《朱长夜朱元璋》 第1章 闭关五十载,天师下山! 洪武十五年春,龙虎山。 此地为天下道教祖庭,从外处看仙气袅袅,内部更是别有洞天。 道家子弟如云,游客亦是如此。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如今掌教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对外有个代理人,真正的掌教没人知道,又或许只有几个人知道。 更有甚者猜测,如今的龙虎山根本没有掌教。 那代理人是真正掌教,之所以故作迷烟,是因为要给龙虎山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此时。 天师府最深处的房间里。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悬浮于半空中,下一刻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 【叮,恭喜宿主跨入百岁年龄,元婴前置三大条件,(百岁高龄,翻阅道藏千卷,隐姓埋名五十载)全部完成,正式踏入元婴期。】 【因空气灵气稀薄,元婴期已是此地修仙极限,宿主若是再想突破,唯有将此地土地整体灵气提高,才有一线突破成仙契机。】 【此地整体灵气提高,(提示:下山为大明提升国运)。】 老者闻言,眼眸闪烁:“终于突破了。” 他名为朱长夜,是个现代人,多年前穿越到大明。 所谓的多年,是因为来大明朝太久了,朱长夜已经忘记自己具体什么时候来的。 只知道来的时候,孤身一人。 之后。 娶妻生子,子大离家。 战乱到来,他与夫人都被元庭士兵砍死,死后一年系统觉醒,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刚好那时,附近有龙虎山高人,察觉有一抹修仙者气息,前来探寻发现了他,然后一番交谈经过朱长夜同意,将他带回了龙虎山,从此踏入修仙路。 有系统的外挂,再加上龙虎山已经成熟的修仙经验,他突破健步如飞,突破到金丹只花了二十年。 而当年的张真人,据小道消息都说花了三十年左右。 天赋惊人。 至此,老天师将朱长夜当新继承人培养。 十年后,老天师下任。 朱长夜上任龙虎山掌教。 因系统每次突破,都有隐姓埋名这类前置条件,所以他继任掌教,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如今。 从他成为掌教,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他中午是从金丹,突破到了元婴。 元婴境界,放眼如今的天下道盟,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张真人,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岁月悠悠,都已经上山五十年了啊。” 朱长夜叹了口气。 接着看向下一个突破条件,眼眸闪烁:“下山提升大明国运吗?” “大明….大明,是重八的大明吧?” 重八,朱重八,朱元璋。 便是他的儿子。 当年朱元璋出门闯荡,家里他和夫人遭祸前见朱元璋的最后一眼,还是那副稚气的模样。 也不知道五六十年过去了,儿子他….变得如何了。 “是该走走了,去看看他,也看看如今的天下。” 朱长夜悠悠开口。 明明是闭关几十年,终于可以下山。 就好像在家宅了几十年后,终于能出去走走一样,该是激动的,但他只有平静。 长久的修仙加闭关,使得他性子极为平静,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眼下下山加去见儿子这些事,还不是泰山,还不至于让他面色变化。 伴随着“咯吱….”一声,房间大门打开。 离奇的是房间大门,距离朱长夜还有几米远,也没有人在大门附近,它就自动打开了。 等朱长夜走了出去,不远处一名眼睛似乎是眯着,又似乎是闭上,还双手藏于袖口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天师,您出关了。” 朱长夜头也不回,点点头道:“嗯,闭关结束了。” “另外….在山上待的太久了,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你和他们说一声,半个时辰后,你我二人出发。” 门童张易十闻言,微微错愕,那一直眯着的眼眸都似乎打开了几分,而后又迅速闭上:“天师,我知道了。” . ….….…….….…. 半个月后。 大明京城,皇宫。 如今的皇宫,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整个皇宫,都被一股名为沉重的气氛压抑着,笼罩着。 皇宫中,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甚至有些胆子小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是因为皇宫出事了,出大事。 另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大事。 朱元璋之孙,朱标之子,大明的皇长孙朱雄英,殁了。 灵堂前。 朱元璋满脸沧桑。 或许是年纪问题,曾经充满雄心壮志的男儿,已是有了一些令人心疼的面容。 而皇孙朱雄英的死去,另这张脸更有沧桑感。 不仅如此。 就连原本的黑发,也稀稀疏疏多了许多白发。 仿佛一夜白头。 朱元璋注视着灵堂棺材,那里躺着他孙子的尸体,他曾经对他寄予厚望,也曾在脑海里描绘过他掌管下的大明,会是如何。 也曾愁过,该给他找什么样的夫人去辅佐。 该留哪些班底给他,该怎么帮他剪除未来的登基障碍。 该…. 有太多太多朱元璋要给他做的,随着他的永远闭眼,这一切都成了云中楼阁。 朱元璋注视着,注视着,不断的注视着…. 他就仿佛一尊活化石,呆在这不动了。 “陛下,天色已经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咱们….咱们明天再来?” 太监总管王景弘轻声道。 朱元璋这种状况持续几天了,前几天第一次的时候,王景弘提出来还有些担惊受怕,但当时朱元璋并没有怒起来,而是顺着他的话下去,离开了这里。 几天来,都是如此。 而今天,也是如此。 朱元璋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便低着头往外面走去。 这情况与这几天来一模一样,就仿佛时间的倒影,几天如一日。 离开了灵堂。 站了许久的朱元璋并没有休息和吃饭,而是走到了坤宁宫。 这是马皇后的寝宫。 刚进门。 就看到许多丫鬟和太监,都满脸愁容。 朱元璋面不改色继续走着,当快到马皇后房间时,隔着墙他都听到几声咳嗽。 马皇后,病了。 而且很重。 是在朱雄英死后生病的。 太医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本章完) 第2章 贫道来此,逆天改命! 此刻朱元璋到来,那原本就慌得满头大汗的太医,赶紧跑了过来。 直接跪下。 “陛下,皇后娘娘病情更严重了。” “属臣无能,没法….没法看出皇后娘娘病症原因,只能依旧是按照传统养身体法子抓药。” 太医说的极快,大气都不敢喘。 最近陛下手段越来越强硬,铁血无情。 朝中许多大臣都来他这个太医的府上,送上礼品,慰问马皇后情况,还求他一定要治好马皇后。 所有人都在怕! 怕没有了马皇后,又刚刚失去太孙的朱元璋,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太医身为事中人,更是惶恐不安。 马皇后患病这段期间,睡觉都不敢多睡,不断寻找古籍,试图找出根治办法。 太孙死后,这份压力和惶恐更重了。 可….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或许是学艺不精,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太医是真找不到如何根治马皇后。 “咱妹子,也要离咱而去了吗?” 朱元璋眼眸闪烁。 这位征战一生,有着铁血手段,私底下更有人称他铁血帝王,无比刚烈的洪武大帝,此刻言语间却是显得那般无奈,惆怅。 以前的朱元璋,并不承认马皇后的病情,不管太医怎么说,他都要太医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他也相信,自己身为帝王,万万人之上,天下间没有什么自己办不到的事! 可太孙的死去,让他有些清醒过来了。 自己是人,哪怕是帝王,可也是人。 只要是人,那么必会有无法企及之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无法阻止,完全无能为力。 在这几天,朱元璋都在回忆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太孙死去,马皇后病重,为何不好的事情接连发生,难道是苍天要惩罚他? “陛下,臣….臣….” 太医从没见过如此的朱元璋,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朱元璋叹息一声,甩甩手道:“你走吧。” 太医连忙连滚带爬离开。 朱元璋则是走进了房间。 “咳咳咳….” 刚进房门,那股子咳嗽声越发响彻。 “妹子,咱来了。” 朱元璋赶紧走过去,刚好就看到马皇后拿着手帕擦嘴,擦出了一摊子血。 那血,红的让朱元璋看的刺眼。 “重八,我没事。” 马皇后随口敷衍。 朱元璋眸子都要落泪了:“你还说你没事?你这事咱告诉你,太大了。” “咱已经让太医继续去找方子,他们都是咱大明最优秀的大夫,不久后肯定可以找出治好你的办法。” 马皇后闻言,随口敷衍点点头:“嗯….” 这话太已经听太多了。 从第一天,听到现在都是半个月后。 朱元璋一介汉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直以治好为安慰语。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一次那么严重,马皇后感觉,自己这次大致是撑不过去了。 她死去后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放心不下朱元璋。 这笨蛋最近刚刚失去孙子,又失去了她,马皇后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朱元璋怎么熬过来。 她多想再撑一会,撑一会….撑到太孙之死这段时间过去,自己在死,这样的打击兴许对朱元璋还轻一点。 “重八,有点冷。” “让我靠下。” 马皇后虚弱开口。 朱元璋赶紧抱住马皇后。 在朱元璋的怀里,马皇后仿佛找到了依靠,呼吸声越发沉稳,是安心的睡了过去。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的面容,曾经那充满生机的面容,如今是那般的苍白。 朱元璋看着,不停的看着。 张张嘴,似乎想说一些打气的话,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眼神落寞。 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 ….….…….….…. 朱雄英,灵堂。 因为朱元璋钟爱孙子,甚至把他当大明未来继承人培养,所以哪怕死后,其灵堂附近,也是有极多侍卫守护。 而且都是皇城中的精锐。 “哎,太孙殿下,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他性子是那么好,经常对我们都和颜悦色,怎么就….怎么就….” “是啊,若是未来的大明由太孙殿下掌管,那该多好。” “如今,太孙死去,不知道对陛下是何等打击,我们大明的未来….又,该当如何。” “….…” 一众侍卫,长吁短叹。 他们都是吃皇粮的,而且是皇宫侍卫群中最有话语权的一群人。 是大明这个国家,给了他们身份。 所以都很希望,未来的大明能比现在更好。 可随着太孙死去,未来的大明,似乎….越发风雨飘渺了。 “嗖….嗖嗖嗖….” 就在这时,一缕缕清风吹了过来。 “嗯?” 有侍卫发现异样,举起了武器。 这里是内室,怎么会有风吹来?难不成是有人过来? 可来人都会通报一声,哪怕陛下来也是如此,这是陛下下令的,是对太孙的尊重。 这会没通报,难道是敌人? “有情况!” 其他侍卫也纷纷反应过来,举起兵器指向那吹风之地。 很快。 他们的视野末端处,就看到一道黑影,徐徐走来。 “什么人.!” 侍卫大喊,目露凶光。 但很快。 这凶光,就变成了惊恐。 只见那道黑影徐徐走来,不,不是走,他是漂浮而来。 模样没有人能看清,如果不是刚才那几缕清风,便是无声无息,像是凭空出现,身着黑色道袍,宛若是来自天上的仙人。 “诸位莫慌,贫道此次到来,是为逆天改命。”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在一众侍卫惊骇的目光下,黑色道袍男子从他们身边飘过,脚不沾地,身轻飘似羽毛。 右手一抬,灵堂里的棺材便浮空而起,跟在了那男子身后,往外面而去。 “什么,这….这!!” 这一幕,把侍卫们都看呆了。 但他们是最精锐的侍卫,有人很快回过神来,怒道:“你不能带走太孙殿下!!” 他持枪冲了上去。 而那黑袍男子,看也不看,依旧自顾自离开。 然后。 当侍卫冲到距离黑袍脑子三米时,就被一股无形屏障撞上,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3章 孩子,你可愿修仙!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看的所有侍卫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皆是起了鸡皮疙瘩。 棺材浮空,人悬浮着,看不清人的模样,还有屏障护体…. 他们可以确定,自己这一生,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我在做梦吗? 这是萦绕在所有侍卫心头的念头。 “你….不对,您,您到底是谁?” 一名侍卫忍不住问道。 黑色道袍男子,停下来了脚步。 是为这一句话停下。 “蹭蹭蹭….” 而他随意的一个举动,所有侍卫,竟然是下意识举起长枪。 他们在害怕,都在害怕! 这些陪着朱元璋走南闯北,征战一生,见过无数生死的亲信,都在怕他。 “他不会死。” 黑色道袍男子徐徐开口。 “啊?您….您能救太孙?” 有侍卫惊喜道。 太孙死了,所有人无比确定。 让他再活起来,无异于从阎王爷手里抢人,这怎么可能? 可眼前的人太过诡异,太过富有仙性,其所说之言,所有人都在下意识信服。 黑色道袍男子再次开口,声音温润如玉:“不错,他不会死。” “因为,我来了。” 说罢,随手一挥。 所有侍卫倒了下去。 不仅是昏迷了,就是连这次的记忆,也都会被抹去。 习惯了系统前置条件低调修仙的朱长夜,所以处理事情并不喜欢高调,也已经养成了如此性子。 而且修仙圈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人圈发展至今已经有自己的规则和观念,不到必要时刻,莫要在凡人面前,人前显圣。 . ….….…….….…. 应天城内,天云观。 这是龙虎山道教在应天府的其中一处落脚点,朱长夜是不知道的,但他带来的门童张易十无比清楚。 甚至应天府内,哪里有自家龙虎山道教势力,他都清楚。 这也是朱长夜带他出来的原因。 多了个熟悉的人,好办事。 观内如今非常寂静,而下一刻,朱长夜便是凭空出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一具漂浮的棺材。 “天师,您回来了。” 早就在等着的张易十走了过来,对这一切都司空见惯。 朱长夜点点头,随后便带着棺材走进张易十准备好的房间。 打开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常人视野中的情况。 而在朱长夜眼中,他还看到了更多东西。 到处都是游魂野鬼,有的还在和他诉苦: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朱长夜习以为常,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后瓶子里便是出来一只鬼魂。 这是朱雄英的灵魂。 他把他从地府抓了上来。 朱长夜将灵魂,再次塞入朱雄英的尸体里。 没多久。 朱雄英悠悠醒来,虚弱的喊了一声:“水….水….” 朱长夜动也不动,旁边那早就准备好的水,却是自动浮空,飘到了朱雄英面前,并且还喂了下去。 “咕咚咕咚….” 朱雄英狼吞虎咽的喝着。 一杯水下肚,他才感觉到些许充实的质感。 “这,我….我活了?” “咦,老先生,您是谁?”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朱长夜,好奇无比。 他眼中的朱长夜是很清晰的,是个老人家。 朱长夜笑道:“孩子,你就是重八的孙子吧。” 朱长夜明知故问,是为了给这孩子话题接下去。 也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闭关太久了,性子孤僻的太久,都快要忘记怎么和人正常交谈。 当今八岁的朱雄英点点头:“老人家,我是!您….是您把我救回来了吗?”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吧,我算你命不该绝,就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说着,朱长夜还下意识摸了摸朱雄英脸蛋。 “那么多年没见,重八都有孙子了啊,长得真像,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朱雄英错愕,而后惊喜道:“老人家,不对,仙人!您认识我爷爷?” 朱长夜想了想,笑道:“算是吧。” “孩子,我看你骨骼惊奇,算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有没有想法,和我一起踏入修仙的旅途?” “啊?”朱雄英惊喜道:“真….真的吗!我可以修仙?”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默认。 朱雄英无比惊喜,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落寞:“仙人,我想修仙,可是….爷爷他说未来大明要我来看,我不能丢下爷爷。” 在他看来,修仙就是要摈弃家人,摈弃世间一切情感,这是民间那些读书人写书说的。 没人见过仙人,只有那些读书人写书说过,自然他就认为书里的仙人,便是现实里的仙人。 朱长夜沉默了会。 的确,有些事情,朱雄英说的是对的。 倘若修仙,那么寿命就会加大。 再加上帝王这个无数人瞩目的身份,一旦继任超过百年,千年,那….世人会怎么想? 所以成仙,要摈弃凡间的一些身份,名利,这也是对凡人的公平。 “那,你想不想修仙?” 朱长夜问道。 “想!但我要看好大明朝!” 朱雄英毫不犹豫回答。 朱长夜闻言,笑了一声:“你想修仙,那这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孩子啊,爷爷和你讲个故事,如何?” “故事?”朱雄英错愕,而后满眼好奇:“好,听爷爷的!” 朱长夜笑道:“是这样的,曾经有一个朝代叫做大明,嗯….我们姑且见他大云。” “大云朝建于1368年,云朝开国第一件大事儿,就是稳定财政,巩固裁员,开始向全国收税。” “主要收的是农业税,在后面万历六年的财政数据,当年国家财政总收入是2652.7万两,农税占2080.2万两,工商税223.8万两,杂色收入,348.7万两。” “农税对国家最为重要,将近占到全国总收入的八成。” “而弄农业,日子就会过得苦巴巴的,风险高又不赚钱,要收税就要弄活工商业。” “找他们收税才是根本,可万历六年,工商税只占全国税入的百分之十左右。” “崇祯初年,农业税比例上涨到百分之八十多,工商税还是只占百分之十几。” (本章完) 第4章 帝国的潮起潮落! “那大云朝为什么工商税,收的这么低了?” “问题起源处在大云先帝身上,大云先帝重农抑商,凡离乡农民不务耕种,跑去经商,就要当做游手好闲的流民,官府必须把他们抓回来继续种地。” “他还严禁出海贸易,把贸易改出了朝贡制,这种朝贡制,有点儿像琉球,安南这种穷亲戚来找富户讨食,他们提起个西瓜上门走动,大云朝就得还他们一车葡萄,是赔钱买卖。” “为了抑制更多人经商,大云先帝还规定社会等级序列,士农工商,商人是正常社会最低层,后代不许参加科举考试。” “1381年,下令农民家庭可以穿绸纱绢布,商甲之家只能穿卷布,但如果农民家庭有一人经商,则全家不许穿绸纱。” “而大云先帝,也不是盲目的打压商人,他另外也做了有力商业经营的举措,整体上重农抑商,是因为开国战争死人太多,国家太多土地需要开垦,也没精力处理沿海混乱。” “在当时的情况下,恢复生产高于一切,重农抑商没什么问题,部分历史资料说,因为抑制商人意识的太厉害,为了给予他们补偿,大云先帝就不收商人的税。” “这句话不对,大云先帝是收商税的,但他收得很轻,收的轻,也不是为了给商人以补偿,而是怕收税重导致商品价格高,怕增加民间负担。” “1369年时,大云就规定了商品交易必须交税,1364年还设立宣课司,府州县设立通课司,专门负责征收商税。” “1362年,商税为15税1,两年后大云朝先帝,认为收税太多影响物价,民众承受不起,改为30税1,一些百姓日用商品干脆免税。” “大云先帝的所有举措,都符合当时生产力的情况,是为了【做大农民群体,压制商人群体】,避免流动性过强的商人,占据社会主导地位。” “大云先帝没有错,错就错在当事物发生变化后,大云的后世臣民们,依旧遵守组织祖制,主动不愿意发生变化。” “而这个祖制,几乎整个大云朝,潮起潮落时,都有出现,祖制用一句话概括,那便是为大云先帝立下的规矩。” “规矩很多,从制度法令到机构设置,皇帝言行,百官规范,后宫操守等,什么样都有,而且谁坏了规矩,就要被残酷处罚。” “严重的要被凌迟,全家处死,具体内容包括《皇云祖训》,《大诰》,《洪武礼制》,《礼仪定志》,《孝慈录》,《大云律》等等。” “大云先帝立下的这些祖制,前期执行无比凶狠,动不动执行,但后面的大多内容逐渐瓦解。” “重用太监,服饰奢华,建立内阁,醇酒美人等等,都是违反祖制的。” “后面的帝王们,可以一个比一个玩的花样翻新,祖制这个东西,后来成了一面盾牌,大家有选择性的相信,符合自己利益的就用,不符合自己利益就不用。” “大云先帝设祖制,本来是用来梳理皇帝的无上权威,建构权力运作和制衡网络,结果用着用着,被文官集团反过来制衡皇权了。” “永乐和万历立储之时,文官们便集体哭着喊着搬出祖制,以对抗皇帝的权利,万历历皇后生不出孩子,他有次去给他娘请安时,一时兴起跟他娘的宫女,发生了男女之事。” “宫女几个月后怀了个儿子,但万历觉得自己睡了个宫女挺丢脸,想耍赖不认,他娘便拿出《起居注》来,说儿子你别想跑,这大孙子我抱定了。” “于是宫女扶正,封,王恭妃。” “朱常洛作为嫡长子养在宫里,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万历过些年找到挚爱郑贵妃,还跟他生了儿子朱常洵,由于喜欢郑贵妃喜欢的发疯,意图扶朱常洵做太子。” “但若如此做,却是违反正统,就想先立郑贵妃为皇贵妃,在宫中地位高于朱常洛他娘,以试探群臣的反应。” “大臣们都看出了万历的小心思,户部给事中姜应麟先上疏,说这么做可是不行。” “万历讨厌他管自己家事,说他“疑君卖直”,罚去大同做了个小典史,不料这一击反而把群臣激怒了,也不怕万历处罚,争先恐后要求正式立朱常洛为太子,把万历折磨得神经衰弱。” “万历和群臣熬斗到1601年,朱常洛都20岁了,朱常洵已到16岁,年纪不等人,万历被迫立朱常洛成为太子,并于次年二月完婚。” “最终朱常洛成了泰昌皇帝,但当了帝王一个月便被毒死,木匠天启皇帝接班,而万历和郑贵妃的宝贝儿子朱常洵,封,福王。” “文官集团,其实跟朱常洛没那么深的交情,他们之所以拿出祖制来压万历,主要是在争夺话语权,看起来并没有多大意义的话语权,其实也是一种权力的宣誓。” “是向对方表示,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是皇权和文官集团的一次权力对抗,而万历,最后战败。” “他最后的战败,也标志着文官集团的力量,至少在某些方面确实盖过了皇权。” “恐怕….大云先帝怎么也没想到,他用来维护皇权的祖制,最后变成了文官们用来抵抗皇权的工具,而不甘心政治权力对抗失败的皇帝们,就自然愿意养肥太监与锦衣卫,放他们出去压制文官集团。” “其实不管是皇权和文官集团,权力做的太大,都不一定是好事情,皇权做的太大,想的是如何盘剥天下,满足个人私欲。” “文官集团做的太大,想的也是如何盘剥天下,满足自我私欲,大云先帝和第三帝,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没有偏好文官的时候,大云初时,还保持着皇权加武勋集团,压制着文官集团的格局。” “皇帝直接控制武勋,武勋们掌控着五军都督府,皇帝是直接掌握暴力机构的。” (本章完) 第5章 咱大孙到底在哪! “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是暴力,暴力在恶人手里,可以破坏事物,在善人手里可以维护,但有位大云帝王,脑子一热,做出个土木堡之变。” “他将武勋集团,全折损在土木堡中,五军都督府,从此名存实亡,兵部掌控了军队,皇帝从独掌最高暴力机关,变成和文官共享军权。” “这以后天下大事,多少也得给文官集团来商量着来了,文官集团们还都是利益共同体,从永乐到崇祯,隔职一百六十四人里,同个地方占比达到五成。” “皇帝对付一个官员容易,但对付整个文官集团就麻烦了,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给革职了,你弄走一个,上来的还是他们的人,因为选拔人才的梯队,也被他们包圆了。” “像万历皇帝贬出的姜应麟,离开朝廷二十年,朝廷都有人替他说话,希望姜应麟可以回京。” “万历皇帝骂走一个,上来一篇折子,再骂走,再来一篇折子。” “文官们是利益共同体,根本毫无畏惧,反正自己出什么幺蛾子,都有人料理后事。” “所以在此之后,万历皇帝可以说有将近三十年没上朝。” “基于皇权越来越弱,文官集团越来越强大,大云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税越收越少,国家财政越来越困难。” “到大云朝中后期,工商业逐渐发达,这时候国家重心应该从收农业税,转到收工商税才对,只要工商税收的上来,那就有银子练兵,改革落后的军户制度。” “兵一练好,西南和东北的外敌,都不是问题,国家出现灾荒之时,有足够的银子赈灾,也不会有事业单位出身的李自成跑去造反。” “内忧外患,一切都是财政问题,一切都是因为收不上工商税,而这税收不上来,是因为有人故意阻挠。” “阻挠的这些人,正是哭喊着祖制和藏富于民的文管集团,当资本和文官集团紧密联系时,就是大云朝财政枯萎的时候,也是天下大乱,重新洗牌的时候。” “大云朝无力改变如此局面,所以最后,它….没了。” 朱长夜不紧不慢的说着。 说完整个故事后,朱雄英一阵唏嘘。 他虽然还年纪小,但朱元璋对他寄予厚望,从小就交给朱雄英许多,所以朱雄英能听出这个帝国的雄起与衰落。 不知怎的,听完后,他都有忍不住惋惜起来。 “所以说,老人家,是祖制害了大云朝吗?”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叹息:“不是,是人性。” “人性不会变,时而很好猜时而也很难猜,有人性在,大云朝哪怕不是祖制毁的,那也是会有其他办法被毁掉。” “人啊,很复杂很复杂。” “就像大云先帝,自己努力了一辈子,就为大云的未来打好基础,可他的许多努力,不过是给别人增添了嫁衣。” “强如帝王都是如此,其他人更无法避免,这也是凡间的通性,凡间你的努力,可能到最后是给别人努力。” “你挣的钱,说不定别人因为你的行为,挣更多的钱。” “而修仙则不一样,一滴汗水一份酬劳,你得来的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实力也是,付出也是。” “不像凡间,岁月百年,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朱雄英小眼睛闪亮,似乎被说动了,但又落寞道:“可我,答应爷爷的,要帮他看好大明,不能言而无信。” 朱长夜笑道:“没事,我有折中的方法。” “人间百年,百年后你隐退,不再管凡间事,而在百年内,我可以教你修仙,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在凡间使用,如何?” 朱雄英闻言,那落寞的眸子,瞬间明亮:“老人家,这个没问题!我愿意修仙!” . ….….….….….…. 翌日。 皇宫。 内廷总管太监王景弘,匆匆来到坤宁宫。 面色苍白。 “陛下,出….出大事了!” 他无比害怕,声音都尖锐很多。 朱元璋心不在焉,很随意道:“什么事,说吧。” 如今经历两件大事,太孙死去,皇后岌岌可危,这重磅性的两桩大事后,朱元璋不认为还有更大的事。 然而,还真有。 王景弘恐慌尖锐道:“陛下,灵堂里,皇太孙….皇太孙的尸体不见了!!” 朱元璋猛的惊起,瞪大眼睛:“什么!” 他缓了一会,深吸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咱的孙儿去哪了?” 王景弘哆嗦的匍匐在地上:“陛下,臣….臣不知道。” “臣问过值守侍卫和宫女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是有宫女给灵堂的侍卫们送菜,然后看他们全都躺在地上,这才知道发生大事,而醒来的侍卫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何事。” “对了,有一个!有一个人说了一些,但….但不知真假。” 朱元璋瞪大眼睛,怒道:“说!” “是,是….”王景弘继续道:“他起来后,神神叨叨的说,遇到仙人了,一直在念叨。” 仙人? 朱元璋错愕。 什么仙人,狗屁仙人! 要是这片土地有仙人的话,当年也不会被元庭统治那么多年,汉人也不会那么惨。 “走,去看看!” 不过,虽然认为没仙人,但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卫,至少这侍卫还能说些什么,所以朱元璋急匆匆领人去看他。 而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颇有气运的人,所以能挡住一些朱长夜的记忆清除。 很快。 他们来到了灵堂外。 此时。 皇太子朱标,太子侧妃吕氏和她儿子朱允炆都到了。 几十个宫女和太监,还有一百多名亲信侍卫跪在灵堂外的广场上,他们各个面色惊恐,甚至绝望。 因为皇太孙尸体不见了,以朱元璋对太孙的重视程度,他们怕自己未来的结果是砍头。 “父皇,您来了。” 朱标和东宫众人,朝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心思不在这,目光如杀人般,巡视在场众人:“说,到底怎么回事?咱孙子呢,谁把他偷走了?” (本章完) 第6章 离奇事情,不翼而飞! 如果说昨天的朱元璋,是一位风烛老人,那么今天的他就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了。 比碰到贪官污吏更愤怒! 只因朱元璋比任何人,都要护犊子。 没人敢抬头,只有朱标敢走上前。 “父皇,有一名侍卫或许知道些原因,把他喊来?” 朱元璋头也不回:“喊!” 很快。 那名侍卫被架着走了进来,满脸迷茫,像是三观被冲击。 这人朱元璋认识,曾经给自己挡过刀,哪怕面对元军重重包围也不曾有过迷茫。 是个汉子。 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把铁血的汉子都弄成如此。 “你给咱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终究是替自己挡过刀的人,朱元璋语气缓和许多。 侍卫六神无主,哆哆嗦嗦道:“仙人….浮空,太孙….浮空….” 听他说些话,都有些费劲。 而念叨的词语,几乎几句就不离仙人。 朱元璋深吸口气,又巡视众人:“你们呢,看到什么了?” 面对他们,就没过多温和。 杀气如实质般散发,有胆小的宫女都快要哭了。 “陛下,奴婢昨天什么也没看到,就感觉和平常差不多。” “陛下,我们侍卫,好像….好像全部都丢失了那段记忆。” “…….”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青筋暴起。 太孙尸体丢了,这群饭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下意识就要让人把他们全砍了,但一想到马皇后的病情,再加上太孙的死,还有太孙尸体丢失这些离奇的事,就仿佛老天都在提醒他,莫造太多杀孽。 “都给咱滚!” 朱元璋愤怒的挥挥手。 这些人不惊反喜,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命保住了。 “谢陛下,谢陛下。” “谢主隆恩….” 他们连滚带爬跑开。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标儿,锦衣卫怎么说?” 路上。 他是听王景弘说过,朱标有派人去查。 朱标回道:“父皇,雄英灵堂都查过了,什么都没缺失,就是没了他,这一切不像是遭贼,就好像….好像….” 朱标难以启齿。 “好像什么?” 朱元璋直言询问。 朱标吐出口气,凑近朱元璋耳朵,低声道:“好像仙人来了….” 朱元璋瞳孔瞪大。 他懂自家标儿性子,标儿是未来的大明掌舵人,他把标儿是往实物主义者教导,连标儿都这么说,现在看来这事的确很不简单。 “哼,江湖上那些神棍也有些迷幻法子,指不定不是你说的那些,查!标儿,你带队锦衣卫,都给咱查!” “哪怕把整个应天府翻过来,也要把雄英给找回来!” 说完,朱元璋拂袖一甩,扬长而去。 朱标紧跟其后。 . ….….…….….…. 灵堂前。 朱允炆跪着,模样伤心:“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孙儿皇长孙,安度此劫,安然折返,魂归祠堂。” 他母后吕氏站在一旁,与朱允炆相比,脸上没有过多忧伤,反而是露出些许喜色。 洪武十一年时,太子妃常氏薨。 她趁势,成为朱标身边最有权势的妃子。 现在,这皇长孙朱雄英也没了,那她孩子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她与常氏年纪相仿,朱允炆也和朱雄英年纪相仿。 这好端端的常氏母子俩,相继死去,而她和朱允炆活的好好的。 这岂不是老天爷,都认为她孩子最适合成为皇长孙? 绝对是了! 老天爷见朱雄英碍眼,就顺势把他收走,估计他娘亲常氏也是这样情况。 而且现在朱雄英尸体都不见了,这要是传到民间,民间信鬼神,更会偏向鬼神都容不得朱雄英。 她好大儿朱允炆,这几年只要没事,那皇长孙位会更牢固。 “娘,您说大哥尸体怎么好端端怎么不见了?”朱允炆拜完后走了过来。 吕氏漫不经心道:“这谁知道,不见就不见了呗,反正都死了,也就一尸体。” “而且不见能更好,哪怕你爷爷再不信鬼神,也不得往这方面想想,是不是鬼神都容不得你大哥。” 朱允炆微微错愕,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娘,当心隔墙有耳。” 吕氏捏着朱允炆鼻子,笑道:“还得是你这小机灵鬼。” “刚才你哭那么凶干嘛?你皇爷爷又不在这。” 朱允炆笑了一声:“皇爷爷的锦衣卫无处不在,做戏还得做全套,更何况过了今天,我也不用再替大哥哭了。” 吕氏看着他,心里很满意。 这才是自己儿子、也是未来大明之主该有的模样,够隐忍,够能缩能伸。 “允炆,不错,看来娘有时还得向你学习。” 吕吕氏眼中满是自豪。 想了想,又道:“既然拜完了,你赶紧回来娘身边。” “雄英这病来的莫名其妙,太医还说有可能会传染,咱们得离远点。” 朱允炆点头,又远离几分原本棺材放置的地方。 吕氏笑着摸摸他脑袋:“走吧,这里演完了,咱们还得去你皇奶奶那边一趟,那里也得演演样子。” 提及马皇后,朱允炆面色闪过一丝悲伤:“娘,皇奶奶这病能撑过去吗?” 吕氏想了想,依旧漫不经心:“谁知道呢,上次听太医说有关于皇奶奶的消息,还是一周前,听说是没希望了吧?” 她脸上,没有一点悲伤之色。 宛若饭后茶谈。 . ….…….….….…. 朱标放下身边政务,亲自带着锦衣卫,在整个应天府查了三天。 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朱雄英尸体,就好像….从来没在京城出现过,哪怕是一丁点线索也都没有。 这天, 朱标把事情,如实向朱元璋汇报。 朱元璋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活了这些年,从南到北,从一介乞丐到一朝帝王,就没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难道,真如那个侍卫说的,是仙人? 可若是仙人,他为何在雄英死后带走尸体。 图什么呢? “查,继续查!” 朱元璋下令,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老四好像到应天府了吧?” 朱标点头:“这两天刚到。” “让他也去查,他这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有自己的渠道!” 朱标领命。 (本章完) 第7章 朱元璋震惊,复活的朱雄英! 两父子事情谈的差不多,朱标就此离去。 然而, 还没走出宫殿,锦衣卫使毛骧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那副表情,和见鬼似的。 “陛下,大事….出大事了!” 朱元璋眉头皱起:“毛骧,你也是跟咱身边多年了,遇到事就不能冷静点?” “现在你可不是当年那野路子出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咱的颜面。” 朱元璋很是不满。 他还想唠叨几句,然而下一刻,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睛瞪大。 满眼不敢置信。 那样子,和毛骧面色差不多。 只见门口,正有一名少年徐徐走来。 不是别人, 正是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而且还寻无踪迹的朱雄英! “爷爷,我回来啦!” 朱雄英脸上带有爽朗的笑容,朝朱元璋跑了过来。 越过了茫然的朱标。 投入同样茫然的朱元璋怀里。 嘭! 充满实质感的拥抱,无不验证自己孙儿活的很好。 可…. 他死了啊!! 还是他朱元璋,亲自查遍孙儿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冰冷无度,才送入了棺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莫不是….狸猫换太子? 江湖术士,找了个和孙儿差不多的人,然后把尸体盗走,再由那个人假扮雄英,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大明?夺得他朱家几代人的心血? 朱元璋下意识远离朱雄英。 “爷爷?” 朱雄英眼色迷茫。 朱元璋深吸口气:“雄英?是你?” “是我!” “爷爷什么时候给你取得名。” “两岁。” “你读的第一本书叫什么?” “诗经。” “你….” “…….” 朱元璋不断询问,试图找出这是个假扮的。 但朱雄英对答如流,甚至还说出他五岁那年,朱元璋偷吃了马皇后给他做的桂花糕。 这让朱元璋微微脸红。 都多大的人了,还偷孙儿吃的。 丢脸! “咳咳,真是你啊雄英。” “哈哈哈!快说,你怎么回来的?是谁救得你。” 朱元璋大喜过望。 朱雄英笑道:“是一位老人家救得我,他说我命不该绝,而且有修仙根子,我拜他为师了。” “老人家?修仙?”朱元璋错愕。 这股子解释,和当初那个神神叨叨的侍卫,说的都差不多。 莫不是….世上真有仙人? “雄英,快,让爹好好看看。” 这时,朱标走了上来。 不断打量朱雄英。 看看哪里缺了什么,又看看….哪里会和以前不对劲。 而朱元璋借着空子,也有时间想些事情。 他眼眸微眯。 死人复活,目前来说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诚然,是真的雄英那可能是好事,但他还是怕那些江湖术士。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不谨慎的人,也不会从乞丐成为帝王。 不谨慎的人,也不会后期为了朱允炆继任没有阻碍,直接把阻碍都杀光。 没有人比他更谨慎。 寒暄了好一阵,朱标让毛骧把朱雄英带了下去。 朱元璋朱标父子两,注视着那离去背影,朱元璋忍不住道:“标儿,你怎么看?” 朱标笑道:“父皇,确认过了,是雄英没错。” “咱们朱家有大气运啊,连仙人都在帮咱们朱家!这事情放在其他朝代都没发生过,就咱们朱家有,大明未来,定然千秋万载!” 朱标很是高兴。 然而,更疼也更爱孙子的朱元璋,却是叹了口气:“是这样最好不过。” 朱标错愕:“父皇,您担心….是假的?” 朱元璋平静道:“咱能从一介乞丐做到皇帝,一个县的人才,就管理整个大明,那些江湖术士能有什么手段,也不是咱能全部知道的。” “死人复生,太过不可思议。” “这样,你告诉锦衣卫,从现在起必须时刻盯着雄英,看看他和那些人有来往。” “另外….也带人查查,古往今来,有关任何仙人的文献,然后把这些送到咱手里来。” 朱标深吸口气:“父皇,我知道了。”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母后?母后病重,说不定听到雄英消息,能好转一些。” 马皇后的病,终究和心疾扯上点关系。 雄英复活,心情好,说不定这病也能好转。 朱元璋沉默了下,随后开口:“先看一天,没问题,明天下午带雄英去看你母后。” . …….….….….…. 坤宁宫。 朱允炆和吕氏刚拜访完马皇后,心情愉快。 因为马皇后对朱允炆各种嘘寒问暖,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基本是给朱雄英。 而现在如此,再加上大明正统继承律法,无不诉说,朱允炆就是下一任皇长孙! “娘,真没想到啊,我也可以当上大明之主。” 朱允炆有些春风得意。 怎会不得意? 朱雄英活着时,处处压着他。 不仅是身份,读书,武功,琴棋书画等等,各方各面都压着。 让他都怀疑人生。 他想当帝王! 试问谁不想?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大字,古往今来谁能不被诱惑? 可那个少年在! 有那个少年在,朱允炆从不敢看一眼皇位,哪怕是瞄一眼都不敢。 那是一座大山,永远不可逾越只能仰望的大山。 而随着那个少年的死去,这帝王之位从云中楼阁,竟变成现实了。 朱允炆直到现在,都感觉如梦似幻。 “允炆,这是老天爷都在选你。” 吕氏笑着摸了摸朱允炆脑袋,温柔道:“不过这事还没正式确定下来,不可懈怠,等会儿去找你皇爷爷说说话。” “现在你大哥尸体被偷走,他正值最难过的时候,有你这孙儿陪着,能好受不少。” 朱允炆笑着点头:“娘,我知道,其实不是您说,我也会去的。” 娘俩继续走着,而走到一半,发现有些宫女异常高兴。 这些人高兴,朱允炆母子就不会高兴。 因为那些人,都是朱雄英的宫女。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吕氏抓住一个宫女问道。 想了想,在开口道:“太孙殿下尸体找着了?” 宫女看到是吕氏,连忙行礼,随后激动道:“回太子妃,太孙回来了。” “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本章完) 第8章 帝王梦的破碎! “什么!!” 吕氏下意识惊起,死死抓住宫女的手,瞪大眼睛:“什么安然无恙回来?尸体安然无恙回来?” 这句话歧义太重了。 甚至宫女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朱雄英活了。 可这怎么可能! 朱雄英,死的不能再死。 她当时看的很清楚。 也必须这样!! 然而宫女下番话,却让吕氏如遭五雷轰顶。 “不是的,太子妃。” “是太孙殿下活着回来了,活蹦乱跳!太医刚才都看了,都说太孙殿下身体比正常人还要硬朗呢。” 宫女报喜道。 吕氏被震得连连后退,眼神再无焦距,处于极度震撼之中。 宫女见松手了,赶忙是向吕氏行礼告退。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呢,要把太孙殿下活过来的事情,继续传下去。 另一边。 朱允炆也彻底蒙了。 死人….活了? 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仙….等等! 朱允炆瞪大眼睛,想起前几日那个侍卫所说之言。 【仙人….棺材….浮空….】 难不成,真如那侍卫所言是仙人? 世上,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允炆….” 此刻吕氏六神无主,呆呆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但还是深吸口气:“娘,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咱们去大哥宫殿看看。” 朱允炆拉着吕氏的手而行,疾驰如雷。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朱雄英状态如何! 一刻钟过去。 抵达太孙宫殿。 当朱允炆踏进宫殿,看到和官员们有说有笑的朱雄英时,心里仿佛有根弦断了。 活了.… 真的活了。 气色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这是很多人都想看到的事情。 但他,怎么办? 这几日升起的帝王梦,好似随着朱雄英复活而土崩瓦解。 那帝王之位,明明之前距离自己那么的近,近在咫尺,近在甚至只要伸手就可触碰。 而现在,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朱雄英活了。 可他,为什么要活着!!!!! 朱允炆嗪着牙龈,只觉得心中有无尽怒火想要宣泄。 “允炆,没事,没事….” 吕氏赶紧抱住朱允炆脑袋,好似这样给些儿子安慰。 这是她儿子,她知道的,比任何人都知道,朱允炆现在遭受是怎样的痛苦。 这时。 有人经过他们母子两。 是一名官员。 官职不怎么大。 招呼都不和母子两打,眼神热切,仿佛目光只有前边的太孙殿下。 朱允炆母子两看着他越过去,也看着他谄媚的和太孙道贺,比自己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朱允炆咬着牙,注视那人:“娘,前几日….那个家伙还给咱们送礼,态度和现在一模一样。” “可现在,他连我们都看不到了。” 吕氏闻言,不免有些人走茶凉的无奈:“太孙活了,一切都不再是我们母子两。” “所以,他的谄媚也不在属于我们。” 皇长孙,皇孙。 一字之差,却代表着天与地的差距。 “娘….我好难受。” 望着前方其乐融融,朱允炆好似心被利剑刺穿,痛的不行,痛的也想要落泪。 世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一个人身处黑暗,从没见过光明。 而是黑暗了许久,有亮光照进来,可只有几天时间,就再次回归黑暗,永远的黑暗。 吕氏无奈叹气,紧紧抱着儿子脑袋,埋入怀里,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窘态:“哭吧,哭吧….娘在呢。” “娘也,一直都在。” . ….…….….….…. 太孙复活的事情,越传越远。 官员与人们震惊的同时,也不免心中松了口气。 当初朱雄英死后,死因不明,传闻朱元璋是怀疑是被人毒害。 朱雄英头七,他当下是不杀人,但过段时间,或许有一些人会遭殃。 谁也不确定,这把迟来的屠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而皇长孙的复活,那这把屠刀….也会不翼而飞。 没人会死了。 几乎全城同庆! 而欢庆之时,他们又开始思考,为何死人能够复活? 不由得。 有些人想到当初那名侍卫所言。 仙人…. 仙人! 仙人二字,被搬上台面。 许多人不敢也没资格去见皇长孙,但那名侍卫的家中,还是有人敢去的。 侍卫家中,几乎门槛被踏破。 人人都为寻仙庇佑而来。 下午时分。 锦衣卫毛骧前来坤宁宫。 “怎么样,雄英他表现如何?” 朱元璋问道。 毛骧半跪,平静道:“陛下,太孙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属下认为,此乃真太孙。” 朱元璋眼眸闪烁。 毛骧心细,连他都如此肯定。 那也就是说,八九不离十真是雄英了。 雄英是真的。 那么另一件事,就该值得注重了。 “仙人….仙人啊。” 朱元璋仰望天空,怅然若失呢喃:“世上竟有如此之事,不管是哪路高仙,咱朱元璋,就给你先谢过了。” 他朝天,拱手后鞠了一躬。 凡人谢仙求仙会跪拜,但他是帝王,人间最有权势之人,不跪任何人。 哪怕是仙,也是如此! . ….…….….….…. 一天后。 朱元璋领着朱雄英而走。 “爷爷,为什么昨天不让我去看奶奶啊?” 朱雄英问道。 充满稚气的声音,仿佛其中夹杂一些不满。 而他这一声爷爷和奶奶,按常理来说,应该称呼皇爷爷和皇奶奶。 但朱元璋草民出生,普通人家的长辈之称,天生就有认同感,他更喜欢。 原本也一直督促朱标喊他父亲,可朱标比较一丝不苟,认为大明律法如此,他们制订律法者更该严格职守。 所以称呼父皇母后。 朱元璋拗不过朱标,也就随他了。 此刻。 被孙子些许问责,朱元璋笑道:“雄英,昨天咱听太医说,你奶奶适合修养,不适合见人。” “你奶奶最喜欢你,真要适合见人,咱能不带你来吗?” 朱雄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爷爷,那我错怪你啦!我还以为你故意不让我见呢。” 朱雄英甜甜笑着。 朱元璋哈哈一笑:“哈哈,怎么会,咱可不是那种人。” “好了,到了,你奶奶肯定很想见你,咱们快进去吧。” 朱元璋挥挥手,遣散众多宫女侍女。 然后带着朱雄英,踏了进去。 (本章完) 第9章 皇后娘娘,撑不过今天了! 刚打开门。 一股子药味,直冲爷孙两鼻子里。 朱元璋习惯了。 而朱雄英,却是皱了皱眉:“爷爷,奶奶她病又重了?” 朱雄英心细 以前他也经常来过,但那时的药味,没现在这么重。 药味加重,代表病更重药喝的更多。 “嗯。” 朱元璋那刚毅的眸子,难得落寞几分:“太医他们,还在努力。” 朱雄英闻言,自动免疫。 这段话,他以前听过无数次了。 走进房门。 朱元璋刚走几步,那边声音便传了过来:“重八,你又来了。” “咳咳….咳咳,和你说了多少次,没事别来看我,你这来看我又得花很多时间,那折子还看不看了?大明还看不看了?” “都说了,咳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身上担着整个大明,万千黎民百姓,不要因为我….咳咳….咳咳….” 话都说不完整,咳嗽接踵而至。 咳嗽比以前更重了。 朱元璋赶紧上前,扶起马皇后:“妹子,今天咱来可是有大好事。” 马皇后有气无力道:“好事?好事让人传就好了,你不要自己来一趟。” 朱元璋笑道:“这件事可不行,不仅是对你的好事,也是咱朱家的好事。” “雄英,快!快过来,给你奶奶请个安。” 雄英?! 马皇后心中一惊。 在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无力的身子,仿佛涌入无尽力量,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向前方。 “奶奶,我来啦。” 朱雄英笑着请安。 而马皇后,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雄….雄英,真是你?” 马皇后声音哆嗦,眼眸湿润,似是哭声,是激动的快要哭了。 “奶奶,是我雄英啊,如假包换!” 朱雄英昂首挺胸,还拍了拍自己胸膛。 马皇后又哭又笑:“快,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一看。” “好嘞!” 朱雄英走了上去。 马皇后注视着眼前的人,认真的注视着,伸手,已经无力但还是尽量努力提起来。去抚摸自己朝思暮想的孙儿面庞。 “雄英,真是你,真是你….” “我还以为,以为是你爷爷找个人糊弄我,没想到….真是你,你回来看奶奶了。” 马皇后越说越急,越说越崩溃。 泪水也越来越止不住。 没有人懂她的情绪,她只知道,在当初刚闻孙儿死讯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口气,都差点没喘过来。 “奶奶,没事没事,我在呢。” 朱雄英紧紧抱住马皇后。 此刻。 看着马皇后模样,多疑的朱元璋,原本还有些怀疑朱雄英的身份,这会彻底确定下来。 这就是,咱的好大孙!! 在此之前,无论是毛骧还是那些与朱雄英朝夕相处的宫女太监,亦或是其他人,人人都说朱雄英是真的。 可他还是有些怀疑,还安排着锦衣卫。 而现在,自家妹子的确定,他心里怀疑彻底瓦解。 在这世间,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马皇后的话肯定听,哪怕是错的也听。 她说雄英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假的,也是真的! “好了好了,妹子,别哭哭啼啼的,这多喜庆的场面啊。” 朱元璋笑着拿出手帕,给马皇后擦眼泪。 马皇后哭笑道:“我….我这不是高兴吗。” “雄英呐,谁把你救回来了,奶奶想当面和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把你给送回奶奶身边。” 朱雄英笑道:“奶奶,是我师尊!他很厉害的!” “师尊?” “是啊,他是仙人。” “仙人?” 马皇后越听越懵,但很快恍然大悟,恐怕….也只有仙人之列,才能把孙儿送回她身边。 “咳咳。” 朱元璋好似不想在仙人扯太久,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雄英,当初谁杀得你,你有记忆没?” 闻言,朱雄英认真想着。 这个问题在他复活之后,他也在不断的想,但实在没头绪。 “爷爷,不知道。” “反正我只知道,当时我身体很好,还想着下午给奶奶请安,然后….就没下午了。” 朱雄英努力回忆。 朱元璋眼眸微眯,眯起的眸子透出一抹杀气:“这么说,是有人杀得你,谁敢那么大胆!!” 他怒了。 之后,锦衣卫的调查方向,也会从仙人转移到谋害朱雄英的凶手上。 仙人对大明没危害,可以不查。 但这杀大孙之人,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威胁极大。 必须得查! 谁也不能指望,大孙第二次死后,仙人还能出手相救。 “重八,是得好好查。” 难得的,马皇后支持起朱元璋的行为。 在这查的过程中,她知道肯定会死很多人,但她支持。 民间都说隔代亲,马皇后便是如此。 对朱雄英比对朱标好太多了。 “另外,咳….咳咳咳….” 马皇后还想吩咐一些事情,但她咳嗽再起。 而且不比之前的咳嗽,咳出一滩血,还止也止不住。 “妹子!!” “太医,太医快进来!” 朱元璋大喊。 很快。 在门外随时待命的太医跑了进来,开始给马皇后检查身体。 这不检查,一检查太医直接跪地。 哆嗦无比。 “陛….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声音哆嗦,带着哭腔。 朱元璋怒瞪:“快给咱说,什么情况!” 太医哭道:“陛下,臣无能….皇后娘娘,脉象几乎全无,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元璋被震得茫然无措。 熬不过今天…. 什么叫,熬不过今天!!!! “你这庸医,快治皇后,不然咱劈了你脑袋!!” 朱元璋大怒。 他不信! 不信! 不信!! 不信!!! 一万个不信,自家妹子会离他而去! 庸医,这决定是庸医! 可目前….也只能指望着这庸医。 这已经是他耗尽一切,从整个大明,寻找出的最有名望的大夫了。 朱元璋是那么的愤怒,可太医依旧没有动弹,只是不断的在磕着头,不断求饶。 连再次诊断都没去做,这得是何等严重。 (本章完) 第10章 如此大的因果,可承受得起! 最终,朱元璋爷孙两退了出来。 朱元璋草草和朱雄英告别,就火速离开。 他要去找人。 也让人去全城搜人,还要张贴皇榜。 只求找出一人,能治马皇后。 “奶奶….” 坤宁宫外,朱雄英怅然若失。 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奶奶,即将离自己而去。 死亡…. 明明自己经历过一次,可依旧觉得那般遥远,但现在却又无比近。 “殿下,您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要不吃点?” 旁边,有宫女忍不住建议道。 自马皇后昏迷不醒,朱雄英在外面杵着一个时辰了,哪也不去。 她陪着朱雄英在此。 见到来来往往,许多太医走进坤宁宫里,又唉声叹气走出来。 仿佛不管怎样自信的医师,在踏入坤宁宫后,那满腔自信只会被无情摧残。 “我没事。” “这些太医,大夫都救不了我奶奶,他们不行,我….我….我!嗯?!” 突然间,朱雄英眼眸明亮。 既然大夫们不行,那师尊呢? 他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真正的拉回来,而奶奶还有一口气在,救奶奶怎么着也比救他容易。 对! 一定是这样!! 朱雄英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在驻留宫外干杵着,急促而走,要去找朱长夜。 “殿下,殿下,您去哪里?等等奴婢!” 宫女紧随其后。 跟在朱雄英左右,侍奉起居住行,也是她的职责。 ….….….….….…. “雄英走了?” 朱元璋直视那锦衣卫。 如今的他,面色上看起来,空洞乏力,仿佛马皇后的死讯末期,是给这位铁打汉子最大的摧残。 锦衣卫半跪着,点头道:“陛下,太孙殿下,似乎是要去找他口中的师尊,我们人还在跟着呢。” “目前太孙殿下,已经出了皇城。” 朱元璋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 这位风烛老人,吐出口浊气:“也好,让他也试试,也试试….” “不管是仙人,还是咱大明朝的大夫,能有胆子来试的,都试试,都….试试….” 言语间,尽显颓废。 仿佛这位老人,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 …….….….….…. 天云观。 自朱雄英离开后,朱长夜又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打坐修炼,时间较为无聊。 但长达五十年的修仙,使得朱长夜开始习惯起来。 甚至进入修炼状态,心里还会有点隐隐的平静。 然而, 以往修炼状态时,他周围都是空无一物。 如今也确实如此,可在许多人看不出的空白地方,此刻朱长夜的周围,却是蔓延着许多黑影。 “朱长夜,你罪大恶极!逆天改命!” “记住,你答应我家阎王的事情!” “朱雄英乃人间皇家,一言一行断无数人未来,你改他命,遭受得住因果?” “为什么朱雄英能活,我不能活?就因为他是你曾孙?我不服,我也要活,我也要!!” “阎王徇私枉法,他不配当阎王!” “你也要救我,要救我!” “…….” 各种各样的怨念,不断在周围响起。 这是他要遭受的因果。 朱雄英若是一般人,那救了也就救下。 可他是皇长孙,未来大概率还是帝王,是人间最有权势之人。 改了他的命,纵使朱长夜乃元婴修士,也得承受住因果折磨。 为此, 朱长夜还答应阎王一件事。 应天府杀念太甚,大多还是声势显赫有权势之人。 孤魂野鬼,恶鬼极多。 前任城隍不堪重任,已经被阎王调往其他地方,此地由他代管,坐守城隍三年。 依旧视若无睹的打坐修炼。 仿佛朱长夜,不为那些附近徘徊怨念所影响。 而下一刻, 朱长夜却是睁开了眸子。 “来客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随后匆匆收拾离开了房间。 也在他打开房门时,一股大嗓门传了过来。 “师尊,师尊!” “救命,快来救命啊!!” 朱雄英跑的很急,上气不接下气。 当他看到朱长夜,焦躁的心放松许多,快速道:“师尊,我奶奶要撑不住了,您….您可以救她吗?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朱长夜微微错愕。 奶奶? 也就是重八的夫人了。 结合曾孙这般焦急,估计大概率,是马皇后。 “重八的结发夫人啊。” 朱长夜感慨一声,而后掐指一算:“算算日子,确实要到大限。” 朱雄英没听清朱长夜说什么,忍不住道:“师尊,您在念叨什么呢?是我奶奶….没救了吗?” 朱长夜闻言,笑道:“有办法。” “啊?”朱雄英错愕,而后大喜过望:“真的?真的有办法?” 朱长夜点头:“有办法便是有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什么事?” “嗯….目前想不到,先记下吧。” “好,那师尊,这办法是什么?” 朱雄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眼下,他只认为奶奶的命最重要。 朱长夜笑道:“一刻钟时间,静静在此静候一刻钟,你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啊? 朱雄英更蒙了。 但看朱长夜返回了房间,想问,也怕打扰到师尊,只能在原地杵着。 如此杵着,他也习惯了,刚才还在坤宁宫杵着一个时辰多呢。 一刻钟过去。 朱长夜走了出来,与先前没什么变化,不过手上多了一枚丹药。 “你带回去,让你奶奶服下。” “病症,便可….” 朱长夜还没说完,朱雄英就一把夺过,应了声好,就往皇宫跑去。 看得出来,他很急。 “这孩子….” 朱长夜笑着摇摇头。 也没在意,转身返回了房间。 客走了。 该继续,修炼起来了。 ….….….….….…. 返回坤宁宫。 当朱雄英说出自己能救马皇后时,还在皇城前亲自监督大夫能力的朱元璋,便火急火燎赶回坤宁宫。 “雄英,你说你有法子救你奶奶?” 朱元璋雷厉风行,才刚看到朱雄英影子,就大嗓门喊了出去。 这爷孙两,当真都是一路人。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朱允炆母子,朱标,朱棣等等朱家子孙。 皇奶奶病急,朱家人没一个闲着。 也不敢闲着。 (本章完) 第11章 是你害死的你皇奶奶! “爷爷,没错。” “我从我师尊那里,取到神药了!” 朱雄英朗声笑道。 相比于朱元璋等人的焦急,他脸色好看很多。 显然很相信朱长夜。 “神药?哪呢?让爷爷看看。” 朱元璋催促。 朱雄英也不卖关子,当即把朱长夜给他的丹药拿了回来。 丹药? 神棍的玩意,出现在这? 朱元璋看的迷糊,但马皇后病急,也不敢大意,赶紧让太医上来看看。 一个太医走上来,拿起朱雄英手中的丹药,闻了闻,皱眉道:“陛下,这….臣也判断不出来,臣从医从没用丹药治人。” “不过我等医师行医,讲究一个良药苦口,好药闻起来都是臭臭的,但这丹药….太香了….” 朱雄英闻言,气急道:“你是凡间的太医,怎么会懂我师尊那仙界的手段?” “而且你别急着否定,你要有能力救我奶奶,我至于找我师尊吗?” 太医语塞。 吕氏站了出来:“雄英,怎么说话呢?” “你以前病重,都是刘太医看照和找方子的,你奶奶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能放尊重一点?” 朱元璋皱了皱眉。 朱雄英仿佛没看到朱元璋表情,急眼道:“姨娘,刚才是我不对,但现在真拖不得,我们赶紧把这丹药,给奶奶喂下去!” 朱允炆站了出来:“大哥,你别急呀,病急乱投医很容易出岔子,要不….咱们还是检查检查?” 朱雄英红了眼:“还不急?如今奶奶的病情,等同于争分夺秒,说不定你我扯皮这四时,奶奶她就断气了。” “若是因为扯皮耽误了时辰,那便是你们杀了奶奶!” “雄英,放肆!”吕氏声音尖锐,大哄一声。 眼见场面要不可控制,朱元璋赶紧走了出来:“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和咱一起进去看看。” “雄英,既然你确定丹药有效,咱也没别的法子,但….这事还是太过迷幻,就让你奶奶做决定吧。” 朱雄英闻言大喜:“谢爷爷!” 他的话音落下,太医们齐齐跪拜。 “陛下,太医院一百多名御医共同救治,结果都是一样,皇后娘娘五脏六腑已经枯竭,实在是无力回天了,除非…除非大罗金仙下凡。” “陛下,这不知哪来的丹药,要慎重啊。” “…….” 太医们连忙阻止。 现在这些跪着的太医,实际上是矛盾的,害怕的,也是要维护面子的。 他们不相信那个丹药,打从心里不相信。 但…. 又担心那颗丹药,真的治好了皇后。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无能? 大明的数百御医,结果不如一个从哪冒出来的一颗丹药。 那时候….陛下会怎么看他们? 可另一方面,他们有期待那药丸真能治好马皇后。 毕竟陛下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陛下杀人,于大多数人眼中,主观意识占据太重,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掉脑袋。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断气,其他官员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太医,绝对难逃一死。 此刻。 朱元璋望着乌泱泱跪地的太医,一股无名怒火从心里升起:“一群庸医,都给咱滚!” “在挡着路,等会儿就把你们都砍了!” 太医们闻言,浑身哆嗦。 哪怕再想维护面子,也不敢拿性命说事,不敢再提那枚丹药的事情。 朱家人都涌进了坤宁宫。 朱元璋等嫡系在最前面,后面朱家子孙按着地位进去。 “妹子,咱一家人都来看你了!” 朱元璋上前扶起马皇后。 如今的马皇后还醒着,但不管是面色还是气息,比两个时辰前都弱了好几倍。 哪怕是个路人,看到她的面容,都会认为半只脚踏入棺材了。 朱元璋看着,不断的看着,也看着越来越心疼。 曾经骂自己数落自己都精神着的她,也变得如此了啊…. 有时候,被马皇后骂了,朱元璋也会顶嘴起来,还认为自己理对,两人也就吵了起来。 吵架…. 不管是帝王家,还是普通人家,都是属于很不好的体验。 而现在,他多想马皇后再站起来,哪怕在吵架也是幸福。 “重八啊,我….我好像….” “妹子,你别说话,咱给你带神药来了,不过,不能确定药性。” 朱元璋赶紧打断。 生怕马皇后把最后的能量,用到说话上,然后咽气。 马皇后闻言,一笑置之。 神药? 若真有神药,世间也不会有病痛了。 历朝历代的帝王,也不会那么早死。 不怎么在意。 但朱元璋下一句话,却让马皇后提起来精神。 “是雄英给你带来的。” 马皇后眼眸抬起:“雄英….雄英呐,这孩子,有心了….” “重八,把药拿给我吃下吧。” “不管结果怎样,你就说药很有用,只是我….病的太重了。” 快要半截入土的马皇后,有气无力,现在眼中只看得到朱元璋,所以并不知道朱家子孙都进来了,也不知道朱雄英就在旁边。 朱元璋噙着泪,慌忙点头:“好,好….” 朱元璋拿过丹药,然后慢慢给马皇后吃下。 丹药入肚。 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马皇后,倒是安详的闭上眼睛。 “妹子,妹子!!” 这把朱元璋吓得不轻,大哄起来:“太医,太医呢?快把那群庸医给咱喊进来,看看皇后。” 殿内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马皇后方才安详的模样,朱雄英尽收眼底。 那模样他以前看过,是临死之人步入死境的样子。 “怎么会,难道丹药没用?” “我….我还害死了奶奶?” 朱雄英怅然若失起来。 虽然人人都知道,马皇后必死无疑。 但她是吃了丹药而死的,那这会成为梦魇,一直萦绕朱雄英脑海。 不断提醒,是他害死的奶奶! “雄英,我都说了,来历不明的丹药,不能就这样给你皇奶奶吃下,你为什么不听?” 吕氏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朱雄英怅然若失:“姨娘,我….我….” 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吕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雄英,拿个不知道药性的鬼东西,就给你皇奶奶吃,简直无理取闹!” “雄英,是你害死的你皇奶奶。” (本章完) 第12章 诸位说说,何为仙! “不….不可能!我师尊他是仙人,他不可能给没用的丹药。” 朱雄英双手抱着脑袋。 虽言语还是相信朱长夜,但眼神是那般无措。 实在是刚才马皇后安详入睡的那一幕,吓到他了。 吕氏还想开口,但这时里屋却传来激动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足够把她心神吸引过去。 当下,最主要还是马皇后具体情况。 ….….….….….…. 房间内。 “陛下,陛下!” “娘娘….娘娘她气息正常了!” 太医声音激动,也充满惊喜。 门口的朱元璋闻言,微微一愣,旋即赶紧走了进去。 一进屋里,他就死死抓住太医。 “你说什么?皇后没事了?” 太医大笑道:“陛下,没事了没事了,之前皇后娘娘的脉象,是几近油灯枯尽,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但现在,皇后娘娘脉象非常正常,更甚至如那熊熊烈火,充满生机,整体脉象可以说是沉稳有力。” “倘若不是臣主治,臣….都会怀疑娘娘到底病了没有?” 朱元璋瞪大眼睛。 治好了这是。 这….一枚丹药,真的治好了,数百御医都做不到的事情。 “好,好!好好好!” “哈哈哈,好,好啊!!” 回过神后,朱元璋朗声大笑。 面色竟是肉眼可见好转起来。 马皇后的劫后余生,仿佛是对这名老人最好的补药,可以让他从孱弱无力的老人变成硬朗汉子。 “陛下,这丹药确实是神丹。” 太医面色复杂,继续道:“很难想象,一枚神丹就能把我等御医束手无策的病症给救了,我等….我等….” 太医欲言又止。 面泛苦涩。 他三岁学医,被村子里说是医道天才。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十岁尝百草,二十岁闻名县城,三十五岁入宫当御医,到现在一把年纪更是御医之首。 本以为一生圆满,此生也足够辉煌。 可…. 面对皇后娘娘的病症,依旧束手无策。 但那枚丹药不同。 就那么一小小的一枚丹药,治好了皇后娘娘,这丹药….仿佛否定了他的毕生所学,也否定了他追寻医道的一生。 仿佛自己那无数个夜晚熬夜,耗费所有精力学习的医道,也不及传闻中仙人的随手之物。 自己的一生,真有意义吗? 太医陷入了迷茫。 朱元璋将其表情看在眼里。 他从乞丐成为如今一代帝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是很厉害的。 他眼眸闪烁,而后便让太医下去了。 仙人的事,暂时无法顾及了。 他要先好好看一看,自家妹子的身体状态。 另一边。 皇后娘娘康复的消息,不断传递出去。 朱雄英闻言,那灰暗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治好了?治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尊他不会骗我!” “他真的可以治好奶奶,哈哈哈!哈哈哈!!” 朱雄英朗声大笑。 他是个比较大大咧咧的人,如今好消息到来,脑子里自动暂时过滤掉刚才吕氏的狠话。 “什么,那丹药….那丹药….” 吕氏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奏效了。 那么重的病,一只脚都踏入鬼门关。 数百御医束手无策。 就那么一枚丹药,给治好了? 吕氏整个人都是蒙蒙的。 这件事和朱雄英复活不同,朱雄英被仙人复活,她终究没看在眼里,冲击力不大。 而马皇后这件事,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底的。 “仙家….这就是仙家之法吗?” 吕氏声音哆嗦,带有深深地敬畏:“仙家,您为何….庇佑朱雄英,不庇佑我儿呢?” 她无奈一笑。 言语中,尽显落寞。 除了落寞,还能干什么呢? 那是仙家,她只是….一介凡人。 ….….….….….…. 马皇后康复的消息,越传越远。 这是皇城里,包括百官都关注的大事。 所以没一会儿功夫,整片皇城都知道了。 他们庆幸的同时,也开始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仙人…. 仙人! 仙人啊,是这段时间,谁也绕不过去的存在。 百官等人,心胸都存有一丝希望,自己死去也能有朱雄英那般庇佑,但他们不知道如何寻仙。 所以,开始就往皇城里还存在的寺庙,道馆等地方去拜仙。 整个应天府,开始一场无比隆重的拜仙热潮。 深夜。 坤宁宫。 朱元璋温柔的为马皇后抚顺秀发后,便走出房外。 而在房间外的大堂里,朱标,蓝玉,钦天监副监正吕本,钦天监监正杨汝常,朱棣等等一干朱家嫡系子孙与亲信,齐聚于此。 “陛下。” “父皇。” “…….” 见朱元璋走出来,大家伙都开始请安。 朱元璋怒瞪他们一眼,做了个噤声手势。 而后来到主位做下。 “皇后还在里面休息,咱们都小声点。” “好了,眼下人够多,没来的咱也不等他了,都开始吧。” “开始,咱们今夜的问题,大明里有仙吗?他们又在哪?” 朱元璋巡视众人。 今夜这么多人齐聚于此,是他让锦衣卫一个个去通知的。 之所以齐聚坤宁宫,是因为朱元璋怕了。 怕自己离马皇后太远,再出现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得距离她更近点,要第一时间知道她情况。 今夜, 朱元璋把他们聚在这,是讨论有关仙人的事情。 这事都让朱元璋迷糊。 他务实了一生,从不信牛鬼蛇神,只信自己手中的拳头。 可…. 最近雄英复活,妹子痊愈。 无不诉说着,大明里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声音落下,没人回答。 静的落针可闻。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恐怕除了朱雄英,就没人真的见过仙。 朱元璋巡视众人,想了想,开口道:“都别扭扭捏捏,有什么都和咱说,今天不找你们麻烦,就随便讨论。” “目前来看,那仙人有两次出手,一次帮咱把雄英拉回来,一次是把咱妹子拉回来。” “你们认为,这仙人图什么呢?” 无利不起早。 这是朱元璋一贯的想法。 就好比他不会平白无故帮别人忙,得有收获才会帮,他想来,这仙人也是一样。 (本章完) 第13章 这片土地,一定有仙! 问题抛出,一阵沉默。 仿佛没人敢说这个话题。 他们都在怕。 那仙人, 能轻松复活朱雄英,也能治好马皇后,太过神奇,有何等其他手段,他们又岂能知道? 说不定这会仙人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他呢。 实在不敢在后头妄加猜测。 见这群怂包屁都不跟放一个,朱元璋吐出口气,认真道:“咱准备去见他。” 话音落下,众人错愕。 很快,朱棣走了出来:“爹,孩儿认为不可。” 朱元璋挑眉:“老四,说说你的看法。” 朱棣迎着所有人目光,朗声开口道:“您要去见仙人,是想当面问那仙人,所图什么,对吗?” 朱元璋点头。 朱棣开口道:“爹,仙人有我等不知道的神奇手段,若他有所图,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抵挡?” 朱元璋若有所思。 朱棣继续道:“目前看来,雄英和那仙人能够谈上话,而且拜仙人为师,想来是对我大明无害的,甚至会有益处。” “不过….他真正目的我等并不清楚,我等也不该刻意去接触他,以免引起不满。” “雄英和他有联系,我认为,该让雄英成为我大明与他的传话人,爹您想见他,但我认为不适合,您有什么话想问仙人,就让雄英代问,如何?” 听着朱棣的话语分析,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朱棣说了那么多,思路其实很清晰了。 不主动接触,也不刻意忽视,以最大宽容容纳这位仙人,雄英则为他们的传话人。 “陛下,臣认为燕王殿下说的有理。” “臣也是。” “…….” 陆陆续续有人开口,都是赞同朱棣。 朱元璋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老四说的有理。” “咱一介糙人,是不该去见仙人,避免说错话。” “那你们….认为真的有仙吗?这个是真的仙人不?” 朱元璋顿了顿,不给他们回答机会,继续道:“其实这个问题,咱相信你们心知肚明,历朝历代帝王都在寻仙,始皇帝也是,但他们找到了吗?” “没有,他们都没找到。” “在咱看来,神仙还是不存在的,他只是有神奇手段的奇人异士,说不定当初雄英是假死状态,被这奇人异士给掩盖过去,让我们所有人看不出来。” “另外….” “陛下。”有人打断。 朱元璋微微错愕。 这是他少有的被人打断话。 以前的那些人怕他,哪怕再怎么想表达意见,也会等他说完。 今夜倒是稀罕。 朱元璋看了过去,发现是钦天监监正杨汝常。 这让他更狐疑了。 杨汝常今年六十三,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 这年纪的人朱元璋懂。 不求做出功绩,只求不犯错,安安稳稳隐退,拿着朝廷的俸禄颐养天年。 所以什么事,都不做出头鸟。 但现在…. “杨监正,你想说什么?” 朱元璋语气不咸不淡。 这让杨汝常松了口气。 他刚才是抱着莫大的决心,来打断朱元璋的。 “陛下,臣今年六十三岁了,臣这一生,花了整整四十五年时间在寻找仙人的踪迹。” “四十五年前,臣揣着雄心壮志进入钦天监,不断寻仙,支持臣的动力,是咱华夏大地留下来的古籍。” “女娲造人,山海经,封神榜….太多太多的古籍,都在诉说这片土地曾经有仙,而且不止一位。” “臣一直相信这片土地有仙,可这四十五年里,越是寻找,臣….越是失望,在救起太孙殿下的仙人没出现前,臣对仙人已经死心了。” “但现在….太孙殿下死而复生,皇后娘娘绝症康复,都是那位的功劳,臣,相信有仙!” “也只有仙家,才有如此神奇手段。” “这片土地,一定有仙!!” “臣这一生的追寻,方向也决对没有问题!” 杨汝常声音越说越激昂。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杨汝常这番话,引起许多人讨论冲动,有人说有仙,有人认为和朱元璋说的一样,是江湖的奇人异士。 大家争论的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行了行了。” 朱元璋头疼的挥手打断,揉着脑袋道:“听你们讨论,咱头都大了。” “这样,刚才算咱的错,不该提起到底是不是仙,不提这个。” “是不是仙,还是其他什么,时间还长,以后时间会给咱答案。” “回归今夜重点,就目前这情况,咱大明该用怎样态度,去对待他。” 沉默。 一阵沉默。 “爹,暂且先不管吧。” 朱棣想了想,开口道:“目前而言,这位仙人从出现在我们视野到结束,总共做了两件事。” “一是救起雄英,二是献出神丹,救起母后。” “按照平常,但凡发现有能影响我朝廷治理之人,应当立即监视起来,但这位能力过于匪夷所思,再加上各种行为,利于我大明。”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名仙人,我们可以当做友军!” “他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我等先静观其变。” “一切如常,不过多插手,这应该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话音落下。 朱元璋让所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臣附议,我们朝廷没必要去做任何接触,倘若接触,做错一件事,那说不定,将承接来自仙人的怒火。” “这个后果,臣认为没有人可以接下来,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做出任何失误措施。” “末将也附议.….” “附议。” “附议。” 一位位大明重臣选择同意。 片刻后, 朱元璋看没有反对的人,加上自己被朱棣说服,也是偏向这么想的。 这个议题,以朱棣的意见结束。 “好,接下来咱….” 朱元璋又开口,说下个有关仙人的议题。 一段时间过后,议题结束。 对于仙人的态度,所有人都确定下来,观察,静观其变。 众人陆续散去。 朱元璋也回到了马皇后房间里,搬张椅子到马皇后床前坐下,坐着,就静静地坐着。 眼神神游天外,仿佛在想些什么。 接着, 朱元璋拿起她的手,感受着指尖炙热的温度,悠悠道:“仙人,仙人啊….” “你到底,是谁。” “若你真是仙人,咱受了你那么大恩惠,又该….怎么报答….” (本章完) 第14章 这事,只有你爷爷知道!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朱雄英就带着大包小包礼品,前来天云观。 “师尊!师尊,我来了!” 刚进门口,朱雄英便是大喊。 而没走几步路,他就已经看到在等他的朱长夜。 一般人来拜访,来门外喊然后主人家出来,这是正常流程。 可自家师尊不同。 朱雄英发现,自己每次只要进门,师尊就已经在前面等着自己了。 很是神奇。 “师尊,您太厉害了。” “您的丹药,不对,神丹!真的把我奶奶救回来了。” 朱雄英稚嫩的声音中,满是高兴,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当时还怀疑您的神丹有问题,我真是….” 朱长夜笑着打断:“雄英,救回来便好,其他就不必在意了。” “你今日提着那么多礼品,是来感谢为师?” 朱雄英闻言,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喜欢什么,就啥都带一点,您看看。” 朱长夜笑道:“进屋再看吧。” 他先走进大堂。 朱雄英紧随其后走进去。 朱长夜也没世俗那些等客人走拆礼物习惯,修仙讲究随性而为,讲究自由。 他对这礼品好奇,所以不会藏着掖着,直接当朱雄英面拆起来。 礼品很多。 有黄金,银票,夜明珠…. 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师尊,不喜欢吗?” 朱雄英有些紧张,因为他看到朱长夜看到这些东西后的平静。 朱长夜笑道:“对我没什么用,不过念在你一片心意,为师就都收下了。” 朱雄英叹气:“果然….那,我能问问师尊,您想要什么东西吗?我爷爷他是大明之主,只要应天府,甚至大明有的,他都可以弄来!” “这也是我爷爷早上告诉我的,只要师尊您有需要的,他都会答应!” 朱长夜闻言,若有所思:“若这么说,那我还真有想要的。” 朱雄英欣喜,激动道:“是什么!” 他不怕自己师尊要东西,就怕师尊不要东西,这也是自家爷爷的原话。 朱长夜没有开口,只是挥手让朱雄英过来。 朱雄英狐疑。 但还是凑了过去。 然后, 朱长夜在他耳朵里说了些什么,朱雄英面色越发怪异。 “师尊,你确定这个?” 朱雄英有些迷糊。 朱长夜不置可否点头:“不错,回去后,你问问你爷爷吧,恐怕….这事也只有他知道了。” 朱雄英深吸口气:“师尊,我知道了。” “对了,师尊,上次您和我讲的那个故事,我一开始没注意,但回去后不断的想,又找人问了很多,最终确定了,您当时说的大云朝先帝,是….我爷爷吗?” 朱雄英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身为大明皇长孙,身上肩负着太多人的期待,而他也没辜负那些人的期待,八岁就已经显露帝王之资。 很是聪慧。 上次朱长夜说到大云朝发布国策的一些时间,又说到大云朝先帝的一些所作所为,一开始朱雄英没想到,但事后回忆,那大云朝先帝的行为,不正是自家爷爷吗? 那倘若是自家爷爷,当时故事里大云朝会覆灭,岂不是说大明的未来会覆灭? 而且,还是覆灭于爷爷的祖制…. 这事,让朱雄英十分不安。 他没敢把这事告诉别人,这事太大了,只敢藏在心里。 “雄英,那件事只是个故事。” 朱长夜笑了一声,平静道:“故事是定型的,但未来,每个人的未来,都是飘忽不定,充满无限可能。” “故事只有一种,未来是有无数种,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朱雄英微微错愕,而后叹息一声:“那师尊,您觉得,我爷爷如何?他是个好皇帝吗?” 朱雄英问出了心里话。 现在皇城里乱成一团,早上听蓝玉叔说,昨夜爷爷还找一大票亲臣亲将讨论师尊。 师尊的存在,让他们恐慌,迷惑,也不安了。 突然出来位仙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也不知这位仙人,对大明是何等态度。 问师尊对爷爷的看法,而今爷爷掌舵着大明,也是从侧面问师尊对大明的看法。 朱雄英想尽绵薄之力,替各位长辈问出来。 “你爷爷….” 朱长夜微微错愕,而后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当年见那孩子的最后一面。 “爹,我想出去看看!” “去挣大钱,挣到后带咱娘和你过好日子。” 当年那个充满少年气的孩子,一开始没想做什么洪武大帝,也没想推翻元朝,只是有着与大多数孝顺孩子一样的想法,想挣大钱,带爹娘过好日子,报养育之恩。 记忆里的洪武大帝是这样,但朱长夜知道,自己曾孙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想了想,朱长夜开口道:“当今圣上是可怜人,也是个劳苦命,帝王如此,可以说是位好皇帝。” 朱雄英有些惊喜,但很快低下头:“您认为他是好皇帝,可好多人,都说我爷爷太弑杀了。” “胡淮庸、李善长,他杀了好多人,为什么还说他是个好皇帝?” 说出这话后,朱雄英有些紧张,漫不经心的盯了朱长夜一眼,似乎很在意朱长夜的表情变化。 可他始终只能看到,朱长夜永远不变的平静脸。 “雄英,你也认为你爷爷弑杀?” 朱长夜反问道。 眼前是自己师尊,又救自己一命,朱雄英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嗯,有点….” “当初胡淮庸胡叔叔他们,都对我很好,哪怕犯错了,但他们陪着我爷爷打天下那么久,我认为罪不至死。” 朱长夜叹息一声:“所以,雄英呐,这就是为师为何说你爷爷,是个可怜人。” 朱雄英不解:师尊,“这有关系吗?” 朱长夜开口道:“雄英,你可知道,你爷爷为何要杀胡淮庸和李善长?” 不等朱雄英开口,朱长夜道:“你可知道,这两位宰相执政的十七年内,国朝用的都是哪些文人?” 朱雄英闻言,想了想,回道:“我爹和我说过,都是淮西人。” 朱长夜点点头,继续道:“前些年,朝廷所有文官,都是淮西人。” “都是李善长和胡淮庸提拔出来的,国朝取仕,本是最公平的科举,可在胡李二相手里,成了结党的利器。” (本章完) 第15章 朱元璋震惊,这么神! 还有这层关系? 朱雄英错愕。 有关于胡淮庸和李善长的死,他问过很多人。 许多人都说罪不至死,而朱雄英也听出他们另一层意思,自家爷爷太冷漠无情了。 就连自家老爹朱标,都说罪不至死。 可现在,他却听到另外一层解释。 在朱雄英若有所思时,朱长夜也在注视着他。 朱长夜是故意停下来的。 毕竟是对一个孩子说的,需要给这小家伙一点缓冲时间去接受。 等小家伙表情看起来,接纳的差不多了,朱长夜这才继续道:“当年,这两位宰相,仗着帮你爷爷开国的光辉,任人唯亲,官官相护,扰乱朝纲,结党营私,舞权弄权。” “一桩桩罪行昭然若揭,无不诉说着,这是想取皇权而代之。” “大明开国,他们的功劳确实很大,但这也不是他们如此放肆的理由,你爷爷给他们的赏赐不可谓不大,本以为他们会收敛,奈何他们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嚣张跋扈。” “即便这种情况下,你爷爷还是念着旧情,容忍了这两位宰相多年,最后才决定动手。” “所以雄英呐,你爷爷难道不是可怜人吗?他要亲自将屠刀对准自己的老搭档,要背负万世骂名,又要顾全这些老伙计的脸面,试问….可还有比这更无奈的?” 朱雄英闻言,很是震撼。 “是啊,若这么看,我爷爷的确是可怜人。” “但师尊,您怎么知道这些的?”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笑了一声:“当年修炼时没什么事做,觉着无聊,又碰巧听闻如此大案,闲着没事分析分析的。” 他不会说,这是因为朱元璋是自己孩子,哪有父母不了解孩子的? 他也不会和朱元璋去见面。 这是朱长夜这段时间,认真想过后的想法。 当初自己被元庭士兵砍死,距离现在五十多年了,朱元璋认为他死了,从开始的痛苦,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接受。 还给他立庙号,明仁祖朱世珍。 孩子过得不好,自己出面去帮帮孩子,这是他这个父亲该做的。 可现在孩子过得很好,孙儿没死,夫人马皇后也好了起来,子孙满堂,可享天伦之乐。 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就别添进去打破他这宁静生活。 而且以朱元璋的性子, 他若是去找朱元璋,那么朱元璋知道自己父亲活着,以朱元璋的孝顺,肯定要给太上皇位置坐着。 位置大了,修炼也就有太多干扰。 而且一个百岁太上皇,还能活蹦乱跳,21世纪百岁都是神人,更别提古代,古代三四十岁都是高龄,太上皇百岁.… 这消息若传出去,世人怎么想?朝廷又怎么想? 大明史学家都夸朱元璋一介平民身,推翻元朝的盛举,又该怎么维系? 毕竟他老爹百岁不死,还活蹦乱跳,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去推导起来,说不定朱元璋能做到如今帝王,他老爹暗中帮助不少呢。 各种流言蜚语,都会满天飞。 会给朱元璋增添很多烦恼。 这不是朱长夜想看到的。 为人父母的,都只想看到孩子过得好。 他也是一样。 现在孩子过得很好,就别去添乱了。 “原来如此,那师尊,您又说我爷爷是个劳苦命,这劳苦命和好皇帝是什么意思?”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这很好理解,国朝初立,百废待兴,许多政事都要你爷爷亲力亲为,能不累么?” “不过….你爷爷农人出生,做了皇帝还能坚持这种务实的品格,实在难能可贵。” 朱雄英闻言,叹气道:“是啊,很多事情爷爷都亲力亲为,有时候我都建议他不要这么累,放点给下面人做。” “可爷爷说怕下面人偷奸耍滑,他….哎,真的太累了。” 朱雄英颇为无奈。 接着,他又问了些事情,朱长夜都对答如流。 毕竟是自己曾孙,能帮朱长夜都不会吝啬。 等朱雄英没问题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朱长夜便开始教导朱雄英修炼,直到夕阳落下,朱雄英才徐徐告别离开。 今日朱雄英的修炼,没什么进展。 而这,也是修炼的常态。 要忍受长久的孤独,去得到那一瞬间的绽放。 那瞬间的绽放,终将如烟花般耀眼。 ….….….….….…. 皇城。 坤宁宫。 “什么,你师尊这么和你说的?” 朱元璋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回来后,就来见他了。 然后便说了,今天他问他师尊的事情,以及他师尊对胡淮庸案的见解。 一开始朱元璋也没在意。 毕竟修仙人嘛,哪会懂这些朝廷争斗。 可越听越眉头皱起,到最后更是差点站起来了。 “爷爷,难道….我师尊说的不对?”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反问道。 朱元璋没有回答,此刻眸子里,依旧满是震惊。 这仙人对他分析不对吗? 对! 太对了!! 这仙人,居然知道他杀胡淮庸和李善长的真实原因? 当初朱元璋给了两人体面,就以谋反罪屠杀了,要真论起来,朱元璋可以治他们窃国罪。 但这事,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很多秘密,都被朱元璋深深埋在心底,默默承受,甘愿做那个世人眼中残暴的君王。 可谁,又能真的理解朱元璋的无奈? 这两宰相是开国功臣,朱元璋容忍了他们十七年,本以为他们能收敛,可事情的发展却超过朱元璋的预料,他没办法不亮起屠刀,对向这些老伙计们! 这是他当年动手的真实想法。 而这动机,就连朱标都没看出来。 那仙人反倒看出来了? 而且大孙刚才说的,居然和当年发生的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事,是埋在朱元璋心中的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 唯一的解释是…. 那人,真是仙人。 是用仙家手段,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和动机。 “神了,神了啊。” 朱元璋吐出口气,忍不住感慨:“这辈子咱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但这….也是头一次见。” “雄英呐,以后你师尊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别问,别管!听话就行。” (本章完) 第16章 大明淳皇后! 朱雄英有些迷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记忆里,自家爷爷都很铁血,也是个眼中始终坚定的汉子。 爷爷也和他说过,他是大明之主,若是连他都迷茫,那大明该怎么办? 所以爷爷的那双眸子,总是坚定,让人感觉安心。 可现在, 他却从其中,看到一抹敬畏之色。 如寻常百姓般,敬畏鬼神,敬畏神明。 朱雄英深吸口气:“爷爷,我知道了。” “以后师尊说什么,我都会听他的,您放心。” 朱元璋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爷爷。”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想了想,开口道:“早上我送给师尊的东西,师尊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不过他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托我带话向您询问,还说只有您知道。” 东西不喜欢? 朱元璋挑眉。 那仙人,终究救了他孙子,又救了马皇后,所以早上送的礼品,朱元璋也有献份力,还亲自去国库挑选。 有三件东西,可以说哪怕是他朱元璋第一次看到,都会移不开眼睛,没曾想这仙人不喜欢。 不过.… 好在仙人有所求,有所求就好,有所求就好啊。 朱元璋眉头很快疏解开来,笑问道:“是什么。” 朱雄英认真道:“师尊说,他想在咱大明的钦天监找份差事。” 大明钦天监,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也是朝廷诸多官职之中,最与神神鬼鬼有关系的部门。 朱元璋愣了下,旋即笑道:“好,这咱答应了,没问题!” 这仙人救了他孙子,又救马皇后,别说是一份钦天监差事,就是二品官,朱元璋答应都不眨眉头。 “还有一件事。” 朱雄英有些欲言又止。 朱元璋眉头挑起:“咋?雄英,咱看你脸色不对,很难办?” 朱雄英连忙摇头:“不不不,很好办,只是….我哪怕想到现在都感觉很奇怪。” “那你先和咱说。” “好。” 朱雄英走过去,凑到朱元璋耳朵低语。 “什么!!” 听完后,朱元璋脸色骤变。 瞪大眼睛。 呼吸粗重如牛。 “不是咱说,你师尊,要知道淳皇后位置干啥?” 淳皇后,这是在人死后追封的。 生前从没享受过这个位置的权益,人死后,也不知道自己被追封了皇后。 更甚至,她人在世时,都不会相信自己有能当皇后的一天。 她的地位,在整个大明很特殊。 她是…. 朱元璋的娘亲,陈氏,陈长乐,也是朱长夜的结发妻子。 淳皇后,淳皇后啊…. 朱元璋眼眸涣散,他都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娘,这是他的娘亲…. 此刻大孙的提起,让朱元璋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 意识回到几十年前的朱家村。 记忆里的朱家村,已经不怎么清晰了。 可那名穿着红色老旧衣裳,一副农家女打扮的清秀女子,却永远那么清楚,也永远的站在村头等着他。 “重八,你回家了。” 女子声音总是那般温柔,眼里也满是宠爱,向着他走来,哪怕如今他一把年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比记忆里那个女子老了许多,可那女子,永远是宠溺的看着他。 也只有在那女子身旁,朱元璋才会想起自己是个孩子,哪怕现在也是孩子,而不是什么洪武大帝,大明之主。 “娘….” 情不自禁间,朱元璋眼眸泛红。 如今的他子孙满堂,自己更是大明之主,人人都羡慕他,可朱元璋心里永远有着遗憾。 当年没救下爹娘,是他一生的痛。 明明….明明他离开村子前,都和二老说了,要带他们过好日子,住大房子。 他们操劳了一生,该过好日子的。 可自己,却没能实现…. 甚至见爹娘的最后一面,他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面,还笑得没心没肺。 “爷爷,您没事吧?别吓我啊。” 朱雄英见自家爷爷闪烁泪花,吓了一跳。 “啊?呃,爷爷没事。” 朱元璋反应过来,笑着用手擦泛红眼眸。 “你师尊,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朱元璋吐出口浊气:“你师尊帮了咱朱家那么大忙,这忙咱帮。” “淳皇后,也就是你曾奶奶,就在皇城祠堂里,等你师尊来皇城了,咱带他亲自去看。” 朱雄英摇头:“爷爷,不是这个,师尊说….他要知道真正曾奶奶的下葬位置,不是掩人耳目的皇城祠堂。” 要知道真正的位置? 这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仙家手段当真如此神奇? 朱元璋错愕。 确实,在皇城祠堂里的淳皇后灵位,是假的。 不是他不孝。 而是当年还在朱家村时,有次老爹提到他们二老死去葬哪里,他说要给二老风光大葬,但二老都说朴素点好,够安静。 最好旁边有颗桃花树,因为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朱元璋把这事记下了,所以真正的淳皇后下葬位置,是其他地方,而且只有他和当年几个锦衣卫知道。 “你师尊,不会对你曾奶奶做什么吧?”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尽管这仙人对朱家有恩,可他也怕仙人打扰到娘亲,甚至对娘亲不利。 朱雄英认真道:“不会,师尊他答应我的!” 朱元璋望着朱雄英那认真模样,陷入深思。 半晌。 吐出口浊气。 “好,那咱就告诉你。” “不过雄英,你告诉你师尊,咱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师尊对你曾奶奶做不好的事,咱….哼!要了他的脑袋!.” 朱元璋眼里闪烁一抹狠厉。 若不是欠那人大恩,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淳皇后下葬位置。 很快。 朱元璋哪来纸笔,把真正位置写到纸上,然后交给朱雄英。 朱雄英不敢耽搁,哪怕傍晚也是急速出城,他要把这信交给朱长夜。 等朱长夜收到信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雄英,辛苦你了。” 朱长夜给他倒了杯水。 朱雄英喘着粗气道:“师尊,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还有其他要帮忙的事吗?” 朱长夜浅笑道:“暂时没了。” 又闲聊几句,朱雄英在锦衣卫的护送下,返回皇城。 而朱长夜,少见的没有送客。 始终在屋里盯着那封信,目色复杂。 (本章完) 第17章 夫人,这一生多谢你了! “夫人,都五十多了年啊….” 朱长夜叹息一声。 前些天,他下山第一件事,不是去朱雄英祠堂,去把他的鬼魂拉回来。 而是去了一趟大明皇陵。 龙虎山子弟众多,遍布天下,他为掌教,让人找个淳皇后墓,不是难事。 只是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自家夫人安息之地,连一点熟悉的气息都没有,显然是掩人耳目。 “朱家村太极山。” 看着信中地址,朱长夜眼眸闪烁。 而下一刻。 那原本坐着的地方,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 ….…….….….…. 朱家村。 太极山山腰一个洞窟里,旁边有颗桃花树。 朱长夜望着那颗桃花树,仅一眼就看出这颗桃花树经常有人照料,想来是重八的安排。 “这孩子,有心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而后往洞窟里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那股子刻入灵魂的熟悉感,越来越深。 这里,的确是他夫人的墓地。 洞窟里面,别有洞天。 是一片墓园。 是他夫人….陈长乐的安眠之地。 步入此墓墓道,可以看到天井、过洞、壁龛、甬道、墓室,整个墓道很是开阔,气势雄伟。 地宫中最为经典的,就是墓道两侧上的壁画,两侧绘有腾飞的苍龙,长啸的白虎,奔驰的骏马,还绘着气宇轩昂的甲胄仪卫。 他们都是用来守卫死者灵魂的侍从。 朱长夜看到这些,面色越发复杂。 以一名活者的姿态,来看自己夫人的墓地,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当曾经熟知的一切,都已经化为烟消云散,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受? 那些壁画上侍卫的旁边,有着许多村民,通过轮廓,朱长夜知道那都是当年的朱家村,和他们一家很要好的村民。 朱长夜甚至还能回忆起他们的名字,朱阿运、阿九、六子、鼓儿…. 每一名村民,朱长夜都能回忆起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吵架,有一起赶县城做生意,有一起放羊…. 还有墓道绘着的云中车马…. 在瑞气流云中,两匹眼神涣散的马儿,驾着红色木车奔驰,那是当年他们家的老马.… 这两匹马,无精打采,有钱人都懒得看一眼。 但它们,却是他一家几口人赖以生存的基石,是它们,带着一摞摞粮草和其他东西,让朱长夜可以到县城卖掉挣钱,养家糊口。 除此之外, 石磨,桌子,衣裳…. 墓地中,一切的一切,都是朱长夜曾经熟悉的一切。 越往里走,骨子里那息息相关的感觉,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超过朱雄英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朱长夜手里捧着一束花,来到棺材旁边,细细摸着棺材,物是人非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棺材,采取的是紫檀木,他清楚记得,这是自己在太极山不辞辛苦,曾经在山上采到的那块木头。 而在这木头制成的棺材下,则躺着….他那劳累一生,最后元庭士兵到来,都要选择与他共度生死的夫人。 朱长夜注视着这棺材,注视着,注视着,不断的注视着…. 眼眸闪烁。 浑浊的眸子中,他那眼睛的视线,不再是墓道的摆设,仿佛回到那个年少时期,看到一名清秀女孩站在桃花树下。 “朱….朱世珍朱先生是吧?小女刚到朱家村,家里让您来介绍朱家村特产桃花,预计要待一个月,往后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嗯哼~那什么,我这里刚好有年糕,你要来一块吗?” “不….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吃。” “没事没事,来一块。” “我….” “来一块,就一块….” 望着少女那期盼的眼神,他,妥协了。 那也是…. 他和她的第一次交谈。 …… 半个月相处下来,两人逐渐熟悉。 “朱先生,小女感觉,你和其他朱家村村民不同呢,以前读过书吗?” “没,这个时代没有,以前的时代倒是有,但那时候,他们没教我在战乱时代生存的法子。” “什么?朱先生,刚才你说话太小声了,小女没听见。” “不,没什么,我以前读过书。” …… 时间闪烁。 不知不觉间,或许是情到深处,又或许是默契至极,他们相爱了。 但,却被少女家里人知道。 “什么?你和那个农户有情了?荒唐!我陈家嫡女,就没你这么没出息的!不行,必须远离,一个月后与王家公子成亲!” “爹,不行,我赖上朱世珍了,我只跟着他。” “不行!你若跟他,我陈家被人耻笑嫡女与农户成亲,面子何在?还怎么在淮西立足?” “爹,我意已决,他说过会娶我,也会养我,我也答应他了。” “你!哼,陈长乐,你若是执意要跟那农户,那我陈家,就当没你这个嫡女!” “爹,真要做的如此绝?” “不错,你知错了吧,知错就好,明天和我回….” “爹,既如此,那女儿愿放弃陈家嫡长女之位,愿为一位普通民妇,朱世珍之妻!” “什么,长乐,你!你….好,好好好!淮西陈家嫡长女陈长乐,与农户结合,罔顾我淮西陈家尊严,即日起,将陈家嫡长女陈长乐,贬出家族,永不得返回陈家!” “爹….不,民女陈长乐,谢过陈家主网开一面。” . ….…….….….…. 又一个月后,他们成亲了。 “夫君,往后余生,拜托您了。” “那么正经….那我也正经一下,往后余生,我照顾你,并且你我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噗呲….笨夫君,笨蛋笨蛋笨蛋!咱们是成亲,不是拜把子,不过….你这笨蛋,嗯哼~能说这话也不错,我相信你….我也一直都会,相信你。” 时间再度闪烁。 来到了中年时期,那个记忆里的靓影,曾经年少时惊动全县城、甚至是惊动淮西的女子,终究也无法承受岁月的流逝,她也.…老了。 “夫君,元庭士兵来了,咱们走吧。” “走不了了,元庭士兵把附近都包围了,不好!他们来了,长乐,你快走,我等会跟上你!” “不,我不走,他们十几个人,你不是对手,我不走,我这一走肯定再也见不到你,我跟着你。” “长乐,你….你走吧,算我朱世珍求你。” “不走,你忘记当初咱们成亲时的诺言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你答应我的。” “你….哎,好,既如此,那你我夫妇二人,便一起去黄泉路上!可惜….我们最终还是没等到重八,不过他以后,会替我们报仇的,会把这些元庭人杀干净。” “夫君,你就那么信咱孩子?” “嗯,他是我来到这时代,碌碌无为一生唯一的骄傲,夫人,不说他了,这一辈子,真的….多谢你了,是你让我觉得,哪怕是古代没有任何娱乐,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始终能有盼头。” “噗呲….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夫君,我也是….谢谢你了,下辈子,我在跟着你。” (本章完) 第18章 仙也有无法做到之事! 至此,他的一生结束了。 夫人的一生,也是结束。 画面再度流转。 脑子里,与自家夫人从认识到共同赴死的画面,如影片被加载了十倍速播放。 ….…. “朱先生,小女好像….离开你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 “世珍,我和爹说开了,以后我不再是陈家嫡长女,我现在也是平民百姓!哼哼,这下你放心啦,你才不会配不上我,别一直躲着我。” “也别在….躲着我,我现在好难受,求求你,抱抱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 “夫君,我现在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了,以后咱家有什么计划?在朱家村继续种田卖粮食吗?好,听你的!” ….…. “夫君,我….我终于生了,生重八好难受,你快抱抱我,我感觉好冷。” ….…. “朱!世!珍!你要气死我,你又带重八和兴盛【朱元璋大哥】他们去乱玩,现在衣裳都是泥巴,又有的洗了!哼,你不给我买好吃的,我不原谅你!” ….…. “夫君,重八去闯荡江湖了,兴盛他们也都走了,哎….孩子大了都走了,咱家又剩咱两。” ….…. “什么?夫君,这话说不得,你怎么会走在我前面?” “你说这时代人男的都比女的走的早?那我不管,咱们成亲时说好的,生死一起,到时候你哪怕先走我一步,那同日同时间,也是我随你下黄泉那日。” “我不可能自己留在人间,这里没你我待不习惯。” “所以咯,夫君,笨蛋,记得要好好活着,你可是肩负两个人的生命而活。” ……. “夫君….” “夫君….” “夫君….” “.……” 那一幕幕,他的一生,与长乐有关联的事情,不断快速于脑海回放。 洪武大帝记忆里的娘亲,只有温柔,是一位慈母,永远会等着他回家。 可朱长夜记忆里的陈长乐,不是如此。 那记忆里,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子,不是只有温柔。 她也能小家子气过,也曾因他吃醋,也曾生气凶他,也曾闹别扭躲外面等他来找,也曾撒娇,也曾和他吵架…. 有的时候,朱长夜都感觉自家夫人好多变。 可唯一不变的是,她从不后悔那一日离开陈家,抛弃陈家嫡女身份去跟着他。 她也从不会因为生活不如意,就拿离开陈家这件事来说。 朱长夜缓缓回神。 他的眼眸有些泛红,甚至有些泪花在闪烁。 这若是在龙虎山,认识他的人没人会敢相信,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 他们的认知里,那个男人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面不改色。 红了眼?哭泣? 是不可能出现的。 而今日,它出现了。 唯有面对那相濡以沫的夫人,朱长夜才会如此失态。 那个记忆里的女子,他的夫人…. 夫人总说他是笨蛋,可朱长夜却认为,自家夫人才是笨蛋。 彻头彻尾的笨蛋。 “夫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朱长夜泪花闪烁,轻轻抚摸着安葬自己夫人的棺材:“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在你离开陈家后,你爹三番四次来到朱家村问你改变想法没,你一直都说不后悔,你还求他….求他不要杀了我。” 朱长夜声音有些哽咽。 他的夫人从来不是普通家百姓,自打那日离开陈家,陈家主那么宠他女儿,也从没放弃劝她回去。 那个时代,是战乱年代。 死一个平民不过是吃饭喝水的事情,可她爹溺爱她,也为了她,硬是尊重她的决定,从不派江湖人来弄死他朱长夜,而是不断劝导。 陈家主三番四次来寻找,自家夫人她都秘密会见,就是怕他知道这事,也怕这事打击他本就脆弱的心灵。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当年你若是没跟我,而是在陈家,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朱长夜声音哽咽。 自家夫人出身尊贵,为了他放弃家族身份,成为平民百姓,遭受太多以前不会有的苦难了。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三儿子朱兴祖。 三子很是聪慧,年少就读书厉害,可他到了一趟县城,那些公子哥的身份,生生压垮了他。 三子变得叛逆。 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常说要不是家里是农户,他早就考取功名去当官了。 对此,朱长夜没法反驳。 可他多想反驳,告诉这个叛逆的三儿子,说他娘亲当年多么的盛极一时,就他认识的那些公子哥,连给陈家的身份提鞋都不配。 多想反驳啊,可夫人阻止了他。 她说,她不再是当年那个陈家嫡女,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你朱长夜之妻。 她真的….遭受了好多委屈。 朱长夜蹲了下来,头贴到棺材,泪花不断,声音依旧哽咽:“这一辈子,苦了你了。” “你跟着我,到了最后,我都没给你扬眉吐气一把,让你有颜面去告诉你爹,说你嫁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抱歉,抱歉….” 这个傍晚,朱长夜好似忘记了一切,就那么静静地在里面诉说着曾经。 他和她的曾经。 陈长乐旁边,还有一口棺材。 那是他的,但里面没有遗体,只放了一些他生时佩戴的东西。 朱长夜就这样打开棺材,然后在里面侧躺着,那旁边的棺材里,则是躺着他一生的念想。 也是一生的遗憾。 他没法复活她,她死了五十多年,灵魂早就转世。 人有穷尽能力而无法做到之事,仙亦如此。 “夫人,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了半天,朱长夜起身,象征性拍了下自己衣裳,然后取出腰间一枚碧绿色玉佩,上面雕刻有“朱”字。 这玉佩有两枚,一枚雕刻“朱”,一枚雕刻“陈”,都是自家夫人以前雕刻的。 . ….….….….….….…… ps:求一些票票,还有追读一下,有时候养书可能书就死了,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19章 重八,你爹来找你了! 五十年前,他从棺材里爬了起来,由龙虎山天师带他回去疗伤。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龙虎山天师就给他取名张长夜。 张姓,乃龙虎山之主姓。 而长夜,则是因为他于黑夜中爬出来。 张长夜,本会成为他新的名字。 但那时,他一直紧握着这枚“朱”字玉佩,和龙虎山天师说,玉佩对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 龙虎山天师见玉佩上有“朱”之一字,随后便取名为朱长夜。 “就由它,替我陪你吧。” 朱长夜把“朱”字玉佩放于棺材中间,刹那之间,金色气息涌出,像是将棺材包裹成金色,而玉佩,则是穿过棺材厚重的紫檀木,稳当无比落在棺材里面。 也随着玉佩渗入的瞬间,金色气息全部消失。 “朱”字玉佩放这里,他自己则是保留着“陈”字玉佩。 朱长夜又多看了棺材一眼,随即转身往外面走去。 也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得朱长夜往后倒退一步。 朱长夜眼眸闪烁。 回过头去,刹那之间眼眸错愕。 朦胧间,他仿佛看到那劳累一生的夫人,一身农家女打扮,如当年成亲时那般容颜,充满少女之气,正含笑的注视着自己。 朝着他挥挥手,唇齿轻启。 这一幕,仿佛回到了当年没生重八他们之前,他日复一日的出去种田。 离家前,夫人都会站在门口朝他说一句。 “世珍,路上小心。” 少时留言与老迈时重叠,年轻的朱长夜与如今的朱长夜,也是一致的转身,轻轻的“嗯”了一句。 他再次转身就走,只是这一次心情好了一些。 一切都居功于死去的夫人陈长乐。 然而,真是如此吗? 世间….哪有什么死人复活,不过是活着的人的幻想罢了。 或许,朱长夜还在幻想着,那个曾经的笨蛋,曾经的夫人,依旧….还在身旁。 过往朝夕相处与死的托付,使得他们之间的情感比什么都深厚。 他仿佛也不愿…..承认那个人的逝去。 ….….….….….…. 在长乐墓待了一个时辰,朱长夜离开后并没有返回应天府。 好不容易来趟故地,趁着天色还早,他要去朱家村看看。 朱家村。 街道些许冷清,但还有些小贩在叫卖着。 朱长夜走进村子。 这里,除了位置以外,和记忆的都不大相同了。 不过倒是比以前更加繁盛。 “店家,来份烧饼。” 朱长夜来到以小贩面前喊道。 “好嘞!” 小贩笑着回应。 把烧饼弄好,递给朱长夜。 朱长夜付过钱,笑问道:“店家,问个事,朱家村祠堂在哪?” 他想去朱家村祠堂看看。 因为他这把年纪,曾经自己认识的人,多半都是在祠堂里躺着了。 “朱家村?” 小贩愣了下,忍不住道:“这位爷,朱家村是什么啊?您是不是走错地了,这里是秦家村啊。” 秦家村? 朱长夜错愕。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有年纪更大一点的老人走了过来:“你是以前朱家村村民的亲戚吗?” 朱长夜沉默了会,旋即点点头。 老人见状,叹气道:“以前的朱家村村民,死了,都死了,都是被元庭士兵杀死的。” “本来这地是要荒废,但不知道为啥,这里很受朝廷重视,朝廷那边还派大官过来,把一些人迁移到这里生活。” “这里也就开始繁荣起来,不过和以前朱家村没什么关系,在这里生活的,现在都是秦家人。” “你要找朱家祠堂,是要祭拜你太爷爷他们吧?害,这个没法子,当年朱家村被元庭士兵杀死,没有留下全尸的,听说啊….有的还被元庭士兵当干粮了。” 朱长夜闻言,方才眉宇间故地重游的喜色,又黯淡下来:“原来如此,多谢解惑。” 老人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什么,也就我活的老一点知道这事,现在秦家村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存在着一个朱家村的。” “看你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老头子我快要入土了,你要是来的晚了啊,说不定都没人给你解惑。” “对了,你今年多大….嗯?!” 老人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却发现那原本朱长夜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他人呢?” 老人家狐疑道。 小贩挠了挠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的呢。” “真是怪事。” . …….….….….…. 应天府。 皇城,坤宁宫。 马皇后还没醒来,而朱元璋则是陪伴着她,正坐在椅子上,头贴在她被子上睡着了。 他睡着了,但此时却是有些留着细汗,眼眸时不时动了下,紧闭着,仿佛是在做某些噩梦。 “嗯?这是哪?” 朱元璋微微错愕。 上一秒他还在陪着马皇后,好像睡着了,怎么现在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周围黑暗无光,脚下还有缕缕烟雾闪过。 “到底是谁,再给咱装神弄鬼!” “出来,咱不怕你!” 朱元璋冷道。 而下一刻。 不远处一抹亮光闪烁。 朱元璋仔细看过去,发现是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你是谁?是你给咱弄得这鬼地方?你可知这是死罪?” 朱元璋怒道。 那边人没开口,但随着走进,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重八,重八,重八….” 嘴里只念叨这两个字。 朱元璋眸子眯起,但很快愣神起来,因为这声音很像一个人,他曾朝思暮想的人。 等那人走近足够看清面容后,朱元璋绷不住了。 “娘,娘!是你!!” 他瞪大眼睛,跑了过去。 来人提着灯笼,笑道:“重八,好些年没见,都那么大了啊。” 朱元璋眼眸湿润:“娘….孩儿想你了。” 来人温柔的抚顺朱元璋白发:“娘也想你,也想你爹。” “你爹他到应天府了,你知道吗?” 朱元璋愣住。 来人继续道:“你爹他呀,看起来好孤单,也好伤心。” “娘放心不下他,娘也没办法去看他,你爹他笨,照顾不了自己的,你记得帮娘照顾他。” (本章完) 第20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爹….爹他没死?” 朱元璋忍不住道。 来人笑道:“是啊,你爹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死。” “不过啊,他看起来过得很不开心,你要多多照顾他,就当娘求你了。” “娘知道,你也不容易,现在都多了很多白头发,可你爹他呀,娘真的放心不下。” “他不像你,你子孙满堂,有很多人念着你,照顾着你,娘不担心。” “可你爹不一样,除了娘,你们都忘记他了,所以娘很担心你爹。” “你爹他呀,你也知道,以前天天去种田,腰不好了,有时候爬个山都能扭伤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腰应该更疼了。” “不过娘记得给他找来的跌打药配方,很神,当年你爹嫌抓药费钱不让娘抓,娘其实在背地里给他抓了,然后让他当茶水喝下去。” “那药有用,娘亲眼看到你爹喝下去,过几天就说腰好点了,那药配方娘记得很清楚,念给你听。” “当归二两,牛黄….” 来人念了十几个名称,连量都准确到该用多少。 这一刻,朱元璋不由眼眸泛红。 娘还是那个娘,心里始终念叨着老爹。 当年他听老爹说过,可能是年纪大了,又或许经常要照顾一家老小,忙上忙下,娘的记忆力其实不怎么好。 经常前几天吃什么东西,都能给忘了。 可她始终记着爹的事情,给他抓的药,具体每一味药材都记着,就怕用错药材让爹病更重了。 爹喜欢的衣裳,茶水…. 几乎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而正因为爹娘恩爱,如胶似漆,朱元璋朝夕相处下,也是学会了这份能力。 古代现代,很多不一样,但人性始终一样。 孩子的性格,多半与原生家庭有关。 如果原生家庭爹娘不爱你,你又怎会爱爹娘? 如果缺爱,那他爱自己都困难,更别提爱别人。 朱元璋正是生活在一个满是爱的环境,爹爱他,娘爱他,才会那么爱马皇后,没有成功后抛弃。 这会, 来人不断念叨着。 朱元璋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刻,眼里只有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娘亲,看她,看着她,认真看着这朝思暮想几十年的面容。 至于来人说的药方,叮嘱什么的,倒是没怎么记住。 “还有,最近天气转冷了,让你爹多穿点衣裳,别冻着了。” “他都一大把年纪,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冻着了到时候得疼好几天。” “另外,你见到你爹,你爹可能又时不时会失落,你就和他说,娘不后悔,当年从家里出来跟他,没后悔过。” “这笨蛋娘是骂不到他了,你就这么跟他说吧。” “好了,重八,娘走了,你记得去看看你爹,你爹他看到你,会很开心的。” “他嘴笨,不会直接跟你说他很开心,但娘知道,他心里肯定很开心。” 来人提着灯笼,往黑暗深处走去。 朱元璋愣了愣神,等回过神急忙道:“娘,你去哪里!!” 他伸手去抓那人,手却直接穿了过去,没法抓住。 “怎么会这样!” 朱元璋不敢置信,明明他刚才还能抱到娘亲的。 但那人没有任何回复,只是不紧不慢往深处走去,渐行渐远。 “娘,你别走!” 朱元璋朝她跑去,可发现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只能看着那人越来越远。 直至….消失不见。 黑夜中唯一的亮光,也不在拥有。 . …….….….….…. 坤宁宫。 “啊!!” 朱元璋猛的站起来,大喊一声。 额头上满是细汗,眼眸瞪大,仿佛是做了噩梦刚醒过来。 “父皇,您怎么了?” 刚才声音略大,门外的朱标赶紧跑进来询问。 朱标原本是在自己宫殿睡着的。 但有宫女在到点给马皇后查情况时,却发现朱元璋一脸做噩梦样子,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找谁,就找了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不大意,就来找朱标了。 可以说,朱标是大半夜被喊醒起来。 然后来到坤宁宫外,看到父皇模样,就去派人找太医。 结果太医还没找来,父皇先醒了。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下朱标,那迷茫的眸子逐渐变得清醒。 深吸口气。 声音恢复往日威严。 “标儿,咱刚才看到你奶奶了。” 奶奶? 朱标愣了下,想了一会,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血亲。 “淳皇后?父皇,您这是做梦了。” 朱元璋摇头,语气坚定:“不是做梦,咱很清楚。” “那就是你奶奶!咱不会认错的,你奶奶说,你爷爷还活着,让咱好好照顾他。” 朱标想了想,叹气道:“父皇,太上皇当年死在朱家村了啊。” 见朱元璋依旧平静,朱标继续道:“好,哪怕没死,太上皇到了现在,也都有一百多岁年纪了。” “您认为….可能吗?” “这….”原本坚定的朱元璋,被这句话打磨了意志。 是啊! 一百多岁,可能吗? 他朱元璋,今年快六十了,身体大半都出了毛病,以前爬座山气不带喘,现在爬座山? 那完全不可能。 他这还是拥有大明全明星阵容,诸多太医对他保养身体的结果。 而自己老爹,能活过百岁?还能来找自己? 这样的人,全大明都找不出一个。 更别说自家那早就有病根子的老爹了。 “父皇。” 朱标见劝语有效,上前继续道:“今天您不是说了吗,雄英说他师尊要知道淳皇后的消息。” “儿臣认为,是你好久没听到淳皇后消息,突然提起,就念着了。” “民间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这是太想念淳皇后了。” 朱元璋眼眸柔软,仿佛有些被说服:“咱真只是做个梦?” 朱标点点头:“儿臣认为,近日来,雄英与母后接连不好,又有许多政务处理,您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 朱元璋叹了口气:“好,父皇知道了。” “标儿,时间不早了,你回吧,去歇息。” 朱标想了想,问道:“父皇,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朱元璋直接摆手:“不用,只是做个梦而已,咱身体还没那样脆弱。” (本章完) 第21章 老爹没死!当年事情不简单! 朱标还是不放心。 上去仔细查看了下朱元璋身体,确定没问题,这才放心离开。 在此途中,朱元璋很是配合。 儿子那么孝顺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配合? 朱标走后。 朱元璋没有就此睡去,而是让人去找锦衣卫毛骧。 告诉那人,哪怕毛骧在睡梦中,也得把他给拖来。 找毛骧来,还是因为朱元璋没放下那事。 自己娘亲自己清楚。 朱标从出生开始,就没和他奶奶接触过,没必要和他说。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奶奶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那是谁。 所以朱元璋是打发走了朱标,然后找当年有关人员,问问这事。 尽管他现在回忆起刚才那场梦,都没记清那人模样,但他很确定那就是自己娘亲,那绝对是自家娘亲给自己托梦了! 不多时。 一身单薄衣着的毛骧,头发也乱糟糟,来到了坤宁宫。 “陛下,您找我?” 毛骧眼神恐慌。 他现在有些害怕。 跟着朱元璋久了,他有些了解这位帝王的性子。 这大半夜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找人。 而以前半夜朱元璋找过的人,事后….都给砍头了。 这毛骧如何不怕? 被叫醒后, 连衣服都没心思多穿些御寒,赶紧来坤宁宫面见。 路上他在一直恐慌,自己最近是做错事了?要被砍头? “毛骧,看你怕的。” “起来吧,咱找你是有要事,不过不是掉脑袋的。” 朱元璋坐在马皇后旁边,镇定自若。 没有梦里的怅然若失。 如今的他,那眸子明明很平静,却总能给人一种极强威慑感,是独属于开国皇帝才有的压迫感。 “是,陛下。” 毛骧徐徐站起,心里松了口气。 朱元璋开口道:“咱十五年前,让你去趟朱家村太极山,去找淳皇后和明仁祖遗体,还记得吗?” 淳皇后? 明仁祖? 毛骧声音些许哆嗦:“陛下,时间太久,能否让属下多想想?” 朱元璋随意摆摆手:“不碍事,你想吧。” “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在想着能离开这里。” 毛骧重重应了声“是”,然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很快,他有些惶恐道:“陛下,属下想起来了。” “属下当年带一队锦衣卫,去您的家乡找二老遗体,花费半个月时间找着了,二老遗体被好心人给收起来了,然后还给葬在一起。” “但….有些怪异。” 朱元璋眼眸微眯,前倾身子:“说!事无巨细!” “是….是!”毛骧不断点头,继续道:“当年那户好心人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给二老的棺材不怎么好,都是木制。” “其中淳皇后的棺材好好的,但….太上皇的棺材却是奇怪,棺材….破了….” 朱元璋错愕:“破了?” 毛骧低着头道:“没错,陛下,属下不敢说谎!” “就是破了,木头散落的一地都是,里面太上皇的遗体不见了,属下带锦衣卫搜遍附近一个多月,也没找着。” “最终属下只能用找着的太上皇生前物品,葬于新棺材中,和淳皇后共眠太极山。” “太上皇遗体….属下猜测是被盗墓贼给盗走了,可….当时太上皇遗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他们盗走干什么?而且还把棺材弄破。” 棺材破了?遗体也不见了? 朱元璋回忆起来了。 确实有这个事。 当年因为这个事,他还大发雷霆的一阵。 现在事后想起来,倒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大明之主,掌管整个大明情报机构,也掌管整个大明,手眼通天。 只要一声令下,什么查不出来? 可遗体,就这么不见了? 鼻子灵如锦衣卫,也查不到? 想到这,朱元璋眼神涣散。 前面仿佛又出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重八,你爹没死,替娘照顾他。 爹他,难道真没死!! 尽管这是天方夜谭,可现在雄英死了都能复活,自己结发妻子也被人给鬼门关拉回来,这应天府仙人都出来了,自己老爹还活着,能很不可思议不成? 朱元璋深吸口气,问道:“当年那户好心人,你可还记着?” 毛骧点点头:“记得!毕竟这事关太上皇,属下也留了个心眼。” “只要那户人家还活着,也没离开那附近太远范围,属下就能找到。” 这是毛骧的自信,也是锦衣卫组织赋予他的自信! 朱元璋道:“好!毛骧,明日你带一队,不!三队!带三队锦衣卫去当年那地方,给咱找,也问清楚那几个好心人。” “太上皇棺材,咱记得你说过,当年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向他们打听,当年遗体不见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记住,快去快回!咱急!” 毛骧连忙领命。 看到朱元璋这样,他哪敢等明天早上。 等会就去找最精锐的三队锦衣卫,即刻前往濠州! 他是锦衣卫头子,有这个权力。 毛骧退下。 朱元璋想了想,又带几个太监,前往一个不大的仓库。 这个仓库,只有他有权利打开。 “给咱打开。” 朱元璋把钥匙给了太监,喊他去开。 太监连忙上前打开。 “咯吱”一声,尘封许久的仓库大门徐徐打开,还有些许灰尘落下。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朱元璋接过太监手中的火把,让他们在这里待命,自己则走了进去。 里面。 黯淡无光。 随着火把放到架子上,光亮多了起来。 这里放置着很多旧东西,也是不值钱的东西。 别说是皇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对这里的东西都会不屑一顾。 但这里对朱元璋意义非凡,因为这里摆放着的,是自己曾经那个家里的东西。 “咱也好多年没来了啊。” 朱元璋眼眸闪烁,声音带有一丝丝责备。 对自己的责备。 正如梦里娘亲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忘记老爹了,朱元璋的确如此,心中惭愧。 一堆充满回忆的东西,让朱元璋有点梦回当年那个小茅草屋,不免思绪万千,触景生情。 而很快朱元璋回过神来,开始在仓库里寻找。 找了一会,便找到一个方子。 上面正是当年娘亲,亲笔写下的跌打药配方。 这跌倒药配方,十几种配药谁能记得啊? 也就娘挂念着爹,一颗心都在爹身上,所以记得很清楚。 . …….….….….…. ps:感谢大佬20220321162446009的3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目前是新书期,点娘规定是一天两更,等以后有机会上架了,肯定会多更的,感谢各位大佬支持。 (本章完) 第22章 淳皇后的日记! “没想到,咱娘字也写的那么好。” 朱元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几十年前离家时,他才十几岁,许多大人的事还不清楚。 现在一把年纪了,又见惯风风雨雨,看起这跌打药配方,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好比这字,写的很好看。 这时代男子会写字的不多,更别提女子了,只怕当年娘亲也不简单啊。 年少时, 与老爹单独相处跑出去玩等等,时常也能听到老爹自哀自怨,说娘跟着他是苦了她了,他对不住她。 “仔细想想,咱也是不肖子孙,都对咱爹咱娘了解不清楚。” 朱元璋叹息一声。 若能弥补还好,现在爹娘死去,想弥补都没法弥补。 只能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了。 又在里面看了一阵,朱元璋就拿着这跌打药配方离开了。 倘若爹真活着,腰也不好。 按理来说太医那边的配方更好,但这是娘的嘱托,他只听娘的。 娘生时他没好好孝敬,死了还不孝敬?那他认为自己真是不孝。 “咚….” 然而,还没走几步路,朱元璋就碰到旁边桌子,把桌子上的一个小黑箱子碰倒了。 小黑箱子掉在地上,木头散落一地,里面有些书掉了出来。 “嗯?这是….” 朱元璋眼眸闪烁。 这小黑箱子,他记得以前是娘的秘密宝库。 少年时他好奇问娘,想知道里面放些什么,都被娘含糊其辞盖过了。 然后,老爹就说这是娘的秘密宝库,咱父子哪能看到咯,一阵冷嘲热讽,给娘气的放好小黑箱子,就满屋子追着爹跑要锤他。 说是锤,其实也就是象征性打几下。 娘心疼着老爹呢,哪敢使劲打。 而那时,少年的他好奇心旺盛,趁娘不在就去拿起小黑箱子要打开,结果压根打不开。 小黑箱子是鲁班锁给锁住了。 是爹的本领。 以前没法打开,现在几十年过去,时间让这堆破木头都变得一点就碎。 “没想到,咱一把年纪了,也能看到娘以前的小秘密。” 朱元璋笑了一声。 然后将地上几本书捡起来,拿起来其中一本。 【长乐日记。】 日记?! 朱元璋愣住了。 而后,徐徐打开。 【1295年,六月,时间午时三刻,天气晴。】 【日记,听笨蛋夫君说是这样格式写,哼!夫君太坏了,嫁给他前说两人没秘密,嫁了后知道他有写日记习惯,和他说日记拿来看看都不给,骗人鬼!】 开幕雷击! 朱元璋瞪大眼睛,拿起书放到眼前认真看起来。 打死他都想不到。 这寥寥几十个字,就直接推翻了….自己心目中那个温柔如水,慈母形象的女子。 “不是,这是咱娘?假的吧?” 朱元璋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相信娘有这么小女子姿态。 但一看时间, 1295年,那会爹14岁,娘13岁。 好像….有些能接受了。 翻开第二页。 【夫君的日记,听他透露在见到我之前都有记录,但他就是不给我看,那我也不给他看,看谁憋的住。】 【好吧,要是给我看一眼,我也给他看,哎….好想知道夫君的日记,是怎么说我的,我有时无理取闹,和刚认识他认为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会不会感觉我很胡闹?】 ….…. 【1295年,七月,午时三刻,天气阴。】 【今天看起来要下大雨,希望夫君赶集路上不下,等回到家在下。】 ….…. 【1295年,九月,未时三刻,天气晴。】 【隔壁朱阿九家里不见了牛,说夫君偷的,家里才没偷那牛呢,夫君去理论了,等会要是没结果,我准备拿把菜刀过去和他理论。】 【补充,酉时一刻,牛找到了,原来是在放牛时睡着了,偏偏朱阿九没注意到,他找到后道歉了,但还是很生气,要不是夫君拦着,我要让他知道,今天天还有另外一个颜色,红色!】 ….…. 【1296年,三月,未时三刻,晴,但心情阴。】 【今天爹来找我了,差点被夫君看到,爹他….哎,爹很好,但我….不孝,希望爹不要来了,我只想和夫君在一起。】 ….…. 【1301年,八月,酉时一刻,晴。】 【怀孩子两个月了,怎么感觉夫君越来越不顺眼?嗯?今天中秋节,怎么月色不圆?】 【我知道了,肯定是夫君的错!】 ….…. 【1321年,九月。】 【三子兴祖越来越过分了,读些书快把本给忘了就算了,家里没能力,是家里的错。】 【但今日都戳他爹痛点,他爹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念着当年我要是不跟爹闹开会怎样怎样,我把他爹骂了一顿,可算让他爹不说了。】 【但….他爹会不会难受?我好像骂的有点凶了,等会,做点他爹爱吃的桂花糕?好,就做这个。】 ….…. 【1328年,八月,晴。】 【今天夫君和风水先生谈过了,肚里孩子叫重八,生活好像越来越好了,家里都有钱请风水先生。】 【但夫君,他好像….也越来越累了….】 ….…. 【1334年,八月,阴。】 【今日下雨,家里几个爱跳的小家伙,没地方去窝家里,重八和他爹都找到这个箱子了,还好看到给夺了过来,不然打开….呼,还好。】 【不过追着要打他爹时,他爹好像腰闪了一下,痛了半天,那个当年背着我爬山都说不累的笨蛋,也老了呢。】 …… 【1341年,晴,心情阴。】 【重八走了,加上他后,孩子们都走了。】 【他们好像都向往外面,也好,走吧,雏鸟总要离家,咱和夫君一样,老了不中用,没什么能帮到孩子们,就替他们守护好这个家,以免外面闯失败后连家都回不去。】 ….…. 【1342年,春。】 【今日过年了,老头子和我早早做了一桌子饭,我们都很期待,也都没吃,但等子时过去了,也没有一个孩子回来。】 【哎….他们好像都忙,我和老头子,最后也没吃饭,都没胃口。】 ….…. 【1344年。】 【局势越发动荡,村里老人都组织汉子们拿起兵器,也不知孩子们在外面如何了,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 【他们….还活着吗,老头子和我,都好想他们,好几年没见孩子们了。】 …… (本章完) 第23章 陛下,他来自龙虎山! 朱元璋翻过一页又一页,曾经娘死死守护的小秘密。 看着,看着…. 感慨万千。 原来, 他从始至终,都没怎么了解过娘。 而随着看完这几本日记,脑海里那个慈母形象,开始多了些其他东西。 日记到1344年,戛然而止。 而这一年,也正是二老被元庭士兵砍死的那一年。 “娘….” 朱元璋呆呆的盯着最后一页,目色复杂。 他好像看完了娘的一生。 如果说娘人生开头是甜的,那么后面几乎都是苦的。 他和大哥等人相继离家,是对二老最大的苦痛。 从日记中, 朱元璋看出自己离家后,二老是多么的思念他们。 想他们回家看一看。 放一下手中的事情,抽空哪怕是一天来看看二老。 也想今年的年夜饭,哪怕是有一个孩子回来也好,他们都会开心半天。 “娘,爹,孩儿不孝,不孝….” “娘,您放心,您托梦给孩儿,只要爹还活着,孩儿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咱爹找到!” 朱元璋不免眼眸湿润。 这位世人眼中残暴的洪武大帝,今夜异常惆怅感伤。 . ….…….….….…. 翌日。 朱元璋满眼血丝,他几乎一整夜都没睡。 看着娘的日记,一整夜都在追忆起那段在小茅草屋的时光。 心中异常感伤。 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做的,很不合格。 但现在清晨了。 他会很快调整过来。 因为他不只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也是大明整个帝国的掌舵者。 有太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处理。 “陛下,您这是….” 在他眼前,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有些惶恐。 两人都是东宫当差侍卫,一为廖镛,另一为廖钺。 一样的四方脸,一样的魁梧有力,此时他们都穿着大内侍卫的官袍。 他们都是朱雄英的护卫,是朱元璋刚才让人把他们喊来的。 为的就是探查那个仙人的情报。 两兄弟跟着朱雄英,朱雄英昨天又去见过他师尊了,所以两兄弟肯定知道些什么。 说起来这两兄弟,也是颇有一段过往。 他们的爷爷是明初将领廖永忠,后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朱元璋赐死。 朱雄英那时才五岁,见到这两兄弟不怕牵连,毅然决然光明正大为爷爷送终,本来朱元璋知晓后大怒,要斩杀此忠父不忠君之辈。 但朱雄英在朱元璋面前说了情,说他二人既有孝,何不忠? 朱元璋这才放了两人一马。 后来太子朱标便将两人亲点侍卫,让其教授朱雄英习武,这两人才从此得了一份差事,不至于沦为庶民。 “咱没事。” 朱元璋象征性按了按黑眼圈,继续道:“让你们来,是问问那仙人情况,都查出些什么了。” 一名仙人在应天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总得知道一些他的身份。 不然谁也睡不踏实。 两兄弟昨天去之前就受到朱元璋指示,此刻提起,廖镛便站出来道:“陛下,仙人在应天府的天云观。” “属下昨日查了,那是龙虎山的天云观,观内都是龙虎山弟子。” 龙虎山? 朱元璋眼眸微眯:“这么说,那仙人是龙虎山天师?” 廖镛想了想,回道:“属下不确定。” “那就继续查,记得小心点,不要让龙虎山的人反感。” “明白!” . …….….….….…. 两兄弟走后没多久,钦天监监正杨汝常便走进殿来。 这也是朱元璋差人喊来的。 他还记着,昨日雄英师尊除了要知道淳皇后墓,还要份钦天监差事呢。 “陛下,您找老臣?” 杨汝常行礼。 他行礼有些慢,终究岁数大了,动作什么都不比年轻人,而且这几年还犯病。 听太医说很难熬过去,但不知什么原因撑到了现在。 “杨监正,咱让你来,是让你想想钦天监哪里还空着,有人要来。” 朱元璋缓缓开口。 杨汝常闻言,受宠若惊道:“陛下,您安排人只需要差人告诉老臣,或者让那人带您的口谕到钦天监即可,老臣都会安排的。” 朱元璋道:“咱这要安排的人不一样,你知道前几天,咱领着人深夜讨论的仙人不?” 杨汝常行礼道:“那是臣第一次参与重大议事,不敢忘记。” 那一天谈论的话题谈到了仙,与钦天监职责有些关系。 不然以钦天监的属性,哪怕是监正也很难见到朱元璋。 因为朱元璋务实,钦天监面向神神鬼鬼,并不受朱元璋待见。 朱元璋平静道:“咱让你要安排的人,便是那仙人。” “安排仙人?”杨汝常瞪大眼睛:“什….什么,陛下,难道是老臣听错了?仙人,仙人要进来钦天监?” 朱元璋换了个姿势坐着,回道:“你没听错,怎样?有合适的位置没?” “有….有!”杨汝常忙不迭回道:“老臣却是有一个位置合适,这个位置,便是….老臣的监正之职!” “老臣认为,仙人就该统领我大明整个钦天监,为苍生谋福!” 杨汝常是个追寻仙人一生的狂热者。 现在有真的仙人出现,他只想把最好的给仙人。 朱元璋眉头皱起。 他农家人出身,对务实看的很重。 但帝王这个位置不同。 人们讲究真龙天子,对上天意志很在乎。 所以钦天监诞生了。 而钦天监对“上天”,也拥有唯一解释权,朝廷一些大的举动如出兵、皇帝出巡、祭祀丧娶等,都会让钦天监来观一下天象,看看是否适合天机。 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皇帝自诩真龙天子,非常相信‘天人合一’,希望钦天监通过日月星辰等天体的变化,来占卜吉凶祸福。 朱元璋虽不怎么信这东西,但他自诩真龙天子,有时候不信也得信,不然人们会开始怀疑他。 可以说,钦天监有时能左右朝廷大事。 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让一个不知道目的性的仙人担任? 还对他一无所知,就连身份都不详细。 能用吗? 朱元璋眉头紧皱。 朝廷用人,从来不是看你的能力大。 而是首要看你忠不忠诚,能力次要。 (本章完) 第24章 都是朱家子孙,一碗水尽量端平! 而且能力…. 除了少数极强的,普罗大众能力都差不多。 哪怕起步低,稍加培养也可以起来。 好比刘邦,一个县的人才陪着他一起创造大汉帝国。 他朱元璋班底也差不多。 所以忠诚是首要。 此刻。 见朱元璋迟疑,杨汝常斗胆道:“陛下,那可是仙人啊!” “您若是不给仙人监正位置,钦天监其他官员怎么想?若仙人官职比某位官员都低,那位官员又怎么想?这….无法服众啊。” 朱元璋闻言,紧皱眉头些许疏解开来。 他被杨汝常说服了。 是啊! 钦天监本就与上天沟通,仙人距离上天最近,他都不是领头的,底下人会怎么想? 人聚起来容易嚼舌根,这消息传到百姓那,百姓又会怎么想? “杨监正,你说的倒也是。” “这仙人….晚点你带咱的圣旨去拜访,咱眼拙,没法看,你就帮咱看看,他适不适合钦天监监正,适合就念任命他钦天监监正的圣旨。” 杨汝常心中激动,忙不迭道:“陛下,圣明!” 看他那激动样,朱元璋眼眸微眯。 想了想,提醒道:“杨监正,你记住,你是大明的钦天监监正,然后才是一生都在寻找仙人的痴儿。” “钦天监监正对整个大明而言,都至关重要,在其位谋其职,你….可明白?” 杨汝常微微一愣。 而后汗毛树立,声音变得惶恐,拱手道:“老臣,明白….” 朱元璋点点头:“嗯,你等等。” 朱元璋缓缓走到案牍前,手持狼毫,开始焦墨挥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钦天监监正杨汝常退位….今赐封…. 朱元璋停下狼毫,想了想,在持笔挥墨。 今赐封天云观观主为钦天监监正….可享自由,朝廷各部无权进行调动…. 朱元璋盖章完毕后,便道:“杨监正,把圣旨拿好,确定这仙人性子没问题在念。” “他在天云观,至于是谁,又怎么找,到那会有锦衣卫带你去。” 杨汝常眼眸彷徨,双手接过圣旨。 “老臣,领命。” 朱元璋挥挥手:“去吧,你是咱大孙之后,第一个朝廷与他接触的官,说话记得分寸。” 杨汝常领命离开。 他走后,朱元璋让太监,把太监总管王景弘喊了过来。 “陛下。” 王景弘进来后,拱手行礼。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直言道:“这两天允炆那里什么情况,还是没去上课?” 朱元璋很看重家人,同时心也很细。 前些天,大孙朱雄英死后,许多官员都去拜访朱允炆了。 这是锦衣卫告诉他的,也是他默许的。 大孙死了,这大明未来总得还要有个皇长孙。 若拖得太久,百官各自站队,到时候又起党争,让朝廷的力量集中不起来,又浪费无意义的互相争斗。 所以得尽早立皇长孙,以绝某些官员的想法。 朱允炆,朱允熥便是符合常理伦理的选择。 常氏二子朱允熥,生性懦弱,有时朱元璋去见他,朱允熥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这如何担当大任? 相比之下朱允炆就好很多,虽然比他大哥朱雄英差不少,但各方各面也都没什么缺点。 儿子朱标也说他合适。 百官们见风使舵本事,各有各家本领,经常碰到个事都会站出几队,各执一词。 可这事,他们都去朱允炆府邸拜访,也说明一切。 不出意外他就是下任皇长孙,朱元璋也是这么想的。 打算办完雄英三七,还有妹子这事过去就着手准备。 三七,既民间传说,头七魂在,二七魄在,三七魂魄驾鹤。 不出意外,一个月后朱允炆就是皇长孙。 可万万没想到,雄英复活了。 新任皇长孙这事,所有人也都无需通气就给忘记。 他们忘了没所谓,毕竟皇长孙再怎么换,都是朱家人,换个人去辅佐罢了。 但…. 这对朱允炆来说,是何等晴天霹雳? 曾炙手可得的长孙位置没了,那得多心碎? 朱元璋懂这种感受。 他偏爱雄英,可也不会忘记允炆,这都是他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回陛下,允炆殿下还是没去。” 王景弘汇报道:“卑职问过翰林院学士黄子澄、齐泰,他们称允炆殿下两天没来了。” “允炆殿下府上,卑职也问过,殿下他给自己锁屋里快一天了。” 朱元璋眼眸闪烁:“有吃饭没?” 王景弘摇头:“没,算下来距离上次吃饭,快八个时辰【十六小时】了。” “胡闹!”朱元璋有些愤怒:“咱知道长孙位没了,这孙儿会伤心,但也不能连饭都不吃。” “去,你把饭带去,把他给屋里拖出来,亲自看着他….” 话说一半,朱元璋突然想起来什么。 是那坤宁宫还躺着修养的妹子,不曾一次对他说过的话。 “重八啊,知道你偏心雄英,但其他孙儿也是咱朱家人,咱一碗水尽量端平。” 马皇后总是这样督促他。 朱元璋也听了进去,而这会若是雄英没吃饭,他会这么粗暴去办吗? 不会。 “这允炆,哎….” 朱元璋叹息一声,而后深吸口气:“你把咱刚才说的话给忘了,去他府上,就说….就说来咱这里,咱下午带他出去看看透透气。” “当然,你要告诉他,来不来都没所谓。” 朱元璋习惯用不可拒绝的态度,去和百官说事,是命令。 但和家里人,他都会给选择。 王景弘领命,徐徐退下。 接着,朱元璋又开始找其他人,做其他事,不断的忙碌起来。 方才的三件事,不过是占据了他一刻钟时间。 而他还要一个时辰,甚至几个时辰的时间,去处理更多的事情。 这也是自废除丞相后,他必须要经历的忙碌。 . ….…….….….…. 东宫。 吕氏已经找来几个魁梧的太监,准备将朱允炆书房撞开。 她慌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很难受,可昨天只是没去上课而已,今天直接关书房了,明显更严重起来。 好在夫君朱标去上朝了,不然让他看到这一幕,心底对允炆的失望,会….变大吧? 所以吕氏打定主意,要在朱标回来之前,让自己儿子恢复过来,至少不关书房,能正常沟通。 就在太监准备撞门的时候。 一阵吱呀声响起,是朱允炆自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25章 始皇帝,可知二世而亡? 吕氏此刻吓坏了,因为她看到自己儿子那蓬头垢面的样子。 明明昨天见着还能给人一身正气感觉,怎么一天过去成这样了? 她急忙对左右道:“都滚下去!嘴巴都堵严实,谁敢吐露今日所见,休怪本宫无情!” 等太监婢女离去,吕氏心疼的走到朱允炆面前,拉着他坐下:“允炆啊!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和娘说,有娘在!” 朱允炆看着双目布满浓浓关切的母亲,苦笑道:“娘,大哥复活后您还说我有希望,我把自己关书房里想一天了,哪来的希望?” “大哥死了都能复活,还有仙人护着他,这储君位置,我们不要争了,还给他吧。” 什么? 吕氏错愕,而后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 她还以为其他大事呢,比如病了之类。 如果是这事,那好说! “允炆啊,你知道娘的位置怎么来的吗?” 吕氏反问道。 朱允炆想了想,回道:“姨娘常氏死后,您又和爹其他侧妃竞争后得来的。” 吕氏点头:“不错,是竞争来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常氏死了,她不死,娘不敢动!” “常氏的死,是意外,而这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便是惊喜与意外,惊喜与意外也是极多极多,连帝王都控制不住。” “雄英会死了一次,那会不会死第二次?你或许说不会,他有仙人护着,但仙人能护着几时?” “你皇爷爷身子硬朗着,还能在那位置十几年,之后你爹继位,也能待个起码十几年,而后才轮到你这一代。” “这至少二十多年时光,那仙人能一直护着雄英吗?在这途中,你也能确保,雄英不会发生其他意外吗?” 朱允炆眼眸有些明亮起来。 吕氏看到后,笑了一声,继续道:“允炆呐,历史是咱朱家人必修的课程,娘和你说点历史。” “纵观历史,秦朝始皇帝何其惊才艳艳,统一六国并且开辟这片土地的帝王制,咱大明还有诸多制度是用着始皇帝朝代的呢,可他知道自己帝国会二世而亡?” “隋朝杨坚开创盛世,国库粮食漫出无数,可知自己帝国也二世而亡?他们不知道,这都是意外。” “大唐三百年历史,共有29位太子,只有16位成功接替,意外概率将近五成。” “而今往前五十年,谁又能想到一位平民称帝?甚至有时你皇爷爷自己谈起来,都说像做梦一样。” “允炆呐,世间意外何其多,帝王家也没法避免,只要咱娘俩不死,总会有机会。” 朱允炆眼眸恢复亮光:“娘,那咱们该怎么办?” 吕氏笑道:“等。” “等?” “不错,等。”吕氏笑着继续道:“当年娘这一代,常氏地位无人撼动,娘也没心思替代她,可她突然病死了,机会….便来了。” “你差点成为皇长孙,这机会也是等来的。”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足足十年才等到一个机会,而后借着这机会复苏越国。” “机会是等来的,现在雄英势大,又有仙人庇护,风头无人能及,咱娘俩就先夹起尾巴做人,藏起锋芒。” “距离他真正登基,至少还有二十多年时光,娘就不相信这么长时间,就等不到一个机会。” 朱允炆点头:“好!听娘的。” 他被说服了,同时也感觉前路不是黑暗,而是有着一缕阳光。 那阳光的末端是康庄大道。 而现在他没法走到阳光那边,因为他在等,等娘说的那个机会,那机会便是阳光。 “允炆呐,意外无法预测,但有些意外是可以避免,比如身体养好了,就可抵抗一些恶疾。” “觉睡好了,也能更有精神,做事也不会因为无精打采做错。” “现在你不吃饭,你认为….” 吕氏看着他,也不继续说下去。 朱允炆接话道:“吃饭,我要吃饭!” “好,娘带你去!” 吕氏笑着揉他脑袋。 她品尝过权力的美味,那种一言一行下人都要揣测,甚至都要在心里琢磨她心思喜好的感觉,太美妙了。 而这一切,一旦朱雄英登基,就很难拥有。 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放弃权力的追逐! 而正当母子俩准备去吃饭时,太监总管王景弘走了过来。 “太子妃。” 王景弘行礼。 吕氏暗自心惊,这王景弘服侍老爷子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王总管。” 吕氏按耐着不安,也是行礼。 按理来说吕氏不需要行礼,但王景弘服侍老爷子许久,有时候他就是代表着老爷子。 打好关系,给他好印象总没损失的。 王景弘一丝不苟道:“太子妃,陛下下午要出趟皇宫外面,差卑职问允炆殿下,可愿随行?” 吕氏正准备给朱允炆打眼色,但朱允炆已经开口了。 “愿意。” “皇爷爷有心领着允炆,自当是允炆的福气。” 朱允炆笑着回应。 方才他心中有迷茫,现在被吕氏点拨后没迷茫了,再次恢复那个曾让许多官员都来拜访孝敬的大明皇孙,朱允炆。 身在皇家,自小研习四书五经,奴人之道,没一个简单。 朱允炆这番言论,吕氏在心里默默给他赞赏。 不愧是她儿。 王景弘也是多看了一眼。 这蓬头垢面的样子,多少与温润尔雅的回答不搭配。 看来是调整过来了。 “那卑职明白了,这就回禀陛下。” 王景弘又行一礼,便回去复职了。 吕氏继续领朱允炆去吃饭,只是这一次在去的路上,她不断和朱允炆说老爷子的喜好。 老爷子农家人出身,讲究务实。 而且因为淳皇后原因,生平就不喜妖娆女子,喜欢穿着朴素点的,同时也要求自己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朴素大方。 自从吕氏进入东宫,直到常氏薨后,直到她被扶正,她一直小心翼翼,从没有一次讲究过排场。 她知道,老爷子不喜欢那种奢靡的儿媳妇。 当年她能在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了朱元璋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所以下午陪老爷子出去,她让朱允炆穿朴素点,最好接地气,与农家人打扮差不多。 另外, 老爷子喜欢吃面,她让朱允炆等陪老爷子逛街累了,就带老爷子找家面馆吃东西。 最好露天地摊。 因为那里最接地气,老爷子最喜欢。 ….….….….….…. ps:觉得本书写的不错的,可以追读一下,追读现在在点娘是比什么都重要,追读高了,作者心态好,也能写出更好的文。 而各位书友老大们,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追读而已,何乐而不为。 另外,向书友大佬们求点月票。 (本章完) 第26章 龙虎山道教教风!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也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大事。 老爷子很久没派王景弘来东宫了,这会派来,而且还是和自家娘俩说。 时间过于巧合。 民间或许有巧合,但在这帝家从来都不会有巧合,一定是老爷子知道儿子避书房这事! 杨汝常心中有了决定。 “您来找观主是吧?” “奇怪,怎么这城隍爷,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老爷子当年从南方打到北方,靠人格魅力引来一堆人投靠,性子里就有那种大开大合。 龙虎山名声极好,天师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杨汝常闻言,恍然大悟。 他以前很少来城隍庙,但也见过一两次。 终于。 但是皇宫内,她知道,绝对没有瞒过老爷子的事情! 就儿子窝东宫里两天没上课,老爷子心系家人,肯定心里明明白白。 看到这一幕,杨汝常瞪大了眼睛,额头汗水落下,认真看着,生怕错过哪一个角落。 这不前几天,就有三位天云观弟子,出观三天救回来一位被拐走的孩子,还于他家爹娘。 整个应天府,可能老爷子不知道很多事情。 民间更是传出,盛世佛教传法,乱世道教下山。 可谁知, 那名天云观弟子,反倒朝他走来了。 杨汝常打探一圈后,忍不住感慨。 龙虎山素来名声很好,而且当年抗元,不像佛教乱世隐匿踪迹,龙虎山道家子弟齐出,下山抗元。 杨汝常愣了下,没错点头:“没错。” 进入观内。 妄想!! 杨汝常赶紧摇头,都被自己这匪夷所思的念头吓到了。 百官人人讨论且敬畏的人物,杨汝常更是认为是仙人的人物,出来了。 吕氏不断的叮嘱着。 如今城隍爷面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杨汝常在锦衣卫告知下,得知那仙人正处于道观内。 甚是安静。 “龙虎山,还是记忆里那个龙虎山啊。” 这仙人来自龙虎山,说不定是当代龙虎山天师。 把自己这些年对朱元璋的了解,不断说出。 “我们观主等会就会出来,您老等下。” 妄想! 得摸摸仙人性子。 而很快,只听“咚咚咚”声音响起,是那扇紧闭大门徐徐打开。 杨汝常得知这些情报,并没有进入道馆内,而是在四处查看起来。 至于在哪里, 他们不知道,得皇爷命令,他们都不能进入那家道馆。 这是仙人,一定是!! 除了仙人能有仙家手段知道凡人心思,他不知如何去解释了! 一定是仙人!! 抱着激动的心情,在天云观弟子带领下,杨汝常来到一处房间外面。 天云观弟子笑道。 该怎么遗憾就怎么说,无需顾忌。 得知天云观内,龙虎山弟子时不时就会出来救济乞丐,并且附近阿猫阿狗丢失了,孩子丢了等等,都可以找他们帮忙。 甚至衍生出,附近百姓出事第一时间不是找官府,而是来天云观找道家子弟。 杨汝常错愕。 是激动的。 杨汝常见到一群群工人,往观内走去,忍不住发问。 而且….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汝常看着那百岁城隍爷面像,感觉有点像….像朱元璋。 天云观弟子笑道:“观主让我带您过去,请随我来。” 大门从里面,打开完毕。 在他走后,周围寂静无声。 而她,是一股心神都忙于研究两父子。 杨汝常有些茫然。 自己才刚到这儿,问都没问,天云观观主就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 这…. 这!!! 杨汝常冷不丁瞪大眼睛,面色潮红。 随即,他抱着极度期待激动的心情,踏入观内。 城隍爷?! 他在外打探许久。 她也正是因为懂老爷子,投其所好,才坐到如今的太子妃位置。 杨汝常:??? 他还记着老爷子提醒自己。 城隍爷是阴间神,执掌善簿,负责人们一生福寿禄和恶罚明的阴间神,怎会与龙虎山道教扯上关系? 比如他因皇长孙位置没了,消磨了意志,因而没去翰林院等等。 天云观弟子朝他行了一礼,等杨汝常点头后便退下了。 上了柱香,杨汝常朝其中一位天云观弟子走去,想要询问观主行踪。 还有其他诸多事迹,都素说着龙虎山道教,是盛世隐秘踪迹,乱世下山救人。 旁边锦衣卫见他茫然,提醒道:“城隍爷也是道教神仙,这天云观,本就是龙虎山给城隍爷修建的道观。” 而那个男人。 他们都是一心求道之人。 杨汝常先是来到城隍爷像前,给城隍爷上了柱香。 一四九.二八.七四.八零 还得杨汝常自己寻找。 旁边充当引路人的锦衣卫开口道:“是来修缮道观的,听说观内有位城隍爷,要给扩建。” 那处房间,并不金丽辉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很难想象是天云观观主住的地方,但整体给杨汝常的感觉,是充满了神秘。 所以等会儿, 仙人,就在那里面吗? 杨汝常咽了咽口水,依旧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咕咚….” 往.杨汝常没事做,便打量起来那处房间。 不怎么贪恋世俗之物,观内师尊观主他们,也不同意收东西。 ….….….….….…. 应天府,天云观。 他早就想进来了,观内藏着一名仙人,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见! 这是他一生的追求,见仙! 但朱元璋的提醒,让他不得不在外搜寻情报。 下午随老爷子出宫,吕氏叮嘱朱允炆大胆把心里话说出来。 遮遮掩掩等做派,他最不喜欢。 但仙人是天云观观主,这天云观又对外开放,道馆对外态度有时候就是观主的意思,问问路人对天云观的印象,也可窥那仙人性子一角。 直问仙人是不可能的,他也没那胆子。 “这里好多工人,他们在做什么?” 朱元璋朱标父子两,这些年心神都忙于国政。 他爹娘感激不尽,还说要给三人犒劳,但三人只说他们来给天云观上柱香即可,其他不必多做。 杨汝常的眸子里,此刻可以隐约看到。 在那房间的尽头,一道笔直的身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来,他一袭黑色道袍,蓬松的白发如瀑布般披肩,仙风道骨,眼神淡然。 (本章完) 第27章 您是朱家老祖朱世珍! 第27章您是…朱家老祖朱世珍! 那就是,仙人吗! 杨汝常红了眼眸。 眼前的仙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和他以往想象中的差不多,是那般仙风道骨,清丽脱俗。 幻想与现实重合,他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追求没有错误,他….真的寻到了仙! 比大秦大唐大宋等朝代钦天监寻仙人,运气好了极多极多! “您….您就是仙人吧?” 杨汝常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下意识低下身子,去仰望着那个人,从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是低仙人一头。 “杨监正,仙人与否贫道也不知,便交给你们自己来判断。” 朱长夜想了想,继续道:“既然来了,那便是客,杨监正进屋里饮茶几杯?” 如今的他,是带着面具来见杨汝常。 他也想过像上次那样,模糊自己面容去见人,但自己毕竟生活在凡间,那样太过吓人了,想了想还是面具好点。 “不,不敢与仙人同饮。” 杨汝常低着身子,而后颤颤巍巍从怀里取出圣旨。 “仙人,小人是替圣上来宣读圣旨的,是有关钦天监任命一职。” 朱长夜闻言,点点头。 杨汝常痴痴笑了一声,自己竟然真的….真的在和仙人对话。 而后,他颤颤巍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钦天监监正杨汝常退位….今赐封天云观观主为钦天监监正….可享自由,朝廷各部无权进行调动….” 整个诵读过程,杨汝常都是仰望着诵读。 这倒也是大明头一遭。 而朱长夜听到自己官职,也有些错愕。 竟然是钦天监监正。 他进钦天监,其实目的很纯粹。 要想继续提升修为,就得绑定大明国运,而一国国运之事,他就得在朝廷有个官职。 思来索去还是钦天监最合适,其他官职,他一个修仙的也做不明白。 有个虚职就可以了。 倒没想到,竟是钦天监一把手官职。 诵读完,杨汝常道了声“还请仙人接旨”。 朱长夜上前接过圣旨。 也在刹那之间,一道声音于脑海响起。 【叮,恭喜宿主绑定大明国运,大明国运昌隆,宿主越强。】 “仙人,您怎么了?” 杨汝常见朱长夜接过圣旨,手腾在半空没动,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回过神来,浅笑一声:“没事。” 他收起圣旨。 杨汝常依旧看着他,面色潮红:“仙人….想不到我杨汝常这辈子,真能见到,这辈子,真的值了!” 说着说着,他面色越发潮红。 而朱长夜却是皱眉。 因为杨汝常的气息,在他感知里越来越弱。 掐指一算。 朱长夜眼眸闪烁,叹了口气:“你大限到了。” 杨汝常闻言,笑道:“我早该死了,那些太医也是这么说,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还活着,而我自己知道,是想见到仙人的那抹执念,撑着我到现在。” 朱长夜面色复杂:“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仙人?” 杨汝常笑道:“您与我幻想一样,哪怕您不是真的又如何?我记忆里的您,永远是真的。” “仙人,往后钦天监,还请您发扬光大。” 杨汝常一副交代遗言模样。 可他说话都不太喘,很难像一个将死之人。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慢慢躺在地上,睡了….下去。 他死了。 世俗意义的死亡。 死的很戏剧化,可人生本来就充满戏剧化,就好比现实远比小说更离谱。 现实里,也是有靠着一股执念活着的老人,很多很多,执念完成当天就离开。 有多年不见孩子,想见孩子最后一面才走的,孩子那回来当天,其乐融融吃了顿饭,身子骨比以往更加硬朗,可却…..睡个觉便再也不起。 这便是回光返照。 还有很多很多例子,都诉说着有人靠着执念而活。 杨汝常便是其一。 朱长夜盯着他,幽幽开口:“罢了,终究是因我而死,我送你去趟黄泉路吧。” 说话间,手中出现一枚如传国玉玺般的东西。 那是城隍印。 意识动起,城隍印亮了起来。 . ….…….….….…. “这是哪?” 杨汝常再次醒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醒来地方,周遭一片昏暗,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而周围林立着许多神像,面容很是恐怖。 “咚.…” 下一刻,此地空间震荡起来。 然后杨汝常就看到,周围那些神像的眼睛,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充斥着漫天黑芒,黑芒还不止于此,冲天而起,几乎要冲入云霄之中,撕破云层。 于远方视角而言,是看到一抹黑色的光团,缓缓从地平面上升起,慢慢拔高,最终上升到苍穹之上。 下一秒,恐怖的黑色光辉骤然爆发,一瞬间笼罩下来,极其耀眼,相互衬托叠加,洒落下来无尽黑雨。 让整个空间,都瞬间陷入黑雨世界。 而在黑雨中,杨汝常隐约看到有人手持兵器朝他走来。 不! 不是人,那是有着牛头、马面的人形怪物。 而且其身后跟着一只军队。 如军队一样,排列整洁,朝他走来。 那是…. 一整只阴差军队! 牛头,马面,阴差…. 杨汝常瞬间瞪大眼睛。 自己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杨汝常,你可知罪!” 当牛头马面等阴差距离他十米时,一道宏伟的声音刹那之间响彻整个空间,在整个空间不断回荡,远远传递,仿佛是神明在进行审判,极尽威严。 杨汝常被吓得瞬间跪在地上,哆嗦道:“知罪,知罪….”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但这一幕太过恐怖,比凡间的严酷刑法恐怖无数倍,只能下意识认罪。 “咚….” 见杨汝常认罪,牛头上前。 但下一刻,在他面前一团团黑气环绕,凝聚成一位手持城隍印的老人。 那人…. 杨汝常瞪大眼睛。 他见过,是天云观的城隍爷。 那城隍爷徐徐开口,杨汝常听不到说什么,但下一刻,牛头马面以及阴差大军,如烟雾般散去。 阴差大军消失。 城隍爷朱长夜则是朝他走来,平静道:“抱歉,刚上任不太懂,弄到诛杀令了。” “我本意,只是想带你去趟黄泉路。” 杨汝常听着他的声音,错愕道:“您….您是仙人?” 朱长夜点点头:“目前是阴间仙城隍爷,我也是道教两位人间神之一,张真人走的阳间仙,我乃阴间仙。” “走吧,我领你去黄泉路。” 朱长夜在前面走着。 身后,杨汝常迷迷糊糊跟着。 自见到朱长夜之后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有点刷新三观,也….如梦似幻。 一路无言。 快到黄泉路前,朱长夜开口道:“你因我而死,念你功德加身,可有带话凡间之类?” 杨汝常认真道:“我想看看您真面容。” 朱长夜沉默,想了想,回道:“也好。” 他回头。 摘下自己城隍帽,并且这会以及城隍爷神像对面容的一些遮掩,也给去掉了。 露出完整面容。 杨汝常诚惶诚恐,看着他,看着他…. 越来越熟悉。 而后,声音充满不敢置信。 “您….您是明仁祖?朱家老祖?” . …….….….….…. ps:感谢大佬可爱的碧莲1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另外说一下,书是历史书,不会往仙侠走,大部分还是历史内容,因为有修仙主题,所以有时候会有点仙侠内容,感谢大家的阅读观看。 (本章完) 第28章 大明,拜托您了! “朱世珍….朱世珍啊….” 朱长夜停下,一脸追忆。 这个名字,多久没人喊过他了。 自打当年从棺材里爬起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以朱长夜名字称呼他,朱世珍这名字就仿佛是过去式了。 记忆里, 最后一个人喊这名字,还是几十年前,那元庭士兵将他夫妇二人重重包围,笨蛋夫人不惧反笑,冲着他道:“世珍,下辈子我还赖着你。” 朱长夜深吸口气,有些惆怅道:“我是朱世珍,也是你想的那个人,重八亲爹。” “只是老祖配不上,我在时没庇佑过他们,甚至有这份差事,还有重八些许功劳。” 这是朱长夜猜的。 他一元婴境,放到人间是有点无敌的。 也可称得上此间唯一仙。 但放到修仙体系还是新人级,就刚才的牛头马面都是元婴境。 牛头马面是判官,为城隍爷差遣。 城隍爷各地都有,相当于后世的市长,而应天府的城隍爷,身份更是尊贵。 修仙界按实力划分地位,按理来说实力远超牛头马面,才当得起这份职。 可他和牛头马面同级。 甚至因为刚刚晋升,真打起来或许还不是对手。 这何德何能,担得起应天府城隍爷? 多多少少和重八有点关系。 估计阎王爷是指望着他是重八亲爹,爹管孩子天经地义,管管重八吧,别造太多杀孽。 “那我称您太上皇,您….真没想到,近日里百官口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仙人,会是您老人家。” 杨汝常面色兴奋。 他成功完成陛下的嘱托了! 眼前是陛下亲爹,亲爹会对亲儿子不利吗?不可能的事情! 钦天监监正,太上皇肯定能当的很好! 甚至这会杨汝常还有些骄傲,因为当时陛下不是要给钦天监监正职位,是他劝言改变主意的。 他生时,对得起他们朱家,也对得起大明! 如此想着, 仙人见了,也无愧于大明,此生无憾! “不多说了,咱们走吧。” 朱长夜再次带路。 杨汝常道了声“是”,跟在了后头。 路上, 朱长夜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我儿的大明江山,我没帮过忙,大明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虽然杨汝常不在人世了,但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得知他身份后,误以为朱元璋得天下有他功劳。 朱元璋一介乞丐夺得天下,令世人震惊且不敢置信,而若是人们知道他有个仙人老爹,那….局势会瞬间扭转。 哪怕他真没帮忙,可人们不会信,只知道他有个仙人老爹,一定是仙人老爹帮他夺得天下。 他不希望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的。” 杨汝常笑道:“我当年,也是跟着陛下一步步走过来的。” 朱长夜点点头。 杨汝常想了想,开口道:“太上皇,我能问些事吗?” “说吧。” “我….我是要去地狱了?” 杨汝常有些担忧。 方才那阴差千军万马的气势,仿佛仍在眼前,萦绕不断。 那是他见过最恐怖的阵仗。 当年战神常遇春所率军队,战无不胜,敌人闻之胆寒,杨汝常也见过,是很强大,但没阴差大军恐怖。 那些阴差的眼神,直到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是那般的恶狠狠。 哪怕是一个阴差小兵,眼神都有不输于常遇春的凶恶。 而他们最后如烟雾散去,之前杨汝常是被吓坏了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烟雾凡是经过他身边的,他都能听到烟雾里有惨叫,仿佛鬼怪下油锅煎炸的凄厉声。 那副阵仗,虽说太上皇是安排错了,可太上皇说带他去黄泉路。 黄泉路…. 这怎么听,都不是好词。 如何不慌? “是去地狱,不过你也不必害怕。” “西方那边传恶人下地狱善人上天堂,而这片土地,所有人死后都归地府管。” “你功德加身,不会有太大问题。” 朱长夜说着,看到了杨汝常那依旧心有余悸,想了想,继续道:“方才吓坏你了吧?” 杨汝常下意识点头。 而后反应过来,又猛的摇头。 朱长夜笑了一声,解释道:“他们都是地府阴差,眼神的确凶恶,但那是因为要以恶制恶,不恶没法震慑百鬼。” “其实骨子里,都是性子极好,不好的也没法在地府任职。” 杨汝常再次迷糊点头。 见那模样,朱长夜就知道没听进去。 朱长夜叹息一声。 这种事的确解释不清楚,阴间仙与阳间仙虽都是仙家,但人们提及阴间仙,更多的是恐惧。 诸如黑白无常索命,人们都怕被索命,可其实黑白无常只锁恶鬼命,是变相的保护他们。 在凡间,还是阳间仙名声更好,姻缘神,财神等等…. 也普遍认为阳间仙强于阴间仙。 可其实不管职位还是实力,阴间仙与阳间仙,都是对等的,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方才那阴差大军,包括牛头马面,都是您掌管吗?” “不错,有城隍印在,可随时驱使。” “民间传的黑白无常呢?也是您的属下?” “嗯。” “…….” 剩余的路上,或许是要诀别了,杨汝常话多了起来,时不时的询问。 而朱长夜,都是对答如流。 “好了,到了。” 又走一段路,朱长夜是把杨汝常带到了黄泉路。 杨汝常望着前方那漫漫长路,深吸口气:“麻烦太上皇了。” 朱长夜点点头,也没道别,直接转身就走。 而走到一半,身后那杨汝常却是大声开口。 “太上皇!” 声音之大,都把旁边走黄泉路的人吸引过来了。 朱长夜回头。 就见杨汝常,大声朝他开口:“不管我这走完黄泉路的结局如何,大明,拜托您守护了。” 没死时,他渴求朱长夜将钦天监发扬光大。 这会是拜托守护大明,因为他看到了朱长夜的能力,太上皇有这个能力! 他虽是一生追寻仙人的痴儿,却也是一位爱国之士。 大明啊大明…. 他还小时,还没有大明这个小孩子,那是一个残暴的大人,大元,他还有大家,都被那残暴的大人控制着。 吃要管,喝要管,读书要管,长大后也要管做什么,一切都要按照那大人的意思来。 是大明,带着他,也带着大家,走出那残暴之路,让大家重新拥有选择人生的机会。 它很好,真的很好。 也无比美丽。 朱长夜注视着他,认真回道:“嗯,会的。” (本章完) 第29章 朱标谏言,龙虎山过往! 听到朱长夜答应,杨汝常大笑一声,转身豪迈朝那黄泉路走去。 “仙人已见,国无需忧,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那见之可让小儿啼哭,恐怖的黑鬼无常,牛头马面都是太上皇的属下,太上皇若没守护大明的能力,还能谁有? 杨汝常毫无遗憾而去。 这一次,成了朱长夜注视着他背影了。 朱长夜目色复杂。 其实刚才,他也问了杨汝常一个问题。 “你觉得,怎样的仙才是仙?” 杨汝常研究了仙一辈子,朱长夜想知道他的看法。 杨汝常则回他:“随心所欲,洒脱自由。” 是啊。 随心所欲,洒脱自由。 这是人们想象中的仙,也令他们向往。 可这八个字,却也是阴间仙很难企及的地步。 人们死后的执念、恶意、悲哀、痛苦…. 他们都要管。 分身乏术,无法自由自在。 “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朱长夜感慨一声,转身而走。 往阳间而去。 ….….….….….…. 应天府,皇宫。 “什么!杨汝常死了?!” 朱元璋满脸不敢置信。 旁边刚来和朱元璋讨论灾荒的朱标,也是蒙圈了。 锦衣卫面对朱元璋两父子,不卑不亢,依旧低头半跪道:“不错,天云观那边把杨监正尸体送过来了。” 朱元璋愣在原地。 杨汝常死了? 真死了?! 怎么会这样! 朱元璋做梦都想不到,只是让杨汝常去传个圣旨,人还能死在外面。 虽然说他不喜欢钦天监这地方,但杨汝常不一样。 朱元璋喜欢实干家。 洪武刚开国,那会上任的钦天监监正,是人们推荐上来的高人,民间名气很高,但上任后那高人说话总神神叨叨,听的人头大,朱元璋直接给撤职了。 钦天监监测结果他不可控,但这监正还是可以控制的,可以自己任命谁来。 所以,朱元璋换了个说话正常的,也就是如今的杨汝常。 从某种方面来说,杨汝常是他的人。 死了个朝廷命官,都足以震动朝廷,准备发兵,更别提现在死了个他的人。 此刻,朱元璋腹中有着怒火,但还是沉着口气道:“怎么死的?” 锦衣卫摇头:“陛下,您不让我们进入天云观,而杨监正是死在天云观里面,我们无法得知。” “听天云观弟子说,杨监正是因为执念达成而死。” “回来是我们锦衣卫也问了太医,太医也说以杨监正身体状况,早该死了,不知是什么撑着他到现在。” “另外….” “荒唐!”朱元璋怒摔奏折:“执念而死?哼,咱看是那天云观不正常,说不定是那群道士杀的。” “去!带着咱的旨意,好好查一下这个天云观!” 朱标闻言,大惊道:“父皇,不可啊,那可是龙虎山的天云观!还有仙人!” 朱元璋不给好脸色:“龙虎山天云观怎么了?仙人又怎么了?咱的人死在那,他们给出的理由连三岁小孩都说不服,咱的人不能白死。” 朱标摇头:“父皇,还是不可。” “若杨监正死在其他地方,哪怕是其他道观,儿臣都不反对,但那是龙虎山天云观。” 提到龙虎山天云观,朱标加重了语气。 甚至刚才开口劝朱元璋时,先说出来的也是龙虎山天云观,而不是仙人。 朱元璋望着坚定的朱标,怒气稍微减弱,深吸口气:“标儿,为何不可?” 也就朱标有这能力,当面反对朱元璋,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朱元璋早砍头了。 朱标开口道:“父皇可知抗元那段时期?” 朱元璋点头:“知道,你是说龙虎山出道士来抗元了?呵,那时候天下都在抗元,龙虎山算什么特例。” 朱标叹了口气:“这不一样。” “父皇,您只知道龙虎山也下山抗元,但您知道他们伤亡多少吗?您又知道天下道教伤亡多少?” 不等朱元璋回答,朱标继续道:“您不知道,甚至儿臣这经常查过往龙虎山道教的,也不知道!” “儿臣更认为,就连龙虎山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自己都没记录,但不可否认,他们定然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年,天下还没抗元时,大元崇尚道教,而天下大多汉人不想投身大元,许多人便加入了道教。” “那时的道教全是汉人,更是成为汉人最后的净土。” “道教在当时风头,无其他教派能够争锋,道教四大名山,一曰龙虎山,一曰武当山,一曰青城山,一曰齐云山,四山门派都风头无两。” “后来,天下抗元潮起,道教四山都派出众多道教子弟下山抗元。” “人们只知道众多二字,却不知到底多少人,而据儿臣了解,是几尽所有!” “他们都派出了所有弟子,从抗元到结束,死伤无数。” “在此之后,道家四山衰落了,他们为了抗元,几乎断了两代人传承,出现青黄不接局面。” “道教祖庭龙虎山,无人可用,甚至就连老天师都亲自下山寻徒。” “武当山张真人,已经百岁高龄,可他还在老天师位置坐着,便是因为当年培养的天师传承人都死了。” “青城山和齐云山,更是直接消失于世间视野,一蹶不振。” “这些年,儿臣甚至还听到消息,道教祖庭龙虎山青黄不接,新任天师都已经是外姓人了。” “龙虎山历代天师都为张姓人,这一代传给外姓人,父皇,您觉得这代表什么?” 朱元璋闻言,下意识摇摇头。 朱标吐出口浊气,继续道:“相当于我们朱家江山,未来帝王让一个外姓人来做帝王,您觉得可以吗?” 朱元璋摆手:“不可能,咱不可能让给外姓人。” 朱标开口道:“那便是了,可龙虎山他们就这么做了。” “他们….不同于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骗子道士,是真正一心求道之人,他们不在乎坐在那个天师位置的人是谁,只在乎能不能领着他们修道,仅此而已。” “如此沉着于道的一群人,又怎会杀朝廷命官?” “此事,儿臣认为和那天云观弟子说的一致,乃杨监正达成执念而死。” . ….….….…. ps:求追读一下书书,感谢感谢!每天都有新爽点! (本章完) 第30章 教导曾孙,每个人都有无限潜力! 朱元璋被说的没脾气了。 是被朱标说服。 他也不是对道教一无所知,事实上恰恰相反,他比朱标更懂! 在前些年时,刚刚上位,为了得到道教支持巩固帝位,他还特地去了趟龙虎山,并且亲笔写下“永掌天下道教事”的巨大石碑。 而那石碑, 到了后世21世纪,也是存在的。 人们只要上龙虎山,都能看到这块石碑。 朱元璋懂道教。 也亲眼看着道教,从兴盛到衰弱。 抗元前,道教门庭若市。 前些年他去的时候,却….人才凋零。 游客是很多。 但属于山中的道士,是少之又少。 捋清了这些事,原本如愤怒狮子的朱元璋,变得冷静下来。 朱元璋吐出口浊气:“那这事,标儿,你说怎么办?” 朱标拱手:“厚葬杨监正,杨监正之一家老小皆受朝廷庇护与赙赠【抚恤金】。” “我等对外宣称,杨监正乃正常死因!” 话音落下。 朱元璋微微皱眉。 朱标察觉,立即道:“父皇,您还是觉得不妥?” 朱元璋点头:“好好的人,就这么巧合死在天云观?不行,咱还是想查查这道观。” 朱标想了想,开口道:“父皇,不如这样。” “仙人即将上任钦天监监正,而副监正吕本,原本以为等杨监正退位是轮到自己,这会位置被仙人空降抢走,定当心中不服。” “以他的性子,定会对仙人有所行动,我们….静观其变如何?看他会查出仙人什么。” “让钦天监副监正吕本探探路,若查出来仙人不对劲,咱们也动手彻查天云观,若是他没查出什么,咱们也无需有任何动作。” 吕本是吕氏的父亲,伦理来说是朱标岳父。 他如此设计吕本,实在令人不齿。 可这就是帝家,身在帝家要学会的御人之术。 有时候哪怕是亲戚,也可以设计,这也是后世为何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其实朱标一开始很尊重吕本的,也很孝顺,但朱元璋只认为朱家人才是亲人,所以这些年教朱标御人之道,把朱标也教的只认为朱家人才是家人。 朱元璋闻言,若有所思。 很快,紧皱的眉头开始疏解开来。 他早就看不顺眼那吕本了,吕本胸无点墨,仗着是太子妃吕氏父亲趾高气昂,是个靠关系的人,他老早就想动手。 但若动手,容易让人嚼舌根子。 其他事情被人嚼舌根子还好,朱元璋也不怕,但这吕本毕竟是朱标的岳父,也是自己亲家。 与孝那方面有关。 大明以孝治天下。 所以朱元璋没弄他,只是把他从原先岗位撤职,安排个闲职,到钦天监当个副监正。 朝廷需要用到钦天监的事情不多,遇到也都是找监正,也用不着他这个副监正,是个真正的闲职。 “中,就按你说的办。”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道:“厚葬杨监正这事,标儿你来负责,做的好看点,让那些百官都看看,你是个体恤下属的接班人。” 朱标拱手:“父皇,儿臣明白。” 说完,他就看到朱元璋疾行如风,往外面走去。 “父皇,您去哪里?” “灾情咱们还没讨论完呢。” 朱标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拂袖而走,头也不回,不耐烦道:“死了个人,咱烦,出去走走透透气。” . ….…….….….…. 应天府,朱雀街。 街上人来人往,而朱长夜也带着刚到的朱雄英来到这里。 杨汝常的死,朱长夜心里并没多少起伏。 他这把年纪了,见过死亡太多太多。 朱家村熟悉的人都死了,自己也去鬼门关回来了一趟,还有这几十年的养性,再加上现在城隍爷这经常见生死的差事…. 诸多经历加起来,造成死亡在朱长夜眼中,是如吃饭喝水般的平常事,荡不起一点波澜。 而带朱雄英出来,是到了午饭的点。 天云观有吃的,他想要吃什么都有,但今天他想吃点外面的东西。 一处面摊前,朱雄英快速走上前,擦了擦那板凳,笑道:“师尊,您坐。” 朱长夜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有心了。” 师徒两坐下。 叫了两碗担担面。 在等面途中,有位乞丐见两人衣着不凡,走了过来。 “老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 乞丐往朱长夜那边伸碗。 朱雄英见状,赶忙道:“我来,我给你!” 他从怀里取出几文钱,丢到了那碗里,然后喊着乞丐快走。 乞丐道了几声谢谢,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离开。 乞丐走后,朱雄英松了口气。 朱长夜看了一下,眼眸闪烁,平静道:“雄英,嫌他脏?” “是啊,他身上好臭….”朱雄英下意识说出,而回过神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师尊,我没有。” 朱长夜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和为师有什么不好说的?” “况且修仙人,历来讲究不藏着掖着,嫌弃便是嫌弃,无需为得到为师好印象而说谎。” 朱雄英闻言,深吸口气,认真道:“那师尊….我其实,确实嫌他脏,我没闻过他身上那么臭的味道,简直比皇宫里的恭房【马桶】还臭。” 朱长夜叹息一声:“不错,的确很臭。” “你出身皇宫,自小锦衣玉食,是不习惯这味道,但师尊….当年倒是经常闻到,就连你爷爷,有段时间也当过乞丐。” “雄英,你可以嫌弃他臭,但万万不可看不起他,知道吗?” “每个人,体内都有无限的潜力,人人皆是平等,只是有的人发现了,有的人没发现,从而造成阶级差距。” 朱雄英点头:“师尊,我知道了!” 他尊重师尊,也感恩师尊。 因为师尊不仅救了他,还救了奶奶,自身更是修仙者。 听师尊的话,总不会有错的。 朱雄英再次看向那名乞丐。 那名乞丐,这会儿正拿着讨来的几枚文钱再买包子,朱雄英看着他,看着那因为包子到手笑的合不拢嘴的他,再无半点嫌弃。 如师尊所说,强制是以平等目光看他。 说是强制,是因为自小的养尊处优,令他养成会嫌弃这些人的本能,他在努力克服。 或许现在克服不了,但只要持之以恒,他相信能克服这种嫌弃。 成为师尊口中说的,能以平等目光看任何人,哪怕是一名乞丐。 (本章完) 第31章 朱元璋动怒,你曾爷爷还带咱讨吃过! 朱长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很是满意。 他不仅是雄英师尊,也是雄英的曾爷爷。 曾孙能如此弭耳受教,心中甚是欣慰。 直到那乞丐走远,朱雄英才转过身来:“对了师尊,您知道我爷爷当年当过乞丐?” 朱长夜笑道:“不错,为师还知道一些你爷爷小时候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朱雄英眼中瞬间有着期待:“想!” 朱长夜笑道:“那为师,就和你说一些吧。” 他开始讲朱元璋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讲的都是一些好的,黑历史没讲,毕竟朱雄英很崇拜他爷爷,不忍打破。 两人一人在讲,一人在听,这在常人看来,还真有点那爷爷陪孙子的温馨。 只不过他们是….曾孙和太爷爷。 这种氛围朱长夜很喜欢,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几十年前没享受过天伦之乐,成了修仙者却享受到了。 这爷爷教孙子的感觉,体验下来,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 . ….….…….….…. 半个时辰后。 朱雀街上,另外一老一小的身影也在踽踽行着。 是一身朴素打扮的朱允炆,以及同样朴素的朱元璋。 这会朱元璋很高兴,时不时的哈哈大笑,不复刚才在皇宫的烦闷。 这都是朱允炆的功劳。 更深层点,其实是吕氏的功劳。 吕氏研究了一辈子朱元璋,早对朱元璋性子摸得很透,交给儿子让儿子用怎样方法待朱元璋,自当能把朱元璋说的很开心。 而这也是有娘的好处。 历史书朱雄英死后,常氏二子朱允熥,其实是有机会和朱允炆竞争皇长孙的。 并且他娘是常遇春女儿,身份尊贵,使得他可以拥有淮西集团资源。 淮西集团在大明,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强悍。 朱雄英死后,他可以拥有这种资源的。 朱允熥比朱允炆,更有身份做到帝王位置。 然而他让所有人失望了。 老爹朱标常年忙于国政,娘死的早没人教他,使得朱允熥生性懦弱,长大后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朱元璋见他实在没法扶起来,只能铲除淮西集团,为朱允炆铺路。 朱允熥有如此性子,还是因为没有娘亲教导。 好比雄英复活,皇长孙位重回他身上。 假如朱允炆没娘教,那他会因此颓废下去,但他有!所以他现在依旧斗志满满,还想着和朱雄英竞争。 这会, 天气热了起来,朱元璋闷出一身汗,便解了自己外衫。 旁边朱允炆看到,连忙道:“皇爷爷,我帮您拿外衫吧。” 得朱元璋同意,朱允炆便拿过来外衫,轻拿轻放叠好,放在手中。 朱元璋看着自己孙子如此孝顺,心念百转。 “出来了,就叫咱爷爷吧。”朱元璋纠正一番朱允炆。 朱允炆乖巧点头,对朱元璋道:“那爷爷,天热,我去买把油纸伞遮阳。” 朱元璋笑着道:“你这个傻孩子,打小皇宫出身娇身冠养的,连个太阳都怕。” “你啊你,想当初咱从南打到北,还有干农活时,那太阳比这大多了,但咱…” 朱元璋想唠一唠往事,可看着朱允炆看着太阳不断皱眉,一腔言语也就只能戛然而止,随意苦笑了一番。 “爷爷,咱们买完伞,去客栈内吃东西吧。” 油纸伞店铺旁边,看着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朱允炆有些蹙眉的对朱元璋建议道。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朱元璋都懂了。 孩子在深宫大院长大的,自然看不上这些流民乞索儿,可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初连他们都不如! “不必啦。” 朱元璋道:“一会儿就走了,浪费钱去客栈喝口茶作甚?” “噢。” 朱允炆虽然有些嫌弃周围的环境,但也没多说什么。 来之前他母亲就告诉他,不要多说不该说的话,孝顺老爷子这些话可以多说,其他的能不说尽量不要说。 眼看着周围流民越来越多,朱元璋也蹙起眉来。 这里是应天府,是大明京师! 怎么会涌入这么多乞丐流民来? 难道是附近的灾情,越来越严重,许多百姓没了收成,只能跑来应天府? 此刻。 朱允炆见朱元璋蹙起眉,便赶紧对周围乞丐道:“麻烦你们,朝旁边去一点可以吗?” 虽然朱允炆依旧很礼貌,可显然,他会错朱元璋的意思了。 朱元璋突然面色大变! 他狠狠瞪着朱允炆,脸色冷峻,厉声喝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知道,朝上三代,你祖宗就是乞丐出生!” “你曾爷爷朱世珍,有次灾荒家里没粮吃,更是带着咱去县城里富贵人家讨吃过。” “他们都是被逼无奈,不是天生想当流民乞丐,你有什么资格,嫌弃这些百姓?” 朱元璋从没说过如此严重的话,但朱允炆这话,却让朱元璋雷霆大怒! 朱允炆吓坏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住,还是对朱元璋道:“爷爷,我错了,你别气,别气坏身子啊!” 吕氏是教的很好,几乎把自己对朱元璋的了解都告诉朱允炆。 可有一种东西她永远教不会。 朱允炆自小皇家出生,血液里,骨头里都流淌着贵气,与乞丐不是一路上,这种天与地的差距,不是临时抱佛脚和穿一身农衣就可掩盖。 朱元璋看着孙子这样子,微微叹口气,随后语重心长的道:“咱年轻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要看不起任何人,也不要小瞧咱汉人男儿郎的志向!” “现在是乞丐,谁保证一辈子是乞丐?” “人活成什么样子,都是看自己心里那股气,不要小瞧任何人!” 朱允炆连连点头:“孙儿知晓了。” 古往今来,朱元璋应该是仅有的,会为了乞丐而大发雷霆的皇帝。 他出身苦,见过百姓的苦,了解百姓的苦。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把关爱贫苦百姓落实到地方衙门的皇帝,曾经下旨给各地官府,六十以上年老多病者,年少无依无靠者,伤残不能理事者,每年官府要给多少粮食,多少布多少肉油。 说话间,太阳小了。 朱元璋道:“走吧,咱出去吧。” “好!” 朱允炆搀着朱元璋朝外面走去。 虽然还是有些太阳,但已经不大了,不过朱允炆还是执拗的买了一把油纸伞,给朱元璋撑着,怕朱元璋被太阳晒到了。 两人走着走着,朱元璋脚步突然停顿了。 “爷爷,怎么了?” 朱允炆不解。 循着朱元璋眼神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个小郎君,手里拿着一大袋包子,正在给眼前流民施舍。 那人,是朱雄英。 他的大哥。 感谢大佬们的月票支持,感谢感谢,在求点票票,我尽量更新快点! (本章完) 第32章 爷爷,这都是师尊教的! “大.…大哥?” 朱允炆愣住了。 怎么这里,还能碰到大哥? 应天府大的很。 两个熟人都难碰到,自己和皇爷爷深宫大院出来的,更难碰到宫里人,更别提碰同样大院的皇长孙了。 难道是….皇爷爷安排的? 朱允炆心思百转。 而朱元璋倒没想那么多,看着眼前大孙发包子,他高兴,越看越满意。 朱元璋笑道:“允炆,瞧你大哥怎么对乞丐流民的,那眼神一点嫌弃也没有,在瞧瞧你刚才那样。” 朱允炆低头拱手:“爷爷,孙儿会向大哥学习的。” 朱元璋“嗯”了一声,然后领着朱允炆朝朱雄英走去。 随着距离拉进,两人也听到朱雄英的声音。 “都别抢,包子都有,都有!” 朱雄英在发着包子,但有些乞丐饿急了都想上来抢,好在旁边有天云观弟子,帮他挡住。 朱允炆看在眼里,眼中出现一抹厌恶。 乞丐就是乞丐! 白送吃的还要抢,恶心! 当真是应天府里的污点! 但这抹厌恶,很快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与朱雄英同样的真挚。 因为旁边皇爷爷还在呢,他要做好表面功夫。 由于朱雄英附近围着的乞丐太多,都要包子,所以朱元璋爷俩驻留在外面,打算等朱雄英腾出手再与他碰面。 等待途中,朱允炆忍不住道:“爷爷,大哥他….难道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他如此施舍旁人,看起来是做了好事,但这些流民,他又能救得了几个?” “现在这些人感激他,可一旦没吃上饭的流民,便会诋毁他,谩骂他,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大哥他为何要做?” 朱允炆心中小九九起来,是想在爷爷面前展现自己的政治智慧。 升斗米,斗恩仇。 是被很多先人实践后的真理,肯定不会错! 然而话音落下, 见老爷子长久不说话,朱允炆心头发慌,好奇的看向朱元璋。 却见朱元璋眼中已经燃起火焰,怒道:“最起码他在做!你呢?” “你是被黄子澄他们教坏了是吧?一副仁义道德的嘴脸!站在高处去指点别人,却屁事不干!” 朱允炆倏地一惊。 这是皇爷爷第二次发火了。 可自己分明没说错啊。 朱允炆张张嘴,想要反驳。 但…. 脑子里,瞬间想起娘亲说过的话:儿啊,和老爷子出去,除了孝顺的话,其他话你别说。 从皇宫出来他一直遵从这句话,可刚才大哥的出现,让他妒意起来,想要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把。 没想到这一说,真被骂了…. 朱允炆顿时没了反驳的心,遵从娘亲教诲,朝朱元璋低头道:“孙儿知错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别过头再看朱雄英发包子,那怒送又变得笑容满面。 这一切朱允炆都看在眼里,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不多时。 朱雄英终于把包子发完,也打发走乞丐。 正想休息会儿,却看到朱元璋二人走来。 “嗯?爷爷,您怎么来了?” 朱雄英疲惫的眸子里,瞬间有了精神,甚至能看到一抹光。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宫里事让咱心烦,出来散心透透气。” “雄英呐,你今天不是去天云观学习道法吗?怎么跑到街上来发包子了?” 朱雄英笑道:“这不到饭点了,我和师尊出来吃饭呢,吃完饭师尊去处理点事情,我看到有伙乞丐饿得慌,正好今天带了点钱出来,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买包子给他们吃。” 朱元璋闻言,喜色跃于脸上,赞赏道:“雄英,做的不错,那点钱对咱来说九牛一毛,但对这些人来说,可能是救命。” “好,好啊!这才是咱的好大孙!” 朱元璋毫不吝啬赞赏。 朱雄英挠了挠头,就把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朱雄英道:“爷爷,其实这不全是我自己想的,师尊也有教诲。” 朱元璋错愕:“你师尊还教你这个?” 朱雄英点头道:“没错,刚才吃饭时有个乞丐过来,我其实心里有点嫌弃。” “然后师尊看出来并且教诲我,可以嫌乞丐臭,但不能小看他们,然后还说您以前也是乞丐。” “师尊这一说,我便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对,刚才见他们走来然后发包子,其实也有点想要忏悔。” 朱元璋闻言,若有所思。 雄英这师尊,还教这些。 真不错啊。 比翰林院那伙学士好多了。 那伙学士大部分仗着读书高,就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乞丐更是入不了眼。 才不会教雄英尊重乞丐。 这雄英师尊,真不错啊! 朱元璋面泛喜色。 方才雄英说师尊说他是乞丐,一般皇帝会大怒,但朱元璋只觉得很不错,这雄英师尊啥都好说,有那大开大合的豪迈! 这性子对他味。 哪怕雄英师尊没学会道法,也不是什么仙人,他都想让这人来教雄英。 “你师尊他人呢,咱难得出来一趟,咱想见见。” 朱元璋笑着问道。 朱雄英望向不远处:“师尊他在那边附近,我带您去。” 朱元璋闻言,伸手止住朱雄英前进步伐:“不急,先答应爷爷一件事。” 朱雄英错愕:“爷爷,什么事?” 朱元璋没回,而是朝后招招手:“允炆,过来。” 一直在后面的朱允炆走了上来:“大哥。” 朱雄英这才注意到他,惊讶道:“允炆,你也出来了啊。” 朱允炆笑道:“是啊,陪爷爷出来散散心。” 朱雄英还想说什么,但旁边朱元璋大嗓门传了过来。 “雄英,答应爷爷,以后你两不能闹矛盾。” “你也不能对你弟弟出手,不能见血。” 朱元璋仿佛要朱雄英表态。 在来的路上,他听朱允炆说了避书房一天,以及这两天没去上课的原因。 是因皇长孙位没了,意志消沉。 这倒和朱元璋想的一样。 朱元璋知道允炆和他娘,与雄英这一脉不对付,所以先让雄英表个态,安抚安抚允炆。 当然了, 让雄英往后登基对他弟弟不出手,现在只是口头说说,主要给安抚孙儿允炆,以及对雄英心里种下颗种子,不能对弟弟出手! 等往后,他还准备用更隆重仪式让朱雄英表态,让百官和列祖列宗都看到,就类似于曾经的洛水誓言。 (本章完) 第33章 凶残的龙虎山道教作风! “爷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朱元璋,而看到朱元璋那股子认真眼神后,他不在多问,深吸口气:“爷爷,我答应你。” 朱元璋闻言,顿时笑容浮现:“好,雄英,咱记住你这话了。” “走,咱爷孙三去找你师尊。” 朱元璋一手一个,揉了下朱雄英朱允炆两人脑袋,而后在朱雄英带路下去寻找他师尊。 路上。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问道:“雄英,刚才你把包子送完,咱看到还有一些乞丐没分到包子,那么多人这样救,救得过来吗?” “这一顿分到了,下一顿呢?还有那些没分到的乞丐,他们会不会恨你?” “人心复杂,你救济不全,其余人便会谩骂你,诋毁你,你如何自处?” 朱雄英带路的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朱允炆眼眸亮了起来,嘴角闪过笑意。 而这话,是朱允炆刚才说的,朱元璋想看看,大孙会怎么回答。 朱元璋看着他,以为是把大孙给问住了,没想到大孙是转身很随意洒脱的,看着自己。 “爷爷,我现在已经随师尊修仙修道了。” “师尊教诲我,修仙修道人随性而为,洒脱为主要,有关于那些乞丐恨或者感激,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谩骂和诋毁?我做我的事,即便背负伪君子之类的名声,又能如何?” “如果我在乎这些名声,在乎别人的谩骂,那日后做人做事,是不是都要考虑这些从而偏安一隅?” “爷爷,我认为一个男人的格局,如果局限在这么小的圈子内,那么他能看到的事,也只有自己身上以及周围小圈子!” “我现在修仙修道了,再加上我现在皇长孙的身份,偌大大明,只在您和老爹后面,我完全可以做到随性而为,想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我想发给他们包子,不是我想获得他们感激,而是我想这么做,他们感激或者恨,与我无关。” 两相比较,胸襟自显! 朱允炆有他娘吕氏教导,而现在朱雄英虽然是没娘,但他有着他师尊。 而且女子比起男子,虽说心细更容易察觉人的情绪,但格局始终小了很多。 朱允炆被这番话,说的呆愣在原地。 而朱元璋,直接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孩子!这番话爷爷记住了!” “你和你师尊,真是给咱好好上了一课,这才是一个站在顶尖男人,该有的眼光和格局!” 刚放完豪言壮语的朱雄英,这会讪讪一笑,挠头道:“不过爷爷啊,这些流民乞丐,咱们是不是也该处理处理了?” 朱元璋冷笑道:“是啊,朝廷许多人都说太平,天下太平么,反正见了皇帝都这么说,官儿这么说,藩王这么说,总而言之在他们眼中,天下都他娘的太平!” “京师百姓都这样吃不饱了,淮北呢?” “他妈的,总有一群尸位素餐的狗东西,手握权力,却不干人事!” 朱元璋发怒了。 这位皇帝的脾气非常暴躁,尤其是在涉及到百姓的事情上。 朱元璋是一个有魄力心系天下的帝王,他也以此要求大明的官,他认为手下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如果坐在官位上,却尸位素餐,眼睛盯着都是屁股下的官位,那朱元璋给的待遇也简单,杀! 大明每年被革职流放,甚至是被杀的官员,不仅仅是贪污舞弊,更多的则是这些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乃至无法提升治下民生的官员。 “咱回去就处理!” 朱元璋森冷声音又传来。 虽然是对朱雄英说的,但朱雄英知道,这是在说那些贪官污吏。 朱雄英上前捋着朱元璋的胸口,一脸无奈的道:“好啦爷爷,再气坏身子,咱们快过去吧。” 朱元璋点点头。 爷孙三人继续走着。 很快,爷孙三碰到了天云观弟子。 是许多的天云观弟子。 有些流民都在围着他们,面红耳赤,是与天云观弟子在争论什么。 朱元璋微微皱眉:“这怎么了?” 朱雄英茫然摇头,他找人问了问,总算是得知前因后果。 原来天云观扩建道观,人手不够,要继续找几十个人来做工,天云观便让弟子来找几十个流民过去。 给他们发工钱做事,也算是稍微救些流民。 那些流民听到后围了上来,都说自己能自己能,但凡没选到自己就开始闹。 “难办了啊。” 朱元璋吐出口浊气。 若天云观处理不来,他准备让锦衣卫出手。 这仙人是天云观观主,不仅救自己媳妇孙儿,还给孙儿树立很好的观念。 有忙他必帮!. ….….…….….…. 随着流民渐渐涌入, 这里已经聚集几百人规模,场面杂乱无章。 天云观负责找流民做事的负责人,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若是在演变下去,局势会越来越乱。 明明自家观主是做好事,但若是不控制好,怕会激起民变,从而让官府降罪。 天云观负责人心急如焚。 远处,一席白衣道袍的张易十双手藏于袖口,眯着眼睛,正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其温润的脸上,比之天云观负责人那焦急面容,是只有平静。 甚至有一抹笑容,是他从不消散的笑容。 此刻。 现场有些嘈杂,人员杂乱无章。 “我家观主说了,只收几十人,人满了,诸位回吧,去找官府。” 天云观负责人嘶吼着。 “俺们一早就来了,你为啥收容他们不收容我们?” “就是呀!俺们难倒不是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的事,你们天云观那么有钱有名声,何必就收几十个人?” “是啊,我们也能干活,都能干活。” 人群中有人反驳高呼。 天云观负责人还没开口,就见到张易十到来,脸有喜色:“师叔。” 张易十眯着眼睛,点点头:“辛苦你了,天师让我来负责此事。” 说罢,张易十走到带头呼喊的汉子身前。 他依旧一只手藏于袖中,另一只手耶猛地出手,抓住那汉子的手臂,用力一捏。 咔嚓! 骨骼断裂声倏地响起,这几百余人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张易十依旧面带笑容,温和的笑着,看向那带头的汉子:“还有话说吗。” 汉子动了动嘴。 还没说出话,张易十又如法炮制,迅速抓住他另一只手臂。 咔嚓! 又是一阵骨骼断裂声。 撕心裂肺的吼声顿时从那汉子嘴中传出。 “现在呢?” 张易十再次笑着问道。 (本章完) 第34章 你师尊肚子里,有大东西! 汉子疼的脸色发紫。 有刚才的教训在前,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双眸恐惧的摇着头。 “不说话了吗?” 张易十摇摇头,随后眯着眼,望向那些流民:“那贫道说些事,你们听,贫道来说,打岔者….贫道认为他在之后,会后悔的。” 周围所有流民,霎时间战战兢兢。 他们见过张易十,明面上天云观就是张易十在运作。 虽然张易十看起来不好对付,但他是龙虎山道教的人。 龙虎山道教素来风评极好,帮助很多人,眼下张易十突然露出这么暴虐的一面,而且出手如此之狠,这瞬间让人群开始胆寒起来。 张易十微笑着扫视人群。 “天云观只要五十个人,不多也不少,方才被天云观选中之人,若不想来便离开。” 话音落下,天云观弟子们开始找先前选中的人。 都是老弱妇孺。 天云观修缮工作,苦点累点都给那些熟练的工人做了,让老弱妇孺来,是给工人们打打下手。 老弱妇孺总共五十人,没人离开。 张易十领着这群人,往天云观走去。 天云观弟子们也紧随其后。 或许是走的离那些流民远了,有流民喊道:“龙虎山,不配盛名!” 这一声让所有人停了下来,张易十也是如此。 他回头,看着几百流民。 “师叔,要找出那人吗?” 有天云观弟子询问。 张易十依旧微笑着,摇摇头:“不必,走吧。” 众人再次离开。 而有人骂了龙虎山没事,几百流民中有些人胆子大了起来,纷纷骂出。 “龙虎山,我要告诉官府,你们欺压百姓!” “没事,他什么也没做,凭什么捏碎人的肩膀!” “打了人不道歉也不赔偿,比强盗还过分!” “…….” 谩骂声极多。 有天云观弟子看不下去,询问张易十如何是好,最后只得出四字回答。 【教规处事。】 龙虎山道教教规。 两个字主旨:随心。 比如我看你不爽就打你,我跟你有仇就有仇必报。 不把委屈藏心里。 你爱来学道是你要来,不是我请你来学道,主打你做你的,我做我想做的。 至于这么做造成的恶名,亦或是其他不好名声,龙虎山道教不会在乎,更甚至只会站在自家弟子这边。 历来教规如此,而到了朱长夜这一脉,这两字更是发展到极致。 而且朱长夜特别护犊子,朱元璋那几乎融入骨子里的护犊子,就是小时候跟他学的。 如今, 张易十刚才卸了那人手臂,心中已经没了怨气。 而其他天云观弟子却是有,有弟子得知师叔这句话后,直接转身朝那群流民走去,把骂人者揪出来打。 顿时,场面有些混乱。 而那群流民,再也不敢去肆意谩骂。 ….….….….….…. 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朱家爷孙三人,此时面皮都止不住抽了抽。 “他娘的!道教这群人股子里的狠劲,和咱像得很!” 朱元璋看的极为舒畅。 想了想,继续道:“雄英允炆,就刚才那道教疯子的劲头,都给咱学,明白没?” 朱雄英和朱允炆均是点头。 朱元璋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些百姓如草萍,最容易治,也最难治。” “治理百姓,一味示好是不成的,要懂得恩威并施,龙虎山的恩世人皆知,它的威刚才也显露了,真的不错,哈哈哈,对咱的味!” “雄英,往后你就跟着你师尊好好学,他肚子里绝对有大东西,都给咱学回来。” 朱雄英点头:“爷爷,我明白了。” “爷爷,师叔他们都回天云观了,我们过去吗?” 朱元璋笑道:“不了,咱得回宫了。” “啊?为什么。” “去处理流民这事,咱才出来会就碰到流民闹事,这才只是开始,往后会涌入更多难民流民,不知他们会把应天府弄成啥样,不能耽搁了这事,咱这就回去处理。” 朱元璋说完,便和朱雄英道别。 朱元璋都走了,朱允炆也是没心思在宫外逗留,也和朱元璋一起回宫。 ….….….….….…. 应天府,东宫。 “娘,你说,我哪里做错了!” 回到东宫后,朱允炆便把与朱元璋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吕氏听。 朱允炆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老大雄英发包子,自己说会升米斗恩仇,老爷子竟然会发那么大火。 哪里有错? 这句话,到底哪里有错!! 没看到,之后道教招人修缮道观,就是因为要帮那些流民,然后那些流民就谩骂他们吗。 甚至,还因此把自己名声给弄坏了。 简直又做好事又要被人骂,还要被人记恨。 所以当时他说老大雄英如此,为什么老爷子会发火? 朱允炆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傻孩子。” 吕氏听完后,蹲下身笑着抚摸自家儿子脑袋,温柔道:“娘猜到了你多说话,会被你皇爷爷骂,所以当时叮嘱你,除了孝顺的话,其他咱都不说。” “你皇爷爷啊,太宠雄英了,也很喜欢雄英,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他都是对的。” “他不怎么宠你,所以你做什么,他都认为是错的。” “若不是你皇奶奶,经常对你皇爷爷念叨要一碗水端平,你皇爷爷才懒得看咱们母子两一眼呢。” “你皇爷爷,偏心的很!” 最后一句话,吕氏面泛冷意。 她研究朱元璋一辈子,有时都比朱元璋更了解他自己。 虽说马皇后经常督促老爷子,一碗水要端平。 但落到实际行动,老爷子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而且把这碗水,偏向朱雄英很多很多。 如此区别对待,她怎能不讨厌朱元璋呢? 朱允炆咬着牙,有些嫉妒:“为什么皇爷爷,如此宠溺雄英。” 吕氏冷道:“这谁知道呢,可能他觉得雄英那个臭小子,更得心意。” 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知道,有些人明明以前没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心生好感。 想来雄英和他爷爷,也差不多这样吧。 这是不可抗力。 现在雄英除了他爷爷宠溺,还多了位仙人教导,更难抗衡了。 她可是听儿子说了,仙人教雄英怎么做人,怎么树立男子气概。 吕氏叹息,果然现在还想扶自家儿子到那个位置,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本章完) 第35章 不敢置信,城隍爷真显灵了! 朱元璋回到皇宫后,就火急火燎宣旨下去。 “来人!去告诉吏部尚书詹徽,让其彻查淮北有司,对灾民处理不利,不作为的官,撤职查办!” “传旨给户部侍郎傅友文开太仓粮,拨款淮北,同时赈南直隶灾民!” “传咱的话,问应天府府尹:你特娘是不是瞎子,应天府那么多流民你看不到,是不是要咱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办事?” 下一刻,朱长夜望向老人身边安静抓着他衣摆,鼻子微微发红,隐约间有鼻涕要留出的小家伙,他看上去应该有四岁了,却不吵不闹,老人口说的乖巧一点不假。 “百无禁忌。” 下一刻。 他,晋升了。 ….好香! 傅友文眼眸闪烁,拱手道:“臣,遵旨。” 然后仙人辅佐雄英,让百官敬畏也心悦诚服,使得雄英地位无忧。 小男孩发出了吃下不好吃东西的声音,老人听到后收贡品的动作顿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在经历着某种痛苦的转变。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眼眸明亮。 像是一个在家待闷了的人,向着其他香客走去,这边看看香客贡品,那边瞅瞅烧香都要精打细算的香客,好不自在。 . ……. 这会,小男孩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 旋即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那好奇眼睛四处张望:“鼻子红是因为风寒吧,我只是吃了一块蛋糕,老翁那么多愿望不能全部实现,这算一个。” “正好给你露一手,让那神棍装不下去,仙人?呵呵,世上有没有仙人,老夫身为钦天监副监正,能不知道?” . …….….….….…. 天云观。 他准备收贡品回去了,走到桂花糕摆放处时,他将桂花糕收起来,掰了一小块放到小孙子的手中。 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吕副监正,话不能这么说。” 一抹灵魂自体内离开,来到天云观外,从高空上俯视着大明京城。 仙人?不过是骗小孩子的,他才不信。 有头发发白的老人,从朱长夜身边走过。 “小久,这桂花糕不吃了,爷爷回去再给你做。” “咦,小久,是不是冷了?”老人听到孙子打喷嚏声,低头看去。 今日的他,好像隐隐触碰到境界壁垒。 他的双手轻轻抬起,手指向天空,万千星光落下。 至于雄英和马皇后被救活,吕本认为是老爷子的手笔。 “爷爷,这个没味道。”小男孩实话说道,并把桂花糕放到老人手上,表示不吃了。 “等等,新监正是仙人?” 他拿桂花糕吃了一口。 他没回答,而是再翻找奏疏。 朱长夜看向老人。 散发出的气息,也比以前更强了。 “这既然是贡品,那么我应该可以吃。” 砰! 朱元璋怒拍桌子,吼道:“胡说八道,咱杀的都是贪官,是逆臣贼子。” “噢?好大能耐,还要老夫去外面请他。” 阿嚏~~ 他打了个大喷嚏,随后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鼻子通了,发红的鼻子也肉眼可见恢复。 老人感觉被打击到了,真的做的这么难吃? 用灵魂吃个桂花糕,轻而易举。 成为元婴中期,他的灵魂便可以随意离开体外。 监正,副监正。 朱长夜浅笑一声,朝着那天云观而去。 可一旦朱元璋用了奉天承运、朕,之类的词眼,那说明对方离死不远了。 傅友文想了想,问道:“陛下,臣听闻今天钦天监新上任一位监正,要不召见下钦天监新监正?” 言罢,朱长夜对着桂花糕轻轻一嗅,桂花糕有一缕特殊的气浮出没入口鼻。 他开口说了下自己不冷,老人见状也没什么事,不过手下的动作快了几分,怕在外太久小男孩受凉。 傅友文不知道新监正是仙人,但他吕本任副监正,是知道的。 ….….….….….…. 钦天监。 他在其泥像前案桌摆放贡品,贡品是新鲜的桂花糕,香气阵阵。 “虽说之前杨监正会持续大旱,可也许….新监正有法子呢?” 这桂花糕甜、香等味道都没有了,像是空有其形的面粉团,甚至里面还都是粉碎末。 秀色可餐,这个词正巧应景贴合他,他灵魂状态,吃东西靠着嗅觉就行,当然,也不是说不能直接吃,城隍庙对各自的城隍有加持,在他的城隍庙里,他就是无敌的。 而在收东西时,他脑子里一阵嘀咕,怪事,两个桂花糕一起做的,怎么这个这个味道,家里那个很好吃,难道烤炉的问题? 朱长夜闻了闻,口中顿生津。 回到天云观。 没过多久, 老人看到小孙子原本发红的鼻子好了,感冒一直流鼻涕也没有出现:“小久,你要不要擦鼻涕?” 老人碎碎念叨,说了很多愿望。 吩咐完毕,朱元璋便准备批阅奏疏。 成为元婴中期。 大明京城的街道如同一幅画卷,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远处的钟楼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回荡不断。 朱元璋闻言,沉思片刻后道:“好,你去趟钦天监告诉吕本,让他亲自去找监正谈此事!” “爷爷,俺想吃桂花糕。” 本想回到体内,却望到门有祈愿人拿着香走进来,朱长夜想了想,随后微微吸了一口气,有两缕檀香没入鼻中,脸上笑容浮现。 傅友文继续道:“陛下,今早太子殿下找臣,臣也和太子殿下说了,太子殿下也认为是如此,已经命锦衣卫去查了。” 吕本挑了挑眉:“傅侍郎说的不错,是老夫刚才意气用事了。” 翻看一阵后,将奏疏合上。 “他们说之所以大旱,是因为….因为陛下您这些年杀戮过重,所以上天降下灾难,这是示警。” 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可以看到他体内的气流在涌动,他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能透视一切。 “可是陛下,这一直不下雨,怕就怕会流言四起。”傅友文叹息:“重要的是粮食欠收,终是苦了百姓。” “眼下既然陛下有旨意,那老夫这就去找那新监正。” 小男孩身体好了,胃口也来了,看着案桌上的桂花糕馋了。 做完后, 朱长夜笑了笑,起身离开。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光芒,仿佛与整个宇宙相连。 新监正不知要待几年,若是比他年轻,那岂不是说,他连道死,都没法触及监正那个位置。 傅友文笑着道。 “你这呆娃,咱供奉城隍爷呢,等爷爷贡完再吃。”老人说道,小男孩乖巧点头。 老人疑惑,有这么难吃吗? 他今天做了两个,刚才吃了一个还挺好吃的啊……难道是咱老了,口味变重了,所以咱觉得好吃,小久吃了觉得不好吃? 他是这里的城隍,那么这些是供奉给他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吸食这里的香火气。 “呃耶~~” 吕本嗤笑一声:“是啊,仙人,呵呵….好一个仙人,身为钦天监监正,连钦天监都没见过怎样的。” 朱元璋还在批阅奏疏,不经意挑了一眼:“你咋来了?对咱的圣旨有意见?” 站在一旁的朱长夜,有些哭笑不得:“好个老翁,吃你一口桂花糕,竟要如此多愿望。” “若是今年没收成,那咱们国库粮食也撑不了多久。” 果然。 小男孩摇头。 吕本白了一眼:“行,那咱们一起去。” 户部侍郎傅友文来到这里。 “不解决下雨源头,那朝廷救了这一时的难民流民,也救不了多少未来的流民难民。” 看着桂花糕,朱长夜提袖轻步上前,俯身一闻:“好香,光闻闻就馋了,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朱元璋微微皱眉:“是个要解决的大事。” 很快找到一封奏疏。 “不错不错。”朱长夜品味那一番味道。 早上朱元璋跑去散心,是太子朱标差人来告诉他的。 吕本挑挑眉:“你想见那仙人?” “吕副监正,要不我也去?” 朱元璋的圣旨十分简单通俗,不过越是这样的,就说明朱元璋没动杀心。 而之前发给朱长夜那封圣旨,是用到奉天承运,那是因为朱长夜是“仙人”,又救了自己孙儿和夫人,他是想着规范点也规矩点。 我有多少年没吃过桂花糕了? 手中奏疏是应天府府尹上的,请求朝廷拨款修渠打井抗旱。 傅友文被吓了一跳,凑近他耳边道:“当心隔墙有耳。” 很快。 朱长夜轻轻一点,便有一抹金光从他手中迸发而出,渗入小男孩身体里。 只是吃东西不免太过骇人,吓到祈愿的人可不好。 一四四.二零二.一一四.五六 一字之差,却是实权与虚权的界定。 傅友文松了口气,想了想,开口道:“陛下,一个多月没下雨,如今市井中已经有….有些妄言。” 傅友文行礼。 去皇城外? 吕本挑挑眉,没好气道:“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仙人了?游走于朝廷之外。” “仙人?” “说。”朱元璋头疼的揉着额头。 他盼了好几年了,终于杨汝常快要咽气,结果腾空杀出来个新监正。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倏尔。 “哼,咱不怕这些。”朱元璋冷哼一声:“灾年最怕加上人祸,若是有人敢贪,咱一样杀,有多少杀多少。” 傅友文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朱长夜胃口被勾起来了,他生前很喜欢吃桂花糕,只是自夫人离开后,就再也没尝过了。 朱雄英假死,马皇后假装病倒,为的是演一出戏,捧出这个仙人。 傅友文咳嗽一声:“咳咳,刚好体察民情,看看最近流民流入怎样了,咱们顺路。” “新任监正不在钦天监,至于在哪?让吕本去皇城外,会有人带他过去。” 牵着小孙子,老人走出庙。 陛下肯纵容如此事情,莫不是此人有大学问? 由于任命新监正圣旨,早上才刚发布,所以傅友文并不知道新监正时那位仙人。 “很乖。”朱长夜笑了一声。 这么说,新监正没来钦天监?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 吕本在副监正待几年了,年年都盼着杨汝常咽气,然后自己上任监正。 “依老夫看,陛下他们都被蛊惑了。” “不好吃吗?” “莫不是有人,故意散发这些言论。” 朱元璋闻言,眼眸变得阴沉。 “呸。”嚼了几口后,老人直接吐到了手上,直感在嚼蜡。 风轻轻吹过,朱长夜的长袍在风中飘扬。 老人说完利索收东西。 不多时。 朱长夜很早就回来打坐修炼了。 “出来的有些久,该回去了。” 朱元璋有些头疼:“哎,这也是咱最担心的。” 他对新监正,没有多少尊敬。 老人就是完成了拜城隍,烧寿金等一些列操作,又拿了几文钱放进功德箱。 “城隍爷,这是俺这些天学着做出来的,很好吃….保佑,俺家这乖巧孙子,病了能好,以后有读书能力,还有俺儿子.…” “谢谢爷爷。”小男孩谢了句,让老人看得喜笑颜开,忍不住揉了揉小孙子的脑袋。 “不不不,不敢不敢。”傅友文有些慌张道:“就是….今年旱灾,应天府附近郡县包括应天府,都一个多月没下过雨。” “爷爷,我感觉我感冒好了,没那么难受了。”小久嘻嘻一笑,很开心没有那种难受感觉。 这么快? 老人惊讶时,瞥见手中袋子装的无味桂花糕,脑海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 城隍爷,显灵了! 感谢大佬蜀山丘道士的100书币打赏,感谢感谢! 另外这张4000字,求一下月票推荐票,下一张字数也写多点。 (本章完) 第36章 这就是个伪仙! 小男孩疑惑,他看到爷爷忽然不说话并且叫了几声都不应。 “啊?”老人终于听到了回神。 “爷爷,你咋了?” 面对小孙子的疑问,老人没有回答,牵着小男孩向家走去。 其口中隐约间可以听见一些嘀咕:“城隍爷显灵?闻香食味….哎呦,很可能是真的,是真的。” “爷爷,你在说什么?” “俺?没什么,呆娃啊,爷爷在想找天云观高人,让你给城隍爷当干儿子。” 老人越说越振奋。 (地方风俗,有些地方是有给城隍爷当干儿子的说法,是一种好事,能无病无灾。)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是真的,那么绝对对小久有好处。 “小久被城隍爷看上了,得到了城隍爷赐福。” “俺们家小久真有上天保佑。” 老人开心,哈哈一笑。 他现在打算回去,回去家里多拿点钱买贡品来拜城隍爷,还有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城隍爷显灵,赐福他们家。 小男孩一脸疑惑。 年纪还小的他,想不懂为什么爷爷忽然变得很开心。 . …….….….….…. 天云观。 “这里就是那位仙人住所?” 吕本望着那人来人往的天云观,微微皱眉。 “道家自古以来讲究质朴,民间更传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黄金镀。” “他们是把质朴写到骨子里的一群道士,但现在呢?那仙人治下道观,却如此花费奢靡,有一点道家高人样子?” 吕本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旁边傅友文对这些话,自动免疫。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吕本念叨一路仙人的不好。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让老夫和吕副监正走吧。” 傅友文朝旁边带路的锦衣卫开口。 锦衣卫行礼应了一声,然后徐徐退下。 但, 退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 折返回来。 “两位大人,有桩奇事可想知道?” 吕本和傅友文愣住,随后吕本道:“但说无妨。” 锦衣卫点点头,开口道:“半个时辰前,有老人与他家孙儿离开城隍庙,老人一直在说城隍爷显灵了,看样子不似作假。” “我等锦衣卫也查了他背景,身世清白,与龙虎山无关。” 连路上人们随口一句话,锦衣卫都能放在心上,并且半个时辰里查出背景与身世。 如此效率与速度,也正是为何百官闻之锦衣卫胆寒,私底下更称鹰犬。 权势大如当年的李善长,也害怕锦衣卫,当年只是家中奢靡一顿,吃多了烧鸡烧鸭,隔天朱元璋便能知道并且进行敲打。 他们,几乎无处不在,也无事不知。 很多时候,便是明朝的摄像头。 “城隍爷显灵了?” 傅友文愣了下,旋即笑道:“行,我等知晓。” 锦衣卫行礼离开。 在他走后,傅友文想了想,狐疑道:“吕副监正,锦衣卫可从不说妄言啊。” “他们说了城隍爷显灵,不会是无的放矢,只怕这里….真不简单啊。” 吕本眼中闪过凝重,但很快没好气道:“江湖骗术!百姓多数愚笨,骗他们何其容易?呵….” 拂袖一甩,吕本走进了天云观。 身后的傅友文眼中有着担忧,哀叹一声,连忙跟上。 进入城隍庙。 或许是有工人修缮,又或许是天云观弟子帮忙人后引流烧香,香客极多。 吕本和傅友文,挤了好一阵子才抵达城隍爷神像前。 望着那神像,吕本微微皱眉:“这城隍爷,为何与陛下相似?” “老夫记得以前不是这样,莫不是….呵,老夫知道了,没想到道教也被世俗的趋炎附势污染,此地所谓的仙人,就是讨陛下欢心,所以才有如此地位把?” “呵呵,看看他们,为了讨陛下欢心,就连神像都换成与陛下相似,去提高陛下的地位,这真是….道家污点。” 吕本不断摇头。 傅友文虽诧异这佛像模样,但倒是没有吕本极端。 他想着,这定有那仙人其他意思! “吕副监正,拜拜城隍爷吗?” 来都来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傅友文准备拜下。 吕本嗤笑一声:“老夫信神,但从不拜伪神。” 傅友文叹了口气:“那你等等我,我去拜下。” 傅友文前去烧香,很是凝重拜神并且烧起香纸。 等做完这些,他们这才询问天云观弟子,有关于观主行踪。 天云观弟子将他们二人带到门前,问道:“您二位,确定是询问下雨时机?” 路上他问两人来意了,知道是为求雨而来。 傅友文点头:“不错,麻烦道长了。” 天云观弟子笑着回应,然后准备走向那房间,可却被吕本叫住。 “等等。” 吕本叫住他,没好气道:“老夫与傅侍郎乃朝廷命官,前来问新任监正意思,难道连面都见不上?” 天云观弟子笑道:“观主今日,不便见客。” 吕本冷哼道:“哼,好大的威风!” 傅友文连忙阻止:“吕副监正,够了够了,道长你快去吧,这里有我。” 天云观弟子点头,随后便朝房间里走去。 吕本此刻还有怨气:“傅侍郎,为何拦我?这新监正与咱们官职差不多,却连面都不给见,摆明看不起我两,你还替他说话?” 傅友文讪笑道:“吕副监正,仙人嘛,有点神秘很正常,咱们别纠结了,等结果便是。” 吕本翻了翻白眼:“结果?还能有什么结果?” “这事够大,前些天杨监正和老夫都通过风水算过了,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雨,全体钦天监有能之士,算了也是如此结果。” 傅友文依旧笑道:“还是那句话,吕副监正,咱们等结果便是。” . ….….…….….…. 另一边, 天云观弟子进入房间后,一五一十告知吕本二人来意。 “求雨么?” 朱长夜想了想,浅笑道:“如今的应天府,确实需要一场雨。” 天云观弟子问道:“那观主,咱们能求到雨?” 朱长夜点点头:“算是吧,你回去告诉他们,明日有雨,时间….” 朱长夜顿住。 时间,什么时候好呢? (本章完) 第37章 朱元璋震惊,呼风唤雨! 朱长夜陷入深思。 而下意识的,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 是那相濡以沫的夫人陈长乐,在孩子们没出生之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站在门前,目送他前去种田。 “世珍,路上小心,记得午时三刻回来吃饭。” ….…. “世珍,昨天回来的晚了,饭菜都凉了,你今天午时三刻一定记得回来,不然….哼,不给你洗碗。” . ……. “世珍,记得午时三刻回来吃饭,你没回来我不动口,咱两到时一起吃冷饭。” ….…. “世珍….” “世珍….” ….…. “午时三刻吧。” 朱长夜回道。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也有特殊的意义。 “明白了,观主。” 天云观弟子回道。 他对观主不怎么了解,观主是近日来的,而他在应天府天云观待了快八年。 别说是观主,就是记忆里的龙虎山,都快要模糊不清了。 可他知道的是,自从观主入驻,弟子们包括他都修行更加通畅,并且道观附近还时常伴有异象。 这一切,一定要和观主有关。 观主….也不是自己能看透的。 不过这确定下雨时间,还精确到一刻钟的卦象,还是挺令他吃惊的。 当年他在龙虎山待着时,老天师也不敢预测如此精确。 【倒是可以期待一番。】 天云观弟子心中如此想着。 不仅是期待明日的是否下雨,也期待多年停滞不前的天云观,甚至是龙虎山,会在这位带领下,走向何方。 “观主,还有一事。” 天云观弟子想了想,开口道:“朝廷的吕副监正,似乎对您颇有敌意。” 他提醒了一句。 现在天云观里,所有弟子都知道,自家观主成了钦天监监正。 吕本是他下属,以后说不定会共事,提醒总没错的。 “无碍。” 朱长夜浅笑着回应。 吕本对他的敌意,他是知道的。 而且在他的视野中,吕本的敌意,是附近几公里内最大的。 他都看在眼里。 心中,没丝毫起伏。 争权夺势,名声利禄等等这些,都是凡人间无聊的内斗罢了。 他是修仙者,亦是长生者。 那些人哪怕再会内斗,他们能活过百年吗? 百年后,不也是一坡黄土。 而他不一样。 他能活很久很久,从长生者角度看,任你再会内斗,百年后不也是一坡黄土,终究都是生命的过客罢了。 无需在意。 天云观弟子领命,徐徐告退。 . ….…….….….…. “什么?明日午时三刻下雨?” 傅友文激动道:“当真?” 天云观弟子笑着点头。 傅友文笑道:“好,好啊!那我等,就静候仙人开阵布法求雨了!” 吕本却是没好气道:“明日下雨?得了吧。” “这新任监正,呵呵….不懂礼仪就算了,还如此狂妄?明日午时三刻必下雨?呵呵,当年刘伯温先生都不敢这么说话。” 傅友文眉毛一挑:“吕副监正,话不能这么说,仙人毕竟救了皇后娘娘和太孙殿下,我认为其话,是有几分可信度。” 吕本怒气冲冲:“无知,狂妄!” “先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此人难道自以为能算天?” “对,他是救了皇后娘娘,可他背后是龙虎山,龙虎山千年底蕴,丹道这一块或许有点实力。” 吕本把功劳归于龙虎山,其实内心是认定此事为朱元璋设局,皇后假死太孙也假死,就是为了推出这仙人,然后以大势帮太孙上位。 但他嘴上哪敢这么说,这么说等于质疑朱元璋,是不要命了! 所以把功劳归于龙虎山。 吕本继续道:“呵….救人还行,但他想向上天祈雨?他以为他是张道陵天师?能鸣钟扣磬,呼风唤雨?” “哼,况且这只是传说,千年来,除了传说中的张道陵天师,哪个天师能做到?”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就算是张道陵,那也只是传说。 儒家向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与道家之争,贯穿华夏历史,这吕本为当世大儒,自然是不信那一套的。 傅友文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吕本的背景,便叹息起来:“明日,吕副监正,明日不远,咱们等等即可。” ….….….….….…. 皇宫。 “明日午时三刻有雨?” 朱元璋看着锦衣卫,瞬间愣住了。 在他旁边,朱标亦是如此。 朱标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一直在和朱元璋讨论灾情事情。 这件事拖太久,拖不得了。 而讨论许久,两父子都没个结果。 毕竟上天下雨这事,解释权是归上天的,上天继续任性不下雨,帝王也没任何法子。 最终讨论出一个,算是有点用的法子。 从附近有水之地调水,灌溉农田。 另外贴出皇榜,百姓家家节约用水。 只能算没办法的办法。 可…. 现在竟然听到了能下雨!! “钦天监那边,其他人怎么说?” 朱元璋赶紧问道。 锦衣卫回道:“吕副监正,包括一众钦天监官员,都认为一个月内无法下雨。” 这…. 朱元璋两父子面面相觑。 本以为是钦天监全体监测结果,结果没想到是那新监正一人之结果。 朱标也不知说什么了,无奈道:“父皇,咱们等吧。” “明日也不远,很快就有结果,等确定不下雨,咱们在继续之前的法子。” 朱元璋点点头:“就这么办!” 想了想,又开口道:“天云观仙人,开坛布法没有?” 以前大明出兵或者祈雨,都是让钦天监来办,而他们办这事,普遍都需要布置法阵还有贡品。 更有声势浩大的,还要百姓来观看助阵。 锦衣卫摇头:“目前还没。” “催!给咱催!这事拖不得!” 锦衣卫领旨,而后继续道:“对了,陛下,这事已经在整个京师传开。” “百姓们都在议论,钦天监新监正明日祈雨之事,新监正救了娘娘与太孙殿下,属下担心明日若是不下雨,恐怕会对新监正的威仪受损。” 朱元璋眼眸微眯:“查,查出何人所为,又有何帮凶!” 这事乃朝廷内部事,他朱元璋现在才知道,百姓们却提早知道了? 若是没人捣鬼,谁信? (本章完) 第38章 应天府沸腾! 应天府。 “听说了吗,朝廷说明天就会下雨。” “怎么可能,这一个月都没有下雨,明天会下?” “奇了怪了,之前朝廷都不给咱们任何消息,怎么突然就说会下雨?他朱元璋的话能不能信?” “嘘~不要命啦,那位的名讳,怎么能够这样称呼?赶紧改口,别被锦衣卫听见,被通报上去,你轻则挨板子,重则凌迟处死。” “哼~我就说怎么了?他皇帝老儿,有能耐就把我给处死了,我从淮北一直逃难到现在,什么都吃光吃过了,树皮、草、甚至连地上的虫都吃了,他让我饭都吃不饱,我怎么尊敬他!” “为什么,为什么应天府那些粮商不给粮食?为什么老天爷不下雨,是不是你朱元璋造太多杀孽迎来上天惩罚?为什么你朱元璋的罪孽,要我们来承担?我们需要讨个公道,我们需要真相!” “对,公道!公道!!” “公道!真相!!” “公道!真相!!” “公道!真相!!” “…….” 灾民流民们群声沸腾。 声音从一开始的不协调,逐步一致,最后汇聚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声响,震耳欲聋,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 在有心人士的怂恿下,原本积压着的不满全都爆发,灾民们都把矛头对准了朱元璋,大有一副明天不下雨就大闹应天府的趋势。 这一日,锦衣卫和百官都忙疯了。 锦衣卫是忙着抓怂恿者,而百官头疼于明天不下雨怎么办。 “钦天监监正话说的太满了,明天若是不下雨怎么办?” “是啊,倒是民愤难平啊。” “到底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莫不是吕副监正?” “嘘~慎言,这不是我等能议论之事,锦衣卫再查了,相信不久后便有结果。” “…….” 百官们各自走动讨论。 ….…. 翌日到来。 今日事关重大,百姓们都在关注此事,所以早朝结束后,朱元璋便直接带着百官来到钦天监。 然而,钦天监并不见新监正。 不仅如此。 听钦天监官员说,新监正朱长夜都没有来过钦天监,更别提布法布阵祈雨了。 这一消息蔓延,百官震惊。 “什么?这….布法布法没有,来也没来,钦天监新监正这不是开玩笑吗?” “就是就是,他人都没来,这如何祈雨?” “哎,这可如何是好,皇城外都是聚集起来,充满民愤的百姓啊。” “…….” 百官们头疼的汗流浃背。 这件事很大,若处理不好,今天午时三刻没下雨,倒是朱元璋一怒起来,又不知道有谁脑袋落地。 此刻。 朱元璋也是皱紧眉头。 今天的天色依旧干燥,甚至比昨天还干燥,哪里有一点下雨的意思? “爷爷!” 就在这时,朱雄英走了过来。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雄英,你师尊呢?” “现在整个应天府,朝廷和百姓,都看着这事,人呢?” 朱元璋一向对家人很好脾气,可今天事情大到他都有些无法收场,不仅有些心中焦急。 朱雄英取出一封信:“爷爷,我早上听您吩咐去天云观请师尊了,师尊没来,他让我把这封信给您。” “信?” 朱元璋错愕,而后接过信打开。 信中只有寥寥数字。 【午时三刻前,皇城城墙安民心。】 【午时三刻到,大雨必至应天府。】 朱元璋眼眸微眯:“雄英,咱问你,你信不信你师尊?” 朱雄英笑道:“爷爷,我肯定信!” “具体多信?” “多信?师尊他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而且还救回奶奶,昨天您更是不断赞赏师尊,您说有多信?” 朱元璋闻言,紧皱的眉头疏解开来。 “是啊,你师尊可是救了咱妹子。” “好!雄英,提醒的好!” 朱元璋笑着拍拍朱雄英肩膀,随后带着百官朝皇城外走。 百官们狐疑, 看陛下的架势,是要往皇城外走去,而那里正聚集极多百姓,莫不是要面见百姓? 这…. 陛下如此自信? 要知道,今天可是异常干燥,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一点下雨征兆也没有。 这也敢见百姓? 百官们心中有万般疑问,不过都自觉噤若寒蝉,只把问题窝自己心里。 “雨?呵,这天要是能下雨才有鬼。”吕本嗤笑一声,心中异常舒坦。 昨天那新监正说的掷地有声,还精确到时间,他还以为真有点东西,现在看这天,想来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果然这钦天监位置,就该他来做! 很快。 朱元璋带众人来到皇城门前。 他们都可以隐约听见民怨声,想来前面那堵墙的另一边,已经聚集人山人海的百姓,都是来讨说法的。 而他们这里,自朱元璋停下后,便都是停下在等待。 此刻,日头毒辣。 整个皇宫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热气腾腾,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娇嫩的花草,在烈日的暴晒下,变得枯萎不堪。 即使是那些强壮的守卫,也在高温下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等的久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轻声议论。 “午时三刻快到了,必下雨?这真会下雨?” 吉安侯陆仲亨擦了擦额头汗。 言安侯唐胜宗叹息:“这钦天监新监正,祈雨连布阵布法也没有,真以为他神仙啊?当年军师刘伯温都不敢这么说话。” 朱元璋倒是不在意这帮悍将说话粗鲁。 他带兵的时候,也是这么骂过来的。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朱元璋朝皇城城墙上走去。 ….….….….….…. 城门外。 人山人海的百姓聚集着,人声鼎沸,都在等午时三刻到来。 “陛下到~~!!” 下一刻,城楼上一声尖锐太监声音响起,震得所有人朝那道身影跪拜。 只见朱元璋今日黄袍加身,龙颜威严,身后跟着的两个宦官手中各执拂尘。 气势拉满。 并且让人感觉,陛下今日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 这让后面的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都没见到新监正布阵,就连人都没见到,陛下为何如此自信? 在众人拥簇下,朱元璋来到皇城城墙,居高临下俯视下方黑压压的灾民。 (本章完) 第39章 见三子朱兴祖! “是陛下,陛下您可终于来了,我们要雨,要雨啊!再没雨良田都坏了!今年也没庄稼吃!” “陛下,午时三刻快到了。” “陛下,雨呢?” “…….” 灾民们群声沸腾。 从朱元璋这个位置看去。 目之所及,皆是跪拜与求雨声音。 灾民们浑身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嘴唇翻烂,许多人比乞丐还要瘦弱与无神。 朱元璋眼眸微微闪烁,叹息一声,扬起右手。 刹那之间, 底下许多民怨声音逐渐停止,他们都知道这是陛下要开口。 “诸位子民,这些天各地旱灾奏折,如同雪片般飘来,数不胜数。”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是大明的一份子,必不可少,朕,知晓你们的痛苦,也从不会致你们不顾!” “所以这些天,朕,也在努力向上天祈雨。” “这需要时间,而朕,做到了!” 朱元璋单臂挥出,拂袖一甩,掷地有声。 伴随着他声音落下,原本灾民们准备开口,但…. 风! 起风了! 众人错愕。 起风了? 风?有多久没风了? “快看,有云!” 有许多灾民喊出口,然后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天空。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来,接着就是风起云涌,天空迅速阴暗下来,云层密布,很快就是乌云笼罩。 众人都惊呆了。 刚刚还是烈日当空,转眼间就是‘黑云压顶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了。 这一刻,百官们也是傻眼了。 还有这样变天的? 吕本更是愣在原地。 下一刻,轰隆一声! 雷声随之而来,震耳欲聋。 打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错愕! 茫然! 震惊! 所有人,不管是灾民们,还是别有用心的官员,全部都是不敢置信。 特别是吕本,震惊至极。 竟然真的打雷了? 雷声过后,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如同天河倒塌。 “雨,下雨了,真下雨了!” “午时三刻还没到就下了,是上天….上天都在给陛下面子!” “呜呜呜,陛下不愧是真命天子!” “俺的田有救了,有救了!” “…….” 灾民们群声沸腾。 与之前一样的吵闹,不过这一次他们都在传颂着朱元璋的威名。 此刻。 朱元璋佝偻着身子。 哪怕大雨倾盆,也是抬头望天,任由雨水打脸,怔怔望着,也兴奋的望着。 “雨,真下了….” “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笑了,开怀大笑。 “陛下,还请入殿避雨。” 身旁一直跟随的太监总管王景弘,连忙开口。 朱元璋大笑道:“走开,给咱走开!咱….要好好感受下这雨。” 朱元璋伞都不要,张开双臂,就这样任由雨水打湿衣裳。 .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下雨!!” 吕本也是站在雨中,仰望着天空。 和朱元璋不一样,朱元璋是兴奋,而他是蒙圈,甚至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下雨的,不可能,不可能….” “老夫查阅风水书籍,不管怎样看都不会下雨,而且那新监正连布阵祈雨都没有,怎会下雨?” “难道他真那么好运气?还是说….有其他高人相助?” 吕本捂着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 刚才还日光毒辣,却能一瞬间变成大雨倾盆。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又是何等的神迹!! 难道….难道那新监正,真是神仙? 一个他从不承认的想法,此刻不得不浮现心头。 而很快吕本猛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是在其他地方布阵了,一定是!” “说不定是在天云观,对!老夫这就去看看!” “老夫要去看看他的阵法,到底是他布置还是其他高人!” 吕本瞪大眼睛,好似找到了答案。 站起身来。 哪怕大雨倾盆,也是朝着天云观而去。 只是走到一半, 却有几名锦衣卫,拦在他眼前。 “吕副监正,跟我们走吧。” 锦衣卫一改往日强硬,是用柔和态度和吕本说话。 毕竟吕本是皇亲国戚。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被锦衣卫这样请着,都是犯罪,一般情况锦衣卫会当面直言罪名,然后把人带走。 不过对于吕本,他们给了温柔。 虽然没有说罪名,但….吕本心中肚明。 “老夫….可以先去一趟天云观看下吗?” 吕本无奈一笑:“规矩老夫都懂,就只是去看一下,然后任由你们处置。” 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认真道:“吕副监正,皇爷命我等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别为难我们。” 连锦衣卫副指挥使都出动了,可以预想吕本犯罪之重大。 . ….…….….….…. 天云观。 “下雨了,真下雨了。” “观主预测的可真神。” “是啊,都快一个多月没下雨了,我盛点水,等会好好洗洗身子。” “….….” 天云观里,到处都洋溢着兴奋。 即便对几乎超脱世俗的他们而言,今日能下雨,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而这场雨的始作俑者。 朱长夜依旧还在自己房间里打坐。 “重八,还是急了。” 朱长夜浅笑了一声。 他其实是准备午时三刻,准时准点下雨。 但朱元璋上台演讲,演讲完后,距离午时三刻还提前了一刻钟。 怕孩子演讲完面对百姓太尴尬,所以朱长夜直接施法降雨了。 演讲完就下雨, 倒也让老天爷,给自家孩子增添几分天命。 小小利用了一下老天。 不过朱长夜真没想到,孩儿朱元璋那么大胆,竟敢如此演讲,到时若是不下雨怎么办? “这场雨不知道他们要多久,便一天一夜吧。” 朱长夜念叨着。 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应天府里无数人的希望。 “嗯?” 突然,这时朱长夜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皱眉。 右手一动,一本黑色本子出现在他手中。 此乃城隍专属善恶簿。 徐徐打开。 里面记录着许多人的生死,而当翻到其中一位,朱长夜停了下来。 望着那一页上面的内容,面色复杂。 只见那上面写着。 【凡间朱兴祖,于今日酉时一刻,大限已至。】 朱兴祖,朱兴祖…. 这是朱元璋的三哥,也是他朱长夜的三儿子。 (本章完) 第40章 病会好的! “兴祖….” 望着这个名字,朱长夜目色复杂。 记忆里不由浮现那个儿时乖巧,长大叛逆的三儿子。 家里包括朱元璋在内,总共有六个孩子。 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而其中最让人觉得不该生出来的,便是三子朱兴祖。 小时候三子有时说的话,很大逆不道,经常都能把夫人长乐给气哭,瞒着他,找个地方偷偷抹眼泪。 这些都是长乐偷偷做的,被三子气到后,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实际上暗地里偷偷抹眼泪。 不和他说,是因为说了就会从一个人伤心变成两个人伤心。 长乐以为瞒住了。 可实际上, 朱长夜心里门清,自家笨蛋夫人藏不住心事,所有事都能写脸上,他看一眼就能知道的。 朱长夜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做不到。 当年的他,太过….无力了。 夫人的眼泪他没法阻止,三子朱兴祖的叛逆他也没法阻止,他什么都做不到,拼尽所有能够做到的,只是将六个孩子抚养长大。 夫人的委屈,三子的叛逆。 都像是把利剑,狠狠刺入他的心里,十分疼,但也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 当年三子有些话说的很对,他朱长夜穷极一生,也只是个窝囊废,只能在村子里,永远走不出去。 “呼….” 朱长夜深吸口气,心里很不平静。 这些当年的事情,只要一想起,他心里总会不平静。 下一刻。 有风吹起,荡起身旁纸窗。 随后归于平静。 再看屋子里,原本朱长夜打坐着的地方,早已不见其身影。 . …….….….….…. 应天府。 秦淮河,一处庄园。 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就连官员都很常见,是真正的应天府中心地区。 但这处庄园,却尽显落寞。 庄园里原本好看的花草,几乎凋零,整个庄园也是冷清清的,像个鬼地。 很难想象,这里是有人住的地方。 今日庄园一如既往的冷清。 但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是有一名阴差游荡着,手持锁链离钩,腰悬配剑。 还带有一个黑色小袋子,隐约从袋子里传来鬼怪凄厉叫声,它视若无睹,就这样慢慢往庄园里面漂浮。 而漂到一半,阴差停了下来。 下一刻, 其眼前出现一滴黑水。 黑水浮空着。 经过短暂腾空后,开始折射出黑色的光辉。 不断分合凝聚,仿佛一条条丝线,快速重组在重组。 凝聚之间,一个约莫一米八多高的黑色道袍身影,一点点组合而成。 从双脚开始,一点点变化,然后是身体,再到双手,最后是整个头顶,转眼间就凝聚成一个框架。 框架经过时间流逝,更加凝实。 很快框架之中开始具现化,原本的黑光都在催发成血液流淌起来,仿佛是一尊真正的活物。 随着时间流逝,框架开始变得越发凝实,直到彻底落实完毕。 这是朱长夜,而这处庄园的主人,则是如今被朱元璋受封临淮王的朱兴祖。 阴差见到朱长夜后,低头行礼。 朱长夜点点头,轻声道:“辛苦你跑一趟了,这里交给我来吧。” 阴差闻言, 朝朱长夜又行了一礼,接着转身而去。 也在彻底转身时,他的身形化成一缕缕烟雾,不断往四周散去,消弭于世间。 . …….….….….…. 庄园厨房。 时不时有缕缕烟气飘出。 这是厨房里,正有一名小女孩在煮着什么。 “快一点,快一点好。” “煮完这个,爷爷他喝下肯定没事。” 小女孩朱瑶长得如瓷娃娃般,十分可爱,但眼下小眼眸却是有点点泪水。 她是朱兴祖的孙女,自出生后便是由朱兴祖带大,说是带大,其实是没人要她了。 娘生完她后死了,爹也这些年病死了。 是爷爷朱兴祖接济了她,让她还不至于无家可归。 和爷爷朱兴祖一起生活几年了,虽然爷爷经常对她不好,四爷爷朱元璋也喊她去宫里生活,但朱瑶认为那不是家。 家里只有爹,娘,爷爷和奶奶。 这才是他们一家。 现在爹娘,还有奶奶都离开了,爷爷就是唯一的亲人。 她不会离开的。 “哇,煮好啦!” 朱瑶看着冒出热水,喜上眉梢。 赶紧拿碗把药盛了起来。 然后带着药还有饭菜,一起往朱兴祖屋里走去。 “咳咳….” 靠近朱兴祖房间时,能听到一阵阵咳嗽声。 朱瑶咬紧牙关,有些伤心。 这几天爷爷的病更重了,庄园里的人在这几个月基本跑光了,只剩她一个人,爷爷病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前几天爷爷病重,她就跑去宫里问太医。 爷爷朱兴祖虽然被很多人嫌弃,但他毕竟是四爷爷的三哥,所以太医还是很给面子,都有过来看爷爷。 本来朱瑶以为这样就行了,以前爷爷每次犯病,那些太医过来看一下,没多久后爷爷都能好起来。 但这次看完之后…. 他们都是唉声叹气,还让她准备好后事。 朱瑶当场就愣住了。 她还小,不知道准备后事是什么意思,但以前貌似听过,难不成是和爹娘那样离开自己吗? 那些太医走了,没留下一副药。 这些人不给法子,她就去找四爷爷朱元璋。 四爷爷抽空带太医来看了下,那太医说着差不多的话,然后四爷爷久唉声叹气和自己说了些话,然后就走了。 四爷爷这段时间,听人说好像忙着处理灾情,所以走的很急。 四爷爷也没留点药。 朱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能按照以前的法子给爷爷熬药。 这药有用的,以前爷爷喝下后,一天之后都能下床走动。 嗯。 有用的! 朱瑶美滋滋的想着,然后走进房间,奶声奶气道:“爷爷,瑶瑶煮好药啦!” “咳咳咳….” 回应他的,是朱兴祖不断的咳嗽。 “爷爷,咳嗽好像又严重了,不过您不用担心,嘻嘻….那些人不给你抓药吃,瑶瑶抓!” “哼,瑶瑶今天可厉害啦,跑好几个药堂抓药,那些大夫说好少见瑶瑶这样小又能抓药的,都说瑶瑶好厉害。” 朱瑶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放到朱兴祖嘴前,示意朱兴祖吃药。 “爷爷,张嘴嘴吃药。” 朱瑶甜甜笑着。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朱兴祖看也没看,直接甩手把药碗打翻。 (本章完) 第41章 逆子,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嘭….” 药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 那滚烫的药汤,还有一些洒到了朱瑶身上,烫的皮肤瞬间都红了。 不仅如此, 碎片有一片也刮到她的小腿,瞬间冒出鲜血。 “滚!” “我不需要吃药,他们都说没救了,但我没病!绝对会熬过今天!!” 朱兴祖躺在床上怒斥着,而后又恢复不断的咳嗽。 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以及朱兴祖的暴起,朱瑶却仿佛习以为常,平静的站在原地,低着头。 只是腿被抓伤了,那滚烫的药汤也烫的人难受,眼里嗪着眼泪。 “爷爷….” 朱瑶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活泼,有些哀伤:“他们….瑶瑶也不信他们,他们肯定看错了,爷爷您肯定能熬过今天。” 朱瑶坚信着,也一直坚信着。 爹娘都死了,奶奶自打自己出生她就没看到过,举世之中只剩下爷爷这唯一的亲人。 她无法承受爷爷死去后的庄园。 虽然四爷爷,大爷爷他们都说,可以去他们那里生活,但每次一想到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和爹娘爷爷奶奶说话,自己没有,她就不想着去了。 她不是没亲人,她还有爷爷! “小混蛋,我让你去找你四爷爷拿钱,你拿了吗?咳咳….” 朱兴祖咳嗽着道。 朱瑶咬着牙:“拿了,但四爷爷没给。” 其实朱瑶没拿。 自打她出生后,爷爷就爱赌,那会把家里都给赌没了,赌没了钱就找四爷爷拿。 四爷爷不知道是做什么,但很有钱,这庄园也是四爷爷给的,而只要爷爷要钱,四爷爷都会给。 但爷爷总是输。 有时候输急眼了,还会当场把庄园里仆人都给抵押了,那会庄园还有生气,很多人一起生活着,当爷爷总是打他们说他们,还经常把人赌出去。 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在庄园干活。 有几次,爷爷赌钱输了急眼,还把她用几两银子赌出去了,赌输了。 她被输给了一户人家。 后来还是四爷爷听到这事,大半夜让人把她接了回来,并且偿还了赌资。 这件事让四爷爷很后怕,为了之后没人受这种灾,更是命令这里不能再招仆人。 四爷爷也让她离开,但她不走,她要陪着爷爷。 四爷爷没办法,只能顺着她来。 朱瑶心里明白,四爷爷很看不起爷爷,但爷爷只要要钱,四爷爷都会给。 四爷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前段时间, 爷爷卧病在床,还想着赌,但他没法起来,就让她去找四爷爷拿钱。 朱瑶没去。 因为以前爷爷身子骨还很硬朗,自从赌钱就一日不如一日,朱瑶认为在拿钱去赌,爷爷身体会更差,所以她没去问。 “咳咳,朱重八不给?” 朱兴祖怒道:“这朱重八,小时候我还带他去过县城,如果不是我带他去县城见了世面,他能有这机会走出那个破村子,然后坐到皇帝这个位置吗?” “呵….呵呵呵,一个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他现在都是皇帝了,整个大明都是他的,要什么没有?连点钱都不给,这个白眼狼!!” “当年我就不该带他去县城,那他也不会做到这个位置!” 朱瑶哭着道:“爷爷….四爷爷是很好的人,您不能这么说他。” 朱兴祖瞪大眼睛看着她:“小混蛋,连你胳膊肘也往外拐?你哭什么?我问你在哭什么?” “我….我….”朱瑶被说的越哭越凶,但还是努力用手擦眼泪:“爷爷,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您别生气。” 朱兴祖怒道:“连你也认为,我熬不过今晚吗?” 牛头不对马嘴。 仿佛现在的朱兴祖,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进其他人说话。 在他看来, 朱瑶哭着,就很那些孩子在老人床前哭一样,是因为老人要死了才哭。 “爷爷,瑶瑶没有。” “瑶瑶不哭了,您一定熬的过去今天。” 朱瑶不断的用手抹眼泪,可永远抹不干净,也永远是越抹越多。 “你….再去找你四爷爷借钱,我现在就要用到钱!” 朱兴祖再次怒道。 朱瑶抽泣着:“爷爷,四爷爷他忙,咱们不去烦他了吧,爷爷,瑶瑶可以救您的,只要您吃药。” “药….药都洒了,瑶瑶再去给您煮一碗。” 朱瑶作势要往外走。 朱兴祖忙喊停她,他不像小孩这么无知,连那群大名最有威望的太医都说没救,那喝药有什么用? 他要钱,他现在就要钱! 可朱瑶已经是跑开了。 又去厨房煮了一碗。 等回来后,却发现….爷爷怎么也喊不动了。 “爷爷,爷爷….” 朱瑶使劲晃着。 可朱兴祖就那样愣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气息。 “爷爷….您,您别走,瑶瑶….瑶瑶只有您了….” “爷爷,爷爷!” 朱瑶努力的晃着,也疯狂的晃着。 也,越哭越凶。 . …….….….….…. “嗯?我这是在哪?” 朱兴祖再次回神,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的空间里,脚边还时不时有烟雾缭绕。 错愕之后, 他发现自己身体好了,一点也不痛。 “我好了,哈哈哈!我好了!!” “他娘的,一个月前那老刘赢了我三百两,这次喊重八在那三百两,我把他底都给赢回来!” 朱兴祖大笑。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不适时宜的声音想起。 “走吧。” 悠悠二字,温润如雅。 却仿佛有无上威严,朱兴祖都下意识要跟在那人行走。 “你是谁?”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看着眼前背对自己的男人,朱兴祖满眼戒备。 “你死了,由我接你去黄泉路。” “死了?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死的!朱重八那白眼狼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朱兴祖不断念叨着,而下一刻,却是跪在了地上。 毫无征兆的跪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朱兴祖并不理解。 自己明明没有跪下,可为什么会跪了下去。 前面那人平静道:“在不跟着来,便让你跪着跟过来。” (本章完) 第42章 你是不是希望我早死! 朱兴祖闻言,连忙道:“我来,我来!我不跪着!” 他赶紧起身,跟着那人往所谓的“黄泉路”走去。 一路上。 朱兴祖望着眼前从没见过的一切,终于从开始的不相信,逐渐变得接受事实。 “没想到,我还是没熬过那一晚。” 朱兴祖无奈笑着。 笑容惨淡。 深吸口气,朱兴祖认真道:“仙人,听那些说书人说,会有转世投胎,我会有什么结果?” 话音落下。 朱兴祖想着仙人或许会回答,又或许不会。 可他万万想不到,仙人竟是停了下来。 停着,停着…. 一直站在那里,毫无动静。 静的落针可闻。 “咕咚….” 朱兴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试探道:“仙人,我….我不说话了,您继续带路,不管之后有何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不接受也没办法, 他只是个凡人,前面是仙,能怎么办? 然而,仙人还是没有回答。 这股子压抑的气氛,令朱兴祖六神不安。 “何等结果啊….” 终于,仙人开口了。 只是声音充满惆怅与感伤。 而且不知为何,朱兴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逆子,你说呢,你做了那些事情,会有何结果?” 温润儒雅的声音传来,可却让朱兴祖错愕。 逆子? 朱兴祖愣住了,而后他大惊失色。 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谁! 是那死去几十年的废物老爹!! 恰在此时,那人转过了身。 当看到那人容貌,朱兴祖瞬间就和见了鬼一样。 “爹,你….你没死啊!”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朱兴祖声音变得哆嗦,颤抖。 脸色更是惊骇。 不可能! 不可能的,自己那废物老爹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一定是错觉! 可能自己都没有死,是在做梦! “啪,啪….” 朱兴祖不断扇着自己巴掌,想要苏醒证明这是个梦。 这也必须是个梦! 必须是!!!! 他不想见到以前那个废物老爹! 另一边, 朱长夜望着如此的朱兴祖,百感交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以送路人这样的身份,送自己儿子离开。 可…. 别人孩子若是比父母要走,父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异常悲伤。 朱长夜却是没有多少。 在来的路上,他通过善恶簿看过朱兴祖这些年的经历了。 本以为娶妻之后三子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变得更加恶,恶到这一生下来,死了也只有孙女送他离开。 “夫人….当年我,是真的做错了。” 朱长夜摇头苦笑。 当年的他已经知道,三子有往坏的方面发展,只是当年他忙着挣钱,孩子又多,没法管的过来。 有次,和隔壁邻居朱阿九说了三子的事,朱阿九就教他打孩子,小孩不听话就打,多打几次就乖了。 他把朱阿九的建议和夫人说,夫人一向和朱阿九不对付,可这件事却站在同一阵线,都认为该打。 可朱长夜没听进去。 他不想打孩子,又或者说….他不敢打孩子。 有时他都认为三子说的对,若不是自己贫穷,没本事没钱,三子自打生下来就不会遭受苦难。 那些公子哥的蔑视,空有读书能力而无法奔赴仕途,说穿了都是家里没钱导致。 若是有钱,何至于此? 而他,并没有挣到多少钱…. 正因此。 他对三子,心存愧疚。 所以没敢打,也就任其三子坏了下去。 这一坏…. 坏的令人,越发寒心。 记忆里, 最令人寒心的一次,还是三子离家去县城后,回复的家信是说县城过得不怎么好,其实他在县城里过得很好,而且还娶了个当地小有名气的女子为妻。 这还是他偶然知道的。 是那年的年夜饭,夫人见孩子们都没回家,他和长乐都没胃口吃饭。 隔天后,长乐就说要不咱两去找孩子过个年,正好三子朱兴祖就在县城里,距离最近。 他说不行,这可能给孩子们带来惊吓,等他们念着咱两夫妻,就会自己回来的。 惊吓…. 是的,惊吓啊,惊吓…. 其实在夫人提起见孩子之前,就是过年前几天,他就去县城里看看三子朱兴祖了。 想提前问问三子,回不回来过年。 回来的话,你娘会很高兴。 结果就看到三子,并没有信里说的那么不好,反而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他还听到,朱兴祖当面和别人说自己没爹娘,爹娘早就死了,自己花费很多钱把爹娘厚葬,然后身无分文闯荡闯荡之类。 真的身无分文吗? 不,他夫妻两给三子的钱最多。 因为三子读书厉害,而家里确实供不起他读书,所以他和长乐都觉得很愧对三子朱兴祖,三子出去闯荡时,他们几乎给出了全部身家。 甚至夫人与娘家很久没联系了,因为这事也去联系了下,借出来一些钱给三子。 三子离家时,身上是揣着巨款,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和那些公子哥走在一起,跟得上花销。 可即便如此,他和长乐当时还认为不够。 就恨不得多掏一点给三子,让三子在外面能多点本钱,不至于没钱处处为难。 可三子…. 却如此在外说他和长乐死了,实在….令人寒心。 所以当夫人提起, 去县城里见孩子一起过年时,他直接给拒绝。 对三子而言,他和夫人的到来,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之后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了,因为自己和夫人双双殒命。 而通过善恶簿,这些年下来,他知道三子的行为越来越过分。 “呼….” 朱长夜深吸口气,不在去想这些伤心事。 下一刻。 直视着朱兴祖,柔和面容变得无比凝重。 “逆子,你是不是希望我早就死了?” 朱兴祖闻言,声音发颤:“爹,我….我没有,我….” 话说一半,看着老爹朱长夜走过来,其神情平静无比,一双眸子幽邃如夜,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双眸子,朱兴祖心里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浑身都不舒服。 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 (本章完) 第43章 娘,你怎么也在! “逆子,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其话严厉,有难以言诉的愤怒。 看着老爹那凌厉眼神,朱兴祖惶恐。 记忆里的老爹永远都是很柔和,哪怕他犯错都柔和,如今怎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感觉不能后退,刚才路上遇到的阴差都对老爹很尊敬,这里和老爹的家一样,他跑不到哪里去,心想要承认错误,否则什么都完了。 【爹知道我的秘密,他知道我瞒过所有人的事情,杀了三个孩子!】 她很在意这些问题,替他着想。 看,我陈长乐没愧对你老朱家。 他真的下不去手,去把自家夫人生下来的孩子打到灵魂俱灭。 “兴祖,兴祖,兴祖….” 朱长夜哭了。 朱兴祖想要狡辩,但是话到半途他害怕了,他发现自己刚才的“错觉”没有错,老爹朱长夜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赤裸裸的他。 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很在乎朱长夜的后代,是视这件事比她的命还重要。 “夫君,你说老三叫朱兴祖啊?兴祖兴祖,好大的期待呢,想让老三光复你们老朱家荣光。” …… 朱兴祖愣住:“爹,您原谅我了?” “爹,我错了!” 老大生下来时,有几次夜里闹腾,把夫妇二人给吵起来。 朱长夜都是安慰她,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但是她始终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他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哭过很多次。 …… 台阶上, 那道身影坐在那里,肩膀颤抖,是那么的孤独。 朱长夜低着头,看着玉佩,回忆着以往一切,目光越发迷离。 朱长夜看着看着,眼眸些许湿润。 娇嗔他,打在儿心,痛在她心。 “滚!” “肯定会骂我。” “只有这些?” “好,好,爹,我这就走。” 只是自打从棺材爬出来去修仙后,他没哭过了。 朱兴祖立刻认错。 血浓于水。 还时不时朝他炫耀。 又一次要落下。 他感觉自己再挨一下就会死,现在是死了,那再死一次就是灵魂消亡。 …… 二十年前,老四朱元璋崭露头角,三子朱兴祖因此受到福祉,在一个镇里被奉为上等人。 朱兴祖恐惧的看着朱长夜,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哭求朱长夜,不要再打了。 是人吗?好像也不是。 泪水止不住的落在双手捧握着的玉佩上,手颤抖着,眼泪滴落在玉佩上,化作了气,那是城隍的泪,是香火凝聚。 那个记忆里挥之不去,永远存在的夫人,与此刻求饶的朱兴祖重叠。 朱兴祖仔细听着。 朱长夜心中补了一句。 “嗯?什么声音?” 朱长夜看着他,心口疯狂起伏,是被气的。 …… 我快….忍不住了。 朱兴祖跌跌撞撞走了,朝着黄泉路而走。 望着朱兴祖那离去的背影,朱长夜忍不住取出那枚留下的,雕刻有“陈”字的玉佩。 为此, 很快。 “当年,若是听你和朱阿九的话,在兴祖刚有坏心思起时就揍他一顿,会不会….真的好很多?” 朱长夜声音泛着苦笑。 很快。 “爹,你放过我,放过我,不要打了。” 结果打的重了,他把孩子,打死了…. 那个孩子才五岁,与那孩子一起的还有两个孩子,朱兴祖为了怕暴露,也全部给杀死了。 他把三人的尸体,丢进河里毁尸灭迹。 “夫君,生老大老二时,咱家条件不好,没吃什么,现在条件好点了,我想吃好点,这样老三生下来会更好点。” 它带着微笑,如本人般温润儒雅,且古朴,端庄…. 但神像在此时,目中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 ….…….….….…. 进入黄泉路后。 该死的老爹!? 让他颜面尽失! 他低头看着手中玉佩,其肩膀抽动,口中有颤音带着哽咽:“长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那么狠心?你明明那么在意我的孩子….我可以救他,只是会承担一些因果,但能救。” 这片黑色天地,有风声夹带着哽咽的抽泣声。 这也是为什么夫人很护着老大,一是母爱,二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没了,要是以后生不下来可怎么办? 后来,老二老三老四都生下来,她倒是没了这烦恼。 哪怕是个逆子。 怕了这个向来温和的老爹,第一次对老爹有深深的恐惧。 “夫人,你若知道今晚的事情,会骂我吧?” 身为城隍爷,只要人死,他就能看到那人今生所做所有事。 “骂我为何复活雄英,却不复活自己亲生骨肉。” …… “夫君,听媒婆说,我又怀孕啦!嗯哼,咱家要有第三个孩子咯,人丁兴旺,你老朱家也不可能绝后咯,我长乐,对得起朱家列祖列宗。” 朱长夜有些愤怒。 风吹来,凉似水。 回去路上,因为有孩子挡路且叽叽哇哇,再加上他酒醉,直接出手打了孩子,让那孩子不要挡路。 手中出现一把戒尺,不是普通的戒尺,此戒尺可打入灵魂,使灵魂和肉身承受双重疼痛。 “呼,总算离开了那里。” 陈家家主死去一个月后,夫人才知道,她嘴上说着一些漠不关心的话,可背地里偷偷给陈家主上香,诉说着这些年对陈家主的不孝,她哭了,躲在背地里的他也哭了。 起风了。 朱长夜摩蹉着,眸光迷离,低声呢喃:“夫人,我好像错的很过分。” 朱兴祖松了口气。 隔天三个孩子爹娘找孩子,他视若无睹,又在镇子待了两天才离开。 但…. 望着那不断磕头惨叫的三子,朱长夜眼中却是浮现出那道温柔的身影。 朱长夜吐出口气:“快往那边去,不要逼我再来。” 终究孩子再怎么叛逆,再怎么畜生,都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夫人…. 他缓缓放下了戒尺。 朱兴祖想到这里,浑身发寒。 他又想起了以往的事情,夫人很护短。很宠溺孩子。 …… 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不过看起来很像人。 或许三子说的不错,他真的很懦弱。 收起戒尺,朱长夜朗声怒斥。 他要打老大,每次都是夫人护着。 他克制着自己。 “夫君,快让我看看老三,我不累,也不疼了,老三刚出世,我也想第一眼看到。” 黑白无常神像,牛头马面神像…. 其中最尊贵的,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城隍爷神像。 朱长夜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坐下。 一四四.二零二.一一四.五六 黄泉路这边不同于那边,这里充满了神秘,而就在这时,朱兴祖听到了一缕缕声音。 朱长夜自语着,眼眸中有雾水浮现。 心想就让三子生前过错,剩下的,就交给秦广王审判吧。 “该死,怎么会碰到爹那个老不死的!他不是早死了?怎么会在那里?” 他有多久没那样跪下了? “夫君,老三他好乖,今天特地喊老大去太极山,摘了一朵栀子花给我,他….哼,以后你欺负老三,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和老三娘俩站一起了。” “老三老三,娘怀你五个月啦,怀了你真好,你爹都不舍得让娘做重一点的活,有时做饭都不给娘来,你真是娘的福星。” 不远处出现一个手持灯笼之人。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次酒席后,他收了许多钱,承诺会在朱元璋面前说他们好话。 这片天地有着许多神像,屹立于此,震慑着每一个,刚来应天府区域黄泉路的亡魂。 啊! 朱兴祖惨叫哭了出来,这种鞭打犹如打入了灵魂深处。 第一下落下,朱长夜抬手戒尺再次落下。 “甚至带他修仙,让他有更多寿命,在这时间里慢慢改变他以前毛病,我是不是,做错了….” 朱兴祖看着她,越看越熟悉,最后瞪大眼睛。 这是他成为朱长夜以来,第一次哭了。 朱兴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是要被打到灵魂俱灭。 三抬手臂,三次戒尺落下。 跟个小孩子一样冲他炫耀,真是呆呆的,也傻傻的。 他怕了。 “我以后一定改,我会对孙女朱瑶好点的,也不去赌钱了。” 那是朱长夜的神像。 朱长夜不闻不问,一点停顿也没有。 他听到了。 他以前也哭过,夫人生老大时出了次意外,他差点以为夫人没了,那一次他哭了。 下一刻,他对朱长夜砰砰磕头,恐慌到了极点:“爹,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做那些恶事,我不该喝那场酒把自己喝醉了,害了那些孩子。” 曾经她和朱长夜生不出孩子,她都闷闷不乐,觉得这是愧对朱长夜,让朱长夜后代不能延续。 朱长夜看着满天黑暗天空。 还有一些恶事,让朱长夜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孩子做出来的。 除了八岁后的老三,他教训下其他孩子,夫人都会阻止自己。 长大后的三子,把夫人气到了,躲着偷偷抹眼泪,他在暗中看着,他也哭了。 朱兴祖眼中愤怒。 “我….我….” 他现在感觉很累,很想睡一觉,却又没有任何困意。 伸到半空,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 “娘,您….您也在这里!!!” 来人笑道:“孩子,你这辈子做太多错事了,娘带你去地狱接受刑罚。” (本章完) 第44章 曾爷爷,您是仙吗! “地狱?我不去,我不去!” “那一定是不好的地方!” 朱兴祖惊恐到了极点。 来人笑道:“孩子,你躲不了的。” 朱兴祖闻言,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爹娘你们都在这里!爹刚才差点把我打死了,娘你又要带我去地狱,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吗?” 他抱着脑袋,看起来十分痛苦。 来人一向以笑容视人,哪怕当时见到朱元璋托梦也是如此。 可在听到孩他爹时,脸色却是愣了下。 “你见到你爹了?” “没错!他刚才就在那边,而且差点把我打死了。” 来人错愕。 而后凝重脸色,笑了出来。 “孩子,那不是你爹。” “你爹他,娘还不清楚吗,他不会舍得打你们的,当年你学坏娘喊你爹教训你,他都没舍得下手。” “他呀,比娘还宠着你们呢,刚才那不是你爹,这地府神通都大着呢,兴许哪位装成你爹教训你。” 来人笑着说道。 而后上前牵住朱兴祖的手,往深处走去。 朱兴祖愣住了。 不是老爹? 的确,记忆里那个老爹,从不打他。 哪怕犯再大错误,也是嘴上说说没舍得出手打。 有次就连娘都建议打他,可爹始终下不去手。 难道自己真被迷惑了? 可爹….怎么又感觉是爹? 此刻,朱兴祖想着如此事情,身上也没有方才恐慌和暴戾之色。 这是他接触到来人后的原因。 只要接触来人,不管生前有何等冤屈,何等情绪,都会转化成最后一种情绪,平静。 “娘,我会被怎么安排?” “不知道,得等秦广王殿下审判。” “你能帮我说情吗?” “地府法外无情,娘帮不了你。” “那娘,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就是见不着你爹,娘心里空落落的,不过你爹不下来也好,下来这里不是好事。” “娘,重八前几天过来问我事情,说您有没有给我托梦,我没有,大哥他们都有,您怎么不给我托梦?” “傻孩子,你心里没你爹,娘怎么好意思给你托梦,而且….娘也知道,你就要下来这里了。” “…….” 母子两边走边谈,没了恐慌暴戾之感觉的朱兴祖,交谈起来倒有几分正常。 . …….….….….…. 庄园。 朱兴祖死去将近半个时辰,旁边朱瑶的哭声,从开始的撕心裂肺,越哭越小声,是哭累了,也是哭惨到没了泪水。 “爷爷,您为什么….也要抛弃瑶瑶。” 朱瑶六神无主的坐在地上,瞳孔没了聚焦:“您走了,爹娘也走了,是不是….他们说的都对,是瑶瑶克死的你们?” 朱瑶抽泣着鼻子,想起当年爹娘生下自己的那个村子,自己几岁大能记事时,那些人就说是她克死了爹娘。 娘生下她当场死了,爹也在她三岁时死了。 那些人议论着,也都躲着她,生怕接触太多被克到。 朱瑶因为这事,本来就有内疚,以前爷爷还硬朗,自打接了自己一起生活,身体越来越差,现在也是死了。 联想起来,她都感觉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或许…. 真是自己克死了家人。 那些人说的对,自己….真不该待在世上害人。 想到这, 朱瑶哭红肿的小眸子,闪过一丝坚定。 她站起身来,脚边被擦破皮的鲜血也随之涓涓流下。 这是小伤,但她一直没处理。 再不处理,会慢慢而死。 但朱瑶认为没必要处理,甚至觉得死的不够快。 家人都没了,都在地府。 这世间只有自己,待着也没意思,她要去地府陪他们! 走到厨房,拿起把刀。 小脸坚决,直指自己脖子。 “爷爷,爹,娘!瑶瑶现在就来陪你们。” 望着那锋利刀芒,朱瑶奶声奶气道了一声。 满是泪痕的小手用力。 然而,就在即将成功杀死自己时,却有一股无名力量把刀给弹开。 “叮铃铃….” 刀子掉在地上。 朱瑶楞楞看着:“怎么会这样?” 她无法理解。 “孩子。” 耳边,传来一股温润儒雅的声音。 朱瑶看了过去,就看到朱长夜朝着自己走来。 眼前的老人她虽然不认识,但不知道为何,光是看到老人家面容,就感到一股深深的安心感。 老人家,看起来和爷爷长得有点像。 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老人家,您….您是?” 朱瑶努力的吸着鼻子。 朱长夜走到她面前,笑道:“孩子,我是你曾爷爷。” “曾爷爷?” 朱瑶迷糊,下意识喊出。 小脑袋里,不断想着。 很快。 瞪大小眼眸。 “老人家,我….我见过您!!” “您在棺材里!!” 朱瑶想起了,每年清明时节,四爷爷都会组织好多人去扫墓。 爷爷总是不乐意去,可四爷爷只要给钱,他去的比谁都积极。 而那墓地主人,正是和朱长夜长得一模一样! 听四爷爷说,这是爷爷还有四爷爷他们的老爹。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曾爷爷嘛!! 朱瑶揉了揉小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仔细看着,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和画像里的曾爷爷,一模一样。 “曾….曾爷爷,真是您,您怎么在这?” 朱长夜笑了一声:“子孙想着自裁,老祖宗不得不管呦。” 终究是面对小孩子,而且还是自己后代,朱长夜声音都有些俏皮起来。 朱瑶有些不好意思:“曾爷爷,瑶瑶….瑶瑶不起故意的。” 说着,小丫头又神情落寞起来:“爹娘,还有爷爷,都被我克死了。” “胡说。”朱长夜嗤笑一声,揉了揉小家伙脑袋:“那些人都是胡说,曾爷爷就没被你克死。” “可爷爷他….” “他….嗯,兴祖是没了,但以后有曾爷爷陪着你。” 朱长夜说完,便抱起来小丫头。 右手轻轻摸了下小丫头小腿,那小腿伤势瞬间完好如初,只剩下干掉的血迹。 “咦,不疼了!” “哇,哇!!!!” 朱瑶看着自己的小腿,小眼眸瞪大,眼里满是星星,小迷妹般看向朱长夜:“曾爷爷,您治好啦,您是神仙咩?” 朱长夜笑了一声:“或许吧。” 是啊,或许吧…. 真正的仙,无欲无求。 他还不认为自己是,他还会被家里这些情感所左右。 或许等朱元璋这一代相继死去,没了浓郁血脉关系的他,才会做到无欲无求。 . ….….…….….…. ps:因为是现码现发的,所以上一张有点小漏洞,主角朱长夜没有打孩子,改了一下,朱长夜打了孩子了,只是没下死手。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重新看看那一章。 (本章完) 第45章 朱元璋知晓真相,咱爹不会害自己! 朱瑶哼哼一声:“哼哼,曾爷爷不说实话,能这么快治好腿伤,四爷爷身边那些厉害的太医都做不到,不是仙人还是什么。” 朱长夜淡然笑着:“好好好,曾爷爷是仙,不该骗咱们瑶瑶的。” 朱瑶闻言,很是开心。 刚才哭了大半天的伤心情绪,都消散了一些。 而且她发现, 和朱长夜待着,心里本能会有安心感,还有一种依赖感。 这是以前和爷爷待着所没有的。 以前她有点怕爷爷,但是对曾爷爷,却下意识会想着扯他胡子。 呀! 坏瑶瑶,怎么可以这样! 朱瑶被自己想法吓到,赶紧摇了摇小脑袋。 “曾爷爷,你是仙人,可以把爷爷还有爹娘救回来吗?” 朱瑶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浅浅笑道:“孩子,这曾爷爷没法办到。” “为什么?” “嗯….生死有命,若有些人有优待,那么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地府讲究公平,曾爷爷也是维持公平的官员之一。” “啊?好复杂….可是爷爷他….” 又提及爷爷,朱瑶方才开心的情绪,又变得落寞起来。 终究是朝夕相伴的爷爷,哪怕对她再不好,那都是为血亲。 对此,朱长夜沉默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小丫头,他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主。 以前家里孩子们闹矛盾时,都是夫人长乐出面解决的。 所以只有沉默对待。 不知道怎么安慰朱瑶,但朱长夜倒是庆幸,小丫头终于没了自裁的心思。 至于失去爷爷的这股悲伤,就让时间,慢慢替她磨平吧。 “咕咚….” 朱瑶还在感伤着,肚子却是不争气叫了起来。 瞬间,她的小脸红了。 给爷爷熬药那么久,刚才又在爷爷床前哭那么久,她都没吃进饭。 朱长夜笑道:“饿了?” “有….有点。” “想吃什么?” “曾爷爷,瑶瑶没胃口。” “嗯….冰糖葫芦?烧饼?还是棉花糖?还是….” 朱长夜自顾自喊着食物名字。 朱瑶被这些吃的引起注意,只觉馋虫起来了。 这些吃的她以前也想过吃,但是爷爷都不给她买,爷爷所有钱都要赌博,还说不赌到最后一文钱,谁知道谁胜谁负。 而她身上又没钱,就没法买这些,只能吃着干燥的白米饭。 以前四爷爷来的时候,朱瑶很高兴,因为四爷爷总会买一些好吃的小玩意给她。 “曾爷爷,瑶瑶要冰糖葫芦!” 下意识说出, 说完后,朱瑶就后悔了。 以前她也喊爷爷给自己买冰糖葫芦,但是爷爷不答应,还说小孩子吃这个不好。 有时候碰到输钱回来,还直说让她滚远点。 她偷偷望着朱长夜,心里有些恐慌。 朱长夜笑着看向她:“好,那咱爷俩就买冰糖葫芦。” “咦,曾爷爷,你答应瑶瑶啦?” “不错,谁让咱们瑶瑶喜欢吃。” “呜呜呜,曾爷爷你太好了,抱抱!” 在怀里的朱瑶,大起了胆子,直接反手抱住了朱长夜,还使劲蹭着。 朱长夜不由哭笑不得:“还没买到呢,等买到了再说。” 朱瑶哼哼道:“哼哼,不管,瑶瑶就要抱曾爷爷!” 她其实天性上,是一个爱撒娇的孩子,以前爹在时就经常朝爹爹撒娇,但爹死后,和爷爷一起生活,她就不敢了。 爷爷总是有着愁容,她怕撒娇让爷爷更愁起来。 但曾爷爷不一样,她看到了。 看到那, 如同死去爹爹眼中一样,有着的那抹宠溺。 . ….…….….….…. 深夜。 应天府,皇城。 “嘭!” 吕本被压着,跪在了朱元璋前面。 朱元璋望着他,闷哼一声道:“吕本,知道咱为何让你来?” 吕本惨笑着点头:“陛下,老臣知道,是老臣差人煽动百姓,对….对我大明钦天监监正,进行质疑。” “好,你也记得啊。”朱元璋站了起来,走向他,看着他。 想要说骂人的话,但没有说出来,只是绕着他走来走去。 然后,手指指着他。 “吕本,你啊你,你也是咱朱家亲戚,不知道咱啥性子?” “你这么弄,差点把咱大明给毁了!” 朱元璋没好气道。 今天事情闹那么大,要是不下雨,那大明的威信是真的毁了。 若是一般人犯这事儿,朱元璋都懒得跟他说什么,直接让锦衣卫砍了。 但吕本不一样,这是他家亲戚,是朱允炆外公。 朱元璋也知道吕本性子,新监正这样成功上位,吕本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他没想到,吕本采取的方式会如此极端。 “陛下,臣….臣错了。” “臣被权力迷了眼啊,臣等那个位置等几年了,突然有人来取代臣,臣….臣气不过!” “而现在,新监正确实有能力带领钦天监,臣,甘拜下风,成为其之下属。” 真的甘拜下风? 其实没有。 只是这掉脑袋的事情,吕本不敢强硬,在强硬,能有点机会回旋的事情,都会被强硬给弄得斩头。 朱元璋冷哼道:“哼,你现在知错了?早干嘛去了?还好今天下雨了,不然你吕本,万死难辞其咎!” 吕本不断磕头:“陛下,臣错了,真的知错了。” 朱元璋看着他,想了想,开口道:“吕本,你也一把年纪了,趁这机会,隐退回老家颐养天年吧。” “钦天监,就让那些年轻人带着。” 吕本闻言,瞳孔瞪大。 陛下….这是要借这事,卸了自己的职! 他心有不甘。 但! 若一般人犯这种事,脑袋都会没了,更别说还能保职位。 “臣,领旨。” 吕本双膝下跪。 很快,吕本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朱标便走了进来。 其实朱标一直在外面,只是吕本是他外公,所以朱元璋为了避嫌,便让朱标在外面听着。 “父皇,感谢父皇。” 朱标抱拳,松了口气道。 这下午吕本被抓后,回去吕氏就哭着求着向他诉苦,还拉着朱允炆一起,说吕本当年多么多么不易,抚养她长大,一顿说情。 在冷血的人听到妻儿孩子求情,都会有所触动,更别提朱标这种有情之人,所以他向朱元璋求情了。 朱元璋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咱本想让吕本试试新监正,没想到差点掌控不住局面,你告诉吕氏,让吕本往后好好颐养天年。” “朝廷这些事,就别念着了。” 朱标不断点头。 而后,他开口道:“父皇,您下午为何如此冒险?我等在皇宫,静等午时三刻不行吗?为何要上城墙上,去和百姓们说下雨呢?” “万一雨没下,可怎么办?” 朱元璋认真道:“雨下了。” “可若是没下呢?我大明朝廷威信,终将一落千丈。” “雨下了。” “….父皇,还是太冒险了,儿臣认为….” “标儿,别说了!”朱元璋烦躁摆摆手:“咱爹,还会害咱不成?” 求一些月票,推荐票,票票多起来,作者更新更快更有干劲,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46章 当年的真相! “咱爹?” 朱标愣了下,旋即似乎想到什么:“是太上皇,父皇,您….难道太上皇还给您托梦了?” 上次,他听朱元璋说淳皇后托梦。 那是他第一次在皇宫,如此正式听朱元璋提起淳皇后。 现在,也是正式的提起太上皇。 上次提起淳皇后是托梦,所以朱标认为这次也是。 朱元璋性子急,方才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有关于自家老爹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愿意和朱标还有其他孩子讲,甚至马皇后都不愿怎么说。 原因很简单。 他们都没见过爹和娘。 他们不会懂的,永远不会懂,自己心中这颗炙热的心。 “没什么。” “标儿,别念叨了,反正雨已经是下了。” “回吧,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朱元璋没了交谈心思。 朱标见状,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和朱元璋道了声别,便走了出去。 他走后,朱元璋准备在坤宁宫草草睡下。 听太医说, 自家妹子脉象越来越稳定了,估计这段时间就能醒过来。 这段时间他都在坤宁宫草草睡下,就是想自家妹子醒过来后,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当然,他也想第一眼看到醒过来的马皇后。 然而。 床上被子刚铺好,就有侍卫前来诉说,不久前听他命令,去了濠州的毛骧回来了。 “回来了?快,快把他给咱喊过来!” 朱元璋赶紧下令。 很快。 一身有着臭汗的毛骧走了进来。 面见天子如此仪容仪表,实属不敬。 但毛骧清楚老爷子的性子,当时老爷子让自己火速赶往濠州,去打听太上皇的消息,十万火急。 自己这一身打扮过来,不正是无言诉说着,他办这事忙到衣裳都忘了处理。 果不其然。 朱元璋见到如此的毛骧,认真打量着,感慨道:“毛骧,辛苦了。” 毛骧拱手:“陛下,这是属下该做的。” 朱元璋点点头,问道:“嗯,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 毛骧回道:“陛下,当年之事,真有蹊跷!” “属下去了濠州,花费好一番功夫找到当年那两位好心人,问了那两位当年之事,两位都对当年之事有所印象。” “他们说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替别人埋葬尸骨,所以印象很深。” “当年,太上皇和淳皇后棺材就埋葬在两位住所不远处,那会时常夜里会有动静,但没什么稀奇的。” “直到….直到一年后,有位高人来到村庄,寄宿他家,然后那天夜里,那两位大半夜,总能听到外面有声音,而且时不时….还能听到敲击声。” “第二天,他们起来后,就发现高人留下纸条说是离开了,他们当天,也发现太上皇的棺材,破了….而且太上皇的尸体,不翼而飞。” “他们怀疑是那位高人盗墓,可太上皇棺材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啊,那位高人图什么呢?” “这件事,他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成了多年困扰的事情。” 朱元璋闻言,眉头紧锁。 毛骧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陛下,那位高人的身份,属下也打听出来了,他….” 毛骧话说一半,被朱元璋直接打断。 “是龙虎山的人吧?” 朱元璋平静开口。 毛骧顿时愣住了,错愕道:“陛下,您….您怎么知道?难不成您还派人查了其他地方?” 朱元璋叹了口气:“没,咱只让你查这事。” “那陛下您….” “猜的。” 猜? 天下万般人,而且出了龙虎山,还有数百教派。 那么多地方,那么多方向。 猜到哪里不好,偏偏说到正确答案,龙虎山。 毛骧瞬间明白,老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对了,陛下。” “此事事关淳皇后和太上皇,属下查完这事,得知太上皇尸体被龙虎山盗走后,还自作主张做了些事。” 朱元璋挑眉:“是什么?” 毛骧深吸口气:“属下去了趟太极山,想确认淳皇后墓地是否被盗墓,结果是好的,没有盗墓贼。” “但….属下发现了一束花。” 一束花?! 朱元璋闻言,一向充满威严的眸子有些湿润起来,声线些许颤抖:“是不是….是不是栀子花….” 毛骧又愣了一下,而后重重点头:“没错,是栀子花!” “淳皇后墓碑旁边,确实有一束栀子花,属下怕认错了,还摘了几朵花瓣回来。” 毛骧从怀里,轻拿轻放取出几朵凋零的花瓣。 朱元璋看着,看着…. 眼眸越发湿润,嘴唇都在打颤。 “是栀子花,咱娘最爱的栀子花,咱爹….咱爹真还活着,爹,您回来….回来看娘了啊。” 这位铁血的洪武大帝,此刻就如同啼哭的孩儿,小心翼翼抱着那几朵凋零的花瓣,哭的像个孩子。 马皇后病时他没哭,大孙死了也没哭,唯有马皇后差点进入鬼门关,这位洪武大帝才出现了眼泪。 他不能哭,也认为自己不能哭。 他不仅是马皇后的家人,同时也是大明之主,百官,百姓目光都看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而活。 他的一言一行无数人注意着,猜测着,也揣摩着。 所以他要坚强。 而他也很坚强,这些年戎马生涯下来,朱元璋大风大浪都见过了,除了马皇后和朱标,几乎没什么能让他哭泣。 可今夜, 看到这几朵凋零的栀子花,朱元璋却哭的像个孩子。 这是他爹,这也是他娘。 对于二老而言,他也确实是个孩子。 朱元璋一生都对得起任何人,可他唯独对不起爹娘,衣锦还乡,甚至当了帝王,却没法让爹娘享受一天好日子。 他对不起他们。 这也是朱元璋心中,最为遗憾的事情。 而现在! 现在!!!! 娘墓地里出现一束栀子花,只有爹和家里几个孩子,才知道娘最喜欢栀子花。 老大老二老三都在应天府,前些天他还差人去找三人了,都在应天府,老大老二娘也托梦了,只有老三没托梦。 他们都在应天府,除了爹,谁还会去看娘? 娘当时托梦没说错,爹….爹真的还活着! “陛下….” 毛骧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子哭成这样,有些手足无措。 “给咱出去,这件事给咱藏肚子里,谁也不能说,哪怕是皇后。” 朱元璋哽咽道。 毛骧深吸口气,拱手领命退下。 (本章完) 第47章 朱元璋了然,在天云观的老爹! “爹,你来了应天府,咋不来看看咱?” “是觉得咱不孝,不想来看吗?” 朱元璋看着那几朵栀子花,声音哽咽。 他捧着这些凋零花瓣,缓缓来到案牍前。 案牍上放着一张信。 有些褶皱。 是今天朱雄英交给他的信,来自于天云观。 朱元璋放下凋零花瓣,徐徐打开那封信。 【午时三刻前,皇城城墙安民心。】 【午时三刻到,大雨必至应天府。】 这两句没什么出奇的。 可最让朱元璋侧目,并且保留下来这封信的原因,是这字迹! 当年, 爹和娘都会写字,娘字迹偏向于柔和,爹的字迹则是大开大合。 二老的字迹,都很有辨识度。 这段时间, 有时候朱元璋看着娘的日记,看着那些字迹,都仿佛回到了当年一样。 而这封信的字迹,和爹太像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朱元璋知道,这八成是出自自己老爹的手笔。 爹还活着! 今天下午,朱元璋就知道这事了。 所以, 朱元璋一改往日性子,亲自上城墙演讲,这信是爹给自己的,也是爹对自己的嘱托,爹怎么会害他? 所以哪怕今天午时三刻前还没下雨征兆,哪怕太阳毒辣,哪怕百官都认为这是钦天监新监正的笑话,他都坚信一定会下雨,并且上台演说。 “爹,你怎么不来看看咱?” “你连娘都去看了,怎么不来看看孩儿?” 朱元璋颤声自语着。 这封信是来自天云观,是龙虎山那边,所以毛骧说有位高人疑似偷遗体的时候,他说了龙虎山。 他也说对了。 结合娘墓前的栀子花,以及前些天雄英说他师尊想知道淳皇后的下落…. 朱元璋猜测,这所谓的仙人,会不会是自己老爹? 哪怕不是。 那么老爹,也肯定是和仙人有关系,而且关系不菲。 只有关系不菲,仙人才会帮人特地问话。 此刻。 正当朱元璋感伤时,副锦衣卫使蒋瓛走了进来。 看到朱元璋哭红了眼模样,蒋瓛毫不意外。 因为在进来之前, 那些宫女太监都提醒他了,陛下悸哭,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来打扰朱元璋的时候,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来。 “陛下,有桩大事。” 蒋瓛低着头道。 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到朱元璋哭容。 朱元璋抽泣了下:“说吧,什么大事,让你敢来打扰咱。” 言语中,有着些许不满。 蒋瓛顿时有些慌神,深吸口气,强装镇定道:“临淮王殿下,于今日酉时一刻,因病而死。” 朱元璋闻言,湿润的眸子有些涣散。 “老三他….最终还是没熬过去啊,他….他生前咱没怎么好好照顾,爹会不会怪咱?” 朱元璋有些后悔。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爹经常教导他们六兄妹,六姐弟都是一家人,遇到难事要齐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他除了给老三一些钱,就没给什么了。 老三要官,他没给。 要查封让他输钱的赌场,他当耳旁风。 要娶新婆娘,他让老三自己努力。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他都没理。 真的….除了给钱,就没照顾到老三。 难不成,爹是因为这个没来看咱? 朱元璋如此想着。 摇摇头,朱元璋不在多想。 “瑶瑶呢?锦衣卫把她接到宫里没?” “小家伙刚没爷爷,肯定很难受,咱也得去走一趟给她疏导疏导,除了咱,小家伙也信不过其他人了。” 朱元璋作势起身,要去找朱瑶。 这个点很晚了。 一般人早就睡下。 可朱元璋知道,小家伙肯定睡不着。 小家伙太在意她爷爷了,刚没了爷爷,肯定哭的撕心裂肺。 “陛下,朱瑶小姐,被人接走了。” “嗯?谁?谁有这胆子?敢动咱侄孙女?” 朱元璋有了怒意。 蒋瓛开口道:“是天云观的道士,陛下,这是他们给咱锦衣卫的信。” 蒋瓛取出信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听到天云观的信,火急火燎打开。 有着期待,也有希望。 他期待着,也希望着,这一封信还是出于自家老爹手笔。 但并不是。 信里字迹歪歪斜斜,一看就是初学者。 但写出的内容,却是让朱元璋心中甜滋滋的。 【四爷爷,瑶瑶要在天云观住下,不用担心瑶瑶。】 【嘻嘻,以后有空,瑶瑶给您带好吃的!】 “这小家伙。” 朱元璋笑了出来。 蒋瓛看朱元璋表情,试探道:“陛下,咱们是不是,不查天云观了?” 朱瑶对朱元璋很重要。 或者说每一个和朱家有血缘关系,沾亲带故的,朱元璋都很重视。 所以朱瑶不见了,蒋瓛急得当场派人查下落,最终在天云观找到。 鉴于天云观的特殊性,他没有强硬进去,而是派锦衣卫百米开外,围了天云观。 然后带着这信来见朱元璋,询问老爷子下一步指示。 “嗯,都让人散了吧。” 朱元璋点点头。 朱瑶在天云观他很放心,毕竟天云观里面,可能是有老爹的存在。 有老爹照顾朱瑶,他放心! 甚至看这信,朱瑶写的都有点开心,以朱瑶那怕生的性子,让她开心很难,说不定就是老爹的功劳呢。 “属下遵旨!” 蒋瓛松了口气。 天云观里面终究是有疑似仙人的人物,若不到紧急时刻,他也是不想出手的。 蒋瓛徐徐退下。 但走到一半,朱元璋喊住了他。 “等等。” “蒋瓛,去!给咱买些瑶瑶爱吃的冰糖葫芦,还有….算了,算了算了,天云观会帮咱照顾好瑶瑶,让他们来吧。” “你还是去安排老三下葬仪式,以王爷的规格去办。” “还有….” 朱元璋不断想着,不断开口。 蒋瓛一一领旨。 而他发现,皇爷在天云观这事格外犹豫。 以前皇爷不这样的,面对任何事情都很有主意,强如宰相胡淮庸,说弄了就给弄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世袭千年的宰相制度,提出废除,百官都反对,可皇爷愣是力排众议,直接给废了。 除了朱标马皇后,没有什么能让皇爷犹豫。 可这天云观…. 却,格外犹豫。 真是因为仙人? 蒋瓛狐疑猜测。 但他觉得不是。 皇爷走南闯北,从南打到北,以乞丐之身登上帝王位,何等壮志凌然,何等意气风发? 最不信神仙那一套。 单纯的仙人,才不会让皇爷害怕。 天云观,肯定还有其他什么,让皇爷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亦或是….人。 (本章完) 第48章 老爷子在给他铺路! 另一边。 朱标刚刚踏进东宫门口,门口已经等了一夜的吕氏,带着朱允炆赶紧走了过来。 “夫君,我爹他….如何了?” 吕氏快速问道。 旁边,朱允炆也是开口询问。 “对啊,父亲,外公他如何了?” 终究是吕氏带大的孩子,所以朱允炆心永远是向着吕氏的。 朱标望了二人一眼,不答反问:“你母子俩等了一夜?” 吕氏点点头:“兹事重大,臣妾寝食难安。” 她这做的,也是给朱标看的。 让朱标知道,吕本在她和允炆心里都很重要。 会更愿意去和老爷子求情。 朱标闻言,叹了口气:“劳烦你有这颗心了,想必岳父知晓,定当会为自己有如此女儿与外孙自豪。” “有关于岳父的判决,也下来了。” 吕氏忙是打起精神:“是….是什么?” 她有些害怕。 害怕听到父亲,是掉了脑袋。 “父皇革职了岳父,并且往后让岳父,回去颐养天年。” 朱标缓缓开口。 此话一出, 吕氏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对我爹开恩。” 她不断道谢。 朱标笑了一声,扶着吕氏走了进去,也在路上不断安慰。 等朱标前去洗漱,只剩下吕氏母子二人时,吕氏眼中有着深深的阴霾。 “儿啊。” 吕氏开口。 朱允炆走了过来:“娘,怎么了?” “就你外公这件事,你看出了什么?” “外公这事….我看出那天云观的仙人,是有真本事,说下雨就是会下雨。” 说着,朱允炆眼中含有深深地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强大的仙人,只帮着老大朱雄英,而不帮他。 他哪里比不上老大? “除了仙人,还有呢?” 吕氏再问。 朱允炆错愕,而后便茫然摇了摇头。 吕氏哀叹一声:“你皇爷爷,正在不断驱赶咱们这一脉的政治资源。” “你外公因这事,被赶出了权力中枢。” “前段日子雄英没死之前,你外公的堂弟,江夏侯周德兴,也从朝廷被赶回了徽州凤阳。” 周德兴不是简单人物。 他祖籍也是徽州凤阳府人,周德兴也是朱元璋的童年玩伴,是最先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后来便介绍自己的堂哥,也就是吕氏的父亲吕本投靠朱元璋。 所以按照辈分来说,周德兴是吕氏的小叔,是朱允炆的小叔父。 这些年,就是江夏侯周德兴在给朱允炆母子背后出谋划策。 吕氏当初能从一个侧妃被扶为正宫太子妃,就是周德兴背后出谋划策,抓住了朱元璋的性子,投其所好,让朱元璋看到吕氏的美德,最终被扶正为太子妃。 可在雄英没死之前,却被老爷子调到凤阳老家。 之前吕氏没怎么在意,以为老爷子念周德兴年纪大了,想给小叔点安分日子。 可现在随着父亲吕本权力也被架空,她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老爷子多半….是在做空她这一脉!给朱雄英铺路!! “娘,你是说….皇爷爷接下来,还会对付我叔叔伯伯们?” 朱允炆咬着牙道。 吕氏哀叹一声,点点头:“恐怕是了。” “呵呵,你皇爷爷,真够谨慎的啊。” “他自己最起码还能在那个位置坐十几年,接着到你爹,之后才到你与雄英这一脉。” “途中至少二十年时光,而你皇爷爷,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了,把咱们的人都驱赶出去,给雄英….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什么!”朱允炆眼眸充满愤怒:“皇爷爷不该这样做,这不公平!” 他以前对皇长孙之辈没那么炙热,但自从做了几天皇长孙之后,他就对那个位置,无比痴迷了。 正如那一句话,你一直处于黑暗那倒无所谓,而若是有几天有着光明,之后回归黑暗,那你就会十分想要再次拥有光明。 “公平?那位置,本来就是属于雄英的,何来的公平与否?” “娘只是感慨,你皇爷爷的高瞻远瞩。” 吕氏不断摇头。 朱允炆咬着牙:“娘你说过的,不到最后一刻,结果谁也不知道。” “现在老大是坐在那个位置,可以后并不一定!我们….该如何阻止皇爷爷?” 吕氏低身摸着朱允炆脑袋,笑道:“儿啊,你现在功利心太重了,得克制克制。” “咱娘俩,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能做。” “老爷子做这些的同时,那暗中就一定会有锦衣卫盯着咱们。” 吕氏研究了朱元璋一辈子,对他性子太了解了。 老爷子是个无比谨慎的人,这会儿肯定有锦衣卫盯着她娘俩,若娘俩有不好的行为,锦衣卫都会上报。 老爷子知道后,或许不会对她娘俩做什么,因为他重亲情,但那股子恶感,肯定会有! 而老爷子一旦看谁不顺眼,心中的恶感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那未来,就很可怕了。 “还是您说的那句话,机会要等,咱们….只能继续等吗?” 朱允炆依旧咬着牙,他有些忍不下去了。 吕氏冷笑道:“儿呀,这次咱娘俩不忍了,在忍咱娘俩的獠牙,都会被你皇爷爷除干净。” “你放心,你娘在这深宫也呆了那么多年,从一个庶妃被扶正,娘靠的可不仅仅只是装简朴给老爷子看。” 在这深宫大内,仅仅有心机和手腕还是远远不够的。 看着朱允炆这张恭顺谦卑的脸颊,吕氏溺爱的笑着道:“孩子,万事娘在,不要怕,你去煮一碗长寿面,等你爹洗完澡出来,孝敬你爹去!” “然后再煮一碗给你皇爷爷,他一般处理政务要很晚,这个点大概率没睡,就说是谢你皇爷爷放过了外公。” “你皇爷爷一辈子最是狠辣无情,他杀了无数人,同乡也好,少年玩伴也罢,但却从没对家人动过手。” “他既然喜欢孝顺的孩子,那你就要做够了给他看!” 朱允炆颤颤的道:“可是.…娘,我,我不会煮面啊.…” “以前您快生辰,我给您煮过一次,您吃了都说很难吃。” (本章完) 第49章 传国金印! 吕氏没好气的道:“废话!你皇爷爷和你爹,自然也知道你不会煮面!要的是那份心!” “只要有那份心,你煮的难吃,他们心里都是甜的,当年娘也是这样,嘴里说着难吃,可心里确实甜丝丝的,念着咱儿可真孝顺。” “好了,你莫问那么多,这是一份心意,难吃你爷爷和你爹也会高兴!娘还要去做别的事,得限制一下老大所属的天云观势力,说不定,能让天云观万劫不复!” 说到最后,吕氏的脸颊已经变的淡漠冷血。 她要动天云观。 一来是遏制下老大,二来是替老爹报仇。 她当年能成为朱标的妃子,是老爷子挑选进来的。 老爷子以孝顺为第一优先,大明也是以孝治天下。 当年老爷子选中她,就是因为她骨子里那抹孝顺劲。 爹在天云观吃了个哑巴亏,盼了几年的位置也被天云观截胡,她如何不气? 虽然天云观有仙人,但仙人能洞察人心不成?自己只要不出面,计划得当,哪怕仙人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或许查得到,但吕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现在脑子里,全被那股子愤怒蔓延。 还有一个原因,若再不遏制下朱雄英的势力,任由老爷子不断剪除娘俩政治资源,往后哪怕机会出现,她们都没力量去抓住! 此刻。 朱允炆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突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还是很乖巧的,自顾自去煮面了。 . ……. 吕氏回到寝殿,在殿内昏暗的灯光下,埋头开始在纸张上书写。 “来人,立刻将这封信,送到江夏侯府邸!” 江夏侯周德兴,如今是在应天府。 他原本是在凤阳老家当逍遥侯爷,但之前马皇后和朱雄英,一死一病,便从凤阳老家赶来应天府哀悼。 现在还没回去呢。 . …….….….….…. “这雨儿,不知啥时才能停下。” 应天大街上的某处繁华宅院内,江夏侯周德兴背着手看着天上暴雨。 “多下一些吧,不要停!” “不下雨那些农夫怎么种出粮食?没粮食咱可怎么收购,然后高价卖给朝廷捞钱么?” 周德兴自顾自笑笑。 就在周德兴堆着笑脸的时候,周骥来了。 周骥是周德兴独子,现在皇宫任为殿前司亲军指挥。 这官职听着唬人,说白了就是大内侍卫头领,平常也就在皇宫乱逛,没什么实权。 “爹,您明天先别回凤阳老家了。” “堂姐那边来了信,据说很着急,要您来办。” 听到吕氏来了信件,周德兴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虽然他是朱元璋的童年玩伴,但他的封赏却是最低的,到现在才是一个侯爷,现在更是被赶回凤阳老家,连帝都都不给待。 反观徐家、常家、傅家,他们也是朱元璋同村玩伴,为啥一个个都被封为国公了? 何其不公啊! 要说打仗,他周德兴当初打川蜀的时候,不也是不遗余力的给拿下来了? 所以周德兴心里其实是憎恨朱元璋的,只是不敢对外说罢了。 周德兴徐徐打开吕氏的信件,细心观摩着。 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大侄孙朱允炆身上。 之前朱雄英死去那段时间,也是他笼络百官来朱允炆府上拜访。 现在朱雄英复活了,皇长孙位置只能物归原主。 但…. 周德兴心里还有股期待,吕氏有句话说的不错,雄英能死一次,会不会死第二次? 若是雄英死了,那大侄孙不就再次是皇长孙了。 想靠着朱元璋发善心,给他们加封,那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机会就是等朱允炆登基。 尽管那抹机会微乎其微,可也值得等待。 一旦朱允炆登基,那他就是开国功臣,又是朱允炆的外戚,想不位极人臣都不可能! 等周德兴看完这封信件之后,他本来凝重的脸颊,顿时变的扭曲起来。 周骥吓坏了,“爹,怎么了?您老可别吓我。” 周德兴呆呆的看着周骥,良久后才吐出七个字:“老爷子不做人事。” 啊? 周骥心急如焚:“爹,您和亲儿子还卖什么关子?说呀!” 周德兴咽了咽口水道:“他在剪除允炆一脉能量,我被赶回凤阳老家,不是老爷子看我不顺眼,是老爷子要给朱雄英铺路,我是向着允炆的,不符合他心意,才被赶了回去。” “什么?这….” 周骥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周德兴。 周德兴认真看着他:“他把我赶走,你估计也不远了。” “老爷子不会容忍,有威胁朱雄英的人存在朝廷,尽管你是虚职,他也不会允许,他眼里容不得沙。” 周骥闻言,咬牙切齿:“爹!我不想回凤阳那个小地方,应天府这里应有尽有,我待习惯了!” “要不….我派人去弄了朱雄英?让他死第二次!” 啪! 周德兴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他娘的能不能再蠢一点?且不说事发之后能不能避开锦衣卫的调查,就老大那身份,蓝玉、常茂、傅友德、冯胜、何荣….嘶!” “老子不说了,就说这些勋贵武人,你掂量掂量,你能干得过谁?他们能让咱死无葬身之地,懂?” 周骥急了。 “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要咋样嘛?难倒眼睁睁看着老爷子把咱们都赶走?” 周德兴哼道:“不能来硬的,还不能来软的?” “你堂姐聪慧,给咱们指了条路,先弄天云观,让老爷子分身乏术,朱雄英没点倚仗先。” “去,将金印拿来!” 周骥倏地一颤:“爹,你要造反?” 周家有一块金印,是蒙元皇室的传国金印,当初他和朱棣攻破大都的时候,收刮到并私藏的。 之后朱元璋也派人找过,无果后,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周德兴面颊抽了抽,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儿子,说实话,要不是这是他亲儿子,他真想一脚踹死他。 长了一百个头,也不够看的,还造反? 老爷子在世,谁也翻不了天! “你是傻子吧?”周德兴怒道,“去将这金印想法子,送到天云观里面。” “这金印,能认识的人不多,一旦被老爷子发现,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算天云观在老爷子心中印象再好,看到这金印,怕也会查起天云观。” “老爷子查事,讲究宁错杀不放过,这些年因一句【你是胡淮庸同党】,死了不少无辜之人,把金印放天云观,咱们在造势天云观和大元有过关系。” “以老爷子那性子,哪怕忌惮仙人没除了天云观,也得禁止朱雄英与天云观来往。” “如此,也达到你堂姐说的,让朱雄英与天云观绝了关系。” (本章完) 第50章 国家缺财! 这叫杀人于无形。 他周德兴可不仅仅只是会打仗,他的心眼多的很,如若不然,大明每年都有地方灾荒,而每年的赈灾款他都贪了不少,为什么没人揭发? 周骥有些心疼的道:“爹,这可是咱传家宝啊!您不是时常念道,当初那么多人攻破大都,都在找这金印?” “这金印咱收藏着,祖祖辈辈传下去,多好。” “要么,咱换个东西?” 周德兴脸上露出一抹狠色:“这点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只要朱允炆登基,咱们能得到的,比这多,不要贪图眼前蝇头小利,这不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 “成了,你去吧,找机会去将金印合理的交给天云观。” 周德兴眯着眼:“老爷子一旦发现了,天云观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周骥依旧有些心疼,不过老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点头道:“好!孩儿这就去办!” . ….….…….….…. 翌日。 一大早,朱元璋朝会后,便喜忧参半的回到奉天殿。 前段时间。 为了剿灭大元残党,所以朱元璋任命傅友德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大军进攻云南,剿灭大元残党。 傅友德在云南打了胜仗,明廷彻底夺取了云南的控制权。 这让朱元璋很高兴。 可取而代之的问题,悉数到来。 云南被大元掠夺无数,到处都是妻离子散,这些都需要朝廷来给擦屁股。 而且云南最近还有暴雨,淹没农田数以万计,暴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这些都需要朝廷大量拨款赈灾。 总结来说,朱元璋现在实在太缺钱! 朱元璋是个好皇帝,打心底体恤百姓,所以农税他收的很少。 同时他又看不起商人,所以朝廷的商税少的可怜。 这样下来,朝廷每年征收的税款更是捉襟见肘。 纵然朱元璋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面对国家少银的局面,他也犯了愁。 这个消息, 被手底下太监陈洪知道后,便寻着机会去了东宫。 陈洪一直有收朱允炆母子的恩惠,现在老爷子有困难,那他的价值一定要体现出来。 …… 东宫。 吕氏正在陪儿子伴读,这时陈洪走了过来,远远地站着。 吕氏急忙起身走过去,等陈洪说完后,吕氏又给陈洪塞了些钱财,打发走了陈洪之后,便快步回来。 她面带喜色道:“儿,机会来了。” 朱允炆表情有些呆滞,不解的道:“娘,怎么了?” 吕氏喜道:“你皇爷爷现在为钱发愁,你今日去学堂,和夫子们商议商议怎么替你皇爷爷聚财,这叫为君排忧解难。” “你皇爷爷要是知道你心系家国,一定会开心的。” 朱允炆木讷的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聚财。” 吕氏温柔的揉了揉他脑袋,浅笑道:“所以你要和夫子商议,不管如何,和昨晚做面一样,只要让你皇爷爷知道你有这份心就成!” “你说,你皇爷爷昨晚吃你的面,开心吗?” 朱允炆想了想,不假思索点头:“皇爷爷很开心,而且一直夸我懂事!” “那面事后我吃了,虽然我努力在做,但还是有点难吃,可皇爷爷全吃了。” 吕氏笑道:“所以说,你有这份忧国忧民的心,你皇爷爷会高兴的。” “儿啊,记着,除了孝顺的事,其他你别说,还不是时候。” “等你皇爷爷对你印象改观,再踏出孝顺做其他事情。” 朱允炆重重点头:“孩儿懂了!谢谢娘!” 吕氏捏了捏朱允炆的脸颊:“傻孩子,你是娘的儿,是娘的一切,我们母子还说啥谢不谢的?娘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不要让娘失望,去吧。” “好!”朱允炆起身,给吕氏行了礼,便朝学堂走去。 而在朱允炆走后,东宫府上有一名下人徐徐离开。 在来到无人处后,他换上了一身锦衣卫服饰,朝朱元璋宫殿走起。 ….….…..….….…. 国子监的学堂,充斥朗朗读书声。 朱允炆背着手踱步而来。 远远地,黄子澄和齐泰就来迎接。 “臣,参见殿下!” 这两个翰林学士,对朱允炆的喜爱溢于言表,和见到其他皇子时板着脸不一样,他们的脸上此刻如沐春风。 “允炆,见过两位老师!” 礼仪完毕,朱允炆便虚扶起两位行礼的学士,开口道:“二位老师折煞我了,在这只有学生朱允炆,没有殿下!” 朱允炆不受两个翰林学士的礼, 这举动,更让两个读书人心生暖意。 朱允炆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无论是皇子皇孙,想要有所成就,都必须得到臣子们的认可和支持。 尤其现在,大明对北元在军事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注重内政和民生建设时期。 所以朱允炆,此时就在拉拢这些读书人的心。 “黄师的身子好些了吗?前些日子就听闻老师感染风寒,允炆甚是担忧。” 黄子澄捋须道:“殿下有心了,臣身子好多了。” 朱允炆点点头道:“吾尝听闻国家缺钱,却无法为皇爷爷分忧,实为忧心,今日来找两位老师,便是想与老师商议为国聚财之策。” 黄子澄和齐泰顿时肃穆:“殿下,贤也!” “殿下能有此兼怀天下之仁心,此国之幸也!” 朱允炆回以肃穆:“有两位老师,乃允炆之幸。” “走!”黄子澄道:“我等这便去商议如何为国效力之策。” 这两位学士,也是为朱允炆尽心尽力。 三人在学堂苦思冥想一上午,所谓聚财,无非是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没钱,那就印钱! 如今大明宝钞刊印的还不多,在市场也有一定的流通性了,既如此,何不加大宝钞的刊印量? 不知谁提出这条见解,学堂内顿时充斥一阵赞美之声。 朱允炆脸上,也渐渐展开笑容,当下对两位老师行礼,便急忙朝东宫走去。 他要回去告诉娘这个消息,和娘通气接下来怎么办。 . …….…..….….…. 奉天殿。 “噢?陈洪把消息带给吕氏和允炆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挑了挑眉。 (本章完) 第51章 徒子徒孙,其乐融融! 锦衣卫半跪着:“回皇爷,确实如此。” 朱元璋不以为意,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记住,这件事只有咱知道,太子那边也不得说。” 锦衣卫领旨,徐徐退下。 朱元璋继续处理政务。 陈洪收吕氏好处的事情,其实朱元璋一直都知道,并且也一直纵容。 之前大孙死去那段日子,有时朱元璋说到大事,还特地把陈洪留下,就是想借陈洪这张嘴去告诉吕氏和允炆。 国家大事通过陈洪的嘴告诉朱允炆,朱允炆也会说出属于他的见解,好的朱元璋就听取,不好的朱元璋就教他哪里不对。 那会,他是把朱允炆当皇长孙培养。 但现在, 大孙复活了,朱允炆也没必要操心这些国家大事。 朱元璋眼眸闪烁。 该是时候,也让陈洪离开皇城了。 换个咱大孙的人来身边伺候。 他心里如此想着。 . …….….….….…. 天云观。 今日的天云观,香客比之以前更加旺盛一些。 但最重要不是这个。 而是观里多了个吵吵闹闹的声音。 “曾爷爷,您之前说喜欢桂花糕,我给您做了桂花糕,您吃吃看。” “哇,曾爷爷曾爷爷,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曾爷爷,都中午了,饿不饿呀?” “….….” 朱长夜住着的院子里,这个吵闹声音一直存在。 小丫头似乎对他很喜欢,有什么好事坏事都分享。 不过在外人面前,比如观里的天云观弟子,小丫头就变成社恐,半天都能吐不出一句话。 仿佛把所有的话,都留给了朱长夜。 “这孩子,也未免太活泼了些。” 朱长夜笑着看向那在院子里,抓蝴蝶的朱瑶,有些头疼。 小家伙有点打扰他的修行了。 不过朱长夜倒是不怎么在意,终究是家人,而且刚刚失去爷爷,修行不急于一时,他现在是把陪朱瑶放在修行前面。 “曾爷爷,蝴蝶跑你那边啦,快帮瑶瑶抓一下!” 那边,朱瑶奶声奶气道。 朱长夜笑道:“好,好!” 他也开始抓起蝴蝶。 没动用法术,就和寻常家老人一般活动。 他的抓蝴蝶技术有点烂。 走来走去被蝴蝶溜了半天,都没碰到蝴蝶边角,反而是小家伙都抓到三只蝴蝶了。 “哼哼,曾爷爷真菜,看看瑶瑶的战利品。” 朱瑶骄傲的扬起自己的笼子。 里面,总共有五只蝴蝶。 朱长夜笑着将她抱起来:“曾爷爷老咯,不行了,不像咱们瑶瑶这么厉害。” 朱瑶闻言,原本骄傲的眸子瞬间认真起来:“不会!曾爷爷身体可硬朗着呢。” 朱长夜正准备回答,但院子里却被人从外打开了。 他不用看,也早就知道来人是谁。 正是朱雄英。 “师尊,我来找您啦。” 朱雄英远远喊道,不断走来。 朱长夜也是走了过去。 “咦,这是….” 朱雄英诧异的看着朱瑶。 此刻的朱瑶不复刚才的开朗,正躲在朱长夜身后,两只小手抓着他袍子,露出怯生生的小眼眸,打量起来朱雄英。 “雄….雄英哥。” 她认识朱雄英。 以前四爷爷来见爷爷时,有时朱雄英也会跟着,大家都是同龄人,所以朱雄英有时会带她玩。 但她总认为,她不配和朱雄英一起玩。 朱雄英身上有一股气质,像是贵气,又像是高不可攀,她每次看着朱雄英都会自卑。 “咦,瑶瑶。” “瑶瑶,你怎么在这!” 朱雄英满是惊喜:“哎呦,早知道你在这,我今天就该带一些糖出来给你。” 朱长夜笑道:“雄英呐,以后瑶瑶就是你的师妹了。” “师妹?”朱雄英愣了下,旋即喜笑颜开:“师尊,您也收瑶瑶为徒弟了。”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这是朱瑶对外的身份,她是自己的弟子。 总不能在外面喊他曾爷爷,如此….也太吓人了。 “瑶瑶,来见下你师哥。” 朱长夜徐徐走出,让了个身位。 朱瑶诚惶诚恐走了出来,脸色不自然行了一礼:“师哥好。” 朱雄英笑道:“好,好!以后师哥定然罩着你。” “瑶瑶,我跟师尊学的早,给你看看我的成果!” 朱雄英要秀两把刷子。 昨天他修炼小有突破,能够凝聚出一团气。 他想表现表现。 朱雄英开始原地扎马步,憋着脸,伸出手。 “哈!” 大喝一声。 却….没任何动静。 朱瑶歪了歪小脑袋:“雄英哥,你秀出成果了吗?” 朱雄英尴尬一笑:“还没,接下来就可以了。” “哈!” 他又憋着气来一次,依旧毫无动静。 “哈!” “哈!” “哈!” “…….” 好几次下去,也毫无动静。 这让朱雄英红脸起来,感觉自己在师妹丢了面子。 “好了,雄英,昨天只是偶然。” “你啊你,还有段时间才可以练熟悉,赶紧起来吧。” 朱长夜笑着打圆场。 “是,师尊。” 朱雄英没了表现心思,站起身尴尬挠头:“瑶瑶,下次我就表现给你看。” 朱瑶缩了缩小脖子:“好,瑶瑶相信雄英哥。” 两人交谈看起来不错,这让朱长夜很是欣慰。 这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啊,自己也得卖点力教他们东西了。 带着二人来到房间,三人打坐起来。 朱瑶没坐一会就坐不住了,看了朱长夜和朱雄英都闭着眼睛,就偷偷站起来,蹑手蹑脚朝外面走去。 她要去外面抓蝴蝶。 “呀!” 朱瑶小脚碰到台阶,就要摔在地上。 可却有一股无形的能量,使她原地腾空,最终更是把她拖起来,站直了身体。 “哇,差点摔倒惊动曾爷爷和雄英哥了,还好还好。” 朱瑶年纪还小,不能解释这种神奇现象,也没想到是曾爷爷做的,就纯粹认为是风救了她。 接着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这孩子,还好是在这里摔跤。” 朱长夜睁开眼,看着她背影,浅浅一笑。 随后又闭上眼睛修炼。 但没过一会,他便睁开眼:“雄英,有心事?” 他的感知察觉到了,旁边朱雄英心里不复以往平静。 而不平静的心,是无法打坐修炼。 “这….师尊,确实有点,” “因何所困?与为师说说?” “这….”朱雄英想了想,随后叹气道:“是朝廷里的一些事,最近爷爷他碰到点麻烦。” “他没和我说,但我能看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忧愁。” (本章完) 第52章 上架感言 年过去了,要清明节了,带着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中(租住的房子)。 由于之前家里头发生过变故,我们的生活开始变得拮据。 但幸好老婆一直不离不弃的跟着我。 这一次回到老丈人走亲戚。 她的兄弟姐妹都在。 当她的兄弟姐妹们,不停地炫耀自己的好生活的时候,老婆只能在一旁凑着腔,却又一直被她们冷漠对待。 老婆怀着孕在厨房里头忙活,她们却在饭桌上等着 我看在眼里,能够看到她眼里头的落寞.心中刺痛的厉害。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头,我看着老婆躲在屋子里偷偷哭的样子,双手都是颤抖的。 天呐,明明当初她嫁给我的时候,全身都写着青春,满眼都是光,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的。 是现实。 现实太残酷了,而生活就是这么现实。 我一个月,一两千块钱的稿费,不知如何去承诺未来。 老婆也知道,所以绝口不提有关未来的事,只是经常默默的鼓励着我,待我只有笑容和期待。 可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我都已经对自己失望了。 我想改变生活,让老婆和将来的孩子过上好日子,想让她回娘家抬起头。 想让她可以傲气仰着头. 可我现在手里头,拥有的只有这本书了。 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这本我认认真真更新的书了。 读者大大们,本书到了该上架的时候了。 就连搬家的时候也不敢懈怠,每天保持着更新。 这本书作者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写着,按照自己的想法,也想给读者大大们讲述一个好故事。 最后,义父们,跪求订阅! (本章完) 第53章 你爷爷做错了! “好像是….好像是云南那边告急,又是暴雨又是百废俱兴,到处都需要用钱,但国库空虚,这些年从地方收上来的农税不多,没法补给云南。” “爷爷他,愁于哪里能弄来钱,师尊,看爷爷发愁,我这心里亦是愁得慌。” 朱雄英满脸苦涩。 朱长夜笑着看向他:“孩子,你有心了。” 瞳孔瞪大。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他对大明,比很多人都了解。 总而言之,洪武朝廷对货币体系了解和预防的不够完善,最后只能无疾而终,草草了事,让宝钞退出历史舞台。 依旧平静。 不可否认,重八的初衷是好的,为了增加百姓富裕程度,大肆刊印宝钞,以富裕百姓。 比自家那个三子,好太多了。 现在听到师尊说大明可能因此动荡,这是朱家的天下,也是他未来要掌管的天下,如何不惊? 朱雄英声音都有些发颤。 朱长夜说完,便自顾自的把茶杯收回 而这一连串的反问,每一个都直刺朱雄英的心扉。 “本来一千文钱你可以买一百个茶杯,而现在你只能买十个茶杯了。” 相比于朱雄英的震惊,同样是朱家人的朱长夜,到有些风轻云淡。 此刻。 “只因这个时候,钱已经不值钱了。” 不等朱雄英回答,朱长夜继续道:“不值,这时茶杯的价值也会提高到十倍,卖到一百文钱。” 不多时,朱雄英的脸颊从起初的迷茫,到后来的恍悟,然后脸颊渐渐变的惨白、惊恐,到最后,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 “爷爷想多刊印点大明宝钞,给百姓发点下去,同时也可以丰盈国库,但他老人家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头,又想不到哪儿不对。” 只要是个接班人,都不希望大明出现动荡。 朱雄英意志有些低沉:“那….宝钞就不能用了吗?” “师尊,您说的可是真的?” 徐徐开口。 朱长夜想了想,而后缓缓拿出一只茶杯,反扣在桌上,平静道:“雄英,假如现在国家每年可造一千文钱,一个茶杯可以卖到十文钱。” 这经济问题,他能听懂! 之前对爷爷的性格判断,以及大明的未来,师尊都判断准了。 “他们的劳动成果被国家这么窃取了,天下不乱吗?以后谁还敢存储大明宝钞?到时候大明宝钞还能作为货币流通吗?” 但他没考虑过这时候的纸质较差,大明宝钞难以耐久,且纸币只发不收,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货币体系崩溃。 见朱雄英双目开始放光,朱长夜赶紧打断这孩子不切实际的幻想,道:“想通过多刊印宝钞让国库丰盈,这事,为师认为你就不要想了,不可以的。” 朱长夜很是欣慰。 “而现在国家增加力度,每年多造一万文钱,那茶杯还能就值十文钱吗?” 他很敬重朱长夜,也很信朱长夜。 六一.二二三.一四九.五一 “不错,为师不和你说妄言。” “和你一样的大明富贾士绅们,他们愿意吗?” 或许…. 爷爷和傅侍郎不知道问题何在,自己能在师尊这洞悉! 朱雄英目光灼灼。 也不枉他从地府把雄英拉回来了。 朱长夜眼眸轻挑,想了想,开口道:“你爷爷的想法是对的,这事朝廷还真不能随便决策,否则….轻则会让国家动荡,重则会让江山不保。” “想必你爷爷知道你有这份心,会很高兴的,当然,师尊现在也很高兴。” 轰! 此话一出,朱雄英直接从原地站了起来。 朱雄英深吸口气,似乎仍旧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家爷爷是做了错误决策。 朱长夜摇头:“不,可以用,只要做全了一系列措施,大明宝钞有很高的流通价值。” 很多经济内涵,朱长夜认为说多了,雄英这孩子没法听懂,就不能很好把他的意思传给重八。 因为现在大明缺铜,所以爷爷开始尝试刊印大明宝钞。 朱长夜开始整理思绪。 他虽修仙,但也知道在洪武末年的时候,重八这孩子曾大肆刊发过大明宝钞。 显然,他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他虽是個孩子,但也能明白师尊是有真东西的,而且爷爷也说师尊有真东西。 朱雄英想了想,回道:“有一个!我去看爷爷的时候,爷爷正和傅友文傅侍郎讨论大明宝钞事情。” 重八这个孙儿,对重八真的很不错。 “它便利,携带方便,交易性很高,优势不胜枚举。” 朱雄英深吸口气,凝重拱手:“还请师尊解惑!” 他今年八岁了,而他三岁就开始读诗经,到今年八岁,爷爷更是开始带他处理奏疏和看待国事。 爷爷也试图找过户部侍郎傅友文商议,户部那边只说古人从没有过此举动,说明此举不可行,但具体原因,傅友文也模棱两可。 他看着朱长夜,轻声询问道:“可是.…可是师尊,为何现在的宝钞,还没泛滥?” 朱长夜洒然一笑:“因为宝钞现在才起步,宝钞数量刚刊印没多少,它的价值还很高,还是弥足珍贵的,可是一旦增加了刊印量,那么市场….便会紊乱。” 揉揉雄英脑袋,朱长夜笑着继续道:“那你爷爷,现在是还没个主意?”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大明宝钞已经不值钱了。” 自宝钞在市场流通之后,爷爷和他说过,一直想加大宝钞刊印数量,但爷爷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来钱太容易了点? “那么雄英,为师问你,你现在是个大财主,如果伱现在存了一千文钱,随着国家大力刊印宝钞,你这一千文钱的价值是不是开始缩水了?” 本来纸币完全可以作为一般流通物在大明有条不紊开展下去,社会文明也可以跨越一大步,可重八似乎对经济认知实在太薄弱,最后导致货币市场紊乱。 “你会愿意吗?” “别说现在宝钞的流通性,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它已经发展到一定的地步,现在国家随便增加宝钞的刊印量,都会让社会动荡。” 朱雄英叹口气,苦笑道:“师尊,那就没办法了么?” (本章完) 第54章 重八打小就固执! 朱长夜笑道:“办法是有,不过你爷爷….未必会愿意做。”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重八打小就固执,认定的事情他人很难更改。 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劝不住,只有他娘长乐才能劝住。 朱雄英一脸真诚道:“师尊,您说,只要是合理的,我一定劝爷爷用您的法子!” 朱雄英走到朱元璋面前,深吸口气,凝重道:“爷爷,您最近不是愁着哪里弄钱吗?我有弄钱的法子!”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嗯?雄英,今天你咋回来那么早?” 爷爷很讨厌商人,这说出来,肯定会挨爷爷一顿批,大概率还不会采用。 可若不说出来,爷爷这么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朱雄英有些扭捏,随后一脸坚定:“就是抬高商税!” 回到皇宫后,朱雄英目光坚定。 修仙道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一桌好吃的出炉,送到他的房间。 “瑶瑶,等你大师兄先动口再吃。” 直到朱长夜夹了一個狮子头,塞进她小嘴里,小家伙才想起来吃饭这事儿。 . …….….….….…. 另一边。 到了饭点,朱元璋也准备处理完最后一批政务去吃饭,但却有一个意外的人出现眼前。 想了想,眼神柔和:“这是….你师尊和你说的?” 抬高….商税?!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苦笑:“师尊,这办法恐怕不行。” 朱元璋犯愁钱财这个事情,似乎也成为朱雄英所愁,成为了他的心结。 朱元璋微微错愕,旋即笑道:“那你和咱好好说说。” “噢?快说说。” 她留着哈喇子,小小眼睛里带光看向朱长夜:“曾….师尊,瑶瑶可以吃吗?饿了!” 他没抱多大期待,终究雄英还是个孩子,但朱元璋回仔细听的,雄英不仅是个孩子,也是未来他要推上去的大明之主。 朱长夜笑道:“好,咱们瑶瑶有心了。” 朱雄英还在里屋,此刻走了出来,也看到满桌子佳肴。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 只要提及师尊,爷爷的眼神都会很温柔,比看他的眼神更温柔。 朱长夜也是看着那背影,揉着小家伙小脑袋:“那倒不是,你大师兄还有其他事愁着。” “好了,不说他了,瑶瑶你不是早就想吃饭吗?快来吧,来,曾爷爷先给伱夹一个红烧狮子头先。” “你师尊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雄英沉默了。 朱雄英闻言,眸子里闪过落寞:“师尊,我明白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平静吐出四个字:朱怀看着朱雄英殷切的样子,叹口气道:“抬高商税。” 朱雄英一直处于抉择。 他朝朱长夜拱手行礼,煞有其事。 如今。 直直走向奉天殿。 奉天殿。 “师尊,多谢您为徒儿着想。” “哇!好多好吃的!” 她朝里面喊去。 他吃下朱瑶夹来的菜,然后小家伙高兴的竟然在原地打转,好似是发生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么多好吃的朱雄英没被引来,反而是小馋虫朱瑶跑来了。 “雄英,你说的在理,这大明宝钞,咱还真不能多发。” 朱瑶猛的点头,奶声奶气道:“好~,雄英哥,你饿了吗?” 一一一.二五三.二四四.二三二 朱雄英开始诉说朱长夜口中,有关于大明宝钞的危害。 朱长夜点点头:“嗯,回去路上小心。” 不能看爷爷这么错下去! 朱瑶看着他的背影,歪了下小脑袋:“曾爷爷,雄英哥好像不开心,是因为瑶瑶吗?” 朱雄英应了一声,低着头无精打采离开。 很快。 “只是….徒儿暂时没有吃饭心思,得先回皇宫一趟,还望师尊许可。” 都是朱雄英爱吃的。 不过谁让小家伙是自己曾孙女呢,他还是很宠家里孩子们的。 朱长夜笑着把她抱起来:“你这小家伙,修炼偷偷跑出去,现在有吃的就知道跑回来了?” 朱元璋一开始还是教育孩子心思,可听着听着,面色越发凝重。 “这咱得听!” 朱雄英心中有心结,他没法解,只有等他解开能全心修炼时,他才能帮上忙。 不知为何,今日的爷爷有点奇怪。 “但是这钱的法子,还是个问题,你师尊他….有什么好提议吗?” 这段日子朱雄英一直在天云观吃午饭,所以他也记得朱雄英的喜好。 到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接下来的修炼,朱雄英依旧心不在焉。 目光隐隐动了下,但还是一副充满心事模样。 朱元璋有些感慨。 朱长夜笑道。 骗人。 见曾孙修炼没法用心,朱长夜就差人喊天云观里的厨师,做一些朱雄英爱吃的。 朱瑶有些不好意思:“师尊,我下次不敢了。” 对此,朱长夜也是没有办法。 “就是,就是….” 朱雄英深吸口气:“有!” 他的感知术就能探查出朱瑶的心虚,想必下次还会犯。 雄英哪里说的不对,他就得给指错。 朱元璋想了想,认真道:“雄英,爷爷和你说实话。” 半晌,才开口道:“师尊,除了商税,还有其他方法吗?” 朱雄英点点头。 朱长夜摇摇头:“云南问题能让你爷爷逗愁,想必是迫在眉睫,而短期若想聚拢大量钱财,抬高商税最为直接且有效。” “嘻嘻,谢谢曾爷爷!”朱瑶很是开心,但没动口,而是拿起筷子给朱长夜夹菜:“不过曾爷爷先吃,不然瑶瑶不吃!” 朱长夜叹息:“所以,你爷爷未必会去做。” “刚才爷爷让傅友文去印大明宝钞了,等会,爷爷就喊停他。” “爷爷最看不起商人,而且爷爷和我说过,商人不兴生产,很多时候是大明的蛀虫,万万不可抬高商税,从而去提高他们的地位。”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师尊的想法告诉爷爷。 师尊说发布大明宝钞过多产生的危害,他这孩子都能听懂,想必爷爷肯定能够明白! 提到抬高商税,朱元璋原本好看的脸色瞬间板了起来:“不可!这不可!” “商人不视生产,乃偷奸耍滑之辈,若是国家抬高商税,不是明摆着告诉商人,国家重视商人,欲抬高商人地位?” (本章完) 第55章 朱元璋改变想法,那可是咱爹! “此举定会动摇国本,乱了尊卑!” “两广之地的匪患,多有商人支持,足可看出这些商人之奸诈恶毒。” 朱元璋的态度,朱雄英早有预料。 所以他早就在心里,梳理一套自己去说服朱元璋的言论。 朱雄英咬牙道:“爷爷,师尊说过商人未必都是这些德行,只要控制的好,抬高商税,可增加税源和库银。” 这不火上浇油?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老爹他….以前就很有想法,面对难事,总是能说出旁人眼前一亮的方法,说不定这事也一样。 朱元璋今天脾气似乎更加火爆,也不知道谁得罪了老爷子。 朱雄英历史很好,这是朱元璋强制要求的,每个朱家子孙从小都要学习历史,以史为鉴,让老朱家不要犯问题。 傅友文赶紧道:“微臣聆听圣言。” 他虽然不同意提高商税,但大孙说的大明宝钞危害是听进去了。 朱允炆抿着嘴,看着陈洪道:“皇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此刻,朱元璋脸色阴沉的可怕,猛地站起身:“够了!你放肆!混账小子!” 黄子澄和齐泰,也为自己“正确决定”,前去对峙朱元璋。 朱元璋最终还是服软了,前面一系列的铺垫,都是为了引出这句话。 黄子澄站在坤宁宫,义正言辞,表情愠怒。 “是!爷爷是贫农出生不错,旁人都说爷爷看不起商人,是因为仇富,可咱都皇帝了,仇个啥富?” “咱大明刚从蒙古人手里抢来江山,大量土地闲置,如果不定下阶级观,谁会去开荒,谁会去种地?指望那些尝到甜头的商贾吗?” 朱允炆抱拳弯腰,行礼完毕后便道:“昨日我和两位老师商订的奏疏,现在已经递交给皇爷爷,此番不为功劳,只为天下黎民百姓!” 之后爷爷回怼了,但事后爷爷觉得父亲说的更对,当即采纳父亲的决策。 这并不是有意重视商贾,而是皇帝赏赐给他们的恩德,当然,前提是商税一定是不能抬高太多。 两人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皇孙朱允炆能如此为国着想,而作为他的老师,他们有幸也能参与其中,这是无上荣耀。 陈洪急忙道:“两位夫子,陛下在气头上。” 也不知道爷爷心里,难不难受。 朱元璋对外说道:“传旨,召见户部侍郎傅友文。” “老师,我们要不要考虑考虑,皇爷爷这么说,可能有原因我们没顾及到。” 朱元璋闻言,想了想,当机立断:“准,就给你去办!” 他们都为了自己心中的正确决定,硬怼帝王。 朱允炆急忙道。 朱允炆今日早早来到学堂,昨晚回到家中,便连夜开始写出为国朝聚财奏疏,想来今日皇爷爷已经看到了。 傅友文沉默了。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带着朱允炆过来了。 那件事朱雄英记忆深刻,所以他现在,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去说服朱元璋。 都不要傅友文提醒什么,朱元璋就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以前爷爷也和他说过,这是一个封闭的农业社会,对外贸易还没有兴起,大明基本自给自足,如果抬高商人地位了,无异于自毁根基。 他有点理解爷爷的苦衷了。 “这个大明,会因为咱的每一个决策,走向一个不一样的极端,孩子,你还是不懂。” 坤宁宫。 陈洪吓的脸色惨白,捡起奏疏,忙不迭道:“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朱雄英认真道:“商人赚不了钱?爷爷,此言差矣,我这些天一直往返皇宫与天云观,路上看到很多商人,有的我更是当年看到他前脚几文钱入手一支漂亮的簪子,后手十两白银卖了出去。” 孩子说的对,让他说想法是咱说的,咱干啥要和他置气呢?心平气和的说教不行吗? 他想到了以前历史,从秦朝开始,直到现在的洪武,没有哪个皇帝不是抑制商业的。 刚才,会不会吓到孩子了? 哎。 “能为殿下出力,亦是我等之幸也。”两人回道。 “也别说咱没给你时间,云南那些烂摊子,也没给咱时间。” “反观一个老农,一年能否赚十两白银?一年要交纳的田税至少四两,什么叫舍本逐末?这就是!” 户部侍郎傅友文,此时已经参拜过朱元璋。 朱允炆急忙拉起黄子澄和齐泰:“能得两位贤师,乃允炆之幸。” 自己都这个岁数了,为什么还压不住火儿? 而且这事儿,还是孩子师尊说的,说不定就是老爹的想法。 他刚才,斥责了爷爷。 “痛快点,给咱个法子,现在就要!” “爷爷不要脸皮,咱要啥脸皮啊?只要百姓过的好,爷爷可以不要脸皮,可就怕这個江山因为人心的贪婪,最后成为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朱元璋摇头叹息,落寞的一步步走出了奉天殿。 “或许,师尊这一次错了。” 老爷子这是对抬高商税势在必行了,可若是找不出个合理合法的借口,这商税一定是不能随意抬高。 他素来脾气火爆,要是刚才换做任何一个皇子皇孙,哪怕是朱允炆,朱元璋也早就下手了。 朱元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与刚才怒气冲冲形成对比。 “殿下,允炆殿下!” 因此诞生很多传奇文人,诛我十族方孝孺,大明少保于谦,还有后面的海瑞等等。 朝廷征元庭残党大胜,解救云南,乃举国欢庆之事,皇帝法外开恩,给商贾抬高商税与国同庆。 “陛下!” 他也明白过来了。 黄子澄哼道:“殿下放心,此策乃我和齐学士思虑许久,绝无漏洞!” 朱允炆那封奏疏,是掺了黄子澄和齐泰的心血,却没想到会被朱元璋贬低的如此一文不值。 下一刻。 朱元璋破口大骂:“知罪知罪,知个屁的罪!咱要你来弄钱的,不是让你来认罪的!” 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是硬气得,只要有理,哪怕面对帝王也不退却。 朱元璋很是认真打开查看,大孙朱雄英对搞钱有了想法,他也想看看朱允炆是怎么想的。 “不行!此事不可草草了事,走,我等去坤宁宫找陛下讨个公道!” “见过殿下。” 朱元璋骂完,捋着气道:“好了,既然你没法子,那咱给你说个法子,你看看如何执行。” 黄子澄和齐泰哼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允炆殿下知晓大明缺钱,便不顾辛劳,连夜为国奏对,陛下此举,着实不符德君之道。”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一.一九五 “这….”傅友文冷汗涔涔,一时间也拿不出具体办法,面对朱元璋的雷霆大怒,他只能缄默,任凭朱元璋指责。 “此举无异于给外界透露信息,朝廷要抬高商贾地位,臣恐怕….” “允炆见过两位老师。” ….….….….….…. 另一边。 朱元璋走了,背影尽显萧索。 毕竟,天下人都看着呢。 “傻孩子,爷爷知道你为了咱好,可治理国家要是都能按照设想的去做,那爷爷该多轻松?” 朱雄英望着那落寞的朱元璋背影,鼻头越发酸楚。 “来人。” 傅友文有些踟躇,垂着头,一言不发。 反正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商人地位又在抬高,那他们何乐不为呢? 人心贪婪,许多眼红的平头百姓,会抛开本职务农跟着去经商。 朱元璋依旧坚持道:“扯淡!商人才能赚几个钱?大明的根在农不在商!” 朱元璋开门见山道:“国库少银,你是户部扛鼎者,除了多印宝钞,你告诉咱,还能如何丰盈国库?” “明明这么大的利益唾手可得,爷爷您却为了守住那固有的小农思想,拒不打破,这是迂腐。” 朱元璋伸手,将奏疏甩给陈洪:“滚蛋!让他好好读书,国家大事,不要瞎操心!” 两人争论着,情到深处,父亲朱标直接开始怒斥爷爷做的不对。 人孩子,不也是为自己考虑和着想么? 这份奏疏,是黄子澄和齐泰用尽心血写下。 傅友文刚要下意识反驳,可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老爷子铺垫那么久的目的? 他一开始也准备着,不管老爷子说什么都同意。 “没人种地,没人开荒,哪有粮食吃?” 这也让傅友文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是早有主意。 刚刚来到坤宁宫,老爷子正准备陪陪马皇后,借此消消怒火,可陈洪就捧着朱允炆的《增加刊印宝钞》奏疏给朱元璋看。 两人确定主意,而就在傅友文准备离去的时候。 他们傻吗? 而这份奏疏,是要他在加大力度印大明宝钞。 两人拱手行礼。 没有人这么做过! 历史上不乏精彩艳艳之人,可他们都没这么做,说明这条道真的有问题。 三人说话间,陈洪焦急走来。 可是看到这小子断然不惧模样,他突然又下不去手,最后悻悻然作罢,一脸落寞。 朱允炆还没说什么,黄子澄和齐泰便有些愠怒道:“殿下为苍生,为黎民,为大明鞠躬尽瘁呕心沥血,陛下焉何如此也?” 陈洪脸色有些无奈,苦笑道:“您的奏疏,陛下给您打回来了,大发雷霆的让您好好读书,不要操心家国大事。” 听到两位老师如此为自己说话,朱允炆心里暖暖的。 “允炆殿下贤之,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不过…. 这商人…. 傅友文眼眸闪烁,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这….朝廷的一举一动下面都盯着。” 朱元璋冷静下来,闭目沉思良久。 都是灾情闹的,咱心里不痛快,大孙受了无妄之灾! 是的,抬高商税是可以增加赋税来源,可同时也意味着朝廷承认了商人的地位。 能做到皇帝,他们真看不出商人究竟多么撅利吗? 不是看不出来,是看出来了,不能这么做。 朱元璋背着手,佝偻的身影一步步离开厅堂。 他眼眶赤红,面色愤怒到极点,高高抬起手,想要教训这个不孝大孙。 哎…. 不该发火,真不该发火。 朱元璋哼道:“咱养了你这户部侍郎,是要你给咱给国家办事的,伱垂着头干什么?你户部都没办法,咱还能指望谁?” 学堂内,黄子澄和齐泰恭敬给朱允炆行礼。 话音落下,这两位翰林院学士兼国子监老师不住点头,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 朱元璋背着手晃到了皇宫,心里堵的慌。 踟躇良久,傅友文忽然道:“启奏陛下,朝廷于外征大元残党大胜,解酒云南,或可以利用此事来推行政策,以丰盈国库。” 虽然刚才没下手,但他还是有些自责。 即便面对皇帝,这些士大夫也不会服软。 傅友文急忙道:“微臣知罪。” 谁知看完后,已经消了些火的朱元璋,火气腾腾的又上来了。 他没这么对待朱元璋过,是以前父亲朱标有次和爷爷观点相驳。 是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好说服自己同意他的办法呢。 作为户部侍郎,傅友文哪里不知道国库少银,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国库的银子更加捉襟见肘。 而现在。 然后交给朱允炆,再由朱允炆带给朱元璋。 两人不管不顾,拉着朱允炆便朝坤宁宫走去。 望着爷爷落寞的背影,朱雄英突然心里不是滋味,鼻头一酸,连带着眼眶有些泛红。 如果都这样,大明这么多的荒地,谁能去开荒?谁还愿意老实本分的去务农种地? 朱元璋拂袖打断道:“咱不要你提醒这些,咱要你做的,是合理的给咱想法子如何抬高商税,不是让你来给咱说后果说困难的!” 陈洪摇头。 他边走边说道:“哎,雄英,你当爷爷真看不出商人的用途?” 陈洪慌忙离开了坤宁宫。 “我看您就是为了脸皮,因为当初是您亲自划定的阶级观,您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打破亲手定下的规矩!” 朱元璋喝早茶,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抬高商税。” 朱雄英怼起来朱元璋。 不过他也知道马皇后还在昏迷着,声音不敢太大,这点分寸还是懂的。 朱元璋盯着黄子澄和齐泰,又看着垂头站在大殿的朱允炆,冷冷的道:“说!” (本章完) 第56章 马皇后苏醒,拧巴的朱元璋! 黄子澄厉声高呼:“启奏陛下,臣敢问,陛下为何摧毁允炆殿下之心血!” “国库少银,云南暴雨,元庭叛乱,允炆殿下思忧天下大事,为国抡策,为何在陛下眼中一文不值。” “此举….不仅寒了允炆殿下报效家国之心,更让我等百思不得其解,请陛下言明!” 朱元璋冷笑道:“报效个屁的家国!朕问问你,你所谓的报效家国之策,就是增加宝钞刊印量?” 而后,又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柔和:“刚才,是咱错了。”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爷爷,您来了。” “不是。” 回过神后,黄子澄不复方才掷地有声。 一刻钟后。 但还是理直气壮道:“允炆殿下无需担忧,我等初衷是好的,想必陛下,一定能够理解。” 朱元璋转移了话题。 朱元璋笑容凝固。 来到马皇后旁边,朱元璋把那宫女赶了出去,自己拿着药碗来喂马皇后。 朱元璋大喜过望。 他脾气倔,打小就倔。 对于家人,他也是个很拧巴的人。 马皇后点头,想了想,开口道:“重八,最近我昏迷这段时间,家里有啥问题没?” 朱元璋笑着开口。 这个见面时机,真得把握好,不能把老爹给气跑了。 里头,又是传来马皇后略显埋怨的声音。 朱元璋自交代给傅友文商税事情后,也不处理政务,就发呆了快要两个时辰。 而正当朱长夜,准备返回自己位置时,恰在此时,有天云观弟子走来。 小丫头双手抱着比她还大的伞,走了过来。 朱元璋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听爷爷的。” 马皇后有些气到了。 黄子澄挺直腰板。 “拜拜仙人,也拜拜祖宗,感谢咱老朱家的祖宗。” 朱元璋顾不得去找大孙道歉了,脑子里只剩下去见自家妹子。 没有回答,但又似乎回答了朱元璋的问题。 “不知道雄英在干嘛呢,还生咱的气?” “若是国家加大刊印发行一万文宝钞,你的一百文钱,还能买几本书?” 朱元璋想起几个时辰前,自己愤愤离开时最后一眼,看到大孙那红了的眸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离开坤宁宫后,朱元璋没有盲目去找,而是唤来了锦衣卫,询问大孙在哪。 抉择许久,总算迈动了腿。 所以老爹不见自己。 “好!” 马皇后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药碗:“重八啊,我身子骨现在好的很,若不是怕你担心,我自己都能把药喝完。” 朱元璋又开始踟躇起来,一辈子没如此犹豫不决,这几个时辰却被大孙弄的心像猫爪一样。 “可你这药….” 有宫女跑过来,满眼喜色:“皇爷,皇爷皇爷,皇后娘娘她醒啦。” 而也正是这份自信,让他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乞丐不断攀升,越来越多人投靠他,直至成为一代君王。 “不….这….” “雄英,对了,你奶奶她醒了,和咱过去看看?” “臣….臣领命,微臣告退。” 朱元璋笑道:“和咱长得差不多不?” 朱雄英摇头:“不像。” “你一百文储蓄,现在的价值可购十本书。” 出了坤宁宫,黄子澄和齐泰看着朱允炆,有些不好意思。 记忆里,是那总是温润儒雅的老爹,教会自己长辈不可能一直对,长辈也会犯错,也可以低下头像小辈道歉。 但娃子毕竟是要长大的,如那雏鸟总要脱离母鸟自由而飞,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咱可以大事上给他说教把控,有些小事不该如此较真。 算了,咱还是去看看吧。 但面对马皇后,他始终藏不住心事。 马皇后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白了他一眼:“重八,你这大嗓门。” “瑶瑶,不用撑着了,过来一起钓鱼。” “算了,不管不管,瑶瑶也钓鱼!” 认为自己不会做错的事。 朱元璋闻言,因为这句话,思绪不断偏远。 “重八,你又跑去玩了一下午,害得爹和你娘找半天,该打!” 而且这商税,也是咱爹给娃子把控的。 他的庭院里有一个小钓鱼池,里头没多少鱼,主要还是坐着打发时间。 马皇后笑道:“那还不快去。” 他是状元出身,所以在朱元璋刚开口那会,就算出加印后,他的一百文能买几本。 朱元璋笑道:“灵活就好,这都是咱爹….咳咳,都是天云观仙人功劳,改天有空,咱一起去天云观拜拜他老人家。” 朱元璋这一连串的反问,直接让黄子澄呆滞当场,微微张开嘴巴,甚至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就如同孙儿拉着爷爷一样,像是家常,不需得到同意,想拉就拉。 他快速走去,甚至还拉着朱元璋一起去。 “那雄英,下次你仔细看看你师尊,像不像咱,另外也看看天云观的道士们,看看有谁像咱的。” 这两个时辰,朱元璋都愁着这事。 “伱储蓄的这些钱财贬值,天下富贾士绅的钱财贬值,劳动成果无故丢失,天下能不乱吗?” 朱元璋面色有些尴尬。 “哇,曾爷爷!这伞好厉害,自己能立着。” 朱元璋说做就做,当即离开了坤宁宫去找朱雄英。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雄英,和咱说说,你师尊长啥样?” 马皇后闻言,动了动手,又试着动了动身体,笑道:“很灵活,我感觉比病之前还好好多。” 朱元璋习惯性板起了脸:“嗯。” 小丫头扶着那伞,到还真是可以撑起来。 朱元璋赶紧笑着打圆场:“不不不,哈哈哈,妹子,你瞧咱这记性,马家也有!咱两家都有!” 朱元璋朝里面大声道。 这也是朱元璋,为何更喜欢雄英这孩子。 如果长得差不多,那是咱爹朱世珍的概率就很大。 朱元璋嘴角一抽。 “那重八,走,咱们一起把栀子花给你娘。” 自己试水着雄英带回来的商税法子,又骂了他一遍,这不就是亏待嘛。 黄子澄和齐泰来的时候气势汹涌,这都没有盏茶功夫,像个被斗败蔫了的公鸡,垂头离开坤宁宫。 朱元璋一边喂一边问。 咋就….迈不动这个腿呢。 此刻的朱雄英,正怅然若失的一朵接着一朵摘花,看起来六神无主。 “妹子,你说得对!” 朱元璋听到动静,而且是自家爷爷的声音,便站起来往后看去,当看到是朱元璋后,瞬间满眼欣喜。 “哈哈哈!”朱元璋被说的开怀大笑:“好,咱雄英好啊,懂得给咱找借口,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咱认。” “嗯?到了,你奶奶的坤宁宫到了,走!和咱去见你奶奶!” “雄英?” “妹子,身体哪里不舒服不?” “不是。” 当初他也和朱元璋讨论过这事,只不过两人都有些模糊不清,可是现在老爷子,思维如此缜密,言语也如此切中要害。 朱元璋在一处庭园找到朱雄英。 路上。 朱雄英不假思索点头,随后反问道:“爷爷,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事儿?” “好,那妹子,咱这就去!” 朱允炆都无语了。 “咱也和雄英解仇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或许不想藏。 “雄英,你怎么和雄英闹开了?这孩子很懂事的。” 朱长夜笑道。 确实不像,由于朱雄英是朱元璋孙子,为了避免暴露,所以朱长夜在见朱雄英时是另外一副打扮。 这个不像,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朱元璋刚进屋里,就看到马皇后已经被宫女扶起来半躺着,那宫女还在给马皇后喂药汤。 一一四.四一.七八.二五三 不过离开之前,还是叮嘱宫女多多照顾皇后。 “妹子,咱带雄英来看你了。” 话音落下。 黄子澄愣住了。 朱元璋咳嗽道:“咳咳,妹子,没啥大事,来,咱先喝药。” “爹,我没去玩,我去采娘最爱的栀子花了。” “好啊你朱重八,都一把年纪了,还给咱孙儿亏待上了。” 马皇后没好气道:“等会儿我自己喝,你现在先去找雄英道歉,好好和咱大孙认错,长辈认错不丢人,这不是你以前说的吗?” 进入坤宁宫。 这样想着,朱元璋又开始自责起来,自己一把年纪了,和小孩子认个错咋啦? 有关于自家老爹这事,他也不想让雄英知道,和以前的想法一样,朱标马皇后朱雄英等人,他们都没见过自家老爹,没必要掺和进他都还不确定的事情。 他的脾气都犟的像牛一样,就这件事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可始终不肯去主动认错。 “咱老了,身子骨不比你们年轻人。” 可这商税改革,终究….也不是小事呀! “曾爷爷,太阳更大啦,我在里面找了把伞,这就来给您撑着。” 他很喜欢下雨,因为小时候家穷,下雨就意味着不要干活。 和雄英处着,才有爷爷和孙儿的感觉。 “哎。” “不,应该不会,按雄英性子,可能是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可他又不好说指责自己的老师,只能憋着一腔怒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好的。” . ….…….….….…. 三个时辰后。 朱元璋依旧冷笑:“好,朕再问问你黄子澄,倘使国家现在发行一千文宝钞,你黄子澄有一百文储蓄。” 仙人的他,可以千人千面。 马皇后再问。 朱雄英闻言,瞬间喜出望外:“爷爷,您….您竟然采用了!哈哈,爷爷,这太好了!” 现在还去开罪皇爷爷,这不是更让皇爷爷讨厌吗? “好!” 这样朱元璋哈哈大笑,赶忙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 朱元璋那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又想着和大孙认错。 此刻。 若不是自己骂了大孙一遍,大孙何至于此。 打开是拧了半天,最后还是朱长夜起身过来打开。 “您要在天云观找人?咱们朱家人?” 前方拽着朱元璋手而走的朱雄英,闻言后立马放缓了速度。 此刻。 “韩昌黎说过,术业有专攻,这些事,你国子监就不要操心了,好生负责教授允炆学问,家国大事不是你能操心的,给咱下去!” “如若方法合适,之后会慢慢推广至整个大明。” 朱元璋挥挥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蓝玉他们?” 或许是对朱雄英期望太高了,朱元璋希望朱雄英,万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规则来。 身为帝王多年,他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把面部表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其心里,已经把黄子澄和齐泰骂了几百遍。 朱元璋若有所思。 见大孙变得开朗,不复方才抑郁,朱元璋也是笑容浮出:“有没有用还两说,不过雄英啊,刚才是爷爷错了,不该那么快否决你,爷爷向你道歉。” 就这样,两个时辰一直焦灼这个想法。 不过…. 看了看生龙活虎,一口接着一口喂自己喝药的马皇后,还真感觉是这样。 傅友文吃惊的看了一眼朱元璋。 “重八,你这大嗓门。” “谢谢曾爷爷,瑶瑶这就给您撑伞!” 是老爷子突然开窍了,还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傅友文有些拿捏不准。 马皇后有些急了:“他做错事了?” “咱认个错不丢人,以前咱爹就经常做错事,就和咱道歉,咱不该为了个面子让孙儿寒心。” 朱元璋脸色有些僵硬,似乎认个小错要了他老命,继续道:“雄英啊,你和你师尊的那个….那个商税法子,咱采用了,已经让傅友文去找个地方试点。” 马皇后白了一眼:“就你老朱家有祖宗?” 朱元璋愣住:“不像?” “雄英,慢点。” 回到坤宁宫,火急火燎来到马皇后房间。 本来那篇《增加刊印宝钞》奏疏,就惹得皇爷爷不痛快,现在又带着两个坑货一起来惹皇爷爷不痛快。 朱元璋收紧了声音,笑着走过去:“咱小声,咱小声!” 难道,咱爹还是天云观其他道士? 朱元璋摇头。 朱雄英错愕:“爷爷,你说啥?” “来,喝药,喝完咱带你下来试着走动下。” 朱瑶狐疑,试探性松了下手,发现伞真不掉,惊讶极了。 朱雄英笑着摇头:“不,爷爷您才不会错,是我顶撞了您,言辞也激进了,我应该更柔和和你诉说商税利害的,就和师尊和我那般柔和的说。” 却在这时, 朱元璋嘱咐道。 朱雄英愣了下,想了想,认真道:“爷爷,这我得想想。” “什么!”朱元璋大喜:“走,咱去看看!” “咳咳….” 朱元璋迟疑了。 要不是这两个是他恩师,要不是还指望他们支持自己,他真想将这两個猪头狠狠揍一顿! 皇爷爷能理解个啥啊! 你们是不知道,皇爷爷开始除我的亲戚和关系网了,我现在的地位已经在危险边缘徘徊,每一步都该小心翼翼。 而天云观这里,朱长夜也领着朱瑶在钓鱼。 朱元璋心里确定了主意。 “妹子,哈哈哈!你真醒了!” 在爷孙两人前去坤宁宫的途中,陆续有宫女太监从他们身边离开,是朱元璋交代他们,把马皇后苏醒的事情告诉朱标等人。 朱元璋心疼的不行。 朱元璋踌躇。 自己去找找! 不过这个时机得正确! 因为他朱元璋,现在举世皆知,爹肯定也知道,可爹不来找自己,以朱元璋对老爹的了解,那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气到老爹了。 “不是雄英问题,那就是你,你亏待雄英了?” 锦衣卫遍布整个皇城,对大孙位置自然了若指掌。 “这.…” “奶奶醒了!.”朱雄英眼眸明亮:“去,我去!” 朱元璋干咳两声。 “嗯?当真?” 朱瑶跑到自己的位置丢出鱼竿。 朱元璋摇头:“不是。” 朱允炆深吸口气。 朱雄英摇头:“不像,但感觉又像,这是直觉,而且不知道为何,和师尊待在一起,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黄子澄有心想说些什么,朱元璋不厌其烦:“给咱下去!” 他背手站在坤宁宫外,如今天儿还下着雨,戚戚沥沥,朱元璋感受着雨落的声音,闻着雨腥味道。 “这….还真是栀子花,重八有心了,是爹刚才错了,不由分说错怪你,原谅爹好不好?” 告诉朱元璋一个地点,朱元璋便火急火燎赶去。 “是啊,爹,你看!”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吕家娃子?她又背后弄点事情让你烦心?” 马皇后看在眼里,试探道:“和标儿相处不愉快?” 朱元璋幽幽一叹:“咱把大孙骂了一遍,又采用了他的法子,这….这叫什么事啊?” “嗯?” 正想回答,但朱元璋却直接到:“一本!你只能买一本了,你愿意吗?天下富贾士绅….他们又愿意吗?” 而朱允熥,朱允炆等孙儿…. 虽然都是孙儿,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敬畏,更直白一点,是都怕自己。 在朝堂上他当面具人太久了,在家里他不想当面具人,只想当真实的朱重八,特别是在马皇后面前。 “观主,有香客捐赠了一块金子。” “看起来价值不菲,张易十师兄也拿不定主意,需要您来决定。” (本章完) 第57章 朱元璋大喜,爹给礼物给咱! “噢?” 朱长夜眉毛轻挑,浅笑道:“如今还有香客如此阔绰,这倒是有心了。” 眼下。 大明还有着灾情,虽然前天开始下雨,但这场雨并非即刻奏效,还得需要时间来孵化出成果。 天云观弟子拱手领命,徐徐离开。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城隍爷显灵?那城隍爷在那块地方几十年了,哪时显灵过?以前香客稀少,最近却有钱来扩建天云观,不是背后有人资助又是什么?而资助者素来讲究一个善名,也讲就名声,需要被资助方公开其身份,但天云观没有!它背后的资助方,想来身份上不来台面。” 周德兴深吸口气,继续道:“和老夫说说,老夫让你叮嘱天云观道士的事,叮嘱了没有?” 到处都有类似传闻,而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一位位百姓被陆续说服。 好。 这几天时间,朱雄英来天云观的时间很短,基本每次来待了没几个时辰就离开了。 “怕你师兄?” 朱雄英再次开口。 朱雄英笑道:“爷爷,这不是师尊喊的嘛,他让我回来早点。” 能够真正的,足不出户知天下。 “这位香客祭拜完城隍爷,放下金子当供钱就离开了。” “还有还有,瑶瑶身上没钱,呜呜呜,曾爷爷,给瑶瑶一点钱钱买好吃的,才好送给师兄,好不好嘛。” 对此朱长夜也能理解,毕竟他听朱雄英说了,皇奶奶醒了过来,他更需要陪马皇后。 周德兴咂摸咂摸嘴,拍着周骥的肩膀,欣慰的道:“你做的好!咱爷两这一手,简直无可挑剔!” 朱长夜闻言,笑道:“瑶瑶,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周德兴嘴角抽搐,冷不丁拍了下周骥脑袋。 这样的日子持续很久,直到爷爷把自己接走才好了起来。 朱元璋刚登基那会儿,为了巩固和坐稳自己王位,对这金印是十分热切,迫切想要找到,然后靠它和天下人说,自己天命所归。 朱雄英翻了翻白眼:“爷爷,我刚才说过了,肯定真的啊,骗你干啥呢?” 只要爹爹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瑶瑶,这块糖果你吃吗?” 小家伙从朱长夜手里取来糖果,当场拆出包装:“曾爷爷,这个糖果好大,你要不要吃一点?瑶瑶给伱掰开。” 才发现相比于今天早上出去前,大孙手上带着一串金镯子。 周骥闻言,愣在原地。 周骥这下彻底明白,瞪大眼睛道:“爹,还是您聪明!” “….….” 但现在,位置都坐稳了,有没有这金印无所谓了。 负责此事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蒋瓛,正半跪着,摇头道:“回皇爷,还没。” 好…. 他总是有无限宽容,送给自家曾孙女。 . …….….….….…. 另一边。 “这….” 天云观那群道士虽然清理脱俗,但周骥相信,哪怕在清丽脱俗,有块金子在身边也会供着,再不济也会找个地方摆放,而不是卖出去。 往前走去。 周骥收拢心思,点头道:“孩儿多次给那道士暗示,说这金子是祖上宝贝,曾因供着金子而家族兴盛,如今最后一脉的我身患绝症,只能是把金子送回仙神。” 有天她偶然经过领居家,听到邻居教导他的孩子,说她克死爹娘,如果你继续和她玩,咱家也会被克死之类的话语。 周骥送完传国金印后,回到府邸。 忠贞,不仅仅是对女人,在这个时代,更多的是对君王,对家族忠贞! 朱瑶开始了撒娇。 观主总有股神奇的能力,能够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哪怕听不到,只要声势起来,锦衣卫也会带回消息给老爷子的。” 朱长夜笑道:“太甜了,爷爷吃不来。” 朱长夜笑着说道。 “噢?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 这句千古名言是用来形容人聪明的,是夸张,但他和其他天云观弟子一众认为,自家观主当的上如此荣誉。 蒋瓛想了想,认真道:“这桩事,整体而言太过天衣无缝了,属下认为是有人背后谋划,而且还对我锦衣卫行事方真,清晰无比!” 朱长夜闭上眼睛。 朱长夜转移了话题。 而自这件事后,朱瑶心里就有阴影了。 可自从爹死后,那些领居家小孩就不跟她玩了。 朱长夜笑道:“好,没问题。” 有他,就代表乃天命帝王。 朱长夜了然。 朱元璋问道。 底下老百姓不好过了,大环境不好,框架不牢固,那么也会影响到上层。 那些小孩,都听爹娘的话。 于是就有了朱雄英这一串金镯子,以及天云观人手一件金镯子。 这样的情况,旁边天云观早就习以为常。 周骥忙不迭道:“爹,我去找人散播谣言!我在宫中当差,知道老爷子最看重这些民间谣言,肯定会听到的。” 无限的期待。 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句不客气的话,这金印哪怕是真的,他都可以说成假的,而哪怕打造一个假的,都可以说成是真的。 “其实,师兄吃不来这些太甜的,就放这里了。” 朱元璋喜形于色。 天云观弟子苦笑一声,又走回了原位。 “啊?爹,你干嘛?” 天云观弟子拱手行礼,回道:“回观主,已经走了。” “啊?啊!”朱元璋啊了两声。 谁敢质疑?谁敢反驳? 敢质疑反驳者,胡淮庸就是他的前辈! 那人必定踏胡淮庸后尘。 传国金印…. 这东西固然宝贝,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还不知道错哪?! 周德兴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但很快深吸口气,是平复怒火。 她好久没撒娇了,几个月?或者几年?但面对曾爷爷,总想下意识撒娇,而这一次,是实践出来了。 没一会儿,他眼睛明亮:“你去找些江湖人士,让他们来散播。” 天云观弟子直接问道。 蒋瓛领旨,徐徐告退。 最终决定给溶了。 以前爹在时,她和领居家的小孩玩的都很好,经常一起约着偷摘果子吃,或者玩水等等。 反正金子这东西,再怎么溶重量都不变,把它溶了打造成其他东西,还能给徒子徒孙门带上保保福气呢,比死放着强多了。 给重八吧,就会把天云观放于奇怪的地位,是不是和那些坊间传闻说的一样,天云观接受了元庭资助,所以才有钱扩建,才有传国金印? 而不给重八吧,这东西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一块帝王用的东西,道士们用的烫手,他朱长夜也是如此。 小家伙正躲在墙角里,探出两只小眼眸偷偷打量着他呢。 “哇,曾爷爷!那是师兄给瑶瑶的!” 天云观弟子无奈一笑,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块包装精美的糖果,放到旁边桌上。 “他人呢?” 朱瑶奶声奶气回应。 周骥嘴角咧了咧,心疼的道:“当做贡品,交给天云观了。” 朱长夜点点头:“不错,这块金子….嗯,确实来历不凡。” 半晌,冷笑道:“有意思,背后谋划,谋划咱爹,胆子也太肥了!” 现在, 思绪,神游天外。 其实周德兴是信鬼神的,只不过就这件事上,摇到上上签他就信鬼神,下下签他就不信。 “明白了,容我看看。” 周骥疼的直抹眼泪。 很显然,天云观不在此列。 “这是前几天,帮刘员外找回他的马,他要给金银,师兄没收,看刘员外有执念送礼,索性就收他一颗糖果当回馈。” “嗯?这里怎么有颗糖果?” “就你这猪脑袋,也难怪你在宫中是当个虚职,哼!若不是有咱家这关系,换个平凡出身,你怕是一辈子务农的命。” 这下天云观弟子想明白了,这是小师妹看观主闭眼,怕他对观主不利,在监视着自己呢。 “传闻从哪里开始的,源头你们抓住了?” “有了!” 朱长夜问道。 这事儿朱元璋没怎么放在心上,哪怕是那传国金印也是如此。 朱长夜负手而立,边走边无奈摇头:“世人总喜欢,摆弄一些算计。” 这传国金印,当年攻破元庭大都时,他命人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有人说是被元庭人给丢了,有人说是被带走了,很多说法。 朱瑶眼眸闪闪,写满了期待:“想~不过曾爷爷,你要吃吗?要的话瑶瑶不和你抢。” “你都说了,锦衣卫会把消息传回老爷子那边,那他们,会不会抓始作俑者?” 二三.九五.四一.六七 足不出户知天下。 “若是一般金子那倒还好,还无需惊动您,但这金子….并不一般。” “而且我摇中的,还是….还是下下签。” “师尊也给您打造了东西,只是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不喜欢你和我说,我给师尊拿回去。” 还是得听老爹安排。 “换了….换了一支签。” 天云观弟子想着,等观主再度睁眼时,就该知道那金子是何等模样了,这是肯定的。 “这些江湖人向来爱自由,而且大多居无定所,可以毫无顾虑离开应天府,让他们来散播,等散播完离开应天府,哪怕是锦衣卫,也找不着他们踪迹。” 周德兴眼皮抽搐,而后肃穆道:“不要顾及眼前蝇头小利,所谓的下下签又如何?鬼神这东西,最不可信。” 周骥点头:“爹,明白了,我这就去!” . ….…….….….…. 时间缓缓而过。 他这上了年纪,就是这样容易瞎猜,瞎想。 “怎么,你要当第二个吕本?” 前些天,朱长夜是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好~听曾爷爷的!” 随后一口,闷下那块糖果。 不过看小家伙模样,小家伙是有自己的想法,朱长夜不知如何宽慰他人,索性不说了,让时间来证明即可。 那样的日子太难受了,朱瑶不想经历第二次。 都玩的很好。 这個年代,供奉金子是十分常见的事,因为金子的流通性不高,而金子也因为比白银坚硬,常常代表了忠贞。 “小师妹,不用怕我。” “我….我….” 朱瑶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啊你,快吃吧,吃完咱们继续钓鱼,咱们都被琐事耽搁了好久。” 真的….和防贼一样。 朱瑶满眼有光:“嘻嘻,甜!师兄是大好人!” “眼下是进行下一步了,该怎么把金印消息,带到老爷子耳边?” 朱长夜拿了起来。 说着说着,周骥眼含泪花:“爹!这么好的金子,最少值几千两白银啊!就这么换了一支签,这算啥事啊!” “嗯?雄英,回来了?” 周德兴一脸看傻子道:“老夫我一生精明,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鬼玩意?” 周德兴哼了一声,随后开始思考。 “听说了吗,天云观最近香客那么多,是因为元庭在背后资助。” 周德兴愤愤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堂姐来信,信中明确说了她爹吕本如何倒台,就是因为找人散布谣言,然后被锦衣卫捉着了。” 周骥是明白了,自己这点小聪明….或者说是馊主意,半点屁用都没。 还没怎么看呢,那边就有个小笨蛋炸毛了。 而与此同时,朱瑶也是往前走了几步,始终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朱元璋眼皮跳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道:“行,咱知道了。” “下次瑶瑶也要给他好吃的,不过….瑶瑶不敢给他,爷爷您帮瑶瑶给!” 朱长夜将她抱了起来,往钓鱼处走去:“瑶瑶,甜不甜?” 这个时代,卖出去金子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手头紧张。 朱瑶小眸子有着落寞。 “放其他地方会徒增很多事端,就放咱们这吧,老头子我,还镇得住这块金子。” 在嘴里含化着属于糖果的甜。 他反问,心里暗藏期待。 他自言自语说完,放下后就回到朱长夜旁边。 现在那些师兄师姐,都想认识自己,都想和自己玩,是因为曾爷爷还在。 如此情况,还能出手阔绰…. 朱长夜都在怀疑,这香客不会是发灾情财,觉着这太昧着良心,所以寻求仙神庇佑。 朱元璋找了许久未果,也就渐渐忘记这事。 朱元璋望着笑容满面来到奉天殿的朱雄英,狐疑道:“怎么今天,你比昨天还更早回来。” 朱元璋问道。 天云观弟子笑了一声,朱瑶是观主新收的徒儿,这他们是知道的。 “对了,爷爷。” 甚至开始排挤她,打压她。 多想了多想了。 爹娘说跟她玩会克死家里人,他们就不跟她玩。 在那段日子,无数个日夜她都缩在墙角哭泣,向上天祈求还给她爹爹。 另外还有些事情,他们要过来报告观主,可观主却总能提前在门口等着他们,不等他们开口,就说出关于他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这….可天云观和元庭扯上关系,也太….也太….” “我….不是怕,其实是怕他们讨厌瑶瑶。” 可朱瑶,却是小心翼翼迈脚往后退去。 可始终没有,她依旧被排挤着,打压着。 要去和朱瑶说说话。 等待中百般无聊,天云观弟子发现到了朱瑶。 “不用。” 消息很快被带到朱元璋这里。 仔细看去。 只是不知道为何,小师妹总躲着他们,和防贼一样。 或许还有小部分人挣钱,但大部分人都是不好挣钱。 “哇,一点也不要吗?” 进来道观的两天,他只见过小师妹一面,有的师兄弟更惨,见都没见过,都心痒痒呢,想着见见这位小师妹。 “你下去吧,近段时间,就查这事。” 朱长夜笑着摇摇头。 天云观弟子回道:“那我这就去和张易十师兄说。” 时间会告诉自家曾孙女,道观里是怎样一群师兄师姐。 这是咱爹,借着雄英这臭小子给咱东西? “等等。”朱长夜喊停了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位香客,或许不怀好意,最近让观里弟子都当心些。” 而眼下,却出现在天云观中了? 这让朱元璋来了兴趣,原本因处理政务而疲惫的身子,都挺直几分腰板。 在他走后, 回来一会,就见朱长夜刚好睁开眼睛。 “雄英,这哪来的?” 愣住了,呆住了,也期待住了。 朱元璋眼眸微眯:“那依你经验,咱问你,这是怎么个事儿?” “嘻嘻,那就是瑶瑶的啦!” 蒋瓛走后,朱元璋看着外面天空发呆。 思来索去。 “没事,你师兄师姐都很好的。” 朱元璋眉毛轻挑。 除此之外,倒没发生其他事情。 “嗯?” “观主,有结果了?” 不过民间,倒是渐渐出现一些传闻。 周骥低着头:“那爹,我错哪儿了?” 朱元璋错愕,正准备继续询问,但眼睛却在一瞬间被闪了一下。 “还好您提醒了我,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假若有一天曾爷爷不在了,当年的悲剧又会重演。 朱雄英笑着回道:“还是皇爷爷您眼尖,这是早上师尊给的,不仅给了我,观内每位弟子都有。”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城隍爷显灵了嘛?” 朱雄英手上的金镯子,以及他口中每位弟子都有的金镯子,其实是用传国金印打造的。 朱长夜依旧笑道:“好。” 是啊。 朱瑶奶声奶气喊道,赶紧跑了过来。 要强一生也强硬一生,许多人眼中的暴君朱元璋,此刻像个老顽童似的笑道:“你师尊,真给咱打造的东西了?” 周德兴急忙拉着儿子,开口问道:“怎么样?金印交出去了吗?” 朱元璋被这态度弄得没好脾气,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多问你一嘴还不乐意了,咱年纪大,耳背不行吗?” 见朱雄英准备开口,朱元璋赶紧打断道:“臭小子别说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咱要!” (本章完) 第58章 马皇后知悉真相,见朱长夜! 如此焦急的朱元璋,朱雄英还是第一次看到。 爷爷咋啦这是? 有必要如此激动? 朱雄英不太理解,但既然爷爷如此热切,他也不会卖关子。 “好,那爷爷你等着,我回去找找。” 一个举报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的人,官府不信,那么两个,三个,十个,几十个呢? 官府必会重视。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朱雄英也听蒙了。 是啊,她信…. 从朱元璋还是个平民时,就一直相信,她总是那样无条件相信,也没有任何理由的去永远相信朱元璋。 朱雄英吐出一连串名字。 “妹子,不行!那不行,这你得带上!” 在皇宫当值的周骥,此刻神游天外,他在想一桩大事! 按照老爹所说,外面有关天云观的谣言,已经传的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如果夫人长乐在世时,他也知道,这也会是夫人的遗憾。 朱元璋大笑一声,确实在对待马皇后,他从来没有什么遮掩,有什么就表现什么。 “嗯?” 其中, “这么大块金子也劵,真是个大善人!这金子纯的咱这辈子都没见过,是个好东西!” “不行,这衣裳不太配这镯子,重八,你帮我看看,我穿哪身衣裳搭得了这镯子。” ….….….….….…. 另一边。 只是他现在没身份不好给,就做多出来,观里人人都有,再给雄英,借着雄英的手给他爷爷等人。 说罢,他继续笑道:“雄英,你的呢?有没有吊坠,还是说你师尊,只给你打造了金镯子?” 马皇后眼眸闪烁,而后便笑着让雄英给自己带上。 当爷两找到马皇后事,马皇后正在花园里浇花呢。 还没说上几句话,朱元璋就若有若无的秀着他的脖颈。 朱元璋闻言,那激动之色消散不少:“噢,你师尊还真是博爱。” 朱雄英闻言,昂首挺胸:“那当然不至于,我还有这个。” 他很喜欢藏话,但不对马皇后藏话。 “中,咱给你看!” 这让朱雄英更加坚定,师尊和自家爷爷定然有点关系,他打算以后仔细查查。 . …….….….….…. 坤宁宫。 政务都忘了处理。 而自他离开,朱元璋就干坐着,那极有可能是老爹给自己的礼物,他激动,也心绪复杂,压根没心思处理政务。 朱元璋咳嗽一声,给自家老爹打掩护道:“咳咳,雄英呐,你师尊是仙人,仙人知道咱们很多不知道的事。这事肯定要他老人家的考量。” 当年重八娶马皇后,马皇后家里人都到了,但他和长乐都不在,很是亏欠。 再加上近日坊间传闻,哪怕在不信也得去查查! 而这一查,不正是查出了结果,传国金印真在天云观。 而且打造时,朱长夜还特地加了几抹法力进去,危难之际,可以护马皇后平安。 “好了,奶奶,这给您送到了,那我先走了。” 咋回事这是,爷爷还吃上醋了? 不是吧,难道爷爷和师尊还有关系? 好像有?毕竟师尊知道许多爷爷小时候的事情。 咋,当甩手掌柜咋啦? 咱培养标儿当接班人,不就是来做这些事? 只有一些重要场合,避无可避,才会穿上。 酸溜溜的语气,仿佛朱元璋吃醋了。 “咱不敢啊,咱现在名气大,爹肯定听着了,可爹不来找咱,可能生着咱气呢,这去找了把地方气跑咋办?” 寓意是念着自己年纪老了,指不定哪天离开人世,留个东西给孩儿,就当是他和长乐还能守护着他们。 朱雄英转身离开。 最优先考虑的不是观内弟子,而是朱元璋朱兴隆这些自家孩儿。 其实刚才她并不喜欢,还是那句话,她习惯了朴素,突然穿个金镯子,很不习惯,也就不喜欢了。 “好家伙!雄英呐,这材料哪儿来的?” 朱元璋喃喃自语,那方才赌气般的眸子,变得充满杀伐。 不过朱雄英知道自家爷爷性子咋样,像现在斥责,与其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孙儿与爷爷间的吵吵闹闹。 朱元璋出自农家,朴素惯了,平时最讨厌穿金戴银,就连成为帝王也很少穿金戴银。 朱雄英回来了奉天殿,他只是回去找出属于朱元璋的一份,所以来来回回很迅速。 但那些人,都不适合。 可现在一听老爹送的,哪看哪顺眼。 “那….那好吧。” 朱元璋闻言,朗声大笑:“好,哈哈!好,这咱得收!” “嗯?重八,今个儿怎么想着穿金戴银了?” 周骥难得露出笑容。 “奶奶,我给你带上!” 朱长夜也有给马皇后打造镯子,是金镯子,而且还是亲手打造,也是唯一一个亲手打造。 而等他离开后,马皇后望向朱元璋,没好气道:“重八,说说吧,这仙人和咱家什么关系?” 朱元璋一向很尊重马皇后意见,特别是马皇后刚醒来,他更是马皇后说什么就听什么,可今日却是格外强硬。 马皇后笑着看向金镯子,越看越喜欢。 朱雄英笑道:“好,爷爷你看。” 朱元璋拿在手里,把朱雄英的吊坠和自己的对比,看完之后,他哈哈大笑:“你这菩萨不行,没咱这关二爷威武!” “咱爹真好,给咱打造那么好的金镯子。” 他徐徐离开。 没脸没皮的,当个甩手掌柜! 这金子很纯,纯到了极点,就算朱元璋拿着,心里都有些诧异。 “妹子,是这样的。” “啥?回去找?” 朱元璋直言不讳。 那镯子是用的金子最多,在太阳照耀下,亮的刺眼。 所以朱长夜是亲手打造,也替自家夫人那份一起努力,这镯子相当于他二老,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也是传承,打造很是用心。 这也成了朱长夜的遗憾。 “妥!爹生气也是生你气,他总不会生我气吧?我明天打算去见见。” 朱雄英直接倒出一串名字。 “咳咳。” 比如有些政务和朱标意见相驳,北气到了,就来马皇后这,一言不发,而马皇后看他表情,就明白重八受委屈了,不断套他话。 “师尊不仅送给您礼物啊,还有奶奶,大爷爷,二爷爷,还有….啊对,还有父亲也有。” 这么显摆的金子,再加上朱元璋这么炫耀,马皇后想不看到都难。 朱雄英拿回吊坠:“爷爷你懂什么,我这和善的很!和善待人!” 可马皇后,却是躲了过去:“奶奶穿惯了布衣,带不来这东西,还是给其他人吧。” “有意思,谁家好人会把金印捐给道观,有人要陷害咱爹啊。” 她信朱元璋。 朱雄英是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 马皇后起了心思。 马皇后叱笑道:“少来,快说,不然这金镯子我带着不踏实。” “嗯!” 虽是疑问,但心里朱元璋认为八九不离十了。 朱雄英要给马皇后佩戴。 “妹子,你也有一份,雄英,快给你奶奶拿出来。” 朱雄英心里落了颗种子,以后他准备细心观察看看。 开心源泉,来自于那块关羽金像吊坠。 作为朱元璋的枕边人,马皇后是最清楚朱元璋的。 都准备事后取下来封藏。 “是那仙人?” “原来如此,难怪大哥二哥【朱元璋兄弟】他们也有,既然爹还活着,你怎么不把咱爹接回来?”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吧?道观内其他师兄师姐的家人,也没见师尊容啊。” 是啊! “有可能,咱现在,是在怀疑。” “这….几成把握?” “好了不说这个,咱两去找你奶奶,把你师尊送的东西,也给她带过去。” 马皇后笑着白了一眼。 “我还得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送去东西呢,他们都在城外,这可有的走咯,得尽早送完,完成师尊的委托。” “咱认为不妥。”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也不能说是忘记处理,而是差人告诉朱标,让他来处理。 “原本五成,送了这礼物,八成!” 朱元璋愣住了,没好气道:“不是咱说,你这臭小子,既然都回来了,还特地把东西放回宫殿去了?” “话说回来,师尊怎么会送礼物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他们是我大爷爷二爷爷,所以就送。” 好像…. 这几天听到有关师尊的事情,爷爷总是很感兴趣,莫不是两人真有关系? 朱雄英点头:“好!” 朱雄英没聚着的心思。 “爷爷,我回来啦!” “哈哈哈,好孙儿,快….快给爷爷看看,你师尊给的礼物!” “噗….” 还有一些大主意,要对某个官员革职与否,还拿不定主意,朱元璋来马皇后这,心不在焉,被马皇后套话后索性说了出来,一起讨论。 “咱还以为,只有咱是特例。” “不止呢,父亲也有,还有….” 马皇后笑着抚摸朱雄英脑袋:“好孩子,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哪怕是他朱元璋,都不曾见过。 而现在却强制自己带上金镯子,这若说没猫腻,她怎么也不信。 人终究要有个说真话的地方,不然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那会发疯的。 马皇后错愕至极,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会居然是和太上皇有关。 朱元璋宝贝似的一把拿在手心。 金印打造出来的东西,第一优先级是给重八兴隆他们。 “噢?咱看看。” 若是一般皇子皇孙,面对朱元璋斥责,那定是吓得不轻。 马皇后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说她爹,是说太上皇,但还是试探反问道:“太上皇活着?” 话是硬气的,但他眼神时不时撇过来,暴露了一切。 他笑的,像个孩子。 朱雄英都被问的无语了:“爷爷,不是给伱的。” 他手上垂直落下一块金佛吊坠,那佛牌居然不是佛像,而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关二爷。 朱雄英被逗乐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不怒自威的爷爷,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此刻,在朱元璋提起这百岁老爹时,马皇后没有像朱标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选择相信朱元璋。 朱长夜永远都很在意公平,这是他当年养六个孩子养成的习惯。 路上,朱雄英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家爷爷非常开心。 所以他再次转身,是带着笑容。 朱元璋笑道:“好,和你说,果然咱什么事,都瞒不过妹子你。” “好啦,爷爷,不和您开玩笑了,这是给您的。” 眼下就自家老爹这事儿,一直挂在朱元璋心头,闷在心头,他其实很想和别人诉说,自家老爹其实还活着。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你这都把事情都写脸上了,也没想着瞒我。” 朱元璋眼眸明亮。 爹再生气也只生他气,总不会生儿媳妇气吧?而且自家妹子和爹没见过,又怎么会气到老爹呢? 朱元璋越想越高兴。 他以前是个很坚定的人,但这毕竟是自己老爹,在老爹面前,他还是那个有些优柔寡断的孩子。 而且必须隆重,这毕竟自己和老爹第一次见面呢,不能给重八丢脸。 朱元璋眼眸轻挑,他下意识想到刚才蒋瓛所说之事。 而现在, 只要看到天云观被查,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望着那关羽吊坠,朱元璋眸子些许湿润。 明明早上他出门时,还听见朱元璋因为一些政务破口大骂,现在却如此开心。 他再次反问。 当年孩子们走的早,除了给些盘缠,都没给些像样的东西带着,反应过来这事还是重八离家后的两年。 一向智慧加满的朱元璋,此刻却有点被降了智,听到不是给自己,朱元璋只敢巴巴的看着,欲言又止,随后哼道:“咱不稀罕!咱也能弄!” 赶明儿,得穿身和金镯子搭得了的衣裳,去见老爹。 “这,重八,必须要带?” 而马皇后,就是朱元璋的最优解。 时不时,自家爷爷都会拿出来细看,还显摆自己关羽吊坠用的金子更多。 “这….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既然爹还活着,我没见过,这得见见他老人家。” “总算是,要见成果了啊。” 但很快,恢复慈祥面容。 “而且师尊送东西,还不知道您老收不收呢,这不就来问问,要就拿给您,不要我得还回去。” 很快。 朱长夜送了他两个金印打造东西,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借朱雄英手送给孩子们东西,不能亏待,多给一个当跑路费了。 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啥神佛的他不喜也不信,但这样的人,却无比敬畏关二爷! 而且打小时候,自家老爹就不曾一次和自己讲过三国的故事,整个三国里面他最喜欢关羽,有时和朱家村其他孩子玩扮演游戏,他只演关羽。 朱元璋有些等不及了。 这金子亮的刺眼,与她这一身布衣,有些格格不入。 “那么多东西,回来时我还是让廖家兄弟帮忙带回来呢,回到皇宫来见您,总不能把东西都带来吧?” 朱元璋走进坤宁宫。 只是…. 事与愿违,没等到孩子们回来,反倒是死于元庭士兵刀下。 朱雄英点头,不慌不忙取出一个金镯子。 “成,咱们去见奶奶!” 然后他当年就打造一些玉手镯,六个孩子,四男二女都有,只要孩子回来就给属于他们的一份。 马皇后有些惊讶:“你大爷爷二爷爷也有?” 朱雄英自豪的,秀出他的菩萨吊坠。 朱雄英笑着道:“听师尊说,是有香客捐赠给天云观的,原材料很大一块,师尊差人打了很多手镯吊坠,但原材料还剩一些呢。” 等套出来就安慰他,不让重八生闷气。 老远的,朱雄英就喊着。 此刻,朱元璋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快回去拿吧,咱等你。” 爹有心了,爹有心了…. 还记着咱喜欢关老爷! 不仅如此,他还严格要求官员们穿着朴素,如果说穿着明显高于自身官职,都会被朱元璋叫来问话。 朱雄英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离开。 朱元璋点点头。 这个下午,他都在和马皇后讨论怎样见老爹这事,各种注意事项。 现在有个金印品质纯真,哪怕重八是皇帝,老大老二是王爷,打造出来的东西送给他们,也不会掉价。 朱元璋故作不在意道:“雄英他师尊有心送咱这东西,咱不收不好,就带着了。” 而在朱元璋的诉说下,那个从未谋面,极为陌生,永远在她心里于高处俯视着她的公公,越发清晰起来。 此刻朱雄英回来,朱元璋走的比任何人都快,往奉天殿外走去。 而且重八能混出头来,也和马皇后有很大关系。 让天云观,万劫不复! 他都已经找好了几个江湖人士,准备去举报天云观。 这种纯度的金子,不是普通人和商家能够拥有。 不简单! 而再加上近日传闻,莫不是….这是那金印打造的?金印真在天云观? 这些天他一直处于心疼中,家里宝贝金印白送出去,越想越心疼。 那金色吊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赶忙擦了擦眼睛,眼中有着精光,问道:“雄英,你师尊这真给咱的?” 这一次的传国金印,溶了之后朱长夜是做了很多份。 “咱啊,怀疑老爹还活着。” 他和长乐,都欠马皇后很多恩情,朱长夜也谢谢她这些年真的把重八照顾的很好。 话音落下,还没等朱雄英回答,旁边朱元璋却炸了。 朱元璋故作迷糊道:“什么什么关系?别人雄英师尊一片好心,这还不行了?” 朱雄英应了一声,随后和朱元璋一起,朝坤宁宫走去。 安安心心,陪马皇后继续讨论老爹。 朱元璋心里如此想着,也不负担了。 所以朱长夜准备圆当年的遗憾,也代替自家夫人完成。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大喇喇的给挂在脖颈上,还挂在最扎眼的衣衫外面,深怕别人看不到。 如此想着, 也恰在此时,朱雄英徐徐从他身边走过。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59章 咱爹神采,不减当年啊! 周骥急忙将身姿提拔起来,脸上也换了几分威武的气势。 他侧脸偷偷的瞄着朱雄英,却发现朱雄英似乎心情极好,一路上都带着和煦的笑容。 嗯? 这什么情况? 难到老大今天出宫,又碰到喜事了? 周骥咂牙,老大高兴他就很不高兴,这咋啥好事都给老大碰上了,真就天命之子? 思绪间,有金光亮过他眼睛,只是一瞬间,但也亮的闭眼。 溶金子可是要损失很多钱的,而且还要支付巨额手工费。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周德兴又是短暂沉默,吐出口气道:“依你这么说,咱们这个计划,是不是落了空?” 周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想起来了,刚才听老大说那是师尊送的。 周骥一拍大腿,喝道:“爹,那肯定啊!你是没见老大那提着的包袱,里面鼓鼓的,一堆金吊坠呢。” 周骥叹口气:“可以这么理解。” 周骥深吸一口气,脸颊颤了颤道:“爹,咱换了一支下下签的那个金印啊!蒙元人的传国金印啊!” “老夫自元朝末年随皇爷起兵来,历经多少风霜雨打?还有什么事,是能让老夫生气的?说吧,一字不漏。” 朱雄英点点头,他今天心情很好,笑呵呵问道:“你刚才怎么叫了一声?是有不好的事?” 思来索去,也就让大孙雄英带着更合适了。 她等会儿,也要出发天云观。 . ….…….….….…. ps:上架了,都忘了说更新问题。 是金子啊! 是的。 青筋暴出。 周德兴有些发懵。 老爹帮他这么个大忙,他也急着想要分享! 傅友文举起三根手指头,笑道:“三十万两啊陛下!咱不用愁了,有了这三十万两,所有事都可以办下去了!” 周骥吓了一跳,想不到老爹刚才还如此镇定,转眼之间,便要疯了,拦腰将老爹抱住,周骥赶紧道:“爹,爹,节哀,节哀啊….莫冲动。” “什么意思?” 当年在朱家村,朱元璋还小时,就经常听老爹讲一些国家大事。 朱雄英接过满满的两大筐菜,笑道:“没问题!” 越想,越觉得色泽一致! 想到这里, 那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该死! “桂花糕,红豆莲子汤….” 咱爹,还是厉害啊! 周德兴有些懵。 周骥的牙齿,已经开始在打颤了。 马皇后犯愁了。 今天。 马皇后选择让朱雄英带菜,有两层考虑。 而自己之前送给天云观传国金印,老大脖颈上金吊坠,色泽和自家传国金印好像! 周骥下意识叫了一声,开始揉起眼睛。 周骥急忙点头:“回太孙殿下,此金坠着实精美无比,看着十分贵重。” 做菜! 也在此时。 傅友文赶紧放下伞,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每天保底,大概是一万字。 周骥脸色蜡黄,匆匆而来,开口大呼。 “天云观附近到处都是老爷子的人,都是锦衣卫,您这过去,恐怕都没见着人呢,就被锦衣卫给弄死了,冷静冷静,咱现在正面干不过他,别冲动。” 傅友文是真的高兴,连给朱元璋报告,都敢卖关子。 也因此,练就一身好厨艺。 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周骥试图说服自己,那金吊坠是天云观观主从其他地方弄来。 老大师尊,不就是天云观那个观主吗? 傅友文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一直觉得国朝的税收之本,应该在农不在商,固有思维让傅友文认为,商人压根赚不了几个钱。 是的,嘴上功夫。 俨然一副事后诸葛亮样子。 朱雄英满意笑道:“确实!这可是我师尊送的,果然师尊送的东西都很好,就没差的!” 可他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除了传国金印,那观主还能从哪弄来金子,给老大打造金吊坠。 旁边,是一脸和心都在外面的朱雄英。 可是自家妹子去天云观的日子,他还是放心不下,得给妹子提个醒,妹子没见过老爹,对老爹的态度该咋咋的,按照他的想法来,总没错。 “等等,让咱想想,近段时间大事儿,也就云南要钱困境,大军也要犒赏,你是搞到钱了?” 这事儿办的,着实有些辣眼睛。 别看她是皇后,可她以前陪着朱元璋闯荡天下时,那会天下动荡,局势不安,经常有下毒之类的情况。 随后睁眼看去,就发现那东西还泛着光,就在朱雄英脖颈上挂着。 “说不定,金印都被溶光了!” 傅友文拱手行礼,赶忙道:“微臣,遵旨!” 周骥突然觉得,好似是有一柄大锤,在狠狠撞击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让他有些呼吸不畅起来。 “这臭道士欺人太甚!他当老夫是好惹的吗?老夫去拍死他,别拦着我,老夫拍死那所谓的仙人!” 朱雄英原本是要去天云观的,但是被马皇后喊来,说是天云观观主帮了咱家那么多忙,咱家没什么好给的,就带些菜给观主。 “微臣就在南直隶试点,提高商税一成,短短七日,南直隶各州府课税司交上来….陛下,你猜猜多少白银?” 当初周骥就让老爹三思,不要拿着金印这么贵重的东西去找朱长夜麻烦,可周德兴自信啊,说这能一击必中,让那天云观陷入深渊。 马皇后温柔笑着。 什么金子被溶了? 傅友文面带喜色,笑道:“回陛下,好事,天大的好事!” 不是打点自己,而是忙着做菜。 “奶奶啊,您老好了没?” 如果当天给的月票多,还可以努努力在更新下。 而且听老大意思,这金吊坠不是一个,是一堆,许多王爷都有。 周骥哭丧着脸:“爹,我说了,您可别气啊。” 朱雄英渐行渐远。 周德兴只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子,显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呷了口茶,作为一个已经退休的侯爷,而且还是退到凤阳那讲究慢节奏生活的小县城,周德兴还是很讲究佛系的。 有的人一年不见,变化都挺大,喜好也不同了。 老朱和老爹都几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老爹口味变没变化。 她想亲自做些菜,送给未见面的公公。 所以马皇后除了做老爹爱吃的,还做了一些大众都爱吃的菜,比如莲花鱼,王母饭等等。 这都是咱爹给雄英的主意。 当时朱元璋嗤之以鼻,但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若仔细深究老爹话语,发现有些事按照老爹想法去做,还真能得到好结果。 他有些沉默下来,双目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臭小子,瞧你样子,真不像话!” 周骥踟躇良久,才道:“金印.…被.…被送了。” 他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望着朱雄英的背影,周骥笑笑:“呵呵,小了就这炫耀德行,你老朱家要什么没有,炫耀个金子?” 这些菜都是老朱和她说的,都是老爹爱吃的。 朱元璋惊的目瞪口呆。 “当真眼界低,就这样子,长大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啊,等等!” “咱让你试点商税,你之后在南直隶提高了一成商税,七天,你给咱收了三十万两真金白银?” 什么曹操就不该在宛城迷于美人乡啊,刘备克制一点别攻打东吴啊,巴拉巴拉之类的一大堆。 可这么大一批钱收上来之后,傅友文就由不得不吃惊。 还有, 朱元璋眯着眼:“傅侍郎,咱记得没错的话,你可不是急性子,啥事这么着急?” 朱元璋喜笑颜开:“这事确实是个好事,得了,你也别和咱分享这消息了。” 该死该死!! 那么大一块传国金印,就被那天云观观主给溶了? 那观主怕不是傻子吧? 周骥看懵了。 那道观看着破破烂烂,虽然翻修扩建但道士整体偏穷,有的道士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来的钱买金吊坠给老大。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都是心理作用。 他低头喝口茶,突然呸呸吐出来,茶水太烫了,连带着嘴唇的皮都烫掉了一块。 又回去处理了些政务,手头暂时空着没事了,朱元璋就火急火燎往坤宁宫赶去。 朱雄英拿起吊坠,将它取了出来:“抱歉,是我的错,不过你看看,这好看吗?” “传国金印啊!这个臭道士!他给溶了!哪有这么缺德的人!” “真是没想到,这些商贾,居然如此有钱,这可是南直隶一个月的农税啊!” 他淡淡道:“何事啊,如此慌张?” 更新因为作者是现码现发的,所以更新时间不咋确定,不过可以确定早上六点前会有一章,中午十二点前,大概率也有一章。 “先喘口气喝口水歇会,等会就火速去将款项该拨的都拨下去,云南百姓都在生灵涂炭,记得要快!” 周骥恼怒道:“那臭道士,那么好的金印,他去找了冶炼铺子,将金印溶了,还打造了很多金吊坠送给老大,还有王爷他们了。” 周德兴:“….…” 嘴上功夫不减当年! 周德兴:“.……” “这桂花糕,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爹他喜不喜欢。” 奉天殿外的大理石路上,傅友文打着伞,焦急朝这边走来。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罢,马皇后就开始打包这些菜。 “爹,爹!” 他要继续去送礼。 这段时间老天都很给面子,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仿佛一直在帮老百姓度过种植难关。 朱元璋背手站在奉天殿外,感受着雨落的声音,闻着雨腥味道。 “我在不去天云观,师尊都可能认为我失踪了呢。” 朱元璋来了兴趣,转身直视傅友文:“这么喜?你把咱心思勾起来了,你和咱说的事,最好也能让咱开心!” 仅仅只是提高了一成商税,而且还只在南直隶这一片范围,短短七日,就拿下三十两真金白银! “哈哈哈,三十万两,好,好好好!” 傅友文一记马屁赶紧送上:“是啊!陛下,出来了,结果出来了!” 傅友文不俱反笑,继续道:“三十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运到户部仓廪了!” 而在他走后,马皇后也是准备回去宫殿里收拾仪容仪表,衣着等等。 刺瞎眼了! 周骥开始努力想着,想传国金印! 那么.…那么好的金印,那天云观观主,他就不知道收藏的价值很大? 他…他就给溶了,造了一些金吊坠出来? “前些天,您让微臣在一些地方试点商税。” “哈哈!”周德兴只是笑笑,天大的事在他眼中都如浮云一般。 朱元璋瞪着眼:“少他娘的啰嗦!快说!” 周骥松了口气,点头道:“那爹,我就先下去了。” 一来是怕自己此行见不着老爹,二来是自己第一次见老爹就带菜,多多少少….有点带极强目的性了。 周德兴呆呆的看着周骥,颤巍巍的道:“如果老夫没猜错,金印都被溶了吧?剩下的金子,也没法证明这曾经是蒙元的传国金印?” 想和马皇后炫耀,她有个好爹,他朱元璋也有! ….….….….….…. 坤宁宫。 他也没心情当值了,急忙借口请假回家。 这个人的智商,是不是有点不够用?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等等,好像….好像道士们的想法,总和世人不一样。 “奶奶,我走咯!” 周德兴捋须,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老夫发什么火啊?不像话!老夫当年见过的血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点风雨能扛不住吗?伱下去吧。” 他微微叹口气,心里赌的慌,太晦气了! 可他还没转身呢,周德兴那张脸就突然狰狞了。 “有好事?还是坏事?” “有时咱快一会给云南拨到银子,就能多救些人。” 想了想,叹气道:“罢了罢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厨艺也是。” 周德兴狰狞,举着茶壶依旧要朝外头冲刺,口里大叫:“别拦我,别拦我,他以为我好招惹吗?我周德兴是什么人,我周德兴当年面对蒙元大军包围都不眨眼皮!” “嘶啊….” 他不怎么会说话,而且本身也没什么能力,是平庸之辈,但他爹是开国功臣,所以老爷子给他安排个虚职度度日子。 周骥感觉老爹这样子有些不对劲,平静的实在太可怕了。 “要不….您发发火,您平静的让我害怕。” 现在仅仅只是短暂性的提高了商税的一成,便能见到如此效果,解决了缺银的燃眉之急。 “你是没看到老大今个回来在皇宫,那叫一个显摆啊!金吊坠带外面都把我眼给闪到了,深怕旁人看不到他脖子上挂着金子一样!” 一大早,马皇后就起来忙上忙下。 就相当于那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挣钱的男生,第一次去见岳父岳母,总会紧张,会害怕,也会担心。 “皆时,吃完后记着问你师尊,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奶奶下次好注意该做什么。” 谁又能知道朱长夜不按套路出牌,不但没陷入陷阱,反而因此打造一堆金吊坠卖了人情,也赚回了些亲情。 他小心翼翼的道:“是啊,是这个意思,爹,您别吓我,您没事吧?” 老大年纪还小,这么高调?老爷子也不允许,这也不是老大的性子啊! 周骥一脸狐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什么,就在他准备走开的时候,朱雄英叫住了他。 周德兴捋着胡须,十分从容。 “雄英,带好。” 周骥摇头:“没,就是被您脖颈上的吊坠晃了一下,那光恕卑职斗胆,有些刺眼。” 周骥急忙停下脚步,抱拳高喝道:“卑职参见太孙殿下!” 但那是以前。 这,这这这….这个人不是这么离谱吧? “都先给咱爹尝尝!希望….希望爹会吃下这些菜。” 而这段时间,这场雨让他威信在老百姓那边更好了,所以朱元璋更喜欢起来下雨。 他半边身子都被雨水冲湿,看样子十分焦急,走到面前,才注意到朱元璋在大殿门口站着。 他呆呆的看着自家儿子。 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如何,商人不兴生产,都要压着! 大孙当中间人真挺合适,这不,昨天老爹还让大孙当中间人,给他们送金子呢。 马皇后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但此时给老爹吃,却是不自信起来了,这是心理作用。 如今,商税大捷! 便是其一! 朱雄英道了声别,便继续和宫女太监们,继续往原本要去的地方走去。 “雄英呐,不急不急,快好了。” 他以前好奇时,拿起传国金印出来把玩,老爹宠他也允许,他经常把玩,对传国金印也是熟悉。 呼呼呼! 周德兴大口喘着气,好久才冷静下来,他咧着嘴:“臭道士!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 …….….….….…. 翌日。 马皇后将打包好的菜交给朱雄英,还不断嘱咐。 马皇后认为大事帮不上朱元璋,就在做菜下功夫,她经常下厨,食材什么都亲自挑选,就是绝了敌人用下毒来毒害老朱。 他很喜欢下雨,因为小时候家穷,下雨就意味着不要干活。 干了一早上的应天府,又开始淅淅沥沥落雨。 “爹,您冷静啊!” “行了,我得走了,我还得把这些金吊坠,送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 周德兴微笑着道:“也就是说,咱的大元金印,咱自己都舍不得看上两眼,价值连城的传国金印,就换来了一支下下签,是这个意思吗?” 可朱元璋知道,商税这些都是短暂性的,商人这个口子,现在还不能开。 抄起石桌上的茶杯,便龇牙咧嘴开始咧咧:“我日他祖宗,我周德兴日他八辈祖宗,老夫要去弄死这个傻子道士!” 周骥直言不讳。 望着傅友文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有些痴呆,有些喜悦,又有几分大彻大悟。 傅友文笃定道:“对!” 可周德兴毕竟是自己的老爹,周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如此劝慰。 朱元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友文:“啥,多少?” 还白送给别人,而不是自己卖掉或者收藏。 这很明显了,老大脖颈上挂着的金吊坠,以及送给各路王爷的金子,明显是天云观观主送的啊! 卧槽!这孽畜道士! “这个啊。” “周骥。” 差不多这样。 另外,求一些月票,感谢感谢!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60章 朱元璋去天云观,朱长夜头疼辈分! “哈哈哈!” “妹子,妹子!咱来了!” 然而没走几步路,老朱那大嗓门就把马皇后听无语了。 这重八,就不能小声点?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 朱长夜眼眸闪烁,顿了下便笑道:“大家都吃饭吧。” 朱长夜也算是看明白这孩子的顾虑,笑道:“吃吧,那么多菜哪怕皇后给我做的,那也吃不完。” 偷偷去马场骑马,去树上掏鸟窝等,为此,朱柏被朱元璋的鞋拔子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 不过她也知道,老朱肯定遇到喜事了,才有这么大笑声。 “三师弟,你说啥呢?懂不懂规矩啊,还不快来见见大师兄。” 恐怕…. 也只有老爹老娘,朱长夜和陈长乐,才能让洪武大帝始终像个孩子一样。 “还记得咱和你刚认识那会,你说咱还有家人吗?咱就和你说老爹很厉害,你一辈子没见过老爹,但他确实很厉害,这下可算看到了?” 马皇后让雄英先带菜过去,老朱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刚走,我等会也准备去天云观。” “师弟?” 眼前朱允熥和她差不多年纪,但是朱柏却大很多,看起来比朱雄英都大! 这也是自己师弟? 而若是朱瑶得知朱柏是自己堂叔,那只会认为更奇怪吧? 说洪武大帝没胆气,就和说诸葛亮不配当谋士一样,滑稽之谈。 朱瑶瞪大小小眼睛,一脸的求知欲。 没办法,朱元璋怕了。 而且他们这还有两个小孩子,小孩子更吃不了多少,两小孩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大人饭量,满打满算他们才四个人在消灭饭菜。 “嗯?啥意思?” 而朱长夜就头疼了,这咋辈分乱成这样了呢? 很快。 朱长夜笑道:“可能….你未来的师弟们。” 朱元璋笑道:“没事,咱有标儿!处理不完的政务就交给他!” 有人跟着他! 不止一个! 这种细微的动静以前他是察觉不出来,但现在修仙之后,大的突破没有,但小有成就还是有的,耳朵等五官都更敏感了一些。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不会,这我是在锻炼身体呢。” “阿这….” 朱长夜愣了下,很快想到一个人,马皇后。 路上廖家兄弟见他提着辛苦,还问要不要帮忙,但被朱雄英否决了。 “哇!师尊,你刚才说那蛮夷之地这么厉害?遍地都是珠宝黄金?而且长相都和咱们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咩?” 马皇后就是他的“酒”,能壮胆! 此刻, 看得出来,他们都玩的很好。 我向空山寻不见,徒凄然。 “好,叔背你!” “臭小子,吃!” 他相信这跟着自己的人是无害的,正是因为无害,所以周围锦衣卫和廖家兄弟,才没来抓出来人。 “哈哈哈,哈,好,三师弟好。” 随着朱雄英厉喝,他的目光前方,徐徐走出来一个人,在之后又是一个孩子。 “妹子,哈哈哈!整整三十万两啊,这都是南直隶一个月的农税啊!” 不,是很多时候这么认为! 大哥也疼他,可好多人都对他有期待,他要看很多很多国事,心里有很多国事占据,但朱柏不同,自家爷爷朱元璋除了对长子长孙要求严苛,其他孩子都是认为做个闲散王爷,快快乐乐过一生就好。 “不管,咱就想去!等会等雄英回来,咱问他老爹吃菜吃的咋样,吃的心情好,咱两一起去,老爹不在气头上,看咱也不生气,要是吃的不满意,那就迷自己去!” 这是湘王朱柏特别赞张真人的诗,看的出来,他实际上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 别看他骂朱允熥狠,但也很疼朱允熥,朱允熥也明白,有时候他都认为十二叔比大哥更疼自己。 所以朱柏有很多玩的时间,而一有空,朱柏就会带他去玩。 朱长夜笑道:“好,好,都是好孙….咳咳,都是好徒儿。” “嗯嗯,好。”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允熥,是大哥的错。” 马皇后白了一眼:“终究几十年没见了,这不一样。” “妹子,好事,咱遇到好事了!” 有好身体。 “咋,雄英你有事?” “你要是不换身好的衣裳,那我可不跟你去,我嫌丢人。” 然后,就和马皇后走进坤宁宫。 “雄英呐,辈分不能乱。” 朱雄英愣住了。 朱柏没好气道。 洪武大帝这些年逗杀了多少人?就没他不敢杀的人,更别提胆气了,而且一介乞丐到当皇帝,没胆气这位置白送给乞丐,他都不敢当,怕误国。 这菜确实多。 “噢,原来如此。” 谁都想占对方便宜,却谁也占不到。 马皇后止不住惊叹道。 天底下,就没人比他更有胆气。 她是他师姐,又是她的小辈。 “咳咳,雄英呐,我刚回来应天府不久,这不….昨天听说你和一位仙人修仙了。” 朱柏道:“好吧,那你锻炼。” “啥?你不是说爹他….” 朱柏话语数落的狠,但一向懦弱的朱允熥闻言,不以为意,奶声奶气哼了一声:“哼,十二叔,要不是我说,你都不知道大哥修仙!过河拆桥,坏透了!” 朱元璋倒豆子般顺溜说出。 朱柏乐道:“哈哈哈,仙人….不对,啊呸!师尊,师尊在上,请受三徒弟,弟子朱柏一拜!” “大哥以后带你一起玩,对了十二叔,你这跟着我,怕是想看看仙人是假,其实也是想拜师吧?” 朱雄英打小就和朱柏玩,对自己这个十二叔性子,还是了解的。 而朱柏,虽然和朱雄英是叔侄,但朱柏这个叔叔不比朱雄英大多少,两人玩的很好,朱柏更是打小带他在皇宫闯祸。 她总感觉有些奇怪。 “允熥,你咋也来了?” 在他旁边的,则是不断流着鼻涕又吸着鼻涕的小屁孩,他的亲弟弟朱允熥。 得先给自家妹子找身好衣裳,然后才是他自己。 . …….….….….…. 另一边。 朱柏是因为这才是马皇后做的,那就肯定是做给仙人吃的,这可不是给他吃的。 然而,如今确实如此。 “好,徒儿听师尊的!” 这都乱套了。 这菜是朱柏夹来的,朱允熥吃起来就没什么负担,也是动口了起来。 提着,相当于给自己锻炼身体了。 张玄玄,爱神仙。 一份份菜上桌。 “中,那就等雄英带结果回来!” 马皇后虽是女子,但以前时常老朱就和他说政务,特别是钱,一直在说! 寻常家百姓愁于钱来维持生计,富人愁于怎么继续聚更多钱,帝王家也不例外,也愁钱,老朱总愁着哪弄来更多钱,好搞更多基建呢。 朱柏回道。 古有酒壮人胆,而他现在久别重逢去见老爹,这心儿慌得很,多个人一起去,他才有胆气,还得马皇后陪着壮壮胆。 “允熥,你呢?你这臭小子要不要十二叔背?你看你,走的那么慢,就是你动静大又走得慢,咱们才被雄英发现了。” 朱雄英笑问道。 这下子,朱柏脸都红了。 都认真站着,朱允熥更是不敢直视朱长夜。 马皇后笑着打断道:“确实,爹很厉害。” 朱柏主动请缨,开始打开篮子放菜。 “重八,遇啥好使了?” “我的计划,原来多完美无缺啊,但就是出了你这个累赘!” 朱雄英咳嗽一声,走到朱柏面前。 朱长夜望着朱雄英身旁两人,若有所思。 “雄英,你呢?还不来见见十二叔。” 朱元璋闻言,下意识昂首挺胸:“是啊,咱爹可厉害着!” 张玄玄,爱神仙。 “好,来,给咱们瑶瑶来个丸子。” 此刻, 朱柏笑着走到朱雄英旁边,还熟络的要拿起朱雄英手上篮子,想帮忙提东西。 香气扑鼻,而且色泽极佳。 以前家里是穷过来的,省吃俭用,所以他是看不得浪费。 朱长夜笑道:“略知略知。” 朱长夜笑道:“可以,入我道教无需任何条件,不过入了之后,是否有所成就,就得看你自己。” 肚子却是不争气叫了起来。 朱柏拿起来筷子。 “这菜谁做的?是你特地让宫里御厨做的?” 而一路上吵吵闹闹,跟个熊孩子似的朱柏和朱允熥二人,此刻却像是两个乖巧的孩子。 朱雄英不断走着,但很快发现不对劲。 暗中保护他的锦衣卫,更多了。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呀!师尊,这谁呀?” “弟….弟子朱允熥,拜见师尊。” “成!咱们走!” 朱瑶歪了歪小脑袋。 这俩小家伙,竟然在那上演一出,你管我叫叔,我管你叫大师兄的戏码。 朱允熥说话结结巴巴,有样学样的跪了下去。 很多人都是转身就忘,朱瑶便是如此。 朱元璋的第十二个孩子,平日里最喜欢摆弄一些修仙之术,尤其充上道家,最是崇拜武当张三丰。 老朱说个三十万两,她就知道这笔数额多么巨大。 一来二去,马皇后对农税这事也懂了一些。 满满当当都二十几个菜了,别说是五个人,只怕八个人在这都吃不完。 路上。 以前她或许见过朱柏和朱允熥,不过都是在清明时节祭祖,也就是朱元璋召集一家人祭拜朱长夜和陈长乐的时候,只有一次见面,一面之缘就说不上多熟了。 “咋?一段时间不见,咱们都生分了?” 很多时候听他第一句话,就知道他处于啥想法,喜忧等等,第一句话都听得出来。 上次大孙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一次重活一世,他可吸取了经验,派大量锦衣卫保护朱雄英。 “大早上政务都不处理,跑我这来。” “妹子,咱还没说完呢。” “你….好!你狠,朱柏拜见大师兄!” “咳咳。” 马皇后笑了一声,自家这老朱啊,真是什么事也不和她藏。 “好,听师尊的!” “那你咋带允熥出来了?” 说着,朱元璋喜形于色,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万两!就七天时间给咱收来三十万两!” 朱柏给朱允熥夹菜。 朱允熥吸了吸鼻涕,开口道:“大哥,就是我告诉十二叔你修仙事情的。” 他懂朱允熥性子,而且也懂朱允熥爱吃啥,都给他夹他爱吃的。 “朱阿九这事我都快背下了,他被骗钱后,本想忍气吞声,是咱爹知道那商人没背景,当天假扮捕快,带朱阿九去吓唬人家讨钱回来,是也不是?” 如果让别人知道洪武大帝没胆气,这怕是得笑死人。 马皇后看着眼下的朱元璋,那眸子里都是兴奋,再加上那一句“不管,咱就想去”,多多少少有点老顽童意思。 “啊对了,差点忘记给你说正事,咱爹之前不是透过雄英,给咱说商税那事嘛,那事儿有结果了。” 难怪跟踪自己的人,锦衣卫都没说呢,感情都是自己人。 反倒是把朱允熥和朱瑶乐坏了。 被撞破行踪,朱柏有些尴尬,笑着说道。 朱柏咳嗽一声:“咳咳,雄英,你再说什么鬼话啊?我朱柏是那种人吗?” 迎面朝笑声来源处走去。 “咱记得当年有次,隔壁家朱阿九做生意被人给坑了,是爹….” 一路上,朱雄英三人都骂骂咧咧,要不就是有说有笑。 “….….” 现在孩子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又在深宫和学堂闷的不轻,就喜欢听外面的世界。 而朱允熥这小屁孩,就纯粹是怕了,怕马皇后,更怕朱元璋。 马皇后笑着同意,而后想了想,继续道:“重八呐,既然你也要去,那就得好好找身衣裳了,和我一样,都隆重点,是对爹他老人家的尊敬。” ….….….….….…. 天云观。 眼前人,是他的十二叔朱柏。 朱元璋愣了下。 各种三教九流人士都有。 朱雄英望向身后。 朱雄英闻言错愕,有些无奈道:“师尊,您还是那么厉害,我都没打开了,您就知道是菜。” “啊?十二叔,你咋来啦?” “中,咱听你的。” 朱允熥怨气满满。 “然后,十二叔计划今天偷偷跟你去看看情况,我就报名了!哼,你最近都不和我玩,我在东宫都没人陪着了。” 朱长夜想了一会儿,便打开话题,对四个小家伙说着海外的一些风土人貌。 匪抑乘飚游极表,茅龙想驭游青天。 “雄英呐,既然把菜带来了,正好,咱们开饭先。” 只有朱元璋来见爷爷朱兴祖,是经常带着的朱雄,她才印象深刻。 朱元璋被说的没脾气,这要他自己去,他还真没这个胆。 “吃不完就浪费,为师最不愿意看到浪费。” 朱雄英摇摇头:“不是,是我奶奶做的。” 但下一刻…. “咕咚….” 朱瑶走来,眨了眨小眼眸,很是困惑。 朱元璋大笑道:“哈哈哈,是,是!!” “那我这心里,心痒痒啊,你也知道,我最喜欢弄修仙之术了。” 朱元璋笑道:“妹子,这事不急。” 没一会,马皇后就看到火急火燎走来的朱元璋。 朱雄英翻了翻白眼:“那十二叔,咱们一起去,到时候我只负责引荐,至于师尊收不收你为徒,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比大哥陪他的时间更多。 “咱也想去!” 周围确实有很多锦衣卫,包括廖家兄弟都在暗中保护他。 朱元璋瞪大眼睛:“隆重啥?咱见老爹还要隆重?咱不像伱和老爹从没见过面,咱在朱家村,都光着膀子和老爹跑来跑去的,现在随便穿点就好。” 由于这是马皇后做的,朱柏和朱允熥纵使看的馋嘴,都不太敢吃。 “谁!谁跟着我!” “换身好的!” “对了,雄英那小子呢?出发了?” 朱柏赶紧开口坐实三徒弟称呼,让他管朱雄英当大师兄就怪异了,再叫个小女孩二师姐更怪异了。 “听您这意思,是收我和允熥为徒了吗?” 朱柏,湘王朱柏。 他生性懦弱,看到朱元璋都不敢抬头,但那是对长辈,而对自己亲大哥那是无话不谈的。 “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饿。” 果不其然,还真是个好事。 一堆叔叔中,朱雄英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十二叔了。 朱雄英提着两大篮子,满满当当的菜,不断往天云观走去。 朱长夜笑着给她夹,而后看向朱柏和朱允熥:“你两怎么不吃?嫌不好吃?” 朱长夜望向朱雄英那两篮子菜。 “不过….如果仙人认为可以的话,那咱肯定拜师。” 朱瑶倒是没那些负担,看到好吃的都走不动道,而由于菜太多,摆了一大桌子,自己小手有时夹不到菜,就喊朱长夜给她夹菜。 “哇,师尊我要吃这个!” 奶奶做的? 但被朱雄英闪过去了。 马皇后笑问道。 朱柏向来外向,听朱长夜刚才那么说,就激动的询问道。 “成成成,不和你说了,要不要十二叔背着?” “昨天十二叔回来应天府,来东宫找你玩,没找到你就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了这些。” 特别是出去皇城外,人多耳杂。 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 一家人,不对….师徒五人,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 真就那句话, 你管我叫师姐,我管你叫堂叔? “咦,仙人。” 如果朱允熥在他前面成了三师兄,就这小屁孩是自己师兄,朱柏真的想原地自杀的心都有了。 修炼路上,也能加加分。 “十二叔好。”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你和爹那事儿,我以前听的老茧子都快出来了。” “要!刚才大哥走的好快,我为了赶上脚都走痛了。” 孤庐空寂大松里,独有老猕松下眠。 朱元璋笑呵呵道。 “这,好多钱!” 显然这个想法,是早就想好了。 师尊说过,修仙不等于否定人间武路。 旁边朱雄英朱柏朱允熥三孩子,也都好奇无比。 他们虽是皇太孙王爷,但都是孩子,都喜欢听故事!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61章 老顽童一个,大明风华! 朱长夜笑着点头:“没错,而且他们的百姓都不要干活,饿了只需揣一脚树,树上便会掉果子下来。” “除了果子,他们那里,遍地也都是黄金,但凡下海一摸,都是珍珠!” 几个小孩瞪大眼睛。 朱允熥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不可思议道:“这么厉害,岂不是比咱们大明还强?” 朱长夜摇头:“他们只是有钱,不过他们的子民却是懒散的很,再有钱也是不行。” 朱柏惊叹道:“师尊,您说的那么厉害,弄得我都想要去那里。” 朱长夜笑着道:“他们,可不服从大明管教。” 朱雄英眼中冒着光,威武霸气的道:“那咱大明,就打到他们服从大明管教!” 话音落下。 朱长夜愣了下,旋即脑海里,突然有种想法。 大明有很多藩王,从大明前期到后期都很多,而且还是呈上升幅度,越往后藩王越多。 有后世史学家说,大明就是被藩王搞垮的。 而如果…. 大明的这些宗室藩王,不在内陆分封,要是都跑去海外开疆拓土,打到海外,那么大明的财政负担,会不会减少很多? 大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要知道,藩王却是和大明灭亡有所关系。 现在明朝的藩王就十多个了,可是到明中后期,这些藩王如雨后春顺壮大繁衍起来,将近一千多宗室,在吃着大明的财政。 大明朝廷每年给藩王宗室的白银,都要五百万两左右! 而且他们的权力还很大,在分封的地方大肆敛财,兼并土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让华夏百姓少受点苦,让他们打出去耀武扬威去? 朱长夜若有所思,而后笑道:“对,与其在内陆折腾,倒不如….挥兵杀出。” “窝里横不算本事,能在外面抢东西才是真能力。” 朱长夜说完,朱雄英与朱柏一脸沉思。 朱允熥他还小,听不懂这些,顾着消灭饭菜。 朱瑶亦是如此。 看她那眼神,似乎在不断和朱允熥暗自较劲,看谁手更快夹菜更快。 两个小吃货。 此刻, 朱雄英心思不在吃饭,好奇道:“师尊,那他们住的地方都在哪呢?”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在海外,东海、南海、大明西方大陆、北方大陆,都有。” “啊?”朱雄英瞪大眼睛,“这么多地方啊,那我估计咱大明军队抢不过来。” 朱长夜笑道:“方法得当是可以的,比如你们都能去抢,其他朱家子孙也都去抢,每位子孙负责自己的范围去抢,把抢来的聚着一起,便可拼凑完整的开疆拓土版图。” 话音落下。 朱雄英涨红了脸,显得十分憧憬。 可能是受爷爷影响,又或许是受蓝玉那些叔叔伯伯影响,他很喜欢开疆扩土,根本抗拒不了大明版图扩大的未来。 朱柏却是微微皱眉。 他毕竟年纪稍长,而且还是叔叔辈,知道的道理比另外两个孩子多一点。 他叹口气道:“师尊,我感觉还是不能打。” 朱长夜笑问道:“为何?” 朱柏道:“父皇将外面的番邦国家,都定为不征之国,咱要去抢,父皇会抽我们。” 他话说完,朱允熥顿时吓的脸色惨白,随后垂下脑袋道:“那….那算啦,大哥,咱们不抢了,皇爷爷板起脸来,好吓人的。” 朱雄英笑道:“没事,咱抢!皆是皇爷爷怪罪,有大哥罩着你。” 三个小家伙都认为,朱元璋会阻止他们开疆拓土。 可朱长夜不那么认为,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之前重八禁止征伐邻国,是有原因的。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你们呐,还是不太了解你爷爷。” “对邻国不争不抢,那是国初定下的政策,当初是因为大明根基不稳,所以才需要稳住周边国家,现在大明这么强大了,你们爷爷他果断对云南用兵,之后估计还要对北方用兵。” “他啊,若你们有争抢敌国之意,八九不离十会同意的。” 朱雄英双目一亮。 “对,对对对!是这样!” “那我要先去抢西方大陆,北方大陆就交给爷爷他们了!” 朱雄英意气风发,眼中冒着前所未有的精光。 见大哥表态了,朱允熥急忙道:“我我我,大哥那我呢?我抢哪个大陆?” 朱允熥年纪还小,不知道开疆拓土都代表多大分量,还以为是玩游戏一样呢,想要抢什么就抢什么。 朱雄英笑道:“允熥,你就去抢海上的吧,海上不危险。” 朱允熥急忙摇晃着小脑袋:“海上不好,海上有啥啊,都是鱼,我要抢陆地。” 在他们固有观念内,只有大明这样的内陆国家,才是最厉害的,要抢自然抢最厉害的。 实际国朝的固有观念也是如此,我们从来都将内陆、草原等国家当成最大的对手,却从没顾虑过海外。 这也导致,最终发展的脚步落人一拍。 朱长夜笑着看向朱允熥:“允熥,师尊给你讲个故事吧,伱看看海上到底好不好!” 朱允熥小眸子亮了起来:“师尊,啥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一旁大啃鸡腿的朱瑶,听到有故事听,也是放下了鸡腿。 朱雄英和朱柏也是好奇。 朱长夜沉思片刻,便道:“传说在东胜神州,有海上灵石幻化成猴….” 外面雨下的很大,似乎都快掩盖了朱长夜的声音。 几个孩子聚精会神的听着,支棱着耳朵,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等孙悟空想着需要武器傍身,便潜入东海之下,那东海龙宫,珍珠宝物,金银玉器,美酒瓜果琳琅满目,那宫殿,甚至比大明的宫殿还要繁华富饶一百倍。” “东海龙王好酒好菜,珍珠金银皆拿出来送给孙悟空,甚至将大禹治水时定海宝物,也一并献出,那宝物曰如意金箍棒,重达一万三千斤.…” 朱长夜缓缓呷口茶:“如何,东海上的宝物多不多?” 四个小家伙,都小鸡啄米般点头:“太多了!” 朱长夜继续笑问道:“那….你们还觉得海上不好?” “好!我不抢内陆了,我要抢海上!” 朱允熥嗷嗷直叫。 叫完之后,又一脸期待的看着朱长夜:“师尊,您继续说呀!孙悟空是不是要大闹天宫吗?” 朱雄英三人,也是好奇看着朱长夜。 他们都被勾起了兴趣。 朱长夜笑道:“下次说吧,今天就说到这。” 朱雄英等人:….…. 这话说一半,如果这不是师尊而是其他人,那他们都要想打死那个人的冲动了。 而其实朱长夜,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多说《西游记》的故事,只要将海岛的景象描绘给他们,让他们心里种下种子,这就够了。 特别是朱雄英,极有可能是第三代大明帝王,多说说海外事情,让他眼光放长远点,对大明整体国运还是有好处的。 而既然说了《西游记》,又不讲完,是为了让四个孩子念着这事,可以加深此次海外故事的事情。 “师尊,在讲一点嘛,呜呜呜….就一点。” 朱瑶直接卖萌打滚起来了。 她不像朱雄英等人,只知道朱长夜是师尊,她还知道眼前老人是自己曾爷爷呢,卖萌撒娇求故事后续,丢脸吗?不丢脸! 朱长夜望着朱瑶,不知为何,他记忆泛起涟漪。 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些画面。 “啥?爹,故事讲一半不说了?你快说火烧赤壁,曹操大军的船只都烧了,然后呢?你再不讲,你信不信我今天做饭也做一半不做了。” “咳咳,下次在听。” “那我也下次在做饭!” “臭小子,还威胁起老爹来了,你不做饭就不做,爹来,今晚你也别吃爹做得饭。” “哎呀,别别别!爹,咱错了!您不讲故事后续,咱就不听,咱下次听。” 记忆里,那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朱重八,总是对他故事讲一半很头疼,也很咬牙切齿。 每次故事讲一半,回家后都和长乐告状,想娘亲为他出头,却没想到长乐只是捂嘴偷笑,让他一阵无奈。 “哎,这到底哪里学来的臭毛病,都刻入骨子里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 也很是为自己行为不齿。 这个臭毛病几十年没变过,就像是下意识般,故事只讲一半,留点钩子让孩子们念着,下次再讲再留钩子等下下次,不断重复。 “好了,瑶瑶,下次听。” “下次为师给你讲完整的。” 朱长夜笑着回应。 朱瑶拉胯着脸,一脸生闷气模样。 朱长夜没办法,只能不断夹菜给小家伙消消怨气。 . ….….…….….…. 吃完饭后, 师徒五人打坐修炼,途中朱瑶和朱允熥坐不住,都跑出去玩了,倒是朱柏耐得住性子,肯一直打坐。 很快。 时间看起来已经临近中午了,只有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朱雄英才在天云观修炼。 眼下时间到中午,朱雄英召集回朱柏和朱允熥,和朱长夜道了声别,就直接回了皇宫,打算明天再来。 而回到皇宫后,马皇后和朱元璋就一个劲逮着朱雄英,说仙人饭菜吃的如何了。 朱雄英没问过,但回忆起来那顿饭,他只知道朱长夜吃的很开心,就直说师尊吃得开心。 这回答,顿时让马皇后和朱元璋喜形于色。 “哈哈哈,吃得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啊!” 朱元璋朗声大笑:“妹子,走,咱该去天云观了!” 马皇后笑着点头:“嗯,去见咱爹….咳咳,雄英师尊。” 朱雄英闻言楞住了。 啥? 合着爷爷奶奶,还要去找师尊? 而这下,他这才发现二老今天穿的也不一样。 奶奶穿着红色衣裳,整体看起来很喜庆,而爷爷则是黑色衣裳。 都是很不错和很正常的衣裳,但这衣裳,他就没见爷爷奶奶穿过! 这样去见师尊,很隆重啊! 朱雄英也明白了,二老是早有预谋。 “爷爷奶奶,我也去!”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二老,朱雄英赶紧跑了上去。 朱元璋回头,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不是刚从天云观回来,还去干嘛?不嫌累啊?” 朱雄英掷地有声,义正辞严道:“您二老没见过师尊,师尊有些避讳都不知道,我当中间人引荐不行吗?”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滚犊子,咱还用你来引荐?咱爹咱还….咳咳,那什么,反正咱了解你师尊!比谁都了解,还不需要你这臭小子引荐。” “雄英,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别跑来跑去了。” 马皇后想了想,抱有不同意见:“重八,让雄英也跟着吧。” 说着,她凑近朱元璋耳边讲悄悄话:“你呀,几十年没见爹了,你几十年前也没想过爹能修仙吧?说不定这几十年过去,爹变了一些,还真有什么避讳的咱不知道,雄英才知道。” 朱元璋眼眸闪了闪。 “您二老,背着我说啥呢?”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笑道:“没啥,那什么….雄英,既然你想跟着咱去,那就一起去!” “正好,咱也有段时间,没和你一起出宫逛逛了。” 朱雄英闻言,大笑一声:“没问题!” 二老加个孩子,往天云观走去。 路上朱雄英说了,师尊很好说话,而且刚才朱柏和朱允熥也去了,责备师尊收为徒弟,还留下吃饭等等事情。 听雄英这话,老爹似乎很是和善,很好相处。 这让二老更加放心了。 路上。 形形色色的商人与百姓,多如牛毛。 朱元璋也不闲着,一路上都说那咋咋,这又咋咋,都是关于基建和民生问题,说给朱雄英听的。 他把朱雄英当继承人培养,当然有时间能教就会教他。 朱雄英都听的极有收获,果然和爷爷出来,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爷俩一个听一个说,默契得很,马皇后都插不上嘴,都快成局外人了。 三人又走到一条略显富裕的街区,这里的百姓,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 举手投足都是睥睨天下的气势,尤其对异族胡商的态度更带了几分倨傲,骆驼放门外要拴好,东西自己看顾,丢了莫找本店,进门先掸掸身上的灰尘…. 仿佛大明的傲气,在如今这位拥有横扫宇内野心的洪武大帝治下,散发得淋漓尽致。 大街上走来几个断手断腿的残疾人,百姓们这才由倨傲,迅速换上一脸敬意。 残疾人路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主动朝他们拱手行礼。 酒楼里, 不时跑出一个店伙计,递上一碗热水,一杯米酒,拱着手朝他们笑笑,再恭敬地将空碗取回。 “这是是百战之兵。” 冷不丁的,朱元璋的话在朱雄英耳边说起。 朱元璋眼中带着几分深沉和肃穆,继续道:“雄英,知道百姓为什么这么尊敬他们?” 朱雄英摇摇头。 朱元璋叹气道:“这些老伙计,都是拿命换来的尊重。” 朱雄英再朝那群人望去,他赫然发现,残疾人的神色很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残疾,与这个完整的世道有什么不匹配。 有人递上热水仰头就喝,有个不长眼的胡商递上几块胡饼,残疾人脸色一变,劈手就是一记耳光。 喝人家的水,是接受人家的敬意,递上吃食性质就变了,他们不是叫花子。 残疾人还只是一记耳光,别的大明百姓可就炸了锅,满大街传扬着喊打声,胡商委屈地捂着头,一路被人不停抽打着狼狈逃远。 朱雄英有些看不懂。 朱元璋则耐心解释道:“这些残疾人是伤兵,咱每一次对外用兵,都是这些人第一个冲上前拼命,断手断脚全无所谓,保住命已是天大的福分,但对百姓们来说,他们是英雄,残疾了也是英雄,英雄理应享受一切礼遇。” “能让百姓们昂首挺胸,满脸倨傲地享受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全是这些为大明舍生忘死拼命的英雄所赐。” “这些伤兵,才是大家倨傲的资本,于是施与受,都做得如此自然,不存一丝虚伪。” 朱雄英闻言,恍然大悟。 朱元璋眼眸闪烁:“雄英,咱和你说过,咱大明百姓的脊梁骨,是一刀刀砍出来的,不过还不够。” “爷爷这一代人受元庭人压迫太深,对于百姓而言,元庭的可怕深入人心,使得他们性子里有些奴性,很难自信起来。” “得等下代人,或者下下代人,他们自小生活在无需担惊受怕的大明里,才会自小从心里,生长出那股子自信。” “而雄英,你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批大明历史以来最自信的人,继续打出大明的风采!打出….咱华夏民族更加坚挺的脊梁骨,你….能做到吗?” 朱元璋目光炙热的注视着朱雄英。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沦丧。契丹,女真,大元。 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凶。 快马弯刀的胡儿,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是就是这些软弱的男儿,这些被压迫的大气不敢喘的汉家儿郎们,靠着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打出一个足够安全的大明。 但这还不够,大明还不止于此! 大明还是个孩子,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朱元璋认为自己不行了,人老了,没法再看着大明长大成人,只能交给朱标朱雄英他们。 他对大孙,真的寄予很深的厚望,不加掩饰。 朱雄英闻言,只觉有一股担子压在肩膀上,很重很重,但….那又如何? 这是老朱家的天下,老朱家的大明,他是老朱家的长孙,理所应当替祖辈,甚至是子孙护着大明,壮大大明! 这是他这个皇长孙该做的,甚至他还不限制于朱元璋以前口中说的打出北方,他要做到师尊口中说的那样,打出海外! (本章完) 第62章 朱长夜出手,城隍爷之怒! 朱雄英脸色越发激昂。 朱元璋看着他,笑道:“好了,莫要看了,迟早有一天,你会看遍大明的风俗世茂,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看他们,去管他们,也去守护他们。” 马皇后也笑道:“重八,差不多得了,好不容易和雄英出来趟外面,就别总念着叫他什么,让雄英放松放松。” 朱元璋连忙认错。 然而朱雄英闻言,却是反驳:“奶奶,我喜欢听!” 是寨主窒息而亡。 寨主闻言,眸子越发冷了下来:“后悔?我看你真是认不清自己处境,也认不清自己以前的处境!” 朱元璋火急火燎出去借钱。 这时,有一名刚刚包扎完眼睛的人贩子走了过来,满脸怒意。 “他娘的,寨主,让我剁了那个男的!” 他原本眼睛是好的,但是在与天云观弟子打斗中,被刺瞎了眼睛。 寨子等七个剩下人贩子,望向大门,就看到一名身着黑袍的老道士,竟是浮空朝他们飞来。 男弟子大怒道。 经历一番打斗,他们人数不敌人贩子们,一一被擒。 “哈哈哈!你们不是挺能的嘛?能啊,继续追着我们啊?我看你们还能能到哪里去。” 不知名山上,有一处寨子。 也在他话音落下刹那,两名阴差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最后更是隐匿于空中。 阿柴深吸口气。 “啧,就伱这女弟子,我感觉不愁没销路。” 说罢。 “当真?” …… “这件事,乃人间之事。” 在他们走后,男弟子松了口气:“师妹,暂时安全了。” 女弟子瞳孔涣散。 “寨主!!” 寨主大部分目光,也都是在这名女弟子身上。 “寨主,饭来了。” 马皇后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有的话,咱们给他卖出去,卖不出去的道士,在任由你来处置。” 这本不是一名修仙人该这样的,正确流程是端了这窝,然后让官府的人来处理,也来定夺这群人贩子未来。 这换个位置,代表的意思却是不同。 寨主错愕,那这样….到底是惹到谁了? “嘭!” 马皇后提议道。 他们的心,也震颤越来越频繁。 男弟子坚定回道。 “呸!” 一名肩扛大刀的独眼男子,朗声大笑。 这对方得来了多少人啊,能把他们各处的探子,连消息都带不回来,全部吃掉。 “难得来一趟,咱们去烧支香吧。” …… “有人说他是仙人,也有人说他是城隍爷,都说的很神很神,可我认为都不着调。” 甚至还像城隍爷许愿了。 而也就只有这一句脚步声,因为那发出脚步声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可是提醒过锦衣卫的,不要进来天云观,不要进来!! “而且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在怪也是徒劳,师兄,您说….观主真的会来吗?” 朱长夜对这群人贩子很凶残。 男弟子只感觉听到一些惨叫声,不会是这寨子的仇家找上门,然后双方打起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有逃脱时机,他们可以趁乱逃跑。 “会来的。” 当即,也顾不得锦衣卫不能进来天云观之类的禁令。 他是知道寨主恐怖之处的,只好是就此作罢。 这时,有寨子里的人跑来:“寨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攻寨。” 朱元璋乐了一路。 寨主没去管那名男弟子,继续向女弟子走去,他要把她带进自己房间。 他真活着! “嘭!” 寨主向女弟子走去。 一场针对他们的计划,早就诞生。 “你们啊,不必挣脱了。” 寨主继续笑着打量女弟子。 六名弟子中,有一名女弟子。 “嗯。” 朱长夜看着她,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哭,一切都解决了。” 那种隔空杀人术,更是让他胆寒。 寨主顿下脚步,看向她,又看回女弟子,满眼笑意:“看,她以前也像你一样,性子烈。” 朱雄英有些挫败。 或许是久别重逢,在没见朱长夜之前。朱元璋心里都有些怕怕的。 “皇爷,有急事。” 朱长夜没辙,只好是给小家伙讲下去。 “哈哈,妹子,瞧见没!咱大孙喜欢听,可不是咱念叨!” “好!”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男弟子惊喜道:“观主,您来了!” 又是一下,震动越来越频繁。 “哒….” “观内弟子失踪六名,多久的事了?” 这越听,朱长夜原本和善的面容,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这里如此偏僻,都是应天府外。 他转身就走。 朱长夜明明是轻飘飘而来,却梦在某些厉鬼甚至修仙人士眼中,是那般的声势浩大。 而也正是那名天云观弟子,带队总共六人,追击这寨子里的人,结果落入陷阱,被一一捉拿。 “重八,这咋有点像你。” 然而。 朱瑶小眼眸带着不甘,仿佛自己是花果山阵营,很不甘心大圣落败。 不是他像自己,而是自己像他。 “是啊,咱像他,咱像他啊!” 寨主忙是拦住他,笑道:“我已经差人出去了,先问问咱们认识的买家,有没有喜欢道士的。” 寨主闻言,怒了。 她是来给寨主送饭。 那扇特制的大门都撑不住了,直接被拍飞了出去,砸到一个人贩子,当场把他砸死。 是被抓了。 声势之强,简直前所未有,能给附近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 男弟子也是点头:“观主,接下来就由我和师妹来吧,您老辛苦了。” 女弟子再问。 ….…. 寨子大堂。 两人努力挣开绳子。 又是一下。 而且生长的极美。 朱长夜是不久前来的天云观,是新任天云观观主,她和朱长夜只见过寥寥几面,并不怎么熟悉。 “天云观观主?”寨主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天云观观主,他真有本事,那就现在在我面前出现!” 马皇后凝重道:“大事?” 爷孙三人,再次踏上去天云观的路上。 有人贩子突然暴起,双目猩红,朝着朱长夜冲来。 朱长夜头也不回,眸子注视着眼前寨子。 声音又响起,他们的心也跟着震颤一下。 朱长夜看了一下,匆匆收回眼神,笑道:“瑶瑶,曾爷爷有点事处理。” 轻轻的一记脚步声,自整个平静的树林里响起。 丧眼之痛,让他怒意冲天! 只不过这一次,朱元璋收敛了许多,就像是寻常爷爷一样,给孙儿买买吃的啊,玩的啊,用的啊,还看街头表演。 想了想,朱长夜吐出口气:“这件事,我来处理。” “嘭!” 最后,只剩下了寨主一人。 而, 也在这时,一名打扮和寨子里的人差不多的女子走来。 寨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黑他甩了一巴掌:“他么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老子安静点。” 女弟子怒道:“恶贼,别痴心妄想!我劝你还是尽早去官府自首,不然….等待你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找那百姓的女儿,他们结队共六人出发。 面对绝望,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才能对抗绝望。 而她正是相信这观主,来对抗着即将到来的绝望。 天云观。 当他和马皇后看到城隍爷时,都怔住了。 “还不知道。” 几天前,给了朱瑶糖果吃的天云观弟子,也在此处。 寨主愣了下,旋即倒吸一口凉气:“您….您是天云观观主,我….我我我,小人,小人不是故意扣押的,这就给您还回去。” 他相信朱长夜,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女弟子松了口气,有这句话,不管真假,她是能放松一些了。 “什么!”寨主瞪大眼睛:“多少人?” 这时,有儒雅声音传来。 在他前方, 很快,朱长夜的身影便徐徐出现,也随着他出现刹那,绑着二人的绳子都是解开了。 朱长夜徐徐开口。 这处寨子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但寨子里却暗藏杀机,到处都是机关,也到处都是陷阱。 他们追这群人。 阿柴闻言,怒道:“寨主,我等不及了!” 瞬间,朱元璋赞同起来:“对!求城隍爷保佑保佑!” 而求找回女儿,病好等等,能人来帮忙的,他们大多都会接下。 什么! 没一个回来? 寨主大吃一惊。 一路上遇到的人贩子,全都被他杀了。 有人贩子快速走了过来:“寨主,不知道啊。” 是朱长夜,轻轻的抵达了这里。 朱元璋却是笑道:“雄英,多大点事,咱等你师尊回来不就好了?” 有的村民,甚至还因此人都颓废了,跟个行尸走肉一样。 “但现在,她成了小绵羊,你将会是下一个她。” 那名百姓女儿不见的真相,便是应天府有人想要个女儿,需求到了这人贩子窝,所以绑架也就诞生了。 朱长夜走向张易十,到了之后,张易十便开始说起事情。 “都怪师兄大意了,才让你们被抓拿,都怪我。” “嘭!” 朱长夜认真问道。 此刻的他,穿着城隍爷绣制的黑色战甲,黑色阴气加身,将战甲点缀成更深层的黑色,仿佛是不可描述的地府之黑。 他刚现身,周围便有刚好在附近的两名阴差,身影徐徐出现。 终是,小家伙听完后续的《西游记》,感触极深。 “不要,不要….呃….” 马皇后继续朱元璋未完成的事情,给城隍爷香钱,向城隍爷许愿。 那些年, 他也在怕,每一年都在怕,这样的惨剧轮到自己,自己的孩子也被偷走。 女弟子摇摇头:“师兄,不怪你。” 朱元璋微微皱眉。 “….….” 一一一.二五三.二四零.二零六 这….还有生机吗? 女弟子越发绝望。 而且坊间传闻也是真的,那个天云观观主,竟然真是仙人!!! 该死! 而等过了一个拐角,张易十这才拐过来,却发现….天师已经不知所踪。 . …….….….….…. 应天府外, 但绳子很紧,他们努力半天也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挫败。 那道温润儒雅声音,轻轻的,落入他的耳旁。 话不多说,朱元璋连道别都没有,直接疾步离开。 有些愿望,不切合实际。 就这一下, 惊的大堂里包括寨主在内,八个人贩子,全都身体颤了起来。 可实际上…. 真能来吗? 这是因为他平生最痛恨人贩子,依稀记得在朱家村时,每年就有村民的孩子被偷走,然后村民就整日以泪洗面,陷入痛苦久久无法走出来。 “我观此处还有四个弟子,以及十二个孩子在地牢,接下来,你们能处理吗?” “好,好好好!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一个天云观弟子!” 可是,终究人的声,树的影。 应天府外,游荡着许多人贩子窝。 整个天云观,也就眼前的师兄和观主接触最多。 而那些年的所见所闻,也让朱长夜无比痛恨人贩子。 自朱雄英等人离开后,朱瑶就掺着朱长夜给她讲《西游记》后续,如果不讲,她就扯胡子! 在他走后, “仙人,我….我….” 有的应天府老爷,苦于生不出孩子,就会想领养一个,然后就派人去告知人贩子窝,有没有合适的孩子。 女弟子怒道:“恶贼,我天云观观主,定然不会放过你!” 自己是爹生下来的,必须得是自己像他啊!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罪太深了,我也….太痛恨你了。” 其中, 寨主声音发颤,眼眸恐惧。 “说起来我虽在这荒郊野里,但也听这段时间应天府里,有关你们观主的传闻是沸沸扬扬啊。” 有两名被绑的无比结实的天云观弟子,这都是天云观的弟子。 寨主饶有兴趣看着女弟子。 “可知何人所为?” “师兄!”女弟子声音发颤。 “妹子,咱有事儿,得回去趟皇宫。” 他不是拜城隍爷,是拜老爹! 借完后回来,便无比认真的拜着城隍爷。 朱元璋心里是如此想法。 而在此期间,他们也查到那名百姓女儿不见的真相。 寨主深吸口气,强装真顶问道:“最近,我们惹到谁了吗?” 朱元璋没有回话,因为他现在看呆了,也惊呆了,甚至眼中有些泪水在打转。 “带这?哎呦,你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观主!” 朱长夜不断往里面走去,那些人贩子也接连死去。 而他们这样行走,可以预见会比预期晚到好久,但朱元璋没感觉,反正….天色还早。 . ….…….….….…. 另一边。 由于是才刚不见几天,所以是有迹可循,追查着就追查到应天府外,并且追查到了这座山上。 他依旧衣决飘飘,仿佛什么样的东西,都入不了他一米范围。 他没进来,只是站着,而以天师的能力,他知道天师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有急事。 朱元璋不怎么信神,但这是老爹的道观,再怎么不信,也得捧捧场子。 “晚了。” 该死该死! 寨主乐呵呵笑了一声,继续自顾自道:“她们一开始刚烈不阿,可到最后,有的麻木了,有的认命了,而有的….还跟了我。” “嗖….” 若不是动用追查类仙术,还真很难找到这個地方。 “我们赶紧试着松开绳子。” “啥?算了,没事,咱出去找找锦衣卫,借他们的!咱回去还。” 他声音发颤,甚至下意识都没举起兵器抵抗。 寨主没了找那女弟子的心思,眼下都有人攻寨,这才是大事。 还是因为观里前些天,收到百姓委托了,说是女儿不见了,还求道爷们帮帮忙。 寨子外平静的树林里,有风吹过。 朱元璋爷三到了观里,朱雄英直接找师兄说要见师尊,但却被告知师尊出门了。 “你要干什么?冲我来,别找红雪.!” 那是咱爹,是咱爹!!! “哼!你的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卖出去,我要留着你在我身边,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以后,我就是你的观主!” 由于整个道观的香客太多,她做完这些,已经是两刻钟后。 男弟子,再次重重点头。 他真是傻了,没想到那些天云观弟子说的是真的,他们观主竟然真能找来。 “咱都不是小孩子,这世界哪有什么仙人?你说对吧?” “而像你这样的,我以前没卖过十个,也有八个了,你猜猜看她们最好结果怎么样?” 女弟子重重点头:“能!人贩子尽灭,接下来收尾工作,若我们还做不了,那也枉为您的弟子!” 刚才和那寨主说的掷地有声,不过是心里的恐惧在作祟罢了。 “那….都知道些什么情报。” 寨主眼疾手快躲过,笑道:“性子真辣,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处境。” 也在此时,寨子大堂紧闭的大门震动了一下。 不等张易十回答,朱长夜就往外面走去,张易十紧紧跟着。 他的六名弟子,都在这个寨子里面。 原来在他们查人贩子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就早已暴露。 “道长,帮忙求支签。” 比如求发财,求官,这些他们帮不了。 人贩子摇头:“也没啊,咱们做事都很小心,绑了一波小孩就销声匿迹几个月再行动,都是绑的流民小孩,要么就是没爹没娘的,都没背景。” “晚了?哼,不晚,我杀了你!” 朱长夜笑道:“好,麻烦你们了。” “尔等回吧。” “曾爷爷,那大圣被镇压在五指山,一直走不出来了吗?” “你扣押了贫道的弟子。” 有人贩子开口。 但朱长夜没有。 “不知。” 他怒极反笑。 淡淡的二字,没入所有人贩子耳里。 马皇后没回话,只是白了他爷俩一眼。 “你是被那劳什子观主给洗脑了吧?世界上哪有什么仙人,狗屁的仙人!你被洗脑的不轻。” 配上儒雅随和的面容,宛若从地府而来的判官,威严无比。 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存在,他连抵抗的心思都没了。 “回天师,只知道失踪了。” 朱元璋朗声大笑。 女弟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会后悔的,我家观主,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揣摩。” 朱长夜笑道:“倒不至于,大圣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不过这个,还是以后再讲,瑶瑶,你….” “这声音,不是咱们的人!是敌人!” 寨子大堂。 所以领队的天云观弟子,就派师弟回去报官,这事情,还得是官府来处理。 而且当时他们离开时,也没和观里人说行踪,换句话说,除了他们自己,就没人知道他们是到了应天府外面。 “嗯,当真。” 这刚拜完才起来,就有锦衣卫走到他面前。 他心里都松了口气。 朱元璋感慨。 飞! 是真的在飞!!! 寨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娘,咱找着爹了!! 朱元璋心中咆哮。 “得烧香,啊对了,妹子,带香钱没?” 他跟着那名人贩子,快速朝外面走去。 这件事,有点超出道观能力范围。 “那你回去先,我在待会。” 他痛恨这些人贩子,想杀他们,所以就杀了。 宛若两大护法。 朱长夜沉默了。 “是太子殿下找您。” 刹那,所有人贩子警觉起来。 手持离魂钩,一左一右,于他身边悬浮着。 “该死,一群饭桶,人都打到眼前,连多少人都不知道!走,带我去!” “你们天云观伙食还真好,把你们养的白白净净的。” 朱元璋听完后,深吸口气。 可凶啦。 “您….您是谁?” “敌人行踪太神秘了,咱们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回来,我怀疑都被杀了。” 灰尘散去。 “师兄,应该是打起来了。” 但凡自己多信一点鬼怪传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会放了那群天云观弟子,就不会惹来这坏事了。 话说一半,朱长夜视角余光,却在此时看到张易十,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他望向那边。 在两人见不到他后,朱长夜整个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 …….….….….…. 天云观。 虽是笑着说出,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态度,却是露了出来。 但没想到…. 还没走几步路,就被这些人贩子围住了。 寨主见打发走阿柴,又回头看向两名天云观弟子。 寨主笑道:“等不起也得等,不能和钱过不去。” 说罢,一声惨叫声传来。 而在冲到只差朱长夜三米时,却突然整个人爆体而亡,那溅射的鲜血向四周散去,却….有的鲜血在靠近朱长夜一米时,就被无形屏障挡住。 寨主火速赶来,大声道:“发生什么了?敌人呢?打到哪里了?” 道士将就随性而为,有仇必报,做自己想做的事。 锦衣卫凑近朱元璋耳边低语。 终是, 好在他是幸运的,如此祸事没有降临自家。 自小就一个人苦过来的朱瑶,懂得分轻重缓和,点点头后,还推着朱长夜去找张易十, 女弟子见寨主走向自己,狠狠吐出口唾沫。 女弟子开口。 “啊?出门了?好不巧啊。” 张易十叹了口气:“将近两天。” “饶了我,饶了….啊!” 那陈皇爷的面容他见过太多太多次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几十年前。 ….….….….….…. “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 “别,阿柴,别急。” “你说说,你会是那种下场?” 马皇后来到了求签地。 而在他面前的道长,不是别人,正是朱长夜本人。 (本章完) 第63章 马皇后惊喜,告诉老朱好消息!【二合 【ps:写的上头了,这章一万字,二合一。】 “嗯?老道长,怎会是你。” 马皇后有些惊讶:“方才我见在此处给人送签的,乃是另外一位道长,他是走了吗?” 马皇后没见过眼前道长。 但确实换了个人。 刚才她烧香,再加上给贡钱,那名道长都是存在,可换到了自己,却是换成这个道长。 马皇后是个心细的人,本能的….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她留了个心眼子。 “他啊,有香客要一对一求签并且讲解卦象,他就专门陪着那名香客去了。” “这里总不能没人,所以换到我来。” 朱长夜笑了一声。 其实那原本天云观弟子,是被他给支走了。 朱长夜从应天府外,回到天云观已经有一刻钟了,本来想着回去打造修炼。 却没想到察觉一抹熟悉的气息。 比之雄英还要猛烈。 他心中好奇就过来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以及….他那送给马皇后的镯子,被戴在这位老人身上。 其之身份,昭然若出。 朱长夜有些想不到,自己今天能见到儿媳妇。 刚才儿媳妇烧香时,他也打量了下,看起来真是贤良淑德,而且不管烧香还是给贡钱,各种事情做起来有条不紊。 而且待人和善,没有因为身份而看轻低于自己阶层之人。 是个好儿媳妇,是个好儿媳妇啊。 朱长夜看的很是满意。 有句话说岳父看儿媳妇越看越满意,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满意。 朱长夜认为自己是被套进去了。 和世俗许多岳父一样,都看儿媳妇很是满意。 “原来如此。” 马皇后笑了一声。 她不信这套措辞,因为她刚才明显看到上个香客,往外面走去,是离开天云观的行为。 而那个原本放签的道士,则是往天云观里面走去。 两人怎么看,都不是走到一起解签。 是眼前老人家骗自己呢。 不过她没有拆穿。 天云观的道士整体给她感觉很好,她相信这位老道士骗自己,是有所原因的。 “老道长,给我也来支签。” 马皇后笑道。 朱长夜点头,然后递给马皇后一个签筒。 马皇后当即闭目,摇了起来。 很快。 一支签落地。 马皇后拿起来,匆匆看了一眼就递给朱长夜:“老道长,这是什么签?” 朱长夜看了下,回道:“上上签,最近刚大病初愈,对吗?” 马皇后笑着点头:“对,对!准了。” “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来,没想到,老祖宗庇佑了一下。” “所以我这病好起来后,走动没问题了啊,赶紧来观里拜拜老祖宗。” 朱长夜眼眸闪烁。 这一幕,马皇后尽收眼底。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老祖宗喜欢吃什么,准备的东西和不合他口味。” “哎,道长,我这心里有好多事要解,要不….您也给我来单独解卦?” 朱长夜原本是想过来,陪儿媳妇说几句话就走,却没想到儿媳妇抓他之前的借口,要他也来解卦。 想了想,朱长夜点头:“也好。” 他徐徐走出,在前面带路。 马皇后跟在身后。 很快。 两人来到天云观单独的一间房子,这是天云观用来接待香客的,也是提供给累了的香客休息的地方,整个天云观如这样的房间,总共有十二个。 “咯吱”一声关门,朱长夜坐到了马皇后对面。 “喝茶吗?” 朱长夜笑问道。 马皇后笑道:“以前不喝,怕睡不着,但老道长您的茶,这咱得喝。” 朱长夜点点头。 开始沏茶。 茶水刚热好,也有茶在。 可以现泡。 “老道长,要不….我来吧?” 马皇后主动请缨:“我虽不怎么喝茶,但家里男人朋友多,现在好点,以前咱大明还没开国时,有时他那一大堆朋友来家里,都能把门槛给踏破。” “为了招待他们,我也练了一手泡茶法,还算不错,他们喝过都说好。” 朱长夜笑道:“那倒不必,哪有让香客来泡茶的?我来就好。” 哒哒哒…. 茶水声响起。 一杯茶泡完,朱长夜把茶放到马皇后面前。 然后才给自己倒茶。 马皇后双手接过茶,当即饮入,但由于太烫,被烫的舌头都痛了。 “慢点,不急不急。” 朱长夜笑了一声。 马皇后被烫的不行,开口道:“咱….咱见到您老人家,有点慌。” “以前不是这样的,更不会做出喝茶把自己烫到这样的蠢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朱长夜笑道:“不会不会。” 想了想,他继续道:“卦象显示,你男人不是平凡之人,但也不是一帆风顺。” “他这些年经历不少,你跟着他….应该吃苦了不少。” 马皇后见提到老朱,原本有些惊慌的眸子,变得自然且骄傲起来。 “吃苦?那倒没有怎么吃。” 马皇后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陷入某段很完美的记忆,自顾自道:“当年他呀,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我看上他和我爹提亲后,我爹都不同意了,最后还是我死缠烂打,这老爹才同意了起来。” “成亲后,原本是想跟着他安安心心过日子,可谁想到,他不甘心呐,他要出去闯啊,他认为他跟着我,不该让别人认为是我养他,而是他养我。” “他出去闯了,带着我一起。” “那段日子我时常私底下跟他说,不用这么拼,真不用的,咱们夫妇之间,哪有什么你养我,我养你呀,成了亲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至于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咱就别管了,咱就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他不听呐,他也固执呐,他非要让别人刮目相看,他也非要让别人知道,他配得上我,所以这不省事的夫君,就继续闯了。” “咱还能怎么办?他想闯,那就跟着呗,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里的男人,家里他是顶梁柱,我只想跟着他,哪怕他的主意时错的,但夫妇二人不该有太多不同意见,我都会支持他,让他没后顾之忧,能心安的去闯。” “闯着,闯着….原本是想他闯失败了,我在和他回去好好过日子,那个年代,闯荡失败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谁知道….” 马皇后无奈笑了一声,眼中满是骄傲:“他成功了,他成功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他夫妇之间,不是我在养他,而是他在带我过好日子。” “他呀,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段闯荡的日子,我都感慨他怎么那么厉害呢?我也佩服以前自己的目光,把他给逮着咯,不让他给跑了。” 马皇后自顾自说着。 她这番话,没和别人说过。 可在面对眼前老道长时,却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不过一开始她只是想随便说说,但没想到一想起那段回忆就陷了进去,忍不住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马皇后才想起这还是天云观里面。 原本那骄傲之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 “啊?老道长,抱歉抱歉,突然说了那么多,我….我只是….” 朱长夜笑道:“没事,你男人想来一定很好,所以你才一想到他,满眼全是光。” 马皇后笑着点头:“嗯。” “伱的茶喝完了,我给你再续一杯。” 朱长夜伸手去拿马皇后茶杯,随后倒茶。 一边倒茶,他也一边想到记忆里那个女子。 当初…. 夫长长乐嫁给他,他没重八那么勇敢,那么敢拼,她….失望了吗? 马皇后和重八,能够衣锦还乡,马皇后更是能自豪和她爹说,爹,我男人不错吧! 可长乐呢? 她不敢。 在她还在时,他就没做过能让岳父刮目相看的事情。 她应该是失望了,岳父也是。 朱长夜眸子涣散。 很快。 一杯茶倒好,朱长夜递给马皇后。 马皇后微微低头道了声谢,随后看向朱长夜:“我男人很厉害,他很完美,但….如此完美的他,也有遗憾。” 朱长夜“噢”了一声,继续道:“何等遗憾?” 马皇后注视着他,认真道:“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有些他不想得到的,他也得到了。” “而在未来,不管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只要他一句话他都能得来。” “但….有样东西永远得不来,他出去闯荡时,和老爹老娘说过,要带他们过好日子,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时却发现,家没了,甚至自小居住的村落,也被毁了。” “他的童年,被元庭人给摧毁了,他的爹娘,也是被元庭人杀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在他闯荡成功后,他满脸骄傲的和我说,他有好爹娘,而且他要带我去见他们。” “让我认识他的好爹娘,同时也告诉爹娘他娶了个媳妇,只是….我随他一起去他的故乡,却什么也都没看到。” 马皇后哀叹一声:“那段知晓自己爹娘死去的日子,对他而言是最痛苦的日子。” “他很痛苦,而一向能安慰好他的我,那段日子也不知从何下手,我….只能呆呆看着,我没法帮到他,那也是我最感觉到无力的时刻。” 朱长夜眼眸闪烁,些许感叹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马皇后笑道:“您老真这么认为?” “嗯。” “那我回去和他说。” “和他说?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咳咳,听说天云观的道长们卦象很灵,不说妄语,您老都说他孝顺,那肯定是孝顺。” 朱长夜笑道:“外面传闻,有些离谱了。” 马皇后看着他,笑道:“不离谱,甚至我感觉外面传闻过于保守,我还认为这里有活神仙呢。” “啊对了,老道长,他最近在说,他娘给他托梦了,说他爹还活着,您看看….此事真假几分?” 马皇后目光灼灼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微微一愣。 他在意点不是他爹活着,而是….他娘给他托梦…. 这是他自从棺材爬起来,第一次听到外人诉说,有关于夫人长乐的事情。 “他娘,托梦了?” 朱长夜有些急切问道。 一般来说,只要灵魂遁入转世,那就基本不会托梦。 因为她已经转世。 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了。 而托梦,多半代表….灵魂还在地府! 马皇后习惯了温润儒雅,仿佛泰山压顶不崩于前的朱长夜,这一刻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些激动的朱长夜。 心中错愕。 愣了愣神,开口道:“没错。” “听他说他娘不止给他托梦,还给大哥二哥也托梦了。” 朱长夜气息有些急促,深吸口气,开口道:“贫道能问问,托梦….都说了什么吗?这对我接下来对你判断的卦象,有所帮助,” 有帮助吗? 没有! 这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想听到自家夫人的消息罢了。 他真的,太久太久….没听到了。 “当然可以。” 马皇后想了想,开口道:“他娘让他好好照顾活着的老爹,大哥二哥那边也是,说的事情都差不多。” “说是爹还活着,而且到应天府了,怕他孤单,而且爹也一把年纪了,得找到老爹好好照顾。” “听他说,当时他还听到娘用了求的语气,以前娘不会这样的,也只有遇到老爹的事情,而她帮不上忙,才会如此。” 朱长夜闻言,眸子些许湿润,感慨道:“是啊,确实如此。” “她就是个笨蛋,是个傻子,她….” 不由自主说出来这些,还想接着说。 但朱长夜是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紧深吸口气:“看了你的卦象,或许….你男人的老爹,确实还活着。” 马皇后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 “我也觉得是。” “他以前总说老爹有多厉害多厉害,他那样骄傲的人从不轻易夸人,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我也一直认为老爹厉害,他如今六十多了,尽管对世人而言,他老爹活着等于百岁高龄,已经是不可能活着。” “但我认为,他无所不能,他老爹也是。” 朱长夜笑道:“或许吧。” 她说自己无所不能,或许吧。 是啊! 或许吧…. 毕竟,当年他连自己夫人都护不住。 而现在,他确实也有点无所不能。 “老道长,您认为….他老爹会在哪里?” 马皇后目光灼灼看向朱长夜,继续道:“我得卦象应该显示不准,需要….把他带来吗?”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那倒不用,看你的卦象,就可以看出来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挫败:“那….您认为他老爹在哪儿?他想见老爹,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朱长夜笑道:“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马皇后心里不断重复着,若有所思。 “何时才是时机?”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最近,贫道认为他老爹会去见他的。” “这….当真?” “嗯!” 马皇后闻言,惊喜至极。 接着,又接连问几个问题得到答复。 马皇后看天色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老道长,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朱长夜点点头。 马皇后起身,看向他道:“我下次,还能来吗?我….让您满意吗?” 问出些许奇怪的问题。 但朱长夜却认为很正常,笑道:“可以,只要你想来,而我有空,我都可以见你。” 马皇后脸有喜色:“好,老道长,我给您行一礼!” 马皇后郑重其事行了一礼,而朱长夜也是心安理得接受了下来。 随后。 她几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而朱长夜回以他的,只有从容的笑容。 终是。 马皇后离开了。 朱长夜则在原地喝茶,自顾自道:“不错的儿媳妇,心思….也足够缜密。” . ….…….….….…. 天云观。 马皇后走出来后,就看见朱雄英忙的满头大汗。 “雄英,干啥呢?” 马皇后笑着喊道。 朱雄英焦急的眸子,在看到马皇后瞬间惊喜过来:“奶奶,您在这!” “我可算找到您了,刚才我差点以为我把您弄丢了!一直都找不到,外面锦衣卫也说没看到您出去,吓死我了。”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傻孩子,奶奶有手有脚,还能自己丢了不成?” 朱雄英笑着挠挠头:“确实。” “话说回来,奶奶您刚才去哪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 马皇后笑道:“见你曾….咳咳,雄英呐,奶奶去求签了。” “求签?啥签?和孙儿说说呗。” “好签!先不说这个,雄英,你方才见到你师尊了吗?” 朱雄英摇摇头:“没呢,师尊出去了,但有弟子说师尊回来了,可我找遍整个天云观,也没找着师尊。” 马皇后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他没有问雄英,有关于朱长夜的样貌。 因为样貌判断不出来。 那城隍爷,摆明了和老朱很像,只要是个见过老朱的人都说像。 雄英是他孙儿,更能看出来了。 可雄英见到他师尊,却没说和老朱长得像,有次,她和老朱也让雄英,认认真真看他师尊,看到底像不像。 等雄英回来得出的结果是,不像…. 仙人有仙家手段,掩盖样貌是很轻易的事情。 所以马皇后不再纠结样貌,而是从做事判断。 刚才老人家接自己,她就感觉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女子的第六感。 接着, 她又特地把话题扯到老朱身上,一般老道士会让她说自己,是给她算卦,而不是她男人。 可那名老道士不一样。 听的津津有味。 马皇后接着试探。 当说出淳皇后时,她能很明显察觉到,那老人家脸色都变了,变得认真,不甘,难过…. 情绪五味杂陈。 也正是看到如此的老人家,她确定,那多半就是明仁祖,老朱的亲爹! 而现在听大孙说,这段时间明明师尊回来了却找不着师尊,让马皇后更加确定起来。 他找不着师尊,是啊,当然找不着! 怎么可能找得着呢? 刚才,他师尊就跟着自己待在一起呢。 马皇后想着,笑意更浓。 方才见爹他很好说话,应该看我很满意吧? 嗯,应该是! 马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过了公公这关。 这事情, 从世俗而言,这很奇怪。 马皇后和朱元璋都过了大半辈子,人都快入土了,却还没过公公这关…. 神奇。 “雄英呐,咱们回去吧。” “奶奶有件事情,很想和你爷爷说,咱们快点回去。” 马皇后归心似箭。 她想快点告诉老朱,爹真的还活着!而且爹,没有怪他! 只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才不肯见他。 至于那个坎是什么,马皇后还不知道。 她打算下次来问问。 爹也说了,只要她想来,都可以来。 . ….….…….….…. 应天府。 奉天殿。 马皇后带着朱雄英刚回来,就看见老朱闷着个脸,在那生闷气。 “重八,咋了这是?” 马皇后诧异。 她是知道老朱急冲冲赶回来的,是有大事,莫不是因为那大事? 朱雄英也问道:“爷爷,咋啦?” 朱元璋看着二人,原本是想把事儿闷肚子里,但看朱雄英那乐观眼神,就不想看下去了。 得让大孙也愁一下! 这未来,大明也得他来看! 他迟早要经历的,甚至往后经历的事情,可能会有比这更严重的。 朱元璋打定主意,想了想,开口道:“云南那边,元庭人反扑了,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局势还算稳定,不过….可能要打长期战了。” “长期战,代表耗费的钱财跟人更多。”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微微叹口气,继续道:“咱来告诉你,咱皇上为啥会那么憎恨厌恶商人。” 朱雄英点头听着。 朱元璋冷声道:“这些日子,云南那边不同于咱应天府的干燥,那边雨一直没停下,甚至还因为雨太多,耽误了秋收进度。” “云南各州府,甚至整个川险之地,都处在汪洋之中。” “川险之地的蓉城受灾严重,粮食已经开始见底。” 听到蓉城受灾,马皇后顿时也支棱起耳朵。 她去过蓉城,可以说蓉城是整个川险之地的门面,而且素有天府之国称呼。 她现在有些亲戚,是在蓉城生活呢。 所以,马皇后对寿州府有些关注。 “蓉城咋了?”马皇后紧张的问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开口道:“蓉城缺粮,朝廷调拨过去第一批十五万石粮食,只吃了三天,现在就快吃完了。” 说到这里, 朱元璋顿了顿,脸色阴沉三分。 朱雄英知道,事情可能比这还要严重。 朱元璋继续道:“蓉城的商贾,那些粮食大户,在屯粮,即便朝廷借粮,他们都不肯放出来,他们都在待价而沽,准备发国难财!” 马皇后脸色顿变:“那….那重八,朝廷为啥不问周边州府,借粮拨过去?” 一般马皇后不插嘴的,但蓉城毕竟有些亲戚在,现在没粮吃,恐怕都被困在那里,马皇后怎能不着急。 朱元璋叹口气,有些无力的揉了揉额头道:“周边所有州府的粮食,只够他们自己辖下百姓吃,不能轻易调拨过去。” “要是救了蓉城,恐怕下一个受灾的就是他们!” 朱雄英急忙问道:“那朝廷继续拨粮过去呀!总不能看着蓉城百姓饿死啊!” 朱元璋摇头:“距离蓉城最近的几个城池,粮算过了,闲着的粮只有二十万石。” 咬咬牙,朱元璋脸色阴郁的道:“蓉城这群囤粮商人.…该杀!” “他们认准了法不责众,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即便道德廉耻不要了,也要把钱赚了,何其可恶!” 朱雄英有些急了,说道:“爷爷,那.…那你把那二十万担粮,先都给拨过去吧!” 朱元璋面色有些凝重,蹙眉深思片刻,厉声道:“不行!” 朱雄英愣愣看着朱元璋,他很少见朱元璋如此凝重且认真和他说话。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二十万石的粮,就算朝廷真调过去,都吃不了几日,这些粮食绝对不能轻易调到蓉城,这不是救蓉城百姓,是在害蓉城百姓!” 马皇后也是心急,但她和朱元璋走南闯北久了,对政事也有些了解。 她点头附和道:“雄英,你爷爷说的对。” “这是蓉城最后的希望,只要不调过去,他们就有活着的盼望,一旦调过去,他们的希望就破灭了!” 朱雄英好像听明白了。 朱元璋吐出口气:“雄英,你知道咱为啥说商贾无情了。” “这些背祖忘宗,缺德冒烟的事儿,他们都能做得出来,一群该杀的狗东西!” 朱元璋咬牙切齿。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叹口气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逐利,这事儿变不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确实!这个群体已经是阶级最底层,他们不必考虑道德层面的事。” “咱也知道问题不在这,也不该抱怨商人,不过要想办法解决这次危机,还得要从商人身上做文章。” “他们有粮,只要放出来,蓉城的危机是可以解决的。” “可是怎么才能控制住他们,让他们放粮。” “朝廷用硬的一定不行,天下文人那道关口过不去,朝廷也不能动兵裹挟商贾。”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那就得让他们主动放粮!” 朱元璋点头:“不错,可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也是困扰他的问题。 也困扰着朱标和一众大臣。 刚才他回来和朱标等人讨论了,都得不出结论。 这事儿,集结朝廷大臣群策之力都讨论无果。 更别提马皇后和朱雄英二人了。 两人都想不到办法。 朱元璋也知道这是正常的,吐出口浊气道:“好了,妹子,你和雄英也别想了,这事儿再大,天大也有咱和标儿顶着。” “你们能想出来固然是好,想不出来也不用太愁,有咱和标儿愁着呢,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都刚回来,都回吧,好好吃个饭睡一下。” 朱元璋只是分享有这个事,没想着两个人能想出办法来。 朱雄英点头,在回去宫殿的路上,不断想着。 而后。 办法没想到,反倒是想起一个人。 “不行,我得去找师尊问问!” 朱雄英往天云观走去。 哪怕傍晚了,也急速而去。 这事儿拖不得,他也不敢拖。 而前几次遇到事情,都是朱长夜解决的,如此经历,让他认为自己的师尊….无所不能! 另一边。 马皇后倒是没走。 “妹子,你咋不走?” 朱元璋都困惑了,想了想,无奈道:“这事难办,但也不是特别难办,你啊,也别愁着了。” “你身子骨刚刚养好,还得多注意休息。” 马皇后闻言,却是摇头:“我不是想着这事,甚至不是想着坏事。” “重八,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当然,也有一个坏消息,都是来自天云观。” 听到天云观, 朱元璋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 方才回来讨论半天无果,争论的精力憔悴,此刻也提起了几分精神。 . ….…….….….…. 天云观。 “师尊,我来找您啦!” 夜深了,朱长夜都准备哄朱瑶睡觉,却是听到朱雄英在喊自己。 “咦!曾爷爷,雄英哥来了,这深夜过来,他有急事呀。” 朱瑶眨着小眼眸,很是好奇。 朱长夜也是狐疑,拍拍小家伙小脑袋:“瑶瑶,你睡吧,我去看看雄英。” 朱瑶摇头:“曾爷爷,我也想去!” 她心里,也想知道朱雄英为何事而来。 朱长夜想了想,便笑道:“好,走吧。” 他很宠溺朱瑶。 接回来的时候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抱着朱瑶往外走,小家伙嘀咕道:“曾爷爷,今天雄英哥跑跑回回,都来三趟了,他体力真好。” 朱长夜笑道:“你大师兄不像你修炼坐不住,他修炼很刻苦,都小有成就了,体力自然不是问题。” 朱瑶嘟着小嘴:“曾爷爷,修炼这事,我….我下次努力。” 朱长夜笑道:“好好好,下次努力。” 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小丫头呀,就会敷衍他。 很快。 来到房间外打开大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朱雄英。 “师尊!” 尽管气喘吁吁,朱雄英还是行了一礼。 朱长夜点点头:“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在里头泡茶的朱瑶也道:“是啊,雄英哥,啥事呀,这么急。” 朱雄英面色凝重:“是粮食问题,蓉城那边粮食不够,粮商们手里有粮,但是他们不给拿出来。” “都屯在手里,待价而沽,看他们意思是,是想着发一笔国难财。” 朱长夜闻言,微微皱眉。 “进来说。” 他让了个身位。 朱雄英走了进去。 他来朱长夜这里很多次了,很熟悉,并不生分。 来到茶桌前便坐了下去,一口把茶饮尽。 朱瑶见状,也忙是给朱雄英续茶。 朱雄英一杯接着一杯喝下,看起来他很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件事他一路都愁着。 萦绕在心头。 所以,路上都是急着赶来的。 此刻, 朱长夜也关上了门,来到茶桌前坐下。 “说说吧,具体情况如何。” 朱长夜问道。 朱雄英深吸口气,随后就把在朱元璋那里听到有关蓉城的情况,以及云南元庭反扑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其中,是重点诉说蓉城。 云南则是一口带过,只是提了一嘴,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听完后, 朱长夜若有所思:“蓉城这事,你是想问问为师意见?” 朱雄英不置可否,点点头:“师尊,您….有办法吗?” 他的眸子里,语气里,甚至是整个人,都暗含期待。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有吧,不过….有些惊险。” 朱雄英大喜:“有办法就好,不管惊不惊险,只要是个办法就好!” “要知道朝廷那些群臣,甚至父亲和爷爷他们讨论半天也没有主意,有个办法,哪怕惊险,也总比没办法强。” “师尊,是啥办法?” 朱瑶也凑了过来。 朱长夜侃侃而谈:“我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朝廷出面,抬高粮价!” 言毕,鸦雀无声。 朱雄英瞪大眼睛。 而后,在朱长夜诉说下,越发的….明悟起来。 等朱长夜说完后,已经是过去一个时辰。 天色更黑了。 但朱雄英依旧没有留下的意思,趁着夜色,往皇城赶去。 夜黑风高,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可对于这位皇长孙而言,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周围安全,因为他的周边,总是有许多锦衣卫默默跟随。 回到皇城。 大半夜,朱雄英就把父亲朱标喊了起来。 “夫君,雄英不懂事啊,这深更半夜,非要让你召集群臣。” 吕氏没好气道。 今天她是陪着朱标睡下的,睡得好好的,结果朱雄英就来他们房间,把他们喊起来。 然后朱雄英就对朱标说,他有解决蓉城的办法。 蓉城那事儿,吕氏也略有耳闻。 朱标回来后就在吐苦水,说那些商贾咋样咋样,她是听到的。 那是连群臣和朱标,甚至是老爷子都没法解决,朱雄英一个孩子能解决? 这不胡闹吗! “雄英年纪不小了,有些事重要有些事不重要,他是分得清楚的。” “既然他大半夜都把我喊起来,那就说明….他有办法,也知道这件事很急,所以才大半夜做这事。” 朱标穿好衣裳,往外走去,继续道:“不管他的办法有没有用,终归是有个办法,比我还有朝廷大臣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多了。” “你先睡吧,我去听听他的见解。” 说罢, 伴随“咯吱”一声,房间大门关上。 吕氏望着那大门,脸色阴晴不定。 随后。 她火速起身,去朱允炆房间把朱允炆也给喊醒。 “娘,怎么了?” 朱允炆睁着朦胧睡眼道。 吕氏脸色凝重:“你大哥有解决蓉城危机的办法,你去听听。” “什么!大哥有解决蓉城危机的办法?”朱允炆大惊失色。 蓉城这事,他一开始不知道,是娘趁爹去看政务时,闲下来告诉他的。 这是文武百官都棘手,朱允炆也很有自知之明,那些人都棘手,自己更没办法,所以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老大有办法!! 这…. 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有办法,那岂不是在说,老大比群臣更有本事! 吕氏闷哼一声:“还不确定法子管用不,所以娘想让你去听,娘….” “我这就去!”朱允炆打断道:“他在哪里说?我这就去!” 吕氏闻言,微微一愣。 旋即温柔的笑了起来,抚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儿啊,有这心很好。” “你爹他还没出去,你现在跑过去跟上,你爹他,会让你跟着的。” 吕氏了解朱标,朱标是很疼朱允炆的,只要朱允炆有要求,不是太过分都会答应。 而这只是跟着去听个办法,过分吗? 并不过分。 朱允炆点头,急忙穿鞋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 吕氏那原本和善的眸子,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老大啊老大,这办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那仙人师尊帮你的?” 吕氏不断深思。 另一边。 朱标刚要出门,就见到朱允炆快速跑来。 他当时愣住了,问了之后才知道朱允炆想跟着他,一起去听解决蓉城的法子。 朱标见孩子有心,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 朱允炆得回去换身衣服。 是该换身衣服。 朱允炆为了跟上老爹,是穿着睡衣出来的,这衣服若是穿着去等会的场合,很不好。 于是朱允炆回去换了身衣服。 朱标见朱允炆穿着得当,这才带着他前往奉天殿。 奉天殿。 是朱雄英说的,要在那里说办法。 . ….…….….….…. 奉天殿。 傅友文、詹徽都睡眼惺忪赶来。 他们此时还是有些懵圈的,有锦衣卫到他们府上,前来通知有解决蓉城的办法。 然后,他们就被带来了。 本以为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也是老爷子的主意,却没想到….是皇长孙朱雄英。 朱雄英才多大啊,能想出这困扰那么多大臣的办法? 这不胡闹嘛! 不过两人也就在心里说,真要表现出来,那是嫌脑袋不够用了。 老爷子宠朱雄英,可看不得朱雄英受委屈。 (本章完) 第64章 老顽童老朱,对老爹态度!【二合一】 也在此时。 奉天殿外,有脚步声响起。 声音在这深夜总是瞩目,詹徽和傅友文望过去,就发现是太子朱标来了。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 细细看去,是皇孙朱允炆。 “太子殿下,允炆殿下。”詹徽和傅友文齐齐行礼。 他不动声色的盯着朱雄英,见他表情平淡,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 当粮价被抬高到一定程度,那么蓉城府那些大富贾想不放粮都不可能! 朱标心里无奈。 朱雄英点头,继续道:“爷爷他曾经说过,商人可恨,商人驱利,商人无德,其实这些,都是朝廷宏观调控的结果。” “得到你们同意了,明天再和他说也不迟啊,反正明天底下那些机构也才运转起来。” 朱标笑了一声,接着道:“雄英呢,两位可看到他了?” 说白了。 “这个法子,是我师尊想出来的。” 朱标咳嗽一声:“既然人都到了,雄英,你说说你的办法吧。” 事关未来治国大事,朱元璋不得不重视,随着自己年纪一天天增长,这权力迟早会一天天的给下一代人,下一代人必须早点学会如何用正气治理国家。 朱元璋厉声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话也不说,向朱雄英拱拱手,算是表态了。 四大案有三个,是他一手督办。 嘶! 詹徽面色有些僵硬,倒吸凉气道:“会….开始降价!” 詹徽面皮抽了抽,脸上笑容也开始僵硬起来,不过很快强镇定住心神。 “昨夜我可是第一时间去找师尊,那大半夜啊我都去,你说我有没有替咱大明考虑?” 朱雄英看着时间呢,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皇宫了,前去天云观。 这种的决定一城定局方法,直接把老爷子找来讨论,不更好吗? “那么我且问你,到那个时候,百姓会怎么看待咱这个大明皇帝?怎么看待咱朱家?” 这时,几人盼的望眼欲穿的朱雄英,终于快速走来。 而朱棣也讲着一些北平的事情和战事,也让朱雄英大感好奇。 朱雄英笑道:“爷爷他都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不比以前,晚上睡着就不吵醒他了。” 娘说的没错,爹他,活得好好的!! 没病没伤而且就在应天府,就在自己眼前! 朱雄英闻言,笑脸瞬间变得落寞:“爷爷,您身体可好着呢,您….还要看着我坐到那个位置。” 但在大场面上,朱雄英会怎么应对,朱标一直心中存疑。 朱标随口道:“还好吧。” 詹徽有些惊愕的看着朱雄英,不解的道:“太孙殿下,怎么了?” “咱….咱,好吧,怕一点。” 朱标眯着眼:“有胆!” “好好好。”马皇后一脸被打败模样:“是刚问,爹他啊,下午说不生你气,而且我想去都可以去看他老人家,这是好消息。” 朱元璋不解的看着朱雄英:“啥意思?给咱说说。” 朱雄英点点头。 朱元璋瞪大眼睛:“有吗?我怎么感觉才刚问!” 别的不说,就说这股不怯生的劲头,难得! 随后,爷俩开始在花园里散步。 “雄英,你这方法不错,有风险,但收益也是极大。” 朱雄英的道理,不….或者说朱长夜的道理很简单。 朱雄英看着詹徽,淡淡笑道:“詹大人,我说的,是朝廷抬高蓉城府的粮价!” “是啊,送粮也行,不过要分批送,一点点送,只要扛到秋收,就能解决蓉城之困,太孙殿下这个提议也倒是可行。” “他们今天开了赌坊,咱看他明天还能留得住脑袋不。” 朱棣笑着看向他:“大侄子,问你个事,那方法你想出来的?”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邃,苦恼的道:“你知道咱,为啥要严格控制住赌坊,一经查到之后就严加处理吗?” 朱棣闻言,摸了摸脑袋:“不信归不信,拜下也不损失什么。” 朝廷投入二十万石粮食到蓉城府,这批粮食如果价格持续走高,那么散户一定为了利益,也会出面抛粮。 朱标瞥了朱雄英一眼,这事儿.…确实有风险! 朱元璋一见面,就骂骂咧咧说了起来。 朱雄英反问道:“那他们,还敢光明正大的斗鸡。” “老十二?”朱棣错愕,而后气笑道:“那臭小子,什么事都摸得快。”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这事儿,你都问八百遍了。” “运气啊,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又真实存在,说不定是老天给的,那这四叔得去拜拜啊,你师尊那么神,四叔求个保佑心安些。” 朱雄英微微行礼:“詹大人,师尊教过我要感谢帮助自己之人,方才詹大人苦心,雄英明白,谢谢詹大人提点。” 刚才詹徽给自己的提示,朱雄英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的用心良苦。 叔侄俩继续边走边说。 朱元璋笑道:“妹子,这咱激动嘛。” 朱雄英看到了,但….视若无睹。 朱元璋笑着建议。 他还是有些怯场了,小心翼翼站了起来,跑去找个角落安静的坐着。 “况且,咱大明立国堂堂正正,治国也要堂堂正正,若是不能引百姓上正途,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而是要从勾搭他们从兜里掏出银子,那这个朝廷成什么了?咱这个帝王又成什么了?” 马皇后闻言,笑了起来:“是吧,那你还笑我,你也是半斤八两。” 看到朱雄英这认错的样子,朱元璋又好气又好笑。 “大侄子把我喊来,是有这一层考虑吧?” 心里都乐坏了。 这个时候,蓉城市场的粮食会陡然多起来。 就这段话,他当时听师尊讲解了六次才听懂。 朱雄英点头道:“不错,商人驱利,一旦散户市场粮食多了起来,而市场需求过旺,那么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寿州府粮食疯狂抬价。” “买错的,那自然….是朝廷的了。” 一旦市场经济达到这个最高峰。 朱元璋错愕,而后大笑:“哈哈哈,对!半斤八两,咱都怕爹,都半斤八两!” 自打下午听了马皇后说老爹的事情,朱元璋心中很是激动,今夜更是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朱标点头,开始闭目沉思。 “固然朝廷设立初衷是两文钱,但人的欲望最不可控,在这敛财的巨大诱惑下,朝廷官员会不会中饱私囊?百姓会不会不止于只赌两文钱?” “父亲!两位大人!” 朱雄英没有卖关子,继续道:“一旦经济杠杆偏向寿州府粮食散户,那么那么囤积粮食的大户商贾,势必要朝散户靠拢。” 最后一案是蓝玉那波人,而那是因为他死了,若是朱标没死,也就没有这起案子。 “反正爹说了,你随时可以去。” 爷俩拐了个角后,前方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身前压着洪武通宝,场子中央还有几只大公鸡斗的毛唰唰掉。 朱雄英跑了出去,拉住詹徽。 就陪着老朱,在议论老爹。 . ….…….….….…. 翌日。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他的四叔朱棣。 让他现在对大侄子这么做,这…. 朱棣着实下不来身份。 静! 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朱标还在沉思的时候,詹徽已经激动的快要溢于言表了。 朱棣愣了愣,惊讶道:“师尊?那个….仙人?” 笑声起,越笑越大声。 朱元璋望向那斗鸡的几人,双手负后,平静道:“赌博这种东西,是没有下限的,人性贪婪,谁会只买两文钱?” 傅友文附和。 “坏消息是,爹暂时还不想见你,但我感觉不是不想,听爹的语气,他是不敢,至于怎么个不敢,这我还真不知道。” 当时朱元璋听朱标说出方法,眼睛都亮了,当场拍板用这方法! 这方法是豪赌,只要成功就是大胜! 他赌! “宏观调控?”詹徽蹙眉。 朱元璋话是硬气的,但那语气却色厉内荏。 不过。 詹徽在提醒朱雄英,甚至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应对之策和盘托出告诉朱雄英。 傅友文是户部侍郎,他自然清楚,忙着回道:“朝廷都主动‘发国难财’了,他们一定会跟着下水抛粮!” 他站起来,让一名太监抬了长桌过来,示意众人围过来。 这种建议,虽然冒险,但无疑伟大到极点的! 这皇长孙,这思维真的逆天了! 朱雄英倒也无惧诸位目光,甚至还端着茶咕隆咕隆的喝着。 詹徽行礼道:“太子殿下,能第一时间听到蓉城危机解决之法,此乃我等荣幸,怎会因此怪罪太孙殿下。” 朱标点点头,心中满意极了。 半晌,詹徽便笑着道:“呵呵,太孙殿下的意思是,朝廷送粮过去是吗?” 而这一刻, 角落里的朱允炆都惊呆了。 而雄英却想到了.… 朱允炆坐在最后面,他平常威武的很,可这突然见到这些老一辈大官,要么是身居高位如傅友文詹徽,要么是震蒙古许久、自带杀气的朱棣,要么是平时就怕的父亲。 随之而来的,就是粮食价格开始攀比压价售卖。 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朱标他是不愁了,打小他就教他。 涉及到后世的经济学,朱标和一众官吏都听的似懂非懂。 “嗯,一点,哎….妹子,实话和你说吧,咱没你陪着压根不敢去,咱确实很怕爹。” 朱雄英顿时醍醐灌顶,他知道,自己想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道:“大发国难财的,可不止蓉城那些粮食散户,真正的大富贾们,手里粮食一定多到令人发指,即便朝廷去借粮,甚至买粮,他们不敢给,也不会卖!” 想了想,继续道:“雄英呐,怎么把你四叔也给请来了,他对朝廷的事情,不太了解吧?” 顿了顿, 他继续道:“现如今朝廷还有二十万石粮食,不能像上次一样,一次性调拨十五万石过去。”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棣,心里有些佩服他的智慧。 朱雄英说着,笑了笑,继续道:“我也就是刚才看到他们在斗鸡,灵光一现,给您这么一提。” “你这把年纪了不睡个好觉,明天早朝受得了吗?” “咳咳。” 他已经将解决方案,话里话外都透露给朱雄英了,这样做虽然会死一些百姓,但无疑是最稳妥的。 什么情况? 这方法真的有用吗? 众人不动声色围在一旁,虽然心里万般古怪,但谁也没去打扰朱雄英。 这一夜, 见老朱越说越亢奋,一点睡觉意思也没有,马皇后索性也不睡了,舍命陪君子。 朱雄英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四叔,您以前不是不信鬼神嘛?” 朱棣看向朱雄英。 “咱不怕!” “主要一开始,我没想到那么多,就是….就是看来钱快提了一嘴。” 他原本想训训大孙的,说话没轻没重,大明这江山社稷,多少人的喜怒哀乐在这里,这话也敢乱说? 可听大孙那孝顺话,这气啊,就生不起来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因为宋朝藏富于民,朝廷却没钱,这么个法子,确实可以最快累计财富入朝廷。” “哎,等等,你这臭小子是偷换概念是吧?咱和你说的是斗鸡的事吗?咱和你说的是赌坊!他们敢开个赌坊试试?” “没错,此乃我等荣幸。” 这大儿子咋回事?说好聚人结果自己人不见了。 朱棣笑了一声:“我离开应天府太久,的确不懂朝廷运作,但就这没粮,我那北平可是没少经历啊。” 朱雄英摊摊手:“对,会降价,即便还高于寻常市场的粮价,不过那个时候百姓应该也能接受了。” 大半夜了,朱雄英不舍得打扰老爷子,想让老爷子睡个好觉。 可那只是父子私下交谈,也没外人,朱雄英当然随意自然。 “好!”朱雄英不卑不亢,领着一行人入堂。 朱雄英回头看去,些许惊讶:“四叔,你有事儿?” 马皇后再次转身看向他,认真的看着:“是吗?” “譬如如眼前这样,找出一些斗鸡,朝廷将这些斗鸡示众,让百姓们和商贾们自由选择进行赌注,只要买对了,便可获取高额报酬。” 朱雄英拿出朱砂大笔,在三个杯子外画一个大圈。 朱元璋想了想,笑道:“哎.~妹子,你别说,你说的这些话这咱还真听过,还挺耳熟,的确是讲很多遍了。”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的,但咱知道,咱自小就是这样苦过来的,没人会比咱更了解底下人过得咋样。” 他吧,去北平当王两年了,平常都是人奉承他,也没他奉承别人啊。 “哎,重八,我也是头疼,咱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怕爹呢,怕的有些想说的话都不敢说,这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朱雄英深吸口气,认真道:“爷爷,我错了。” “爷爷,那可不!” 朱棣若有所思,道:“大侄子,依我看,如此….蓉城府内所有的粮食都会疯狂抬价?” 朱雄英喜形于色:“多谢父亲!” 朱棣眼眸明亮:“对,对头!爹他一把年纪,是该好好养下身体,大侄子,你有心了。” 朱雄英继续道:“现在蓉城府大户不肯放粮,散户偷摸在高价贩卖,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朱元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情况紧急,只能是深夜叨扰。” 可朱标认为,父皇他不会在乎的,他呀,只要百姓能活,都不在乎! “中!” “你们,没等太久吧?” 爹娘在他心中的比重,很大很大。 朱雄英点头,并没有多过解释,他指着蓉城府粮食散户和寿州府粮食大户,道:“这两个,我们叫它经济杠杆。” 再仔细想想,大儿子的方法靠谱吗? 连待人处事都不靠谱,方法真靠谱? 朱标起了怀疑。 “不过我还要提醒下,这有些冒险,前期朝廷抬高粮价,怕会让蓉城百姓谩骂朝廷或者是爷爷,这有风险,余下的事我认为诸位大人更懂,还是伱们自己权衡吧。” 朱元璋瞪大眼睛,温怒道:“臭小子,这话你也敢乱说?” “这个大圈,我们叫它经济市场。” 朱元璋继续说着。 “好,咱不说,你也别说那些气人的话。” 朱雄英笑着应允。 朱标,詹徽和傅友文三人面色微变。 言毕,鸦雀无声。 朱标吐出口气:“那就麻烦两位多等一会,允炆,去叫人来给两位先生沏茶,咱们边喝边等雄英到来。” 朱雄英有些不理解:“为啥?这个法子难道不好么?” 都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他们的心神,都在朱雄英的方法上呢。 “大明的贫农还很多,你在应天府,看到的自然少,因为这是京师,可其他地方呢?” “而且事先我是这样想的,这方法得不到你们同意,那爷爷要把他给吵醒来听,多不好啊。”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朱雄英。 朱元璋愣了下,随后咳嗽一声:“咱….咱那是不敢见吗?咱不怕爹,咱就没怕过的事情!” 普通皇子皇孙,好比朱允炆,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雄英不但不怯,而且说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更难得。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那您….也别说您身体不好这些啊,您身体好着呢。” “毕竟北平那地方,又是边境又是不好种粮食,特别是冬天,又冷又潮,我在那最愁的不是怎么打蒙古人,而是怎么搞粮食。” 一一四.四一.八零.六四 这么大一盘利益,他们不可能不吃! 朱标渐渐开始有些明白,眼中散发精光:“雄英,继续说下去。” “成,就这样办!不过话说回来,大侄子,今夜你怎么没把爹给喊起来?”朱棣有些不理解。 他们在斗鸡。 “妹子,咱….” 朱棣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仙人,还能知道咱们凡间利益争斗之事?” 叫声宏大,都在为自己的斗鸡喊着给力点之类的打气话语。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值得赌!明日我便和父皇商讨此事!” 这次,变成他被拉住了。 “可是现在,我将朝廷粮食加到经济市场,价格方面我给他做高,甚至做到天价上去!那么这些大户会怎么办?” 但还是有值得提起精神来高兴的事情,就是朱标早上向他提议,有关蓉城解困的方法。 一夜没睡,使得他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有些心软下去,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朱雄英道:“咱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想提高朝廷财富,这没错,但咱要走正道,要让老百姓心甘情愿的觉得你是在合理范围内,去收取他们的钱,任何法子都可以,唯独赌博不行!” 说到最后,朱元璋的语气已经开始加重起来。 朱标投以赞许目光:“说的好!你继续说!” 朱雄英想了想,对朱元璋道:“何不朝廷出面,建设出一个赌注坊子。” 詹徽和傅友文都喝上茶了,和朱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朱雄英道:“詹大人问的好,那詹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当粮食多到一定程度,甚至开始冗余之后,会怎么样?” 殿下,顺着本官的话朝下说,快啊! “噗….” “开始两文钱是不值钱,可总有人盼着靠他发财,开始投入两文,渐渐的加大到二十、二百,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妹子,没事啊,这咱不和别人说,咱藏心里。” 詹徽不敢多言,只能给朱雄英微微使了眼色。 詹徽和傅友文接连摇头。 朱雄英相信,自己都能理解,那么这群集结大明最有智慧的人,肯定比自己能更快参透。 “我替蓉城苍生,先感谢太孙殿下此大恩!” 旁边,枕边人马皇后今夜也实在受不了,没好气道:“我困了,你能不能睡踏实点,不然明天我起不来了,你也是起不来。” “就一点?” 现在这厅堂内,可是聚集了大明中枢最有权力的两個官吏,以及最有杀伐气的王爷。 “现在百姓还有许多食不果腹,是的,你设想的赌博,投入的钱财很少,诱惑很大,可你知道,一两文钱足够他们吃三顿白面馒头了吗?” “重八。” 这两人都表态吹马屁了,朱棣还在坐着,都感觉屁股扎的很。 “尤其赌博这条道路,更加不可取。” 朱雄英点头:“好,那赶明咱叔侄俩一起去。” “妹子啊,既然你不知道爹为啥不敢,明天你去的话再问问呗。”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朱雄英问道。 与此同时….. ….…….….….…. 坤宁宫。 不断萦绕。 “今天和爹第一次见面,有好多话我都不敢说,而且做的事也没寻常麻利果决,就感觉….就感觉魂都丢了,很怕很怕,一直在想爹会不会讨厌我。” 傅友文微微一愣。 朱雄英在侃侃而谈,介绍着师尊朱长夜种种传奇,引得朱棣各种瞠目结舌。 傅友文和詹徽古怪的看着朱标,表情变幻莫测。 也在此时。 一刻钟后。 “我们赌注可以设置少点,譬如两文钱,争取全民参加。” “那些人他们要玩随他们玩,只要不动咱大明百姓的利益,他们家破人亡也好,妻离子散也罢,咱都不管!” “您说是吧,傅侍郎。” 朱雄英直言不讳。 朱棣两年前受封去了北平,当了他的王爷,两年都没踏足应天府了。 朱雄英笑了起来。 奉天殿一度出现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朱棣都犯起嘀咕,大侄子这确定不是来捣乱? 噗…. 角落里的朱允炆,担心半天老大会说出什么惊人言论,却没想到是这逆天言论。 “虽然会有一部分百姓饿死,但朝廷能做的只能如此了,哎….” 朱雄英看在眼里,懂他们的感受,当时他听师尊说也是一脸懵圈,但经过师尊解释,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詹徽和傅友文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错后,确定某种想法,谁也不敢开口说这话。 “但现在不行!” 夜太深了,明日还要上早朝,詹徽和傅友文也不敢在奉天殿这多待,这件事确定下来后,便是告辞。 所有人就会把粮食,全拿出来贩卖。 世人以及后人都说朱标仁慈,可那只是对比朱元璋而言。 众人面色怪异。 朱棣捋着胡子:“何止好奇啊,简直是相逢恨晚,你这法子绝了。” 爹又救了自家妹子,五重! 爹又….六重,七重,八重,九重,无穷无尽的高兴! 今夜的洪武大帝,或许….比他当年称帝时,还要更高兴。 话音落下。 待众人坐定后,如山的气势便陡然压过来。 “哎~大侄子,我记得你是在天云观随仙人学法吧?” “这就是我的办法,全看你们怎么权衡。” 朱标深知,想要做一个好的领导者,单单有智慧是不行的! 除了才学,智慧,手腕之外,还要有胆量,有气质! 朱标“嗯”了一声,随后抱有歉意道:“两位,深夜打扰将你们请来,抱歉了,不过犬子有解决蓉城危机办法。” 朱棣笑道:“确实,若不是无所不能,也不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果咱现在还是宋朝的时候,你说的这个办法完全可行,而且还会令人眼前一亮。” 这才是,大明未来君王的料! “臭小子,你行啊你,脑子那么活络,知道这事去找你师尊问话。” 都还没用呢,两位大人外加一位杀伐决绝的叔叔,就先道谢老大了? 朱允炆整个人都懵了。 朱元璋语气一滞。 “你将爷爷这话,要给刻在心里!同时,咱也不允许各地方出现赌坊这种行当来!明白么?” 昨夜得老朱是高兴的,今早起来的老朱是难受的。 可一旦贩卖粮食,有大笔利益可赚。 朱雄英依旧注视着詹徽背影,等詹徽消失视野中后,就也往东宫而去。 “可如果蓉城百姓饿到一定程度了,他们在高价抛粮,这赚的可就不是朝廷这点微薄利息可以相提并论的。” 确实,朝廷要真这么做了,短期内蓉城百姓,一定会骂父皇朱元璋缺德到祖坟冒烟。 朱雄英先拿出一个杯子,对众人道:“各位大人请看,假若这代表朝廷余粮。” 天色不早了,他明天还要去天云观修炼,是时候回去睡个觉。 在一件事上自己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头人怎么想的,若不是太离谱,都可以附和。 “四叔也想学法,不过北平还要看着呢,那些蒙古人咱可不放心,就不学了,四叔就是想问问你,去趟天云观烧烧香没问题吧?” 毕竟他是一个孝子,甚至还制定国法,大明以孝治天下。 “贪官,元庭人,妹子你是知道的,咱砍起来都不带怕,还怕老爹?笑话!” 朱雄英止不住笑了出来,翻白眼道:“您老头发多着呢。” “你还笑我呢。”马皇后别过一头,赌气的扯过被子:“不知道是谁下午,都不敢去见爹,得我陪着。” 想了想,最终是站起来。 蓉城其实不缺粮。 真正的朱标,洪武开国四大案,胡淮庸案,李善长案,空印案。 朱元璋点头:“有!咱没白疼你!往后遇事儿,你就该多和你师尊商量商量。” 詹徽双手握着拳,心跳到极致。 朱雄英不慌不忙,站在长桌的最前方,他手中拿着三个杯子,然后摆放身前的长桌上。 “可咱大明呢?咱没钱,如今有的人吃不饱饭呢都!” 然后又分别指着另外两个杯子,开口道:“这一个我们暂定是寿州府粮食散户,另外一个则是寿州府粮食大户。” 朱雄英看着,若有所思道:“爷爷,您不是说朝廷一直缺银么,或许这是个机会。” “要是看不到,我就当个昏君把大明给嚯嚯了!您要是看到了,那我就好好治理大明。” 也,越走越远。 下意识的,朱标三人都认为朱雄英有些靠谱,对接下来他要说的办法,也开始期待起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但老爹确认是活着,而且还很中意他找的夫人马皇后,他高兴,双重高兴! 再加上爹没生自己气,三重高兴! 朱雄英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咱们大明对商人的态度,既然他们已经是社会底层了,那这些德行、礼仪、和廉耻,相对于钱财来说,都不值一提,所以这次蓉城危机,也是商贾无声在反抗朝廷罢了。” “积少成多,别看两文钱少,但买的人多了,财富很快就能聚拢到了朝廷,朝廷缺钱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最后,朱标笑着站起来表态。 马皇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只许一次,下次,提也不准提!” 詹徽愣了愣,随即释然,然后撵须笑道:“不,是下官谢太孙殿下慷慨施计。”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欲望这事儿,别说百姓控制不住,咱帝王家也控制不住,不能用人的欲望来敛财,敛财是快,但咱也控制不住后果。” “蓉城之困,我不多说,想必诸位也了然于胸。” 谁会傻傻的把粮食囤积在手里。 朱棣搞粮食专业户这事情,他们都没想到,中午蓉城之变,群臣讨论也没找朱棣来。 他们全身心投入,并没有看到朱元璋爷俩,不然哪怕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爷俩面前斗鸡。 “我在北平为了弄粮,就每天呐,头都想炸了,要是早知道你这个法子,你四叔我啊,还能多留点头发。” 朱标看在眼里。 “哎,既然你没睡,你再说说,下午老爹怎么和你说我的?” 得到爹安康的消息,让朱元璋真的高兴和激动。 再加上是爹救了雄英,四重! 朱元璋叹口气:“你啊你!咱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却说的仿佛头发都要愁光了。 他知道爷爷这么说,是真的在说自己行。 官场之上, 朱元璋从一介乞丐爬到帝王,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股敢赌的豪气! 早朝退下后,朱元璋就找到了朱雄英。 他也敢赌! 朱元璋气笑了,“问这些屁话!斗鸡是贵人们玩的游戏,日子苦哈哈谁能玩的起?” “再不济,等粮食大户压价的时候,朝廷花钱都将粮食买了,再二次贩卖或者无偿赠送给灾民,这些都可以的。” 朱雄英满眼笑意。 “可那是宋朝的经济体制在那里摆着的,他们的百姓就是有钱,他们可以引导百姓将钱纳入朝廷,由朝廷分配管理。” 朱雄英笑道:“父亲,这无可厚非,孩儿认为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遇到问题,首先要想的该是什么击败他们!” 不要让太子殿下,对您失望! 但今夜, 老爷子压根没睡着,或者说是睡不着, 朱雄英闻言,不由自主昂首挺胸,骄傲道:“四叔,我师尊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诸位,我也不谦虚了。” 朱雄英笑道:“你很好奇?” “是啊,蓉城府缺粮,粮价一定会上涨,这没错,太孙殿下理解的很对。” 朱允炆应允,快速走出。 这次来还是因为朱雄英死去消息,他来了后还没离开。 朱标闭目沉思,抬眸看着詹徽,道:“詹大人就不要打扰雄英说话了,说好的来听雄英讲方法,我们听着就好。” 詹徽蹙眉道:“如果这样,蓉城粮食倒是不缺了,可如此天价,岂不是让百姓死?他们怎么负担的起?” 朱雄英笑着点头:“不错,四叔,您老对弄粮这块有经验,所以我等会说出的办法,妥不妥当,您老的意见很重要。” “而朝廷的余粮,是经济杠杆的支点。” 虽然朱标不知道朱雄英的办法是什么,管不管用,但在外人面前,总归还是要给自己儿子说好话的。 朱雄英点头:“好,不提,坚决不提!” 朱雄英点头:“咋了四叔,你也想学法?若想学法没问题啊,早上师尊才收了十二叔为徒呢。” “要分批调,第一次调过去五万石,五万石粮食,就算煮了稀粥,只要让百姓看到希望,再加上蓉城附近城池,总计也有二十万石余粮,如法炮制此方法,就能有很大一部分度过此次危机。” “咱没几年能走动了,到时候咱到了地府,就没法教你东西,你师尊可以,就该找他!”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期待很高,自然不能让这大孙思想长歪了,所以刚才语气加重了不小。 朱元璋道:“或许在盛世的时候,你这个法子应当没有问题。” 粮食都握在大豪绅士族手里,他们都在待价而沽,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而后猛的反应过来,这老狐狸,急中生智真快。 死在他命令下的人,不在少数。 作为太子朱标嫡系,詹徽当然要维护朱雄英,这是不动声色的在提醒朱雄英,同时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朱雄英,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假如我们的经济支点,也就是朝廷的太仓粮,如果我们偏向粮食散户,会导致什么结果?” “上次和蒙古人大战,有一只箭,就那么差一点刺中四叔,就那么一点,四叔就落伤了,四叔运气好躲过去了。” “我让人也去请四叔了,刚在外面等到他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朱元璋答应下来。 也就老爹老大值得他如此行礼,可那是从小养成的尊重和习惯。 朱元璋鼓励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摇头道:“臭小子,你的设想是好的,但你记住,如果现在要让你治理国家,千万不应该存有这种投机取巧歪门邪道的心思。” “臭小子。”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抛开任何朝代的当下体制,去想问题,那都是假大空,都是不切实际的。” 马皇后再次翻白眼,没理这老活宝。 他抬眸直勾勾盯着朱雄英,眼中冒着精光,激动的道:“好!太孙殿下,您此策若成,将会拯救万民于水火!” 詹徽都这么做了,傅友文也紧随其后,弯腰行礼:“我也替蓉城百姓,感谢太孙殿下不吝赐教,蓉城此危若过,太孙当列为史册,名传千秋!” 朱雄英摇摇头。 朱棣开玩笑般扯到头发上,还顺手去摸了摸。 “我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朝廷出面,抬高粮价!” “重八,说实话。” 朱标错愕,好奇的道:“经济市场?” 明明那头发,还是浓密。 “这是为什么?因为借给或者卖给朝廷了,就算按照九出十三归的利息来算,他们还是亏。” 叔侄俩,仿佛无话不谈。 内部不能乱。 平常这大儿子和他有时候,是胡吹海吹,甚至大谈治国之道,每一件事都说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该教的基本都交了。 现在呐,就教教雄英这臭小子。 (本章完) 第65章 国公人麻了,皇后娘娘在锄地! “明白没有?”朱元璋沉声道。 朱雄英弱弱的点头:“明白了。” 朱元璋瞥了一眼,继续道:“还有你师尊,以后万万不可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不然….不用你师尊出手,咱第一个弄你。” 怕这臭小子以后有些事做的过分,朱元璋赶紧提醒。 那可是咱爹。 他都不敢忤逆,这臭小子要是忤逆,他非活剐了他不可。 朱雄英再次重重点头。 他和朱元璋相处,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很对朱元璋口味。 朱长夜笑道:“是啊,外面菜总归没家里种的放心,人又闲没事做,就自己来种点吃的。” 等永乐帝朱棣登基了,李景隆….居然又开始升官了。 天云观弟子摇头:“抱歉,规矩就是规矩。” 眼看这排队已经是长期战场,李景隆想着赶紧去行个方便。 他是国公,朱棣是王爷,按理来说两人身份没什么区别,甚至国公还能压王爷一套。 “排吧,继续排,你先排着,我去找个地方解解手。” “咱也犯过很多错误,也在不断的更正,只要有坚定的信仰,没有什么是能击垮我们的!要自信!” 以前他去过的那些道馆,排队情况都没有天云观影严重,所以很快就能烧到香,而有的道观哪怕是人流涌动,只要他给钱或者是报出自家国公身份,那就都会给个面子。 天云观外面人就很多了,而里面更是人山人海,前来烧香的香客,排队如龙。 朱长夜揉了揉她小脑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需要客气的。” 他可不想因为排队烧香,而去怠慢老爷子。 朱棣伸手制止:“曹国公,这话我朱棣可不敢承受啊。” 他向李景隆行了一礼,然后跑到旁边天云官弟子面前。 李景隆笑道。 他知道自己是有啥子本事,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左右逢源的本事。 “你….我是替陛下办事,这都不能通融?” “这道观,够嚣张的啊。” 很快。 他刚回应天府。 不止是修仙者,在成为修仙者之前,朱长夜的性子也是很随意的,可能朱元璋的喜欢家人随意点态度,也是学他这个老爹的。 李景隆暗骂一声,正准备继续开口,但这时却有声音传来。 他这些年去过的道观,没有二十家也有十家了,就没有一家道观敢….口出如此妄言! 朱棣笑道。 和以前杀伐决绝的爷爷根本不同,自家师尊呐,到底有啥魔力让爷爷如此? “师尊!” 而后,和那天云观弟子说了自己身份。 他早上去找了朱雄英,想一起来烧香,但那时朱雄英和马皇后走得很近,而且二人要一起去烧香。 “燕王殿下,您….您怎么在这?” 马皇后点点头:“确实,老爷子您先吃着,我给你锄锄地。” 这就已经很戏剧化了,而更戏剧化的在后面。 所以自家孙子这么不耐烦,朱元璋是没什么气的。 燕王是说真的,还是在搞我? 朱瑶怕马皇后,马皇后怕他,他就怕出朱瑶到处乱跑。 他想着刚才爷爷的教诲。 今天她换了一身衣裳,还是红色为主体,然后又做了一些菜,没有昨天那么多,只有随便的几个菜。 李景隆微微皱眉。 “老爷子,吃饭呢?” 马皇后喜笑颜开,然后扬了扬手中竹篮:“老爷子,我和雄英来的正好,刚好你们吃饭,我这又做了几个菜,给你们添上。” 此刻, 想不明白。 “曹国公怎么了?曹国公也不能插队。” 眼下变乖了,变静了,也算是耗子碰到了猫。 嘴里还忍不住念叨一声:真是晦气! 他,号称大明盖世武将,绝代战神。 但天云观弟子却是摇头:“这位善士,插队在本道观是不允许的。” 朱瑶还没回应,马皇后就愣住了。 朱雄英拉起长音,不耐烦都表现在脸上。 但没人动口。 “我啊,和你一样,来烧支香。” 仙人?! 李景隆忍不住嘴角一抽。 道观后面,有许多天云观弟子。 她以前见过几次朱瑶,一起吃饭也有两次,小家伙那两次吃饭都很喜欢吃肉,她给记下来了。 那工人见粉尘撒到曹国公,吓个半死,不断道歉。 朱元璋看在眼里,不解的道:“你叹个啥气?” 这天云观,真有燕王说的那么厉害,和老爷子说了在这里耗时间后,不是怒而是喜? 看这天云观布局,都很陈旧,是上了年份的老道观了,可自己以前也没听过它的名声啊。 朱长夜是还吃着包子,而朱瑶则是有些拘谨。 吕氏猜的不错,朱元璋从南打到北。靠的就是骨子里那性情中人的性子。 李景隆笑了一声,随后走进里面。 开设官方类型“赌坊”,放在宋朝,这确实没问题,宋朝的体制就是藏富于民,朝廷没钱。 然后才刚进去,或许是旁边工人手脚不麻利,又或许是出了些意外,一些粉尘掉落,撒到了李景隆身上。 李景隆点头:“是啊,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办完了,回来后就想着烧支香再去,没想到排队成这样,我这心里,急得很呐。” 马皇后不断取菜放出。 李景隆皱着眉:“不怎么样。” 李景隆摇摇头,不再多想。 “瑶瑶,吃吧,都是四奶奶亲手做的,吃完后告诉四奶奶,哪个更好吃,下次再给你做。” 唤回老道长。 “老爷,怎么样了?” 啊? 李景隆闻言,彻底懵了。 语气有些许讨好意思。 这一声喊出,马皇后就在注意老爹朱长夜的态度,如果朱长夜有皱眉或者其他不太满意的行为,以后就不喊这个。 有练剑的,喝茶聊天的,也有比武的,看起来都很惬意。 朱长夜还陪着朱瑶吃早饭呢,早饭简单,几个肉包子刚买回来的,刚吃着,也没站起来接客,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昨天她来时,这里是种着植被,但今天植被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菜地,绿菜地旁边还用栅栏围着,里面几只大公鸡正在低头啄米。 “对,对对对!老爷子说的不错,瑶瑶。都是一家人,不需要拘谨。” 李景隆走了过去。 总不能是下了降头吧? 朱雄英还没想到二者关系,但他敢确定,自己很快就会查出来。 朱棣说完往自己位置走去,半路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道:“曹国公,提醒你一声,若你告诉我爹,你是因为来这里烧香而误了时辰。” “好大孙,你比许多人都优秀,优秀太多太多了!咱看人很准!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人非圣贤,谁还能他娘的想的都是对的?将来万一咱哪一天不在了,这道路始终要你自己去趟。” 他本身身材就魁梧,面容也是俊朗,他乃大明的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是个草包,很多人都这么说。 别说是王爷,只要是有能力的属下,他只要展现出能力了,李景隆都会结交,要么是自称老哥你是老弟的喊着,要么就是咱都是皇爷手底下办事联络着。 把朱雄英送到马皇后那边,老朱就离开了,然后马皇后才带着朱雄英前往天云观。 马皇后不断夹菜。 李景隆愣住了。 “那我爹,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赞赏。” 看到这鲜活的农家一幕,马皇后笑道:“老爷子锄地呢?” 路上,爷俩再次走着。 他想问清楚,但是朱棣已经走远。 说着,管家四处张望,凑近李景隆耳边低声道:“这里,还有仙人呢。” 她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真的做过农活,也正因此才更理解农户的不容易,之后遇到朱元璋,才没有看不起农户出身的他。 李景隆眼眸微眯道。 不就平平无奇一道观,也就最近火了起来,值得老爷子都关注? 管家错愕:“那我们….” 李景隆仿佛想明白一切,开口道:“我去吧,你留在这。” 入口时还是有些拘谨,入口后那小眼睛却都是都亮了起来。 这会,有鸡叫声响起。 管家见他软硬都不吃,暗骂一声,赶紧跑回去和李景隆说了起来。 管家再道:“我给钱!你要多少都可以,我家老爷办的可是大事,必须在办大事前烧支香,道长你就通融通融,咱们下不为例。” 马皇后下地后,弯腰拔起草来,丝毫不比年轻人慢,而且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马皇后走到朱长夜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昨天她是喊老道长,今天改了个称呼,称老爷子,是想着称呼上关系更亲近点。 “嗯?还有如此奇事?” “对了,你刚才说替爹办事了?” 朱雄英叹口气。 “瑶瑶,吃吧。” “嘶….想不到,燕王殿下也信神,那咱俩都是一路人了。” 一一一.二五三.二二一.一二 但他不知道老爷子满不满意,所以特地过来道观烧支香,许愿下老爷子能够满意。 听管家说,最近天云观这里很是灵验,就跑过来这边烧支香保佑保佑。 管家紧紧跟随。 可这里…. 倒是奇特。 朱瑶还是有些拘谨,但看到曾爷爷肯定眼神,以及四奶奶的热切,便也鼓起勇气吃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那天云观弟子,不相信自己是国公身份? 她脱下鞋子,如寻常老农一样,卷起裤脚下地拔草。 交代完,他就通过天云观弟子带路,前去找地方解手。 管家见李景隆回来,赶紧问道。 朱雄英撸起来裤脚,也要大干一场。 朱元璋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吧….咱也没一味的否定你,你的想法确实很好,咱很欣赏,总比想都不敢想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 管家还在排着。 而让她惊喜的是,朱长夜表现得很自然,还问她吃了没有。 来人一身黑衣。 李景隆眉头皱的更深。 “我家老爷,可是曹国公!”管家隐隐有些威胁的意思。 “最近应天府里,名声最显赫的道观就是天云观了,听说啊….” 等二人到天云观时,已经是一個时辰后。 继续走着。 说着,往里面走去。 这是….这是! 烧完香去汇报后,一旦老爷子或者上面人满意,那他就会认为道观灵验,而若是不满意,那下次就换个道观。 而上次办完事也是替老爷子办事,但那次老爷子很不满意,所以这次办完事,他就不去那家城北的道观。 可自家大明不同,才开朝十余年,百废待兴,民间各地疾苦,一文钱能别倒英雄汉,诚如爷爷说的那样,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最后指不定百姓还会背后骂大明朝廷无德。 不过他也没插队的心思,往原本排着的位置走去。 “四奶奶,好吃!!” 也是了,刚才是管家去说,而不是他这个真正的国公去说,没有可信度,人家不信也正常。 靖难之役的时候,朱棣把他各种胖揍一顿,等回到应天,朱允炆不但没一丝丝责怪他,还给他升了官。 朱瑶是个小吃货。 马皇后笑容更甚。 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拒绝。 前些天,他受到朱元璋老爷子的委托,跑去外面做事去了,这会风尘仆仆回来,是把事情给做完了。 他也想不到,燕王要算计自己的原因。 李景隆看了一眼,汗毛竖立。 可实际上李景隆也是个人物,抛开打仗不说,这个人不但在洪武时期,深受朱元璋信任,到了建文时期,还依旧被朱允炆信任。 马皇后此次,显然随意了许多。 “吃了,吃了。” 自己如实说了身份,再加上这身铠甲也不是常人所能拥有,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确实….他不知道砸锄地种种子。 朱棣不敢随着一起,就和朱雄英说了一声自己来烧香。 那里, “还有….” 天云观弟子不为所动,依旧摇头。 李景隆给管家示意一个眼神,管家照顾李景隆多年,瞬间明白李景隆的意思。 李景隆觉得不大靠谱。 这倒是把朱长夜给看乐呵了,这小家伙啊,平时就闹腾的厉害,爱动,有时候他头疼的不行。 这是燕王朱棣!! 李景隆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王爷,而且还是王爷中最能打的那一个。 朱雄英瞬间涨红了脸。 他是替老爷子办了一件事,老爷子的锦衣卫几乎遍布整个应天府,自己回城的消息,锦衣卫肯定得知了,也肯定会很快传到老爷子那里。 “若耽误了我完成事情的时间,我告诉陛下,到时候,你们这天云观,可有罪受了。” 此刻,李景隆问着旁边的手下。 这也是他的习惯了,只要接受上面人或者老爷子的指示,出外办事,那么回来后不是第一时间见他们,而是前来道观烧支香,保佑保佑。 马皇后却是翻了翻白眼:“雄英,你深宫大院出生的,打小没经历过,就别来做这些了。” 不过朱雄英不打算只是看着,他会看一会,看奶奶怎么做的,然后觉着熟悉了,就下地去帮奶奶。 . ….…….….….…. 天云观。 呆头道士! 路过一处较大的院子,听那天云观弟子说,过了这里就到解手地了。 管家依旧在坚持着:“就一次,一次不行吗?” 管家态度摆放的很好。 “实在抱歉,若是事情紧急,还请先办完事情再来道观。” 李景隆浅笑了一声道。 话音落下。 “奶奶,我来帮你。” “好,好吃就好。” “这位道长,我家老爷还有急事在身,想快点烧支香离开,事情紧急,还请通融一下。” 这怎么….有点闭环呢? 朱长夜淡然一笑。 这人呐,不管帝家还是百姓,什么人都一样,第一次认识都是想把最好的一面都给表现出来,第二次就会随意点。 但李景隆不一样,他认为自己不一样。 但燕王又何必害自己呢? 想找出哪里老爹不喜欢的地方,然后自己身上又有,就避免表现出来。 李景隆闷哼一声,没好气道:“下次你注意点。” 一般观里弟子或者曾爷爷买的菜,刚放下来她就动筷子品尝味道了,没人比她抢菜更快! 但眼前人不一样,她以前见过,是和四爷爷走在一起的,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是四爷爷的夫人。 解手地在道观后面,李景隆紧紧跟着那名天云观弟子,百般无聊下随意打量起来这天云观布局。 朱雄英这段路心不在焉的。 朱棣笑道:“若事情办完才去爹那里,那我认为你可以继续排队。” 李景隆心中疑惑。 马皇后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院子里有几只大公鸡。 现在声名不怎么显赫,但在后世几乎很多人都会愤之。 “毕竟,我这个王爷也不敢插队。” “奶奶怕啊,你下来帮奶奶不是帮,而是奶奶在帮你擦屁股。” 她以前就很敬畏四爷爷,四爷爷夫人的话也是如此。 李景隆微微皱眉。 “好了,咱占用你时间也差不多了,和你奶奶去天云观吧,记着,懂事点。” “就是这家道观,许愿很灵?” “哈哈!”朱元璋大笑道:“放心吧,老头子我还在你身边,你师尊也在,你就放心大胆的想!” 天云观弟子闻言,还是不断摇头。 “老爷,没错。” 即便是当了皇后,马皇后也没忘记自己曾经下地做过农活。 朱雄英远远见到朱长夜,就开始挥手打招呼。 此刻,朱瑶拘谨的不像话。 奶声奶气的声音,充满兴奋。 天云观弟子,依旧摇头,诉说着这不符合规矩。 马皇后也揉了下小家伙小脑袋,然后给她夹肉。 若不是李景隆太拉胯,或许朱棣还称不了帝,天下还会是建文帝朱允炆的。 一路上,老爷子又开始教朱雄英道理,朱雄英也听的很有劲,爷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啊?曹国公大人,大人,抱歉抱歉,小人不是故意的!” “臭小子,你啊你….”朱元璋摇摇头:“算了,咱在送你一段吧,把伱送到你奶奶身边,咱在回去处理政务。” 不过路上还是问朱雄英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朱长夜的。 对此朱雄英都无语了,每次提到天云观,爷爷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真的很婆婆妈妈。 也总该可以快速的,去烧支香了吧? 然而。 结交本事多的呢。 “知道了~” 也就有了如此排队的一幕。 李景隆是属于左右逢源的那种人,官场上谁都夸他,他也谁都不得罪,心眼子活络的很。 今日观里迎来一位身份尊贵的香客,只见来人穿着铠甲,走动之时,那铠甲上的鳞片还在晃动。 曾带五十万大军,被朱棣暴揍的李景隆。 朱元璋再次提醒。 而后,喜形于色。 李景隆正在继续走着,可下一步,他愣在了原地。 他….他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皇后娘娘,竟然在….锄地! (本章完) 第66章 朱长夜审判,奶奶与孙女!【二合一】 李景隆整个人都傻了。 那位….那位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对!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说不准这就是呢?绝对是! 李景隆仿佛找到了答案,可他再看过去。 不管从左看还是右看,都一个样子,与记忆里那个大人物,无比吻合。 这…. 李景隆彻底傻眼。 他走到三个孩子面前。 小家伙并没有听。 朱长夜平静看着,之后取出善簿,书面于他面前哗啦啦响动翻开,最后留在一页上。 然后, 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而后,掩着面往解手地走去。 她抓着奶奶的手,见奶奶血流不止,就找旁边的干净毛巾,轻轻擦拭着奶奶沾了血的脸和身体。 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小女孩,便点了点头。 而那时的朱长夜,一边和长乐说着不送不送,然后转头,就继续写对联送给邻居。 “最近观里来烧香的人多了,但….感觉是缺了什么。” 他望着那小女孩,一直望着,表情莫名。 “老爷,您回来了。” 嘭…. 声音响起,有血当场溅出。 尤其是皇长孙和马皇后都在这天云观,这天云观,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慎重点对待,总没错的。 . ….…….….….…. 院里。 奶奶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老爷爷,奶奶….奶奶她出事的时候,一定….一定很疼吧。” 男子瞪大眼睛:“我们….我们医馆还有好药,给这位….” 没算之前脸色还算好看,算了之后,却….越发凝重。 李家村一场洪水爆发,李户和林香花两人去救几个小孩子,他们救下了孩子,李户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洪水给卷走,享年四十三岁。 朱长夜通过善恶簿,也明白李晴晴的性子。 这位天云观弟子,并不知道朱雄英死而复生的事情,朱雄英的死去与复活,这都是皇家,也是朝廷的机密,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能他们一家也觉得惭愧,顺走对联时,嘴上还会不断说着“世珍好文采,不愧咱村里第一文人”巴拉巴拉之类的。 那人慌乱,看起来是他第一次策马,却没法把马儿驾驭的很好,是出了岔子。 这时,前方负责带路的天云观弟子,见李景隆迟迟不来,走回来问道。 而那位孩子的娘亲,直接让旁边的人帮忙看下孩子,跑过去看着林香花,而在她跑出去的时候,百姓中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左右的男子,像是离弦的箭跑出去。 李景隆使劲的揉着眼睛,可不管怎么揉,那两位大人物始终是在那里,也是在这天云观中。 等招呼都打完了,朱长夜才问道:“那三个孩子,怎么回事?” 但这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林香花早就死去了。 若是晴晴和她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玩闹吧? 朱长夜带着小女孩,向着她奶奶的地方走去。 要买小孙女晴晴爱吃的。 此时,百姓们看着血泊中的林香花,目光呆滞。 而不修炼了,这里又没什么娱乐措施。 一刻钟后,林香花将香插进了香炉内,认真拜了拜。 她最近一直找三清大老爷许愿,说不定三清大老爷真帮忙了,晴晴最近就会回来,自己身子骨不好没法跑来跑去,提早买回来备着总没错的。 老大夫冲到林香花面前,说完后就检查着她的身体,做着紧急处理。 而在赶路时,像是看到过去一样,朱长夜看到了那位老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为自己的小孙女祈福,祈求三清把她小孙女救回来。 那里, 林香花脑海里,不由自主把那二人,带入自己儿媳和小孙女身上。 今日, 片刻, 她向三清大老爷许过愿,她死,小孙女生。 但这三天都没消息,而她一个老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来这道观烧烧香,祈求孙女早日被救回来。 一幅幅画面,不断浮现。 “这位香客,您还要不要解手?” 林婆婆,林香花,林村人。 他刚进医馆,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看不得世间有不平之事。 那可是皇长孙啊,是未来的大明帝王,就拜你这一家小小的道观观主为师?! 李景隆整个人懵懵的,感觉脑子有点用不过来的。 他轻挥黑袍,善簿没入袖口。抱起方才被他用法陷入昏迷的李晴晴,很快他和李晴晴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化,迈出一步,似风沙般消散于原地,不见踪影…. ….….….….….…. 医馆。 “奶奶,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看向那边倒在血泊中的林香花,是老婆婆!是老婆婆在最紧急的时候做出了反应,用手拉带了一下她儿子,这一带让她孩子脱离了危险,与失控马儿擦过。 途中凡是遇到他的天云观弟子,都有向他打招呼,而朱长夜都是点头回应。 “师兄….就一次,不行吗?”男子咬着牙,握紧双手。 “师尊,很.…很好看。” “奶奶!!” 是昨天被绑到山上的弟子,他们脱困之后,带着十二个孩子,终于是今天赶回来了。 他们来了,只是路上遇到了土匪,土匪拿了钱不放人把他们给杀了。 而在刹那之间,画面在流转。 如今她没有多少奢求了,最想要的就是多活几岁,看着自己小孙女李晴晴长大成人,有可能的话就成个亲,她还想抱抱曾孙。 话音落下,李景隆瞪大眼睛。 “够了!”师兄愤怒打岔:“你把她带回来,就已经让咱们医馆很头疼了。” 此刻,马皇后忙完后入了厨房,休息都不带停。 林香花笑呵呵的蹲下身子,抱起小孙女李晴晴。 这唯有一个解释,这位将死之人,生前有众多功德加身,以至于必须得他这个城隍爷确认是否生死簿出错,若是出错要还与对方寿命,而若是便再由阴差等人将其带回。 可,奶奶始终没有动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过去。觉得自己不能够这么过去了,如果这么一走,心里会难受,她想要留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有刺耳的声音传来,那是有人策马急行而来的声音。 很快。 李晴晴抱着自己奶奶,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泪腺彻底的崩坏。 被林香花这么挡着,马儿停了下来,但它身上有着血迹,来自于林香花。 儿时林村人…. 有关于她一生的事迹,如同加快了数百倍的电影速度,不断在朱长夜脑海里闪过。 李景隆此举是做给周围人看的,这做给周围人有没有用? 对此,周围百姓都是指指点点,说着那男子的不是。 “这可恶的人贩子,林婆婆您也别太担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总会伏诛的。” “噢?”朱长夜眼眸挑起。 她看到了自己以前的爹娘,死去的爹娘站在尽头,丈夫李户,儿子李大勇和儿媳,他们在等着她,一条道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给他一阵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猛吹。 “而这三个孩子,有两个是爹娘没了,孤苦伶仃当乞丐被抓走的,然后还有一个孩子,是回家找不着自己奶奶。”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他笑着凑过去道:“这位道长,敢问那两位,为何会在你们道观啊?” 在皇宫里许久了,寻常百姓家没法看到字,但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会写字的文人,而且写的都比这好看。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儿子李大勇长大成人,努力考取功名成为一名狱卒后,对她说了一段话。 这不, 【于洪水中救下三名小孩,与其夫君一同救下七个小孩子。】 而写完之后,他都会用米糊糊抹在对联后贴在大门两边。 四周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有人过来要搭把手帮忙,亦是有人冲去附近熟悉的医馆,要再喊来大夫。 “你奶奶,是不小心被烈马给撞了,撞得….很惨。” “也就近期一个月左右吧。” 朱长夜笑了一声:“等找到后,再说也不迟。” “让开,让开!” “走吧,小家伙,带你去找你奶奶。” . …….….….….…. 一天之前。 【娘,爹他若是在地下知道你的事情,他也会和你一样,娘,孩儿很感谢您还活着,也很骄傲,如此笨拙的我有您二老为爹娘,娘,您真的做了很多,娘,谢谢您。】 “咯吱”一声关上房门,这里空旷的房子,只剩下林香花一个人在等死。 他对马皇后身体情况还是了解的,虽然是五十多了,但当时他做的丹药是有给人延年益寿的功效。 在以前和夫人长乐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这个对联了,每逢春节,长乐都要他露两手,写上一副春节喜联。 “他….他拜师多久了?” 这么做,不过是让旁边的李晴晴看着心里能好受点。 如沐春风的笑容,再加上面容和蔼可亲。 朱长夜于道观外望向自家的天云观,心思越发活络。 而朱长夜,也知道她想说的意思。 朱长夜满意的看着这副对联,然后回去把两个小家伙带出来,问道:“你们,觉得这副对联如何?” 再对症下药。 说罢,便双手环后,开始走向其他地方,周围不断有人与他擦肩而过,却始终无法察觉,当真是活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对,徒儿没品味。 这时,天云观弟子催促道。 林香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些贡品,来到紫云观。 这几日, 林香花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克夫君,克儿子儿媳,也克小孙女。 “去,怎会不去!” 他不知道。 “啊?”管家愣住。 林婆婆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后就走进道观里面。 女弟子先是走到前面,向朱长夜行礼。 而朱阿九一家,只是用点小东西就顺走他的对联,省了二十几文钱。 上面有字浮现。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对联,说是绘制,其实并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下来罢了。 有的是悲伤自己那时候,如果能注意到夫君李户,李户也许就不会死,一生都在为之前事情耿耿于怀。 她看了下太阳,寻思时辰还早,准备去买些好吃的回家备着。 而现在到了, 朱长夜便轻轻挥动右手,刹那间李晴晴苏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死去的儿子李大勇,那一日,他牵着未过门儿媳的手,步入拜堂仪式,两人一拜天地够拜她和她的亲家。 “师尊,嘻嘻,超好看!” 朱长夜叹息一声:“终究,是个苦命的孩子。” 如此情况,到了朱长夜出现之后才出现反转。 林香花和紫云观弟子推脱了几下,最后紫云观弟子,架不住林香花热情,给收了下来。 一个月…. 一个月前,他正好离开应天府,那会皇长孙已故,本来他也是要留下的,但由于手头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老爷子让他出去办事。 朱雄英看得多了也就免疫了,对于春联这种东西,他看多了之后,再加上年纪还小,还真的是不能理解有啥意思。 李晴晴不断说着。 朱长夜见她有心,也没阻止。 师兄冷漠摇头:“不行,这事莫要再议。” 林香花说着等小孙女回来的话,看起来很乐观,可这名拿着平安符的紫云观弟子知道,她心里肯定很痛苦。 紫云观弟子安慰道。 有六个天云观弟子,正带着三个小孩子回来。 摇摇头,不再多想。 “伱们累了一天,回来就好好休息吧,雄英瑶瑶,你二人就随你们师兄师姐一起回道观,为师要出去一趟。” 一副对联,县城要二十几文钱,那个时代读书人金贵,他们的字也金贵。 很多人劝她,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她那时候也已经不行了,否则也不会留下病根,但是她还是十分自责。 他,跑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地方,见到如此人物。 “林婆婆,你要不要拿一张平安符啊?” 不多时。 刚才他就觉得缺了什么,就是缺了对联。 天云观弟子看去,笑道:“那二位啊,其中一位是拜我家观主为师,至于那位老夫人,是那位孩子的奶奶,今日随着一起来的。” 她哭的很大声,按理来说外面的人是能听到的,但是朱长夜给屏蔽掉了,所以外面的人听不见。 只是,儿子和他夫人遭遇了意外。 “老爷爷,是您带我来这里的?” 锄地差不多了,马皇后见早上带来的菜,朱长夜和朱瑶都吃完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唔….这里是哪里?” 他说话大声,使得旁边人都听到了。 这一算,他叹息一声。 一般而言,第一时间知道生死的乃是孟婆,由孟婆知道,随即让牛头马面等阴差将其带回,自己这个城隍爷,只需要在善恶簿中查看死者生前事迹,然后交代他们一些事,最后送往秦广王殿接受审判即可。 甚至其他邻居想要对联,他也会免费给他们写。 看着这副对联,朱长夜微微一笑。 话音落下,朱雄英先是走上去,盯着左看右看,甚至是上看下看,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虽然说观里什么都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东西,就像是人少了眼睛,动物少了毛皮一样。 “奶奶,呜呜呜,奶奶….” “去,要去!” 相比于朱雄英的僵硬,朱瑶就差点把崇拜写脸上了。 从那以后,每次春节到了,五邻六舍,特别是朱阿九一家,都会拿着上好东西给朱长夜一家拜年,继而很不要脸地讨要一副对联。 要灵验了呢。 . ….….…….….…. 一天后。 李景隆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他隐隐感觉,在自己离开应天府这段时间,朝廷绝对发生了大事! “这位香客,您不去解手了吗?”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夫人可把他骂了好一阵,也自哀自怨了好一阵,说是自己为什么要拿对联去吹嘘啊! 县城上一副对联二十几文钱,咱家怎么白送别人?亏死啦! 一阵劈头盖脸数落。 写完后,夫人总是星星眼看着他,把他都给看的膨胀了,也更加喜欢写对联起来。 之后, 林香花见证了,儿子和一个当差地当地的女子结婚,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她的孙女李晴晴。 “啊?”管家愣了下,随即想到老爷事情紧急,是想快点上完香的,便道:“插队了。” 而后她收拾起贡品,她也没有带走贡品,拿着贡品就往紫云观弟子那边的桌子走去。 再加上最近观里越发人流旺盛,朱长夜终是没忍住寂寞,也没和那边在忙着抓蝴蝶的朱雄英和朱瑶打招呼,自顾自离开院子,观赏起人来人往的道观。 “多谢爷爷!” 还有以前,她带着小时候的儿子也这样。 【因与其夫君救人身落病根,其夫君意外逝去。】 管家回道:“五个人!他们有的去接家人过来离开队伍,有的饿了去旁边买吃的离开,我就占了他们位置。” 她抱起孩子,检查对方的伤势,发现自己孩子,除了摔破了点皮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总夸他写的好。 朱长夜往那林香花所在之地赶去。 夫人总不会骗他吧? 抬手一挥,对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袖口有一道光飞出,飞出半米,化为两道,分别立于天云观门口的左右两旁。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赶紧回去动手,把自己写的这副对联挂上去了。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 此刻。 李景隆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方才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插队?” 她为自己的夫君,还有孩子骄傲。 她口中下意识低喃着,因为声音太小,也没有人听得清,但有人若是仔细去听,就会知道是在喊自己小孙女李晴晴的名字。 “奶奶,我以后不乱跑了,您快起来呀,快起来。” 如今仔细想想,那段日子真的挺美好的。 之后, 这里的香火不及天云观鼎盛,不过在朱长夜没到来天云观之前,这里香火是盖过天云观的。 整个房间,回荡着李晴晴的哭声。 【中年时,丧子之痛没能压垮她,她还拿出全部积蓄,找大夫救助一位孩子,助她脱离病痛。】 管家喜形于色。 而现在…. 很出乎意料的,他是第一时间收到林香花将死情报。 同样也有人站着旁观,有人看到就让看的人远离一点,尽量给那边让出路来,万一那老大夫要带老婆婆走,也能快速一点。 而香火虽然不旺盛,但还是挺多的,在众多应天府道观中,也算是中流层次。 想抱住奶奶,可…. 却看到床上,到处都是鲜血,而自己奶奶是倒在血泊之中。 朱长夜没有疏忽,再度掐指算了起来。 “情况如何?” 对此,他也别无他法。 奶奶….奶奶…. 哭到话都说不出来,她心头就不断的念着。 善簿中,有关善事,林香花小到帮人捡球,大到于洪水时刻救人,各种事情,都记录在案。 李晴晴迷糊的小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林香花想要过去,想和亲人们见面,想要抚摸他们的面容,看看那么多年不见了,岁月流逝后有没有变化。 李晴晴还在那里哭着,哭着哭着,都感觉到有一阵窒息感。 恍惚间,林香花甚至看到眼前自己小孙女出现了,是那般的稚嫩乖巧,正拿着两串糖葫芦冲着她傻笑,嘴里还念叨着:“奶奶,我也给你买一串糖葫芦。” 一次夫君死亡,一次儿子儿媳死去,这一次生活又压垮了她,把她小孙女也给带走了。 一旁的朱长夜看着,心里也是难受。 “走吧,咱们回去,去看看你们奶奶需不需要帮忙。” …… “奶奶,你不要死,你不是要看我长大成人吗?我还没给你买大房子住呢!奶奶….奶奶,求求你起来,看晴晴一眼….” 【捡到一些钱,是他人的家当,还了回去。】 女弟子欲言又止。 李晴晴瞪大小眼眸,彻底愣住了。 林香花躺在那里,她的意识越发模糊,口中不住的咳出鲜血。 说话间, 朱长夜掐指一算。 儿媳更是跪在她的面前,沏了一杯茶,含着笑说“娘,喝茶”,她笑容满面,拿起桌上准备的一块糖给了儿媳,说着早生贵子,要抱孙子孙女。 她又借用院里的厨房,去给朱长夜等人做中午吃的菜。 现在,林香花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小孙女李晴晴两人。 马皇后现在还不知道老爹喜欢什么,见老爹喜欢自己做的菜,那就多多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之后再慢慢探出老爹还喜欢什么。 嘴里念念有词,都是祈求保护小孙女平平安安回来。 看着前面跑来跑去很是欢快的小家伙,林香花露出笑容。 “我该做的,都做了。” 但今天朱长夜倒是没想修炼。 师兄摇头。 早上饭也吃完了,按照平常习惯是要去修炼了。 自从棺材里爬出,这种氛围他就没感受过了。 李景隆惊叹着问道。 林婆婆面容憔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面容很好看,有人还说林婆婆像三十多岁的人呢,硬朗得很,只是孙女被拐走后寝食难安,饭也吃不下,逐渐变得憔悴起来。 此刻。 林香花僵硬一笑,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发生了什么,而眼前浮现的一切,不过是假的。 朱雄英僵硬的说道。 女弟子笑着摇头:“不辛苦,这都是咱们以前也有做的。” 那个时代洪武刚开国,天下并不太平,到处都有山匪,儿子和他夫人眼看着过年了,老娘还孤苦伶仃在老家,就想着要过来看望她,陪她一起过年。 【爹娘你们以前救了很多孩子,是你们的仗义,才有如今的我,娘,你莫要一直自责,爹的性格您也清楚,您二老其实是一样的性格,假若你们互换,爹也会自责,那时候娘你知道爹的情况,你会怎样,是否会心疼爹?】 再结合之前,燕王朱棣对自己的提醒…. “等等,那是!” 女弟子闻言,叹气道:“救回来十二个孩子,其中九个我和师兄师弟,都把他们送回家了。” 没一会儿,朱长夜走了回来。 【今日出事前,救一孩童性命。】 . …….….…. 太多的信息,她没有圣人那般大义凛然,事迹震撼人心,只是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一些事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每一件事小事凑到一起,一生五十三载,善事已然数之不尽,令人震撼。 “不愧是师尊!” 十四岁时,被爹娘安排和远一点的李楼村中,家里还算过得去,大了她三岁的李户结婚。 当她听着五邻六舍的夸奖,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联是她写的呢。 奶奶以前一直省吃俭用,常说要留下一笔钱,未来留给她,说是家里男人都没了,只能由奶奶挣钱来给她留嫁妆。 久而久之,朱长夜对写对联也情有独钟,亦是喜欢贴对联,偶尔强迫症犯了要来来回回贴上去几十次,摆正了觉得顺眼了才肯罢休。 “观主。” 那孩子还在玩闹,正拿着买来的小折影摆弄,突然一个不小心,小折影掉了出去,落到林香花的面前,他迈着小腿快速跑过来,他娘亲看到了,一脸无奈,口中喊着跑慢点。 朱长夜施展法术,屏蔽周围游客的感知,让自己处于无人的世界里。 见到这一幕,附近百姓口中都发出惊叫。 “老人家,我乃附近医馆的大夫,我来帮你看看。” 这时,一名紫云观弟子走过来道,并且拿出来一张折好的三角平安符。 李晴晴闻言,泪如泉涌。 很快。 生活压垮了她两次。 林香花活到现在,生活也许过的并不算好,不是大富大贵,身体也是经常受落下的病疼痛,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过的不好,她一直很满足。 朱长夜笑着,之后抱起瑶瑶:“好了,不管好看与否,这里有了对联,为师也能看的舒心。” 顿时肃然起敬。 他跑到前面林香花面前,小东西是落到了林香花的脚下。 “你们啊,也都辛苦了,这些老婆子我吃不来,家里也没人了,这些东西放着发臭可惜,给你们吃吧。” 紫云观弟子百般无聊,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庙堂门口走进来:“嗯?林婆婆,你又来给你孙女祈福啊。” 林香花。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在香炉上的用符包了些香灰,苍老老皱的手慢慢迭好符,做成了一个平安符,然后摆放贡品在案桌上,祈求着三清。 李景隆再看过去,就发现一个孩子也下地锄地了,那样子和死去的朱雄英,一模一样。 林香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到了自己小孙女李晴晴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迈着小脚,摇摇晃悠,小手张开向她跑过来,含糊不清的喊着“奶奶要抱抱”。 李景隆原本是很急去解手的,但那两大人物这事,占据他整个脑子,尿意暂时没了,现在他就想弄清楚这是咋回事。 他会法术这事,能尽量瞒住世人就瞒住。 满怀心事的解完手,李景隆火速掩着面,回到自己排队的地方。 李景隆没好气道:“特娘的,老子一直教导让你别插队了!咱们是大明官员,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能仗着身份为所欲为,赶紧随我回去!” 李景隆道:“回去,回我们原本的地方。” 李户和林香花两人,他们虽然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没什么感情,但也是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小日子过的不错,并且生了个儿子叫李大勇。 路上,有行人走动,前面还有年轻的女孩带着孩子。 而林香花也因此留下了病根,身体不是很好,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会后悔救人。 林香花为保护那个孩子,被撞个正着,身子抛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路上,躺着的地面瞬间有血流形成血泊。 林婆婆声音亦是憔悴不堪。 林香花走出紫云观。 半晌。 她转过身去。 林香花往买吃的地方走去。 想了想,开口道:“那个女孩的问题,我来处理吧。” 小女孩被看的有些害怕,下意识躲到一路上帮助自己的天云观弟子身后。 朱长夜正准备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但也在此时,他瞥向了不远处。 “儿!” 她老了,没几年可活了,而小孙女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开始,若用自己换小孙女回来,这买卖很值。 横批,“光撒人间”。 那边。 “老婆婆,这东西是我的。”小家伙看着林香花蹲下捡起他的小飞机,稚声道。 李晴晴眨着小眼眸,看向朱长夜。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还夹杂一些困惑。 【邻居家生孩子过去帮忙,得幸于她,孩子未死于难产中。】 哪怕代价是带走她,她也乐意。 朱长夜把朱瑶放了下来,然后往前走去。 朱长夜待人和善,过年之际自当不会拂了他们的面子,哪怕没这吹嘘也会给的,便将对联一一写下送出。 有关于马皇后和朱雄英的事情,若在其他地方碰到他会去打招呼,但在这天云观,他还没有弄清楚两人为何在这,自己都不明白,所以不敢在两人面前出现。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善事天晓地明鬼神知,走恶途任汝焚香亦无益。” “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应天府,城北紫云观。 他脸上带着老实憨厚的微笑,喊着林香花,“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那么大的人,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喜欢吃糖葫芦,真拿你没办法,夫人,快来吃。” 朱长夜于此处现身,他怀里还抱着小女孩李晴晴,此刻李晴晴是昏迷着,是朱长夜使用法术导致。 他身上有着难以形容的贵气,原本因为马儿停下了还很高兴,但看到看着眼前被撞飞的老人,瞬间脸色大变,往身后跑去。 但很快,又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小家伙,我带你去找你奶奶。” 又是一刹那过去,画面流转,林香花看到了她那个死了多年的夫君。 三天前她的孙女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她去官,官府是接下的。 马皇后的到来,再加上朱雄英朱瑶这两小家伙,小小院里齐聚了三代人,让他感受到一股名为家的氛围。 朱长夜笑了一声:“原来如此,确实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此刻, 撞到人的马儿主人,是一个十几的男子。 朱长夜看着书上文字。 他正对着天云观大门站着,手中还有两幅红灿灿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副对联。 李景隆笑着回应。 李晴晴声音颤抖,整个人精神混乱,乱了分寸,亦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朱长夜点点头:“你奶奶,就在你后面。” 一个月前皇长孙已故,一个月后皇长孙拜这位天云观观主为师,隐隐的,李景隆仿佛猜到了什么。 朱长夜微微皱眉。 人终究,是有穷尽能力而办不到之事。 他走了,也带着男子一起离开。 这天。 后来, 李晴晴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她现在的状态,换做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的。 “不用不用,老婆子我家里有呢,给晴晴留着的,等晴晴回来,等她用完了再来你这拿。”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策马失控,就如此横冲直撞,向着林香花、小家伙直接撞了过来。 看向那个女孩。 朱长夜笑了一声,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喊雄英出来了,一点品味也没有。 而很快。 看完之后,朱长夜无声。 “是啊,都三天了,还没消息。” 可没想到,自己最后的亲人也被人贩子拐走了。 天云观弟子如实回复。 看了一会,他总算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这位老婆婆,我们无能为力,不过既然你都带回来了,之后我们能做的,便是给她找口好棺材吧。” 每一年春节,长乐这傻夫人死要面子,都会和五邻六舍吹嘘着他的对联,说是怎么怎么应景,怎么怎么文采斐然,很是自豪。 朱长夜是知道怎么个撞法,可那说出来太过吓人,只能说是“很惨”二字。 什么! 拜你家观主为师?! “什么?林婆婆,这,不行不行….” “你现在,还想给她白用好药?哪怕她活了,她能付得起钱?那些药精贵着,都是给宫里大老爷的,你不能动!” 年轻娘亲惊骇快速跑了过来, 她看到了她儿子,倒在原本站着的地方在旁边点的位置,他在那里哭,口中喊着娘。 把林香花带回来的男子出声,看向医术比他更高明的师兄。 “若是说起来,还得多谢观主您昨日的到来,若不是您的到来,我和师兄师弟,甚至这十二个孩子,都是….” 她的眼眸尽是雾水。 他的善恶簿中,收到一条将死讯息。 林香花笑着将东西,拿给这个小家伙:“孩子,来,给你。” 李景隆深吸口气,脸色阴晴不定:“插多少人队?” 朱雄英和朱瑶,也是有和她打招呼。 还不断推搡着奶奶,试图奶奶能够站起来,哪怕不站起来也抬一下手,摸摸她的小脸,就和平时一样。 每个人站在原地,有女子捂住嘴不敢尖叫,有男子站在一旁满脸惊恐,口中说着这老婆婆估计要没了。 仿佛提到自家奶奶,她两只小眼睛都充满了光。 朱长夜缓缓来到林香花面前,轻轻一挥,那些血再也没流出来,是他治愈了林香花的皮外伤。 林香花提着贡品,拜着三清大老爷。 “啊!!” 现在还是挺开心的。 “我….我特娘不会出现幻觉了吧?皇长孙殿下不是….不是不在人世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马皇后会吃完后,估计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着呢,做点菜不会有问题的。 此刻,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晴晴。” 就在这时,林香花听到了朦胧的哭声,撕心裂肺,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67章 携带王命,对老朱儿子楚王判决!【二 这是她小孙女李晴晴的哭声! 林香花顿时身躯一震。 一刹那,她回想起来了一些画面,游街声、烈马撞来、一个小男孩.… 模糊间看到一些人靠近她,他们似乎在救她,喊着都让开点。 她想起来了,自己被失控的马儿给撞了,这声音是她小孙女李晴晴。 ….晴晴,肯定是因为我在哭吧。 林香花无奈一笑,她想要起来,睁开眼睛,但是却发现做不到,身子很沉很沉,眼皮也很重,她在不由自主的流泪。 林香花用心全部气力,终是,她碰到了李晴晴,想要告诉小孙女,不要为她这个奶奶哭泣,都那么大了,要坚强,以后不许哭。 这些话她注定说不出来,意识变得模糊了,渐渐的陷入混沌。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束光,是太阳那般金色,却不刺眼! 仔细感受,温暖无比,像是春天的第一缕晨曦,又像是冬天破晓的阳光,让人像是处于森林,可闻花芬芳,草清香,可听鸟儿叫。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身着黑袍,双手随意垂落,藏匿于宽袖中,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她。 “敢问,您是.…” 林香花刚刚出声就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人好像很熟悉。 “您….您是城南天云观的城隍爷?是那座天云观里的城隍爷鬼神!!” 林香花瞪大眼睛,她这几天都有拜神为小孙女祈福,祈祷小家伙赶紧回来。 不仅是去了城北紫云观,城西城南等地方,民间说是灵验的地方都去拜过了。 天云观便是其一! 此刻。 林香花想到了一些事情,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前天去拜的城隍爷神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只是面容、身体、衣服、甚至是佩戴的首饰都是一模一样。 闻得此言,朱长夜轻轻一笑。 “承蒙世人厚爱,得幸应天府城隍爷。” 儒雅,平静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没有所谓的神仙大威,有的只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靠近。 “你现在,记忆是想起来了吧?” “还记得你小孙女李晴晴?” 朱长夜问道。 刚才林香花看到自己人生的走马灯,她的夫君,儿子儿媳,其实都是最后的记忆。 一旦闪过后,都会清除。 不过最后朱长夜给制止了。 “这….记得,记得!” 林香花心生惶恐,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去面对眼前的这位仙人。 下一刻,她本能的向着朱长夜跪了下去,一如既往叩拜其他神仙那般。 “不必如此。”朱长夜微微一抬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扶住林香花。 他看向林香花,再次问道:“你还记得,你最后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 林香花点头,脸上有苦涩,她不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痛苦,而是想到自己即将发生的事情,要离开自己的小孙女,她痛苦。 说完,她抬头看向面前朱长夜,忍不住道:“城隍爷大人,是三清大老爷派您来的吗?” 朱长夜笑着点头:“算是吧。” 他哪里是什么三清派来的。 之所以附合林香花,是因为朱长夜看到林香花,一生履历上最信三清。 对于一个没法存活时间太久的老人家,附和一些她喜欢听的,又有什么不好? “原来如此。” 林香花眼眸闪烁。 面对朱长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你想的没错。”朱长夜笑了笑,而后他开口,微笑道:“你这一生功德事没少做。” “没有,没有,城隍爷大人,我哪里有过做过什么功德事情啊。”林香花闻言一惊,然后立刻摆手,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功德事,硬要说就是救孩子的那一次吧。 见状,朱长夜会心一笑。 林香花心地善良,又从不骄傲,也因为这样的她,才有了善簿记录。 “你的事情我很清楚。” 朱长夜看向林香花:“你的功德能让伱活下来,我可以帮你,让你如愿见到你小孙女。” “只不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后,你就该离开了,这本是你的功德数,亦是命数。” “我虽为城隍爷,但也不能逾越太多,三天是底线了。” 善簿记录着林香花的功德事,而根据在册内容,朱长夜想到了一个赏善。 “我明白,我明白。” 林香花眼泪流了下来,这不是她为自己不能够多活三天而悲伤哭泣,而是很满足。 能看到自己小孙女平安回来,而且自己还能和小孙女再见一面,给她留些话,督促她以后的事情啊什么的,这比大多数人要好上太多了。 “谢谢城隍爷,谢谢城隍爷大人,谢谢三清大老爷….” 言语间,林香花对着朱长夜再次跪了下去,砰砰的磕头,感激无比。 而这一次,朱长夜并没有阻止林香花的叩拜。 这是老人家对她惭愧,又不知如何报答,只能是绵薄的贡献自己的跪拜。 “既然你愿意,那么我便帮你活下去吧。” 朱长夜说完,抬手一挥,手中功德光辉缕缕万千,笼罩着林香花。 林香花感觉到了自身变得富有活力,在这一刻,她扭头看向了身后那条路上等着她的爹娘,丈夫李户,儿子李大勇和儿媳妇。 “你们….你们在等我三天,我放心不下晴晴,我在照顾晴晴三天,就来找你们。” 她眷恋的看向爹娘,又看向丈夫,儿子,儿媳。 说完之后,林香花身影缓缓消失了。 . ….…….….….…. 地府。 曾与朱元璋托梦,带朱兴祖前往接受审判的来人,原本是往黄泉路那边走去,这一刻却是停住了。 她眼眸一闪,不由自主望向林香花方向,久久不语。 “孟婆,怎么了?” 身后有阴差身影,萦绕在她身旁。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深吸口气,旋即笑着看向阴差:“不,没什么,只是有点腿麻,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阴差并不相信,开口道:“又有修仙人士逆天改命?这是对地府的亵渎,我等应当禀报阎王爷处理!” 来人闻言,笑道:“这次不是他人,是自己人,是新上任应天府的城隍爷大人。” 阴差脸色微变:“城隍爷大人?他怎会….” 来人笑道:“刚上任,还见不惯这些不平之事,多在那位置待些时间就好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应天府城隍爷大人,也不是为那人改命,只是让那人晚些时候下来罢了。” “我们去接别的亡魂吧。” 来人往另一处走去。 阴差在原地徘徊一会,随后便跟上了开森。 . …….….….….…. 现实里。 李晴晴还在抱着奶奶,她真的不想送奶奶离去。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朱长夜消失了,李晴晴没注意到,这家医馆所没注意到,所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 他轻轻地来,亦如他不带任何波澜就离去。 此时,李晴晴还在哭着。 泪如泉涌。 然而, 就在这时,她奶奶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下。 林香花的身体,一道道流淌在她全身的光辉,汇聚了这段时间朱长夜收到的香火信仰,遍布全身。 原本停止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下一秒又颤动了下,并且频率又加大了。 砰、砰、砰…. 宛若雷声,响彻整个房间。 李晴晴也听到这声音了,顿时愣住:“奶奶….奶奶?” 她看不懂奶奶身上的变化了。 而由于朱长夜离开了,他所屏蔽附近的感知,也都是被撤销。 李晴晴的哭声,瞬间传到外面,有几道脚步声正快速朝这里走来。 这家医馆的人,朱长夜通过上善恶簿查过他们了,都是不错的人,所以也正因此,他才放心的离开。 “砰!” 房门被推开,当男子和他师兄看到房间里多出个小女孩,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有小女孩? 自己出去的时候,不是把门锁的死死吗?而且…她怎么看起来哭的很伤心? “你们….你们帮我看看奶奶,她手动了!” 李晴晴还是个孩子拿不定主意,见到大人进来,赶紧跑过去向他们求援。 “嗯?手动了?” 师兄和男子心中一惊。 没多说什么,两人快速走过去。 男子把脉。 瞬间惊喜起来。 “心脉通畅,她活着,她还活着,她活过来了!!” 男子惊喜无比,师兄闻言愣了下,随后也是笑了出来。 “什么?” “奶奶,奶奶她还活着!” 李晴晴也是惊喜,眼见这男子和师兄还有准备给奶奶检查的情况,李晴晴赶紧让了出来,避免打扰到他们。 她几乎站在了最边缘,不敢说话,也不敢喘气,就怕打扰到两人。 不多时,师兄惊叹的看着林香花,一脸的震撼。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死脉当真活了过来,神迹,当世之神迹!” 师兄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发誓,今天绝对是医学史上的神迹。 原本死去的人,已经重伤到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并且心脏跳动平稳,这让他难以相信,是一位五十三岁高龄老者重伤后该有的表现,简直可以载入医学历史册! 不止是他,旁边男子也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虽然比师兄见识少,但也当了一些年大夫,什么病症没有接触过?什么病症没有听说过? 但, 如今日这般的病症康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听说。 以前他就听过一些人死而复活,但是那些人和林香花完全不同,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还很老,然后还心脉停止的一段时间,这让他一度怀疑,师兄是不是刚才诊断错误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林香花没死?心脉也很稳定? 但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在来的路上,他也诊断过林香花的心脉,是真的命悬一线,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灭。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勃勃生机。 “奶奶?你刚才喊老人家奶奶?” 男子看向角落里的李晴晴。 李晴晴低着头,弱弱道:“没错,这是晴晴的奶奶。” 男子闻言,眉头舒展开来,仿佛是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这是.…这是这位老婆婆,她放不下自己孙女,听到了自己孙女哭喊,坚持活下来了!” 他心头有了这个想法,低喃道。 闻得此言,旁边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应该是这样,否则不能解释,为何她能够活下来。” 师兄也是目光闪烁。 回想起一些曾经病症,人体很神秘,有时候精神的力量能够治愈百病。 玄学上,不是还有香火信念的说法吗? 祈求神明,自身信仰下,信念够了,就什么事都能够完成,展示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出现奇迹。 他还看过一个病症例子,某个男子为了救自己孩子,突然爆发力量搬起了失控马儿.… 一个男子心脏被刺穿,愣是挺了一个星期把孩子送到她娘身边才倒下【真实案例,不过是21世纪】…. 一刻钟后,在师兄和男子去给做饭等送来时,李晴晴发现自己奶奶醒了。 “奶奶,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李晴晴小眼眸惊喜至极。 那两个大人没骗自己,奶奶真的活过来了。 “晴晴,哭啦。” 林香花温柔的捧着孙女小脸,不断给她擦着泪痕。 这孩子,哭的真凶。 眼睛都给哭红肿了。 林香花继续开口道:“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 言语间,也萌生出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林香花醒来了,她一直记得一件事情,是城隍爷救了他,让她有了现在的“复活”,但只有三天。 ….不是我厉害,而是城隍爷他老人家救了我。 她在心里面说了这样的话。 只是这句话注定她只能放在心里,不可能说出来,关于城隍爷的事情,她没有打算说出去。 信仙神的人,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可以说,但是有些事情,哪怕是死也要保密。 像她这种神秘而且不令人惊悚的复活,这种事情就不该说出来,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反而是更好。 “晴晴,咱们回家,奶奶还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也还有好多吃的要给你做,奶奶的时间不多了。” “啊?奶奶,您刚醒来呀,再躺会好点叭。” “不用不用,咱们和这家医馆的大夫告声别就离开。” “这….好,听奶奶的!” “晴晴,你呀,奶奶这些年攒下的钱不多,等会都拿给你,你就别留着当嫁妆了,都用来好好吃东西,还有….” 林香花不断叮嘱着小孙女,就像是诀别之言。 而这也确实是诀别之言。 三日后,她将彻底离开李晴晴。 此刻李晴晴还小,并不意味着这意味着什么,全当身奶奶对自己的嘱托,听的还津津有味,一个劲点头。 ….….….….….….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安排着,昨夜朱雄英献上来的政策。 这个政策太过冒险,所以需要务比慎重和注意细节。 而等安排好了,朱元璋正准备处理政务,却见到毛骧火急火燎走了过来。 毛骧在外面等很久了,就等皇爷空下来的时间。 “陛下,有大事!” 毛骧言语难掩喜色。 朱元璋眉毛挑起:“好事儿?” 毛骧重重点头:“大好事,而且还神了!” “说!” “是!”毛骧点头,想了想,开口道:“今天早上,城北街上出现意外,有人撞到一位百姓后离开。” “那位百姓是个老人家,被当地医馆给接回去诊治,最终结果是死亡。” 朱元璋眉毛挑起:“这事好在哪?” 他还以为是和大明整个国家有关的大事,却没想到是民间事情,而且这事听起来,哪好了? 这完全是一桩惨剧! 毛骧深吸口气,继续道:“事情反转就在后面。” “我们锦衣卫,有的是在天云观附近,那会有同僚看到观主是在天云观外走动。” 老爹?! 和老爹有关? 朱元璋变得凝重且认真起来。 毛骧还在继续说着:“接着,一刻钟后,我们城北的锦衣卫看到观主从一家医馆出来,这天云观与城北医馆,距离极远,可咱们的人,却是只相隔一刻钟,就从两个地方看到观主出现。” “我们无法理解,事后猜测这是观主真是仙人,才能有如此快速的移动。” 朱元璋闻言,瞪大眼睛。 老爹真是仙人? 他其实一直不怎么相信老爹是仙人,老爹百岁高龄可能是龙虎山丹药功劳。 救起来大孙雄英,可能也是龙虎山底蕴,自家妹子被救起来也同理。 那场雨,也可能是刚好下的。 总之他不信老爹是仙人,他当年和老爹生活十几年了,固有观念没法改变。 再加上老爹,一直没有当众展示过仙术,更加偏向不信了。 而现在!!! 仅仅时隔一刻钟,老爹就从天云观到城北,这….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能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神迹! 小县城的城南到城北都需要一两个时辰,应天府那么大,从城南到城北更是需要半天时间,而老爹仅仅只用一刻钟抵达,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老爹这些年,真没想到,特娘的,竟然是跑去修仙去了! 还修出了大名堂! 好,好好好,好啊!这可太好了! 朱元璋喜的直拍大腿。 毛骧看在眼里,继续道:“陛下,更绝的还在后面。” “那名被马儿撞死的老婆婆,在观主出来后不久,整个人生龙活虎!还陪着她孙女回家去了。” “什么!”朱元璋瞪大眼睛:“咱爹….咳咳,新任监正救了那老人家?” 朱元璋改口的很快。 可毛骧是何人?锦衣卫头子。 锦衣卫就已经是朝廷的鹰犬,耳目极其敏锐,毛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咱….咱爹?! 毛骧愣在原地。 他感觉是自己是听错了吧? 等等! 再结合皇爷之前,突然喊自己去查太上皇的事情…. 嘶!! 刹那间,一个惊悚的想法浮现毛骧心头。 不过他没继续想下去,因为皇爷还等着他回话呢。 “没错,生龙活虎!那位观主又一次把死人给拉回来了,只是上一次是太孙殿下,这一次是那位老人家。” 朱元璋闻言,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毛骧,你刚才和咱说,是有人把这老人家撞死的?” 毛骧点头:“没错。” “人呢,找着没有?” “没….他跑了,这事已经有百姓报官西安府,那边已经着手再查了。” “他们查太慢,你给咱去查。” 毛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皇爷这么安排,也就代表着,皇爷需要急速见到那个骑马人。 “卑职,领旨!” 毛骧领命后,徐徐退下。 一个时辰后, 毛骧再次返回奉天殿。 这一次返回,自然是他查出来那人是谁了。 当时那个骑马人,大庭广众下把人撞死,很多人都见过他,再加上锦衣卫鼻子灵,所以这事很快就能查出来。 “陛下,人查出来了。” 毛骧冲着那处理政务的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闻言,放下狼毫:“谁!” 他语气尖锐。 如此语气任谁都能知道,这位老爷子要动怒了。 毛骧有些面色尴尬,想了想,开口道:“六皇子楚王朱桢殿下,其大儿子朱祈声。” 什么? 朱元璋懵了。 这事查着查着,还查到自己儿子孙子身上去了? 有关于朱祈声这个孙儿,朱元璋并不怎么了解。 他的心神都被政务占据,至于亲情方面,除了马皇后朱标朱雄英等一系东宫人,其他家人他都没怎么关心过。 朱元璋不了解他们,也不指望他们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只希望,都做个闲散王爷,安安心心过完这一生就得了。 可现在…. 他竟然听到自己孙儿,当街撞死了人! 朱元璋一生对任何事情都没犹豫过,可在对家人这方面上,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很犹豫。 就这件事若是个寻常人撞死那老人家,朱元璋直接处死,可这是他孙儿,朱元璋犯难了。 此刻。 毛骧也有些无奈。 他去查的时候,也没想到是楚王儿子撞死的老人家,在第一次查出是朱祈声,毛骧还以为查错了,让底下人再继续查。 查了第二次,还是。 那就查第三次。 第三次也是, 那就查第四次! …… 如此反复查了六次,都是朱祁声,只能是如此告诉皇爷了。 “陛下,这件事事关楚王殿下,我和底下人就多查了几遍,结果还查出来一些其他事情。” 说着,毛骧双手捧起一份奏疏,呈了上去。 朱元璋快速拿过来,粗鲁拆开。 越看。 越是皱眉。 【楚王宫中多不法,强抢美人,多次掠夺民间有夫之妇,致死残百姓数人,吞并田产宅院若干….】 朱元璋看到这里,顿时咽了咽口水。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查个撞人者,却查出一连串的龌龊事情。 六子朱桢,今年十九岁了。 十八岁的时候,朱桢就可以独立带兵平定大庸蛮夷,是个能人,所以朱元璋将武昌重地分封给楚王朱桢。 而武昌自古以来,便是军事、经济要塞。除此之外,大明的水、陆交通,也是通过武昌府作为枢纽联通。 这里不但商贸发达,农业也在明廷境内内数一数二。 把如此重要地方分给朱桢当封地,足以可见他对主城的重视。 可现在…. 朱桢是趁雄英死去那段时间,从武昌赶来的应天府,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时间,就犯下如此累累罪行。 朱元璋都不敢想象,朱桢在他自己封地时,会是怎样的情况?又会是….怎样的作威作福。 朱元璋深吸口气,不断的深吸口气。 毛骧看在眼里,他服侍朱元璋多年,知道这是皇爷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皇爷在压抑着自己。 “毛骧,你也跟了咱多年了。” “咱也不瞒你,这事咱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意见?” 朱元璋直视着毛骧。 毛骧连忙跪下:“卑职不敢议论楚王殿下!” “咱让你说。” “卑职不….” “不敢就别待在这个位置,你是锦衣卫使,监察百官,代表着咱,这不敢那不敢,那就让蒋瓛替你的职。” 毛骧闻言,深吸口气。 这事儿太难办了! 世人皆知皇爷最重亲情,以孝治天下,可偏偏皇爷又最恨这些为非作歹之事。 这如何是好? 思索一会,毛骧认真道:“陛下,卑职斗胆提议,要对楚王殿下及其儿子进行惩罚,无论怎么惩罚都好,要让楚王殿下知道何为怕,下次才不敢再犯。” “其二,毕竟是您和楚王殿下是亲父子,还是不能下重手,楚王殿下知道怕了,此事再缓缓晾着,如何?” 朱元璋看着他:“这就是你给咱的建议?” 听语气,似乎不太满意。 毛骧跪下:“这已经是卑职,所想出来最好建议。” 朱元璋张张口,想说话,但又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毛骧,这事难为你了。” “你去把曹国公李景隆,给咱喊来。” 毛骧闻言,火速领命离开。 他早就想离开这地方了!压力太大! 半个时辰后。 宫人婢女已经给奉天殿添了煤炉子,炭火烤的旺盛。 李景隆受命而来,身披铠甲,单膝跪地。 朱元璋淡漠的看着李景隆:“楚王有件事,要你来处理。” 李景隆朗声高喝:“臣,聆听圣言!” 朱元璋很满意,对李景隆这个外甥孙,他是很欣赏的。 上次交给李景隆办的事,连他都有觉得有些棘手,所以让李景隆无需给大孙雄英送终,直接去办事。 他本以为李景隆要两个月搞成,没想到这家伙一个月弄好回来了,而且还办的漂漂亮亮。 不仅如此, 听锦衣卫说,回来了他还给咱爹去烧香祭拜,这下朱元璋更满意了,也更欣赏李景隆的为人之道。 楚王这事,一边是楚王龌龊事极多,其儿子还撞死老爹都要救的人,一边又是亲情。 朱元璋无法抉择,这件事交给李景隆来办,是最合适的,除了他,朱元璋已经找不出其他合适人选。 此刻。 即便朱元璋如此老奸巨猾,都能被李景隆的外表给骗了,可见李景隆本事之大。 除了军事能力,李景隆在做官和做人方面,几乎是无解的。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楚王在应天府捅了一堆幺蛾子,他儿子也是,这是锦衣卫的奏疏,你自己拿回去看。” “武昌那边没人送来奏疏,但咱想,应该还有挺多幺蛾子,全部由你来处理,你就….多费费心。” “另,咱送你一道王命旗牌,楚王若有反抗或是其他行为,你拿出此旗代表咱行事!” 李景隆闻言,有些慌。 好像是碰到大事了,不然老爷子为何又是送王命旗牌,又是说交给自己全权处理。 楚王….那可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啊,是犯得事太大了,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交给一个外人来处理? 李景隆心思乱飞,上前接过王命旗牌,掷地有声道:“遵旨!” 等李景隆回到府邸,掀开奏疏,逐字逐句看完之后,他愣住了。 楚王是老爷子的第六子,立下过赫赫战功,如今却在应天府为非作歹至此! 他儿子朱祁声,还大庭广众撞死了一位老人家。 老爷子只是让自己来处理,可怎么处理,老爷子没说。 那老爷子究竟什么意思?要怎么处理楚王? “老爷,你怎么又蹙起眉来了?”李景隆夫人袁氏给李景隆沏茶。 李景隆不耐烦的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老爷子令我为钦差,拎着王命旗牌去处理楚王,以正国法。” 袁氏一喜,下意识道:“老爷,好事啊,这可是大好事!” “老爷子最重家人,可这事却让您来处理,这还不好这说明,老爷您在老爷子眼中地位稳固啊!” “屁!”李景隆碎了一口,没好气道:“老爷子让我去干楚王,干他亲儿子和亲孙子!我怎么弄?” “楚王在应天府不法,强抢民女,奸yin掳掠,土地兼并,抽打百姓,该干的他都干完了,这还只是应天府,不是他的封地武昌。” “应天府老爷子在,他肯定要收敛一些,在他封地武昌,只怕做的糊涂会更多,而且他儿子也有样学样,甚至还当街撞死了人。” “撞死人这事儿不稀奇,可老爷子却在奏疏中着重说了这事儿的细节,说明这事非常重要,朱祁声多半撞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样的楚王和朱祁声,你说要换做任何一人,老爷子杀不杀?” 不等袁氏回答,李景隆愤愤道:“杀,是必杀!” “可楚王是他亲儿子,朱祁声也是他孙子,老爷子一辈子最重视亲情,尤其现在老了。” “我要真去剁了楚王和朱祁声这些杂碎,也就甭回来了,死在应天府得了吧。” 袁氏听后,也微微蹙起秀眉:“那就不处理呗。” 李景隆叹气道:“不处理?老爷子召我去皇宫,又给我这么大权力干什么?让我拿着权力逛窑子吗?” 袁氏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不要接这个差事啊!” 或许是有抄家风险,袁氏都怒意上来了,顾不得老爷老爷的喊着。 李景隆暴脾气也上来了,喝道:“特娘的,你当老子想接啊?老子接到手了,才知道这事这么棘手!” “老子不也是想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么,所以啥也没看就接了,可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大事。” “这事要不能给老爷子一个完美的答复,我这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怕要让人了。” 李景隆揉了揉肿胀的眉头,心烦的很。 袁氏闻言,也理解了李景隆的左右为难,无奈道:“哎,老爷,你看着来吧,不过要慎重点,家里可都靠您了。” “我知道,我现在告诉你!”李景隆表情极其凝重的对袁氏道:“这个事,现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管住自己的嘴,老爷子的家丑要是传出去,咱就不是丢官这么简单。” “懂,我懂!”袁氏不傻,她当然知道这事多严重。 “得了,这事就这样,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景隆拂袖一甩,往外面走去。 刚出府邸。 他打算随便走走,结果就看到一个人于眼前出现,非常瞩目。 他看到那个人呐,就感觉眼中只有那个人存在,周围许许多多的行人都不见了,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正是天云观观主! 早上。 李景隆看到马皇后和朱雄英时,也看到了朱长夜,就看着两位大人物不断和朱长夜说话,而且语气看起来很谦卑。 这位,可是神人呐。 自己运气那么好,出门就能碰到如此神人。 然而,真是他运气好嘛? 还是说朱长夜通过法术得知一切,特地在门口等人呢? 此刻。 李景隆不知道这些,自见到朱长夜,原本有些抑郁的他,心中不免好受一些。 天云观观主,连两位大人物都无比吹捧,他打算向天云观观主求个符,保保平安。 “观主,您是天云观观主吧?” 李景隆走了上去,故作惊讶道。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也是“惊讶”:“不错,正是贫道。” “这是曹国公府,您从曹国公府出来,您是….” 李景隆闻言,不由身板都挺直起来,有些骄傲道:“观主啊,我就是曹国公啊!” 朱长夜恍然大悟:“贫道,见过曹国公。” “哎~观主免礼免礼,对了,观主咱们在这见面何其有缘啊,不如….到我府上喝杯茶?” “如此也好,贫道恰好有些渴了。” “哈哈哈,观主,请!” 李景隆赶紧在前面带路。 门口的管家看到这一幕都傻了,自家老爷可是大明曹国公啊! 这老人家?谁啊?值得老爷都如此低声下气,还一脸谄媚。 大明,也没这号人啊! 老爷可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么媚的表情,这说明对方身份地位很尊贵才是。 可管家在脑海搜索了一圈,也没想起老人家是哪一号人物。 能超过自家老爷身份的人不多,超过的他都记着呢,但老人家,是真的没有见过。 朱长夜随李景隆来到客厅,见到客厅坐着一少妇,李景隆蹙眉大呼:“这是贱内。” “恁的没规矩!起来叫人!” 袁氏赶忙起身,“见过.…见过.…” 李景隆怒道:“叫朱哥!” 刚才进来时,他和朱长夜东聊聊西聊聊,也探出观主原来叫朱长夜。 得知名字,他就和朱长夜称兄道弟起来,喊着朱长夜朱哥,这样不会生分。 朱长夜面皮抽了抽,猪哥….这真是有点离谱。 “朱哥。” 袁氏行礼。 朱长夜也是还了一礼。 李景隆不耐烦的对袁氏挥手:“去拿茶叶,明前龙井,给我朱哥装几十斤过来!” 朱长夜:….…. 明前龙井,若他猜的不错,就放在后世,都是一芽一钱的存在,这种东西很精贵,李景隆直接论斤送…. 此刻。 李景隆眼珠转了转,看着朱长夜道:“朱哥啊,小弟有个为难事,一时间想不通透,你看着能不能帮着商议商议?” 朱长夜笑道:“曹国公,但说无妨,不过贫道能否帮上忙,就不一定了。” 李景隆很随意摆摆手:“无碍,哥您老权当听个乐呵就是。” “好!”朱长夜点头。 李景隆深吸口气,脸上也凝重起来:“陛下前不久召见我,让我在应天府处理他一位亲人之事。” 朱长夜笑了一声,开口道:“处理楚王之事?” 轰! 闻得此言,李景隆唰的瞬间站起,屁股下像装着弹簧一般:“这….这这这,朱哥,您老是怎么知道!” 他太震惊了! 这踏马是锦衣卫单独奏呈给老爷子的,李景隆敢保证,这个天下,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事! 这可是家丑,老爷子又不是傻子,能将这事乱说。 可现在,朱长夜就这么脱口说出来了,这怎么能不让李景隆震惊! 你踏马,一个老道士,又是马皇后和太孙给你锄地,又是能知道老爷子家中事,到底和老爷子究竟什么关系啊! 李景隆心咚咚咚乱跳,脸都绿了。 (本章完) 第68章 朱元璋坚定想法,来见老爹!【二合一 李景隆呆呆的望着朱长夜,只觉得这老道士也太不简单了! 老道士,到底和皇爷啥关系啊? 咋特么这种事,也能知道! 李景隆震撼的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好像找着救命稻草了。 果然,上天都在垂青他,没给他绝路! “没什么,只不过是些家事罢了。” 这时,朱长夜缓缓开口。 从容不迫。 李景隆闻言,整个人再次傻掉了。 啥?只不过家事? 你家家丑能外扬啊? 就好比我贱内跟了别人的男人乱搞,这事我能乱说….呸!这个比喻不恰当! 反正现在李景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眼睛瞪的很大,有些惊恐的看着朱长夜。 这什么神人,能把帝王家家事,看的如此风轻云淡。 “咳咳,朱哥….呸,朱爷。”李景隆谄媚凑近朱长夜,笑问道:“敢问您和皇爷,是何等关系?亲戚?还是其他?” 朱长夜笑道:“关系还好吧。” 关系还好…. 这句话看似敷衍,可也透露出来一些意思。 首先。 老道士在回答皇爷问题时,非常平静,而且并不惊讶,就说明皇爷在老道士那里,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平级,更甚至….皇爷是下级…. 李景隆眼眸闪烁,想了想,问道:“朱爷啊,你可否告诉小弟,楚王那边出啥事了?” 他又在探朱长夜口风,看到底能知道多少。 朱长夜笑道:“楚王在应天府这边横行敛财,剥削百姓,兼并土地….罪行挺多的,贫道倒是没法说完。” 李景隆的一颗心像擂鼓一样,面皮抽了抽。 他想明白了,老道士和皇爷绝对有很深关系! 绝对! 李景隆深吸口气,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朱长夜,笑着问道:“朱爷,那您认为,咱们该怎么去处理楚王?” 朱长夜微微思考片刻:“在贫道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帝王对百姓说的,但落实到具体是不行的。” “况且楚王也是陛下亲儿子,陛下最重亲情,若一般人犯此事会掉脑袋,楚王的话….贫道认为流放岭南合适。” 闻言,李景隆眼皮剧烈跳动。 朱长夜还在开口。 “他儿子朱祁声当街纵马杀人,是为过失,可他撞死人后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是当场逃跑,罪大恶极。” “当时看到他逃跑之行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认出朱祁声之人,若不给出重罚,陛下有何颜面,去面对百姓?大明律法又该置于何地?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皇家?故此,贫道认为也理应流放岭南。” “曹国公,这便是贫道的建议。” 朱长夜认真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若有所思:“罪责,是否太重了?” 朱长夜笑道:“楚王犯得罪重,所以陛下才拿不定主意,让你来当决策,不是吗?” “当然,这罪责确实重了点,但只要贫道是从你府中出去,相信陛下,哪怕在重亲情,也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 李景隆瞳孔骤缩。 这老道士,好大的口气! 当然,老道士也确实有这个实力,能让皇后给他锄地,怎会是简单人物。 只是以前,从来没见过此人啊! 就像是….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 怪哉。 李景隆深吸口气,急忙起身弯腰:“多谢朱爷为我解惑。” 朱长夜赶紧虚扶李景隆:“不必客气,贫道只是提些建议,做与不做,在于曹国公。” 说话间,李府管事走来,轻声贴在李景隆耳边刚要开口,被李景隆一脚踹开。 “狗奴才!瞎了眼睛是吧?我朱爷是自家人!什么话直接说!” 管事颤了颤,这才多久,又自家人了? 还朱爷? 老爷啊,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喊别人爷,您还是曹国公,要点面子吧! 管事满腹牢骚,而后忙不迭道:“都督府新任指挥佥事,来拜会老爷您。” 朱长夜听到李景隆有公事,便识趣的起身告辞道:“曹国公那你先忙着,贫道告辞。” 李景隆拉着朱长夜:“不急,朱爷咱先喝茶,咱还没喝茶呢。” 说着,李景隆又没好气的对管事道:“让他在外面等着!咱有贵客接着,等会再去见他!” 没多大功夫。 袁氏端着两盒木盒走来,都包装好的,看上去很精贵:“老爷,明前龙井拿来了。” 李景隆笑呵呵的递给朱长夜:“朱爷,您老莫客气哈,不是啥大礼,你拿回去喝。” 哈? 朱爷?! 袁氏傻眼了。 刚才还朱哥呢,咋自己进去拿个茶的功夫,辈分又变了? 这涨得也太快了! 朱长夜看着那龙井,笑着点头:“多谢曹国公。” 他没喝过这等好茶,别人要送,也不客气。 “来来,朱爷啊,时间还早,咱先试试口感如何?” . ….…….….….…. 李府府外。 王清泉今日才来五军都督府报到,他是从五品的指挥佥事,又刚被调到京师,根基不稳,所以趁着下值的档口,将五军都督府所有同僚都拜会了一番,混个脸熟。 此时, 他正提着一篮从乡下带来的土特产,有‘大救驾’、土鸡蛋、腊肉、腌鱼干.… 朱元璋严格规定过,不准官府官员受贿收贿。 但王清泉这却不是,这是朱元璋最喜欢的民间百态和人情世故,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就在他等候的时候,管事来了。 “王大人,劳烦您且等会,我们老爷现在有贵客在接待,老奴带你去偏殿歇一会儿?” 王清泉点头:“好,麻烦伱了。” 现在天已经见黑,王清泉笔挺的坐在偏殿太师椅上。 他等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叫来管事询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曹国公究竟在接待谁?” 管事讪讪道:“不认识,不过应该很重要。” 王清泉在思忖,能被李景隆这种人物如此接待,看的出对方身份之尊贵。 究竟会是谁呢? 王清泉暗自想想,心道:不管是谁,反正此人应当要讨好巴结一番。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王清泉也开始焦急起来。 也在此时。 正殿内,李景隆终于走了出来。 王清泉也跟着站起来,偷偷走到偏殿门前。 “曹国公居然先出来了!” 王清泉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一般宴客之后送客,按道理是客人先出来才对。 主家先出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客人比主人还要尊贵! 能比曹国公还尊贵的人物,还有几个? 大明里面,屈指可数啊! 王清泉好奇的伸头看着。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朱长夜。 啊? 一个老道士? 王清泉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怎么会是个道士? 难不成曹国公信道,特地请来的道长? 不远处。 李景隆笑呵呵的对朱长夜道:“朱爷,别忘了,还有这个呢。” 说着,他提着两个精美的盒子,递到朱怀手中。 朱长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曹国公,破费了,贫道在此多谢。” 李景隆哈哈大笑:“朱爷您老能收我礼品,那是给小弟面子,小弟开心都来不及,客气个啥?” 朱长夜点头,看着天色:“那行,那贫道先走了。” “我送您老!” 在王清泉惊愕的眼神中,李景隆亲自恭送朱长夜出府了。 王清泉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篮土特产,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怎么了啊! 我还在想着怎么给曹国公送礼,反手曹国公居然开始给别人送礼,而且还是个道士。 这时代,变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不对,难道曹国公为人一向如此和蔼可亲?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李景隆再次回到二进正堂,袁氏强忍着好奇,实在不吐不快了。 “老爷,他谁啊?” “那龙井,咱家总共不过二十斤,可全都给出去了啊?那不是您最精贵的么?平常东莞伯他们来了,您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咋一下子全送出去了。” 袁氏大吐苦水。 李景隆呵呵笑着:“不管他是谁,他一定是你我这种人高攀不起的!现在能和他攀关系,那是咱的荣幸!” “我告诉你,以后看到朱爷他老人家,给老子放尊敬点!” 言语一变,李景隆反手就给身后管事一巴掌:“都踏马记住没有!” “下次朱爷过来,不要通报!李府哪里他都能进出,可懂?” 管事委屈的摸着脸:“懂,老奴懂了!” “老….老爷,偏殿王大人还在等着呢。” 李景隆这才想起来,背着手道:“我去看看。” 王清泉见李景隆来了,赶紧起身,恭敬的弯腰行礼:“下官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王清泉,参见李大都督。” 李景隆点头:“噢,有事?” 李景隆自顾自坐在位置上,端着茶盏缓缓吹口气。 王清泉急忙道:“这是咱蓉城的一些土特产,给李大人送来尝尝鲜。” 李景隆微微瞥了一眼,点头道:“哦,还有事?” 王清泉:“…….” 这不对啊! 为啥你这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呢? “没……没什么事了,那下官就告辞了。” 王清泉讪笑道。 李景隆点头:“嗯。” 王清泉试探的迈着步。 李景隆甚至都没挪动身子,更别提起身相送,他依旧在自顾自吹着茶杯内的热气。 “大都督,下官走了啊。” 王清泉强调。 李景隆蹙眉:“嗯。” 区别对待! 太明显了! 为啥方才老道士走的时候,你又是恭送,又是送礼。 为啥我这都带着礼来了,还送给你了,你甚至连起身相送都不屑一顾。 王清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而后恍然大悟,双目吃惊瞪大。 原来不是李景隆为人谦和,他是在舔老道士啊!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一个国公,这么不顾身份的去舔个道士? 嘶! 方才看那老道士,服饰好像是天云观。 有空,得去看看。 王清泉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毛骧便急冲冲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任何人进来都要通禀。 可半个月前, 皇爷破例了,就说只要有关天云观观主的事情,就无需通禀,直接进去。 他现在无需通禀进来,朱元璋在看到他第一眼,也能知道是和老爹有关。 “天云观观主咋了?” 毛骧还走在半路呢,朱元璋就直接问道。 “回陛下,在说观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朱元璋挑眉:“两件事,息息相关?” 两件事,指的是自家老爹事情,以及现在要禀报的事情。 毛骧点头:“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说!和咱说。” 毛骧领命,徐徐开口:“陛下,有关楚王及其儿子的判决,曹国公决定下来了。” “临近傍晚时分,曹国公就带人突袭楚王府,手持您给的王命旗牌,将楚王以及楚王事件知情不报者,全部流放岭南。” “楚王殿下儿子朱祁声,亦是流放岭南。” 朱元璋眼眸微微皱起。 “重了。” 徐徐两个字,是朱元璋平静说出。 毛骧听他语气,已经听出来了隐藏的震怒! 皇爷要爆发了! 认为楚王的审判过重,要处置李景隆! 毛骧深吸口气,再道:“在曹国公前去楚王府之前,天云观观主,曾到曹国公府邸几个时辰。” 哈? 咱爹到李景隆府上? 朱元璋直接蒙圈了。 李景隆刚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爹呢和李景隆扯上关系。 等等! 老爹修仙了,而且朱祁声撞死的老人家,是被老爹救起来的。 莫不是….老爹给李景隆建议如此处罚的? 朱元璋想了想,问道:“问过李景隆,为何这么处理楚王没有?” 毛骧点头:“问过了,曹国公说是天云观观主,点拨了他。” 朱元璋恍然大悟。 果然! 果然是老爹! 老爹见自己孙子和曾孙,太过不干人事,自己下场来安排了! 朱元璋最重亲情,虽然楚王这个事他认为不该这么重处罚,但既然老爹都这么提议了,那就这么处理吧。 哎…. 也终究是自己家教不当,教出这么个混账儿子,让老爹都费心起来了。 朱元璋重重叹气,而后无力挥挥手:“毛骧,你下去吧。” “另外,告诉李景隆,这事儿,咱认为办的漂亮。” 毛骧领命,徐徐退下。 此刻。 朱元璋心里有个想法,眼下自家妹子见老爹没事了,回来还说老爹直夸她贤惠,会锄地,还会做饭,乐的不行。 那么,自己也可以见老爹了吧? 可以! 朱元璋认为可以! 之前他没找到理由去见老爹,现在理由出来了,就楚王这事儿,他要上门给老爹赔罪。 当面认罪,愧对朱家列祖列宗,也愧对老爹,自己教出来这么个混账儿子。 朱元璋心中坚定主意。 而后, 又开始处理政务,但很快朱雄英也走来了。 他手里带着饭菜。 “爷爷,吃饭啦!” 由于朱元璋经常处理政务,忙得忘了时间,所以有时候朱雄英是会带饭给他的。 “雄英呐,你来了。” “哈哈哈,咱还有些政务处理,处理完就吃饭。” “对了,把饭放下,你过来,咱也教教你怎么处理政务。” 朱元璋朗声笑着。 朱雄英应了声好,放下饭就快速走了过去。 “来,雄英,看这奏疏,傅友德打了胜仗,估计不日后大军就要返回京师了。” 朱元璋随口说道。 朱雄英笑道:“爷爷,傅将军在云南打了如此大胜仗,可喜可贺。” 朱元璋似笑非笑:“那你认为,咱该怎么加封他?” 朱雄英缄默不语。 久久不语。 朱元璋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朱雄英摇头:“爷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没啥能嘉奖傅将军的了,顶多只是赏赐点财帛封地。” 朱元璋笑笑,言语有些冷:“傅友德这些年,咱给他的东西还少么?他还需要洪武皇帝那点可怜的赏赐么?” 朱雄英抬头看着朱元璋,这话那么冲,再加上爷爷表情,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朱元璋收敛神色:“咳咳,咱也就这么一说,该奖的还是要奖,但赏赐是有学问的。”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爷爷,啥学问啊?” 朱元璋笑道:“咱现在有两层意思,第一,安慰将士;第二,训斥傅友德。” 朱雄英愣住了。 “打了胜仗,还训斥傅将军?” 朱元璋笑道:“自古以来,帝王皆怕功高盖主,虽然咱不怕傅友德,但该给的敲打还是要敲打。” “雄英,准备写,咱说你写。” 朱怀此刻一脸迷茫,但还是拿起笔,握着手中的笔,等朱元璋下一步指示。 朱元璋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踱步在奉天殿内,缓缓道:“战死的将士们,尸首都要保护好,来京后清点有没有落下,咱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孩子们都要整整齐齐的去,整整齐齐的回来。” “有功的名单报上来,战死者的名单也不能落下,还有伤了的,残的了,都要报给咱。都是咱大明的好男儿,不能辜负了人家.…” “户部要按照要求,肉、米、面、银要亲手给咱送到每个士兵手中,切不可懈怠.…” 朱元璋说的很慢,朱雄英能从他话音中听出几分无奈和辛酸。 将士们的抚恤可谓是大手笔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有几个在乎大头兵的死活,一次性给点粮食就已经算是隆恩。 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侥幸的,大概正是这种发自内心对士卒的好,才成就了朱元璋的帝业。 第一封草拟的圣旨写好。 朱元璋继续道:“至于傅友德.…你很好,为咱大明争光,但你用兵太冒险,导致很多士兵无故死在云南腹地,你是大明的大将,这种冒险的仗,以后不要再打了。” 朱雄英飞速下笔,正等着朱元璋继续发话,朱元璋却戛然而止。 朱雄英诧异抬头:“爷爷,没了?” 朱元璋点头:“没了。” “可是.…” 朱元璋笑道:“很奇怪?为啥傅友德、蓝玉这些将士没有任何嘉奖?” 朱雄英点头:“没错。” 朱元璋眯着眼道:“孩子,你要记住,咱是站在一个帝王角度去考虑问题,臣子为咱大明打仗,那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咱赏,那是天恩,咱不赏赐,那也是天恩。” “不要轻易给出你手中任何一个权力,如果真要给,也要让他们知道,这权力来的多么不容易,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要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没人会珍惜了,久而久之,咱皇帝的封赏,还有权威吗?” 朱雄英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果然,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那么容易。 国事,政事,驾驭臣僚,甚至小到每一件小事上,帝王都要斟酌,都要慎重,国事处理不好会激起民变,臣下驾驭不好,会出现臣强君弱。 做皇帝,真不容易啊! 朱雄英又一次这么切身体会到。 爷俩继续处理政务。 夜深了,外面开始起风了。 深秋的天,越来越寒。 朱元璋随意披着衣衫,认真的翻着奏疏。 这次是朱元璋亲自批奏疏,朱雄英则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由于啥也不能做,只能看字,朱雄英不禁脑子里胡思乱想,心思飘了很远。 朱元璋头也没抬,仿佛后面长了眼睛:“臭小子,别分心,好生看,好好学!” 啊? 爷爷的眼有些尖啊,自己走神都能看出来。 朱雄英有些尴尬的笑笑。 “火燎旺点,你这样趴着看,不是把眼睛看坏了吗?” 朱元璋开口教育。 朱雄英不知道怎么撩火,朱元璋微微伸个懒腰,站起身拿着长长的铜针,在粗粗的蜡烛上挑拨着。 “一个国家就好比这蜡烛,想要它明亮,就要把多余的废物去掉。” 朱元璋边剔除蜡烛上的杂质,边对朱雄英道。 朱雄英若有所思,点头道:“爷爷,在理!” 两人闲聊了一会,朱元璋便又坐在太师椅上,继续开始批阅。 朱雄英精神震了震,认真的看着朱元璋批奏疏。 很快。 一份奏疏让朱元璋踌躇了。 他处理奏疏的速度很快,毕竟熟练了,但这份奏疏,他却徘徊许久。 这是一封户部的奏疏,上面记录了工部上半年的开支。 朱元璋有些踌躇的停下笔,眉宇微蹙。 “咱记得,去年工部上半年的支出不过七十多万两白银.…” 朱雄英定睛望去,工部这半年的开支,已经高达一百万两之巨,难怪爷爷有些踌躇不定。 朱雄英试探着道:“云南灾后建设,会不会在这上面耗费太多?” 朱元璋摇头:“就算云南大面积受灾,建房屋才几个钱?至于多开支三十万两?” 片刻之后,朱元璋脸色冷了下来。 “会不会有人在贪污!” 工部是最容易贪污腐败的衙门,他们接触了国家大部分的工程建设,这里面最容易出猫腻。 朱雄英道:“爷爷,那咱们就查!” 朱元璋叹口气:“一个工部,是大明十四个布政司所有财政汇聚上来的。” “布政司下面。还有州府。” “想要查,谈何容易,都察院就那么多人,让他们用一年时间,也不可能将州府县各地的财政查明白啊!” 从去年开始,朱元璋就隐约觉得账簿有些不对,可他始终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排查。 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簿,即便强如朱元璋,看的都有些头疼,每一页的数据,更是多不胜数,想查,怎么查 别说朱元璋了,让户部统计出来这些数据,都需要耗费一两个月,更别说再让他们排查了。 所以很容易出猫腻,别有用心者,也会在这上面用功夫。 朱雄英沉默,朱元璋也是沉默。 爷俩无言。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喊着朱雄英看下一份奏疏。 朱雄英回过了神,不过这件事,他给记下来了。 . ….…….….….…. 三日后。 天云观。 这一日,朱长夜特地起了个早。 今天他要送林香花离开人世。 林香花也是一大早,就带着她小孙女李晴晴过来。 李晴晴仿佛还不知道林香花将死之事,到达天云观后都是喜滋滋的。 或许童年有着同样悲惨经历,她和曾孙女朱瑶玩的很好。 此刻。 林香花站在朱长夜身后。 朱长夜望着那打闹的二人,头也不回道:“不和你孙女说吗?” 林香花闻言,一双浑浊的眸子望向李晴晴,隐隐泛泪:“城隍爷大人,不了,怕看到晴晴哭。” “原谅我自私一下,我不想在世时,看到她为我而哭,哭的….撕心裂肺。” 这样的场面,她这几天在梦中见过很多次了,每次自己告诉小孙女自己要死,小孙女都会在大哭,他的心也会跟着揪了起来。 “是吗,那你安心离去,你孙女的事,交给我吧。” 朱长夜选择接下这个烂摊子。 李晴晴终究要知道他奶奶死去的消息,到那时,就由他来处理吧。 这也是朱长夜念着林香花的善,帮她续命三天,也帮她处理这事。 “多谢城隍爷大人。” 林香花朝其一拜,而后将自己带来的竹篮打开:“听坊间传闻说您喜欢吃桂花糕,我昨夜没睡,特地给您做了一些。” 朱长夜看着,眼眸闪烁:“你有心了。” 林香花摇头:“城隍爷大人才有心了,多谢您让我能和晴晴告别。” “该交代的我交代了,该注意的我也告诉她了,该给她攒下的钱我也全部交给她了,剩下的日子,只能是靠她自己走下去了。” 林香花说着,再次望向李晴晴,眼有泪水打转。 多苦的孩子呐。 赶早没了爹娘,她爷爷更是没见过,而现在自己也要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摇摇头,林香花不再多想。 她怕还想留下来,但是不行的,城隍爷大人已经给了很大的宽容,她不能让城隍爷大人和三清大老爷难做。 “走吧,咱们该上路了。” 朱长夜开口。 林香花应了一声,而后跟在朱长夜身后走去。 路上, 朱长夜开口道:“对了,撞你的那个人,我亲自出面,已经让他得到应有惩罚。” 林香花闻言,笑道:“感谢城隍爷大人。” 她对这件事很平静。 什么人害她,有什么结果,她已经不在乎了,只在乎小孙女的未来。 林香花脑子里天人交战许久,忍不住开口道:“城隍爷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但说无妨。”朱长夜直接打断。 林香花深吸口气,认真道:“晴晴还小,家里也没人了,我怕她会被欺负,甚至再次被人拐走,天云观….可以收留她吗?” 话语中,带着几近哀求的期待。 孩子还小,没家里人看着她,林香花真的放心不下。 晴晴以后会怎么样?也没人给她指路,以后学坏了怎么办?又被人贩子拐走了又怎么办? 在这个世道,有时候成人活着都很困难,更别提孤苦伶仃的孩子了。 “这件事,我好像刚才答应你了。” 朱长夜背着双手,转身笑着看向她:“你家孩子,交给我了,也交给天云观。” “啊?”林香花愣住,旋即喜极而泣:“多谢城隍爷大人,多谢,多谢!我给您跪下了!” 林香花哭着跪拜。 朱长夜没有阻止。 老人家觉得无法回报自己,就让这跪拜,让她好受一些吧。 等林香花拜了几次站起来后,朱长夜才笑道:“走吧。” “嗯!”林香花重重点头。 这一次, 她跟着朱长夜,再无迷茫。 是啊,怎么会有迷茫? 自家孙女跟在城隍爷身边,比跟在她身边,都让人觉得心安。 . …….….….….…. 一刻钟后。 朱长夜从黄泉路返回到天云观。 他把林香花送走了,现在取而代之,是头疼怎么和李晴晴说这事。 “呼,顺其自然吧,小家伙总要知道的。” 朱长夜吐出口气,打算等会就告诉她。 也在此时。 他望向旁边无精打采的朱雄英,眉头微微皱起。 朱雄英这样的状态,持续快三天了。 “雄英,说说吧,为何所困。” 朱长夜主动问道。 朱雄英错愕,而后讪笑道:“师尊,不是啥大事,甚至我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个事儿。” 朱长夜笑道:“不要觉得为师很忙,你说出来,若有事为师就帮你分析分析,若没事,为师就权当听个乐子。” “可能你还不知道,为师在踏入修仙路前,其实挺喜欢听八卦的。” 这话不假。 在没有生出老大他们之前,他和长乐一起生活,基本是早出晚归。 早上种田,晚上回家。 日复一日。 再加上没有娱乐项目,极为枯燥。 而慰藉生活的调味剂,便是来自于夫人口中的八卦。 她去河边洗衣服,和五邻六舍的七大姑八大姨聚起来啊,听的八卦可多了。 等他晚上回来,吃完饭甚至吃饭时,长乐都会滔滔不绝的讲着,可有意思了。 这也导致那段种田时光,他心里极其喜欢回家后的生活,可以听八卦。 此刻。 眼见师尊都这么说了,朱雄英想了想,就把那夜有关于工部是否贪污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长夜听完后皱眉:“如此密密麻麻的账簿,想要查起来确实难办。” 果然! 连师尊都这么认为! 朱雄英心中叹息。 “不过。”朱长夜想了想,笑道:“为师倒是有个查假账的方法。” “什么!”朱雄英瞪大眼睛:“师….师尊,这什么方法?” 这方法,其实来自于后世。 一堆从实际生活得出的数据中,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概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直觉得出之期望值/9的倍。 推广来说,越大的数,以它为首几位的数出现的概率就越低。 它可用于检查,各种数据是否有造假。 这是朱长夜后世学到的,一种叫本福特法则的定律。 朱长夜想了想,组织语言,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告诉朱雄英。 朱雄英瞪大眼睛:“师尊,您意思是,首位数,不是平均出现在账簿之中,而是首位越大,出现的可能就越小?” 朱长夜点头:“大抵是这个样子,反正你和你爷爷,现在也没有具体的方向,且试试看。” 朱雄英点头:“成,听师尊的!” 嘴上答应,但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怎么总觉得,这事邪乎的很。 要是真看两眼账簿的首位数,便能查出造假,那这还不逆天了呀? 世上的道理,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这毕竟是出自自家师尊口中,他就给记下了,并且等会回去就告诉爷爷。 很快。 吃了个饭。 吃完饭朱长夜就把林香花走了的事情,告诉李晴晴,小家伙一开始不信,到处找找不着奶奶,再结合这三天奶奶一直督促自己,和交代遗言一样。 瞬间她明白过来,奶奶真的走了。 顿时! 整个后院,都是李晴晴的哭声。 朱长夜头疼着如何安慰,也喊朱瑶过来帮忙,而朱雄英大汉子也不懂安慰,得师尊同意,就直接离开天云观了。 返回皇宫。 一个时辰后,抵达奉天殿。 朱雄英将从师尊那听到的方法,如实告诉朱元璋。 “这法子,你师尊说的?” 朱元璋挑眉道。 朱雄英重重点头。 朱元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这法子看着不太靠谱,而且有点邪乎,但有关于查假账这事,自己也一直弄不明白,甚至百官都弄不明白,何不用这个法子….来试试呢? “成,爷爷知道了。” 朱元璋应下。 又和朱雄英闲聊几句,等朱雄英离开后,朱元璋似信非信,心里有些狐疑,反正左右也无事,索性就让傅友文拿几本账簿来看看。 差人去喊傅友文带工部账簿过来。 没多时,傅友文抱着工部账簿到来。 工部各州府的账簿很多,傅友文一次自然没有抱全。 朱元璋睨了他一眼道:“将账簿放值庐,继续去拿。” “遵旨!” 傅友文低头,进入殿阁值庐。 值庐的账簿,已经工整摆放起来。 傅友文心跳的厉害。 看来老爷子,真的要审批这大量账簿啊,是动真格的! 他不敢多想什么,将账簿放下,便恭敬退出去。 朱元璋活动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值庐。 他随手翻开傅友文送来的奏疏看着。 大致浏览一遍,便朝旁边扔过去,如此反复。 等傅友文再次抱着一沓账簿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散落着各种账簿。 朱元璋还是和刚才一样,翻开一本账簿,大体看两眼,便将账簿甩到一旁,次次如此重复。 傅友文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敢提醒。 老爷子这是做什么啊? 哪有这么看账簿的? 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正在傅友文转头要走的时候,朱元璋头也没抬开口道:“今年上半年,工部开支比较去年同期涨了三十万两,你就不觉得奇怪?” 傅友文顿住脚步,急忙道:“微臣….微臣在查。” 朱元璋微微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给咱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傅友文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户部满打满算就那么多人。 “大概,两个多.…月,应该会.…” 朱元璋打断他,冷笑道:“两个多月,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找什么人算账?” 傅友文垂着头,不敢说话。 朱元璋则继续将账簿甩在地上。 似乎意识到什么,仿若一道电流在朱元璋脑海划过去,他赶紧将刚才扔出去的账簿重新拿起来审查。 这是来自安徽方田县的账簿。 朱元璋看着这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瞳孔渐渐眯了起来,眼中放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 “方田县上半年,在做什么?” 朱元璋问傅友文道。 傅友文赶紧道:“回陛下,在修新安江方田段河堤。” 朱元璋手指敲打着案牍,一下一下,仿若敲丧钟一般。 “工部上半年,就方田县拨过去十万三千多两白银.…啧。” “查!” “让都察院去一趟方田,给咱秘密查着!” “切记,是秘密,不是向往常大张旗鼓!” (本章完) 第69章 惊骇至极,这老爷子背后的高人! 傅友文急忙记下,却也不知道老爷子为啥就盯上方田了。 这账簿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如果出问题,户部负责统计的吏目,早就说出来了。 这说明,账簿汇聚到吏部,到统计完毕,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可为什么老爷子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让都察院下去查了?这是随机抽调? 以前老爷子也不这样啊。 难道说,背后有高人指点? 傅友文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唯有高人指点,老爷子才会突然变了性子。 可…. 这人是谁? 又有谁,能有如此大能力,可以让固执的老爷子都改变主意。 正在傅友文深思之际,朱元璋再次开口了。 “宁波卫在修建水寨是吗?” 傅友文愣了愣:“启奏陛下,确实如此。” 洪武年间,东南沿海有三种水师兵种,一种是隶属于水师的卫所,一种是各地方内河水寨,还有一种则是乡里的民兵。 水寨是一种在近海内河的防御工事,通常会在河堤海岸建造一处防御城堡,专门负责阻击近海敌人登陆 朱元璋冷冷的道:“让都察院在分人去一趟宁波卫,给咱也好好查!” 傅友文拱手行礼:“微臣明白!” 朱元璋点头:“成了,账簿拿回去吧,咱不看了。” 这两个地方账簿上出现的问题,和老爹说的办法,有些一致。 按照那老爹告诉雄英的说法,首位数字越大,出现的几率越小,其余账簿似乎都符合这个规律,唯独这两地方的账簿不符合。 至于其他的账簿,朱元璋没打算继续看下去。 他要先试探一下,看看这两地方究竟会不会出问题。 . ….….….…….…. 翌日。 一则好消息传到皇宫,是之前采用朱雄英的法子去解困蓉城,那法子成了。 一大早,朱雄英就带着这好消息来告诉朱元璋。 “哈哈哈,好!好啊,雄英,不愧是你师尊,这法子真的管用!” 朱元璋听完后大喜。 说完后,朱元璋有些正色道:“蓉城粮食危机是解了,这些妄想发国难财的商贾,雄英,你认我要怎么处理。” 朱雄英此时心中也有些想法。 商人也好,贫民也罢,人总要分门别类,但人心却不能一概而论。 商人也有善,贫民也有恶! 寿州府的大粮商,大士绅们,在国家有难的时候,非但不出援手,还大发国难财。 他们就是利用法不责众的行理,在对抗朝廷。 这无可厚非。 可蓉城那么多百姓,在他们眼中,真的就这么不值钱? 这些黑心商人,为了钱,真的什么都敢干! “杀!” 朱雄英牙缝里吐出一个字:“一定是有人起了这个头,抓出起头的商贾,将其罪恶昭告天下明正典型!” “虽然法不责众,但此风气若滋长,日后不知多少人会效仿,不杀不足以正典型!” 朱元璋面带微笑:“没了?” 朱雄英不解道:“啊这,爷爷,难道这还不妥吗?” 在朱雄英看来,如此一来,完全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以正国法。 朱元璋看着朱怀,有些宠溺的说了声“傻孩子”。 他眯着眼:“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也要讲究杀人的艺术!” 随后脸色顿变,冷笑道:“这些贱商头子,单单杀了几个带头的,太便宜他们了。”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蓉城这些商贾,不就是想利用法不责众的心理,用来对抗朝廷吗?可他们分明打错了算盘!” “这是国难!是大明每个百姓都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他们太平年间大明赚大明子民的钱,在大明子民受灾的时候,还要赚大明子民的钱,如此贪得无厌,朝廷若是服软,如何能治天下!” “如今蓉城危机解决,是时候清算了,咱要将他们罪行昭告天下,没收其家产,妻女充教坊司为奴!” “地方官府记录在案,家中子孙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 朱元璋的表情略微狰狞:“呵呵,这些人不是贪得无厌吗?不是以为朝廷会服软吗?咱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咱们这个大明,对外不会屈服,对内也是一样硬朗!” “咱要把他们这些人的子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世世代代操持贱业,连人都算不上!” 朱元璋态度很强硬。 不止对内,对外也是。 对外的强硬态度,后世更是给出那霸道的一句….不和亲、不割地、不称臣、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刻。 朱雄英面皮抽了抽。 在他的思维内,只要抓住带头的,明正典型,此事便算过去了。 但实在没想到,在爷爷看来,自己居然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是不是觉得咱处置的狠了?”朱元璋见朱雄英有些发愣,笑着问道。 朱雄英点头:“这样一来,会不会落人口舌?大明的文官们,会不会同意会不会在民间掀起舆论浪潮?” 朱元璋哈哈大笑:“雄英,你还是不了解大明子民啊!” “倘若你见过百姓嗷嗷待哺,求助无门凄惨饿死,就会明白咱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民心,要多出去看看,多出去听听,没有人会同情这些为富不仁的商贾!” “这是大明的现状,现在是,未来一定也会是!”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雄英,你这臭小子,给咱记住一个道理,咱大明朝廷和大明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的,做皇帝,心必须狠!” 老爷子说到最后,那几近实质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 很快。 有锦衣卫带着他的命令下去了,去蓉城,去处置那些发国难财的商人。 又一刻钟后。 朱雄英离开了,而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就听到毛骧前来汇报,楚王就在门外候着。 “楚王在门外?” 朱元璋微微皱眉:“他不是被李景隆押进大牢了?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那大牢距离咱这,有一段距离,他怎么跑过来的,没人阻止?” 话音落下。 毛骧低头。 这事,身为锦衣卫使的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有点不敢说出来。 事情很简单。 楚王及其家眷是被押入大牢了,但老爷子极重亲情的事情,远近皆知。 那楚王用口舌功夫,说老爷子不敢动杀手的以后我回来要你们好看之类,一阵威胁,说服许多狱卒把他放了出来,并且一路带到奉天殿前。 这事若说出来,恐怕会有很多无辜之人死去。 毛骧踌躇。 也没踌躇太久,毕竟眼前可是老爷子。 他叹了口气,打算如实说出真相。 自己人言轻微,护不住那些狱卒的。 正当毛骧准备开口时,朱元璋却是若有所思看着他,而后率先道:“先把楚王这逆子,给咱带进来。” 毛骧闻言,连忙领命离开。 很快。 楚王朱桢被带到朱元璋和朱雄英面前。 他穿着囚服,但没有受刑,也没人敢对老爷子的子嗣处刑。 “爹,爹!!!” 朱桢一见到朱元璋,眼眸湿润,嘴唇颤抖:“爹,我错了,我不该在应天府为所欲为的,我错了,我真错了。” “您老,还请您老不要把我流放岭南啊,您知道的,儿子身子骨不好,去了岭南怕是没命活了。” “估计不出三个月,都得死在那里,还请爹您收回成命!” 朱桢说的如泣如诉。 他身子骨不好吗?能把仗打的漂漂亮亮,怎么可能不好! 而且没见父皇,是叫寻常百姓家的称呼,爹,老爹! 这样说,不过是勾起老爷子心中的那抹亲情。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老爷子对亲人很好。 特别是自己儿子,哪怕犯了大事,也可以从轻处理。 朱桢正是抓住这一点,所以从武昌到应天府后,尽管底下人劝告他收敛点,但朱桢依旧不以为意。 他断定了,老爷子不会对自己咋样! 顶多喊他过去说几句。 记忆里的老爷子,也是这样的性子。 可…. 可为何啊!! 为何这一次,老爷子变了! 之前犯事的老八,也没多大事,为何轮到自己,却有如此恐怖的惩罚。 让他去岭南,这不就是另类的死刑? 老爷子,何时对家人那么狠啊? 朱桢不断的落着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朱元璋知道这小子干的多少糊涂事,可看到这眼泪还是心软了。 不过…. 心软归心软,这处决是不能撤下来的。 毕竟,这可是咱老爹的主意! 是祖宗的决定! “哒….” 朱元璋从位置上站起来,徐徐走到朱桢面前。 “爹….” 朱桢哭着,抱住朱元璋大腿。 朱元璋看在眼里,怒道:“还知道咱是你爹?早特么干嘛去了?” “砰!” 说话间,朱元璋把朱桢踹了出去。 朱桢被踹到撞了柱子,一脸不敢置信,老爷子竟敢打儿子了? 他以前没见过老爷子的,老爷子怎么会变成如此? 是啊~ 他怎么会知道呢,这压根不是老爷子对他的处罚,而是爷爷朱长夜。 血亲辈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朱元璋这种重孝的。 朱元璋走到他面前,又踹一脚,继续怒道:“咱每年过节,让你们一起来吃团圆饭,特么的总会让伱们背家法,守家法,你个逆子守到哪里去了?” “家法有让你强占民女?有让你强占土地?还有让你儿子撞死了人逃跑吗?” “砰砰砰!” 一边说话,一边一脚接着一脚。 狠狠揣着这个逆子。 半晌。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楚王被踹到说不出话,朱元璋这才停了下来。 “把他带回去,别三日后出发去岭南,明天就去!” 朱元璋愤怒着吩咐道。 毛骧火速领命,带着半死不活的楚王离开。 他暗自心惊,啥时候皇爷敢对家人如此沉重出手,莫不是性子变了?还是说….是那位天云观观主? 毛骧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毛骧也有查那观主,查不出来什么。 虽然天云观观主和皇爷没接触,可他直觉认为,这就是因为天云观观主的影响。才导致皇爷对楚王判决重刑。 这天云观观主,究竟何许人也? 能动摇老爷子的意志。 莫不是太上皇?可….真会是他吗? 毛骧不太相信。 以他查的证据,以及皇爷种种表态,是指向了太上皇朱世珍,可太上皇若活到现在,已经是百岁出头的年龄啊,这怎么可能? 整个大明,都还没发现百岁高龄人呢! . …….….….….…. 三日后。 大清早。 朱雄英已经是在皇城外的大街上,找着朱长夜了。 朱长夜今日特地离开天云观,除了总待天云观很闷之外,还有一层原因。 今早林香花的事情,很是触动他。 林香花事迹只是应天府一角,放眼整个诺大应天府,还有多少类似林香花的惨剧? 朱长夜想改变下这现状。 当然, 他不是圣人,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人。 朱长夜打算,先开家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以及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这世界太多惨剧,他帮不了多少,只想着力所能及帮一些是一些。 这会出来, 就是来看看,天云观附近流浪儿多不多。 朱长夜背着双手行走,令周围行人感觉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不由自主,都下意识与朱长夜拉开距离。 朱长夜对此,并不在意。 世人做世人的,他做他的。 互不干扰,挺好。 “师尊,那边有灯谜,要不咱们猜个灯谜再走?” 朱雄英眼眸闪烁,有着期待。 “咦,灯谜!” 这时,朱长夜身后响起一道俏皮声,是朱瑶。 而后朱瑶爬到了朱长夜身上,头就靠在朱长夜肩膀上:“师尊,猜猜灯谜怎么样?瑶瑶想看?” 这小丫头啊,一开始还是有点怕朱长夜,可最近越来越放肆咯。 今天还好,昨天还敢扯朱长夜的胡子。 可调皮捣蛋了。 “灯谜啊。” 朱长夜眼眸闪烁,停在原地。 手上动作倒是不闲,怕朱瑶摔倒,是抓紧了她两只小脚,让她可以紧紧被自己背着。 “好,咱们过去看看。” 以前在朱家村,有时候过年五邻六舍聚在一起,人多起来也会弄些灯谜。 放点小钱拜拜啊,就当是庆贺过年了。 不过每一次,朱长夜都被排除在外。 不是他被排挤,而是朱家村村民们,普遍认为灯谜游戏有了朱长夜,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个灯谜出来,朱长夜一会就能解,每个灯谜都是如此,其他村民还怎么玩? 所以玩灯谜时,村民们都立下一条规矩,不禁朱长夜,不猜灯谜! 此举倒是把夫人长乐给气坏了,灯谜猜对是有钱耶,他们不让夫君参加,不就是耽误自家挣钱? 长乐直接气死。 还是朱长夜好生安慰才气消,若是没安慰,朱长夜都感觉夫人啊,要化作泼妇说村民们了。 很快。 爷孙三人走到灯谜摊子面前。 朱长夜背着曾孙女,随口问道:“闺女,灯谜咋个猜。” 摆摊的妇女有四十的样子,陡然听到别人叫她闺女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到朱长夜的面貌,联想着他的年纪,便也释然。 她笑着道:“老爷子啊,咱这便宜,三个钱猜一次。” “这还便宜?”朱长夜有些肉疼:“旁边一个大肉包,听他喊才一个钱。” 朱雄英无奈的拉着朱长夜:“哎呦,师尊呐,这文化事儿,都精贵,都精贵的!” 说着,朱雄英赶紧对摊贩道:“别和我师尊一般见识哈,老人家都精贵着钱。” 摊贩笑笑:“没事儿。” 朱长夜是穷过来的,再加上以前朱家村猜灯谜大家伙都是免费参加,这要钱的…. 他觉得这猜灯谜太贵,直摇着头:“不猜不猜,浪费三个钱。” 摊贩笑着道:“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您猜中了,咱这有奖励的,自亏不到哪儿去。” 朱长夜眼眸明亮,陡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有什么奖励?” 摊贩妇女道:“这些布偶娃娃呀,碟盆菜肉啊,猜对一次,随便您挑。” 话音落下。 朱瑶小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哇,布偶娃娃!师尊,咱们猜,咱们猜嘛!求你啦!” 朱长夜笑道:“好,好好好,咱们猜。” 这话让朱瑶喜笑颜开,在背上直呼师尊万岁!师尊天下第一! 可乐坏了。 决定要猜了,但朱长夜还是想了想,再次询问道:“闺女,那你字谜好猜不?” 摊贩妇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沉思片刻道:“这.…” 这么个耽误时间,后面围着的读书人有些不乐意了,纷纷嚷嚷:“老爷子,不是我说,您老究竟玩儿不玩啊。” “就是呀,咱在后面看着干着急。” 朱雄英赶紧回头,安抚身后才子们,道:“玩,我们玩儿,抱歉抱歉,老人家舍不得花钱。” 说着,他偷偷拉着朱长夜衣袖:“好啦师尊,这钱我来,您老就别问了。” 朱雄英说完,便给摊贩三十个钱。 朱长夜心疼的道:“雄英,给多了,一个一个来好点。” 摊贩笑着道:“不多不多,指不定您和您徒弟,都能猜出来呢。”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哪有那么容易,要是都猜出来了,你还能赚个啥钱?你做这行当,就一定会让人猜不出来。” 摊贩愣住。 朱雄英赶紧拉着朱长夜,不让糟老头子砸人招牌。 “咳咳,师尊甭说了,人家也是中秋出来赚两个钱,咱亏就亏点。” 朱雄英笑了一声,随后对摊贩道:“快出灯谜吧。” 说着,朱雄英指着其中一个花灯,那摊贩便将花灯背面转过来。 “欲上月宫折桂枝。” 花灯上就写着七个字,也没说具体方向。 朱雄英闭目沉思,身后围观的才子也在议论纷纷。 “这也没给方向啊。” “这盲目的猜就和大海捞针一样,这咋猜?” 众人摇头叹息。 “我师尊知道!!” 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吸引无数人目光。 但朱瑶依然不惧。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只知道自己曾爷爷无所不能! 见这些读书人愁眉苦脸,就可劲炫自家曾爷爷呢! “瑶瑶,别说话打扰他人了,不然等会不给你买糖葫芦。” 朱长夜笑着提醒。 “噢,瑶瑶听师尊的。” 朱瑶不再说话。 她不是为了糖葫芦不说话,不是! 众人再次陷入思考。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高不可攀?” 摊贩妇女愣了愣,随后带着笑容道:“老爷子大才啊,答对了!” 朱雄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师尊,您这也行?” 朱瑶倒没那么多想法,手指兴奋的不行,快速道:“我我我,大娘,我要那个布娃娃!”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摊贩看着也开心,笑道:“好,大娘给你拿。” 而此刻。 身后的众才子,震惊的看着朱长夜,心道这样的狗屎运也有? 朱长夜见这灯谜也没那么难,兴趣上来了,继续对摊贩道:“闺女,再来一个。” 摊贩妇女笑呵呵的再次翻着花灯,上书曰:皇帝从不上早朝。 旁边朱雄英双目一亮:“这个我知道,答案是昏君,老板,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摇头道:“不对啊,小郎君再猜猜看。” 朱雄英错愕:“这都不对?都不上早朝了,还不是昏君,那是个啥?” 朱长夜笑着道:“雄英,人皇帝不上早朝,也未必就是昏君。” 说完后,朱怀看向摊贩道:“莫非是….卧龙?” “啊,为什么是卧龙?”朱长夜瞪大眼睛,随后莞尔笑道:“哈哈,对,不上朝了,可不就是卧着的龙,老板快看看谜底,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再次笑道:“恭喜老爷子,您老啊,老当益壮!又回答对了!” 朱长夜也跟着笑:“继续。” 摊贩再次翻开花灯:充耳不闻无话讲。 朱长夜脱口而出:“莫不是龙井?充耳不闻是聋子,无话讲,那就把讲中的言字去掉,合起来就是龙井,对不对?” 摊贩妇女笑容有些僵硬了:“啊,哦,对对,老爷子您又回答对了,恭喜。” 接下来, 第四题,第五题,第六题…. 第二十九题。 朱长夜似乎,都丝毫不费事的就猜出来了。 就在朱长夜和朱雄英都跃跃欲试准备继续猜,而朱瑶跃跃欲试继续挑娃娃的时候,摊贩妇女脸颊已经拉胯了,欲哭无泪的道:“老爷子,求求您,您老别猜了。” “小郎君,您也劝劝您家师尊,别猜了别猜了,我….我都亏到姥姥家了呀!我这一盆布偶娃娃,都被你们猜完了呀!” 话音落下 朱长夜和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侧目看着朱瑶,见小家伙浑身都挂着各种东西,只剩双小眼眸露在外面,跟个蒙面人一样,爷孙俩哈哈大笑。 身后那群才子们,更是惊愕的不知该说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纷纷有些佩服的神色。 见摊贩妇女一脸伤心悲恸的样子,朱长夜莞尔笑道:“好了好了,闺女莫伤心,我一糟老头子也要不了这些东西,娃娃咱小徒弟喜欢,就拿着了,其他的你自己收回去吧。” 摊贩妇女有些不好意思:“这.…” 朱雄英接话道:“我家师尊让你拿着就拿着,无须客气。” 摊贩妇女忙不迭道谢:“谢谢老爷子,多谢老爷子啦,也谢谢小郎君!” 朱长夜笑着道:“不必客气,你买卖如何?一天能挣几个钱?” 在朱家村生活那么久,朱长夜那刻入骨子的唠家常属性,自动被激发了出来。 摊贩妇女笑道:“也不指着这个挣钱,这不中秋了嘛,就来应天府挣点外快,咱家祖籍蓉城的,这不刚好到了应天,就想趁着中秋这三天挣点小钱回去。” 听到妇女是蓉城的,朱长夜若有所思,想了想,询问道:“蓉城啊,那边如何了?听说受了灾,你们可还好?” 妇女笑着回道:“好,好的很!” “多亏了陛下他老人家,咱蓉城前些日子,都快饿死个人,家家户户都想逃难,但外面大水封了路,出不去,咱都绝望死了,那些黑心粮商也不肯放粮,所有人都饿的遭不住。” “幸亏陛下发了粮食,起初咱还以为陛下缺了德,那大批粮食居然卖那么高的价格,后来咱才知道,陛下是真厉害呢!现在咱蓉城府,所有百姓都对陛下感恩戴德,是他给了咱活路!” 听到有人这么夸朱元璋,朱雄英的脸上就跟喝了二两蜜似的,别提多甜了。 朱长夜也是满意。 他笑了笑,又问摊贩妇女道:“陛下这几天杀了那么多商人,可有人反对?” 摊贩妇女还没说话,旁边的汉子便道:“洪武老爷子杀的好!替咱百姓出头,咱感谢还来不及,谁敢反对?抽不死他!” “对!” “杀得好,那些人尽发国难财,死有余辜!” “….….” 附近一众百姓,纷纷附和。 朱长夜笑了一声,继续问那摊贩夫妇:“听你们这么说,你们很爱戴陛下,是吗?” 不得摊贩回答,后面便有才子们扯着脖颈道:“谁不爱戴皇帝老爷子啊” “就是!” “这话俺有话语权!若不是洪武老爷子的粮食到了,我都得饿死在蓉城,饿死在自己家里!” “而且洪武老爷子也不徇私枉法,自己儿子孙子犯了错,也给流放岭南去了!真正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服!” “啥?谁流放岭南了?” “楚王啊,还有他的家眷和那个朱祁声,早上皇榜都贴出来了,而且前三天,我还亲眼看到楚王及其家眷,穿着囚服,被押着出城!” “那楚王,呸!总算伏诛了,洪武老爷子威武!” “….….” 又是一阵吹捧声。 此刻。 朱雄英实在没想到,自家爷爷的个人魅力会这么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批粮食及时弄来。 这也是师尊的法子,若不是师尊献计,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今日说不成,都见不着那个说自己差点饿死的汉子了。 而且楚王那事儿,也是师尊在用力,他是知道的。 若不是师尊,爷爷大概率会放过楚王,顶多嘴上训几句,哪还会有这么好的风评? 师尊…. 朱雄英感触极深,看向了朱长夜,满怀感激之色。 如今那其乐融融的蓉城以及蓉城百姓们,大半可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啊! 楚王之伏诛,也是您老人家帮忙的! 您老,不愧是行走于世间的仙人! 与此同时。 朱长夜还在闲谈着八卦。 这八卦越谈,自家四子重八的风评就越好。 这让朱长夜心里,都泛起嘀咕。 明明历史上说重八杀功臣、性格暴虐云云,其实重八刚出生那段时间,朱长夜何尝心里不是这么想自家四子? 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许多认知都是从史书上得知的。 可现在在百姓心中,他们的反应和史书简直判若两人。 和自己教育有关吗? 若是有关,那老头子我,倒也没愧对华夏民族了。 朱长夜笑容满面。 他来了兴趣,毕竟谁家自己儿子被夸不会高兴啊? 朱长夜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嘿!”一个年纪稍大的老汉口若悬河道:“皇上打应天的时候,俺就在应天,俺是被元狗统治了大半辈子的人。” “元狗真不是个人!猪都不如!把人分三六九等,咱汉人在他们眼里,和狗没区别!” 说到这里,老汉眼眶有些红肿,神情悲伤,显然想起那段不堪屈辱的往事。 “好在,皇上啊,他给打进来了。” “老皇爷打进应天府那年,你们这些后辈可知道咱汉人高兴成啥样吗?” “咱都恨不得,把粮食全给老皇爷!” “你们这些后辈娃儿,没见过兵荒马乱的乱世,那年月,谁管老百姓死活呀,大兵进城就一个字儿,抢!” “俺经历过元狗,张士诚,方国珍,谁打进来不是抢?” “抢粮食,抢钱,抢女人!” 老汉咬牙道:“抢了你还是好的,惹恼了他们,直接一刀宰了!这就是乱世,人命连狗都不如!” “可是咱洪武老爷子不一样!很不一样!” 老汉唾沫横飞的道。 “进城之后安民告示写着,凡有敢抢劫百姓,骚扰百姓的,砍脑袋!老皇爷的大军那真是秋毫无犯,硬是没抢百姓一文钱!” “当时街面上那些老夫子都说,什么是王师呀?这就是王师呀!我还记得当时的教书先生说了,就冲这爱民的心,得天下的也一定是咱皇爷呀!” 老汉说的声情并茂,仿佛将所有人都拉入到那个乱世。 周围所有年轻人,都听的肃然起敬。 而朱长夜,则是听的极为高兴。 谈了许久,朱长夜才恋恋不舍离开。 若不是时间不早了,他还想停下听那些人夸自己儿子呢,儿子被夸,他也乐呵,也有面! 离开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确实存在许多流浪儿,朱长夜爷三这才返回天云观。 中秋的夜,灯火璀璨,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红彤彤的灯笼,仿佛在无声述说着这个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朱瑶拎着娃娃,乐呵一路,但进入天云观院里时,小家伙就一脸拘谨。 哪有刚才俏皮的样子,和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啥也不敢干,啥也不敢说。 “二师妹,咋了这是。” 朱雄英狐疑,当走进院子里时,才发现自己奶奶马皇后过来了。 “奶奶,您来了!” 朱雄英大喜过望。 马皇后笑道:“是啊,这不中秋节了,给老爷子还有你们带点月饼,对了,吃饭没?没吃饭我等会下厨。” 朱雄英摇头:“还没呢。” 马皇后笑着点头:“好,那奶奶等会给你们做。” “老爷子,哎呀,老爷子您老身上咋挂着那么多娃娃,雄英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懂给老爷子拿着。” 马皇后赶紧走上前,帮朱长夜拆身上的娃娃。 朱雄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上去帮忙。 朱长夜笑道:“没事,是我的主意。” “孩子还小,都玩心大发,好不容易来个中秋节,街上那么多好玩的好看的,所以就让他们多看看。” “我啊,老了,看不了了,也不咋感兴趣,就帮他们拿拿娃娃啥的,不是重活。” 马皇后闻言,笑道:“老爷子,您老还是那么给孩子考虑。” “对了,老爷子,今天中秋节啊,重八托我给你带样东西,我给您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本章完) 第70章 朱棣蒙圈,爷爷,你咋活着!【二合一 “噢?” 朱长夜眼眸挑起,来了兴趣。 儿子重八,这么有心了? 马皇后看在眼里,还以为老爷子迷糊,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不雄英最近一直往您这跑,这孩子啊,托您照顾了。” “所以重八也心存感激,才特地也给您老准备些东西,老爷子啊,您可不要多想。” 自家重八在外风评可不好,虽然最近往好名声转变了,但不久前民间还有人说是暴君呢。 老爷子刚入城那会,正是暴君名声传的最沸沸扬扬的时刻,她深怕老爷子,以为重八送东西是不怀好意。 “送的是什么?” 朱长夜笑了一声,问道。 马皇后笑道:“这我可不知道,老爷子您自个拆。” 说完,马皇后进屋拿出来了大黑箱子。 这大黑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泛着一股子古旧感,甚至有隐隐臭味传来。 “奶奶,爷爷他咋送这个!太臭了!” 朱雄英看的直皱眉。 这是礼物? 哪有人送礼物,送那么臭的东西。 马皇后白了一眼:“雄英,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这可是你曾祖母….咳咳,反正这东西,意义非凡。” “是吧,老爷子。” 这东西起初朱元璋交给她时,她也犯迷糊,直到朱元璋解释,才知道是淳皇后的生前遗物。 淳皇后,淳皇后啊…. 对她来说是陌生,但对老爷子来说,那可是陪伴了一生的女子。 马皇后看向朱长夜。 就见朱长夜,此刻眸子里多了些异样光彩,是惆怅,也是眷恋。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朱长夜,一直以来的朱长夜,都给她一种很踏实,而且从容不迫的感觉。 但现在,就不像是个仙人,倒像个真正的凡夫俗子,有人间烟火味。 果然。 老爹他,没忘记淳皇后。 若我当时病痛没挺过去后,重八会不会也这样? 马皇后若有所思。 而此刻。 朱长夜从马皇后手中取过大黑箱子,喃喃道:“有心了,有心了….” 见老爷子高兴,马皇后也放心了,笑道:“成,那老爷子您看,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 “对了,桌上有月饼,是赶早我做的,你们饿了可以先吃。” 马皇后说完走进里面。 见马皇后消失,刚才仿佛被施法定身的朱瑶,恢复了自由,火速跑到桌上拿块月饼起来吃。 而朱长夜, 则是走到角落里,轻轻抚摸大黑箱子。 这大黑箱子,说起来也有段历史。 当年他总是早出晚归,在离家那段日子,长乐总说很无聊,朱长夜就给她做了这个大黑箱子。 说是无聊就写笔记,写牢骚,然后放进去。 很不靠谱的解闷方法,甚至可以说是无厘头,但夫人长乐却是听进去了。 是啊~ 她听进去了。 她总是那么信他,认为他无所不能,提出的办法从不想着质疑,而是用行动去做。 哪怕做不到,也不会认为是朱长夜办法不对,而是自己能力不行。 “咯吱….” 朱长夜轻轻打开。 里面有着几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赫然写着【长乐日记】。 朱长夜笑了一声:“长乐,你写的日记也太多了。” “这下好了,你总是念着要看我的日记,你没看到,结果让我给看到了你的日记。” “重八他啊,我打小带他到处玩,果然你我之间问题,他也总偏向我,不帮伱藏日记,而是给了我。” 朱长夜说完,徐徐打开日记。 他看的很认真。 一字不漏。 就像是回到那个少年时代,从那株桃花树下,又一次认识了她。 当看完之后,已经是过去半个时辰了。 看完整个日记,朱长夜感慨万千,同时也越发确定,自己要去地府寻她。 之前马皇后说过, 长乐给重八托梦了,也给老大老二托梦,若灵魂转世,是不可托梦。 唯有还在地府,才有可能。 轻轻的。 朱长夜把日记都给放好,随后往天云观外面走去。 他这会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要去见见。 …… 今日。 是中秋节。 同时也是朱棣,最后一天留在应天府的日子。 今天过了,赶明他就要回北平。 下次来应天府,不知何年何月。 趁着离开之前,朱棣想着要来拜最后一炷香,保佑自己往后征战胜利。 “孩子,烧香呢。” 这时,旁边响起一位老翁的声音。 朱棣看了过去,笑道:“老人家,你也烧香呢?” 朱长夜笑着点头:“算是吧,你有什么愿望想向城隍爷许愿的?” 朱棣微微错愕。 这老人家,打听那么多? “保佑….身体安康吧。” 朱棣随口敷衍。 今日他是穿着便装出来,整个人除了多出些许贵气,和平常百姓没什么不同。 朱长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城隍爷:“觉不觉得,那城隍爷和咱圣上有点像?” 朱棣闻言,也是看向城隍爷神像,有些感慨:“是啊,很像,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话是真的。 这城隍爷和爹长得太像了,以至于朱棣都认为,是不是天云观在讨好老爹?刻意把城隍爷弄成这样? “他呀,是圣上亲爹。” 朱长夜再次开口。 轰! 此话一出。 错愕! 迷茫! 震惊! 朱棣瞪大眼睛。 这话就像是水滴落于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他以前总觉得城隍爷自己见过,可想不起来,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很是头疼。 现在经老人家一提醒,他想起来了! 是明仁祖朱世珍! 以前他扫墓的时候,也看过爷爷朱世珍画像,但由于每次只是扫墓才看一眼,记忆不深。 现在这城隍爷神像,与记忆里爷爷画像结合,最少有一半相似度! “这….怎会如此!” “城隍爷怎会是太上皇!” 对于这个从没见过面的爷爷,朱棣是没有多少感情,但现在听到还是无比震撼。 为什么啊?为什么太上皇会出现在这? “吓到了吧?” 朱长夜笑容满面看着他。 朱棣深吸口气,脸色越发凝重,他突然觉得眼前老人很不简单。 明仁祖的画像,几乎只有皇室中人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啊,吓到了。” 朱棣讪笑道:“不止是城隍爷神像吓到了,老人家,您也吓到我了。” “敢问,您是何人?” 朱棣待人总是很谨慎,自己身份或许远超这老人家,但在对方身份明朗之前,他是不敢以身份压人的。 “我?我就是他,也是你爷爷。” 朱长夜徐徐开口。 朱棣嘴角抽搐,眼皮疯狂跳动:“老人家,您老可莫要开玩笑。” 朱长夜笑道:“是吗?那你再看看。” 朱长夜说完,右手一挥。 自己那掩饰的面容露出真容,与上方那城隍爷神像,一模一样。 也与那明仁祖画像,有五成以上相似度。 说是五成,是因为这时代没有照片,朱元璋只能凭记忆回忆起自己老爹的容颜,然后让画师画下。 这就缺少精准度了。 再加朱元璋,也上一次老爹朱长夜还是几十年前,这几十年过去,人的容貌怎么会没有变化? “这,这!” 朱棣看着朱长夜,又看向城隍爷神像。 来回不断看。 终于确定是一个人。 瞬间。 瞪大眼睛。 满眼不可思议。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朱棣想不明白。 城隍爷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说,这是江湖上的戏子,用变脸在耍自己? “还不信?” 朱长夜仿佛知道了朱棣心声,笑着问道。 朱棣深吸口气,凝重道:“老人家,您老别开玩笑了,是不是您戴着伪装面具?” 他还是不信。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右手一挥,朱棣整个人瞬间不可控制的腾空起来。 “什么,这!!!” 朱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自己怎么会浮起来? 难道说,眼前这老人家真是城隍爷? 是! 肯定是了! 只有城隍爷才有这种手段,而根据城隍爷所说,他就是自己爷爷。 这岂不就是说,自家爷爷就是城隍爷! 等等! 最近雄英一直往外跑,说是仙人要教他修炼,该不会也是眼前这老人家吧? 我的天! 朱棣好似想明白一切,越发的震惊。 “这下,信了?” 朱长夜再次笑问道。 朱棣下意识点头:“信了,信了信了,城隍爷,您老赶紧把我放下来。”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我是你爷爷。” 朱棣嘴角抽搐。 张张嘴,想喊出那句爷爷。 可话到嘴边,却无比艰难。 他打小就没见过朱世珍,从没喊过这一个称呼。 这都一大把年纪了,突然冒出个爷爷,有点难以开口。 哎….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把年纪爷爷跑出来了。 朱棣整个人都麻了。 酝酿许久, 朱棣才僵硬道:“爷….爷爷。” “对咯。” 朱长夜满意点头,徐徐放下朱棣。 再次回归地面,朱棣心里才感受到那股子踏实感。 在看周围。 香客依旧很多。 但周围行人,对刚才他浮空的行为视若无睹,甚至有人还排在他原来位置。 朱棣眼眸闪烁:“爷爷,这您做的?让他们看不到?” 有了第一次喊爷爷,第二声也就显得熟络许多。 朱长夜点头:“不错,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让凡人看到。” “凡人?”朱棣愣了下,旋即大喜道:“爷爷,您老真是那仙人啊?救了雄英,也救了皇后娘娘?” 朱长夜笑着点头:“不错,下山及时,刚好就救了他俩。” “话说回来,你要回北平了吧?” 朱棣点头:“不错,明日便回。”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孩子,北平就交给你守护了,至于应天府这边,有爷爷和你爹,还有太子雄英他们守护,你大可放心。” 这番话,是朱长夜在暗示朱棣。 自己是站在雄英这一边。 历史上曾孙朱雄英死了,朱允炆继位,然后由于朱允炆操作不当,使得朱棣反了,发动靖难之役。 那是一场,朱家子孙互相屠杀的局面。 有关于那场战争,大多数人说是朱允炆逼的,也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朱棣本来就有野心。 朱长夜不去想那么多,不管是朱允炆逼的也好,朱棣有野心也罢,他身为朱家老祖,是不想出现朱家子孙互相屠杀那样的局面。 所以, 他出来了。 告诉朱棣,自己是他爷爷。 仙人爷爷。 而且还站在朱雄英这边。 古代迷信,一位仙人的分量弥足巨大。 而且他也不是那些假仙,是真仙,站在朱雄英这边,那么哪怕朱棣有野心,也得把自己的野心给压下去。 而只要朱雄英成功继位,朱棣没野心,那么未来朱家子孙,又怎会互相屠杀? 所以他趁着朱棣即将返回北平,特地出来,以老祖宗的身份出来,与他相见。 他不是故意偏袒朱雄英,冷落了孙儿朱棣,只是朱雄英是大统,他上位是理所当然,朱棣有野心,那最好是压下,朱棣喜欢就当个北征王爷,征战蒙古。 不喜欢征伐的话,那就当个闲散王爷,安度一生。 “哎呀,有爷爷您老在,应天府断然是固若金汤。” 朱棣笑道。 朱长夜道:“但愿是如此,对了,你还没吃饭吧?今儿中秋节,要不就在爷爷这吃?” 朱棣摇头:“爷爷,不了不了,家里内人还等着我回去。” 朱长夜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爷爷,您这事….”朱棣想了想,认真问道:“爹他老人家,知道吗?” 朱长夜回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他卖了个关子。 “走吧,陪爷爷走走。” “从小爷爷就没抱过你,也没看过你长大成人,都陌生得很,咱爷孙两得多谈谈话。” 朱长夜笑着开口。 朱棣闻言,尽管心中有那股子怕长辈的念头在作祟,想早点离开。 但爷爷都这么说了,只能是点头跟随。 他和朱棣聊了很多。 朱棣也从其中明白了爷爷的意志,爷爷不希望朱家子孙互相屠杀,一旦互相屠杀,爷爷会出来制止,除此之外都不会管事。 只有朱家子孙互相屠杀,是他的禁区。 半个时辰后。 朱棣眼见天色不早,赶紧是告退离开。 他这把年纪了,突然冒出来个爷爷,而且小时候从没见过,没有感情,对他来说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朱长夜也没留他,只是给他拿了几个平安符护身。 这平安符有他的法术在,有时候能护朱棣地周全。 等朱棣走后, 朱长夜寻思马皇后应该做好饭了,便徐徐往天云观后院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 噗噗噗…. 一个蹴鞠,咕溜溜滚到一边。 滚到了朱长夜的脚边。 很快。 一个外表超可爱,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如果多观察这个小女孩就会发现,这个小家伙的表情有一些些呆,像是智商低下人群常有的那种神态。 小女孩看着皮球,又看着朱长夜。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去朱长夜脚边捡。 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娘和她说过,不能靠近其他大人太近。 朱长夜看着她,若有所思,而后轻轻把蹴鞠踢到她的脚边。 “孩子,回去吧。” 朱长夜挥挥手。 小女孩冲她甜甜一笑,鞠了一躬,而后这才美滋滋抱着蹴鞠离开。 朱长夜并没有就此走远,而是缓缓跟在小女孩身后。 很快。 小女孩来到一处角落,这里没什么人来,倒是李晴晴在这里。 “你回来啦,咱们继续玩!” 李晴晴没有前几日失去奶奶的阴霾,对小女孩以笑容示之。 真的没有吗? 怎会没有,只是她看到和自己有差不多经历的人,心生认同,想陪她玩一下。 小女孩闻言,没有开口。 或者说她不会开口,只是点点头,然后和李晴晴玩起了蹴鞠。 玩了足足一刻钟,李晴晴这才注意到朱长夜在看她们,顿时停止玩蹴鞠,并且向朱长夜跑了过去。 “城隍爷大人,我….我只是陪她玩一会。” 李晴晴有些害怕。 奶奶走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前些天,城隍爷说她可以在天云观生活,李晴晴对此并不怎么开心,这是寄人篱下,没有家的感觉。 但还是很感激,同时也很珍惜。 如果没能在这里生活,李晴晴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孩子,能在外面活多久。 甚至都没有未来了。 所以她很珍惜在天云观生活的机会,也诚惶诚恐,害怕因为某些事城隍爷讨厌她。 “没事。” 朱长夜蹲身,揉了揉李晴晴小脑袋。 “晴晴,看来你这是交了一个朋友。” 温和的笑声响起。 言语后,朱长夜看向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随后走向了她。 “孩子,你叫什么?” 小女孩没有说话。 她不是怕朱长夜,她看到朱长夜和李晴晴很熟悉,已经确定朱长夜不是坏人。 她很想说话,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会说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朱长夜,她对朱长夜的存在感到好奇。 “小涵,小涵….” 后面有焦急的熟悉声音传来。 一个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妇人,跑了过来。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小女孩,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娘一直找你找不到,你知道娘多着急吗?” 言语的语气充满责备,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真实表达了她的情感,担忧,害怕,还有找到小女孩的如释重负。 李茹是一个人拉扯着女儿。 她被一个负心人骗了感情,在生下来孩子之后,那负心人就偷走家里所有的钱去赌博,并且抛弃了她们。 负心人要男孩,女孩他不要。 原本负心人还有点良心,看她娘俩辛苦,每月还会给她们一点钱,说要养大女儿给他送终。 但是女儿两岁时,在该说话的年纪却迷迷糊糊,去看过大夫才知道胆子有问题,天生智力缺陷。 那负心人得知以后,噩梦来了。 他直接彻底的消失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没了。 李茹那段时间很痛苦,她没什么本事和能力,挣钱养家极为辛苦,根本负担不起独自抚养女儿的重担。 尤其是她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这让她很绝望,一度想要轻生,只是这个想法,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她不能死,她死了母亲就没人养了。 她打小也只有母亲,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她,才有现在的她,她内心十分自责,原本她嫁人生子应该给母亲好生活,结果却是嫁妆被对方骗走,也嫁错了人,什么都没有了。 一次次的打击, 让李茹几乎要崩溃,但是李茹每次看到女儿的纯真笑容,她就很开心,多苦多累,都咬牙坚持下来。 今天小涵生日,李茹特地不去纺织,向大老爷请了一天假,带女儿出来玩,而在她在附近买东西的时候,女儿不见了。 她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女儿小涵。 此时, 这个人们不怎么来的天云观小角落,有哭声在荡。 那是一个娘找到女儿后,那喜极而泣的哭。 “小涵,以后不许乱跑,知道吗?娘怕找不着你。” 李茹柔声嘱咐道:“你呀,一定要跟在娘身边,知道吗?” 她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李茹依旧孜孜不倦地重复说着这些话,说了三四遍。 随后李茹起身,牵着女儿的手。 “小涵,走,我们回家,娘给你买了你爱吃东西,回去就给你做。” 说话间。 李茹带着女儿,向着外面走去。 她丝毫不知道,在刚刚站着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一个可怜的坚强女子。” 温和的声音,在这个小角落中荡开。 朱长夜注视那远去的背影。 “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却绝对是一个完美称职的娘亲。” 他低喃。 与此同时。 朱长夜手中有功德光芒腾起,指尖跳跃着光斑。 俄顷间,光斑带着微光飞向远处,向着那可爱的小女孩儿落去,没入其身体。 做完这一切。 朱长夜脸上有笑容浮现。 身处于城隍爷位置,注定是要看到很多死亡。 善,恶,苦,甜…. 人的七情六欲,也都是城隍爷要经历的。 有些城隍爷,面对小涵这事情,会选择漠视。 不是冰冷。 而是这种事情世间太多了,这也帮一个,那也帮一个,地府规则如何维系? 而朱长夜的选择是,能帮就帮一个。 毕竟他的随手而为,可能是某个家庭的起死回生。 至于同僚问自己坏了规矩…. 那朱长夜也不在意,他修的是道家心法,讲究随性而来,自己喜欢,那就去做了。 仅此而已。 “晴晴,你交了一个朋友开心吗?” 这时, 朱长夜看向李晴晴,笑容满面,道了这么一句话。 李晴晴重重点头:“开心!希望她以后还来!” 她直言不讳,眸子真挚。 . …….….….….… 另外一边。 光没入小女孩的脑子,慢慢的散开,小女孩身子抖了一下,她回头看向那个小角落,看到了那里看着的人,正微笑的看着她,笑容很温柔。 小涵眨了下眼睛,那里的人不见了。 她歪了下小脑袋。 在看了一会儿后,她收回了视线,跟着娘回到了家里面。 “小涵,你先在家里或者外面附近玩玩,娘去做饭。” 李茹笑道。 而后,她提着买来的一些菜走进灶房。 家中有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从房间中走出来:“你们回来了啊。” 李茹笑着点头:“娘,回来了,我去做饭,等会就能吃了。” “好,好…”李茹娘亲笑着点头,她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眼中有愧疚之色。 她心中有叹息。 因为早年那些大老爷给很多活做的原因,她身上落下了一些病根,现在她做不来太重的活,这让本来就辛苦的女儿越来越辛苦,要照顾她,还要照顾小涵。 接下来, 李茹娘亲看向那边小脑袋微微点动,昏昏欲睡的小涵。 “乖孙女,乏的睡了吗?” 李茹娘亲坐到小涵身边,笑道:“应该是玩累了,躺一会儿,等下奶奶叫你起来。” 小涵回到家后,就感觉眼皮很重。 她倦意席卷上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熟,嘴角微微扬起,睡梦中她看到了很多过往的记忆。 李茹的脸庞出现,在认真教导她第一次拿筷子吃饭,不管几遍都在教导,还有教导喝水、拿东西…. 太多的画面。 小涵在睡梦中眼睛由呆,慢慢变得明亮,不像是一个智力低下的人才有的神色。 她记下了很多娘疼她的画面,还有语言。 “小涵。”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呼唤着她。 小涵睁开双眸,看着娘正从灶房里走出来,扎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发丝跑出,显得有些小凌乱,额首间还有做饭留下的汗水。 “小涵起来了,娘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李茹微笑。 桌上的菜并不丰盛,三碗饭,一盘菜。 仅此而已。 而这已经是她们家最丰盛的时候了,有时候,家里都要干吃白米饭。 甚至有时候,逢到大老爷有事出去一趟,李茹没活计做没钱拿,回来还得饿一天。 “娘….娘,….” 小涵看着李茹,眸子里有泪水闪下,。 她口齿说话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能让人听出大概意思。 小涵在梦中看到了很多娘亲辛苦的画面,很想哭,里面有好几次她不听话,惹得娘急哭了,是一个坏孩子。 此刻。 话音落下。 李茹呆滞。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小涵,你….” 眼泪在这一刻,又不争气的滑落了,她听到了什么? 女儿在叫她娘! 李茹颤抖。 多少个日夜,她教导女儿这两个字,但是女儿都不会说,女儿到现在五岁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让李茹无比心疼。 这是智商低下的原因,那些大夫都没说错,不过李茹没有放弃。 智商低下,但是她相信教多了女儿肯定会说。 而且….这是她的女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会抛弃? 更甚至,李茹已经做好女儿一辈子没叫娘亲的打算。 可现在! 她听到了女儿在喊她娘。 “娘,我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随后抱住李茹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茹激动的神情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涵在…跟我道歉?她懂得道歉? 她有些不敢置信:“小涵,你说什么?” “娘,我不笨,我已经好了。”由于第一次开口,小涵说话不怎么流利。 不过, 她还是努力的说着每一个字,口齿有点不清晰,但是李茹听清楚了。 她也彻底呆住了。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看着女儿梨花带雨又认真的脸蛋,这一刻,她居然有种错觉,女儿似乎智力不在低下,是正常人! 不! 不是错觉!! 感受着女儿的怀抱,女儿的哭泣声,她知道这不是错觉,这是真的! 这一刻, 李茹欣喜若狂,即使她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就像个正常小孩子一样,睡一觉就“病”好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这一切不重要了。 “小涵不笨,你在娘心里,一直都是最厉害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李茹抱着女儿,她不想去想那么多,她现在只知道一点,女儿好起来了,这就足够了。 这一刻,李茹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怎么也止不住。 她抱着女儿哭,越哭越大声。 一直以来她的压力太多了,她担心女儿将来,也担心自己哪一天坚持不住,她也倒下,家里要怎么办? 她一直强撑着,每天都带着微笑,就怕母亲看到会担忧,她每天都在坚强面对一切。 他很想哭,大声的哭,只是她不敢。 害怕哭了就是软弱,家里还需要她。 现在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在天云观,她的哭是为了女儿,那么现在的哭,是为了自己。 也为了整个家。 一旁端着菜,目睹了这一切的李茹母亲,眼中亦是有泪流出。 “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低声念着这些话。 这间不大的屋子,三道哭声响起,明明是哭声,但是却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 天云观中。 正在陪孙儿儿媳吃饭的朱长夜,似乎心有所感,举目眺望远方,脸上有温和的笑容。 “看来,已经睡一觉醒过来了。” 他脸上有温柔的笑容浮现,看向远方天空,云皑皑飘动,晴空湛蓝。 其口微动,有淡笑声传出。 “命运苦痛,但是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那一刻将是海阔天空….” …… “太不可思议了!” 李茹母亲惊呼。 在小涵会说娘,又会表达歉意时,她们很开心,在喜悦中给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饭。 之后她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心情也有了丝丝平复,她们开始询问小涵的情况,并且有了现在的算术测验。 而这测验结果,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不只是她。 李茹看着坐在桌子边,会简单数数的女儿,一脸不敢置信。 “真的好了….”她低喃。 旋即,李茹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小涵,你可知道,你为何身体好起来了?” “是一个爷爷帮的我!” 小涵点着小脑袋,口中倒出这么一句话。 李茹,李茹母亲皆是没抱期待。 小家伙终究只有五岁,还不怎么记事,她们原本就没打算问出来什么,问也只是单纯的心里好奇罢了。 只是让她们惊愕,小家伙竟然知道她身体好起来的原因! 一个爷爷帮的? 李茹急忙问道:“那位爷爷,他在哪里?” 她脸上的疑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能帮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恢复智力,这得是何等高人! 闻言。 小家伙奶声开口:“爷爷,是在刚才那个道观里!” “道观?”李茹母亲疑惑:“天云观?” 小家伙不断点头。 李茹惊喜,果然那家天云观很灵。 她以前也拜道观,只是没有拜过天云观,最近听说天云观许愿特别灵验,所以才带着女儿过去。 下一刻,李茹再次问道:“小涵,你可知道,那位爷爷什么样子?” 闻言, 小家伙小脸露出回忆之色。 “老爷爷他,长得很和蔼?” 她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李茹和李茹母亲都是苦笑,这个等于没说。 而后, 小家伙小手指着黑色桌子:“老爷爷衣裳是黑色的,很好看….” 这也还是笼统。 李茹打算明天,再带女儿去趟天云观。 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那位老爷爷。 若没碰到, 就继续拜下城隍大老爷,毕竟,若不是去了趟天云观,女儿又怎么会好。 . ….….….…….…. 与此同时。 皇城,户部。 户部主事送了一封加急奏疏过来。 户部侍郎傅友文有些不解,按道理来说,奏疏都该先送到殿阁,可为什么却送到户部来了? “怎么回事?”傅友文蹙眉问道。 那年轻的户部主事道:“回大人,是巡视淳安左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要你过目清点一下,无误后交给圣上。” “方田?”傅友文心微微跳了跳,这个县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前几天听过一般。 容不得他多想,有一个户部主事走来。 “大人,这是一份来自宁波右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 有户部官员,递着账簿册子过来。 傅友文浑身像是触电一般:“也是让本官清点账目,交给圣上?” “对!”那户部主事回道。 傅友文吧嗒一下,手中两份账簿,居然同时落地! 他有些失态了。 随后赶紧打开。 来自方田的奏疏上写着:兹查方田修建新安江造册百姓一千三百人,耗费工钱三万七千两,耗费大石、夯土、木材….合计七万四千余两….实际参与修建新安江工人三百六十三人….大石、夯土、木材等皆以次充好…. 嘶! 吃空饷、以次充好! 傅友文眼睛渐渐瞪大。 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以为天高皇帝远,皇帝就查不到? 等等! 傅友文霎时间打个寒颤! 当初老爷子专门挑出了方田县的账簿,让都察院去查.…不对!不止方田县的,还有宁波卫的! 傅友文忙不迭颤抖的拿着另一封账簿奏疏,都察院御史台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楚明白,宁波卫….也腐败了! 这两地的账簿都存在严重造假,切合实际账务支出的少之又少。 看到这里,傅友文心惊肉跳! 当初他认为老爷子,是在随即抽调各地账簿进行排查。 如果真是随机抽调,那么为什么老爷子找出来的两个账簿,都这么巧合的出了问题。 这还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老爷子.…天呐!老爷子眼睛何时变的这么毒了?就看了一眼!他就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地方的账簿出问题了? 还是说,老爷子背后真有高人指点? 那这高人得多厉害,隔空都能帮老爷子,把吃空饷的地方给揪了出来。 傅友文开始大口喘气,眼睛也缓缓瞪大,有些瞠目结舌,显然震惊的不轻。 要知道,就算让他户部派十个吏目,连天加夜的排查,恐怕没有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找出哪些地方的财政账簿是出问题的! 老爷子究竟用了什么逆天的仙法,才能做到一眼辨别出假账? 傅友文急忙拿着两个账簿,眼眸里阴暗不明,快速朝皇宫奔去。 朱元璋正在批着奏疏。 他眉宇拧的很高。 最近,各地方的灾情似乎更加严重起来。 虽然从那些蓉城被杀的奸商府邸上,吃进来十几万两白银,还有试收商税收起来的钱。 但这些钱,未必能应付掉整个大明地方灾情! 作为大明的主宰者,这个国家,有太多的事需要朱元璋一个人去扛着了。 似乎想起什么,朱元璋微微笑了笑。 也不是咱一个人抗,咱爹,现在不是也时不时能帮着咱了么。 想到那还在天云观的老爹,朱元璋笑的很开心。 他揉了揉酸胀的腿脚。 朱元璋有风湿,有时候坐的久了,会有些疼痛。 “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得尽早找时间和老爹见面了。” 朱元璋低喃。 心中那颗见老爹的心,越来越强烈。 当年没能见到爹娘,这是他一生的遗憾,现在老爹活了,他不想死之前都没见过。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元璋起身走了两圈,刚准备继续批阅奏疏。 大殿外,傅友文便冒着风雪从远处而来。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大殿门前,屋内盆火烤的很旺,可屋外却寒冬刺骨。 朱元璋也不嫌冷,就站在门扉前。 “陛….陛下,出大事了!” 傅友文急促走到朱元璋身前,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本章完) 第71章 朱元璋骄傲,爹,咱没愧对列祖列宗! 朱元璋蹙眉:“一把年纪了,沉稳点,有啥事着急忙慌的。” 傅友文赶紧道:“臣,万死!” 朱元璋一脸疑惑:“说吧,出了什么事?” 他是知道傅友文的,一向沉稳。 恐怕….是当真遇到不一般的事情,这老小子才变成如此。 下意识的。 朱元璋也提起几分精神。 此刻。 傅友文有些颤抖,说道:“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的奏疏来了,让微臣核查。” “啥?”朱元璋已经隐约有点忘记账簿之事了。 他每日需要批阅的奏疏太多,当初老爹透过雄英告诉他的查假法则,他也没放在心上去。 傅友文道:“宁波.…方田….此二地,调查结果出来了。”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很快才想起来,面色有些晦暗不明:“说!速速和咱说!” 傅友文赶忙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道:“方田….方田修新安江,雇佣百姓一千三百余人,实际,实际参与修建治理新安江的百姓,不过三百余人,还有千余人被官府吃了空饷,钱财被贪墨了去。” 朱元璋脸色渐渐寒了下去,背着手,冷冷的盯着傅友文,沉默不语。 傅友文继续道:“还有,从淮西和两广购置去的阻隔堤坝的大理石、木材,以及本地的夯土草料等….都存在以次充好的问题,当地工科属官,将多余出来的银子皆贪墨,一个方田县,贪墨白银,高达九万余两.…” “还,还有宁波.…” 傅友文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能感受到老爷子身上的浓浓杀气了。 “说!继续说!让咱看看咱大明的英雄们,究竟能将咱江山贪墨成啥样!” 朱元璋平静道。 可任谁都能察觉到,哪怕是傻子也能察觉到,这平静语气下蕴含的滔天杀意。 傅友文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九月,天高气爽,可他竟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沁湿。 “那个,宁波建造水寨,水寨兵的俸禄,克扣之后,本该每人每月一两元宝,最后到手的只有三十个大钱和二两米面。” “东南水寨兵,好一些已经开始务农种田,海防彻底松懈下来;卫所的船只等本该翻修,现在也都是将船体表面抹了油脂,船体内部糜烂,根本没办法下海.…” 傅友文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已经开始哈哈大笑:“好,哈哈哈,好!好的狠!” “这些人,都是英雄好汉!哈哈哈!咱在洪武三年剥皮实草的事,看来还是吓不住这些好汉们呐!不错!英雄!” 话音落下,久久的沉默。 傅友文不敢接腔。 老爷子现在明显在怒火中,他怕殃及池鱼。 很快。 朱元璋似乎想到什么,相较于这些贪墨官吏,他更震惊于老爹那查假规则! 居然….居然被老爹一语成谶? 有点神奇! 大殿陷入绝对的沉默。 傅友文垂着头,一眼不敢发,仿若已经感受到老爷子那掩饰不住的泼天大怒。 “奏疏给朕,你下去吧。” 朱元璋面色平静的很。 他这次用了‘朕’。 傅友文知道,宁波卫所和方田官府,恐怕要遭殃了! 能死多少人,傅友文心里都没底。 但他知道,多年前老爷子处理胡淮庸事件的时候,不止胡淮庸遭了殃,现在余波还在,许多人都被锦衣卫以一句“你为胡淮庸残党”给带走。 短短几年时间,前后已经诛杀大明一万多人! 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扩大! 这.…绝对史无前例! 几年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的血迹似乎还没干!甚至还在流着! 老爷子屠刀还在,宝刀未老,那些人….却敢在刀尖上起舞! 真以为天高皇帝远? 他们啊….真是太低估老爷子,也太高看自己了! 这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真是拿命在贪! 傅友文恭敬给朱元璋行礼,然后抱拳一步步后退。 等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中阳光明媚,九月的天不暖也不热,可傅友文却满头大汗。 詹徽在皇城看到傅友文,不解的道:“傅侍郎,您老这是病了?头咋这么多汗。” 傅友文苦笑一番,问詹徽道:“詹大人这是….” 詹徽笑了一声,开口道:“噢,有几封人事任免的折子,要拿给陛下他老人家看一下。” 傅友文拉住他的衣袖,微微摇摇头:“别去惹老爷子晦气。” 傅友文和詹徽是好友,在这充满斗争的朝堂能有好友,二人都感觉自己很庆幸,所以都很珍惜这段友情。 不久前有一次老爷子发怒,傅友文不知道要去接触老爷子,还是詹徽提醒了他。 而这一次,换他投桃报李了。 詹徽不解:“为啥?” 傅友文抬头看向东南,指着天空颤声道:“东南的天…要变红了!” 咯噔! 都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家伙,这句话瞬间让詹徽明白很多东西。 他唰的愣住,再看着傅友文额头上的汗,詹徽似乎明白什么,将手中折子缓缓攥到袖笼内,抿嘴一言不发,颤抖着身子,朝吏部值庐走去。 事儿不急。 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 奉天殿。 才刚从天云观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的朱雄英,就被朱元璋叫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发现不止是他在。 父亲朱标,亦是在此。 “父亲?” 朱雄英错愕:“爷爷也把您叫来了?” 朱标闻言回头看去,也是愣了下,旋即长叹一口气道:“是啊。” “我方才在处理政务,父皇直接就差人把我喊来了,还说十万火急,事儿挺大的,雄英,你要做好准备。” 朱雄英心中咯噔一声,随即点点头:“好!” 父子俩都往里面走去。 今日明明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喜庆节日,可他俩的心情却十分凝重,只因老爷子的心情凝重。 朱雄英朱标进入大殿。 就见朱元璋脸色有些铁青,背着手,如松一般挺拔着站在案桌后面。 朱雄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看到朱元璋面带愠怒的站着,眼中布满杀气。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开口道:“爷爷,我,我在天云观没帮奶奶的忙,您应该不至于….” 朱元璋看着他:“咱没和你置气。” 啊?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长舒一口气。 再看爷爷的面庞,不知为啥,他从爷爷愤怒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无奈,一丝惋惜。 朱雄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急忙问道:“爷爷,发生啥事了?” 朱标也走了过来,附和道:“对啊,父皇,到底怎么了?儿臣已经很久没见过您如此脸色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看向朱标道:“哪种脸色?” 朱标凝重道:“吃人。” 朱元璋愣了下,旋即仰天长笑:“哈哈!吃人,对!对对对!咱就要吃人!” 笑完之后, 朱元璋言语一变,厉声道:“事情是这样,之前雄英交代的查假账方法,咱试着用了,然后….账簿查出来了!” 闻言,朱雄英提起了积分精神。 这事和他有关! 朱元璋继续道:“方田新安江修堤百姓一千余人,实际参与修建的只有三百人,一千人吃了空饷,将近四万两白银被人拿了去!” “购置固堤稳坝的大理石、木柴、沙子等材料,有人以次充好,揽银接近七万两!” “一个方田,屁大点的县,吃了朝廷十一万两白银!” “宁波卫修建水寨,水寨兵的俸禄朝廷规定一个大银锭元宝,发下去只有几十文钱加二两米面!” “船只维修的费用,朝廷拨款下去,他们就给咱刷了一遍漆,船只从没下过海,试问以后沿海出了问题,大明还有战船可用。” “试问,要是有海贼强盗入侵,沿海兵怎么打仗?坐着漏水失修的大明宝船下海?这宁波卫如此做,是要让我大明儿郎死在自己人手里!” 朱元璋每说一句,脸色便怒红三分,朱标和朱雄英更是听的连连倒吸凉气! “咱大明的兵不是孬种,这些都是咱的孩子,为咱保家卫国,他们可以死,这是他们的宿命,可咱不能让孩子们窝囊的死了!” “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咱的失败!咱怎么有脸,去面对那些为国尽忠的孩子们?如何面对天下子民?” 朱雄英听着朱元璋这话,心里也开始渐渐充斥起满腔怒火! 这群人,真是胆子泼天的大! 这是长了多少个脑袋,才敢这么干!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冷笑道:“大孙!爷爷教过你很多事,这一次,你告诉咱,要怎么处理?” 朱雄英沉默了。 朱标看在眼里,上前想给朱雄英说话,但被朱元璋伸手制止。 “标儿,你别动,让雄英说。” 朱元璋认真注视着朱雄英。 他教过朱标很多事情,胡淮庸案更是朱标亲手督办,他全程看在眼里,对朱标的处决十分满意。 朱标是不用他来教什么的,而现在轮到雄英了。 正好这事是个机会,就借此来教教雄英,何为….大明朱家对贪官的处置方法! 此刻。 朱雄英还是沉默,似乎陷入两难。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浅浅笑道:“雄英,看你这熊样。” “伱爷爷朱世珍生下咱这血脉,个个果敢,个个杀伐决绝,怎么到你就这熊样?给咱提起点精神。” “你别犹豫,也别有顾虑,这事你就当自己是大明帝王,有人这么干,要贪你的钱,贪很多很多的钱,你怎么对付?” 朱雄英思考片刻,试探着道:“可以让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办案,也可以调出锦衣卫去查,查到方田和宁波卫,究竟哪些人参与,绝不姑息!” 朱元璋摇摇头:“大孙,不能这么处理。” “啊?”朱雄英错愕。 朱元璋笑道:“轻了。” 朱雄英猛地,抽了抽脸颊。 随后,就听朱元璋继续道:“你这样处理,确实能让参与啃食大明江山的贪官污吏,以及地方豪绅惧怕,可其他人呢?” “那些以为只要不参与、不管事、不得罪、不举报的官吏呢?他们是无辜的吗?” “咱给了他们这么大权力!他们是牛是畜生吗?需要咱抽两鞭子,他们才能干事,他们才能想起在地方上,自己去自查!” “出了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的,那么地方上其他官吏真的也发现不了?还是说即便他们发现了,他们也视若无睹,装作看不见?甚至是,直接参加其中?” “渎职、怠政之辈若是继续存在,咱大明吏治,如何清明?” 朱元璋语调越来越高,到最后近乎于咆哮。 “雄英,爷爷教你!对付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一-诛!九!族!” 话音落下。 朱雄英瞪大眼睛,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 再看朱元璋,他脸色平静的可怕,仿若在说一个家常便饭的小事一般! 这诛九族牵扯的人有多少? 朱雄英粗略估计,最少上千人! 上千人! 爷爷脸上,居然淡漠至此! “孩子,你啊你….”朱元璋缓和了语气,看着有些心惊肉跳的朱雄英,微微叹口气。 臭小子,心还是太软了,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以后有如此场面,得多带他来见识见识,早点习惯就早点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处理手段。 朱元璋也不怪朱雄英,别说朱雄英,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的处理后果,恐怕都会心悸万分! 谈笑间,诛灭共计上千余人性命。 有的人杀只鸡都犹豫半天,有的人杀个人都能一生惶恐,而他朱元璋是杀上千人,还是谈笑间立下判决。 如何会不令人心悸? 朱元璋望着依旧懵圈的朱雄英,叹了口气。 终究是自家大孙,未来大明第三代帝王,他声音变得柔声,继续道:“治理江山要铁血和怀柔并用,手握了大权,就要对得起天下百姓,百姓支持咱,那就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些人你也莫觉得无辜,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今天他们能纵容地方上,豪绅官吏等人贪污修堤修船款,那么你还能指望这些麻木又助纣为虐的人,去治理地方江山吗?” “当你身居高位,你才会明白,啥赢得身前身后名,都是扯淡!要啥好名声?咱是做给自己看的,做给百姓看的,不是做给史学家看的!” “所以,你给咱看着,亲眼看着,咱把这两地方的官府砍完了,家人也给砍完了!以后你再看看,还有谁敢尸位素餐!” 朱雄英默默的听着,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息。 尽管爷爷一直教他做帝王要心狠,他也觉得自己听进去了。 可这一刻,面对爷爷的狠辣,朱雄英还是觉得自己差点意思!差极多极多的狠厉!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眼神柔和道:“咱要感谢你这宝贝大孙,也要感谢咱爹….咳咳,你家师尊。” “为啥?”朱雄英此刻还在懵圈中,下意识问了出来, 朱元璋眼中带着笑意,满意的道:“你师尊那查账的法子,中!咱喜欢!” “还是你小子机灵,知道有事找你师尊,好!好的很!” 朱元璋咂摸咂摸了嘴巴,眼中全是骄傲。 朱雄英:….….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至少上千条人命,因为自己,所以死了? 换句话说,是不是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沾上了上千人的血腥? 朱雄英在唏嘘,同时也有点佩服爷爷。 上千条人命,在爷爷这种人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就因为这些人破坏了大明江山的根基。 朱雄英叹了口气:“爷爷,当皇帝都要这么狠吗?” 朱元璋笑了下,看了一眼脸上稚嫩,嘴唇上已经有细细毛发硬茬的朱雄英。 “嗯。” 朱元璋点头,继续道:“为什么带兵打仗,将军却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儿郎死在自己面前而不动容,他们没有心吗?没有情吗?他们有,都有,而且他们都懂得一个道理,慈不掌兵!” “能真正千古流传下来的将军,都懂这道理,慈不掌兵。” “为政也是一样,你纵观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是心慈手软的?不是咱不想善良,是江山社稷容不得你善良。” “你心软放了几个蛀虫,后果会是什么?北宋庆历年,范仲淹主张变法,富弼、韩琦等枢密院高层参与其中,明明是富国强国之路,为什么最后失败了?” 这段历史,朱雄英很熟,更确切来说是朱元璋都在监督他的学课。 只因宋朝是汉人江山,他们大明也是。 元庭那制度他们无法苟同,在上一个朝代就是宋朝,所以大明要踩着他们的制度过河。 有用的学,没用的摒弃。 作为未来大明第三代接班人,朱雄英从小就被朱元璋给强制性学习宋朝这段历史。 如今的他,甚至能比一些专研宋朝历史的大儒都懂。 朱雄英瞬间脱口而出:“因为范仲淹先生,触动了许多大士绅大官僚的利益,尤其是‘修武备’更是触动了文人的根基,所以许多人开始弹劾范先生。” 朱元璋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范仲淹失败的根源是什么?是那些反对派吗?爷爷肯定的告诉你,不是!根源根本不在这!” “在这个王权为上的年代,决定权永远在皇帝手里,咱告诉你,是宋仁宗皇帝无能,是他软弱!是他不够强硬!” “大宋都那副德行了,还踏马在乎文强武弱他不是傻子,能做到皇帝的,没几个是傻子!” “咱告诉你,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仁宗皇帝不够自信,软弱,心软!见不得他下面一群文官在他面前嚼舌根子,所以他罢免了范仲淹、韩琦、富弼….” “他够软弱,所以他失败了,咱们大明不能学他,咱们要强硬,不管面对什么人什么事,甚至是战争,都要强硬!” “打出咱们的脾气,让他们都知道,咱不是他们能惹得,惹了就会死,他们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评价宋朝皇帝的时候,朱元璋脸上那深深的不屑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强硬朝代的皇帝,对软弱朝代皇帝的天生优越感! 朱元璋说完,揉了揉朱雄英的脑袋:“臭小子!咱告诉你,做皇帝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要有坚持自己的自信!要有如纲一般的铁石心肠!” “当你认为自己的施政策略是对的,谁反对你,不要心软,将其杀了!咱都皇帝了,没有人是不能杀的,天下众生,皆你手中棋子,如何利用,在你自己。” 霎时间,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在朱元璋身上萦绕。 这些话,直接刺穿朱雄英的内心,仿若那弹指间摧毁天下众生的权力欲望,在自己眼前回荡,令朱雄英忍不住深吸口气! 原来这就是皇权吗? 朱雄英心潮澎湃起来。 不过朱雄英还是有些疑问,他看着朱元璋道:“爷爷,那如果咱们真动了方田和宁波大批量官吏,文人不会出面阻挠吗?” 朱元璋笑了笑:“会,但他们不敢!” “为啥?”朱雄英不解。 朱元璋道:“因为皇帝能拿捏住他们,要拿捏住文人,不必全部掌控,人太多了,会累死你,那么你该怎么做?你只要将带头的那个,给捏在手中就行了!” 朱雄英挠挠头:“这话怎么解释?” 朱元璋道:“譬如现在大明文人的代表是谁?山东曲阜人,孔门衍圣公孔讷。” “你可知道,这孔讷的身世吗?” 朱雄英摇头:“不怎么了解。” 朱元璋笑着道:“咱和你说说孔讷这个人,或者说孔家这门人,他们没什么道德底线。” “宋朝的时候,他们为官,宋朝灭亡了,到了元朝,他们还是为官,而且他们的官阶品级都很高。” “这是为啥?” 朱元璋询问朱雄英。 “为什么孔门从春秋一直延续到现在,没有皇帝动他们?”朱雄英沉默深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朱元璋笑道:“因为历朝历代皇帝,都要指望他们,去约束天下文人一张嘴。” “孔家不是那些文人的领袖,而是皇帝的代言人,有这决心的孔家人才会被推上台,若是骨头硬是为文人发声的,那直接杀了就是,之后再找个听话的孔家人。” “现在的孔衍,就听咱朝廷的话,这事儿若文人闹起来,孔衍会去说服他们的,若说服不了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那咱就把他杀了,再找个有价值的孔家人。” 朱元璋笑着诉说,这极为无情冷漠的事情。 想了想,他继续道:“臭小子,格局要大,你是咱大明未来的掌舵者,你现在要想什么?要想任何人在你面前,你第一时间该去思考,这些人对你有没有作用!” 朱元璋的每句话,都蕴含哲理,这是朱雄英为什么总是喜欢听老爷子讲大道理的原因。 因为真的能学到很多。 朱雄英点头,没打扰朱元璋。 朱元璋则继续道:“孔门这些人也是一样,他们能约束住天下文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也是朝廷养着他们的价值。” “你方才担忧的是,咱杀这么多人,文人们会不会说洪武皇帝嗜杀,会不会说国之好杀,必亡国也,会不会在民间掀起一阵舆论,如果舆论高了,会不会出现叛乱.…” “这些都不用担心,孔衍会去说服的。” 朱雄英皱眉:“爷爷,万一孔衍反戈怎么办?” 朱元璋笑道:“想法不错,但咱告诉你,锦衣卫收集了许多人的秘密,包括孔门衍圣公!只有把柄握在咱手里的孔家人,咱才敢放心用。” “咱告诉你个秘密,你听着,这对你有用。” “孔讷是孔门五十六代传人,但他们的身世却成谜。” “在元成宗时期,孔讷的的祖先孔思晦还不是孔门的正支,而是庶出。后来他们使用手段,将孔门正支孔思诚一脉扳倒,对外宣布他们才是孔门正支。” “总结而说,孔讷并不是孔门的正宗传人,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皇帝能绝对掌控他们的根源!” “所以咱皇帝即便想血洗,想杀人,都能稳住天下文人那张嘴,非但如此,孔讷还会给皇帝洗掉不必要的污点,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孔讷还有这些秘密在身上,难怪爷爷绝不会惧怕文人。 孔讷这身份,就是掣肘他的命根子,他不可能放弃这尊贵的身份,所以就一定会被皇帝掌控! 有了这些人存在,许多白的能变成黑的,黑的能被他们说成白的! 诚如爷爷说的那样,这是他们存在的价值! 朱雄英一时间难以消化,爷爷给了他太多的新认知。 社会法则也好,人情世故也罢,还有控制御下等等,这些,都在今晚被一一说了出来。 朱雄英需要去吸收,好好的吸收,好好的学习! 同时孔讷的这层秘密,他也要给握住了,这些都对自己日后有莫大的作用! “好了,臭小子,咱今天教你的东西可多,你回去慢慢自个儿悟吧。” 朱元璋笑着把朱雄英送出奉天殿。 路上朱雄英都迷迷糊糊的,确实他接受的知识太多了,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而把朱雄英送走,朱元璋返回奉天殿见到朱标后,那笑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标儿,准备陪咱一起忙吧。” “之前只是查一部分假账,是试点,现在,咱爷俩要好好彻查!” 这也是朱元璋把朱标喊来的原因。 之前涉及两个地方的账簿,朱元璋都查了半个时辰。 而范围放大,那查的地方和所需要查的时间就更多了。 朱元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忙不过来,而其他人他又不放心用,思来索去,就自家儿子最合适。 “父皇,儿臣领旨。” 朱标行了一礼,而后认真道:“只是,父皇,你方才教雄英那些,会不会太早了?” 他刚才没插话,一直在听朱元璋教导朱雄英。 那些知识,会不会….不适合说给一个八岁的孩子听? 他脑海中一直有着困惑。 但刚才没问,现在闲下来,只有爷俩才想着问。 “不早,不早。” 朱元璋笑道:“毕竟,他身边有他师尊。” “咱太想早点给他师尊看看,咱没教坏孙子,咱….也没愧对朱家列祖列宗!” 这一切,朱元璋都是做给老爹看的。 让老爹知道雄英腹中有墨,年纪那么小也有帝王心智与智慧,那么老爹….会不会感慨自己教子有方? 摇摇头,朱元璋不再多想。 “账簿咱刚才让人带来了,现在还没到,标儿,咱先教你分辨假账的法子。” 朱元璋拿起那本方田账簿,以及另外一本其他地方正常的账簿,开始给朱标讲解起来。 而很快。 一大堆各大地方的账簿,不断被送来奉天殿。 朱元璋和朱标,也彻底忙碌了起来。 . …….….….….…. 翌日。 朱元璋和朱标处理了一天的账簿。 查验完的账簿,朱元璋一大清早便让蒋瓛抱着出去。 奉天殿的天还蒙蒙亮。 傅友文依旧保持早起早当值的习惯。 刚走到奉天殿,远远地就看到蒋瓛抱着账簿出去。 傅友文心中一咯噔。 老爷子昨晚.…这事处理了一天账簿! 是真的认真了! 这查假账的方法,老爷子….绝对不是老爷子知道的! 要是老爷子知道,以前老爷子就会用,而不是现在进行紧急检查。 到底是哪位高人,告诉老爷子这个法子? 嘶! 等等…. 之前的商税试点…. 老爷子一向很讨厌商人,那次缺钱他也隐晦提了商税,可直接被老爷子看出来并且破口大骂。 本以为商税这事,一辈子也没法执行。 却没想到还没过去一天,老爷子反而主动和他提起商税这事儿,还说要试点商税。 一天不到,老爷子两副面孔。 会不会….也是那高人指点的? 嘶! 越想越有可能! 难道是….难道是太孙朱雄英? 傅友文想起来朱雄英,那一夜朱雄英把他们召集商议蓉城粮食解决之法,谈笑间朱雄英就说出他的方法,并且也是真正解决了蓉城危机。 这三件事,从某个方面来说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在于商税和假账,他只知道是老爷子说的,而蓉城粮食案,是太孙所说! “能改变老爷子想法,不是有能者,有能者也不行,当年的刘伯温便是如此。” “只有马皇后以及太子殿下这些嫡系之人,才能改变老爷子想法,上次蓉城危机太孙解得,另外两件事老爷子光速变脸,肯定和嫡系血脉有关。” “嘶….不会是太孙殿下吧!” 傅友文瞪大眼睛。 而越想越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哪怕不是太孙,也得是老爷子亲近之人所说,只有朱家人,才能改变他的想法。 “朱家,又出了一条龙啊,比老爷子还厉害的龙。” “以前他卧着,而现在…它苏醒了。” 傅友文低喃,眼中有着激动与惊喜。 现在是大明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朱家家里头,当然是越多有能人越好。 如此…. 大明江山才能更稳固,也更能带大家吃饱饭,过好日子! 而事实上,现在大明也的确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都是朱长夜的献计,他实力提升受到限制,大明国运更强,他才更强。 他的几次献计,使得大明国运更强了,自然他的实力也比当初刚下山时强了不少。 此刻。 就在傅友文发愣的时候,蒋瓛已经走了过来。 “傅大人。” 蒋瓛招呼了一句,抱着账簿随傅友文来到户部。 “这些账簿,您可以封存了。” 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话依旧很少,这个执掌,注定了蒋瓛不是多话之人。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但傅友文,分明看他手上还拿了三本账簿,而且他去的衙门,好像是….都察院! 傅友文忍不住打个寒颤。 该不会.…又查出假账了吧? 天呐! 这才一夜,又查出来三个地方! 傅友文眼神有些敬畏,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的道:“一夜就三个地方假账,涉及人数只怕是至少上千人。” “以老爷子的性子,这些人肯定要死,嘶….这样看下去,似乎还有许多人要杀!” 大明…. 又要人头滚滚了! 继胡淮庸案之后,这一次的假账案,是涉及整个大明疆域,死的人只会更多! 这是一件真正的大案! 傅友文面皮抽了抽。 治下出了那么多贪官污吏,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啥心情,恐怕脸黑的能吃人了吧? 当年胡淮庸案,他是亲眼看过来的,看到老爷子脸是多么的铁青。 现在这假账案比胡淮庸案更大,只怕老爷子的脸色,比当年更加难看…. 这段时间,能避风头尽量避风头了,不要触老爷子霉头。 傅友文心中如此想着。 随后, 他开始整理账簿,等他整理好账簿,才走到值庐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朱元璋背着手,哼着小调,正在朝宫门走去。 傅友文使劲揉了揉眼睛。 那是陛下不错吧? 是啊! 可是….可是老爷子,似乎在.…在哼曲儿 卧槽! 傅友文看惊了,为啥,老爷子心情会这么好。 这….好诡异啊! . …….….….….…. 与此同时。 李茹正带着恢复好的女儿,刚好买了一些贡品出来。 这附近的贡品,她都买了一些。 同时也都问话了。 女儿小涵昨日说是一位爷爷救的她,附近小贩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在这盘着,所以李茹借着买贡品的事情向他们问话,问他们有没有看过穿着黑色道袍的老人家。 而结果,很令人失望。 都说没见过。 这下李茹迷茫了,附近她都是问遍了,都没有看过,难道那位老人家,是住在天云观里面? 李茹没有犹豫,打算带着女儿去天云观拜城隍爷,顺便问问天云观的道长们,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人,如果还是没有,那么她没有办法了。 城隍庙只有一个入口,后门那边因为修缮根本过不去,再找不到人,她要去怎么寻找? 那位老人家帮了这么大忙,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又该如何报答? 李茹心乱如麻。 走进庙堂。 小涵好奇的看着周围。 李茹笑了笑,然后放下贡品袋子摆放贡品,并点六炷香,让女儿也跟她一起拜拜城隍爷。 “娘,老爷爷在这里。” 就在这时,女儿在旁边道出这么句话。 “嗯?” 李茹先是一怔,而后立刻看向女儿,脸上带着惊喜:“小涵,你说的老爷爷在哪里?” 她说着还扫了眼周围,看到了几个‘比较可能’的人。 “那里,就在那里!” 小涵奶声,并伸出小手指指着面前摆放在庙堂正中的城隍爷神像。 李茹顺着视线看去。 “有人吗?” 她没有看到有人.…难道在城隍爷神像后面? 只是很快,她走过去就发现神像后面没人,女儿指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小涵,老爷爷在哪里呢?” 李茹狐疑。 “那里!”小涵又指了下城隍爷神像:“娘,娘!您没看到吗,老爷爷就在那里呀。” 李茹脸上疑惑,甜甜指的地方除了城隍神像,什么人都没有啊。 蓦然,她的脑海有一道不可思议的可能浮现。 李茹霍然抬头看向面前泥像。 不会是…. 下一刻,她看着城隍爷神像衣服,黑色道袍…. 和女儿形容的,一模一样。 刹那。 李茹的呼吸一滞,有一种窒息感浮上心头。 “小涵,你在说的是那个….神像?” 小涵重重点了两下头:“没错,娘!我不会看错的,那个就是帮我的老爷爷,他手上有很好看的光,光进了我这里.…“ 说话间,小涵婴儿肥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小脑瓜子。 “然后然后,我就觉得很困,回家里就睡着了。” 她小手在比划,说得很开心,然而李茹却什么都听不进。 李茹呆呆的,看着城隍爷神像。 整个人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晕眩感让她要室息。 李茹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浮现。 是城隍爷救了女儿?所以周围的商贩,都说没见过那为老人家出现,只因为那老人家,就住在这天云观里面,从没离开过。 是….是城隍爷,城隍爷显灵了! (本章完) 第72章 朱长夜看破一切!吕氏和周家! 刹那,李茹身躯一颤。 她看着女儿,又看向城隍爷神像,她沉默了。 片刻后。 李茹深吸一口气,她点燃了六炷香,给自己三炷,给女儿也三炷香。 “小涵,你跟着娘说….” 她说着看着蒲团都有人用,她没有等别人用完蒲团,而是选择双膝在地上,她神情认真看向城隍爷泥像,叩拜燃香。 “谢谢城隍大恩.…” 虔诚、感恩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响起。 她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城隍爷救了她女儿,让女儿能有完整的人生,也等同于救了她的命。 堪称在世父母,都不为过。 烧完香,李茹在放贡品的时候,寻思自己是不是带的太少了? 以前她对女儿有惭愧,认为自己生出了女儿,却没给女儿一个完整人生,天生智力残障,是自己的错。 所以。 她每次挣了钱,都会花很多给女儿看大夫。 大夫们都没法子,可她坚持要看,哪怕只有一成概率救回….别说是一成,哪怕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她也会带女儿看病。 这是她欠女儿的。 而看病费,几乎占据每个月月钱的四分之一,每个月都是如此。 也正因此,家里总是过得紧嗖嗖,今天挣得钱今天花完,哪怕花不完也是存着给女儿看病。 这种永远今日挣今日花,使得她有时候没找到活计,家里还得挨饿一两天。 她在做无用功,也曾有人问她,这么做值得吗? 李茹没有回答。 只是转移了话题,私底下则继续带女儿看病。 她心中始终认为,这是她欠女儿的。 没能把女儿安然无恙带到世间,她也该如此惩罚。 而这些年看病下来, 女儿病没治好,而且看病钱也几乎天文数字了。 那天大夫没治好女儿,都花了那么多钱。 现在城隍爷把女儿救回来,自己只是带来些几文钱十几文钱的贡品,合适吗? 要知道城隍爷不仅救了女儿,也救了她,让她以后不用再花费看病钱,那份看病钱也能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行,得再买些贡品过来。” “话说回来,城隍爷喜欢吃什么来着?” 李茹犯着迷糊。 她对城隍爷不怎么了解,但民间应该是有传闻的,比如猴子爱吃蟠桃,猪八戒爱美女之类。 那些仙神,都有属于自己的喜好。 李茹打定主意,要找附近的人甚至是天云观弟子打听打听。 打听出城隍爷喜好,到时候不管城隍爷喜欢什么,她都可以买回来当贡品。 李茹正准备行动,却发现一直乖乖在她旁边站着的女儿,突然往一个方向跑去。 “小涵!” 李茹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没跑几步路,女儿便停了下来。 在她前方,则是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 看样子,像是天云观掌事的。 女儿….挡在了这位老者眼前! “对不住对不住。” 李茹赶紧拉回女儿,不断道歉:“老道长,我女儿她不是故意挡着的,她以前很乖的,对不住对不住。” 碰事儿不管对错,都先认错。 这是她这些年的生存经验。 她只是一个女子,无依无靠,遇事儿若和别人起冲突,别说是公子爷这些高贵之人,哪怕是个男子,都不是她能惹得。 若是正面起冲突,她若负伤,那么家里唯一的依靠就垮了,娘和女儿,都得死! 所以万事,她不敢和人起冲突。 “没事。” 老道长笑着开口,正准备继续离开,道袍裤脚却是被小涵扯住了。 老道长诧异看着她:“孩子,有事吗?” 小涵有些怕生,小心翼翼看着老道长:“你是昨天那位老爷爷,是你救了我。” “娘说被人帮忙就要道谢,老爷爷,我来道谢的。” 闻得此言,李茹心中震惊。 什么? 这老道长,就是那位老爷爷?就是城隍爷? 她心中一惊,赶紧在仔细看老道长面容,可怎么看,都和城隍爷面容不像啊。 女儿….这是认错人了吧? 此刻。 老道长也有些懵了,而他的确是朱长夜。 朱长夜很是惊讶,自己已经掩饰了面容,小家伙是如何认出他的。 “孩子,你认错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 他不是喜欢贪功之人,世间有一种人是在背后默默帮助他人,比如后世的ji毒井,卧底等等。 都是于暗中护着人们,不留下一点名声。 朱长夜自认没那么伟大,但至少帮个小忙,还不至于因此而来邀功。 “不会错的!” “您肯定是昨天那位老爷爷!” 小涵一脸坚定。 这看的李茹都有些尴尬了:“这….道长,对不住,孩子她不懂事,我这就….” “不必。”朱长夜笑着打断。 他性子讲究随性而为,既然孩子认出来,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朱长夜右手轻轻一挥,原本掩饰自己的面容恢复原样。 赫然, 和城隍爷神像面容,一模一样! 李茹瞪大眼睛:“老人家,您….您,您真是城隍爷!” 朱长夜笑道:“承蒙阎王倚重,托付重任,贫道确实为应天府城隍爷。” 说着,朱长夜看向小女孩,好奇道:“孩子,你如何认出我的?” 小涵原本还有些怯生生的脸色,在看到真正的朱长夜后,变得开心。 “老爷爷,我猜的!” “听娘说,这叫直觉!” 小家伙开心道。 朱长夜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倒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 “你啊,你娘以前为你吃太多苦头了,以后记得好好孝顺伱娘。” 小涵笑道:“老爷爷,一定会!” 李茹在旁眼神充满欣慰,浅笑道:“小涵,你这孩子,没必要太大压力,娘还身子骨硬朗,还能动,不用你孝顺。” “你呀,先顾好自己,这刚恢复过来,说不定落了些暗疾还没….” 话说一半,李茹瞬间惊醒。 不好,自己说了啥? 自己竟然当着城隍爷的面,说孩子还有暗疾? 这可是城隍爷救治的,自己还怀疑…. 呸呸呸,臭嘴! 李茹心里骂了自己好几遍,现实里赶紧道歉:“城隍爷大人,我不是故意说小涵还有暗疾,我….” 朱长夜挥挥手打断,笑道:“无妨,为人父母担心孩子是为正常。” 毕竟当年,我那一家也是这样过来。 心中,朱长夜补了一句。 当年啊,有时候孩子玩闹磕磕碰碰了,长乐就担心的不行,说是什么摔断腿怎么办?把问题给夸张化。 净吓孩子! 摇摇头,朱长夜不再多想。 “好了,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朱长夜往天云观外走去。 在他身后, 李茹还陷入抉择,似乎是某种天人交战的决定。 半晌,眼神坚定。 “城隍爷大人,斗胆一问,您老喜欢吃什么?” 她大喊。 朱长夜脚步顿住。 也没回头。 这把李茹吓得不轻,暗道早知道自己不问好了,自己也是胆子肥,竟敢问城隍爷大人。 “桂花糕,不要太甜的,太甜我这年纪吃不来。” 前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说完后便再次离开。 李茹微微愣住,旋即大笑:“哎,好,我给您老记住咯!城隍爷大人慢走!” 李茹喜笑颜开的目送朱长夜离去。 她心里也是喜滋滋,想着城隍爷真温和,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真是好好的城隍爷。 还有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竟然能亲眼见到城隍爷大人。 她心里美得很。 “小涵。” 半晌,李茹蹲下身,双手抱住小涵小脑袋,和她一起看向朱长夜的离去方向:“以后记着,城隍爷大人比娘还重要,知道吗?” 小涵点点头:“娘,知道啦。” . ….…….….….…. 另一边。 朱长夜离开天云观外,门口就有两孙子等着。 是真正的孙子。 朱允熥和朱柏。 “师尊,您老可算出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 朱允熥满脸苦色。 朱柏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能等师尊,这是咱们的福气!” “我….我….”朱允熥被怼的说不出话。 朱长夜笑道:“好了好了,你俩别说了,雄英呢?怎么没看到?” 朱柏回道:“师尊,今早雄英过来找我了,说是要帮老爷子处理政务,今天就不来了。” 朱长夜闻言,恍然大悟。 “如此,也好。” “既然他不来,那咱们走吧。” 朱长夜领着两孙子,往城外而去。 他要带两人,去城外和张易十汇合。 张易十在城外,是他交代的一项事情,要去买盐山。 自从来到应天府后,朱长夜就发现应天府的盐没有多少。 属于稀缺资源。 而城外明明有很多盐山,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制作出盐的,但没有一个人察觉。 那些盐山,官府和百姓都认为是废山,不仅种不出庄稼,还很难生长植被,比荒山更加没用。 至少荒山打理打理,至少还是可以生长些植被的。 朱长夜想着,是要要把那些没人在意的盐山买回来,自家道观进行制盐,然后卖出去挣钱。 道观里是有香火钱,可仅靠香火钱,道观也并不富裕。 更别提近段时间,那笔钱还用来修缮道观了。 现在道观余下的钱不多了。 那些钱,可不够用来建造他脑海中的“福利院”。 没有福利院,也就没法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所以权衡之下,朱长夜命众多弟子挣钱去了。 眼下目标,就是用盐山制成盐卖出去挣钱。 一个时辰后。 到了城外,与张易十汇合。 朱长夜就见张易十,眉头紧皱。 “怎么了?购买盐山碰到难点?” 朱长夜问道。 张易十叹了口气:“回天师,事情恰恰相反,那些持有盐山的主人家,听到咱们花百两银子购山,都很欢迎。” “我带着弟子们,都已经是买下一座盐山。” 朱长夜笑道:“如此,不是很好吗?” 身后朱柏和朱允熥,也不断点头。 他们不敢插话,这是属于天云观里两个大佬的谈话,只能是用表情或者动作来代表自己的意思。 “问题就出在这。” 张易十望向身后众多山脉:“天师,按您意思我带人探查附近山脉,总共有十三座盐山,而我们只买来一座。” “其他十二座,我们都不知道主人家是谁,就连卖给我们那座盐山的主人家,也不知道是谁。” “我们….无从下手,只能拥有一座盐山。” 朱长夜闻言,感慨道:“这样啊….没事,你们先试我教给你们的法子去炼盐,成功后此事咱们再议。” 张易十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应天府。 周府。 周骥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爹,爹!有事情!” 他满眼喜色,走进大堂。 大堂里,周德兴正在坐着。 他面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是啊~怎能不苍老? 前段日子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宝贝了一生的传国金印,塞到了天云观里面。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栽赃天云观私藏传国金印,反而是传国金印让那天云观观主做了人情。 心里头这个气,一直到现在都气不通畅。 事情想不明白,还一直想着念着,也就苍老了下来。 “儿,啥事啊?” 周德兴有气无力道。 周骥看在眼里,已经习以为常,面带喜色道:“是天云观,他们要买盐山!” “天云观!!!” 提及这个名字,周德兴瞬间来了精神。 原本还有气无力,这下精神的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炯炯。 “他们买盐山干什么?” 周德兴诧异。 周骥笑着摇头:“不知道啊,但他们确实在买。” “咱们家的探子还得知,就咱们家那些盐山的旁边一座盐山,已经是卖出去了,卖了足足一百两!” “看那天云观意思,他们还觉得不够,正到处搜罗咱们家那十几座盐山呢!” 张易十看中的那十几座盐山,只有一座是买来了,剩下的十几座盐山,其实都是周家的。 当年周家随朱元璋打天下,蓝家常家都被封了大赏,就他周家受到冷落,苦巴巴的零头点赏赐。 或许朱元璋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又把城外十几座盐山赏给他们了。 起初周德兴还很高兴,也很期待。 老爷子赏给蓝家常家那些家族,要么封号,要么银子。 都很不错的封赏。 可这,如何与封赏土地相提并论! 老爷子赏给他们的,是货真价实的土地! 当时周德兴乐坏了,然后带人一到那盐山,各处勘探后,他就失望了。 这些都是破山,庄稼不能种植,植被也生长不了,是传说中的毒盐山,比荒山还要没用! 老爷子还是看不起他们,就十几座破山把他们打发了。 之后周德兴也试着把它卖出去,可有能力买山的,哪个会是愣头青?根本没人来买。 这是真正的,给砸在手里了! 这事儿,周德兴能记一辈子。 而现在,竟然有人买山! 还是自己最痛恨的天云观。 好! 好事啊! 这下不仅山能卖出去,还能坑天云观一把,一举两得! 周德兴大喜,不过还是长了个心眼,问道:“他们买那些破山干什么?” 周骥想了想,狐疑道:“听咱们家探子说,好像是制盐。” “制盐?”周德兴乐了:“好,好一个制盐!哈哈哈,那十几座破山,咱家都找人看过了,这几年也找人看过了,压根就没有任何开采的价值,更别提制盐了。” “天云观犯傻了,好不容易犯傻一回,那咱们得紧紧抓住!” “这样吧,你去卖给他们,不过得看他们态度,如果是坚定要买,就把价格抬起来一些再卖。” 周骥笑道:“爹,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德兴大笑:“哈哈哈哈哈,好!” “之前咱家的传国金印,算是白给了天云观,这下咱们也要狠狠挣他们一笔!” “一座山他们起步买一百两,我们若一百五十两卖给他们,那十二座就是三千两!” “三千两的金银,除了传国金印的稀缺度,仅金银方面,足够相抵了!” 周骥笑道:“爹,是啊!这下咱们也可以减少上次损失了。” 周德兴点点头,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儿啊,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你堂姐,就说咱们总算是坑了一回天云观。” 周骥错愕:“爹,这不是….这不是还没卖吗?您那么快传?” 周德兴笑道:“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你堂姐和允炆,他们最近都在怕,太怕了。” “那一夜,老大献出如何取蓉城粮食的办法,实在把他们吓得不轻,咱们同一阵线,有好事必须得尽快告诉他们,让他们….不必那么怕!” “咱们,有时候也是可以赢的。” 周骥闻言,觉得很有道理。 他又和老爹寒暄几句,这才徐徐离开。 ….….….….….…. 东宫。 由于上次老大献计蓉城太过惊艳,已经初步展现帝家智慧。 所以朱允炆回来把这事告诉吕氏后,吕氏当机立断,眼下老大势大,他们要夹起尾巴做人。 这段时间,他们母子俩很是安分。 就连老大回来东宫,他们都是避着走走的。 是真正做到了,夹起尾巴做人。 这一日。 朱允炆如同往常般要去上课,却被吕氏叫住了。 “娘,怎么了?” 朱允炆困惑。 吕氏看着他,笑道:“儿啊,好事!站老大背后的那家天云观,要栽跟头了!” 朱允炆瞬间来了兴趣:“怎么说?” 吕氏笑道:“他们要买盐山,那种没用的山,听你堂弟说,天云观要花一百两买,还是起步价!” 朱允炆闻言,还当是什么呢,结果就这种小事? 他兴趣缺缺。 吕氏看在眼里,孩子怎么想的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吗? “儿啊,切莫好高骛远。” “在老大真正登上那皇位之前,至少还有二十年时间,咱们与他的斗争,是长期!而长期中他不断吃小亏,聚沙成塔,到最后是可以成为大亏!” 朱允许眼眸明亮。 吕氏看在眼里,抱着他脑袋,温柔道:“好了,你也切莫多想,好好读书研究宋史才是你的主要,至于其他的….娘都会帮你处理。” “你啊你,只需心无旁骛读书即可。” . …….….….….…. 下午时分。 朱长夜还在看道观里弟子制盐。 制盐的材料都在。 有天云观弟子,把刚购买的铁锅架在柴火上,然后锅内倒入水。 随后便将盐矿石放在硕大的铁锅内,铁锅下高温火烧。 锅冒着白腾腾热气。 井矿盐含有很多化学物质,正如人们认知的那样,单单经过高温解析后,依旧会还有有毒的化学物质。 一般制盐,都需要高温蒸发和解析,从而成为粗盐。 但矿盐中,这样仍就不能直接食用,还需要一道最为重要的化学工艺,需要掺杂着卤水去蒸发,从而制取精盐。 卤水,这里也有很多。 朱长夜看着天云观弟子们,不断蒸馏和解析细盐。 看到现在整个下午,约莫十斤的细盐便已经被他们制出。 按照现在市场细盐的价格,一斤盐巴三分五厘。 十斤也就是三两五分。 这些钱,自然不够。 但这只是开始,而且还是试验阶段,现在是试验成功之后,就会加快速度。 朱长夜拿起又一份新盐看着,点点头,很是满意:“不错,已经第六次成功。” “你们,这下是真的会了,我也不在此多多逗留,往后一切全由你们张易十师兄安排。” 朱长夜笑了一声。 随后和兴奋中的天云观弟子们,一一道别。 而等他正准备回去时,张易十面色凝重走了过来。 “天师,那十二座盐山的主人家找着了,也同意卖给咱们,只是….价格要一百五十两。” 张易十快速说道。 一百五十两,比起之前的一百两,足足多了二分之一。 一座山多五十两,那么十二座山就是六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钱够吗?” 朱长夜没有询问细节,只是开口钱够没。 张易十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正说着,那买家周骥也走了过来:“道长,你们意下如何啊?” 朱长夜笑道:“还在讨论。” 张易十则看向周德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总觉得,自己对周骥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刚才也问了。 可对方却始终坚持,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两人哪里是第一次见面啊? 上一次见面,就在天云观。 周骥亲自带着传国金印,交到了张易十手中。 可那段历史是属于黑历史,他不愿提起,也不愿想起。 而对张易十来说,他一天要见的人太多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忘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周骥。 “没有没有,道长,咱们真是第一次见!” 周骥再次坚持着笑道。 张易十眯着眼道:“那兴许是我想错了。” 而此刻。 朱长夜也在打量周骥,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起来。 另一边。 其实周骥并不想来这儿的,因为这会见到了朱长夜,他总觉得在朱长夜那双眼眸里,自己什么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样。 所以他很不想来这里,可是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朱长夜。 要早知道,周骥是万万不会过来的。 “道长,如何啊?一百五十两一座盐山,买吗?” “少点。” “哎呀不能少了,这可是我祖传基业,若不是手头紧,我都不想卖给你们。” “少点吧。” 有天云观弟子还想着讨价一下,但朱长夜却直接道:“可以,一百五十两一座山,明日交接。” “这位买主,你意下如何?” 周骥闻言,乐呵呵道:“好,好极!” 达到了目的,周骥和他们又寒暄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火速离开了。 而朱长夜也没有多留,当即吩咐天云观弟子,把刚刚制作好的盐,拿出去贩卖。 明初的盐业承元制,百姓是没办法私下贩卖食盐。 想贩卖食盐,需要从官府取得盐引。 大多数人不会考虑做终端销售,他们没这个启动资金去在应天府租赁铺子,更没有钱,去问朝廷购置盐引,以及从盐商手中购买原盐。 但做不了终端销售,并不意味着不能做食盐生意。 现在朝廷对食盐施行两种政策,一种是民制官收商运商销的“开中法”。 另一种是民制商收商卖的“纲法”。 换句话说,大多数人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完全可以自己提炼食盐,然后将食盐贩卖给官府或者商人! 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而朱长夜,也打算走这一条路。 他有朱雄英这个关系,更是朱元璋亲爹,弄个盐引挺简单的。 但弄了盐引,谁来卖? 只能是天云观弟子了,自家弟子卖盐的事传出去,天下间如何看待龙虎山? 虽然朱长夜不在意那些虚名,但他身在掌教这个位置上,加上老天师对他有恩情,所以有时候就得为龙虎山的名声考虑。 自家天云观弟子是不能去卖盐的,那么剩下的,就是把盐卖给官府和有盐引的商人。 商人,之前的蓉城之祸朱长夜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卖给他们。 所以朱长夜打算,让人把盐卖给官府。 而由于观里没钱,再加上明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差的时间紧急。 所以朱长夜一来是让天云观弟子们记住制盐,另一方面则是找人….借钱。 他让朱柏带话回去皇宫,就说需要两千两白银。 如今大明国库收了一些商税起来,虽然富裕了,但整体还是偏穷,很多部门都找朱元璋要金银,但朱元璋大多都给否决了。 可在听到自己老爹要两千两白银,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给批了过去。 并且还让锦衣卫使毛骧,亲自护送这两千两白银。 一个时辰后。 装有两千两白银的马车,抵达天云观。 毛骧和天云观弟子交谈后,就把这些金银留下,自己则带人回去皇宫。 而这笔钱的到来,也让朱长夜稍微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 也有天云观弟子,按着朱长夜的吩咐,用马车带足足五十斤食盐,往转运盐使司而去。 在转运盐司前他停下了,找了一个有商籍的外门弟子,让他把盐运过去。 大明对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分的很是明确。 你士大夫就该干士大夫的事,农就干干农的事,商人也只能干商人的事,分工明确,不得逾越。 也正因此,若是这位没商籍的天云观弟子进去,那么不出一刻钟,他不仅盐没卖出去,还要被官府给抓了。 只因他没商籍,却干着商人的事情。 该抓!也必须抓! 所以。他让有商籍的外门弟子过去。 龙虎山外门弟子找到转运使的吏目,告诉他来意之后,转运使吏目检查了外门弟子的商籍,便道:“现在盐价三分七里,尽快拉来。” 短短几天,盐价又在上升,看得出来国朝对食盐的需求多么紧迫。 外门弟子点头,恭敬行了礼,然后便把牛车驶入转运司。 吏目验收食盐,看到这雪白无瑕精密细致的食盐,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是好盐?” 外门弟子点头。 那吏目更加震惊,用手舀了一点放在嘴巴里,像后世嗦粉的一样,随后双目猛地瞪大:“好盐!您稍等!” 吏目说完,便急急离去。 没多时,一个身穿绿袍的官吏走来,看到这洁白无瑕的盐巴,他也愣住了。 “小郎君,这盐巴不错,您哪儿来的?” 外门弟子笑笑,并没回答。 师兄师姐交代过他的,来这里要尽量隐瞒身份。 那官吏讪讪一笑:“本官唐突了,这样,你的这些盐巴,我转运司按照四分收,日后你若还有,可以直接送到转运使来。” 这是又高于市场将近五厘钱了,足看出转运司对朱怀这批盐巴的郑重。 外门弟子点头:“好!” 那绿袍官吏一喜,直接让吏目去过称,最后交给外门弟子二十两白银,并且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外门弟子,下次可以继续卖给转运司。 这些盐巴,完全可以当做贡品送给皇宫,如此珍贵的细盐,他们当然不会拿到集市上贩卖。 等外门弟子走后,那绿袍官吏对手下道:“快,别愣着了,将这批细盐送去皇宫!” . ….…….….….…. 奉天殿。 入夜,快要入冬的夜晚实在难熬,现在已经夜半,朱元璋才将奏疏批阅完毕。 这些奏疏他真的是越处理越气,自从那天和朱标共同要查假账后,他又查出了好几个地方。 “好,好啊,都好的很,都不怕咱。” “都是英雄!” 朱元璋望着那假账账簿,就仿佛是看到了那些贪官,给气笑了。 “皇爷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喊声。 朱元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眸子,面无表情的道:“进来吧。” 少顷。 朱允炆端着面,走了进来。 看着朱允炆,朱元璋说道:“允炆,怎么了?” “皇爷爷,孙儿知道你操劳政务,给你送了一碗面过来,您趁热吃了。” 把面放在朱元璋面前,朱允炆继续笑道:“皇爷爷,您吃,也记得早些休息,孙儿先回了。” 朱元璋笑着点头:“好,咱孙儿懂事,这面咱喜欢,你回去后早些休息。” 朱允炆笑道:“好,皇爷爷,孙儿告退。” 朱允炆没停留太久,也没说太多余的话,因为他始终记得,娘出门前和他说过,除了孝顺的话,其他的话你不要说。 他一直谨记。 等朱允炆走后,朱元璋感叹:“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哈哈哈!” 他笑了一声,然后把面拿起来,开始吃面。 最近这些天他时常就吃到朱允炆煮的面,一开始还挺难吃,但或许是煮着煮着习惯了,已经逐渐开始好吃起来。 他端着大碗宽面,狠狠嗦了一口。 嗯? 朱元璋脸色变了变。 这盐味儿不对呐! 朱元璋自小从农田里摸爬滚打,对百姓家的柴米油盐,比谁都要敏感。 这盐似乎少了很多杂质,吃起来口感更加顺滑! “来人!” 朱元璋道:“这盐是怎么回事?” “回皇爷,这是都转运盐使司从一名商人手里购置的新盐。” 说话的是朱元璋贴身太监,是陈洪。 本来老爷子是要最近把陈洪给调走,因为陈洪是朱允炆的人,而他的身边现在不需要朱允炆的人,只需要大孙的人。 但,贪官这事到来。 事情重大。 他给忙上忙下,负责照顾自己的太监若是用新的,自己还得教那新来的太监会来事儿。 得重新培养默契。 所以老爷子寻思着,等贪官这事结束,在把陈洪给调走。 此刻。 陈洪服侍朱元璋十年了,比谁都了解朱元璋的心思,此时他已经很自觉的将一小撮盐巴放在朱元璋的案牍前。 朱元璋用手捏了捏,然后放在嘴巴中,眼神渐渐涣散起来。 “好盐!” “这冶盐工艺,让都转运盐使司给咱买回来!多少钱都行!” “老奴遵旨!” . ….….…….….…. 翌日。 天云观。 集结众多弟子努力与赶工,他们又造了两百斤细盐,接着由那位有商籍的外门弟子,继续拉着牛车去了一趟都转运盐使司。 从转运司出来,外门弟子手里足足拎了近八十两白银。 只是他刚走。 一个身穿绯红的官吏便找到转运司都事,在他耳边耳语两句,转运司都事眼眶瞪大,不免多看了外门弟子的背影。 居然能被皇上亲自点名做生意,这小子真是个幸运儿! 他不敢耽搁,急忙带着吏目追赶外门弟子。 …… 外门弟子来到槐花胡同附近,与张易十等人汇合,接着一同返回天云观。 只是,张易十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咦,这不是张易十张道长吗?” 周骥快速走来,笑道:“张道长,那批盐山,可还用的满意?” 他知道自家盐山是什么垃圾,别说制盐,就是连只蚊子飞进那里面,都得摇摇头,然后扭头就走。 真的是一堆垃圾山。 张易十笑道:“挺不错的,等会我们观主,就能结清你三千两金银。” “好,好!”周骥笑容满面。 而心里却实无比乐呵。 就那些破盐山,挺满意?你就装吧! 也就在这时,转运使司的人匆忙赶了过来,走到外门弟子面前停下。 周骥不免有些好奇。 转运使的人,找这些天云观道士做什么? 他也凑了过去,认真地看着。 “李小郎君好。” 转运司的人行礼。 外门弟子姓李,朝他点点头:“敢问,有事吗?” 转运司都事张有秉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李小郎君,是这样的,我们转运司想买下你的盐山。” 既是官府,他们自手眼通天,外门弟子是通过什么方式制盐,他们早就打探清楚了。 但他是天云观的人,这倒是不知道,因为为了怕被认出来,所以张易十等人出来,也是穿着寻常百姓衣裳,隐藏身份。 此刻。 转运司的人这一开口,周骥顿时惊呆了。 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转运司的人疯了吗?那些破盐山,有什么可买的? 这会, 转运司的人,随时注意着外门弟子的表情变化。 他是大明的官,心眼自然通透。 见外门弟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张都事便道:“李小郎君,本官有些直白,有话就直说了,一万两白银,我们想将您的盐山买下来。” 一万两,当然不止是买山,怕还要将冶盐的工艺一柄买下来,对方不说,外门弟子和张易十等人也不会点破。 一万两….白银? 周骥的表情顿时僵住,脸上那本准备看笑话的微笑,现在也一点点流失,他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懵。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听错了吗?还是转运司的人疯了? 霎时间,周骥突然觉得有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盐山….不是自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的吗? 转运司的人一座山就收一万两,那岂不是十二座山,就得收十二万两? 我的天! 这是何等的天文数字!! 自己当初,呸….不是当初,就昨天,可是一座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 可转运司的人一万两收一座山,只差了一天,差价竟达到天价! 哪怕十二座山加起来也才卖了三千两给天云观,都不够人家一万两一座山的零头。 十二座山,更是….无法想象! (本章完) 第73章 朱元璋破防了,爹,你咋啥都和雄英说 该死的,该死的! 这天云观,当时竟然在坑我。 这群龙虎山的人,都不是正常道士! 就没见过那么狡猾的道士! 周骥看向张易十为首的天云观子弟,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自己和老爹,又一次吃了个大亏! 而这也验证了那句话, 当你想赚别人钱的时候,别人也在想着如何赚你的钱。 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可周骥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自家那些破山,为什么会那么值钱? 朝廷缺钱,他这个朝廷为官的人自然知道。 可…. 依旧大肆破费,用一万两买座山! 这山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与此同时。 外门弟子得到张易十的示意,朝张都事很礼貌的笑笑,摇头道:“抱歉,不卖。” 张都事眉宇蹙了蹙,都说商人驱利,他现在总算知晓为何,陛下不待见这些商人了。 深吸一口气,张都事道:“两万两!” 虽然现在国朝很缺钱,但朱元璋对这件事,很是大方,因为这是惠民之事,这点钱他舍得花! 两.…两万…. 一座山两万? 这么多钱啊? 就为了买盐山那些地? 如果这是真的,两万两一座山,十二座十四万两,自家这其中至少亏了十三万两多,可比当初的传国金印,亏的更大了。 周骥啪嗒一下,腿已软了,他想去和转运司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已被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脸便憋红起来。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转运司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不是傻子! 外门弟子依旧摇摇头:“抱歉,真不卖。” 不卖! 站在远处的周骥,他感觉自己要疯了,当时自己和老爹,以一座山一百五十两卖给天云观的吗? 他和老爹当时,甚至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可现在….心疼呐! 一座山两万两是转运司的底线了,虽然老爷子说啥钱都买,但转运司的官不是傻子,他们没权利继续加价,既然对方不卖,他们也不能强买强卖。 这是应天府,不可能出现官欺民的情况! 于是转运司的人讪讪笑笑:“有空再聊。” 显然他们没有就此放弃,于是转身走了。 外门弟子无奈的摇摇头。 刚转身,就看到一脸呆滞的周骥傻傻的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呆滞的如同化石一般。 外门弟子拱拱手:“周公子,这个,我们先走了啊?” 周骥面皮抽了抽,嘴巴微微咧了咧,表情有些难看,“噢。” “嗯。” 外门弟子点头离去,与张易十等人汇合,一同返回天云观。 另一边。 周骥眼中那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落在夏日的大地上,很快被烈阳烤化,而后这泪水竟是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落下。 他是当官,老爹更是大官,可….他们也缺钱啊! 他也想让周家过的好点啊! 他的俸禄,一年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两银子,那一座山卖出去一万两,他这辈子的俸禄都不够人零头。 周骥突然感觉自己和老爹好似上当了,他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犹记得当初这天云观都还没开口给价,他就趾高气昂的对天云观说一百五十两。 而今转运司的人,居然出将近千倍的价格,将那盐山买回去…. 啪! 周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周骥,你特娘真是个蠢材!” . ….….….…….…. 都转运司衙门。 咆哮谩骂声阵阵。 “做什么吃的!” “那是老爷子点名道姓要买的盐山!他不卖?一个商人敢说不卖?” 转运使有些愤怒,面色带着一抹狠厉。 官贵商贱,想从一个商人手中买盐山,能和他商议,这是官府最大的仁慈。 “调人去围住他的宅子!本官就看看他卖不卖!” . ….…….….….…. 外门弟子并没有进天云观,他是外门弟子,所以居住之地还得是自家。 而当他回家一个时辰后,门口就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外门弟子狐疑,赶紧是走过去打开。 然后, 就看到不久前刚刚见过的张都事,正满脸阴霾的看着他。 在张都事身后,还有十几个身穿转运司官袍的人。 外门弟子心中咯噔,这怕是来者不善。 “李郎君,别来无恙啊。” 张都事笑呵呵道。 外门弟子讪笑道:“是啊,张都事,敢问为何而来?” 张都事笑道:“李郎君,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些盐山,朝廷都要了,你开个价。” “不要说不卖,你不卖我就得挨罚,我挨罚这乌纱帽就或许护不住了,你说人仕途极有可能被人害得告终之前,会做什么?” 淡淡的威胁语,却充满锋芒。 外门弟子尴尬一笑:“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张都事,抱歉,这些山不是我做主,我不能卖。” 张都事闻言,笑道:“管事的,可是当时马车里那个穿着道袍之人?” 他不是傻子,能从底层爬上来当官的也不会有傻子。 当时他问话时,李郎君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个道袍男子,他都看在眼里。 而那道袍男子,也正是张易十。 外门弟子讪笑道:“这我也不能说,抱歉。” 闻言,张都事面色冷了下来,语气都森冷宛若十月寒冬:“李郎君,你莫要不识抬举!伱….” 说话间,外面又有人走来。 张都事与众多转运司衙役看去,就发现是一位充满贵气的少年,徐徐走来。 “李叔,你们这是….” 朱雄英有些困惑。 他刚才还在修炼,但突然朱长夜让他过来这里一趟,说是请李叔来天云观。 朱雄英一开始很茫然。 一般自己修炼时,师尊都不会打断自己的。 而这前来请李叔一介外门弟子,哪怕是个天云观弟子都可以过来,为何偏偏一定要他来? 朱雄英想了一路没想明白,但在看到这些转运司官员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 当张都事第一次看朱雄英时,觉着有些熟悉,总觉得哪里见过。 而现在随着朱雄英靠近,他瞬间冷汗直冒,他想起来了,这是太孙殿下!! 当年他第一次封官时,有幸去朝廷一趟,在那里见到了太孙,以及那位陛下。 只那一面,张都事就记了很多年。 只因那二人,都是大明的掌舵者。 他本以为那次见面,就已经是莫大荣幸,从今往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可谁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太孙。 “太….太孙殿下!” “您….您怎么在这。” 张都事此刻声音都在颤抖,双腿也在发软。 因为他听到了,刚才太孙殿下喊李郎君为李叔。 能让一介皇子喊李叔,哪怕再不入流,也不是他这个八品官员能惹得起的! “太孙殿下?” 外门弟子诧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朱雄英笑道:“噢,他记错了人了,你说是吧?” 他面带笑容看向张都事。 张都事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太孙殿下在隐瞒身份,颤声点头道:“是啊,认错人了。” “李郎君,本官….咳咳,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真是多番打扰您,不好意思,是在下的错。” 他向外门弟子行了一礼,然后火速带人撤退。 张都事这番前后变化,看的外门弟子一愣一愣的,不由笑道:“雄英,你能耐,帮叔解了围。” 朱雄英笑道:“还好,那位转运司的人,可有伤着李叔您?” 外门弟子摇摇头:“没,还好你及时到达,不然这里还真危险了。” 朱雄英笑笑。 这哪里是自己的功劳?若不是师尊,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来这里? 这是师尊的功劳。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雄英问道:“他们为何而来?竟都快要动用武力了。” 外门弟子叹气:“还不是为了咱们天云观,刚买回来的盐山。” 外门弟子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朱雄英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李叔你不必担心,为咱们天云观做事,必会保你无恙。” 朱雄英充满自信道。 他也确实自信。 他自己的身份,还有爷爷的身份,都是天云观最大保护伞。 “好了李叔,咱们快去天云观吧,师尊该等急了。” “好。” 外门弟子随朱雄英离开。 而把外门弟子送到天云观后,朱雄英当即往转运司走去。 转转运司刁难天云观,他相信若告诉锦衣卫,而把锦衣卫告诉给爷爷,那么爷爷肯定会重视此事,并且第一时间处理。 但没必要。 一件小事。 他这个太孙,若还要动用爷爷。 那未来,还怎么接过大明?还怎么庇佑朱家? 要知道, 朱允熥朱允炆这一代朱家子弟,未来的保护伞不是爷爷,也不是老爹,而是他!朱雄英! 来到转运司。 朱雄英畅通无阻见到张都事。 “太孙殿下,您来了。” 张都事满脸陪笑。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张都事面容充满害怕:“知道,知道。” “还请太孙饶命,是下官莽撞了。” 朱雄英冷笑道:“好,好的很!张都事,皇爷爷让你做官,你高兴的很,为什么?因为你手里拿捏着权力了!你也总有武力了,所以欺压百姓,把朝廷的律法抛之脑后。” “若我今天没在那,你想对李叔做什么?是不是想屈打成招,逼着他把那些盐山给卖了?” 朱雄英愤怒开口,明明才八岁,可那股子摄人的气势,已经初露峥嵘,让张都事根本不敢抬头。 朱雄英看着惶恐的张都事,悠悠道:“这次是我看见,若是皇爷爷看见,必少不了你、以及转运师的处罚!” “记住,下不为例!” 惶恐的张都事闻言,大喜过望:“谢太孙殿下!” . ….….…….….…. 周府。 周骥在看完一座山一万两甚至两万两的惊骇之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酒肆豪饮一番,把自己喝的嚎啕大醉。 “逆子,你这干嘛去了?” 周德兴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那些破山一百多两全卖了出去,挣了一百多两巨款,所以今日周德兴特地设宴,宴请诸多好友。 这场宴会都过去了,可儿子周骥都没有到来,这如何让他不恼怒? “爹,毁了,毁了啊。” 周骥自顾自道。 周德兴错愕:“毁了?什么毁了?” 周骥面有哭腔:“那些天云观的人,他们不是人,是恶鬼,是饕餮!” “他们花了一百多两,就把咱们家的那些宝山给买了过去,咱们亏大了!” 宝山? 什么宝山? 周德兴人都听蒙了,没好气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周骥闻言,哭诉道:“爹,就那些盐山啊,咱们家十二座盐山,一百多两卖给了天云观,结果天云观….结果那群臭道士,转手卖了十几万两!” “什么!”周德兴瞪大眼睛:“十几万两?这怎么可能?” 周骥哭诉:“怎么不可能啊,今早我路上碰到那群道士,刚好转运司的人也来了,当面和那群道士说,一座山一万两的价格收购,他们不卖,转运司的人还开到了两万两一座山,可他们依旧不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些山的价值,绝对远远大于一座山两万两。” “咱家,亏大发了啊!!” 轰! 此言一出,如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周德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好几步。 两万两一座山还不卖,那些破山….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置信。 可这话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转运司的人,也不可能和天云观配合演一出戏,这是真的! 是真的! 该死,该死! 自家,竟然亏这么多! 亏他昨天还信誓旦旦,事情还没结束就写信给吕氏,和她道喜。 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们挣了一百两,天云观起步挣十万两。 差距实在太大了! 周德兴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怕是能杀死一百遍天云观的道士们。 “啊,啊啊啊!” “这群臭道士,该死,该死!” 突然,他爆发起来。 不断暴喝,也不断拿着周围的花瓶砸了下去。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 最近首要查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 而今日宁波、方田两地传来情报,这两帝已经遭了殃,两地的官府,几乎被朱元璋全部血洗,证据确凿之下,又加上以孔讷为首的文人口诛笔伐。 并没有人反对朱元璋的屠杀血洗。 宁波云田两地,被杀的七零八落。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地方也被查出账簿造假,然后都察院又下地方去查。 只要查到问题,朱元璋绝不姑息。 渐渐的,朝堂百官读懂了朱元璋。 老爷子这是根据户部的账簿,在查贪官,而且还是一查一个准! 这究竟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技能,为什么单单凭着账簿就能查到贪官污吏,许多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群百官中,或许唯一能知道一点的,就是户部侍郎傅友文。 许多人也试探着问过傅友文,可得来的答案是,傅友文也不清楚。 傅友文能告诉他们的就是,有高人在指点着老爷子。 为此,百官们纷纷开始猜测起站在老爷子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由于朱元璋的这种手段,一时间,各地方官府听到消息之后,敢于造假贪墨的官府越来越少,几乎杜绝! 老爷子心情不错,翻着奏疏在批着。 只是很快,眉宇便拧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已经十月份,即将入冬的原因,京畿附近百姓死亡人数骤高起来。 吏部尚书詹徽,统计出一份血淋淋的名单。 北边寒气先到,已经是有冻死者,被冻死者高达二十三人,中炭毒而死百姓高达一百三十二人! 朱元璋心在滴血! 作为大明帝王,每一个百姓的死,都是在无声诉说着他这个大明帝王的失败!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他知道冬天对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尤其今年,天气似乎比寻常更加冷! 小冰期在明初上演过一次,就在洪武末年。 “去将詹徽给咱叫来。” 朱元璋起身,揉了揉疼痛的双腿。 这双腿就是当年冬天落下的病根,一直没好。 不多时,詹徽便急促走来。 朱元璋气色不太好,对詹徽道:“咱治理大明百姓,就要对得起百姓,现在冬天才刚冒头,北边都有这么多人冻死冻伤,等冬天彻底到来呢?” 詹徽沉默。 这事儿他也无奈,他也不想看到大明子民这么死了,可他能做的却很少。 朱元璋道:“有没有办法,能让百姓保证充足的取暖?” 詹徽想了想,叹气道:“现在北方取暖,都是困难事,传回来的卷宗显示,寻常百姓人家都在烧柴火取暖,富足点的,烧木炭。” “柴火能补给的供暖少之又少,北方许多百姓家又都是木草屋子,因失火出事的有三户。” “也有百姓不用柴火取暖,硬扛下去之后,亦有六户冻死。” “富足点的家里,用木炭取暖,却缺乏基本常识,中炭毒而死的有十几户人家。” “余下的,便是家里实在太穷,房屋漏风,缺少棉被等等.…” 听着詹徽说着大明百姓的现状,朱元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都是,这个天下,还是太穷,还是许多百姓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连最起码的供暖都不能保证,朱元璋愧对天下百姓! 他试着问詹徽道:“朝廷能不能拨款出来,给百姓无偿发放棉被?” 詹徽垂着头,默然道:“皇上,棉花在集市卖的很贵,朝廷若要保证北方百姓人人发放棉被,这固然财政能支撑的起。” “可到真正入冬,各地都会有寒气,也都会冻死人,其他州府的百姓一定会有怨念,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全天下那么多州府算下来,若是这么做,朝廷的财政会被拖垮的.…” 朱元璋眼里露出几分无奈,叮嘱詹徽道:“你好生交待各地方官府县衙,快要入冬了,咱都得先预防下,让他们一定要定期去民间乡村视察,做好百姓的生死存亡工作,实在贫困的,让他们统计上来,咱要救!” 詹徽点头:“微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行,下去吧。” 等詹徽走后,朱元璋幽幽叹口气。 救济不是个办法,现在还没到深冬,北方已经有这么多人被冻伤冻死,要到了深冬呐? 百姓还有活路吗? 朱元璋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而也在此时, 朱雄英走了进来:“爷爷,还没睡呢?” 朱元璋充满隐忧的眸子,在见到大孙那一刻瓦解下来,笑道:“是啊,你呢,你咋不睡?” 朱雄英笑道:“今儿天云观事多,我刚回来皇城,现在来和您老说个事,我就去睡了。” “是这样的,爷爷,您最近不是在找一批雪花盐的制造者吗?你猜猜他们是谁?” 雪花盐? 是那些很纯净的食盐?倒也配得上如此称呼。 “咋,臭小子,你知道啊?” 朱元璋笑着问道。 虽然是询问,但心里已经有肯定。 若大孙不知道,也不会特地提起这事。 朱雄英笑道:“爷爷,您老先猜是谁。” 朱元璋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赶紧给咱说,别卖关子,卖关子就滚回你东宫那睡觉。” 朱雄英闻言,有些无语:“哎,爷爷,您老猜都不猜,没意思….” “算了,我直说了,其实这些啊,都是师尊他带人弄出来的。” 什么! 咱爹带人弄出来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 不是,咱爹咋还会这个? 这盐,可是和修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一脸不敢置信。 朱雄英将朱元璋表情看在眼里,有些得意:“果然,爷爷啊,您老猜不到吧!” “这些都是师尊弄的,我当时也犯迷糊,直到师尊弄出第一批雪花盐,才知道这东西多么珍贵。” “您老啊,也别让转运司的人去找了,费事儿,这事儿就是师尊弄得。” 朱元璋闻言,笑容满面。 牛啊咱爹! 这也能弄出来。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咱是龙,那咱爹肯定也是龙啊。 哈哈哈,好,好啊,好的很! 朱元璋大喜过望。 方才那冬天到来的哀愁,都被这事给一扫而空。 他赶紧从位置起来,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像个老顽童一样,凑近低声道:“雄英,你和咱说,你师尊还会什么?” “你跟他接触多,肯定知道比咱多。” 朱雄英摇摇头:“没了,目前知道的都和您说了。” 朱元璋笑道:“那你以后,咱和你说,得多多注意。” “关于你师尊的事儿,咱都爱听。” 朱雄英泛起迷糊:“爷爷,您和师尊到底啥关系啊?师尊都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您也这么关心师尊的事,您就告诉我呗,你们什么关系?” 朱元璋愣住,错愕道:“啥?你师尊还和你说咱小时候的事?” “对啊!” “这….这这这,他咋说的?” 朱元璋有些慌。 他是帝王,可小时候不是啊,小时候还是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 小时候容易接触事情少,会有很多黑历史存在。 他可怕着呢,怕老爹一个嘴不严实。就把黑历史给大孙抖了出来。 “师尊说,您老小时候就爱往太行山跑。” “每次只要找不到您,奶奶都会说您在太行山,让爷爷去给您逮回来吃饭。” 朱雄英笑道。 朱元璋嘴角一抽,一向威严且充满气势的脸,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不是,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这?” “咱和你说,咱去太行山可不是玩,咱是去捡拾柴火,捡柴火卖钱知道吗!” “当然,咳咳….那什么,咱也直说,有时候确实因为玩,这咱也认。” 朱元璋今夜似乎很开心,跟个老顽童一样,不断抖擞自己以前的事儿。 朱雄英惊讶道:“我的天!爷爷,您还真去太行山玩了不归家?” 朱元璋见朱雄英一脸错愕,不是因为自己捡柴火错愕,而是因为自己偶尔玩错愕。 也懵了。 “雄英,你师尊咋说咱去太行山的?”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没说过您的黑历史,师尊说您啊,去太行山是捡柴火,然后带回来给家里卖了挣钱。” “除了这个就没说您去太行山干别的了,但我认为还有,毕竟孩子年龄嘛,玩心有是很正常,这不二弟允熥,经常缠着我要去玩。” “但师尊没说您去太行山玩,只说捡柴火,我也不敢多猜,可您….可您自己说出来了。” 话音落下。 朱元璋气的直拍大腿。 大意了! 一听到老爹有和大孙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就慌了,怕老爹在大孙面前抖擞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老爹没有抖擞,只把他好的一面给抖擞出来,反而是自己因为慌不择路,给自爆出来了。 大意了大意了! 早知道,就该先早点问大孙! 自己爆出自己黑历史,朱元璋气坏了。 而此刻,朱雄英也看呆了。 自己….何曾见过如此的爷爷啊。 爷爷常和他说他是帝王,你以后也是帝王,所以你从小要学会用威严去见人,要用冰冷的眼神去审视任何一个人,让他们害怕你。 所以百官眼中的朱元璋,是冰冷的,是无情的。 也是充满威慑力的。 而在家人眼中,朱元璋还有一些柔情。 朱雄英也都看在眼里。 可…. 可那些柔情,远远比不上今夜这一遭! 现在爷爷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是咋回事儿? 自己以前从没见过! 天呐! 师尊,到底和爷爷啥关系? 朱雄英更加好奇了。 “除了这个,你师尊还说啥?” “快说快说,咱爱听。” 朱元璋赶紧催促。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师尊还说,您呐,经常和隔壁邻居的朱阿九孩子打架,他老人家记忆里是打了六次架,您输了两回,您….” 话说一半,朱元璋直接骂骂咧咧打断。 “扯淡,净扯淡!” “你师尊记错了,咱和那臭小子打架,全部都赢!咱不可能输的!” “你师尊记得那两次输,是因为那臭小子叫人了,咱打得过他,但是他叫几个人来,咱打不过。” “还有,不是打了六次,其实是打了九次,另外三次咱打了之后,咱和那臭小子约定不告诉各自爹娘,那臭小子虽然打架不行,但也守信。” “而九次,咱都赢了!” 朱元璋说着腰板还挺直了几分,因为小时候的事而骄傲,而争论输赢,更像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了。 朱雄英嘴角抽搐。 如此的爷爷,他以前也没见过。 他发现,今日的爷爷,到处都在刷新自己以前对他的认知。 简直离谱! “雄英,还有呢?” “哈哈,那啥,咱还想听。” 朱元璋给小时候的自己吹一顿后,又臭不要脸的凑了过来。 朱雄英笑道:“还有,师尊说您小时候,看奶奶她忙上忙下很累,家里弟弟妹妹也多,每天要做很多饭洗很多衣裳,还要时刻看着弟弟妹妹。” “你就寻思帮奶奶分担,去学做菜,爷爷他爱吃桂花糕,奶奶她爱吃油泼面,您就学这两个。” “您心意是好的,可这两个菜难度太大了,做菜差点把房子给烧了。” 闻得此言, 朱元璋一张老脸,少见的脸红起来。 而朱雄英还在说着。 “那次之后,您还想着做菜,可不是把菜弄坏,就是差点烧了房子,到最后奶奶她老人家,还求您不要做菜了。” “他说啊,您老要在做菜,家都要被整没了。” 朱雄英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朱元璋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事是真的。 也是他的黑历史。 想了想,朱元璋故作姿态道:“这做菜,娘们做的事,咱不会也正常!” 朱雄英笑道:“对对对,您老说的对极了。” 朱元璋有些无奈道:“雄英,你师尊咋和你说咱的黑历史呢?他老人家不是说不说的吗?” 朱雄英挠挠头笑道:“爷爷,这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这是我缠着师尊说的,因为我一直听您做好事太多了,就想听听你不完美的一面。” “毕竟人嘛,总有不完美的一面,所以我一直缠着师尊说,师尊他老人家拗不过我,就说了这一件。” “啥?”朱元璋瞪大眼睛,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气死咱了,还缠着让你师尊说这个,你看咱不打死你!” 朱元璋低下头,把鞋垫子都抽了出来。 卧槽! 朱雄英吓了一大跳,额头冷汗直冒,语气僵硬道:“爷爷,那啥….困了,我回去睡,您老….哎呦,您老~也尽快休息!” 话说一半,朱元璋就拿起鞋垫子追了上来,所以后半段话,他是边跑边尖叫。 这爷孙俩一追一逃,看的宫外的宫女太监都直犯迷糊。 这是咋啦? 大半夜的,皇爷还要揍太孙? 太孙犯啥事了? 他们都挺好奇的。 这一夜对朱元璋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因为他通过老爹,又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儿,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 而对朱雄英来说,也是难忘的一夜。 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小孩子气的朱元璋。 爷爷以前总教他男人要大气,要胸怀天下,气吞天下。 结果呢? 他自己都没办到。 呸! 这个糟老头子,都不以身作则。 还教人?教的明白不?. …….….….….…. 翌日。 朱长夜早早起来。 贩盐这事,这几天一直在贩。 而由于他们的食盐太过金贵,太过雪白,所以卖出去给转运司,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也因此聚拢了一大批钱财。 足以还朱元璋的那两千两借款,也可以初步,去找工人建造“福利院”了。 “福利院”是后世的说法。 既然现在自己都在大明,那自然是要接地气一点。 朱长夜准备把它叫做,收留院。 名字通俗易懂。 就建在天云观旁边的地方,那地观里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最近随着天云观的爆火,附近的地块都水涨船高起来,那块他买来的地,市场上是可以卖一千两。 但主人家得知是天云观要买地,直接五百两卖了。 比市场上少了一倍,而这也正是天云观没爆火之前的价格。 对此,负责买地的张易十也没有客气。 既然主人家认为五百两够了,那他也是用五百两买来的这块地。 原本购置用的一千两,突然省下来五百两,也就有了今日找工人的措施。 而那主人家,虽然说没得到任何补偿,但朱长夜暗地里,还是偷偷给他加了一道法术护身,可保佑他一次安全。 “咚咚咚….” 步入收留院建造范围,朱长夜就听到很多声音,是工人们已经到位开始工作了。 张易十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昨天刚交代下,今日就已经开工了。 “观主。” “观主。” “….….” 那些忙活的工人,见到朱长夜到来后,只要手头事不是特别紧要的,都会停下来和朱长夜打声招呼。 朱长夜对他们一一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走向屋里。 这地方, 是要建造来收留流浪儿的,朱长夜过来是提前看看哪里有风险。 到了院子中部,朱长夜那双浑浊的眸子,一睁一闭。 瞬间。 眼前的世界也不用了。 之前看到的是凡人视角下的世界,而这一次动用了法术,则是仙人视角。 这一看。 大多数地方没问题,不过还是有些潜在风险,需要处理。 朱长夜缓缓走到一块地方,他的眼前没有任何东西,但仙人视角下,这里有一只孤魂野鬼在飘荡。 “你去换个地方吧。” 朱长夜徐徐开口。 这只孤魂野鬼,他没有动它,因为它身上还有因果,要动得等处理它这件事的阴差到来。 换句话说,就如同警cha接了一起案子一样。 这案子,是有阴差负责的。 他就不抢手下人事情了。 此刻。 孤魂野鬼见到朱长夜,原本凶恶面容变得和善。 不是它在讨好朱长夜,它都是孤魂野鬼了,不会讨好任何人。 是朱长夜身为城隍爷,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温和气场,让它内心不再那般狂躁暴虐。 孤魂野鬼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随后往房子外面飘去。 朱长夜没有停留,继续往里面走去。 来到一处房梁附近,旁边还有工人在忙活。 朱长夜开口道:“孩子,这处房梁,记得换一下。” 这处房梁岌岌可危,或许是老房子原因,已经到快要崩裂的边缘。 工人愣了下,看清来人后便点头道:“没问题,观主,我给您老记下了。” 朱长夜笑着点点头,随后便走开了。 接着他走向屋子深处的花园。 这花园处,主人家卖时明确交代了,可能闹鬼,因为有时大半夜,他时不时就隐约听到,花园处有哭声响起。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朱长夜来到花园处一个角落,这里,正匍匐着一只女鬼。 哭诉着,泪水也始终在脸上。 “他没负你。” 刚见到他,朱长夜便开口。 这只女鬼,不同于刚才孤魂野鬼,是因为生前有执念而死后并不安息。 而这执念很多阴差都查不到具体情报,无法对症下药,这也导致这只女鬼,一直未执念完成就一直待在这里。 女鬼的生前执念很简单,是她曾经深爱的男子,都快要成亲了,却一声不吭没了消息,永远收不到他的消息,女鬼就自尽了。 自尽后,想见男子的执念一直存在。 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说完,女鬼便看向他。 满眼迷茫。 朱长夜没有多说什么,右手轻轻挥起,有关那个男子的一生,如倒影般在女鬼面前闪烁。 从男子还是个孩子,看到了结局。 原来男子当年其他没了消息,是因为他半路去赶集出了意外,伤势极重,命不久矣,最后托人不要告诉女子有关他的死讯,也不要告诉他的行踪。 就这样….什么也不提。 他不想看到女子因为他死亡而伤心难过,就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让女子慢慢的以为他是负心汉,就这样的….忘记他。 至此,男子的生命终结。 很不靠谱的办法,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可能那个男子认为,这是对他深爱的女子最好的办法吧。 女鬼看完后,一行清泪再次落下。 不过没有戚戚沥沥的怨念声,而是喜极而泣。 它向朱长夜行了一礼,面色充满感谢。 “你可愿意去轮回了?” 朱长夜问道。 女鬼点头。 朱长夜也是点头,随后右手按在女鬼脑袋上,缕缕黑色光芒迸发而出,覆盖女鬼全身。 之后不断压缩,直至压缩到什么也没剩下。 这是朱长夜,已经送它去轮回路了。 “也是个痴情的女子。” 朱长夜吐出口气,随后摇摇头,不再多想。 这处房子只有这三个问题,现在都处理完交代完,他也放心了。 准备回去继续修炼。 但…. 下一刻。 朱长夜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变得凝重。 右手。 快速掐指一算。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朱长夜脸色有些慌乱。 这也是他成为城隍爷之后,第一次如此慌神。 (本章完) 第74章 夫人,一生的遗憾,可以弥补了! 朱长夜脸色凝重。 以为是自己算错了,赶忙再次右手掐指算起。 这一次,他算的极为认真。 生怕疏漏。 可… 依旧是第一次算卦结果。 他继续算,不断的算。 不管怎么算,结果都是如第一次般,令人不敢置信。 “命数,终究是命数。” “夫人啊,我….我这就过去。” 朱长夜眸子变得涣散,接着带有欣喜,最后才是往常般平静。 他终于恢复往日般泰然自若,接着朝外面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比往常走动更快几分,似乎是急着想与某些人见面。 很快。 来到外面。 顿时,前面带着一群孩子的天云观弟子们,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观主,我们把第一批需要收养的流浪儿,给接来了。” 天云观弟子开口。 就在今早,观里给他们发布一项重要任务。 在应天府,负责搜罗一些流浪儿,本人愿意接受天云观救助的流浪儿,带回天云观,总数暂定二十人。 而把他们带回来后,由于旁边收留所还在建设,所以是暂时居住于天云观。 但也不用暂住太久,旁边收留所会在半个月内完工。 古代建屋子,普遍比二十一世纪要慢。 就连现代半个月建成房子,都极为困难,旁边收留所为何能半个月完工? 这是因为…. 他们天云观多给了一样东西。 钱! 市场价建房子的废物,以此多给了十倍,只为半个月内完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这条件,问的几家工人头子,尽管那些头子很心动报酬,但半个月实在太赶了,他们没把握完成,就没接下。 但也有艺高人胆大者,接了下来,保证半个月内完工。 所以,流浪儿暂住天云观半个月,就可以入住他们的新家了。 此刻。 朱长夜望着那群孩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分别是六女十四男。 朱长夜拍了拍那名天云观弟子肩膀,说出做的不错,之后便走到其中一个孩子面前。 “孩子,我有些无聊,准备出去透透气,你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被朱长夜看中的那个孩子,是个小男孩,衣衫褴褛,小脸都黑乎乎的。 他睁着溜圆的小眼睛,开口道:“为什么只选我?” 朱长夜背负双手,笑道:“我需要个孩子一同出去,你们二十人当中,我总要选择一个,只不过正好选中了你。” “如何,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小男孩有些怕生,或者说有些戒备。 认真想了想,他才点头道:“好,老爷爷,我随您出去。” 说完,小男孩就朝后面一男一女俩孩子说自己出去之事。 三个孩子是一起的,小男孩还是老大,他怕自己走了,两小跟班没主心骨,所以先说些话,稳住他俩。 再次说完后,在两小跟班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小男孩随朱长夜渐行渐远,直至再也不见。 路上。 行人极多。 而朱长夜一身干净的道袍,与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一起走,奇特的组合,引来不少好奇目光。 “给你先买身衣裳?” 朱长夜试探道。 小男孩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走远一些,让他们看不出来老爷爷您和我是一起的。” 小男孩很聪明,一眼就看穿问题。 他也必须聪明,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又有两个小跟班要养活,穷人家的孩子早成熟,他既当爹又当娘,已是有一副小大人心态。 朱长夜没有多言。 他其实只是单纯的想给小男孩买身衣裳,既然小男孩会错了意,那也懒得解释了。 继续走着。 朱长夜问道:“孩子,你姓什么?” 小男孩微微愣住,旋即回道:“老爷爷,我姓陈,叫陈云天。” 朱长夜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就连前进脚步都是僵住了。 “老爷爷,您怎么了?” 陈云天诧异。 朱长夜笑了一声:“不,没什么,咱们继续走吧。” “你应该饿了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陈云天摇头:“我不饿,我….” 话还没说完,一阵“咕咚”声就响彻起来,让陈云天顿时羞红了脸。 朱长夜笑道:“你啊,还说不饿。” “伱还是有些防备我的,既然你选择接受我们天云观的救助,那么这些善意,迟早都会带给你的,届时你也要抗拒?” 陈云天语塞。 他习惯了以戒备眼神看待他人,这也是身在最底层的他必须要做的。 他和自己两个小跟班,都是流浪儿。 而在这应天府,流浪儿的命最不值钱,那些官老爷犯罪了,想要脱罪就会随手抓一个流浪儿代替他们当替死鬼。 那些人贩子,永远抓的第一个目标是流浪儿,只因为流浪儿身份“干净”,死了也没人知道。 官府也不会管流浪儿,甚至这流浪儿会某些微服私访的大官看在眼里,觉得心烦意乱,还会怪罪他们,他们也巴不得流浪儿去死。 整个应天府,甚至这个世界,都对流浪儿充满恶意。 所以陈云天养成了,以戒备看待每一个人。 “这….麻烦老爷爷了,我还真有些饿了。” 陈云天不好意思挠头,笑了一声。 他依旧戒备朱长夜,但也想明白了,自己和两个小跟班选择接受天云观的救助,为何要抗拒他们的善意? 既然抗拒,当初又为何接受救助? “好,正好那边有个面摊,咱们就去那里吧。” 朱长夜在前面带路。 陈云天紧紧跟随。 两人落座后,朱长夜叫了两碗油泼面。 一直无言。 直到油泼面上桌,陈云天眼眸放亮,和朱长夜道了声谢谢,就开始大肆吃了起来。 他已经一天左右没吃饭了! 吃起来这面,几乎狼吞虎咽。 朱长夜看着他,笑道:“没事,不急,吃完了不够,还会有。” 陈云天点头,旋即忍不住道:“老爷爷,您老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陈云天虽然是个孩子,但在底层混了那么久,别的本事没学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厉害的。 他能察觉到,朱长夜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般。 很….温柔。 就像是看待亲人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 他从没没见过朱长夜,而且他姓陈,朱长夜姓朱,完全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见自己被识破了,朱长夜不以为意,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要隐藏。 朱长夜笑问道:“孩子,你祖上有什么人?” “祖上?”陈云天犯迷糊,想了想便道:“我爹陈天,我爷爷陈阳,不过他们都死了。” “听爷爷说陈家祖上也曾辉煌过,但由于元庭的洗劫,祖上财产被洗劫一空,就连很多人都死了。” “我爷爷,当年还是侥幸逃出来的。” 朱长夜心中一颤,眸子变得惆怅:“那….你可知道你曾爷爷叫什么?” “曾爷爷?”陈阳犯迷糊,这隔三代的事情,而且自己从来没见过曾爷爷,他都快要忘记曾爷爷的名字了。 之所以说是快要忘掉,是因为曾经,爷爷和他提起过曾爷爷的事情。 只是年代久远,他有些记不住了。 “曾爷爷….曾爷爷….” 陈云天眉头紧皱,在努力思考。 朱长夜笑道:“是不是叫陈天裘?” 陈天裘? 陈天裘! 陈云天眼眸明亮:“对!我想起来了,就叫陈天裘,老爷爷,您怎么知道,您认识我家曾爷爷?” 朱长夜看着陈云天,看着他那五官轮廓,就仿佛是看到当年某位故人。 声音惆怅。 “是啊,见过,何止是见过。” “我当年,也和你曾爷爷,颇有一段过往,不过那段过往….并不美好。” 朱长夜摇头苦笑。 陈天裘,陈天裘…. 这个名字在他年少时,他每天都在念着,也每天都在想着,想着该如何让这位,接纳自己的存在。 陈天裘,陈天裘啊。 那是夫人长乐的老爹,也就是他朱长夜的岳父。 只是当年从夫人嫁给自己,到最后两人被元庭士兵砍死,岳父都没有承认自己的存在。 不过他记得的,一直都记得。 有时家里急缺用钱,是无比困难的时候,夫人总会跑回一趟陈家借钱,而岳父陈天裘,都会给出。 甚至还会多给,但夫人永远只拿该需要的部分,不多拿,而且等以后挣回钱,也会把钱还回去。 总共借了三次,朱长夜都记得清楚。 就连老三朱兴祖离家求学的费用,当初也是借陈家的,不过后来都有还。 之所以曾经的爹与女儿,分的那么开,还是因为已经决裂。 而且陈家主一天不认他这个女婿,夫人也一天也不低头。 随着时间流逝,陈家主也开始慢慢容纳他的存在,只不过不明说,而夫人见他不明说,也一直是维持原样。 这两父女,都一个性子,都固执的很,谁也不肯低头。 两妇女都固执啊,固执的很。 固执到最后,陈家主死了,夫人一个月后才知道。 而陈家主直到死亡到来,也再没听到夫人喊一声爹,距离上次夫人喊他爹,已经是时隔三十年了。 而他朱长夜,也到死没让岳父承认自己。 这是三个人,也是一代人的遗憾。 如今几十年过去, 曾经气势如虹的陈家落寞了,只剩下眼前陈云天这个嫡系血脉。 并且陈云天,都落魄到要靠乞讨为食了。 这不免让朱长夜感慨,时间是真的无情,也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什么,老爷爷,您真和我曾爷爷认识?” 陈云天有些喜色。 朱长夜笑道:“不错,眼下….你家里还有人吗?” 他通过算陈云天的命,已经知道陈家没人了,只剩下陈云天。 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是为了给孩子接话下去。 闻言, 陈云天眸子瞬间暗淡下来:“没了,就剩我一个。” 朱长夜眸子复杂。 尽管知道陈家是只剩他一个人,可陈天云说了出来,他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不好受。 “老爷爷,您和我曾爷爷是什么关系?” 陈云天忍不住问道。 朱长夜笑道:“你曾爷爷啊,曾经是我的岳父。” “岳父?这么说….您是娶了我爷爷的姐姐或者妹妹为妻?” “嗯,不错。” 朱长夜笑了一声。 有关于陈云天的爷爷陈阳,朱长夜对他颇有好感。 陈阳从小就和姐姐长乐关系很好,长乐被逐出家族后,那年过年,陈阳还带肉来见他们了,并且给了一些钱。 陈阳知道,这些钱对陈家算不了什么,但对他和夫人来说,是可以全方位改善生活。 终究是曾经玩的很好的姐姐,如今姐姐落魄,陈阳是想着帮一把。 只不过他和长乐都没收,他们虽穷,但还有骨气在。 或许也正因为这份骨气,那个曾经陈家的嫡长女陈长乐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才会看上他这一穷二白的小子。 陈阳没有坚持,把钱收了回去。 在这往后的时光里,大部分时候逢年过节,陈阳依旧会带肉来拜访和拜年,只不过再也没提给钱的事情。 “那,您是娶了哪位姑祖母?” “我听我爷爷说,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其中一个姐姐早夭,另外一个妹妹则是嫁给淮北王家,您是王家人?” 陈云天目光灼灼看着朱长夜。 他相信朱长夜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曾祖父。 而随着爷爷的死亡,这世界只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人,他曾以为自己被遗弃了,被世界给遗弃,但朱长夜是曾爷爷的女婿,那也就是自己的亲人! 尽管血缘没什么关系。但至少有层关系在,那就是亲人! 一个溺水的孩子,只要看到一根绳子,就会不顾一切往那里游过去。 他现在举目无亲,朱长夜就是他的那根绳子。 所以他表现得,格外热情。 “那,还有一个姐姐呢?” 朱长夜反问道。 陈云天回道:“还有一个?听爷爷说,那位姑祖母是叫陈长乐。” 陈长乐….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朱长夜眸子变得微微感伤,他有多久了?多久没听到自家夫人的名字? 几年?几十年? 再次听到,已然物是人非。 陈云天看在眼里,聪慧的他立刻明白,眼前这位老爷爷,多半是姑祖母陈长乐的夫君了。 陈云天想了想,开口道:“爷爷说,姑祖母陈长乐和曾爷爷闹开了,就离开了陈家。” “事后,曾爷爷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对女儿做的太过了?他在怀疑自己做错了。” 朱长夜闻言,声音都有些颤抖:“陈家主,当真如此说出?” 陈云天坚定点头:“爷爷讲起家族那些事,我都听的很仔细,当年曾爷爷的确怀疑自己做错了。” “他总想着低头,可迈不过去那道坎,最软下来的最大程度,就是前去劝姑祖母陈长乐回来陈家。” “但姑祖母没同意,曾爷爷劝了几次没结果,就也气到了,没再去过。” “后来,曾爷爷还特地找了爷爷,他托爷爷带些吃的和钱,托他的手带给姑祖母,他….” “什么?”朱长夜打断,眸子些许湿润:“当年,是你曾爷爷,让你爷爷带钱和肉过来?” 朱长夜不敢置信。 这会是那个一直不接纳自己的岳父做出来的,他一直以为,那一年甚至往后过年,年年带肉,都是陈阳自己的主意。 可听这孩子的话,是….是陈家主让他来的。 这…. 朱长夜心中如遭五雷轰顶。 陈云天点头:“是啊,听爷爷说,往后每次逢年过节他都会带肉过去,是曾爷爷安排的。” “有一年春节他刚娶了奶奶,想着不去,过几天再去,但曾爷爷一定要他在除夕夜前送过去,不然要打断他的腿。” “那些肉也是曾爷爷亲自砍下来的,曾爷爷年少时是屠户,但随着家族兴盛,他就没做这些事,但每年送给姑祖母的肉,都是曾爷爷一刀刀砍下来的。” “而且那砍掉的猪,都是曾爷爷亲自养的,每年年一过就亲自养些猪,过节就把猪砍死取肉,然后让我爷爷送给姑祖母。” 轰! 话音落下。 朱长夜眼眸瞪大,他….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一直以来那送来的那些猪肉,是那陈家主养的,还是陈家主亲自砍得。 这….这…. 朱长夜心绪混乱、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好像….一直错怪陈家主了…. 陈云天再次开口:“曾爷爷他啊,爷爷说过,每次送肉回来后,曾爷爷都会问姑祖母和她的孩子们,吃的怎么样?” “爷爷说好,他就一整天都高兴,爷爷说不好,他就一整天闷着,之后就会换种法子养猪。” “爷爷说曾爷爷啊,太过固执了,明明很想和姑祖母重归于好,可总不说,好像认个错要了他的命一样。” “后来,曾爷爷病重,他最后一句喊的,是想再看看姑祖母一眼,他….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姑祖母了,也已经三十多年没听姑祖母叫他爹了。” “爷爷说,曾爷爷除了不想见姑祖母的丈夫外,她的六个孩子都想见见,看看自己外孙都多乖,也想过年给他们包个大红包。” “还说孩子们出生那么久,他这个当外公的每次都托爷爷的手包红包给他们,而不是自己,他自己从来没给过红包,真是失职。” “他最后的诉求,真的….只想再见一次姑祖母,想听她喊声爹,也想和她认错,说爹当年做错了。” “老爷爷,您老应该是姑祖母的….” 陈云天自顾自如讲故事说完,就看向旁边朱长夜,但彻底愣住,再也说不出话。 因为他看到,这位温和儒雅的老爷爷,竟然红了眼眸。 “老爷爷,您….哭了?” 陈云天忍不住问道。 “啊?”朱长夜回过神来,用手揉了揉浑浊的眸子:“没有,只不过些许风沙,入了眼睛。” “你曾爷爷….抱歉,是我让他一生都见不到他女儿,抱歉,抱歉。” 朱长夜声线颤抖的在道歉。 语气几近哭腔。 陈云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手不断来回慌忙摆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不会安慰人啊。 “孩子,没事。” “你吃你的。” 朱长夜揉了揉发红双眸,笑道:“不错,我就是你姑祖母的夫君。” 说话间,眸子变得温和。 伸手,摸了摸这小家伙脑袋。 “当年,姑爷爷让你曾爷爷气不通畅了,是姑姥爷的错。” “以后,姑夜爷护着你,也算是….略微弥补回来。” 陈云天闻言,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 自己…. 这是再次拥有亲人了,尽管关系不深,也确实是亲人。 他眸子里瞬间充满光,冲着朱长夜重重点头:“姑爷爷,我这臭小子,往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 吃完面, 朱长夜带陈云天去买了些衣裳,并不昂贵,都是些普通衣裳。 由于这是自己姑爷爷送的,陈云天不再如之前那般抗拒,都照单全收。 而且还特地说错了尺寸,买了又两套。 这不是他要穿的,而是给自己的两个小跟班。 朱长夜看在眼里,都是明白,也没阻止。 这孩子有心了。 那两小家伙,也有福了,有新衣裳穿。 只不过…. 哪怕没给那两小家伙穿新衣裳,也无需担忧,因为既然决定建立收留所,收养他们,自然会衣食住行全权负责。 不过,也只负责这些。 孩子以后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又想学什么,他们都不会干涉,他们只负责解决孩子的生存问题。 未来的路,由他们自己选择。 是坏是好,天云观也不会管,不去过多掺和他人因果。 . ….….…….….…. 半个月后。 陈云天也拜入他的门下,成为第五位亲传弟子。 与此同时。 收留所也彻底建成,二十个流浪儿们都可以搬过去住了。 陈云天…. 朱长夜本想留着他在天云观,不过这孩子完美继承他曾爷爷的固执,认为自己两小跟班在收留所,怎么也不愿意过来天云观。 朱长夜劝说无果,也就随他了。 “观主,收留所大部分没问题。” “但….有一处需要咱们注意。” 负责收留所的天云观弟子眉头紧皱,看起来是被这事苦恼许久,觉着自己没能力处理,只能告诉观主。 朱长夜笑问道:“什么问题?” 天云观弟子叹息一声:“观主,是这样的,这已经十月份下半了,冬季寒冷到来,到十一月后更是凛冬将至,咱们没有太多取暖木炭。” 朱长夜错愕。 想了想,瞬间明白过来。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要取暖,富的人烧炭,而贫贱者,只能烧柴。 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却因为它燃烧较为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烟雾,因而很受富户的青睐。 而柴火就不同了,只一烧,顿时烟熏缭绕,且还需贫民出城去采伐,看似便宜,其实费的心神也是不少。 如今天云观条件不错,盐山那边供应的充足,每个月都有许多白银入账。 所以大冬天的,观里自然用木炭取暖。 但这木炭太贵了,供给天云观还好,在供给一家收留所,就有些相形见绌。 更别说,之后朱长夜还计划建几座收留所。 用木炭,造价太贵了。 而且木炭也有个致命缺点,含硫量太高,吸入过多会致命。 “现在,可有无烟煤?” 朱长夜问道。 “啊?观主,什么叫做是无烟煤?” 天云观弟子有点不解的,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顿时明白过来,眼下无烟煤还没有诞生。 这无烟煤…. 和平常的煤炭不同,一般的煤炭,会产生大量的烟雾,且因为杂质太多,含硫量高,烧起来,就形同于是毒烟。 在后世,人们常用的蜂窝煤和煤球,其实都是需要精炼的,俗称洗煤。 只是在这个时代,想要洗煤,工艺上的难度太大,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古人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使用原煤,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不过,无烟煤不同,无烟煤的含硫量极低,虽然燃点高,不过这不算什么难题,最重要的它燃烧无色无烟,且燃烧的时间较长,是极好的御寒燃料。 不过无烟煤也会挥发出一些二氧化硫以及一氧化碳之类的致命气体,好在含量不高。 经过一定的加工之后,便会洗去大半,而且这个时代的建筑,并不是密封的环境,所以无烟煤这点气体,几乎对人体产生不了多少危害。 朱长夜想了想,解释道:“无烟煤,就是黑色的一些小石块,能燃烧很长时间,没有毒烟,还能取暖,可曾见过?” 天云观弟子摇头:“观主,没有。” “而且….世间可真有如此神器?弟子认为是没有的,若是真有,咱们大明子民还至于被冻死吗?” 朱长夜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让天云观弟子下去,自己则是在思考无烟煤的问题。 朱长夜记得,南直隶好似有无烟煤在史册上出现过。 这么想着,他将张易十给叫了过来。 张易十曾经在南直隶中生活几年,应当对南直隶的地貌有点熟悉。 “天师,怎么了?” 张易十眯着眼笑问道。 朱长夜询问道:“你见多识广,在南直隶可曾见过无烟煤?” 张易十闻言,一脸迷茫,不断摇头。 朱长夜补充一句:“是那种黑的,小块山石。” 张易十依旧一脸迷茫,朱长夜则继续和他说无烟煤石块的形状和特性。 张易十若有所思,最后开口道:“好像在上元县有这么一块山,不过那山似乎难以长出庄稼粮食,主家卖了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嗯!对,就是那儿!那上面的山石和天师您形容的很像,整个京畿,好似只有那么一片山头。” 话说后半段,张易十是彻底确定下来。 朱长夜笑了一声。 还好,附近是有无烟煤存在。 这种无烟煤主要分布在山西一带,朱长夜记得史书上南直隶出土过无烟煤,不过最后被重八给囤了过去。 也是在洪武末年,这种无烟煤便开始大肆应用余寻常百姓家户。 “带我去看看。”朱长夜笑道。 张易十,却也不知道天师究竟要做什么。 上元县有山曰卧牛山,因山的形状如同老牛盘卧,故而得名。 朱长夜带着张易十来到卧牛山下。 山上都是雪,白皑皑一片。 十月下半,冬日已经初显寒冷了。 朱长夜让张易十铲了几锹,便弯腰扒拉起石块,石块看上去乌黑发亮,朱长夜看了过去,顿时笑容浮现。 “不错,这就是要寻找的无烟煤。” “走,咱们去找主人家说书。” 朱长夜往前走去。 张易十也不知道天师究竟在做什么,不过他对朱长夜是绝对服从的。 没多时,他们来到上元县的一家府宅前。 张易十禀明来意之后,两人便被府上管事领着进厅堂。 远远地,就看到厅堂内有两人在谈论着什么。 等朱长夜和张易十进去之后,张易十愣了愣。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眼神有些凌厉的盯着张易十。 这不正是周骥么? 那卧牛山,看手中周骥拿的正是山契,是周骥的? 张易十上前,眯着眼笑道:“看来卧牛山已有主人,是在下和观主打扰了。” 才转头,坐在周骥旁边的胖商贾便道:“且慢!” “这位道爷,你不是要来买山的么?” 张易十回头,定睛看着胖商贾道:“卧牛山,是你名下的?” 胖商贾笑呵呵的道:“正是。” “不过半个月前卖出去了,卖给了这位爷。” 胖商贾指了指周骥,而后又头疼道:“只不过这半个月之后,这位爷觉得我家卧牛山没用,就又来退货了。” 这事儿,让胖商贾很郁闷。 山都卖出去半个月了,还带退回来的,这是什么怪异之事。 可又有什么办法? 自己只是一个商人,而对方今天自爆身份,是朝廷的官员。 士农工商,商人最底层。 如何与官员斗争? 此刻, 周骥也注意到张易十,站起来笑道:“张道长,观主,二位别来无恙啊。” 他语气平静,可内心却充满了怒火。 半个月前,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和老爹周德兴商议,寻思自家废山变金山是没办法取回来了,就去买别的山。 这卧牛山,就是他们看中并且买下来的山。 这山和以前自家那些废盐山,一样平平无奇。 但周骥周德兴两父子,始终认为里面潜藏着宝贝。 他们天云观的人,能从自己的废山中挖出宝贝,自己又怎么不能了? 所以这些天,他们一直有派鉴山人士来挖山,花大价钱挖山,看看哪里有宝贝? 可不管怎么挖,这座山就是平平无奇,那些自家的废盐山是挖出了盐,而这里什么盐都没有。 这就是一座,真正的废山! 可周骥怕判断错误,就去找转运司的人来看,转运司官员看完之后,也认为这是一座废山,没任何收购价值。 至此周骥是确定了,这就是一座废山,也就发生今天这一幕,过来找商人退款。 他不要这座山了,他要他当初的二百两银子! 对方不从,说是做生意那么多年,就没有碰过这样耍赖的。 对方不答应。 而当周骥不慌不忙亮出令牌,是自己为朝廷官员的令牌,对方一下就怂了。 刚才他们在讨论退货事宜呢,结果张易十和朱长夜就走了进来。 “是啊,买山。” 张易十眯着眼笑道:“看起来,周公子是和这位商人山契解除了,那么….这座山我们天云观要了,不知多少银两能买到?” 胖商贾闻言,大喜过望。 他刚才还十分气愤周骥的行为,现在又有买卧牛山的人上来,瞬间气愤土崩瓦解。 “一百五十两!” 胖商贾快速道。 半个月前他卖给周骥是二百两,现在卖一百五十两,是因为半个月前他卖出卧牛山,得款二百两,然后就准备打道回老家淮西了。 却没想到, 东西什么都准备好,在应天府的亲人都相继告别,过几日就要回淮西老家,却出了这么个周骥要退款的岔子。 现在降价,纯粹是因为张易十和朱长夜解了他的围,他要快点把卧牛山给卖出去。 “嗯?一百五十两?” 周骥微微皱眉,右手摸在自己刀柄上,看向胖商贾道:“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我半个月前,是花了二百两买来。” 胖商贾听周骥语气,以及握刀柄的样子,瞬间吓得不轻。 “官爷说的是,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要卖三百两。” 胖商贾陪笑道。 话音落下。 周骥才渐渐手离开了刀柄。 这也让胖商贾松了口气。 “三百两?” 张易十微微皱眉,看向那若无其事的周骥,眼眸微眯。 “可以。” 张易十还没给出答复,反倒是朱长夜率先答复。 “三百两,一文不少,卧牛山归我天云观了。” 朱长夜侃侃而谈。 张易十见老天师朱长夜都确定主意了,当即也不再想着讨价还价。 “哎,爷,好嘞,您这边请。” 胖商贾笑的极为开心。 突然从一百五十两上升到三百两,他以为两位道爷不买了,却没想到还是要买。 又能多收一百五十两,如何不高兴? 张易十随胖商贾走进里头屋子,是要商议山契之事。 周骥满脸狐疑的,看着张易十。 难道说….自己又看错了眼? 可那些鉴山人,甚至转运司的官员都说了,这是一座废山,毋庸置疑。 这个可能性不大。 周骥又想到其他可能性。 难道是自己刚才太气人了,所以这观主为了出口恶气,才选择哪怕三百两,也要买下这座废山。 瞬间。 周骥眼眸明亮。 对! 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好似找到了答案,拿起属于自己二百两,笑呵呵与朱长夜道别离开了。 朱长夜双手负后,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周骥,随后无奈摇头。 没有了周骥的存在,很快,张易十与胖商贾达成一致,张易十付了钱,胖商贾则交出山契。 至此,卧牛山归属于天云观。 三百两白银买卧牛山,自然是大赚特赚,胖商贾也还傻呵呵的乐着,他也以为今天遇到白痴了,他也以为自己赚了。 人就是这样,你认为别人是白痴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看你的。 . ….…….….….…. 几天后。 傍晚。 朱元璋又在处理政务,今夜的他,眉头皱的比以往更加深邃。 冬天,彻底来了。 而他们还没想到除了木炭和柴火,还有什么能让百姓取暖的方法,没想出办法,这个冬天又是近年来最冷冬季,也就代表这个冬天要死很多百姓了。 特别是老人,很多都熬不过这个冬季。 “天灾人祸,咱也没办法啊,哎….” 朱元璋无奈的叹息一声,在这种天灾人祸面前,纵使他是帝王,也是充满了无力感。 继续处理政务, 没多时,陈洪小心翼翼的走来。 将朱元璋身旁的火盆给拿出去,重新换了新的。 朱元璋也没在意什么。 然而当他批了一会奏疏,他随意朝腿脚不远处的火盆瞥了过去,身子却有些定格起来。 他起身,好奇的走过去。 黑色的火盆内,火光冲天,将他身子烤的暖洋洋的。 他伸出手放在火上,一股暖流瞬间充斥全身。 可是….为什么没有毒气?为什么没有烟? 这些,才是朱元璋好奇走来的原因。 这盆炭火和往日宫内供给的有些不同,往日的炭火点燃之后,总会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需要开窗通风。 除此之外,往日宫内供给的炭火还会有烟,点燃之后,房内烟火缭绕得不像话。 “陈洪。” 朱元璋对外叫了一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陈洪没走远,好似就在殿外等着一般。 “陛下,老奴在呢。” 陈洪赶紧走进来。 朱元璋好奇的问道:“这盆火咋回事?和咱说说,用什么烧的?” 陈洪笑着道:“回陛下,这是允炆殿下送过来的,允炆殿下怕陛下您批奏疏辛苦,也不敢叨扰您老,就央人送来此物。” “听允炆殿下说,这也是最近两天才在应天兴起来的。” “好似叫什么无烟煤.…老奴也不懂,允炆殿下说此物在应天还只是试卖阶段,一斤也便宜的很,好似只有二十多文钱,于是就给陛下您送来了。” “它比木炭好,烤火旺,烧的时间也长,最主要的还没有烟和毒气,是个好东西呢。” 无烟煤? 这啥玩意,怎么以前从来没听到。 朱元璋愣住。 (本章完) 第75章 老爹的能力,朱元璋没脾气了! “等等,这个咱还有点熟悉。” “是不是最近听过?” 朱元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些天又是杀贪官,又是安抚受灾百姓,朱元璋要处理的事太多了,记不起来也实属正常。 他点点头,对陈洪道:“允炆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等一下,你说这无烟煤多少一斤?二十文?” “木炭可是要五十文一斤!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卖的这么便宜?” 陈洪点头道:“陛下,是啊,所以市场上才出来,就卖没了,就是不知道下次啥时候卖。” 朱元璋眼睛有些明亮。 这么便宜好用的东西,如果朝廷买了呢? 那么百姓的难题,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好!好家伙! 朱元璋眉宇渐渐舒展开来:“你替咱传话,去告诉锦衣卫使毛骧,让他尽快去查查,是谁在贩卖。” “还有,给咱拿几十斤,咱有用。” 陈洪不动声色的点头道:“遵旨。” 陛下这….哎! 皇孙朱允炆对您这么好,转身您却要将此物送给别人么? 而且允炆殿下送来之后,您享受着好,却一句也不夸奖允炆殿下。 这真是,令人寒心! 可陈洪没想过,朱允炆既然买通了你,通过你打听朱元璋喜好以及需要什么,急缺什么,那他的孝,还是纯粹的吗?. …….….….….…. 坤宁宫。 或许是发现无烟煤的妙用以及低价,又或许是来见马皇后,朱元璋显得格外开心。 他隔着老远,就大喊道:“妹子,咱来了!而且咱还带好东西来看你了!” 里头,瞬间传来埋怨声音。 “重八,都多晚了,你不睡觉还有别人睡觉,咋咋呼呼的。” 数落声后,便是马皇后徐徐走了出来。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妹子,咱不怕!” “这整个皇宫都是咱的,咱怕什么?不过你说不能太大声,这咱认,咱以后注意。” 朱元璋立下承诺。 但马皇后权当屁放。 这重八,每次都是口头答应事后又犯浑,还是大喇叭一样说话。 都一把岁数了,就没个正经。 “重八,身后那是什么?” 马皇后目光被朱元璋身后的无烟煤,给吸引住了。 前些天重八回来,可没带这玩意。 “这个啊。” 朱元璋转身看向宫人提着的无烟煤,笑道:“好东西,你等会就知道了。” “去,给咱放殿里去!怎么燃怎么用,伱也看过了,给咱也点着。” 后半段话,是朱元璋在吩咐宫人。 宫人领命,快速往殿里走去。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不慌不忙结伴而行。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夫妇俩闲聊时间。 “重八,今天爹那有点不对。” 马皇后率先开口。 朱元璋心中咯噔,听这语气,莫不是老爹遭事儿了? 他心中一紧,问道:“爹咋了?” 马皇后看他模样,笑了起来:“瞧你这样,你还担心起爹他老人家来了?” “你啊你,你不让爹他老人家担心就算不错了,爹可不需要你担心,他老人家能把雄英从鬼门关拉回来,用得着你担心么?” 朱元璋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对!妹子,咱….咱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 “那你说,爹今天那儿咋了?” 马皇后闻言,认真道:“今天我没去爹那儿,是雄英回来告诉我的,说爹又新收了一个徒弟,叫陈云天。” “雄英说,爹看那孩子眼神不简单,像是看亲人一样。” 啥? 亲人?! 朱元璋懵了。 老爹除了自己朱家人,还能看别人像亲人? “会不会,是雄英看错了?” 朱元璋忍不住道。 马皇后叹气:“应该不会,雄英那孩子眼神可尖着。” “重八,你说….” 说到这,马皇后顿住。 似乎难以启齿。 半晌, 她意志坚定,凑近朱元璋耳朵轻声道:“你说,会不会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瞪大眼睛。 马皇后赶紧解释:“爹他老人家,咱们和他也五十多年没见了,有些人几年没见都变化很大,爹这可是足足五十年啊。” 朱元璋闻言,直接摇头:“不,不可能!” “你就那么确定?” “对!咱知道爹,那不可能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眼神坚定。 他见过爹和娘的相处,那是目光只有对方。 而且听娘说,当年她是舍弃一切跟了爹,而爹也一直记着,每次娘受苦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自哀自怨。 这样的爹,这样的娘。 爹又怎么会在外面找人? 此刻。 见朱元璋眼神坚定,马皇后也不再瞎猜,问道:“那你说,这孩子什么情况?” 朱元璋想了想,反问道:“妹子,你刚说他姓啥?” “陈,陈云天。” “陈….陈….” 朱元璋低喃,而后瞳孔微微缩起。 “妹子,咱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你说,我听着。” “这孩子,你说….会不会是娘那边的家人?咱娘信陈!这孩子也姓陈!” “这….这,有可能!” 马皇后也是惊醒,想了想,开口道:“不过,这还是咱们瞎猜。” “赶明儿,我去爹那一趟,我去探探情况。” 朱元璋点头:“成!” 闲聊中,两人也到了殿里头。 瞬间。 马皇后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氛围,是那无烟煤开始暖整个屋子了。 “妹子,暖吧?” 朱元璋看着她,乐呵呵道:“这可是咱第一时间发现的宝贝,你是第一个用到的,咱明天还要带给标儿雄英他们。” 话音落下, 本以为自家妹子会很惊奇,可….她却是很无语的看着自己。 这…. 这咋回事? 和咱脑子里想的,也不一样啊。 妹子你咋不惊讶?咱等着看,也爱看啊! 朱元璋犯迷糊了。 他想了想,试探道:“你….用过了?” 马皇后翻着白眼:“可不,雄英今天回来就给我带来了,他本来还想给你带去,我给拦下了。” “我和他说,让我来惊下你,结果你也想着惊一下我。” 朱元璋:….…. 这不属实双向奔赴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重八,谁给你送的?雄英?” 朱元璋摇摇头:“那倒不是,是允炆那孩子给咱送的,就今晚,咱用了就给你….嗯?等等!” 朱元璋似乎想起来什么,瞪大眼睛。 “妹子,咱想起来了!昨天雄英也和咱提起过这无烟煤,不过只是口头提一下。” “咱当时认为他说的太过理想化,就没放在心上。” 这下朱元璋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刚才在宫里,陈洪提起无烟煤他感觉莫名熟悉,原来是昨天大孙和他说过! 只不过, 他认为这臭小子给自己吹牛呢,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可没曾想, 这特娘居然是真的! “不会吧?这无烟煤,是那臭小子弄出来的?” 朱元璋人都有些懵了。 马皇后犯迷糊:“雄英弄无烟煤?重八,你是不是处理政务把脑子处理迷糊了?那孩子都没下过地,懂得弄煤吗?” 直接说朱元璋的不是,说他脑子迷糊。这种话也就只有马皇后说的出来,也只有她说出来,朱元璋觉着说的对。 “妹子,哎,有可能脑子真坏了。” “咱竟然想着雄英那臭小子能制煤?哎呀,丢人呐,这怎么可能嘛!要制煤,也是咱爹那班底去治。” “不行,赶明儿我得问问这臭小子,这煤….妹子,咱和你说,它不但便宜还无害,很重要很重要!” “说不准,这个冬天咱大明大多老百姓,就靠着它过冬了。” 朱元璋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找朱雄英问问。 “这事确实重要,明儿一早我起来也提醒你。” “一个人可能忘,两个人在忘就说不过去了,就说明咱两都被淘汰咯,说明你这位置就该给标儿,咱俩的话,就学爹那样时不时逗逗儿孙享福去。” 马皇后笑着调侃。 朱元璋笑道:“妹子,那可不行,标儿还没成长起来,咱不放心呐。” “咱这位置一个决策错误,说不准就影响大明万千百姓死活,等标儿够独当一面,咱在让他。” 马皇后笑道:“我也知道,算了不说这事,你去屋里躺着吧,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朱元璋点头:“成!” 朱元璋去屋里头坐着,喝着茶又靠近无烟煤暖暖身子,一个字,舒坦! 而等马皇后打完水过来,他又开始和马皇后扯东扯西起来。 朱元璋就像个话痨,今天遇到啥事都说,马皇后都很认真在听,时不时也发表自己意见。 两夫妇都聊的可开心了。 当然,也只有马皇后在这,朱元璋才是个话痨。 搁着群臣面,他是令人恐惧的冷面君王,更有甚者认为暴君。 搁着标儿雄英面,他是严父亦是严厉爷爷。 . ….…….….….…. 翌日。 大清早的,应天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过没下多久就停了。 如今, 东宫里,有太监正在院子里扫雪。 朱雄英则早早起床,坐在大殿内,眺望着院内雪景。 不一会儿,一些太监宫女便抱着许多透明的布匹回来。 这些都是他要用的。 他昨天在天云观,随师尊干了趟农活,而且师尊说那样干的农活,哪怕冬天也能长出菜。 朱雄英一向爱吃菜,就给记下这事,大清早就命人找各种物品,搭建棚子,试着重现昨天与师尊一起做的农活。 种出菜,然后大口大口的幸福吃着! 此刻。 朱雄英望着那些布匹,很是满意。 这些布匹都是宫人严格挑选过的,透光性和密闭性都不错。 就是有点贵。 不过朱雄英也不心疼了,他是花自己的一些小钱买的,这些钱都是他随师尊挣来。 卧牛山那边采出来的无烟煤,昨日已经在市场上试销售了。 卖的效果很好,虽然师尊只是让师兄弟们拿出几百斤去贩卖,但是在没想到,短短一天,那无烟煤就卖完了。 而且,还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街肆上好一些富贾,都嚷嚷着让天云观,早点开始贩卖下一批。 无烟煤将会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销售链,又加上盐山产业,天云观累计的财富多不胜数。 而他也经常帮忙,分到了些工钱。 所以购买这些布匹,没用宫里的钱,而是他自己用双手挣来的钱买的,他不仅不肉疼,反而还感受到一股满足感。 这种靠自己丰衣足食的感觉,太美妙了! 早早吃了早饭,朱雄英便走到院落的菜园子旁边。 因为冬日的原因,菜园子里的菜许多都枯萎了,唯一生存能力强的,便是大白菜。 朱雄英学着昨天的情况,用竹子在菜园地两边,扎成一个个弯弓。 很快,一个暖棚的架子便搭建好。 还在做着。 但,没多时, 朱允熥裹着棉袄走来。 “大哥,你在干吗?” 朱允熥很是好奇。 朱雄英道:“在搭暖棚,允熥,你要是没事也来活动活动。” 朱允熥点头:“噢,大哥,那我要干什么?” 朱雄英指着厅堂内的布匹:“去将它们拿来,盖在竹架上。” “啊?” 朱允熥有点不理解:“这不是很浪费吗?那么多上好的布匹,大哥你用来搭建….搭建这个东西….额,你疯啦?父亲看到说不定会打死你。” 朱怀懒得和他解释:“允熥,别说了,你个瓜娃大字不识一个懂啥?快些去拿过来,过段时间大哥带你看看奇迹。” 朱允熥瘪瘪嘴,大哥真凶。 但动作还是顺从的。 他脱下裹在外面的棉袄,卷起手腕,便去厅堂内抱着布匹走出来。 朱雄英踩着木梯,拿着朱允熥送来的布匹,不断盖在竹架上。 两兄弟正卖力搭建暖棚的时候,许久没来东宫的朱元璋,正笑眯眯的走来。 当看到这一幕,朱元璋脸色拉了下来。 他指着朱雄英和朱允熥:“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跟咱来大厅!” 老爷子穷了一辈子,自幼做过农民,当过和尚,也乞讨过,百姓多么不容易,他比谁都了解。 尽管当了皇帝,他也严格要求后代不能铺张浪费。 现在看到这两兄弟,居然在糟蹋布匹,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朱允熥还小,而且没主见,这肯定是大孙的意思! 这大孙!! 朱元璋边走边想,气的胡子都要歪了。 他想着,今天不好生说教说教这小子,雄英这臭小子,都不知道百姓多么困苦! 朱允熥小脸吓的刷白。 他知道爷爷生气了。 确实,这搁谁不生气啊? 哪有这么糟践布匹的啊! 可他提醒大哥了啊,大哥不听! 朱允熥害怕死了。 路上都在想,等会爷爷问是谁主使的,自己该怎么办? 该指出大哥吗? 算了,不能这样。 得说两人一起弄的,这样大哥挨得批斗也少点。 相比于差点怕死的朱允熥,朱雄英则无所谓的走了进去。 老爷子板着脸,气咻咻的盯着朱雄英和朱允熥。 “你两兄弟,不像话!” 朱元璋出生草莽,做了皇帝也不敢忘本。 平常他就以身作则,要求后代也要和他一样节俭杜奢。 可言传身教了这小子这么久,现在他居然如此浪费? 今天不教训教训这臭小子,朱元璋心里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朱允熥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不敢直视,小声劝朱元璋道:“爷爷,您老别生气了.…” 朱允熥这孩子低头,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朱元璋对他态度很满意。 但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一脸没错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臭小子!你还不知道错误是吗?” “平常咱怎么教你的?隋炀帝怎么灭国的,都忘了吗?” “大业六年,东都洛阳丝绸缠树的典故。你忘了是不是?” “咱给你说了多少亡国之君的例子,都抛之脑后了?” 大业六年,是隋炀帝在位的时候,西域和突厥的使者至东都洛阳,隋炀帝为了显示气派,同时也有威慑诸藩国的需要,大肆铺张,甚至还命人用丝绸缠绕在树上,显示大隋的富裕…. 朱元璋时常会拿这个教育朱雄英,让他要学会节俭,不能奢靡。 “大孙,要学会过日子啊!”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 “就比方,咱给你举个例子,你看这个炭木,现在这时节的碳价,真是一日千里,一斤竟涨到五十多文钱,真真是要命啊。” 朱元璋露出痛心的样子,可随即又笑了:“既然要持家,就要节省,这才大早上就烧碳,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省?可以的,可你呢,你自己.…” 他手一指,点向地上的火盆。 也在此时怔住。 不对啊! 咱来干嘛的? 不就是向这臭小子,打听打听省钱的消息。 无烟煤二十文一斤,碳价五十文,这要打听出来,朝廷能省极多! “咳咳,先说正事。” “臭小子,这无烟煤,你师尊弄出来的?” 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认真道:“没错,爷爷,那肯定师尊弄出来的啊,咋样,有用吧?” 朱元璋大笑道:“哈哈哈,有用,有用!咱想知道,能量产吗?” 朱雄英不答反问:“有用啊?哎呀,原来有用啊,那这是谁前两天说,说无烟煤屁用没有,还说我天天在幻想,赶紧干点正事。” 朱元璋闻言,嘴角一抽。 这是他当时说的,但那时无烟煤还没出现,他认为这臭小子就是在吹牛,所以给朱雄英批斗了一顿。 “这….这个….” 朱元璋憋红了脸,想找个合理的理由。 朱雄英看着,大笑起来:“哈哈哈,爷爷,好咯,不逗你了。” “这无烟煤啊,师尊特地和我说过,是可以量产的。” “说是量产,其实都是山里头捡的,都多的很。” 啥? 捡的?现成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宛若牛眼。 可随即,声震瓦砾一般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好,捡的,好啊,捡的好!” 朱元璋激动了。 他起初以为这种煤炭,是需要冶炼云云的,但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山里长出来的。 那么,如果找到这些山脉,是不是意味着,大明的百姓,可以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呢? 越想越兴奋。 朱元璋搓了搓手,激动的问朱雄英道:“臭小子,快告诉咱,你师尊真和你说过,这是山里长出来的吗?” “可以捡的话,哪些山可以捡?咱去买下来!买下来都贱卖给百姓!哈哈!” 朱雄英闻言,叹了口气:“爷爷,南直隶这边没有了,山脉只有师尊一个人有。” 朱元璋眸子黯淡。 只有老爹那座山有,自己还没有孝顺过老爹,就要向老爹要东西吗? 咱….咱不敢啊! 这多不孝,可百姓那边怎么办? 朱元璋陷入踌躇。 谁知朱雄英,下一句就让他眼眸亮起。 “这边是没有了,不过山西那一带多的很,趁着民间还没发现,爷爷您早点将山西那边的煤山给盘下来,作为咱们大明朝廷的煤山。” 山西那边朱雄英不清楚,甚至他这辈子都没去过,之所以说这话,还是师尊和他说的。 而他相信,师尊说的肯定都对! 朱元璋闻言,激动的老泪纵横:“好,好啊!山西那边,解了咱大明的围!” 尽管现在还没去山西确定,但他和朱雄英一样,认为是老爹说的,那就肯定没错。 “哎….咱看到百姓每天死几个,这还只是应天府,放大到整个大明人数更多,咱心里很不是滋味,咱.…” 朱元璋心里堵得慌。 现在说是应天府每天死几个人,可这只是统计出来的,实际上死的更多。 情况远比表面要更糟糕。 随着小冰期的到来,大明各地陷入绝对寒冷,各地方百姓死人的消息纷至沓来,无不冲击着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老人比谁都要忧心,比谁都要痛苦! 百官总说,他们为了百姓可以舍生忘死,他们以造福百姓为己任,扯淡! 谁能比朱元璋更懂百姓?更心系百姓? 这个天下是他朱元璋的,是他老朱家的,守了十几年的江山,朱元璋才将天下治理的风调雨顺。 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他深刻理会和理解百姓,将百姓真正的看成自己的孩子! 孩子受苦爷心疼。 现在,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们’终于可以不用在无故被冻死了,怎能不开心?怎能不高兴? 史书上都说朱元璋性情残暴嗜杀,对,文人是这么说朱元璋的,说的也一点没错。 朱元璋一辈子,杀了不少人。 可谁想过,朱元璋诛杀过百姓的九族吗? 为什么民间没有一本话本流传到后世,是关于编排朱元璋的? 为什么百姓从没在任何野史上说过朱元璋的坏话? 那些史学家,以及孔门的后人,他们心是黑的! 他们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惧怕朱元璋,在朱元璋死后却无情鞭挞着朱元璋。 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没有朱元璋,能有汉家江山? 这些人,是不是还在被异族当猪狗一样统治着? 良心被狗吃了而已。 “好孩子,刚才咱批评错了你,糟蹋吧,布匹你可劲糟蹋!糟蹋几个布匹咋了?你带回来这么重要的消息,糟蹋几个布匹没事儿!功能抵过!” “不过….” 朱元璋认真看着朱雄英,言传身教道:“臭小子,买东西,就得买物美价廉的,这个道理嘛,其实就和你花那么多的银子,去买这些布匹,然后却用这些布匹装饰菜园子一样,你此举则是铺张浪费,若是被人看到,会说咱朱家奢靡浪费的.…你….能明白咱的意思吗?” 朱元璋期冀的盯着朱雄英,很希望自己大孙开窍。 朱雄英摇头:“不太明白。” “这还不明白?嘿!你这臭小子!”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急了,还想要继续解释。 朱雄英没等他开口,便道:“爷爷,咱们先去种点菜?” 他突然的开口,打乱朱元璋的思绪。 朱元璋狐疑的盯着朱雄英:“你还种菜?臭小子,这菜你种的明白不?冬天咋种菜?净扯淡!” 朱雄英笑道:“可以啊,肯定可以!”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臭小子,五谷不分不是?要是冬天能种菜,咱活一辈子了,还能不知道啊?你这臭小子,成天净异想天开!” 朱雄英叹口气:“算了,我不说了,眼见为实。” “爷爷,您跟我来。” 朱雄英在前面带路。 朱元璋蹙眉,无语的道:“诶诶,咱刚才话白说了啊?” 朱雄英摇头:“爷爷,您才不懂种菜!跟着我脚步,冬天不但种出绿菜,还保管您种出西瓜!” “胡扯!”朱元璋瞪大眼睛。 “没有胡扯,这是师尊说的!”朱雄英再道。 “你这臭小….恩?你师尊说的?” “对啊!” “不是,他老真说冬天能种菜?” “对!” “这….咳咳,那咱也信,走吧,咱去看看。” 冬天种菜不可思议,但这事儿要是自己老爹说的,那就没事了。 他信老爹,无条件相信! 雄英这臭小子也真是,不早点提老爹,搞得他一直在那质疑。 朱元璋满腹牢骚。 路上。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爷爷,您知道啥是光合作用吗?” 朱元璋:? 朱雄英继续道:“那您知道,啥是温室效应吗?” 朱元璋:?? 朱雄英捧腹大笑:“您看,这些都不懂,还说您懂种菜。” 朱元璋瞪大眼睛:“臭小子,在你那师尊学了两个新词就乱用是吧?赶紧带咱见识见识,别贫嘴了。” “噢….”朱雄英委屈的“噢”一声。 走到棚子前,朱雄英下了地,回头问道:“爷爷,能下地不?” 朱元璋旁边,是亲眼看到朱雄英怎样熟练下地,心中欣慰极了。 还是咱爹厉害啊,把大孙教的地都会下了! 他高兴极了。 随后,朱元璋笑道:“扯个淡!老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老了还成废物了不成?走,下地!” 外面洋洋洒洒,又开始飘雪。 小冰期的到来,注定这个冬天会非比寻常的寒冷。 朱雄英领着朱元璋,来到搭建好的暖棚。 经过刚才的酝酿,暖棚里面已经聚集了热气,刚一进去,暖洋洋的。 “好家伙!” 一股暖流冲击着朱元璋,让朱元璋忍不住大呼出口。 惊呼之后,朱元璋却是呆住了。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温度,真特娘别说,还真适合种菜!” 朱元璋是个聪明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泥腿子跑庄稼,什么样子的气候适合种植,他了然于胸。 此时揣摩明白了,竟有些忍不住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有戏?” 朱雄英笑着道:“爷爷,您不是时常吹嘘您小时候,和曾爷爷一起做过多少农活?有没有戏,您心里不清楚吗?” 朱元璋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还记仇呢?现在还编排咱老头子?” 朱雄英把头撇过另外一边,神游天外:“这我哪敢啊?” 朱元璋掐腰:“别愣着了,做活啊!你去刨坑,允熥,你去拿种子来,要快!” 朱元璋朝外面朱允熥大喊,指挥着全局。 朱雄英也不指望爷爷真来做活,一把年纪了,让他干农活,这成啥样子了? 这是不孝子孙! 爷爷就该负责指挥,享受着小时候那种种植开荒的乐趣,这就够了。 很快。 忙了起来。 忙一阵后,朱元璋大喇喇的坐在阡陌的田埂上,看着大孙刨坑,看着允熥怯懦懦种植,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萦绕在胸怀。 他笑着,脸上温和的笑着。 仿若看到了几十年前,他那时候还是八岁,放牛回来,看到老爹老娘在田里开垦的样子。 好快啊! 爹,娘….眨眼功夫,咱老朱家的曾孙都出来了。 咱一定要给他培养出来,让他变成和咱一样,甚至超越咱的霸气帝王! 咱也会教他,咱农人出来的,要管好百姓,上不愧对天地,下不愧对祖宗! 当然,爹啊,您老也努努力教下您这曾孙,说不定咱有时候有些没注意,得您老来兜底。 朱元璋笑了一声,大喊道:“雄英。” “啊?咋了爷爷。”朱雄英挠挠头。 朱元璋笑着道:“累吗?累了咱就都歇一歇。” 朱元璋招手。 朱雄英便和朱允熥,来到朱元璋身旁坐下。 朱元璋唏嘘道:“当初咱也这么做过活,几个娃子就在旁边,标儿….你爹他稳重,时不时帮你奶奶干点活,你四叔滑头,动不动偷懒,不过你四叔那家伙心高气傲,也是有本事的.…” 人老了容易扯起过往,朱元璋便诉说着那段青葱岁月。 朱雄英听的津津有味,朱允熥有些怕朱元璋,但这故事很吸引人,他也听的入了神。 休息休息听曾经的故事后,又开始忙活。 种子种下去了。 什么时候可以发芽,朱元璋很期待。 就如他和老爹,一起将大孙这颗种子,也种在了大明王朝一样,什么时候发芽,朱元璋更加期待! 出了暖棚,外面片片雪花落在朱元璋头上。 朱元璋抬头:“瑞雪兆丰年,来年丰收,好事儿!” “走,咱吃饭去吧。” 朱元璋收敛心思,吃完饭,便着急回了奉天殿。 山西那边的无烟煤矿,他得抓紧时间盘下来,将无烟煤运输到全国各地贩卖,确保百姓的取暖问题。 . ….…….….….…. 奉天殿。 朱元璋正准备召见詹徽和傅友文。 但两人好似掐着时间点一般,竟主动且同时在殿外求见朱元璋。 少顷,两人进入奉天殿。 “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 “我来送礼!”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卖关子都卖的这么一致。 两人狐疑的对望,然后看到对方手里的无烟煤,眼神瞬间抽离。 朱元璋明知顾问,笑意盎然道:“噢,送什么?都说说吧。” “无烟煤!”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朱元璋笑着道:“然后呢?” 这次,两人一起沉默。 沉默片刻,傅友文对詹徽道:“詹大人,您先说吧。” 詹徽也不客气,指着手中的无烟煤,便对朱元璋大谈特谈。 “陛下,您可莫要小看此物,这东西才在应天兴盛起来,昨日开售微臣没购买到,今日一早就去买了。” “这个东西火力旺盛,能烧的很久,而且也不会产出有毒气体,最为主要的.…它卖的便宜!百姓绝对能负担的起!” “所以,咱大明只要将此物的贩卖权给握住,那这个冬日百姓的存亡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詹徽,漫不经心的问道:“噢,那从哪里买?” 詹徽有些踌躇:“这个….这个这个,微臣来的急,还没调查是谁家在售卖。” “呵。” 朱元璋冷笑道:“咱看出来了,邀功你是第一名!” 詹徽吓的不轻:“微臣,微臣.…” 朱元璋摆手:“莫和咱说这些屁话!央人去一趟山西,将有无烟煤的山,全部给买了下来!趁着现在百姓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润,朝廷能以最小的成本购买。” “啊?” 詹徽有点懵了。 怎么….好像陛下都知道了一样? 朱元璋笑道:“应天府的无烟煤,是天云观供应的,煤山在上元,叫卧牛山。” “咱不和天云观还有仙人争抢利益,天云观托太孙告诉咱,山西那边还有许多。” 嘶! 站在一旁久不做声的傅友文,瞪大眼睛,倒吸凉气。 又….又是天云观吗? 这可是福及天下万民的事啊! 而且这无烟煤卖的也便宜,寻常百姓家都买得起。 想不到,居然….又是天云观! 而看老爷子这样子,分明是已经提前打探过了,亏的自己和詹徽还如此神秘兮兮。 等等! 陛下刚才说了啥? 他不和天云观争利? 这是利益的事吗? 这是天下大事,是福及百姓的大事,关乎于百姓生死的国事! 要是寻常人拥有这些无烟煤,老爷子能这么和颜悦色? 怕不是,早就上去抢了吧? 傅友文还在沉思的时候,聪明人詹徽已经开口了。 “恭喜陛下!” “大明有如此心系天下的道长们,大明之福!社稷之福也!” 傅友文:“…….” 可恶啊!又被他抢先一步了! “臣附议!” 傅友文紧接着开口。 朱元璋讨厌溜须拍马的臣僚,但他却喜欢听这些人拍老爹,也拍天云观的马屁。 不知为何,这话听了,比他们夸耀自己还要舒坦。 朱元璋咧嘴大笑:“不错,大明之福,社稷之福!不过….” 言语一变,朱元璋盯着詹徽和傅友文道:“山西一带的无烟煤,固然可解北方危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咱们暂时,还要点无烟煤缓过这段危机,咱直说了,朝廷要在天云观购买无烟煤。” 话音落下。 傅友文和詹徽对视一眼,略微心惊。 这意思就是,朝廷要当中间商了! 从天云观买来无烟煤,然后又转手卖给百姓,保天云观的销路! 而事实上无烟煤的强大,也不需要保,总能卖出去的。 朱元璋这么做,还是想着邀功。 他想通过这事和老爹说,爹,咱来捧捧场买你东西了! 朱元璋刚才看不惯詹徽邀功,可现在他自己都在邀功。 前方,朱元璋继续道:“这无烟煤在市井卖也不过二十文….傅友文你给咱算算,要保证南直隶源源不断的供应无烟煤,朝廷需要多少钱?” 傅友文低头在沉思,心里大概有个预估道:“大抵需要六万两白银左右。” 朱元璋蹙眉沉思,道:“如果咱二十文一斤购入,十五文一斤卖出去呢?一斤亏五个钱,总共要亏多少?” 傅友文闻言,眼珠子越瞪越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元璋,心里却是佩服到了极点! 老爷子在护着天云观,这一点是肯定的! 但随着民间百姓冻死之人不断攀升,朝廷却无能为力,民间一定会对大明朝廷有怨念。 现在朱元璋将天云观的无烟煤给买下来,然后以每斤亏五文钱的价格,贱卖给百姓。 这一手操作,简直不要太绝! 非但没有和天云观争利,还赢的了百姓对朝廷的信心! 老爷子这智慧,真的令傅友文望尘莫及。 虽然朝廷看似亏了,但灾天,朝廷岂能不拨款的道理? (本章完) 第76章 曾孙朱高炽,拜见老祖宗! 傅友文默算了一下,如果朝廷正常拨款赈灾,那可能比这亏损耗费的钱财更多的多。 为什么呢? 外面市场二十文,朝廷却以十五文,这在百姓看来就是恩。 十五文,就算再穷的家庭,买一斤,紧巴点用,都能度过大半个冬天! 这真是造福百姓之举! 同时,由于朱元璋一改往日形象,对天云观特别关照。 傅友文隐隐猜测,天云观不会有朱家人吧?或者是高人! 之前的商税等事情,他猜到老爷子背后有高人提点,或许….这高人就在天云观里。 要么是朱家人,要么是提点的高人。 只有这两个可能性,老爷子才会特别关照天云观。 傅友文心绪收回,此刻心悦诚服的对朱元璋道:“吾皇英明!” 詹徽也想明白了,跟着拜会:“吾皇英明!” 两人发自真心,没有一点掺假。 老爷子这是真正做到了将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大明有如此帝王,乃大明、汉家百姓的福分! 朱元璋道:“那中,咱让大孙去说说。” 当然,朱元璋还有一点没说,现在国库少银,让他一下子拿六万两,拿不出来。 但他可以利用老爹的无烟煤先卖钱,卖掉的钱,朝廷只需每斤贴补五文,将差价给天云观就行。 这样一来,就能完美解决国库少银的问题! 啧啧。 朱元璋笑了。 . …….….….….…. 翌日。 午后的应天大街,熙熙攘攘皆是路人,雪停之后,百姓们泛发出强大生机。 应天府街道上人头攒动,各种走商贩卒、僧道客旅穿梭在繁华富饶的京师。 渐渐的,商贩的吆喝,邻里的争吵,孩子的欢笑,牛骆嘶鸣,马匹奔波等各种声音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张活着的大明京师生活的画卷。 应天府是大明首都,也是各番邦等商贸交易中心,它是一个包容性很大的城池,也是一个处处都是商机的都城。 今日的应天府,人口显得格外的多,路上的百姓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拥簇。 朱元璋今日特地出宫,并且还带着朱雄英,来到定淮门附近。 “爷爷,我要去师尊那修炼,您老带我来这干什么?” 朱雄英有些不满。 朱元璋气笑道:“臭小子,咱只是占用你一点时间也不行?” “反正….你放心吧,咱也不敢和你师尊抢你时间,和咱待一会,你就过去,不占用你太多时间。” 有朱元璋这句话,朱雄英也算是放心下来。 他以前不会这么赶,但最近修炼已经小有成就了。 师尊也说他小有成就,都可以隐隐触碰修仙的那道凡人与仙人的壁垒,筑基境。 此刻。 朱元璋让朱雄英在原地待一会儿,自己去城门那边说了几声,随后才背着手走来。 “走,咱爷俩,上城门去。” 朱雄英点头,跟在了朱元璋身后。 只不过朱雄英上了城门,总感觉城门上有些古怪。 这里的队伍,似乎都很紧张和凝重。 朱雄英挠挠头,也没想明白为啥。 不多时,老爷子便回头对发愣的朱雄英道:“愣着干啥?进来!” 城门上有专门的城堡,里面有的是指挥所,有的则是堆积兵戈的仓库。 朱雄英随老爷子来到指挥所内。 里面早有人在窗户旁边,陈设了桌椅和茶水。 窗户是木窗,想来是为了便于指挥打仗和防止流失射入。 朱元璋推开木窗,下面越来越多的百姓靠近定淮门下,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拥挤在一起。 每一个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渐渐的,就人声鼎沸起来。 城门下,有行伍士兵在维持秩序。 百姓们自觉将队伍排成长龙。 “军爷,啥时候开卖呀?” “就是啊!咱听到消息就来排队了。” “朝廷真的十五个钱一斤,卖无烟煤吗?” 朱雄英听着下面百姓的讨论,有些惊愕的侧目看着朱元璋。 “爷爷,您昨天才知道无烟煤,这才多久啊,百姓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朱雄英不得不感慨,从爷爷知道无烟煤后,到现在总共才一天左右,而百姓们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换句话说,这一天里面,朱元璋做了很多事。 让人通知百姓朝廷低价抛售无烟煤,让朝廷购买无烟煤,然后安排军兵去搬运卧牛山的无烟煤,这前前后后,可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调动。 短短一天,朱元璋便做到这种高效的效率,朱雄英怎能不惊讶。 朱元璋笑着道:“这是福及天下百姓的事,咱怎能不慎重?昨天早上这一切就开始布置了。” 朱雄英点头。 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下面有军人道了一句:“朝廷无烟煤开售!” 说完后,那军人刚想清清喉咙继续说点官面的话,就听轰的一下。 人群就跟破堤的洪水似的,嗖的一下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几个行伍差点被卷入人群中。 只见人群澎湃的冲到城门下,无数人举着手里明晃晃的银子铜钱,面目狰狞的大喊。 “我要,我要十斤!” “我要一百斤!” “不要挤,都有!” “….….” 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声,乱做一团。 朱雄英朝楼下看去,无数百姓,那脸上带着的是,最为真挚的笑容。 “好!” “朝廷好呀!” “洪武老爷子真好!” “十五文一斤的好东西,够咱扛过一个冬天啦。” “….….” 买到无烟煤的人,不吝夸赞着。 “可不说吗?洪武老爷子好!不过这产出这无烟煤的人,也是咱的大恩人。” “对,恩人呐!” “就是不知是谁。” “不管是谁,咱都由衷感谢他,咱孩子刚出生,深怕冻出毛病啦,有了这无烟煤….” “….….” 朱雄英认真的听着。 这些百姓以前都没钱买木炭,无烟煤的出现,让他们可以用温暖过冬。 这些,可都是师尊的功劳。 朱元璋若无其事的看着朱雄英,随意呷口茶,便问道:“啥感觉?” 朱雄英涨红了脸,憋了半响才道:“爷爷,有点惭愧。” “为啥会惭愧?” 朱雄英开口道:“听着他们感恩,嗯,权当他们感恩,可咱们明明还是赚了他们很多钱.…” 朱元璋哈哈大笑:“不必惭愧,免费的东西他们反而会说三道四,加点钱再卖给他们,他们又会念着你的好。” “无论如何,这些百姓对咱们的感激,都是真心实意,都是发自肺腑,这件事不会有错。” 朱雄英点点头。 朱元璋道:“这么多百姓因咱们,也是因你师尊的无烟煤而活,感觉是不是很玄妙?” 朱雄英重重的点头:“对!就好似….好似咱们掌控了芸芸众生,要为他们生死负责的那种感受,但又莫名的觉得压力很大。”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或许这就是治理百姓的意义所在吧,他们感激伱,会让你有很大的成就感。” “咱都穷苦过来的….” 朱雄英笑着道:“不能对不起百姓,对吗?”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小子,咱都没说呢,你就把咱话接上啦?” 朱雄英道:“这不您常教育我的么?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要听进去,做下去!” 朱雄英点头,突然肃穆的对朱元璋道:“有一天等我有这种能力了,一定不负您对我的教诲,我保证!” 朱元璋点点头,老怀欣慰。 “好了,还有一件事,是这样,咱派人去山西了,不过这其中需要点时间抵达开采,在这段空档,咱希望你师尊的无烟煤,只对朝廷售卖,由你告诉你师尊,问问他的意思,这能做到吗?” 朱元璋说出了今天真正目的。 朱雄英微微愣住,旋即脸色认真:“爷爷,保证传达到位!师尊不同意,我也会劝他老人家,师尊耳根子软,说不定我能劝服。” 朱元璋笑道:“好孩子,交给你了,不过也不用太大压力,你师尊帮了咱们朱家不少,这事不管他同不同意都没所谓,咱都有其他法子应对。” 又待了一阵,朱雄英便与朱元璋告别,前往了天云观。 ….….….….….…. 周家。 一盆盆无烟煤在值庐内烧着旺盛,值庐内暖和了不少。 一群周家子弟悠闲的喝着茶,随意的聊着天。 “这无烟煤真是好东西。” “可说不说么,卖的那么便宜,这绝对是利国利民之物。” “也不知谁捯饬出来的,听说老爷子让朝廷大肆收购了南直隶的无烟煤,现在在市井去贱卖呢。” “啧,不管谁捯饬出来的,此举都是恩惠百姓,造福苍生之举!” “….….” 一群人正说着的时候,有下人悄悄走来,在周德兴和周骥耳旁说了些话。 顿时, 两人都猛的站起,瞪大眼睛,皆不敢置信。 “家主,怎么了这是?” “对啊。” “….….” 周家人都吓了一跳。 周德兴闻言,深吸口气,强撑一抹笑容道:“没事,你们继续待着,老夫身体现在够暖和的,出去走走。” 周德兴火速走了出去。 看他脚步急匆匆,周家人都心中明白,指定是遇到大事了。 但除了周骥走出去,其他周家人,也没胆子前去询问。 来到外面。 周骥满眼猩红:“爹,该死!这又是天云观做的好事!!” 他手中捏着一个无烟煤,愤怒不已,直接把它捏的粉碎。 周德兴亦是难受,怒道:“那卧牛山,咱们不是查探过了,什么也没有。” “怎么….怎么天云观一接手,那里就能挖出宝贝。” “无烟煤,这可是大宝贝啊,老爷子今早确定朝廷采购无烟煤,不管那无烟煤商家出产多少都全部采购,这商家要挣大了。” “老夫一开始也感叹这商家好运气,可现在得知是天云观,这….这!咱们那时候掌控整个卧牛山,怎么就没那么好运气!” 周德兴双目猩红,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一次续行器,那么两次就未必是了,更别提这第二次,还是自家花的大代价探查的情况下。 这天云观,有自己的查宝方式! “爹,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管是什么山,只要那天云观经手,总能变成宝山,我….我也是懵了。” 周骥也是崩溃了。 周德兴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半晌。 他叹了口气。 “哎,儿啊,以后与天云观有关的事情,咱们就不插手了。” “说不准民间说的是真的,那天云观内真有仙人,不是咱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惹起的。” 周德兴眸子落寞,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 他以前很看不惯天云观,但这两次交锋下来,他也知道了,这天云观即使自己再看不惯,那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爹,正有此意!” 周骥赶忙认同。 他也怕了,怕到了骨子里! 周家父子,从今日起都对天云观忌讳万分。 可明明, 自始至终,朱长夜都没有对他们做什么,甚至是正眼看待也没有。 就像是自然而然的,他们都害怕了。 . ….….…….….…. 天云观。 一大早,马皇后就来到这里。 她今天目的,还是特地看看老爹新收的那个弟子,也就是陈云天,看看到底咋个回事。 另一边。 朱长夜还在陪朱瑶下棋。 太需要智力的围棋,小家伙自然是不会下的。 朱长夜教给她的是五子棋。 而自从朱瑶学会五子棋后,经常就缠着朱长夜和她下棋。 她很喜欢这游戏。 “哒….” 一枚棋子落下,朱长夜似笑非笑看向曾孙女。 朱瑶好似没察觉什么,下了属于自己的黑子:“曾爷爷,该您啦!” “是吗?你先看看这棋局,是否已有结果。” “啊?我看看,哇….曾爷爷,好像….好像没有吧。” “是吗?再看看。” “没有….吧?” “你再看看。” “这….可恶!曾爷爷,其实我早就看到了,我以为您会让我,把那颗已经连成五颗的白棋收回去,可您没有,曾爷爷,您赢了!” 小家伙朱瑶嘟着小嘴,宣布曾爷爷的获胜。 朱长夜笑了一声,这小家伙啊,胜负欲真是太强了。 这时,有天云观弟子过来。 “观主,有人在外找您。” “我见是您之前嘱咐的人,就没拦她。” 之前有几个人,朱长夜特地交代天云观弟子,让她们到来时就不必拦。 朱长夜点点头。 天云观弟子下去了,而很快,那个前来找朱长夜的人出现于视野中。 是小涵。 “观主,我来给您送好吃的。” 小涵知道朱长夜是城隍爷,但城隍爷吩咐过娘亲,对外要保密,娘亲也嘱托了自己要保密。 如今现场有那么多人在,所以小涵是喊着朱长夜的观主名号。 小涵迈着小短腿走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而她身后也跟着李晴晴,李晴晴今早去找小涵玩,碰小涵要送东西过来天云观,就帮她一起送来了。 “小涵,晴晴!” 朱瑶见两人,赶紧走了过来,笑道:“送的什么给师尊啊?” 说着,她打了开来。 里面都是一些桂花糕,还有一些家常菜。 朱长夜看在眼里,只感觉食欲都上来了。 “孩子,都是你娘做的?” 朱长夜看向小涵。 小涵点头:“对,娘亲特地让我带过来,让您尝尝味道。” 朱长夜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旋即,眼眸明亮。 “不错,很好吃。” 闻得此言,小涵瞬间高兴起来:“还有呢,观主,还有这些!” “嘻嘻,吃了哪个口味不好,下次我让娘不做!” 朱长夜点头,随后又尝了几个菜,味道都不错。 这也说明,小涵她娘亲的手艺真的很好。 小涵见城隍爷都喜欢,开心极了,便高高兴兴和朱瑶李晴晴一起出去玩去,等回去后再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 三个小家伙笑着跑了出去。 这看的朱长夜甚是欣慰,同时也在想,旁边收留所还有二十几个孩子,每天也都在天云观附近玩耍,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成幼儿园园长了? 朱长夜哭笑啼非。 这时,朱长夜感知到什么,低喃道:“嗯?是雄英来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门外朱雄英出现眼前。 并且径直朝朱长夜走来。 “师尊,我….” “有事直说吧。” “啊?您老知道了?” “你的心跳动很厉害,这是有事要说的原因,听你那剧烈跳动,你等会说的事,也在担心我答不答应,对吗?” 朱长夜笑道,仿佛看透了一切。 朱雄英深吸口气。 果然啊!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自家这位师尊。 朱雄英当即也不再隐瞒了。 一五一十,把朱元璋交代他的事情说完。 “可以。” 当朱雄英说完那一刹那,朱长夜直接是答应下来。 “啊?啊!” 朱雄英愣住了。 脑子里懵懵的,咋师尊答应的那么快啊。 朱长夜看在眼里,想了想,解释道:“无烟煤卖给谁都是一样的,卖给朝廷,朝廷还能借此普及世人,甚至比天云观普及出去更快也更广,我没理由拒绝。” 朱雄英沉默了。 半晌。 朝朱长夜重重行礼。 “多谢师尊!我在这替百姓们,谢过您老人家了!” 朱雄英无比郑重。 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行了,去修炼吧。” 师尊这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他那副认真嘴角,都呆住了。 “呃….好….” 半晌,朱雄英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而也在此时, 朱长夜耳朵里,响起系统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近日行为,使大明国运整体提升,现在发放奖励。】 【检测到宿主为阴间仙,阴间仙乃地府阵营,现奖励开始更改….恭喜宿主获得城隍便服,穿戴此服,可增加三成压迫气场,令万鬼忌惮。】 “便服?” 朱长夜没想到,会奖励出这样的东西。 回到自己房间。 他手掌一翻,一件黑底红色修边绣金丝枫叶、西汉古凤古龙线条的长袍披挂在掌上。 朱长夜将这衣服摊开观看。 这一看,他忍不住道一声好,是他喜欢的款式。 “不错不错,深得我心。” 朱长夜开怀轻笑。 旋即,他在原地360度转身,这城隍便服便是穿在了他身上。 朱长夜抬袖一挥,房中出现一面铜镜。 他站在镜前,看转身后看一阵臭美。 旋即,他注意到镜子中自己姿态,轻笑摇头自嘲:“都是上百岁的人,竟然还那么臭美。”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来回看自己的举动还是没变,他臭美又没人看见,不碍事,不碍事…. “若是长乐还在,她肯定要夸我又俊俏几分了。” “嗯,肯定可以迷死她。” 朱长夜淡然一笑。 而一想到长乐,朱长夜不禁沉默了。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容颜美丽且耐看,笑起来有着小酒窝的鹅蛋脸女子。 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长乐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每次换新衣,长乐在朱家人逢人就说夫君好看。 什么我家夫君生得俊俏,现在更俊俏了、你家夫君不行,没我家夫君俊俏…. 等等一大堆,很容易挨揍的话语。 可臭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夸自己。 她夸的开心,可其实朱长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毕竟她曾经是陈家的大小姐,嫁于他家,家中贫寒,不得已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朱长夜记得很清楚。 很多事情,长乐第一次做都给做坏了,她在笨拙的一点点的去学,由于她是女子而他是男子,很多事情长乐问了他也没用。 那会刚到朱家村,对附近邻居也不熟,她靠的只有自己,遇到任何以前没做过的事,都笨拙的一点点学,没有任何怨言。 比如这绣衣服,刚开始的几次都不成功,那针头,还把她自己的食指给扎破了。 这些长乐都没有说,都默默承受着。 还是有一次朱长夜看她吃饭时,捂着手不给他看,夹菜又扭扭捏捏不敢右手用劲,心中起疑,拿开她手看到那上面的针孔,才发现自家夫人,一直都在受着委屈。 可知道归知道,他除了安慰和帮长乐补着伤口,别无他法。 那个时候的他,太过于无力了。 也正因此,朱长夜时常在想自己遇到长乐是不是个错误? 他仿佛带着她….入了一个深渊。 朱长夜挥手。 面前的镜子消失了,他没有再照下去的打算。 “长乐,这城隍便服….你若是知道我成了城隍,肯定会夸我的吧。” 朱长夜没有感伤,有的是轻轻淡笑。 长乐很有才华,有些地方的才华还盖过他,而且贤良淑德。 以前他做事,不管是什么长乐都会支持,自己才华能帮到就帮,不能帮就口头支持和鼓励,从来没有质疑,也从没有反对,而且长乐最喜欢也是看他、甚至夫妇俩一起做善事。 朱长夜带着笑容,他看了眼光团,而后抬步走出房间。 咯吱…. 他关上门,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书房,是他这个城隍爷工作的地方。 想到以前种种,朱长夜觉得自己应该去处理下祈愿簿的事情了。 “既然做了城隍,那么就要认真,要多亲力亲为,不然怎么当得上长乐的夫君。” 他脚步不知不觉间,走得轻快。 . ….….………….…. 与此同时。 一位身着充满贵气的小男孩,带着下人,抵达了天云观外面。 “少爷,这就是老爷说的天云观。” 下人在旁边开口说道。 小男孩点点头,小眼眸有些好奇。 他叫朱高炽,是燕王朱棣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历史上大明赫赫有名的明仁宗。 不过那是以后了,现在他只是孩子罢了。 朱高炽之所以到来天云观,还是因为老爹的嘱托。 老爹朱棣有着封地,是北平那边,这次来应天府是个意外,永远驻守北平才是正常。 他也同理。 但这次朱雄英死讯,老爹不得不来送葬,也把他带了过来。 谁知朱雄英活了。 于是乎。 老爹开始策划返回北平,在即将回去北平前那段日子,朱高炽记得很清楚,老爹时不时往外跑出去,神神秘秘的。 他一问,老爹也不说。 后来才知道是来了天云观。 之所以知道,也是老爹告诉他的, 老爹离开北平的前一天,慌慌张张回来,神色惊恐,就仿佛遇到鬼一样。 缓了许久。 才和他说,让他留在应天府,别回北平了。 就去那天云观,找老祖宗拜师学修仙之法。 说是老大的儿子都学了,他朱棣的儿子就不能学吗? 也要学! (本章完) 第77章 朱元璋动怒,周家周德兴的末日! 当时朱高炽就听得人麻了。 老爹说的都是什么啊。 什么修仙?什么天云观? 咋几天不见,神神鬼鬼都出来了? 老爹以前镇守北平,北拒蒙元,其手上沾染的血迹数不胜数,若按神鬼那套说辞,老爹早就罪孽深重了。 可老爹不信啊,不信神神鬼鬼,只信自己手中刀剑。 还说什么魑魅魍魉,都是虚的,来了也给它砍回地府! 说的可霸气,可嚣张了。 咋去了趟天云观,一切都变了? 朱高炽当时有诸多疑问,老爹没解答,老爹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让他来天云观,见老祖宗一趟,到时候什么都能明白。 还说,千万千万要对老祖宗尊重! 不然要把他腿给打断。 这可把小朱高炽吓得,当场撂担子不来了。 然后老爹又一阵好言相劝,说那可是修仙啊! 老大家朱雄英去学了,咱家不学岂不是落后了? 以后还指望你学成归来,然后教给家里兄弟姐妹,还有他朱棣呢。 苦口婆心劝着。 那也是朱高炽,第一次见霸气的老爹,那么低声下气。 朱高炽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修仙啊,那可是修仙!! 世上能有几人不向往? 朱高炽亦是如此,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好奇,所以诸多原因迭加下来,就留在了应天府。 准备找找门路,去找老祖宗修仙。 也必须要修仙! 家里…. 老爹把人都带回北平,就剩他和一个老管家留在应天府了,孤身在应天府,朱高炽很不习惯。 老大家朱雄英那些人,他也不熟悉,以前待北平待习惯了,和这些堂兄堂弟可没来往,都不熟。 至于爷爷朱元璋和大伯朱标那些人,他更不敢去找了。 爷爷朱元璋不怒自威,大伯朱标日理万机,他小时候都没见过几面,哪敢找长辈啊。 所以,留在应天府,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走吧,咱们进去。” 小朱高炽道了一声,随后整理自己仪容仪表,确定没问题才走进道观。 道观依旧人山人海,他排队好一阵才到烧香地。 当他取香时,有些愣住了。 “老刘,是我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城隍爷有点像爷爷。” 朱高炽以为自己看的迷糊,赶紧询问。 刘管家看了一眼,也是心惊:“是啊,好像!真的好像!” “咦….少爷,老爷不是说了吗,您曾爷爷在这道观呢,而且就是城隍爷,您忘啦?” 朱高炽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 老爹说过老祖宗是城隍爷。 可….曾爷爷那般年代久远之人,真的活着吗?还成了城隍爷? 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朱高炽表示怀疑。 很快。 朱高炽上了炷香,许愿自己此行能见到老祖宗,并且可以拜在曾爷爷门下学习修仙,而且往后可以学有所成。 另外另外,未来要娶个漂亮的夫人,还要健健康康长大…. 他许的愿有点多,是个贪心的小鬼。 做完这一切,朱高炽迷茫了。 “老刘,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 死鬼老爹只让他来这里找老祖宗,可怎么找?又在哪里找?一句也没说。 “这….” 刘管家也是抓耳挠腮。 是啊,这咋找? “少爷,要不,问问?” 刘管家提议道。 朱高炽翻了翻白眼:“城隍爷行踪,是能问出来的?” 刘管家沉默了。 的确,若是神仙的行踪能问出来,那世间也不会有无数人寻不到仙了。 “少爷,您等会,我还是去问问好了。” 刘管家朝一位天云观弟子走去。 朱高炽也没拦他,反正现在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让老刘试试得了。 哎….老爹也真是的,不负责! 怎么找老祖宗,您老倒是指条明路啊。 朱高炽极为郁闷。 那边。 刘管家与天云观弟子交谈之后,一脸喜色走了回来。 “少爷,问到了!” “城隍爷就在后堂,等着咱们呢。” 朱高炽闻言,愣在原地。 啥? 神仙行踪,真能问出来? 不是吧? 而其实这是朱长夜在感受到朱高炽来了之后,特地交代那位天云观弟子的,说是等会儿有个黑衣少年跟老人到来,就让他们到后堂来。 原本天云观弟子,就要主动找二人,没曾想刘管家找了过来,索性就直说了。 “这会不会有猫腻啊?” 朱高炽有些不能理解。 这老祖宗行踪,得来的也太容易了! 容易的让人感觉不对劲! “少爷,那….咱们去吗?” 刘管家高兴之后,觉着也有些奇怪。 朱高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 他坚定道:“去!来都来了,岂有不去之理?” 朱高炽往后堂走去。 不过在即将踏入后堂时,他又整理仪容仪表起来,明明已经整理过,却还要整理,是个爱臭美的小鬼。 走进后堂。 朱高炽想象中的仙神之地高大上并没有,这里和寻常百姓家的后堂差不多。 朱高炽一脸狐疑。 而当他狐疑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曾孙,来了?” 旁边,朱长夜笑着看向他。 朱高炽愣住,赶紧看向朱长夜,看着和城隍爷一点也不像,顿时没好气道:“老人家,您老可莫要瞎占便宜,我才不是你曾孙!” “是吗?”朱长夜想了想,自顾自道:“好像刚才….我想想,有人许愿自己此行能见到老祖宗,并且可以拜在曾爷爷门下学习修仙,而且往后可以学有所成。” “另外,好像未来要娶个漂亮的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祈愿。” 朱长夜明知故问道。 他其实可以用真正的面容见朱高炽,但他没有,故意伪装其他面容,是想着逗逗曾孙。 实属老顽童心态了。 估计朱元璋有时和个老顽童一样,就是遗传他朱长夜的。 此刻。 朱高炽听到老者,一字不差说出自己刚才心中祈愿,满是震惊。 不是,这….这这这,这咋知道的? 咱刚才也没明面说出来啊! 啊不对,难道我昨晚睡迷糊了,其实刚才说出来了? 不应该吧? 朱高炽陷入自我怀疑。 朱长夜笑道:“曾孙,你昨晚睡得很好。” 朱高炽:!!!!! 朱高炽瞪大眼睛。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 老者是真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这也太….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老人家,您….您老真是城隍爷啊?” 朱高炽满脸敬畏。 朱长夜似笑非笑道:“孩子,你认为呢?” “我….” 朱高炽语塞。 也在此时,朱长夜右手一挥,那掩饰的面容瞬间恢复成真实面容。 “孩子,现在呢,你看我几分像以前?” 朱长夜依旧似笑非笑。 “我去!” 朱高炽眼睛都快瞪得如同牛眼,这一手幻化之术,把他人给看傻了。 “这….城隍爷,城隍爷大人,您老真是城隍爷大人!请受小人一拜!” 刘管家率先反应过来,跪了下去。 朱高炽后知后觉,也跪了下来。 他身上肩负着朱家血脉,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血脉,除了朱家长辈和老祖宗,可以不拜任何人。 但眼前是城隍爷,活着的城隍爷! 跪他老人家,并不丢人。 “除了城隍爷,我还是你的谁?” 朱长夜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愣神,而后很快想起老爹的嘱托,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道:“曾爷爷?” 朱长夜笑道:“哎,对咯,就是你曾爷爷。” 朱高炽愣住。 这….这城隍爷,真是自家老祖宗! 哈哈哈,老爹没骗人! 朱高炽内心狂笑。 “曾孙朱高炽,拜见曾爷爷!” 他再次重重一拜。 朱长夜心安理得受了他的礼,自己是他老祖宗,他拜自己没毛病吧? “好了,起来吧。” 朱长夜上前扶起朱高炽,笑道:“来学修仙的?” “呃….”朱高炽语塞,而后点头:“对。” “可以,走吧,咱们进去。” “曾爷爷,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这….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曾爷爷啊,您老能不能收收神通?我想啥您都知道,这怪吓人的。” “好,也就第一次见你才探探内心,不然一般人,我也懒得探。” “您该懒!该懒!” “….….” 有了老祖宗这层关系,朱高炽和朱长夜攀谈起来很融洽。 但朱高炽心里很是诧异,自己和爷爷朱元璋还有大伯那些人谈话,可没这般融洽,都是充满敬畏。 为何与更长一辈的老祖宗谈话,如此融洽? 这是因为,朱长夜本身就没架子。 再加上他没像朱元璋朱标那些人处于高位,从小到死亡都是农户,是普通百姓家,性子里就有那种温和。 两人走进后堂深处。 顿时,朱高炽有些想当场缩头离开。 乖乖…. 这里有啥人? 皇长孙朱雄英,还有马皇后…. 都是他怕的存在。 而这些人的存在,也让朱高炽彻底打消怀疑,这就是自己老祖宗啊,不然皇后和皇长孙怎么可能在这儿? “嗯?高炽,伱怎么来了?” 马皇后有些惊讶。 见自己被发现,朱高炽也没法躲了,陪笑道:“奶奶,来这….来这学艺。” “爹他回去北平前,让我来天云观找老….” “咳咳。”朱长夜咳嗽一声。 自小聪明的朱高炽迅速明白,改口道:“来找观主学习修仙。” 马皇后闻言,恍然大悟:“老四那孩子,鼻子比什么都灵,人都在北平,还惦记着这边修仙呢。” 念叨几句,马皇后再道:“那观主,收你为徒没有?” 朱高炽笑道:“收了!” 马皇后露出果然如此神色:“既然如此,以后可得好好学,不能丢观主他老人家的脸,也不能丢咱老朱家的脸。” 朱高炽赶紧点头,表示明白。 马皇后又说了几句,就跑去另外一边忙去了。 而很快。 朱雄英也发现朱高炽,跑过来问候。 两人交谈一会,朱长夜便道:“好了雄英,让你堂弟看看你修炼的成果。” 朱高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而朱雄英则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师尊,明白!” 上次朱瑶加入师门,他在朱瑶面前秀了一把,但是秀失败了,这次他要一雪前耻! 朱雄英打了个马步,面色凝重。 朱高炽看的精神抖擞,自家堂哥有模有样的,还真怪有几分东西。 而很快。 朱雄英往前打出一拳,那一拳竟是有些可实质性看到的拳风与拳波。 “这….好厉害!” 朱高炽看的眼热。 朱雄英也异常得意,自家兄弟崇拜自己,他当然高兴了。 另一边, 朱长夜则是若有所思。 果然雄英是练出点东西了,上次他在朱瑶面前秀,他没让秀,所以那次雄英失败了。 而这次,他让雄英秀,是因为他察觉到朱雄英真学了点东西出来,这一秀果然成功。 “朱家第一位,真正意义上踏入修仙路的孩子啊。” 朱长夜看着朱雄英,颇为感叹。 “曾爷爷,我也想学!” 这时,朱高炽目光炙热的走了过来,想学之心溢出体表。 朱长夜笑道:“好,好孩子,想学的话曾爷爷都教。” 朱高炽,这是他第六个徒子徒孙。 . ….…….….….…. 下午。 马皇后和朱雄英一起回皇宫了。 朱高炽则是,直接在天云观住下。 他在天云观,自己家那点人都被老爹带回北平,只剩自己,若是回去住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天云观住。 而且在天云观住下,也有更多时间学习修仙之法。 朱高炽对这可太眼热了。 朱长夜也是暗自心惊,自己这个曾孙,学法之热切,都比朱柏朱雄英还要高了。 他想着,自己也是该拿出点真本事,教练曾孙。 另一边。 朱雄英回来皇宫后,就被锦衣卫副使蒋瓛带到奉天殿。 这是朱元璋的意思,只要朱雄英回来,就第一时间带到奉天殿。 “爷爷,怎么了这是?” 奉天殿里,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朱元璋脸色铁青,丢出一份东西:“雄英,你看看。” 朱雄英看着,瞬间认出来老爷子丢的东西。 那是一封奏疏,却不是黄纹奏疏,而是蓝皮的。 “这是?” 朱雄英挠挠脑袋,以前他也帮着爷爷掌过眼,还批过好多次奏疏,对大明奏疏他是认识的。 但蓝皮的,似乎没出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道:“镇抚司送来的。” 镇抚司….也就是锦衣卫! 能让锦衣卫亲自操刀的,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雄英翻看看着,渐渐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是锦衣卫调查出来,斜街胡同一家赌坊的信息。 这赌坊开的有些年头了,以前还算收敛,但最近越来越加放肆。 敛财越来越过分,把朱元璋都给惊动了。 而只要朱元璋入眼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就很快能够搜出具体情况。 这才过了不到一天,赌坊就已经被锦衣卫查了底朝天。 朱雄英感慨自家锦衣卫之强大的同时,也震惊于这赌坊背后的势力。 虽然明面上,开赌坊的是个商贾。 但锦衣卫居然顺藤摸瓜,将背后的产业链全部揪出来了! 控制赌坊的,正是江夏侯周德兴! 赌坊的背后老板是周德兴,以前还算收敛,是因为家里不缺钱,但最近由于十几座山贱卖给天云观,再加上卧牛山的刺激,他们认为自己是亏了。 所以,就要在其他地方赚回来。 也正因为贪心,敛财过分,就被锦衣卫给注意到了,并且调查后告知朱元璋。 赌坊老板是江夏侯周德兴…. 朱雄英本以为这就完了,但锦衣卫除了摸出这条线,还将周德兴贪腐赈灾款的往事,也给摸出来了! 朱雄英震惊的瞪大眼睛。 自家这群锦衣卫,真的远比他心中想的还要强! 这些陈年往事,只要他们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 朱雄英定了定心神,努力在回想周德兴是谁。 能被封侯的,一定和自家有莫大的关系和旧交。 爷爷如此生气,恐怕也就是在这层关系上。 朱雄英默默的,将锦衣卫的奏疏给合上。 朱元璋淡淡的道:“周德兴,是咱的童年玩伴,太子妃的表家,和咱大明皇室关系很微妙。” “大孙,此事若是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爷爷道出周德兴的关系网之后,朱雄英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为难了。 周德兴的地位和身份都很尊贵,想动他,得考虑很多东西。 朱雄英眉头皱起,缓缓地道:“爷爷,这事儿我一个小辈来处理,不合适吧?” 老爷子摇头,没有听朱雄英的建议,执拗的道:“咱问你,要给你,你怎么处理?” 朱雄英有些为难住了。 这是律法和人情的一次对碰。 是皇权和外戚的一次对碰! 考虑到律法,周德兴一家长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可考虑到人情,朱雄英该怎么对待这情感。 周德兴这件事和蓝玉等勋贵不同,他们顶多就是骄纵奢侈,可也没胆大包天的去开赌坊,当然,最作死的是贪污赈灾款! 爷爷都是将百姓子民,看着自己的孩子,周德兴这是在刀尖上起舞! 这绝对是爷爷的底线! 朱雄英寻思许久,摇头:“这….爷爷,我真无从下手。” 他没办法权衡,也没办法给爷爷建议,这次,朱雄英真的有些踌躇和迷茫了。 他处理不好这种事,不是能力不够,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朱元璋脸色有些阴沉,呵呵道:“他们逼着咱动刀,那就只能随了他们的心愿。” 朱雄英听后,面皮抽了抽。 看的起来,爷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这一次,恐怕周家要彻底凉凉了。 朱元璋见大孙还在踌躇,则闭着眼缓缓的说着往事。 “这个案子,咱要亲自督办的。” 听着爷爷漫不经心说着,朱雄英心头微微一惊。 感受着朱雄英手里动作的变化,朱元璋问道:“有什么话要问吗?” 朱雄英道:“爷爷,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要么您先说完,我再问?” 朱元璋眯着眼,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你这孩子,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老头子没教过你,自己琢磨的吗?还是你师尊教你的?” 朱雄英笑道:“师尊教的,他说他以前在民间混了很久,懂了一些道理,闲暇之余也会和我说起那些事。” 朱元璋啧啧称奇:“不错,还得是咱….咳咳,还得是你师尊啊。” “雄英,做人就是这个道理,不要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样会显得很愚蠢。” “不过你给咱记住,咱爷俩是这天下最亲近的人,不是别人!有话你可以直接打断直说,无需顾虑,” 朱雄英讪讪笑着。 朱元璋道:“就当咱爷俩随口聊着,想问就问,爷爷才不管你礼貌不礼貌,你啥样,咱心里明镜着呢。” “好了,不说这些,继续说回周德兴这事儿。” 朱元璋说着,眸子涣散,是继续开始回忆往昔。 “周德兴也是淮西人,也是淮西武将,只不过此人性子有些缺陷,如果非要说他是啥性子,大抵和唐朝的侯君集是有些像的。” “至正十三年,作为皇上的同村玩伴,从那时候起,他就跟着咱老朱家起兵,此后参与了平定陈友谅、张士诚的战斗。” “至正二十七年,和杨璟、张彬一起征讨广西,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 “洪武五年,率领赵庸、左君弼出师南宁,讨伐湖南、广西等土司,现因某些事情,闲居在应天府。” 周德兴的一生,老爷子如数家珍一般说了出来。 同时口中的某些事情,其实是周德兴来参加朱雄英的葬礼,但眼下大孙就在眼前,朱元璋不好直说。 “雄英,有没有感觉有啥古怪之处?” 朱元璋冷不丁问道。 朱雄英点头:“有!如此赫赫战功,为何才被封侯,而其他人如李景隆等后辈,已经被封国公了,这是为啥?” 朱元璋笑着道:“问的好,问到点子上去了。” “为什么周德兴如此战功,却没有更大一步封赏呢?同为淮西武人,他却和常遇春、徐达等人不和,总想借着和咱这层关系,去打压旁人。” “这样的人,如果给了他高位,对臣僚稳固是有很大危险的,同时,也会滋长他更大的野心和欲望。” “所以,咱要压着他,不然以他的战功,怎可能只封一个侯?” “还是那句话。”朱元璋看着朱雄英,考验道:“啥话?” 朱雄英脱口道:“爷爷您说过,作为掌权者,对下属的每一个封赏都不能无的放矢,都要让他明白封赏背后的意义。” 朱元璋有些欣慰:“你将咱话都记在心里了,不错,说的好,学以致用,就该如此!” 爷孙这一幕,若是被任何人看了,恐怕都能惊掉大牙! 大明的各种正一品乃至王侯等官吏,在爷孙嘴巴中,仿若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枚棋子,任由爷孙两在摆弄和掌控! 朱元璋微微叹口气:“诚如唐朝的侯君集一样,侯君集没明白李世民压着他的意思,周德兴也是没读懂咱的意思,这些年,咱对他不错,除了王公爵位没给他,他的田禄都是最高的。” “他一年的俸禄,够普通百姓家吃百年的米,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还在贪,还在开赌坊,这些皇帝都可以忍着,可是….赈灾款也敢贪,这是不可饶恕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音调有些高了。 在老爷子眼中,没有任何人,比田里做活的泥腿子高贵! “咱可以容他,天下百姓,那些因为他们而死的灾民们呢?谁给他们主持公道?” “咱不能对不起他们,大明能有今时今日,是百姓将咱拱卫出来的,咱要给百姓主持公道。” “啥是好皇帝啊?不是史书或者读书人在书本上歌功颂德几句,你就是好皇帝了。” “在咱看来,只要当下百姓认同你,那才是好皇帝,史书写的再华丽,民间依旧民不聊生,那就是个粉饰太平的失败皇帝!” 朱雄英认同的竖起拇指:“爷爷说的对!” 朱元璋笑了一声,大孙的马屁他还是爱听的。 不过很快,他脸色又变得充满阴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打了不该打的主意,打你师尊他老人家主意!” 朱元璋脸色铁青,声如寒冰。 之前那件传国金印的事情,由于周德兴手段高明,所以哪怕锦衣卫也没查出什么,但是之后那十二座山,包括卧牛山的事情,锦衣卫是查到了,并且如数告诉朱元璋。 卧牛山和十二座山,这事儿不大。 朱元璋得知此消息后,念着周德兴不知道咱老爹身份,只是想把他叫来口头教育一下。 可没曾想…. 锦衣卫有查出那处赌坊事情,是与周德兴有关,这下两层迭加,老爷子是彻底动了杀心! 而此刻。 朱雄英也是瞬间来了精神,江夏侯周德兴,竟然打了师尊的主意? 他顿时也来了戾气。 师尊待他不薄,又是把他从地府救回来,又是教仙术,他早就把师尊当成家人,而家人被别人动主意了,那该怎样? (本章完) 第78章 那位观主真实身份,吕氏母子的正面对 “想明白了这点,咱再去看周德兴怎么处理?” “此人若是不杀,开了这先例,底下那些侯爷和王爷,都效仿周德兴咋办?咱心里那道坎能过的去吗?” “任何有苗头的坏事,咱都得在它没野蛮生长前给它斩了!”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继续道:“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更深的意思。” 朱雄英不解的道:“是啥?” 朱元璋饶有深意笑道:“给后代铺路。” 最近吕氏的小动作,有些他都看在眼里。 不安分呐。 直接对吕氏动手不好,所以朱元璋想着通过敲打周德兴,让吕氏能够明白一些什么,从而别把孙儿朱允炆给带坏。 然而这话,朱雄英就不理解了。 给后代铺路?这是给自己铺路? 可自己,江夏侯也没对他做什么啊。 望着朱雄英那迷茫样子, 朱元璋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好了,利弊都给你分析好了,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咱要杀周德兴了吗?” “你不必犹豫不决,觉得他和咱朱家有了什么亲近的关系,就动不得他。” “臭小子,帝王无情,不是因为帝王本身无情,而是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无情起来,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这话不错,因为站在巅峰的男人,注定孤独!” 朱雄英有点心悸,但仔细一想,爷爷却说的不无道理。 “爷爷,我来处理!” 朱雄英坚定下来。 这件事本来他不想接,哪怕爷爷吩咐的也一样,但这事儿关乎着师尊,那周德兴敢对师尊动手,已然是触及他的逆鳞。 “好!” 朱元璋赞许道了一声。 随后言语一变,他站起身,看着朱雄英,面色凝重道:“人!由你来杀!” “什么!”朱雄英脸色大变:“爷爷,我来处理这事没问题,可为什么要由我来杀人。” 朱雄英不敢杀人。 他才八岁,见过父皇和爷爷杀过人,很多很多人,但那是爷爷他们。 身在朱家,朱雄英知道自己早晚也要变成那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他的宿命。 可….这也太快了。 而这,也正是朱元璋的意图。 小时候的孩子还没塑型,最好培养。 他要让朱雄英早点斩人,从小磨砺杀人性子,往后才不会优柔寡断。 “这事,就这么办。” 朱元璋拍拍朱雄英肩膀:“臭小子,咱和你师尊,可都看着你来处理这事。” 为了让大孙能心安理得落下屠刀,朱元璋特地搬出老爹。 朱雄英有些怅然若失,迷迷糊糊点头:“爷爷,我….我尽量下得去手。” 其话语意思,是要按朱元璋的路走了。 只是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他需要缓缓。 “好!” 朱元璋直接应下,随后对外开口道:“进来。” 话音落下,副锦衣卫使蒋瓛走了进来,恭敬在一旁站着。 “周德兴的事,问蒋瓛。” 朱元璋指着蒋瓛,默不作声。 “卑职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惊愕的看着蒋瓛,又呆呆的看着朱元璋。 这架势,好似这案子,爷爷早有准备让他来办了。 朱元璋见朱雄英有些发愣,便继续开口对何广义道:“周德兴的案子,由皇长孙朱雄英来办,以后他是你主子,有事找他。” 蒋瓛拱手领命:“卑职明白!” 朱雄英此时也冷静下来。 他知道爷爷不是开玩笑,大脑便开始迅速运转。 爷爷之前和他提过很多次大明的办案过程,怎么办案,他心里还是有底。 刚才爷爷也给自己分析过,周德兴是必死的,结合以前爷爷办理的各种案子来看,他知道,周家财产可能都要全部缴获。 这么想着,朱雄英声音也有些冰冷起来。 “蒋瓛,你带些锦衣卫,亲自去一趟周府,主案犯周德兴和其子皆抓捕归案,此事不要牵连其他人。” 话音落下。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依旧默不作声。 怎么督办,皆在朱雄英。 他要让大孙感受一下,什么叫一言掌控生死,什么叫权力巅峰! 他要让朱雄英记住这种味道,记住做皇帝手握权力的美妙感觉! “涉及的财产一律查封。” 朱雄英话中带着告诫的意味,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伱们办案不容易,但是要管好下面的人,别查封财产的时候浑水摸鱼!” “在三司会审之前,所有人犯不得私刑拷打,涉及的财产以后也都要上交国库,你的人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既然是爷爷让自己督办此事,那朱雄英也就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了。 等朱雄英说完,蒋瓛便抱拳道:“卑下遵旨!” 朱雄英点头摆手道:“去吧,此案宜早不宜晚!” “是!” “办好了,你们风光大吉,要是出了些闲言碎语,我想你的下场不会太好。” 末了,朱雄英叮嘱。 蒋瓛冷汗涔涔,原以为少年主子会好说话一点,没想到少年主子居然把下面的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这将来一定和老爷子一样,都是个眼里不揉沙子,要小心伺候的主子。 “卑下,明白,卑下一定尽心尽力!” “明白就好!”朱雄英虚扶了一下,笑道:“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们办差,办出了岔子,伤的是爷爷的脸面,其中的关节你们自己拿捏,能明白?” 蒋瓛点头,行完礼便走了。 等他走后,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雄英,缓缓开口:“一威一捧,好小子,这手段玩的漂亮!” 朱雄英赶紧道:“爷爷,您老可别腌臜我了,我方才有些紧张。” 朱元璋哈哈大笑:“没事,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案子给你来办。” “你父亲近些年也不该动屠刀了,要怀柔给那些官员好印象,以后估计都得由你来代劳。” “这不是什么大案,让你督办,也是咱培养你的意思,以后遇到案子大了,你才不至于慌张失措。” 朱雄英闻言,愣住了。 这还不是大案啊? 一个侯爷,大明外戚勋贵,说没就没了。 那可是侯爷啊。 这都不是大案,得多大的案,才算大案? 朱元璋不想在上个问题纠结太久,换了个话题道:“臭小子,咋样,一言一语,决定别人生死,有什么感觉?” 朱怀回想一番,咂摸咂摸嘴:“很美妙!” 他没有丝毫作假,在朱元璋面前不必矫揉造作,感觉美妙就是美妙!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这么渴望权力? 今天朱雄英,彻底感受到一种玄妙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滋味,尝试过一次,就能令人欲罢不能。 难怪周德兴,会为了一个爵位对皇帝心不满。 朱元璋呵呵笑着:“美妙是美妙,但你要时刻谨记,这是一柄双刃剑,咱之前教了你很久,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当你没掌权之前,你或许不明白为什么,可现在,你懂了吗?” “如果你克制不住欲望,也会像周德兴这样,一点点将自己陷入囹圄之境。” “再朝大了说,如果皇帝控制不住欲望,那么这个王朝,可能就会被颠覆!” 朱雄英点点头,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断人生死权力的滋味,确实能让人滋长出野心。 诚如爷爷说的,要控制住这种野心。 朱雄英由衷的抱拳道:“爷爷,谢谢啊,我好像渐渐明白您的苦心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个臭小子,成了,你是咱孙子,咱不教你教谁?” “周德兴该杀,你也不必考虑那么多,刚才做的都不错。” “以后御下,也该如此,要掌控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你也莫要着急,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还能教你看明白一些事儿。” “咱教你帝王之道,你师尊教你修仙之法,往后大明在你手中,咱认为比在咱手里,还要充满强大和勃勃生机。” 朱雄英擦了擦汗:“爷爷,言重了。” 朱元璋呷口茶,有些开怀的道:“好了,那就不说这个,咱要去东宫昨日搭建的暖棚,看看咱的绿菜和西瓜,今天浇水了吗?” 朱雄英喜笑颜开:“浇了,早浇了。” “中!看看去!” . ….…….….….…. 傍晚时分。 应天府飘起了雪花。 大明宫前,周骥将衣衫穿好,从一处门房走了出来。 屋内,隐约还能听到几个宫女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没错,他在祸乱宫闱! 宫内,许多宫女都被他强硬的媾和过。 此时也到了下值的时间,周骥便出了皇宫,满足的坐上回家的轿子。 城里已经冒起炊烟。 晚雪扑簌簌,和炊烟夹杂在一起。 一幅晚雪夜归的生活画卷。 周骥这些日子被色掏空了身子,作为殿前指挥使,他已经外强中干。 和宫女媾和,也最能了解宫内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周骥对此乐此不疲。 而最近压力太大了,并且天云观那档子事让他心中愁眉不展,更加爱上来宫里找她们,以疏解烦恼。 而且周骥敢笃定,宫内的宫女们,一定不敢将此事张扬。 至于宫女会不会怀孕? 不会,他事前都带了鱼泡套声。 今天他就从宫女那儿,听闻老爷子又一次出宫了,而且心情还很不好的样子。 却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触怒了老爷子的晦气。 (这是真事,历史周德兴之死,就是因为儿子周骥祸乱后宫。) 与此同时, 北风呼呼的刮着,雪花不住的从天空落下。 周府内红色灯笼如血一般,照耀着整个周府。 周骥的轿子抵达周府门前,牌匾上大红灯笼将‘江夏侯府’照耀的如同白昼。 周骥下了轿子,便抬脚朝屋内走去。 门子和下人见到周骥纷纷打着招呼,模样说不出的恭敬。 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周骥和周德兴,就是江夏侯府的天,他们可以随意处置府上的任何下人。 周骥曾让府上几个婢女有了孕,最后生生被周骥给打到流产,然后赶出府外,自生自灭。 这种事,在周家屡见不鲜。 这就是权力的美妙! 而再过些天,老爹周德兴就要回江夏凤阳了,届时他周骥就是这府邸的天! 唯一的天! 不过老爹说过,老爷子正在不断处理他们这些朱允炆羽翼,老爹先是被处理回凤阳,保不住哪天他也是如此。 这也让周骥实在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只能是能留几天应天府,就多多享受几天。 “少爷,老爷让您去见他。”管事小心翼翼的对周骥说道。 “噢。” 周骥迈着王八步,走到周德兴的书房。 周德兴有点古怪,面色显得很是凝重,有种大难来临的样子。 “爹,这是咋了?” 周骥有些不解。 周德兴冲周骥招招手,等周骥靠近,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将周骥抽了个趔趄。 “爹!你疯了啊!” 周骥捂着脸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德兴。 周德兴破口大骂道:“老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皇宫瞎搞?定力不够就去青楼,去画舫,谁让你在宫里胡来的?!” 周骥一脸委屈的道:“我这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套出老爷子的信息,不然我咋知道老爷子今天又出去了?” “爹,你是不是疯了,我要被你打死了!” 周德兴看着一脸委屈的周骥,怒道:“你还委屈上了,这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有几个头够砍的?迟早有一天,老子会被你坑死!” 周骥不悦的道:“宫里那些贱胚子,谁敢乱嚼舌根?” 周德兴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骥:“你在宫里干的那点破事,现在给老子收住,以后不要做了!” “还有,赌场那边,尽快抽出来,切的干干净净!不能因为咱们这段时间亏钱,就想着从那收回来。” 看着周德兴面色无比的凝重,周骥心中猛地一抽:“爹,这么谨慎,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周德兴凝重的道:“直觉吧。” “反正,近段时间,不要给老爷子任何血洗咱们的把柄,咱们要尽快的抽出来,时间不多了!” “还有,东宫那边,能少去就少去,不要掺和吕氏母子的事。” 周骥突然倒吸凉气,凝视着周德兴:“爹,事情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朱允炆要不登基,咱周家还有出头的日子吗?咱们要帮朱允炆母子,不能远离啊!” 周德兴摇头:“帮不了,老爷子乾纲独断,既然老大复活,他已经确定扶持老大了,咱们就不要掺和,也不能掺和了!” 周骥不甘心的道:“老爷子是厉害,可老爷子始终是人,之前老大死了他都无法阻止,说不定有朝一日老大又死了。” “咱们就此退缩,万一朱允炆日后运气来了,登基称帝,我周家岂不是….里外不是人吗?” 周德兴怒道:“放屁!就算朱允炆登基,也会念着旧情,不会动我周家,但老大就不一样了,老爷子现在正在把一身本事,言传身教的教授给老大,老爷子会培养出什么怪物狠人出来,谁能说得准?” “当年老爷子是臣,为了夺得天下,他把小明王给暗中杀了,从而夺得帝位。” “万一老爷子培养的老大也是这样,他要是上位,想起我周家一直帮着朱允炆这些事,一定第一时间被血洗!一定!” 周骥道:“那朱允炆,一点机会都没了?” 周德兴摇头:“除非老大又死了,而且还要那群文人能给他抬上去,这是朱允炆最后的机会了,不过这太苛刻,而且这些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了。” “为父刚才说的两件事,你尽快将周家抽出来,以往那些事,任何一件事只要被老爷子知道了,我周家.…恐怕都会大难临头!” “我们帮吕氏母子对付几次天云观,虽未成功,但也确实出力了,这也算是仁至义尽。” 两人正在书房说着话,管事走来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蒋瓛蒋大人来了!” 周德兴一愣,疑惑的看着周骥,周骥也面皮一颤。 周德兴对外道:“什么事?告诉锦衣卫,本侯休息了,让他明日才来。” 只是,周德兴话音刚落,外面又传出一阵阴冷的声音。 “下官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侯爷!” 周德兴身子一僵,努力的保持镇定,和周骥对视了一眼,才走出去开门。 “呵呵,蒋大人啊,老夫刚才正准备歇息呢。” “吃饭了没?没吃饭要不留下吃点?对了,找咱啥事?” 周德兴套着近乎道。 “公务!”蒋瓛淡淡的道。 “咱现在是个富贵闲人,你找咱有什么公务!”周德兴冷哼一声。 “奉旨,抓人!” 言毕,周德兴如遭雷击。 “奉旨?奉什么旨?咱进宫去找陛下!” 周德兴知道大事不妙,他以前做了那些勾当,每一件事都能致命。 特别是传国金印那件事,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他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难保锦衣卫手眼通天,查出些什么。 而当锦衣卫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有些龌龊事,被锦衣卫知道了。 他只希望,不是传国金印那件事。 如今。 他现在唯一的机会不是和锦衣卫辩驳,这群咬人的狗,是没有思想的,和他们说再多都没有用。 他现在唯一活着的机会,便是去找朱元璋! 朱元璋一把年纪了,他重感情。 自己和朱元璋相交了许多年的感情,只要找朱元璋求情,只要哭一哭,表明自己悔改之意….一定还有救! 老爷子一定会念及旧情,饶了自己一命。 蒋瓛边从怀中掏出卷宗,边平淡的道:“下官奉的,不是陛下的旨。” 轰! 周德兴摇摇欲坠,差点晕厥过去。 不是老爷子的旨? 你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 你们只能是皇帝调动! 可现在你说不是老爷子下的令,那是谁? 是….是老大吗? 锦衣卫可是只听从天子调遣的啊!这,这是….老爷子是…. 是要拿他们,给老大练刀吗? 属于老大自己的屠刀? 周德兴浑身有点颤抖。 随后,他颤抖的打开蒋瓛递过来的卷宗。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人犯周德兴,洪武二十三年贪墨赈灾款.…开设赌坊.…兼并土地.…卧牛山强买强卖….” 各种罪行,上面都记录的详细无比。 特别是卧牛山这事儿,记录无比准确。 周德兴没想与朱长夜有关系,只当这事因为是近日发生,所以详细。 此刻。 周德兴一生杀过无数人的手,激烈地颤抖起来。 这上面,每一条罪证,都是杀头重罪! 周德兴再也念不下去,厉声喝道:“这是诬陷,咱要到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咱要进宫面圣,来人,伺候更衣!” 蒋瓛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侯爷,您没听明白吗?这件事,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督办的。” “胡说!咱是陛下的同乡,一块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咱见君都不用跪的!”周德兴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陛下准是被奸人蒙蔽了,所以才会如此,你让咱见陛下,陛下听咱说完,就能明白了!” “咱怎可能干这些事?怎可能?带咱进宫!” 蒋瓛摇头:“这个案子,不是陛下督办的。” 他再次重复。 想了想,蒋瓛继续道:“而且,哪怕陛下督办,您也无法改变陛下主意。” “只因侯爷你,惹到不该惹的人。” 周德兴双眼惊颤:“谁?谁是我这个侯爷都不能惹。” 蒋瓛凑近他耳旁,口齿轻动,轻轻吐出八个字:“天云观观主,朱长夜。” 朱长夜! 什么,是那个仙人! 周德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蒋瓛想了想,再次解释道:“上一次与天云观有关的,是楚王朱桢,而朱桢是陛下亲儿子,也因为惹到天云观,被流放岭南。” “侯爷,你还不是陛下亲儿子,你认我,哪怕陛下督办,你也能让陛下….收手吗?” 蒋瓛一般办案,是没那么多话。 但这是朱元璋特地交代他,让周德鑫死,也要让他死的明。 只因周德庆,是曾经陪着他打天下过来的人,他不想周德兴,死的不明不白。 “这….这天云观观主朱长夜….” 周德兴声音颤抖,呼吸都有些急促:“就因为他是仙人,所以陛下认为得罪不起?” 蒋瓛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原因!!!” 周德兴大叫起来。 他已经快要破防了。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干了那么多龌龊事,老爷子还没查出来,反倒是因为天云观这事,查了他,顺便把他底都给查了出来。 假如当初知道天云观观主朱长夜,对朱元璋那么重要,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天云观。 可这天云观…. 到底怎么回事,值得老爷子如此重视。 甚至最重亲情的老爷子,亲儿子都能给丢过去岭南。 蒋瓛没有直面回答,依旧是凑近周德兴耳朵,轻轻说出一句话。 周德兴从开始的迷茫,听完之后,瞬间瞪大眼睛,之后….则无奈苦笑。 “老爷子的老爹….这,天云观观主朱长夜竟是太上皇,世上竟有如此之事。” 周德兴低喃,不断苦笑。 而这下,他没有再大吼大叫,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神仙来了,也难救。 蒋瓛返回原本位置,顿了顿,招招手,对身后道:“进去,将周公子也请出来。” “周公子在后宫,也祸乱了有些时间了,总该出来交待几句,不要让你爹一直挡在你前面。” 轰,轰,轰! 锦衣卫猛地冲进周德兴身后的书房,将瑟瑟发抖的周骥给抓了出来。 “爹,爹,您老救我!” 周骥嚎啕大哭。 “蒋大人,我我….我认识那天云观观主,我….我还给他道观送了一块金子,他道观里的人认识我,一定认识我!带我去见天云观弟子,带我去见他们.…” 周骥刚才在屋里听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惊慌失措。 蒋瓛冷眼瞥着父子两:“三司会审前,就有劳两位在锦衣卫待一段时间了,有很多事,还是需要查的。” 说罢,他朝后猛地挥手。 “人带走,周家,查封!清点所有财产!都去做事!” 等蒋瓛说完,周德兴顿时手脚冰凉牙齿打颤。 他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他也不知道朱雄英还有朱元璋,会怎么对付他们。 但他知道,只要老爷子心软,自己再去找朱长夜认错,就还有救,一切都还有救! 他最后看了一眼府上管事。 管事瞬间了然,趁着夜色,从侧门遛了出去,直奔东宫而去。 . …….….….….…. 东宫。 朱允炆在温习着课业。 课业大多数是儒家理论,只是这些课业中,大都是孔子的思想,没有孟子的主张。 对于孟子,历朝历代的君王心情都很微妙,既爱又恨。 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孟子的思想里,有着许多无君无父的东西。 吕氏给朱允炆泡好蜜茶,叮嘱朱允炆不要看的太晚,便走了。 外面已经飘起雪花。 吕氏踩着软绵绵的雪花,刚要回寝殿,就见有太监走来,小声说了两句。 吕氏眼神晦暗不明:“带我去见他!” 不多时,她便接见了周府管事,了解好情况之后,吕氏面色大变。 她再次提着披风,急促的找到正在温习学业的朱允炆。 “儿子,周家….出事了。” 朱允炆愣了愣,将书放在案牍上,拉着吕氏道:“娘,不急,慢慢说。” 吕氏努力的平复心绪,显然刚才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她才战战兢兢的道:“被抓了,你叔父还有堂兄,都被抓了。” 朱允炆有些惊愕的看着吕氏,蹙眉道:“为什么?” 吕氏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惨白:“开设赌坊,贪墨赈灾款,yin乱后宫,卧牛山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一桩桩罪行说出来之后,朱允炆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死罪!” 吕氏道:“娘知道,他们是死罪不错,但江夏侯和皇上关系匪浅,这些年,老爷子杀太多人了,老爷子会念着旧情的,你要想方设法,让皇上见一见周德兴!” 朱允炆不解:“娘,您这不是糊涂吗?我若去求情,皇爷爷不是更加厌恶我?” 吕氏摇头:“孩子,你不懂,江夏侯在应天有很大势力,他活着,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只要他还活着,他的人脉就不会断,我们就能通过他,联系到很多人,所以他不能死!” “一定,不能让他死了!” 吕氏并不是要救周德兴,而是周德兴背后还有一批人是可以拉拢的,但这批人的人脉,只属于周德兴。 所以吕氏得保证周德兴活着,他活着,这背后的人,吕氏才能让朱允炆加以利用和收买。 就如老大和蓝玉的那层关系一样。 朱允炆现在的关系网,实在太单薄了,只有那群腐朽的文人,可是现在老爷子又显然不重视那些腐儒! 这也是为什么,周德兴会让周家管事来找吕氏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吕氏一定会救他。 朱允炆面色有些凝重,看着吕氏,重重点头道:“娘!我明白了,我去找皇爷爷!” “好!”吕氏忧心忡忡的回道。 望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吕氏伸手揪着心口:“一定会没事,一定的!” “你们可以死,但我儿的关系不能断,一旦断了,哪怕未来机会到来,也没能力抓住,我儿大业….不能毁!” 想了想, 吕氏也是动身起来,她要去找朱标,吹吹耳边风,让他也向老爷子求情。 另一边。 朱允炆踏着软绵绵的雪花,朝奉天殿走去。 他抬头看着天色,这个时间点,他笃定皇爷爷还在批着奏疏。 一路上,朱允炆心中想了很多措辞,想着怎么替周德兴开脱,用什么口吻劝朱元璋等等! 直到到了奉天殿,他顿时如遭雷击! 皇爷爷竟然没在! 朱允炆想了想,转身又朝皇城北镇抚司走去。 蒋瓛接见了朱允炆。 “皇孙殿下,重犯正在诏狱审查,您是不能见的,请恕罪。” “你!”朱允炆指着他道:“我是皇孙!你敢拦我?” 蒋瓛横在朱允炆的身前,淡漠的道:“不要让卑下难办,请皇孙见谅。” “皇爷爷在哪里!” “告诉我皇爷爷在哪里!” 朱允炆大声吼着。 蒋瓛叹口气,随口道:“在外面。” 朱允炆瞬间有种无力感,随后眼神一凛:“我去找皇爷爷!” “皇孙殿下,这案子,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督办的,您还是不要叨扰陛下了。” 朱允炆震惊了:“不是皇爷爷,那是谁?谁还有权力缉拿大明王侯?” 蒋瓛面无表情的道:“是太孙。” “太孙….” 朱允炆面色顿变,脸上霎时红润起来。 老大! 皇爷爷,居然让他动刀! (本章完) 第79章 城隍爷恶作剧,带朱高炽见过修仙世界 朱允炆淡漠无言,转身就走,径直出宫! 这个点, 这里找不到皇爷爷,他知道哪里能够找到! ………… 另一边。 坤宁宫,夜深了。 朱元璋换好衣裳,准备入睡。 “对了,一会儿,有人会来找咱,不见了。” “妹子,你也别见。” 朱元璋冷不丁一句话,让马皇后有些不知所云。 “重八,说啥呢?” 马皇后询问道。 朱元璋道:“还不是咱家那孙子,和周家有些交情,会来求咱的,你给打发了,省的麻烦。” 朱元璋是困了,要入睡。 可马皇后她还精神着,说是冬天来了,要绣毛衣给朱瑶和老爹他们穿。 其实,主要是绣给老爹的。 以前朱瑶在老三家,她可没绣毛衣给朱瑶,这次绣还不是要给老爹个好印象,而毛衣假若只给老爹一人,那很不合适。 别人看着,指不定私底下说她偏心,虽然她的确偏心,但不想让老爹那么想。 给朱瑶绣毛衣,还是掩盖自己偏心的事情。 不过既然决定绣了,所以马皇后都会很用心去绣。 但朱瑶得第一件绣,绣完之后有熟手经验了,再给老爹绣。 “中,那孩子来了,我给他打发走。” 马皇后点头。 有关于周德兴周骥父子这事,刚才朱元璋回来就和她说了,所以马皇后清楚来龙去脉。 想了想,马皇后继续道:“重八,你这不见允炆那孩子,会不会….让他伤心?” 朱元璋道:“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咱就是不想在人情和律法之间抉择,所以干脆不见了。” 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甚至有些许痛苦。 马皇后捕捉到了。 作为枕边人,她能理解朱元璋现在的心境。 别看朱元璋判的那么决绝无情,但马皇后知道,他在处理周德兴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 马皇后再次不咸不淡点点头:“我知道了,重八,你睡吧。” “好,你啊也早点睡,别绣件毛衣太晚了,赶明不是绣?非得大晚上。” “大晚上容易精神,你睡,别管我。” “妹子,你啊….” “.…….” 两夫妇又碎嘴一阵,朱元璋才知足的躺在床上。 马皇后给朱元璋盖好被子,如往常一样给他拿了一碗羊奶,等他喝完,马皇后才关门离去。 刚到外面,一名宫女便走了过来。 “娘娘,外面允炆殿下要闯进来,被我拦住了。” 马皇后愣了下,旋即苦笑:“还真被重八猜对了,允炆这孩子….哎….” 她叹息一声。 随后,马皇后便缓缓来到门口。 朱允炆看到马皇后,原本温怒神色变得温和:“皇奶奶,皇爷爷睡了吗?我想见他。” 马皇后笑道:“孩子,你皇爷爷处理了一天政务,早就睡了,方才我出来还听到他打呼噜。” “伱要有什么事,赶明儿再说吧?对了,饿不饿?饿的话皇奶奶,派人去御膳房,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不饿。”朱允炆摇头:“既然皇爷爷睡了,那我赶明再来。” 他转身就走。 马皇后松了口气。 可…. 朱允炆没走出几步路,顿在原地,随后又折返回来。 “不行,皇奶奶,我今夜要找皇爷爷的事情拖不得。” “大哥他要处理周德兴,周德兴可是江夏侯啊!陪着皇爷爷打天下过来的,大哥处理周德兴却不和百官通气,这….这是要陷皇爷爷于不仁不义之中吗?” 马皇后温和笑了一声:“孩子,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此刻。 朱允炆见马皇后一脸平静,瞬间明白马皇后也知道此事。 “皇奶奶,您知道这件事,您也认同大哥的做法吗?” 朱允炆咬着牙,有些不甘心。 马皇后没有回答。 朱允炆突然厉声高呼:“皇爷爷,皇爷爷!孙儿来找您了,您连亲孙子都不见了吗?” “孙子是您的半边儿啊!孙子求见!爷爷!” 朱允炆出生之时,额头的形状有些不饱满,像是缺了一块的月亮。 当时朱元璋看了,心疼的喊道,半边儿,半边儿。 如今朱允炆大喊大叫,全然不顾马皇后的态度,已经是豁出去了! 他清楚记得娘亲说过,周德兴倒台,那么他….将永无翻身之日! 他太眼热那个位置了,他也曾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 他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马皇后没有生气,只是叹息,依旧温和道:“孩子,别说了,快回去吧,不要打扰你皇爷爷休息了。” “你皇爷爷他,有苦衷,此事,不得不做。” 朱允炆依旧不放弃:“皇奶奶,我只是想见皇爷爷一面,就一面。” 他往前走去, 可是马皇后站在门前,如同一尊门神一般,任凭朱允炆从哪个位置想进去,都及时出现在那里阻拦。 漆黑的夜色下,雪花扑簌簌的落下,朱允炆的每次呼喊,都石沉大海,院子里漆黑空旷,没有丝毫声音。 马皇后也没有训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朱允炆,一动不动。 时不时的还说上一句,“孩子。快回吧。” 朱允炆嘶吼了许久,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他脸上失望之色越来越重,转身,一摇一晃的离去。 ….….….….….…. 翌日,清晨。 天云观。 晨雾到来。 观内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雾气太大,十步之内看不清楚来人。 朱长夜早早起床,也没去叨扰观里子弟们。 起来后前往菜园子。 菜园子这边,是近几天朱长夜闲来无事新建的,已经被栅栏围了起来,几个公鸡打完鸣之后,便开始低头在泥土中啄着。 朱长夜洒了一把米过去,公鸡拥簇而上,然后悠然低头啄米。 朱长夜喂好ji后,又去用热水洗了脸,便出门去。 天还早,天云观附近的人也稀稀疏疏。 朱长夜绕着整个街区散步了一圈,赶早市的人才挑着担子,渐渐多了起来。 天云观的附近,三五个老妇子将棒槌捶的砰砰响,她们也不嫌河水刺骨,甩着衣服便揉搓起来。 晨雾渐渐散去。 朱长夜去买了几屉包子,还打了几碗豆浆回府。 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发现朱高炽,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起这么早?” 朱长夜一边走,一边笑问道。 朱高炽被身后声音惊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往后面看去,笑道:“是啊,师尊,您不是更早。” “咦,好多包子,这包子….” 他欲言又止。 朱长夜笑道:“过来吃吧,本来就是买回来当早餐的。” “哈哈,好!”朱高炽赶紧走了过去。 吃下好几个包子,朱高炽还觉着不够。 朱长夜可是记得很清楚,这小家伙往后可是个小胖子,想来就是这样的小时候,吃太多东西给胖起来,然后没减下去。 下意识的, 朱长夜偷偷收走,原本要给朱高炽的几个包子。 朱高炽吃完后,拍着只是有些鼓鼓的肚子,笑道:“师尊,您昨天的修仙之法,还能不能让我切身感受下?” “就是….身临其境那种,我好想体验下修仙者的感觉,我想只要体验了,那我以后修行肯定会更加努力。” 朱长夜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会看到,甚至切身体会到的,不急一时。” 朱高炽闻言,如霜打茄子趴在案桌上:“那得好久,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毅力,撑到那个时候。” 朱长夜找到:“你这孩子,激将法是吧?若不给你体验体验,就威胁为师不学修仙?” 朱高炽瞪大眼睛:“不,这我哪敢啊?我学不学修仙之法,都是自己的事,好不容易进来,东西都没学到,哪敢用这个威胁您老人家。” “只是….我向往嘛。” 朱长夜没有回答。 依旧吃着早餐。 把自己那份吃完后,他才开口道:“真想体验?” “嗯,想!” “如此….也行吧,你就当,做一场梦。” 说话间。 朱长夜右手搭在朱高炽身上,很快,朱高炽的灵魂从体内脱离而出。 高空中的朱高炽,瞬间看呆了。 “我的天,师尊,这….这这这!灵魂出窍啊这是,我害怕高!” 朱长夜白了他一眼:“孩子,你自己要体验的,而现在体验到来,正所谓入时容易出时难,没那么轻易就让你回去。” “走吧,随为师出去逛逛。” 朱长夜偏向远方。 身后朱高炽嘴角猛然一抽。 师尊,您老可真会说,好一个逛逛啊。 咱们这可是飞天! 朱高炽无奈扶额,而后蹑手蹑脚跟上朱长夜。 他恐高,真的恐高,而且现在已经悬浮地面至少五六米了。 很吓人的高度! 可谁让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朱高炽当真有苦说不出。 于高空中俯视整个天云观。 朱高炽也能看出来了,城隍庙总共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由几座殿宇连起来的庙堂,一部分则是庙堂外的院地。 院地很大,有许多花植,有榕树,还有纳凉的凉亭,庙堂没开放,这就就经常有老人来这里散步、下棋。 听师尊说,这座城隍庙经历了几次演变,早已不是以前那座小庙,尤其是师尊到来之后,这处道观各种地方都在修缮,比以前有了更大变化。 朱高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角度看世界。 看着看着,他也有些不怕了。 另一边。 朱长夜有时候会从庙堂走出来,在这里走走。 看看一些香客上香、祈福之类,百看不厌。 “行行好、行行好。” 走出庙堂,便有一道声音传来。 朱长夜望去。 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杂乱,左腿断了,坐在庙堂门不远处的乞丐坐在那里,手端着铁碗,不时咳嗽沙哑低语。 “没病装病,没事装有事。”朱长夜蹙眉。 随后, 他右手伸出,善恶簿出现眼前。 ….…. 洪敢当,年纪二十有三。 他不喜欢去找事做,连续做了几次活计都是三天就放弃,后来认识一位老乡,学着对方做职业乞丐。 应天府最不缺有钱人,靠着扮可怜,他发现赚了很多。 虽然有时候会被认出来,一阵追打,但是他跑得快,躲过了很多次追打。 昨日,他听老乡说天云观灵验,来了很多有钱的外地富商,于是他就打了主意过来乞讨。 洪敢当看着连续几个人走过去,都没有投钱,他忍不住叹气。 不够花啊…. 他看了铁碗里的钱。 “哎哟。” 突然,洪敢当吃痛一叫,他感觉到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谁打我?” 洪敢当抬头看向周围与身后,而后他发现没有人,最近的人都距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 嗯? 洪敢当疑惑,咋回事。 砰…. 在他观察时,脑海又被敲了一下,然而四周根本没有人。 周围的人听到他忽然低叫,都驻足看着他,四周根本没人能打他,头顶上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回事?” 洪敢当脊背生寒,明明是白天却有种见鬼的感觉。 见鬼了不成? 只是很快他觉得不是鬼,如果有鬼,那么鬼怎么可能是来这城隍庙,嫌命长不成? 下一刻,他脑海中想到一件事情,这里的城隍庙最近来了很多人,都是传闻这里的城隍显灵,所以很多外地人听闻才过来。 难道是…. 洪敢当抬头看向庙堂口,斜看可见庙堂正中,摆放的城隍爷泥像部分身体。 看着那城隍爷泥像脸…. 洪敢当心中有个念头。 不会城隍爷显灵了吧? 不会吧? 砰! 又是一下敲脑坑,让他吃痛,同时耳边有一道教训之声:“没病装病,装残疾,枉为人!” 声在脑海中炸响,洪敢当晕眩,全身发抖发毛。 真的是城隍爷? 就在这时,脑袋上又遭敲击。 “城隍爷,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 洪敢当惊恐,他站起来捂着脑袋就跑。 一路跑着,那敲击还是不断,听得洪敢当直叫,不断的开口求饶。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城隍爷我以后不骗人了,不骗人了。” 四周刚刚伫足的百姓们,都是呆滞在原地。 发生啥了? 其他来城隍庙的百姓,被这一幕吸引,也都神情古怪。 “这….可恶!他装残疾骗钱!” 有女娃看着双腿健全在跑的洪敢当,忍不住骂道。 也有百姓,敏感地捕捉到这跑出去的假乞丐口中话语。 他在说什么?城隍爷,我知道错了? 天云观弟子等道观人员,刚刚商量新的修道观事宜,走出来看观中破损点,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中。 “发生什么了?” 一行人,全都是错愕。 “在城隍爷面前骗人,这是被城隍爷教训了。” 这时,旁边有百姓声音传来,天云观弟子等人下意识看去。 说话的人是身边有夫人、年幼儿子以及上了些年纪的父亲的中年人,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远处快跑没影的洪敢当…. 天云观弟子等人看去。 “这位香客,敢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有位弟子下意识问道。 中年百姓笑着将话语重复了一遍:“道长,是这样的,那个人在城隍爷面前骗人,这是被城隍爷教训了。” 他说话时,夫人和父亲都是看着远处,脸上有好笑之色。 听到这话。 天云观弟子等人,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 周围的人则开始议论起来,啧啧称奇,说着各自的想法,骗人、演戏、城隍爷显灵等等字眼从人们口中吐出。 等天云观弟子想要去问中年百姓,怎么语气那么肯定时,中年百姓一家子已经走了十几步远。 那边。 小男孩牵着中年百姓的手:“爹爹,我口渴。” “我去附近讨些水喝,我正好也渴了。” 中年男子看向附近的其他百姓屋子,准备前去。 只是讨一碗水,很多人都乐意帮忙的。 而实在不行,他花一些小钱买也是可以的。 只是…. 他刚要走去,就被夫人制止:“夫君,吃人参果吧,刚好祭拜完城隍爷后吃下,也可能显灵。” 夫人说着,拿出了两颗放在中年百姓和儿子手上。 中年百姓接过来咬了一口。 刹那,他愣住了,预料中的汁水四溢没有,反而是空荡荡,干巴巴的果肉。 “娘,没果汁。”小男孩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将人参果递到妈妈面前。 中年百姓看着夫人和父亲咬的人参果,饱满多汁,再看看自己手中这果子,他脸上有诧异之色。 “城隍爷吃了。”这时,父亲的声音传来。 中年百姓看向父亲,怔了几秒。 而后他将手中果子放进袋子,又取出来新的递给儿子,自己又取了一个。 “阿敏,下次我们来拜城隍爷,多买点人参果,城隍爷他老人家喜欢吃这个。”他脸上带着灿烂笑容。 “好。” 夫人笑着回应。 老父亲脸上亦是笑容满面:“多买点,别不舍得花钱。” “爹,我知道的,这方面我不省钱。” 一家人向着远处走去,路上有说有笑,笑容比起来时更多了。 . ….….…….….…. 与此同时。 天云观门口。 两道别人看着不见的身影站在那里,朱长夜袍袖间的手指有道光萦绕。 他略施了小法,惩戒那个骗人的乞丐。 “年纪轻轻便好吃懒做骗人,若大明都是如此之人,可悲,可叹。” 朱长夜蹙眉:“正是有这样的人,让很多人有心也不敢去做善事,可怜….可怜人。” 下一刻,朱长夜想到了一些事情。 袍袖一挥,袖中手指轻弹一道光飞向远处,正中跑远的假乞丐洪敢当。 口微动。 有一道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没入洪敢当脑海。 “你装病,那就让你真有病,一场要命的大病。” 朱长夜嘴角扬起笑意。 他说这话是骗人的,倒没有真要了那个人的命,只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一次记性。 旋即,朱长夜转身向庙堂走去。 “我有多久,没有这般恶作剧了?”他摇头轻笑。 耳边听着远处,洪敢当那惊恐叫着求饶的声音,其脸上笑意更甚,原本不开心的心情有了些许的舒缓,迈步向庙堂走去,几步间消失在院地。 庙堂里。 朱高炽经过一段时间飘荡后,逐渐掌握飘着的精锐,飞起来都游刃有余。 而他现在,还和个小孩子似的,时不时飘到一些百姓面前,在他们面前游荡,似乎是想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到自己。 手里,更是拿着几个人参果。 原来…. 刚才那户百姓的人参果,是被朱高炽给偷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偷吃东西?” 朱长夜飘到他面前笑道。 “啊,师尊!” 见师尊回来,朱高炽立马一本正经道:“师尊,我没吃饱!” “师尊啊,您老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我吃包子的时候,您偷偷给我藏几个包子起来,我这吃不饱,就….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吧?师尊,您看,他们贡品都是孝敬您的,我可不是偷,真的偷东西,是在别人不同意情况下偷,而这里的香客们,都很自愿。” 朱高炽不断解释。 该说不说,他的解释能力还是强的,至少朱长夜听着,是觉着有几分道理。 朱长夜笑道:“贡品哪有你想象那么简单,凡人祭拜,我们若是收了起来,都是要还愿的。” “啊?”朱高炽茫然了:“那….那我这咋整?要还回去吗?” 朱高炽双手拿起那几个人参果。 朱长夜想了想,摇头道:“那倒也不必,你吃吧,等那户人家下次来,我再给他们还些愿就好了。” 朱高炽无奈道:“师尊,我一开始不知道,给您老添麻烦了。” 朱长夜并不在意:“不必太过拘谨,只是还些愿罢了。” “好了,体验也体验完,该回去了。” “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抓抓鬼,那倒是比这有意思。” 抓鬼!! 朱高炽闻言,瞬间小眼眸明亮如白昼。 他其实很怕鬼的,但是师尊在这儿,那有啥可怕的? 在强大的鬼,能强过师尊这个城隍爷吗? 朱高炽重重点头,无比期待道:“好!” 爷孙俩,往之前的位置回去。 回去之后。 朱长夜即刻是闭门修炼。 而朱高炽刚才体验过非凡的世界,也是对修炼大感兴趣,回来后便开始学习。 现在灵魂出窍,他需要依靠师尊,而以后呢?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自己一个人出窍! 朱高炽在为这个目标,不断努力。 同时心里无比感谢老爹朱棣,给自己介绍个修仙之弟。 以他现在修仙的狂热状态,如果朱棣在他面前,或许他都会说上一声:爹,当什么王爷啊,百年后不过一摊黄土,有啥意思?咱们还是去修仙吧。 . ….…….….….…. ps:写那么久那么快,都没求过什么东西,求一些月票,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80章 动了咱爹,你还想有活路! 半个时辰后。 一大早,朱雄英起来后,就直奔天云观这边来。 当他来到后院时,他发现朱长夜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来了。” 都没有看到朱雄英,朱长夜便背身开口。 他依旧拎着篮子,喜形于色道:“今个儿不错,这些小鸡崽子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好吃。” “雄英呐,中午可得留在这吃饭。” 朱雄英笑了笑,他也正有此意。 今日过来。 修炼是次要,主要还是有些困扰之事,要询问一下师尊。 朱雄英相信,以师尊那强大且能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己想不透的事情,师尊他老人家肯定能知道。 朱雄英也认为,世上没有瞒得过师尊的事情。 “师尊,今个儿这么早收鸡蛋?” 朱雄英走过来,笑着说道。 朱长夜莞尔一笑:“不早了,方才还带老六这家伙,出去走了一圈。” 老六,指的是朱长夜收的第六个徒弟,朱高炽。 朱雄英笑着道:“高炽他有福啊,能陪师尊您走走。” 说着, 朱雄英还想继续找话题,可因为心里有事,一时之间占据心神,想不出其他话题。 他也不想走,就那么杵在那。 “说吧,什么事。” 朱长夜头也不回道。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尊您。” “是这样的,最近我爷爷让我处理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此人和允炆有点关系。” “爷爷总说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我这个做大哥的更要做到表率作用,可若处理了那个人,势必会得罪允炆,以后很难和睦。” “我相信爷爷肯定能看得出来,可他还是让我这么做的,我….想不明白。” 允炆,朱允炆吗…. 朱长夜眼眸闪烁。 眼睛一睁一闭后,顿时清楚这孙儿朱允炆。 他想了想,笑道:“没事,允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爷爷说的对,你们是兄弟,在咋样,也不能生了怨恨,你做大哥的,就该有这种容人的胸襟。” 朱长夜最怕家族不和睦,有关帝家,当年唐人的玄武门政变历历在目,所以他也很担心大明的子孙会重演先辈的政变。 也正因此,自己身份连朱元璋他们都没告诉,可偏偏告诉了朱棣。 因为朱棣未来有可能伤害朱家人,他为保万全,直接表明身份,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随着朱棣把大儿子放到他这里来修仙,朱长夜知道,朱棣以后多半不会伤害朱家人了。 “可哪怕允炆是个孩子,我这样做,还是会得罪他啊,这事我觉着还不如让允炆来处理,反正他很孝顺爷爷,肯定会做的。” 朱雄英有些无奈。 听得出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想接下周德兴一家案子。 朱长夜站起身来,认真看了下朱雄英,悠悠开口:“雄英,你说的是江夏侯一案吧?” 他是应天府城隍爷,其他地方的事情或许不知道,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任何能够瞒得过他的情报。 朱长夜做到了,真正的无所不知。 此刻。 朱雄英闻言,暗自心惊。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师尊就是知道。 果然! 真的什么也瞒不过师尊! 好在见的过了,他也习惯了起来。 朱雄英下意识点点头。 朱长夜见状,认真道:“这事不能让允炆处理,第一,他和江夏侯认识,他心肠软,做不出来,会徇私,会让朱家蒙羞。” “第二,他性子太软了,杀人….允炆这孩子,他不行。” 朱长夜虽然没见过朱允炆,也没交谈过,但他是城隍爷,只需要一个名字和位置,他就可以知悉那人的生前经历与性格等等。 而历史上,有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可以确定,他性子真的软。 削藩之策,已经是把人往得罪最惨的道路走,可他还是留人性命,这也使得朱棣有了机会,推翻了他的统治。 朱雄英挠挠头,佯装不悦道:“师尊,您这啥话,搞的我好像很会杀人,很能杀人一样,这不说我冷血么?” 朱长夜笑着。 然后凝重看着他,认真道:“雄英,你和你爷爷很像,你能杀人。” 重八那孩子是他打小看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儿子,而现在他也和朱雄英相处也有段时间,越是相处,越是发觉朱雄英和小时候的重八太像了。 “为师看人很准,你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只是还没被激发出来。” “伱爷爷兴许也看到了,所以借着这事儿,给你先磨磨刀。” 这话朱雄英有点认同,自家爷爷平常看似人畜无害,但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自己虽然还没修炼出爷爷这种心性和霸气,但他已经初现端倪,尤其在处理周德兴这件事上。 他只有起初的心软,后来感受到权力欲望之后,他并没有将杀周德兴当一回事,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次过来特地询问师尊,也是在想自己这么变化,到底是对还是错。 现在听师尊意思,自己这是对的。 而朱雄英也觉得,他正在一点点朝朱元璋靠拢! 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他都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厉,越来越有格局。 这些改变,都是朱元璋多年来,潜移默化的给他斧正过来的,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朱元璋给他改了这么多! 这不是丢人的事。 这是本事! 因为有些人,即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斧正自己的心态和性格。 爷两还在讨论的时候,蒋瓛走来了。 “启奏太….” 这是对朱雄英说的。 他刚开口朱雄英就打断他,一指朱长夜,不悦的道:“先给我师尊行个礼。” 蒋瓛倏地一惊,看向了朱长夜。 这是他第一次以朱长夜打照面,而有关朱长夜的身份,皇爷已经告诉了他,这位….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蒋瓛有些紧张,恭敬的抱拳对朱长夜道:“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观主!” 朱长夜点点头。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就朱雄英太把这当回事,这孩子,真的是…. 朱长夜摇摇头。 见已经行礼,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道:“蒋大人,说吧,什么事。” 蒋瓛道:“江夏侯长子周德兴,添为殿前司指挥使,于宫内祸乱宫女若干….” “还有,周家似乎藏匿了一枚大元金印.…印章捐给天云观了,换了….换了一只下下签.…” 朱雄英闻言,蹙起眉宇。 大元金印? 那可是宝贝,就捐给天云观了? 怎么感觉,不像是周家人会做的慈善事情。 等等! 朱雄英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他下意识取出脖子上吊坠,那吊坠金灿灿的,是前些天师尊送给他,不仅他有,爷爷奶奶以及很多人都有。 都是纯金制作。 这些金子的来源。 该不会…. 朱雄英若有所思。 “师尊,咱这吊坠的金子,哪来的?” 朱雄英举着吊坠,试探开口。 朱长夜一脸事外人模样,笑道:“有人捐献金子打造的。” 果然! 朱雄英眼眸微眯,这事还真让他猜对了。 把大元的宝贝捐给天云观,这周家….真不怀好心呐。 好在师尊地位,无可撼动。 不然大元金印隐藏于天云观这事儿,若是让爷爷知道,那么这天云观,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而事实上朱雄英猜错了,这大元金印,哪怕被朱元璋知道那又如何? 天云观这里住着的可是他老爹,他亲爹! 朱雄英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无论如何,这周家的各种罪证都足够他们死一百次! “这些事我知道了,周家罪责明了,蒋大人,接下来….劳烦你将人移交给三法司吧,罪证也送过去。” “尽量让他们走的体面点,用鹤顶红吧。” 朱雄英最后说了声。 蒋瓛领命,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太孙殿下,这是陛下要带给周德兴的信。” “由于此案是您全权负责,所以陛下让我过来问问您,信可否交给周德兴?” 说起来这封信,蒋瓛当时,还是第一次看到写信时那么愤怒的朱元璋。 听皇爷说,这是因为有人要害太上皇! 皇爷是真的震怒了! 朱雄英不在意摆摆手:“交给周德兴吧。” “明白。” 蒋瓛再次领命。 . ….…….….….…. 锦衣卫,诏狱。 周德兴和周骥,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角落内。 周骥颤抖着问周德兴:“爹,咱们….咱们还能活么?” 周德兴高喝道:“废话!肯定能活!” “为父已经让人去东宫了,东宫不会看着咱爷两死。” “咱背后还有很多人脉,这些都是朱允炆需要的资源。” “咱要是死了,这些人脉便彻底和朱允炆断了线,吕氏母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咱的!” “他们人言轻微,但太子朱标可不是,而吕氏一向税枕边风是出了名的,只要说服太子,然后由太子说服老爷子,咱们就能获救了!” 周德兴顿了顿,道:“况且老爷子和咱多少年的感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咱家小时候可接济过老爷子,他咋可能这么无情?” 虽然朱元璋残暴弑杀,但周德兴知道,这最近老爷子的性子柔了许多,变了许多,变的更加珍惜情感。 好像是朱雄英复活,马皇后康复的事情,让朱元璋这些年,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屠刀,给放回了仓库。 他一定,会给自己一条活路的! 周骥弱弱的道:“可是….可是还有个不安的因素,朱雄英….甚至天云观观主.…他,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这案子,是朱雄英督办的,而且爹您也说了,那朱长夜,可是….可是老爷子的亲爹,是太上皇!” 这事儿是周骥在牢狱中,才听老爹说的。 当时知道的时候,别提是多么的蒙圈了。 太上皇,那可是太上皇啊! 周家一直对付的人,竟然是太上皇,这不就是在朱元璋头顶上跳舞吗? 疯狂作死。 可,自己等人不知道啊。 早知道是太上皇,他们藏的比谁都严实。 这事也不能怨他们,也没人能想到,太上皇那把年纪能活到现在。 “爹,你,你说.…老爷子这是不是拿咱给朱雄英在练手试刀啊?” 周德兴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老爷子,好似真能干出这种事! 这么想着,他脖颈也下意识的缩了缩,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两人说话间,蒋瓛如鬼魅一般走来。 “周侯爷,皇爷给你带个信,您看看。” 周德兴突然来了希望,忙不迭接过朱元璋送的信件,急忙打开。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容了你。” 看到朱元璋这开头的话,周德兴突然心惊肉跳,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老爷子在缅怀,这不是好事! 他继续朝下看去,下面朱元璋的话,彻底让他瞪大眼睛,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全身仿佛被抽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萎靡至极! 周德兴不敢看了,全身颤抖的厉害。 周骥壮着胆子,拿着信件继续朝下看去。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忍了你。” “可是,你朝咱心口捅刀子,你私藏金印,陷害咱老爹,你是想置太上皇于死地!你是知道咱眼睛揉不得沙子的,若不是咱知道观主是咱老爹,得知金印在天云观,咱可能会被冲昏头,去弄了天云观。” “周德兴,你罪大恶极!” “咱不想去主观臆断你为啥做这个事,但你也是有儿孙长辈的人,咱问你,若有人朝你家老爹捅刀子,你会咋办?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咱的老伙计,可是咱现在还没死呢,就开始找新主子了,帮着新主子去对付大明第三代主人,试图颠覆大明,你对得起咱吗?” “于公,于私,你都不仁不义,不忠不敬。” “换别人,咱不说这些,直接杀了满门了事。可是咱念在当年的情谊,给你一个体面。你自己了断,体面一点。咱给你周家留条种儿,做个富家翁!” 周骥看完了。 他和周德兴表情如出一辙。 “爹,爹….” 周骥开始大呼:“怎么办?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这下,谁还能救我们?” “我就说,不要得罪老大,不要和他有过节,那样咱们也不会对天云观动歪心思,现在….现在都晚了,爹….这下咱们可怎么办。” 周骥全身打着寒颤,人不人,鬼不鬼的,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我不要死,我还年轻,爹!” “蒋大人,你去求求太上皇,他是老爷子亲爹,只有他能劝得动老爷子。” “你去求他,咱周家以后就他一条狗,求求你,去求朱长夜,我.…我错了,我不敢了。” 周骥已经歇斯底里了。 周德兴高呼道:“混账!” “求谁都没用!给你几个弟弟留点活路!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恩德了!” 蒋瓛冷冷站在诏狱外,前面的话,他充耳不闻,至于朱长夜是谁,他知晓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不能回答。 因为皇爷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只能假装不知。 直到最后周德兴说了这句话,蒋瓛才道:“周侯爷是个识大体的人。” “老侯爷!” 蒋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慢慢的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桌上的酒盅里:“下官送您上路,纯的鹤顶红,您老一点罪都遭不着!”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人,看着青花瓷的酒盅,满眼恐惧。 苍老的头不住摇晃,浑身颤抖。 “咱,咱要见陛下,咱和他是同乡!” 周德兴惊恐道。 “侯爷,陛下还交待了下官几句话!” 蒋瓛拿着酒盅蹲下:“陛下说,你当年也是好样的,一人一马一刀在乱军中七进七出的猛将,年轻时候脑袋掉了都不吭声的爷们,别老了之后在小辈面前丢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生中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在脑中闪烁,却抓不住任何的定格。 周德兴颤抖的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抓不稳那个酒盅。 “咱….咱再多嘴问一句,你一定要答我,让咱走,走的安心。” 蒋瓛道:“如果我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您老。” 周德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何广义想了想,道:“杀你,是陛下的意思,怎么杀,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周德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蒋瓛认真看着他:“老侯爷,您请,需要我帮忙吗?” 周德兴摆手,大笑:“那倒不必了!” “陛下说的没错,老子以前,也是一条英雄好汉!” “老子杀伐一辈子,活了一辈子也风光了!” “皇孙是个狠角,是个狠角啊!哈哈!和老爷子一样,这种手段和老爷子一样!” “老子突然高兴了,哈哈!这样的人,和老爷子一样,又有那仿佛一切都知道的太上皇看着,兴许才能拎起来咱大明江山!哈哈哈!” 说着,周德兴端着酒杯仰头。 “爹!爹!” 周骥在一旁,牙龇目裂的大叫。 蒋瓛看着周骥的样子,对身后锦衣卫道:“小侯爷有些放不开,你们,去帮一帮小侯爷吧。” “不要,不要啊.…” 诏狱内歇斯底里的叫声,渐渐归于平寂。 至于三法司那边,蒋瓛将罪证交过去,三法司都没有审讯,就直接下令了。 他们知道陛下,是不会让江夏侯周德兴活着。 若是开堂审讯,难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得罪不必要的人。 反正结果都是死,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江夏侯悄无声息的走了,也算个体面事。 应天府开始飘起雪花,冷入骨髓。 一夜之间,江夏侯府三百三十二人被杀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遍京畿。 唯一活着的,便是江夏侯周德兴的小儿子,其余人,全部诛杀。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乃至许多人都有些晃了心神。 很多官吏,都在找借口去三法司,旁敲侧击,想知道江夏侯周德兴究竟犯了什么罪。 他们根本不清楚,老爷子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暴起杀人。 老爷子的每次杀人,一定是有政治动机的,要是不然,他不可能突然如此大动刀戈! 可是三法司那边也说不出个好歹,他们只是知道,周德兴犯了事,其子周骥祸乱宫闱,周德兴被牵连而死。 这是锦衣卫交待的,给周德兴保留最后的体面,所以就用这个罪证公之于众了。 三法司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们当然不敢乱嚼舌根。 只是三法司抛出这个借口出来,却更让百官炸了锅。 江夏侯什么人物?他跟老爷子一辈子征战杀伐了! 老爷子看似铁血无情,但对老伙计绝对够情义,周骥那点小事,说白了,老爷子绝对能容忍。 蓝玉那些淮西人,干了那么多知法犯法的勾当,老爷子都饶了他们。 周骥这点事,和蓝玉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老爷子就算处理,直接杀了周骥就是,可是现在直接满门株连,就留了一个周家的种…. 这罪过,绝对不仅仅只是祸乱宫闱那么简单! 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又成了一件谜案,大家对此都讳莫如深。 然而事情还没完。 蒋瓛又去了一趟户部衙门,找到户部侍郎傅友文。 现在这个时期,锦衣卫找上门,傅友文已经有些心神不定了。 他和江夏侯周德兴有私交,可那是陈年往事。 他不知道锦衣卫,是不是要借着这个来血洗。 如果是真的,那老爷子可真的要开始重演洪武十三年胡淮庸李善长大案了! 他知道锦衣卫擅长炮制大案,只要老爷子想杀人,这些刽子手一定能咬出很多很多人,直到老爷子满意! 一股寒意,彻底在傅友文周身萦绕。 不过好在,锦衣卫不是拿自己开刀。 “傅侍郎,江夏侯抄家的事,还需要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去清点清点,免得有人弹劾锦衣卫中饱私囊。” 傅友文听到这里,这才长舒一口气,点头道:“好!” 抄家这事,锦衣卫很擅长,饶是如此,五十名锦衣卫加户部六名吏目,也是抄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合计抄出白银七万九千两,结合各种珠宝和违禁书画等,价值高达十六万四千两! 数据出来,傅友文都有些震惊。 “这些钱财,陛下有没有说怎么处理?”傅友文问道。 蒋瓛摇头:“傅大人,此案由太孙殿下负责,要么咱去问问太孙殿下?” 傅友文点头:“此事,该当如此。” 就在傅友文随着蒋瓛出门之后,他发现蒋瓛似乎并不是去皇宫的。 傅友文叫住了蒋瓛:“蒋大人,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蒋瓛摇头:“没有。” 傅友文脸颊僵了僵,顺带着脚步都有些放缓了。 不是去皇宫.…嘶! 太孙….不会又在天云观那里吧? 随着蒋瓛的步伐,傅友文呼吸越来越急促。 真是朝着天云观走去的! 他努力的屏住呼吸,随着蒋瓛来到天云观后院。 那天云观观主朱长夜,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朱雄英则捋着袖子,挑着水在院子里浇水。 朱雄英很忙,不仅要浇水也要扫地。 蒋瓛没去打扰,因为周德兴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什么大事,而太孙帮太上皇做事,老爷子都交代他任何事情都盖不过太上皇之事,所以这可是大事,打扰不得。 傅友文见蒋瓛如此,他更不敢打扰了。 不多时。 朱雄英又抓稻米喂了小鸡崽,这才看到傅友文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蒋瓛则恭顺的站在一旁。 傅友文忍住震惊,走到朱雄英身前,道:“太….殿下。” 朱雄英闻言,想了想,随口道:“案子和我师尊说吧,我得听听师尊的意见在判断。” 啥? 这事儿问一个老道士! 卧槽! 傅友文差点原地跳了起来,强忍住剧烈的震惊,痴呆的回头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微微笑了笑,阳光下,那和睦的面庞,此时在傅友文看来,竟变的那么可怕,那么狰狞! 他的心,在剧烈颤抖。 太孙说….这个案子.…要问朱长夜的意思。 可是,可是对方是江夏侯啊!是个侯爷!大明第二档次的爵位! 如此存在,太孙都还要听师尊的意思,那就师尊的分量得多大? 傅友文倒吸凉气! 最让傅友文惊掉下巴的是,凭什么! 这个案子,朱长夜是以什么资格和身份,去提意见的? 他懂朝堂之术吗? 为啥朱家一个个的,朱雄英也是,老爷子也是,前些天去曹国公李景隆做客,李景隆还说马皇后还帮锄地,这一个个的,都那么敬重朱长夜。 为何啊? 朱长夜此刻也站起身来,笑问道:“傅大人,有事吗?” 傅友文磕磕巴巴的道:“噢,噢….观主,是这样的,这个抄家出来的价值合计.…嗯,十七万多两.…” 他言语有些打结,脑子嗡嗡的,有些停止思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用了很长时间,才将抄家的事说完。 朱长夜点头:“既然雄英让你问贫道意思,那贫道,就代劳提提意见。” “劳烦金银送入国库,至于古玩字画….” 朱长夜顿了顿。 “也充入国库吧,若是孤品的留存在世就送去宫内,若是能典卖的,则换了银子充盈国库。” 傅友文闻言,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直接笑道:“听我师尊的。” 傅友文努力定住心神,道:“好,好的。” 看着朱长夜这平淡的样子,以及处理事情上的得心应手的沉稳,还有朱雄英这宛若晚辈对待家中长辈的样子.… 再结合,近段时间自己所见所闻。 霎时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傅友文脑海闪过。 他有些想呼喊!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傅友文双手突然在袖笼内握紧!额头上冷汗涔涔! 一定是的!不会出错!老夫知道了! (本章完) 第81章 绝对是他太上皇!吕氏的后怕! 午后,阳光温暖,几只麻雀蹲在树枝上,一切都那么安宁祥和。 然而谁都知道,祥和的环境下,藏着的是暗流涌动。 傅友文从天云观走了出来,回首望去,这道观,此时在他眼中,竟和皇宫大内一样的令人敬畏! 他咽了咽口水,将双手朝袖笼内缩了缩。 刚才,他脑海中突然传出一道电流。 尤其看到观主那惬意的样子,宛如将朱雄英当成了孙子。 这种场面,他以前也见过。 是只有在朱元璋和朱雄英相处的时候,才会有的。 再结合城隍爷神像,与太上皇的画像几乎一样。 太上皇…. 真不可思议啊。 竟然活了,而且还成为了仙人。 傅友文不知道为什么,人会死而复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能对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甚至因为一个人把自己亲儿子流放岭南,除了老爷子的老爹和老娘,天底下谁能做到?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仙人….有仙人坐镇的大明江山,或许,真能走出历朝历代不同的道路来。” 傅友文眸子中有着兴奋。 纵观历史, 每一个朝代都会亡国,这已经是成了定局。 而或许,大明不会。 ….….….….….…. 东宫。 吕氏和朱允炆面面相觑。 朱允炆脸色白皙,文弱的脸上惨白如纸,眼中带着怨毒的怒火。 吕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久久沉默,吕氏才开口道:“老爷子,真狠!” 他可以容忍蓝玉等人为非作歹,为什么却偏偏要对周家,下如此大的狠手! 江夏侯是开设赌坊不错,但他和老爷子可是同乡,可是一起摸爬滚打,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啊! 老爷子这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几乎满门灭绝,就给周家留了唯一的种啊! 现在想着,吕氏都有些后怕到极点。 而且最令她害怕的事,昨天老爷子差人送话给她。 【往后管好允炆,周家你参与之事,咱当没发生过。】 老爷子知道! 知道她联系周家! 可具体知道什么事,了解到哪个程度,老爷子没说。 这也使得吕氏不断瞎想,老爷子究竟知道于什么地步? 传国金印陷害天云观观主一事,老爷子知道了?她要周家去拔除朱雄英羽翼之事,老爷子也知道了? 都是疑问。 但吕氏认为,老爷子是知道的。 她太了解老爷子了,在这深宫大院中,没有什么能瞒过老爷子。 自己所做糗事都被老爷子知晓,那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杀头大罪。 吕氏如何不慌? 好在她自己有太子妃身份,不过这太子妃身份,能拦住老爷子屠刀多久,她不知道,也往后不再想去试探。 她怕了。 真的怕了! 另一边。 朱允炆神色有些呆滞,眼中带着血色。 他恨! 不是因为江夏侯被灭族。 而是恨朱元璋的态度! 那夜,他去苦苦哀求了朱元璋一晚,朱元璋没见他! 他恨朱元璋的不公。 他恨朱元璋对自己的疏远! 他觉得自己在朱元璋心中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随着江夏侯周德兴的覆灭,朱允炆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他知道周德兴的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后续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朱元璋处理。 然而任何事情,任何细节,他都不知道。 对周家案最了解的情况,还是去牢狱探访周德兴,周德兴告诉他的。 说是周家全家入狱,与天云观观主关系极大。 这件事朱允炆一直记着。 而他就想不明白,天云观观主何方神圣,能让朱元璋如此重视?就因为他救了老大和马皇后? “儿啊。” 这时,吕氏声音带有丝丝颤抖:“咱娘俩,不去想那些了,也不去做多余的事情。” “这次,娘说实话,就是咱娘俩害了周家,咱们不让周德兴去处理天云观,就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些事。” “但是咱们当时不知道啊,不知道天云观什么情况,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娘俩居于深宫大院,什么也不了解。” “对外面,完全是两眼抹黑,如此….去找人办事,属于越帮越乱,还会害怕帮咱们办事的人。” “娘寻思,以后咱娘俩都不吱声,啥事也不掺和,机会….咱们等!娘不久前见过你的事,还记得吗?” 朱允炆点头:“记得,时间是最令人琢磨不透,今日的老大是占据上风,明日的老大,说不定因为某些事情就下了神位,这些都不可预测。” 吕氏满意笑道:“不错,儿啊,咱们现在….就当那大秦的胡亥,等机会!等那老大,自己出了岔子。” 朱允炆深吸口气:“娘,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我啥也不掺和,就努力读书,努力学习知识,充实自己也让自己更有智慧,更有底气。” 吕氏笑道:“好,好,这才是娘的好大儿。” 她看着如此争气的孩儿,不知怎的,原本那怕的要死之心绪,都好了不少。 . …….….….….…. 翌日。 一大早。 朱长夜一如既往早早起来,出去散了个步回来,准备吃些早饭。 他的生活很枯燥。 除了修炼,基本就是四处逛逛。 不是他不想玩什么,主要是因为他这个年纪,世间该体验过的事情都体验过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回归至三点一线。 刚吃完早饭后,院子外便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观主,我来找您啦!您起来了没!” 朱长夜一听这声音,就止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隔壁收留所的孩子,陈云天的两个小跟班其一,白妙妙。 这孩子也是命苦,当年爹娘是商人,挺有钱的那种,而且他们都很疼白妙妙。 只是在白妙妙三岁时,他们出去跑商路上遇匪被杀了。 二人死后,由于膝下只有白妙妙一个女儿,才只有三岁,所以家里钱财基本被他们提拔起来的亲戚朋友,洗劫一空。 最后是一个老管家,带着白妙妙出来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在白妙妙六岁时,老管家寿正终寝,白妙妙顿时只剩下一人。 老管家生前贫寒,没给白妙妙留下来什么。 白妙妙这个年纪,无法找活计去养活自己,就沦落为流浪儿。 她在之后,由于生前爹娘教育极好,她不敢去偷东西,就找个破庙,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去陪爹娘。 而这事被陈云天看到了,陈云天给了她一张今天抢来的饼,见白妙妙不吃,陈云天直接当她面吃,吃的很香很香。 终于, 饥饿感战胜自杀,她也吃起了那张饼。 也就….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就跟在陈云天屁股后面了。 陈云天是靠抢东西活着,但她不敢抢,陈云天就每次多抢一份,抢来给白妙妙。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只因半年后,她们来到了天云观。 “这丫头怎么来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有些好奇。 而在听到那道声音时,他的嘴角是止不住上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朱长夜现在特别喜欢和收留所孩子们相处,那些孩子,都挺可爱的。 以前朱长夜不这样的,年纪大了性子就变了。 当然,他感觉不是自己的问题,这种老一辈爱孩子的行为,几乎每一个老年人都是如此。 仿佛,是刻入骨子里的基因。 就像人饿了想吃饭,人老了想疼疼小孩子们,哪怕不疼也不会给臭脸色。 “起来了,这就来。” 朱长夜匆匆起身,前去把白妙妙接到院子里。 今日白妙妙手中,捧着许多书本残页。 朱长夜仅看一眼,便知晓小家伙到此处来是为何而来。 “观主,我今天出去买糖葫芦时,街上有两个读书人吵架了,然后然后,他们还打起来,还把各自的箱笼打坏了。” “其中有好多书,都被撕碎了,等他们打完离开,我就偷偷捡起来那些残页。” “残页上有好多字,但我看不明白,云天哥他们也看不出来,然后云天哥就让我来找您。” “嘻嘻,观主,这些是什么意思呀,我好好奇。” 朱长夜接过残页,从上面的内容看是一本诗经。 “丫头,这写了八个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朱长夜不禁有些好奇。 按现在大明的情况来说,能拥有书本的人不多。 这两名读书人打架还能撕书,想来都是有点地位的读书人。 “哇,观主观主,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妙妙好奇极了。 朱长夜想了想,笑道:“此句描绘了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形象,表达了对女性高雅品德和君子追求佳偶的赞美之情。” “后常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句诗,来形容青年男女热切地追求爱情。” 白妙妙闻言,双手倚着下巴,露出向往神色。 “他们这些读书人真好,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追求那什么爱情,不像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小孩子都要愁着哪里找活计。” 朱长夜能看出来,小玉子的眼神,那是一股对上层人士的向往。 就像是穷人羡慕富人,富人又羡慕有权人。 “观主,您有追求那什么爱情吗?” 白妙妙再次问道。 她小小的脑瓜子里,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那爱情应该很好,才值得那么多读书人追捧。 “我?” 朱长夜想了想:“有,那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哇!”白妙妙双手撑着下巴,越发感兴趣起来:“观主,爱情真那么美好?” 朱长夜笑道:“得找到对的人。” “对的人….哎呀,不管这个啦,观主观主,您在帮我看看这个。” 白妙妙又拿出一片残页。 她对这些残页很是保护,换而言之,她很向往读书人,也渴望读书。 朱长夜眼眸闪烁。 随后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笑道:“此为诗句名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意思是一人送给另外一人桃,那另外一人便用李子回赠他,寓意是要知恩图报,也比喻相互赠答,礼尚往来。” 白妙妙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听起来好好的样子,那我以后也要这样!投我一桃,报之一离。” “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啊?投我以桃,报之以林?” “李,勒以李。” 朱长夜很耐心的,在纠正好白妙妙语法错误。 脸上,始终带有儒雅温和的笑容。 纠正了许久,白妙妙才把这诗经的裤句子给读对,并且还知道寓意。 “那么下一句,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张书本残页比较大,朱长夜想了想,便开始解释其寓意:“这句话意思说,桃花怒放千万朵….” 朱长夜不断的,给白妙妙讲解诗经句子。 而在他投入心神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院子来了十几个孩子,都驻足在附近听书,有的孩子调皮,还想方设法爬上院子的墙上。 等朱长夜又解释完一句休息时,这才发现附近的这些孩子。 他顿时愣住了。 这些孩子,都是来听书的吧? 而这些孩子,都是来自于收留所。 “观主,怎么不讲啦?妙妙还想听?” 这时,白妙妙听得很入神,还在催促朱长夜继续讲。 同时。 她越发羡慕,读书人的世界都是那么多姿多彩嘛,好多好神奇的事情,有的诗句甚至还能有一段蜿蜒曲折的故事。 比她以前整日愁着下一顿饭的生活,多姿多彩也快乐多了。 “没事。” “丫头,你等等。” 朱长夜笑了一声,摸摸白妙妙小脑袋,这才起身,招呼那些孩子进来。 “都进来坐下吧,近点听才更能听清楚。” 那些孩子,都瞬间鱼贯而入。 而有个小孩毛毛躁躁,撞到朱长夜,把他撞退好几步。 等那些孩子都入内,朱长夜这才返回,走到中间位置讲解诗经。 途中。 有的孩子觉得听不懂,又没什么意思,则是意兴阑珊的悄悄离开。 不过也就两个孩子如此,大部分孩子还是听到了最后。 “观主,这就没了吗?” “好好听,这些读书人真好。” “是啊是啊,我也想成为一名读书人。” “读书人真好,他们生活感觉就是啥也不缺。” “….….” 孩子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朱长夜看了一圈,笑道:“你们都很喜欢读书?还想读?” 一众孩子目光真挚,都在点头。 朱长夜感受到他们真诚,想了想,这才笑道:“丫头她带来的诗经是讲完了,但我有些知识,倒是可以传授。” “这样吧,明天这个点,你们带上个小凳子,来这里一趟,我给你们讲讲别的知识。” 一众孩子闻言,大多欣喜若狂。 观主要授书了! 而白妙妙,则是担忧道:“观主,这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云天哥说过,您很忙的,而且还要打坐修炼。” 朱长夜笑着摸摸白妙妙小脑袋:“不麻烦,都是一点小事。” 这番话,才让白妙妙放心下来。 这样回去面对陈云天,她也能解释了。 想顺畅后,白妙妙喜笑颜开,她超喜欢读书的! 不过陈云天说过,观主家的事情才是大事,眼下观主对授书觉得不麻烦,那真是太好太好! 自己,有书可以读了! 白妙妙心满意足的和那些孩子离开,出去玩了。 朱长夜看着她,有些感慨。 “哎,咱曾孙女,要是有妙妙你这丫头一半好学,咱也就不愁了。” 朱长夜无奈摇头。 与此同时。 还在屋里睡大头觉的朱瑶,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迷迷糊糊揉着小鼻子,继续睡懒觉。 以前她和爷爷朱兴祖生活时,不会这样的。 爷爷有病在身,而府邸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需要打点很多事情,也要照顾爷爷,是个勤劳的孩子。 但自从到了天云观,朱瑶就….越来越懒。 . ….….…….….…. 下午。 朱长夜让天云观弟子,去买了一本【千字文】回来。 【千字文】始于南北朝时代,是哪怕二十一世纪,也是国家列为三大孩子启蒙读物之一。 另外两个,是【三字经】【百家姓】。 在这三选一中,朱长夜是选择了【千字文】。 【千字文】如愿买回来了,这时代读书人虽然少,但是对书籍把控没以往朝代那么厉害,有些书能买还是能买的。 但…. 买回来后,朱长夜便微微皱眉。 【千字文】没有标点符号。 果然, 哪怕五十年过去了,这时代标点符号还是没出现。 想了想,朱长夜便拿出一本空白的书,当场使用法术临摹了起来。 他临摹的【千字文】,与原本一样,只是多了些标点符号。 当弄完这一切后,朱长夜看着满满拥有标点符号的新【千字文】,很是满意。 他对教孩子读书这事儿,很是上心。 因为以前在朱家村,他也算是个教书老师。 不仅是他,夫人长乐出身名门望族,也懂字,有时候朱长夜忙不过来了,长乐也会教导孩子们读书。 教书都是免费的。 朱长夜是因为兴趣,才教那些朱家村孩子读书。 长乐自打嫁给他后,什么事情都精打细算,抠抠搜搜,但对这件费精力又不讨好的免费事,却表示大力支持。 其实也不能算免费,那些孩子的爹娘感恩他朱长夜教读书识字,也会时不时送来一些瓜果,还有一些土鸡蛋等家常菜。 不过来学习的孩子并不多,基本只有几个人,其中三子朱兴祖,就是他教的。 另外几个人, 朱长夜闲来无事,查了他们的人生经历。 这几个朱家村的孩子,都死了。 直到死亡,他们都没用上他教导的知识,或者说他们死去的那个年代,并没有读书人的用武之地。 “嗯….好像早上听雄英说过,今日应天府有场鹿鸣宴。” “应该是吧?” 朱长夜也记不太清楚。 鹿鸣宴,是科举制度中规定的一种宴会。 起于唐代。 明清沿此,于乡试放榜次日,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歌《诗经》中《鹿鸣》篇,故称之鹿鸣宴。 朱长夜对此本来没什么兴趣,那些读书人的事情,和他这个修仙的八竿子打不着。 但现在…. 既然决定教教孩子们了,自己快要五十多年没怎么看书,可不能误人子弟,教了一些跟不上时代的知识。 朱长夜想着,去鹿鸣宴看看如今的读书人如何,向他们取取经,然后回来教孩子们。 这么想着,朱长夜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找到正在打坐修炼的朱雄英。 “雄英,那个鹿鸣宴,几点开始?” 朱长夜问道。 他知道的,眼下朱雄英虽然打坐修炼,但其实脑子里是在想其他事情,所以朱长夜才过来打扰。 朱雄英愣了下:“鹿鸣宴?师尊,您咋打听这个,您要去?” 朱长夜点点头:“不错,想见识见识如今的天下文人。” “这….”朱雄英就犯迷糊了,咋师尊还想知道这个。 对于鹿鸣宴,朱雄英以前参加过,现在没什么新鲜感了。 觉着鹿鸣宴,也就那回事。 索性不去。 但现在,既然是师尊要去,那他自然要陪着一起。 “师尊,下午就有。” “若是要去,咱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朱雄英从床上站起来道。 朱长夜笑道:“好,那便现在出发。” 没有过多言语,爷孙两人往鹿鸣宴之地赶去。 鹿鸣宴是在一处庄园举行,今日这里齐聚许多文人,还有朝中大官也不少在这里。 这些文人,有的可能以后会入朝堂。 大官们来此,是打着处好关系的意思。 由于有朱雄英这层身份,朱长夜和朱雄英是毫无阻碍走了进来。 那些文人并不认识朱雄英,看他穿着和自己差不多,权当也是一位文人。 而那些大官是认出朱雄英的,纷纷前来行礼,但都被朱雄英制止。 今日的他,只是陪师尊过来,不想太过招摇。 大官们都是老狐狸精,有的官员看到上位官员行礼被制止,就瞬间想到太孙不想暴露身份。 前去与朱雄英说话,都和普通文人说话没什么两样。 “人真多。” 看了一圈下来,朱长夜有些感慨。 就这现场,得有三四百人。 “是啊,师尊。” “人多,地方却小,所以今年我本来没打算来的。” 朱雄英笑了一声。 想了想,他继续道:“对了师尊,此次鹿鸣宴,我听爷爷说是有其他国家的使者到来,好像是….好像是占城国的使者,来与我大明结交。” 朱长夜不在意挥手:“我们只是过来逛逛。” 朱雄英闻言,立即点头:“明白。” 接下来, 朱长夜真的只是随便逛逛,这边和文人谈谈,并且各自道了几句诗词,那边又和其他文人谈谈,又说了几句诗词互相送别。 通过不断交谈,朱长夜也大概清楚如今的应天府文人,时代潮流是在哪里。 ….….….….….…. 另一边。 翰林院学士黄子澄和齐泰,也不断的开始组织这次鹿鸣宴会,以及接待占城国使臣的工作。 鹿鸣宴不是简单的宴会,有着一整套极其繁琐的流程规范,需要严格的按照规矩,一步都不能省。 等流程完毕之后,黄子澄便开始勉励诸位新晋举子,并且对南直隶这次乡试进行总结。 不过那些学子,更多的都是和齐泰攀谈。 黄子澄有些愤怒。 自己学识明明比齐泰高,为何他们崇拜齐泰?就因为齐泰民间名声更好? 黄子澄咬咬牙,目光突然扫视到一脸恭敬的占城国使臣。 作为大明南疆的两个国家,占城国是夹在交趾和云南布政司中间小国。 这些年,交趾一直在进攻他们国家,而他们也没能力反抗强大的交趾。 无奈之下,才派使臣来大明祈求归附于大明。 有了! 为何不拿这群番邦小国立威,重塑属于他那高于齐泰的学识。 黄子澄对占城国使臣笑笑,举起酒杯:“今日,不但要庆祝我大明举人中第,还要欢迎我们的邻居友国。” “来,本官敬你们一杯。” 占城国几个使臣赶紧起来,恭敬的给黄子澄敬酒。 黄子澄很满意,道:“听说伱们那边也在学我大明的文字和文化,怎么样?学的还顺利吗?” 占城国一个中年使臣道:“回上国大人的话,略微学会一点。” 黄子澄微微点头:“那本官就考考你,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嘛,回去慢慢想都是可以的,权当添几分乐趣了。” 黄子澄的想法很简单,出一道可以震慑其他举子的文学题,重拾起举人们对他黄子澄学识的看法。 黄子澄也要让他们知道,民间名声更好,不代表学识更高。 他民间名声不好,只是因为以前没争!而齐泰争了,仅此而已。 现在,他要争了! 眼前这群外邦小国,黄子澄当然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是大明帝国天然的优越感。 待得到占城国使者同意后,黄子澄喜笑颜开:“诸位,你们且听听。” 他顿了顿,说道:“凤落梧桐梧落凤。” 在场的举子们,听到黄子澄的上联之后,下意识的思索起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对联,这是一个回文对。 所谓回文对,便是对联无论是顺读还是倒读,都是同一联,除了要对出平仄意境,下联也必须是回文对才行。 这几点加起来,便不是那么好对的了。 齐泰微微侧目看着黄子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笑了笑,黄子澄这个老滑头啊! 怕给占城国出题是假,主要目的还是震慑住现场的举人们吧?让他们崇拜他黄子澄吧? 这个黄子澄,心思倒是通透,如此不声不响的,便将他文人名声打了出去。 看着这些举子们一脸苦思的样子,齐泰知道,黄子澄在民间低于他齐泰的名声,应该会很快找补回来了。 可是下一刻,意外发生了。 占城国那边有个俊美的年轻人此时脱口而出:“凤落梧桐梧落凤。珠联璧合璧联珠,山连水月水连山,舟随浪潮浪随舟,风摇柳絮柳摇风。” 言毕,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霎时间,周围的举子,皆是瞠目结舌,面露震惊。 他们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来自占城的年轻使臣已经对出了下联,并且一对就是四个。 虽说回文对不算是千古绝对,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来四个,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的目光望向黄子澄,这黄子澄,这尼玛的,是不是给占城国扬威来了啊? 然而少顷之后。 占城国那个年轻俊美的使臣对黄子澄道:“外邦小臣读书时,也琢磨过一个对子,三光日月星。” 他盯着黄子澄:“大人,不妨看看有没有下联。” 对方眼睛纯洁无瑕,根本没有任何歪心思,只是单纯的对学问上的讨论。 三光日月星。 占城国使臣的上联,看似简单,但仔细一想,却让人不由的后背发凉。 联语中的数词,一定要用数词来对。 上联用了“三”字,下联就不应重复。 而“三光”之下只有三个字,那么无论用哪个数目来对,下面跟着的字数,不是多于三,就是少于三,也就是说,这一联,字数根本对不上! 黄子澄人傻了,瞪大眼睛,面色有些僵。 他….对不上来! 如果对方是挑衅自己,挑衅自己的国家,他还能义正言辞发挥他士大夫喷人的特色,站在道德制高点,将其喷的体无完肤…. 可今天这事儿,是自己先装逼的啊! 而且看人家这小国使臣,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哪里像是挑衅自己,分明是谦谦有礼的在向大明帝国的士大夫讨教呢。 如果是国内士大夫相互自己的讨教,输了不丢脸。 但现在不行! 对方代表了一个国家,还是弱小的番邦国,而我大明呢? 我大明泱泱大国,若是这对子回答不上来,那脸就丢到姥姥家了啊! 自己国家的汉人文化,反过来被人家发扬光大,而自己只能束手无策…. 此事要是传出去,丢脸的不是黄子澄,是整个大明帝国! 装比是一把双刃剑,装好了,可以让其博取一个美名。 可要是装漏了,有时候后果会非常严重! 黄子澄这是明显的,是装漏了的那种。 黄子澄抿着嘴,冷汗涔涔,脸颊上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矮胖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难看至极。 齐泰眼神也幽怨到了极点。 黄子澄这家伙,怕不是占城国内奸吧?专干这种恶心事? 这下怎么收场? 接待个使臣而已,你说你没事,非要装什么呢? 这下好了,今天这脸要是丢了,咱俩完球不说,怕整个大明的士大夫群体,会将我两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给掀开! 他们可以去死,甚至可以不这个脸皮,大明呢? 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现在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面前丢了脸,丢了祖宗的文化脸,这不是将咱汉人文化朝火上烤吗? 这要是传出去了,传到四海了,其他国家怎么看咱大明? 院子里,在场文人面色凄然。 更里面的院子,此次鹿鸣宴负责人詹徽,正在和李景隆悠闲吃着酒菜。 “大.…大人,不好了。” 管事很不识趣的跑过来,破坏了两人雅兴。 詹徽不悦的道:“不是说了?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本官和曹国公用膳?” 管事匆忙的道:“外面….外面出事了。” 詹徽有些不解,一个鹿鸣宴和接待一个番邦小国,这也能出事? (本章完) 第82章 爹,见到您了!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詹徽声音极大。 此次鹿鸣宴他来负责,若宴会出了问题,老爷子第一个来找他麻烦。 而且…. 那位天云观观主,可也来了! 詹徽是知道朱长夜的到来,本来是想去接待,但听手底下人说,太孙是藏着身份过来,就没去见他俩了。 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可以说是这场鹿鸣宴的主人翁。 主人翁接待那两人,这只怕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两人的不简单。 如此,太孙和观主,还能怎么隐瞒身份? 那位的到来,若是看出鹿鸣宴有问题,与太孙说,太孙再告诉老爷子,那….自己更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是这样的….” 管事开始描述。 詹徽听完管事的描述,脸色顿时变的铁青,猛地拍向石桌,厉声喝道:“黄子澄.…混账!” “让他去接待番邦国,他都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现在这局面怎么收场?” 管事噤若寒蝉,对自家老爷的破天大怒,他只能微微垂头听着。 詹徽脸色阴晴不定,飞速运转大脑,在想解决之策。 今天若不给占城国一个好的答复,不出几天,这件事就会传到周边国家。 黄子澄是翰林院学士,是朝廷官吏,又是士大夫。 他代表的不是他个人,他代表了整个大明帝国,他丢脸也不是丢他个人,外邦国认识黄子澄是谁?人家只认识大明帝国,认识大明皇帝! “这对子太难对了,该死,黄子澄那些人肯定对不出来,要不….堵不住他们的嘴?不行,不能使出任何邀买人心的手段!” “能不能似是而非,将这件事含糊其辞过去?可现在分明已经骑虎难下,又怎么可能轻易搪塞过去?” “文化无小事,这是大明是我汉家的底蕴,若是这都输了,国人对自己的民族文化还有什么自信?” “怎么才能不让此事扩展出去?总不能灭了占城国使臣的口吧?” 詹徽自言自语,瞬间想了好几种应对之策。 旁边李景隆面皮抽了抽,灭口的对策都想出来了,看来这吏部尚书,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詹老哥,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吧。” 李景隆提议道。 詹徽闻言,脸色阴晴不定。 最后,无奈点头。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曹国公,让你见笑了,好不容易来看这次鹿鸣宴,却闹出如此事情。” “哈哈哈,无妨无妨,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是吗?” “….….” 两人边走边说。 有李景隆的开导,詹徽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 ….….…….….…. 二进院子。 黄子澄的尴尬还在继续,大明诸多文人亦是愁眉苦脸,冥思苦想。 而那些占城国使臣,则是有些笑意。 这大明文人,也不过如此嘛! 他们没那么说,也不敢那么说,毕竟这次是来和大明建交的,而不是结仇。 不过心里头,几乎都是这么想。 “那边还没对出来吗?” “若再不对出来,只能先是转移话题,搁置此事。” 不远处的朱雄英,微微皱眉。 他打算出来了。 以他皇长孙的身份,出来找个理由,比如该吃吃该喝喝,或者请占城国使臣到宫里去,都不是难事。 “雄英,为何要搪塞此事?” 朱长夜说完,想了想,开口道:“这对子其实并不难。” “一阵风雷雨,两朝兄弟邦,四诗风雅颂,五朝秦晋汉,如何?不够的话,为师倒是还有。” 轰! 此言一出,朱雄英瞬间怔立当场。 他呆呆的看着朱长夜,久久沉默:“师尊….您,您这就这么对出来啦?” 朱长夜笑了一声:这对子不难。” 朱雄英面颊抽了抽,呆呆的,忍不住道:“不.…不难吗?” 他是大明皇长孙,三岁就熟读诗经,自然学问也不浅,这个数字对联,说是千古绝对都不足为奇。 可朱雄英认为的千古绝对,哪儿能想到师尊朱长夜随口就对出来了,不但对出来了,还轻轻松松给了四个下联,末了还告诉詹徽道,不够还有….这….怪物吧! 不对,师尊就是怪物! 朱雄英深深看着朱长夜:“师尊,谢谢您,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前方。 就在众人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应对局面的时候。 朱雄英走了出来,对占城国使臣道:“一阵风雷雨,两朝兄弟邦,四诗风雅颂,五朝秦晋汉。” 吧嗒! 现场再次安静到诡异,所有人呆如活化石,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就….这就对上了? 不过容不得他们震惊,刚才这些人还霜打茄子的脸色,瞬间就恢复了几分血色。 就连黄子澄和齐泰,都长长舒口气。 他们朝那人看了过去,当看到是朱雄英时,都微微一愣。 黄子澄最先反应过来,没想太多,如释重负的对占城国使臣道:“呵呵,这位可是我们大明皇长孙雄英殿下,此对联,想来也只有我国士林大儒才能瞬间想出四对,虽然本官心中也有一下联,不过就不献丑了。” 说实话,齐泰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你这是不献丑吗?你这是不嫌丑啊! 那俊美的年轻使臣抱拳,一脸佩服的脆声道:“贵国人才济济,佩服,外臣长见识了。” 可谁知,朱雄英纠正黄子澄道:“这不是我对出来的啊,这是我家师尊随口说的。” 黄子澄:??? 太孙的师尊? 谁啊! 谁有能力能当太孙的师尊? 他黄子澄教导朱允炆,都不敢让朱允炆称呼自己师尊,只能是老师。 师尊与老师,一字之差,却是天与地的差别。 他是翰林院文人之首,都不敢称是朱允炆的师尊,那么….谁有能力能当太孙师尊? 不管是谁,那人身份地位肯定都比自己厉害! 占城国使臣向朱雄英行了一礼,不解的道:“敢问雄英殿下,谁是您的师尊?” 朱雄英不假思索的道:“他老人家等会就来,啊,师尊,您来了。” 正说着,朱长夜就来到朱雄英身后。 当见到朱长夜一刹那,所有举子瞬间对朱长夜瞩目,表情带着一丝敬畏! 还好这位老人家,给他们解了围,不然….今天他们脸都要丢尽了! 而且这位老人家,可是那位太孙的师尊啊,那可是太孙,太孙!! 是他师尊,那便是未来的帝师! 占城国那年轻俊美的使臣,也定睛望着朱长夜,将朱长夜的模样刻在了脑子内。 而不远处,已经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的詹徽和李景隆,都驻足了脚步。 “这….是那位观主!他竟然对的出来!” 詹徽极为错愕。 李景隆愣了下,旋即笑道:“哈哈哈,那可是我朱爷,他当然啥都知道。” “朱….朱爷?” “呃,对啊,我和他老人家,有过命的交情。” 李景隆侃大山起来。 这也把詹徽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断在套李景隆的话。 他们二人,没出去了。 出来是为了转移问题,但现在问题解决了,还出去做什么? 前方,随着这一对子对出来。 齐泰吸取了教训,不敢接下去挑事,赶紧是呼喊众人进入鹿鸣宴下一个环节。 人潮散去。 朱长夜也是就此离去。 这次过来,他了解的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系统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声望提高,现发表任务。】 【教导三十个孩子,收徒十人,天云观扩建两座,完成后可获得丰厚奖励。】 朱长夜闻言,眼眸闪烁。 这种系统任务,在他当年踏入修仙后,经常会出现,他也正是通过一步步完成任务,获得实力提升以及其他东西。 “这任务,倒是不难。” 朱长夜笑了一声,渐行渐远。 . ….…….….….…. 皇宫。 “噢?鹿鸣宴出问题了?”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埋首在浩瀚的奏折里,一边看着奏折,边听着宫人的回报。 “回皇爷的话,黄子澄出题本欲震慑举人,但占城国使臣不但解题了,还抛出更难的题出来….” 蒋瓛不断汇报。 朱元璋越听越是皱眉。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大明的天下在他这里没有秘密,只要他想知道。 他当然不会关心黄子澄他们接待使臣的事,占城国弹丸之地,在朱元璋看来屁都不是。 他之所以要了解鹿鸣宴,还是因为蒋瓛和他说老爹也参加了,他这是在了解老爹朱长夜的情况,顺带着问问鹿鸣宴的情况。 可听到黄子澄这猪头弄巧成拙,朱元璋瞬间面色黑了下来。 蒋瓛继续汇报道:“观主和太孙正逛着鹿鸣宴,鹿鸣宴上就出了事。” “黄学士兴许是因为齐学士名声比他高,想在举人们面前抬高一下自己名声,于是给占城国出了一副对联。” “那占城番国,不但将那对子给解了,还一口气给了四个答案。” “然后占城国的使者反给黄子澄出了一对….然后,现场那么多人没一个对出来的。” 听着听着,朱元璋脸黑了下去。 “废物!一群国之栋梁,还有两个国子监学士,居然比不过一个占城番国!” “这个小国学咱汉人文化才多久?祖宗的脸都被黄子澄丢完了!” 朱元璋越说越气,怒道:“说,怎么解决的!” 外交无小事,这关乎着大明国体,处理不好,大明国威将会大大受损! 蒋瓛赶紧道:“陛下莫生气,解决了,对子对出来啦了!” 朱元璋狐疑的看着蒋瓛:“咱以前是种田,可也读过几年书,这对子可暗藏玄机,难如登天.…和咱说说,谁对出来的?詹徽?” 蒋瓛喜笑颜开:“不是,事后属下问了詹大人,詹大人说是对不出来,这对子….是观主对出来的。” “就那么随口一说,就出来四个对子。” 蒋瓛说完,努力模仿当时自己看到的朱长夜,那股子淡定、不屑、自信的样子。 不过学的,倒像是画虎类犬的样子。 朱元璋白着他:“不会就莫学!” “哈哈哈!”朱元璋又笑了起来,“咱爹厉害!竟然一口气就对出四个!” 有关于朱长夜的身份,他是一五一十和蒋瓛说了,毕竟他与老爹距离很远,所以需要一个中间人,中间人懂他和老爹的关系,有些事情就能看更明白点。 之后汇报给他朱元璋,也能更清楚,更直白。 眉宇一簇,朱元璋又冷哼道:“传令,黄子澄罚俸半年,齐泰罚俸三月,以为惩戒!” “下去吧。” ….….….….….…. 鹿鸣宴结束。 黄子澄和齐泰如丧考妣的回到翰林院。 “齐兄,本官牵连了你。” 两人都是翰林院修纂,兼国子监学士,是清流,俸禄本来就不高,本不富裕的家庭,因为这次罚俸,显得愈加雪上加霜。 齐泰摇头:“黄大人毋需自责,你我虽现在官末职低,但总有一日,我等会扶摇直上。” 齐泰说着,双目眯着眼,看着前方,随后恭敬的行礼道:“见过皇孙殿下。” 黄子澄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朱允炆,那脸上带着的事关怀备至的神情。 朱允炆走到两人面前,急道:“两位老师毋需行礼,允炆听两位老师被皇爷爷所罚,担忧两位老师怨恨皇爷爷,怨恨我皇室,特来询问情况。” 黄子澄和齐泰肃穆:“皇孙有心,臣等不敢,皇孙贤也!” 朱允炆点头:“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三人说话间,就听到翰林院档案馆内,几个学士在攀谈着什么。 “我听闻,蓉城之困的妙局不是出自陛下之手。” “啊?这种逆天改命的手法,竟不是陛下做的!那会是谁?谁的手段这么高明?” “不知道啊,不管是谁,蓉城百姓,乃至大明朝廷,都应当感谢于他!” “对!此等锦衣夜行之辈,实为我等学习之楷模也!” “….….” 黄子澄愣住了,蓉城之围,居然不是出自皇帝之手? 那可是,拯救万民苍生之大功啊! 要是此功劳,能被这些文人认为是朱允炆的手笔,那么….黄子澄眼中放着精光,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允炆。 朱允炆摇头:“回先生,不是我做的。” 黄子澄捋须笑笑:“殿下汝毋需如此,是不是你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认为是你做的就行。” 朱允炆闻言,瞬间想起母亲吕氏的警告,说是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但…. 他不甘心! 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会像老狐狸那般隐忍? 他想要名声,迫切想要名声。 特别是周家父子死后,断了一臂,更加需要! 不过,朱允炆面容上还是急道:“黄师万万不可,我怎可如此贪功冒进?若是被皇爷爷知道,我怕吃不了兜着走呐!” 齐泰似乎看出黄子澄的意思来了,他笑着道:“殿下放心便是,我等自然不会蠢到蓉城之危是您解的。” “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是何人而解,都是无头苍蝇,我等只要给他们提点暗示,余下的,让他们猜就是。” “到时候,那真正解困之人出现,我们也无需害怕,因为当初我们也只是猜测,至于那些文人为何会联想到殿下您身上,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这些翰林院学士,平时也没什么事,最喜欢聊着一些家常。 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蓉城之危究竟谁解决的,既然对方不贪功,那何不加到朱允炆身上?? 他们二人是朱允炆的班子,都很希望朱允炆能更拥有名声,那他们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而真正, 让文人大儒们,对朱允炆印象改观,这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他们自然也不会恬不知耻直截了当的说,给点暗示和方向,让这些文人自己去猜便是! 朱允炆有些踌躇:“这….不好吧?” 黄子澄喝道:“殿下安心便是,我等去去就来。” 说话间,黄子澄和齐泰已经走进档案馆,众人见到黄子澄和齐泰,忙是行礼。 黄子澄和齐泰也给予还礼。 “几位大人聊什么呢?这么神秘兮兮。” 黄子澄随手翻着一封档案,若无其事的问道。 几个翰林立马来了精神,对黄子澄道:“黄大人还不知道么?前段时间,蓉城那惊天的手笔,老爷子看最近民间都说是他做了,昨天特地出面甚至张贴皇榜说了,不是他做的,是另有高人指点!” “是啊!这位高人现在是谁,咱们都在好奇呢。” 黄子澄顿了顿,然后道:“噢?蓉城之困那段日子,我倒是听说陛下去过几次东宫找允炆殿下,愁眉苦脸的进去,喜笑颜开的出来,然后下午,解困蓉城的那班子官员就出发前往蓉城了….啊哈哈,随口说说,随口说说,你们可莫要瞎传啊!” 几个翰林院学士,顿时一颤。 老爷子去找过朱允炆? 那蓉城之危岂不是皇孙.…嘶! “黄大人,伱莫卖关子了,是不是皇孙殿下?” “是啊,黄大人你详细说说啊。” 黄子澄捋须:“不能说,不能说,是或不是,你们心里不是有答案么?何必要本官开口呢?” 翰林院几个学士顿时肃穆! 这….没跑了! 天呐! 如此天大的恩德,居然是皇孙的手笔,这可是拯救苍生万民的善举啊! 皇孙,居然如此低调! 翰林院档案馆外,朱允炆眼中带着丝丝兴奋。 这事儿他没出面。 到时候,即便被皇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这是百利无一害的计策,这种贪天大功,他如何不想要? 这可是在文人心中树立形象的最佳时机啊! “臣,见过殿下。” 就在朱允炆发愣之际,傅友文来了:“殿下来档案馆有事儿?” 朱允炆反应过来,急忙给傅友文行礼:“见过傅叔叔。” 傅友文急忙正色道:“殿下折煞下官了,还是叫臣子的名讳吧,臣子不敢僭越。” 朱允炆愣了愣,傅友文这分明是在和自己疏远关系。 他不动声色的道:“我准备去档案馆查点资料,您这是?” 傅友文道:“噢,本官将户部财册拿来备案,殿下,一起进去?” “好!” 傅友文随朱允炆,进入翰林院档案馆。 一众翰林院学士方才还长吁短叹,现在顿时安静,肃穆的看着朱允炆,眼中多了几分敬畏。 朱允炆感受到他们的变化,暗暗握紧了拳头,同时对黄子澄和齐泰感激的看了一眼。 “见过殿下,见过傅侍郎。” 朱允炆摆手:“这里没有殿下朱允炆,只有学生朱允炆,允炆见过各位老师。” 傅友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允炆,也跟着笑道:“你们刚才聊什么,这么起劲?” 翰林院众学士意味深长的道:“都在猜呢,猜前段时间蓉城之危,出自谁的手?” 说着,他们有意无意的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也欲拒还迎的样子,腼腆笑笑,这姿态,让众人愈加笃定,蓉城之危是皇孙朱允炆解决的! 可谁知。 傅友文道:“啊?这个啊,这不用猜了,本官知道,是本官亲自陪着太子殿下,彻夜去问策的。” 傅友文看似随口这么一说,像是漫不经心,可谁能知道傅友文是故意的呢? 能做到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傅友文的本事可见一斑。 他不属于任何派系,他目前只忠心于朱元璋,看似对下一代谁继任毫无心事。 可他,毕竟不是傻子。 老爷子终究要退位的,太子殿下也是,他哪怕在太子继位时死去,那后代呢?家族呢? 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为家族考虑。 朱雄英是皇长孙,是第三代大明主人,无可争议,而且他还有那位仙人曾爷爷保驾护航,想当不上皇帝都难。 结交好朱雄英,是他心里始终暗暗下定的决策。 既然如此,他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给朱雄英卖个面子呢? 这话开口。 一众翰林院学士顿时惊愕起来:“啊?不是皇孙….额。” “傅大人,那究竟是谁?” “对啊!谁啊!” “….….” 一众翰林院学士,急不可待。 傅友文道:“就是外面的天云观观主,他老人家叫朱长夜,当初观主把计策告诉给太孙,然后是太孙传达给我等,这事儿怎么了?” 傅友文装傻问道。 翰林院一众学士顿时沉默起来,微微瞥了一眼朱允炆和黄子澄三人。 黄子澄直接人就傻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刚才还有点微笑的脸颊,也渐渐凝固。 又是.…他! 这老道士,怎么哪里都阴魂不散啊! 齐泰脸颊有些红,心跳的厉害。 刚才两人一唱一和的,将戏演的那叫一个真实,就差没直说蓉城之困是皇孙朱允炆解的了。 才布好的局,谁又能想到,都没出盏茶功夫,就被傅友文这憨货拆穿了。 你有毒吧!谁要你说这些了? 这,就好尴尬! “原来,原来是另有其人么?” 黄子澄磕磕巴巴的问道:“我当.…我当.…” 傅友文笑笑:“黄大人怎么了?当什么?” 黄子澄摆手:“没,没什么,呵呵。” 朱允炆努力的保持镇定,笑了笑,道:“你们先聊着,学生去找几本资料就走。” 说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柜子旁,若无其事的翻着资料。 “殿下,您书拿反了。”傅友文提醒。 朱允炆尴尬的看了看,随后笑道:“噢,噢噢,好。” 心里汹涌翻滚,脸上又还要努力保持镇定,朱允炆别提多么难受,草草拿了一本书,便急急离去。 黄子澄和齐泰也不敢继续在翰林院呆着,硬着头皮笑道:“本官突然想起,今日国子监还有课,告辞!” “我随你一起去。”齐泰跟着道。 . ….…….….….…. 天云观。 朱长夜回来之后,一般情况是要前往修炼。 但今天不是。 他在….备课。 尽管知道大明文人与自己还是有段差距,他高于那些大明文人,可朱长夜还是不敢懈怠。 终究是教学给孩子们,他很上心。 而如此备课的时间,让朱长夜不经意间想起当年,他也是这样给那几个朱家村孩子备课的。 有的时候,一个名叫朱玖的小丫头,因为学的知识没有吸收好,还会在课程结束后,留在他家里。 他在备课,而小丫头则是不断回忆今日学习知识点,并且记下。 各司其职,谁也不打扰谁。 而若学的废寝忘食,时间晚了,他和夫人长乐还会留这小丫头在家里吃饭。 那小丫头性子也很好,之后长大了,到县城里挣到钱,也不忘他和长乐,经常过节回家探望爹娘时,也会给他和长乐带好东西。 可这么好的她,却是….死的极惨。 那段元庭肆虐的日子,她遭了殃,被一名元庭士兵杀死,并且死后也不安宁,整个人被元庭士兵当做干粮。 “哎….” 原本是想备课,可朱长夜想起这档子事,心思全无。 他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过往。 这好像不是他的错。 少年总是轻狂,中年心系家庭,老年则只剩下回忆。 他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如今老年了,脑子里全是回忆。 摇摇头。 不再多想。 朱长夜继续备课。 但,下一息…. 他瞳孔微缩。 “这….他,他来了。” 朱长夜微微错愕。 与此同时。 一位老年人,在旁边下人的搀扶下,步履艰难抵达了天云观。 “这就是,重八说的天云观吧?” 老年人浑身都很瘦弱,并且咳嗽不断。 走几步路,都能伴随一阵咳嗽。 似乎是病入膏肓。 “老爷,是呢,这的确是圣上所说之地。” 女下人忙回复道。 老人点点头:“走吧,去看看,重八说的对否。” 女下人点头,不慌不忙搀扶着老人进去天云观。 天云观依旧行人很多,香火鼎盛。 排起队来都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有很多行人,在看到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后,倒是都愿意让出位置,让他先进去。 老人和女下人不断道谢。 二人走进了天云观。 里面弥漫着一阵阵烟气,那是香火。 而在那些香火的前方,有一座神像屹立不动。 那神像不像其他神像充满威严,给人感觉更多的是温和,儒雅。 当老人看到那神像后,愣了一下。 随后, 那原本浑浊的眸子,有些红了起来。 “爹….爹,是您,您老人家,真在这儿….” “重八,重八他没骗我。” 老人声音哽咽。 (本章完) 第83章 朱长夜送别儿子! 那张城隍神像的脸,他曾经见了十几年。 哪怕化成灰都认得。 世上是有很多相似之人,但那种骨肉相连、血浓于水的联系纽扣,是永远不会变的。 再多相似的人站在一起,他知道,自己都能第一眼认出老爹。 望着那张脸,望着,望着…. 情不自禁间。 就想起当年,与那位生活的点点滴滴。 “爹,我今天没打架!” “还胡说?隔壁朱阿九都跑过来和我说了,说是你把他儿子给打得手都出血,快和我一起过去道歉。” “不,我不道歉,我才没错!” “不管错否,打人便是不对,任何事情除暴力外,还有诸多方式可以处理,你选择暴力,那便是错。” “我不去,不去!我要找娘亲说理去!娘,今天我打了隔壁那臭小子,爹要我去道歉,我没错!” “啊?世珍,儿子说他没错,我也认为没错。” “你….长乐,你太溺爱他了,这不行….兴盛往后都要被你宠坏了。” “宠?我才没宠,哼!反正我认为兴盛没错。” “这….好吧,那他没错。” ….…. “爹,看!这是我给娘找来的栀子花,好看不?” “好看,你娘肯定会喜欢的,咳咳….那什么,这栀子花你哪里弄来的?告诉下爹,以后我也去摘来给你娘,有空时再带伱娘去那一趟。” ….…. “哎呀,爹,这书我真是读不下去,我没老三的悟性,您老就别为难我读书了。” “臭小子,你当爹想啊?还不是你娘,她想要望子成龙,有情绪和你娘说,她改变主意我也懒得教你。” “这….啊,我完了,娘肯定不同意。” ….…. “爹,娘,我要去县城了,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您二老保重。” “好,臭小子,去吧!外面觉着难以维持生计,就回朱家村看看,我和你娘都会在这,也永远在这,回来不用怕找不着人,嗯?长乐,你哭什么?” “我….我,世珍,你个笨蛋,兴盛他都要走了,他以前也没离开过咱俩,这一走….我担心。” “娘,没事的,我今年过年一定会回来!” “嗯….兴盛,路上保重,最近天冷,记得多穿衣少出去,还有,要记得吃东西,再苦也不可苦了肚子。” “好,走咯,爹娘,您二老回去吧!” ….…. 脑海里,一幕幕当年与爹娘相处的画面,不断出现。 记忆里的老爹,总是督促自己做任何事情,怕他做错。 有时候做错了,老爹教育他。 若他不认错,就会搬出娘亲长乐。 只要搬出娘亲,而且娘亲愿意为他撑腰,那么….不管老爹怎么想教育自己,都会就此罢休。 老爹好像很怕娘亲。 但娘亲说不是,说是你爹呀,因为当年认为我跟了他,是连累了我,要补偿我,所以什么事都尊重我。 你爹是个呆子,老是拿当年说事,也不想想都过去多年了,真是气死。 娘总是这么说,说老爹认为自己亏欠她,可少年的他认为,老爹就是怕娘亲! 画面一幕幕闪过。 最后,是定格在与二老分离。 他那一日,明明答应二老过年要回去的。 可…. 他没做到。 当年战乱年代,普通百姓于如此年代太过无力。 任何时候都是风雨飘摇,逆来顺受。 不是自己想回去,便能回去。 而当元庭终于倒下,天下稍许太平时,他第一时间就回去了。 可最后看到的,却是朱家村被屠戮殆尽。 曾经熟悉的村民们,一一死亡。 就连自家爹娘,也是死于非命。 当时得知这一切,朱兴盛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明明答应过的,答应过二老,会回来和他们见面。 可…. 当初那最后离家时的告别,却已是最后一面。 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这成为朱兴盛一生的遗憾。 可现在! 他看到了老爹,真正的老爹!! 朱兴盛望着那城隍爷,越是看着,眸子越是湿润。 多少年了?到底有多少年? 几年?几十年? 朱兴盛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看到过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庞。 他也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这张脸了。 前几天, 老四朱元璋见他病危,告诉他老爹还活着的时候,朱兴盛认为老四是在开玩笑,甚至是给他打气,扛过病痛。 当不得真。 可…. 当朱元璋清晰说出老爹所在位置,他迷茫了。 难道老爹真活着? 朱兴盛没有犹豫太久,他的人生快要结束了,他能感受得到,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哪怕有百分之一可能性见到老爹,他也会启航。 见见老爹,看看老爹长得如何了?这些年又过的怎样。 还有, 最重要的是,要向老爹道歉。 当年他想回去的,真的想回去,可一直没有机会。 他错了。 当年低估了乱世的身不由己,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朱兴盛老泪纵横,不断朝着那城隍爷磕头。 磕了足足十几个响头,还想磕头。 可旁边却走来一位天云观弟子。 “您是要找观主吧?” 天云观弟子询问。 朱兴盛愣了下,旋即重重点头:“对!” “那您请随我来。” 天云观弟子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是等朱兴盛跟来。 朱兴盛没有犹豫,连忙站起身擦去泪水跟上。 天云观弟子在前面带路,很快把朱兴盛带到后院。 “您稍等,观主随后便来。” 天云观弟子恭敬说完便离开了。 偌大后院,就只剩朱兴盛一人。 朱兴盛好奇的打量起了四周,这里….就是爹他老人家生活的地方吗? “咯吱….” 就在这时,后院一扇大门徐徐打开。 朱兴盛望了过去。 瞬间。 他眼眸瞪大,呼吸急促。 而在他视野前方,正是他那觉着遗憾一生的老爹朱长夜。 朱长夜看到自己二子,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注视着,认真的注视着。 注视着二子的全身。 “兴盛,你也老了。” 朱长夜叹息一声。 朱兴盛听到熟悉的声音,脸色再也止不住平静:“爹,您….真是您。” “您….您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他声音颤抖。 很怕老爹说过的不好,若是过得不好,那便是他们这些当儿子的不孝。 “还好。” 朱长夜走上前,伸手比了下自己和朱兴盛的身高:“果然长大了,都比我高。” 朱兴盛闻言,原本有些感伤的情绪,都被逗乐一下:“那是当然的。” “当年我离开您和娘时,才十五岁,那时候是个小不点,现在可不是。”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现在也是小不点。” 朱兴盛语塞。 他突然想起来当年老爹教育他的一句话,不管你以后多厉害还是多窘迫,在爹和你娘眼里,都是孩子。 “是,您老说的是。” “我确实是小不点。” 朱兴盛会心笑了一声。 朱长夜拍了拍儿子肩膀,亦是笑道:“走吧,爹给你泡茶。” 朱兴盛点头:“好,爹,我….咳咳….” 他还想说话,可是一阵咳嗽很不适合的出现了。 朱长夜微微皱眉。 想了想,伸手就要随手抹去儿子的咳嗽。 可…. 却被朱兴盛阻止了。 “爹,不用,老毛病了。” “我知道您是城隍爷,能治好我的病,但….没必要。” 朱兴盛惨笑着摇头。 朱长夜看着他,眼眸闪烁。 半晌。 才点点头。 “走吧,进屋。” 爷俩进了房间里,朱兴盛本来想泡茶,毕竟当儿子的给爹泡茶,天经地义,但朱长夜却是执意自己来泡。 “你小子啊,别泡了。” “让爹来,这是明前龙井,你泡不明白的。” 朱长夜笑了笑,缓缓泡茶。 朱兴盛笑道:“那就麻烦爹了。” 话音落下,爷俩无言。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茶水落入碗里的悠扬声响。 没一会儿, 朱兴盛深吸口气,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爹,当年….我对不住您和娘亲,我说过要回去见您二老,可我没有实现诺言,我….我有罪。” 朱长夜闻言,倒茶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恢复如初。 “爹知道,你当年身不由己,爹不怪你。” “就是你娘她….以后若在地府碰到你娘,爹会和她解释的。” 朱长夜笑道。 他现在对自己夫人还活在地府,越来越确定,就只差找个合适理由,说服阎王爷捞夫人与他见面,甚至是回来了。 “对了,当年你去县城,到底都遇到了什么?” 朱长夜忍不住问道。 他可以通过善恶簿,轻轻松松查阅二子的一生。 但他不敢。 人总有龌龊事,不管再怎么完美的人也有龌龊事,他怕自己这一查,看到二子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事。 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二子? 所以,就听二子自己诉说好了。 “当年去县城,我就是挣钱去了。” “但我笨,当年书都读不明白,钱也是没怎么挣到。” 朱兴盛叹息一声:“我不像老四那样厉害,赤手空拳创造出大明,也不像老三那样读书厉害,我….爹,对不住您,我认为我的存在,都是在抹黑您的血脉。” 朱长夜笑着白了一眼:“厉不厉害其次,你是我的孩儿,这便是主要。” “咱爷俩现在能见一面,比什么都好,哪怕你挣万两千两要孝敬我,也不及这一次的见面。” “我啊,能见到你这臭小子,已是心满意足了。” 朱长夜笑容满面。 他是真的开心。 不同意三子,二子是真的很孝顺,他很喜欢这孩子。 世间有很多父母,都望子成龙,期盼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儿子做到,从而提高家族名声,可那些所谓的名声,在朱长夜看来没什么重要性。 人生百年,再强再厉害也只是百年。 百年后,除了一些能在历史书上留下姓名的佼佼者,其他人都是会被忘记。 厉害与否,朱长夜都不看重,就看中自己能否与儿子这些亲人团聚不。 能团聚,说说话啊什么的,他就高兴。 “爹,您还是没变。” 朱兴盛会心笑了一声,而后叹气道:“不过,我这一生….最近我也常在细数过往,诸多经历无不诉说只有两个字,失败。” “我当年做生意被人赶走,身上没钱了去当乞丐也被人踢走碗,最后还是侥幸得到份活计,借着那活计活了下来。” “而若不是最后,老四他闯出名堂,把我封为了王爷,那我认为我这一生,只有失败,没有人看得起我,我….受尽了冷眼。” “我夫人,也是活不下去才跟了我,我和她不像您和娘亲,我们是凑活着过日子,我对她没有感情,她也从来没看得起我,我….” “呼….爹,抱歉,我没能完成当年与您和娘的约定,我说过要出去外面挣大钱,可我却连自己差点都养活不了,甚至连夫人,都看不起我,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朱兴盛脸色极为落寞。 朱长夜看在眼里,心也是有些揪疼起来。 这毕竟,是他的孩子。 孩子不被人重视,也不被外面的人看起过,就连夫人都不曾正眼瞧他,做父母的,哪会开心? “傻孩子,没事。” 朱长夜温和的看着他,笑道:“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你的能力,但爹知道,你很厉害。” “而且你也不是没人看得起,爹和你娘都看得起你,这世上也有人爱着你。” “你娘她啊,第一次抱起你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候你娘可漂亮了,当年朱家村还盛行一句话,你娘是朱家村的一枝花,一个人便把整个村子的容颜给撑了起来。” “她当年真的很漂亮,相信比你夫人更好看,而如此的她,当年生下你后第一时间抱着你看着你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那是满满的爱。” “你娘那么漂亮都那么爱你,你夫人却不是,说明你夫人没眼光。” “臭小子,你啊,你娘可十分爱你,当年你闯了祸,或者惹了事,我要教训你,不都是你娘护着你?” 朱兴盛闻言,哀愁的模样逐渐笑颜逐开:“对,爹,您说的没错。” “我还有您二老爱着。” “咦,这茶真不错,爹,这应该是名茶吧?”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臭小子,没认真听是不是?刚才都说了,是明前龙井。” “啊?明前龙井,就是那个天下第一茶明前龙井?” “不错。” “爹,您真厉害,这茶都能弄到手。” “还好,喜欢喝就多喝一些。” “好,爹,我和你说,当年到县城….” “….….” 朱兴盛像是打开话匣子,不断和朱长夜细说过往,以及当年去县城经历的那些事。 他明明身患绝症,但今日在老爹面前却无比活跃,像是个孩子般分享事情。 或者说,他在朱长夜面前,就是个孩子。 哪怕六十几了,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一番交谈下来, 时间已经是过去半个时辰。 说了那么久的话,就连朱兴盛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一般他说话超过一刻钟,就会头晕目眩,必须得休息一下才行。 至于连续说半个时辰的话,那是想都不敢想。 可今天面对老爹,他却是做到了。 “臭小子,说了那么久饿了吧?吃饭去?” 朱长夜提议道。 朱兴盛望着老爹,深深地望着,面带笑容的望着:“爹,不了。” “今日见到您,我很高兴。” “但现在,我感觉….我该离开了。” 离开? 朱长夜微微皱眉。 朱兴盛想了想,解释道:“近日病痛折磨越来越疼,前些天老四来看望我,那日我本来是准备喝下鹤顶红自杀的。” “是老四的一些话,让我收回主意,特地来这边找您一趟。” “如今见到了,也看到您安然无恙,甚至是生龙活虎,我也就….安心了。”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朱长夜眸子黯淡:“有决死之意?若是你想,爹可以治你。” 朱兴盛摇摇头:“爹,来这里之前,我查过一些有关城隍的事情,如此做法,会让您难办。” “生前的我碌碌无为,没法帮到您和娘亲,也没法孝敬您二老,我不想快死了还麻烦您,当然,最主要还是我不想活了。” 明明不想活是个沉重的话题,可朱兴盛说出来却是面带笑容。 而有关不想活,一般人是绝望、心灰意冷、甚至遭受强大的情感打击等等,才会有如此念头。 二子他,为何如此?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爹,老四有送给我的田和房子,今日地契田契还有剩下的大明宝钞,我都给拿过来了,都给您,您老收好。” 朱兴盛不断往外拿着东西。 朱长夜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只是目色复杂望着朱兴盛:“为何不想活?” 朱兴盛怔了下,旋即笑道:“儿子早夭,夫人这些年陪着我,尽管没有感情也始终不离不弃。” “这些年朝夕相处,虽没有感情,但也有了亲情,我病痛这段时间,都是她看着的,她先我一步离开了,我也觉着….活着没意思了。” “人嘛,活着终究是因为羁绊,我的羁绊没了,正好这把年纪走不动道,做什么都要麻烦别人,索性就走的痛快点。” 朱长夜凝重道:“我可以把你夫人拉回来。” 他注重很多规则。 可亲情方面,他可以为此打破很多规则。 朱元璋,或许也正是遗传他这一点,对亲情也是无比看重。 说完,朱长夜掐指一算。 二子夫人与二子都生活在应天府,是他的管辖范围内,所以他能算出二子夫人的死亡去向。 当他算出二子夫人的去向。 顿时,怔在原地。 二子夫人,已经踏入了轮回…. 二子夫人生前没做多少坏事,所以轮回路走的异常快,已经是前去投胎了。 “爹,不麻烦了。” “这里打破一下规则,那里打破一下规则,您太难办了。” “您….还请就原谅儿子的先走一步。” 朱兴盛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重重朝朱长夜一拜。 朱长夜望着他,目色复杂。 如果当初送三子去黄泉路,他只有愤怒的话,那么现在二子的决死之意,让他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真的,不再苟活一下?或许之后的人生,你还能碰到新的羁绊。” 朱长夜再次提议。 朱兴盛摇摇头:“不了,时光最好的几十年,都是夫人陪着。” “这段日子没她在,心里始终空落落的,生疼的厉害,感觉病痛都没这心来的痛。” “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朱兴盛去意已决。 朱长夜依旧望着他,深深地望着。 最后化出一声长叹。 “嗯,我同意了。” 朱长夜随口说着,只是这语气,当真有股无力,仿佛把全身力气都用于说出这句话。 “爹,谢谢您。” 朱兴盛会心一笑。 他往外走去,是要离开天云观。 自己自尽这件事,朱兴盛想自己默默进行。 “臭小子。” 朱长夜叫停他,惨笑道:“这明前龙井好喝不?” “好喝。” “要不….在喝点?也算爹,求求你了。” “….好。” “….….” 爷俩再次喝茶,也再次交谈起来。 只是比起上次的轻松,这次多了一种名为沉闷的气氛。 天下终有散尽的宴席。 这茶喝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是到诀别的时刻。 朱长夜是送二子离去,直到送至他府上,这才….返回了天云观。 自己儿子比自己先死,而且还是他看着他死。 或许,这也是长生的一种代价。 随着时光流逝, 他终要送走很多人的,不止是朱兴盛,还有更多现在认识的熟人。 岁月漫漫。 而朱长夜,却独自茕茕。 . ….…….….….…. 一个时辰后,奉天殿。 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然而锦衣卫使毛骧报告的一件事,却让他停下了狼毫,并且惆怅万千。 “老二死了,他….还是喝下鹤顶红死去了啊。” 朱元璋眸子微微颤抖:“就连老爹,也没法改变他的主意吗?他….他真是倔脾气,哎….” 一声长叹,道尽了朱元璋的无奈。 老二其实早就已经萌生死志,朱元璋最后向他说出关于老爹的消息,何尝不是想让老爹能劝动老二呢。 可老爹,也劝不动…. 朱元璋无奈摇头:“按王爷之礼送葬,另外送葬当日,记得通知咱,咱要亲自去送他。” 老二终究不比老三,老三太过气人。 当时老三送葬时,朱元璋虽然也有过去,但只是匆匆去了一下表示已经到了。 而老二不同。 他小时候和老二玩的很好,两人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不仅如此,还有老二也很照顾他,经常他打架打不过别人人多势众,老二都会过来帮忙。 哪怕二打十,没有任何胜算。 老二也会陪着他去打架。 很铁也很牢固的兄弟情。 兄弟四人中,可以说,朱元璋和老二朱兴盛玩的是最好的。 所以这一次去参加送葬,朱元璋会隆重出席,送….自己这位二哥,魂归地府。 毛骧点头:“陛下,属下明白。” 他徐徐告退。 毛骧走后,朱元璋心绪不宁想了许久,这事儿终究让他极为难受,但最终还是要停下去想,毕竟他身上还肩负着整个大明。 又花了些时间调整情绪,朱元璋才继续拿起狼豪,继续决策着政务。 死了个兄弟,他很伤感。 但现在,他有更多大明国事要处理。 一个时辰后。 朱元璋处理好许多政务,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但朱雄英却是过来了。 “爷爷,听蒋瓛说您找我?说是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您,啥事啊这是。” 朱雄英诧异。 朱元璋看着他,笑了起来:“雄英,好样的,和你师尊一起挫了番邦国的锐气,给咱大明挣了体面!” 朱雄英挠挠头,笑着道:“这事儿其实没我啥事,都是师尊的功劳,不过….爷爷啊,这算啥挣体面,师尊只不过随口说了几个对子,算不得啥大事。” 朱元璋正色道:“孩子,外交无小事,当时那种情况,在你来看不算大事,可这件事若是没办法解决,最坏的对策是什么?” 朱雄英面皮抽了抽,有些迷糊。 朱元璋面露狠色,厉声道:“制造意外,灭口!” 朱雄英有些发愣。 朱元璋轻声道:“是不是觉得很残酷?政治就是这样的,不要心软,这没有什么好心软的。” “咱大明的国体不能丢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咱们国家这么强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啊?”朱雄英不解:“啥为什么?” 朱元璋站起来,走到一旁兵器架上,拍了拍兵器架的宝刀,高喝道:“家国这么强大,是靠它打出来的!咱大明就是这么个强大的帝国,事实就是这样,要礼义廉耻有啥用!背地里干掉他们,维持大明的体面,这有什么不妥?” “不要觉得咱卑鄙,咱告诉你,咱大明几万万汉人活在这个土地,受元贼压迫太久,很多人站不起来了,咱要给他们树立起民族自信出来!” “所以,咱国体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即便用在肮脏的手段,也要维持住属于咱大明的荣耀!” 朱雄英突然肃穆起来。 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目光中带着坚定,带着无畏,他瞬间敬佩起来! 从胡人南下,到靖康之耻,在到后来元庭肆虐。 一代代汉人,被异族的铁骑蹂躏的丧失太多民族自信。 他们似乎忘了,我们老祖宗也有这么个铁血强国,不屈服于任何外贼势力,一刀一枪,将他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朱元璋眼中带着几分轻视和不屑,对朱雄英道:“黄子澄那种猪头,他不知道,他一时的逞能,会带来怎样的麻烦,这样的人,让他做个教书匠可以,让他治国,绝对不行!” 朱雄英肃穆点头:“爷爷,我晓得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将裤脚卷起来,一条长长的刀疤赫然在目。 朱元璋淡淡的道:“孩子,现在大明很多人对咱都很尊敬,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对咱这么恭敬?因为这是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孩子,你以为咱仅仅只能处理政事吗?咱为啥对用兵那么了如指掌?” “这都是战场上,咱一刀刀打出来的经验!这伤疤,是至正十四年,咱打滁州时候被元贼刀劈的!” “所谓尊严,都是用刀一步步劈出来的。” 朱元璋目光深邃的道:“孩子,想得到人尊敬,战争年代要果敢无畏,太平年间要胸怀韬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啥咱说占城国那事解决不了就灭口?道理就是如此!” “詹徽是战场上过来的,想必他也和你提过灭口之事?” 朱雄英呆怔了一下,想起事后詹徽找他聊天,说是若不是师尊出手,詹徽都准备灭口之类的话语。 朱雄英点头:“是。” 朱元璋洒然笑笑:“是就对了,就说明咱没看错人。” “好了,雄英,这事就不说了。” “对了,赶明儿你提早去天云观一趟,看看你师尊咋样了?还有,你二爷爷刚刚离开人世,你….等会去他府上,见他最后一面吧,往后钉入了棺材板,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 让朱雄英明日早点去天云观,是想让他看看老爹情况如何? 毕竟老二是当着他的面自尽,老爹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什么,二爷爷….二爷爷他….” 朱雄英瞪大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想了想,就让朱雄英留下,索性等自己处理完政务,爷两再喊上朱标,爷三一起去看朱兴盛最后一面得了。 处理完政务,朱元璋带上朱雄英,直接去东宫找了朱标,原本朱元璋还想带上朱允炆和朱允熥,但这两孙子都不在东宫。 一个是去玩了还没回来,一个是还在学习。 朱元璋心想就算了,他和朱标还有朱雄英,爷仨去府上见朱兴盛足够了。 到了府上, 爷三足足待了一个时辰多,这才返回皇宫。 这一夜,朱元璋没睡。 哪怕睡了,对他而言,也是难眠之夜。 (本章完) 第84章 朱长夜的女儿! “怎么,睡不着?” 马皇后忍不住问道。 床榻上,朱元璋眸子里惆怅万千:“是啊,妹子,咱睡不着。” “你说老二他咋就想不通畅?以咱与他的关系,他想要什么咱不给?虽然那病咱没法解决,但这不是有老爹么。” “老爹在那病指定能解决,而且还能让他生龙活虎,比正常人还正常人,可他偏偏….还是要去寻死。” “真的,这….至于吗。” 朱元璋叹息一声。 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怎么也想不通畅。 那可是他兄弟,亲兄弟啊! 打小就穿开裆裤一起长大,那段童年时光两人玩的最好。 能好好活着,非要寻死。 这失去兄弟的感觉,不比他当初死了个太孙的感受好多少。 而最令让朱元璋无奈的是,傍晚他去看老二的尸首,老二就静静的躺在棺材里,面带笑容。 老二是笑着离去,笑着离去的…. “二哥那人….哎,重八,他呀,早年经历的打击太大了。” “在外处处碰壁,若不是碰到他夫人,有了一个养家活下去的目标,只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马皇后抚顺着朱元璋心口,她似乎能理解老二的想法,继续解释道:“当年,你带淮西那帮子兄弟北伐,没人看好你。” “和你说句实话,我有时认为咱北伐的失败更大,毕竟历史上就没有北伐成功的。” “而若是失败,你命丧战场,我那时也是想着活着没意思,随你一起去了。” “所以二哥他啊,别看他对他夫人没什么感情,可两人的羁绊深着呢,特别是他膝下无子,这股子羁绊更是只能放在他夫人身上。” 朱元璋闻言,再次幽幽一叹:“你这么说,咱能懂一些。” “可老二他….他这事做的不对啊!他是当着老爹的面死去的,咱都没法想象,这事儿对老爹打击有多大。” 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死去,而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朱元璋体验过一次,那次是死了雄英,很不好受。 老爹现在一把年纪了,无牵无挂,也就对孩子们念着一些,现在一个儿子死在他眼前,他….这得多难受? 朱元璋当真无法想象。 只要一想,就觉得心里也是堵得慌。 马皇后眸子闪闪:“这事儿,确实,爹他肯定很难受。” “赶明儿我早点去看看,看他情绪不好就多多开导一下。” “对了,重八,你不是差人去把大姐喊来了吗?等过段时间大姐过来,伱说过,爹他当年最疼大姐,让大姐陪着爹,应该可以缓过来。” 朱元璋点头:“对,这事咱没办法安慰老爹,就让大姐来吧,估计….她也快到了。” “行了,妹子,这事咱不想了,睡觉睡觉!” 朱元璋给马皇后盖上被子,之后自己也是盖上闭上睡觉。 马皇后见他有了睡意,笑了一声,开始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其实朱元璋没睡着。 老二朱兴盛那面带笑容死去的模样,一直都在朱元璋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 他依旧,彻夜难眠。 . ….….…….….…. 翌日。 天云观。 朱长夜早早起来,他昨晚没睡好。 毕竟…. 朱兴盛是他儿子,亲儿子。 自己有能力救起他,可儿子不接受,非要寻死。 让他十分难受。 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所以比不上他死去夫人,哪怕自己活着,他也要死去寻觅夫人踪迹。 自哀自怨一整晚。 而现在, 朱长夜手中拿着一个灵位,是他亲自做的,属于老二。 朱长夜看着灵位,眸子黯淡。 “夫人,你说….我是不是不配做个好父亲?我昨天,是不是该强硬一些,不管老二怎么想,直接先把他救回来。” “至于他的寻死,其实情绪是一阵一阵的,等他度过这段时期,能看淡他夫人的死去,会不会….好一些?”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朱长夜抬头望向属于自家夫人的灵位,陷入迷茫。 而注定。 他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摇摇头,朱长夜不再多想。 他把老二的灵位,放到了夫人旁边。 夫人常说过,她很疼孩子们,哪怕死后也要陪着孩子们附近,用鬼魂去护着他们。 把老二灵位放在夫人身边,也算是她守护着他了吧? 朱长夜又烧香祭拜自己嫡亲一会,这才离开灵堂去做其他事情。 不过今日, 他做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劲。 寻思着就出去走走。 朱长夜到外面散步,想着今日白妙妙他们过来上课,就买了一竹筐、几斤白米和几两蔗糖,用于给他们当小零食。 然后考虑到要给孩子们讲课,又买了几张桌子和几副笔墨纸砚。 而由于东西太多,他又走回去喊了两位天云观弟子帮忙。 虽然走来走去看起来很累,但他本意不就是散步吗? ….….….….….…. 半个时辰后。 天云观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李景隆带着他儿子李望海,均是一身普通衣着,来到了天云观。 “爹,不是我说,咱们家身份显赫,可是国公级别,至于来拜访一位老道士么?” “您还想着让他多瞧我一眼,只要瞧上咱家就发达了,这几个菜啊?您老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 李望海忍不住道。 李景隆嘴角一抽,忍不住想动手抽这坐井观天的儿子。 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亲的,也就忍了下去。 “哼!不知者无罪,等会你自己看便知。” 李景隆也懒得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并且眼睛见到的,可会比他这说的要好多了。 今儿他特地带儿子过来,也是为了搏一个可能性了。 想着那天云观观主能高看一眼,收自己儿子为徒。 昨日观主真的太厉害了,随口几句就把占城国使者怼的说不出来话,是有真料子。 若观主收自家傻孙子为徒,那真是李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祖坟可以说都冒烟了! 不过李景隆并没带有太大期望,毕竟观主收的都是什么徒弟啊,皇子皇孙,皇长孙朱雄英都在! 是! 自己国公身份是显赫,但在观主眼里,恐怕不过如此吧? 李景隆不抱有太大期待,权当是带傻儿子见见世面。 一路前行,由于李景隆和朱长夜以前曾公开其乐融融谈过,所以天云观弟子没请示观主,直接把二人带到后院。 而抵达后院,李景隆就有些诧异了。 今个儿,怎么….叽叽喳喳,听起来那么热闹? 以前也不这样啊。 狐疑着。 他领着儿子走到后院一角,然后偷偷看了过去。 “爹,瞧您那样,做贼心虚一样。” “咱们正大光明去看着不好吗?” 李望海对此嗤之以鼻,然后直勾勾走了出去,而当他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顿时。 迷茫! 错愕! 震惊! 只觉得世界观受到挑战,不断揉着自己双眸,再次去努力看向前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不管怎么看,那前方的场景,是那般的震撼他。 李望海怔在原地。 眸子瞪大,一脸不敢置信! 他再也不敢大大咧咧,猛的跑回原本位置,缩去自己整个身子。 “爹….爹啊,哎呦,我的亲爹啊,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了太孙。” 李望海声音颤抖。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他看了半天,那是太孙,那就是太孙啊! 太孙,那可是太孙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朱家人,怎么会在这个小破观里! 李景隆笑道:“这下,你可知道何为坐井观天?” 他笑意盎然。 李景隆是存心不告诉傻儿子实情,傻儿子仗着自家是国公世家,天不怕地不怕,鼻孔朝天。 李景隆总是头疼,怎么来制止这臭小子,这不….可算找着方法了。 李望海咽了咽口水:“爹,不是我说,为何太孙在这啊?这道士….啊呸,观主,到底是何身份?” “我刚才看到,太孙都在那忙上忙下,这….过分了啊!” 李景隆笑道:“臭小子,看着吧,那观主身份我不好说。” “但你只要记得,让他收你为徒,咱家就是几辈子的福气,祖坟都冒烟了。” 这话若是在之前,李望海嗤之以鼻。 但现在…. 他只感受到深深地认同。 开玩笑,能让太孙打下手的道士,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李望海又偷偷望了一眼,惊讶道:“这,爹!那位观主这是在授课啊!” 李景隆笑道:“不错,咱爷俩现在都别说了,我要看看观主教什么,别打扰我!” 李景隆哈哈大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庭院情况。 与此同时。 院子里。 买的六张小桌子全部摆放。 上面也有总共六副笔墨纸砚。 当朱长夜觉得吵,从家门出来时,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来了好多人! “观主出来啦。” “哈哈,观主好呀。” “…..….” 几乎隔壁收留所所有的孩子,都过来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随后吩咐朱雄英,前去把那些孩子们带过来。 第一个孩子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瓜果。 “观主,云天哥说做啥事都要投桃报李,这是俺昨天出去溜达掏窝掏来的,您老不收学费,俺也交不起,就拿这几个瓜果过来。” “这….”朱雄英不敢收,回头看了眼朱长夜。 直到朱长夜对他点头示意,这才把瓜果给收了进来。 第二个孩子进来了,是个女孩子,她走了进来来,手里捂着几个鸡蛋,交给朱雄英。 第三个、第四个…. 大多数都有带礼,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或者用的,不过朱长夜认为礼轻情意重,他们有这份心就很好了。 而小部分没带礼的,说是下次也会补上。 尽管有人没带礼。 但是今日带礼的,也已经很多了。 都把后院小仓库,放的满满当当。 “观主,我….我我我….我没带东西!这个送给你怎么样?” “这个好早之前雕刻了,但云天哥他们都说很丑,我就不敢送….” 白妙妙把一块木制牌子取出,上面刻有“朱长夜”和“白妙妙”大概模样,是他前些天摸着小家伙脑袋露出儒雅笑容的动作,而小家伙则是高兴的闭上眼睛。 这画面小家伙似乎记得了,很认真的记着,所以朱长夜一眼就看出来,是那天的景象。 而之所以用双引号,是因为雕刻的很难看,大头娃娃小头儿子一样,但可以看出其中用心程度。 朱长夜拿到手中,眼眸闪烁。 白妙妙以为他不满意,低着头道:“观主,我….我太笨了,雕刻不出来好东西,这些天我准备捡柴挣钱,等有了钱,去隔壁黄江街找刘麻子做这东西,他雕刻很厉害,真的很好看,到时候….” “很好看。” 白妙妙还没说完,便被朱长夜打断。 在白妙妙愣神中,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脑袋,笑道:“不用去找刘麻子,送礼不在贵重,在心意。” “我能感受到咱们妙妙的用心,所以它很好看,以后我都会带着的。” 说罢,朱长夜把那难看的牌子挂在腰间,很是显眼。 “这,呜呜呜….观主,谢谢您!” 白妙妙抱住了朱长夜,有要哭的感觉。 朱长夜有些尴尬,这咋安慰来着?他也不会啊。 当年他免费授课,那些朱家村孩子都很感动,也有人要哭出来,不过都是夫人来处理的。 现在夫人不在,他有些头疼这情况了。 半晌, 朱长夜又摸摸她小脑袋,没好气道:“傻孩子,今天好日子哭什么哭,不哭,快去坐下吧,等会咱们该学习东西了。” “嗯嗯嗯!!” 白妙妙用手大力揉着眼睛,而后小跑似的跑进院子。 最后,总共是十七个孩子进来。 朱雄英正准备去关院子阀门,朱长夜却制止道:“还有人没来。” 朱雄英诧异:“师尊,那是谁?” 朱长夜没第一时间回他,而是看向院子外面,认真道:“一个,一定会来的人。” 闻言,朱雄英只好就此作罢,回去庭院去招呼那些孩子们。 很快。 前方出现一个奔跑的身影,很急,很慌。 那是。 陈云天。 陈云天跑到朱长夜面前,喘着粗气道:“呼….呼….祖爷爷,我来晚了。” “昨天太累了,就,不小心睡过头了。” 朱长夜笑道:“没事,我刚准备关门你就来了,来的刚刚好。” 又一次撒谎了。 明明是等了几分钟,非要说没等。 主要还是照顾孩子的情绪。 虽然陈云天是个担事的主,但保不准会因为某些事情破防。 比如。 因为自己晚到,导致授课晚了好久才开。 授课在这时代是很神圣的事情,就连那些读书人都不敢随意迟到,更不用说这些孩子们了。 所以,为了让陈云天不那么自责,朱长夜选择了撒谎。 “进去吧,我准备关门了。” “好!” 待陈云天走近,朱长夜又深深望了一眼隔着墙壁的院子外面,随后收回眼神,把门给关紧。 他并没有去庭院授课,而是拐了个弯回屋里。 他来到自己房间,开始忙碌着什么。 在照顾孩子们的朱雄英,见到院门关了却不见朱长夜,顿时想到师尊应该是回屋里了,也是来到了里面。 “师尊,您在做什么,那些孩子可都等您来着。” 朱雄英盯着那在看铜镜的朱长夜。 此时, 朱长夜带着自己做好的单片镜片,正在铜镜里对自己比对,把单片镜给带好。 这单片镜,是朱长夜昨晚特地熬夜用木头刻出来的。 他手艺还可以,所以镜片整体算美观。 原本朱长夜就有许多书卷气,此时带上,更是增添几分读书人的韵味。 “授课是很神圣的事情,而且那些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见教书先生,授课完我也算是他们的老师。” “这第一次正式授课,我得给他们留个好形象,如此,等他们以后出门在外,别人追问,也能有让他能傲然开口的老师。” 朱雄英无奈扶额:“所以,您说您昨晚一宿没睡,就是为了制作这诡异东西,好给他们留好印象?” 朱长夜看向他:“不行吗?” 确实是有做这东西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哀悼老二的死去,试图用做东西来转移那哀伤。 朱雄英:….… 行行行! 您是师尊,您说什么都对! “话说回来,师尊,这带着,的确更有一些教书先生之气了。” 朱雄英会心一笑。 朱长夜笑道:“那是自然。” 他很确定,因为当年,就是夫人建议他带这个来教孩子们。 没多久。 朱长夜带着单镜片出门。 比之往常,多了许多读书人韵味。 “咯吱”一声开门走出,只见外面孩子们都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买来的六张小书桌都是较大的孩子坐着。 朱长夜微微皱眉。 “观主好!” “观主好!” “观主好!” “….….” 朱长夜点点头:“嗯,在授课之前,我想问问,你们有谁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都是不解。 “我知道!” 一名较大的孩子举手。 朱长夜示意他开口。 “孔融让梨,以前俺娘还在时,听俺娘说,就是孔融有个梨,只有一个梨,但是他不吃,反而是让给了一个比他更饿的人。” “观主,是不是这样?” 朱长夜笑道:“有些偏差,但总体差不多。” “今日,预测不周,我只买来六张小书桌,你们都是来自收留所,咱们收留所里的孩子们,不分你我,哪怕有大事,也会是所有人一起上。” “换句话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那么家里能力比较大的,像你们当中的陈云天,是不是经常照顾街里比较困难的人?” 话音落下。 众多孩子点头。 而其中陈云天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妙妙,我知道观主意思了,这你来坐!” “啊?云天哥,我不用,我不累。” “没事,你坐!你还小,不要一直站着。” 陈云天强推着白妙妙坐下。 众多孩子,见到朱长夜露出满意的微笑,也是纷纷有样学样,把位置让给还小的孩子。 “不错,都知道让座。” “但,也不能一昧让座。” “礼让,一直是我们汉人传统的一种美德,但是礼让不等于一味地迁就。” “比如一盘菜肴,两个孩子应该一人一半,但是年长的孩子很听话,很谦让,就只要了三分之一,年幼的孩子便把剩下的全夹到自己碗里了,如此长久下去,弟弟妹妹越来越习惯这种被全家人宠爱的感觉,这也是不好的。” “所以妙妙,你们坐下来后到一定时间,也要让阿柱他们坐下,要轮着来,年纪还小的你们可以多坐会。” 白妙妙等人朗声道:“观主,知道啦!” 朱长夜笑道:“好,都是好孩子,那么今天授课内容其实很简单。” “不瞒你们说,我也不是什么正经教书先生,能教给你们的知识不多,今天就先教你们书写自己的名字。” “在我们文坛,自己的名字,是自身最为强有力的武器,无它哪怕认识再多知识也是没用,今日,我便先教你们书写自己的名字,并且认识它,牢牢记住脑海里。” 朱长夜说着,在纸上写下小玉子三个大字,随后拿起来让十五个孩子都能看到。 “这是谁的名字?” 孩子们纷纷摇头。 有孩子试着侥幸法,开口道:“是罗小小!” 罗小小是今日来读书的一个小女孩,年仅五岁。 “错了,明明是罗阿大!” “不对,是我!是我的名字!” “….….” 一时间,都乱了起来。 朱长夜伸手制止,待回归平静,这才开口笑道:“都猜错了,是白妙妙。” “你们呐,以后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要瞎猜,要虚心求问,不能像现在这样打肿脸充胖子,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回道:“知道了,观主。” 声音是那般的认真。 朱长夜不禁一笑。 随后把书写好“白妙妙”名字的纸张,放到一边。 “在写自己名字之前,还是教你们先如何握笔。” “写一个,嗯….比较简单的大字,看你们笔锋没错在教你们写名字。” 朱长夜来到第一个孩子旁边,开始教他握笔。 其他孩子纷纷凑近,把地方都围的水泄不通,都想第一眼看朱长夜如何教导。 不过虽水泄不通,但还是留有地方让朱长夜好施展身手的。 一个个教,将他们教会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一个时辰约等于后世两小时,仅仅只教会他们握笔,虽然很耗时而且有的孩子悟性也不怎么好,但朱长夜没有丝毫埋怨,只有无尽宽容。 不知为何,和这些孩子们相处,他都感觉挺开心的。 隔壁少见的扬起了风,吹的一棵十年老槐树翩翩起舞,仿佛风儿都在替他高兴,替这些新晋师生喝彩。 之后。 朱长夜开始教他们书写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教。 半个时辰后。 觉得都初具模样了,这才开口笑道:“好了,今日是启蒙课,先教到这里吧。” “你们带些纸,笔和墨水回去,回去记得勤加练习写名字,笔墨纸砚总共六副,第一批带回去觉得自己名字写的好了,记得把笔墨纸砚给其他师兄师妹带过去,明日过来,我会检查所有人的。” 当得知带这些回去,陈云天忍不住道:“观主,纸很金贵,笔和墨水也是。” “今天我们这些熊娃,已经白白浪费了不少,要不还是….” 在外人面前,为了避嫌,他都称呼朱长夜为观主。 而陈云天话还没说完。 朱长夜直接打断道:“怎么教学生,怎么用笔墨,是身为老师,也就是我的职责。” “你们不该为我担心,而是要想着如何把知识学好,把名字也给写好。” “能用心学,费掉的纸墨少些,是对我最好的回馈。” 陈云天惭愧低头:“知道了,观主。” 话语轻飘飘的,但内心做下了决定,纸张金贵,观主的道观挣钱也不容易,一定要尽快写好名字!这样能让纸张少浪费点! 其他孩子,也都是抱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样。 一个个陆续拎着纸、笔和墨水离开了庭院。 临行前,也都会对朱长夜礼貌告别。 【叮,检测到宿主教导超出二十个孩子,并且孩子们心里认定为师,发放奖励,提升宿主体质,可更快速吸纳世界灵气。】 一道系统声音,突然响彻起来。 朱长夜愣了下,旋即一股暖流涌上全身。 暖洋洋的。 而等暖流过去,朱长夜试着感受下,发现自己体质确实被提升了。 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二十! 如此,他能比预期定下的时间,更快成就元婴期后期。 “倒是有个意外之喜。” 朱长夜笑道。 他本以为那三个任务,是全部完成才会发放奖励,没想到是一个一个完成都可以获得奖励。 也不知道那武当山的张三丰,现在是什么境界? 他朱长夜,能胜过他不? 这时,朱雄英走了过来。 “师尊,当真很好的课啊。” “我感觉,皇宫里有些夫子,都没您来的有耐心。” 朱雄英一直都在旁边听课,忍不住的感叹。 他在皇宫见识也很多,那些夫子有的很有耐心,有的因为自己才学渊博而很没有耐心,不管有耐心的还是没耐心的,可都没有一个比朱长夜更有耐心。 经常挂在他们嘴边的,是愚子,不可教也! 连那些世族的孩子们都被这样喷,很难想象那些夫子,遇到一点基础都没的收留所孩子们,会是怎样情况。 朱长夜笑着看向朱雄英,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糟老头子闲得慌,所以出来教练学罢了。” “今天总共有十八个孩子过来学习,我看他们学习兴趣都挺高的,这样,雄英,你带些钱去买笔墨纸砚的地方,一副笔墨纸砚是五十个钱,你报天云观的名,就说熟客还会回购,老板会便宜五个钱的,总共再买十二副回来。” “另外,今日孩子们共用六副笔墨纸砚,这纸张和墨水也消耗挺多了,记得再买一些。” 读书在这个时代,果然还是有钱人的东西。 如此消耗,也就朱长夜挣了些偏财才消耗得起。 “好。” 朱雄英点头。 想了想,他开口道:“师尊,您….二伯伯那事儿….” 他没明说,也不敢明说。 朱长夜闻言,原本好看的眸子黯淡下来。 “师尊,我不说了,是我的错!” 朱雄英赶忙伸手制止。 朱长夜叹息一声:“没事,总归是要面对。” “他葬礼当日,雄英你就辛苦些,前来通知我一下。” 朱雄英忙不迭点头。 “咳咳,师尊啊,占城国这次来大明,是希望归属于大明,您老怎么看?” 朱雄英赶紧转移话题,随意的聊着,漫无目的。 占城国…. 朱长夜对占城国也有了解,它和安南国左右毗邻,都是后世yue南的一部分。 只是现在安南比较强大,一直对占城国意图不轨,多次骚扰占城国边境,有吞并的意思。 占城国自然不甘被安南统治,这才想方设法来到大明,祈求归属于更加强大的大明,成为大明的附属国。 朱长夜想了想,回道:“他们应是想成为大明的附属,无非是不愿被残暴的安南国统治。” “可为师认为,我们大明泱泱大国,也不是他们想附属就附属的,得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了。”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对!师尊,爷爷和我也都是这么想的。” “咱们大明,可厉害着!可不是他们想成为附属国就能成为附属国的,不然咱们要个拖油瓶有啥用?” “至于他们开出的条件,爷爷也和我说过了,是每年三百颗象牙,一千斤玉器,三百两黄金,一万两白银。” 朱长夜闻言,微微挑眉:“雄英,就这么点?” 朱雄英愣了下,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师尊,他们人口少啊,很少很少,爷爷说他和文官们商量过,这条件几乎就是他们小半的国力了。” (本章完) 第85章 老道长这也能算到!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已经归属大明,还要他们有什么国力?加三倍进贡过来还差不多。” 朱雄英嘴角一抽,师尊啊,您老人家还真敢想! “咳咳,师尊,虽然您说的很对,这都归顺大明了,那他们还要什么国力?留着钱财造兵器反大明吗?” “但会不会太多了?两倍是不是足够了?毕竟他们国力很弱。” 朱长夜笑道:“雄英,你这属于做梦都不敢做太放肆的。” “不管两倍还是三倍,亦或是五倍十倍,都差别不大,因为从我们提起涨进贡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让他们不舒服,甚至是不喜。” “两倍进贡他们不舒服,五倍十倍亦是如此,既然决定得罪,那便无需留手,没必要替他们考虑。” 朱雄英闻言,眼眸闪烁:“师尊,您说的对!” “是啊,两倍是得罪了,五倍也是,我们为何不要的更多?哎呀,您瞧我这笨脑子。” 朱雄英笑容满面,还忍不住的敲打自己脑袋。 朱长夜笑了一声,继续道:“不过提高进贡这条件,咱也就私底下说说,而若是你爷爷在朝堂上开出来,一定会被反对。” 朱雄英不解:“为何?明明对国家利好,为什么会被反对?” 朱长夜慈祥的笑笑,目光深沉道:“因为士大夫会说咱仗着大国,欺负弱国,会丢失了大国的面子,丢失了大国的体统。” 朱雄英闻言,有些愤恨的握紧了拳头:“该死,这群废材!” 朱长夜安慰道:“雄英,就算是帝王,治国也不是随心所欲,所以皇帝要考虑的比别人更多,更全面。” “你说的这些,除非占城国自己主动提出来,不然大明就不能这么干。” 朱长夜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你爷爷,已经同意之前占城国进贡条件了么?” 朱长夜再次问道。 朱雄英摇头:“没呢,爷爷他还没接见占城国使臣,只是让黄子澄先去宴请了,下一步是鸿胪寺和他们谈,这些小国的使臣,是没资格见爷爷的!” 朱长夜点头:“那便还有转变的余地。” 朱雄英却是不怎么乐观:“师尊,对方不是傻子,能在宴会上提出‘三光日月星’的人,您觉得他们会派一群傻子,来和咱们大明帝国谈么?” 两人正说话间。 有位天云观弟子,小心翼翼走来:“观主,外面有人求见,说要和您谈个大事儿。” 朱雄英不解:“谁?谁要和师尊谈事情?还是大事。” 朱雄英不理解,可朱长夜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他仿佛在天云观弟子到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或者是说肯定。 在这片应天府的土地,就没有能瞒过朱长夜的事情。 不是夸张化,而是事实。 此刻。 天云观弟子朝着朱雄英摇头:“对方没通报姓名,只是说在今日鹿鸣宴,有过一面之缘。” 朱雄英想了想,实在猜不出来会是谁,索性就不想了。 很快。 天云观弟子得朱长夜命令,前去把客人给带进来。 朱雄英若有所思:“师尊,您是不是知道来者何人?” 朱长夜笑了一声:“雄英,看你这好奇模样,等会到来,你不就知道了?” 朱长夜卖了个关子。 也不算个关子,毕竟来人等会儿就到。 朱雄英闻言,只好是压制自己满心好奇。 没多时,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走来,见到朱长夜,便行礼道:“见过老道长。” “嗯?” 突然间,他看到了朱雄英,眼眸错愕:“太孙殿下,您也在这里啊。” 他有些喜形于色。 朱雄英狐疑挠着脑袋。 他好奇的盯着对方:“我们似乎不认识。” 那年轻俊俏公子开口自我介绍:“占城国使臣,胡雪颜。” “说来,在下也见过太孙殿下和看道长了。” 胡雪颜原本是来找朱长夜的,但是看到朱雄英在此,她的眼神和注意力都在朱雄英身上。 毕竟朱长夜再厉害也只是个道士,而朱雄英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血统高贵。 朱长夜不解:“噢?” 胡雪颜眨眨眼:“三光日月星。” 朱雄英恍然:“原来那对联是你提出来的,找我师尊,可有事情?” 胡雪颜点头,开门见山道:“太孙殿下,原本在下来找您师尊,本意是见到老道长和詹徽詹大人以及您关系亲密,想请老道长代为引荐一下詹大人或者是您,我们愿意给老道长一笔好处费。” “可现在您在这儿,若不介意的话,我想越过老道长和您商量事情。” 朱雄英道:“介意。” “那我们….嗯?” 胡雪颜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朱雄英说的是介意。 她嘴角微微一抽。 “找我师尊何事?” 朱雄英问道。 胡雪颜沉默了一下,便开口道:“我们想和詹大人谈谈,能否将每岁进贡的礼单减轻点。” 虽然她不知道朱长夜和詹徽是什么关系。 但她在雨花别苑,看到了大明吏部尚书对老道长的慎重,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在。 再加上太孙喊他师尊,那更是处处彰显不凡。 詹徽地位高贵日理万机,大明太孙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这个小国使者想要见到,何其不容易。 所以是想着通过朱长夜引荐,去见他们。 胡雪颜觉得,朱长夜有这个分量,让她这个占城国嫡长公主亲自拜访。 没错,她故意穿着男装,裹了胸围子,带了黑纱围巾,看起来除了面向俊俏点,和普通男子无异。 她话说完,朱雄英看向朱长夜,朱雄英从师尊眼中看出一抹无奈。 朱雄英轻咳了一声,道:“不是,我没听错吧?你们还想将礼单减轻点?” 朱长夜也是笑了一声,开口道:“胡姑娘,伱为何觉得我大明,还得将你们的进贡礼单减轻?” 胡雪颜恭敬的给朱长夜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因为我们可以附属大明,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不附属。” “你大明接纳我们,每年就有固定的财宝物资进项,我们也会对大明一直衷心耿耿不会叛变,如此互利互惠,乃是两国生存之道。” 朱长夜饶有深意道:“胡姑娘,不觉得你这话有些虚伪吗?” 胡雪颜愣了愣,面色微变,强忍住道:“敢问老道长,何等意思?” 朱雄英道:“若老头子我没记错,在元朝的时候,你们就给元朝进贡吧?是不是进贡的时候也这么说的?” “对元朝衷心耿耿不会叛变?可为什么到了大明,依旧还是这种话?你觉得….自己这话不矛盾吗?” 话音落下。 朱雄英喜笑颜开,默默坐在一旁,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师尊表演。 师尊他老人家,嘴巴有点毒啊! 这得学学! 朱雄英有些认真起来。 此刻。 胡雪颜面色有些狰狞和局促,镇定了心神,道:“老道长,您说的不错,正因为我们对中原王朝敬畏,所以尽管你们改朝换代,我们对中原王朝忠贞的心都未尝变过。” 朱长夜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偷换概念,继续道:“你想附属大明国,减轻礼单自然是不成的,若是你将现有礼单增添三倍,我倒是可以代你在这当场,陪你说服我这徒弟,让他和他爷爷谏言两国交好。” 胡雪颜脸色顿变,有些愠怒道:“老道长,您这个玩笑不好笑。” 朱长夜正色道:“老头子我,像是开玩笑?” 胡雪颜道:“那敢问老道长,又可知道我们进贡的礼品是多少?加三倍又是多少?” 胡雪颜直勾勾的盯着朱长夜。 他们国家要给大明的进贡,是今天中午才跟大明皇帝说的。 那样的分量,让他们肉疼! 而这老道士,什么也不知道就说多几倍,呵呵….真是摆明要占便宜不是? 恶心! 胡雪颜内心唾弃。 然而,朱长夜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发懵了。 朱长夜慢条斯理的道:“三百颗象牙,一千斤玉器,三百两黄金,一万两白银。至于加三倍是多少,胡姑娘,你就自己算吧。” 胡雪颜彻底发懵了。 她没想到,眼前这老道长,居然真的知道他们进贡的数额。 这可是两国机密。 一般来说,国与国之间的进贡礼单,在没确定最终数额之前,只有极少数高官才能知道。 而他们今天中午才刚告诉大明皇帝,那么急的时间,说不定有些高官都不知道。 而朱长夜却是知道…. 是因为太孙朱雄英告诉他的吗? 寻及此,她对朱长夜又看重了几分。 不管朱长夜从哪个渠道得知,这都代表着朱长夜的不凡,以及大明皇帝和太孙对他的倚重。 而恐怕,胡雪颜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眼前的这位老道长,会是那两位的祖宗吧。 “我的意思是将礼单减少,每年我们依旧会给大明进贡,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而且唾手可得。” “如果我们不归顺大明,那么这些财政收入,你们将会白白流失,既然如此,我不清楚老道长您是处于什么考虑,才出此海口,让我们将礼单加三倍进贡,您就这么自信,我们一定会归属大明吗?” 朱长夜笑了笑:“有!” 这话说出来,朱雄英都有些惊愕了,微微看了一眼,便继续半阖双目。 “洗耳恭听!”胡雪颜道。 朱长夜不疾不徐道:“你时间不多了,因为安南要出兵了。” “呵呵,笑话!”胡雪颜气笑道:“我们与安南国一直相安无事,相敬如宾,他们为什么要攻打我们?” 朱长夜盯着她道:“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来归顺大明?是因为安南国外戚胡氏父子弑君谋反了是吧?” 安南国现在的国主是陈氏,胡氏是陈氏的外戚臣僚,若朱长夜没记错的话,明初这段时间,正是安南胡家父子谋反的节点,而且胡家父子还谋反成功了。 占城国和安南国相敬如宾不错,但那是陈氏国王掌权的时期。 陈氏王朝奉行的是和平政策,但胡家父子则倾向于入侵政策。 所以在胡家父子上台之后,一定会对周边国家发兵! 唰! 胡雪颜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 她话没说完,就赶紧闭嘴。 一般这样的自乱阵脚,胡雪颜是不会出现的。 但是,她实在太震惊了。 因为朱长夜说的,和南疆局势分毫不差! 可问题是,这些消息都处于封锁状态,南直隶距南疆千里之遥,这家伙是怎么料事如神的? 要知道,这事儿她特地旁敲侧击问了大明皇帝朱元璋,那朱元璋都不知道啊,老道长怎么知道的? 等等! 太孙之师…. 难道是…. 胡雪颜眼眸闪烁,她突然想起一些关于中原的传闻,太孙之师形同国师。 一国之师,可断诸多秘辛。 难道,老道长是大明的国师? 咕咚…. 一想到这,胡雪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朱长夜的敬畏更加深邃。 此刻。 不仅仅胡雪颜懵了,就连朱雄英听后,都愣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师尊,您老这咋知道的啊? 看那占城国嫡长公主模样还是说对了,可….爷爷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啊,您老咋知道的? 朱雄英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没有打扰朱长夜和对方谈话。 朱长夜笑了下:“我不但知道胡家父子上台,我还知道,用不了多久,你们国家就会被安南入侵,那时候你们国家会是什么样子?生灵涂炭?赤地千里?亦或是….满地疮痍?” “嗯….若掐着时间点算,我想安南胡家父子一定会速战速决,兴许现在已经在对你们用兵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快速将你们打下来之后,再立刻派使臣来大明臣服,局势一旦定下之后,一切就不可逆了。” “所以我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好生考虑考虑,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你们进贡礼单加三倍,大明会不会答应,而不是想方设法减少进贡礼单。” 胡雪颜咬咬牙:“老道长,您就这么自信安南胡家父子,会攻打我们?我们既然能给你大明进贡,为什么不能和安南国和谈?” 朱长夜闻言,笑道:“胡姑娘,你倒是有些天真,老头子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够明白吗?我是说安南国现在,已经对你们用兵了。” 胡雪颜冷笑:“你真当安南国,敢不宣而战?他们不怕四海国家的谴责吗?” “胡姑娘,看你模样我们已经无法正常交流,还是请回吧。”朱长夜伸手送客。 “我师尊开口了,请回。”朱雄英赶紧走出来送客。 送客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让师尊来,这正是他这类小辈该做的。 胡雪颜咬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朱长夜,愤怒的道:“老道长,告辞!” “您如此危言耸听,我只能说,你对安南和占城国根本不了解,我是找错人了,咱们….后会无期!” 屋内只剩朱雄英和朱长夜。 朱雄英好奇的看着朱长夜道:“师尊,您咋知道安南胡氏父子谋反了?” 朱长夜当然不会说他了解过这段历史。 他想了想,道:“看过一些安南国的史料,了解过胡氏父子作为外戚的权柄,结合历朝历代的历史来看,有史为鉴,任何外戚掌权,怕下场都不会好。” “而这个时间在安南属于雨季,占城国却选择这个时间点来大明朝贡,相互佐证之下,为师便诈一诈她。” 朱雄英脸上带着几分崇拜:“师尊,还得是您老人家,连一个国家的使臣都敢诈唬?” 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雄英,你要记住,任何一个朝代,只要外戚掌权,那么国运下场都不会好,所以咱们大明也要防着外戚。” “或许现在你的叔叔伯伯,甚至舅舅舅老爷们,都对你好,可哪天他们权力大到一定程度,会不会反噬你?” “你得记住,一定要分清人情和国法。” 朱雄英挠挠头:“好,师尊,我记下了。”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您刚才和占城国使臣言之凿凿的,说要将进贡礼单加三倍,万一他们真要走了,朝廷该怎么办?” 朱长夜摇头:“没考虑过。” 朱雄英愣住了。 师尊一直做事都有自己的准则和想法,什么事情的后果。也都考虑进去了,可这件事确实没有后果。 这让准备听后果的朱雄英,直接懵了。 朱长夜笑道:“雄英,朝廷不但不会降罪我,说不定还会感激我这个糟老头子。” “你啊,就等着看,占城国一定会加倍进贡大明,而且还会求着进贡,你回去记得告诉你爷爷,等着便是,到时候他们来找,晾一晾他们。” 朱雄英点头记下,随后好奇道:“师尊,您老就这么自信,胡家父子会进攻他们?时间点都能掐这么准?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朱长夜没有在解释:“几天时间不过转瞬即逝,咱们等着即可,让时间….来告诉你答案。” . …….….….….…. 另一边。 在胡雪颜气冲冲离开后,李家父子二人也是返回李府。 “爹,我怎么也感觉观主太过武断了,提高三倍进贡,这咋可能?” 李望海只觉得有些做梦。 李景隆笑道:“其他人说这话,我也认为他扯犊子,但那是观主,那就….说不准呐。” “话说回来,臭小子,观主的课听的咋样?” 李望海想了想,认真道:“挺不错的,我小时候第一堂启蒙课,若是有观主那样的夫子在,也不会那么讨厌读书了。” “但上课内容我是真没兴趣,我都学会诗经了,那些孩子还在写自己名字,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李景隆翻了翻白眼:“你看你这臭小子,又嚣张起来,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玩意,你那么厉害,刚才怎么不敢和我进去拜师?” 李望海闻言,有些泄气:“爹,我不敢啊,那可是太孙都服服帖帖的大人物,咱哪里敢让他老人家,收我为徒。” “肯定不会成功的,咱们死了这条心吧!” 李景隆摇头道:“那倒是不一定,朱爷他….咳咳,观主他老人家,很健谈,放宽心!哪怕没收你为徒,也不会为难你。” 李景隆差点说出朱爷的外号,这毕竟是在自己儿子面前,自己又说别人朱爷外号,那会有损自己威严。 所以李景隆对儿子称呼朱长夜,都是同样称呼观主。 “真的假的?” “真的,下次你可不能跑了,明天吧,明天咱们再去找找观主,问他收不收你为徒。” “好,那爹,我今晚酝酿下,我得好好做下功课,该怎么和那位大人物说话。” “….….” 李景隆父子两聊着聊着,渐行渐远。 他们打定主意,明日再来。 . …….….….….…. 南直隶的天有些晚了,应天城门即将关闭。 一名占城国的骑士,骑着快马,赶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快速冲入城池。 他全身都是风沙,连带着马匹都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有什么大事着急进城。 等那名骑士进了城门之后,马匹也瘫软下去,他舍弃马匹,急促朝大明鸿胪寺奔跑而去! 胡雪颜回到鸿胪寺宾客馆。 宾客馆内,几个占城国的官吏正在等着胡青璇。 见她归来,众人慌忙站起来行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谈的如何?有没有通过朱长夜,见到大明吏部尚书,他们怎么回复的?” 眼看着明天,他们就要正式和大明商讨上贡的细节,所以他们自然关心胡雪颜的谈判结果。 胡雪颜摇头。 众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真谈成了,少进贡点礼品,这对占城国来说,也少了一笔国家财政支出。 如果没谈成,那只能按照原本商讨的进贡礼单给了。 可谁知。 胡雪颜咬牙道:“不但没谈成,那个老道士朱长夜的意思,还要我们的进贡礼单加三倍!” 话音落下,群臣激愤。 “什么?” “他疯了吧?” “他算什么东西?他能代表詹尚书还是大明朝廷?他以为他是大明皇帝什么人?” “加三倍?他怎么不去抢?” “….….” 众人听后,顿时义愤填膺! 这就离谱! 那老道士真是狮子大开口,他当他是谁啊! 有臣子忍不住问道:“长公主,此人是怎么有勇气提出这个条件的?他是不是要从中拿钱?或者您给的好处费不够?” 胡雪颜摇摇头,道:“我没和他谈好处费的事。” “他说,安南国不日就会对我们进行攻打,还说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听到胡青璇这话,几个老持稳重的使臣笑了。 “危言耸听!” “我们是在防范安南胡家父子对我们入侵,所以才会附属大明国,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南一定会对我们国家入侵。” “就是!大不了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们再和安南谈条件!” “就是!此次我们也未必一定非要归顺大明,我们只是做好两手保障罢了!” “若是大明真如此无礼,我们也没必要谈下去。” “对!况且大明帝国这么要面子的国家,他们绝对不会提出这么非分的要求徒增笑柄!” “外邦那么多国家看着,若是大明帝国欺辱我们,他们能落得了好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的头头是道。 恰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报,报!” “报长公主!安南正在对我们国家出兵!国内….岌岌可危!!” “国王要求您,务必以最快速度,归顺大明!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附属于大明!要快!我们的边城已经沦陷了,两万百姓已经悉数被杀!国内一片恐慌啊!” 轰! 鸿胪寺宾客馆内。 一片寂静! 雅雀无声! 落针可闻! (本章完) 第86章 朱元璋:爹,还得是您老! 鸿胪寺宾客馆内,余音绕梁! 通常这四个字,是形容美妙的事情或者歌曲。 但目前来看,显然不是。 宾客馆内,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霎时间冷静下来,面色如土,缓缓地,双目开始露出惊恐! 胡雪颜听闻士兵带来的消息,豁然起身,惊呼道:“什么!此话当真?” 说完之后,她突然感觉全身力气被抽空一般,人像无骨了一样,无力的瘫软在朱红梨花木太师椅上,整个人逐渐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雪颜才忍住震惊,厉声道:“我们和安南一直相安无事,对方居然敢不宣而战?” 门童声音有些哆嗦。 “那曾爷爷你路上小心,瑶瑶继续煮水等你回来,还有还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曾爷爷你只说了二打,还有一打今天瑶瑶要听!” 朱元璋瞪大眼睛,又增了两倍? 朱元璋开怀大笑:“干的好,干的漂亮啊!” 朱长夜有些惊讶:“此话….还能如此解释,贫道佩服。” 虽然大明现在没法做到,但国力的强大,也让他们可不把小国放在眼里。 李景隆闻言,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原来如此,胡姑娘好。” 说罢,一路无言。 这一幕,更是把胡雪颜看的愣在原地。 胡雪颜急忙附和:“老道长意思,亦是我占城国意思。” 来到外面,朱长夜喊了一声,随后往外面走去。 但李景隆都没收,可以说是不敢收。 随后朱长夜上去敲响府邸大门。 但这又加五倍…. 人家肯干? 有人眼眶赤红一片:“安南素来残暴,多拖一天,我们就多很多子民被屠杀,争分夺秒,这是真正的争分夺秒!” “兹事体大,晚一步,苍生被屠,生灵涂炭,我想您老贵为道士,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无妨。”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随后盯着胡雪颜,饶有兴趣道:“胡姑娘今早才说后会无期,怎么又来了?” 此一时,所有使臣都知道胡雪颜言下之意代表什么。 胡雪颜深吸口气,不敢多想。 鸿胪寺卿摇头:“本官人微言轻,自然是见不着陛下的,奏疏递交上去了,至于什么时候陛下会批,这事儿本官就知道了。” “不行!” “瑶瑶,曾爷爷这边还有客人,等会再给你讲故事。” 没多时,外面便有宫人踱着小碎步找到朱元璋。 朱元璋淡淡的道:“何事?” 朱瑶嘟着小嘴催促。 只是.…才和他说过后会无期,现在又要去求他吗? 可除了他还能找着谁? 连詹大人都见不到,更别说是去找只有两面之缘的太孙了。 朱长夜了然:“那也不着急,这事雄英和贫道说过朝廷会如何处理,过两天便是可以慢慢商讨,还有事吗?” 朱长夜从亭子里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她忍不住问道。 他打算等会儿就去找朱元璋,这深夜找陛下,实属过分,但李景隆滑头,已经探出朱元璋对观主事情很看重。 大明文官讨论过,是准备答应了。 来大明之前,她对大明的一些高官都做过调查。 胡雪颜咬牙,果然….自己的身份,还不足老道长十分之一重要! 朱长夜答应下来。 “啊?”朱瑶有些挫败:“那这样客人喝不到茶了,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点煮水的。” “这样,我们为了表达歉意,愿意给老道长您的天云观进贡千两白银,百两黄金,三十象牙,五十玉器,只要您帮我引荐一下詹大人即可。” 一行三人入府。 李景隆受宠若惊。 李景隆应了一声,随后递了上去。 他笑着道:“陛下,是这样的,占城国使臣….” 这可把朱元璋给愁的啊,也给好奇的啊。 李景隆身子发颤,急忙站起身,亲自端着茶水,给朱长夜斟茶:“咳咳,朱爷啊,您为我这小辈着想,甚是感激啊!” “老道长,你!”胡雪颜瞪大眼睛。 “朱爷啊,您老咋大半夜亲自过来了,您老要有事儿,让人通知一声,我直接去您天云观不得了。” 七倍,几乎要倾他们全国的国力了! 这每年给大明供奉上去,他们基本就宣布名存实亡了,怕要一辈子依附于大明了。 那占城国使臣一进入天云观,就有锦衣卫前来向他汇报,但锦衣卫没法进去,也就不知道占城国使臣找老爹啥事。 他弯着腰,还保持倒茶的姿势:“只是本官一身清廉,从未有过如此贪腐之举….这话可使不得。” 朱长夜见他没回复,想了想,开口道:“曹国公觉得少了对吗?这样,贫道再让占城国多给点,专给曹国公一些,如何?” 李景隆嘴角抽搐,这还真答应了。 老爹一向对异国人没啥好感,指不定就是老爹因此放狠话。 胡雪颜淡然道:“有些进贡的礼单,要细细商讨一下。” “那啥,朱爷,您茶继续喝着,我先去去给您老办事儿。” 但这是在朱长夜面前,他可不敢贪。 陈洪道:“厉害呢,这人真的运气好,这些居然都能猜中。” 财没了可以想办法再挣再弄,可人没了就是真的一切皆无。 而眼前这府邸,乃是大明曹国公李景隆住处! 嘶! 老道长认识曹国公! 但他们知道的事,如果没有大明出面,他们国家用不了多久怕就会十室九空,赤地千里! 因为就在这消息传过来的前一刻,她们还在谩骂朱长夜危言耸听。 可她也不敢打岔老道长,怕这在大明唯一的关系给断了。 朱长夜还真就深夜来找他。 老道长在大明的地位,也太崇高了吧? 胡雪颜努力的保持微笑,纵然心里已经气到不行,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宫人小心翼翼的跪地道:“启奏陛下,安南国愿加三倍进贡礼单,请皇上准许安南归顺大明。”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是占城国的事情,占城国那边出现变故,需要提早见到陛下。” 陈洪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她自然不会将底牌全部亮出来。 李景隆恍然大悟。 “老道长,我们去找谁?” 可….可是! 若是大明子民遭此劫难,就该轮到他来急,而胡雪颜在看戏了。 明日再来? 一众使臣,纷纷开口。 这么晚了,鸿胪寺那边有什么急事? “噢,好叭,曾爷爷要不要茶水?瑶瑶给你和客人泡茶。” 胡雪颜急了,泄气道:“别加了,好好,五倍进贡!原有的基础上,我们再加五倍进贡!” “这….劳烦您务必知会.…” 一开始他还是很注意胡雪颜,但在胡雪颜自报家门后,就没啥兴趣了。 鸿胪寺卿听到他们要加三倍进贡大明,不由觉得有些猫腻,这事儿他没权柄决定,便打发胡雪颜道:“本官要交给皇上批阅。” 胡雪颜此刻走向朱长夜,有些尴尬:“老道长,深夜打扰您,是小女冒昧了。” 这声音…. 胡雪颜瞳孔微缩,望向后院里的亭子,果然朱长夜就在那里。 她咬咬牙,快速去了吏部值庐。 朱长夜笑着试探道:“是有关占城国这进贡问题,他们想提早进贡,并且加五倍进贡,朝廷会立即答应吗?” “观….观主,您老找我家老爷吗?” 通过那摇曳的烛光,胡雪颜甚至看到其中一个房间里头,有个小女孩影子在跑来跑去。 “快点好呀,不然曾爷爷的客人都要走了。” 朱元璋笑了笑,对自家亲戚他也没遮遮掩掩,而且老爹有事第一个找李景隆,说明老爹对李景隆很信任,这让朱元璋看起李景隆也顺眼几分。 咬咬牙,胡雪颜快速出宫,朝应天府的天云观走去! 胡雪颜点点头,眉头一股阴霾始终都在,急忙道:“大人,怎么样?陛下如何说?” “此事宜早不宜迟,晚一步若是安南国打下我们,再来归顺大明,一切都晚了啊!” 胡雪颜刚进来,就被天云观弟子直问是不是来找观主。 不是!! 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大明国公,竟然对老道长这么尊敬,甚至还有丝丝的讨好。 李景隆以为自己足够看重朱元璋和朱长夜关系,但他现在知道,自己先前还是看浅了。 “睡了,不过是观主您老人家来,我家老爷就没睡!” 朱元璋浑浊的双目陡然瞪大,端着茶水的手有些凝固,只是诧异之后,那脸颊,居然有些展颜的样子。 李景隆闻言,与荣有焉。 可若是帝师,应该住在皇宫里,不是皇宫外才对啊。 朱元璋不由得笑了起来。 朱元璋脸色缓缓拉下来,哼道:“扯淡!这是猜的?这要不是对局势掌控精准,你猜一个给咱看看?” 老道长到底是谁? 胡雪颜好奇极了。 李景隆明显是美梦中被吵醒,一路上哈欠连连,但还是努力提起精神和朱长夜说话。 嗯? 朱元璋愣了愣,将批阅奏疏的朱砂笔放在一旁,背靠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水呷一口。 胡青璇还没进吏部,就被小吏拦住:“当朝二品大吏,岂是你番国想见就见的?走走!” 唰! 胡雪颜瞬间明白了什么,体内心脏止不住开始剧烈跳动。 怎么这门童很怕老道长来着。 大孙朱雄英一回来,他就赶紧找人把他弄来,然后让大孙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朱瑶闻言,眸子恢复了些许色彩。 胡雪颜明白了。 这老道长,分明已经看出来了! 想了想,朱元璋淡淡的道:“晾着,告诉鸿胪寺,咱现在没时间批他的奏疏。” 自己这深夜去找啊,朱元璋不仅不会不满,反而是会很高兴,高兴他把观主的问题带过来了。 “对!曾爷爷喝的到!” 这事儿他也有听闻,并且知道原本进贡就要了占城国小半国力。 “好!” 很快。 等陈洪离去,朱元璋眯着眼:“嘿嘿,老爹这么厉害,雄英那臭小子跟着老爹身旁,这臭小子才八岁,还没及冠,也对世间朦朦胧胧,这跟着老爹身旁能学到啥,啧啧啧,有的期待了。” 稚气声音从屋里传来,带有期待。 朱长夜笑道:“再加两成,有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胡姑娘可要珍惜机会。” 当年强入唐朝,可一人灭一国。 胡雪颜大吃一惊。 涵盖文武帝家三个势力,老道长到底谁啊?在大明关系这么能吃得开! “占城国的未来,就都交给公主了!” 有关于老爹的事情,朱元璋都第一时间想要知道。 “走开!烦不烦?没听懂我说的话?” 她像是游魂一样,游荡在皇宫,看着正在下值回去的百官,心里愈加着急。 朱长夜道:“不急,大明地大物博,胡姑娘你这两天在京师逛逛,看看大明的繁荣。” 这都能被料中? 李景隆心中一惊:“陛下,您咋知道?” 胡雪颜咬牙,急的眼泪都要留下:“那此事,如何是好?多拖一会,我占城国子民都得死上不少。” 听到这里,胡雪颜白皙的面皮又开始泛红。 朱元璋蹙眉。 朱长夜笑道:“不错,你家老爷睡了吗?睡了我明日再来。” 李景隆倒吸一口凉气,酝酿了下,开口道:“是有关占城国进贡,观主谈出了五倍进贡礼单。” 当他打开门,看到是朱长夜后,瞬间意识清醒了大半。 朱元璋心情不错,破天荒的找陈洪说了话,平日他批阅奏疏的时候,没人敢打扰朱元璋,朱元璋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话分心。 “我们只有归顺了大明,在大明的天威下,安南才会停止兵戈,别无他法!” 随后就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里头朱瑶忙了起来。 但! 谁能想到,老爹竟然真说中了!! 朱元璋笑了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是老爹生的,就是没咱老爹厉害! 这才过了多久? 当底牌暴露之后,余下的,就只能被朱长夜抓住了主动权。 “老道长听错了,小女说的后悔无期,并不是后会无期。” 世上清廉者,才是少数的异类。 少顷。 自己这点分量,在大明这些高层官吏眼中,根本不够看! 老道长,别啊! 朱长夜走动且富有节奏的步伐,在一处府邸停了下来。 毕竟他们一个国家的人口,还不及大明的一个省多。 胡雪颜心领神会,站起身拱手道:“曹国公,老道长意思便是我占城国意思!” 胡雪颜都快哭出来了。 而先前老道长还说,曹国公不一定能帮他说话,现在看来….老道长明显是谦虚了,几乎谦虚到骨子里了! 就曹国公这阵仗,别说老道长让他帮忙了,哪怕让他现在去天云观、一夜不睡觉等等苛刻要求,胡雪颜认为曹国公都二话不说直接做。 她脑海里,瞬间想到一个人。 赶紧和天云观弟子诉说,是来找观主的。 “….….” 屋里头。 “朱爷啊,您老大半夜特地过来一趟,啥事啊?” 朱瑶还在煮手,正盯着煮水的壶,望眼欲穿。 胡雪颜自言自语着,努力说服自己。 胡雪颜点头。 他们不是负责接待占城国的使臣么? 大晚上的,还送来奏疏? 这太蹊跷了。 胡雪颜咬着薄薄的嘴唇:“胡雪颜啊胡雪颜,所谓的面子,可有占城国子民重要?”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她深吸一口气:“老道长,不瞒你说,你料中了,小女佩服,佩服老道长的智慧。” 李景隆将老爷子神态看在眼里,深吸口气:“陛下,五倍的前提是,得立马答应。” 一道温和儒雅声音出现。 自己竟然是老道长的第二个朝廷朋友,这面儿,够大! “遵旨。” 有关于占城国使臣与老爹的事情,回来后朱雄英都和他说了,是他缠着大孙说的。 鸿胪寺卿笑着道:“本官人轻言微,陛下会不会接待还说不定,不过胡大人放心,本官这就去递交给陛下审阅。” 朱长夜忍不住提醒。 在抵达大明之后,更是一一到他们住所去看过,不过只是在门外给偷偷记下来。 别说是她,就算她父亲来了,又有什么资格见到大明正二品的大官呢? 而整座后院,依旧灯火通明。 “胡姑娘,走吧。” 朱长夜不以为意,笑道:“贫道,为何不想看到?死的又不是汉人,恕贫道直言,你们占城国死人和贫道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菩萨?” 胡雪颜定睛一看,瞬间错愕在原地。 李景隆这样和他们说着,本以为是夸张,没想到真用上了。 这些话,朱长夜也说过! 胡雪颜抱拳:“劳烦大人了!” . ….…….….….…. 大明宫城内。 李景隆惊愕的张大嘴巴:“啊?这….加五倍上贡?真的假的?” 如此,也就知道老爹笃定占城国自愿提高礼单的事情。 此时奉天殿灯火如昼,朱元璋还在埋头批阅着奏疏,脸色有几分阴郁和愤怒,显然是出了什么事,让老爷子心情不畅。 安南国此次不宣而战,身段刚猛惨烈,霎时间就屠杀两万余人,这是打算速战速决! 朱长夜摇头:“可大明未必同意,你要么再加一成,贫道就辛苦带你走一趟啊?” 朱长夜想了想,继续道:“伱们这个国家,便是一直充斥在谎言之中存活的吗?” “哈哈哈!咱大明,将来会变成啥样子呢?咱看老朱会不会流芳百世?朱姓会不会是百家姓第一?有的期待了,哈哈哈!” . …….….….….…. 胡雪颜没敢离开鸿胪寺,即便现在天色已经暗淡下去,她依旧焦急的在鸿胪寺的值庐外等着。 朱长夜笑道:“没事,客人喝不到,等会曾爷爷回来喝的到,一样的。” 朱元璋还没入睡,随意瞥着李景隆道:“带观主意思来的?” “五….五倍?” 朱长夜笑着回应。 “您等会,我这就去喊老爷起来。” 难道真是大明帝师? “一切拜托公主!” 陈洪心惊肉跳,他赶紧跪地掌嘴:“老奴知错,老奴瞎说话了,陛下饶命。” 李景隆又给朱长夜倒了杯茶,起身就走。 “好。” 李景隆笑问道。 下一刻。 进入大堂落座,李景隆让下人去煮茶,自己则是接待朱长夜和胡雪颜。 “陈洪。” “说重点。”朱元璋直接打断:“占城国这事儿,观主主要让咱做什么?” 胡雪颜看在眼里,极为诧异。 “走吧,也不知道曹国公帮不帮忙,胡姑娘可千万别抱有太大期待。” “长….长公主。” 朱长夜看着她,饶有深意故道:“有什么急事?” 又摸了摸小家伙小脑袋,这才起身离开。 他喜笑颜开道:“我当是啥紧急事,就这事啊?放心,朱爷,包在我身上,肯定给您老办的妥妥的。” 一名门童骂骂咧咧走来。 随后天云观弟子把她带到,清晨时她来过的后院,就直接离开了。 她绝望的走在深宫内,她知道,大明是个等级森严的人情社会。 “求见詹大人?你谁啊?这么没规矩?” 他对此事保持淡漠态度,毕竟那些子民是死是活,那都是占城国子民,而不是大明。 胡雪颜愣了愣:“这个比较急。” 等宫人离去,朱元璋缓缓乐了,刚才批阅奏疏的那股怒气也被冲散了几分。 “没卵子的狗才,果真什么都不懂!” 胡青璇急忙感谢,不动声色的给鸿胪寺卿塞点银两。 朱元璋有些骄傲自满的道:“看到了吗?占城国的国书这就递交过来了,在这之前,有人就直言,说占城国一定会将进贡礼加三倍,厉害不?” 天云观那里,依旧火光透亮! 天云观里头。 朱元璋对此不抱有太大期待,认为是老爹放狠话来着,虽然老爹不是这类性子,但那是异国。 “时间紧急,雄英没在,诺大朝廷除了雄英贫道只认识曹国公,就只能来找曹国公你了。” 他下意识望向胡雪颜。 朱元璋不与其计较,淡漠的挥手:“起来吧,你出去。” 两万多占城国百姓,已然被屠杀,他们整个国家人口不过一百多万,面对强大的安南,他们根本没办法有效组织反击。 胡雪颜突然想到什么:“我见不到詹大人,但有人一定能见到!” “好,天色还算不晚,胡姑娘先等等,贫道等会带你去寻人,说得上话的人。” 可相对于国家被灭绝,胡雪颜觉得,这样值得! 那脸上,竟是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欣赏,和几分骄傲。 这把胡雪颜吓得不轻,自己只是刚进门,天云观弟子就找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那位观主早就预料到此事? 而下一刻,一只大手摸着她的小脑袋。 胡雪颜语气一滞。 果然,陛下对观主很看重! 有关观主的第一手消息,锦衣卫竟然不需真伪直接告诉陛下,足以见其重视。 胡雪颜直接被撵走了。 胡雪颜点头,快速写下一封国书,随后来到鸿胪寺卿的值庐,将此修改后国书交给鸿胪寺卿。 陈洪急忙道:“陛下,老奴在呢。” 如果任凭事态发展下去,这一百万人口够他们杀几天? 胡雪颜尴尬笑笑,便道:“老道长,您与太孙和詹大人关系都极好,小女此次前来,是想请您,可否带我引荐一下詹徽詹尚书,我有急事求见。” 而且如此果决,也是不想留手,打着彻底撕破脸皮的心思! 若是他们这些使臣,不在应天府这边祈求归顺大明,祈求大明的庇佑,那么他们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爹,您老可真有自信! 嘴上直言:本官一身清廉…. 这让胡雪颜有些发蒙,传闻说好的曹国公爱财呢?爱哪了? 可恶的传闻,净是误导人! . ….….…….….…. 李景隆拿着国书来到大明宫。 李景隆打着包票。 哈? 真的自愿给三倍进贡礼单了? 朱长夜笑道:“贫道认识的人也不多,也不知道等会找的人能否传话,就先不说是谁了。” 朱长夜! 那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也是个不凡的人,就连大明太孙都要去拜访,并且给他打下手。 几個使臣盯着他,言语中带着几分自责:“方才我等见识短浅,劳烦长公主速速去朝廷,纵是再加五倍十倍礼单,也比我等灭国要强!” 多等一天,占城国就多死不知多少百姓。 不是! 一众使臣们,此时已经面色惨然。 没多时,鸿胪寺卿回来,看到胡雪颜后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他们被另一个震惊的事取代,似乎….刚才谁预料过自家被攻打的事? 这么想着,他们不由得看着胡雪颜。 “曾爷爷,瑶瑶想听故事啦,今天可以讲故事吗?” 李景隆和他们吩咐过,朱长夜的事儿是大事,哪怕深夜到来,他在做美梦都要给他喊起来。 李景隆一身睡衣,小跑了出来。 胡雪颜追了出去,也没少给李景隆好处。 朱元璋不在意摆摆手:“没问题,这不是事,给咱文书。” 半晌。 他对朱长夜带来的女子很是好奇,忍不住道:“这位是….” “这么晚了,胡大人还在呢?” 胡雪颜站起来,拱手道:“曹国公,小女占城国嫡长公主,胡雪颜。” “除了老道长,你….别无他法!” 保不住朱长夜也和太孙提了一嘴这事儿,之后太孙和他爷爷说,那自己就遭殃了。 鸿胪寺卿想了想,开口道:“若想陛下早些批阅奏疏,你当找一些有分量的大人,在陛下那边说说话,本官能说的,就这些了。” 她知道自己身份和国家都说不上话,所以话中带着朱长夜。 “陛下,鸿胪寺那边有加急文书。” 朱瑶赶紧报告进度。 朱长夜笑道:“瑶瑶,不急,你先慢慢煮,曾爷爷出去一趟。” 呼! 胡雪颜强忍住怒气,依旧和颜悦色道:“您说的进贡礼单加三倍,我们同意。” “嗯….也行。” 胡雪颜赶紧跟上。 她本以为老道长带自己找詹徽,没曾想找上比詹徽地位更高的大明国公! 老道长又是认识太孙,又是大明朝廷二品官员,现在连武将国公都认识。 那老道士是妖孽吧?他居然说的分毫不差! 轰! 胡雪颜猛地站起来:“老道长说的对,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对!” 她努力平定心绪,猛地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求见大明朝廷!” “呀,曾爷爷,您来啦!水还没好,不过快了。” 都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两人看起来李景隆不像是国公,反倒是朱长夜更像。 “遵旨!” “观主到你府上,就有咱的锦衣卫过来报信了。” 胡雪颜急道:“劳烦大人,此事要快!” 一个小国公主罢了。 他喜欢这贪点那贪点,这也是人之本性,都喜欢多拿一些。 “哎呀,我去,朱爷!” 朱元璋在上面写下,交给了李景隆。 李景隆拿起国书,徐徐告退。 (本章完) 第87章 夫人的行踪! 李景隆折返回府。 等把文书交到胡雪颜手上,已是一个时辰后。 这个点将近寅时【凌晨四点】,是人最困乏之时,可胡雪颜却精神抖擞。 她双手捧着国书,就那样静静看着。 为了这份国书,她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以及人脉,但….毫无用处。 可….. 只因找对了一个人,如此梦寐以求的国书,就如此轻易获得。 并且刚才曹国公交给她国书时,那是什么样子?是笑容满面,是与荣有焉。 白妙妙觉得自己很聪明,提前知道观主喜欢什么,以后就不会送到观主不喜欢的东西了。 “回了吧,你回你的鸿胪寺那边,贫道也该回天云观去了。” 能让国公都如此舔着,难不成是皇帝他老爹不成? 朱瑶甜甜笑道:“吃吧,瑶瑶,曾爷爷他都特地夹给你了。” “瑶瑶姐好!” 可朱长夜不一样! 他能让国公乐意为他办事,也能让大明太孙为他打下手,这身份几乎是大明顶层。 朱长夜点点头:“行,那咱们走吧。” 使臣们都坐不住了。 当他们看到胡雪颜手中,那隶属于大明的国书时,都有些兴奋。 朱长夜正要拒绝,可恰在此时,系统声音响彻起来。 鬼指南? 朱长夜若有所思。 书写自己夫人名字,并且脑海里念着她想着她的模样。 那事情太过不堪入耳,胡雪颜一介黄花大闺女,都没勇气说出来。 刹那之间,眼眸明亮的宛若星辰。 “一切,都是为了占城国。” 之前去找詹徽处处碰壁,哪怕说出三倍进贡也没人理他,若不是朱长夜出手,别说是五倍,胡雪颜寻思十倍进贡,那詹徽都不会因此特地接待她。 “此国书,就由樊于大人,您亲自把消息带回占城国吧?不知樊于大人意下如何?”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夫人她并不是鬼魂。 “这….”那使臣踌躇了下,开口道:“殿下,若您答应,我想讲给您一人听。” 现实里,朱长夜答应道。 朱长夜摇头苦笑。 “仙神啊,夫人,你是如何成仙的?又到底….在哪里当值。” 厨房里,有很多食材。 朱长夜照做后,她便凑到朱长夜耳朵旁,还用小手遮着。 其他使臣,纷纷附和。 随后和白妙妙谈了起来。 白妙妙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便做贼心虚般招手让朱长夜低身。 朱长夜看了眼,不免有些惊讶。 朱长夜笑道:“小家伙,你怎么有空过来?天色还早,下午还要授课,该多睡点觉好,下午才有精神。” 身为城隍,而且一把年纪活到现在,几乎是看透很多世间事情。 你用心帮我,我也用心帮你。 阿峰叔是道观里的弟子,专门负责照顾收留所孩子们。 “我会把大明的友谊带给占城国,并且是长久。” . ….….…….….…. 翌日。 为什么答应? 这到底为什么? “老道长,您….您真答应了?” 胡雪颜美眸挑起:“噢?何等不一样?说来听听。” 而现实里,使臣们也都在等她的答复。 胡雪颜没有随他步伐而走,而是注视着朱长夜背影,忍不住道:“老道长。” 朱长夜愣了下,低头看向她。 胡雪颜,这是要借自己的势,要攀高枝。 白妙妙抬头看向他:“所以,观主您更喜欢什么呀?到时候我好有努力的方向。” 胡雪颜下意识看向朱长夜。 “按中原说法,世间之事,熙熙攘攘,不过利也。” 以前在朱家村的时候,有时长乐忙不过来,就是他来做饭的。 原因无他。 白妙妙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模样好像比她自己吃到鸡腿更开心。 有的使臣还暗中握紧了拳头。 胡雪颜笑道:“看到过您和您曾孙女,但始终看不到您儿子儿媳,他们还好吗?” 随着红烧肉上桌, 一股香味,始终弥漫于房间里。 “….….” 而自家夫人,却是没有。 没有反驳之声。 虽然自家占城国第一美女,就这么被老头子糟蹋了,但就如长公主所说,一切都是为了占城国。 一开始使臣们对朱长夜不以为意,但听到他能让国公都如此低声下气,也能让大明皇帝趁着夜都同意国书,瞬间知道这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后,朱瑶也尝了一块。 看起来,极为委屈。 本以为鬼指南会带自己寻觅夫人,但….鬼指南使用了,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轰! 此言一出。 将白妙妙带到吃饭地方,给她倒了杯水,没多久,朱瑶就起来了。 “没有啦,不止是我这么做,云天哥他们也都是这样,虽然办法是我想的,但是大家都能支持,这才是好事。” 胡雪颜依旧口齿不清,陷入抉择。 “阿这,不好吧?” 胡雪颜再次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我干爷爷….” 双方身份太悬殊了,认朱长夜当干女儿或者干孙女,那就是占了大便宜。 隔着大半个院子,白妙妙看到朱长夜,便笑道:“嘻嘻,观主早上好呀。” 她们隔着大老远就闻到香味,现在看这色泽,更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侍卫笑着跑了进来:“各位大人,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殿下,您….您怎么想?” 归根结底,他们太弱。 “但他身份显赫,若我占城国与他攀上关系,无异于与大唐皇室攀上关系,益处多多。” 得到夸奖,白妙妙小脸都红了:“没有啦,只是写了很久才练会的。” 一众使臣闻言,纷纷沉默。 胡雪颜见他们乐了好一会儿,便伸手打断他们。 胡雪颜做完决策,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当时是我主动提出成为朱道长干孙女,那么….近日,我也会主动去见他,以全新的姿态,还望尔等放心。” 白妙妙忙阻止:“这.…观主,您和瑶瑶姐先吃,吃不完的我在吃吧。” 而当朱长夜答应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答应的太快速了,快到她都迷糊。 朱长夜笑了下,再次起身领着白妙妙往屋里走。 “好,感谢这些话,贫道就收了。” “嗯,那老头子我,以后就麻烦妙妙照顾了。” “….….” 一众使臣争论的面红耳赤,最后因为一名使臣是询问胡雪颜,所有使臣才没继续讨论下去,而是都看向胡雪颜。 几乎鲸鱼跃龙门! 胡雪颜根本想不到,朱长夜答应自己的理由。 真的好吃! 在大明,她的身份压根没有出彩之地。 朱长夜一如既往的起来,没什么波澜。 胡雪颜此刻脑子里懵懵的,都是被幸福给冲刷。 等他走后,胡雪颜叹气道:“这事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不会成功,他们大明看不起我们。” “那他认您为干孙女,图什么?他的利在哪?除了您的身子,我已经想不到其他方面了。” 虽然白妙妙来这里时吃了,但毕竟粮食丢掉也不好,所以她打算消灭朱长夜吃不完的。 “干爷爷?”有使臣皱眉打断。 “昨天第一时间送来的,不过您不在,云天哥他们就说今天送来,我觉着太晚,今早起来把鸡腿热了,就给您送来了。” “观主观主,好吃吗?” 胡雪颜瞪大眼眸。 他自然能猜到胡雪颜的目的。 “好吃。” “什么?回来了,结果如何?” 怎么曾爷爷还会做饭? 朱长夜老早给白妙妙添了碗筷,把最大的红烧肉夹给她。 路上,白妙妙突然如此问道。 朱长夜说完,直接挥手与胡雪颜告别。 朱长夜领着白妙妙进来。 她当时只是想单纯的,认朱朱长夜为干爹,攀上这层关系。 现在听这些人说,总算明白了,大概率就是这层原因! 要答应吗? “啊?” 外交方面,弱国无外交。 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胡姑娘,你救你的国,贫道只是趁火打劫劫走你五倍进贡,各取所需罢了。” “我同意了。” 朱长夜取过鸡腿,当着她的面把鸡腿吃完。 “干爷爷,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好的。 白妙妙低下头,双手食指对戳着:“可是我想送给观主,这也是大家伙的一片心意。” “观主观主,昨日您教我识字写字,回去后我们都很高兴,就一起凑钱,去市场买了只鸡,把鸡给杀了吃。” “那好,我就在此收了你们的心意。” 有使臣问道。 朱道长可不这么想,他以为你知道汉人规则,所以才答应下来,若伱不献上身子,就等于得罪朱道长。 一众使臣急得来回走动。 白妙妙直勾勾盯着那色香味十足的红烧肉,哈喇子都快出来了。 “是啊是啊。” “嘻嘻,这是大鸡腿,观主您吃!” 有的仙,成仙后会被抹去凡人时的记忆,他怕自家夫人就是如此。 白妙妙看在眼里,笑容灿烂至极。 朱瑶也是惊讶,这什么菜,怎么没见过。 随即,他将白妙妙带进来,开口道:“对了,屋里倒是有些菜吃不完,妙妙,你也进来吃点。” 朱长夜闻言,眼眸闪烁。 她似乎很期待朱长夜收下。 “有您和朱道长这层关系,以后咱们来大明办事起来更容易了,而且安南那边,说不定大明还会帮我占城国,镇压他们!” 但他的厨艺,是很不错的。 朱长夜笑着开口。 朱长夜走了过来:“确认好了?” “朱道长,要我们长公主的人?” 白妙妙把一幅纸递给朱长夜。 得到胡雪颜同意,那使臣附于胡雪颜耳边说着什么。 胡雪颜郑重点头:“干爷爷,没问题,您老累了吧?要不咱找个地,我给您老捶捶背。” 一开始胡雪颜还很平静,可越听脸色越是红了起来。 只要攀上朱长夜这层关系,那么往后面对那些大明国公,大明太孙,自己也能说上话。 她是占城国人,换句话说是外国人,许多事情谈起来,没汉人那般弯弯绕绕虚以委蛇。 “这不好吧,您都没吃呢。” “那….我同意了。” “嘻嘻!太好啦!” “看他们这边风俗,好像干爷爷干爹与我占城国认为的不一样。” 这都哪跟哪? 也不看看几点了,在外面捶背? 胡雪颜此刻也意识过来,讪讪一笑:“干爷爷,对不住,太过高兴,我给忘记时辰了。” “诸位大人,我有一事不解,为何朱道长愿意认我为干孙女?” “啊,不对,我也没吃过几次肉,好像,吃了也就四五回吧?有两三回还是托了观主您的光,肉都那么好吃吗?” 他身为城隍,自然知道鬼指南的强大之处,只要人死了没有转世,还是个鬼魂,那么不管天涯海角,在上面书写其名字都可以搜寻。 “观主,观主,您在家吗?” 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知道占城国渺小如蚁。 占城国,太小也太弱了。 他很久没做菜了,今天准备来一次。 “殿下,认得好!” 白妙妙闻言,知道朱长夜这是为自己好,但她就是想让朱长夜吃下。 说到这, 白妙妙似乎想到什么,一下急了,忙摇手道:“不过不过!观主,我可没有浪费纸!” “那和你比呢?” 若不是朱长夜帮忙,胡雪颜当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 “您是想借着朱道长身份容易办事,所以认他为干孙女,此乃利我等。” “原来如此。”朱瑶恍然大悟。 “哎呀,这事儿得问公主殿下本人!” 其他人没有开口,不过都是目光灼灼看着胡雪颜。 但那是占城国。 自己也没许诺老道长什么啊。 “希望取到啊,咱们国家的希望,都在长公主身上了。” 白妙妙歪了歪头,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看了看,认真道:“很好看,不过和阿峰叔他们比,其实….其实是属于比较瘦弱的。” 她和自己一样,是仙神。 她喊停了朱长夜。 这东西,他还真需要。 话音落下。 半晌。 朱长夜平静点头:“嗯。” 【叮,检测到炙热的认亲之心,宿主若是同意可获得鬼指南十副。】 白妙妙再次得到夸奖,更加得意,双手环后,前身倾着,就连好看的双马尾都似乎跳动了下。 朱长夜收回思绪,无奈笑着,这一听就是白妙妙,也只有这傻孩子每次来都喊很小声,怕吵到他睡觉。 这不就是….古代版画饼…. 不过朱长夜倒是听的挺高兴的。 她也惊了。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 若是不供奉,那么大明也可以出兵抢夺,他们压根不是大明的对手,届时大明抢的总会比所谓五倍十倍进贡更多。 朱长夜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辜负白妙妙一片好意。 有使臣喜形于色。 声音落下,许多使臣都松了口气。 朱长夜望着悠悠天空,眸子涣散。 胡雪颜也是这么想的,认朱长夜为干爷爷好处多多,只是她有困惑,一直困在心头。 “没问题,长公主殿下,此事交给老夫。” “那便是了,你现在啊,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肉更好。” “你….夫人,还记得我朱长夜吗?”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浪费了几张纸,我….呜呜呜,我太笨了。” 这把长乐气的不轻,直接把他赶出厨房,说一个大男人来什么厨房啊? “我,我….”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嗯?您….您答应了?” “贫道这一把年纪,自己没走,儿子儿媳反倒都先走一步。” 她没想到朱长夜会答应,只是抱着一成可能性询问,毕竟朱长夜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是! 她是占城国嫡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令占城国子民贵族,高贵而不可攀。 “妙妙,吃吧,尝尝味道。” 这就是自己追求的吧。 他在高兴为朱长夜办事! “为何突然这么问?” “可这要牺牲殿下。” 这….这老道长…. 到底什么身份啊? 特别是为了办事却处处碰壁后,胡雪颜更是清楚自己所谓嫡长公主身份,没多了不起。 一个同意,一个拒绝。 她直接说出自己目的。 朱长夜不在意摆摆手,转身就走。 胡雪颜赶紧跟上,与朱长夜齐肩并行,想了想,笑着试探道:“老道长,您这把年纪孑然一身吗?” “我回去,按照那毛笔用树枝做了个大概模样,然后用您教给我的握笔姿势,对着土地写字,写了很久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在纸上写。” 胡雪颜露出果然如此神色:“那您,认不认干女儿?干孙女?以后我也可以孝敬您老人家。” 不可以,他都多大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占城国!牺牲自己,拯救万民! ….…. 胡雪颜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论。 而朱长夜,则是来到了厨房。 于占城国而言, 白妙妙从怀里取出被包裹严严实实的鸡腿,目光灼灼的递出。 “谢谢您,真的….谢谢。” 胡雪颜盯着一位老者。 “老道长….不对,干爹?干爷爷?我该如何称呼您?按大明规矩,我是不是该给您奉茶?” 不是鬼魂,又确定没有轮回转世,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性。 “观主,您更喜欢钱还是屋子呀。” 最后更是不敢听下去。 这便是原罪。 当他把红烧肉端上桌时,朱瑶和白妙妙小眼睛都直了。 “好吃!太好吃了!观主,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朱长夜不以为意笑道:“就干爷爷吧,不过往后你不可借着我身份欺人。” 这不应该如此。 “对!” 胡雪颜望着朱长夜离去,直到朱长夜消失不见,她这才转身朝鸿胪寺走去。 . ….…….….….…. 鸿胪寺宾客馆里。 刚出房间,朱瑶便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 甚至因为朱长夜干孙女的身份原因,他们还不敢轻视自己。 或许。 胡雪颜摇头:“不,还是要谢谢您老人家。” “在,这就来。” 而重八那些瓜娃子,吃了他的饭都说比娘亲做的好吃,还想吃之类的。 胡雪颜点头,而后向他们诉说关于朱长夜的事情。 从小到大,托爷爷朱兴祖这层身份的福,她在皇宫尝过不少肉,但这红烧肉,不夸张的讲,比她吃过的任何肉都好吃! 天呐,曾爷爷,也太厉害了叭! 不行不行, 小本本给记下。 还有这种操作? 夫人长乐他确定没有轮回转世,但目前在哪里一无所知,而有了鬼指南,就可以进行追踪了。 “可是,可是可是.…” 朱长夜也不管小家伙怎么说,直接一块红烧肉一块红烧肉的给白妙妙夹,旁边朱瑶助攻,这下子白妙妙不吃也得吃了。 “总之,我们会尽力为观主省钱的,这是我们该做的。” “啊,对了!差点忘了来的目的。” 这…. 一众使臣冥思苦想起来。 “若不是此次朱道长出手相助,那国书我占城国还取不来,又得死上多少子民?攀上朱道长这层关系,有利无弊!” 朱长夜摇头:“不必了,你还是赶紧把国书,送回占城国吧。” “而利朱道长呢?利在哪?他是大明举足轻重之人,詹徽都看不上我占城国,他老人家更看不上我们占城国一亩三分地。” 使臣叹气道:“殿下,那不然呢?不然为何朱道长那等身份显赫之人,会愿意收您为干孙女。” 他们火急火燎出门,又火急火燎把胡雪颜迎回来。 胡雪颜错愕:“如此难以启齿?” 其中,明显让她继续攀关系的多过于不攀关系。 “这….不会吧?朱道长是这个意思?他….他想让我给他….给他….” “该死!不可以!他都多大年纪了!” 朱长夜出门。 老者接过国书,又和许多使道了声别,趁着夜色直接离开了此处。 可….可当时只是想纯粹认个关系啊。 “好看,你写自己的名字,这笔锋挺自信,没有断续,不错,不错不错。” 白妙妙咬了一口。 “比我壮!也比我好看!观主比我壮多了!” 微微一楞,随即甜甜笑道:“妙妙,你咋来啦?来找我玩?” 重八他们怨声载道,很想在尝朱长夜做的饭,可长乐始终不允许。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事实,也是无可争议的现实。 “走,快快迎接。” 胡雪颜面红耳赤,她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这事怎么处理。 “是这样的,我以后挣到大钱了,想带观主过好日子!要给你好多好多钱,如果不要钱就给屋子!” “我.….我给观主送鸡腿!然后想回去的,但是观主留我吃饭。” “哇,好香!” 此言一出, 使臣们尽皆道贺,喜笑颜开。 胡雪颜会心一笑:“不错,我们成功了。” “有什么不好,难道丢掉就好嘛?进来吧。” “….….” 朱长夜笑道:“小家伙,你这可给观里省钱了,怎么会笨,很聪明了。” “我….我….” 朱长夜挑了一些,然后快速做了道红烧肉。 朱长夜还在和李景隆攀谈,一如既往,李景隆放低姿态,各种找着话题。 胡雪颜由衷开口,目光真挚。 她双手握于下巴前问道。 有使臣激动问道。 这…. 给他省纸省墨水,倒是省出了新花样。 吃的东西。 “可以。” 朱长夜道:“为何突然问这?” 他们可以供奉大明,也必须供奉。 朱长夜看了眼,没有接过,反而是笑着问道:“小家伙,你觉得我看起来如何?” 朱长夜回头。 这也造就,那段时光朱长夜很少下厨房。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应该….是吃的东西吧。” 朱长夜闻言,微微一愣。 胡雪颜闻言,深吸口气:“老道长,已经好了。” 朱长夜笑道:“没错,好吃你就多吃点,今天肉还很多。” 那人虽是老者,但却是在场使臣武力最强,早年还是占城国的大将。 朱长夜闻言,眼眸闪烁。 胡雪颜一向清冷的声音,带有丝丝颤抖。 喊音奶声奶气的,而且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长公主取到国书了吗?” 朱长夜闻言,不由思绪飘远。 想到了老三的死,也想到了老二的死。 半晌,她吐出口气。 有些使臣原本还迷糊着,这下终于是听懂了。 朱长夜心里暖暖的。 朱长夜也是笑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那就是大明皇帝同意我占城国,成为附属国的国书吗?” “朱道长答应了殿下的干孙女,他是汉人,行汉人规则,或许他以为殿下已经是主动要献上他的身子,所以认他为干爷爷,此若不去,怕是会得罪朱道长啊。” 而就在他思绪万千时,门外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喊声。 “走了,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胡雪颜深吸口气,认真的且呆呆的,看着朱长夜。 “好….好。” 白妙妙笑道:“我回去就睡,观主,您看看,我这写的好不好看!” 他们忧心忡忡。 很快,有人开口道:“殿下,我以前来过中原几次。” “那殿下,您是怎么成功的?” 昨夜完成系统任务,他是得到了十副鬼指南,并且回来后把朱瑶哄睡觉后,也第一时间使用了。 以后,必须得多缠着曾爷爷做饭! 这可比师兄师姐做的饭,好吃太多了! 朱瑶心里偷偷下了决定。 (本章完) 第88章 会面爹,这些年您瘦了! 第88章会面…爹,这些年您瘦了! 等爷孙三人消灭差不多时,朱长夜就察觉一抹熟悉气息的到来。 “师尊,好香啊,隔大老远都闻到了香味,你们在吃什么?” 朱雄英好奇的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那还剩下一些的,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时,微微一愣。 就是这玩意散发的? “雄英,刚好还剩一些。” “要不你过来尝尝?” 院子里。 他不相信太上皇能知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孙和太上皇说的。 今天更令朱雄英大跌眼镜的是,他没想到师尊理解的,远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你作为大明的臣子,是洪武给你提拔上来的,不是李善长,也不是胡淮庸。” 朱长夜压着手,示意傅友文不要说话。 然而碍于儿子朱元璋的历史局限性,或是因为朱元璋对子孙的无条件信任,这话让朱元璋听了去,便是认为此乃破坏皇室和谐,是大逆不道。 对一个人最高等级的打击,就是道德上的捆绑和谴责。 中年人笑道,揉了揉朱红颜小脑袋:“哪怕是假的,咱们也得因为你二爷爷的死去,来这参加一趟葬礼啊。” 都这样了,还能不耿直么。 朱长夜笑着开口。 毕竟他觉得朱长夜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人! “所以咱之前告诉你,恩出于上,给爵和给官的道理是一样的,要压着,要让他们明白其中的艰辛,他们才会小心翼翼,才会明白做官的准则。” 老婆子声线颤抖,眼眸闪烁着泪花。 “第一次爷爷饶了他,疼爱他的才华,还给他从翰林院升到庶吉士。” “这人恃才傲物,看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眼睛长在头顶上,而且有些执拗,认定的事儿,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道长,您老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解缙….混蛋!” “你再去看看洪武老爷子,怎么对李善长的,他念着旧情,希望他们幡然醒悟,可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太上皇,能驾驭住这种桀骜的人吗? 这个桀骜的年轻人,在朱长夜一段段话语中,渐渐变的沉默起来,低头开始沉思。 都在说老爷子朱元璋,是个残暴的皇帝。 朱长夜对此都是敷衍而过,只能说有空再做。 “你还在用刀子捅一个老人的心啊,你是英雄,是好汉,是神童,厉害,你确实很厉害。” 沉默许久,他才咬咬牙,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见解缙被说的哑口无言,朱长夜继续笑道:“解先生,你要替李善长辩驳冤情,好,贫道再问你,自洪武立朝以来,这十几年时间,朝廷只知胡、李二相,不知皇帝者几何?” 给别人的赏赐,老爷子都自认大公无私,唯独对刘伯温,他亏欠着刘伯温的。 朱长夜掷地有声,一旁傅友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器重他并不是就一味的提拔他,这次给他贬到江西道监察御史,也是磨一磨他。 洪武一朝结束之后,解缙的仕途依旧磕磕绊绊,直到建文登基之后,为了自己的政治思想抱负,他又跑到京城来求官。 现在让解缙醒悟,总比将来用刀斧让他醒悟要强一百倍。 他看着朱雄英,不解的道:“你爷爷,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叫人君? 此刻。 但这些人在差劲,能进翰林院都是有几分真本事。 这个人,是朱元璋精心替朱雄英挑的扛鼎之臣,是朱元璋留给朱雄英的遗产! 朱长夜和朱雄英正分析着解缙,解缙就来了。 朱元璋是个刚硬的皇帝,是个倔强的皇帝,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从不会对别人透露只言片语。 “解先生,你不是傻子,你可都告诉贫道这是为何?!” 当然,解缙提出来的这些策略,抛开削藩这一策不说,其他九条确实对洪武朝当下国力发展有建设性意见。 “而后诚意伯帮着洪武老爷子建立大明军卫,组织屯田,甚至帮着招抚浙东文人士子,乡绅地主,安抚民心降官皆有大功。” 他的神色有些动容。 朱红颜叹气:“爹,这倒也是。” 那年轻人面容儒雅,中等身高,有些微瘦,但眼神却带着清正和刚直。 解缙面色怒红一片,愤怒的看着朱长夜! 他本以为朱长夜会和自己一样,一起喷皇帝的不作为,喷皇帝的昏庸,却没想到,朱长夜会是这么回答! “洪武八年,刘基感染风寒,明明只是一次风寒,为什么胡淮庸派御医去看了之后刘伯温病情恶化,然后诡异死亡?” 听着这分析,朱长夜瞬间明白解缙的为人了。 爷爷他老人家都骂不醒解缙,都不肯对爷爷弯腰,如今给咱师尊弯腰了? “皇帝中意你的才华,提拔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一次次伤了洪武皇帝的心。” 眼前这两人,一个大明太上皇,一个不世出神童。 解缙一点没遮拦口舌,尽管还有外人,他也丝毫不惧。 就好比一个少年,将所有的爱给了对方,却突然发现对方是个渣女,是个海王,这应当就是解缙现在的感受。 “说实话,你有些不知好歹。” “要是给他升快了,这不是提拔他,这是害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 或者说一路上,脑子都是乱乱的。 傅友文越发好奇。 朱长夜盯着解缙,道:“若是上面的话,你觉得胡、李二党还能忍受,那么贫道问你,刘伯温怎么死的?” “解大绅,你放肆!”傅友文在一旁,厉声高呼。 老爷子近段时间,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但在以前,像那般生气几乎都是人头落地。 “道长您试着想,如果他想造反,何必攀附胡淮庸?况且胡淮庸,也是他一手提拔的,胡淮庸造反若成,他也不过还是个臣子,能有什么好处。” 解缙擦了擦额头大汗,开口道:“知.…知道一点。” “我们这些人,在陛下眼里又算得上什么?故此,在下希望陛下能引以为戒,恢复李公名声,莫让天下士人再次寒心,又有什么错呢?道长您以为如何??” “皇上此举乃汉之刘邦,乃飞鸟尽,良弓藏,当初替他打下天下的功臣,如今有些被皇帝冤杀,此不冤也?” “解缙,你啊你,为何如此固执?” 朱长夜再问。 一个优秀的人,看的永远是别人的优点。 太上皇不愧是陛下的亲爹! 这把控人心的手段,真的不要太强! 这简直又是个翻版老爷子啊!甚至比老爷子手段还要强悍! 别看朱长夜现在字句剜心,但朱长夜却是为了解缙好。 “爷爷给他暗示的明明白白了,让他做自己翰林该做的事,不要上书无关的东西。” 朱长夜摇摇头,暂时没看出来更多了。 他手指前方,有一位年轻人。 “有胆气,有学问,还耿直。” 解缙怒道:“老道长,你安敢如此说我?” 他所有凄惨的下场,都是他性格决定的,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假! 所以朱长夜并不是在骂他,是在救他。 很多事,傅友文都只是听闻了只言片语,他认为方才朱长夜的话,都是朱雄英告诉朱长夜的。 看这情形,师尊不但不会被解缙气到,反而解缙会被师尊气到。 朱长夜闻言,来了兴趣。 “刘基处理过淮西的官员.…杀过李善长的心腹亲戚李彬.…被,被胡淮庸记恨.…” “好,那么贫道问你,既然你认为皇帝杀功臣,蓝玉呢?傅友德呢?冯胜、耿炳文、汤和呢?为什么这些人皇帝老爷子不杀?却偏偏杀了胡淮庸?革职李善长?” “这样的人,你解先生解缙,还替他辩驳冤情?” 解缙是才子,有才华,有读书人的固执和桀骜,但依旧被太上皇治的服服帖帖的! 而现在, 太上皇这头怪物,正在培养小怪物太孙。 解缙头上全是冷汗,抱拳弯腰,对朱长夜行礼。 这愣头青,你可知道你面前的老爷子是谁? 他是洪武老爷子的祖宗,是他亲爹! 你当着皇帝老爹面还敢说,不是找死么?! 此刻。 这话说完,他有些犹豫起来。 朱长夜目光平静的看着解缙。 “诚意伯刘基你一定听说过对吧?我记得洪武老爷子曾亲口和刘基的儿子说过,当年陈友谅来打咱,别人都怕了,唯独你父亲挺咱,东边有方国珍,南边有陈友定,西边还有张家,平定他们你父亲都有大功。” 他不想再次看到解缙这种人才,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朱长夜在打量着解缙。 解缙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道长您且听听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他经历过太多挫折,即便做监察御史期间,还屡次被同僚背后捅刀子。 朱长夜无奈摇摇头,又是一击,直接让解缙破防了。 “成!” 这不就是人君之相吗? 不需要君王有堪比解缙这样的才华,只要他能控制住这种人才,这就是君王需要的品质! 他认为,朱长夜也是有才的人,能道出五朝秦晋汉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孤傲的,是桀骜的,是和自己一样眼高于顶的! “李善长是淮人文臣领袖,于国家有大功,所以位列宰相,封公爵,子尚公主。” 朱雄英闻言,噢了一声。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想起这毕竟是师尊,也就了然。 朱长夜道:“原来解先生你也知道,那你知道这十几年间朝廷用的官吏,已经不受洪武老爷子控制了?已经成为淮西人,或者说胡淮庸、李善长结党的利器了吗?” 这应该就是解缙了。 朱雄英微微一愣:“这….咋回事?咋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帝说杀,也就让锦衣卫杀了,胡淮庸这件洪武大案,目前牵连被杀之人高达两万余。 “你不是不忠不孝之辈,那么你是谁?是何人?贫道说的可有错?” 想了想,朱长夜依旧平静道:“飞鸟尽,良公藏….解先生,此话说出来,难不成….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解缙闻言,不在意哼道:“傅侍郎,此事我没错,是非曲直,总该有个定论!李相名誉应该被恢复,我没错!” 可傅友文知道他的性子,再次和他确定几次,解缙都答应下来,他才彻底放松。 “你身为臣子,却从不知体恤皇帝,你只看到了李善长的冤,却看不到皇帝的冤屈。” 朱长夜笑了下,还以抱拳之礼,礼数周全的道:“贫道朱长夜,见过解先生。” 朱长夜则是若有所思,看着傅友文身旁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而她的五官轮廓,却是….和朱长夜已故夫人陈长乐很像。 他有些欣喜若狂! 大明,兴旺矣! . …….….….….…. 与此同时。 那目光平静,可在解缙看来,是那般咄咄逼人。 傅友文叹气:“解缙,老夫知道你胸有大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此被陛下贬去江西道,如何能治理国家?” “嗯,你或许没错,但你要记得,如果他们在位,你这个江西人,还能在洪武朝为官?还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多想,而是将思绪拉回了经常与朱元璋的对话中。 暗中的朱雄英,则是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可是好景不长,在后来因为皇储的事开罪朱棣,解缙被朱棣暗中授意纪纲给活活冻死在雪地中。 “本来开国分封功臣,刘基按功当封公,李善长等人暗中挑拨,屡进谗言,只能封为伯爵。” 这种别有用心的指责,直接让解缙身败名裂! 解缙的仕途完了,他成了大明官场中无足轻重,甚至让人瞧不起的小人物。 解缙错愕:“啊?陛下他乾纲独断,且圣言已出,覆水焉有回收之道理。” 皇城内。 这事儿传的很大。 仿佛映照出一幅画面。 那闪烁泪花中, 朱长夜的每句话都是嘲讽,都在剜着解缙的自尊心。 傅友文瞪大眼睛,看着解缙神色的变化。 “在下,昏聩!” 也是朱元璋希望朱标和朱雄英,都能拥有的品质! 而这品质,太上皇有! 甚至在傅友文看来,比老爷子更加厉害! 朱家的人,真的都是怪物啊! 有如此的太上皇,难怪老爷子,会有如此成就。 前面解缙说的一切,傅友文都可以不闻不问,但现在这小子居然明目张胆的编排老爷子,傅友文身为忠诚的保皇派,自也来了脾气。 可现在, 被朱长夜说了出来,并且理解了老爷子的初衷,朱雄英神色也开始不断动容起来。 解缙听到这里,顿时大汗淋漓,明明是冬日,背后衣襟却不断冒着冷汗。 乖乖! 解缙神色动容,一脸惭愧,言语有些打颤:“我.…” 其中有一条,也是解缙彻底触怒朱元璋的一条。 他叹了口气:“师尊,今早爷爷大发雷霆了,就是有个头铁的翰林院庶吉士,两次为李善长辩驳冤情。” “爷爷和我说,他说大孙啊。”朱雄英笑呵呵的道:“这个人你给咱记住,他是个可用之才,但现在要是重用他,那就是害了他。” 此人….莫不是解缙? 他印象中,太平十策好像是神童解缙给儿子重八提出来的。 “如果这些都没有,那还是该选后者来帮助你。” 那时候朱雄英就觉得不可思议,震惊于师尊的逻辑缜密,和对事物的精确判断。 傅友文手指指着解缙,有些被气到了。 “李公为我大明所做之事,说是汗马功劳也不为过,为何陛下要如此对待李公?”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天下都该围绕你解缙在转?国朝这么多人才,是不是缺了你,大厦就塌了?你不过只是历史中的一抹尘埃,不要妄图做洪武老爷子那样的星辰大海,你还不行….或许以后行,但现在….远远不行!” “当年陈友谅号称八十万来攻应天,文臣幕僚没一个人敢死战,唯独刘伯温说,其他人逃得,降得,唯独主公不可。” 解缙不由得对朱长夜,越发好奇起来。 眼下他都看不顺眼解缙,就看师尊如何处理这刺头了。 “这个孩子自小是个神童,有傲气,桀骜的人就是这样,你要用他们,就得将他的傲气给他去干净了,棱角给磨平了,让他听话了,知道怎么做官了,才能用。” 解缙现在已经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哽咽道:“我….老道长,我是混账!” “但你可知道,他们胆大包天到了….何等地步?” 朱长夜听在耳中,不断点头。 解缙怒了。 朱雄英会心一笑。 匆匆几眼,他就发现重八的判断,好似一点偏差都没有。 朱雄英几乎一字不漏的简述出来。 朱长夜不以为意:“都是些拙句罢了,解先生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因为慕名而来,似乎….是有心事?” 随后,趁着天云观弟子还没回来的空档,傅友文简单和解缙介绍了朱长夜。 朱长夜在感慨。 当然,这些话都是朱长夜主观臆断和基于历史的片段去猜测的。 实际在不久之后,解缙的仕途就一直不顺起来。 所以傅友文介绍朱长夜,是说朱长夜那一日在鹿鸣宴,随口几句就解了占城国的难句,那难句,可是连黄子澄齐泰之流都没法解。 说话间,远远地就看到傅友文带着另一名儒生走来。 “皇帝三番五次容你,你不但不知好歹,还言辞激烈上书,皇帝的一番好意,你却当驴肝肺,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莫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当初师尊对他分析过胡、李大案,只不过没说的那么详细。 傅友文一直觉得太上皇很强,但他没想到,太上皇的心术能力,已经高到这种程度。 正在朱长夜深思之间,朱雄英已经将解缙上书的《太平十策》说完了。 朱长夜笑着,无奈摇头:“你看看,国不将国,臣不成臣,结党之风,把控朝廷之意,昭然若揭。” 这是她的儿子和孙女。 那几年的时光里,旁人都在说洪武老爷子疯了,都在说大明这个大厦将倾。 老爷子是皇帝,他杀人不需要理由,即便是胡淮庸、李善长这些曾经陪着他发家起事的老伙计。 解缙不假思索:“出自….出自淮西….” 朱长夜随口就解决,他们都没法解决的难句。 但一番听了下来,觉着不是如此。 两人有说有笑。 而那位老婆子,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交谈。 万一这里面出几个外人,将他的话弹劾给皇帝,这家伙不是又吃了闷亏? 傅友文在一旁,听着心肝剧颤。 “你第一次上书为李善长辩驳,皇帝没和你计较那么多,相反看中的是你的才华,提拔你为翰林院庶吉士。” “雄英,为何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好?”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按照爷爷所说,还有,解缙他不会做人,更不会做官。” “现在李公因为莫须有罪名,被闲置于家,他之前的汗马功劳仿若被所有人遗忘,而今天下人皆言,李公功劳这么大,陛下说忘就给忘了。” 太上皇智慧卓越超群,更是在前些日的鹿鸣宴上,一句词扬名应天府! 解缙从小饱读诗书,被誉为江西神童,自幼目空一切,眼高于顶。 毕竟要见面了,他想要师尊先多多了解一下。 朱棣忍了他很久,有才,解缙是真的有才,但情商低也是真的,不然最后也不会被朱棣给塞到大雪里面,落得个活活冻死的凄惨下场。 朱长夜笑了一声:“不错,十几年!那你可有查阅过史料?看过洪武这十几年间,朝廷用的都是哪些官?这些官吏都出自何处?” 朱雄英笑着道:“爷爷和我说,解缙的太平十策,是绕过六部直接交给他的,解缙只是一個翰林,满朝的六部尚书,御史大夫都不敢说的话,他说了。” “雄英,伱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为师来接待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解缙解人才。” “但….那个翰林院庶吉士不听,还言辞激烈的上奏,这次更加过分,不但替李善长辩驳了冤情,还给爷爷上书了《太平十策》!” “你不是读过书吗?你翰林院不是在编修史料吗?不是在编修洪武朝大记事吗?怎么,解先生,饱读诗书的你,这些你没看过,还是没听过?” 不过太上皇似乎还没说完,还有啥要说的? 朱雄英走了过来,边说边问,都是有点红烧肉的事情。 她的脑子里乱乱的。 见傅友文和解缙迟迟没来,朱雄英耐不住寂寞,从暗中走出来和朱长夜诉说解缙。 但一旁的傅友文,却是会心一笑。 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想听个明白,表情十分纠结。 然后找到个还算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说完之后,朱雄英看着朱长夜,问道:“师尊,您老怎么看这翰林院庶吉士?” 此后,便被朱棣重用。 “我愧对君上,吾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可以说,师尊朱长夜的每句话,都说在老爷子的心窝子上了。 解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在颤。 傅友文也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奶奶,咱们到皇城了。” 他本以为早上陛下大发雷霆,这臭小子至少会怕,会收敛,但谁想依旧如此? 而解缙的这些话,令暗中朱雄英都听的生气了。 一辆气势不凡的马车,徐徐行驶到奉天殿门口。 当年他得罪的人,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此人若为宰相,淮西人危矣。” 朱长夜连珠炮的反问,直接让解缙懵了。 至于旁人怎么看,朱长夜也不管了。 解缙是他很看好的小辈,上次解缙为李善长说情他就让解缙别说了,会把老爷子气死,甚至碰到老爷子心情不好,砍头都有可能。 朱元璋曾不止一次和他说刘伯温的遗憾,以及当年经历的困境与无奈。 反正解缙也不清楚这些秘密,儿子重八也不可能告诉他。 年轻人正是解缙。 就是说,朱元璋现在分封诸王,以后一定后患无穷。 他是皇孙,皇宫的山珍海味吃上不少,但如眼前红烧肉这么好吃,还是少见。 朱长夜很敏锐的察觉朱雄英的心情不对。 朱长夜将他表情看在眼里,悠悠道:“你刚才的话,若不是玩笑,难道….这就是被誉为江西神童的见解吗?” 本以为这事就那么过去了。 可….并不会有这个可能! 朱雄英和傅友文作为旁观者,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朱长夜不会凭着刚才重八还有历史上对解缙的分析,就觉得这个人不行。 “你还有机会,等会儿我领你去见的那个人,或许….他能救你!” 朱长夜在认真聆听着解缙的优缺点。 “为今之计,只有决战,言降者或议逃者,应尽诛之!” 他震惊了! 当时解缙的母亲去世,父亲九十多岁。 朱雄英看在眼里,也是急忙跟师尊道了声别,隐入原本藏匿之地。 “还有李善长那件事,他对爷爷怎么说的?臣知言出而祸必随之,然耻立于圣朝,而无谏诤之士。” “就算他们做了这么多,皇帝还没动杀心,只是想着慢慢料理他们,别弄太大的动荡,别让咱们大明不太平。” 孙女朱红颜忍不住开口道。 朱长夜听着朱雄英诉说,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直到听到《太平十策》的时候,朱长夜突然愣了愣。 从他这位置,不出意外可以听到,朱长夜等会和解缙傅友文等人的对话。 . …….….….….…. 天云观外。 而且在很长时间内,他都是朱棣的第一秘书,并且永乐初年所有的重大文件,诏书,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老爷子一忍再忍,想着胡、李年纪大了,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洪武四年,李善长因病不能理事,告老还乡,皇爷爷赏他田地三百六十多顷,守坟户一百五十家,佃户一千五百,依仗私兵二十家,皇恩,不可谓不隆!” 朱长夜分析了很多,朱雄英和傅友文皆是有些脸颊凝固。 “当然,咱说的这一切,都基于上位者有能力,有见解,有辨别是非的眼光,有格局,有韬略。” 有天云观弟子走来禀告道:“观主,户部傅友文傅侍郎,带着一位名叫解缙的翰林院庶吉士过来了。” 很多官员认为解缙自找死路,哪怕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 解缙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才华,他的治国之策,譬如刚才的太平十策,都在展现出这个年轻人的踌躇满志的报国才华。 所以解缙被贬官了,直到永乐时期,才得以重用,直到后来的成为内阁首批班子成员。 傅友文极为感慨。 朱雄英心中叹息。 与此同时。 暗中,朱雄英也在看着师尊朱长夜会怎么处理。 “师尊,爷爷说解缙这人是个人才,不只会什么没用的琴棋书画,于国家大事也有深刻见解,但也是个愣头青。” 解缙彻底愣住了,桀骜不驯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羞愧之色。 这样的人,还真特么有人能治的住啊! 除非重八现在站在朱长夜面前,拆穿他朱长夜接下来的话。 他想看看,师尊是如何处理这个刺头。 在她走出来后,马车里又徐徐走出一个中年人以及少女。 他的挫折更多源于他自身,不懂得官场的法则,不懂得屈伸,不懂得低头,儿子重八说的不错,如果他的棱角不被磨平,做官,他永远会吃亏。 比如黄子澄、齐泰甚至于孔讷等等,这些人,他大都看不上眼。 这家伙若是性子不改一改,不收敛一下,迟早会出大祸端。 “宰相之位空虚,洪武老爷子想让刘基来当,可是刘基敢吗?后来皇爷爷中意御史台中丞杨宪,你可知道李善长对胡淮庸说什么吗?” “皇帝不说,并不代表你们这些臣子就可以肆无忌惮!” 在朱长夜沉思之际,解缙开口了。 嘶! 这些事,太上皇都知道了? 傅友文有些好奇的,看着朱长夜。 在以前,他不曾一次听到老爷子提起过,这辈子遗憾的事情之一,就是对刘伯温了。 假以时日,会不会有匹敌太上皇的怪物出来? 为什么朱元璋,说这种人耿直? 可谁知! 解缙今日又给李善长说情,还义正辞严,把老爷子早上都气得不轻。 朱长夜继续道:“我再问你,从国朝开国至今,李善长胡淮庸二任两任宰相,占据朝堂多少年。” 可以想象,其人在年轻时是何等漂亮。 “他当权时,极力排挤非淮人出身的臣子,无论多有才能,多有贤名,只要不是淮人,他都不用。” “你在替他们抱不平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想想皇帝?他就该受这份委屈?他一把年纪了,就该被世人误会?” 从这事他能看出来,儿子重八对于人心摸的很准,对于御下,重八更是见识卓越。 询问了下出自何人之手。 “师尊,还有吗?” 朱长夜也是愣了下,而后掐指一算,瞬间得知来龙去脉。 感慨解缙悲惨的一生。 翰林院很多人他看不上。 刚才朱长夜这一番往事,瞬间让暗中的朱雄英,陷入了回忆之中。 “洪武老爷子是不是说过这话:善长素无相材,但和咱是同乡,自打咱起兵就跟着鞍前马后,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咱做了皇帝,他自然做宰相。” 而今,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朱雄英本以为只有自己和父亲朱标知道,这也是朱元璋和他们说的,不然也不会知道。 这话意思也简单,总结来说就是,他解缙,瞧不起那些不敢说真话的臣僚。 “当时朝中多少人参他,可洪武老爷子还是袒护他,他若是稍有报恩,知进退之心,就该在家修身养性,可是他呢?他还想做大明宰相头上的太上皇!” 而当朱瑶说是师尊所做,他….更震惊了。 “爹,您老,真的还在吗?而且真的变瘦了吗?那您这些年的委屈,得有多大?” 解缙愣了愣。 “咱就是给他提拔太快了,没让他明白做官的规矩,才会让他做出越权上报、得罪同僚的事。” 傅友文笑了一声,自信的道:“旁人或许不行,他老人家….一定有这个能力,让老爷子覆水再收!” “诚意伯刘伯温尚且如此,其他那些江南士人,还用说吗?” 他继续看着双臂环绕于胸前,抬头仰望的解缙。 解缙哼道:“十几年兢兢业业。” 你这样一个读书人居然不在家照顾老父,跑来求官简直就是不忠不孝。 哎…. 师尊真的很懂爷爷。 “而且去了那里,往后余生很难再回应天府。” 但是随即,经过了心志磨砺的解缙,在朱棣靖难之后,他成就了自己的巅峰时刻。 “红颜,你四爷爷怎么会骗人?” 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位穿着朴素老婆子,已经满头白发,不过即便是岁月的侵蚀,也无法抹去那张脸上的精致五官。 这下子,朱雄英都看直了眼睛。 解缙认为,大明分封藩王,是天下肇祸之始。 师尊还能来上这一手。 朱雄英点点头,这些倒是都和爷爷说的差不多,不过爷爷还说了其他性格特色。 “对于一个平庸听话的昏官,和一个能干却挑刺的能吏,你记得,永远选前者。” “您说,四爷爷说的曾爷爷还活着的消息,属实吗?” “我为李公陈明是非,李公当年除了是大明的公爵之外,还是皇亲国戚,与陛下本是一体。” 这才是真的胸怀天下,韬光养晦之人! 而在朱元璋的想法里, 解缙这个人,是可以用的,朱元璋一直很器重他。 有太上皇在,未来太孙成就还会低吗? “你可知道刘基和胡、李的过节?” 他是想着,这其他九条策略不错,若是爷爷不听进去,以后父亲朱标上位他提建议,朱标不听那就等他继位大明帝王,由他来实施。 解缙这种孤傲的人,就该有人敲打敲打他,且看看咱太上皇,怎么教育他了。 朱雄英迷糊了。 所有的事,他从来都是默默扛在心中。 “你这叫什么?恕贫道直言,这叫上不忠于君,下不正视己。” 但愿这刺头…. 今早是把爷爷给惹生气,但至少不要把师尊也给惹生气。 解缙听到朱长夜这更加激烈的言辞,面色愈加怒红:“老道长,你胡说!皇上有什么冤屈?明明是李善长冤屈!” 这一番停下来,解缙顿时肃然起敬。 “此乃我大明文人领袖,为大明殚精竭虑,然而当今圣上却是非不分,将李公直接革职,至今没有多少恢复原职之意。” “在下解大绅,见过朱道长。” 但从没有人真正理解过朱元璋。 他身材有些瘦弱,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在那站着,就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解缙又还了一礼,对朱长夜道:“小辈解缙,是因听前辈解当日鹿鸣宴困局之事,慕名而来,前来拜访。” 此言一出,朱元璋顿时眼中露出浓烈杀气。 另一边,朱长夜淡淡瞥着解缙:“解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旁朱瑶都对答如流,而等朱雄英也吃下块红烧肉时,顿时惊为天人。 傅友文都有些后悔,把解缙带过来了。 真没想到, 剩下的红烧肉,基本被朱雄英消灭干净,他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询问师尊下次还做不。 傅友文有些头疼。 当然,朱长夜知道解缙的预言是正确的,在今后的岁月里不但有靖难篡位,而且庞大的龙子龙孙,也成了这个国家的蛀虫。 看样子,太孙没少将这些国家大事告诉太上皇啊! 不过朱雄英也在低头沉思,努力的回忆着,似乎这些事,自己没告诉师尊。 朱长夜看着他,打断道:“解先生,你应该感到羞愧!” 他笑道:“把他们二人,请进来吧。” 对待这样的年轻人,让其折服方法莫过于出现比他更有才华之人。 这个人,可以用,但看怎么用,是一柄不世出的双刃剑。 这次交锋,很显然,朱长夜以完胜的姿态,彻底将不可一世的解缙按在地上摩擦。 大绅自然是他的字。 他知道解缙有才,并且恃才傲物。 解缙惊慌的抬头看着朱长夜,鼻尖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也正因此,朱雄英全都给背了下来。 凭着自己华丽的文笔,帮助朱棣起草了登基诏。 “你是还停留在‘童’这个字上,把‘神’给扔了吗?” “这….多么讽刺。” 果然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终是长大到看待问题,都能看出他都没看到的。 朱长夜看在眼里,笑道:“好了,贫道说完了,你只觉得李善长他们委屈,那么….皇帝呢?” 重八就像一头老狐狸,世事洞明,明明是一柄锋利的刀,却将刀锋藏于心,不到杀人那一刻,永远不会将刀露出来。 这又是师尊自己知道的?天下间真就没什么瞒得过师尊? 爹他老人家,真的还活着吗? 若是活着,当年自己和重八他们亲自置办的爹的葬礼,又是什么? 而且听重八说,爹不仅活着,还生龙活虎,只是看起来….有些瘦了。 “你怎么报答皇帝的呢?” 解缙愣住。 这人如此编排爷爷,爷爷还说要把他留给自己来用,是看错人了吧? 他咬着牙。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他的条陈奏疏,许多倒是都对大明有利。” 他忍不住主动提问。 朱长夜平静看着解缙,淡然道:“听说解先生你,给陛下三番五次上书,替李善长辩解冤屈?” 所以朱长夜,将自己的判断和猜测说一说,想来也没人会知道。 他对朱长夜道:“李公善长,道长您一定不陌生吧?” 他不担心了。 重八看人很准,这解缙情商确实低了,这样的人是一把双刃剑,就看怎么用,谁来用了。 解缙答应了下来。 “佛女,这些年,你过得如此?” 那记忆里始终温和儒雅的老爹,正含笑的看着她,抛出无比忧虑的询问。 (本章完) 第89章 摊牌了,这位就是太上皇! 老婆子伸手。 想要去触碰那儿时慈祥的老爹,可那手触碰后,就像水落入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最后,整个画面都消散不见。 老婆子对此没有意外。 这种情况,她在近段时间一直经历。 那记忆里慈祥的老爹,始终活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以往随着时光流逝被尘封到最深处,但最近因为娘亲的托梦。 那记忆,就如同尘封的盒子被打开,再次充斥整个记忆之中。 说着,便坐下开始吃起馄饨。 解缙离开皇宫,心绪依旧不宁,连带着身子还在颤抖。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邃。 ….….….….….….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不大的雪。 良久之后,他才颤抖的道:“陛.…陛下,朱道长….啊不,他是太上皇啊?” 修炼至一半,朱允熥和朱柏也是过来,二人则都被朱长夜抓来,和朱雄英一起修炼去了。 . …….….….….…. 下午。 解缙听的一头雾水,陛下这好像在和自己拉家常,问题是自己在陛下眼中,有这么重要吗? 大明缺粮,虽然湖广粮食丰厚,但北方大片疆土,依旧许多人挨冻受饿。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解大绅,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 朱雄英听着朱元璋的话,点点头道:“好。” 今日老爹替他驯服了这个桀骜不驯的才子,他高兴。 解缙苦笑:“和老道长比,在下,差远了,在下知道和老道长您的差距,今日多谢您的提点,在下先行告辞。” 她始终记得这时代的规则,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自己已经不是老朱家了,不该乘老朱家的恩惠。 随后便招呼朱雄英,开始今日的修炼。 等朱长夜来后,摊贩又上了一碗冒着白气的馄饨。 最让他瞪大眼睛的是,瓜苗居然也开始破土生长,而且苗子越来越大。 朱佛女目光灼灼。 他随着太监,一步步绕过皇城,进入皇宫大内。 “噢….”朱红颜落寞低头,轻轻的踢着脚。 他有些后怕,又有些颤抖和庆幸! “咱怎么说,以前也是一家人,你现如今都分那么开?” 朱元璋认为自己错的很离谱。 朱佛女一阵唉声叹气,渐行渐远。 宫城内威严庄重,阴冷的夜晚,凭添几分肃穆。 朱元璋闻言,若有所思摸着胡子深思。 这…. 哎,自己没做人事。 “师尊,您这也太厉害了,能把解才子那刺头都给制服气。” 解缙一直在翰林院等着,天气越来越晚,旁边无烟煤火炉烧的很旺,翰林院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朱元璋眨眨眼:“大明太上皇朱世珍,童叟无欺。” 这让解缙更对朱长夜,来了几分兴趣。 有这个分量吗?! “说实在的,咱本来想着给你贬去江西道,让你自生自灭算了,你这样的人才,咱国朝很多,不过咱爹看中了你,那咱还是要交待你几句,不要因此失去斗志,好好表现,谁的人生没有点起伏?” 而且,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他屏气凝神的看着朱元璋,竟是有些失态了。 有敬畏,有迷茫,有崇拜,有嗤之以鼻.…反正目光很复杂。 虽然朱元璋不认同削藩之策,但这并不能掩盖解缙的能力。 “臣,没有什么想说的。” 也正因此, 解缙突然有些暗喜。 让他知道咱爹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百岁不死。 所以他笑着回应:“好,放心。” “臣,请陛下保重龙体,莫要操劳过度。” 院子里空无一人,下午的时候锦衣卫告诉他,晚点陛下会召见自己。 “无论如何,既然你师尊也觉得解缙这人不错,咱就磨磨他,未来给你充当班子使用,给你磨好了,再让你用现成的!” 朱红颜小眼眸浑溜溜动着,很快举手道:“四爷爷,我想吃糖!” 虽然许多都是只言片语,但当解缙结合朱长夜的话去印证,很多证据链竟诡异的十分吻合起来! 他长长舒口气,靠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解缙早就准备好了,闻言忙道:“遵旨!” 朱佛女和朱元璋关系很好。 朱元璋挥手,直接打断:“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码事!” “以后要是在遇到钻牛角尖的事,总不能事事都指望你师尊,来骂他吧?” 朱长夜闻言,微微错愕,而后笑道:“可以。” 朱元璋笑道:“为何惊讶?难不成你在哪里见过咱?” “耶!”朱红颜瞬间满血复活:“好耶,嘻嘻,谢谢奶奶!” 于是乎解缙又去找了傅友文,傅友文再一次没说原因,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可能因为民间传朱长夜是仙人。 解缙有些愣神,然后忙道:“不敢不敢。” 朱元璋种了一辈子庄稼,也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景象。 奉天殿。 朱长夜边吃边说。 “这孩子。”朱佛女白了一眼:“别给你四爷爷添麻烦。” 朱雄英迷糊点头。 这事,副锦衣卫使蒋瓛开口。 儿子长大后,朱佛女都不会管太多。 直到今天,朱长夜朱道长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叹口气,解缙又开始抬眸看着外面的雪花。 朱红颜小眸子又明亮起来:“四爷爷,真的吗?” “嗯,走了。” 解缙不知道陛下召见自己的目的何在,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将自己左迁至江西,又何须还要特意召见自己呢? 莫不是,又不贬官了? 是朱道长的身份发力了?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儿子朱元璋还在位,解缙就敢这么仗义直言,这说明解缙的目的更纯粹,目光更为深远。 “好。” 朱佛女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丫头,就听你四爷爷的吧。” 朱佛女笑着看孙女离开,等孙女走远后,回头望向朱元璋,眸子又充满忧愁。 “好!” 但是心里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感觉爷爷….是在通过贬低自己,去吹师尊? “咳咳,爷爷,还有件事。” 解缙朝外望去,是一个太监带着两名小太监走来。 朱佛女语塞,想了想,没好气道:“老四,那不一样….” 朱元璋回到皇宫已经有些晚了,宫里都挂起了白灯笼。 和傅友文作别之后,便准备去翰林院。 “大孙,你,懂了吗?” 没多时,解缙便在太监的带领下,低头进入谨身殿。 “爹他老人家就在应天府,而且身体极为硬朗。” 刚才他在骂解缙,其实另一层意思也是救这才子。 傅友文告诉过自己,说朱长夜身份不简单,而当他去追问时,傅友文又支支吾吾不说到底是谁。 今天,他回来后特地问了一些翰林院的老学究们。 “二姐,没错,咱还能骗你不成?” 傅友文说过,朱道长有能力让皇帝覆水再收.…嘶! 朱元璋看在眼里,继续道:“天下间哪有人是不经历风霜,就能成功的?那样的人,即便身居高位,也站不稳!” 朱雄英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都是宝贵的财富,是爷爷您老的心得,哪敢不记着。” 朱元璋哼道:“这还差不多。” . ….…….….….…. 解缙浑浑噩噩的回到皇城。 解缙的才华自不必说,眼光更是独特,不说别的,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看出藩王之弊,这就注定了解缙的眼光和能力都很强。 可提到朱长夜的时候,解缙还是明显感觉出这些老学究眼中,带着一抹奇特的光芒。 不错,即便朱长夜也不是以真面目见解缙,他也要和解缙直说,那就是咱爹,是太上皇。 噗通一声,解缙跪倒在地。 很难如以前那般笑出了。 “臣,未体谅陛下苦心,臣辜负了圣恩,请皇上恕罪!” 经常回忆往事很是正常,以前也是经常梦到儿时的事情。 不过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不是她觉得和朱元璋身份差距太大,以前家里几个孩子,就属她对朱元璋最好。 当时老婆子朱佛女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解缙咽了咽口水,急忙将脑袋弯曲在大腿间,郑重行礼道:“臣,臣明白!” 解缙忙道:“臣不敢辱没天颜。” “爹啊,您老….真和娘说的一样,还活着吗?” 看得出来。 说完,他转头便走。 看来咱爹见解缙,是以自己真的面容见的,那就省了他和解缙解释,咱爹这二字,是从何而来。 这把解缙弄得心里痒痒的。 朱佛女道:“好,老二他….哎,犟种,当着爹的面自杀,他….哎,不提也罢。” 然而, 当陛下在重用自己的时候,自己又怎么报答的呢? “爹呢?现在人在哪?我想见见。” 她毕竟老了,不中用了。 她直接抱住了朱佛女。 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而且, 解缙在翰林院的资历还比较浅,又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些尸位素餐成天摸鱼混日子的老学究。 朱元璋敲了敲他脑袋:“好个屁!记住了没有?” 嘶! 解缙感觉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连呼吸都有些屏住了。 “嗯?二姐,你来了。” 这真是个稀罕事。 朱红颜很是高兴。 这一路马不停蹄赶来,路上还很颠簸,她真的是累了。 晚些的时间,朱元璋在东宫这与朱雄英朱允炆吃了饭,便满足的离去。 所以那些老学究,对自己并不待见。 朱元璋继续道:“后来咱提醒你不要再进言了,你不听,偏要触动咱逆鳞,那咱也不能容你。” 等他回到谨身殿,便对外面道:“去将解缙给叫来。” 这才过多久,陛下莫不是改主意了? 这未免太邪乎了吧! 宫里,还有个刺头,需要朱元璋处理,所以他也没在东宫这待太久。 “解缙,咱罚你去江西道做监察御史,你有啥要说的吗?” 他想起前不久,傅友文对自己说的话。 “现在给解缙贬官,是为他好,等啥时候,他自己能有你师尊的那番醒悟,那他才是一个彻底可以用的剑!” 可惜,咱爹告诉过大孙,然后大孙告诉过咱,粮食在暖棚的存活率不高。 话音落下。 朱元璋想了想,回道:“头七吧,到时间咱派人去接你过来参加。” 朱元璋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 另一边。 她也只敢记忆里念着。 如果粮食也能在暖棚里面生长,该多好。 通淮门在应天南侧,是出应天城的城门之一。 朱佛女一个劲无语:“你这孩子….” 解缙不敢抬头正视皇帝,这是大不敬,作为翰林院庶吉士,解缙对这些基本礼仪十分看重。 “毕竟,你也不想全身疲惫的去见老爹吧?” 解缙突然愣住了。 朱红颜甜甜喊着。 她是她,儿子是儿子。 朱长夜笑着道:“贫道倒是没那么娇贵。” 一头雾水! 啥是咱爹看中了我? “朱道长,在下来和您老道别的。” 不但傅友文对其推崇,就连翰林院的老学究都讳莫如深。 这让解缙,更加对朱长夜好奇起来。 那朱道长,似乎名望很大。 朱佛女再次点点头:“对了,老二葬礼啥时候?” 朱佛女目光灼灼,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朱元璋,有些用力。 “解大人,陛下召见。” 朱元璋由衷道。 被咱爹看中的人,果然不是一味的傻不拉几嘛,是可以塑型的。 她声音中,是那般惆怅。 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寻及此,朱长夜看着朱雄英道:“雄英,你能不能建议你爷爷,不要将解缙贬去江西。” “四爷爷好!” 这事儿就只能是搁置了。 这不是阿谀奉承,他也不会阿谀奉承。 当小冰期席卷大明的时候,冬日的雪花,仿若成为国朝的主旋律。 儿子是孝顺她,可儿子身上肩负着整个家庭,家里妻儿老小包括她的吃喝费用,都需要儿子来挣钱。 不但能知道宫里这么多秘闻,还能将这么多人治的服服帖帖的,这样的手段,除了皇帝老爷子之外,居然还有人能做到? 正在解缙胡思乱想之际。 也没有什么惊讶,他了解儿子,这也的确是儿子重八会做的事情。 解缙点头,支支吾吾道:“陛下,您和朱道长长得好像!” 老二朱兴盛,是她的弟弟,弟弟于自己先走了,自己又还能活多久? 她们这个年纪啊,真的是说没就没了。 如果是别人教朱元璋办事,他会问对方吃几个菜啊?敢命令咱? 但这是自己老姐,是亲情,血浓于水的亲情。 朱元璋噢了一声,继续道:“看了你为李善长申冤的奏折,咱一开始很生气,再后来就是想起他们当年的好来了。” 在这非黑即白的冬日,能看到这么一片绿油油的东西,朱元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朱佛女点点头,转身要准备走。 解缙当时就愣住了。 朱长夜嗯了一声。 诚如朱长夜说的那样,他是皇帝一手给他提拔的,他资历很浅,可陛下还是乾纲独断的将他,提拔到翰林院庶吉士职位上。 不过, 而且哪怕活着,现在恐怕都超过百岁高龄,世间还能有活着百岁的人不成? 陛下他….一定在批阅奏疏吧? 想起陛下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兢兢业业,需要操心那么多国家大事,而自己却还不懂事的给皇帝添堵.… 陛下说错话了?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天云观。 她想见见爹,也很想和爹说说话,而且向爹道歉,当年其实她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惹得爹和娘生气了。 朱元璋看着解缙的样子,突然有些展颜。 朱元璋闻言,笑的几乎眉眼都眯成一条缝:“好,好,好啊!” 朱佛女点点头,领着孙女往奉天殿里面走去,儿子则是让他留在外面。 不管朱元璋是皇帝还是乞丐,朱佛女都没太多想法,只把他当自己弟弟。 不过话说出来,她又偷偷且小心翼翼看向朱佛女。 “臣,解缙,愿以身躯报效皇明圣恩!” 一大早,天云观弟子便忙不迭道:“观主,解学士今日要离开应天府了,说约您在通淮门那边见一面,托我问问您答应与否。” 朱雄英传达出朱长夜的意思。 朱佛女亦是如此。 解缙顿时有些羞愧。 解缙纳首便作揖拜见朱元璋。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老人家呢。” 没法走动太远。 他朝朱长夜招手:“朱道长,这里。” 儿子倒是被朱元璋封了個官,朱佛女本想拒绝,但看儿子满心欢喜,这事儿就随他了。 解缙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可不是一个喜欢啰嗦的人呐! 当年犯事的时候,她不觉得是叛逆期,但现在老了回忆起来,爹能忍受那样脾气的自己,真是太好太好了。 所以朱佛女很珍惜与每一个人的见面,都认为有可能是永别。 天云观弟子点头,徐徐告退。 朱元璋瞪大眼睛:“二姐,你这话咋说来着?咱可不爱听。” “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屹立山巅不倒,皇帝如此,臣僚亦是如此。” 所以找老爹这事,她也没敢麻烦儿子。 又说了几句,朱红颜就被打发走了。 “老四,你说爹还活着,是….是真的吗?” 若不是这次老爹的消息,让二姐来了,朱元璋寻思,二姐大概有几年没来了。 解缙痴呆的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行了,解缙,好生去江西道做吧,未来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朱元璋无奈叹息,眸子亦是伤感。 不错不错,等江西那边塑型好,以后是真可以充进大孙的班底。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 他知道老爷子虽然给自己左迁了,但好似太上皇很看重自己,所以老爷子虽然给自己左迁,但这却并不是个坏事! 他惊奇的发现,暖棚内的许多绿菜已经破土,绿油油的生长着。 这么大的事,傅友文似乎说的很随意? 这就是朱元璋的想法。 直到….老四朱重八找人喊她过来,朱佛女才确定下来,此事真没那么简单。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踏雪花声。 而朱元璋最重这个。 朱元璋看在眼里,吐出口气,很不是滋味。 朱长夜看着已经陷入怀疑人生的解缙,平静道:“不知者无罪,解先生有如此胸襟,并没有因为贫道激烈的言辞,从而心生怨恨,贫道佩服。” 但她也只是将这事念着,没有付出行动。 “不是的,是因为这些人,被磨平了,你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你要做什么,这样的人省心、好用!” 他发现自己真的太稚嫩了。 朱雄英笑了一声,点点头。 解缙还是被贬官了。 这是出自他的内心,甚至将他文人的自尊心和尊严全部扔掉,直接给朱元璋跪下。 “你师尊厉害,雄英,看见没有,这就是姜还是老的辣。” “是啊。” 对他解缙还有开导之恩,那么解缙多多少少,会念着朱家,恐惧朱家,从而为成为朱家臣子而努力,而有目标。 她可以不乘朱元璋的情,这是她的选择,但儿子想要这份情,那她不该遏制儿子的选择。 朱元璋下午的时候,又去东宫暖棚待了很长时间。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进入皇宫的机会。 这些史料,许多地方没有详细记录过胡淮庸和李善长的案件。 “老二,真的走了吗?” 他心念一转,然后缓缓抬头…. 下一刻,解缙身子僵了。 为什么傅友文,一直在叮嘱朱长夜的重要性,他此一时全部明白了! “在下囊中羞涩,请不起你吃啥大餐,去您观里,又怕有蹭饭之嫌,便约您过来请你吃碗馄饨了,您可莫要嫌弃。” 都这个时候了,宫里还没有动静。 “小颜,别听你奶奶的,咱等会就带你去找糖吃!” 很快,解缙的思绪又开始飘向朱长夜身上。 和黄子澄不同,黄子澄是在朱允炆登基之后要求削藩,有自己私心在。 解缙正在集中精神的翻着手中的史料。 “师尊说,您能不能不要把解缙贬走?” 解缙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咱呐,差点被那大才子气死,你师尊却能把他治理的服服帖帖,咱可比不上你师尊!” 当朱元璋成为帝王后,几次三番要给很多钱给她家,但朱佛女没敢收。 当年朱元璋被元军追杀时,走投无路来投靠她们一家,朱佛女都不带犹豫直接答应。 朱元璋给了肯定答复,随后看向朱红颜:“这就是小颜了吧?哈哈哈,两年不见,都长那么大了。” 陛下敲打过他很多次,他根本就不会去深想洪武老爷子的目的,从来都是冲动的直观去判断善恶。 如果他记得没错,太上皇不是早就死了吗? 朱元璋提议道。 去了江西,没人监督着。 见解缙愣在原地半响不出声,朱元璋沉声道:“你,给朕抬起头来,看看朕!” “不过咱也没生气,将你贬去江西道,是为你好,不然,就你这小身板,咱一刀下去,你脑袋就搬家了。” “二姐,你啊刚到,就先好好休息,咱等会就安排你和爹的见面,如何?” 摇摇头,不再多想。 “天下众生,没有人是不经过打磨就可以用的,咱执政多年,对此事越来越明白,为啥历代皇帝身旁的肱骨之臣,都年迈有资历?他们真的比年轻官吏要有才华吗?” 解缙愣了愣。 朱雄英由衷开口。 解缙叹口气,看来老爷子还是没改变主意,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是一甲进士,洪武十三年在皇城参加科考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过那个苍老的背影。 “解缙这人….贬是一定要贬的,大孙你还没明白,他的棱角太凸出,一时半会,不会磨平,是的,你师尊刚才是给他骂开窍了,但你师尊尚且如此费时费力,要是换做别人呢?” (跪礼一般是元朝胡礼,朱元璋取缔,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跪拜。) 似乎想起什么,解缙做出一个让朱元璋诧异的举动。 吃饭都得细嚼慢咽。 “解先生,昨日给你骂那么狠,你不怨恨贫道?” “啊?”朱雄英错愕,想了想,回道:“师尊,我尽量!” 这是莫大的勇气和执念! 他打算带朱红颜,等会亲自去御膳房一趟。 “将来恩出于你,他会更加对你忠心的。” 自己二姐,这是多么想要知道老爹的消息啊,而他却瞒着二姐那么久。 朱雄英回到皇宫,第一时间就去了奉天殿,和朱元璋说了今天关于解缙和师尊的事情。 “他自己想走的,咱….还有爹他老人家,都拦不住。” 昨夜积雪尺余,朱长夜踏着软簇的雪花出观。 没多时,朱长夜便穿戴完毕。 原本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可听到有人通报,二姐朱佛女已经到了,这书写政务的狼毫也就停了下来。 她这次来应天府,也是为此事而来。 他目光认真。 那时候他解缙就发誓要呕心沥血,为大明,为陛下鞠躬尽瘁。 不过在朱长夜的教育下,解缙的心态已经发生改变,对朱元璋,也理解了许多。 “当年咱被元庭人追杀,前去投靠你时,伱咋不来个分那么开?咋知道接济咱?” “一个月前我吃过一次糖,那个味道好甜,我想再吃。” 的确。 而此刻如此僵硬的笑容,是因为朱佛女上了年纪了,她没有朱元璋那雄厚的太医保养团队,牙基本快要掉光了。 可那一次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朱佛女,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两年前他见朱红颜一面,还是他外出寻访,途经二姐居住的城池时,特地到二姐家去拜访的。 朱元璋没让他起身,随意开口,便继续低头批着奏疏。 刚走到一半,有锦衣卫便靠过来,对解缙道:“解大人,今夜就在皇城,陛下晚点会召见你。” 为啥,我不知道? 从这些人的表情和态度上,解缙判断,那朱道长可能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有关于朱佛女一家的事情,也是他来负责和安排。 儿子不能麻烦,她自己也没法走动。 啊? 解缙懵了。 “雄英,这事咱得违背一下你师尊。” “成了,咱知晓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准备赴任江西吧。” “让你抬头就抬头!抨击朕的勇气呢。被咱爹说几句就没了?” 解缙一连串说出了很多话。 他低着头,不远处的灯光下,映出那笔直挺拔的身姿。 解缙呼吸更加粗重:“那他怎么.…怎么在外面.…而且恕….恕臣斗胆,还活了那么久。” “臣.…” 皇帝可从没亲自召见自己,无论升迁还是贬官,皇帝老爷子给的都是一封冷巴巴的圣旨! 就连今日把老爷子气的半死,都是他献上的太平十策折子,而不是他当面把老爷子气死。 朱元璋耳提面命的继续道:“对待任何人,都不要妇人之仁。” 这面容,和当时的朱道长好像!! 啊,这….这这这。 “臣,罪该万死!” 在他走后,朱长夜叹了口气。 “而且朝廷国家,也需要你这样的直言大臣,所以咱才没处理你。” 她这把年纪,几乎是要入土了。 “….….…” 今个儿,这是怎么回事? “哎,老二他….算了,不说他了。” 朱佛女想了想,倒是认为朱元璋说的有道理。 解缙咬咬牙,不行! 天云观。 老婆子一双浑浊的眸子,越发闪烁。 朱长夜不以为意,笑道:“没什么,或许只是活的久点,就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包括你爷爷都看得更远。” 他,他是皇帝?! 那朱道长是谁? 前段日子。 “臣遵旨!” 那些人只是说了朱长夜是一个道士,是钦天监监正,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朱元璋见到朱佛女后,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朱元璋做此事,是考量到解缙是要被贬去江西,出了应天府他就很难管人了。 “乖外甥女,等会咱给你找好吃的,想吃什么?” 傅友文也不便在此多待着,笑着看了一眼朱长夜,点点头,便也跟着离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见自己做什么了。 朱元璋很少见到这个外甥女,是因为二姐一家没生过在应天府,他们一家也没想着来应天府。 解缙变好还是变坏,这些对朱元璋来说都是未知。 等朱长夜赶到通淮门附近的时候,发现解缙正端坐在路边的馄饨摊铺前吃着早餐。 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回头瞪着眼睛道:“老四,丫头她….你等会儿,可不能给她吃太多糖了,爹他老人家说过,吃太多糖容易蛀牙。” 二人走后,朱雄英走了出来。 “嘻嘻,奶奶,我不胡闹啦!反正等会有糖吃咯!” 特别是老四朱元璋派人前来接她,和她说了老爹还活着时,这股子记忆越发深邃。 走之前,一定要谢谢朱道长….太上皇殿下!. …….….….….…. 翌日。 解缙赶紧起身。 按爹的说法,那叫做叛逆期。 而且他们的回答,很是敷衍。 自己非但没有心存感激,还对陛下他老人家抨击,这岂不令陛下寒心吗? 这不就是朱长夜说的那样,为人臣者,不忠不孝的典型吗? 娘亲陈长乐曾向她托梦,告知老爹朱长夜还活着,而且就在应天府,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她照顾下老爹。 他少见的俏皮了一下。 嗯? 朱长夜有些错愕的看着解缙。 不敢? (本章完) 第90章 朱长夜主意,见面重八! 解缙是那般高傲之人。 即便被自己说没脾气了,可那傲骨,可不是一个人一天里能折断的。 不敢…. 这话别人说朱长夜不随想太多,可这是解缙说的。 朱长夜眼眸闪烁。 本能的,他感觉这事不大对劲。 解缙准是经历了什么。 解缙心中惊讶。 解缙突然愣住了,有些吃惊的看着朱长夜,喃喃道:“真是亲爹亲儿子,和陛下说话那口吻,都一模一样.…” 朱长夜在回去的路上,始终寻思着一件事。 江南富饶,商税很高,这么大一笔利润,朝廷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元璋怎能不眼红? 可问题是,如何在不抬高商人的地位前提下,能让朝廷参与进来,并且吃到商业红利呢? 朝廷缺钱,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朱元璋泥腿子出生,在踱定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之后,他心里不是不知道,在他抓起农耕税收之后,就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商业税收。 朱元璋来到东宫院子中央,躺在摇椅上,闭目久久不语。 “这啥啊。”朱雄英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我当时在修炼,看师尊修炼后休息下,是在写这些东西,就过去看了看。” 解缙微微错愕:“老道长,您老….是否有些高估我了?” 解缙执拗的脾气又上来了:“太….老道长,这是礼法。” 朱元璋点点头,又问詹徽道:“你是吏部尚书,你也说说。” 而此一去江西,不知何年何月回来,有的人一年变化都极大,更别提这未知年限。 “老道长,您….我认为您老是仙人。” “而且驿站发的信件,譬如应天到华亭,那是不是沿途的镇江、丹阳、苏州等各府都是顺路的,这些顺路的,是不是又可以合并?这样收入增加,成本是不是还在锐减?” “至于如何开源,师尊说过,那就得先要将这些邮件书信分门别类,以直隶为例,将信件发向云南承宣布政使司,这其中,嗯,大概多少公里我也不清楚.…” 朱元璋在沉思,这件事他当然不会草率做出决策。 解缙闻言,只觉得与荣有焉,就连身子都挺直几分:“下官,在此感谢陛下信任,也感谢老道长您的点拨!” 他本来想喊太上皇,可刚才吃馄饨时,朱长夜和他说过,他更喜欢老道长这个称呼。 朱长夜对此并不意外,淡淡点头:“嗯。” 未知,永远是最令人敬畏与在意的。 朱长夜卖了个关子。 “解先生,还请暂且去江西好好磨炼,等你归来之日,或许….会成为雄英那孩子手中最锋利的剑。” 他知道这是朱元璋培养自己,昨夜已经想通透了,但这是太上皇在说,就如此的去回答了。 有时候双方互为敌人,还会因为那不知情的身世,从而投鼠忌器。 “这….老道长,您看出来什么了?” 解缙肃穆,身子站得笔挺:“我愿聆听言语。” 朱元璋笑道:“不错,这咱也认同” 傅友文是户部侍郎,他沉思一番,才小声开口道:“启奏陛下,臣斗胆敢问,此建言是谁提出来的?” 尤其涉及到钱财的事,朱元璋更加谨慎。 而且教育他叮嘱他之前,还是先说江西有事,可以写信找他帮忙。 是想要寻找出,朱长夜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怎么看都和一个老头子差不多,可怎么就能活破一百年了? “老道长,民间传您是仙人,您….难道真是?” 这毕竟事关陛下,他身为臣子可不敢胡乱编排。 暗中还真有锦衣被盯着,带队的还是锦衣卫使毛骧。 越是神秘的身世,越是让人好奇与经常想起。 “那边….江西那边,若是遇到难题,可写信给我,重八那孩子很忙可能顾及不上你,但贫道可以。” 傅友文一惊,心里有点想法,莫不又是太上皇说的吧? 他现在也摸不透,朱元璋对此事什么看法,只能中规中矩的道:“驿站乃朝廷所立,用于传递军国大事,若是贸然对民间开放,官民不分,似乎容易酿出事端,此不利也。” 由此可见,此项政策若是达成,百姓将会多感激他朱元璋? “这哪里算是商业?哪儿有异地孩子不念爹娘的?这是帮着他们达成心愿罢了。” 解缙望着朱长夜离去的背影,踌躇良久,再次行礼:“老道长,晚辈解缙,告辞!” 这不是朱元璋他一人是这么看的,而是天下百姓,乃至达官显贵,他们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这不妨碍,朱长夜这篇策文的核心思想。 他深吸口气,目光认真打量着朱长夜,打量着朱长夜的全身。 朱雄英洒然一笑:“这问题我也曾问过师尊,师尊回答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爷爷我且问你,应天府得有几千万人口吧?” 有许多少年壮志凌云,途中也会因为美色财帛懒惰等等,消磨了初心。 这么大的礼,一时间让朱长夜有些接受不了。 “国朝初年,朝廷有云,非军国大事不得用驿,驿站只为官府所用,但各地情况不同,驿站亦有不同。” 他们不知道朱元璋召见何事,现在也摸不清楚朱元璋是喜还是怒,只能恭敬的垂头站在一旁。 “每一个邮票设置里程,按照里程的长短,折算价格,价格不必定的太高,几文钱,十几文钱都行,寻常农家做活的人,都能承受的起吧?” 一层身份,就让人无比恭维。 解缙目光认真道。 而事实上, 而后深吸口气,他目光灼灼看着朱长夜:“老道长,您….您老,是太上皇吧?” “每个驿站若是连成线了,各地方也会发信件,累计起来,爷爷您觉得这收入,是不是就可观起来了?” 额。 朱元璋由衷笑道。 朱元璋点头:“你说的一切都是便民之策,咱很喜欢,可你说可以利用此开源,何以为?” “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啊。” 朱元璋默不作声,转头道:“大孙,你咋把这个带回来了?” 朱元璋凝视着朱雄英,目光久久不愿移动。 朱雄英想了想,回道:“两三天吧,每次晚上自己研究后,隔天就去找师尊讲解,师尊都会把我不对的地方去除,把对的地方和我说清楚,总体还算颇有建树。” 可谓有利有弊,有豁然有不解,有惊喜有迷惑。 这声音,有点不平静。 “大明有驿一千五百余处,用来传递公文接待过往官员,一驿有驿丞,吏员并帮工,小驿数十人,大驿数百人,还有马匹军械牲畜伙夫。” 这是最宝贵的财富,因为了解它,就能对洪武朝所有脉络,有个直观清晰的认知! 比如方才朱雄英在和朱元璋讨论的时候,许多地方人口和各地距离,他就说不出来。 解缙抬头看了看天,对朱长夜抱拳道:“老道长,在下要上路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请教? 詹徽道:“臣附议傅大人所言,但臣依旧不解,若是将驿站作为民间传递货物信件之用,岂不官体民用,乱了尊卑?似乎….是与礼法不和也?” 嗯? 有意思! 朱元璋嘴角勾起笑容,咱爹对这些调查的倒是很精确嘛。 赵仁刚要开口,朱元璋便道:“不要和咱说废话!” “吾皇万岁.…” 朱雄英有点惊愕的看着他,爷爷果然博闻强识,对大明这些地貌风俗,真比自己了解太多了…. “那就且按四千里地算,发向目的地总该需要有凭据吧?这个凭据,师尊是将他叫邮票。” 难不成,爷爷是把那纸张内容当真了?很真很真? 他没想太多,应了一声,便跟着朱元璋朝宅院走去。 钱财之外,朱元璋考量的还有更深更多的其他事。 朱雄英有些犯迷糊。 朱元璋暗碎了一声朱雄英,随后打开查看是写啥东西。 等锦衣卫走去,朱元璋则背着手站在院外的寒风之中。 朱元璋没有回答,反而是反问道:“大孙,咱问你,你师尊说将江南驿站从官用,改成官民通用,那若是出了紧急的军政大事,当如何?” 北疆的驿站作用多大,朱元璋心里有数。 解缙闻言,嘴角一抽。 此刻, 朱元璋点点头,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朱元璋没好气的骂道:“去你大爷的!你懂不懂啊你,应天府二百二十一万户,合计人口不过五六百万,什么几千万?” 商税很丰厚,他朱元璋执政这么多年,并不是个看不出来。 傅友文则继续道:“但不可否认,驿站发展至今,于江南之地却有许多闲置,白白耗费国家财政支出,譬如陛下刚才说的,将驿站开放成客栈,此妙矣。” 朱元璋看着他,道:“说说看法。” 这就让他陷入纠结之中。 朱元璋闭目沉思,在等着傅友文、詹徽和兵部尚书赵仁觐见。 朱长夜摇头:“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很多事都忘了,很多事也不能做了,但看人这事,随年龄增大而更看的准。” 很多人不理解,总会质疑朱元璋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一味的抑制商业。 朱雄英再问。 朱雄英不纠结,随手翻看老爷子送来的两本书,一本叫《钦依直隶均平录》,还有一本叫《洪武会计录》。 “这是,嗯?咱爹的字迹。” 去见儿子朱元璋。 更是始终念着。 解缙深有感触。 “解先生,贫道有些事,想和你交待一下,你若能听得下去就听,听不下去可以当贫道没说。” “纵然民间百姓,让人带信件去异地,都会给带信人一些腊肉、鸡蛋等等礼品,现在更是成了带信给钱的风气。” 朱长夜并不在意,笑着转移话题:“想来是重八那孩子,告诉你有关于我的身份,那孩子也真是的,有些事就不该说。” 能给旁人捎带信件的,谁人不感激?就算是敌军,看到这些民间带信的脚夫,也不会轻易杀害,这是失民心之举。 二十四年时间内,朱元璋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可他找不到切入点。 但当下的政治体制,不足以让朱元璋大力发展商业。 并不是! 至少在这十几年内,社会体制决定了朱元璋,必须将他的执政重心放在农业上。 三位大臣来到谨身殿。 太上皇说话艺术,可比老爷子更厉害啊。 “没乱!真没乱!您老太上皇身份摆着呢!”憋了许久,解缙才满脸通红的哼哧道。 随后看向旁边解缙:“解先生,你可知道贫道的身份?真实身份。” 朱雄英摸了摸脸:“怎么了?脸上有东西?” 他们听的很认真,尤其朱元璋开口,他们更将每个字都仔细听在脑海里。 为什么朱元璋看到朱长夜这篇策文后,便久久不能平静。 这算什么商业? 这是大家最喜欢的人情世故,以前打仗的时候,那可是要托十里八乡的百姓,才能带一封信回家报平安。 今日朱元璋处理完上午政务,又跑来东宫看那暖棚了。 而另一边。 瞬间他清楚前因后果,恍然大悟。 朱元璋凝眉,眼中露出复杂光芒。 说罢不等朱雄英回复,朱元璋直接离开。 朱长夜看在眼里,笑道:“解先生还是厉害,才一天时间,就学会一些为人之道。” “百言百语,不如一默。” 能如此嫌弃陛下,还有些宠溺的态度。 解缙心中补了一句。 朱元璋举起那些纸张。 在不考虑明初的人口数量、土地形式和社会体制的前提下,一味抨击朱元璋的执政理念,这是不负责的。 朱长夜真是有些感慨,这才仅仅过了一夜,这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解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尽管已经明白前因后果,可直接说出来还是挺吓人的,所以他给解缙喂话说出来。 “此番收取费用后,如此一来驿站不但不用花钱贴补,反而可能会有些许结余。” 尤其听到朱元璋说这是太上皇之后,解缙更加肃穆恭敬,即便在私下,他也不敢有一丝丝僭越。 渐渐的,阳光从天空中折射下来,消融了些许寒气,朱雄英捧着两本书,坐在门槛,对着暖阳,开始津津有味的读起书来。 两人说话间,馄饨已经吃完了。 随后来到旁边的凉亭坐下,还没坐一会,他就看到凉亭桌上有纸张。 朱元璋作为皇帝,执政十几多年,主宰帝国十多年,他眼睛还不瞎,他真看不出商税利润之高? 他真不想动商税吗? 朱元璋没理会朱雄英,开口道:“咱告诉你,驿站里面可不止只有军马,还有大量的骡、驴,这些牲口脚程慢,完全可以作为民用,它们闲置在驿站也是闲着,平常也不会有那么多官吏进京驮行礼。” 朱元璋蹙眉:“这么点钱,还不够人工、骡马和驿站的成本开支。” “你师尊!”朱元璋淡淡说了一句。 譬如北平、大宁等各重镇,他都有个全面的认知,好防范于未然。 解缙深吸口气:“多谢老道长。” 朱雄英挠挠头,也不知道为啥爷爷那么急着离开。 朱雄英道:“那不就得了,这些钱不就是开源的钱财。” 没多时,朱元璋收回思绪,走到大门前,对隐藏在暗中的锦衣卫开口道:“去史馆将《钦依直隶均平录》、《洪武会计录》拿来。” 如果解缙含糊其辞回答,甚至转移话题等等,那就是他个人原因,朱长夜也不会继续纠结此事,索性陪解缙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等朱长夜说完。 朱元璋赶紧摆手:“成了,莫要说了。” 朱雄英摇摇头:“这个,师尊对驿站的构造还不太清楚,没去看过,没法说,所以师尊之前说过,这个策文还不成熟。” 不是仙人,能办到如此? 等朱元璋看到最后,他双目渐渐眯了起来,然后背着手,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院子内。 朱长夜无奈笑着摇头。 他来了兴趣,继续认真看了下去。 另一边。 不过相较于北疆来说,南方太平之地的驿站,着实有些闲置耗费钱财。 他目光朝天空中仰视许久,眼神飘浮不定,脸色也无比凝重。 “国朝每年耗费驿站的维修、人工、畜牧等开支,少说四十万两白银,若是能让其自给自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元璋道:“江南之地,驿站闲置成风,每日耗费成本不知几何,今欲改驿站为官民两用,有传情携物之便,利百姓寄以言情之利.…” 朱长夜笑了一声,渐行渐远。 . …….….….….…. 东宫。 朱元璋没说什么,再问赵仁道:“你呢,你是兵部尚书,驿站许多驿卒都隶属于你兵部。” 暗中锦衣卫传出声音领命。 皇宫。 朱元璋深吸口气:“你研究多长时间了?” 此刻。 未几。 朱长夜翻了翻:“这是哪门子的礼法?咱大明兴尊卑贵贱,目前你是官贫道是民,你给贫道行礼,在伱们读书人来看,不正是乱了尊卑?” “怎么区分?”朱元璋再次问道。 朱长夜也不想和他,继续掰扯礼法这件事。 不…. 或者说,太上皇他老人家就是长生者! 解缙不由想起民间那些传闻,以及昨日都是太上皇身份,特地向许多熟人打听太上皇的仙人事迹。 朱雄英对此事极为了解,脱口而出道:“知道,这事儿师尊和我说过,自然是官民两道分开。” 解缙摇摇头:“没啥,在下记住了,定会好生揣摩,不负期望!” 朱元璋点点头:“不贵,可以承受。” 看完菜, 朱元璋发现这些菜,比上次看成长更好了,说不定近日都能结果。 朱长夜叹口气道:“解先生,贫道只是随口说说,你大可不必如此慎重,好似我在给你训话一样。” 当然,还有各地的地理位置、寺庙、田产、荒地、府州距离、学校等各种风俗地貌应有尽有。 正如朱元璋对这内容充满好奇,充满疑问,由于策论的不成熟,目前师尊也是对这篇策论,有很多疑问。 朱长夜点头:“一路平安。” 这里面的构想,许多都还不完善,都还有缺陷,或者很多都有待商榷,但这些都不妨碍其核心思想的利处。 当然是宝贝! 这两本政书,就算在皇宫政堂,都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翻阅的。 三人顿时竖起耳朵,表情认真。 朱元璋深吸口气:“成,看来你对这东西比咱懂,跟咱来,咱有事请教你。” 赵仁闻言,赶紧憋住了一腔辞藻,道:“臣以为,驿站之驿卒闲散人太多,人心难控,若是他们拿了钱,未免不会中饱私囊,造成朝廷丑闻,则为大谬也,臣尝闻….” 刚才朱长夜这番话,不就是洪武老爷子的翻版么? 老爷子在自己临走前,也和自己交代过意思差不多的言语! 只不过老爷子的话更直白,更居高临下,相较于老爷子来说,朱长夜的话,则更具有艺术性,同样的意思,到朱长夜嘴里,就更能令人感到容易接受。 老爷子最体恤百姓,这个价格老爷子都说不贵,那就说明真的合理。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这重八这孩子了。” 诚如刚才三位权臣说的那样,还有很多事都还没理顺堂。 三位大臣讪讪然,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朱元璋看到书房梨木桌上散乱的纸张,面色从起初的随意,到现在渐渐凝重,呼吸粗重。 或许….这正是世人们,趋之若鹜追逐名利的最大原因,渴望收获别人的敬畏,从而满足内心的欲望。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知道如何解决不?不知道,得找时间问问你师尊。” 朱长夜笑笑:“当然了,贫道也就是随口说说,贫道相信解先生理解的,一定比贫道通透,献丑了。” 朱长夜右手掐指一算。 他虽然迂腐,但也知道锦衣卫遍布整个应天府,说不定这会儿他和朱长夜对话,暗中就有几名锦衣卫盯着。 “原来如此,重八这孩子….有时确实挺令人头疼。” 不管是仙人身份,还是太上皇身份。 朱雄英讪讪的道:“我….我我我,我其实就是打个比方。” 可以说,除了军事机密之外,这两本书几乎囊括了天下大小形势。 等朱元璋说完。 “一个应天府尚且如此,大明这么多地方呢?” 儿子现在都和外人说他太上皇的身份了,朱长夜在想着,自己继续藏下去是不是没啥意思? 特别是老二死后, 脸上? 朱雄英搓了搓手,见老爷子一脸认同,然后道:“这个其实师尊他老人家,那么厉害,肯定不会白白写这么多东西了。” 解缙错愕,而后惨然苦笑:“原来如此,果然我还是不适合藏匿心事。” 三人皆有些沉默。 朱元璋听着,渐渐的眉宇舒展,眼中带着一抹炙热的光芒,咂摸咂摸嘴道:“不错!” “师尊?师尊哪里刺激到您啦?” 朱雄英双目一亮:“原来是这样,那如此一来,官用驿站和民用邮递,就可以用马和骡驴来区分。” 说完,朱元璋便背手朝院内走去。 这是时下最完善的洪武初期史料,没有比这更加真实的反映时下政治经济状况。 这也是许多农家子的心态,种下菜后自己的菜若有成长,都会很高兴,而且还会经常念着。 作为领导,要懂得倾听,万事毋需亲力亲为,让这些人将其完善,朱元璋只负责总结即可。 尽管已经从朱元璋那里,知道朱长夜是太上皇,可听到本人承认,解缙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解缙依旧笔挺的站着,礼法这块,从来都是解缙的底线。 这是给朝廷开源之举不错,但要是不控制好,恐怕非但不能实现开源,还会酿成大祸。 朱长夜点点头,接着继续道:“在这期间,解先生,你首先需要做的,不应该是去监察政事,而是要学会如何为官。” 朱雄英笑了,反问道:“那么我得先问爷爷,您觉得此事算是商业吗?” 老爷子终究农家人出身,现在那暖棚是一种新奇的种菜方法,他好奇,也期待。 解缙给朱长夜行礼,模样恭敬到了极致。 老爷子真的对全国各地了如指掌啊,朱雄英有点佩服。 简直和长生者一样。 “江南之地富饶,天下商贸频繁,南方诸地除运河外,商队往来亦繁多,若驿站可开设商业用途,为百姓传递信件,为商旅提供住处,为货物提供仓储,窃以为,其收入少言三十万两白银打底!” 朱长夜笑道:“解先生,你是官,我虽为太上皇可却是人们认为死去了,当不得真,现在我只是一介道士,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礼。” 估计这世间,也就太上皇您一人敢如此了。 救起太孙,治好皇后。 朱元璋拧眉沉思,片刻后表情严肃的摇头:“不算,顶多算是人情世故。” 朱元璋没好气的对朱雄英道:“这是大明时下各地方的风俗地貌财政人口.…你!看完!熟念于心!” “北方边塞之地,战事频发,驿站自不能对百姓开放,可是南方诸地,国泰民安,朝廷耗费钱粮供养驿站,岂不大材小用乎?” 不多时,朱雄英从外而归,看到朱元璋在暖棚外面站着,不免好奇的道:“爷爷这是在干啥?又来看菜?看好了没,看好了咱们进去啊,外面这么冷。” “老爹,您老方法真好。” 众人侧耳认真听着,朱元璋则仔细将朱怀关于改造驿站的构想,一点点描绘出来。 解缙也有可能如此。 解缙不敢回答。 朱雄英咂摸咂摸嘴,眼中放着精光,“这可是个宝贝啊!” 这说出来让人舒心,让人舒心之后,才说出那些教诲话语。 “四千多里地。”朱元璋随口说道。 爷俩说话间, 恰在这时,毛骧抱着两本书走来。 朱元璋不耐烦的打断他们,道:“成了,成天万岁万岁的,谁他娘的能活到万岁,扯淡玩意儿!” 老爷子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但这可是涉及到朝廷开源之策,他如何不激动! 片刻之后,朱元璋稳住心神,便继续朝下看去。 “那么这几百万人口,需要邮寄的书信东西,又何其多!将基数给扩大,不说多的,一个应天府月收入上十万两白银,不成问题吧?” 就算是皇子皇孙,也不是轻易可以动的! 朱雄英现在的认知,都是基于应天府之上,其他地方都两眼一抹黑,尤其北疆。 朱元璋蹙眉。 他不告诉解缙真相,让解缙自己猜,也是打着这個主意。 他冲解缙招招手,转身离去。 而今,看到老爹的这些策文,他似乎有了方向! 这么想着,朱元璋便继续认真的看着朱长夜的改大明驿站策…. 这里面很多人口路程等数据,朱长夜写出来的,都和现实的大相径庭。 “觉着有意思,而且感觉还符合咱大明的逻辑,就带回来研究研究了。” 朱雄英认真观看起来。 也确实如此。 这可是稀罕事啊! 以前都是他请教老爷子的,现在老爷子居然也会不耻下问吗? 这两本都是史馆珍贵的政治史料,记录了洪武二十五年各地物价、人口、劳力分布、财政收入方式、各色目人统计。 “看来是雄英带回来的,这臭小子也真是,爹交给他的东西,竟然敢到处乱放,都不好好收拾。” 解缙再次询问。 三人这才闭嘴不言,皆微微垂头。 固然有他骂醒解缙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太上皇这层身份。 朱长夜起身,将解缙送到通淮门外。 很快,他从开始的轻浮目光变得凝重,被纸张上的内容给深深吸引住了。 朱长夜笑道:“你的心事,已经写在了你的脸上。” 朱长夜笑了一声,回道:“民间如何说,是百姓们自己的判断,包括我是不是仙人,也该交由你来判断。” 朱长夜很看好解缙。 所以, 这也是师尊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是第替朱长夜问的。 朱雄英搓了搓手,哈了口气。 朱元璋看着三人道:“咱听个想法,你们也听听,看看能不能成。” 错误很多。 朱雄英有点好奇:“爷爷,您究竟在搞什么鬼?要干啥?受了啥刺激了吗?” 他拿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定住心神。 解缙极为感慨。 朱元璋眼眸微眯:“改大明驿站策.…” 朱长夜没听清,问道:“怎么了?” “知道什么,经历什么,都会写在脸上,这或许也是陛下把我送去江西的原因,是让我去历练,学人心,也学为官之道,为人之道。” 朱元璋看到这里,突然瞪大眼睛,有些目瞪口呆的倒吸凉气起来! 太上皇….这可是活了,足足破一百年了啊! “贫道直言,他下放你的原因有很多,而最主要原因还是培养你。” “但愿….我这朽木,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当然, 谨身殿。 这骨子念着亲情的心,就更加浓郁。 朱长夜也不愿去纠正他了,开口道:“你要用心去揣摩,重八那孩子给你下放的原因。” 想将信件带回到异地,在这个时代是何其困难? 朱雄英点头,笑道:“既然爷爷您不认为这是商业,那就好办了。” “在你学会做官的同时,你还要试着去想,怎么样去学会圆滑的做事和做人,遇到事情之前,不要总想着开口,多在心里想想在开口。” 解缙此去江西,自己这个神秘身世,来自朱家,可以让他时刻想着应天府那儿,朱家有位老祖很看重他,等着他学成归来,辅佐朱家。 他看着三人道:“既然你们意见不统一,那就去见见人吧,咱带你们去见他老人家,把你们顾虑的都问出来。” 他老人家…. 詹徽和傅友文默默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这是,要去见太上皇了啊! 果然,这事儿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提出来的! (本章完) 第91章 城隍爷办正事,修仙路处理恶鬼! 赵仁则瞪着眼,满脸问号。 见人? 这不是荒唐吗? 谁还能值得他们三个老臣去觐见? 就算是皇子皇孙,陛下直接召见过来不就成了吗? 还要他们特地过去,这到底是谁啊? 他正在踌躇之间,朱元璋已经抬脚离开谨身殿。 詹徽和傅友文急忙追随而至。 啊?他们干嘛去? 陛下怎么也走了? 赵仁一脸震惊,随后撩袍,赶紧尾随而至。 话音落下。 朱长夜看着众人,继续道:“那么….贫道试着引申一下,驿站呢,是否除了传递邮件之外,是否又可以给过往商旅提供住宿饮食,还有货物仓储呢?” 我天! 朱长夜则笑道:“雄英,带三位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上一次他们赶集来应天府,天云观名声不显,可这次来却突然有那么大的名声,民间都在传天云观很火。 这不是贪腐,更不是勒索。 “朱道长真是端的大才!这才学,可谓是震古烁今!”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闻了檀香,所以才有这种错觉。 三个人身上的鬼气明显是无意间沾染,并且不是恶鬼留下,更像是扎进了鬼堆,或者…..阴气之地! “肯定是孝敬城隍爷,不然为何买自己喜欢吃的,我就觉得这些好吃,所以分享,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该说不说,真是臭味相投的好友。 赵仁虽然不明白朱长夜身份,但他知道朱长夜绝对来历不凡。 “老是跑来跑去,还没吃饭,这可不好。” 这么想着,詹徽面上也露出孤傲的笑容,却依旧谦虚推手:“不敢不敢!” “昨天赶了一天路才到应天府,跋山涉水耗掉许多精神,都没睡好。” 朱长夜笑着道:“这位大人倒是多虑了,咱们应天驿站的占地五十亩,贫道试问你,一两个官员能不能住五十亩地?” “更何况我大明的民风,是人情世故使然,是老祖宗一直延续下来的感情钱,你认为呢?” “….….” “李兄,你也有这种感觉?” 他一直都没和两位好友,具体说家里亲戚情况,可他们就能知道自己要放什么屁。 詹徽捋须含笑,有些洋洋自得,他可不像翰林院那群学士一样,隔几个月开个书法宴会,说白了,就是变相的将自己的墨宝雅观一点的卖出去。 朱雄英也是瞪大了眼睛。 看着两好友神采,李大辉心头不禁一阵嘀咕。 这三个人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对天云观所有摆设都很好奇,而他们三个人的面色,都微微有些枯黄。 朱元璋不想多做解释:“你带他们去,路上他们会告诉你,咱还有事,就不在这多待了。” 啊这…. 赵仁又震惊了,他嗫嚅着嘴巴,想说一些话,但总觉得这话太出格了。 朱长夜走到道观烧香之地,这里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 朱长夜恍然大悟:“那么,三位大人想问些什么?” 这居然都能想得出来! 一群人的表情皆凝固住了,久久不言,在消化,在吸收,在平复震撼的心情! 朱长夜看在眼里,笑道:“朝廷缺钱,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法子。” 所以两人得提前,给赵仁下套子了! 心头沉吟。 朱长夜点头,算是答应了。 由于望涯山不在应天府治下,他算不出来太多东西,但也能算到望涯山大概位置。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再说了,皇帝的墨宝,民间有幸看一眼,那该是多大的荣幸?三五十两白银,贵吗?” “骡马速度慢,通常都是给入京的官吏驮伏衣衫行礼,而这些官吏一年难得入京几次,所以驿站里面一定会有大量的骡马闲置,用这些闲置的畜生拉信件行礼,以畜生的品类区分军情国事和寻常信件?” “那么我们,可以将区域划分为东南西北,驿站的驿卒分司东南西北信件传递。” 其中有两本,乃是《钦依直隶均平录》、《洪武会计录》! 而这两本书,正是朱雄英得到后自己看着看不明白,就命人快马加鞭赶来让师尊掌掌眼。 突然。 “雄英,你来写个住字。” 他摇头道,今天他感觉自己面色很差。 “你有这种感觉?” 既然不是香的问题,那么是什么问题? 李大辉疑惑。 好友打断了李大辉话语。 他刚想开口,可猛地间看到石桌上的那些书。 “这里真的很神吗?感觉和其他道观差不多,没啥不一样的。” 詹徽当先开口了,他抱拳对朱长夜道:“朱道长,本官心直口快,许多问题若是问的深了,您也莫要介意。” “大孙,带他们去见你师尊。” 下一刻,两好友说着对对对,并敷衍的拍掌,惹得李大辉一阵白眼。 傅友文一喜,捋须含笑道:“多谢夸耀。” 说话间,掐指一算。 赵仁:??? 这是什么意思? 詹徽和傅友文又对望了一眼,自然不想让兵部尚书赵仁在他两人之上,兵部本来就位高权重,他们自不能让其在压着自己一头,于是两人都起了心思。 只是…. 今日朱长夜,却是看到不太一样的东西。 朱长夜继续道:“那在譬如洪武陛下呢?他要是写个邮票的字,最少也要三五十两白银,对么?” 前面都是他们在乎关心的问题,但最在乎的,还是钱的事! 现在朝廷缺钱,谁都清楚明白! 朱长夜想了想:“两个步骤,驿站分住宿和邮寄。” 这三人对话都是以猜测为主,不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别人听了也许没什么感觉,但是朱长夜不一样,而且他也注意了起来。 “这可是皇帝和诸位大臣的墨宝,那是要收藏的,做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 朱长夜却是笑了起来,开口道:“雄英,这你倒是想错了。” “如此贵重的邮票,自然不会卖给百姓,一般都是文人雅士买的,如此精贵的东西,他们舍得流通,白白贴在邮件上?” 为什么,太孙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仿若这就是自己家一般? 这是哪里啊? 为啥老夫,从来都不知道? 朱长夜正在院子里捧着书看。 起床后,他叫醒了另外两人看着他们面色,每个人都是无语。 那本来沾染在他们三人身上鬼气,被这袍袖风吹得一干二净。 朱长夜道:“这也简单。” 那就是朱标! 可现在这两本书,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朱长夜家中,而且随意摆放着….这几个老臣如何能不震撼? “以应天府为例,假定每月一号为百姓信件物品邮寄日。” 他打算回去后,就好好着手查查。 李大辉疑惑,他看向四周:“是不是这里的香,比较好闻的缘故?” 他们的话题说得越来越广,城隍庙灵验、望涯山里头有问题、回来坐车时看到了道路封锁、各种乱七八糟的怀疑,说得有板有眼。 大家也知道这不是重点。 朱雄英微微错愕,而等他缓过神来看向傅友文几人,迷糊道:“爷爷,这干啥呢?” 赵仁沉思一番道:“可是老道长,您考虑过此举一开,岂不是让很多人认为,朝廷做了商贾之事吗?” “你们都是朝廷大官,譬如詹尚书,你是天下文人的师表,那么如果你写个邮字,其价值可就不是三五文钱了,少说要十几两白银,对吗?” 三人呆呆看着朱长夜。 他既然见到了,就不可能任由鬼气去迫害人,这也算是他们的幸运,来天云观洗净了自身。 不过由此,也可以证明了重八对这项改革的重视。 听着皇长孙这么说,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詹徽,立刻不敢笑下去了。 朱雄英瞪大眼睛,开口道:“师尊,这么贵?百姓哪儿买的起?爷爷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不成不成!” “对的,所以我这次买了许多吃的,还有肉。” 随后,朱长夜想到了一些事情。 “说起来,我昨晚睡觉起来后身体就感觉很疲惫,这是有赶一天集的原因,但是我这种感觉。其实从望涯山就有了。” 朱雄英也目光灼灼。 李大辉有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 看来是不能办。 在他思索时。 在场的人,都是朝廷重臣,他们都不是傻子,相反各个都聪明绝顶。 见三位大臣已经没什么问题要问了,朱雄英才开口道:“师尊,您能否具体说说,怎么运转。” 比如,与生俱来的身份。 “至于钱财是入课税司还是驿站,这个朝廷可自行考虑。” “嗯?” 朱长夜进书房,很快拿了纸笔过来。 他在温习明天的功课,最近那些孩子都爱听他讲书,他也爱讲,所以自然是上了心。 朱长夜笑着点头:“傅大人理解通透。” 朱雄英愣了愣,迷糊道:“好像….是这个理。” “好奇怪。” 原本酸疼疲倦的身体一扫而空疲劳,腰板都不经意间挺直了几分。 “有一点。” 赵仁微微点头:“嗯,老夫鲁莽了,说的在理。” 听到这里,好友都没说话了。 望涯山,他们三个人那浓厚鬼气来自那里么? 朱长夜低喃:“望涯山….” 朱长夜说完,詹徽和傅友文都笑了。 “咦。 “….….” “知道,不然我们就白听那些说书人怎样说城隍爷了,被香火功德鬼神吃了的食物,外表在,但是内在‘味“香’皆无啊。” 天下文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名讳? 只是.…有点可惜了啊! 这么好的博名声机会。 “沾染了鬼气,精神肉身都得到了损害。” 等朱长夜说完,旁边的朱雄英兴奋的拍着腿:“师尊说的对!爷爷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老百姓哪在乎住的好不好?他当年还是泥腿子的时候,不都寻思有个遮风避雨的草屋就行了吗?” 下一刻,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徐徐出现朱雄英几人的身影。 “那你,如何解释?” 这绝对不是庙堂内的檀香问题。 李大辉扭了扭身体,满脸的惊奇:“是我错觉么?我怎么忽然感觉….身体,舒畅了很多。” 朱长夜道:“那么以后想住驿站,便是需要如此住票入内,价格我暂时没办法订,傅大人你倒是可以看情况定价。” 这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朱雄英愣了愣,然后乐呵呵的写了住字。 而后,他们一起赶往天云观。 朱雄英疯狂摇头,他寻思不能为了些黑心钱财,就这么坑害百姓。 三个人从朱长夜身边走过,袍袖荡起的风吹拂三人身体。 “譬如朝南,在苏州府再有驿站,又将驿站分为东南西北,一驿站只需分门别类的将信件传到下个驿站,在由下个驿站继续朝外面传递。” 傅友文开始给朱雄英解释起来,朱雄英听完后恍然大悟。 想了想,赵仁赶忙道:“那老道长,您有没有考虑过,用驿站给百姓使用,会乱了尊卑呢?” 一个面色枯黄,眼角微微发黄的男子从外面走来。 赵仁:??? 他再次震惊了。 他古怪地看着李大辉:“李兄,你这是….在编故事吗?不会要绕一大串亲戚,然后再说从最后一个亲戚那里,听闻什么事情吧?” 李大辉是坚定的信神者,其他二人和他志同道合,自然也都是如此。 赵仁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老夫明白了。” 是! 朱长夜是有才能。 “嗯?你没有这种感觉吗?那可能是我乱想了。” 朱长夜低喃。 因为重点在邮寄上。 他们三个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有次赶集闲聊起来,才发现彼此都志同道合,然后结成了好友。 “我没编故事,但是要说一大串亲戚是真的。”李大辉一脸黑线。 他和另外两名好友,一同走进天云观内,不时地说笑着。 “这是做生意么?恐怕朝廷就算这么做了,百姓还会感激朝廷,因为这是几乎前期注入巨大金银,盈亏不明,那么商人不见到利永远不会去做,此举整体乃造福天下。” 赵仁寻思,应该很好查。 “这感觉很突然,就是我们进来庙堂时很突然就有了。” 嘶!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无不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那脸上的开怀笑容,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所以,他闭嘴了。 此刻。 不过。 “如此一来,整个脉络便搭建完毕。” 他震惊了。 “香挺好闻的,但是….不是香。”一个朋友开口,道出了自己想法。 朱长夜洒然一笑:“傅大人只是考虑一封信件价格低廉,那傅大人,可否知道应天府的基数多大?” “由点成网,那么全国的驿站网,很快就能被搭建起来。”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双目亮了起来。 他就站在一旁,没开口只选择听。 傅友文有些蹙眉:“道长,会不会….太少了?” 朱长夜拿着邮字纸片,对众人道:“这个邮票,我们可以分门别类,按照路程的长短可以分为长途票和短途票。” “望涯山?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们从那个望涯山附近经过后,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太久,没锻炼身子骨虚的原因。” 说话间,朱元璋带着三人找到朱雄英。 可有些东西,是才能一辈子也没法达到的。 看书中的朱长夜,此刻放下书看向旁边。 好家伙,老道长这脑子怎么长的? 而且也正印证时间那句话,实力固然重要,可有时候运气比实力更重要。 “啊?” 他没有反驳朋友说法,他也发现了不是香的问题。 朋友们一愣,城隍爷显灵? “说是显灵,其实也不是见到城隍爷啦,我来时听别人说,城隍爷喜好吃,香客供奉食物要是城隍爷喜欢,就会被城隍爷吃掉,被吃掉的食物,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情况吧….” “先说住宿,这价格应该全国统一,凭票入住,诸位且等一下。” 当即,他带着三人前往寻找朱长夜。 朱雄英挠挠头:“师尊,不是我想问,是我只负责带路,然后怕您和三位大人谈话生疏,充当中间人过来的,其实是三位大人想问事情。” 而很快。 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着的赵仁,微微颔首,这老道长眼前站着的是大明吏部尚书,要是寻常人早就吓的不成人样。 “这些驿站里面,一定有空余的地方吧?譬如柴房、行礼房….只要将其和官吏住的地方划开,还能乱了尊卑吗?” 话音落下。 三个人惊疑未定。 找了一圈,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 李大辉感觉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就很突然,这让他愣住了。 “….….” 朱雄英恍然大悟:“成!那我趁饭还没来时间,去打坐修炼下。” 朱长夜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要到饭点了,估计你师兄师姐他们都做好饭了,就….正好留下来吃饭吧。” 看来驿站改革这话,雄英时和儿子重八通过气了,若是不然,儿子也不会派这些高官过来。 这個时代有着明确的尊卑等级,衣食住行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穿随便用的。 没管朋友的话,李大辉继续道:“亲戚就不说了,我正是听说这里很灵验,我们来拜拜这里,祈祷今年平安,粮食不荒。” 詹徽一喜:“若能给商旅提供住宿,那未尝不算是皇上老爷子的恩德,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 说着,他脸色一愕。 朱长夜从容的看着他,不疾不徐,吐字清晰的道:“詹大人有没有想过,军马和骡马的区别?” 朱雄英好奇问道。 朱元璋嘱咐完转身就走,留下朱雄英与傅友文三人大眼瞪小眼。 傅友文呆了呆,赶紧道:“对啊!这是为大明社稷谋福祉,造福天下百姓,是在积君德,此大明之幸啊!” 袍袖轻轻一挥。 三人都是发出一声低微的语气音。 “我也有。“ 等朱雄英走进院里面后,朱长夜寻思快到饭点,就先不看书了,出去溜达溜达走走,散散心。 三人就这么相互说着,面色越说越古怪,最后聊了一大堆的东西。 朱长夜的话也不是晦涩难懂,大都通俗易懂,刚才说一遍,这些人便能听明白。 “李兄,你这是买的最喜欢啊,是想要自己吃,还是拜神?” 来应天府赶集完的第一站,他们选择了这里。 朱长夜摇头:“一封家书的珍贵性有多重要,伱应该知晓的,寻常你让人带信件去远方,难道不给对方一些赏钱?这些事,不是在民间司空见惯的吗?” 这一问,众人瞬间盯着朱长夜。 傅友文道:“朱道长此言着实可行,但本官还有一问,咋收钱?”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长夜,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买卖,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利民事儿,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最为关键的是,朝廷这还是惠民之举啊! 赵仁这下更迷糊了,这人谁啊?咋太孙和傅友文詹徽,都很尊敬。 “阴气之地?” 朱元璋淡漠的看他一眼:“不当讲!过段时间咱带你见到该见得人,该你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给咱闭嘴!” 詹徽这是在打预防针。 “咦。” 老爷子那性子,可不允许如此事情。 朱长夜起身笑道:“贫道,在此见过三位大人。” 其目光,看向这座庙堂。 来到天云观,轻车熟路的进了天云观后院。 朱长夜悠悠看着外头,若有所思。 随后,又交谈一些细枝末节,詹徽三人就此离开。 李大辉疑惑看着四周,嗅着庙堂内檀香味。 “跑腿的百姓,真的在乎住的多豪华?他们不过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足够了,他们只会感激朝廷,绝不会造次。” 如果真如朱长夜说的这样,自己也能写个邮票的字,然后被文人雅士收藏,那倒是流传名声的机会。 民间风俗如此,别人给帮忙,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听闻这话,两好友眼睛都是一瞪。 “不是吧?” 这不是重点。 烧炷香保佑自己,也保佑家人。 这下子,詹徽彻底开怀了,急忙道:“太孙说的对!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所以,三人相约一起来到天云观。 李大辉笑道:“只希望城隍爷他老人家,能够看上。” “唉~打住,你们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怎么还往望涯山扯了。“ “眼角有点黄,哎….是昨晚赶集刚到应天府,没有睡好。” 但这老道长非但没有紧张,还凛然不惧,说话都如此铿锵有力,嘶….这到底啥身份啊? 詹徽开口道:“朱道长您说的驿站改革之策,老爷子和咱们商讨过,有一点本官不解,驿站乃传递国家军情的大事,如果对民间开放,以此开源,是不是本末倒置,如果到时候泄露国家机密或者延误军情,该当何如?” 当然,他也没敢走太远。 詹徽和傅友文笑了,笑的很阴险。 “恶鬼缠身,邪气入体。” “有道理,其他不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口中嘀咕。 刚才朱长夜看了雄英送来的两本国书,对各地方驿站,都有个大体的了解。 朱元璋直言道。 詹徽愣了愣,旁边傅友文赶紧开口:“朱道长的意思是,军马速度快,可做传递军情国事之用。” 傅友文急忙附和:“对对,詹大人说的对。” 我去! 傅友文和詹徽,齐齐向朱长夜行礼。 进了庙堂….走进来,然后没两步就共同有了这种感觉.…. 不会吧….. 李大辉脑海里面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并开口将这想法说了出来,“这是不是城隍爷,帮我们提神醒脑了。” 刚才还准备随口和朱长夜打招呼的赵仁,突然闭嘴了,站在一旁沉默着,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朱长夜。 两位好友亦是出声,神情错愕,没想到对方都有这种感觉。 朱长夜这才明白,原来徒儿是带着这些人来问策来了。 多一个人舔朱长夜,那么他俩在朱长夜心中的分量就会被分担,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李大辉昨晚和两个好友,从县城赶来应天府,是来赶集。 朱长夜侃侃而谈道:“法子便出在刚才雄英写的邮字上。” “唔,价格不要定的高,三五文,上限不超过十文钱。” “….….” 赵仁瞪大着眼睛,要不要这样!? 这傅友文被人夸耀了一句,至于这样吗?又不是陛下夸你。 不仅仅是赵仁震惊了,詹徽和傅友文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赵仁是带着迷糊走出去的,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何,朱长夜身份如此当的起几人敬畏。 一连串的反问,直接让众人脸颊开始震撼的僵硬起来。 朱长夜让朱雄英继续写个邮字。 李大辉眉头一挑追问道,这让好友们哑口无言。 今早。 “再有,每个驿站都会有几个驿卒相互监督,也避免了有人中饱私囊鱼目混珠,信件到了目的地,再让当地百姓过来认领,收信收货的人,凭着钱财来领取信件,或者发货的人,发出信件的时候付钱,都是可以的。” 他看得出来这三个人经过一段阴气、鬼气浓厚的地方,从而有这样的枯黄脸色,这样的情况刚刚开始没什么,时间久了,他们每个人都会生病,运气不好会有一场大病,要等鬼气散了,他们才能好。 李大辉朋友靠近城隍,打着哈欠道。 “不说别的,到春闱、秋闱时间,一天的寄信数量要以十万计,那么折算下来一天多少钱?少数千两白银吧?一个月呢?三万两吧?大明地大物博,那么多州府呢?一个月要多少?三五十万两是少的吧?” “没那么玄乎吧。“朋友嘴角抽搐。 詹徽三人纷纷点头,对朱长夜这话表示很认同。 当年朱棣还没就藩之前,偷偷翻过这两本书,被朱元璋抓住了,活生生打了三十板子,质问朱棣:汝欲造反乎? 这两本书,这些年来,出了编纂者,以及朱元璋,只有一个人有权力翻阅。 闻言,李大辉摇头:“先来拜拜吧,我听我娘的二姑家….” “还有?” 关于阴气之地的说法,朱长夜知道一些。 “李兄,你且等等。” “….….” 说实话,赵仁真的太懵了。 “文人雅士,许多都有收集爱好,天下学子,谁不想要一张吏部尚书的墨宝?” “赵尚书,咱皇爷是微服私访,意思让你不要瞎说啥呢。”詹徽狡黠的开口。 朱长夜看着走过去的三人。 “香的问题?”两好友闻言,有了和李大辉一样的举动。 李大辉笑了笑:“我还听说来这里,若是虔诚,那么就会有幸得以见到城隍爷显灵呢。” 是啊! 经常说香可以提神醒脑。 ….….….….….…. “师尊,您咋把我留下来了?有事交代我?” 怕错过第一口热乎饭菜,所以哪怕散散心,也是在天云观附近。 “陛下,老臣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他们自己感觉这样就算了,可能是人的什么错觉之类的,但三个人都是这么说,并且言语中的表态,三个人相互间都看得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咋认真地陈述一个事情。 能让太孙打下手,詹徽傅友文都努力讨好,甚至老爷子都敬重的人,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是当年他还在龙虎山当道士,听那些师兄弟们所说的。 阴气之地,是一些阴气很旺盛的地方,阴气之地的诞生也是在恶鬼出现后,跟着出现。 (本章完) 第92章 武当张三丰出面!朱长夜的地府军! 那望涯山是否为阴气之地,朱长夜不清楚。 不过作为城隍,享世人之香火,这事若他没看到就算了,若知道后还视若无睹,未免也太当不起世人如此供奉。 “是得去看看,避免害到人。” 朱长夜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就此前去,而是返回后院找到朱雄英。 “师尊,咋了这是?” 朱雄英犯迷糊。 他还在打坐修炼呢,就给师尊喊起来了。 “你啊,不是一直念着想看看其他修仙者?为师今日带你去看看。” 朱长夜说出了来意。 朱雄英微微错愕,而后眼眸瞪大:“这….师尊,此话当真?” 他激动了,也向往了。 自从踏入修仙路,做什么事情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未免有点孤独的感觉,若是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伴,那是何等的幸福? 而朱雄英有如此心态,也是人的本性。 人始终是群居动物,若是突然落单了,那种孤独感足以摧毁大多数人。 这是人之本性,也是天性。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或许它不是人,但大概率是有些修为在身。” 朱雄英不带犹豫:“我去,我去!!” 朱长夜笑道:“好,看你这孩子给急的,不过在去之前,你我二人先去找下高炽那孩子吧,那孩子比你还想看看其他修仙者。” “机会难得,可不能让他错过,不然往后得念着好久。” 朱雄英闻言,重重点头。 草草吃完饭就和朱长夜,一同去找朱高炽,一路上,他的心都是激动,无比的….激动。 . …….….….….…. 望涯山山脚。 一群道士正在驻足歇息。 他们身着白色道袍,与龙虎山道袍并不一样,但同时他们道门名声也不比龙虎山弱。 他们来自,武当山。 那位武当张真人所在的武当山。 前些日子,他们这群道士被召集了起来。 被告知要去望涯山,前去一处山区乡村,那里有多名武当山道士偶然路过后,抄便都失踪了。 目前已经有三名道士相继失去联系,这事引起武当山的注意,并且派出武当七侠之一的张翠山带队,前来查看是何情况。 不过张翠山是在武当山,所以赶来这里是需要段时间,在他来之前,已经有附近的武当山道士,提前他一步抵达望涯山,提醒着过往来客最好不要进山,并且还提前查探关于望涯山的情报。 “附近,查到百姓没有?”张翠山赶到了望涯山山脚,见到第一批抵达的道士,便是开口询问。 “没有,目前还不知道,因为这次出现的阴气之地很特殊,像是假阴气之地。” 其中一个道士出声。 很多地方都出现过阴气浓厚的情况,不过这不代表就是阴气之地,也有可能是一时,属于假象,这种情况被称之为假阴气之地。 不过即便是假阴气之地,也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人们常说梦到鬼,鬼打墙之类,为何数千年来从不断绝? 若无事出有因,怎会流传数千年? 不仅如此。 就连后世,也有许多地方是有驱鬼道士,只是普通人看不到罢了。 而越有钱越有势力之人,会更信这些,就连牛顿晚年都沉迷于神学,只因为高位者能知道更多事情。 也正因此,会逐渐摈除不知者无畏心态,对这个世界更加充满敬畏。 假阴气之地能让人们做梦梦见鬼,做噩梦等等很不好的体验,而真阴气之地….则会有害人风险。 不过真阴气之地很少,几乎上百个假阴气之地才会出现一个,只因这世界还有官方势力,地府与天界。 若有真阴气之地,他们会第一时间拔除,在人们都反应不过来时已经恢复正常,而遗漏的就成了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出现于世人之中。 “你们几天前就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 张翠山有些意外。 他来时,听到一些粗略情报。 “失踪三名弟子的事情,张师兄您应该知道了吧,那三名弟子,极有可能都已经死了,除了我们以外,已经有弟子前去请掌教出山了。” 第一批带队的道士,再次开口。 “死人了?!” 张翠山脸色一变。 弟子死掉、假阴气之地….每一个信息都是重量十足,难怪要请掌教出山了。 而他们的掌教,赫然是那位踏入修仙路的张真人张三丰! 也是世界唯一现。 不过…. 此话倒是也不严谨,前段时间有龙虎山的张家人,特地登门拜访,说是他们龙虎山也出了位仙人,那态度简直了,几乎鼻孔朝天。 就差点把扬眉吐气,写在脸上。 这也确实无奈,龙虎山贵为道教圣地,是天下道庭之首,可隔壁武当山都有仙人了,龙虎山却没有。 如何继续衬得起道庭之首名声? 所以有位仙人出世,他们与荣有焉,龙虎山全山上下都好好扬眉吐气一把,碰到其他道观的弟子,都敢昂首挺胸走路。 不过这事儿, 张翠山并没放在心上,他认为….说不定是龙虎山的人在扯犊子。 龙虎山出了位仙人,这只是他们嘴上说说,可是人都没见到。 当年张真人踏入修仙路前,就已经闻名当世,天下道人何人不知张三丰? 可龙虎山的仙人呢? 从没听过他的名声。 那次还是龙虎山的张家人说,他们山里仙人叫朱长夜,这个名字才出现于许多人眼中以及耳中。 而这个人就仿佛突然冒出来一样,不能说冒出来,因为连人都没见到,只能说这个名字是突然冒出来一样。 张翠山才不信服。 准是龙虎山认为武当山都出了仙人,这些年他们身为道庭却没出,就扯出了个弥天大谎。 这是张翠山内心想法,同时也是大多数道教人的想法。 而就在这时,一名女子走了过来。 “翠山,就差阿城那家伙,人就齐了。” 女子殷素素开口。 她来自于天鹰教,此次过来与张翠山同行,还是正好顺路,过来凑凑热闹,也看看道家人是如何处理这种诡异事件。 “嗯。” 张翠山朝她点头,随后又和第一批负责的道士交谈起来,了解情况。 而就在说话时,最后一个道士匆匆赶到。 他喘着粗气而来,想来路上是跑过来的。 张翠山看了他一眼,随后高呼一声:进山! 他是此次的总领队。 他的意志与命令,便是他们的目标。 . ….…….….….…. 张翠山领着诸多道士进山,一开始极为顺利,也必须顺利。 这会毕竟是白天,若是白天还能看见他们猜想中的恶鬼,那么鬼怪之谈,也不会鲜少人知了,几乎全天下人都能知道。 一个时辰后。 张翠山等人抵达望涯山山腰,看到了一些房屋。 乡村村口映入眼帘,仔细看能见到有人坐在家门口边洗衣服的举动。 看到张翠山等人进村子,那个洗衣服的妇女抬头看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而后感受着张翠山等人目光,她礼貌的笑了笑。 “阴气密度没变,可以确认是假阴气之地了.….” 有经验丰富的道士说道。 阴气之地越往深处走,阴气越重,然后在中心区域,阴气则最重,但是他们进来走了这么一段路,发现阴气的浓度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水准,这可不是阴气之地的情况,明显可以排除是阴气之地的可能。 阴气之地可能性排除,那就是鬼怪在作祟。 张翠山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点,其目光看向那个洗衣服的妇女:“她好像被阴气沾染了。” “继续调查,查出来人员失踪的秘密,要尽快找出这一切的''源头’,处理好,然后让这里的村民撤离,否则再过一段时间,这村子几十口人都要死掉。” 张翠山眉头紧蹙,阴气长时间入体,久了就是会死。 同时他也在纳闷,这只鬼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害村里几十口人。 一般恶鬼冤死鬼害人,都是害自己仇人,再多就是那一家子人,可上升到几十号人,就….很严重了。 张翠山曾听过张真人随口一说,一旦是有这种鬼,地府阴差遇到是直接给他打到神形俱灭。 人间有律法,鬼界也有律法,而这种害人鬼,已经达到鬼界的死罪。 “呼….” 张翠山吐出口气,不再多想。 而后他走向那位妇女。 “这位姑娘,敢问….你可知这几天,曾来过这里的道士去哪里了?就和我们一样着衣的道士。” “道士?这几天有道士过来?”妇女听到后,错愕看着张翠山。 这句话让张翠山他们愣住了。 来这望涯山的弟子,难道没进村子就失踪失去联络了? 张翠山蹙眉,他看向殷素素几人。 “我等一路走过来,我….并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张翠山开口,他也是疑惑,明明路上没事,那么那三位弟子是怎么失踪的? 殷素素几人点头,表示了他们和张翠山相同的情况。 张翠山深吸口气,再次看向妇女,微笑道:“姑娘,在问个事,这几天你看到长着花白胡子,非常显眼的花白胡子的人吗?” 这所问之人,是失踪三名弟子中最有特色,常人一看能记住好几天的弟子。 “没见过。”妇女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对面屋子走出来的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福明啊,伱这几天,有没有看过道士来咱们村子?” “咋了。”叫福明的男子从对面走来,并看向张翠山几人:“和他们一样穿衣的?” 妇女点头:“对,见过没?” 福明摇头:“没见过,这几天没人来村子里,你们问的是更久之前的话,我就记不得了。” 张翠山面色一变。 失去行踪的三名弟子,都是在进村之前消失了吗? “噢,不对,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一个和你们一样打扮的道士,是个男的,我记起来,在三天前的上午,他来我们村子。” 福明拍着脑袋,恍然大悟说道。 闻言,张翠山心头一喜。 这说明有线索,他们不至于什么线索都有。 “那兄台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或者做了什么?” 张翠山再问道, 福明摇头,他指着村子中的方向:“我就看到他一个人,往村子里面去了。” “好的,谢谢兄台.…“张翠山道谢他给的回答。 而后,他又将视线扫向周围能看到的房屋。 有两家门口挂着白条,这是家里死了人才会有的装饰。 “对了,那边死人了,兄台,敢问原因是什么?”张翠山继续问着问题。 “老人死了,另一个则是去山里砍柴火,不小心滚下坡摔死。” 这话是妇女开口回答的,她笑着说道。 张翠山微微皱眉,自然死亡的吗? 他还以为是’离奇’死亡,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有必要追问清楚这其中过程,收集更多的证据。 旋即, 张翠山六人向着村子里走去,打算去那些几天前见过弟子的人,询问情况。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 福明、妇女看着伫足看着他们离去。 随着张翠山他们走远,两人忽然笑了,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有着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站着一动不动。 这一幕,远去的张翠山他们没有注意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张翠山六人眉头皆是蹙起,他们一路问了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看过周白。 周白,是三名失踪弟子其中之一。 失踪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女弟子,那个福明见到的是男的,所以排除。 另外一个有着花白胡须,很好辨认,可福明没说出他的特征,也可以排除。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弟子。 平平无奇的周白。 “周白明明进了村子,为什么没有人看见他。”殷素素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她突然有些后悔,跟着张翠山趟这浑水了。 好好的活人, 一个有点道法傍身的武当山弟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并且还是在一个村子里面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个村子有问题,你们小心点。”张翠山开口。 众人点头,他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村子能让一个弟子悄无声息失踪,说明存在了很大的问题。 而且说不定,还会让他们也消失。 他们满怀恶意的想着。 出门在外,特别是闯荡江湖,多些心眼子总没错的。 “我去对面问问他们情况,张师兄你们这家问问,多问问,我不信找不到周白。”有道士出声。 张翠山点了点头,六个人分头问这附近六个人,或是走路的人,或是敲别人房门询问。 不多时。 “张师兄,我问了,都没有看过。” 有道士说道,旁边殷素素走来,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的意思。 很明显了。 “我也….嗯!?” 张翠山话语说完,看向四周:“周意云呢?” 周意云是此行道士其中之一。 此刻。 张翠山发现,在对面问话的周意云不见了! 其他人亦是看了过去,皆是面色大变。 刚刚他们问人的时候,周意云明明还在那里,怎么一下人就不见了,连同周意云问话的人也不见了…. 咕咚。 有道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恐惧的表现。 一个人突然不见,还是大好的活人不见,这若是厉鬼做的,那绝对是很强悍的厉鬼。 此刻。 张翠山站在村子中,脸色难看无比。 周意云不见了! 这是他带队的,他认为自己有很大责任。 “怎么回事!”张翠山愤怒,周意云刚才明明和他很近,但是周意云消失,他竟然没有一点察觉,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刚刚还在那边询问人的周意云不见了,连同那住户也不见了。 一刹那,他向着那户人家冲了过去。 不止是他,殷素素让人集合共同冲了过去。 那户人家屋子内。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空荡荡屋子,桌上还泡着一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水。 “我没有发现周意云的身影,这户人家也跟着他消失了。”殷素素简单开口,目光闪烁不定。 身后两位道士对视,两人脊背寒意升腾而起。 他们相处的位置很近,那距离对张翠山、殷素素他们来说和站在身边没区别,一个眨眼就能过去,然而周意云却在武当七侠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了,连人都没有见到。 “是厉鬼?” 有道士看着周围,靠近了张翠山道。 张翠山摇头:“我不知道,但很可能是!周白他们估计也是这么消失的!” “要小心了,这里若真有鬼,那么他的能力很诡异。” 张翠山出声,随即抽出佩剑,上面贴有平安符,是出自张真人之手。 他看向殷素素还有其他三人:“我们尽量靠近,不能分散。” 张翠山补充了一句。 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周白是怎么在村子消失的了,周意云的消失应该和周白消失的方式相同,这也就说明了问了这么久时间,却没有一个村民看到过周洛。 接下来,经过简单的搜索,没有发现周意云后,他们继续行动找线索,没有在原地浪费时间。 一段时间后。 他们一行五个人,停在了一条村子路道上。 此刻,道路两边有多数人家左边两户人家门口挂着白条,右边也有一户人挂着同样的丧白。 “算在这三家,十七户了。”殷素素低沉道。 同时声音有些发颤。 这已经是….第十七户人家,家里死人了!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个村子竟然有十七家死了人,什么方式都有,自然老死、在山沟河里淹死. “这个村子,有问题。” 张翠山看着那在风中飘舞的白条,眯起眼睛。 他视线落在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两个村子老人,老人笑着说话,这一幕看起来很正常,然而这样的正常却反而最不正常。 “他们对死人完全不在乎。” 明明一个只有几十人的村子,十七家在近期死了人,死了十七个人,几乎对村子伤筋动骨,就算是再怎么普通,也会人心惶惶才对。 说着。 张翠山脑海里,回想起一路的画面。 一路过来,遇到的村民没有一个脸上有担心,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还有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妇女,村口那个中年女人,她在提到旁边两户人家死人时,表情太平静了。 就好像城北的人,说的城西的事,一点不在意,然而他们明明住在很近的位置,说是邻居都不为过。 对于这一点,张翠山有注意,但是他没有多说,人性冷漠,邻里不和睦不是没有。 殷素素这时候开口道,言简意赅,“最开始那个妇女也是。” 张翠山目光闪烁。 他点了下头,突然耳边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远处道路尽头有唢呐声飘来,还有飞絮的白纸黄币。 那是送葬的队伍,人们披麻戴孝,抬着一口红彤彤的棺材,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几个妇女、小孩,周遭的村子人听到这声音后,都是抬头看去,但是每介人的脸色都是带着平静,像是在看什么平常事。 这样的一幕,让殷素素她们全身冰凉,直感觉毛骨悚然,“这村子的人,都被鬼迷了眼?” “鬼迷眼….” 张翠山看着那浩浩荡荡行来的送葬队伍。 下一刻,他脸色骇然,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走,快走,离开这里,马上出去。” 张翠山低吼。 他双手分别搭在两位道士的肩膀上,身子直接冲了出去。 殷素素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最后一名道士愣了下,随后也迅速跟上。 在张翠山声音响起后,他脑海闪过一个可能,一直冷静的阴鹫脸庞变了颜色。 “张师兄,您这是怎么了?” 道士不懂什么情况,两武当七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并且隐约间他从这位武当七侠脸上,看到了….惊惧。 呜鸣~~ 村子口接近了,同时间耳边响起唢呐声,声音源头来自前方。 那一支送葬队伍诡异地出现在了村子口,堵住了他们的路,向着他们走来,那一口红彤彤的棺材显得是那么的可怕。 见此。 张翠山他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向着周围望去,村民们站在道路、门口、家中,手中忙碌的活都停下来,齐齐看着他们,每个人表情都是平静,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绕开那送葬队伍,冲出去。”殷素素低沉道,虽然恐惧但她也瞬间做出了判断。 闻言,张翠山点头。 没有一点拖沓,他们跳上屋檐要绕开送葬队伍:“这边走,我大概知道离开的方向、位置。” 轰! 在这一刻,村民们气息发生变化,同时间,村子虚幻了起来,诡异地变成一片荒野,孤坟之地。 恐怖的鬼气充斥着这片土地,人畜无害的村民身上都有鬼气迸发,他们向着张翠山五人扑了过来。 这一刻,张翠山瞪大眼睛。 他不敢置信,同时也知道了,这里….是传说中的鬼村! “滚开!” 殷素素一掌打出。 可却没法伤及厉鬼分毫。 “厉鬼,真的是鬼!?” 她脸直接变了颜色,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鬼。 之前张翠山和她说,此行可能看到鬼,她没放在心上,毕竟真有鬼这事儿,从小到大都没经历。 那些大人总是不断说着鬼故事,可殷素素认为是在吓唬小孩罢了。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有好多鬼。“ 张翠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心头骇浪翻滚。 他在带人跑路时,就知道这里的鬼能力很可怕,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能力会可怕到这个地步。 轰、轰、轰….送葬队伍的村民厉鬼冲过来了。 厉鬼们脸色阴沉沉,苍白无比,抬手便是向着张翠山四人压了过来,要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轰! 两名道士持剑暴起,可并伤不到厉鬼分毫,反而差点自己被厉鬼抓住了。 两人快速退开。 下一刻,他们的视线都是看向被八个恶鬼抬着的那一口红色棺材,心猛的一沉,那里绝对不对劲! 能让恶鬼抬棺,那会是什么东西。 “用符,用师尊的符!“ 张翠山出声,他从身上取出一个折迭的香灰平安符。 符闪烁着微微莹辉,在进入这个山区地域时,平安符就一直如此,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阴气之地的阴气刺激。 现在他们明白了,这是鬼气的刺激,并且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在这样的可怕鬼村下,他们还能安然无恙。 明明周意云一下子就没了,为何那神秘的厉鬼没有对他们也下手,这是师尊的香灰平安符符一直在保护他们,厉鬼因而无法下手。 少顷,有两个恶鬼发出惨叫,他们奔溃了,不能抵抗张三丰所化符纸的力量。 噗! 张翠山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符拆开了,挥洒向四周。 他要用香灰,破开一条逃跑的路来。 原本他不想动用,香灰不到必要时不能动用,而现在就是这个必要时。 香灰洒出,周遭的荒野有了变化,变得虚幻,而后化作了一片没有半点人气、死气沉沉的村子。 这是原本的村子。 他们出来了! 只是,在下一刹那。 嗡嗡嗡一— 红彤彤的棺材颤动,轰的一声棺材盖滑开。 这一刻,这个藏在深处的恐怖恶鬼出世了,滔天的鬼气宛若海上三丈高大浪澎湃,张翠山四人皮肤瞬间苍白,张翠山更是瞪大眼睛。 他以前除过鬼,所以这一次是他带队,防止遇到鬼事件。 可这种鬼,这种鬼….他也从来没遇到过! “这到底是怎样的恶鬼?生前到底又有何等冤屈?还是说只是纯粹的喜欢作恶?” 张翠山面色恐惧。 此刻他心中有猜想,若只是一只有冤屈的鬼,那生前此人一定是大人物,说不准都是应天府有名有姓的官员。 眼前那只鬼,逐渐浮出了身子。 他,全身漆黑,身体像是一道影子,不,他就是一个影子,一个鬼影,而这个影子身体。 一双腿、一只手是实质的,有着皮肉,苍白腐败的皮肤,左手像是泡在水里很久的死人手,一双腿像是死了一段时间的死人脚。 咻! 张翠山冲了出去,他手捏着抱香灰的符纸,径直向着那只恶鬼冲了过去。 “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张翠山的声音传来。 他的话语很简短。 但是殷素素她们,却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张翠山做出了判断,他要留下来断后,让殷素素她们离开。 他没有想过要离开,面对如此恶鬼,他们注定了不可能全身而退,他要用自己的命去争取一丝时间,让殷素素她们出去,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 传给张真人,让他来主持大局。 “不要浪费符在我身上,用在把消息传给师尊。” 须臾间,殷素素仿佛听到了张翠山最后的话语。 嘭! 他和恶鬼战在了一起。 可仅仅是一招,张翠山就口吐鲜血。 他们差距太大,大如天堑。 “师兄,不行!” “我留下来陪您!” “….….” 两名道士看不得这舍身取义,要和张翠山一同奋战。 可下一刻, 他们脖子就被殷素素一记手刀,直接拍晕。 剩下还清醒的那名道士,错愕看向殷素素。 “走!” “你带着他,我带着另外一个,不要辜负你张师兄的牺牲!” 殷素素尽管万般不舍,可还是理智占据上头。 将昏迷的一人丢向那名道士,她便带着另外一名道士极速跑开。 另外一名道士咬了咬牙,随即也是抱起自己师兄弟,火速跟上殷素素。 张师兄,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他心里饱含不甘的道歉。 . …….….….….…. 望涯山山脚,朱长夜正带着两徒子徒孙,抵达此处。 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却是皱起眉头。 “竟有如此恶鬼,他是….江夏候周德兴?” “重八将他处斩,是安葬在此处了?” “嗯?与它交战之人,是….是武当山道士装束,张三丰也来了?不,他若是来了,那这恶鬼也没法行凶,是只有武当山的弟子么?” 朱长夜微微皱眉。 “师尊,怎么了?” “对啊,咋啦咋啦!” “….….” 朱雄英和朱高炽齐齐开口。 一路上,朱长夜也和他们讲着一些鬼故事,他们听的可好奇了,也很有兴趣。 能不有兴趣么? 朱长夜是城隍爷,地地道道的城隍爷,每天经历且处理最多的便是鬼事件,几乎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鬼。 随便说一件真事儿出来,都足够让这两小家伙熬夜等听故事了。 朱长夜回过神来,低头摸了摸两小家伙的小脑袋:“没什么,只是有些紧要事要处理,为师不能陪你这两小家伙,继续慢悠悠走动了。” 说话间,其身体有几缕金色气丝飘出,没过一会儿,就有许许多多阴差于各处出现,其中还有世人们恐惧的….黑白无常。 (本章完) 第93章 一剑之威,应天府异象! “雄英,记得看好你堂弟,别让他走丢了。” 朱长夜语重心长叮嘱。 终究这两小家伙还是孩子,而他要出去办点事,怕出意外。 而且这两孩子,一个历史上已故大明嫡长孙,一个历史上享盛美名的明仁宗,都是家族里的好子孙。 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得自责死。 “师尊,说啥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走丢!” 朱高炽有点不乐意了。 还象征性舞动胳膊,比出自己麒麟臂。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就那么静静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瞬间有些心虚:“好吧,其实….其实我是介于孩子与大人之间,我能看好自己!不用中性哥监督!” 朱长夜笑道:“那便最好不过。” “好了,真不能耽搁了,你二人在此等候,为师去去就回。” 朱长夜往前走着,还朝身后二人挥手告别。 很快。 便消失于两个小家伙视野中。 . ….….…….….…. 望涯山山腰。 殷素素四人急速逃离。 此地清风吹拂,带着淡淡的泥土青草香。 两三只萤火虫飞在这里,闪烁着稀缺的萤火尾光,只可惜现在是白天看不到那荧光,树上有一只松树啃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野果,有吱吱啃声作响。 就在这时, 远方苍穹划来一道流光,它坠落在了这座山的山巅而后化开,刹那多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幕吓得松鼠一个不小心没拿住,把野果掉到了草地上。 几只萤火虫。亦是被这几人到来荡起的风吹到了一边。 这几道身影正是朱长夜几人。 他身影站在那里,身后阴差勾魂撑着巨大的黑伞,黑白无常站于两侧,手握佩刀。 阴差与黑白无常,都是人类服装打扮,也有人身。 一般而言他们不被允许如此,而朱长夜是城隍爷,是他们上司,他说可以,那便可以。 “大人,那里有什么异象么?”白无常出声好奇问道。 朱长夜没有回话。 他眺望天际蓝天苍穹,眸中有特殊的光芒腾起,运转望气观望之法! 倏尔.… 远方有淡淡的阴气腾空,溢散四面八方。 这异象常人看不到,但是对于阴气敏感的牛头马面、阴差却能清晰感应到。 “在不远处,有恶鬼在肆虐。“ 黑无常瓮声道,一对黑眸闪烁着光芒。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是看向城隍大人,他们已经有点明白,路上大人口中说的‘恶鬼将出’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恶鬼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恶鬼的大概地点了。 朱长夜收回眺望目光:“一只刚诞生的极凶之鬼,还有几十厉鬼伴他左右。” 来到这里后,那朦胧的天数不再模糊,终是看清天数几何。 黑白无常等人身躯一震。 “大人,我愿意出辖地前往那阴气之地,剿了那些作乱恶鬼。” “大人,我也愿意,让我去那里吧。” “….….” 没有犹豫,黑无常和白无常都是出声躬身请命。 另外四个阴差亦是开口,无一例外皆是想要前往那里,杀了那群鬼邪,免去一场人间大祸。 朱长夜摇头。 也在此时,殷素素几人赶到这里。 “嗯?眼前有人,也是那些恶鬼吗?” “不像,看起来都挺正常,试探试探再说。” 殷素素与仅剩还清醒的道士交流之后,两人当即决定接触朱长夜几人。 得提醒他们,不能进山! 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他们决意要进山,他们也不会阻止,也没能力阻止。 毕竟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只会口头提醒几句。 “你们几个,千万别往前面去了,前面危险,有恶….有杀人如麻的强盗!” 殷素素开口提醒。 她本来想说有恶鬼,但考虑到恶鬼说出来可能没威慑力,还会以为她在开玩笑,就改杀人如麻的强盗。 殷素素本以为这样说,会把朱长夜这几人给吓跑,可万万想不到,几人根本没什么反应。 “你们….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 “别去,会死人的!” “等等,你这身道袍….” 殷素素细细打量朱长夜,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道:“你是龙虎山的道士!” 她没去过龙虎山,可龙虎山太出名了,凡是江湖儿女谁人不知龙虎山? 所以对他们的道袍,殷素素也有所了解。 “这倒是不错。” 朱长夜笑了一声。 殷素素见朱长夜如此风轻云淡,气不打一处来:“老道长,你还笑?别笑了,前面有恶鬼在作祟。” “想来伱们也是来处理恶鬼,但….连武当七侠之一的张翠山都没办法,只能牺牲自己挡住那恶鬼,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得请你们代理掌教。” “不,或许代理掌教也没用,你们龙虎山不是出了位仙人么?让他来,只有那位仙人有办法,不然你龙虎山别想着为民除害了。” 朱长夜笑道:“有劳姑娘费心。” 说话间, 他原本温和的目光,有冷冽之辉闪逝。 无声,他虚空抬手一招.… 遥远的天云观城隍庙,庙内后院朱长夜的房间里。 嗡嗡嗡-- 那摆放在房间里的黑色城隍剑,不断颤动。 在院子内玩皮球的朱瑶有感,抬头看向曾爷爷的房间,见到那颤动城隍剑,并看到城隍剑飞起冲出房门破空消失,速度快似光。 这一刻,朱瑶懵了。 咻! 城隍庙上空,有光芒破空。 “嗯?” 外面的天云观弟子瞪大眼睛,喝茶的动作皆是一顿。 那是…. 他们看到城隍庙飞出一件黑色的东西,明明速度飞快,超过了音速,却无声无息划空,没有产生半点声音。 两名天云观弟子霍然起身,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之色。 “那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中有颤抖之声。 他明明都没有看清那件东西,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心头一种压抑,一种本能的害怕,想要俯跪叩拜下去。 “快,快告诉观主这件事。” 另一个人从震惊中回神,开口便是惊呼。 “观主不在!” 有天云观弟子从里面跑了出来,显然他是第一时间察觉异样去找朱长夜的。 “不在?那….那东西好像是从观主房间里飞出去的,难不成….是观主他老人家做的?” 有天云观弟子猜测。 其余二人没有开口,他们似乎默认如此事情,也认为观主是有这个实力。 . …….….….….…. 城隍剑横空,它宛若一颗黑色流星划破天际。 这一日。 应天府有人抬头看天,见证黑色光划破天空,纷纷发出惊呼,对此不明所以。 没有人知道这道光要去哪里。 城隍剑划空,一直到了望涯山。 “那是.….” 山巅,黑白无常齐齐感应到背后天际的异动举目望去。 下一刻,他们见到了黑色光,它眨眼间临至片山,而后诡异的出现在城隍大人手中。 六位鬼神,皆是目露好奇之色。 城隍大人不让者们前往那里,是因为这东西? “剑? 黑无常眼瞳闪烁,看清这东西是什么。 一把通体漆黑古朴的剑胚子,像是一把未完成品,却依旧透发着让他心悸、不安的气息。 而方才与朱长夜对话的殷素素,则是彻底傻眼了。 她身旁的武当山道士,亦是如此。 因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还下意识扇自己巴掌,可传来的只有疼痛,揪心的疼痛。 两人是处于朱长夜对面,那把剑是背对着朱长夜飞来,所以他们更能看清楚。 也正看的更清楚,也更加迷糊。 千里飞来一把剑,落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手中。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它,就这样真真切切发生了。 殷素素和那名武当山道士,都觉得世界观受到冲击。 “等等,你不会是….不会是!!” 殷素素惊恐开口:“是那位,龙虎山的仙人?” 如此神奇的事情,诺大龙虎山,除了那位仙人,她不知道谁人还能做到。 朱长夜没有隐瞒,对待外人他也无需隐瞒,行事洒脱。 “承蒙上天厚爱,争得仙人一席。” 轰! 此话一出。 殷素素和武当山道士,顿时怔在原地。 真的! 是真的! 传闻是真的,龙虎山的人也没有撒谎! 他们的山里头,真的出了位仙人,能与张真人匹敌! 朱长夜没在理会两人,握着城隍剑剑胎。 “有它,你们不用去。“淡缓之声荡开,他将剑向着恶鬼之地轻轻一抛:”去吧,展示你的力量,斩尽一切恶鬼,荡平这场黑祸之乱。” 温濡的声音在这片山意响起,随风飘荡而出。 城隍剑胎轻轻一震,陆然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刻。 六位鬼神巡游心中泛起骇然,这把神秘黑色剑体飞来时就让他们感到心悸。 然而在从大人手中飞出时,消失的刹那,他们有了另一种感觉一一毁天灭地,破灭一切,令天地遁入九幽,蕴含可怕的煌煌之气! 而在殷素素和那名武当山道士感觉中,那把剑没什么出奇,除了能够自主飞行。 是啊。 他们是凡人,又怎能感受到仙家手段。 另一边。 恶鬼之地。 十几只厉鬼从乡村中冲出,他们与山林中的野兽们碰撞。 乱,大乱! 飞鸟惊散,鬼声激荡,还有野兽愤怒的低吼夹杂。 张翠山此时与三只厉鬼交手,全身尽是鲜血,口中喘着粗气。 他与厉鬼交手不过短暂时间,却已经费尽气力。 还好那只刚出棺的恶鬼没过来,张翠山认为是那只恶鬼玩心大发,故意只让手下来与他交战。 即便没与恶鬼交战,他也不是其他厉鬼的对手。 身上的血肉崩溃。 张翠山受了重伤,意识近乎迷糊。 他要倒下了。 环顾四周。 又有几只个厉鬼过来,并且围住了他,每一个鬼目光皆是冷幽幽,毫不掩饰贪婪,他们想吃了这个人,受伤之人对他们这群厉鬼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很快。 一只厉鬼扑了过来,没有打算给张翠山喘息的机会。 这一动,引动所有厉鬼,争先恐后冲了过来。 张翠山摇摇欲坠,有厉鬼一口咬在手上,他没有力气去挣脱,眼睛瞪大。 他感觉自己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眼眸充斥着不甘,再次挥动剑起来,想多杀一个鬼。 ….要结束了。 这是他心头的想法,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死前深深的担忧。 愤怒的是自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恨自己不够强。 悲伤的是自己如果死了,家人会哭,会伤心。 担忧的是他看到了厉鬼往外面散去,显然那只恶鬼出棺解除了他们的限制,这代表鬼潮设人再去阻止它们,后果会是什么? 条然。 张翠山突然看到了,暗咬自己的厉鬼动作停顿了。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 这时, 不论是厉鬼,还是山间的野兽.…都是抬头看向天空。 轰隆…. 天际尽头,无尽的幽光绽放,像是一片片虹瀑垂落人世间。 那是一把黑色的剑体剑胎! 异象源自于它。 它明明散发着光辉,有神秘的符号缭绕,蕴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如同一把通天巨剑从天帝手中器落凡尘间。 大地在颤动,天空爆响似在哀鸣,它映入所有人眼帘,倒映在张翠山的眼眸里,它仿佛变大了,气息遮盖九天十地,轰隆一声,乾坤剧烈地摇动。 剑笔直竖立,剑尖朝下,自上而下坠落在山区正中间半空。 难以想象的力量荡开。 刚刚走出村子的厉鬼们,发出了哀嚎,它们的鬼躯在清散。 无论是厉鬼也好,还是那只刚刚出棺的恶鬼也罢,任何层次的鬼,仿佛都无法抵挡这柄剑荡起的涟漪。 其幽邃的光芒下,任何厉鬼都会化作尘,化作烟,化作气…. 恶鬼距离这把黑色剑体剑胎最近。 它动了。 本能的要逃跑,感觉到了害怕,然而它逃不掉! 在剑体降临的瞬间,它最先被光芒扫中,身躯溃灭,口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厉叫。 恶鬼死了….它明明是最强的鬼,却是这黑色剑体剑胎落下时,第一个死去的厉鬼。 这一切无法想象! 一场劫难,对望涯山附近村落的非凡劫难,就这么消失了。 眨眼间,破灭得一干二净。 张翠山呆滞。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存在出手帮助了他们?! “是师尊吗?他来了?” “不,他的剑不是如此,到底是谁?” 张翠山第一时间想到张三丰,可师尊张三丰的剑不是如此,那到底会是谁? 谁有如此能力? 还是说,这不是人做的? 张翠山曾听师尊说过,若有恶鬼闹事,会有一些神奇的存在出来剿灭他们,比如.…地府的阴差。 张翠山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事情结束了。 结束了…. 都结束了。 . ….….…….….…. 望涯山附近镇子。 一名女子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打算和这个月刚认识颇有好感的少年,一同逛街、去客栈吃饭。 “秦公子,这边!” 她刚到达约定地点,远远就看到了少年在那里等待,挥手高呼。 轰隆…. 骤然,远方天际传来轰鸣声,女子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 女子呆滞了,她发誓那绝对是这辈子见过最震撼的画面。 目光所及,一道光划破苍穹,自天际而来落在了远方大地的群山中,有光柱涌起,通天彻地、贯穿九重天。 ”那是什么?” 女子低语,周遭的人亦是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镇子里, 无数人在这一刻伫足,抬头看向望涯山山区所在的方向,议论纷纷,相互交谈。 有些人还快速爬到屋檐上,眺望远方。 光芒映照镇子的房屋,镀上了一层特殊的幽光色。 他们站着的背后,倒影的影子被拉长。 人们现在根本想不到,他们现在能和朋友相互交谈,嬉笑打闹,这样的安宁、祥和,是大明里很多人在背后默默牺牲自己换来的。 他们度过了那段汉人如狗的时光,正是大明这个帝国带给了他们新生。 在大明的阴暗处,有如张翠山这般抛洒热血献身,也有许多士兵投身北疆抵御敌寇,还有许多细作悍不畏死潜入敌国刺探情报…. 而他们的事儿,注定不能诉说。 人性不可揣度,并非万事说出来才是好事。 而不可否认的是, 在大明这片土地的黑暗中,有很多英雄,生前没人知道,死后也只有自己孤单一人的英雄。 . …….….….….…. 望涯山。 九天苍穹之中。 一把黑色的剑飞擦划空,它不断的飞着最后落在了一座山的山巅,更切确的是山上一道身影的手上。 朱长夜抓住城隍剑。 “你….你你你!不对,您….您解决了?” 殷素素被惊的口齿不清。 “大人.…”黑无常出声,他也想要询问那边的情况。 “那边没事了。”朱长夜笑了一声,轻声话语传来。 他站在山上,清风吹拂,龙虎山道袍衣袍衣角随风而扬,目光眺望远方…. 看了一会儿后。 朱长夜收回视线,轻轻一叹。 这一叹有因为自己没有救下那些原本望涯山村子里的那些人,那些厉鬼,前几日还是人类,可几日后都成为厉鬼,是那只恶鬼的原因。 而那恶鬼正是江夏候周德兴,他生前杀伐极重,是位狠人。 他含恨而死,死后不甘,也就酝酿了如此灾祸。 朱长夜无奈摇头,又叹息一声。 这一叹,叹息世间就是如此,弱肉强食是主题曲,而他虽强,但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算他是鬼神又如何,终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见到后除去鬼邪,做好每一次自己,尽到自己这个城隍爷最大的努力。 【叮,斩灭恶鬼江夏候周德兴,解决阴气之地危机,触发特殊奖励,是否提取。】 “提取。” 【奖励,获得:二十阴差。1 【奖励,获得:影子源头鬼。】 【奖励,获得:城隍庙正门对联两副。1 闻言,朱长夜心头不禁一笑。 第一个奖励阴差,虽然他现在是城隍爷,手上掌管万千阴差,但那些阴差调动还是要发号施令的,而这是二十阴差是属于自己。 换句话说,是地府直辖兵与他私兵的分别。 有这二十阴差,好比刚才留下朱雄英和朱高炽,那他就可以养着二十阴差,护在两人左右 第二个奖励,朱长夜倒是没察觉现在有什么作用。 在听到第三个奖励时。 他微微诧异。 这奖励送对联? 而后他查探看了下对联作用….很普通的对联。 “白期待了?” 朱长夜笑了笑,他没有在意奖励送这种东西感觉可惜,相反他觉得这很有意思,系统也有送“有意思’的东西的时候。 这边看似建立查看很久,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罢了。 “都回去吧,我去看看那位武当七侠。” 朱长夜徐徐开口。 这话是对黑白无常等阴差说的,一般而言听到这话他们会直接散去,不过由于有人类在场,他们只好是往远处走去,打算走到殷素素几人看不到的地方,再次散去。 “武当七侠?是张翠山!” “老道长,他没事吧?” 殷素素有些急切的问道。 朱长夜笑道:“大概,也许。” 他也不确定。 毕竟张翠山受了很重的伤。 想了想,朱长夜没有停留,直接施展凡人所谓的轻功而走。 等几个眨眼消失在殷素素几人眼前,他才施展瞬身之仙法。 很快。 他来到张翠山面前。 此刻的张翠山,伤势极重,正倚靠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歇息。 张翠山见到有人到来,心中警觉,充满戒备的看去。 当看到是朱长夜后,松了口气。 “老人家,您怎么到这来了?” “等等,您那身道袍,是….是龙虎山的?您是龙虎山的弟子?” 张翠山来了兴趣。 尽管伤势极重,可他对龙虎山那边的人还是很好奇,也很感兴趣。 朱长夜笑道:“算是吧。” 朱长夜不想说太多,他现在是掌教,但曾经是龙虎山弟子,所以算是。 “你伤的很重,需要帮忙吗?” 朱长夜问道。 张翠山想了想,点头道:“若老道长您不觉得麻烦,自然是需要的,还请老道长您把我扶到我包裹….” 还在说着,可朱长夜已经挥手。 轻轻一挥,便有一抹金色气息从他身上离开,渗入张翠山身体里。 下一刻, 便开始治愈张翠山的五脏六腑,并且治愈完成,使得张翠山再也察觉不到疼痛。 也正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张翠山接下去的话没说了。 “这,我….我不疼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翠山彻底懵圈。 朱长夜双手负后,看着他道:“你自己去拿包裹吧,贫道….就先告辞了。” 朱长夜转身漫步离去。 张翠山急忙喊停他:“老道长,等等,等等别走!” 可朱长夜没有停留,几个眨眼就消失于张翠山视野里。 当他正准备施展瞬身之仙法,返回个朱雄英与朱高炽见面时,却是在一棵树面前停了下来。 朱长夜在树前站住,他蹲下捡起掉落在树下草边的一个野果,递到了树上的一个位置。 树上有一只恐惧的松鼠,小鼻子轻轻抽嗅,它害怕又好奇的从树洞里探头,最后爬了过来,站在树枝上接过野果。 见状,朱长夜会心一笑。 他微微摇头,随后迈动一步,便….彻底消失于原地。 原地树上那只松鼠看着朱长夜离开,它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抱着野果啃了起来,吃的不亦乐乎。 . …….….….….…. “张翠山,张翠山!你没事吧!” 不多时,殷素素和那名武当山道士,与另外两名苏醒的道士找到了张翠山。 “师兄,您可还好?” “师兄,可算找到您了。” “….….” 道士们也纷纷开口,面泛喜色。 没有什么,比劫后余生重逢更加令人高兴的了。 张翠山亦是高兴,笑道:“我没事,你们呢?” 殷素素翻了翻白眼:“没事就好,我们的话能有什么事?跑路的本事倒是有,很厉害。” 这话说的其他三名道士,惭愧低头。 “哈哈哈。” 张翠山爽朗一笑:“没事就好,对了,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一位老道士?” 他始终觉得自己全身瞬间康复,和那老道士有关,但又找不着证据。 “老道士?穿着龙虎山道袍的老道士?” 殷素素询问。 张翠山点头:“没错,看来你们与他老人家见面了,他老人家是下山了吧?现在在哪里可知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殷素素叹气:“是遇见了,但不是他下山遇到,而是上山时碰到。” 张翠山错愕:“上山时碰到?” 他有些犯迷糊了。 殷素素没好气开口解释:“张翠山,你这头蠢驴,你没发现他的异常?为什么这场鬼祸结束了,为什么他明明一把年纪,却在我们之前找到你,你都没想过原因?” 张翠山闻言愣住。 而后,若有所思。 确实! 刚才他全心神还放在那群鬼,怕他们卷土重来的想法上,没想过那位老道士,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不对劲。 为何老道士那么快找到自己?而且老道士一来自己伤势就好了? “难道,这场鬼祸,是龙虎山解决的?” 张翠山有所想法。 他没往鬼祸是朱长夜解决的想法去想,龙虎山知名道士他都知道,朱长夜以前没见过,想来此次过来是打下手的。 殷素素双手叉腰:“张翠山,不是龙虎山解决,是那位老道长解决的!” “你之前,不是一直提龙虎山仙人在哪儿吗?” “他,就是你一直提的那位仙人,货真价实的仙人!” (本章完) 第94章 朱标傻眼,突然冒出来个爷爷!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张翠山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呼吸急促! 瞳孔瞪大! “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殷姑娘,你可不能骗我!” 张翠山目光锁住殷素素。 殷素素或许是从小养尊处优,有时候谈大事都能开玩笑,分不清场合。 “张翠山,你….我!” 殷素素指着他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刚才张翠山自愿断后,是把性命豁出去保护他们,她也不好凶救命恩人。 “哼!你自己去问你师兄弟!” 殷素素鼓着气,双手叉腰别过一头。 张翠山连忙看向其他道士。 “师兄,是真的….” 之前唯一清醒的道士苦笑道。 闻得此言,张翠山怀疑顿时骤减几分。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可能? 龙虎山真出了仙人? 这事儿震撼,但张翠山也知道,八九不离十是真的,毕竟师弟没理由骗自己。 张翠山深吸口气:“仙人啊….龙虎山真出了仙人,而且我们还是因他获救。” “看来,之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龙虎山那边说有仙人了,我竟还在怀疑,而他们仙人,还救了咱们一命。” 张翠山只觉得羞愧。 殷素素几人,也是惭愧低头。 因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好了,咱们回去吧。” 张翠山深吸口气:“最近师尊要来应天府了,是洪武陛下邀请他来,咱们得先行去趟应天府,打探打探情报,顺便也看看是否龙虎山仙人,是否也在应天府。” “若是在的话,等师尊到达,那么当世两位仙人….我道教双星,便可以见面。” 张翠山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有些激动起来。 这两位仙人是货真价实的仙人,而他们从未见过面,若是见面,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张翠山极为期待。 而这次下山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洪武皇帝邀请师尊前来应天府。 他带队是第一批抵达查看情况,至于洪武皇帝为何邀请师尊到来,他不清楚,他寻思也只有两位当事人才知道。 这途经望涯山除鬼,只是偶然。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们第一时间,认为望涯山只是件小事。 现在望涯山的事情解决,也是时候去办正事,前往应天府。 . ….….…….….…. 应天府。 皇城,东宫。 朱元璋刚到东宫,就有锦衣卫朝他报告事情。 “噢?咱爹的道观出现异象了?咱爹还不在?” 朱元璋来了兴趣。 随后笑了笑:“继续查,到底发生啥了,查不出也没所谓,反正咱还有大孙可以问。” 朱元璋把目标放的很松。 虽然有朱雄英的原因,但是在以前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因为老爹的到来,让他心情好上不少。 顺带的, 连面对官员和锦衣卫等人时,也态度好了许多。 或许朱元璋都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改变,开始变得柔和。 今日朱元璋来东宫,没什么特殊信号。 特殊信号…. 是因为他这样的人,一言一行都倍受人关注,比如朱元璋到达东宫,那么吕氏母子便会猜测,老爷子为何而来,需要对她们不利还是其他? 毕竟往常这个点,老爷子都在处理政务。 帝王的一言一行,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思。 而朱元璋今日到来,仅仅只是心里头那股子农家人劲动了,要来东宫的暖棚铲铲地,除除草,看看瓜果。 两个时辰后。 朱雄英反悔了东宫,他有些郁闷。 今早去望涯山之前,师尊明明说过带领他和朱高炽见鬼怪的,可却连根毛也没见到。 这也不能怪朱长夜,毕竟那恶鬼周德兴实在太凶恶了,连张翠山那样的武林高手都差点遭了殃。 朱长夜怕徒子徒孙受到牵连,所以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 虽然鬼没见到,但在之后朱长夜是展示出二十阴差,让朱雄英和朱高炽叹为观止。 可即便如此,现在事后朱雄英想起来,还是有些念着的。 比起阴差,他更想看看鬼长啥样。 可惜了…. 回到东宫,朱雄英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暖棚。 他记着师尊近日的教诲,说是瓜果快熟了,让他多长点心。 等朱雄英掀开暖棚的时候,微微错愕,他看到了朱元璋正弯腰在菜地中央来回扒拉着。 那脸上,带着慈祥和满足的笑容。 他咧着嘴,和寻常农家丰收的老头儿一模一样,开心、满足,甚至还有些激动。 “爷爷,你咋在这?” 朱雄英愣住了,想了想,继续道:“政务处理完啦?” 朱元璋本来有些好看的脸色,顿时拉黑:“臭小子,哪壶不提开哪壶,咱好不容易歇息下,别提那些烦心政务。” 朱雄英点头:“好,听爷爷的。” 闻言,朱元璋再次恢复笑容:“哈哈哈,这才是咱的好大孙嘛,雄英,你过来,快来快来!” 朱元璋很高兴,看那样子似乎像个孩子一样要分享好东西。 朱雄英赶紧走了过去。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开瓜苗,眼中带着欣喜和震撼:“你快看,这是啥?这是瓜蛋子啊!伱师尊这办法管用,真的长出西瓜了啊!” 朱元璋满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咱爹会这一手,以前也没见咱爹使用,真的是….有些本领爹那人,还能藏一辈子。 他服了。 老爷子摇摇头不再多想,站起身,走到胡瓜架子旁边:“还有还有,这是个啥?胡瓜啊!乖乖不得了!大冬天结出胡瓜了!” “雄英,你师尊有没有说过,这玩意能吃不?” 朱元璋眼中放着光。 暖棚里面种植了很多东西,胡瓜也就是黄瓜,因为成长期比较短,现在已经结出一颗颗喜人的瓜果。 西瓜的成长期比较慢,现在只是露了苗头。 至于其他的小青菜等等,则完全已经长出来了。 这里面的一切一切,都绿油油的生机盎然,朱元璋自进来之后,就开心的像个孩子,这看看那扒拉着,别提多么激动。 老爷子傻乐着,他好久没体会到这种收获你的快乐感觉了,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朱元璋亲眼看着长大的。 尤其在这数九寒冬大雪纷飞的大冬天,能吃上一颗水灵灵的胡瓜,就别提多舒爽。 而这胡瓜,看色泽是可以吃。 但这是根据他的经验能吃,他的经验现在可不顶用,毕竟胡瓜在冬天长出来,已经让他蒙圈了,所以凡事都得问专家老爹才行。 老爷子期待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哈哈大笑:“师尊说过,这能吃!” “爷爷,师尊的后院也长出了一些瓜果,其中就有胡瓜,前几天我才刚吃,可好吃了。” “所以啊,爷爷,咱们只要培育得当,肯定是能吃的!我看这胡瓜色泽和师尊后院的差不多,肯定能吃!” 他说着,便从竹架上摘下一颗胡瓜。 朱雄英跟着朱长夜久了,也没那么多讲究,用衣衫擦了擦胡瓜,将小刺给擦干净,然后——嘎嘣! 嫩! 水灵! 入口之后,朱雄英也感觉一股子清凉之意传来,说不出的舒爽。 朱元璋咽了咽口水,激动的道:“臭小子,别光顾着自己啊,咱尝尝,给咱尝尝!” 他急忙从朱雄英手中夺过胡瓜,也不嫌弃朱雄英咬过,张口就嘎嘣咬了下去。 “嘶!” 老爷子一脸享受,激动的脸颊通红,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开心的像个孩子。 “不错不错!好吃!甜!” “咱是见识了,你师尊真是一身本事,大冬天的还能种出胡瓜来,啧啧!” 片刻功夫,一根长长的胡瓜就被老爷子嚼干净了。 “还吃吗?”朱雄英看朱元璋意犹未尽的样子,问道。 朱元璋摇头:“不吃了,尝个味儿就成,又不指望这玩意儿管饱,吃多了不浪费么。” “不过不过瘾啊,咱能带几个回去吗?” 朱元璋馋了。 这里胡瓜有几十个,自己也有参与劳动,带几个或者十几个回去,不过分吧? 不过他还是问问大孙意见,毕竟这玩意老爹给大孙的,他也不敢强取豪夺。 这要强取豪夺,真要被老爹知道,不得把自己埋怨死? “没问题!爷爷,这话您以后可别问了,想吃就带走,问啥啊,还是不是一家人?” 朱雄英有些埋怨。 朱元大笑:“哈哈哈,好,咱没白疼你这臭小子。” “来,和咱一起摘胡瓜出去。” 朱雄英点头,随即和朱元璋忙碌起来。 他们摘了十几个出去。 等踏出暖棚,朱元璋便把这些胡瓜交给锦衣卫,这些胡瓜他不打算自己尝,给马皇后尝,也给一些子孙尝。 只要有福,家族里都有福同享,这便是朱元璋的想法。 也是他贯彻一生的信念。 将胡瓜交给锦衣卫,腾出手后,朱元璋笑问道:“臭小子,今天天云观咋了?又是异象又是观里不见人影,和你师尊办大事去了?” 朱雄英错愕:“爷爷,你都知道了?” 朱元璋难得昂首挺胸起来:“臭小子,不是咱吹,就这应天府,还有能瞒住咱的事情?” 朱雄英嘴角一抽:“这倒确实….是这样的,今日师尊带我和高炽去除恶鬼,把我们带到望涯山,结果师尊自个儿跑去除恶鬼了。” 朱雄英说完,有些无奈。 望涯山? 朱元璋错愕。 这个山头很是陌生,不过他倒是听过。 上一次听到这个山头,是前些天,还是讨论埋葬周德兴的地方时,官员们给出几个山头选择,最终他确定望涯山。 恶鬼恶鬼,顾名思义便是死后成鬼。 难不成,和周德兴有所关联? 朱元璋若有所思。 “还有吗?” 朱元璋再问道。 朱雄英原本想说那些阴差的事情,但一想到爷爷还没踏入修仙路,这些事情说了只会徒增他烦恼或者好奇,却并不会给爷爷看到。 “没有了。” 权衡之后,朱雄英选择隐瞒此事。 朱元璋点点头,也没多想:“大孙,和你师尊….” 他继续与朱雄英讨论,有关老爹朱长夜的话题。 而且要讨论朱长夜的话题,朱元璋总是那么精神抖擞,且笑容满面。 . ….…….….….…. 很快。 朱元璋背着手回到谨身殿,案牍上永远都堆着山高的奏疏。 朱元璋身旁的锦衣卫提着小篮子,随他进了谨身殿。 “东西放下吧。” 想了想,朱元璋道:“去送两胡瓜,给允炆拿过去。” 上次朱元璋见到朱允炆,还是在周德兴葬礼上,爷孙俩也没说啥话,自那后,朱元璋就对朱允炆日渐冷落。 自那后,朱允炆老实了许多,最近非但好好在国子监读书,还和一些五常博士们探讨学问。 要是他意志就此消沉,朱元璋或许会更失望,索性,他还是咱老朱家的种。 朱元璋于心有愧,于是便送两胡瓜过去,也算弥补对朱允炆的愧疚。 “去将咱妹子、还有标儿叫过来吧。”朱元璋又补充道。 等锦衣卫和宫人离去后,朱元璋便开始埋头处理奏疏。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以前刚登基的时候,每每批到凌晨都不乏,现在到了子夜就开始犯困。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朱元璋看着奏疏,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以后还是要让后辈,多替咱分担分担才是。” “咱也老了,爹身子骨那么硬朗,都在享受天伦之乐,咱也该如此。” 少顷。 宫人轻轻在外叩响门扉:“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求见。” “嗯,快请进来。” 谨身殿外。 马皇后和朱标都有些诧异。 “母后,父皇召见咱们来,这是为何?” 朱标眸子泛着困惑。 忙碌时间喊家人来,这不像是父皇会做的事情。 马皇后笑着摇头:“标儿,有时你父皇他想一出是一出,这咱哪知道?” “不过母后可以明确和你知会一声,准是好事!” 马皇后陪了朱元璋一辈子,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性格无比清楚。 有事儿,他不会想让家人知道的。 家人知道无法帮忙,反而徒增烦恼,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扛。 而喜事,他总是第一个想分享给家人。 喜事分享坏事自己藏着。 这就是个呆瓜! 马皇后总是这么想朱元璋。 两人走进谨身殿,老远朱元璋就站起来,且走过来。 “哈哈,妹子,标儿,都来了啊!” “咱有喜事告诉你们!” 隔大老远,朱元璋那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朱标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马皇后,还真是被母后说中了,真是喜事。 “重八,啥事啊?这么急着分享。” 马皇后笑问道。 朱元璋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喊宫人把东西带过来。 宫人们提着小篮子过来,等宫人将小篮子的盖子掀开。 霎时间,马皇后和朱标心头一震,无不双目瞪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篮子内绿油油的胡瓜。 朱标使劲揉了揉眼睛,震惊的道:“这,胡瓜?” “还….还是新鲜的?” 马皇后也捂着嘴道:“不是重八,这哪来的?咱也种过地,这胡瓜分明是刚采摘的!可现在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哪儿能种出这玩意儿?” 马皇后精神都有些恍惚,回头看着大殿外,没错啊,还在下雪啊!是冬天啊! 可是,应天府.…怎么可能结出胡瓜来呢? 这太匪夷所思了,完全违反了常识。 朱元璋看着两人震惊的样子,有些满意的昂首挺胸:“咱爹的主意!咱套用了,就种出胡瓜了。” 马皇后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爹他老人家,这下事情清楚了。 然而一旁的朱标却是懵了。 咱爹? 什么意思? 父皇的爹,那不就是…. 自己的爷爷? 朱标顿时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绪。 “父皇,您刚才….” 朱标还想问,朱元璋直接笑着打断道:“没错,就是咱爹,标儿,也就是你爷爷。” “哈哈哈哈!标儿,没想到吧,你爷爷他还活着,身子骨比咱,比你也都硬朗。” 什么? 爷爷还活着?! 朱标瞬间瞪大眼睛。 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爷爷还活着?冬天还种出胡瓜?不会真的在做梦吧? “啧啧啧,瞧你这样。” 朱元璋啧啧称奇:“这事儿很意外吗?你爷爷他啊,无所不能!比咱都厉害。” “好了妹子,咱还有政务处理,你就带标儿出去吃这东西吧,另外….哈哈哈,也和他说说,咱爹的事情。” “哎呀,这老祖宗活着啦,子孙却不知道,何等不孝,你可得和他好好说说。” 马皇后笑着点头:“成,你忙你的,这些家事我来处理。” 马皇后领着懵圈的朱标离开,身后还跟着提着胡瓜的宫人们。 一路上。 朱标脑子都懵懵的。 爷爷还活着? 这….爷爷的葬棺,不都还在太庙里躺着吗?咋还活着? 他人都傻了。 而到了一处地方,娘俩坐下来后,朱标从那一边啃着胡瓜一边饶有兴趣开口的马皇后,渐渐的….不断的….开始了解自己这位先辈。 . …….….….….…. 下午。 天气越发怪异。 晨雾缭绕,天气刺骨。 皇城中。 吏部、兵部、户部三位部堂高官,从早上聚到现在,还在户部值庐内讨论事情。 傅友文、赵仁与詹徽三人,昨晚回来后,商讨修订驿站改革之事,商讨到半夜,今天彻底确定了实施方案、奖惩措施、监督制度。 每一项改革出来,都不是随口说说的。 即便朱长夜给的提议利国利民,但正如老爷子说的那样,若是不管控好,最后好事也会渐渐贪腐腐败。 驿站的微调改革,不算是什么大事,最起码没有对大明各种国体伤筋动骨,更没有撬动各阶层利益,可纵然如此,都需要大明各权臣如此谨慎,更别提其他各类的改革了。 自古来,改革无小事。 户部外面。 户部郎中黄盛刚来当值,就迎面遇到几个宫人,提着一篮胡瓜走来。 胡.…瓜? 他微微有些震惊,听说是皇帝赏赐的,户部郎中黄盛赶紧接过篮子。 “公公,让本官代劳吧!” 没多时,他便来到傅友文的值庐。 傅友文听说黄盛来了,也不在意,依旧和詹徽、赵仁商议着邮票发行之事。 黄盛是傅友文的学生,赶紧行礼,开口道:“学生见过恩府。” 傅友文听后,却略显严厉,口里的声音也略显沉着:“在这里,不要称恩府。” “是,傅大人。”黄盛笑了笑,道:“下官此来,是来报喜的。” “噢?”傅友文抬眸,看到黄盛抱着什么,不过他的官袍袖子长,这长袖将瓜遮住了,却也看不清到底是何物,便道:“何事啊。” “傅大人请看。”黄盛将胡瓜双手举起来。 傅友文随意看了过去,而只是匆匆一眼,他就移不开眼睛。 那东西,那东西…. 猛地….像是一个重锤,狠狠的撞击在了傅友文的心口,傅友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起来。 他惊呼道:“胡瓜?” 不只是傅友文,一旁的詹徽和赵仁都忍不住震惊道:“新鲜的?哪儿来的?” 黄盛道:“陛下赏赐给诸公的,说诸公劳累,以为慰藉。” 嘶! 陛下,这啥本事,冬天种出胡瓜来了? 他们都知道老爷子在东宫种了二亩地,没事喜欢下地干活儿,只是没想到,大冬天的居然能种出胡瓜? “陛下….真神仙也!” 傅友文忍不住大呼。 这不是溜须也非拍马,这真是下意识的说道。 “这,能吃吗?”赵仁狐疑,随即又觉得自己失言,赶紧弥补道:“本官实非怀疑陛下,是怕妖人蛊惑陛下。” “能否吃下,吃吃看便是。”詹徽最是胆大,跟朱元璋做了一辈子书记官了,也看惯生死,不怂。 “我先试试!” 詹徽大咧咧的啃了一口,嘎嘣! 赵仁和傅友文,都望眼欲穿的看着。 “不好吃,没味儿,和猪食没啥区别。”詹徽不以为意的说着。 赵仁和傅友文略微有些失望。 可随即,他就看到詹徽似乎已经将手伸到另两个胡瓜上。 两人霎时间明白过来。 “詹兄,你别动!这是本官的!” “对!休要放肆!这是赏赐给本官的!” 这一刻,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詹徽什么意思。 詹徽讪讪一笑,他知道,他最后的欢乐时光,结束了。 大冬天,能吃到如此凉爽的胡瓜,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儿呐! 不过现在,他也有点无法理解了,他也算是见识广博,稀罕事听多了,可眼见为实的少,现在眼前这个瓜,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赵仁和傅友文也不客套,大喇喇的咬了一口。 香甜可口! 三人啧啧称奇一番,他们知道,不能将心思多放在这上面。 于是接下来,便开始继续分配邮票发行的工作。 等一切分配完毕,三人便去找了朱元璋。 朱元璋正在批着奏疏,见到三人到来,便随口问道:“有事找咱?”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詹徽便直奔主题道:“启奏陛下,驿站改革之事,已经通知到民间。”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批着奏疏的手停顿下来。 他抬头道:“民间的反馈如何?” 詹徽面露喜色:“刚发下通知,应天府已经疯狂了,不仅仅应天府,全国各地恐怕都疯狂了!” “老百姓们,无不瞻仰陛下您是仁义之君。” 朱元璋莞尔,笑着道:“咋样?可有人觉得这邮票的价格过高?” 傅友文忙不迭摇头:“没有!一个人都没有!非但没有,还多百姓都在说朝廷这是在做亏本买卖,完全是惠及百姓,说咱大明在皇帝的统领下,越来越强盛,越来越风光!” 那么遥远的路程,即便让民间脚夫传递信件,最少都要给几两碎银,可朝廷呢?最高价格都不超过十文钱,这要不是朱元璋的恩德,啥才是恩德? 朝廷说敢说他老爷子一个不是,恐怕旁人听了,能立刻撕烂嘴巴! 朱元璋笑着道:“噢,这样就好。” 赵仁抱拳道:“启奏陛下,邮票的发行时间,也定好了,就在明日傍晚时候,在玄武湖附近,五军都督府的人马已经在准备去维持秩序了。” 朱元璋双目一亮:“咱知道了。” 这可是洪武朝空前盛况,更何况这些邮票中,还有几十份邮票是他朱元璋亲笔签名的。 他倒想看看,五六十两银子一张的邮票,究竟有没有人会买。 不止朱元璋,就连詹徽和傅友文几人,也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这邮票里面,也有几百张,是他们的签名呐! “成,都下去吧。” “记得派人通知雄英和他师尊,他们是大功臣,可不能缺席。” 朱元璋挥挥手,表情有些期待起来。 傅友文和詹徽,哪儿能不知道老爷子想些什么。 这份荣誉,老爷子应该带着朱长夜朱雄英,爷孙三人一起去享受,享受万民的呼喊和赞誉! 两人很自觉的准备离开。 可总有不开眼的人,比如赵仁抱拳行礼道:“陛下,微臣斗胆,请皇上出宫,视察邮票发行情况….哎呀!你们拉老夫干什么?” “这是御前失礼!” “别拉老夫!老夫裤子被你们拉掉了!不成样子!不像话!不成体统!” 赵仁骂骂咧咧的,被詹徽和傅友文给拉出了谨身殿。 “放开老夫!” 赵仁提着裤子,脸色怒红,对傅友文和詹徽怒吼! 空旷的大殿外面,大理石广场上,赵仁愤怒的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老夫是让皇上一同享受这份喜悦,这难道错了吗?” 傅友文和詹徽瘪瘪嘴:“需要你提醒吗?还是需要你陪伴吗?你算个啥,老爷子需要你吗?” 啊? 赵仁不解的看着两人,似乎想起什么:“不会吧!嘶!” “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告诉老夫,外面那老道士为啥这么受陛下重视?他和陛下啥身份?是不是其中有猫腻?” “诶诶?你两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走那么快?这样很没有礼貌知道吗?” ………………. 国子监。 清晨。 许多皇子皇孙睡眼惺忪的走来。 朱允炆默默坐在课桌前,将两根胡瓜摆放好。 “诶?十一弟,你们看到没?那是啥?胡瓜啊!” “哧溜,是啊!” “大冬天为啥有胡瓜?” “….….” 几个皇子咽了咽口水,默默的看着朱允炆的桌子上的胡瓜。 朱允熥满不在乎的道:“是皇爷爷赏赐的,给我父皇也赏赐了一根,被我吃完了,好吃的很!” 这里许多皇子的亲生爹娘,都并不是像朱标那么身份尊贵,听到朱允熥这么说,不免有些羡慕。 “嘁,显摆啥啊!”朱允熥瞥了一眼朱允炆,一脸不屑。 最近跟着朱长夜学修仙,他那懦弱的性子,都仿佛开始变得嚣张起来。 而他以前总是被朱允炆,特别是大哥死去那段日子,朱允炆就差点没把踩在他脸上这句话说出来了,他心里可有好大一股气。 “哈哈,朱允熥你还别不服气,允炆面前有两根,你只有一根,你说皇爷爷宠谁?” “我….哼!”朱允熥吸溜着鼻子,不理这些揶揄自己的皇兄。 也在皇子们吵吵闹闹时,外面夫子便来了。 “今日不开课了,诸位回去吧。” 夫子徐徐开口,宣布这个对所有学子都可以称为好消息的事情。 “哇!太好了!”朱允熥大叫,屁颠屁颠遛了:“我要去找大哥和师尊玩咯!” 国子监的学生都走完后。 孔子之后孔讷,带着一些读书人走来。 “齐夫子。” 齐泰抱拳:“孔夫子,诸位学士,书法集会老夫安排好了,在玄武湖,诸多文人雅士也早在前两天就通知了下去。” 孔讷捋须:“好啊,有了这些文人雅士附庸风雅,想来,会吸引更多文人过来,咱们的书帖,倒是能受到更多人青睐!” 众人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明明是赚钱的事,到这些人嘴里,就是附庸风雅,交流书法,压根和铜臭一点不沾边! 往年都是如此,每次书法集会上,他们都能多多少少收获一批额外的钱财克。 朱元璋痛恨贪腐,所以他们不能受贿,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他们也鄙视经商之人。 所以如何在合理合法的基础上,去赚钱,这就是一门学问了。 本来,孔讷准备开个书院捞金,可计划泡汤了。 现在书法集会,是捞金的好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的。 “此次推广书帖,也是我等振兴隋唐书帖大家的义举,望诸位学士不吝赐教。” “当得当得!” “….….” 众人微微莞尔一笑,表情很是谦逊儒雅。 (本章完) 第95章 给朱元璋,来点小小的现代震撼! 宽广的玄武湖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将庭楼阁谢照耀在水面之上。 临玄武湖附近,鳞次栉比的灰瓦白墙,成列矗立的,江南水乡的全貌,在这里一览无余。 清晨,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人,都在涌向一个方向。 今天的玄武街,已经不足以用热闹两个字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人声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着肩膀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 以齐泰为首,周围则是孔讷、胡广大、滕用亨、梁用行等学士。 说话间。 上面是绘画着天云观大概模样,而下面则是写着天云观观主。 “呵呵!”朱元璋笑出声,脸上微微有些得意,不过随即看看左右,又有些失望。 朱元璋和几位臣僚亲笔的邮票,数目有限,但是其他的邮票随便卖。 朱雄英亦是哈哈大笑:“这下,我估计那群夫子们,脸可能都黑了吧!” 霎时间,本就空旷的梅花庭院,变的愈加空旷。 两人在临街的窗边坐了下去,目光朝外望去。 老爷子说的不错! 只要一人执政,只要君主专制,那么就需要儒门来约束天下芸芸众生,烘托皇权至上! 朱雄英以前不懂,因为他站的不够高,他也在奇怪,明明如此糟粕约束思想的学说,为什么历朝历代久经不衰。 刚才在外面,明明人山人海,人潮汹涌,为啥,现在就来了几个人? 最尴尬的莫过于胡广大、滕用亨、梁用行三名书法大家。 人群越发纷乱。 “这么多人?” “等等!”孔讷有些肃穆,回头看着几位学士,建议道:“我等将脸遮住吧,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名气,也很大! 听到这话,朱元璋就放心了。 两人说话间,下面又吵起来了。 “我,我身体忽然有些不舒服,要早些回去了.…” 倒也难怪,老爷子能从一介平民之身,打下这诺大帝国! 朱雄英深感崇拜。 朱雄英正往天云观走去,但却看到一位不该出现在此的人物。 “….….” 周围没有拍马屁的文官们,总归少了点乐趣。 傅友文白了他一眼,嗤笑道:“出息!这点小风浪,就激动成这样了?” 几个商人为了皇帝老爷子几个字,肯出三百两。 老爹是仙人,是城隍爷。 再说,就算是家里没人在外地的,别人都买了,自己怎么好意思不买,也不贵,两三个钱的事儿。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一名小吏飞快的跑过来,说道:“外面的人,他们,他们都是买邮票的,和咱都没关系.…” “就是那种,唔,可以寄信件的凭贴,一张就卖几文钱,能寄出千里远的信件,是朝廷改革驿站的一种,那还有皇帝老爷子亲手写的凭贴呢.…” 楼上,朱元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回头看着朱雄英道:“乖乖,大孙呐,瞧见没,六十多两的邮票,他们真买啊!” 听到下面人群中那些财大气粗的商人们大喊,朱元璋不可思议道:“这么有钱?咱皇帝的字那么值钱?” 朱元璋呆了呆。 一众人纷纷叫唤。 这也是为什么,他心在跳的原因! 因为老爷子看事务的目光,真的犀利准确到令朱雄英头皮发麻! 这种事情朱元璋说过,他记得很清楚。 朱雄英闻言,挠挠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爷爷,抱歉,确实….咳咳,我确实给忘了。” “对了,爷爷,他们底下有人说天云观观主,怎么回事?朝廷的邮票还有师尊的?” “….….” 没咱锦衣卫开道,这里能空出来么?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想出口教训下,不过又一想到大孙是随老爹修仙,也就….止住了这教训的心。 “你问问他们,敢不敢对咱说三道四不?咱在为这个国家做实惠的事,他们在干啥?咱要是他们,现在都应该感到羞愧!无地自容的那种!” 朱元璋这人,别人的奉承就是听个乐呵,根本不会当真。 “啥时候开卖呀大人!” 朱雄英点点头。 不过,这种得意只是稍纵即逝。 “他们在那边卖字,咱在这儿卖字,算是竞争,也是咱特地开在这里,看看哪一个更得民心。” 朱元璋继续道:“其实最开始的孔子学说,并不是你书本读的那样,很多书籍你没见过,在朝廷史馆藏着,都是禁书。” “哈哈。”齐泰尴尬的笑笑:“孔夫子啊孔夫子,人多好啊,这是好事,说明几位夫子在大明的呼声更高了,不是吗?” “几位夫子,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情,要立刻赶回去。” “哎呀,我也忘了,刚才出来的时候,厨房还炖着汤呢.…” 随便书写的五六十张邮票亲笔字。就快当得起一座中等县城一个月农税。 同时他暗暗握拳,也理解了为什么无论这个群体有多么废物,朝廷都要不遗余力的养着他们。 朱雄英眼珠一转,抱拳道:“那我要给您道喜了啊!” “你要是做个将军,有这种思想不错,但你要是做到执政这个高度,你就不该抱着这种思想去看待问题。” 两人说话间,下面的人群也有些躁动起来。 “对呀!咱们一大早就来了,军爷,快开售呀!” 朱元璋从怀里取出一枚邮票,也是他带在身上的唯一一张邮票。 傅友文抓着詹徽的手臂道:“看看!那是我的亲笔邮票,卖了,全卖了,一百多份全卖了啊!” 赵仁看着这两家伙这副样子,心里是鄙夷的,可当他的亲笔邮票也卖完的时候,他也加入了激动的行列,忍一不住仰天大笑。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神色突然有些严肃起来。 “譬如三纲中的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稳固着咱皇帝的权威和天命!” 可眼前,三五个人是什么鬼? 朱元璋望着他,笑道:“你这臭小子,和你师尊修仙修的把大事儿都给忘了,昨天咱不是和你提过?驿站你带来你师尊的建议给改了,后事就不关心了不成?” 朱元璋不解:“啥喜?” 于是,朱元璋不在计较这事。 “今个儿邮票售卖,咱能不来凑个热闹?若不是锦衣卫告诉你位置,咱还逮不住你,伱这臭小子,咋那么能走。” “你有钱嘛你,我出七十两一张!” “而且这儿,这儿买邮票的可有不少读书人吧?在惠民国策面前,其他的咱告诉你,都花里胡哨!” 朱元璋脸上布满笑容,笑的褶子乱颤:“是呐!这么多人!这里每一個人,都是对咱大明朝廷的认可!” “嗯?咋还有天云观观主的邮票?这….买,咱也买!” 朱雄英心潮澎湃,但有些惭愧的挠头:“这事,我其实也就跑个腿。” 朱雄英点点头:“原来如此。” 有朱家两代先辈教你,你那一代大明,才将会是….更最璀璨的未来吧。 . …….….….….…. 不远处的梅花庭院内。 齐泰也有些发懵。 “又譬如孟子说过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那么这样的思想,咱能同意吗?所以咱皇帝将孟子移除了孔庙。” 他们手里握着毛笔,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手都要酸了。 几个人脸色,都扭曲的兴奋。 “特么的,瞎了你的狗眼,这邮票本大爷看上了,本大爷来买!” 说着,朱雄英陪老爷子上了一处三层酒楼的雅间。 尤其若是当了皇帝之后,首先该考虑,永远也该放在第一位的,就是稳固自己的权力。 朱元璋道:“为什么朝廷会重视这些儒门夫子,不是因为他们对民生发展、经济建设、国政大事有多少突出的贡献。” 齐泰面皮抽了抽,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很快, 朱雄英认真看了看,点头道:“好看!” 朱元璋笑呵呵的摇头:“不是,是翰林院的一群学士,在此聚会。” 孔讷一想,说的到也几分道理,于是便道:“如此也成,我们先去园子阁楼上去,一会儿交待一下,严格控制入场的人数便是。” 说完,他便转过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楼下哄抢的百姓,再看着他们一张张满足的笑脸,老爷子也会心的笑了。 下面铜锣声响起。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这可是你师尊,一手策划的惠民德政,不想去看看?” 他都当皇帝了,还只有少部分事情可以帮老爹。 朱雄英不解的摇头:“不知道,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府邸?” 有时候私底下,朱元璋总是唉声叹气。 “为什么历代帝王,明知道养着这些大儒是浪费钱,还是要养着他们?” “哈哈哈!”朱元璋在楼上声震瓦砾的笑了起来,道:“乖乖,确实啊,这阵势?赶上当年你爷爷带人抢大元的粮库了!” 这里前临玄武街,后接玄武湖,视野十分开阔。 胡广大诧异道。 朱元璋寻思,大部分事情自己帮不到老爹,这点事情帮老爹不过分吧。 老爷子觉得这事太扯淡,爹肯定说错了,一个小破纸,谁愿意花这么多钱买?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不解:“爷爷您常说儒门读书人没啥大用,既然您都看不上这些儒门读书人,他们对咱大明也没啥贡献,那朝廷为啥还要养着他们。” 但今天这种情况,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朱雄英冲朱元璋竖起拇指:“爷爷,霸气!说的对极了!” “大人大人,别卖这胖子,小人出双倍,皇上老爷子的邮票,我全要了了!” 朱元璋看了一会儿,朝不远处的‘梅花庭院’指过去:“大孙,你再看那边。” 孔讷都忍不住倒吸凉气,确实,前面完全是人山人海,将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 这年月谁家都得写信,这东西也算是生活必需品。 另一边。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郑重的道:“孩子,咱现在告诉你,小孩子分对错,咱大人,权衡的永远都是利弊。” “因为他们的思想,可以影响未来很长一代人,咱作为统治者,需要他们明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 老爷子不屑冷哼一声:“不过今年,他们显然打错了算盘,咱带你来,也是让你看看,在真正的国家大事面前,这些附庸风雅的人,都得靠边站!” “后面师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儿,都理顺了吗?比如奖惩、监督….” “放屁!我要,皇上老爷子亲手写的,我都要!” 噗! 齐泰都恨不得,捶死这不会说话的小吏! “什么邮票?”齐泰有些狐疑。 虽然没有皇上老爷子卖贵的那么离谱,可好歹也被炒到五十两白银,虽然这五千多两不是进自己腰包,但傅友文看到自己亲笔邮票大卖,还是心潮澎湃。 “许多困惑你的东西,也就会迎刃而解,许多你想明白的东西,也能豁然开朗!”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师尊还说,后世人只要一写信,就能想起老爷子您!” 关键这三五个人,还对这书帖贩卖兴趣不大。 “孩子,咱也该要和你说一些东西了,你记好咯。” “他们啊,每年都会在此开展书法贴集会,邀请一些商贾和附庸风雅的文人去参观,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变相买点书帖赚钱,呵!” 当初朱长夜告诉那些官员说,朱元璋亲笔写的邮票,怎么也卖六十两朝上。 “我们重视他们,是因为这样的人,有利于巩固皇帝和皇权的稳固。” 朱雄英在沉思,朱元璋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随意的喝着茶水。 想想也真是无奈。 “嗯?就你家有钱?爷爷家是开绸缎庄子的,有的是钱!” 老爹太强也不好啊,都没他这个儿子啥用,想帮忙都不知道咋帮。 可是下一刻,当詹徽的邮票瞬间被抢空的时候,他瞬间站了起来。 他们参加过两次书法集会,虽然每次来的人都可观,但像这样的空前盛况,他们还是从没见过的。 虽然朱元璋不知道这是啥子情况,但民间素传城隍爷等等仙神,都需要香火供奉。 朱雄英肃穆点头:“对,这也是您说的,咱老朱家都该做的!” 朱元璋道:“那里面是齐泰和孔讷以及几个书法大家,哪个拉出来在士林中,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现在,这些人好似差点要为了自己亲手写的邮票打起来。 他激动的全身乱颤,拉着傅友文道:“看看!快看!我的也卖完了啊!” 朱元璋笑的十分高兴。 “当做到皇帝之后,你才会发现这个群体,于君主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利器!” “都莫闹,皇上老爷子亲手写的,我全要啦!” “现在天下初定,要管住百姓,就要管住他们的忠君爱国思想。” 朱元璋闻言,乐呵呵道:“那是自然,你师尊可是大功臣,来,你看看。” 几人一听,纷纷觉得有些道理。 “咋样,好看不?” 朱雄英见朱元璋有些凝重,便也郑重起来:“爷爷,我听着呢。” 朱雄英有些意外。 孔讷脸颊有些黑,本还带着笑容的脸面,也一点点流失笑容,如化石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淡淡的喝着茶道:“臭小子,啥留名不留名的,咱高兴,不是因为咱的名字在邮票上露脸了,是因为咱老百姓真的得到实实惠了!” “邮票邮票,我要一百张!” 他早几天就在士林中通知了下去,为了这场集会,他是不知道提前多少天就开始准备了。 “那怎么管住他们的思想呢?就得靠这群无所事事的大儒,有他们在,皇帝的权威就在,所以历朝历代皇帝都不愿意动他们,孔门延续这么多年,为什么在任何朝代,皇帝都以礼相待?” 话音落下。 “你师尊….哈哈哈!这可都是你师尊的功劳,是你师尊恩惠了他们!” 市面上一石精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售价也不过在七钱银子左右。 这就更尴尬了。 咱教你帝王心术与御人心术,你曾爷爷教你防身之术。 名气大他就高兴! “稳住!慌什么?这点小风浪就激动成这样!”詹徽有些看不起傅友文这嘚瑟的样子。 这张邮票是他让人特地绘制的。而上面天云观观主也是他写的,他要留在身边。 毕竟常人写的邮票,别说五十两了,怕是一分钱都没人要。 小子,这个国家体制,你要渐渐的跟着咱,把所有事的本质都给看透了,这有利于你将来的统治,可不能做了愣头青。 “快快,给我,诶诶,别挡道儿呀!” 朱元璋解释道:“那儿不是店铺,那里是大明户部度支司的存米库房,今儿临时改成了售卖邮票的场地。” “尤其当你做到一定高位之后,用你胸怀天下的眼光去看问题本质,而不该用你个体的眼光去看。” 现在,他好似明白了! 为什么整个古代封建王朝直到结束,儒家思想才彻底土崩瓦解,各种思想解放百家争鸣的局面才会出现? 经过老爷子的指点,朱雄英全明白了! “你看这些读书人,谁愿意去参加那边的书法集会?” 胡广大三人便愣住了。 “这么多人?” 目前老爹的事迹和名声,只有应天府少部分人知道。 邮票能来往大江南北,有的邮票上面有天云观,也能帮老爹打出知名度。 “你也是,你带回来你师尊的计划,好,好啊!” 朱元璋不屑的嗤笑一声:“呵,他们?大孙,和你说句实话,咱看不上眼!” 可真是个呆头! 两相对比,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呆呆的看着朱元璋,一缕伟岸的身影突然遍布在眼前,老爷子那目光中带着的,是贯穿看透一切事务的睿智。 朱雄英笑道:“好事儿啊,爷爷您老在邮票上写名字了没?” 朱雄英下意识想要说好,但似乎想到什么,他有点担心的看着朱元璋:“爷爷,这是不是….着急了点?” 所以君臣不能乱,尊卑不能乱,纲常不能乱。 当朱雄英搀着老爷子来到玄武街的时候,朱雄英被这人山人海的场景震撼住了。 朱元璋大叫道:“那不屁话么?这喜事,咱能不参与么?” 朱元璋打断他:“屁话!你师尊的事儿在咱眼里都是大事,这事儿咱亲自审核的,这些事若是不做好,能售卖邮票?” 朱雄英释然了,于是也有些小激动的道:“爷爷,那还等啥?快走!我也要去看看!” 下面人叫的越凶,朱元璋就越是开心:“感觉咋样?” 如今大明的白银购买力惊人,譬如秦淮河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子,市面上的售价只是八百两银子。 他说完之后,呼吸才平息下来,看着齐泰,说道:“老爷,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下,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詹徽、傅友文和赵仁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 朱雄英再次笑道:“爷爷,我也是开了眼了。” “这好地方,却没人占着,不得不说,咱爷两运气真好。”朱雄英笑笑。 霎时间,人群鼎沸到极点! 只见人群澎湃的冲到卖邮票的门脸前,无数人举着手里明晃晃的银子铜钱,面目狰狞的大喊。 “我要五百张!” “儒家能延续千年屹立不倒,甚至咱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只要是一人执政的社会,儒家的思想,永远都不会倒下去!” 朱元璋最喜欢什么? 他最喜欢人间百态,喜欢看百姓们的日子。 “邮票兜售咯!” 朱雄英闻言,来了兴趣。 齐泰点头:“成,孔夫子这边请!” “爷爷,我去,您老咋在这?” “现在,哈哈哈!咱看到了,看到了啊!那些读书人只凭借名气写的字,哪有咱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到的东西重要。” 朱元璋又指着不远处的庭院道:“那里。知道是啥地方不?” “你.…”齐泰脸上浮现出一丝气恼之色,跺了跺脚,他身后的为数不多的商贾,脸上皆浮现出了奇异之色。 “记得,眼睛放的高一点,放在天下,用这天下最高最有权的人,去看待事务本质,你会想的更多,更广!” 都能承担的起。 朱元璋有些期待问道。 朱雄英心在跳,疯狂的跳。 而类似如此天云观的邮票,朱元璋发了很多。 不过孔讷此时,却是有些蹙眉道:“齐夫子,你都通知了什么人啊?为什么这些粗布麻衫的百姓也来了?他们能买得起….嗯,能欣赏的了我等这些顶级书法?” 他拉着朱雄英,得意的笑道:“大孙!咱告诉你,这还只是在应天,咱大明可还有很多很多繁华的地方,扬州、益州、苏杭、嘉兴、泉州….乖乖!不得了,这要是都售卖了,也不知要疯狂成啥样子。” 这大孙…. 咋说呢,是不是修仙把脑子给修傻了? 朱雄英顺着目光望去。 “好多人,譬如蓝玉那些武人,他们都和你一样,也是这么想的,都觉得这群儒生于国无利,养着他们作甚?” 话音落下, 非但不觉得卖的贵,甚至还在加价! 这太梦幻了! 朱雄英笑道:“师尊说火爆,那肯定的!” 朱雄英定睛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庭院门头上写了四个烫金大字‘梅花庭院’。 “根据师尊所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事,史书上必定大书特书!” “哈哈哈。”朱雄英笑道:“爷爷啊,这都是百姓爱戴您啊!” “钱都准备好啦!” “老爷,老爷!” 这是什么概念? 老爷子如此震惊,不是没道理的。 朱元璋笑道:“那有啥?缺你咱就不可能知道,不能缺!都重要!” 朱元璋头疼的看着朱雄英。 “….….” 朱元璋继续道:“孔子最先提出的学说,很多还保存着君民平等的思想,只是现在你看不到了,现在你们看到的,都是经过东汉时期改造后,保存下来的孔子学说。” 一行人刚来到玄武街。 齐泰也是纳闷。 三人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万一这教训,说大孙因为修仙把很多事情给忘了,届时大孙埋怨他师尊咋办? 孔讷看着身旁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不由有些发愣,他抬头看着天色,不解的道:“都约定好了时辰,这时辰也已经过了,为啥没什么人来。” 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被认出来了,难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纷纷点头。 “不过爷爷啊….指不定他们要是知道前后因果了,还会记恨爷爷您呢,您就不怕被这些读书人盯上?他们的嘴巴可是缺德的很呐!” 另一人也喊道:“三百两一张,老子都要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笑的比什么都开心。 . ….…….….….…. 另一处阁楼上。 此次刊行发卖的御笔邮票,也不过五六十张,那就是一万五千两。 三位书法大家,则一副彻底傻眼的表情! 保持这维持高冷的姿势半响,你突然告诉我,人不来了? 我手都酸了,就告诉我这个? (本章完) 第96章 朱标:爷爷,这些年您老受委屈了! “这下,我等如何是好?” 齐泰拿不定主意了。 以往若是其他人挡着几人卖艺术品,那么他还能用身份压人。 士农工商。 等级森严,他们的士大夫身份还是很好使的。 哪怕再不听,再吐出个翰林院身份,对方还能不从? 可现在呢? 在对面的可是老爷子,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找老爷子啊更别提是去找麻烦了。 居然.…都是刚结出来的瓜果。 “我买三根….四根行不行?” “胡瓜?哈哈哈哈!我儿出息了,开始扯谎了!你当你是你父皇那样,会仙法儿种出胡瓜。今儿看娘不打死你!小小年纪,竟学会扯谎,罪加一等!” 马皇后翻了翻白眼:“你们爷俩,这些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女的瞎掺和什么?” “你要有胡瓜,你娘我用双倍的价格再朝你买!” 但是朱标不从啊。 没多时, 天云观弟子端着茶水过来,朱柏玩的累了,灌了一口,在石凳歇息一会。 凄厉的叫声在后宫响起。 自己看咋和孙子相处啊? 很快, 朱权哇哇大叫。 这下子,张美人算是确定下来了。 “噢。” “十二哥,你来看!这是胡瓜!好多啊!” 朱权都惊呆了:“乖乖!十二哥你之前不是说,这神仙法,只有在西游记里才有的吗?难道你师尊也是神仙吗?” 走进天云观里头。 顿了会, 朱标才脸色不自然的点头:“老道长,我跟您一起去。” 朱标走过去,面上带着不屑,厉声道:“哪里人?” 一行几名夫子,开始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其他地方。 当朱标第一眼看到朱长夜时,别提是有多么震撼了。 “不然….齐学士,你敢和老爷子对峙不成?” 朱权瑟瑟发抖:“十….十二哥.…我我,我好像看到马皇后和太子大哥了!我滴妈呀!” 朱柏没好气的抓着朱权的衣领,就准备给这臭小子拎回去,可他发现,这小胖子太胖了,根本拎不动。 那妇人感恩戴德,眼泪扑簌簌落下,高声颤着道:“谢谢观主,天云观都是大好人呐,谢谢,万分感谢,您老救了我的命,我….” 毕竟自己亲儿子,要抽出毛病了,心疼的还是她这个做娘亲的。 朱柏没郁闷太久,把朱权领进来后,就和他玩捉迷藏,途中朱瑶出来了,不过她有些怕生,就又跑回屋里,当个隐形人。 “哇!十二哥你没死啊,你咋不说话?” 朱权喜笑颜开,手舞足蹈的道:“娘我给你说,那西瓜才蛋子大,还没长出来,以后咱在这冬天还能买西瓜吃,吸溜!” 有了这四两银子,他就能买更多,于是便喜笑颜开的对张美人道:“十二哥师尊那。” 他从小被朱元璋以务实教导,不咋信鬼神那一套。 朱权拽着朱柏,不由分说的道:“十二哥,咱快走吧!我要回去给我娘吃胡瓜!” 小家伙朱权拉着朱栋的袖子,就朝外冲。 没有人会趁火打劫,也不会出现家里富足却来蹭粥水喝的情况。 朱权笑了,赶紧迈着短腿去接钱,顺便将胡瓜给了张美人。 朱柏面皮抽着,有时候他真想一巴掌抽死这死孩子。 啥? 这俩,和那所谓的十二哥师尊走着? 你这是多盼着咱英年早逝? “啊!这这这!” 等看到朱长夜爷俩彻底离开,这才转身往天云观走去。 朱标感觉自己处理胡淮庸案,都没眼下这么棘手和满头大汗。 另一边,朱权支棱起耳朵,半天没听到朱柏再发出声音。 他点点头道:“谢谢。” 刚念完,一口茶被张美人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这,这,这个….拿给娘看看!快!” “儿啊,这段时间娘一直是跟你爷爷相处,他人好着呢,很温和的,放心吧。” 朱权很开心。 朱柏沉思一番,若是在夏日,这胡瓜不值钱,一文钱就能买一根。 朱柏一脸无语:“你读书读傻了是吧?神仙你个头!” 而胡瓜她也确实很喜欢,夏天时就经常吃,现在冬天没法吃,就更念的紧了。 “娘我告诉你,十二哥的师尊那种了一大片地,地里面啥都有,可不仅只是这胡瓜,还有西瓜呐!” “那胡瓜,快给娘看看!” ….….….….….…. 另一边。 朱长夜咳嗽一声,然后走到暖棚最前端。 那说话的年轻妇人,却面容枯黄,身材消瘦,显然好几日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可是听说这长龙队伍中,混着一些地痞想蹭粥水喝。 张美人蹙眉:“你这么小,哪儿懂得买东西?花了多少钱?” 那是,那是马皇后和朱标! 这一看到那三个背影,霎时间,他尿了。 “爷爷啊,您老这样做,只会让别有用心的地痞越来越多。” 他原本想着,若是师尊回去了天云观,他也想回去一趟,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果不其然,随着朱长夜这举动,后面又有许多獐头鼠目的人排进了队伍中。 “好喔!谢谢娘!” 张美人端着茶水,斜睨他一眼,然后呷口茶,哎….教育熊孩子是真的累。 两兄弟在菜地里待了一会儿,朱权好奇的这转转,那跑跑,这里面宛若仙境,每个地方都在吸引着他。 “老爷子,别啊,别一个人去,让标儿陪着你一起去吧?” 她是没想着过去的。 齐泰闻言,顿时浑身一抖:“不敢不敢,咱们换地!” 而现在, 朱长夜是要去其他地方,处理些事情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带朱标来见他老祖宗了。 “你有病吧你!” 要不就是一人问饿了吗?一人回我不渴。 “好耶!” “十二哥,十二哥,你是死了吗?” 北风呼啸着刮着,盐山脚下排成长龙。 而昨天老爷子高兴,似乎在念着那胡瓜好像是祖宗给的,啥祖宗啊?能让老爷子称祖宗,基本都躺棺材里了。 不远处的天云观弟子,摇头道:“还没呢。” 朱柏一脸嫌弃:“你不是上课呢吗?怎么跑出来了?” 张美人也不敢真打,就是这小子皮实的很,第一藤条抽的狠了一点,后面就是做个样子。 他手里还提着小篮子。 感觉和雄英相处的那套,和朱标相处起来不适合? 这还是朱标刻意隐瞒身份,若是道出他太子身份,那些人只怕会吓得魂都没了。 于是,朱长夜就亲自来了。 马皇后闻言,噗呲一笑:“怕啥?你爷爷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正愁着没法和朱雄英扯上联系,现在儿子有这条线,是可以让儿子去扯上关系。 而朱权不疑有他,连番吐露。 若自家熊娃子没撒谎,那她隐隐的,感觉抓住某些关键。 “我娘早上也看到朱允炆的胡瓜了,可把她馋死了,我想给我娘吃,二两银子,应该能买四根吧?” 一大清早,朱元璋十七子朱权就找到朱柏,要朱柏带他出去玩。 此刻。 张美人笑问道。 朱柏错愕。 尤其看到碗里能立箸的稠粥,更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确实, 突然被人那么喊着,朱标还是极为不适应的。 朱标身上本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神也十分凌厉。 朱长夜搀住她:“不要跪,都是穷过来的,好好活着,过去吧。” “这样看,老爷子他还得标儿这些小辈保护。” 他娘张美人白了他一眼:“干啥?” 朱标当了那么久皇太子,或许许多家庭的事情没能照顾到,但对这些国家大事或者安排人做事,是几乎熟练到炉火纯青。 当年是夫人,弥补了这一弱项,任何有交谈的事情都是她来。 “十二哥!你是不是死了?呜呜,你不要死啊!” 听到朱标的王爷身份,那几个地痞霎时间吓的脸色惨白,纷纷逃也似的跑了。 “好了,出去吧。” 朱柏愣住了,有一段时间没来天云观这里,他也好长时间没见过菜地,看着面前绿油油的一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朱长夜点点头:“成,那咱们走吧。” 现在结合儿子所说,这不是敷衍,她是去见真正的老祖宗! 想清楚关键,张美人心思活络了起来。 “哎,还能如何是好,自然是换个地方卖字。” “奇怪呀!马皇后和太子,为啥和那个老先生在一起?而且好像,他们还说那位老先生是天云观观主?我去!这不就是十二哥的师尊?牛笔!” 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她开始询问细节。 已经有许多百姓,带着期冀的眼神在恳求了。 没了马皇后这中间人,朱长夜和朱标几乎一路无言。 “站住!” 朱元璋节省,所以后宫的俸禄都不高,她省吃俭用了多少年,才存了不到百两的银子,这个臭小子倒是大方,出门一趟,直接干掉二两银子,不抽一下,他是不知道钱财的精贵! 最近半个月来,随着连续的大雪,应天府郊外许多百姓都受了灾。 要不就是说老道长您热不热,需不需要撑伞,朱长夜回咱身体没那么金贵,直接堵死话题。 ….….….….….…. 朱权回到后宫。 也好在马皇后是陪着他一起来的,不然就朱长夜那不善言谈的性子,再加上朱标不知如何与老祖宗交谈,那两人碰到一起,真能尴尬的抠出三室一厅。 “看不到就别看了,走吧,回去。” 该死! 尴尬在蔓延。 朱标摇摇头。 但那些人,也不会喊他孩子啊。 对! 肯定不过分! 朱柏越想眼眸越明亮,随后拉着朱权朝天云观而去。 “啥?”朱柏有些好奇:“啥事啊这是,一大清早出去。” 朱长夜率先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这邮票,是哪个人发明的,搞得他们士大夫都没钱挣。 虽然冬天长出的胡瓜很金贵,但怎么说,二两银子也能买一些了。 “娘,嗷呜嗷呜!疼,别打呀!你还没看我买的啥呢?胡瓜,是胡瓜啊娘!我买给你吃的!” 朱权抽了抽鼻涕,笑了笑,刚才被抽的半死不活,现在他可都记着呢。 赶紧把篮子关上,并且藏在后面。 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十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明初的民风还很淳朴。 张美人气咻咻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正在瘪嘴揉着屁股的朱权,没好气的道:“还敢撒谎不?” 朱权理所当然的道:“你刚才说给钱的,我不管,给钱。” 朱权疯狂摇着小脑袋:“不干!干活太累!我不要干农活,上次我娘在宫里让我拔草,可没把我累死!” “这些地痞不缺吃的,但人心就是如此,能贪图小便宜的,谁人不觉得伸手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看到老祖宗,他感觉自己世界观开始受到冲击。 朱长夜眼眸闪烁,侧目看着朱标。 朱柏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到朱权脑门上:“你是不是要死了?我师尊的东西,你随便就采摘?臭小子,你还有没有廉耻了?” 朱标有些犹豫,随后转身看向马皇后:“母后,您老不一起去吗?” 朱长夜打断她,让她走到遮风雪的棚子内。 那妇人顿时眼眶红了,作势要下跪。 “呵!娘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给你!” 师尊很喜欢小屁孩,自己带个朱权过去,不过分吧? 朱权拍着胖手,赶紧垫脚采摘胡瓜。 张美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我……你亲娘!你问我要钱?” 在朱权的诉说下,张美人逐渐对朱长夜清晰起来。 谢谢…. 刚一说出口,朱长夜就无语了。 朱标看着朱长夜那眼神,突然有些心疼。 天云观弟子是知道朱柏王爷身份的,赶紧道:“湘王殿下,观主他老人家出去了,处理些事情。” “我滴妈!你这小王八蛋!你当着大街你还能尿的出来?” 还有,一旁地上纵横交错的西瓜,也开始结出小瓜蛋子,虽然还没长大,但那脉络清晰的西瓜表皮,无一不在告诉朱柏,在那里躺着的,是真的西瓜! 这是大冬天啊! 朱柏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臭小子,要不要这么豪迈?当着大街撒尿?太丢人了啊! 脚下,是青菜,很多,很茂密。 朱权哼哼唧唧的,提着篮子揉着屁股就要走。 张美人笑笑,左右看看,猛地拿起藤条:“你父皇让咱节俭!你就要唱反调是吧?小王八蛋,前几天是给你打轻了!你又飘了!” 他这番答应,也是因为前些天听师尊说,这些菜地里的瓜种出来,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别人吃的。 现在看来,不行了啊。 “这里….这里,居然全部都是!” “成,我替师尊答应了!” 风有些大,吹动雪渣滓漫天飞舞。 天气有些阴沉,明明是午时,天空却像傍晚。 朱标踌躇:“可是….我怕和爷爷相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一惹他老人家不开心怎么办?” 朱权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呆呆的望着前面。 说着,他顺朱权目光看去,也没看到啥人。 朱柏松开牵着朱权的手,朝院子里走去,喊道:“我师尊呐?师尊何在?” “我我我我!” 朱权闻言,不情不愿的掀开篮子。 “诶诶,带你玩没问题,但你能不能别用你抹鼻涕的手碰我?” “儿啊,你和娘说说,那老人家和你父皇长得像不?” 朱长夜看向朱标。 “娘!”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朱长夜当年刚穿越过来、还没碰见夫人时,见过了太多的绝望眼神。 果然真是老祖宗! 身在后宫大院,没一个简单。 真的! “之前父皇才赏给朱允炆两根的!早上我看着直流口水,我滴天呐!竟然在这里看到!” 若是现在是跑去修炼,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我告诉你,你这臭小子别在尿了,我嫌丢人!” “你给我快点自己走!” 朱长夜也在尽绵薄之力,开棚施粥,赈灾救民。 这些天她不是没注意,马皇后三天两头往外面跑,问她原因就说是去陪老祖宗,当时她还摸不着头脑。 没一会儿,两人便抵达天云观。 “走远了,不是往天云观,好像是更外面。” “噢。”张美人点头,可是猛地,她表情凝固了:“多少?” 朱权很不理解。 朱柏翻了翻白眼:“哪来那么多事儿,不听指挥你自己去玩。” 如今这般瘦弱的身子,是不是当年苦过来的遗留? 朱标想了想,徐徐走到朱长夜旁边,淡淡的开口:“老道长,若是想分辨地痞和灾民,办法很简单,您老盐山那么多工匠,将这些人都圈起来,挨个询问他们的住处,籍贯、户籍,然后以此作为判断。” 尽管昨天马皇后,和他说过老祖宗是修仙,但朱标压根不信。 不知该如何面对。 “十二哥,带我来这干啥?我不拜神。” 张美人开心的笑了,点着朱权的小脑袋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成了,娘吃不了这么多胡瓜,就吃一根,剩下的你自己吃。” 他从小就没见过爷爷。 “而且….你再怎么说,也是要接你父皇班的人,若连和你爷爷单独相处的勇气都没有,这大明可咋托付给你?” 马皇后昨日和朱标说了朱长夜的事儿,本来就此打住了。 朱权有些不满。 朱长夜舀起一碗稠粥,放在瓷碗内,亲手递给妇人:“去那边棚子里吃点,热乎的趁热吃,照顾好孩子。” 朱权说着,便摘了一根胡瓜,嘎嘣咬在嘴中:“我滴天!是真的!”啪! 虽然自家师尊的确实是神仙,但他听过师尊说要隐瞒,所以选择隐瞒。 “朱权,对了!你跟我来菜地!我带伱去锄草,也不知道师尊啥时候能回来,咱们先做些事儿。” 这几个人,是被吓跑了。 朱权道:“夫子停课了,咱们快去玩吧!” 张美人喋喋不休的谩骂着。 马皇后笑着摇摇头。 朱柏点点头。 “这牛高马大的,都顶的上两个老爷子了,还怕和老爷子谈话?这臭小子。” 昨天看到老爷子带回胡瓜,那可是眼巴巴的望着,但也不敢要,毕竟谁让她没地位。 朱柏怒说。 他突然感觉,也不是不行。 “本王问你,哪里人?若敢趁火打劫,贪图便宜,若本王抓到,让你们身不如死!” 朱柏一脸嫌弃,也不去管他,自顾自走到暖菜地。 呵呵。 朱权点头:“是啊,都花完了。” 他刚来到菜地,有些惊讶。 而现在,特别是闭关修仙五十年后,与人交谈更加孱弱。 天云观弟子摇摇头,他也是不知道。 “十二哥,你死了没有?你不要吓我!” 说着,朱权迈着短腿快速跑到那边,由于跑的太急,拐个弯就一头撞在朱柏身后。 “小王八蛋!老娘还没问你买了什么呢,将篮子打开!” 这里胡瓜挺多的,买四根应该没多大问题。 朱权可怜兮兮的问着。 朱柏怎能不震惊至极。 朱长夜看着说话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孩子瞪大眼睛,有些胖嘟嘟的,甚为可爱,可能因为饿了,嘴巴里面直吐唾沫。 朱权有些心急如焚道:“我摘了四个胡瓜,我这里有二两银子,你帮我给我十二哥的师尊,要是不够,下次我来再给钱,我要走了!” 见朱权喜笑颜开的样子,原本朱柏还寻思在这儿修炼会,也没心思了。 朱标无奈,只能快速朝朱长夜跑了过去。 毕竟朱权这是出于孝心,朱柏也不想多说什么,如果这些钱不够,到时候在添一些给师尊就是。 朱柏不满的道:“你嘀咕个屁呢,你快点回宫,不然….你看你娘会不会抽死你!” 难不成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胡瓜? 张美人当时和许多人,都这样想。 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大明太子! “我滴天娘咧!” 马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还推搡朱标前去。 很多百姓都在有序排着队伍,等着喝一碗热腾腾的粥。 朱权讪笑:“别….别呀,那我拜神!” 但老祖宗好像没什么意外,这不得不让朱标佩服,不愧是咱家老祖宗。 今天过来,她看到菜地有很多菜种出来了,打算趁老爷子办事期间,回去天云观炒些菜,然后等朱长夜朱标爷两回来,就可以吃上口热乎饭菜了。 啥东西啊? 朱长夜凭着盐山,在百姓身上也赚了不少钱,如今也是反哺百姓的时候。 朱权哆嗦道。 嘶! 好家伙! 张美人也顾不得喝茶了,赶紧问朱权道:“哪儿买的?” “而且,十二哥的师尊好厉害,马皇后和太子大哥都和他一起走着。” 朱柏低头,又看到几株西瓜蛋子:“这咋还有西瓜咧?” “噗!” 毕竟他亲眼见过,马皇后经常来天云观。 朱标也是愣了下,旋即笑着道:“老道长不用客气。” 老祖宗见是见了,但现在咋相处也成了问题。 不过寻思朱权没说谎。 朱权闻言,一顿想着,点点头:“像,很像!” “这….这天云观观主,难不成就是老爷子口中的老祖宗不成?” 他无奈的道:“那好吧,走。” 孔讷反问道。 再朝前一点,是竹架子搭出来的胡瓜,胡瓜很多很多,垂在藤蔓上。 张美人仔细端详片刻,瞬间身子一震。 “那个,我十二哥师尊回来了吗?” 熊孩子吓坏了。 马皇后提议道。 没有什么,比这种方法更好。 马皇后不以为意:“没啥不一样,有胆子国事家事都能处理,去吧去吧!等你爷俩回来,娘也给你们做好菜了。” 他朱柏也有,所以哪怕师尊怪罪下来,朱柏就说自己那份先拿了。 “你父皇总共不过几根胡瓜,精贵的像啥一样,你还大言不惭的说去买胡瓜了。” 朱柏愣了下:“哪呢?” “娘,我要银子。” “娘,那人谁啊,为啥太子大哥和马皇后都去见他!还是特地出宫。” 爷爷….他也做过灾民吗? 以前听父皇说过,好像爷爷是苦过来的,比父皇那一代还苦。 “二两银子。”朱权道。 朱长夜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好,孩子,可愿随我一起去?” 看到这些,真正因为受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场景,也有些触景伤情,于是就想着搭棚施粥。 朱柏带着恋恋不舍的朱权,走出菜地。 相比想这事,他更怕被娘骂。 他是皮实,可是对自己的老哥、娘亲等亲人,他都十分孝顺。 他似乎经历过这种场景,好像将自己带入到灾民的角色中去了。 张美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蹙眉站在远处,看着眼前长龙的队伍,若有所思。 这些人,他们和寻常百姓不同,礼义廉耻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所以他们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揭穿。 “做什么?”几个地痞有些发愣。 他便和朱长夜齐肩并行。 “二.…二两.…全花了?你这些年的零碎钱,全.…花了?” 熊孩子哪儿有记仇的,更何况张美人是他亲娘,刚才抽他的事,他早就忘了,开心的拿着胡瓜跑出去玩了。 “还有,你上次讲的西游记,我还没听完呐!我还要听!” “十二搁,带我去玩!” 朱权顿时瞪大眼睛。 朱权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胡瓜,想了想,道:“十二哥,你带钱了吗?我身上有二两银子,我买总归可以吧?” 长久的沉默。 朱标处于高位许久,都是别人恶意奉承他,也就马皇后朱元璋吕本等少数一些人,需要他维持礼节。 这种事若是被发现,那么这些人在应天将会无法做人。 “观主,啥时候开粥啊,孩子….有点饿。” 张美人眸子瞪大。 张美人眼睛都直了,不禁身子一颤,嘴皮子竟有些颤抖。 然后迈着腿,飞快的朝前跑去:“胡瓜!这是胡瓜!” 不远处,朱标轻声叹口气。 这里面,却宛如仙境。 朱柏无奈,他今天本来想去天云观问问师尊一些修炼上的问题,顺带去修炼的。 设想和初衷都是好的。 这里面究竟哪些是地痞,哪些是真正受灾百姓,天云观弟子分辨不清楚,就算官府小吏,也很难排查。 朱长夜有点想念自己的修炼了。 朱权赶紧点头:“好!” “这,好吧。” 而且看起来,比老爷子昨天的火锅还好看。 朱权和朱柏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朱长夜和一个….一个他打死都想不到的人,走到了一起。 朱权问天云观弟子。 马皇后在后面看着那爷俩背影,一老一少,一瘦弱一健壮,越看越欣慰。 和老爹朱元璋长得很像! 简直可以确定了,是活着的老祖宗! 这下轮到朱标傻眼了,这咋回事啊?老祖宗百年了还能活着,真就修仙。 自己咋和孙子,说出那么生分的谢谢…. 可与人交流,本来的确是他的弱项。 他是仙神,但不是圣人。 而朱长夜,也是汗流浃背了。 官府也鼓励着朱怀这种举动,应天府很多小吏都自觉,来给朱长夜维系百姓队伍。 这样做,自然也带着些许私心,也是在积攒属于他朱长夜自己的名声,打出天云观名气,渐渐的,他要将自己的名声,给宣扬出去。 朱权伸出手:“四两!” 而经过短暂交谈后,朱标也逐渐适应下来。 一路无言,很快抵达朱长夜的目标地,盐山脚下。 等等….. 朱柏似乎想到什么,眼眸闪烁。 “娘,我买了东西,猜猜是啥?” 果不其然。 朱标吐出口气:“这不一样,那是国事,这是家事。” 心里美滋滋的,她感觉今天做的菜一定好吃! 另一边。 ….….….….….…. 另一边。 张美人一脸无语,可心里又实在古怪,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里屋,小心翼翼拿出四两银子。 眼下后宫与帝家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就是朱雄英是未来的王,朱雄英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以前不知道是哪儿,现在看来是天云观了。 不过刚才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说是自己有个爷爷还活着,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还不第一时间去见见,还是个人吗? 马皇后一寻思,的确,这事也确实如此! 朱权不死心的继续回头看看。 但队伍很长,还有多少是这种人,朱标也无从分辨。 就在他训斥走几个地痞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目光望着最前方,久久沉默。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97章 要不,生个孩子吧! 朱标看着,静静地看着。 无比沉默。 他怎么也想不到,爷爷竟然会用如此方式解决。 “这难道….便是古语中,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朱标若有所思。 他本以为爷爷在那山上修炼,久居多年,不善与人言辞。 刚才爷爷和他的谈话,也足以显现如此弱项。 是的! 朱标看出来了。 尽管他也不敢和爷爷说话,但那是长辈的威压。 朱标作为太子,每天见过无数人,洞悉他们的性子,知晓他们的为人,从而更好使用御人之术。 而爷爷的表现, 他知道,那就是不善与人交谈! 如此的爷爷,朱标本以为也不善处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可现在看来,不是如此。 是他想肤浅了,也是他把爷爷想得太简单了。 此刻。 只见前方, 众目睽睽之下,朱长夜抓起一把沙子,直接洒到了热腾腾的粥中。 一瞬间,排队的队伍安静了。 “若是不想施粥直说,何故如此假仁假义?” “对,这分明是不想给我等施粥!” “天云观观主?呵!真是伪君子,一边想让咱们感恩戴德,一边又做如此下作举动,这不是糊弄人吗?” “….….” 几个人,骂骂咧咧离开队伍。 但更多的,则依旧眼睛怀着期冀,目光直勾勾看着刚被注入沙子的热粥。 他们不嫌脏。 树皮都吃了,这点沙子又算得什么? 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吗? 朱标若有所思,他瞬间就明白了。 随后, 就听到朱长夜看向离去的人,平静道:“抓住他们,杖责二十。” 轰!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朱标亦是如此。 杖….杖责二十? 许多人以为听错了,因为这种话,怎么可能从那位儒雅温和的观主嘴中说出来? 可他们四下询问后得知,对方也是听到杖责二十。 这! 竟真是观主说出来的! 为何一向儒雅温和的观主,会变成如此? 的确那群人是欺骗了观主,可也不该惩罚吧? 毕竟,只是一碗粥而已。 很多人不理解。 然而朱标,经过短暂发愣后便明白了过来。 “杀鸡儆猴吗?” 朱标笑了一声。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对爷爷不了解。 本以为爷爷不会处理人与人的矛盾,但爷爷很完美的处理了。 本以为爷爷是很温和儒雅,结果爷爷却展现出雷霆手段。 果然。 果然啊果然! 身为小辈的自己,就不该去揣测家族里老祖宗的意思,也不配揣测。 只因他是自己老祖宗! 吃的盐都比他的米多。 与此同时。 前方那几个人,眼神惊颤。 “为什么?” “你这是在犯法!” “我们可是看过大明诰的,你可不要乱来!” “对!你凭什么抓我们?这还有王法吗?应天府,天子脚下,你这少年竟敢如此歹毒,不怕被杀头吗?” “….….” 他们不断出声。 朱长夜不为所动。 他背着手,站在寒风中。 寒风吹动了他的衣袍,他依旧平静的背手站着,目光凝视着说话的这群人。 “你们呐,不懂什么是灾民。” “你们,没经历过饥饿,但老夫经历过,老夫可以告诉你们。” “当你们真的感受到食不果腹,当伱们真的体会到数日不吃饭,以树皮草根度日的时候,你们便会知道,而今老夫在热粥掺了沙子,即便将泥土放进来,受灾受饿的大明子民,他们都会吃,都会等着吃。” 朱长夜平静开口,语气却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 似将当年刚穿越时的辛酸,一言道尽。 排队的灾民,竟同时有些鼻头泛酸。 等他说完,朱标沉默了。 爷爷他,以前还真是太苦了。 朱标无奈叹气。 他呆呆看着朱长夜,眼中亦是充满无奈。 就在朱标沉思间。 前方, 朱长夜话音已然落下,这些地痞此时无言以对,叩首求饶。 朱长夜这一番话下来, 都不需要天云观弟子出手,那些疯狂的百姓已经龇牙咧嘴,余下的,便是对这种人痛恨的殴打。 百姓们再看朱长夜,眼中皆是信服。 “恩公,观主!天大的恩德啊!”有人眼眶赤红。 “当立永生碑!” “观主大恩大德,我等子孙后代都不敢忘却。” 朱长夜挥手打断百姓的感恩,道:“诸位,都有序排好队,不要争抢杠。” 这话, 不用朱长夜提醒,百姓们都自觉遵守。 朱长夜冲旁边的天云观弟子点头:“下面的,交由你们来吧。” 天云观弟子眼神肃穆,对自家观主愈加尊敬崇拜。 朱长夜背着手,在百姓的瞩目中缓缓离去。 朱标在原地呆了很久,直到朱长夜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咽了咽口水。 最后,才小跑似的赶上朱长夜。 ….….….….….…. 回去的路上,爷俩依旧无言。 就很尴尬。 回到天云观,朱长夜才说自己去房间里待待,朱标应了一声,随后便匆匆赶到后院厨房,找到刚做好饭的马皇后。 “嗯?标儿,回来了。” 马皇后面带笑意,笑问道:“咋样?” 朱标装迷糊道:“母后,什么咋样?” 马皇后笑拍了他一下:“什么咋样?装糊涂不是?和你爷爷这一路相处咋样?” “这….”朱标有些难以启齿,咳嗽一声:“咳咳,那什么,一路无言。” “啥?”马皇后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句话都没说?” 朱标脸色有些不自然:“母后,那倒是有,不过….也就几句话。” 马皇后闻言,直接就无语了。 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但:“标儿,不是母后说你,你爷爷我早上出来之前,就和你说过他老人家不善交谈,让你多找话题。” “你早上咋答应我的?” 朱标极为尴尬,正想回答。 然而,却被马皇后打断了。 “你说,没问题。” “如此小事包在你身上,你现在呢?咋做的?” 朱标被说的惭愧,再次想回答。 然而还是被马皇后打断。 “你现在告诉我,你说一路无言?哎呀,啧啧啧….你这臭小子,早上说的倒是挺神气,母后本来就有些担心你爷两没话,你那自信态度让母后也信了。” “结果整出这茬?标儿,咋回事啊?你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异国使臣,从没见你连句话都不知道咋说。” “你面对他们,不是挺神气吗?怎么面对你爷爷变成如此?” 朱标张了张嘴。 这次马皇后还是要打断,然而朱标快速道:“母后,可否让我说句话?” 马皇后想了想,点头道:“那你说。” 朱标极为不好意思道:“事情很简单,母后,我高估自己了….” “我也以为,我面对满朝文武毫无惧色,面对爷爷也会如此,但….并非如此。” “和爷爷相处,我总感觉有些拘谨,就好像是来自于血脉压制,让我有些害怕长辈,我….我真不是故意搞砸的。” 马皇后闻言,吐出口气道:“行,那咱也能理解,毕竟母后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爷爷,也是紧张的说不出话。” “不过啊….” 马皇后笑着打了一下朱标:“标儿,你娘还是你娘!母后当时表现,可比你这臭小子好多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呀你….” 声音落下。 这位杀伐无数,亲自督办胡淮庸案致使万人死亡的大明皇太子朱标,此刻被说的竟是有些脸红起来。 “咳咳,母后别说了,下次和爷爷单独相处,我肯定来找话题。” “对了,您老做了什么菜?我看看?” 朱标赶紧转移话题。 马皇后笑道:“好吃的很多,都是你爷爷菜地里摘的,新鲜。” “不过….” 说着,马皇后有些无奈:“早上朱柏朱权那两小家伙,把你爷爷的胡瓜都摘走了,虽然留下几两银子,但那两小家伙,也不想想冬天的胡瓜多不可替代,岂是银子能买?” “新的胡瓜没长出来,而你爷爷又最喜欢胡瓜,哎….这两小家伙,菜地里那么多菜,愣是摘走胡瓜。” 朱标错愕:“那这如何是好?” 马皇后笑道:“没事儿,母后让人回去皇宫了,昨日你父皇给咱的胡瓜,还没动口。” “母后已经差人把那胡瓜给带过来,虽然那胡瓜不及你爷爷菜地里的新鲜,但总能替代一下。” “等那几根胡瓜找来,母后再做一道炒胡瓜,这中午的菜,就齐了!” “只是可惜啊,你爹没来,来了咱家就是三代同堂了。” 朱标闻言,点点头。 正准备开口。 却在此时,旁边门外有摔倒声音。 “呀!” 是一个小女孩摔了。 马皇后和朱标赶紧走过去,然后就发现是朱瑶这小笨蛋。 原本朱瑶是闻着香味来到厨房,却没想到见到以前她很怕的朱标,就索性离开,然而离开途中不小心绊脚摔倒。 “嗯?瑶瑶,摔啦?” 马皇后面容柔和,将瑶瑶抱了起来。 朱瑶有些拘谨:“四奶奶,我….我没事。” 马皇后看了一眼,认真道:“还说没事,都摔出血了。” “标儿,你带瑶瑶过去处理下伤口。” 朱标点头。 然而朱瑶却是狠狠吓到了,她很怕生,更怕和朱标待在一起。 因为当年, 她有一次陪着朱兴祖去皇宫,爷爷朱兴祖和朱元璋商量事情,她觉得听着无聊,就跑出去自己玩了。 然而在途中,就看到朱标亲自下令处死一个人,当时就把她吓坏了。 这事儿,她记了两年。 也感觉一辈子都记着。 呜呜呜! 爷爷救我,我不想和大伯待在一起! 朱瑶内心哭诉。 仿佛冥冥之中,朱长夜听到自己曾孙女的哭诉,他还真走来了。 “嗯?老爷子,不在房间里待着啦?” 马皇后笑问道。 朱长夜笑了一声:“待着差不多了,就出来走走。” “瑶瑶,你….摔了?” 朱瑶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好疼啊!爷爷快给瑶瑶涂药!” 朱长夜白了一眼:“你这小家伙,也不知道看着些路。” 朱瑶赶紧立下军令状:“下次一定!” 随后, 朱长夜从马皇后手中,抱过来朱瑶。 也就在那一刹那,小家伙紧绷的脸色变得自然且放松。 然后就记着自己真的摔疼了,可劲嗷嗷喊疼。 朱长夜不得已,赶紧是带小家伙去涂药。 他是仙神。 是可以随手一挥,就解决小家伙的伤势。 不过日常生活中,朱长夜还是更喜欢这种普通人的生活。 不依靠仙法,靠自己努力。 慢慢且平静生活。 朱长夜带着小家伙去涂药,而马皇后则心心念的等着自己的胡瓜,今日四菜一汤,就差炒胡瓜这一道菜,那今天的菜就齐活了。 而朱标,有好几次想要融入朱长夜朱瑶两人讨论的话题,但在途中却是败退了。 尽管他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说自己可是皇太子啊,为什么要怕爷爷? 冲啊!冲啊!! 只是和爷爷说说话,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断打气。 热血是被点燃,但在看到朱长夜后,总会败退。 小小的天云观后院。 有帝家两位至高无上之人,也有仙神。 但他们今日中午的生活,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充满温馨,且祥和。 . …….….….….…. 美美的吃完饭,马皇后带朱标去洗碗。 这让朱标有些恍惚,他身为太子,真的好久都没做过家务活,更别提洗碗了。 所以洗起碗来,手生的可怕。 还打碎了两个碗。 打碎一个碗马皇后还能忍,打碎两个,朱标直接被马皇后给赶出厨房。 然后出了厨房,后院便是朱长夜了,他刚才去洗碗,便是因为害怕和爷爷见着,不知道说啥,所以跑去厨房躲避。 这一跑出来。 刚好朱长夜看向厨房,爷俩顿时四目相对。 顿时,两人仿佛都被施展了定身术。 寂静在蔓延。 “咳咳,今天天色不错啊。” 朱长夜咳嗽一声笑道。 朱标不自然笑道:“老道长,是….是啊。” 两人….当真在睁眼说瞎话。 因为此时的天气, 已经乌云密布,就差打雷下雨了。 尴尬的时间并没太久。 毕竟中午, 只是家中四个人吃饭,所以马皇后很快洗完碗出来。 当她看到天色变得很差,赶紧道:“老爷子,这天看着似乎要下雨。” “不能待了,真的不能待了,我得和标儿回去了,您老意下如何?” 朱长夜笑道:“回吧,再晚是真的要下雨了。” “成!”马皇后点头:“那下次,我再来看您老。” 说罢。 马皇后便带着朱标离开。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电闪雷鸣。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朱长夜微微皱眉。 若他记得没错,马皇后和朱标出来是没带伞的。 于是乎。 一抹仙气自朱长夜体内离开,发向天空。 很快。 绵绵细雨便停了下来。 朱长夜是这片土地的城隍爷,可以掌管很多事情,包括控制下雨。 当然太大的雨,他不能干涉。 因为那是来自龙王、亦是天庭的任务。 但一些细雨,他还是可以控制住的。 “应该….一个时辰够吧?够儿媳和孙子回到皇宫?” 朱长夜若有所思。 他寻思是够了。 然后便决定,就一个时辰后再下雨吧。 “曾爷爷,要下雨啦!我去收衣服!” 屋里头,传来朱瑶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朱长夜本想说不用。 但考虑到一个时辰后还是得下雨,索性就顺着小家伙去收了。 “记得小心些,别又摔倒了。” 远远的,朱长夜出声提醒。 “知道啦~” 屋里头,再次传来朱瑶的奶音。 这让朱长夜不禁会心一笑。 下午的时间。 是日复一日的修炼。 当然,修炼之余,朱长夜也会给小家伙讲故事。 旁边收留所途中来了几个孩子,朱长夜还去屋里头拿了些糖果给他们,然后给几人也一起讲故事。 与往常日子差不多,这让朱长夜越发感觉,自己还真成幼儿园园长了。 即将傍晚时,朱瑶跟那些孩子出去玩了,而天云观也来了位很久没来的熟人。 “胡姑娘,你怎么来了?” 朱长夜看着眼前打扮花枝招展的胡雪颜,若有所思。 胡雪颜这几日没来,都是听占城国使臣的,去学习那些能让高位者喜欢的事情。 如今到来,也是学成而来。 也不能说是学成而来。 只因明日,就已经是他们离开大明的时候。 若再不来打探朱长夜的意思,她明日就要回占城国了。 此次过来。 若朱长夜有让她留下来的意思,那么胡雪颜便会留下。 “干爷爷,我….您老上一次,真的帮大忙了。” 胡雪颜笑着道。 朱长夜挑眉:“安南退兵了?” 胡雪颜点头:“没错,得亏干爷爷您老出手。” “还有,干爷爷您有什么要求吗?比如….” “没有。”朱长夜摇摇头,直接打断胡雪颜接下来的话语。 身为城隍,只要有人踏入应天府地界,那么他都能通过善恶簿,得知那人在应天府里面的事情。 而胡雪颜今日到来,还是如此着衣,略显讨好他的汉风女子着衣,让朱长夜觉得事情不对劲。 所以他刚才那么一会功夫,是打开善恶簿查了一下。 这查….是查出来胡雪颜为何而来。 以及她有一些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要把她自己,献给朱长夜。 这可把朱长夜吓得不轻。 夫人还在地府里待着,此事若答应,被夫人知道,那得多伤心? 而且哪怕夫人没在地府待着,是轮回转世了,朱长夜也不会那么做的。 记忆里的夫人,那个舍弃一切跟了他一生的笨蛋,朱长夜直到现在都觉得对她深感惭愧。 “干爷爷,您….您知道我要说什么?” 胡雪颜看着朱长夜表情,她是一个很聪明伶俐的女子,当初一句诗就难住整个大明文人,所以此刻朱长夜的表情,让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朱长夜也不隐瞒,点点头道:“不错,当初我认你为干孙女,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你和你背后的人,无需多想。” 胡雪颜闻言,松了口气。 而后,又目光认真:“即便如此,干爷爷,我还是想留在应天府,也想留在您这天云观。” “而若是想留在这儿,那么便必须要与您有些关系才行。” 说着,胡雪颜有些脸红起来:“一些,不正常的关系。” 朱长夜闻言,看向她,默默的注视着她。 胡雪颜以为朱长夜,是在打量自己身材,便自然的昂首起来,显露身材。 在占城国,她便被称为占城国第一美女,周围许多小国的世子,更是不断一茬接着一茬来求亲。 所以,她对自己的模样以及身材,还是挺自信的。 然而。 朱长夜本意并非如此,很快他便收回眼神。 “被逼婚了?” 朱长夜随口问道。 胡雪颜微微愣住,随后诧异道:“干爷爷,这您老也能看出来?” 朱长夜当然不会说是看善恶簿看出来的,想了想,开口道:“一位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啊,哪会有人敢拿名声乱玩,即便我无需你献身你却还赶着来,唯一解释便是你故意如此。” “抹黑自己名声,以此来阻止某些联姻。” 胡雪颜叹口气道:“是啊。” 她毫无形象的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她用力的吸了吸琼鼻,感受着晚风吹动胸前秀发的感觉。 随后,胡雪颜这才开口道:“干爷爷,我们国家虽然人口不多,但并不是只有我父皇管辖。” “占城分南北,北边靠近大明云南布政司的,是我父皇在管,南边则是李宰将军。” “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这次归顺大明,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们没说。” “如果我们不归顺大明,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父皇的政权,就会被李宰将军给吞并,我们面临的问题,远远不止安南入侵那么简单。” 朱长夜闻言,点点头。 胡雪颜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归顺大明,这样,我们胡氏皇族才能有生存的保证。” “即便李宰将军发动内变,也不敢在大明的眼皮下对我胡家如何。” 朱长夜平静道:“你呢?你在其中,是充当什么角色?” 胡雪颜叹口气,毫不在乎的随口道:“我啊?牺牲品啊!” “这次回去,大概率就会成为联姻的牺牲品,父皇为顾全大局,一定会将我嫁过去给李宰将军的儿子,以换取和平。” 朱长夜点头道:所以,你不惜试图泼脏自己的名声吗?” 胡雪颜笑着道:“也瞒不多久吧,迟早会被发现。” “要么,干爷爷,您老要了我?我虽是占城国长公主,但因为从小占城国就要看周围国家脸色,便养成仰慕强者的性子。” “您老又是和大明国公、皇太孙等等都能扯上关系,而且也聪明到,任何事情我不说您老也能算出来,是真正的强者。” “跟了您老,我不觉得羞耻,也不认为您老是老牛吃嫩草,反而认为是我胡雪颜高攀了,您老….意下如何?” 朱长夜沉默。 看着如此的朱长夜,胡雪颜心中直打鼓。 她是占城国少有的智者,聪慧至极,可在朱长夜面前,她感觉自己什么都被看透了。 所以总是很慌。 “要不….干爷爷,咱俩直接弄出个孩子,那样我就没事了。” “您也可以确定,我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想和您老过日子。” (本章完) 第98章 朱元璋激动:爹,这可都是您老功劳! 胡雪颜目光灼灼的看着朱长夜,她感觉自己已经足够真诚了。 基本是把所有能够考虑进去的点,给全部考虑到了。 当然。 有些地方或许没考虑到,但这在之后也可以慢慢补充。 说这些话,不过是验证她那炙热的真诚。 而此刻的朱长夜,依旧平静至极。 确切来讲,他总是如此。 毕竟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艰难选择? 相比于那些, 如今胡雪颜所说的,倒像是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世间许多事情,倒是无需如此悲观,好比如你面临的这个问题,对方确实强大不错,也不是不可解。” 胡雪颜闻言,微微错愕。 而后。 面色有些激动起来。 “干爷爷,您老….有法子解决?” 她目光炙热。 “或许吧。” 朱长夜不以为意道了一声,随后伸出巴掌:“假如这是你们占城国整个国土,假如这半边是你父皇的,另外半边则是李宰将军的。” 朱长夜在手掌上,一分为二。 “你父亲还是名义上的国王,而李宰将军还是你们的臣下。” “那么你父皇….为什么不能下旨,把李宰将军的儿子们,也封为大将军?这些新出炉的大将军们的,他们封地么….” 朱长夜顿了顿,又在下半部手掌继续画起来。 “你一处,我一处,转眼间一张大饼七零八落,不光是地盘,麾下的勇士也是也可以划封,你五万,我八万的,可以将他们拆得到处都是。” “届时,吗李宰将军焦头烂额回过头对付自己的儿子们,他还会有时间,去和伱们皇室作对么?不过前提,对方要有两个以上的儿子们.…” 朱长夜笑了下,不过好像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胡雪颜不是在旁边的么? 抬头一看,胡雪颜此刻满脸呆滞,定定看着他,目光很….很炙热? 朱长夜此刻也有些看不懂。 “丫头,你没事吧?怎么了?” 朱长夜伸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看着胡雪颜,正在用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目光极其复杂,带着震惊,带着激动,带着欣赏,带着爱慕….极为复杂! 胡雪颜这才反应过来,激动道:“李宰将军有三个儿子!您老继续说!” 朱长夜点点头,思考片刻,重新组织语言道:“李宰将军,始终还归你胡家统治。”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不管是市井之地,亦或是治国治民,归根结底矛盾都在于人心,治的也都是人心。” “人心都是驱利的,亲兄弟,亲父子,都会驱利。” “那么,如果你将一大片利益划分给他三个儿子,让他们各自占据一块封地,手里各自有兵,会发生什么后果?” “自相残杀!”胡雪颜激动的脱口而出,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可是他们是亲父子,可能吗?” 朱长夜摇头:“这老夫倒是不知,不过我等汉人有过这个先例,老夫能告诉你的是,纵然在亲父子面前,利益都能冲昏他们的头脑。” “是人,便会有猜忌、争斗、杀戮等情绪。” “开始或许他们会很团结,或许会对你父皇下达的命令,不屑一顾。” “可你要知道,李宰儿子中,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他的地盘,那其他儿子怎么办?” 历史上太多的教训告诉朱长夜,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父子叔侄。 李世民、朱棣,哪个不是这样? 只要是人,面对利益的时候,就没有不动心的。 一代代皇子,不断争权斗恶,为了什么? 占城国和大明的体制是不是相同,朱长夜不清楚,但朱长夜觉得,人心都是相同的。 历朝历代的皇朝覆灭,归根结底,也都是人心所毁。 胡雪颜呆呆看着朱长夜,她突然有种错觉。 自家干爷爷,或许真和民间传的一样,他老人家是神仙! 他思考问题,明明都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想,如果现在告诉胡雪颜,说坐在她旁边的是大明皇帝的亲爹,她都敢信! “此计或许可行!” 胡雪颜则是聪慧之人。 经朱长夜这么一说,哪怕没实验过也觉得有八成把握。 “干爷爷,谢谢您老。” 胡雪颜认真道谢。 朱长夜不以为意:“这倒是没什么,另外….嗯?你这是….” 朱长夜本来还想说话,就看到胡雪颜取出来什么。 “干爷爷,没什么,这是我们国家的船队,有一次下海,获得了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样子很古怪,海上的人说这是神物。” “这次过来,也是想将如此神物送给您老。” “神物在盒子里,盒子用玲珑珠锁住了,要将左右卡扣给卡住,要….咦,要怎么打开来着?” 胡雪颜说着说着,就连她自己也是给忘记了。 “让老夫看看。” 朱长夜开口道。 “好!” 胡雪颜赶忙递了过来。 朱长夜拿在手里,看着那所谓的玲珑珠。 这是透明的翡翠,呈锁形状,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洞,想要打开它,需要将用针线穿过去。 朱长夜若有所思。 随后他捏着翡翠,猛一用力,翡翠锁直接四分五裂。 这一幕,直接把胡雪颜给惊到了。 “干爷爷,您….您老这么打开?” 她人都傻了。 朱长夜笑了一声:“省事。” 说罢, 他掀开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一瞬间也是惊到了。 “这….这还真是神物。” 朱长夜忍不住感慨一声。 他将盒子内的东西,握在手里,掂量掂量,双眼有着精光。 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红薯,还是什么? 难怪海上淘金的商人会说这东西是神物,这东西能救命,拯救千万人的命,生存力和果腹力都那么强,在这个粮食产量普遍不高的年代来看,它可不就是神物吗? 也索幸现在天寒地冻,云南那边也寒冷了起来,又加上盒子里面放置了冰块保护,若是不然,这玩意到应天恐怕也成红薯干了。 朱长夜叫来天云观弟子,对他道:“你速速去准备个铜盆,将盆里面放满水,将这东西放进去,隔两七天换一次水。” 能不能培育出红薯的根茎,再大面积种植,就看前期了。 天云观弟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这黑疙瘩:“观主,这是什么?” 旁边胡雪颜正想回答,但朱长夜却是比他更快一步。 朱长夜回道:“海上淘来的东西,可以果腹用,先种一下试试看。” 天云观弟子点头,突然来了兴趣,眼中放着精光道:“观主,海上….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吗?” 朱长夜笑道:“有,有很多,海里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宝藏。” 即便是后来的21世纪,也对大海并不怎么了解。 朱长夜又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明白了。” 天云观弟子眼中带着向往,小心翼翼的抱着红薯离去。 “记得,放在暖棚里面培育。” 朱长夜叮嘱。 “明白,弟子记得了。” 等天云观弟子离去,朱长夜笑道:“丫头,这事多谢你了,倒还真是发现个了不得的东西。” 胡雪颜笑道:“没事儿,能帮到干爷爷您,也是我的荣幸。” “而且您老帮我太多了,就这小事儿,不足我吃。” 朱长夜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 又随口谈了几句话,胡雪颜便匆匆离开了。 她是带着激动之心离开,因为已经有了对付那李家父子的法子。 . ….….…….…..…. 许多时候。 时间眨眼即逝。 自从那一日与朱标见面后,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下去。 这段日子里, 胡雪颜那一日离开,她的使臣团是离开了大明,不过她本人倒是留了下来。 至于原因为何,朱长夜没有打探,也没使用善恶簿去查询。 他是这样想的。 生活活的太通透,不大对劲。 毕竟,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么? 而最主要的, 还是朱长夜对胡雪颜没怎么在意。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在此期间, 朱长夜见过许多穷苦人家,这些人都在很努力的活着,与这个世界作斗争。 这也让朱长夜心态微微变化。 下山前, 他是认为不该管凡尘事,只修属于自己的仙,以及看好自己的家族,朱家。 但亲眼见过那么多人间疾苦后,朱长夜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用绵薄之力,尽量去帮助大明这个新生儿。 他也在慢慢的,朝这方面去做了。 他是想通过自己对后世的理解,把后世的一些东西搬到大明来,比如红薯、后世更加出色的国策等等。 以此加快大明发展的进程,同时也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增强大明国运。 他在努力的去做了。 以前没做过。 或许开始时很笨拙,但确实有这份心。 ….….….….….…. 过了几天,到了月头之日。 而这一日, 应天府皇城,无比肃穆。 天才蒙蒙亮,大明宫午门外,文武百官分左右站定。 天寒地冻的,冷的让人有些遭不住。 然而陛下却迟迟没有宣布开朝,他们只能瑟瑟发抖的在寒风中等着。 傅友文今日时而神色熠熠,时而满怀担忧,一张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令人倍感古怪。 “傅大人,你究竟咋了?” 詹徽看着傅友文。 傅友文叹口气:“好坏参半,暂时不可说,秘密,等开朝禀告皇上。” 詹徽一脸不屑,自讨没趣。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小黄门太监宣布开朝。 众人深吸一口气,纷纷越过午门,朝奉天殿而去。 当!当!当! 三声铜鼓声,回荡在大明宫城内。 奉天殿,朱元璋身披黄龙袍,头戴九龙冠,面色威严的缓缓坐定在龙椅上。 今日是冬月初一,朔日大朝会。 朝会伊始,百官站定,太监唱礼。 一切完毕,户部侍郎傅友文抱着芴板出列。 “启奏陛下!” 朱元璋沉着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奏上。” 傅友文道:“大明邮寄驿站试行一月,冬十月的财政数据已统计完毕。” “洪武十五年,湖广布政司合计驿站收入约九万三千七百两白银。”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就连朱元璋都忍不住倒吸凉气,神色发愣。 单单一个湖广布政司,居然有这么高的收入? 傅友文继续道:“川蜀驿站收入,约三万六千两白银。” 川蜀地势陡峭难行,收入低点倒也正常。 “东南浙江、两广地,合计驿站收入十三万九千二百两。” 嘶! 此一时,大殿内皆充斥倒吸凉气声! 十三万两!一个月?! 这有点颠覆了群臣的认知。 他们和朱元璋,乃至于许多历代帝王一样,思想上向来都认为农业才是国本。 当初发行驿站邮票,虽然他们也支持,但从没有一个人,会将驿站邮寄收入当成大明财政的主要收入来源。 而今, 当这激动的数据,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居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京城直隶府,此乃驿站发起点,总共合计收入.…” 傅友文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二十万三千一百两白银!” 言毕, 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朱元璋手有些颤抖,死死的捏着龙椅的把手,早已激动的不能自己起来!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更大的惊喜来了。 “武昌武汉等九省通衢之地,其收入,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短短不到一月,其便跃居于驿站最繁华的中转地,单月累计收入,已然高达二十五万两,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轰! 这一刻,所有人已经头皮炸了,根本无法思考! 二十五万….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惠民之策,居然在短短一个月内,狂揽财政将近八十万两! 这是何等令人心悸的数据! 大殿上,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甚至有人质疑户部在虚假上报。 可傅友文说可以和这群御史、给事中赌命验真假,此言一出,无人敢质疑! 这份沉甸甸的收获,摆放在朱元璋面前,竟是让朱元璋都有些不知所措的颤抖起来。 他眼眶红润,努力的笑着,镇定的道:“好!好的很!” 沉默了一下,傅友文继续说道:“启奏陛下,以上是利好消息。” 刚才还在激动的君臣们,听到傅友文这话,突然心中一沉。 莫不是还有坏消息? 朱元璋道:“继续说。” 傅友文道:“随着邮政驿站的需求加剧,江浙泉州等地的驿站已经不够用,地方官府请求朝廷多开设驿站。” “长江水路上的船只络绎不绝,码头上一天连轴转,官府的驿站开放了所有仓库,甚至在江边临时修建了储存货物的棚子,但依然有些忙不过来。” “人手严重缺失,各地的货物显得有些杂乱,派送也时有出错情况。” “臣担忧….若不早日约束管控,恐会乱象横生。” 这些事,不仅是朱元璋始料未及,就算是当初参与修订政策的傅友文和詹徽等人,也是没想到的。 谁也没想到,朱怀提出的这驿站改革,威力会如此大,简直大到逆天… 刚出世,就展现出如此强大旺盛的生命力! 乃至于他们事先商定的政策管束机制,已经跟不上驿站的发展。 诚如傅友文说的那样,虽然驿站现在看起来十分赚钱,可若是不管束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乱象横生。 朱元璋顿时从喜悦的氛围中,沉着下来,他盯着满朝文武道:“都给咱说说应对之策。” 詹徽出列道:“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如此高昂的收入,倒是可以投入出去。” 朱元璋点头:“你说。” 詹徽道:“譬如招募民间劳力,给地方官府拨定额款,用于支付这些劳力。” “又譬如,可以重修官道,朝廷现在有了钱,让各地官府将官道土路改成石子路,如此也便于马车行走,更会加快运输效率。” “再如,让各地官府招吏目,严格约束驿站劳工,将此事当为国政之一,严格管制约束起来!” 朱元璋点点头,对詹徽道:“此事是你和傅友文提出来的,你此言到也可以,但其中钱财支出的多少,你们要合理把控。” 眼看着这么多钱财流入朝廷之后,又要用出去,朱元璋还是有些心疼。 但詹徽说的不错,虽然现在收入不错,可若是不给予必要的支出,用不了多久,驿站邮政就会衰败,细水要长流的道理朱元璋懂。 他宁愿现在朝廷少收点钱,也得将基本盘给打牢固了。 “有不懂疑惑的,你们可以去问问天云观的观主朱长夜,毕竟这驿站框架是他老人家搭建出来的,他老人家….应该懂得更多理解更深,尔等要不耻下问。” 哗! 群臣再次愣住,眼神中皆不可思议。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起一位民间道士吧? 这惠民之策,居然不是户部和吏部想出来的? 天呐! 这个叫朱长夜的,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 又究竟还有多大的智慧? “嗯?天云观观主,朱长夜….这,这好像是钦天监监正啊!” 有官员猛然惊醒。 钦天监,在整个大明的地位都很特殊,或重要,又或不重要。 许多官员都把钦天监给忽略了,因为它不参与任何权力斗争,没啥结交必要。 所以很少人记得, 钦天监是有位监正,名叫朱长夜。 而现在一位官员的提起,令许多人都是想了起来。 是啊~ 是啊! 钦天监的新监正,不正是叫朱长夜么! . ….…….….….…. 与此同时。 天云观内。 朱雄英今日早早到来,修炼许久后休息,见师尊朱长夜是下菜地干活了,他也是紧随其后下去。 “师尊,我也来。” 朱雄英笑了一声道。 朱长夜点点头,随后便继续着自己手头的活。 他做这些手脚都很麻利,因为在几十年前,养重八他们这些孩子的时候,便是他日复一日出去劳作的。 相比起来,旁边朱雄英就略显笨拙,有时候朱长夜还得多分出些心神,去注意朱雄英。 怕他弄错,弄坏了种植种子。 可以说, 朱雄英的下地帮忙,让朱长夜分出心神注意他,是有些帮倒忙了。 不过朱长夜并不在意,他可不会打击曾孙的孝心。 “咦!” 朱雄英劳作了一会儿后,对一件作物感觉到惊讶,忍不住开口道:“师尊,这个是啥?我在这观察半天了,也没看懂这是啥。” 朱长夜闻言,便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菜地的尽头放着一个瓷盆,盆子里面都是水,一棵红不溜秋的东西被竹子架着,半漂在水中。 “师尊,我看不懂啊,这到底是啥东西啊?以前也没见过。” “上次您种植胡瓜那些时,我还有些熟悉,但这是根本没见过。” 朱雄英指着红薯问道。 朱长夜看了过去,顿时知道那是红薯。 傻孙儿啊,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若是知道那才叫惊吓。 毕竟这东西,整个大明还没出现过。 朱长夜笑了一声。 他已经见到红薯,开始发出绿叶和根茎,也是高兴。 “居然真的栽培成功了,不错不错。” 朱长夜不断点头。 朱雄英一脸迷茫:“师尊,这究竟是个啥?” 朱长夜笑道:“粮食。” 朱雄英认真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朱长夜:“粮食?不能吧?师尊您老唬我?” “我这段时间,可是饿补了许多农书,也没见过这粮食,您这是啥粮食?” 朱长夜笑道:“新作物来着,你没见过正常,为师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朱雄英点点头:“噢,新作物。” “啊?新作物,我天呐,师尊,这哪儿来的?” 朱长夜道:“占城国那边送过来的,说从海上淘来的东西。” 朱雄英瘪瘪嘴。 “番邦小国,海外蛮夷,他们懂啥是粮食作物么?师尊,我感觉他们骗您的。” 朱雄英言语中,不乏对这些小国的鄙视和不屑。 朱长夜笑着道:“这可是好东西,耐寒性强,冬天也能结果,最关键的种植容易,亩产还高。” (本章完) 第99章 我觉着,咱师尊张真人不及龙虎山天师 朱雄英摇摇头,他又开始去看其他的绿菜瓜蔬,随后道:“那师尊,这些亩产多少啊。” 说着,他还扒拉扒拉几株绿菜旁边的草,将杂草给拔了起来。 “亩产千斤吧。” 顿了顿,朱长夜补充开口:“这也算少了。” 话音落下, 朱雄英愣住了,挺起腰回头,认真的盯着朱长夜。 然后他莞尔笑着道:“师尊,您刚才应该说错了吧?” 亩产千斤,这是何等吓人的言论。 朱雄英近日恶补了农学,对种植粮食一事也有了解。 想了想, 他开口解释道:“师尊,我了解到的,寻常的稻谷和麦子,亩产大概在三石左右,约摸着也就二三百斤的样子。” “您老这一下子翻了五倍,不是一倍也不是两倍,而是跨极多的五倍,这也….这也太吓人了吧?” 朱长夜无奈笑着。 这傻曾孙,还给他讲起农学来了。 要知道, 他在当年从十几岁开始,就已经在农田里打转了,直到被元庭砍死才结束。 傻曾孙用刚学几天的农学,就来反驳他,这…. 不过倒也确实。 别说是曾孙了,就连农家人听到亩产千斤,也是很难相信。 而现在, 红薯这东西毕竟还没结果,说出来谁信? 尤其在现在粮食匮乏,产量较低的年代,一下子翻了五倍,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算了,等日后红薯出来再说吧。 朱长夜也没纠结这问题太久。 随后,便开始转移话题。 . …….….….….…. 与此同时。 天云观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两人乃是张翠山和殷素素。 “哎,我说翠山,你地儿找对没?” “别到时候仙人人没找到,那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殷素素满腹牢骚。 前几天。 望涯山事变之后,她原本是要返回金鹰教派的。 但一想到龙虎山仙神,是在应天府,加之张翠山也是要来应天府,索性也就一起跟来。 她还是少女之龄,对世界一切都充满好奇,特别是仙人,更加好奇了。 所以这几天来,找起仙人也都有劲。 但她同时也是三分钟热度之人,几天跟着张翠山到处跑,没个结果,她快要到崩溃边缘了。 若在找不到。 这事儿…. 自己错是不可能错的,只会是张翠山的错! 殷素素心中如此想着。 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从小养尊处优,所以是有一副娇蛮任性性格。 “应该是这里。” 张翠山话是这么说着,但心里也是没底气。 毕竟几天来到处找,到处跑空,把他信心也快要消耗没了。 想了想,他继续道:“应天府民间传,天云观中有仙人,而且天云观也是龙虎山的道观,应该不会错的。” “走吧,咱们进去。” 张翠山率先走了进去。 “不会错不会错,这几天你都这么说….” 身后殷素素满腹牢骚低咕着,白了一眼前方张翠山,随后跟上。 进到里面, 两人烧了柱香,祭拜城隍爷。 途中, 殷素素越看那城隍爷越熟悉:“哎,我说张翠山,你看城隍爷,熟不熟悉?” 殷素素与朱长夜只打过一次照面,所以并不怎么记得其面容。 此刻。 张翠山心就不在祭拜城隍爷上,他一心想找到朱长夜道谢,所以是在想事情。 如今听殷素素提起,虽百般无奈,但还是抬起头看了一眼。 “殷姑娘,城隍爷怎会是….嗯?” 张翠山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一日他和朱长夜打的照面多,所以记得更清楚,而这城隍爷面容,越看越像朱长夜。 “是….是那位老人家!” “这….怎会如此?老人家怎会是城隍爷,莫非只是巧合?” 张翠山心中困惑。 旁边殷素素也没法回答他,毕竟她见朱长夜比张翠山的时间还短。 “哎,我去打听看看。” 殷素素找了一位天云观弟子询问,告知来意,玩寻仙仙人。 她已经做好查无此人的准备,毕竟这几天也是如此过来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天云观弟子给出与其他道观不一样的答复。 “黑衣黑袍,还带着把剑,而且还是那一日….” “明白了,你们是找观主老人家多么,请随我来。” 天云观弟子在前带路。 哈? 观主? 殷素素迷糊,难不成找着地方了? 没多想。 她赶紧去招呼张翠山过来。 “观主是那位老人家?不会吧?” “若此地观主是那位老人家,老人家与那城隍爷也很像,岂不是说观主便是城隍爷,可是怎么可能?哪有仙神还是人身,如此大摇大摆的。” “家师张三丰,也不敢如此啊。” 张翠山抱有怀疑态度。 殷素素寻思了下,觉着也确实如此。 但她还是拉着张翠山,往里面走去。 “哎呀,来都来了,还想那么多。” “这里….还不是你张翠山带我来的?我没说什么,你还不想见上了?” 殷素素拖着他走去。 张翠山任其拖着,开口道:“我本意不是如此,殷姑娘,我只是认为此地观主,并非那位老人家。” 两人碎碎念着,跟着天云观弟子来到后院。 而此刻。 朱长夜正好除草后出来,与张翠山殷素素二人打了个正面。 瞬间。 三人都愣住了。 都是想不到,对方会出现在这。 “哎呀,是老人家!” 殷素素率先打破沉默,笑道:“张翠山,本小姐说什么来着?就该来看看,这下看你还敢不敢说我无理取闹。” 自从跟了张翠山一路,一路上张翠山话中最多的,就是说她无理取闹。 “不,不无理取闹。” “此事,倒是我无理取闹了。” 张翠山笑了一声。 随后, 他往前走去,拱手道:“天师,在下武当山张翠山,家师张三丰,在此向您老道谢。” “在下,感谢您当日救命之恩。” 说完,他朝朱长夜深深鞠了一躬。 朱长夜默默看着。 等张翠山起来后,这才开口笑道:“来应天府后,就寻了老夫一路?” 张翠山本想说没有。 但,身后殷素素比他更先开口。 “对呀老天师,就是找了您一路,您老啊,可真不好找,我们找了十几个道观,找了足足几天,才找到这来。” “这不,这几天来到处跑,我脚都走的磨破皮了,还好找到您老了,不然还得受苦。” 殷素素直接大吐苦水。 这直白的表达,让张翠山有些尴尬站在原地。 随后,他才尴尬一笑:“老天师,没事,也就找了几天时间。” “殷姑娘状况,其实还好的。” “还好?”殷素素瞬间炸毛:“我说张翠山,你武当山道士苦修惯了,这事儿认为没什么,可本姑娘认为受苦了,早知道就不该来。” “不过现在好在找到老天师了,老天师,那一日真的多谢您老啊。” “这次过来没带礼物,是因为没找到您,我们不敢带礼物乱跑,怕把礼物弄坏,现在找到您,等会儿我和张翠山就出去把礼物买来,然后孝敬给您老了。” 朱长夜笑道:“伱们有心了,那一日….不算什么。” “对了,饿了吗?正好准备吃饭。” 张翠山本想说不饿,但旁边殷素素再次比他率先开口,直接说饿死啦。 张翠山脸色拉黑。 该说不说,他真的感觉和殷素素没有默契。 一个含蓄内敛,一个奔放洒脱。 “饿了正好,走,吃饭去。” 朱长夜招呼二人进来。 殷素素大大咧咧的,自来熟的走进后院。 张翠山则有些拘谨,不断朝朱长夜道谢,并且看到朱长夜进去了,主人家进后院他才敢进去。 “师尊,谁啊?” 后院里,朱雄英和朱瑶正在取菜放桌上。 两人此刻, 都眨着小眼眸,好奇打量张翠山和殷素素。 朱长夜笑道:“两位后辈。” “瑶瑶,去再添两副碗筷,雄英,你带身上有钱没?没的话去房间里取一些,到外面在买些菜回来,不然不够吃。” 朱雄英也是天云观的常客了,时常在这里吃饭,所以长久下来,朱长夜也知道他的胃口,每次准备的饭菜,都是正好爷三吃完。 如今多了两人,而且还是两个饿着的成年人,饭菜肯定不够吃的。 再做也不行,毕竟太耗费时间。 只好是出去买点现成的。 “有!带钱了!” “我这就去!” 朱雄英说完就小跑离开。 张翠山忙拒绝道:“老天师,不….” 朱长夜直接打断:“你我修道之人,客套的无需多说。” 殷素素附和:“对!客套什么啊?几个菜而已,不值钱的。” 张翠山吐出口气:“如此….也好,有劳老天师破费了。” 两人落座。 虽饿着,但都没动筷子。 殷素素这大咧咧的人也是如此,毕竟她虽然不咋注重礼仪,但有些场合礼仪还是懂的。 特别是眼前这位,是仙人。 二人落座后,朱长夜也随后落座。 他看着二人,笑道:“找老夫,就因为道谢?” 张翠山点头:“嗯,救命之恩,不敢忘却。” 殷素素笑道:“张翠山他是只有道歉,但我还多了一层,老天师,您老真是龙虎山仙神吗?” 她极为好奇此事。 而张翠山,也是认真竖起耳朵聆听。 朱长夜笑道:“是吧,应该是我。” “哇!”殷素素忍不住惊叹起来:“老天师,得道成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张翠山瞪了他一眼:“殷姑娘,慎言!” 殷素素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出格,连忙道歉:“老天师,对不住,我不该问如此秘密。”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朱长夜摆摆手,想了想,开口道:“得道成仙后,就….依旧每日三餐,粗茶淡饭。” “若与成仙前有什么不同感受,那….好像多了许多担子,比如现在,就得愁着如何继续发扬光大龙虎山。” 发扬光大龙虎山,是上一代老天师的一生所愿。 而那代老天师,救了他朱长夜一命,现在他也为主虎山天师,想着能帮其遗愿完成一点是一点,就当报救命之恩了。 “这个啊,不用愁的。” “只要您老仙人身份传出去,到时肯定很多人要来拜师。” 殷素素倒是不以为意。 朱长夜点头:“确实,他们【龙虎山弟子】也建议老夫这么做,不过….” 说着, 朱长夜就想到系统的要求,低调修仙。 “不过什么?” 殷素素追问道。 朱长夜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对了,你们这次到应天府来,所为何事?只是为了寻老夫不成?” 朱长夜转移了话题。 张翠山回道:“老天师,寻您道谢只是其一,其二….” 他有些踌躇。 这几日来,师尊张三丰已经通过书信,告知此次下来应天府的目的。 而师尊隐藏许久,才告知目的。 好像….好像是机密吧? 能说出来嘛? 殷素素忍不住道:“支支吾吾干啥,张翠山,你小命可都是老天师救得!” 张翠山闻言,瞬间眼眸明亮。 是啊~自己命都是老天师救的。 更何况,那目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天师,是这样的,是洪武陛下近日兄长死亡,洪武陛下特地命人去武当山,请师尊下山,前来进行法事。” 张翠山徐徐说出。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秘密。” 殷素素一脸被打败模样。 这一路上,对此次下山目的张翠山都闭口不谈,她问也问不出结果,还以为武当山要做大事。 结果就这啊? “原来如此。” 朱长夜在得知后,吐出口气。 其眸子,有着眷恋。 原来是重八,请张真人下山给老二超度来了。 这孩子….当真有心了。 “师尊,菜买来啦!满满两箩筐!” 这时,外出去买菜的朱雄英小跑了回来,手上提着两大竹篮子。 他买的菜很多,钱是小事,就怕招待客人不够。 “这,菜太多了。” 张翠山有些受宠若惊。 朱长夜笑道:“没事,来者是客。更何况殷姑娘说的不错,只是几个菜,不值什么钱。” 有朱长夜这一番话,张翠山才放松许多。 众人开饭。 饭桌上都是张翠山和朱长夜在说话,是朱长夜在打听武当山的消息,张翠山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主要朱长夜问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而且龙虎山和武当山,素来交情很好,更确切来说,天下诸多道家之间,关系都很好,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等吃饱饭后,张翠山和殷素素便起身离开。 来到外面, 殷素素忍不住问道:“张翠山,老天师和你家师尊,这两位仙神比起来,谁更好啊?” 张翠山闻言,若有所思。 他对自家师尊性子摸得很透,有些老顽童性子。 而龙虎山的仙神,朱长夜…. 就更具老者心态,更符合那股子仙风道骨之气。 “各有千秋吧。” 张翠山随口道。 其实在他心里,认为朱长夜更好,但这话他哪敢说。 “噢,说了等于白说。” “你张翠山,算是把说话的中庸之道,玩的明明白白,不和你说话了,我走!” 殷素素朝外面离开。 张翠山愣了下,旋即苦笑一声跟上。 等他走出几步后。 又回头望了眼天云观。 “老天师要见师尊啊,那将会是怎样的场面?” 张翠山低喃着。 师尊在过些日子就要到应天府了,而朱长夜是想见见,这是在刚才饭桌上说的。 张翠山没敢答应下来,毕竟自家师尊老顽童性子,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他可不敢打包票下来,朱长夜真能见到张三丰。 只能说等师尊到达之后,传达朱长夜要见面的意思。 之后,就让师尊自己定夺。 . ….…….….….…. 翌日。 一大早,闲来无事。 朱长夜突然起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催熟红薯。 他为城隍爷,是有这个能力。 说做就做。 当即,朱长夜施展一抹仙气。 仙气渗入附近的红薯根之后,那些红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大,然后长成一个个后世经常见到的红薯。 摘了一些红薯,朱长夜便自己煮了点红薯粥。 后厨的厨娘还不知道红薯怎么烹饪,朱长夜也没麻烦他们,便自己亲自去尝试烹饪红薯。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世界,第一次找到和后世有挂钩的东西,有种特别的感情。 没多时,一大碗热腾腾的红薯粥,便香气四溢的被朱长夜端到厅堂。 “嗯,不错不错。” 朱长夜甩了甩手,将红薯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望着那金黄流油的红薯,还有小米粒炸裂开的白米,那种久违的香气,让朱长夜一介仙神,都忍不住口水横流。 “真香。” “是啊,真香….师尊,我的天!” 身后,朱雄英的声音传了过来。 朱长夜回头,面带笑意看着朱雄英:“雄英,什么时候来的?” 一般来说朱雄英到来他都会知道,但刚才心神都在红薯粥上,所以并不知道其到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提前知道曾孙抵达天云观。 “师尊,到了有一会儿了!” “这是啥粥啊?好香啊,不行不行,我尝尝!” 朱雄英熟络的,从朱长夜手里接过本属于朱长夜的粥,他和朱长夜待的久了,这点小打小闹还是没问题的。 朱长夜也不会怪罪,毕竟是自己后代,得疼。 “师尊,您老等会儿啊,我现在去拿个空碗过来。” 朱雄英赶紧跑到厨房拿个空碗回来,顶着寒风快去快回。 “师尊,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了。” 朱雄英哈了口气,拿着瓷碗进来,将朱长夜满满一碗的红薯粥,分一些给他自己。 朱长夜拿起原本自己的红薯粥,摇头吹了口碗里热气,开口道:“这倒确实,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现在三九天了,正是冷的时候。”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估计是小冰期来了。” “不得不说,此等天气,这时候喝口热粥,真是无比惬意。” 屋内被无烟煤烤的暖洋洋的,纵然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屋内却暖阳如春。 朱雄英好奇的道:“师尊,啥是小冰期。” 朱长夜摇头:“没什么,吃口粥吧,暖和身子,也暖胃。” 朱长夜拿着勺子舀一小口红薯粥,放在嘴里,这红薯粥….品尝丝滑香甜,尤其那红薯的味道,更是沁人心脾。 “不错不错,好吃,好久没吃过了,还真是是这味道。” 朱长夜抬头,眯眼,模样说不出的享受。 朱雄英狐疑道:“师尊,有那么夸张么?香是香了些,可再香再好吃也就是粥,而且您老这粥里面米粒这么少,还有这么一大坨奇怪东西,我倒是认为好吃哪儿去。” 朱雄英有些狐疑,随后也是开始品尝。 朱长夜似乎想起什么,趁着朱雄英准备将红薯粥塞嘴巴的时候,冷不丁问道:“对了,你这臭小子,那么早来找为师,可是有事?” 今日的朱雄英,比之过往早到了一个时辰。 朱雄英闻言,将塞到嘴巴边的勺子又放回去,眸光熠熠的道:“师尊,您老猜一猜那驿站,一个月的财政收入有多少?” 朱长夜一边吃着红薯粥,一边道:“二十万两?” 朱雄英哈哈大笑,挥手道:“师尊,小啦,格局太小啦!” “三十万?” 朱雄英膨胀的道:“师尊,我看您老很难猜着,不让您老猜了,您老恐怕也猜不到,八十余万两!一个月!” 闻言,朱长夜都有些惊讶:“居然有那么多。” 作为创建者,他知道驿站收入肯定很高,但这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朱雄英会心一笑,也开始吃起红薯粥:“是啊,当初我听到时也吓了一大跳,八十万两,乖乖,那可是八十万两啊!足以低那些地方一年农税了,而这只是驿站一个月收入!” “咦,师尊,这粥好吃啊!这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以前从没见过?” “不应该啊,这粥那么好吃,又那么管饱,按道理来说,民间应该盛传才是,怎么从没见过?难道是价格太贵?可那些王权贵族,也没见过谁亮相这粮食啊。” 没多时,一碗红薯粥就被朱雄英喝干净了:“还别说,这粥水里面,米虽少,但这玩意儿抗饿,我一碗下去竟是有些饱了。” “师尊,这到底是什么?” 朱长夜笑道:“红薯,暖棚种的,亩产千斤的粮食。” 朱雄英点头:“不过虽然驿站的收入看起来很高,但爷爷说过,实际上还有许多管理漏洞….等一下!” “您….您老刚才说什么?这粮食,是个什么?” 朱雄英整个人愣住了,现在也不去考虑驿站收入的问题,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朱长夜,眼中仿佛带着火光! (本章完) 第100章 城隍爷算卦,被拐的孩子,世间的轮 突然间。 朱雄英又觉着这名字,有些熟悉。 好像….好像听过? 等等! 这不就是,昨天师尊提过的那个东西吗? 朱雄英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眸极为明亮。 “师尊,是您昨天….” 朱雄英还想开口,而朱长夜则是直接笑着点头。 朱长夜修炼的烦躁了,便出来走走。 难不成,真有了不得的古物出世? 每个人,都是面露好奇。 由于李望白经常来,孙海也算是和他混熟了,所以两人相处起来很像是老友。 闻言,众人都是迷糊。 但在前些天,他听一些人说天云观灵验,所以今天过来,打算为妻子慧兰祈愿身体健康为田儿祈福身体健康,为他们祈愿找到田儿。 朱长夜低语。 抽出签纸,孙云走过来递给田丰富:“大爷,这个是如意签,如果有人求的是找孩子,解签的话就是在三年内能找到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这么要求签的。 田丰富拿起签纸,看着上面的字,苍老老皱的手指摩挲签纸。 开口的天云观弟子愣住,其他人也是错愕,这还有害人的说法? 四十年前。 而后朱长夜掐指再算,他想要算两人的未来。 片刻后, 朱长夜蹙眉,口中道出掐算的内容。 这是他被人贩子拐跑的孩子名字,几十年来,他一直在找自己孩子,只是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入目可见院地上,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们。 “不错,正是那东西。” 只有几个字,但是那其中的酸楚,他们听得出来。 “孙云道长,您可拉倒吧,还老虎。”旁边的熟悉香客翻白眼,忍不住道:“打古时,望涯山那边就没有老虎,有野猪和狼就不错了,还老虎。” 他今天来是为了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妻子慧兰求平安,也打算求一张符。 望涯山的山林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可以肯定山里面,曾经最多的就是野猪、狼,至于老虎,那是真没有听过。 “对了,这花到明天,是否会坏?” 孙云看着田丰富离开,直接骂了一句。 随即她利索处理好,将花递给了田丰富:“大爷,花给您老处理好了。” “大爷,难为你们了,找了居然四十年。” 孙云目光看向庙堂门口,田丰富离开的方向:“那位大爷人看起来精神,但是这不代表他年轻,头发都白了,稀疏了,脸也饱经风霜,还有他走路的动作….估计都没几年了。” 女商人表示羡慕。 闻言,朱长夜、孙云都是看了过去。 但这话他不是场面话,而是真心想法,他觉得自己这是思想进步了,以前喜欢带把,现在他就觉得再来个女孩好,而且看别人家女孩都很懂事。 “封山?这么夸张,你是不是听你亲戚吹,听歪了,越传越夸张啊。”之前说话的香客开口。 女子本就是感性的,她在看到田丰富对夫人的感情后,觉得感动就送了这个花,这个花不是她会做生意,是故意给的,只是她很感动所以给花表示。 他们明白孙云的意思。 旋即,他将那红色签纸收进兜里。 “这么老了,还送梅花.…“田丰富看着自己手中花,自嘲道。 听着这话, 女强人让田丰富拿过去花。 “这是望涯山方向,原来是周德兴那件事。” 说话间,他低头看着自己演算的掐指卦象,口中微微低喃:“人,已经死了。” 三年,对年轻人来说三年时间没什么,说过就过去了。 旋即小男孩看了眼椅子。 “是真的!我亲戚还看到官府的人搬动棺材呢。”李望白言之凿凿。 这些年,总能遇到好人。 他口中低喃着一个小孩乳名,浑浊老眸有追忆之色。 这些年他们麻木过,但是最后他们没有放弃找。 住的地方与天云观距离很远,在这里的人,有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天云观那附近。 “大爷,这花明天不会坏,正常放便行。”年轻的女商人笑道,她看向玫瑰又看向田丰富:“大爷,您老这花是要买给奶奶的吗?” “田儿….” 他看着上面‘中吉“天时、地利又人和”如美玉之瑕,无伤大雅等字眼。 “这签真好,那些道长也真好。”田丰富笑了一声。 “这下,雄英,你可知它的强大之处?” 那边草坪上还有几个年轻人在那里对诗起来,引得几个人驻足观看,笑着说好。 看着这一幕。 打从田儿被拐走后,他们一有空都出门问人,老了但身体还管用,可以找些活计做,用省吃俭用的钱继续找人。 朱长夜脚一迈,跨过庙堂大门门栏,一阵清风吹来,风拂面,令人身心舒畅。 他走进花店,买了一支花,是慧兰喜欢的梅花。 “奶奶一定很高兴。”女强人轻声道,下一刻她看了眼正在搬运花的丈夫,丈夫啥都好,就是是个榆木脑袋。 思索间。 其中还有三次,是骗子专门骗钱。 刚刚小柴犬在朝着椅子在叫,还摇尾巴,这里有什么东西? 小男孩天真的想着,伸手想去摸摸小柴犬看的地方。 “嗯?” “找到孩子的签?”这时候孙云注意了过来。 “他夫人估计年纪和他差不多,现在又生病,情况不会比大爷好多少了,我给他三年,这样也让她有个盼头,你给今年,今年没找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知道的吧?” 朱长夜脸上带着笑意。 孙云他们都是看向老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原本田丰富也是如此。 “这倒也是,倒是我没想到这点。”开口的天云观弟子摇头,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朱长夜微微一笑:“可爱的小东西。” “大爷,这是我送您的,过段日子我就离开应天府去西域进货物了,您要是还想买花得这些天来。” 当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田丰富一直捂着东西的双手,也是开始放松下来。 一条两个月的小柴犬跑到朱长夜的面前,吐着舌头。 随后, 老人点头,他眸子陷入追忆。 在许多香客里面,李望白是经常来祈愿的,其愿望是想要个孩子,而他最喜欢听李望白说话,这小家伙最是有趣,有事没事就喜欢八卦有的没的,是一个话痨。 下一刻,朱长夜想到了一个可能,并忍不住算了起来。 这说明这孩子,对他们夫妇俩真的很重要。 所以老百姓们,都很爱听这些。 远处,他的娘亲出声喊他回去。 “好。”小男孩应了一句,向着娘亲的方向跑去。 一但有线索,旅途远时,他们便会花很多钱,找镖局护送他们前去。 找还是不找? “….….”孙云没有说话。 看着田丰富离开的背影。 老人走向城隍庙堂。 自己就不该怀疑他老人家的。 四十年时间都没有放弃寻找,换作他们能做到么? 也许在半途就放弃了,不是他们冷血,而是四十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东西,如果田儿还在,卖到了富贵人家,亦或者小家庭,有着自己的人生,那么四十多岁的他也应该有孙子了。 这也是他近日来找到的消遣手段,累了乏了或者烦躁了,就出来走走,听听其他人的人生百态。 “有这事?”众人愕然,孙云面色诧异:“咱大明士兵、官府封山?这是干什么,山里有老虎?” 朱长夜反问道。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他这要女孩的心思,实在古怪。 老人站在那里。 整个人,也已经是现出原形。 原本的椅子上,朱长夜笑了笑。 他算到了田丰富口中“田儿的去向”,那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后,不久后就因为一场意外就死了,根本没有活下来。 抵达一些城池,在看到官府诉说孩子的经历时,他们就害怕,害怕田儿过得不好,被人贩子截肢然后要求去当乞丐要钱,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相反有很多,元庭那年代人贩子都是这么做过来,完全不当人。 周遭的人都是看过来,添香油的香客亦是手中拿钱的动作一顿,看了过来。 “行,赖我。”下一刻他想到自己来时的目的,“差点忘了,你们听说了没?” “哎,谢谢你,这….”田丰富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下可太知道了! 这就是师尊吗?什么都能弄出来,便是亩产千斤的神物,亦是如此! 果然, 别人求签那是机缘抽取,但是这个人哪里是求签,这是直接要一个签纸了。 他看着这边,看着那个和小狗玩的小男孩,视线随着小男孩走…. 老人看着小男孩一会儿后,收回视线。 他看着孙云:“这样是不是坏了规矩?如果是,那便算了。” 朱雄英闻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朱长夜算到了那边的事情,那边有将官之气浓重,还有国运之人存在,明白了是儿子重八安排的动静。 “有可能,估计还是一个很出名的人,墓很大,所以官府保护起来了。” 他看着渐渐人多的院地,每天到了下午,这里就变得热闹,清秋的风吹拂而来,凉爽中带着丝丝的青草香。 耳边,依旧传来身后李望白他们的惊讶议论声音。 老人说话很有条理,一字一句将事情前后说清楚。 田丰富摇头苦涩一笑:“找不到,找再多年份也没用,该找的,我和我夫人,也都找过了。” 漂浮于天云观供台前,聆听着过往香客的祈愿。 朱雄英这下彻底明白了。 随后,有天云观弟子看着孙云开口问道:“孙云,你怎么不给今年就找到孩子的签?三年内找到,还是那个位置,是中吉签吧,你不给今年就找到的上上签,你给个上吉也好啊。” 他走了两个时辰,才回到自己住处附近的地方。 一刻钟后。 在这个时代,丢个人就和死了个人没什么区别,而老人和他夫人,竟然还能坚持找了四十年。 老人脸上,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浮现。 “我们这里出过什么厉害的王侯?皇帝么?也不对啊,以前皇帝不都是在北方那边吗?” 三次骗钱只有一次报官府找回了钱,剩下的两次都是没能找到。 拿着准备好的三炷香,他走到城隍泥像面前拜了拜,口中有虔诚话语:“城隍爷,保佑我们能找到田儿,也保佑慧兰身体快点好起来,还有田儿能身体健康。” “今年过去了,没找到孩子,你说情况会怎么样?” “听伱们这么一说还真可能,不然就一个古物出土,不至于还派人封山。” 四十年来找了很多地方,几乎走遍大江南北,但都没有结果。 他的话很简短,没有像其他人祈愿时说的那么多话,那么多愿望。 田丰富看向孙云他们,再次说了一声谢谢,礼貌向众人说了一句话,踱着苍老脚步离开了。 他是那次鬼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这会儿竟然还搁这儿跟着众人吃惊。 朱长夜沉默。 ”.…田儿他,在四十年前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和我夫人找了整整四十年,都是没有找到田儿,这段时间慧兰生病了,明天就是慧兰的诞辰,我想着来这里给慧兰求一支签,写着我们能尽快找到田儿的签,让慧兰开心。” 四十年的时间,他和慧兰都没有放弃过找,他们没有再生孩子,不是不想,他的身体本身就有问题,能生下田儿是一场奇迹。 李望白轻声道。 他不禁回想这附近,古时出过哪些厉害的王侯。 开口之人和孙云,都是天云观里为数不多懂解签的人,对于孙云拿过去的签,又看签的位置,立刻知道签的大概。 朱长夜亦是凑过来,听了仔细,脸色和众人一样表现的惊讶:“有大墓出土?有这事?” 随后他看向不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老人衣服干净,脸洗得白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和妻子带着田儿出去玩,因为他们的一个疏忽,田儿被人贩子带走,等他们反应过来,去寻找,去官府报官,都是没有找到田儿的下落。 “这难道是哪个古代王侯墓,被挖出来了啊?” 孙云开口。 “人贩子真的该死!” 走出去时。 众人这一刻,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汪汪呜~~” 他起身走向放置纸签的架子,一一找了下,最后停在六十八号签纸上。 于中午吃完饭回去皇城前, 他便带了一些,返回皇城。 . …….….….….…. 下午时分。 朱长夜便带着朱雄英前去查看红薯,并且告知此物的强大,这让朱雄英瞬间震撼至极。 今日的香客与以往一样,极为繁盛。 老李苦笑。 不过他不是人体状态,而是灵体状态。 老人拜了一圈,他将香插进香炉内,而后径直向着求签处走去。 有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抱起小柴犬:“你怎么乱跑呀,傻乎乎的。 旋即,他摇头。 为了找线索,他们也花了钱。 没有再听众人说话,朱长夜走向外面。 早在看到田丰富的时候,他就在注意这个老人,也跟着他走进了庙堂。 “嗯?” 天云观弟子手中动作一顿….直接要特定的签? 这一刻,他愣住了。 听说啥了? “我若是拿上吉,上上签,那是害人。”孙云无语。 “谢谢。”田丰富接过签纸。 李望白说着脸上有惊色:“听人说阵仗很大,都封山了,这要出土的古董绝对来头很大,很值钱。” 其他人亦是附和。 听着这些话。 开口的天云观弟子沉默了,众人也沉默了。 而后她看到了田丰富点头表示没问题,笑容更盛。 众人点头。 这些年下来,他们存了一些钱,只是身体不中用后,钱是越存越少,为了找人他们花了很多,再怎么省吃俭用,还是不行。 这场寻儿之事儿, 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找不到。 “是是是。”天云观弟子孙海轻笑,而后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李望白这叫唤,写坏的红纸:“老李,你瞎叫,你看写歪了,还得重新写,浪费纸。” 今天,他从天云观祈愿完,拿了签纸就打算回去了。 这个转变很顺畅,很麻利,似乎这追忆他一生做了很多,多到数不清了。 她那张小圆脸,脸上笑呵呵。 他看着周围人望过来,脸色一红:“其实吧….男孩、女孩都一样,我早就看开了,我现在就觉得女孩好,咱有个男孩了,再来个女孩,家里下一代也有男男女女,挺好。” 而进的庙多了,求的签慢慢也多,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慢慢看得懂签纸上的内容,懂得解签,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会要求拿能找到田儿的签纸,慧兰看得懂,拿别的签,如果是下下签,他就不能拿出去。 “爷爷您可真有心,我家那位呆瓜,若是您这一半好就好了。” 田丰富点了点头。 而后, “….….” 看着田丰富神态,众人沉默了。 老人先是自我介绍,名字很普通,有着浓重的老辈人取名色彩:“我的,他叫田厉,小名是田儿。” “我叫田丰富。” “孙云,孙云….” 他和慧兰去找田儿,去到每个地方,只要条件允许他们就会去灵验的庙拜拜,希望找到田儿,这已经慢慢成了他们的生活方式。 话语很少。 应天府,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说是“又”,是因为最近洪武老爷子的一系列举措,越来越频繁了,而这都是利好他们百姓的。 旅途近时,他们二老就会自己走去。 这些年他们能想到的办法都做过了,雇佣江湖人、找官府,得到过很多线索,但是都是没有用,线索都断了,找不到田儿。 虽然是自嘲,但是他脸上却充满了开心之意:“店家,就要这花了。” 田儿最喜欢和小狗玩耍,老人记得很清楚。 “能给我一个签么。”看着天云观弟子要照常给签桶,老人那皱巴巴的脸上有请求之色:“我不求签,我想要一个签意,是不久后我们能找到孩子的签。” 回到这里天,田丰富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花店。 孙云停手看了过来。 “没有什么坏规矩的说法。”孙云看着老人:“观主他老人家说过,求签本来就是求一个机缘,这签纸就是一张纸,不值几个钱,你这要特定的签纸也可以,不过大爷您….您刚刚说找孩子是什么意思?能具体说说么?” “陈慧兰….明日,下午申时七刻,死兆….寿终正寝….” . ….…….…….….…. 田丰富带着签纸。 闻言。 “找孩子.…” “怎么了?那么急,你夫人生第二个孩子了?是你最喜欢的男孩!” “诸位,不是山里有野兽,我听说是出了了不得的古物出土,那里都被封锁了。” 有时候他很感叹,是不是自己年轻时遭受的世间恶意太多了,所以老时老天爷在给他补偿。 “望涯山那边,我听我亲戚说来了很多咱应天府士兵,还有官府封路,山里好像出事了。” 他脸上有笑容:“明天是她诞辰。” 朱长夜看向李望白指的方向,看了三秒后,他愣了。 小柴犬听到这话似乎懂得朱长夜在夸它,奶声吠了一声,而后它看向自己的尾巴在原地绕圈。 但是对田丰富他们来说,三年很宝贵,对他们来说三年其实很长。 香客李望白的身影,从庙堂门口出现,他迈跨过门栏,向着坐在那里帮忙登记添香油钱,在红纸上写名字的天云观弟子孙云招手。 它仰头看着朱长夜,尾巴轻摇。 如果田儿遇到残忍的人贩子,变成了残疾人,在几十年前就死了,早已经不在.…那么这四十年的坚持,会多么痛苦的。 “另外再送您一朵花,祝大爷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朱长夜消失在了原地,等到他出现时,已然坐在一张无人坐的椅子上。 “哈哈,还没呢。”李望白挠挠头笑道。 就在这时。 知道! 而在他们的身边,朱长夜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不过她也满足了。 小圆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继续招呼新来的客人,说着流利的话术。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第101章 走马灯,一个人生的开始与终结! 很快, 田丰富来到一处茅草屋。 这是他和夫人的家。 他们年老,因为膝下无子,再加上总是东奔西跑,所以对住处没有什么要求,能住就行。 “田爷爷您回来啦。” 隔壁邻居一位女孩正打扫卫生,看着田丰富身影微笑道。 她视线看着田丰富手中的花,脸上笑容更胜:“哇,这是给陈奶奶的生日礼物吗?” 陈慧兰明天诞辰。 这是附近邻居都知道的事情。 邻居们看二老膝下无子,是想着帮二老办一个小诞辰晚宴,不过田丰富说不要,办的话要花钱,不用麻烦。 “是啊。”田丰富走进家里大院:“你吃饭没?” 女孩笑着点头:“吃啦。” 她又和田丰富聊了几句,田丰富这才回到家中。 当来到家中房间时,田丰富脸上有笑容。 “慧兰,我回来了。” . ….….…….….…. 翌日。 下午时分。 天云观观内, 朱长夜站定,聆听着一位位香客愿望。 这时,他视线落向一个年轻老爹暴揍调皮的自家娃儿。 小孩子爱玩,把观内摆放好的烛台扯下来,在地上摔碎。 孩子哇哇哭,年轻老爹打得那叫一个狠,看得朱长夜怪心疼的。 不过他心疼归心疼,看得也乐呵。 这孩子确实很皮,他见过的小孩里面,皮的小孩,这小孩能排前十了。 三子朱兴祖的教训告诉他,这种小时候就该打打长点记性,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说的就是父母对自己孩子的教育。 “小时候‘绑手脚’,长大了才懂事。”朱长夜想到了一些老时的话语。 看了一会儿后。 朱长夜看着外面天色,觉着时间差不多了。 随即,他看了眼被年轻老爹打完继而教训的孩子,笑着摇了摇头,脚步一迈,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田丰富之家。” 人消失,原地有轻喃声响起,携裹于风中消散无形。 一段时间后。 朱长夜的身影,出现在了田丰富家的附近。 有一个妇人扫着地,弯腰将垃圾扫起来,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道声音传来:“敢问,田丰富家在哪里。” “田丰富?田老爷子吗,那儿….看,那边拐过去第三间就是了。” 妇人指了个方向。 “哎….我听你声音挺老气的,难道你和田老爷子是朋….嗯?人呐。” 妇人回头还想和朱长夜说话,但回过头后她就愣住了。 背后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的是呜呜的风啸声,落叶被吹落。 妇人来回看。 “怪事儿,刚刚不是有人,在问我话吗?”妇人怔神又挠头。 她看向周围不禁嘀咕:“幻觉?还是哪个混蛋做坏事整人?” 田丰富家附近。 朱长夜没有选择瞬移,他踱步在这小巷子里。 走在小巷子,看到许许多多老人在下棋,亦或是劳作。 他还看到了一些老人像是顽童一般,吵着不吃儿媳递来的药,还有一些老人和人说话,笑得开怀,还露出没有多少牙齿的嘴。 “小孩出生无牙,扣错扣子,穿反衣服,或者流鼻涕打喷嚏,人老了,无牙,一样是扣错扣子,穿反衣服,或者流鼻涕打喷嚏,面对家里人越来越像孩子,年轻时是孩子,年老也是‘孩子’,一个轮回,从孩子开始,走完一生,又回到孩子,开始也是终点。” 朱长夜想到很久前,朱家村一位长者所说的话。 他说老人就是小孩子,人的开始和结束就是一个轮回。 对待年老的父母亲要爱护,要关心,老人更需要我们关心照顾,小的时候他们照顾你,现在你长大了换你来照顾他们了。 走了一段路后。 朱长夜停在了一间茅草屋前。 他看向里面,可见茅屋里,田丰富正坐在靠窗的那张床边,抱着一本书念着书中的字给躺在床上的人听。 田丰富还是个读书人。 他正翻开书。 最后一页。 田丰富有时间,就会向慧兰念古籍故事。 念完之后。 田丰富望着慧兰。 她睡得沉,昨天也只是醒了两三个时辰,然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越睡越多了,大夫诊脉后说这是年老,体力越来越难以支撑,所以只能靠着这样来维持。 合上书。 看着慧兰没有醒来,田丰富又看向旁边破桌子放着的梅花,老脸有期待与微笑。 他起身去放书和倒水。 而在他倒水时,田丰富看到了慧兰有动静,立刻走了过去:“慧兰你醒了吗?” “丰富。” 慧兰老眼慢慢睁开,看着身边熟悉的苍老脸庞。 她手撑起要起身,田丰富赶紧去扶,不过被慧兰拒绝了:“没事,我自己能行。” “好。”田丰富发现慧兰今天的身体比往常要好很多,之前她自己起身还会比较吃力,今天就好了很多。 他替慧兰开心,旋即想到了梅花。 田丰富趁着慧兰起身,拿过花递到慧兰的面前。 “生辰快乐。” 慧兰老脸温馨一笑:“谢谢。“ 她看着田丰富,眼中有愧疚之色,她很清楚自己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没有能多陪陪老头子。 自从她身体差了,找田儿的事情也就落在了田丰富一个人身上,他只能一个人去找,每次都是田丰富在她醒来时告诉她结果。 细数这些年,他们家以前也算是富裕家庭,这番折腾下来,已是变成贫民。 但二人,都从不后悔。 “我想出去走走。”慧兰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道。 “好,好….” 田丰富连忙应是,他要去搀扶慧兰,却发现她自己能下地。 见到这一幕,田丰富惊喜。 “我感觉今天身体轻了很多。”慧兰看着田丰富因为她能下地而开心,她自己也开心了起来。 “会好起来的。” 田丰富说着搀扶慧兰的身体,准备走出去花园走走。 时不时过来看看的热心邻居女孩,发现了田丰富和慧兰的情况,赶紧冲过来:“哎呀,田爷爷你们小心点。” 女孩很清楚慧兰的身体情况,田丰富自己生活还好,但是让他搀扶慧兰,这就容易造成两人走不稳,一不小心跌倒了,情况就很不好了。 只是走到一半,她发现了不对劲。 陈奶奶自己,能下地走了。 身体似乎还很棒。 “这是….好了?”女孩露出与田丰富一样的惊喜表情。 “叶叶,没事,我们自己来吧。”田丰富开口,打算不麻烦这个一直对他们很照顾的女孩。 女孩看着,心中有点不放心。 不过她想到今天是陈奶奶诞辰,她就不说话了,点头表示同意,心中打定主意等下暗中看着。 然而在她的目光下,田丰富带着慧兰走出了房间。 慧兰慢慢走着。 她一路上和一些老朋友打招呼,很多老人都是过来和他们说话。 两人的事情,附近邻居都知道,也曾经出过力帮忙,只可惜都是没有能找到他们的孩子。 来到一处亭子,她和田丰富坐在椅子上,吹着秋风。 田丰富为慧兰披上了一件衣服:“别着凉了。” “今天风没有昨天凉。”慧兰点头笑道。 片刻后。 慧兰忍不住开口道出一句,她经常说的话:“田儿他….有消息么?” 她每次醒来,都会说这样的话。 这已经成为她的执念,一生的执念。 虽然她每次都知道会是失望的消息,否则田丰富肯定会立刻和她说,但是就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万一呢?万一有消息呢? 正如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找自己孩子,到每个县城庙灵验都要拜上一拜,这是他们心中一直以来的坚持,一辈子没有变。 “没有。” 田丰富摇头。 他想到了昨天求来的签:“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个礼物要给伱。” “都老夫老妻了,还礼物。”慧兰哭笑不得。 田丰富老脸笑呵呵:“老了才更应该珍惜不是么,这是我昨天从最近很灵验的天云观那里,求来的签,中吉签,上面说三年内我们会找到田儿。” “当真?!” 慧兰微微一惊,立刻拿过来签一看:“真的,真的是.…” 她苍老的容颜有满足的淡笑,来回的摩挲着红色签纸,像是在抚摸他们的孩子田儿。 “本来礼物就是梅花的,但是昨天求来了这样的签,所以我把它当礼物。”田丰富撒了个谎。 慧兰默默点头,对这张签纸爱不释手。 这是她觉得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让她也有动力想要继续活下去,在等等田儿回来。 她和田丰富闲聊了起来,聊了今天的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又聊了哪个老人又犯糊涂。 “对了,前几天老云【邻居】说要过来坐坐,我估计就这最近两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若来了,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他经常送来不少鸡蛋。” “会的。”田丰富点头,他感受到气温变得冷了,看到慧兰下意识拉了拉衣服:“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慧兰点头。 随即田丰富搀扶着她向着家里走去,女孩一直默默注视,见到他们一直无事,并稳稳回到家里,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去忙自己的事情。 家中房间里,慧兰坐在床上。 她想要和田丰富多说会儿话,但是她发现自己忽然变得很疲倦,比以往都要困意,都要累。 这种累是一种全身心的累,就好像今天忽然好起来用尽了一生最后的力气,而今这些力气要消失了。 这难道是.… 慧兰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她大抵是要走了。 这一刻她抬头看向田丰富,眼中的视线变得模糊,有点看不清他。 人之将死,对自己的命数也有一些知晓,知天命,她意识到自己今天为什么忽然身体那么好了。 “怎么了?”田丰富去拿水,感受着慧兰一直看着他,不禁疑惑。 慧兰微微摇头。 “我忽然有些困了。”她的声音很轻,带有愧疚之色。 “困了就睡吧,等你起来后咱们再说话,一样的。”田丰富听出来了慧兰话语中的愧疚,安慰道。 闻言,慧兰点了点头,“好。” 她躺在了床上,扭头看着坐在床边陪伴她一生的田丰富:“丰富,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今天是你的生辰。” “嗯。” 慧兰颌首,她看着田丰富,伸出握住了他一只手:“这一生,我很开心。” 田丰富愣了下。 旋即他微微拍了拍慧兰的手:“我也是,当年能娶你,我一直觉得是老天爷的宠爱,只可惜咱们最后,还是没让咱爹咱娘那些老一辈人,看到田儿回来,他们离开人世时,都怕咱们老了照顾不好自己,他们….哎,都过去了,不提,不提。” “嗯,不提,这一生….真的….多谢你了。” 慧兰说完后。 眼睛慢慢地闭上,有微微的呼吸。 田丰富安静的看着慧兰,一会儿后,他放下了握着的慧兰有点微微凉的手。 他将慧兰的手放进被子内,而后走了出去,准备去把桌上的梅花养起来,还有把书收起来,只是走到一半,田丰富忽然感觉不对劲,慧兰说的话好像不太对劲,还有慧兰今天的状态,还有慧兰的手,还有刚刚慧兰…. 诸多念头浮上心头,田丰富看向躺在床上的慧兰。 他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慧兰。 慧兰和以往一样没有反应,他伸手摸慧兰的手,手比刚刚凉了。 下一刻, 田丰富摸了摸慧兰微微笑容的脸,还有鼻息后,他急忙起身转身向着门口快步走去。 走动时。 手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床角,但是他没有在意。 随着田丰富走了出去。 房间变得安静,清风吹拂,窗帘微微起伏。 一道身影站在安详而去陈慧兰的床边,那是朱长夜,他一直在这里,默默注视田丰富这对老人。 身为城隍爷,他见惯太多的离别。 生与死之间,人一旦踏入死路,那就代表所有羁绊断开,生者会无比痛苦。 这事儿一开始朱长夜还看不习惯,但经历的多了,渐渐的,他也开始适应起来。 这便是人生,不是么? “圆了你的愿.…在最后的时光,和自己孩子团圆吧。”常人不可闻的温柔喃语声,缓缓响起。 在陈慧兰的眉心有莹辉。 那是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朱长夜点下去的功德光 陈慧兰做了一个梦。 她找到了田儿。 那是在这破茅草屋内,没有等他们找到田儿,田儿就自己找到了他们,在田儿的身边有中年人,有年轻的孩子.…那是田儿的家人。 田儿已经是和她一样的老人,满头的白发,容颜苍老微微颤颤站在她面前,虽然人已年老,但是依旧口中轻唤了一声娘。 她很开心。 田儿找到了,她询问田儿,知道了田儿这些年来一直很幸福。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陈慧兰笑得很开心,她忽然多了儿子,也多了孙子,还有可爱的小曾孙。 一下子,儿孙满堂。 须臾之际,躺在床上的陈慧兰脸上有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这辈子很幸福。 有田丰富陪着她,最后也找到了田儿。 朱长夜看着安详离去的陈慧兰。 陈慧兰有一辈子的遗憾,她没有找到自己孩子。 但是,有遗憾,却也是有着幸福。 她也有一辈子的幸福,有田丰富陪着她,不离不弃,两人久伴几十年,吵过架,斗过嘴,一起被骗子骗过,很多银子因为找孩子心切被骗走了,却也有好心人伸出援手,为他们找寻孩子的线索。 她这一辈子有酸甜苦辣,她其实和很多人一样,生活有风雨,有不好,但是终究有雨后的长久晴天,有转瞬即逝的美丽彩虹,也有自己的小幸运。 世界上,有太多她这样的人。 人的一生落到世上,有痛苦,有高兴.…仿佛人的一生便是场修炼,修炼自己的性子。 朱长夜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门外有跑动声,女孩和一些人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到朱长夜的存在,在他们走向慧兰床边时,朱长夜的身影悄然消失了,仿佛不曾有过存在。 “陈奶奶,我带娘他们来看您啦,给您带了好吃的。” 女孩叶叶和她娘走过来,看着陈慧兰。 这一看,他们发现陈慧兰的情况不对劲,再一探脉,她已经….死去了。 消息震撼。 使得叶叶她们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随后脸上皆是有悲伤,叶叶和她妹妹眼中有泪水,拼命忍着要哭。 “我去帮田老爷子联系人。”叶叶她娘低沉开口,她要去联系处理身后事的人,田老爷子身体不适,不适合来回跑动,她得替田老爷子联系那些办丧事的。 “慧兰她,是不是走了。” 这时候门口有田丰富的声音,他走得慢在后面。 闻言,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 “田爷爷….” ….… 不多时。 大夫来了,他诊脉后也确认了陈慧兰的死。 在这之后, 有人去联系办丧事的人,他们在后面也到了。 他们在和邻居了解情况,确定要怎样的规模,有人则是稳住老人。 叶叶陪着田老爷子。 她看到了田老爷子的容颜苍老了很多、很多,这并非是一个种夸张说法,而是真的如此,整个人的状态像是依然老了几岁。 这一刻。 叶叶看到了办丧事的人,准备抬陈奶奶出房间,人手有点不足,在商量怎么抬出去。 她想要安慰田丰富,但是被田丰富发现摆手。 “叶叶,我没事,你帮我去帮帮他们好么。” “田爷爷….”叶叶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想要说的内容都卡在了喉咙,最后她点了点头,搀着田丰富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田爷爷您老先坐一下,我先去帮忙。” 田丰富点头。 他看着叶叶,看着他们小心的抬着慧兰,他的老眸有水雾,但是他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本章完) 第102章 朱元璋的震惊,足以改变天下! “慧兰。” 他没有跟过去,怕碍着他们,也想到了今天和慧兰的聊天,最后慧兰的笑容,说她很幸福,也想到了慧兰睡后的笑容。 田丰富感觉没有了力气。 他忽然很想睡一觉,像慧兰那样安静的睡一觉。 长久以来的坚持,在慧兰离开后,他的心升起了放弃放弃在面对这个世界,也想要跟着慧兰离开。 他哭不出来,但是心中却有无数的不舍,以前慧兰在他还能坚持,有慧兰和他一起寻找田儿,但是现在慧兰不在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这一刻心灰暗了很多,坚持不下去了。 “田儿,你到底在哪里,我想要找你,可是你娘她走了,我.…” 其口微动低语着,谁都听不清的话。 言语间,田丰富低头。 他的手中握着一张红色的纸,那是签纸,是他从天云观求来的签。 抚摸签纸上的纸。 视线在这一刻模糊了,人累了,眼睛也累了,心也累了。 蓦然,他低头的视线看到一古袍衣摆,衣中有半露一双黑色的古人布鞋。 这是…. 田丰富视线抬起。 入目是一名男子,他的面容让人分不清是几岁、面容是老年,却又有感觉他的精神状态更像个年轻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古袍。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味道,田丰富闻到过很过次。 那是天云观里的檀香味。 “你是?” 田丰富下意识的询问,下一刹那他就停住了,视线低下望向自己手中的签纸。 这人的衣服、样貌、身形.… “你是?” 田丰富脑海中,有一道天云观泥像浮现。 像….太像了。 他,和天云观中的那位好像,我这是在做梦吗? 田丰富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怀疑自己看错,出现了幻觉,只是在闻到那淡淡的檀香味,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檀香味更浓了。 他,走来了。 他走到了自己身边,随意的坐下,没有田丰富想象中神仙缥缈,神仙的庄严肃穆,像是一个温柔的凡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她在最后很开心。”轻缓而温柔的声音,传入耳边。 田丰富看到了‘他’的视线,在看慧兰被抬走的方向.…他口中的她,是在说慧兰。 这一刻。 田丰富身躯颤抖,眼中那哭不出来的泪水在落下了。 此时的田丰富面对他,有太多的话语。 您是城隍爷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城隍爷,是因为我昨天的祈愿才来的吗? 有太多的话他想要说。 但是最后他都没有说、没有问,有的是眼中带着泪带着期盼苍老轻声开口,道出一句话:“真的吗?最后慧兰她幸福吗?” 朱长夜看着坐在身边的田丰富。 田丰富心已有死志,有将死的面相,哀太莫过于心死。 陈慧兰的死,让他坚持几十年的坚持摇摇欲坠,随时会崩塌,他已经没有想过活下去,他不会自杀,但是自身会很快的衰老死去。 朱长夜轻点了点头,温柔一笑。 他看向陈慧兰离开的方向:“她不是和你说过吗?她很开心….在最后的时光,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和田儿相聚。” 朱长夜轻柔讲述。 田丰富眼中泪水,不停的滑落。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他抹着眼泪,沾湿了点签纸,口中不停的说着这四个字。 下一刻,他看向朱长夜。 “田儿他….他还在世么.…“他询问朱长夜,眼中带着期盼,又带着得知可能的坏结果的害怕。 闻言。 朱长夜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刹那间,田丰富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签纸。 良久。 他口中有喃喃低语:“田儿。” 田丰富的脸上没有因为得知结果后,觉得自己白白浪费几十年的痛苦,也没有因为得知坏结果后有的崩溃,他的脸上有的是一种‘果然是这样’苦涩表情。 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想过并肯定田儿已经死了,曾经他找到过和拐走田儿的人拐过的孩子,那个孩子说见过田儿,并且他说了跟他一起的孩子死了很多,有的生病了,有的死了。 但是他没有就因为这点就放弃,他始终相信的是那个‘万一’。 而现在得知结果。 他解脱了。 原本害怕慧兰离开,他又跟着离开,田儿如果找过来,看不到他们时悲伤的痛苦不会出现了。 “我能问下,田儿是怎么死的么。”田丰富小声的询问。 “因为生病。” “田儿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是.…但是他一直将你给他做的那个小东西,带在身边,他不孤单。” 两人在对话,朱长夜倾听田丰富的问题,作出回答。 田丰富又问了几个问题。 心结慢慢的解开,他一直想要知道田儿的情况,就算找不到,也想要知道田儿到底怎么样了。 问到最后。 他沉默了,问题都问完了。 这一刻的他直感觉身体很沉重,长久以来的疑惑在今日终于得到了解惑,心愿了结,没有了遗憾。 田丰富眼中,那想要睡去的疲倦之色更深了。 这时。 他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走廊。 “慧兰。”眼中,他看到慧兰站在那里,周遭的情景变得黑暗,只留下一条路,慧兰就站在上面。 这一刻田丰富站起来了,他向着慧兰走去,牵起慧兰的手。 回头。 他看向朱长夜:“城隍爷,谢谢您。” 他笑得很开心很幸福,没有任何的遗憾,口中道出来城隍爷三个字,在听到朱长夜说慧兰很幸福时,他已经知道,‘他’是城隍爷。 陈慧兰站在那里,也朝着朱长夜行礼弯腰。 “谢谢您。” 她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光,城隍爷为她做的一切,圆了她的愿望,让她看到了田儿。 看到了田儿小时候,也看到田儿长大后的样子,她由衷地感谢。 田丰富亦是朝着朱长夜行礼。 道着感谢的话,他的心结了却,能安心的离开。 “来世,你们会和伱们孩子再续前缘,算是这世间让你二人承受多年苦痛,我所做的补偿。” “天有眼,我等地府亦有眼,路上不必担心,我等地府会把一切安排好。” 朱长夜温柔声响起。 “好。” 田丰富脸上有微笑。 他看向身边的慧兰,她亦是看了过来,脸上有微笑,在喜悦这句话,笑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 无需说话。 田丰富和陈慧兰,都默契向着朱长夜再次行礼,道了一声城隍爷谢谢您。 而后,他们牵着手向着路的尽头远去。 身影慢慢的消失,路也跟着慢慢地消失,最后化作一切收敛,椅子是椅子,阳光依旧是那阳光,椅子在,阳光在,唯一不同的是椅子上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苍老的身躯坐在上面,背靠长椅靠背与扶手,脑袋垂下,手中抓着红色的签纸。 安静,祥和…. 傍晚晚风吹来。 被泪水沾染微湿的签纸一角,在风中起伏,人已然离去。 朱长夜看着这一切。 微微一叹。 “这一世他们注定与孩子分离,但是下一世未来会有好结果,剪不断的缘分由他们结系。” 他眸子有望气术光辉闪烁,低喃着。 田丰富、陈慧兰他们一生并非白费。 前世种因,后世得果。 未来他们会是一家很美好的家庭,田丰富和陈慧兰下一世还是夫妻,再结前世无法割断的缘分。 “我期待你们的来世,那时候我会再来看你们,你们这一世我当城隍当得晚了,没能做多少事情,来世,那时候我守护你们。” 朱长夜注视身边田丰富,粲然一笑。 也在他说话时,周围有一道黑影向地下渗透下去。 那是阴差。 原本负责带走田丰富的阴差,是被朱长夜半路拦了下来。 现在田丰富已经逝去,而朱长夜则让他带话给秦广王,将田丰富夫妇二人的来生安排好些。 他虽只是城隍爷,是秦广王的属下,但这点小事,不是特别出格,多半秦广王是会答应的。 这件事…. 就好比共同干活的两个人,一个人是另外一个人上司,突然属下想要喝口水,让上司帮忙倒一杯,上司会拒绝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田丰富夫妇此事,便是如此。 事儿办完了,朱长夜也准备回去天云观。 起身走动,仅仅一步,便消弭于世间。 . ….…….….….…. 与此同时。 应天府,皇城里。 朱元璋满眼震惊。 他刚刚喝下了大孙带来的,一大碗红薯粥。 这东西….让他惊骇! 朱元璋有些窒息的看着朱雄英,又看着被自己一扫而空的空碗。 “这个粮食,你师尊种出来的?” 朱雄英笑道:“没错,有一些得师尊同意,我给带回来了,并且已经在暖棚栽种下去。” “这….这这这,你,快带咱去看看!去暖棚看看,走走!” 朱元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而今全国各地都陷入冰寒地冻之中,各州府的仓廪都勒紧裤腰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哪儿受灾,而出现粮食短缺的危机。 大明是农业帝国,以农为本,刚才那种粮食,分明是可以取代以稻谷为主的粮食。 若是产量,真如朱雄英刚才饭时说的那样,亩产千斤.…额滴娘! 朱元璋倒吸凉气,拉着朱雄英就朝暖棚而去。 出了房门,一股子凉风便铺面而来,将朱元璋冻的一哆嗦。 朱雄英也缩紧了衣领,陪着朱元璋朝后院走去。 “爷爷,您老慢点儿,那红薯又跑不了!” 朱元璋步伐很是匆忙,地上都是冰渣,万一不注意再摔了。 “臭小子,倒是你….你快些!” 朱元璋不管不顾,三步并两步,超后急促走着。 砰! 朱元璋摔倒了。 朱雄英愣住了,急忙冲过去:“爷爷,快!快起来!” “来人,去叫太医!快,去将太医带过来!” 朱雄英朝着外面大喊。 朱元璋却浑不在意的起身,拍了拍屁股,道:“莫紧张,摔倒雪堆里了,没大碍!” 老爷子对刚才的摔倒浑不在意,眼中依旧带着炙热的光芒,迅速朝暖棚而去。 朱雄英可不敢再大意,忙不迭跟着老爷子来到暖棚。 布帘掀开之后,一股子暖意席卷而来。 朱元璋此时却踟躇了,呆呆的站在外面,眼中带着期待,又带着惧怕。 很怕刚才一切都镜花水月。 朱雄英笑笑:“爷爷您老见过血杀过胡,上过战场,定过江山,咋这时候还怕了?” 朱元璋苦笑道:“这不一样,你师尊种出来的这东西,太….太神奇了。” 咱爹,还有啥咱当年不知道的? 朱元璋心中补了一句。 他现在突然发现,这五十年过去以后,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老爹一样。 老爹真的会了很多东西,让他震撼? “走吧,爷爷,咱们进去看看。”朱雄英搀着朱元璋,掀开暖棚帘子。 两人走的很慢,朱雄英明显感觉老爷子有些紧张。 朱雄英本以为像老爷子这种心智坚定的人,是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紧张的事了。 稀罕。 原来老爷子也有怕的时候啊! 不过朱雄英知道,老爷子的‘怕’和寻常意义是不同的。 没多时,两人来到暖棚的尽头。 朱元璋急了,指着地上绿油油的根叶道:“果子呐?咋都没结果子?你不是说亩产千斤的吗?” 朱雄英无奈的苦笑:“爷爷,您老别急啊,这红薯第一次师尊带我去见时,我也懵圈,后来听他解释才明白过来。” “谁说果子,就一定是结在苗央上啊?” 说着, 他蹲下身,将红薯叶直接高高拔起。 朱元璋屏气凝神的盯着,然后双目陡然瞪大。 就见朱雄英手里的红薯块根下,有三十颗巴掌长短的果子,此刻正在朱雄英手里飘荡。 朱雄英扬起手,冲朱元璋招招手:“哝,爷爷你看,这个苗不错,下面结了三块,我估摸着有最少有两斤!” “啧!这块头还挺大的!” 朱雄英也有些愣神。 当初师尊给他送过来这红薯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能将其培育到这种程度。 现在看着红薯都开始结果,心里也有种别样的滋味。 而这,也是朱长夜特地关照的,他施展了一些仙法,让红薯得以快速成长。 朱元璋缓缓迈步走过来,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还带着黑色泥土的红薯根茎。 “就是.…这个吗?”他声音有些发颤。 朱雄英点头:“嗯,就是这个,一片叶上有两斤重的红薯,爷爷看这一亩地有多少叶茎?我说千斤亩产,您还不信,现在呐?” “其实这红薯,按照师尊他老人家说的。不仅可以掺着一些小米熬粥喝,生吃也行。” “除此之外.…”朱雄英定了定神,想了想,这才继续道:“师尊说过,这红薯倘若是晒干了,便可制成薯干,可以作为干粮使用。” “若将其磨成粉,则又如面粉一般,可以做成各种吃食,其实.…若是这东西种的多了,人吃不完,还可以用来喂养牲畜的.…” 朱元璋眼眸熠熠生辉,这….岂不是全身都是宝? 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逆天的神物? 朱元璋人都傻眼了。 满眼不敢置信。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这种神物竟然世间能够种出来。 朱雄英顿了顿,接着道:“还有.…” 他从朱元璋手里的红薯上,摘下一根红薯的蔓藤,上头还有不少薯叶,在老爷子跟前扬了扬道:“这薯叶,亦可用来做菜,口感还不错,这蔓藤也可以用来喂养牲畜。”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听着,这番薯,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丹啊? 不,仙丹只可使一人长生,而这番薯,所救活的人,怕将来要超过百万千万了吧。 猛地,朱元璋想起了洪武初年的刘福通起义,当时因为饿了肚子,这些人便造了大明的反。 虽然朱元璋杀了好大一批人,可他心里是愧疚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皇帝做的失败,没让百姓吃饱肚子,对方才铤而走险! 倘若当初有这番薯,又何来的刘福通之流呢? 老爷子的眼睛,此时竟是湿润了。 朱元璋是个真正把天下百姓放在心里的人,所以才如此看重粮食。 现在番薯的出现,能起到如此大的作用,他又怎么不激动? 只见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龙颜大悦! 有了这番薯,再不担心天灾了,天灾来了又如何,粮食的产量足足可以增产即便不是三十倍,那至少也是十倍。 只是瞬间,朱元璋冷静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朱雄英,抓住朱雄英的手道:“大孙,你师尊和你说过没有,这红薯只有在暖棚才能种植吗?” “若真是如此,那种植的成本是比较大的,毕竟搭建这个暖棚,需要耗费太多的布料,寻常百姓家,哪里种的起?” 朱雄英笑着道:“按照师尊说法,红薯这又不是反季节的东西,在外面任何地方,夏秋都能种,这粮食对环境要求不高。” “也就这是红薯,听师尊说,若是土豆那种东西,便是在这大雪天,也能种植结果,那东西才真正的不畏寒。” “什么?!”朱元璋死死捏着朱雄英的手腕。 “额,爷爷,您捏疼我了,莫这么大劲道!” 一把年纪了,这手劲当真不小,寻及此,朱雄英又好奇的看了一眼眼神矍铄的老爷子。 老爷子劲真大啊,一点都不像老头子, 朱元璋忙不迭道:“抱歉,咱有些激动了,不过大孙,你刚才说了啥?你师尊和你说,还有比这红薯更加犀利的神器?” 朱雄英道:“有,叫土豆,不过师尊说过,咱大明里面没有。” “大明没有?那在哪里?”朱元璋期待的道。 朱雄英回道:“在大海之外!” (本章完) 第103章 这些贪官,其实都可以,咱都喜欢! 大海之外。 这四个字,对朱元璋来说,却有些敏感了。 现在帝国以闭关锁国为主,自陈友谅和方国珍死后,朱元璋便开始关了海禁。 虽然后面逐渐有开海之势,但小岛国又开始内部动荡,并波及到大明沿海,朱元璋不得已,再次将海防给严控死守。 也就老爹这么说,朱元璋才会思考并且听进去。 换做其他人和他说大海事情,他直接一顿批斗过去,如果是不太熟悉的人,更是直接让他滚蛋。 而眼下, 老爹透过雄英所说的大海之外,再加上手中的红薯…. 这红薯作物给朱元璋带来的冲击,仍旧让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眼神中带着几分向往。 向往中,更多的是纠结。 当听到还有比红薯,更加犀利的粮食作物,朱元璋眼中熠熠生辉。 只是.…开海何其难也! 且不说朝廷那些守旧儒家的阻力,单说海上那些未知的凶险,以及大明朝儿郎即将面对无休止的海上孤独感等等。 这些,无一不是考验。 朱元璋将此事记在心里,他再次贪婪的看了一眼红薯,道:“这玩意儿也能生吃?” 朱雄英点头道:“按师尊说法是可以的,要不,我给您老洗一个。” 朱元璋点点头:“去书房,一会儿咱还要给你看两封奏疏,临到年关了,奏疏太多,老头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咱捋点。” 朱雄英一喜,他最喜跟在老爷子后面批阅奏疏,尤其这些天,他将老爷子送来的两本政书看的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老爷子送来的那两本政书,真对朱雄英受益无穷,他几乎已经将大明的内政国体掌控的大差不差了。 朱元璋洒脱一笑,先自顾自去了书房。 朱雄英则去洗了两块红薯,随后便跟着来到书房。 “我去!这么多!” 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朱雄英有些不知所措。 朱元璋道:“多吗?咱已经处理过一半了。” “咋的,和你师尊干坐着修仙可以,让你处理点政务处理不来?” “呃,不是不是。”朱雄英不断摇手。 随后,他又肃然起敬的看着老爷子,由衷道:“大明有爷爷您,是大明百姓子民之福。” 想到一个耄耋老者,还依旧奋斗不止,朱雄英略感羞愧。 “这玩意咋吃?”朱元璋拿着红薯端详起来:“难不成要剥壳?” “哈哈!” 朱雄英捧腹大笑:“原来也有爷爷您老不懂的作物啊?!”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咱没见过么,一回生两回熟,咋吃?” 朱雄英道:“直接嚼啊,不吃皮就行。” 嘎嘣! 说着, 朱雄英脆生生咬了一口,将皮吐了。 朱元璋若有所悟,有样学样,嘎嘣嚼了一口,咂摸咂摸嘴道:“不错,脆,甜!” “还别说,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东西,煮粥抗饿,当零嘴吃味道也不错,大明之福,大明之福啊!” 老爷子会心一笑,眼神中带着浓烈到掩饰不住的开心。 “来,坐下,看奏疏。” 朱雄英点点头,走到朱元璋旁边,刚要坐下,老爷子随手拿个垫褥放在太师椅上:“天凉,垫个褥子。” 朱雄英有些暖心,忙不迭道:“谢老爷子。” “批吧。” 朱元璋坐在旁边,自顾自端详着手里的红薯,嘎嘣嘎嘣的嚼着。 朱雄英也开始翻开奏疏。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认真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这孩子,最近跟着咱爹待一起,看起来也越来越像他老人家了啊。 孩子,现在你还没办法御前听政,想要了解这冷冰冰的帝国,就必须从这上面入手。 大孙,好生学,可可比听政要强多了。 朱元璋有些感慨,亦是有些若有所思。 朱雄英眯着眼,定睛看着奏疏。 自从看了大明两封贴合当下国体的政书之后,朱雄英感慨颇多。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亦或者退一步说,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臣僚,这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只有先洞悉这个帝国的内政和缺点,才能在以后做出相应的改革。 任何的改革,都是建立在以前的制度之上,必须要贴合实际。 就好比当初朱雄英和老爷子的理念不和,朱雄英认为师尊说的对,国朝现在上来就该大力发展商业,现在仔细回想,却显得那么不成熟,那么不不切实际。 越是深入大明,这种感触越深。 很多事,千万不能拍脑袋想啥改革啥,或许认为的好东西,指不定会给大明带来灭顶之灾。 要真正能适应这个时代,真正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好处,才是好东西。 满朝中枢大臣,各个都是两榜进士,他们或许有些迂腐,但在治理国家一事上,他们的能力和看法,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朱雄英也不好高骛远,现在正是夯实打基础,去了解这个帝国的时机,人的一生,机会不多,抓住了,就该珍惜。 朱雄英很珍惜这个机会,这个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 朱雄英也很庆幸,他认识了旁边对自己无微不至关怀的爷爷! 第一封奏疏是来自淮北的。 淮北这一年来不太平,在经历水灾之后,现在又在经历雪灾。 淮北亳州府上疏:因今岁天灾横至,索幸无多百姓伤亡,治下粮食勉强多日,然明年或恐让百姓增添负担,臣斗胆叩请陛下,免除两府百姓夏税。 朱雄英看完后,对老爷子道:“此乃彰显天威之事,可免除百姓赋税。” 朱元璋笑着点头:“对!” “以往咱只是让你简单批个可或者否,现在你尝试着,将自己的想法,在奏疏上写出来!” “尝试着,如果真让你批回复,伱该怎么写。” 朱雄英点点头。 以前老爷子也教自己批过几封奏疏,不过那时候,都是一些简单的,浅尝辄止的。 朱雄英只要简单的批是否就行,从没有批过自己的意见。 老爷子让自己大胆放手的去批,但朱雄英知道,这种国家大事,自己还是不能乱来。 他先在旁边的宣纸上,试着写下自己的意见:即命镯其税,着户部给事中核淮北旱灾之地百姓人口,免除夏税,以安民心,以显天德。 汝等牢记,不可好大喜功,不可瞒报灾情,以彰政绩,此数十万人口生计大事,若有纰漏,汝等愧对百姓,着以谨记于心。 “爷爷,您看可否。” 朱元璋还在嚼着红薯,随意瞥着头,看到朱雄英先在宣纸上试着写出意见,不由点头道:“家国大事,不可马虎,你此举很不错,让咱来看看。” 朱元璋伸着头过去,看完之后,脸色愣了愣,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朱雄英,道:“好小子!你这批的老练至极,比咱都不相上下!好!批的不错!这些日子,没少看书?”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挠头:“师尊督促的,您老给我的两本政书,我经常带去天云观,有天师尊给看到,就督促我要先学会里面内容,里面重要。” “在师尊的监督下,我都快看完了。” 嚯! 果然还是咱爹! 不过…. 臭小子,倒是也有毅力! 有的人即便督促他也学不上心,因为没那个心,而自家大孙看来是有这个心的。 朱元璋很满意,点头道:“继续批,直接在奏疏上批!出啥事了,咱顶着!放心的批!” 老爷子喜笑颜开,面色红润,显然高兴极了。 朱雄英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搬运到淮北府的奏疏上。 然后继续看着下一封奏疏。 这是一封来自关中西安府的,也是雪灾之事,不过却是都察院弹劾上奏的。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史林上陈陛下,今有蓝田县县令,与地方豪强士绅瞒报天灾,私吞田产,掩盖真相,欺瞒今上,其罪之大,无可饶恕。” 左佥都御史上书的奏疏,洋洋洒洒很多,核心点就是蓝田县令和地方士绅联手,欺骗皇帝,瞒报天灾,迫使百姓将肥沃田产,转让给大地主大士绅。 大明的土地兼并,在这封奏疏上,朱雄英可看到冰山一角。 原来所谓的土地兼并,这里面,还有许多文章,以前朱雄英对土地兼并的理解,只是干巴巴的四个字,现在真实的触碰到这些肮脏的手段,利用天灾人祸去侵犯百姓利益,他稚嫩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一抹怒气! 朱元璋见朱雄英神色不对,不声不响的侧目看过去,看完之后,淡淡的道:“这样的事,在国朝屡见不鲜,你第一次见,难免有怒,杀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冰冷的一席话,却仿佛带着浓浓的杀意朝朱雄英席卷而来! 朱元璋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案牍,淡淡的道:“这些年,咱杀了太多这些人了,不是弑杀,是不得不杀。” “然而怎么杀,都杜绝不了这种情况出现,每逢天灾,总会有人试图想着怎么发财,却从不想想怎么去给百姓便利,怎么力所能及的帮衬百姓,要是都如淮北府那般免税,咱难倒不同意么?” “一群国朝蛀虫!就是他们在啃食着大明江山!不杀,不足以立朝廷之威信!” 老爷子言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淡漠和冰冷。 朱雄英叹口气道:“堵不如疏,一味的杀,是杀不绝,得找个约束的机制去管理才成。” 渐渐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朱雄英脑海中诞生。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欲言又止,开口道:“你说吧,有啥想说的,说说看。” 朱雄英点点头,对朱元璋道:“既然这些贪官污吏杀不完,那能不能尝试着提前预防?” 朱元璋来了兴趣,眯着眼道:“继续说说看,怎么个提前预防法?” 朱雄英道:“我记得师尊说过此类问题,譬如独立于都察院之外,再设一部,专门负责监察天下吏治,肃清吏治清明。” 朱元璋沉思一番,道:“你师尊问你没,怎么设置,设何职权?”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都察院可风闻天下,大到贪腐谋反,小到官吏作风,一经发现,便可上陈。” “师尊说,可以试着设一个专门只是负责监察吏治的衙门,以其监督官吏贪污腐败。” 这种设想,就和后世那种廉政公署差不多。 是朱长夜无聊时和朱雄英说的。 或许连朱长夜都没想到,朱雄英竟然把这事给记了下来,而且因为朱雄英修仙的原因,记忆力比以前好太多了,所以记得都很清楚。 朱元璋继续问道:“他们有处置之权?” 朱雄英回道:“当有,因此才能震慑地方官吏。” 朱元璋闭目沉思,朱雄英则小心翼翼看着他,补充道:“当然,师尊提过,这衙门不是说建就建的,还需要许多肱骨大臣商议。” 朱元璋却是睁开眼,压着手道:“厉害!” 朱雄英一喜:“您老也认同?”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我说你师尊厉害!敢想敢做,敢于推陈出新,这是好事儿,守旧的思想要不得,有了只会退步。” “但咱得问问,这说的独立于政体之外的衙门,是不是取代了都察院?他们也有执法权,是不是也取代了三法司。” “按照你师尊的设想,这衙门内部,是不是还要配备卫所兵以为缉拿之事?” “常言说,宋亡于冗官,你师尊此举若是设下来,朝廷的官吏体制会渐渐扩充。” “宋人也是这么想的,遇到问题,就想着多设衙门,枢密院替代兵部,三司分财权,乃至于兵部、户部等各衙门养了一批闲人,生生的将大宋给吃垮了。” “宋朝经济如此繁饶,饶是如此,都因为冗官问题逐渐灭亡。” “咱长说以史为鉴,那么如果咱大明也开始效仿旧,多设各种衙门,分散原本衙门的职掌,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久而久之,官员推诿,养闲白供等等一系列问题就会滋生。” “这些,都考虑过吗?” 朱元璋若无其事的盯着朱雄英,随口便是结合宋史,将当下国体给分析的一针见血。 他对宋史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清楚,并且还把修学宋史,告诉每一位大明子孙,同时也是大明子孙的必修课。 朱雄英有些惊愕的张开嘴:“这个么.…师尊倒是没说过如何解决。” 诚如他自己想的那样,很多事,师尊的想法都很好,他听起来都不错,所以提了出来。 可要是放在大明,依旧与国体不符。 “咱皇帝杀贪官不错,但尽管如此,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无脑一锅端,贪可以,但不要伤害百姓利益,干吏和贪官,其实你爷爷更喜欢贪官。” “啊?”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狐疑的看着老爷子:“您老不是说最恨贪官?” (本章完) 第104章 惊人言论,奴隶等于徭役! 朱元璋笑着道:“不一样,咱说的贪官,是会来事的贪官,咱捏着他们的把柄,很多咱们不愿意做的事,可以让这些人来做。” “为上者,你要思考的是如何制衡,这个朝廷,并不是水至清无鱼才是好的,水浑一点,你才能制衡到那些清官干吏,若是不然,一加独大,皇权还有何威信可言呢?” 朱雄英恍然大悟:“倒是这个理。” 朱元璋有些深邃的道:“大明的官,很珍贵,不要乱设,你得要让那些读书人们,知道为官是多么不容易,咱国朝严控科举,能考中进士的平均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为何?” “不经困难,不过世事,他们如何知道百姓之难?如何知道大明的官不易?只有这样,他们才肯珍惜!” “官,是权贵,是高高在上的,是百姓可望不可即的,是一跃龙门的,是争相追逐的,不能随便给。” “让他们当官,最终目的是啥?” 朱雄英顿时道:“让皇权,更加至高无上!” 朱元璋哈哈大笑:“可不是么,就是为了让他们对皇权敬畏,对官权都如此敬畏,那么皇权这个高不可攀的东西,百姓怎么看?一定是敬畏到骨子里!” 这就是封建制度! 在老爷子的三言两语中,已经将天下阶级分析的淋漓尽致! “好。”朱元璋言语一变,开口道:“咱再说正事。” “你说在地方上设置廉政他们,他们该听谁的?” “自然当地布政司。”朱雄英脱口而出。 朱元璋眨眨眼:“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 朱怀愣了愣,瞬间想明白了,对啊,要是听当地布政司的,那这部门和摆设有啥区别? 可要是听皇帝的,那不就是另一个锦衣卫部门吗? “好吧。”朱雄英叹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又是拍脑门想出来的。 朱元璋笑了笑,嚼了口红薯,说道:“不过,你说的那句,用制度用国法约束,咱很是赞同。” 他有些感怀的道:“你说的不错,靠杀是不行的,你爷爷杀了这么多人,也有一些是错杀的!” 朱元璋眼眸中带着几分唏嘘,可也只是片刻,随后那双眸子便再次无比坚定的矍铄起来。 朱雄英似有所思:“既如此,何不设考成制度?” “嗯?”朱元璋不解:“什么叫考成制度?”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闲聊时听师尊提起过,譬如一年一京察,两年一外察,每一次负责考成的团队,都从朝廷中抽取,具体是谁,谁也无从得知。” “以此来监督和考察流内京外官,流外吏目杂役,考成及格者,继续为官,若政绩昭然者,可升迁,若不及格者降级问罪。” 朱元璋双眸倏地一亮,缓缓地垂下头,沉默片刻,便抬头道:“这個法子,到是大有可为!如此一来,朝廷所负担的成本也不高,还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好!这事咱记在心里,赶明回去讨论一下。” 对老爹的建议,朱元璋每一个都在认真聆听,好的采纳,不好的也会给带来老爹建议的朱雄英,去说说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好。 他并不是一味的否决和同意。 朱元璋没对任何人这么细心过,这是真在将自己一身本领毫无保留的教给朱雄英! 家国大事,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朱元璋不得不谨慎。 朱雄英也能感受到老爷子的善意和宠佞,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尤其被老爷子夸耀赞叹,更是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朱元璋笑着道:“臭小子,不要得意,继续批奏疏,还有这么多。” 朱雄英点头。 案牍上确实还有许多奏疏,他便继续批下去。 有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直接批红过了,有些大事,则需要斟酌之后才能决定。 最难的一种,便是需要朱雄英去做决策的政事。 这是目前最困扰朱雄英的一种奏疏,也无比复杂。 譬如有辽东指挥使,请求朱元璋在辽东开设茶马贸易,以大明茶叶、丝绸等物购置后金女真人马匹。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马匹的多少就是国家强盛的标志。 朱元璋有些不解的看着朱雄英:“此策,有什么需要思考的?茶马贸易换取异族健硕马匹,辽东指挥使这条陈很有建设性。” 朱雄英摇摇头道:“爷爷,此茶马互市看起来我大明是能得到无数战马,但此举无外乎也给女真人打开了对广袤财富土地的贪婪大门束。” “恐日久之后,会生出异心,若是他们作乱造反.…” 朱雄英想起之前师尊说过的一个故事,大云朝会亡,那大云朝便是明朝,明朝会亡! 这些天来,时有时无朱雄英就探师尊朱长夜的话,而师尊看起来是看透他了,但也没说透,并且还说了为何大云朝会亡。 到所谓的大云朝后期,就是这群女真人,控制了整个北方,然后开始入侵中原。 归根结底,就是茶马互市引起来的灾祸,大明眼看女真越来越强,于是关闭了和建奴的茶马贸易,这导致女真人开始主动攻击大明边塞。 最终导致大明亡国,野猪皮统治汉人的局面。 这段事情,朱长夜讲的风轻云淡。 但朱雄英听着却触目惊心,并且还给牢牢记住,他也不敢忘记这事。 话音落下。 朱元璋反倒是不以为意,开口道:“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此部落虽小,若敢无礼,必亡之,何须担忧?” “此条陈留中,待朝会商议罢。” 朱雄英叹了口气,看来爷爷并没有听进去,也罢,来日方长,反正还有时间呢,再说了女真人问题是大明朝后期。 以后再劝爷爷好了,爷爷不听,那么等以后他登基了,他来搞这些! 朱雄英点点头:“成吧。” 这就是朱雄英和老爷子执政理念的冲突,不过朱雄英现在也没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点头附和。 朱雄英没有在这封奏疏上,去多过争辩。 老爷子站在当下政体去看茶马贸易,但朱雄英通过师尊,并且相信师尊,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师尊,自然知道茶马贸易最后给大明带来的惨剧。 要是师尊不说这段事情,朱雄英又怎可能会想到,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真部落,最后会掀翻大明呢? 朱雄英呷口茶,继续开始朝下批奏疏。 这是兵部给事中左望上陈的一封:兹有大将傅友德,虏获北元孽贼三万余兵,每日供养粮食何其多也,臣祈求归放俘虏,以显怀柔之天德。 朱元璋在一旁看着,冷哼道:“这个给事中,此为书生之见!”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点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可是他说的也是有道理,三万余俘虏,每天吃喝都不甚其多,一直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儿。” 朱雄英抬头问朱元璋,说道:“爷爷,以往朝廷捕获了战犯,都怎么处理的?” 朱元璋想了想,回道:“大部分都规划在边塞,重新安置户籍黄册,边塞各地都会分配一部分人口过去,让其开荒土地,使人教化德行。最后归化成大明子民。” 朱雄英嘴角抽了抽:“这么仁慈?” 朱元璋无奈的道:“这一批人口,诚如你说的,定是不能放回去,回去之后无异于放虎归山,但也不能杀之,如此一来就显我大明之残暴。” “古往今来者,暴以德谴,必引邻怒,则国不安矣。” 顿了顿,朱元璋继续道:“所以朝廷便将此战犯逐渐汉化,在边塞参与房屋修建,让其开荒种地,成家立业。” 朱雄英微微叹口气:“如此….当真是便宜了他们!” 朱元璋道:“是不是觉得咱朝廷这么做,太过仁慈?咱大明是大国,要有包容天下之心,今天归化一部分人口,明天在归化一部分人口….随着国土越来越大,总该需要人口来开荒建设,养着他们的作用就在这里。” 朱雄英道:“确实,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朱元璋愣了愣,询问道:“咋?伱还有更好的办法安置这些人口?” 朱雄英点头道:“有,但咱们朝廷未必会同意。” “你说说看。”朱元璋漫不经心的道。 朱雄英想了想,道:“可从北平城到固原、大同、甘肃等地段,修建一道牢固的长城防线,抵御北疆外敌入侵。” “这些战犯,完全可以抽调出一部分,让其劳力放在修建城池上。” 明朝的长城,还是以应天府南京城长城为主。 现在大明的北疆,一直都会是明廷主要的防御对手。 虽说现在洪武朝廷不富裕,但朱雄英认为发展北疆的防御线建设,还是很有必要的。 老爷子怕徭役劳苦百姓,那么这些被捕获的战犯,不就是最好的资源么? 趁着现在,还能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若真的被朝廷安置之后,再想征调,就会困难重重! 朱元璋眯着眼,沉思了一下,手里拿着奏疏有一搭没一搭的掂量着。 片刻之后,他目露精光道:“北疆防线修建长城,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山石树木泥沙,也可就地取材。” “让这群战犯参与到修建长城工事中,到也不失是对其惩罚的一种。” 朱元璋自言自语的喃喃,良久后眸中泛着光泽:“有道理!这建议不错!” “这些人口,与其让他们开荒田地,倒不如让他们建设国防,嗯,说的在理!” 朱元璋笑容更甚,看着朱雄英道:“你小子,又是听你师尊建议的?” 朱雄英笑着挠挠头:“没,这是我的主意。” 这下朱元璋惊讶了,上下好好打量起来朱雄英:“可以啊臭小子,当真让老头子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错,此建议咱记住了。”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老爷子,道:“爷爷,您老不怕读书人,说这是虐待战俘?” 朱元璋愣了愣,眼中带着几分狠厉,冷声道:“好战者,必食其果也!读书人不敢反对!因为曾经,北疆有万万同袍惨死在这群人的铁骑之下,若谁说三道四,定是会触犯众怒,大明的百官,是非大义还是能分清楚的!” 朱元璋将此事记在心里,至于需要耗费多少钱财,还是需要户部给予预算,若是耗费太多,就算朱元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钱,谈建设,就是扯淡! 朱雄英似看出了老爷子的忧心,道:“担心钱财?您老不是说驿站才收八十万两白银么?” 朱元璋苦笑:“不提这个还好,这么一说,咱倒是又想起来了。” “虽然驿站的收入高到惊人,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都一一暴漏起来。” “因为朝廷多点多地建设驿站,导致人手短缺,武昌、湖广等地作为中转站,每日堆积货物太多,乃至于驿卒、帮工等各种人手短缺,管理上也开始杂乱无章,若不及时遏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大乱。” 朱雄英无语道:“爷爷,之前不是就考虑好如何后续管理?”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也没和咱说,这玩意会这么厉害啊,各地百姓每天像疯了一般邮寄货物,这是谁也始料未及的。” 朱雄英道:“可是师尊提醒过我,我爷和您老提过。” “咱不是没想那么多么?”朱元璋也有些无奈。 当初朱雄英听到朱长夜说此事,会很需要人手,记在心上。 便和朱元璋他们预警过,说此策一出,恐怕会瞬间带动商业繁荣,需要朝廷多增派人手,越多越好。 那时候朱元璋觉得浪费钱,便小家子气不舍得雇佣太多的驿卒帮工。 “这是咱的疏忽,小瞧了你。” 朱元璋叹了口气。 朱雄英板着脸上,反倒是有些嚣张起来了,开口道:“爷爷,不错不错,知道错就好,下次要听我的,不然吃亏的不还是您老自己么?” “反正师尊说的,肯定都不会是错的,您也应该坚定不移信他老人家。” 随着和朱长夜相处久了,朱雄英现在就是朱长夜投稿小迷弟,朱元璋这个朱长夜儿子都比不过! 朱元璋一巴掌,拍到朱雄英脑子上:“臭小子,小小年纪,装深沉编排老头子,该打!” “啊!疼!”朱雄英捂着头。 朱元璋霎时心疼坏了,急忙道:“咋了咋了,咱没用力,让咱看看,你这小子知道咱手劲大,怎么不知道躲?” 朱雄英浅笑:“没有,没想到吧,逗您老玩儿的。” “你大爷的,小兔崽子不得了了!敢骗老家伙了!”朱元璋扬起拳头做威胁状。 朱雄英缩了缩脖颈,讪讪笑笑,这才正色道:“其实帮工驿卒这些,应当都耗费不了多少钱。” “大头应该….还在修建道路上,对吧?” 这些邮寄的货物信件,不可能全走运河漕运,很大一部分还是要走陆地走。 现在大明的官道多是土路,长期以往,路面一定会变的坑坑洼洼,若是不施修,道路会越来越难走,运输的效率也会越来越慢! 所有的国策,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它一定会牵动其他问题出现,譬如驿站的改革,一定会牵动到道路的重修。 这些事,无一不是相辅相成,然后促进国家生产力发展旺盛! (本章完) 第105章 挑战律法权威?都该杀了! 朱元璋笑着道:“你小子,和詹徽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朝廷需要用这一批驿站的收入,反过来投入绝大部分去修建官道。” “如此一来,能分多少去北疆修建长城,就未尝得知了。” “如果官道修路耗费钱财太多,那北疆长城工事就只能暂缓搁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有轻重缓急,国家现在处处需要钱,有些事只能暂且搁置。 以前朱雄英还没感觉,当现在真的开始批阅这些沉甸甸的奏疏的时候,一大堆问题就会随之而来! 不过朱雄英始终认为,无论是修建国内道路还是北疆长城工事,都一样的重要,一样的不能搁置。 “我有个想法,爷爷您且听听看。” “既然江南湖广之地修建官道,那么为何不能让民间大士绅大地主,去反哺到朝廷身上?” 朱元璋好奇的道:“怎么个意思?” 朱雄英清理了一番思路,道:“江南的士绅有钱,他们随便拿一点出来,一段段的修,每修建完成一段道路,可设石碑言明捐献者功绩….嗯,就和当初修建新安江的道理一样。” 朱元璋目光如炬,面容渐渐有些肃穆,正色纠正道:“孩子,这个道理,不一样。” “新安江修建,是关乎数万百姓生死之大计,是江浙百姓齐心协力抗灾之成果,多有义举。” “而你此策,无外乎就是朝廷在伸手要钱,咱们是一个国家,一个朝廷,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怎么再堵住?” “治民于宽仁,现在让百姓集资修官道,要是以后打仗,治灾,修城,乃至于所有耗费钱粮的事,是不是也要朝民间集资?如此一来,咱大明朝廷和强盗啥区别?” “你设想是好的,这点咱承认,可江南的那些大士绅大地主,他们愿意出钱么?最后的负担,一定会转嫁到老百姓身上,他们有的是办法做出这种自己得利,损害百姓的事,你知道么?” “困扰大明富强的,不是善良的百姓,而是那些贪得无厌,想方设法从百姓身上吸血吃肉的大士绅大地主!”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大地主大士绅,手能触这么长么?” 朱雄英不敢苟同。 朱元璋笑笑,开口道:“赶明爷爷带你去看点东西,你就会有感悟的。” ….…. 夜风冷冷。 夜深了。 奏疏批了大半,朱元璋默默起身,给朱雄英端着一壶蜜茶过来。 轻轻拍了拍昏昏沉沉的朱雄英肩膀,朱元璋笑道:“累了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朱雄英备受感动,朱怀接过蜜茶,喝了一口,笑道:“不累!” 老爷子点点头:“不错,那提提神继续批!” 啊? 咱开玩笑的,您老当真了啊? 朱雄英一副苦瓜脸。 朱元璋哈哈大笑:“瞧你这啥脸色,早些去休息!早些休息早起来然后去你师尊那儿学东西。” “况且,国事催人老,哪有人操劳这么多事还不累的?操心的人容易老,别批太晚,劳逸结合。” 朱雄英有些幽怨的看着朱元璋,没好气的道:“爷爷,您老也学会打趣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和年轻人待着时间长了,当然要改变改变朝气的思想,不然不显得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 “回吧,把奏疏带回去,多研究怎么处理最好。” 朱雄英笑着道:“那成,奏疏批了一大半了,剩下奏疏我都带回去,那我先回去睡了,爷爷您也早些睡吧。” 朱元璋点头:“嗯。” . ….….…….….…. 一夜过去,翌日一早。 天朗气清,鸟儿蹲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掀开了大明洪武十五年崭新的一天。 朱雄英早早起床,出去沿东宫跑了一圈,然后顺带去御膳房带了些吃去老爷子宫殿。 红薯粥早早就煮上了,等老爷子起来,热腾腾的红薯粥,和御膳房做的包子,已经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朱元璋神清气爽的走来。 “嗯?那么早来了,昨夜伱睡的可好?” 朱雄英笑着点头,然后还把奏疏给拿了出来:“爷爷,处理的差不多了,给您老。” 朱元璋背着手坐下,开始检查奏疏,随后开怀道:“好!奏疏批的差不多了,咱每天都能睡的这么踏实。” “啧啧!红薯粥,白煮蛋,包子,还有萝卜干,不错,老话说得好,早晨吃的好,中午吃的饱,晚上吃的少,养生!” “就是你小子天天都起这么早,整的咱像个嗜睡的年轻人,你反倒像个睡不踏实的老年人。” 朱雄英笑着坐下,拿着包子塞嘴里,支支吾吾的道:“老话说的也好,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 “呵!” 朱元璋笑了笑,便吸溜了一口滚烫的红薯粥:“粗坦!” 这是淮西话,意思舒坦。 老爷子半只脚抬在石凳上,半屁股翘着,一只手端着瓷碗,一只手拿着筷子和包子。 那包子他一口一个朝嘴里塞,然后就着滚烫的红薯粥吸溜到嘴里,末了嘎嘣嚼一口萝卜干,简直快活的如同神仙。 早饭吃完,朱元璋背着手在宫殿的院子里溜达一会,消化的差不多了,便对朱雄英道:“去你师尊那儿之前,你那东宫的红薯,再给咱弄点过来呗?” 朱雄英点头:“成,爷爷您要多少?” 朱元璋想了想:“弄个小篮子,咱能提得动就行。” 朱雄英点头,吩咐宫人回去东宫去扒红薯。 吩咐的宫人是个聪慧之人,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小篮子走来,里面大概有九个左右的红薯,朱元璋掂量在手里,不重不轻。 朱元璋不免多看了一眼,这个细心的小太监。 “成,事儿妥了,咱也吃完了,该去找些官员议事,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朱雄英点头:“好,那您路上慢点,我也准备去天云观找师尊了。” 朱元璋点头:“昨晚批过的奏疏,都好好思考思考,若是下次,你该怎么批,都要熟稔于心,不可懈怠。” 朱雄英正色道:“明白!” . ……. 朱元璋来到大明宫。 昨晚的奏疏,虽是让朱雄英代笔,但大多数朱元璋都在一旁看着,有些需要记住的,老爷子现在都熟稔于心。 谨身殿。 朱元璋将小篮子放在一旁,微微有些发愣的看着案牍上的面条和蒜瓣。 “陈洪。” 朱元璋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面条,开口道:“谁送来的?” 陈洪忙不迭道:“启奏皇上,是皇孙殿下。” 朱元璋点点头:“他有心了,允炆有啥话要和咱说么?” 陈洪摇头:“皇孙殿下知道皇爷平时这个点回来,就说怕皇爷饿着,别的也没多说。” 朱元璋若有所思,道:“他孝心咱心领了,让他以后莫要送,咱吃过了,这不浪费么?” 想了想,朱元璋又道:“告诉允炆,咱晚上去东宫吃饭。” 陈洪赶紧道:“好的,老奴这就去。” 朱元璋道:“这碗面不要浪费,赏你了,端下去吃了,再去东宫传话。” “谢皇爷!” 陈洪恭敬的端着面条离去,面上带着笑容。 太好了,皇爷竟要去东宫找允炆殿下吃晚饭,这真是个好消息! “来人,去传都察院左都御史王骞来。” 朱元璋若无其事的,走在案牍上坐下。 他端着茶盏喝了口茶,没等片刻,左都御史王骞便恭敬走来,弯腰行礼道:“臣王骞,拜见吾皇陛下。” 朱元璋沉声嗯了一声,开门见山的道:“你都察院查出来的事,你亲自去蓝田县处理吧。” 王骞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云:“臣斗胆,敢问皇上,蓝田出何事了?” 朱元璋开口道:“一会奏疏会过武定门进宫城,你出去的时候恰好能遇到,自己去拿。” 王骞满头雾水的出了谨身殿。 作为都察院部堂高官,王骞是都察院最高级别的御史,官至从三品。 若是没记错,奏疏应当都是一直直接送到朱元璋御前的呀! 莫不是陛下放权给殿阁那群学士了? 极有可能!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那么多奏疏再让他亲力亲为的去看,身子一定吃不消。 其实作为风闻弹劾奏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骞不是一次建议过朱元璋,让其将批阅奏疏的权柄交给殿阁。 等殿阁分门别类之后,再交给朱元璋复审。 毕竟每日的奏疏太多,都察院也怕累坏了皇帝。 年轻的时候,朱元璋精力旺盛,他不放权也就罢了,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依旧不放权,即便是有太子朱标帮着,可这始终是全国每日的奏疏,老爷子一把年纪处理其中大半,这身子哪儿能吃的消? 现在得知朱元璋放权给殿阁批奏疏,王骞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他是真怕将老爷子和太子两人给累倒了。 他没有任何政治资源,和詹徽、蓝玉、黄子澄那些人不同,他们或多或少都和东宫、皇子们有瓜葛。 这后代谁登基,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思考并且投靠。 而自己虽是左都御史,但忠的却只有朱元璋,至于朱标朱雄英都没怎么走动,其他皇子皇孙更是没打照面。 他今年四十六了,他只希望朱元璋多呆几年那位置,让自己还能再为大明做些事,等以后朱标继位,他也同时退位选择安稳归隐。 只要打下牢靠的基础,接下来….就交给下一代年轻人吧。 这是王骞心中的想法。 一路想着的时候,王骞便走到武定门。 他看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抱着奏疏,便道:“陛下让我来拿蓝田县的奏疏。” 蒋瓛点头,将蓝田县的那封奏疏递给王骞,便默不作声朝宫里走去。 王骞打开仔细看了看,顿时脸色变了。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史林上陈陛下,今有蓝田县县令与地方豪强士绅瞒报天灾,私吞田产,掩盖真相,欺瞒今上,其罪之大,无可饶恕。】 【批曰:杀之,一应人员连坐!】 短短八个字,却冰冷到骨子里,杀气仿佛要从奏疏窜了出来一样! 王骞握紧奏疏,神色晦暗不明的朝宫外走去。 刚踏步,王骞又一次愣住了。 不对啊! 老爷子是怎么提前知道奏疏内容的? 这奏疏,不是还没送到谨身殿么? 莫不是老爷子,昨晚在殿阁批了奏疏? 这也不符合逻辑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迎面恰好遇到詹徽和傅友文路过。 “两位大人。”王骞打招呼。 两人也抱拳打招呼:“王大人这是?” 王骞左右望着,见没什么人,便低声道:“下官斗胆论上….咱陛下….是不是经常会在殿阁批奏疏?” 傅友文愣了愣:“怎么讲?什么意思?” 王骞将自己的疑惑,告知两人。 傅友文和詹徽恍然大悟:“噢,你说小朝廷啊。” “啥?啥是小朝廷?在哪儿?下官咋没听过?”王骞一脸懵逼。 傅友文和詹徽只是笑笑,并没多说。 他们知道小朝廷是什么,近些日来,由于天云观观主的存在,让朱元璋极为想要教导好朱雄英,让天云观观主看到,做儿子的可有把孙子教好。 所以,这段时间朱元璋一直在教朱雄英帝家之事。 这两人都心里明白,但从未对其他人开口。 “咳咳,不打扰王大人了,告辞。” 现在傅友文和詹徽,俨然已经将朱雄英所在的东宫那里,当成小朝廷了。 所以老爷子在那批奏疏奇怪么?一点也不奇怪! 王骞望着交头接耳离去的两人,眼中带着深深的迷茫,喃喃道:“什么是小朝廷啊?这两人说话咋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现在也无暇顾及到这事了,蓝田那边还有个大案等着他! 按照奏疏里面的指示,老爷子这是又要掀起一场屠杀盛宴! 这群贪官污吏,怎么就杀不怕? 现在到处是雪灾,还敢合伙大地主大士绅中饱私囊?这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 上一次老爷子才杀了那么多贪官,杀的人头滚滚,也杀得整个应天府沸沸扬扬传着,结果这群人还不长记性。 (本章完) 第106章 朱元璋:大路千万条,可你偏偏针对 傅友文和詹徽此时来到谨身殿。 刚才左都御史王骞离去的时候,朱元璋便派人召见了他们。 “臣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挥挥手:“不必多礼,两位卿家吃了吗?” 啊? 詹徽和傅友文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问这话。 这是和孙子还有听老爷子朱长夜消息久了,时间长了,开始念情了? 两人诚惶诚恐道:“回禀陛下,尚未进食。” 朱元璋笑笑:“咱知道这个点你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咱给你们准备了。” 詹徽和傅友文神色一僵,触不及防的崩出三个字….鸿门宴! 老爷子,无事献殷勤,这是非奸即盗啊! 莫不是要灭口? 两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忙是道:“微臣惶恐,微臣不饿。”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道:“不饿也吃一口,兴许吃着吃着就饿了,况且吃了这顿,可就没下顿了。” 卧槽! 詹徽和傅友文面色激变,噗通跪地,颤声道:“微臣,知罪!请陛下.…开恩呐!” 他们心中不知道什么嘴,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但求饶总没错的! 也没人敢问老爷子,自己犯了什么错。 朱元璋愣了愣,这才抬头看着诚惶诚恐脸色惨白如纸的两人:“这是啥意思?” 似乎想起什么,朱元璋突然哈哈大笑。 “混账!” “咱要杀你们,用得着这肮脏的手段?咱一向可都是光明正大!” 话音落下。 詹徽和傅友文对望,彼此都一头雾水。 老爷子葫芦里卖了啥药? 没多时,便有宫人端着盘子走来。 朱元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吃吧!” 说实话, 詹徽和傅友文真的懵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额….好似掺杂了一点黄色的恶心物,但这黄色,却又不像是粪便。 闻起来,竟是有些香。 两人干脆咬咬牙:“多谢陛下!” 詹徽撅着嘴巴,先是朝粥水里吹了气,接着便开始吸溜一口。 他定住了。 詹徽仔细地咂巴着嘴,舌尖在口里搅动,片刻后,表情舒展,说不出来的感觉。 “真香。” 傅友文也有样学样,一口番薯粥下去,也是双目发亮。 两人此时竟有些忘我,没多大功夫,番薯粥便吃完了。 “好吃吗?”朱元璋淡淡的问着。 “好吃.…额,微臣惶恐,御前失仪,罪该万死!” 朱元璋冷笑一声:“要死,咱早就动手了,咱问你,这粥吃了,果腹不?” 朱元璋说完,詹徽和傅友文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 这粥水, 只是带着少量的栗米,可却无比的粘稠。 最为主要的,则是那大大的黄色一坨.…一团。 这种作物, 两人发誓,从未吃过! 虽不知道是啥,但果腹感极强! 傅友文赶忙道:“启奏陛下,果腹至极点。” 朱元璋点头:“这是新作物。” 唰! 傅友文和詹徽再次定住:“新….新作物?” 古人与后人不同。 后世的人,每日都接受各种新科技和新思想的洗礼,因而早已习惯了生活中随随便便出现新鲜的事物。 可古人的生产力,其实自秦汉开始,就大抵都在原地踏步,虽也会出现一些新的工具,可这些工具已经他们认知的常识,大抵都不会脱离你超出认知水平的事。 正因为如此, 在后人看来,为啥老祖宗们出现一点新鲜东西,便认为是离经叛道。 而在欧洲, 出现点儿异常,立即便捋起袖子加油烧女巫。 这.…其实都是这时代的人们,不断在原地踏步了许多年,社会形态和生产力方式停滞,因而无法接受社会的进步。 古人对于新鲜的事物,总抱有警惕感。 而现在, 朱元璋陡然告诉他们,这是一种新作物。 那么…. 是不是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做了出头鸟? 傅友文似乎在回味什么,急忙道:“陛下,此乃新作物?当真?” 这声音,有些发颤。 新作物意味着什么,他户部侍郎懂! 这意味着大明的粮食,可以增产!可以多元化! 这对百姓来说,便是天大的恩德! 尤其是对现在以农为本的大明帝国来说,其冲击,一定是史无前例的! 朱元璋点头:“嗯。” 傅友文急忙问道:“敢问陛下,如何种植?亩产多少?何等土地能种?额….是臣失态。” 朱元璋没和他计较这么多,缓缓道:“夏秋两季种植,土壤要求不高。” 想了想,朱元璋继续道:“盐碱地,关中平原,深山老林,皆可种植。” 嘶! 大殿内,突然传出两道倒吸凉气声。 朱元璋没理会他们,继续道:“至于亩产….约莫着有亩产千斤。” 什么?! 亩产千斤! 霎时间, 詹徽和傅友文眼中布满震惊,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沉默不语! 冲击太大,乃至于现在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可面前坐着的, 可是大明洪武皇帝,他咋可能开玩笑? 那么,这就是真的? 嘶! 这样说来,该种粮的地方依旧可以种粮,而从前本无法种粮的土地,或是寻常的劣田,则可以用来种植这红薯。 这么想着, 詹徽和傅友文眼眶突然赤红一片,鼻头一酸,竟是有些忍不住了。 “陛下.…此大明之福也!” “此神器也!”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 两人不断开口。 朱元璋淡定的点头:“嗯,老爷子给咱弄来的。” 老爷子…. 能让朱元璋称之为老爷子的,除了朱长夜还能是啥? 我去!又是….又是天云观观主! 这咋啥事都绕不开观主了啊! 这种利器,他居然也能找到? “敢问.…此物源自何处?” 朱元璋道:“海外,按照老爷子告诉雄英的说法,海外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神奇作物。” 詹徽和傅友文呆了呆。 最近,他们也偶尔会听到一些《西游记》的桥段,听说海外有那种人参果,人吃后长生不死。 这….自然是夸张的,但这长生不死,是不是意味着拯救万民的意思呢? 这么看来,到也合情合理。 而且那西游记是天云观出售的读物,他们询问过天云观弟子,是观主老人家著作。 这还是朱长夜杜撰出来的,难道许多东西,都是有根据的? 这么说来,海外岂不是还有更多好东西? 两人欲言又止。 不过将想法埋在心里,却也不敢多提。 朱元璋大抵看出两人的想法了,叹口气道:“海外之神秘,吾等从未开发,自秦汉一来,倒是有许多船只出海,若无大明也能找出航海图,出海巡视,彰显国威,不失是个利处,你们说呢?” 詹徽和傅友文附和道:“臣附议。” 朱元璋道:“只是此事,怕依旧会有阻力,赶明朝会,再商踱之。” “此物的种植方法到也简单,成垄地插根苗即可,你户部找一处屯田卫所,搭建个暖棚房屋,控制下温度,先试着种植看看,若是可行,再推广于天下!” 傅友文忙不迭抱拳道:“微臣遵旨!” 这可是个扬名的机会啊,傅友文略显激动。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道:“还有,关于江南修路款,你户部尽快核算出来,咱要看看,抛开成本之后,还能余下多少。” 他又看着詹徽道:“辽东女真人,祈求开茶马贸易,此事伱找课税司商踱方案。” “还有,北疆可造长城工事,以北元余孽为劳力….唔,这是封奏疏,有批阅意见,詹大人你拿去端详,尽快找有司研究出个结果给咱。” 詹徽急忙点头:“微臣,遵旨!” 朱元璋挥手:“下去吧。” 天近傍晚,寒风阵阵,朱元璋起身准备去和马皇后见见面,瞬间有空去找找朱雄英。 倒是陈洪恰到好处的小声道:“陛下,现在可是就要去东宫吗?” 朱元璋愣了愣,这才想起早晨答应了东宫那边,晚上过去找朱允炆吃饭。 “噢,走吧,随咱去东宫吧。” 也不知道,这个点雄英那臭小子在不在东宫? 朱元璋心里泛起嘀咕。 虽是去找朱允炆,可他总念着朱雄英。 没办法。 谁让大孙和老爹走得近,透过大孙,朱元璋可得到太多老爹的消息,以及老爹当年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 …….….….….…. 东宫。 吕氏已经准备好几样小菜,恭敬的摆放在八仙桌上。 菜都是寻常家菜,半个土鸡,一盘大葱炒蛋,还有一盘萝卜干,以及一盘野菜。 原本朱标是要留下吃饭的,不过半途有个官员过来有事情禀奏,朱标也就离开了东宫,至今未归。 朱标啊,也快接替老爷子的位置,所以总是挺忙。 “儿子,一会儿老爷子来了,不要都说其他的,咱就陪着老爷子吃点菜喝点酒。” “不要争抢,也不要说任何怨恨你大哥的话,更不要埋怨老爷子,平常心,你只负责尽你的孝道就行。” 朱允炆有些不理解:“娘,您.…也看开了吗?” 江夏侯周德兴的死,对吕氏打击很大,她好几日心惊胆战,未尝吃什么饭,朱允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吕氏摇摇头,笑着道:“你娘最近闲来无事,除了宋史,又重温读了一本唐史。” 朱允炆有些狐疑的看着吕氏。 吕氏继续道:“你说,唐太宗李世民的那几个儿子,大儿子李承乾,四儿子李泰,再不济就算老三李恪这些个人,谁不是优秀突出?甚至纵观整个贞观初年,谁不以为储君位一定会在李承乾和李泰中出来一个?” “可结果呢?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那个始终不显山不漏水的晋王李治,最后却坐收渔翁之利,成功登基为帝,为啥?” “儿啊,没到最后一刻,任何事都难说,我们现在,不要和老爷子使任何心机,也不要去编排你大哥的坏话,得空的时候,你还得夸一夸你大哥,反正你只要平常心,做好自己,孝顺好老爷子,这最后的结局,谁又能想的到呢?” “是的,老大现在很受宠,可越是朝夕相处,越是宠佞他,这种情况下,就越有可能恃娇而宠。” “太宗三儿子李泰,便是如此。” “而老大若是犯错,以老爷子性子,只会让老爷子寒心,日积月累之下,老爷子还能不想起你的好?” “你就默默的对老爷子孝顺,不争不抢,等着看吧,老大只要稍稍犯错,老爷子就会想起你的好,人老了,都会这样的!所以咱不出声,就是最大的出声!” 朱允炆听着吕氏的分析,突然双目一亮,可是没多久,眼神就有些黯淡起来:“娘,我读了那么多书籍,唐史我甚至都能倒背如流,可我发现,我真的只会读死书,根本没从书本上学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相反,娘你只是随便读了一些,却能学以致用,孩儿惭愧。” 吕氏翻了翻白眼:“你啊,娘读这些不为你又是为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娘还客气个啥?” 朱允炆重重的点头:“嗯!孩儿明白了!谢谢娘!” 吕氏笑道:“好孩子,咱们去外面等着老爷子吧,你看,你偶尔送过去一碗面,啥都不要说,老爷子是不是主动就来了?所以娘说,有时候不争不抢,反而才是最大的争抢手段!” 朱允炆点头:“好!那娘….我们出去等皇爷爷。” 朱元璋背着手来到东宫。 走到东宫门前,朱允炆和吕氏便在院内等着他。 “孙儿见过皇爷爷。” “儿媳见过公公。” 朱元璋点点头,归根到底都是一家人,朱元璋从不会和自家人记仇。 即便他们曾经指挥江夏候,弄些不太令人舒服的事情,朱元璋也不怎么会在意。 在他这个位置和年龄, 不管是江夏候,还是朱允炆和朱雄英的争斗,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还是亲情最为重要。 而若不是江夏候是针对老爹,那他还罪不至死,只能说,路走窄了。 啥人都能碰,念在旧情他也不会责罚太重。 偏偏碰到老爹,那没办法。 最近老二老三接连死亡,对老爹打击很大。 爹现在就他和老大两个带把的儿子,若不护着爹疼着爹,那这孝之一字,他可不敢自称。 (本章完) 第107章 朱长夜的怨气,重八不该如此! “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等着干啥?” 朱允炆赶忙道:“皇爷爷,路滑,这院子都是石板路,雪停了路面都是冰,孙儿怕万一.…” “皇爷爷,这样….我搀着你,咱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朱元璋愣了愣,突然觉得朱允炆像是开窍了一番,他久违的露出一抹笑容。 “可不是么,爷爷公务繁忙,倒是真没怎么一起吃过饭了。” 朱允炆很自然的搀扶住朱元璋,小声道:“爷爷,三弟平常最是惧怕你,今天,孙儿斗胆,将三弟也叫过来,您能不能不要责骂他,咱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啊?” “对了,本来也有喊大哥和父亲,大哥人没找到,父亲是因有政事离开了,所以他们二人都没来,还请皇爷爷莫要怪我。” 朱元璋有些惊愕的看着朱允炆,笑眯眯的道:“好,好!不怪不怪,咱们走吧。” 吕氏一喜,赶紧施礼:“儿媳去叫老三。” 没多时,朱允熥也来到正厅。 “孙儿,孙儿.…见过皇爷爷。” 朱允熥有些紧张,和朱元璋一起吃饭,他很不适应,战战兢兢的行了礼,便恭敬坐在末位。 朱允炆给朱元璋倒了一杯酒:“爷爷,大冬天的,多喝点,暖和着身子。”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 只是很快,他推手道:“不成,不要这么多,少喝点,你大哥和老爷子一直告诫咱,小酒活血,大酒伤身,年纪大了,不多喝。” 朱允炆顿了顿,很自然的道:“孙儿该死!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请皇爷爷恕罪.…那皇爷爷,您就少喝一口。” “哈哈,好!”朱元璋笑着应道。 恭敬坐在末位的朱允熥,像是浑身过了电一般,猛地一颤,瞳孔中带着浓烈的惊愕。 皇爷爷刚才说.…什么了? 老爷子? 皇爷爷都称老爷子,那会是谁? 朱允熥不由得想起,这些天去天云观,有一次还看到父亲朱标也去了。 而且还看到二人交谈。 像是….像是长辈和晚辈。 该不会…. 皇爷爷口中的老爷子,是师尊朱长夜么? 朱允熥想鼓起勇气去问朱元璋,可最后还是默默的垂头不语。 朱元璋看在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也没办法多说些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也管不了。 “老三,你老是闷着头做什么?咱又不吃你!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抬起头来,吃饭!” 朱允熥赶忙道:“是!” 哎…. 朱元璋轻声叹口气,你小子,能不能有你大哥一半的出息? 小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你娘走了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饭桌上饭菜不多,几人都埋头吃着,朱允炆偶尔会给朱元璋分享一些读书的乐趣,然后给朱元璋夹几口菜。 其余的,他也没多说。 朱元璋很是欣慰,这小子,上次被痛骂了以后,果然开窍了,这人啊,还是要敲打敲打才能成长,挺好。 夜深了,外面洋洋洒洒下起雪。 朱允炆起身,去拿了一把油纸伞。 朱元璋愣了愣:“伱有心了。” 朱元璋接过油纸伞,对身后道:“都莫送了,咱自己回宫了。” “皇爷爷慢走。” “公公慢走。” “爷爷.…慢走。”朱允熥小声说着。 等朱元璋走后,朱允熥便急忙抓着朱允炆的手,激动的道:“二哥!爷爷和你说了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咱们还有长辈活着?” 朱允炆淡淡的看着他:“说了吗?不知道,是不是你听错了?” 他松开朱允熥的手:“二弟,我去温习功课了,就不送你了。” 朱允熥愣住了,看了一眼吕氏。 吕氏则是讪笑和他打了两声招呼,便转头离去。 那副姿态,虽是不错,但哪还有方才饭桌上的亲情。 朱允熥握着拳….装的!都是装的! 这母子好会装! 他不敢去找朱元璋告状,他没这个勇气,不过还是会和大哥说一下,让大哥提防下吕氏母子两。 “老爷子,老爷子.…” 朱允熥喃喃:“皇爷爷明明说了老爷子,皇爷爷那般对辈分认真的人,绝不会随口说老爷子,肯定是老朱家还有长辈活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初蒋瓛也和我说过一番奇怪的话.…说什么师尊和老爷子,关系很好,你也是。” 朱允熥心念百转的回到自己侧宫,实在想不明白,他以前问过大哥朱雄英,朱雄英大大咧咧,对此事比他知道的还少,所以不用问朱雄英。 “师尊,您老啊….到底何方神圣。” 朱允熥喃喃自语,无比好奇。 . …….….….….…. 朱元璋回了皇宫,天色已晚,如何也不能出宫,朱元璋总觉得少点乐趣。 没多时,有宫人来到朱元璋面前,低声道:“皇爷,蒋瓛蒋副指挥使来了。” 朱元璋点头:“嗯,让他来。” 很快,蒋瓛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陛下。” 蒋瓛行礼。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呷口茶:“地点找到了?” 蒋瓛道:“嗯,在京畿雨花县附近,有几个受灾比较严重的村落,还有一些正在修建道路的村落。” 朱元璋挥手:“成,明天陪咱过去,你下去吧。” “遵旨!” 等蒋瓛走后,朱元璋眯着眼,自言自语的道:“大孙,你也该见识见识,盛世之下,咱这个王朝,真正的样子是啥了。” “你也该知道,这些最底层的小老百姓和大士绅大地主之间,究竟是啥关系了!” “这个现状,你理解不了,你总会觉得治民是高高在上,形式大于实际的!” “当你真的体验过,经历过,你才会彻底改变你治民的思想,也会知道咱爹有些时候说的也是错的,才会一心一意的为百姓谋福祉!” “咱经历过太多这些事了,咱一直和你说,可你只是听,你体会不到。” “盛世之下,蒙蔽了太多人的眼睛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你的眼睛,得擦的通透明亮才行!” . ……. 昨夜风吹雪落,今早晴空万里。 天空的云湛蓝,北方的风凛冽,江南的冬天,并不如北方干燥,虽冷,但舒适。 朱元璋披了一件黑色大氅,早早出门,于秦淮河边的早吃摊上找到朱雄英。 朱雄英本来想吃完早餐就去天云观,见到朱元璋到来,极为惊讶。 但也没多说什么。 爷爷这般精准找着他,指定是有事做的。 他朝朱元璋笑着招手:“爷爷,吃了吗?” 看朱元璋披着黑色披风,竟有种说不出的不怒自威的权贵气势。 一般出宫老爷子都是穿寻常百姓家衣装,今日穿成这样,难不成是要办大事或者正事? 朱雄英心中狐疑。 “爷爷,找你干啥来了。”朱雄英起身问道。 朱元璋点头:“走,趁你去找你师尊修炼之前,咱带你去个地方。” “你跟着咱一起去一趟雨花县。” 朱雄英挠挠头:“去哪儿做啥?要不等我吃饭早饭?” 朱元璋瞥他一眼,道:“包子拿着,路上吃,走罢。” 朱雄英噢了一声,随老爷子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一顶轿子在守着朱元璋。 “路途有些远,路上又难走,咱做轿子过去。” 朱雄英点头:“成!” 两人相继走进轿子。 而也就在不远处,一位老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重八啊,有你那么抢走咱徒儿么?” 朱长夜笑了一声,倒是有些怪起自己儿子来了。 他今日出来,是探查朱雄英气息而来,打算陪朱雄英吃点早饭,然后溜达溜达,却没想到被儿子朱重八截了个胡。 算了,也不是啥大事。 朱长夜不在纠结。 不过, 他也好奇这爷孙两干什么去了,所以便偷偷在后面跟着。 前方朱元璋朱雄英二人乘坐轿子,而朱长夜只是步行,但他能跟上。 仙人若连凡人都跟不上,岂不是闹了笑话。 ….…. 朱雄英和朱元璋上了软轿,他便开始啃着包子,朱元璋则咽了咽口水。 朱雄英侧目看了老爷子一眼,朱元璋便又微眯双目,假装不馋。 朱雄英笑着拍了拍老爷子肩膀:“爷爷,吃点?” 说着,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油纸,纸张掀开,七八个小包子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你啥时候买的?” 朱元璋有些诧异。 他刚才,也没看到朱雄英多买包子了啊。 “哈哈哈,在师尊那儿学了那么久,一点点道法还是会的,这就叫….掩人耳目道法,哎,其实也叫做手法。” “吃吧,爷爷,专门给你买的。” 朱元璋咽了咽口水:“这样么?你吃饱了没?咱还不饿。” 朱雄英道:“那成,那我吃。” 见朱雄英狡黠一笑,朱元璋哼道:“骗咱?” 朱雄英乐呵呵的道:“爷爷,您老就把馋写在脸上了,还是拿着吃吧,我早吃饱了。” 朱元璋耻辱的伸出手,哼了一声,便将包子塞嘴里:“真香!” 大抵到中午时分,才抵达京畿雨花县。 一路上,朱雄英不时会掀开轿子看着两旁荒无人烟的雪景。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问朱元璋道:“老爷子,您来这做什么?有政务在身?” 朱元璋摇头:“咱带你见惯了盛世之下的大明,可那是应天府,是咱大明的中心,应天府固然繁华,但天下更多的,还是如雨花县这般地方。” “你上次不是说,希望朝廷组织大士绅大地主捐钱修路么?今天咱带你看看,为什么,咱是不愿意让他们出这个钱。” 朱雄英恍然。 前几天,朱雄英建议以民间百姓大士绅大地主出钱修路,当时朱元璋说此举朝廷和强盗无异,还会家中老百姓财政负担。 朱雄英那时候不以为意,他觉得只要控制得当,这些地主士绅们,一定会博个好名声,纷纷给朝廷捐款修路。 如此一来,便能很好的解决朝廷财政负担。 虽然老爷子长篇大论说了很多,可朱雄英始终觉得老爷子目光短浅。 这是理念的冲突。 朱雄英点头:“是说过,咋了,爷爷您老你想明白了?” 朱元璋摇摇头,没有多说:“咱们下去吧。” “好!” 朱雄英有些好奇,搀着朱元璋下了软轿。 朱元璋对轿夫道:“你们在此等着。” 说完之后,便抬步朝前走去。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这四个脚夫,四个汉子,抬着两个人,还有一顶硕大沉重的轿子,他们居然现在不喘不累,这四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简单呐! 寻常侍卫,都未必有这种功力。 难不成,是锦衣卫? 若真是锦衣卫, 如此说来,今日老爷子真的很认真。 朱雄英收拢心思,追赶上朱元璋。 沿途都是大雪,路途难走,朱雄英便搀扶着老爷子,一深一浅的走在雪中。 两个背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相互搀扶着,背影逐渐成黑点,和雪景融为一体,融入自然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有道身影一走便是十米开外,周围所见之人对此人,包括那些锦衣卫亦是没有察觉。 这是朱长夜。 …… 前方的一处山村,家家户户上空冒着氤氲白烟,想来是到了中午时分,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 朱元璋停步瞩目前方,那山村安逸祥和,朱雄英不甚唏嘘道:“好一片美妙的自然风光,好一片安静的郊外村景。” 朱元璋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带着朱雄英继续朝前走去。 没多时,便看到人影。 数十个汉子,此时正在弯腰搬石,铺在泥泞的道路之上。 朱雄英愣了愣:“这是?修路?” 朱元璋点头:“去问问。” 他没说让朱雄英问什么,朱雄英也有些不理解,于是自顾自走过去。 “老乡。”朱雄英开口。 几个汉子这才抬起腰,朱雄英发现,这里面不仅仅有青年壮汉,还有耄耋老者。 朱雄英愣了愣,问道:“您老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做活,可真是造福乡里了啊!” 那老者腼腆一笑,打量了朱雄英一眼,见他穿着不错,便苦涩的道:“嗯,是啊,造福乡里。” 嗯? 朱雄英有些不解,左右看看,见路边的石碑上刻着石碑,石碑上写着:王讳薛伟修。 (本章完) 第108章 黑暗下的大明朝,人性总逐利! 朱雄英有些感慨:“这王薛伟员外,倒是个善人,竟为乡里修路,此为善举。” 几个老人和年轻人纷纷点点头,脸上露出感慨之色。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再次问道:“老乡,你们修路,一天给多少钱?” 有个善谈的年轻人,有些憋不住了:“钱?啥钱?王员外修路,是为了让驿站的货物更好的运到咱十里八乡。” “这是上面驿站的贵人要求修的,王员外不过调集了咱们,让咱们帮着修罢了,饭都不给吃,还要钱么?” 朱雄英愣住了,有些不解的看着这群百姓,又回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朱元璋。 朱雄英缓缓地低下头。 纵是百炼钢,也被冲击成了绕指柔。 “那么多年过去了,佃农非但没有彻底消亡,现在依旧在复述。” 为这些善良且目不识丁的大明百姓。 要是国策出来了呢? 他继续道:“你只是知道朝廷最怕雪灾啊,涝灾啊,旱灾啊。可是你知道为啥怕吗?” 朱雄英低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跟在朱元璋身后。 朱元璋叹了口气:“可他们也没犯罪啊,怎么收拾他们?” 朱元璋唏嘘道:“因为这次的天灾,这个村子遭了难,明年的夏粮,他们将颗粒无收。”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开口道:“走吧,进村子吧。” 他们会骂谁怨谁? 老爷子一直和朱雄英念叨,不能对不起百姓,听久了,朱雄英耳朵也起了老茧。 “啊?” 让这些地主和士绅阶级,骑着国家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剥削他们? 现在百姓愚昧不知。 “人吃不饱饭了,就要想着反抗,农民起义咋来的?别看他们现在温顺如盐绵羊,但咱告诉你,咱大明百姓没有几个是孬种!吃不到米饭了,真能给你将官府掀了!” 朱雄英低声喃喃:“不能让大士绅大地主出钱修路,这是在给百姓增加负担。” 朱雄英心中一紧:“爷爷,这是.…这是啥?” 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极力反对让士绅和大地主出钱修路! 朱雄英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驿站既要求乡村修路,不会不给钱,朝廷咋可能丧良心?你们不去问问?” 朱元璋幽幽的看着朱雄英:“你说你想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里取钱,又谈何容易,最后苦的,不还是咱大明的百姓么?” 他们能出钱? 现在国策没下来,这些狗獠就能欺骗百姓,让他们付出免费的徭役。 “问出啥来了?”朱元璋背着手问道。 “那么,咱在问你,乡绅为啥要修路?”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傻孩子,你不是看到了吗?是大士绅大员外们,调集他们修的。” 朱元璋无奈摇头,开口道:“不要感觉,就是如此。” “明年夏粮之前,这些百姓,谈什么还钱?现在雪灾这么严重,他们哪里有收成?” 朱雄英抿了抿嘴,却没任何勇气回答老爷子的话。 朱元璋笑道:“嗯,没事,不过你小子也别妄自菲薄,你心眼子活络,这是好事,家国的发展,要是一直抱着守旧的思想,那只能止步不前。” “没钱怎么办?只能去问地主士绅们借。” 朱雄英有些狐疑的,看着朱元璋道:“爷爷,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驿站没要求百姓免费修路吗?” 朱元璋开口解释道:“田契抵过去了,换了这点微薄的钱财回来,支付房屋修建的工钱。” 此刻。 话音落下。 话音落下。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急忙道:“那为啥官道不修?” 看着面前的民间众生,他明白了老爷子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会颤抖。 朱雄英微微错愕,咬咬牙道:“可方才他们不是说,这是驿站的意思?是驿站和士绅们一起联手修的么?” 朱雄英表情有些僵硬,呆呆的道:“那就是说.…这些百姓,根本不知道驿站上面的意思?” 这….不就是被蒙蔽了,还在为人辩解吗? 朱雄英似懂非懂,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低头思索着,朝老爷子走去。 一阵沉默。 那才是真正的国家。 这些百姓最好治理,也最容易治理,他们没有所谓西方的部落、酋长制度。 朱雄英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爷子,重重点头道:“爷爷,我知道了!” “我有些思考的浅薄了,纸上谈兵….纸上谈兵了啊。”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朱长夜亦是目色复杂看了下那些百姓,随后再次跟上。 . ……. 路上。 朱雄英的观念,仿佛被什么东西在无形冲击着。 朱元璋叹口气道:“很多朝堂上的大官也知道雪灾、洪涝、大旱、瘟疫这些会带来动荡。” 那不就是助纣为虐! 朱雄英呆怔在原地,望着前方。 朱雄英心里,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走吧,还有一些事你没看到,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源,你还没了解,再朝前面看看去。” 朱雄英点点头:“好!” 朱元璋笑着道:“不对!因为他们嗅到了朝廷修路的想法,朝廷修路就要拨款,拨款到下面,这些钱,就是乡绅们的了,因为….路被他们免费修好了!” “等你认知全面了,了解了当下的国体、阶级、制度,你会明白哪些事儿能做,哪些事儿不能做。” “他们在做免费的徭役,而且他们还不自知,甚至还在感激乡绅。” “这些穷困的人家,都在指望着明年的夏粮过日子,粮食没了,就意味着钱没了。” 好一些村民,在砌草盖房屋。 “可咱敢保证,他们中间很多一部分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带来动荡,会带来什么样子的动荡!” 朱元璋点头:“对,没要求过,若是要求,这官道为何还都是坑坑洼洼的?现在朝廷还没核算出修路的补给,全国官道修路的工程还没开展。” 这对朝廷来说,是苦难,但是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喜事! 朱元璋回头看了看,也不说话。 “没办法种地咋办?只能给大地主他们做佃农,帮他们种地。” “他们给地主种了地,三石粮食,自己到手的能有一石,那都是地主们的恩德啊!” 因为自家爷爷肯定不会同意! 这处村庄叫槐花村,因为大雪的缘故,很多房子已经被压塌了,压垮了。 朱元璋目光深邃,拍了拍朱雄英肩膀道:“走吧,咱再带你遛遛弯儿。” 朱元璋再次问道:“那么既然如此,驿站敢不给钱吗?” 朱元璋看着他,神色有些酸楚, “咱皇帝,打下大元之后,便开始均分土地,取消佃农,给佃农分配土地,让其开荒。” 阶级差,用刚才那一幕,彻底开始猛地撞击着朱雄英的心。 朱雄英不解。 那为啥,这些百姓,会这么说? 看着这群百姓,竟还在说,他们免费为乡绅做事,是造福乡里的举动,朱雄英的心,猛地一紧,仿若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般。 “你看,他们将劳力转嫁给了百姓,他们拿了钱财,他们博取了好的名声,乡里百姓呢?” “咱大明不缺反抗的人!对外族是这样,对咱自己人,也是如此!” “伱之前说要他们捐款修路,咱在问你,士绅地主他们需要出任何钱吗?” 前方,刚从地主士绅家里拿着钱财的百姓们,将钱交给了雇佣的工匠。 爷孙俩相互搀扶着朝着前边走去,心情都是极其沉重复杂。 朱雄英低着头。 朱元璋叹了口气,开口道:“咱皇帝面对这些事,都无能为力,这种局面,从宋朝开始,就一直出现,想扭转,哪儿是这么简单的事啊?这得看后辈了,咱这一代人,是没这个能力改变这些事儿了。” 他心里有些微颤,忙不迭再问道:“这世间,哪有雇佣不给钱的?就算是驿站要求修,驿站难道不给你们钱?” 朱雄英心中猛地一咯噔。 “爷爷,我感觉….他们在被当傻子玩。” 从一户看起来不错的宅院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钱财。 不止是他们单纯,自己也….单纯啊。 可明年夏天,他们能收到粮食吗? 这很正常。 朱雄英愣了愣:“因为货物能更快的运输。” 朱雄英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最终摇摇头,无声叹息着。 话音落下。 可若是哪一天,他们知道了呢? 大明盛世之下,这样的局面很多,可即便如此,现在的局面,也能被称为盛世。 这是为什么? 因为百姓容易满足啊!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吃饱饭了,那就是盛世啊! 可是他听过师尊曾经描绘的盛世,那是在不久的将来,人人都吃得饱饭,并且人人都有娱乐至死的权利。 朱雄英再次呆怔住:“什….什么意思?” 但正常中,还是有些诡异。 朱雄英点头,搀扶着老爷子朝村里走去,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很想做鸵鸟,很不想看到这些事,可为了朱雄英,还是咬牙朝前走去。 朱雄英忍不住感慨。 “这叫九出十三归!” 没多时,两人又来到一处村庄。 朱雄英被朱元璋说的越来越羞愧,当初他提出的建议,在这种场面下,被击垮的体无完肤! “我.…” 想起刚才那一幕,竟莫名的有些辛酸。 朱元璋顿了顿,看着朱雄英道:“你知道民间借贷吗?你知道九出十三归吗?” 几个百姓焦急的, 朱雄英脸色越来越红,有些愠怒:“畜生!一群该死的畜生!” 可现在,他突然理解了老爷子挂在嘴里的这句话。 “那么你又可知道,如果到时候你还不上钱,是需要将田产地契过户给地主士绅的?” 几个年轻汉子,皆是茫然摇头:“这谁知道啊,鬼知道那些老爷们怎么想的。” 那年轻人没好气道:“不给!自从全国驿站兴起,好一些乡村都在忙着修路。” 他现在明白了。 “多拓宽思路,这是好事,咱也不怪你,因为你还没了解的更深,慢慢了解,对这个国家的所有东西,都慢慢了解。” 为这些无知却安逸的大明百姓。 而现在,大明…. 哎…. 在如今的大明里面,吃饱饭.…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更没有西方那种,动不动各自为战的战乱动荡的乱象。 朱雄英被问住了。 朱元璋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辛酸。 朱雄英能明显感受到朱元璋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这么强大的心性,还有什么事,是能让老爷子颤抖的。 天灾人祸背后,都是各种阶级敛财的时机。 朱元璋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他们很多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你觉得他们会去驿站问这些事吗?还不是乡绅们说啥,他们信啥?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单纯?” 朱雄英再次呆怔住:“那为啥….他们都开始修路了?” 这是免费的劳力,免费的徭役! 朝廷没发过这条政令,他敢肯定! 一個耄耋老者道:“问啥?都是造福乡里的事,做好了,大家都方便了许多,这是好事,为啥要问。” “每一次天灾人祸,就意味着粮食颗粒无收,就意味着许许多多的百姓要问地主士绅借钱,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用田产、房屋抵押!就意味着他们的财产地契被兼并进大地主大士绅手里!” “对了,既然知道这些地主士绅阶级这么可恨,为啥他们活的还这么滋润。” 朱元璋目光深邃,幽幽叹口气:“每一次灾难背后,都是对无数百姓的致命打击!” 朱元璋随口道。 可让朱雄英心疼的事,纵是这样,依旧很多人在剥削着他们! 朱元璋解释道:“地主借给百姓一百个大钱,但百姓到手的只有九十个钱,可他们要还回去一百三十个钱。” “盛世之下的大明,还远远不止是这样的。” “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那些钱.…少的可怜! 需要他们支撑到夏收。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何其难也!” 别说是师尊口中那个娱乐至死的年代,甚至连吃饱饭,在大明都成了一种奢求。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本章完) 第109章 长生之人,总要见惯这些! 朱雄英读过史。 历史上很多时候,都有说人饿易子而食。 当时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来什么。 但现在…. 朱雄英突然觉得,他这一刻,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历史! 很多人在研究着国家政权、皇室制度、吏治国体,可谁能真的深入百姓群体,去真正看到这些百姓呢? 朱雄英看到了! 是有差人去告诉师尊,自己今天不去天云观学法了。 “下令,着沐英送葬应天,云南布政司陪同,即刻启程!送到咱二哥那儿,一起下葬!” 而他有很长时间活着,这些事,往后看多了就会麻木,管不过来的。 朱雄英哀叹一声道:“哎….爷爷,还请节哀。” 朱元璋猛地站起来,想摔写什么,最后却无声坐下,一言不发,努力的将所有话憋住。 现在,他便开始慢慢适应。 . …….….….….…. 朱元璋特意让蒋瓛,挑了这么两个比较典型的村落,此次带朱雄英出来,也是要让他见识见识大明百姓的情况,好让他以后务实治国。 朱雄英打开看了之后,脸色不敢置信,最后越发凝重。 土地兼并的根源、地主士绅的权力、百姓们的和善….等等! 朱雄英看老爷子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十分酸楚,可他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守在老爷子身旁。 朱元璋也左闪右躲。 人间百态,一个人的人生不过百年。 众臣回应:“遵旨!” 众人都知道老爷子和沐王爷的关系,这个至亲的离去,对一个老人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今天学到了很多! 朱雄英凝重的点头:“嗯!” ….….….….….…. 朱元璋来到了谨身殿。 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离开。 朱标教他不放心,还得是自己教。 朱元璋声音越来越小:“不要骗咱了,这不是真的。”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此话是师尊和我说的,意思是吹牛的人永远都将头抬的高高的,真正有实力有本事的人反而是低调谦虚的,爷爷这都不懂啊?” 当然, “咱不能说话不算话。” 朱雄英说了一句,神色苦涩酸楚。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锦衣卫脚夫,看着这一幕,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浓烈的震惊。 朱元璋弯腰抓起地上的雪,朝朱雄英扔过去。 朱雄英本想就此和老爷子分开,前去天云观,但在即将离开时,一名锦衣卫交给了他一封信。 还有有时候,师尊说的一些事情过于理想化,也可以试着反驳他老人家了。 二人走后, 沐英是老爷子的义子,沐王爷的事,是大事,大事啊…. 朱雄英望着雨后的天,脖颈上披了一条毛巾,便出门沿天云观那边去了。 这是洪武十五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雨。 说着, 此刻的沐王爷,与生前模样差不多,只是处于灵体状态。 那苍老的褶子,雪白的胡须,都随着抽泣,缓缓晃动。 朱雄英点点头:“好!” 想要改革,就得从根源弄明白很多问题! 朱雄英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还有很多事他没看到。 礼部尚书李原名出列道:“臣,遵旨!” 朱元璋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 等众人走后没多久,朱允炆也赶来了:“皇爷爷。” 朱元璋眼前一黑,突然有些坐不稳了。 对此,朱雄英有些困惑。 “臭小子,咋了那是。” 朱长夜叹息一声。 顿了顿,朱雄英狐疑的看着朱元璋道:“爷爷,我咋感觉你有种鬼谷子的感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然后培养出来一两個牛逼的人物,去拯救苍生这种。” 朱雄英单手按在朱元璋的肩膀上,开口道:“沐王爷.…走了。” 昨夜雨下的很大。 只有了解了这些,以后他处理政事或给老爷子帮着批奏疏,那才真正不是空中楼阁,不是瞎想胡想。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真情流露,拉着他的手道:“傻孩子,爷爷撑得住,不要担心爷爷了,你不是在上课吗?” 朱长夜眼眸闪烁:“走了,你也走了啊。” 朱允炆眼睛红润,布满泪花:“您.…节哀啊!” “沐英….走了。”朱元璋低声说着。 霎时间,哽咽声连连。 朱允炆安慰道:“爷爷,不要伤心了,千万保重身体,咱大明,不能没有你呀!” “或许,这便是人性。” 朱元璋揉了揉朱雄英的肩膀:“傻孩子,心疼爷爷了?” 只能开口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不要憋着,我是您孙子,不嫌你,哭吧!” 昨天发生那档子事,老爷子心情不好,他就把老爷子给送回来了。 缓缓地,朱元璋眼眶有些红润,几滴晶莹泪花,从那倔强的虎目中落下,竟再也遏制不住,如断了线一般。 “你这小子,长辈的事儿,也能瞎开玩笑吗?” 朱雄英闻言,露出一副笑脸道:“成!回家回家!今天出来,受益匪浅,谢谢爷爷!我又学到本事咯!” 朱雄英这才醒悟.…原来,这个老人,自家爷爷也老了….也没几年.…可以活了。 朱雄英半响不动弹,只是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按住朱元璋的肩甲。 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此时呆怔在原地,双目无神,只有泪花。 奏疏能到老爷子这里,说明皇宫的许多人都知道了。 说罢。 他每天的作息规律都很好,早晨起来,吃了早饭,就漫步去师尊那儿。 朱元璋一脚揣到朱雄英屁股上去:“瞎扯淡!咱只不过让伱以后少走点弯路!多爱戴百姓,啥鬼谷子,尽瞎扯!” 很诡异。 朱长夜是出现了。 朱元璋白了一眼:“就你那样,真欠揍,算了,走吧,回家先。”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然后低声道:“爷爷,你….不要太伤心。” 不大可能吧。 朱元璋洒然一笑,道:“成!以后自己也能出来看看,未必非要拘束在应天的冰山一角。” 还让他若安慰老爷子不得,就告诉他,让他来。 昨晚, 朱元璋必须要让朱雄英,见识见识真正的大明是什么样子的,要让他知道盛世之下的大明,是什么样子的。 朱雄英闪转腾挪,然后学老爷子的样子,抓起地上的雪也朝朱元璋丢过去。 这.…要是换个人敢拿雪扔老爷子,他们此时,恐怕都抄刀子冲过去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的老爷子,才更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帝王! 朱元璋点点头,神色悲恸道:“咱当初答应过沐英,他死了,尸首要拉到应天,陪葬在咱朱家皇陵身旁。” 只有这样,以后他手握滔天权力的时候,才会谨小慎微,多去用心思考,若是不然,今天拍脑门想修路,明天拍脑门想搭桥,用不了多久,这个大明天下,就会各地起义,烽火狼烟,造反不断! “爷爷….回去吧,还是别看了。” 哎。 今早倒是晴朗起来。 朱元璋愣了愣:“啥意思?” 朱雄英点头:“说的对!这才是强者的格局!空谷的头永远朝上,实稻的穗一直朝下。” 许多臣僚都齐聚于此。 朱元璋神色悲恸,但依旧带着倔强的神色,道:“咱能撑得住!快回去上课吧。” 到后半夜,老爷子才入睡。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有惆怅。 可他不忍心老爷子继续冒着寒冬天气,陪着自己去见识人间百态。 不过有侍卫告诉朱雄英,说老爷子很早很早就离开了寝宫。 朱元璋笑道:“痴孙傻孙,爷爷教你,也会从你身上学东西,强者嘛,永远要以自己变的更强为目标!” 朱雄英是不大相信的。 师尊也表示理解。 等朱允炆走后,谨身殿空荡荡的,朱元璋背着手站起来,迈着苍老的步伐走到大门前,吹着冷冽的寒风,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大殿上,百官低头默然,虽然早就听闻沐王爷身子骨不好,和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才那点年龄….还是壮年。 昨夜那一场雨,兴许就是老爷子再哭。 话音落下。 朱雄英点头:“嗯,不要再看了,我明白了,懂了。” 今天一早,朱雄英本不想打扰老爷子睡觉的。 “走了,他也走了,老二也前段时间走了,要不是你师尊你和你奶奶也得走了,咱….咱一把年纪了,要不断经历这些,为啥,这是为啥啊!” 有些锦衣卫,都有些感激起来朱长夜。 是朱长夜,让老爷子屠刀没以前那么重。 朱元璋看着一脸呆怔的朱雄英,淡淡的问道:“咱说,假如将来有很多读书人,他们也会和你一样,提出一些浮夸且华而不实的建议,你也要懂得分辨,就如现在咱能分辨出你的建议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行的。” 朱雄英叹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爷孙闹了一会儿,朱雄英便拍拍身上的雪,去搀扶老爷子回到轿子上。 . ….….….…….…. 回到应天府。 大殿上,群臣异口同声。 ….….….….….…. 与此同时。 仿佛太孙自活过来之后,老爷子都变得通人情许多,好像不止是大孙功劳,那位在天云观的观主,占据比较大比重。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微笑道:“有道理….等等!你个小兔崽子,又编排老头子?讨打!” 其口中所说的“你”,赫然是指沐王爷。 明明是皇宫里面,可朱元璋却是在多提一嘴安全问题。 大孙他…. 这小子心眼多,能力也有,就是有时候给出的建议和眼光,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样子。 或许那两个亲人的逝去,已经让朱元璋有些如惊弓之鸟,生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百官躬身退出。 朱长夜往身后看去,那儿正漂浮着一个魂魄。 朱允炆道:“我听到沐英叔叔.…我.…” 朱元璋看着群臣,目光停在礼部尚书身上,缓缓的道:“着你礼部,主持沐英和咱二哥的葬礼!” “陛下!臣….请陛下万望保重龙体!节哀!” “无论是精神上的武力上的还是学问上的,不要骄傲自大,孔夫子不是说么?三人行必有我师,咱爷孙都多学,学无止境!” “将来,你自己也要有这种眼光才行。” 朱允炆点头:“那爷爷,我.…先走了。” 天云观里。 虽然朱元璋很想好大喜功,但在国事面前,这些丑恶的一面,他还是不会掩盖。 朱长夜声音感慨。 朱雄英捏着朱元璋肩膀:“爷爷,还请节哀,人有悲欢离合.…” 他们明白, 特地等了段时间,才从东宫前来老爷子的寝宫。 今天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这样的政权下, ….….….….….…. 翌日。 朱元璋给予朱雄英很大的期望。 朱元璋叹口气:“哎….走了,走的急,咱都没见他最后一面。” 将来要掌控天下的人,权力也都会集中在你手里,现在咱还能约束着管着。 那边。 要是哪天咱撒手人寰了,你小子还不上天了? 手握那么大权力,每一个抉择都关乎数万人的生死,现在不让你了解大明现状和百姓疾苦,以后怕会酿成大祸! 他可以管,但不会去管。 看着老爷子和沐英的这种情义感情,再加上最近二爷爷也死了,朱雄英竟没办法劝了。 老爷子的伤心是自己和奶奶等人都没办法解决,难道师尊能解决? 不过他们知道,也只有在这,才有机会看老爷子如此开心,如此发自真心的哈哈大笑。 让朱雄英现在看到之后,以后这小子再想国策,就不会站在天上去想,而是脚踏实地的去分析哪些可以用,哪些是扯犊子。 朱元璋挥手。 “啥….啥走了?” 那是…. 沐王爷的魂魄。 朱元璋道:“嗯,去吧,路上当心些。” 朱雄英揉了揉屁股,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好,好~我说错了。” 今天老爷子不在,便继续往日习惯。 而整体模样看起来,仿佛比生前还要好。 因为如今的沐王爷,并没有病痛缠身,是健康之人….不,如今应该说是健康的魂魄。 (本章完) 第110章 朱元璋的认错! 沐王爷此时看起来,极为精神。 正悬浮于朱长夜身后。 “想回去吗?” 朱长夜头也不回问道。 想回去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也代表着某种规则的打破。 当时朱长夜若没加入地府还好,可以用不知罪无罪一词诉说。 而若是加入了还如此,知法犯法,那….将会是对整个地府体系最大的挑战。 朱长夜懂得此理。 但不会在意。 他一向信奉我行我素,沐王爷此事他若想活着便帮他活着,至于事后会被革职,那便革了。 有地府职位也好,没地府职位也罢。 一切全因心想怎么走。 “不用了,不麻烦您老。” 沐王爷冲着朱长夜笑了一声,柔和道:“生死有命,这本是我的命数,还请爷爷您老无需破例。” “若是当初雄英和母后下了地府,那么此刻的我会选择复生,去陪着老爷子,但他们都活着,活的好好的。” “我想,他们会安慰好老爷子的,老爷子….总归在承受我们这些人的逝去,毕竟,这本就是天地命数。” 朱长夜闻言,眼眸闪烁:“确定了?” 沐王爷淡淡点头:“嗯,确定了。” 朱长夜吐出口气:“如此,也好,也便顺了你的愿。” 他右手一甩,一股阴风袭向沐王爷。 沐王爷似乎意识到什么,认真道:“爷爷,最后遗留的时光中,知道您的存在,是我之幸事。” “您以后….多多保重。” 说罢, 正好阴风袭向沐王爷,将他给带下了地府。 “保重….么….” 朱长夜望向天空,眼眸闪烁。 “倒是没想到,总是由我这糟老头子,来送他们离开。” 朱长夜无奈摇摇头。 而这,或许就是命吧。 . ….….…….….…. 翌日。 昨夜的雨,今早晴了,到中午时分,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 朱长夜坐在书房内的书桌前,将窗子打开,听着外面的雨声,拖腮望着外面的芭蕉被点点细雨拍打着。 这一株芭蕉,也是胡雪颜让人从占城寄过来的。 自从驿站发达之后,胡雪颜便时常会让人给朱长夜寄过来一些东西。 当初朱长夜提出驿站设想之后,他就觉得这东西能带来很大一笔收入,而且是可持续的。 可是自从昨天, 儿子重八和朱雄英,说出驿站背后牵扯出来的道路运输等问题,以及劳民伤财等各种问题接踵而至的时候。 朱长夜就觉得,自己思考的还是有些片面了。 尤其看到朝廷在户部、吏部等各种高官商讨之后,国策还是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之后。 朱长夜切身感受到,每一次他看起来小小的改变,对这个封建的古老王朝的冲击,竟都会如此巨大。 凡事谋定而后动,一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路。 尤其作为超级大国的君王,因为君王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亿兆百姓,还有整个国家的前途。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一招不慎一锅的菜就变了味道。 这个话, 现在,他对这句话的感悟更加深刻。 一个国家要是变了味道,可不是难吃那么简单,而是影响到国家的方方面面。 庞大的大明帝国,一旦产生了偏颇,需要调整的时间,则是数十甚至百年。 为君者要稳,要宽,要虚心纳谏,这些可不是读书人编出的瞎话,为了控制皇权杜撰出来的,相反这些都是可以加强皇权的。 在昨日他见了民间疾苦百姓淳朴之后,他似乎对于治国的理解,更加深厚了。 朱长夜发呆了很久,便开始拿起笔墨和硕大的宣纸。 这些日子,他读过朱雄英送来的史书,史书上也记录着帝国的国土面积和各布政司的位置大小形状。 他脑海中,本来就有古代历朝的史料。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在硕大的宣纸上,缓缓的绘制着大明帝国的地图,以及周边国家的地图。 大明帝国内的地图不难画,但周边国家就有些困难。 他需要结合脑海中系统给出的史料,以及各国来大明朝贡走过的路线和当时的天气等等,去谨小慎微的判断出有可能的航海图和当地的地图。 如果外邦没来朝贡,那他就需要从脑海中找出相对的历史资料,以及出海情况,去判断这个时候的海路状况。 老祖宗从先秦开始,到宋朝结束,就没有停止过对海外的探索。 索性,系统赠送了他许多史料,好在这些史料都可以在脑海检索出来,这就让朱长夜,更好的判断如何绘制世界地图! 朱长夜不自得,因为他是站在老祖宗这尊巨人的肩膀上,去完成这项工作的,这是无数汉人祖宗智慧的结晶。 朱长夜只不过是个搬运工罢了。 至于朱长夜,为什么要绘制出世界地图,一方面他想牢记大明各地的情况,另一方面,为将来有可能的出海做准备! 当然, 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朱长夜也不急于求成。 稳健小心谨慎,才是他现在第一需求。 画了一会儿,朱长夜搁笔,微微叹口气,目光幽深,自言自语道:“如此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对重八的打击,实在太致命了。” 哀叹一声,朱长夜不再多想。 帘外雨潺潺。 朱长夜手持小刀,门前的脚下木屑横飞。 一枚枚木制军棋被朱长夜刻好,整齐有序的排列在盒子里。 他让天云观弟子将门前的木屑清扫一番,看着天云观弟子,漫不经心的问道:“若记得没错,三保,你老家,在云南是吗?” 天云观弟子马三保,忙不迭回道:“回观主的话,云南昆阳州。” 朱长夜点点头:“家里还有人么?” 马三保神色黯淡,道:“还有个爷爷。” 朱长夜询问道:“想么?” 马三保神色有些纠结,不过还是自顾自弯腰打扫着木屑,随口道:“不想。” 只是说完之后,眼眶却有些红。 本来就是为光宗耀祖而出来,但这出来哪有光宗耀祖,回去也只能被笑话,爷爷给自己养了这么大,自己说出息了再回去报答老人家恩德。 可是….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怕等回到故乡,爷爷已经身埋黄土了。 “观主,您驿站建议的真好。” 马三保转移了话题。 朱长夜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说?” 马三保道:“我这些年在应天城,存了很多钱。” 朱长夜笑了一声:“很多?具体是多少?” 马三保有些自豪的道:“和咱们天云观敛财的数量比不上,我存了约莫二两多元宝。” 朱长夜微微笑着,二两银子不怎么大,但或许对马三保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马三保有些羞赧:“小人,自是不敢和观主比,观主是做大事的。” 朱长夜随意挥手:“你应该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马三保嗯了一声道:“观主您建议的那些驿站,方便了很多人,比如我,前些日子就走驿站,将元宝和一封信,都寄到云南昆阳州了。” 朱长夜惊愕的看着他:“你….钱财倒也敢寄?” 马三保道:“偷摸着寄的,朝廷自然不给寄这些,不过我也没啥亲戚朋友,只能用这法子,来孝敬我爷爷了。” 朱长夜点头:“是个孝子。” 顿了顿,朱长夜若有所思:“我给你放几天假,从观里提点精贵东西,算我孝顺你家老爷子的,拿回去,去云南看看你家爷爷吧。” 马三保身子顿住了,微微直起腰,然后猛地趴在地上,不断给朱长夜叩首:“观主!我….我!” 他眼眶顿时红了,眼泪扑簌簌落下。 朱长夜摆手:“起来,大明以孝治国,不必感谢。” 马三保站起身,抹了抹眼泪,神色却有些决绝:“我….观主,我还不想回去。” 朱长夜好奇的道:“为何?” 马三保道:“我常听那些读书人说,男儿当配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方可锦衣还乡。” “我.…我没脸回去!” 朱长夜呆怔了一下,笑道:“你到是有志向。” “可以了,伱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马三保弯腰小心翼翼离去。 朱长夜看着马三保的背影,陷入沉思。 驿站有利有弊,总体而言,依旧是个很伟大的惠民改革,从马三保的反应,朱怀能看出一二。 大方向不错,下面就让朝廷那些高官慢慢修正就行,能居高位,没有一个是傻的,他们能处理好。 至于航海….现在还不确定,或许能在洪武年间实现,或许要等很久。 需要一个契机。 这一项国策,没有当政者同意,完成不了。 …….….….….….…. 这一日。 朱雄英前来找朱元璋。 不过于路上,他是帮助一个宫人寄信了。 因为宫人并不懂怎么前去驿站,碰巧朱雄英在那儿,就帮他操作了一下,还让人把信带去驿站。 操作了这些,朱雄英才继续前来寻找朱元璋。 “咦?爷爷!” 朱雄英转过头,才发现朱元璋近在眼前。 他赶紧走了上去,问道:“爷爷,您老心情好点没?” 朱元璋板着脸:“咱没多大事了,不过咱得和你说正事。” 朱雄英愣了愣:“啥正事?” 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为啥儒家读书人们,都在强调尊卑纲常?” 朱雄英挠挠头,不太理解为什么突然老爷子问这个,但还是回道:“知道啊,加强皇权。” 朱元璋喝道:“你知道个犊子!” “你刚才在做啥?一个下人,你为啥那种态度待他?谦卑?那不该是你出现的!你高高在上,是天上皎月,而他们,只是一粒尘埃,若这些低贱宫人,你都能散发慈悲怜悯之心,那以后,要有人犯了错,让你杀人,狠的下心?” “处在这个国家,就要时时刻刻将尊卑放在心里!不要越级,也不要容许任何人越级!” “是奴仆,是臣僚,那就永远都是,即便施舍给他们恩德,也要高高在上。” “你刚才说话的态度,有很大问题!” 朱雄英愣了愣,他还当什么事让老爷子如此凝重。 原来是自己帮助宫人的事儿,老爷子看的一清二楚。 “笑!咱和你说正事呐!嬉皮笑脸!” 朱元璋有些不悦,神色很是肃穆。 朱雄英想了想,这才开口道:“爷爷,您可知道我为啥,那么和那位宫人说话?” 朱元璋道:“咱不需要听!咱知道的是,你做错事了,你将咱的话当耳旁风!” “咱经常告诉你,不要尊卑不分,纲常不论,你现在就将咱话抛之脑后,哪天咱和沐英他们一样,埋棺材里了,咱教你的东西,是不是也能随意践踏忘记?” 朱雄英站起身,道:“爷爷,您先听我说完。” “刚才我问了一下,那宫人是寄信回老家给爷爷,因为他家里也有个爷爷,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他一直在应天,还能见几面?” “我想,咱们大明以孝治国,不应该会因此怪罪才是吧?” “是,咱们大明是论尊卑,论纲常,可为啥您老打到应天之后,要解放宫里很大一批宫女?” “所有尊卑和纲常,在孝道面前,难倒不该朝后挪一挪吗?再说了,想到他爷爷年岁大了,我这不想到咱爷两了么?” “我们能时刻在一起,可未必天下人都有这个机会。” “我错了吗?您说。” 朱元璋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朱雄英,脸色有些羞赧红润,哼哧了半天才低声道:“咱错了。” 朱雄英见老爷子这可爱的模样,没由来噗嗤一笑。 “不是说好了,咱爷两不论对错的吗?” 朱元璋点头,想起刚才朱雄英说的那一番话,无声叹息一声:“好孩子!” “都是可怜人,你说的对,咱爷孙时时刻刻还能见面,咱当时天人相隔的感觉体验过,失而复得的感觉也体验过,咱最能知道老人家什么心里。” “大孙,你做的不错!那孩子的爷爷远在千里之外,常年不见,一定甚为想念,让他们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咱错了,错了就是错了,咱不否认,咱刚才误会你了。” (本章完) 第111章 老爹的厉害,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朱元璋性子就是如此,错了就是错了,从不狡辩,但他若是认为对的事,从来也不会怀疑自己判断。 朱雄英摆手:“没啥,爷爷你也不清楚情况。” 这是理念的冲突,朱雄英不否认他有一部分善心在,但他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事,可在朱元璋这种当下社会生存长久的人来看,这是天大的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纲常尊卑也是如此,一件件小事看起来稀疏平常,可若是久而久之,旁人都习惯了,那哪里还有尊卑可分,纲常可论! 没了尊卑纲常,对皇权和上层阶级的威胁是致命的! 老爷子如此谨慎,也没有问题。 不过, 朱雄英还是深深感受到大明的体制,没办法,只能去适应了。 “对啦,爷爷说体验过天人相隔和失而复得,这是啥意思?” 朱雄英问道。 朱元璋道:“当时咱死了至亲,现在又找到至亲,不就是如此吗?” 此刻朱元璋心里想的,正是老爹朱长夜。 朱雄英噢了一声:“原来如此!” 随后, 朱雄英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开口道:“对了,爷爷,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军棋。” “这是师尊教我的,挺好玩的,爷爷,我教你玩如何?” 如果是一般时候, 朱元璋肯定会说好,因为这是大孙从老爹那儿学来的东西,他很感兴趣。 但现在…. 朱元璋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朱雄英。 咱现在,哪有心思玩游戏啊,这小子,一点不知道咱的心思么? “哎,成吧!” 朱元璋无奈的道。 一段时间后。 “呵呵,我吃你的君王!你输了!” 老爷子高兴的咧着嘴,笑的脸上褶子遍布。 他咂摸咂摸嘴:“你师尊这个军棋,唔,不错!这完完全全就是两国军队厮杀的缩影,不杀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谁能赢!” “确实很合适咱们玩,咱刚才给你藏了很多底牌,每一个底牌都是在排兵布阵,咋样?爷爷厉害不?” 军棋是益智游戏,但绝不是益智那么简单,在翻开每一颗未知的牌之前,都是在揣摩和猜测对方心里。 这里面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拱卫中军,都有讲究。 朱元璋很是入迷。 开始还觉得朱雄英在胡闹,可是下着下着,竟是有些投入进去。 尤其最终吃掉朱雄英最后一颗子的时候,更是开心的不知成啥样。 果然,咱爹哪怕教给雄英的不是好东西,那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朱元璋如今是深有体会。 朱雄英也有些吃惊。 他比朱元璋更懂规则,而且和师尊玩了好几天时间,是个熟手,再加上规则也是他说好的,老爷子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才对。 可才下了第一局,朱雄英就被完虐了! 他真的猜不准老爷子布局的心里,每一颗棋子的布局,都有些让朱雄英琢磨不透。 他认为老爷子会将小卒放在最前端,老爷子却偏偏提前将他最大的‘君王’棋牌,给提前暴漏出来,而且朱雄英的前排子能被吃的干干净净。 这太冒险了! 朱元璋咧着嘴:“咋样?还下么?” 朱雄英不服输的性子上来了,咬咬牙道:“继续!” 然后…. 朱雄英再下了两局之后,索然无味,干脆摊手:“不玩了,捉摸不透,下不过爷爷你。” 朱雄英直接认输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排兵布阵,这是咱擅长的东西,比不过也正常,不要灰心嘛!继续继续!” 他就很没有棋品。 赢了还不行,还要嘲讽。 朱雄英就受不了这个气! “不下了,我才不自取其辱,说啥都不下了!” 朱元璋洒然大笑:“你这玩意,就和打仗差不多一个理,打仗咱擅长,这东西伱要送给蓝玉他们,咱估计他们会乐开花。” 朱雄英无奈的道:“可….哪有一下子就把最大的牌就暴漏的道理,这不就是吸引火力么?” 朱元璋反问道:“吸引火力,难道不才能集中歼灭?” 朱怀愣了愣,若有所思,随后道:“是这么个理,反正我下不过你!” “哎,我从师尊那学来这个军棋,本是让你开心开心,还寻思着让一让你呢,这下扯犊子了。” 朱元璋呆怔的看着朱雄英:“让咱开心?” 朱雄英道:“哎….沐王爷没了,怕您老太伤心了,心结解不开啊!” “连续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我和奶奶给师尊救回来了,但二爷爷和沐王爷却是没有,我想….这二老逝去,您老肯定比谁都要伤心难过。” “爷爷,我知道您老是个倔强坚强的人,从不肯将感情暴漏于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索性就弄个军棋,转移你注意力。”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噢。” 他抿嘴看了朱雄英一眼,喃喃道:“旁人都在劝咱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伤了身子。” “沐英的死,咱是最伤心的,他们知道个屁!” “他们越是安慰,越是提及沐英,咱就越是难过,倒是你….” “你这个臭小子,一天天心眼子活络,尽会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安慰咱,虽然言语上啥都不说,可举动上却都关怀备至。” “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而言之,咱很感动。” 朱雄英无声的,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 这个举动, 恐怕当今天下,除了朱雄英和朱长夜还有马皇后,没有其他人敢如此! 但这无疑,是对垂垂老矣的朱元璋最大的鼓励和安慰! 朱元璋站起身,目光如炬,道:“走吧,去书房,有两封折子你看看。” 朱雄英点头:“好!走!” 回到书房,朱元璋将两封奏疏放在书桌上。 朱雄英则去倒了两杯浓茶端过来。 “看看吧。” 朱元璋指着奏疏。 朱雄英点头,打开奏疏。 第一封是来自都察院左都御史王骞的上陈,其言曰蓝田县上下瞒报天灾者高达九人,包括县令、佐贰、主簿、法曹、吏曹等。 九人联合当地大士绅大地主瞒报天灾,粉饰太平,私吞百姓肥沃田地高达九顷。 这是冰冷的奏疏,上面都是白纸黑字。 但朱雄英,自从见识到善良可期的百姓之后,他知道这份奏疏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蓝田县有数千百姓,会因为这群人的勾结,失去祖产,衣不蔽体,房不遮风,颠沛流离,饥寒交迫,身不如死! 朱元璋看着面色微怒的朱雄英,淡淡的道:“咱看着你,批吧。” 朱雄英手有些颤抖,他知道,他这笔若是落下,蓝田县的九名官吏和八名大士绅大地主,会当场殒命! 他手里握着的不是笔,而是掌控生死的权柄! 而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因为等以后成为帝王,这些类似之事,甚至是更大且牵扯更多人死亡之事,都需要他来定夺! 朱元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第一次杀人嘛,都这样,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心狠点,顶多不过几百条人命罢了。” 朱雄英颤了颤,有些佩服的看着老爷子。 九名官吏和八名士绅地主,不仅仅只是十七个人,这十七个人后面的家族,还有几百条人命! 就因为这些人,几百条无辜的人命,也跟着搭进去了。 朱雄英嗫嚅着嘴巴,他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老爷子说的对,心狠点,几百条人命罢了! “爷….爷爷。” 朱雄英将笔放在一旁,道:“我若是批了,真就会直接执行么?” 朱元璋洒然一笑:“奏疏,就是咱们的刀!只要这奏疏上有名字了,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亦或是傅友文那些官,传达下去,都会杀!” “当然,傅友文那些人也不敢批,咱只是举个例子,只要这奏疏批了,谁批他们不管,只知道批了,然后执行命令杀人。” “批错了或者其他人错批了,那都不管刽子手和地方官的事儿,他们只认奏疏批不批,出事了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屠刀罢了。” “这百来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以前几万人都默不作声的杀了,这几百条人命,算个啥?你批下去,这是咱的意思!也是朝廷的意思!” 不是朱雄英心善,而是道德心在作祟。 毕竟,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连坐罪,是多么的可怕。 这威慑,又是多么的大! “好!” 朱雄英咬咬牙,心不狠江山不稳,杀! 墨笔落下,几百条人命,彻底宣告结束! 朱元璋满意的看着朱雄英:“大孙,杀人的时候,不要犹豫,古来言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格局放大一点。” “你要知道,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他们的作为而动荡,乃至于生死未知家破人亡。若长此一来,国家岂有不乱乎?” “你以后注定是要坐到这个位置,咱老朱家的荣光,咱,你曾爷爷….还有好多老祖宗,都会看着你。” “不可以给老祖宗丢脸,也不可以给老朱家丢脸,得把这大明江山看好,看稳。” “而做到这一切,心都要狠。” 朱雄英闻言,重重点头。 将这份奏疏放在一旁,在看另一封。 这是户部侍郎傅友文的,户部核算出了朝廷对道路重修,扣除驿站收入之后,净结余还有五十余万两白银。 “要不要修北疆长城,你判断。”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低头喝茶。 朱雄英沉思片刻,开口道:“五十万两白银,要应付接下来有可能的各地方天灾人祸,还需要拨一部分去国库,能投入到北疆的大概三十万两,加上北元余孽的劳力,绰绰有余!” 朱元璋开怀大笑:“批!” 朱雄英道:“好!” 批这种奏疏不是简单的是和否,行或不行。 得将理由条陈清楚,这样地方官才清楚前因后果。 其实….这只是朱雄英这初学者的认真。 好比刚进入公司,刚开始的员工都积极向上,满脸写满了热情。 可一旦工作久了,就会逐渐退去,直至彻底没有,成为意义上的老油子。 朱雄英亦是如此。 他是初学者。 这若是给朱元璋来批,朱元璋直接一个字:“杀”! 简单易懂,都不需要理由。 因为朱元璋认为,他杀人,不需要理由。 皇帝要你死,你就得死。 就那么简单。 此刻, 朱雄英给出自己的批阅意见,朱元璋暗暗点头。 不错,说的有理有据,这小子成长之快,有些超乎朱元璋的意料。 朱元璋将茶盏放在书桌上,微微抬头,揉了揉腿脚,双目却突然被墙壁上硕大的宣纸给吸引了。 他仔细盯着良久,似乎有些熟悉。 “大孙,你这是画的啥?” 朱雄英抬头望去,随口道:“哦,大明的各地方地图,是师尊差我带回来的。” 朱元璋点点头,难怪如此熟悉。 等等! 咱老爹画的。 啥? 咋会是咱爹画的? 朱元璋懵逼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老爹这五十顿年,都是待在龙虎山上的啊,没怎么出去,甚至是没出去。 以前在朱家村,更加没有出去了,一辈子都被锁在了那小山村里头。 这….这情况下,咱爹是咋知道大明大概模样的。 而且画的还那么真实,朱元璋甚至亲自走到过一些地方,与地图上无异。 “乖乖,爹他老人家,这些年到底在搞啥东西,咋什么都懂。” 朱元璋低喃着,极为感慨。 随着越是了解,他发现自己越是不了解老爹了。 老爹跟个百事通一样,啥都知道。 真就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可这宝….露的也太多了吧! 朱元璋再次打量地图,随后忍不住道:“不对啊!宁波卫外面这些虚线是啥?” 朱雄英看了一下,开口道:“按师尊话来说,是航线海岛等海外情况。” 朱元璋有些吃惊:“这些,你师尊咋知道的?他老人家又没出过海。” 朱雄英道:“我也问过,师尊说看了很多史书,结合秦汉唐宋以来番邦入朝朝贡的史料,去推敲出来的现在海路情况,未必会准确。” 朱元璋愈加吃惊。 他知道这背后,是多大的付出,他突然有些心疼起来老爹朱长夜了。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他老人家,为啥画这个?” (本章完) 第112章 朱元璋的震惊,老爷子最近举动很反 朱雄英眼中带着厉色,咬牙道:“师尊说过了一件事,对咱们汉人来说极为耻辱之事,是国朝….在东海上的耻辱!” 当朱雄英听到朱长夜诉说有关日本,随后他就开始自己查看史书,这几日看到老爷子送来的史书,多次读到过关于日本海国的国书。 洪武初年,倭国遣使来访上朝大国,言辞颇不恭敬,其国书上说:国比中原国,人比上古人。 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 洪武二年,因为倭寇入侵大明东南海岸,朱元璋派杨载出使日本,国书言辞激烈。 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杨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 朱雄英嗯了一声,兴趣不高的道:“爷爷,虽然朝廷关了海禁,可我认为,还是会有倭寇来东南叩关,总该要威慑他们一下的。” 自古以来, 万一老爷子这是身子骨不好,是因为沐英事情,那这段时间就不能与老爷子争执,避免老爷子性情上来,把人杀了。 朱雄英说着,便跑了出去。 无论如何,航海的种子先在老爷子心里种下去吧,朱雄英也不强求。 而这, 毕竟教太孙这事,导致延时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噢,对了,爷爷你稍等会。” 朱元璋错愕。 最近国朝也很太平,唯一困扰的就是雪灾,这事儿,朱元璋只能让有司紧紧盯着,没别的办法。 朱雄英连忙点头,打着包票。 几个大臣有序退出宫城。 看这家伙毫无形象的吃瓜样子,忍不住口中流涎,也迫不及待的取了半块瓜,学着朱雄英的模样,舀一勺入口,连籽也一起吞了。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师尊今日教过我一种吃法,爷爷,今个儿咱爷孙体验一下富人的吃瓜法!” “您老啊,直接拿回去看就是了,也未必是准确的。”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朱雄英从暖棚里,捧着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走来。 则让很多人开始狐疑起来。 当年老爷子和陈友谅争夺天下的时候,鄱阳湖水战,陈友谅所部的水师战船,高达十余米,上下三层,每层可以跑马用来传令。 武将门对此乐此不彼。 虽然朱雄英能明白老爷子的想法,但并不代表认同! 朱元璋瞪着眼睛。 尤其这个瓜,还是朱元璋亲手指挥种植,亲眼看着长大的,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啊? 吃瓜还分穷富? 伴君如伴虎,今日的宠臣明日可能是罪臣,都是发生过的,他们心里都明悟着。 “洪武四年、五年,寇海盐澉浦杀掠人民,八月,明州卫指挥佥事张亿率兵反攻,中流失卒.…” 朱元璋将关于蓝田县令一应人的处理奏疏,直接递给何广义。 说到最后, 朱雄英眼眶赤红一片,直直的瞪着朱元璋,厉声道:“这是国耻!岂能一句攻之白耗国力就能揭过?!” 朱元璋道:“哦就是咱听到了。” 老爷子诧异之际,朱雄英直接一掌下去,西瓜顿时分裂两半。 此时, 话题都一样。 ….….….….….…. 翌日,东方泛起鱼腩白。 下朝之后。 有人忍不住问道:“詹大人,下官上次很早来衙门当值,看到了锦衣卫将奏疏搬到宫里,这咋回事?”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驿站的收入,可以抠出一部分来,供给到造船上。” 朱元璋带着两封奏疏回到谨身殿。 朱雄英抱起半个瓜,轻轻地将勺子一舀,那带籽的瓜肉便到了勺里,直接送入口中! 朝会大抵就这两件事。 他们发现朱元璋来朝的时间点,似乎比以前晚了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是啊,老爷子说的没错,而他则还是年轻人,热血为主。 洪武十四年,明使再次出使倭国。 但老爷子没说,他们也不敢开口。 开朝之后,朱元璋便对傅友文说,让其将结余的驿站收入,拨二十万归国库,另拨三十万,开始对北疆长城防线动工。 朱元璋歪头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神神秘秘的,搞啥咧?” 要是他们敢说反对,恐怕北疆那数万死在这群北元铁骑下的家人们,会将他们骂的尸骨无存。 吃了一口大西瓜之后,朱元璋都忍不住浑身舒爽。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刀呐?没刀咋切?拿两個勺干啥?” 昨日从朱雄英那儿回来之后,马皇后又安慰了他,有自家妹子安慰,朱元璋这几日心里的伤心难过,也悄无声息的恢复了几分。 至于工部,自然会全权配合。 是老爷子,在给朱雄英选未来的班底呢。 “这是咱大孙批的,你带着你的锦衣卫,去蓝田办差吧。” 太子朱标,不需要老爷子教。 朱雄英一脸无语,微微叹口气,便也不在这事上多争辩了。 等何广义离去后,朱元璋便吩咐上朝。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 “不是啊,下官看到这奏疏,是从东宫出拿来的,而且陛下最近常出宫,好像是去天云观附近,念叨啥咱朱家来着。” “来人,去将何广义叫来。” 朱雄英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了。 劳力问题,北疆的三万人北元俘虏,宜全部敢去修长城。 此刻。 “记住。你这是在替咱大孙朱雄英杀人,杀干净利索点,杀完了,把名单交给咱。” 朱雄英笑道:“这还是师尊和我提了一嘴,熟了,早熟了,一直忘了拿给您老吃,试试?”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不解的道:“此言何意?” 现在看起来,确实没有耗费太多兵力征讨他们的必要。 而且现在大明的火力也不弱,虎蹲炮火枪都有,若是配备到船只上,小小倭奴何足为患? 朱元璋盯着朱雄英,开口道:“大明的心腹大患永远在北方,倭寇不过蛮夷之地,小岛之上才多少人口?” 以后锦衣卫这把刀,总归是要交给太孙殿下的,而太孙提前在锦衣卫有个声音,总归是没错的。 朱元璋这决策颇不仁道,不过群臣没有人敢反对。 朱雄英道:“放心!我又不傻,这玩意若是传出去,我怕会出大事儿。” 一股特有的甘甜顿时弥漫味蕾,虽是在严寒的日子,没有消暑的爽感,却别有一番滋味。 “你小子,说那么大声做什么?咱耳朵又没聋!” 这一口久违的甘甜,令朱雄英无比惬意起来:“痛快,爷爷,您老还愣着干啥?这样吃爽!试试?” 朱雄英不解:“爷爷,哦是啥意思?” “去年!洪武十四年,正月,倭人于舟山穿山浦登岸,一路掠杀抢劫沿海百姓财物,七十余人伤亡!” 等朱雄英走后,朱元璋又眯着眼看向墙壁上的地图,自言自语道:“真有这么神么?不要出海,凭着一点点史料,也能绘制出地图?莫不是咱爹瞎画的么?” 尤其是在大明, 朱雄英道:“海上有太多未知的东西,譬如那红薯产物,师尊就说过是从海的那一边过来的,您老就没想过让大明出海游荡?” 朱雄英能够明白,这群倭寇…. 这群人是记打不记吃的家伙,也是一群最为丑陋血腥的人。 毕竟, 同时战舰之上包裹了铁皮,架设各种火器,火铳火炮,俨然就是这个时代的铁甲巨舰。在打败陈友谅之后,这些战船工匠还有图纸,都成了大明的财产。 何广义闻言,心中一惊,随后快速道:“卑职遵旨!” 可通过史书, 但朱雄英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师尊朱长夜,和他说过许多倭寇的恶之后,更加不那么认为。 没多时,锦衣卫指挥佥事何广义便走来了。 “他们善于藏匿在沿海各岛屿,打不完,灭不掉,如同野草一样,总会死灰复燃。” 但皇长孙朱雄英没有! 现在老爷子,让他替太孙办事,不就是代表一个信号,他….要被征为太孙班底! 朱雄英想张嘴,可突然又有种无力感。 出武定门后,工部和礼部尚书都围在詹徽旁边,还有一部分官吏则围在傅友文面前。 朱元璋微微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地图,道:“大孙呐,你这地图,可以给咱带回去看一晚吗?” “一方面可以见识各国家风土人貌,另一方面,也可扬我大明之国威技术之先进。” 有朝一日, 要有可能,朱雄英一定要将这群人杀绝了!一个不留! 朱元璋看着久久不能平息的朱雄英,道:“大孙呐,你的家国情怀是好事儿,但咱真不能,投入太多不必要的财力在东海之上。” 朱雄英想不通! 从宋代开始,国人的造船技术就领先世界。 朱雄英点头:“爷爷,这有啥啊?师尊拿过来就是差我给您的,当然,我认为时那意思,师尊本人是没说的。” 朱元璋点点头:“那成,你放心,咱不会给旁人看,你也莫给旁人看,这是机密。” 朱雄英声音越来越大,言语近乎于咆哮,脸色怒红,喝道:“爷爷,洪武十三年有倭船一十八只,围攻平阳金乡,死官兵二十三人!” 良怀国王回的国书,更是让人咬牙切齿: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 “你师尊,对伱和咱可真是太好了!你以后,可千万别顶撞他。” 时刻都记得谨言慎行。 文官们纵是有千万般怨词,也只能憋在心里。 奉天殿的群臣,早在这等着了。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丽,耗费国力何其之多,生生拖垮了大隋的经济,为了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劳民伤财兴兵远征得不偿失。” 朱元璋哦了一声。 他们担忧的有道理。 朱雄英也不和老爷子争论,站在老爷子的角度来看,他的想法是对的,大明目前最大的危害,还是在北疆,所以大明将兵力和财力投入到北疆,这样的基本国防策略是没错的。 当朱雄英看完了大明和倭国的外交政策之后,他恨不得直接让大明挥兵东出沿海! 朱雄英将这些话告知老爷子,老爷子只是淡淡的道:“东夷非北胡腹心之患,攻之白耗国力。” “乖乖!熟啦?” 朱元璋默默垂下头,嗫嚅着嘴,最后哀声叹口气。 而且太子也有自己的班底。 漫长的冬天里,几乎没有多少蔬果可以存活,唯一能吃的,也不过是从运河里,自江南运来的萝卜之类不容易变质的蔬果。 朱雄英震惊的看着老爷子,反驳道:“洪武二年三月,倭夷寇苏州之崇明、太仓,洪武三年六月,倭夷寇山东,转掠温、台州等傍海之民。” “还别说,这样吃瓜,过瘾!” 明明大明国力这么强悍,为什么老爷子,却对倭寇永远不打? 朱元璋直勾勾地盯着朱雄英。 何广义知道,老爷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培养自己和太孙的默契了。 主要对这群家伙,加之朱长夜亦是仇恨,他情绪没办法平复下来。 为啥勤政的洪武老爷子,现在上朝突然变晚了? 傅友文和詹徽和老爷子走的近,时不时会被老爷子召见,所以他们只能从两人身上侧面打听一些消息。 半晌,他抹抹嘴才道:“痛快,这瓜,甜!冰!” 詹徽道:“奏疏本来就在殿阁,去宫里很奇怪么?” 但是这封国书,到了日本国王良怀手里之后,居然直接杀了五位明使,把正使杨载等人关了三个月。 顺之未必其生,逆者未必其亡也! 朱元璋见状也是极为满意,随后又开始吃瓜起来? 如今虽是冬日,但屋内因为无烟煤烤的人还是比较口干舌燥。 不过詹徽和傅友文的回答让许多朝臣吃了定心丸,老爷子身子骨很好,没病没灾,至于为什么上朝晚了.…这事,两人都没多说,反正就是神神秘秘的。 朱元璋道:“你的意思,是大明建船出海么?可是钱何处来?” 尤其他们看到最近很多奏疏批复的口吻和语气,似乎和以前老爷子批的都有些不同了。 老爷子批的很干练直白,现在批的水平虽然也很高,但言语用词上,则更加文绉绉有学问了一些。 这明显奏疏批的不是老爷子,另外老爷子最近心中一直跑外面,这…. (本章完) 第113章 朱元璋的野望,航海之心! 詹徽蹙眉:“李大人,话不要乱说,当心你头上乌沙!” 那李大人忍不住浑身打个冷颤,赶忙改口:“呵呵,瞧下官,老咯,眼睛都开始花咯。” 众人相互对望,彼此心里都在震撼着什么,却皆讳莫如深,不敢乱言。 工部侍郎李知行说的不错,许多人都感觉最近奏疏批的,不但有学问了很多,很多意见给的更加一针见血、言语干练,起初他们以为老爷子学问增长了。 这不稀奇,毕竟老爷子是那种自我学习能力超级强大的人。 可李大人这一番话,未免不让他们陷入深深怀疑之中,有没有可能,这奏疏,不是老爷子批的呢? 这么想着,众人如何不纷纷打个冷颤! 而且看詹徽这谨慎的样子,他们顿时察觉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嘶! 莫不是老爷子觉得年纪大了,重启了殿阁那群老学究? 众人心里,纷纷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等众人各自回到自己衙门之后,有一些心眼活络的官吏,便借口去殿阁衙门看了一趟。 衙门里几个老学究,在分门别类的整理着奏疏。 这群老学究….并没有在批奏疏! 一时间,来殿阁的许多高官大人,都忍不住纷纷倒吸凉气! 不是殿阁在批的奏疏,那老爷子是将奏疏给谁在批? 而且谁有胆子批? 除了东宫太子朱标,谁有这个权力替老爷子批奏疏? 深深的问号,在好一些大臣心里埋下种子。 难不成,就当时李大人所说,和天云观有关…. 那里, 有老爷子的朱家人? 众人心中都有如此想法。 但不确定。 他们也不敢问,只能默不作声的将这震撼的事埋在心里! . ….…….….….…. 下朝之后的朱元璋,直接回到谨身殿。 谨身殿的案牍上,摆放着朱长夜描绘的地图。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盯着地图再看。 “咱爹….真的凭着史料分析,就能画出地图?” 朱元璋不太信,这有些匪夷所思。 即便是仙人,也不该能做到这般才是。 这是朱元璋心中想法。 “去叫蒋瓛来。” 朱元璋随口说了一句,眼睛还盯在朱长夜的手绘地图上。 没多时,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便走来,纳首道:“卑职见过陛下。” 朱元璋点头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他才道:“去景仁宫。” 蒋瓛愣了愣,赶紧点头道:“是!” 景仁宫,是朱元璋的私人藏宝宫殿。 这里面皆珍藏着,大明和前朝各类宝物。 这里是皇宫内最机密的地方,有锦衣卫层层看守。 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来了。 所以今天, 陡然告诉蒋瓛说要来景仁宫,蒋瓛还是忍不住发愣了一下。 等抵达景仁宫之后,朱元璋便独自来到一处大殿内。 大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硕大的地图! 此图极大,十五尺长,十七尺宽,几乎占据了整一面的墙壁。 这是一份,明朝的世界地图。 以大明为中心,东起日本,西达欧洲,南至爪哇,北至蒙古。 山川河流,寨堡驿、渠塘堰井、湖泊泽池、边地岛屿,等等有标注的地方,光是有明确标注的地方就有一千多处。 而且在地图下方,是海线。 若是朱长夜在这里,他一眼就能认出,那里是欧洲、是非洲。 除此之外,世界上主要的山脉和海港,也都在地图上一一标注。 这是属于大明的国家宝藏。 大明混一图! 此图是两年前编纂完成,并且秘密送到皇宫的。 这是朱元璋耗费十余年的成果! 参与编撰地图的人,在成图之后,都被朱元璋严格控制了起来,主要编纂的人员,甚至.…已经永远消失。 朱元璋手里拿着朱怀的地图,先看了一眼,然后在朝墙壁上的大明混一图对比。 看着,看着…. 朱元璋的眼神和脸色,渐渐的变了起来。 那眼中,不多时便布满了浓烈的震惊! 大明混一图是两年前绘制完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化遗产之一,它一直流传到后世,并被陈列在国家博物馆珍藏。 这是华夏老祖宗的瑰宝,是存世上最早的世界地图。 直接到后世,它都是尺寸最大、年代最久远、保存最完整,并由我们自己绘制的古代世界地图。 不过我们引以为傲的长城,却不在这地图之上。 长城一直是拱卫北疆的特殊敏感军事区域,而这副地图,多有政治意味在,所以五军都督府和朱元璋,都不同意将长城绘制上去。 他低头看着朱长夜的地图,再抬头看着大明混一图,不断的开始对比。 渐渐的,朱元璋神色有些不太对,抬头低头的频率也愈加快了起来。 到最后,他几乎是趴在墙壁上,眯着眼盯着墙壁上偌大的混一图! 他面色极其复杂,那海岸线,海岸线下的欧、非等版图,此时在朱元璋手里,那么的现眼,和混一图遥相呼应,不偏不倚! 还有西方的一些陆地,甚至东出宁波之后的陈钱等淡水岛屿,都在朱长夜的地图上标注出来了! 虽然说, 朱长夜画的地图还不甚完整,但现在他手里的地图,和混一图上绘制的,几乎相差无几! 可不就是缩小之后的大明混一图! 朱元璋身子渐渐僵硬,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良久之后,他的双手死死捏着朱长夜的地图,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上,激荡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震撼! 绝对的震撼! 大孙当时告诉他朱元璋,说老爹是凭着读过的史料,去分析和推断出有可能的地图模型。 朱元璋不得不承认,老爹当真的是用心良苦,不过那时候,朱元璋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毕竟就算再逆天,也不能凭着文字去凭空想象出来地图啊。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可现在,实打实的地图放在混一图面前对比,并且许多地方都重迭印证,这怎能不让洪武大帝震惊! 他低着头,徐徐端着旁边的茶盏,只是那双手,却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爹!咱服了!” 朱元璋仰头猛灌了一口茶,努力的平复情绪,炯炯有神的矍铄双目,也缓缓眯了起来。 “咱爹说过,远在大洋彼岸,还有许多未知的人口,未知的财富.…” “咱爹还说过,红薯作物,就是那边的产物,而且那边,还有不畏寒的作物可以种植….” 说着说着, 朱元璋神色,渐渐有些不平静下来? 虽是耄耋已至,可雄心壮志,却从未减弱! 若是真有这种逆天的作物,若是真能转种到大明国土。 那么老百姓,还会因为雪灾洪涝等天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导致大地主等阶级兼并百姓土地吗? 朱元璋越来越激颤,那双眼睛,逐渐的散发出炙热的精光! 航海.…航海! 朱元璋手指,富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击。 片刻之后,他贪婪的看了一眼大明混一图,起身背着手,平淡的出了景仁宫。 “去将傅友文,给咱叫来。” 朱元璋对蒋瓛淡淡说了一句,便背着手独自回到谨身殿。 很快,傅友文便急促赶到谨身殿。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红薯咋样了?” 傅友文却是有些耷拉起脑袋,朱元璋神色一紧。 “出啥事了?”朱元璋赶忙问道。 傅友文想了想,开口道:“启奏陛下,按理说,这红薯的长势很是喜人,那绿叶子也在温暖的房屋内冒的长长的,可唯独却是不见结果。” 朱元璋认真的盯着他,良久后洒然一笑:“咱当啥事,咱忘了告诉你,果子长在土里,你去扒几颗看看。” 傅友文忙擦汗道:“啊?这样啊?是臣愚钝了。” 朱元璋点头:“嗯,去称量称量亩产究竟能达到多少,明日朝会公之于群臣。” 傅友文急忙点头:“臣遵旨,臣告退。” 朱元璋叫住他:“等等,你说,这玩意儿长在海域彼岸,咱若是想看看大洋彼岸还有啥东西,该咋办?” 傅友文脱口而出道:“回陛下,这个简单,咱大明派一支队伍出一趟海就行.…” 说着说着,傅友文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他痴呆的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 老爷子神色晦暗不明,挥手道:“咱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傅友文急忙行礼退下。 等傅友文走后,朱元璋眼神才渐渐变的迷茫起来。 出海,就要造船。 造船,就需要大量资金。 要知道,国朝的宝船出海,绝不仅仅只是一艘船的问题,它需要向全球各地方的番夷展现出国朝的强大一面。 所以船只上的军队配备,火器火炮配备,甚至于马匹丝绸茶叶等配备,都要齐全。 这些都需要硕大的资金投入,可若是最终仅仅只是出去白跑了一趟,却没有任何收获回来呢? 朱元璋是个务实的地方,他其实打心底,不想去花这么大的钱财投入到这上面。 这些钱财抠一抠,能养活大明不少百姓,镇济大明不少天灾。 可另一方面, 朱元璋也在纠结,如果真如老爹朱长夜说的那样,海洋上遍地都是财富,那这样….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强国之路! 这需要冒险,需要朱元璋去赌,他很谨慎,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抉择的了,这需要群臣群策群力。 所以刚才, 他给傅友文敲打了一番,也是希望傅友文,能替自己在朝堂上说说话。 朱元璋沉默许久,才拿起案牍上何广义送来的奏疏,起身出宫。 . …….….….….…. 东宫。 冬日的阳光,带着慵懒惬意的金色,透过窗棂洒落到书房的书桌上。 光影之中,似乎有些许的尘埃在无声的翩翩起舞,渐渐的那些尘埃跳累了,然后缓缓的跌落地面,消散不见。 朱雄英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珍贵的史料。 有前朝的,有当朝的。 朱元璋这些日子,时不时会送一些史料过来给朱雄英看。 朱雄英也乐此不彼,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书桌上,迎着冬日的暖阳,惬意的看着史书。 或许对旁人来说,这是枯燥无味的。 但对朱雄英来说,这是极其具有意义的事,因为透过史书,他能看到金戈铁马跃然于纸上。 他能看到异族铁蹄,蹂躏汉家子女的惨幕! 他能看到文天祥、范仲淹、霍去病、卫青等人的身影,在阳光内指点江山杀伐果断! 透过史书,他能看到异族的罄竹难书罪名,他能看到无数番邦胡虏一次次妄图蚕食汉家国土,而一次次被英雄先辈驱赶! 那是用血与肉,铸就的华夏血泪史! 可在这部史书中,依旧有许多污点,那是投敌的,造就五胡乱华、后唐之变…. 等许许多多的血泪史。 朱雄英看着很生气。 他不指望后世儿孙,皆能记得先辈在用鲜血拱卫华夏河山,他只希望,后世的人们,能稍稍有点良心,不要崇洋媚外,不要辜负了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朗朗河山以及璀璨文化! 不要觉得我们的文化不够辉煌,许多人丧良心去崇洋媚外的时候,是否想过历史上,有无数的英雄,在用他们的残骑裂甲去给你们拱卫着咱汉家文明! 千年之后,谁能自豪的告诉世界,自己的国家拥有五千年的文明? 除了我汉家儿郎,谁能? 师尊所说过的大洋彼岸人类,欧洲?美洲?配否? “呼….” 朱雄英深深吐出口气。 今日他看东西太久了,起身往外走去,打算散散步透透气。 门被推开,暖阳从门前斜照进屋,屋内瞬间明亮起来,一股子冷风,也扑簌簌朝屋内呼啸而来。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朱雄英认真的样子,开口道:“咱在外面看你很久了,一动不动的,在想事儿?” 朱雄英啊了一声,道:“爷爷,您老来很早?” 朱元璋点头道:“嗯,有一会儿了,不忍心打断你,可咱看伱一直看阳光,这可对眼睛不好。” 朱雄英抿嘴笑笑,将心思收拢起来。 朱元璋则将一份蓝皮奏疏,递给朱雄英。 这是锦衣卫的。 朱雄英认识,和普通黄皮奏疏不同。 (本章完) 第114章 老爷子变化,和天云观有关! 朱雄英沉默了一下,打开奏疏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合上。 他额头冷汗涔涔,再次小心翼翼翻开锦衣卫送来的奏疏,一个字一个字去阅读,看完之后,颤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锦衣卫就地处刑了,包括三岁黄口和六十朝上的耄耋,几乎无一幸免! 因为他朱雄英的落笔,数百人老小的命,全部交待在这张冷冰冰的奏疏之上。 这对朱雄英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三岁的孩子啊!” “这也要.…也要杀吗?” 朱元璋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的坐在一旁,淡淡的等着朱雄英的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捏了捏朱雄英的肩膀。 “成了,差不多得了,几条小命罢了。” 朱元璋随口说道:“一个男人,总该要经历这点事,这没什么。” 朱雄英愣了很久,才微微颤抖的将奏疏放在桌子上。 朱元璋将朱长夜画的图纸,重新固定在墙壁上。 “你师尊的图,很不错。” 朱雄英无奈苦笑着点点头。 朱元璋继续问道:“臭小子,你师尊可曾说过,大洋彼岸,除了那种红薯,还有啥?能在寒冬种植的作物?啥样子?”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说过,爷爷您那说的是土豆,土豆啊….唔….” 想了想, 朱雄英便抽出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土豆的图案,很立体直观的三维图。 “这便是,师尊和我描绘过的作物之一。” 朱雄英开口。 “噢,原来是这么个样式。” 朱元璋点头:“还有其他作物么?” 朱雄英回道:“当然有啊,比如玉米,比如辣椒.…” “您老来看,这个叫玉米,长在秸秆上的,也能吃,很果腹。” “这个叫辣椒,噢,它是做菜的配料,比胡椒好吃。” “这个是花生,这也是生长在土壤之下,产量很高,冬天生长的,生吃炸熟,水煮都不错。” “这个呢,是番茄,听师尊说味道也很好,另外,这个叫菠萝,很好吃的水果….” 朱雄英一口气在图纸上画了很多,他最近修仙实力增进很快,越来越加过目不忘,听师尊说过一次便彻底记住了,眼下画的每一个作物,几乎都栩栩如生。 朱元璋吃惊的张开嘴巴,瞪着眼看着朱雄英,一脸震惊,一句话说不出来。 “爷爷,咋了这是?” 朱元璋嗫嚅着嘴巴,良久后,像看着鬼一样死死盯着朱雄英,颤声道:“你,你师尊咋知道这些东西的!” 朱雄英愣了愣,随后很自然的笑道:“这个啊,听师尊说,当时是有一位西方人来过那龙虎山,他说是从啥一本道书上看到了这些。” “师尊就看了道书,看完了之后,才对海外有了这些了解。” “噢,据师尊说,这道书是当初唐武则天时期的风尘三侠其一张爆留下来的,张爆你知道么?和李靖红拂女分别之后,便去了海外.…” 朱元璋一脸激动:“你师尊道书呢?能给咱看看吗?” 朱雄英摊了摊手,极为无奈道:“我也问过师尊,但师尊说,道书已经陪着上上代龙虎山天师,彻底下葬了啊。” 朱元璋恼怒道:“这么精贵的东西,为啥要陪葬!” 朱雄英叹了口气:“不知道啊,我也不能理解,不过爷爷啊,既然这是人家龙虎山的遗物,为啥不陪葬?” 朱元璋吹胡子瞪眼:“你可知道,这书,指不定能改变大明国运?” 他几乎,颔下胡须乱颤。 朱雄英道:“还好吧,反正师尊他老人家记得差不多,不过….真能改变咱们大明国运吗?” “当然可以!” 朱元璋直接回道。 他心里,为龙虎山如此处理此物,感觉到可惜且暴殄天物。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被老爹记下了,总比彻底遗失要好。 朱元璋寻及此,稍稍有些宽慰。 朱雄英挠挠头,看着朱元璋,似乎想起什么,赶紧问道:“爷爷您老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朝廷是打算出海?” 朱元璋点头,随后又摇头。 朱雄英不解:“啊?这是啥意思?”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咱打算出海,可东出海夷就需要大船,需要军备火器,还是士兵等等,这些都是钱。” “光咱同意,有啥用?朝廷上,一定会有人持反对意见。” 朱雄英开口道:“那为啥不控制孔讷,让他带头附和?” 老爷子气笑了:“这又不是德行礼仪的事,这是国事,他懂个屁,他哪儿有分量和资格参与此事讨论?” 额。 朱雄英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朱元璋盯着朱雄英,笑着道:“不过这事,也未必没有转机。” “啊?”朱雄英错愕。 朱元璋道:“你和蓝玉他们走得近,和他们说说,让武人们支持出海,朝堂是一锅粥,哪边烫,皇帝就选那边,懂了吗?” 说实话,朱雄英不太懂。 朱元璋敲了敲他脑袋:“傻小子,这事儿,咱这当皇帝的,能主动同意吗?要是失败了,谁来背锅?” “所以得有人提出来,这人份量还得大,咱到时候看到两种意见,只能半推半就,答应了蓝玉等武人带头的这一种。” “这渡海成功了,那是皇帝的功劳,失败了,臣子替咱背锅,这事儿,看不明白?” 朱雄英懂了,又似乎有些不懂:“这….爷爷您老不是常说过,当皇帝的,要有不畏惧一切的精神吗?” 朱元璋笑道:“傻小子,那也得变通啊!这是一件未知的事,咱国朝的人,对未知的事,永远都保持守旧的观念,有些不必要的污名,能摆脱掉,干嘛非要强加在身上?有时候自私点,也是不错的嘛。” “有开拓精神是好事,但这种事,要讲究策略,呵呵。” 朱元璋怂了。 这是他执政一来,第一次服软。 不得不怂,兹事体大,保险点比较好。 朱雄英点点头:“噢。” 他就是觉得老爷子考虑太多了,既然权柄在手,为何要畏惧这些事? 哪次开拓创新,是不需要流血的? 当然, 朱雄英还是不清楚,这群封建守旧魔鬼的力量,譬如当初西方的某个人,因为提出日心说,被活活烧死…. 想改变思想,在这个年代来说,始终是最困难的一件事。 伱自己可以看的清楚,可旁人未必会理解你,甚至会说你是离经叛道,朝大了说,危害社稷,罪当论死! “对了。”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爷爷,若是有朝一日真能出海,师尊最近找到一位乞丐,能不能让那位乞丐跟着?或者按照师尊意思,让那个乞丐做主官?” 那个乞丐,名叫马三宝。 是朱长夜特地施展仙术找到的,他名字不显,可在以后会改名字,并且此名字,哪怕是后世也如雷贯耳。 他,名叫郑和。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你师尊提出的….那跟着可以,不过做主官,这不胡闹么?这哪儿成啊?” “这可是渡海,不是儿戏,你师尊找的乞丐,懂船吗?还做主官?” 朱雄英反驳道:“爷爷,未必每个人都能有冒险大无畏精神,海洋汹涌,若心智不坚强,被吓死的人都大有人在。” “师尊提及的这个人,师尊那盘笃定,我敢保证,那乞丐一定能完成航海任务!” 朱雄英以前也怀疑过朱长夜,但后来都被啪啪打脸。 所以现在, 只要是朱长夜提起的事情,他都无条件选择相信和支持。 朱元璋没放在心上:“扯淡!谁能被大海吓死?成成,这事咱记在心上了。” 朱雄英点头。 而此刻朱雄英所说的话,虽然是他自认为的胡话,但实际历史上,还真的发生过, 实际在郑和航海之前,大明帝国不是没人下海过,譬如洪武时期的兵部员外郎出南海十海里,就被活活吓抑郁而死了,此后洪武时期的航海宣告失败。 朱元璋不信这事儿,其实开始朱长夜看到这则史料也不信,好好一个人,还是兵部员外郎,怎么可能被大海吓抑郁而死了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 读过那篇史料之后,朱长夜对郑和的心智,就愈加佩服起来,航海这事,真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完成的。 “成了,咱明天还要议航海之事,能否成功未尝得知,你下午也有事儿要做,咱不在这多待,走了。” 朱元璋拂袖准备离开。 朱雄英点头:“好,我送您老出府。” ….….….….….…. 应天府。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骞,赶在日落黄昏的时候,来到了应天城大明宫前。 望着巍峨的大明皇宫,王骞有些唏嘘。 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年纪长了,杀心却一点没消下去。 蓝田县几百条人命,无论老幼,都死在锦衣卫的屠刀之下。 这种震慑,让蓝田上下官吏无不瑟瑟发抖! 微微感慨了一下,王骞便进了皇城,还没到都察院衙门,就有几个同僚并肩赶上。 “王御史,回来啦?” 王骞点点头:“回来啦,蓝田县几百条命,随着本官一起回来了。” 礼部侍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王大人,那杀人的奏疏,你看了没?” 王骞愣了愣,有些警惕:“张侍郎,你什么意思?” 礼部侍郎道:“我们最近发现,这奏疏批的有些古怪,你没有感觉吗?” 这话说出来,王骞顿时愣住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想起那封交给自己的奏疏批复情况,虽然是杀人,可那批复的奏疏上每一个字都十分稚嫩。 当初王骞还觉得古怪,也没深想。 现在回想起来,竟不由得一呆。 是啊,和以前老爷子批的有些不一样了,要是老爷子批,那奏疏上的怒气,恐怕更能从奏疏跃然而出,而且那脏话,估计都塞满奏疏了呀! 这次拿到的奏疏呢? 虽是杀人,但稚嫩的令他头皮发麻! “怎….怎么回事?” 王骞愣愣的看着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摇头,低声道:“老王,我咱两是邻居,你亦对吾儿如己出,咱关系亲密我才告诉你,你莫乱说。” “本官总觉得,皇上将奏疏,给旁人在批!” “那字迹和行为我看了,不是太子,是另有其人!” 嘶! 王骞大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礼部侍郎:“怎么.…” 嘘! 王骞赶紧小声道:“咋可能?除了太子老爷子还能给谁批?皇长孙朱雄英,还是皇孙朱允炆?” 提及朱允炆,王骞眼眸是有些明亮的。 他和朱允炆走的很近。 而前段时间老爷子去东宫吃饭,是在朱允炆陪同下,高高兴兴离开,他也是看到的。 礼部侍郎摇头:“本官借故去国子监找过刘三吾,皇孙朱允炆每日都会去进学,这奏疏,绝不是给他批的!” 王骞愈加惊愕:“殿阁恢复权力了?!” 殿阁,通俗点说,就是已消失的宰相班子,自朱元璋登基之后,他就改革宋元制度,将相权彻底瓜分殆尽,更加巩固了皇权集权。 要是殿阁重新恢复批阅奏疏的权力,那么入阁之事,将会是每一个文武百官的宏愿! 然而一盆冷水再次剿灭他的想法,礼部侍郎道:“本官也去过殿阁,奏疏那些学士们没权力批。” 王骞有些不悦:“张大人,你逗本官呢吗?你究竟什么意思?” 张侍郎道:“我咋知道,我就是再想,老爷子究竟在做什么?” 王骞也有些迷茫。 张侍郎想了想,开口道:“我觉着,是皇太孙朱雄英,雄英殿下批的。” 王骞错愕:“雄英殿下,老爷子以前不是说让太子殿下教导?” 这也是他第一时间,没把人选想到朱雄英身上的原因。 因为以前老爷子曾公开说,让朱雄英给太子教导,他就不费心了。 张侍郎深吸口气:“可能,是天云观的原因,是那里有位对老爷子举足轻重之人,才改变了老爷子的想法,让老爷子亲自教导太孙。” 王骞瞪大眼睛:“一个皇城外的道观?此事….可有依据?” 张侍郎认真道:“自然有依据,我才敢说出来。” (本章完) 第115章 朝堂如同菜市场,政策推行难度! “最近….” 说着,张侍郎凑近王骞耳旁:“我经常看到老爷子,提及天云观之事,并且经常雄英殿下刚从天云观回来,老爷子就找到他了。” “很显然,老爷子就是在等雄英殿下!” 这…. 王骞闻言,瞪大眼睛。 此刻。 两人正小声说着的时候,不远处,一群锦衣卫拥簇着步辇入宫。 “陛….陛下?” 王骞有些震惊看着龙撵,心道,陛下怎么又从东宫出来了啊? 他不敢多想,远远地,便开始恭敬弯腰。 这是礼仪尊卑,无论在何处,都要遵守。 等龙撵御驾离开之后,王骞和张侍郎面面相觑:“老爷子….又从东宫出来了?” 张侍郎小声道:“这个点太子殿下肯定不在东宫,奏疏….莫不是在东宫批的?是雄英殿下批的?” “不大可能!”王骞厉声道。 话是这么说,可他第一次拿到奏疏的时候,也是蒋瓛从东宫送给他手里的。 这…. 王骞现在也有些心绪不宁。 “那你说咋回事?” “不知道,兴许我们想多了。” “可是自你去那天办差之后.…” “慎言吧!” 王骞赶紧打断。 . …….….….….…. 临近傍晚,天有些黑了。 朱雄英早早的,就给蓝玉等人送了拜帖,说要去拜访众人,顺便给众人送点绿菜和西瓜。 他望着外面的天色,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走吧。” 朱雄英对随行宫人说道,便当先踏步出府。 等抵达蓝玉府邸的时候,已经掌灯。 蓝玉等人皆在正厅坐着,酒菜都摆好了。 等朱雄英进来,蓝玉得意的起身大叫道:“殿下,您来啦?” “当时还有些人说您不会来,日理万机可能会忘,说实话,本将都呵呵了!” 他左右看看,最后拉住一脸难看的常茂的衣袖:“老常,你起来,陪咱去外面看看殿下都送了些啥!” “额….”常茂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走嘛,愣着做啥?!” “啊….”常茂打了个寒颤,忙道:“这个么,不用看了吧?” 蓝玉摆手:“诶?要看的,殿下最近养瓜种瓜多,无非就是西瓜啊胡瓜啊绿菜啥的,去看看吧。” 说着,蓝玉将常茂给不情愿的拽到牛车前。 “哦豁!这么多?乖乖!这西瓜得有一车啊!哎呀,绿菜也很多啊!比你家的多好多啊!这咱回事咧?” “你看,殿下还是很看重咱的,这下你承认吗?” 够了啊! 差不多得了啊! 常茂哼了哼,不理他。 朱雄英也有些无奈,更想不明白这些将军都是大明有头有脸的人物,为啥为了这点小事攀比,不,准确的来说是炫耀。 不就是比常茂送的东西多了点,这有啥? 这玩意儿,也不能论斤称量,有个差不多再送吧? 好不容易,这群长辈才安静下来。 等他们纷纷落座的时候,朱雄英才不卑不亢的坐下。 蓝玉瞥朱雄英一眼,笑着道:“殿下,咱几个老家伙们打趣,您可不要见外,在这儿,您就当自己家,将咱们都可以当成你的亲人,该咋弄咋弄,坐坐,不要拘理。” “当然,如果咱够格当您亲人的话。” 朱雄英点头:“蓝叔,那肯定够格。” 闻得此言,蓝玉等人都是极为高兴。 众人都微微笑着。 今天朱雄英主动拜会这些人,他们不认为朱雄英的目的会这么简单。 自家侄子什么性子,在这些老将们心里都有判断。 朱雄英有些踟躇。 他在想如何切题进来。 究竟是从航海开始切,还是从试探这些武将的想法开始切。 想了很久,朱雄英才咬牙道:“诸位长辈们。” 众人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朱雄英道:“诸位长辈对雄英不错,我也是以诚相待,今日若是说了些许错话,希望诸位长辈海涵,不要和小子一般见识。” 蓝玉笑了一声,点头道:“殿下,瞧您说的哪里话,咱们可从来都不会怪你,您别怪罪咱们便是了。” 常茂等人亦是点头。 虽然有朱雄英娘亲常氏原因,他们都是朱雄英的长辈,但朱雄英是皇族,未来极大概率是帝王,到时候他们都是臣子。 先国,后有家。 所以他们,可不敢仗着长辈身份说朱雄英。 他们内心那关过不去,太子那边也过不去,老爷子那关更是过不去。 此刻。 朱雄英有些无语,也知道蓝玉是在打趣,便微微笑了笑。 他继续道:“明日的朝会,爷爷他….可能会商议大明航海之事。” 蓝玉蹙眉:“航海?殿下,这是为啥?”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为了找到更多适合种植在大明的粮食作物,救黎民苍生,扬大明国威,见识海外番夷发展情况….” 蓝玉咳嗽一声道:“咳咳,殿下,咱都糙人不懂这些,您就直说,要咱干啥?” 朱雄英挠挠头:“额,诸位长辈们,可否给予支持?” “我师尊他老人家,尝翻阅史料,自洪武初年开始,我国朝屡屡在东海被倭奴滋扰,死伤者不计其数,此不可谓不为国人之痛也.…” 朱雄英还没说完,蓝玉便打断他道:“殿下,就是要咱支持出海?成了,没问题!” “殿下,吃酒吃酒!” 顿了顿,蓝玉看着朱雄英,淡淡的道:“殿下,伱师尊看的那些史料都是扯淡玩意儿!” 朱雄英闻言,微微皱眉。 蓝玉看在眼里,原本大大咧咧想要说出的话,开始收敛起来。 他是心想,朱雄英肯定因为“扯淡”等等话语,说着他师尊,所以不喜的吧? 蓝玉开口道:“殿下,咱大明可不是软柿子,倭奴屁大的地方,敢在东海放肆?您师尊只看到东海有大明子民和将士被杀,那您师尊可知道倭奴死了多少人?” 朱雄英摇摇头。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蓝玉闷哼一声,开口道:“殿下,死亡人数朝廷没列出来,不过咱特点查过,细算下来,倭夷最少死在明军手下上万余人!” “之所以不对外公布,就是为了让国人警惕海上之险要,以达到海禁的目的!” “殿下,您师尊….其实吧,倒是有点小瞧咱大明军人了吧?” 朱雄英抿了抿嘴,脸色羞红一片! 他犹记得不久前,就些事他还和老爷子咆哮过东海之痛.… 可他没想到,原来事实是这个样子.… 果然, 难怪爷爷有时不听师尊所说的建议,因为师尊,有时候也会出错。 “这….” 此刻,朱雄英不知道说什么了。 蓝玉挥挥手:“殿下,咱知道了,支持出海,成了,咱们吃酒!” 朱雄英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现在不得不全憋回去了。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吃酒。 朱雄英不胜酒力,也没喝多少,便拱手告辞。 . …….….….….…. 翌日。 清晨,下了一场雨。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腥。 大明宫的燕角檐下,不断有雨水落下。 彼时的奉天殿上,文武百官左右站定,奉天殿的气氛有些凝固。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睥睨着朝堂上的众人,默不作声的等着人开口上奏。 不多时。 户部侍郎傅友文抱着芴板出列,朗声道:“启奏陛下,夫先秦伊始自宋元开来,国朝无不对海外探索。” “国朝今发展二十又四年有余,国力稳健上升,吾辈当继先辈宏愿伟志,宜于海外探索求进。” “臣斗胆上疏,祈求陛下督公下令建造海船,以出海扬我华夏之国威,敛海外之作物。” “古来云者,夫千乘之国者,避则衰,拓则兴,臣户部侍郎冒死荐疏!”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刚准备开口,便有人抱着芴板急急出列。 “启奏陛下,窃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出列的事兵科给事中,陈泽中。 “吾国朝物华天宝,何须青睐区区蛮夷之地?” 陈给事说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朗也急急出列。 “臣附议,蛮荒之地,何须探索?此举乃劳民伤财之举,于国无益,臣祈求皇上罢黜户部侍郎傅友文!此乃妖言惑众之举!”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说完,殿阁学士也紧接着出列。 “傅友文乃户部侍郎,目光如此短浅,德不配位,扰乱国纲,臣亦祈求陛下罢黜傅友文!” “国之大,好战必亡,吾朝内圣外王,岂能刀兵威慑于藩国,大国当有大国的威仪和礼节。” “….….” 一堆大臣,皆是持反对意见走出来谏言。 朱元璋看到这里,饶是他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开海只要议了起来,一定会给朝廷掀起一阵重磅水花。 此刻,傅友文也是来了脾气:“尔等目光短浅,却不自知,汝等闭目造车,吾大明之亡,也是亡于汝等短浅之人!” “放屁!” “胡扯!” “傅友文,汝安敢如此口无遮拦?你食君之禄,却不想着为君分忧,如言番邦蛮夷之好,将我国朝放在何处?你忠的是何国何君?” “.…….” 奉天殿上,顿时吵的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蓝玉站了出来。 “这个,本将要说句公道话了。” “傅大人只说咱不要闭门造车,要将目光放的长远点,你们都没出过海,又怎知道海外没有什么东西是大明需要的?” “你们这不是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吗?说话之前要带脑子,好好想想,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拍屁股说话,丢人现眼!” 蓝玉一番话,顿时让朝堂炸锅了。 “你放屁!” “粗鄙不堪!” “陛下,臣请求金甲卫士,锤死蓝玉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东西!” “….….” 朱元璋一阵头大,也不参与双方的争吵。 为君者,不动则以,动则决策。 可惜, 那臭小子不在这,不然又能给他上一堂课。 那小子,以为出海是这么容易的事么? 咱也知道咱爹为咱好啊,说出了出海政策,可朝堂这些烦心事,可不是皇帝一家之言就能决策的啊! 没了这些臣公帮着,他朱元璋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皇权是一家独大,可也是需要东西约束着的,要是不然,这个江山岂不是全都乱了套了。 约束皇权的是啥? 还不就是国朝的气运么? 这些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经过漫长的发展,文人们已经给予灌输到语言艺术中了。 蓝玉都参与进来了,淮西武人们自然也不敢落寞。 冯胜笑呵呵的出列:“蓝将军这说的话,咱看来是话糙理不糙,论事就论事,动不动锤死这个锤死那个,你不是说国之大,好战必亡吗?你这不是在好战吗?咋地,要亡了咱大明?” “你!胡说!老夫并没有这个意思!” 吏部尚书詹徽看着场上的形式,又看着老爷子闭目的样子,缓缓出列。 “本官就说一句话,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这话嘴巴毒啊! 虽然他没指名道姓,可却是将给事中和御史台的人全骂进去了。 说这些人贪愎而拙交,抱旧而惧新。 “你!” 兵科给事中陈泽中指着詹徽,便开口道:“国朝的财力才上升微末,汝等便好大喜功,殊知古隋炀帝三征高丽,扬州丝绸?” “莫要些许成就便粉饰太平,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北方战戈未平,而今又耗费财力于东南海域,国朝迟早被你们这些人折腾散架了!” 双方坚持不下,各说各理,都在言语理论攻击,却始终难分伯仲。 傅友文压着手:“容本官插个嘴,谢谢。” “尔等所抱观念,不外乎出海耗费钱财,好大喜功,却无实际收益。” “成,我户部和兵部最近在种植一种作物,此作物来自大洋彼岸。” “臣祈求陛下,将此作物呈于殿前。” 朱元璋点头:“准奏。” 终于要给事情下定论了,再吵下去,朱元璋真打算扒了傅友文的皮了。 他没时间听这些人在大殿扯淡,扯的脑子都疼了。 大殿陷入短暂安静。 众人皆有些狐疑的盯着傅友文和赵仁,却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本章完) 第116章 朝堂百官震惊,这怎么可能! 少顷,一大缸被抬进大殿。 大缸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散发着垂涎的香味。 这场朝会从开朝到现在,已经快过了午时。 年轻一点的官吏还能抗的住,老一点的官吏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纵然如此,还是有人呵斥傅友文殿前失礼。 傅友文也不辩驳,请求朱元璋下发食物。 朱元璋心里想明镜一样,开口道:“既如此,诸爱卿先吃点东西再说。” 众人忙不迭道:微臣谢陛下体恤,吾皇英明!” 好一些人,虽然嘴巴上说的义正言辞,可真要给吃的了,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尤其这一锅浓粥,闻起来是那么的香。 殿前禁卫军给众人盛了粥,众人皆有些狐疑。 这粥,有点不对劲啊! 傅友文这厮….不会胆大包天的,想要毒害众人吧? 傅友文没有提前将红薯拿出来。 他知道要是先拿出红薯来,这里面许多惜命如金的老家伙们,一定是不敢吃的。 索性他就等这些人吃完了之后,再细说红薯之事。 大殿上群臣皆分了粥,粥里冒着白气,在这数九隆冬的天气下,能喝到一碗浓粥,不可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东西才进口,一股香甜的感觉,瞬间就刺激了群臣的味蕾。 后世的人,可能都习惯了番薯的滋味,何况在那个食品百花齐放的时代,所以并不觉得番薯可口。 可对于第一次品尝的大明百官而言,这味道….众人竟微微一楞。 这滋味….居然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带着丝丝的甜,竟然出奇的美味。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这里是御前,所以众人还是不能太过失礼的。 当然,口感和滋味,还不是主要的。 一碗粥下肚,虽然里面的米粒很少,可因为那金黄色一坨的缘故,竟是如此饱腹。 而且那金黄色一坨….竟是出奇的好吃。 一时间,百官都有些不明所以了起来。 “好吃吗?”傅友文问道。 “还行。”几个同僚回道。 傅友文再次问道:“吃饱了吗?” 这次就连御史和给事中,都实话实说道:“饱了。” 傅友文深吸一口气,道:“那接下来,就该说事儿了!” 傅友文咧嘴看着众人,眸光突然有些火热。 今日这朝会,本就是老爷子一手策划的。 这些个老东西,还想罢黜本官? 咱替老爷子说话,说出老爷子心中所想,这能罢他的官? 真是痴人做梦! 不过老爷子将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而没有交给詹徽等人,这足以说明老爷子对咱的信任,可不能办砸了。 出海,是一定要出海的! “既然诸位都吃饱了,那么本官再说说刚才的议题罢。” 霎时间,众人立刻分开,刚才还和气一团,现在立刻泾渭分明。 “莫要以为施展点小恩小惠,便能改变吾等想法!” “却也如此!况且了,这粥食亦非你之恩德,此乃陛下圣恩!吾等沐浴的也是皇恩,和你傅友文没关系!” 傅友文笑笑,并没有争辩。 “既然刚才都说着食物果腹和香甜,那就成了。” “这一碗粥水内的米粒,我想诸位肉眼可以见到,极少!” “那么果腹的重点,便不在栗米而在这红薯之上。” 朝堂上好一些人都狐疑的看着傅友文,哼道:“傅大人有话直说,莫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傅友文深吸一口气:“好!此作物….源自海上,在大洋彼岸!” 兵科给事中陈泽中,呵呵捋须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我大明内陆,难倒就没有此农作物?你这个媚外的狗东西,启奏陛下,傅友文有不臣之心,臣请陛下.…” 朱元璋摆手打断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给事中,风言奏闻的言官,你可不可以等旁人话说完,再表达自己的意见呢?” 陈泽中被朱元璋这话说的面皮羞红,急忙抱拳弯腰:“微臣知罪。” 朱元璋对傅友文道:“继续说下去!” 傅友文忙不迭道:“是,陛下。” “微臣想说的,并不是这作物就比咱大明的好,而是他容易种植,国朝的栗米和麦谷,对土地要求很高,浙江沿海城市,几乎难以种出来。” “但红薯不同,它是不分咸碱之地,几乎可以在任何土地上生存。” “其一年两熟,分为夏秋,甚至有些地方,春日也可种植成熟。” “非但如此,其对蝗虫等抗性较强,很少会受到虫灾侵扰。” 傅友文一点点的,将红薯的特性介绍出来。 殿内许多人也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有些若有所思。 他们先前是和傅友文吵的不可开交,但这不是因为泄私愤,而是在为国朝的发展争辩,无关乎自己的利益。 他们认为国朝若将财力放在东南沿海上,对羸弱的大明财政的冲击太大,会得不尝试。 趁着傅友文停顿期间,兵科给事中陈泽中道:“唔!既然此作物这么好,那也完全可以以国朝天威召诸国,将此作物引进大明,何须非要劳民伤财出海巡航?” 傅友文笑道:“诸如此亩产千斤的作物,在海外还有许多未被发现,故此,我国朝建船出海,一来可寻找更多作物,二来可看西方诸国的国情,三来,可威慑沿海国家,四来….” “且慢!” 兵科给事中陈泽中打断傅友文,不得不打断了。 这简直在侮辱智商,将所有人的智商按在地上在摩擦! 亩产千斤? 这什么鬼描述? 这怎么可能啊! 你将这朝廷众人当什么了,当傻子吗? 大家都是两榜进士出生,你把我们当傻子看吗吗? 亩产千斤? 夸张点可以接受,但你这个….也太夸张了,明显就是在欺负人了! 就算要糊弄,伱好歹也讲究一点,说个两百斤三百斤,也说得过去,你这样没零没整的,糊弄人都不会吗? 陈泽中脸色有些拉下来,旁边许多御史言官脸色都黑了下来,更多的官吏和他们表情如出一辙。 陈泽中哼道:“老夫今年五十又二,自八岁开始,便随家父开始种地,对农耕甚为熟稔,寻常稻谷麦子,能有亩产三十已是丰年,傅大人,下官知道你书香门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你能否说点实际的,扯谎之前,能否做好功课?” “你现在,就没有一点点羞耻心,没有觉得一丝丝羞愧感?啊?” “亩产千斤,那可是亩产千斤啊!傅友文傅大人,你怕是不知道这在农物里代表着什么吧?呵呵….老夫真是要被你气笑了!” 不仅仅是陈泽中这些御史言官。 就连蓝玉等人,脸色都拉了下来。 这个智障,这不是扯淡么? 雄英殿下让咱帮着说开海之事,现在怎么说? 亩产千斤…. 这是什么概念?蓝玉等人都清楚,那完全不是如今农物能做到的! 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坑的队友啊? 吹嘘可以,但吹过头了,这不是自食其果么? 傅友文笑而不语,静静的听着众人将话说话。 然后,他才淡然的道:“我户部刚好将红薯的实验田种植完毕,现在一亩地的红薯,都在田里,既然诸大人不信,那就亲自去数一数,称一称便是。” 陈泽中冷笑,一脸正气的道:“启奏陛下,臣愿意去撕开傅侍郎这虚伪的面纱,还陛下一个真相!” “我王朗,也义不容辞!”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朗高喝。 “还有老夫,纵老夫五十有九,亦不允许有人欺君罔上!”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 一时间,奉天殿好一些人纷纷举手,义不容辞,一腔正气! 朱元璋有些狡黠的笑笑,压了压手道:“诸卿所争辩的重点,无外乎就是开海之后的利弊情况。” “咱知道你们都为大明着想,这个事,需要你们一起去衡量,如果诸位都认为开海是利大于弊,那此事方可行。” “既如此,你们就随着傅侍郎去看看,验证验证,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完了,想明白了,明个朝会继续议政,都退了!” 朱元璋有了离开之意。 “微臣,恭送陛下圣驾!” 众人起身抱拳高喝,目送朱元璋离开奉天殿。 等朱元璋走后,蓝玉若有所思的盯着傅友文。 颍国公冯胜等人脾气爆,作势就要上去找傅友文讲道理。 昨晚朱雄英和他们说过,要他们支持开海,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却被傅友文给糟蹋了,众人都憋着气。 蓝玉拉住他们:“等等看,咱总感觉这事儿,它有猫腻。” 冯胜不可置信的看着蓝玉:“老蓝,你不会信了傅友文的邪吧?” 蓝玉不置可否的道:“看看再说,别和这群老东西一样冲动,我总觉得这些老东西可能要被傅友文玩儿死。” 此一时。 大殿内以陈泽中为首的御史言官们,纷纷不怀好意的盯着傅友文。 “傅侍郎,请吧!别扭捏了,我们等着大开眼见呢。” “就是啊,这欺君罔上可不是个小罪,老夫就看看,你究竟按了什么心。” 傅友文道:“许多红薯果子,还没采摘。” 陈泽中喝道:“莫废话!咱们这么多人,多少也给采摘完了,走!” 傅友文笑着道:“那成吧,走吧。” 试验田,是在城外兵部屯田卫的一处田内。 奇怪的是,屯田内却搭建了一处房屋。 大冬天能长出红薯果子,这本就稀奇,不过等这些官吏进到屋棚内,他们发现了异样。 棚顶和四面八方都是用白布裹着的,只要掀开木板,这里面便可以照耀到阳光。 屋内的温度很高,甫从外面进来,便是一股子暖流。 等众人都踏步进入之后。 这一刻…. 那些不怀好意的言官官吏们….一下子窒息了。 兵部给事中陈泽中更是身子一僵.… 接着,他看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场景。 这一亩地上,全都生长着绿油油的菜叶子,大冬天的,出绿叶,这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啊! 傅友文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将陇耕上的一株红薯菜叶连根拔起,下面则是四五个拳头大小的红薯。 “嗯,就是这个东西,中午你们吃的就是这煮熟的。” 众人有些发懵,这一株下面就这么多? 陈泽中咽了咽口水,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田埂,他有些窒息了。 这….得有多少啊! 傅友文狡黠的笑着,道:“诸位也别愣着了,都分分工吧,该拔红薯的拔红薯,该称量的称量,希望诸位同僚能赶在傍晚时分称出重量来。” “哦,刚才陈给事说你们要亲自采摘的,大家都是读书人,不要言而无信,你们开始吧,趁着天色还早。” 兵科给事中陈泽中脸颊抽了抽,看着傅友文,傅友文朝他眨眼,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沉默了很久.… 陈给事捋起了袖子:“都让开。” 他上前,亲自走到田埂前,毫不犹豫的弯下腰,竟当真开始拔起红薯苗子,然后将红薯采摘下来…. “快快快!” 其他官吏哪里还站得住,一拥而上,自是上行下效。 陈泽中年纪大了。 这些年来,养尊处优,身子早就不行了。 他麻木的拔起,采摘,然后丢给旁人过称…. 冯胜等人着眼,有些吃惊的张开嘴巴,呆呆的对蓝玉道:“老蓝,你神了!” “幸好咱没出风头,乖乖,这要搞到啥时候?老腰还不折断了。” 东莞伯何荣更是吃惊的道:“这踏马说亩产千斤,咱信!” 常茂将傅友文拉过来,不可思议的询问道:“这红薯,哪儿来的?你咋知道大洋彼岸有这东西?” 傅友文左右看看,低声道:“下官哪儿知道,不是雄英殿下给老爷子的么?对了,这是雄英殿下师尊所创,诸位.…还不清楚么?” 一下子,蓝玉等人愣住了。 难怪朱雄英昨晚叮嘱他们支持出海!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这….也真是的,谋划好了也不提前说一说,幸好咱机智,要是不然…. 看着挥汗如雨,在地上扒拉着红薯的这些老言官么,蓝玉等人不由得一颤。 “真惨啊!” (本章完) 第117章 朱爷,我在乎的可是您老! 外面洋洋洒洒开始下起雪,棚子内暖阳如夏。 从正午,一直到傍晚.… 才发现.…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 夜里的时候,傅友文让人点了火把,口里还道:“黑灯瞎火的,红薯实在太多,这玩意大家可莫要私藏,被抓住了,对诸公名声不好。” 弯腰扒拉着红薯的御史台和给事中的言官们,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僵,脸色很难看,有些受不了这种羞辱。 傅友文继续道:“还有,诸位大人过重统计的时候,也统计准了,要得出确切的数据,兴许还不止千斤。” 说实话,看傅友文这嘚瑟的样子,这些老官僚们,差点就要上去殴打他了,索性好事忍住了。 陈给事中觉得自己的腰,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脑子里只剩下混沌。 很多时候,他想将手中的一把红薯直接洒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开。 可是….自尊心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旁边几个老官吏脸色也不怎么好,低声道:“老陈,你觉得傅友文出过海吗?” 陈泽中哼道:“他这个土包子,出过啥海?!” 几个官吏吸了口气道:“那这红薯作物,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啊?” 下意识的,陈给事和几个老官僚们纷纷一窒:“对啊!此言在理,谁指点陈给事的?” “等一下!”陈泽中目光如炬:“老夫怎么感觉,他是在和陛下演戏?这么牛逼的作物,为啥陛下在大殿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对啊!老爷子可是最爱戴和关心百姓死活的,这可是利在千秋的大事,老爷子表现的也太淡定了吧?” “除非.…除非老爷子早知道了?” “啊,这.…咱们这是被坑了?” 一众人表情愈加难看起来,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被老爷子当猴一样耍了,脸火辣辣的疼。 左佥都御史王朗深吸一口气:“这还是不太对,老爷子又为啥知道这红薯作物的呢?又没有能人异士和老爷子说过。” 陈泽中随口道:“那就是老爷子出宫的时候发现的,刚才你没听到傅友文说啥天云观.…等等!这天云观,好似很熟悉?” 一时间,众人沉默了,各个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少顷,他们猛地一颤! 想起来天云观是哪里了! 那可是救了太孙和皇后娘娘的,那位仙神住的地方! 天呐! 竟然是他老人家! 众人瞪大眼睛。 有关于朱长夜,大家伙都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但朱长夜做的事儿太多了,一件比一件大。 朱长夜做过很多功绩。 这些个功绩,直白的讲,每一个都能载入史册。 那么,为啥老爷子却一直将此仙神给捂着?不让他们这些官员更深一步知晓。 使得他们提及天云观,有的人想半天才想起来是哪里。 这是在搞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明白起来! 渐渐的,他们发现.…夜深了。 拂晓了。 天亮了…. 陈泽中已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 可是.…这地上堆积的红薯数目,却一次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旁边称重的官员,更是一次次在惊呼! 一百斤。 两百斤…. 四百斤…. 八百斤…. 一千一百十二斤! 居然有一千一百一十二斤的重量!! 要知道….眼下就算湖广那种粮食大地,亩产,也不过一百斤米吧? 更别提土地情况稍微差一点的关中,恐怕只有八十多斤。 而现在…. 一群御史言官们,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而当数目报到了一千一百多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虽然他们都疲惫到了极点。 一夜没有合眼,使他们身体好像耗干了一样。 但当这个数目报出,所有人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体注入了强心剂。 一千一百多斤啊! 天呐! 怎么可能…. 呼….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发出声音,像是死寂一般。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傅友文步履轻快地赶了来,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诸公,不禁道:“诸位大人,早朝了,都好了吗?” 众人没有反应。 傅友文吓着了:“咦?怎么了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才刚刚睡了一觉,吃了一顿早食而已,这才多久功夫,诸位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忙是前去,要搀扶几个老一点的官僚起来。 陈泽中突然发出声音:“别动。” 陈泽中继续道:“腿麻了.…人也快麻了….” 傅友文长舒了一口气,还活着,他翘起大拇指:“诸位都是朝堂高官,竟能做到事必躬亲,实在令某钦佩。”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抿了抿嘴,想喷人,毕竟他们是言官,很擅长喷人。 可是现在,他们喷不出来了。 千斤啊! 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作物要是在大明推广,什么天灾,什么土地兼并啊! 一下子能全部干翻了! 这是什么? 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陈给事中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一切都变得无法理喻。 他此时又饿又累。 身后的官吏,也个个精神萎靡,却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傅友文。 “诸位没死就好了,陛下在奉天殿等着咱们,咱们快些过去吧。” 说实话,这个人,真的很欠抽。 什么叫没死就好了? “要么,傅大人,等明天可好?” “我们,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傅友文哎呀一下:“这不是于陛下大不敬吗?诸位不是一直忌讳这个吗?” “傅友文,你!” 御史言官们,恼羞成怒。 不错! 他们都以道德榜样标榜自己,而今,却主动要大不敬于陛下,这.…难顶! 可是,他们真的扛不住了! 一夜没合眼,又是震撼了一夜,实在….实在不能去上朝了! 傅友文叹口气:“好吧!我和诸位不一样,我傅某人可是体恤同僚的,从来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干这种勾当。” 你大爷!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贱啊! 什么叫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难道就是落井下石之辈吗? 傅友文继续道:“成吧,我去和陛下说,咱们,明日早朝议开海之事。” “哦。”众人纷纷回应。 傅友文有些不悦:“诸位,难道不来感谢一下本官?” 陈泽中微微张开嘴巴,声若蚊呐道:“那么,谢谢傅大人,呵呵。” 傅友文闻言,也不管那语气有多讥讽,笑起来道:“不客气,傅某告辞。” 望着傅友文离去的背影,众人神色愠怒,可又不好再说什么,捶着腿脚,相互搀扶着默默离去。 今日早朝取消了。 朱元璋已经从傅友文那里,得知了红薯的产量。 准确的说,是一千一百一十二斤。 这更令朱元璋振奋不已。 不出意外,此次开海,应当是成功了。 当然,开海的计划成功,前期准备可是很繁杂,工部要出钱开始建造大船。 毕竟国朝出海,这个船只,一定要够大够威风,至少要比当年的陈友谅的船要大! 除此之外, 还要配备火器和军兵,这些需要兵部去给。 当然, 最为主要的,依旧是航行路线。 朱元璋大清早的,吃了早饭,便是出宫,朝朱雄英那里走去。 他记得,大孙朱雄英也从老爹那,听到一些航线事情。 . …….….….….…. 天云观。 早晨下了会雪,现在天晴了。 院子里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院内的公鸡点缀出杂乱的脚印,不时低头琢着虫子。 朱长夜正饶有兴趣的,于院子里喝茶。 今早徒弟朱雄英来过了,和他说过儿子重八支持开海之事,正在努力说服诸公,说服朝廷。 这消息,倒是让朱长夜开心不少。 不过也有些担忧,这开海之事,朝廷能答应么? 此刻。 就在朱长夜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外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 “朱爷!晚辈我过来了!” 朱长夜看了与以前不同,有些饱经风霜的李景隆一眼,笑道:“曹国公,荆楚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前段时间,李景隆去处理楚王为非作歹的事,应当才回来不久。 “哈哈!是啊!处理好了,差事办的很漂亮,我还没去皇宫,便来了朱爷您老这儿。” “哈哈哈,我在那边得了个宝贝,特来送给朱爷您老,以感激您老的提携帮助。” 朱长夜捋了捋花白胡子,淡淡道:“老夫,倒是也没帮你什么。” 李景隆挥手:“诶!朱爷,您老这话见外了!若不是您,我还愁着怎么处理楚王呢,如今差事办的完美,这自然是不能忘记您老的。” 李景隆手里拿着精美的盒子,眉飞色舞的递给朱长夜:“好东西,朱爷您老拿着!” 朱长夜摆手:“不合适,之前已经收过你的明前龙井了,不能在要了。” 李景隆叹了口气:“朱爷,您老还是见外啊,哎,晚辈这.…心痛啊!” 朱长夜愣了愣,旋即无奈点头道:“既然你有这心,那老夫便收了,这是什么东西?” 李景隆赶紧又笑道:“宋徽宗的画,好东西啊!” 对于李景隆变脸之快,就连朱长夜都有些咂舌。 听到宋徽宗的画,朱长夜顿时也来了兴趣。 要是说宋徽宗的执政,很多人会望而却步,作为反面教材。 可要是说他的画,恐怕能让更多的人,争抢到头破血流! 李景隆这个人的性子。 朱长夜现在摸清楚一二。 能装,确实十分能装。 虽然是曹国公李文忠的后代,但带兵打仗的本事,一点没学到。 不过不要紧,他这魁梧挺拔的身材,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将军派头。 虽然李景隆打仗本事没学多少,兵书也看了不少,有点赵括的意思。 可又和赵括不同,赵括刚愎自用,但李景隆却灵活变通,从不会得罪任何人,和墙头草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他不是一个可以令朱长夜足够信任的人。 李景隆拍了拍手里的锦盒,对朱长夜道:“这是楚王偷偷送给本将的,里面是一方砚台一方墨,都是当年道君皇帝的御制之物,我李景隆虽然是个武人,可也通晓些文事,这样的物件存世稀少,极为珍贵。” 道君皇帝自然是宋徽宗,这些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宝贝,宋徽宗的书画文玩每一个拿出来,都会令人疯抢不已。 这价值,已经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了。 朱长夜笑着接过来,开口道:“那老夫,就多谢曹国公了,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老夫….不合适吧?” 李景隆哈哈大笑:“合适,有啥不合适的?您老可是我长辈,指不定日后还需要朱爷您抬一抬晚辈。” 朱长夜摇头:“你这话严重了,老夫真没这个能力抬一抬伱,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顿了顿,朱长夜直白的道:“老夫和雄英有点关系,也和洪武陛下有点关系,但他是他,老夫是老夫。” “老夫….是没办法利用他的职务之便,给你行个方便,我这么说,曹国公,你懂了吗?” 李景隆眨眨眼:“哦,懂,都懂。” 你懂个鬼啊!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捂额道:“老夫的意思是,不会去麻烦朱家人任何事,也不会做任何让他们为难的事。” 李景隆忙不迭点头:“那肯定要如此,我只是单纯送东西给您老,您老啊,也别想太多了。” 他说话一套接着一套,令朱长夜这一介修仙者,都很是头疼。 “所以,你送老夫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景隆又摇头,义正言辞的道:“朱爷这是什么话?我是在乎您背后那点关系吗?” 我在乎的可是你啊! 你这又是仙法救太孙,又是救皇后的,打好关系没错吧? 说不定以后嗝屁了,还能靠您老抬一手。 啧啧。 李景隆心中,越长越美。 朱长夜点头:“那好吧。” 他徐徐打开锦盒,看着古朴的砚台,不免心中泛起些许涟漪。 这是真正的国宝。 砚台旁边有本画册。 第一张画卷上,一身穿夏衫的女子,面容姣好,眼神婉约,欲说还休,掩面回眸之时,如仙如画….再朝下翻,女子眉头轻蹙。 画中人物毫发毕现,容貌逼真,画卷皆上了色,姹紫嫣红的…. (本章完) 第118章 前人心血的地图,开海敲定! 朱长夜只是稍稍看了几眼,即便一把年纪了,也面颊通红,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景隆,然后赶紧合上画册! “曹国公,你….” 李景隆不以为意的笑笑:“朱爷,您老这日子太清新寡淡了,这个东西,对吧,没事儿的时候消遣消遣,男人嘛,您老也知道的。” 知道个鬼…. 朱长夜头疼的捂着额头:“行,这东西老夫收下了。” 见朱长夜正式答应收下,李景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随后,又多说几句。 李景隆便是离开了天云观。 当出来后, 李景隆望向外面大街,却是面泛古怪:“最近应天府是咋了,我也只是出去没多久,怎么感觉哪里都变了呢?” 李景隆一路上,可没少听那些百姓说着应天府一些变化。 很多变化,他听了都感觉不可思议。 这只是压送楚王出去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以前离开应天府一年多时间,也没见应天府有那么多变化啊。 真是怪事。 李景隆打算之后,得去查查看。 最近都到底发生了啥。 怎么就感觉出去一趟,恍若隔世一般。 . ….……….….…. 另一边。 皇宫里,朱元璋找到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看着他,冷不丁道:“昨个朝会了,不出意外,那航海之事,明天便能敲定下来。” “大孙,是这样的,你给咱说说,这航线….你师尊和你说过没?他老人家建议怎么走?” 朱雄英有些发愣,脸色一喜:“这感情好啊!果然,爷爷您老慧眼如炬,一定会支持此项政策。” “这不轻轻松松,就完成了嘛。” 朱元璋闻言,不由得瘪瘪嘴。 你只是看到后果了,过程你是没看到,自然感觉不到困难。 朱雄英叹口气,道:“航线么,师尊提过,但他老人家地图还没彻底绘制完成,估计….得过些日子吧。” 朱元璋道:“那有啥难?晚上咱带你进宫一趟。” “啊?进宫?进去干啥?”朱雄英错愕。 朱元璋眯着眼:“带你看看,咱大明自家人绘制的大明混一图!另外,为了赶进度,可以把这图给伱师尊看看,让他老人家不必从零开始,而是可以站在前人肩膀上绘图,增加进度。” . …….….….….…. 入夜之后,长安街上的人影稀落。 一路走过去,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匆忙归家的雪夜夜归人外,很少能看到人畜踪迹。 朱雄英一路随老爷子来到了午门。 这是进入内宫的第一道门,跨过之后,里面便是神秘且庄严的大明皇宫。 踏过午门之后,一种别样的感觉顿时充斥在朱雄英的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朱元璋见他愣在原地,不解的问道:“怎么站住了?” 朱雄英摇摇头:“不知道为啥,每次踏入这里,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上来。” 朱元璋呆怔了一下:“走吧。” 朱雄英心怀敬畏心,跟在朱元璋身后,双目不时打量着皇宫内的陈设。 夜里。 宫内空空荡荡的,没有想象中的人丁兴旺,倒凭添了几分诡异的阴深。 很久之后,才来到景仁宫。 到这里之后,侍卫就多了起来,游戈寻视的侍卫们,各个魁梧雄壮,朱雄英知道,这些人想来就是宫里的大内高手。 景仁宫大门前,有六个带刀侍卫站姿笔挺,看到朱雄英和朱元璋到来之后,一动不动。 老爷子背着手,走到门前,威严的道::“开门。” 朱雄英紧跟在朱元璋身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老爷子来到这里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不再是和蔼可亲的爷爷,而是真正的帝王。 老爷子的气场,自踏入这里之后,也莫名变的很强! 守门的侍卫,给朱元璋开门。 朱元璋便带着朱雄英一路越过庭院,来到二进正殿。 这里,是朱雄英不曾来过得地方。 吱呀一声。 那古朴的梨花木门扉,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北风呼啸在耳边,更显几分阴森。 大殿内的九盏铜蜡烛,因为北风的吹入,霎时间开始摇曳起绿黄火光,久久之后才归于平寂。 朱雄英踏步入内,左右好奇的打量着。 等他朝前方看去之后, 顿时,朱雄英呆滞住了! 震撼! 朱雄英整个内心,开始止不住的震撼起来! 前方是一面墙! 墙壁上则是一副硕大的彩绘地图,很大,大到朱雄英心潮澎湃! 朱雄英眯着眼,身子有些定格,唯独那眼珠子还在墙壁上乱转。 嘴里喃喃快速道:“那些地方的版图,我的天,和师尊说过的差不多,亚洲,欧洲,非洲,还有….那边是美洲!” “波斯港、马六甲、英吉利海峡、太平洋、印度洋.…嘶!师尊说过的,还给我看过的,全部都有!” 朱长夜也有绘制过地图,相比眼前这地图,他绘制的是简略版,而这墙壁上地图则是精致版。 两者都大差不差,所以朱雄英一眼就看认出来,其中一些之前朱长夜讲过的地方。 几乎….一模一样! 震撼,极大的震撼,震撼的朱雄英开始失神,开始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止是被眼前精细地图震撼,也被师尊朱长夜的博学和足不出户知天下而震撼! 朱元璋看着愣住的朱雄英,也没有去打扰他。 这封地图,只有三个人能看,一个是他朱元璋,另一个是朱标,最后就是眼前的大孙! 除此之外,见过的人,都死了。 当然, 如果老爹想看的话,他甚至还可以差人把地图送到天云观。 “它叫大明混一图。” 良久后,朱元璋才轻声说到。 他手里捏着长长的竹竿,交给朱雄英道:“你看看,咱该从哪里出海。” “不知道哪儿出海,就把地图带给你师尊看看,让他老人家定夺,咱们哪里出海。” 朱雄英看着地图,开口道:“爷爷,这就不麻烦师尊了,我都记着,都很清楚。” “有这地图参照,绝对不会出错。” 朱雄英接过朱元璋的长竹竿。 地图太大,很多地方朱雄英是够不到的,要用竹竿去指点。 第一次出海,还是不能走的太远,细细思考之后,朱雄英用竹竿轻轻指着混一图上的地点。 “师尊说过,第一次出海需要先熟悉海上环境,适应海上。” “他说从应天龙江港启航,经太仓出海,这个启程航线比较远,也可在内海试一试大明船只的受浪程度,让船只上所有人提前适应海上生存的条件。” 朱元璋嗯了一声,鼓励朱雄英继续说下去。 朱雄英继续轻轻指着爪哇国,开口道:“从苏州府出海之后,沿途是需要考量淡水资源的,这里距爪哇航线最短,为防止船只出现变故,到爪哇国登陆是最利于短线航行的一段路程,第一站可定爪哇。” 朱元璋点头。 朱雄英继续道:“自爪哇之后,第二站可定苏门答腊国,这里距爪哇国航程很短,可以作为下一个淡水补给点。” “再下一站,可在锡兰登陆.…” 毕竟第一次出海,当时朱长夜也不确定大明船只的承受能力,所以他和朱雄英说的国家,都在西印度洋附近。 “第一次航行,海上有太多未知的风险,路程不宜太远,师尊认为这些权当是第一次的锻炼,从兵备上,贸易上,火器船只等各方面,做第一次的尝试。” “船只的规模要多大,再他老人家看来,最少需要大明出一支军队,能威慑到各地方的国家,同时也能保证咱自家人的安全,海上有海盗,遇到之后,顺带也可摧毁以扬大明之国威….” 朱雄英不断说着之前朱长夜和他说过的话,不断复述。 夜有些深了。 外面起风了,风在呼啸着,景仁宫内却不时能听到爷孙的对话。 “需要多少军队,你师尊可说过,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此番出海,可将大明的武力彰显给各番邦看!” “乖乖!这不得了啊!按照你说的,在这大西洋外面….还有国家?” “有!只不过那些人和咱不同,咱大明汉人勤劳,这些人比较懒惰,当然也有强大的….” “佛朗机他们很强?有咱大明强吗?” 朱元璋不断询问,而朱雄英则是不断回答。 朱元璋的每一个问题,朱雄英都能答得上来,好似之前朱长夜给朱雄英说的事情,已经猜到了朱元璋会问什么。 或许是修仙者的预卜先知,又或许是老爹对儿子的理解,反正朱长夜把朱元璋抓得透透的。 “强!虽然比不过咱大明,但爷爷我告诉您老,师尊说过这外面的国家都不能小觑,咱们不能骄傲自满。” “你说啥?统治全球?哈哈,你觉得咱还能活到那时候吗?” 屋内灯火摇曳着,不知不觉,爷孙两已经聊到了午夜。 爷孙两人在一起,总有许多聊不完的话题,朱雄英从朱长夜那学来了很多东西,懂的多,知识丰富渊博到朱元璋都有些诧异,老爷子认真聆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朱元璋则许多话中都带着深厚的人生哲理,朱雄英也在认真学习着。 彼此从没有觉得对方啰嗦,更不会不耐烦。 时间一点点流失,朱雄英长长打个哈气。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朱雄英的肩甲道:“咱们出去吧,这里也不能长待着。” 朱雄英一惊:“对啊!该睡觉了,走走走。” 航海的事大抵敲定完毕,等朱雄英回到东宫,已经是后半夜。 夜深了,朱雄英脑子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不久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昨夜下了一场雨,到凌晨依旧没有停。 ………… 翌日。 早朝。 大明宫前的文武百官,已经左右分批的进入奉天殿。 前日还斗志高昂的陈泽中等御史言官,现在像是战败的公鸡,蔫了吧唧的。 这群御史言官的脸色都不太好,捂着老腰,显然是被折腾的不轻。 毕竟一夜都在拨红薯称重量,他们年纪也大了,谁也受不住这个苦。 朱元璋目光在群臣身上游戈,片刻之后才似笑非笑的问道:“前日你们的争论,还没争出个结果,现在都再说说吧。” 傅友文志满意得的出列,环顾众人,高亢的开口道:“臣,支持出海!” 大殿上,久久的沉默。 没有人像上一次那般,提出反问。 能成为官员的都是人精,经历红薯这事儿,他们隐隐的….已经猜到傅友文的意思,其实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朱元璋看向兵科给事中陈泽中,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朗:“两位爱卿,没什么想说的?” 两人叹口气,陈泽中出列道:“启奏陛下,臣….无话可说。” “那来自海外的红薯,确实亩产高达千斤,产量惊人,若是能推广民间,大明的粮食作物将会变的多元化,应对起天灾人祸,也会游刃有余。” “臣不会一叶障目,臣认为大明是当出去开拓开拓眼界,见一见外面的世界,获取更多海外的作物,填充大明的农作物空白,臣支持傅侍郎出海之言!” 亩产千斤的粮食,实打实的摆放在一众官吏面前,没有人再敢反驳。 这些都是富国强国的基础,有了粮食百姓才能安定,百姓安定,他们才能更好的治理大明江山。 相较于出海带来的经济损耗,出海带来的好处,似乎可以盖过经济损耗,两相对比之下,没有臣僚再反对。 他们是理念不同,但能站在这个朝廷的人,没有一个是蠢材。 大明才成立十余年,吏治还是十分清明的,百官也都抱着一颗爱国之心,没有所谓的党争,没有所谓的利益纠葛,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心系家国之辈。 朱元璋见无人反对,便满意的点头:“既如此,兵部尚书何在?” 赵仁急速出列:“微臣在!” 朱元璋道:“你兵部牵头,和工部自今日起开始建造船只,当年陈友谅的宝船建造图纸保存在工部,尔工部要全力以赴,国朝的船只规模,不能比当初陈友谅的差劲。” “傅友文,你户部每月从驿站收入中拨处一部分钱给予工部预算,造船之事不可耽搁。” (本章完) 第119章 老一辈的怀疑,前来寻找朱长夜! “大明虎蹲炮和火铳等火器,都要跟着建设起来,出海凶险未知,朕不忍心朕之儿郎命丧海上盗徒,亦要给海上诸藩国展现我大明之天威。” 此番出海,想来还会吸引更多的国家臣服大明,所以朱元璋对造船和造火炮这些事上,也不小家子气。 “臣等,遵旨!” 一众大臣,纷纷开口。 朱元璋点点头:“诸卿,可还有事?” 蓝玉出列道:“启奏陛下,云南沐王的丧葬队伍,此时已抵苏州府。” 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道:“行,咱知道了,咱的儿子….回来了。” 眼见朱元璋神色萎靡,诸臣高呼:“望陛下节哀!” 朱元璋拂袖,对吏部尚书詹徽道:“去下一道圣旨,将咱的老伙计们,都召回来,随咱一起送一送沐英和老二吧。” 詹徽连忙拱手道:“臣,遵旨!” 朱元璋回到武英殿。 武英,两个字,是朱元璋亲自提笔的,天下洪武,皇后秀英,武英殿….朱元璋不甚唏嘘,老二走了,老三也走了,就连沐英竟然走在他的前面。 朱元璋年至耄耋,每一个至亲的离去,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老人家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就在朱元璋发愣时, 宫人太监,小心翼翼走来。 “皇爷,曹国公来复命述职了。” 朱元璋收拢心思,挥手道:“去将他叫进来。” 少顷。 “臣,李景隆,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元璋冷冷盯着他,脸上浮现一抹怒气,道:“不要给观主他老人家,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咱问你,你是不是在巴结他?” 话音落下,李景隆愣住。 给观主老人家送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有些迷惑,而后瞬间反应过来,老爷子这说的是他给朱长夜送的东西。 顿时。 李景隆浑身汗毛竖起。 果然! 老爷子跟关注关注,这事儿李景隆一直都知道,可关注到这个份上…. 李景隆还是极为意想不到的。 想了想,他也只能认错道:“臣,回禀陛下,下次不敢了。” 朱元璋点点头,看着一脸认错模样的李景隆,气消了不少,满意的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当初你父亲改名文忠,忠于大明,这一辈子,他做到了。” “咱希望你这后辈,不要丢了他的脸。” 李景隆是朱元璋的外甥,对军事布防理解很透彻,是后生中不可多得的一员虎将,说不得将来能帮着咱大孙开疆拓土。 当然, 老爷子一辈子眼光都很毒,唯独对李景隆这事,他看错了。 李景隆正色,抖了抖身上明晃晃的铠甲,肃穆道:“臣,聆听圣言,终身不敢忘!” 朱元璋莞尔:“成了,这里没人,不要那么多礼。” 李景隆道:“是,老舅!” 这家伙的语言艺术,已经到臻境。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楚王那边处理的不错。” 李景隆赶紧道:“此功,外甥不敢居。” 朱元璋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淡淡的道:“老六在武昌,可有染指政事?” 李景隆自然知道老爷子什么意思,忙不迭道:“臣,未曾查到。” 朱元璋嗯了一声:“成了,咱知道了,你回去吧,下次记得莫送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景隆赶紧点头:“是!” 他快速的出了武英殿,这次武昌之行算是彻底结束了,但这其中的凶险,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都未必能承担的住! 幸好观主朱长夜,提前给了意见。 李景隆不由有些感慨,老爷子对朱长夜的关注度,简直和太子都不遑多让了。 抱住这颗粗大腿,咱李家以后可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小子,你在瞎乐什么呢?贼眉鼠眼的。” 面前,一阵粗犷的声音响起。 将李景隆吓的一颤,他赶忙抬头,尊敬的道:“小子,见过汤叔。” “嗯。”老人点头。 李景隆缩了缩脖颈,眼前这老人,给人的感觉十分沉稳和蔼。 可李景隆知道,这看似人畜无害的面皮下,是多么凶残坚定的内心。 虽然他致士了,可李景隆丝毫不敢小瞧。 要真论资质,大明没有一个人能在他之上,常遇春徐达都不行! 当初朱元璋能投奔红巾军,还是他引荐的。 换句话说,朱元璋能最后当了皇帝,他有提拔知遇之恩! 他是大明信国公,汤和! “汤叔,您老咋来京了?”李景隆小声道。 汤和睨着李景隆,训斥道:“獐头鼠目的,伱踏马能不能将胸挺直了?老子又不吃你!” 呵呵,不吃我,还记得小时候替家父吊树抽我的场景吗? 我才不信! 李景隆讪笑道:“不不,晚辈见到汤叔该恭敬的。” 汤和懒得理他:“沐英走了,咱来找陛下的,你回吧。” “是是,小侄告退。” 走了两步,李景隆赶忙回头:“汤叔节哀。” 汤和点点头:“知道了,去吧。” . …….….….….…. 武英殿内,朱元璋望着李景隆离去,神色渐渐黯淡无光。 他是大明皇帝,许多事都要藏在心里,就算是沐英死了,他也不能伤心太久。 真正身旁无人的时候,老爷子才会露出缅怀脆弱的一面。 而一般有脆弱的一面,他都会找马皇后去说说。 现在,朱元璋就准备这么做。 但…. 门外,有太监小声道:“陛下,信国公求见。” 朱元璋愣了下,旋即倏地一喜,激动的道:“这么快就来啦?快!快快召见。” 沐英走后,朱元璋第一时间就将汤和召见入京,他比任何人都要先入京,也可看出汤和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之高。 没多时,武英殿大门缓缓打开,汤和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臣!汤和!见过陛下。” 汤和抱拳。 弯腰,头上皆是白发,即便他努力稳着身子,可身躯依旧在巍巍颤抖。 这是一名老臣固有的固执,他们永远不会对外表现出自己任何苍老的一面! 他们永远都在向世人宣誓着,他们的倔强一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朱元璋亲自走过去,搀扶起汤和:“干啥呢,这才多久不见,就这么见外啦?” 眼前的汤和,是朱元璋的老大哥,红巾军的老伙计,他是一个可以完全值得老爷子信赖,值得老爷子放下心中生所有的戒心的老兄弟! 汤和咧嘴笑笑,嘴里牙齿脱落了几颗,抬头看着朱元璋,竟是鼻头一酸:“重八….这才几年不见,咱记得你上次头上不还没白发么?这咋一下就全白了呀!” 朱元璋浑不在意的挥手:“再不老,那不老妖怪了?” “你在凤阳中,都可还好?家里娃还孝顺不?” 汤和唏嘘:“孝顺,一个个的都孝顺的紧,咱好的很,身子骨也健壮,毫不吹嘘的说,现在去杀胡虏都不在话下!” 朱元璋嘁了一声:“可别打肿脸充胖子了,现在都是后辈的天下,咱这些老家伙,嘴上说提的动刀,真要舞几下,恐怕半截腿都要下土。” “哎,一晃咱们都这个岁数了。”汤和叹口气,有些缅怀,然后劝慰道:“重八,沐英那孩子….你莫….哎,还有你二哥,他们….哎节哀!” 汤和眼里闪烁着泪花。 朱元璋也鼻头一酸,眼眶也充斥着泪花:“走啦,都走啦,咱老了,人踏马都走完了!” “沐英战场上杀了那么多年的人,咋就说走就走了呢?” 汤和抹了抹眼泪。 “重八啊,你.…咱不知道咋说,先是没了孙子和皇后,要不是那天云观观主,他们都比你先走,这老天爷,特娘的,是不是看不得你好!” 朱元璋跟着擦了擦眼泪:“没法子!贼老天见不得咱好!呵呵,咱偏要过的好!偏要老不死,给贼老天看!” 别看汤和是个武将,但他心智机敏,刚才的话,自然是劝慰朱元璋,这不将朱元璋固执的脾性给激出来了。 能这么了解朱元璋的,除了汤和,没别人。 朱元璋唏嘘片刻,看着汤和,道:“老大哥,咱有个秘密一直没和你说。” 汤和狐疑的道:“哦?啥来着?” 朱元璋激动的道:“咱告诉你,咱爹.…没走。” 汤和愣了愣,仔细的盯着朱元璋,然后安慰道:“重八,你莫吓我,咱认了,认命了,咱能推翻一个国家,能凭着手里十几个兵打下大元,可咱本事再大,这生死之事,咱还是搞不过老天!” “你要说沐英没走,咱能信,但你要说你老爹没走,你听听….这能信么?” “嘶….莫不是沐英之死,给你打击太大了?” 汤和突然想到了精神方面问题。 朱元璋急忙道:“老大哥,咱没说笑,咱爹真没走!” 汤和点头:“是的,一直都活在你心里,时不时都会出来蹦跶一下。” 朱元璋忙不迭打断他:“老大哥!你咋没听明白咱说的话啊!” “咱爹真没走!不止没走,当初咱孙子和咱妹子,都是咱爹救回来的!” 汤和猛地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元璋,眼中带着深深的狐疑:“重八,这事儿,不是小事。” “你确定吗?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 说着,汤和脸上已然变成浓浓杀气,谁敢给朱重八做局,他拼了命,也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此事太过迷幻。 朱元璋老爹没死,那就足足百岁高龄,这已经很不可思议。 然而老爹不止没死,还把朱雄英和马皇后给救了回来,这…. 汤和以前也听朱元璋说过他爹,有点能力,也是个读书人,但一辈子都被束缚在朱家村里头了。 如此的老一辈,谈何能力救回来朱雄英和马皇后啊! 要知道! 当初马皇后那病人可是集结整个应天府太医,都无法救治。 朱元璋笃定的道:“不会,咱调查了很久,肯定是真的。” 朱元璋开始将这调查过程,一一对汤和小心翼翼介绍。 汤和认真聆听,听完之后,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呆怔在当场,有些发懵。 “这,这.…” “这怎么可能啊!” 朱元璋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道:“让雄英,带你去见见?” 汤和激动的道:“见!一定要见!必须要见!” 汤和佝偻的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 或是为朱元璋寻得至亲而高兴,又或是因为此事太过惊骇而颤抖。 ….….….….….….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 京畿最近,多以雨雪天气为主。 外面的青石板路因为被雨冲刷之后,显得铮亮反光。 天云观里的弟子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都在购置年货。 就连朱雄英身旁的廖家兄弟,也都在天云观充当了临时工,给府上贴着崭新的门对和灯笼。 一箱箱干果肉脯从集市运到天云观里面,还有各种鞭炮和烟花,也都被运输进来。 这是朱长夜这些年,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在洪武朝,过的第一次新年。 以前,新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和寻常一样,在龙虎山待着,羡艳的看着万家灯火,看着烟花漫天。 现在富裕了,自然要好生过一次新年。 不过相比于这富裕的新年,朱长夜还是更想念当年朱元璋他们孩子时,自己和夫人、还有孩子们在朱家村的新年。 那时候虽然穷,但至少一家子都在。 像家。 此刻。 廖家兄弟卖力的指挥着劳力:“你们慢点,莫将烟花落地侵湿了。” 说完后,两人又来到府外,开始指点下人挂灯笼。 “左边一点,右边一点。” 两兄弟正指挥着,外面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缓缓而至。 廖家兄弟倏地一滞,急忙压低声音道:“殿下。” 然后看着汤和,两兄弟一时竟有些哽咽:“汤叔,您….来啦?” 汤和对两兄弟父亲有提拔之恩,对他们廖家的恩情不言而喻。 汤和有些惊愕。 陛下居然已经给这里,秘密安排了这么多人。 他记得,这两兄弟在东宫官职也不低呀! 汤和点头:“嗯,来了。” 朱雄英笑着来喽道:“你们忙着吧,我带汤爷爷进去。” 说着,他便熟门熟路的带着汤和朝里院走去。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爷三聚会,谈天说地! 汤和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院落。 没多时便到三进主院。 朱长夜正饶有兴趣的,抓着米在喂鸡。 青石板上湿哒哒的,小鸡崽子的脚印随处都是。 “师尊!” 朱雄英朗声开口。 朱长夜将稻谷洒落在地,然后拍了拍手后去迎接。 看到汤和,朱长夜赶紧询问道:“雄英,这位是?” 汤和表情呆怔。 痴痴的看着朱长夜,一动不动。 苍老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发颤,声音有些哽咽:“居然….居然….太像了呀!” 这老人家的模样,和朱元璋有啥区别? 基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还怀疑啥啊? 只要是个正常人,看看朱元璋,在看看朱长夜,都可以确定这两人是为父子。 太像了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朱雄英笑了一声,徐徐开口道:“师尊,这位是咱们大明的信国公,汤和汤爷爷!是我爷爷打仗时候的老上司!” 这话, 没有信口开河,以前朱元璋不曾一次向朱雄英介绍汤和,并且总是说汤和是他朱元璋的老上级。 朱长夜闻言,若有所思,旋即笑道:“贫道,见过信国公。” 时间有些错乱,往事一幕幕突然在汤和脑海过电影一样闪过。 怎么….可能! 不止是模样,这一言一行,也太像了! 陛下他老爹,居然….居然真的活着! 汤和颤抖着双手,亦是有些情不自禁。 真是活着的,真的…. 朱长夜看着如惊弓之鸟的汤和,笑问道:“老国公,这是怎么了?” 对于汤和, 汤和的名讳他朱长夜自然听过,儿子朱重八的老大哥,长重八两岁,当初他是第一个投奔红巾军。 后来写信给重八,邀请小家伙入伙红巾军,陪着儿子重八渡长江、占集庆、取镇江,最辉煌的一战是在浙东击败方国珍,俘获陈友定,后又拿下山西、甘肃、宁夏等各地。 他去世之后,儿子重八亲自追封他为东瓯异性王。 这是明初历史上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常遇春和徐达。 朱元璋一辈子杀了不少人,甚至不少死之后的公侯都被朱元璋剥夺爵位,而汤和独享老年之福,并以功名而终。 朱长夜若有所思的看着汤和。 汤和那双历经岁月沧桑的双目内,好似带着无穷的侠骨柔情。 而对此,朱长夜是明白怎么回事。 其实自从朱雄英踏入天云观时,朱长夜就感知到他带了一个老人家,然后神识一动,便知道此人是谁。 在得知来人是汤和时,朱长夜也有那么一瞬间犹豫自己要不要以真面目示人,最终确定,还是真面目示人好了。 朱雄英此刻也有些迷糊,汤爷爷这是咋了? 他不动神色的提醒道:“汤爷爷,我师尊和您打招呼呢,您老咋愣住了。” 汤和猛地惊醒,他本就机敏,闻言不漏痕迹的笑道:“人老咯,看到一些人或事,总会情不自禁的缅怀些啥。” “老道长,我这模样没吓到你吧?” 朱长夜笑着道:“没事,信国公,要么进去坐坐?天儿不早了,贫道也喊人去弄点火锅和小酒。” 听到火锅,朱雄英大笑着对汤和道:“汤爷爷,我告诉您,您老有口福咯,这火锅,您老怕是一辈子都没吃过。” 汤和仰天大笑:“咱一辈子,啥玩意儿没吃过?娃子你可莫要糊弄我!” 两人打趣, 朱长夜也插不上嘴,很随意的轻轻退下,然后走开。 望着朱长夜挺拔离去的背影,汤和急急抓紧朱雄英的手。 “雄英!真是你师尊救得你?!” 朱雄英笑道:“是啊,路上和您老说了好多遍,您老还不信啊?” 汤和闻言,有些感慨:“不敢信,但现在又不得不信。” “这世间万事,真是变化莫测,奇妙无比啊。” 他极为感慨。 朱雄英笑道:“哎呀汤爷爷,您老可就别感慨了,来来来,咱们进屋,我带您老也玩些新鲜玩意。” 朱雄英抓着汤和的手,把他领进屋里头,然后起身走到书桌的抽屉里,拉出一小木盒,献宝一样拿到汤和面前。 “孩子,这是啥?咱以前也没见过啊。”汤和一脸古怪。 朱雄英笑道:“汤爷爷,这就是我和您老说的新东西,是师尊他老人家发明出来的,叫做军棋来着,您老以前经常上战场,现在没了,不能上战场过瘾了,这棋盘上也能过过手瘾!” “来来,汤爷爷,咱们试试。” 汤和有些瘪瘪嘴:“你啊你!乳臭未干,还拿相当于战场的东西,来和你汤爷爷打,看老头子我把你杀得丢盔卸甲。” 两人开始玩了起来。 各自都对各自,有绝对的底气。 不大一会儿功夫。 汤和已经开始闭目沉思,双目死死盯着棋盘,眼睛带着沉稳和睿智。 两人,都无比认真的盯着棋盘。 不知何时,朱长夜已经站在两人身后。 汤和是排兵布阵的高手,但朱雄英经常玩,汤和输在一手经验,朱雄英输在一手没上过战场。 各自有着缺点,于是两人对阵起来都势均力敌。 朱长夜在后面看的也来了好奇,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会赢。 看着,看着,继续看着…. 到最后,两人杀的都只有一卒一将。 “成了成了,打平。”汤和将棋盘一收。 朱雄英急了:“啊?汤爷爷,我都要赢了,您老咋这么没品?” 汤和打个哈哈:“啥赢不赢的,都差不多,差不多,哈哈,来来,再来!” 朱长夜笑着打断两人,道:“好了,先吃饭吧,老公爷要是喜欢,赶明贫道送伱一副。” 汤和双目一亮:“好好好!这感情好!” 火锅就放在书房内的八仙桌上,铜炉下烧着炭,好几大盘羊肉片都切的薄薄的放在铜锅旁边,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绿菜瓜果。 汤和看的直瞪眼:“大冬天,哪来的绿菜?” 朱雄英得意的道:“这也是师尊捣鼓的,他老人家可厉害着呢,搭个啥暖棚,就能种出绿菜西瓜啥的来,比咱们强不少!” 朱雄英说着,眼里带着满满的自豪。 汤和感慨道:“确实如此啊,毕竟你师尊,吃过的盐估计都比咱吃过的米顿。” 朱雄英趁着铜锅没煮热,起身去拿了书桌上的书本,抖了抖,对汤和道:“汤爷爷,这可不是因为经验研究出来的。” “您老看这个,这都是读书读出来的,您老看到没?你看这书本,全是标注!” 汤和两眼一抹黑:“哎,臭小子,咱也不认字,给咱看也没啥用,不过说实话,咱知道读书是一定有用的,咱家那些不争气的,让他们念书各个垂头丧脑,让他们吃喝玩乐,各个兴高采烈!” 一旁的朱长夜无奈摇头,这咋徒儿一直在吹捧他,他听了都羞愧。 “咳咳,你们….咱们能先吃饭么?怪饿的。” 朱长夜忍不住开口说道。 汤和哇哈哈大笑:“吃吃吃!老道长,咱们吃饭!” 朱雄英亦是疯狂点头:“对!对对对!吃饭!” 汤和坐下,随后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忍不住道:“这么好一餐得多少钱呀!老道长,咱也没钱付啊!” 朱长夜白了一眼:“信国公,这哪里话,哪儿还能要客人的钱?” 汤和摆手:“没钱不要紧,咱掂几两旧事,和你换这一桌子酒钱,咋样?”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那倒是也可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到傍晚,天云观这处院落已经点起璀璨灯火。 房子内,嘈杂声不断。 两老人,一后辈,其乐融融的喝着酒,涮着火锅,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好不快哉! 外面开始起雪了,屋内因为无烟煤的存在,被烤的格外暖和。 或有酒精的作用,爷三无不面颊通红。 汤和夹一块薄薄羊肉片,铜锅内涮了一下,也不知生熟,就了一口洗干净的生菜,便朝大嘴塞去。 嘴里吸溜着滚烫的热气,胡须上沾着稀稀落落汤汁。 老国公汤和丝毫不在乎啥形象,用手掌朝胡须上一抹,然后大喇喇高声道:“好家伙!好东西!爽啊!” “咱可真是土包子,这玩意儿吃食,咱活一辈子啦,都没咋见过!” 朱雄英哈哈大笑:“咋样?汤爷爷,我师尊厉害吧?” 汤和竖起拇指:“厉害!本事大了去了!难怪你老喜欢来这儿呆着,这简直就神仙日子呐!” “乖乖!咱是没想到,凤阳那边的无烟煤,也是你师尊给倒腾出来的。” “老咯老咯,跟不上时代了,不过这以后,可以确定,依旧会是你们朱家人的天下咯!” 汤和意味深长的对朱雄英道。 不过朱雄英,并没有理解汤和言下之意。 汤和说着,下一刻就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 “小子,咱爷俩私底下,咱也和你说说你爷爷,你爷爷可是个狠人啊!当时在咱麾下打仗,元兵一千三百人袭营,你爷爷带了三百人过去。” “咱记得那是打寿州的时候,你爷爷硬生生拎着一把刀,带着三百人追着一千多元军在跑!” “那一幕咱看到了,郭子义老将军也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没有一个不竖拇指,英雄!真正的英雄!” “那时候,咱真都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军功!” 汤和唾沫横飞,捋起棉袄袖子,指着上面长长一道疤:“这些伤,咱身上哪儿都是,敌将一刀砍下来,咱都顾不得包扎,拎着刀继续杀.…” 说着说着,汤和浑浊的双目有些湿润。 “好多兄弟都死了,身旁的兄弟一个个都倒下了。” “娃,记得咱一句话,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侥幸,莫看他们风光华丽,他们背后的艰苦辛酸,你们后辈是看不到的。” “对你爷爷好点,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爷爷,知道么?” 终究是是朱元璋二哥和沐英相继死去,他想了想,还是得提醒下朱雄英要孝顺。 朱雄英点头:“汤爷爷您老说的对,现在咱大明承平已久,但我知道,都是如您这样的人,在劈开荆棘,劈开大明的一道天!” “咱被胡人异族统治的太久了,中原王朝,汉家儿郎,被折磨的太久了!因为你们的存在,咱才能顶天立地的活在这个世上!” “我想,咱汉家五千年浩瀚历史,重重天威下,一定有更多更多像老国公这样的男人在站着,在挽大厦将倾,在收拾旧河山,在开万世之太平!” “后人不敢忘,也不该忘!” “数典忘祖之辈,迟早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万世唾沫!” 汤和认真的听着,颔下胡须乱颤,眼中闪烁泪花,无数道金戈铁马在脑海回荡,一幕幕残骑裂甲在眼前浮现。 那些,都是被他和朱元璋认为手足的兄弟! 那些人的尸骨,永埋在黄沙之下! 汤和面颊通红,激动的拍着桌子,高声大喝:“说的好!” 朱长夜亦是被曾孙这番话震撼到了,深深看着朱雄英,点头道:“雄英,说得很好。” 得到两位老人的肯定,朱雄英极为开心。 下一刻。 汤和双目闪烁矍铄精光,捋着袖子问朱雄英:“娃子,咱问你,你知道你家老爷子为啥叫朱元璋?” 这下, 不仅朱雄英来了兴趣,就连朱长夜亦是如此。 “汤爷爷,这是为啥?”朱雄英开口询问。 汤和解释道:“璋者,利器也!诛杀大元的长矛利箭!是为朱元璋!天下布武,是为洪武!” “咱大明,是经过血与火洗礼出来的,记住这些含义,你日后,不要愧对这些名号!” 朱雄英心潮澎湃,他知道,当年长辈们从暴元手里夺取江山,是多么的凶险,因为了解,所以愈加佩服! 汤和幽幽一叹:“可惜,咱们的另一个老伙计走了,若是他能在这里,我想,他会很欣慰。” “他要是能见到你小子,和你师尊二人.…哎!”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问道:“谁啊?” 汤和拍了拍朱雄英:“常遇春。” 朱雄英挠挠头:“原来是常大将军。” (本章完) 第121章 询问,安南战争之事! 汤和缅怀道:“常遇春也是个狠人啊.…咱大明武将,他排得上号的好武力,在咱心里,他就是大明第一个悍将!勇冠三军,所向睥睨!” “可惜,咋就走那么早呢?后生都没见到,咋就舍得走咧?看啊,看后生多么优秀啊!你踏马的走那么早,能看啥啊你!” 汤和眼中泛泪,唏嘘高呼。 不多时,他又叹口气,看了一眼朱长夜,对朱雄英道:“你师尊身子骨还健硕,咱不行咯,咱身子你看着还成,可是里面都烂了,说不定哪天就….” 声音有些低落下去,老国公脸上带着不甘,可又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感。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不怕死,也得死了呀! 深吸一口气,汤和目光带着无比坚定,道:“莫看老夫老矣,就算先到了那边,也给咱皇帝提刀开路!打一片地下江山!” 朱长夜不甚唏嘘,神色动容,咳嗽一声道:“先吃些酒吧。” 他灌了一口酒,随后汤和亦是喝了口酒。 朱雄英看着两个老人的模样,心头也是一酸,猛喝一口酒,豪迈擦着嘴角酒水,高声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言毕,一片寂静! 朱长夜和汤和纷纷呆呆看着朱雄英,少顷之后,汤和仰天大笑,怒拍八仙桌,将碗口朝地上猛地一摔,直接抄起酒坛,仰头大灌! “好!” “好一个皇图霸业谈笑中!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 “小子!你真是说到咱这老东西的心坎上来了!” 哐哐哐! 哐哐哐!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汤和猛灌。 . ….…….….….…. 夜深了。 屋内一片狼藉。 汤和都喝的迷迷糊糊的。 朱长夜则没什么变化,自从成为修仙者后,他已经好久没体会过喝醉的感觉。 “雄英,将信国公带进去歇息吧。” 朱长夜开口吩咐。 朱雄英应了一声,架着老堂哥,来到侧厢房,将其搀扶在床上,然后床头到了一壶白开水,将被子盖好,微微开了一点窗。 等做完这一切, 那几乎睡着的汤和,嘴巴里支支吾吾的,指着外面道:“皇明太上皇!” “苍天有眼!”“大明之福呀!” “哈哈哈!重八!咱大明有福呀!” 朱雄英愣了愣,皇明太上皇? 啥? 这是在酒后胡话么? 朱雄英不知是他酒后胡言乱语,还是什么情况。 等再次看汤和模样没事,又倒了茶水开了窗,才捶着肩膀离去。 汤和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傻小子,咱让你心里先有个数。”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照耀在庭院之内。 天上的云儿漂浮,湛蓝的天空,仿若一面硕大的镜子,格外喜人。 进了十二月,就意味着距年关更近了。 过年的喜悦和沐英以及老二的死,都赶在一起,令人心里不得不复杂起来。 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是要朝前看。 因为汤和的到来,朱元璋的心情好了许多。 今日一早,他便抱着茶杯坐在院落的摇椅上,享受着清晨的阳光和冬日的威风。 昨夜在屋内闷了一夜,早朝呼吸着新鲜空气,喝着浓茶,说不出的惬意。 没多时, 早上回来皇宫的汤和,也背着手走来,手里还拎着一盘军棋,摆在院落内的石桌上。 “瞧,雄英给咱教的新玩意,好玩。” “重八,你见过没?” 汤和笑着扬起军棋。 朱元璋一脸不在意模样:“见过了,不是啥稀罕事。” 汤和错愕,而后也明白过来。 是啊~ 雄英是重八大孙,肯定有啥从天云观得到的好东西好事情,第一时间分享给朱元璋了。 汤和瞬间明悟,而后,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朱元璋手里的茶杯,目不转睛的问道:“这是啥?” 朱元璋笑了笑,拧开茶杯盖,吹了口气,然后惬意的喝了一口,就连哈气声都比寻常大了几分。 “咱爹弄的,这是啥?当然是茶杯!” “通过雄英,给咱送来的。” 汤和眼睛嫉妒的有些红:“给咱看看。” 朱元璋也不吝啬,递过去,还叮嘱道:“小心点,莫摔碎了。” 汤和瘪瘪嘴,双手抱着茶杯,一丝丝热气和冰冷的双手触碰之后,令汤和无比舒爽。 “啧啧,好东西!”汤和盯着茶杯半响。 朱元璋道:“你可莫张嘴给咱喝了!” 汤和无语,将茶杯递给朱元璋,没好气的道:“给给给,搞一盘棋不?” 朱元璋笑着道:“中!来战!” 别看汤和和朱元璋说话随意,无君无臣的样子。 实际他是捏着分寸的。 在这里,汤和怎么舒服怎么来,可要是出去,朱元璋依旧是他的君父!永远都是! 两老头一大清早的,便开始聚精会神下棋。 途中, 朱元璋也是时不时地,询问汤和昨天在天云观过得咋样,得知汤和过得很好也觉得朱长夜是太上皇,朱元璋也是极为高兴。 两老头,依旧在谈话。 汤和一脸羡慕嫉妒的道:“乖乖!伱这搞了不少宝贝啊?你家大孙子雄英,则真是孝顺!有什么好东西从天云观得来的,都给你带回来。” 朱元璋乐呵呵笑道:“那是,那是,咱老朱家都孝顺。” 不多时。 朱雄英亦是走了过来。 “爷爷,还有汤爷爷,您两位都起这么早?” 朱雄英走过来,面色有些痛苦,口干舌燥的,是昨天饮酒的问题。 他年纪还小,还是不怎么会喝酒。 朱雄英抓着朱元璋的茶杯,便咕隆咕隆喝下去。 “哎呀!大孙,这是咱的,是咱的,浓茶!你喝啥浓茶啊!” 朱元璋没好气道。 汤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无不羡慕。 自家的几个孙子虽然也孝顺,但却不敢和自己这么亲昵。 而朱雄英和朱元璋爷孙的亲昵感,着实令他嫉妒了。 朱雄英笑笑:“渴了。”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下次少喝点酒,哪怕是你师尊让你喝,也少喝点,昨晚你们爷三那么喝,现在不渴才怪!”朱 朱雄英点点头,哦了一声。 “对了汤爷爷,听爷爷说,您一直在中都凤阳,这次来应天是公事吗?” 朱雄英还是不知道,汤和此行到应天府的目的。 汤和叹口气:“沐英那后生走了。” 说着,他看了朱元璋一眼,继续道:“你爷爷将咱这些老伙计都叫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这事,他看了汤和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他咬咬牙道:“汤爷爷,小子有个不情之请。” “嗯?” 汤和和朱元璋都有些狐疑。 “你说。” 朱雄英点头:“汤爷爷好不容易进京一次,而今已经入腊月了,眼看着年关就到了。不如,就在京城过了年再回凤阳中都吧?” “这一来一回折腾人,时间赶的又焦急,老国公若是不嫌弃,就在皇宫或者天云观过年!” 汤和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斜眼看了朱元璋,然后对朱雄英道:“臭小子,我咱感觉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这言下之意,是不是让咱陪你家老爷子唠唠嗑解解闷?你这是在利用咱啊,滑头!” 朱雄英挠挠头,被看穿了,略显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这点小伎俩,在这些人精面前,还是无所遁形。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手:“墨迹!娃也是为你着想,一把骨头了,确实不能来回折腾。” “今年过年莫走了,就在应天过,你在应天又不是没府邸,咱赶明再将你家眷都接过来,今年哥两一起过个团圆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哎,一晃咱们都这个岁数了,往后也不知还能全须全尾的过几回年。” 朱雄英听到这话,赶紧道:“您老莫瞎扯,您和汤爷爷一定硬硬朗朗的,长命百岁!” “呵,雄英啊雄英,就你这嘴巴甜!”朱元璋笑笑。 汤和满意的看着朱雄英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道:“娃子,咱考考你,而今大明虽四海靖平,但天下没有不起兵戈的,你认为咱大明哪个地方,会是接下来第一场爆发战争的?” 汤和在和朱元璋下着军棋,突然来了兴趣,便随口问一问朱雄英,也好因材施教,教他一点军事上的本事。 朱元璋微微瞥了一眼汤和,他当然知道汤和啥意思,便默不作声继续垂头下棋。 朱雄英在沉思。 朱元璋和汤和也不打扰他,自顾自下着军棋。良久之后,朱雄英笃定的道:“云南!” 汤和洒然一笑,挥手道:“再想!” 朱雄英笃定的道:“云南啊,还想啥?” 汤和微微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扯淡!云南铁板一块,能发生啥战争?你这孩子,拍脑门想出来的吗?” 朱元璋也抬头看着朱雄英,摇头道:“云南不会爆发战争,再好好想想会是哪里?” 朱雄英挠挠头道:“不大可能错吧?毕竟师尊他老人家说的。” 这是朱长夜两天前,主动和朱雄英提起的,说是近期云南可能发生战争。 当时朱雄英不以为意,毕竟如今大明四海安平,哪来的战争? 可这两天后,两位老爷子却突然问了出来,他还以为真发生战争了。 碰巧两天前朱长夜说过,所以笃定是云南。 而随着沐英和一众沐家后人入京,朱长夜特地起卦算了下,是算到安南国,开始试探着对大明云南布政司发动军事攻击。 朱雄英想了很久,继续坚定的道:“应当就是云南。” 汤和洒然一笑,看着朱元璋,开口道:“老爷子,你教了娃这么多本事,看样子,没咋涉猎军政武备?” 朱元璋笑着道:“恰好这段时间,老伙计你在应天,得空常来和娃子聊聊着。” 朱元璋正色的看了一眼朱雄英,肃穆的道:“大孙,还不谢谢你汤爷爷。” 朱雄英哦了一声,赶紧有礼貌的抱拳致谢:“谢谢汤爷爷。” 汤和随意挥手:“莫客套,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咱打了一辈子仗了,临老了,这身本事也不能带棺材里。” 顿了一会儿。 汤和淡淡的道:“方才咱问你,大明接下来哪里会动兵戈,你说云南,咱先和你说一句话,洪武四年你爷爷,对安南有过战略价值分析,你知道是啥么?” 朱雄英脱口道:“安南地处偏远,密布丛林,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汤和微微一愣,看着朱元璋,老爷子则一脸得意,意思是咱这大孙,学问比你想象的可要大很多! 汤和咂摸咂摸嘴道:“说的不错,从战略价值上考量,安南国的存在,对大明毫无利益而言,既然如此,又何须出兵安南?” 他有些奇怪的盯着朱雄英,问道:“你既然知道安南的战略价值低,为何还说朝廷接下来第一场仗会对安南?” 朱雄英沉思一番,组织一番语言,便反问道:“若是安南主动攻击大明呢?” 汤和和朱元璋皆是一愣,捏在手里的棋子悬浮在半空停顿,须臾后,汤和摆手:“屁大点蛮夷,借给他八个胆子,敢对大明云南布政司动武?” 朱雄英摇头:“沐王爷死后,而今沐家人皆来京敛葬。” 朱元璋拧眉:“云南布政司可不止一个沐英,就因为沐英走了,安南就敢放肆?大孙,你未免太看不起云南诸司诸卫了吧?” 朱雄英回道:“不,我相信大明军兵的战斗力,书云:兵者诡道也。” 顿了顿,朱雄英继续道:“随着安南邻国占城国内日渐稳定,安南再想西征占城,就显得乏力,但北上大明边塞,则容易许多。” “这些年大明对南疆的防御体系已经建成,边塞很少动武,明军防备松懈,安南应当会利用这个契机,对南疆动武。” 汤和反问道:“此得不偿失之策,为何要他们会对南疆动武?” 朱雄英道:“制造南疆动荡。” “为何?”朱元璋和汤和异口同声。 (本章完) 第122章 不可思议,对朱长夜的猜测! 朱雄英回道:“赶在占城国内一统之前,将占城国拿下。” “所以,南疆只要动荡,明军短时间内不会立刻反攻,因为从云南到京师传递消息,直到朝廷下令到云南,少说一个月时间。” “所以他们要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对占城动武,能不能成,这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成了,安南便可在大明南疆实现大一统的局面,那时给大明赔礼道歉不晚。” “若是没拿下占城,他们一定也会给大明赔礼道歉,请求大明原谅。” “他们的目的不在大明南疆,而在西边占城!” 等朱雄英说完。 朱元璋和汤和都陷入沉默,两人皆盯着棋盘,各有所思。 许久之后,汤和眸光熠熠:“你分析的都在理,可此小国蛮夷,会有这么高深的政治思想?” 不知不觉中,汤和已经认同了朱雄英的说法。 更确切来说,是认同了朱长夜所说。 他说的不错,如果安南足够聪明,他们会这么做。 可一个小小的番邦蛮夷而已,他们才读过几年书? 有这种高深的战略思想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 汤和突然愣住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心里却有些震惊。 他小看了朱雄英。 虽然安南会出兵是朱长夜说的,但在讲述时,明显朱雄英也是参杂进去属于自己的观点。 之前他一直认为朱雄英,在军备上稍逊一筹,可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提出来,汤和都忍不住有些赞叹。 要是将这小子,放在安南去治理天下…. 汤和没想下去,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小子若是盘踞在一方的诸侯,一定对朝廷有莫大的威胁! 这种军事战略思想,汤和仔细回想,都忍不住心中翻滚浪花。 而若是让他师尊跟着朱雄英一起,那….将会是更大的威胁。 朱雄英想了想,继续侃侃而谈:“刚才我回汤爷爷,大明为啥会先在云南动武,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抛开云南布政司这个不确定因素,我想接下来应当会是东海和北疆。” “大明西垂的乌思藏都司相对稳定,短时间内不会爆发矛盾,又因雪灾原因,北疆的蒙元残部,也没办法挥马度雪地去入侵大明北疆。” “那么接下来,就是明年开春之后二三月份的海上季风了,随着西风起,日本海上的倭奴会利用风向,入侵大明东南沿海。” “总体而言,大明的军备防御体系就是这样,不过倭奴不成大器,大明的兵备防御重心,应当还是在北疆。” 朱雄英说完,再度陷入寂静。 汤和微微张开嘴巴,眼神中带着惊愕,微微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表情如出一辙。 在他们看来,大明的第一场小规模战争会在东海,明年开春,倭奴大概率会对东南沿海抢劫。 现在朝廷应当着重心,布控东南沿海的水寨和卫所。 他们以为朱雄英,没考虑到这层面。 可这小子不但考虑到了,还几乎将大明整个军备防御体系说的大差不差。 这容不得两人不震惊!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看着朱雄英:“倘使你是大明朝廷掌舵人,按照你的思路,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朱元璋道:“未雨绸缪?在何处?” 朱雄英道:“依旧在南疆,提前布控过去,提前下令过去,若安南主动动武,大明可灭其国!” 言语越来越快,三人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实际也就在指点大明江山! 朱元璋脱口道:“先前你汤爷爷告诉你,安南其国,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既如此,为何要灭其国?” 朱雄英顿了顿,道:“小子大不敬。” 朱元璋浑不在意,汤和也鼓励道:“但说无妨!” 朱雄英点头,开口道:“如果大明控制住安南,那便是在中南半岛事先了军事威慑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以往爷爷你确实说过这话,但时也,势也,今时不同往日。” “往时的大明,建国不久,重点当在国内民生建设。” “国朝发展二十又四年有余,国内大体平稳,那么中南半岛的军事经济价值,就能体现出来了。” 汤和反问:“此话何解。” 朱雄英回道:“朝廷欲出海,控制安南,便从陆路和海路,共同巩固西洋朝贡体系,安南地处国朝大陆与中南半岛的连接处,可以允当国朝经略西洋的跳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若能郡县安南,国朝则可以更容易地控制中南半岛,近可制占城、暹罗、真腊诸国,远可控满刺加及半岛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 “非但如此,因为安南国的存在,也可威胁震慑番邦,使番邦得知大明一怒,国可灭也的局面。” 朱雄英有些口渴,又去拿着老爷子的茶杯喝了口浓茶。 昨晚喝酒喝太多了,现在依旧口干舌燥。 不过古怪的是,老爷子这次没阻止朱雄英喝他的浓茶。 等朱雄英还要再说的时候,他赫然发现朱元璋和汤和都呆怔在原地,面色复杂不一,眼神带着浓浓精光。 “这个.…咳咳,通过师尊教的东西,我给推导一些出来了。” 朱雄英挠挠头:“小子浅薄之见,两位老爷子莫笑话。”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看着朱雄英道:“你这见解,可一点不浅薄。” 汤和也点头,目露精光的看着朱雄英,眸子中带着深深的赞叹:“小子不得了!咱小瞧伱了!你师尊怕是看出你才能了,才把你往这方面去教导,厉害,太厉害了!” “使得你这一番话说的,令咱无言以对!” 啥意思? 朱雄英不知道两位老爷子在打啥机锋,这是认同自己的观点? 短暂沉默之后,朱元璋道:“国大而处礼,无礼辱小国,必被谴也。” “国朝地大物博,如何主动出兵?此非治国之道。” 朱雄英反驳道:“无礼而侮大国呢?不是说可亡矣吗?” 朱元璋笑着道:“小子,你就这么笃定安南,敢对大明动武?” 朱雄英:“….…” 刚才一顿分析猛如虎,合着你们都没朝心上去啊? 算了。 朱雄英也不浪费口舌了,笑着道:“我去给两位老爷子,去御膳房带点早饭,顺便在皇宫跑一圈出出汗!” 朱元璋宠佞道:“去吧。” 望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脸色平静下来,看着汤和道:“此子何如?” 汤和由衷感慨:“此陛下麒麟孙也!” . ….….…….….…. 李景隆回到府邸,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从武昌到应天,又是骑马又是坐船,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这两日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场好觉,今早起来,精神抖擞。 府上管事兴高采烈的找到李景隆。 “老爷,天云观朱长夜朱观主,托他的弟子,给您回了点礼,让你莫要嫌弃。” 李景隆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送了点啥?拿过来!” 管事急忙叫人,将麻袋小心翼翼抬过来。 袁氏也从侧院走了过来,看到李景隆便道:“相公,今天咋起这么早?这是啥?” 李景隆喜滋滋的道:“咱朱爷给的一些回礼!朱爷他….这真是太有心了啊!给咱小辈都那么好,佩服佩服!” 袁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相公,你这太过了,回礼不是正常的么?这有佩服的?再说了,朱观主他老人家也不在这,你瞎吹他也听不到,有必要么?” 李景降拉着脸,哼道:“妇人之见!你懂个屁!旁人回礼,那叫回礼,我朱爷回礼,这是恩赐!” 袁氏不解:“这是啥话,相公你是国公,他朱观主还是太上皇不成?怎么就是恩赐了?这话说的,好像咱低人一等一样.…” 话没说完,就看李景隆脸色已经变的阴沉可怕,袁氏连连道:“妾身失礼,失礼。” 李景隆哼道:“老子告诉你,不要仗着老子对你宠佞,你踏马就胡言乱语,以后胆敢说朱怀一句不是,老子抽死你!” 袁氏被吓了不轻,赶忙连连道歉。 “妾身女人家,不识大体,相公不要和妾身一般见识。” 李景隆这才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我告诉你,咱老李家以后能不能发达,可都要仰仗朱爷他老人家了。” 嘶! 袁氏倒吸凉气:“老爷,您上次就对朱观主那般敬重,这朱观主,究竟是谁啊?” 李景隆呵呵道:“不该问的莫问。” “好好好!老爷咱看看朱观主送了点啥?” 李景隆嗯了一声,道:“打开看看。” 麻袋被打开,里面十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赫然在列。 袁氏和李景隆倏地瞪大眼睛:“我去!” 李景隆惊呼道:“大冬天的哪来这么多西瓜?” 管事忙不迭道:“听闻是朱观主自己后院给种的。” 我靠! 李景隆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惊叹道:“朱爷真是神了,厉害厉害!” 李景隆府邸外,他的下属王清泉拎着篮子,篮子是精心包装过的,显得格外精致。 “劳烦去通报曹国公一声,说下官有些礼品要亲手交给曹国公。” 没多时,王清泉便被带到后院,见到李景隆,便弯腰道:“下官指挥佥事王清泉,见过大都督。” 李景隆点头:“找本官何事啊?” 王清泉赶紧道:“下官体恤大都督舟车劳顿,特送了点心意给大都督尝鲜。” 李景隆蹙眉:“王大人,本将两袖清风,这是众所周知的,再说了,咱皇上可是三令五申,要求官僚不可相互谄媚送礼,此风不可长,你也莫要以身试法!” 李景隆语气有些重。 说实话,对于王清泉,李景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和宫里面的某些皇亲国戚沾亲带故,训斥一下就行。 大明后宫的外戚,和皇帝的外戚,是两码事。 后宫的外戚是没啥权柄的,但老爷子自己的外戚同乡,无不是位高权重。 这也侧面反应出大明初期的现状,后宫妃子的地位,比想象中的低了很多很多。 王清泉属于后宫的外戚,职末位低,所以需要交好李景隆这样的勋贵。 他忙不迭道:“李大人误会了,下官这些,都是寻常小吃食,并不是金银财物,也是让李大人尝个鲜的。” “哦?”李景隆好奇的道:“是啥?” 王清泉笑着道:“此物,在夏日常见,冬天可是稀罕,下官敢保证,李大人是没见过的。” 他拍了拍手上精美的篮子,道:“李大人不妨亲自打开看看,想来李大人会喜欢的。” 李景隆哦了一声,见王清泉神神秘秘的样子,便亲自揭开篮筐。 西瓜? 李景隆指着地上的麻袋:“这叫不常见吗?本官少读书,你莫骗我。” 王清泉有些狐疑,然后寻常李景隆指的地方看去。 地上有麻袋,里面的西瓜更若隐若现。 刚才他还怎么注意,现在看到之后,他面色顿时凝固住了。 “啊,这….这个.…下官失策。” 这西瓜,哪儿来的,王清泉自然知道。 他在市面上花大价钱买来的,西瓜来自天云观,李景隆有那么多西瓜….不像是买的,因为这比市面上还多,那天云观观主,想来是为了讨好李景隆送来的西瓜。 为了巴结李景隆,那天云观观主朱长夜,也是不折手段了。 可这也不对啊! 上次他见到的情况,明明是李景隆对朱长夜万分客气的样子….嘶! 他想明白了! 想来上次,朱长夜可能送了李景隆更加贵重的礼品,才能让李景隆那么礼贤下士吧! 毕竟朱长夜是一名道士,是平民百姓,而最近天云观赚了很多钱,他的天云观有这个财力! 这么想着,他面颊有些黑。 没想到一名道士,为了利益,如此不折手段。 只是他为啥,要这么不遗余力的巴结李景隆? 哦,懂了,方便在应天行商! 毕竟是天云观到处赚钱,没打通关系是不行的.…哎! (本章完) 第123章 这得来不易的天下,背后流着多少汉 王清泉尴尬的笑着:“下官失策,下官惭愧,李大人见笑了,下官这就走了。” 李景隆嗯了一声:“成了,西瓜你自己带回去吃吧,这天气买个西瓜也不便宜,不要糟践自己那微薄的俸禄。” 很显然,这是嫌弃自己贫穷,送的礼都这么不像样子。 王清泉面颊有些僵硬:“谢大人教诲,下官告辞。” 王清泉走在街肆上,有些唏嘘。 现在这年头,道士为了出来挣钱都不择手段,也走了攀炎附势那一套。 哎…. 他叹息一声。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旁一骑快马,急促的朝李景隆府邸奔袭。 这是大明南疆来的快马,如旋风一般,在街道上踩过无数的泥泞。 马上的骑士,迎着白茫茫的血雾,任由冷风如刀一般刮在面上,依旧策马飞驰,口里呵着的白气,融化了飘来的雪絮,于是凝为了冰水,落在他的眉梢,他那风尘仆仆带着深深疲倦的面容上。 他轻车熟路的策马至李景隆府邸门前,那马上的骑士似乎已是筋疲力尽,却还是使了最后一丝气力,大吼:“大人,急报,急报!” “南疆急报!!” 王清泉愣了愣:“这样的天气,南疆出啥状况了?” 李景隆在府邸,正享受着西瓜带来的清凉感,惬意十足。 听到外面大吼,面色一变,赶紧走出去。 “什么情况?”李景隆厉声问道。 作为京师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他是拱卫着大明应天府安慰的,当然,他也负责一部分兵部的责权。 “启奏李大都督,云南都指挥使司,有探子发现安南国细作潜入云南。” 李景隆道:“这算啥急报啊?” “启奏李大都督,云南都指挥使司担心安南异变,故命卑职速将此事上陈朝廷,请李大人定夺!” 李景隆呵呵道:“区区小夷,还能作乱不成。” 在洪武年间的大明,所有人都抱着一个思想,除了北疆的蒙元余孽,其他国家,皆是垃圾,不足为惧! 他浑不在意,可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事,你该去知会兵部,你告诉本都督做什么?” 李景隆压根,就没将云南都指挥使司的上陈当一回事。 那名斥候道:“启禀大人,兵部今日不当值!” “卑职访了几个大人的府邸,都被打发回来,便来找大都督了。” 李景隆气的不轻:“合着老子是五军兵马府的事,还要替他兵部擦屁股?混蛋!” “成了,这事儿….本将知道了,你先去五军都督府歇着。” “是!”斥候火速回应。 和兵部的想法一样,安南国弹丸之地,怎敢觊觎大明南疆? 除非他们想找死! 他气恼之处,在于兵部这群杂碎的推诿! 不当值就不接见人了? 万一人踏马是云南打仗了,你兵部也不接见? 耽误了战事,你们多少脑袋够砍的? 按照道理来说,李景隆当弹劾兵部诸官尸位素餐县。 不过李景隆心眼子多,谁也不愿明面上得罪,思来想去,只能找机会私下告诉老舅朱元璋一声作罢。 . ….…….….….…. 早晨的时候下了一会儿小雪絮,朱雄英沿着皇宫跑了一圈,酒气也被散了干净。 在御膳房带了一些包子和豆浆,便打包回府。 朱元璋和汤和还在下着军棋,两人棋艺不分伯仲。 “重八,你说安南国不会真要在云南动武吧?” “我看那小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不说,咱还没想到这层面,他现在说了,咱这心反而开始七上八下的。” “还有,这也是雄英那孩子,从太上皇那口里得知的,咱们可真不能放松大意。” 汤和不断语重心长提着此事。 朱元璋愣了愣,仰天大笑:“乖乖!咱这孙子和老爹不得了,让你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都开始心悸起来了吗?” 汤和没好气的瞥着显摆的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道:“重八,咱没瞎说,那小子说的真不是没道理。” 朱元璋眼光也有些沉着起来,道:“安南小夷之君主,岂能和吾皇明嫡长孙相提并论?他们岂能有这种谋略和智慧?” 汤和反问:“若是有呢?” 朱元璋眯着眼,浑身散发杀气:“若是有,那便自取灭亡!咱不能在南疆留着这么个祸害!” 说话间,朱雄英笑呵呵的走来:“两位老爷子在说啥?” 朱元璋和汤和赶紧收敛神色,笑着道:“没啥没啥,就是探讨下一步军棋咋下。” 朱雄英噢了一声:“先别下棋了,吃些早饭吧。” 说着, 朱雄英就让旁边宫人,给收了棋盘。 石桌上的早餐很丰富,鸡蛋、包子、豆浆、油条。 冬十二月的天冷入骨髓,饱饱的吃了热气腾腾的早饭,老爷子和汤和都说不出的满足。 汤和问老爷子要不要继续下棋,老爷子摇摇头,对汤和道:“老伙计伱才入京,咱爷孙两带你去京师逛一逛,中午在外面吃点,你也好看看,咱亲手打下来的大明江山,富饶成啥样了。” 汤和自无不答应。 朱雄英让老爷子稍微等下,自顾自去给朱元璋倒了一壶热茶,再将茶杯递给朱元璋。 汤和看的眼睛都成兔子了,叹口气道:“这孩子,没想着给咱也弄一壶么?” 朱雄英笑笑,鬼使神差的从背后也拿了一模一样的茶杯递给汤和:“哝,汤爷爷,送您的。” 汤和乐的脸都成了菊花,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咱喜欢,啧啧,咱这茶杯和你爷爷一样的么?好东西啊!”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没见识的家伙!” 说着,故意将脖颈的金项链漏出来:“哎呀,刚吃好早餐,别说还有点热呐。” 看到那金光耀眼的项链,汤和面颊再次凝固住了:“这是啥?” 朱元璋嘚瑟的显摆道:“雄英他师尊给咱打磨的,哎呀,没办法,长辈有心给咱小辈打造这些。” 汤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呆呆的看着,欲言又止。 朱元璋破口大骂:“老东西!你若不要脸就直说!这玩意多精贵,你有脸要吗?” 汤和面皮羞红,憋着气道:“咱….咱又没说要!” 朱雄英心里暗笑,看着两老头这样子,也知晓自家老爷子心里多开心。 因为汤和的到来,老爷子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朱雄英心里也很是高兴。 这些日子,又是二爷爷死了,又是沐英王爷死乐,朱元璋被一次次悲恸忧伤冲击,难得如此开怀,朱雄英心里自也欣慰。 长安街上,如往日一样热闹喧嚣,走货僧侣,各色目人,摆摊小贩,嘈杂不已。 大明京师的繁华,不仅是人口众多,更因其包容天下的胸怀,朱元璋并没有对所有色目人赶尽杀绝。 应天府的街肆上,时不时也能见着一些蒙古商人。 汤和一直在中都凤阳,凤阳府自没有京畿一般繁华,自他致士到现在,已三年有余。 一晃三年,再看应天活生生的民间百态,他忍不住感慨:“三年不见,咱大明,越来越繁绕了!” “想当年,咱打下应天的时候,这里可是杂草丛生尸横遍野,现在.…天翻地覆的变化呐!” 朱雄英笑着附和道:“这些,都是您这些前辈留下来的,百姓承平,是无数個如老国公老爷子您们这样的人争取来的。” 朱元璋和汤和哈哈大笑:“这话在理!” 随着年关将至,街肆上人潮汹涌起来,许多手艺人也开始就地表演。 人群围在一起,看着两个赤膊的蒙古人在摔跤,时不时发出一声好的叫声。 “爷爷,爷爷,这些人好厉害。” 围观的人群中,一对爷孙在对话,小孩子眼中露出崇拜,指着蒙古的摔跤手。 “我长大了,也要和他们学摔跤!” 啪! 那老者伸手就是一巴掌,顿时抽到小孙子的屁股上:“放屁!” 小黄口哇的开始揉眼大哭。 朱元璋和汤和都不乐意了,走过去道:“你这老哥儿,一把年纪了,打孙子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都是有子孙的人。 老爷子和汤和见到如此一幕,忍不住呵斥对方耄耋老头。 那老头叹口气,揉着哭泣的小孙子的头颅,对朱元璋和汤和道:“都是自家的亲骨肉,谁舍得打?但这事儿,不得不打!不打他不吃记性!” 老人目光深邃:“他们这一代,将来都会在太平天下长大,这些太平局面,都是咱大明皇帝和无数死去的汉家儿郎,给他们争取来的。” “你听听这小王八羔子说啥话?他要和蒙古人学功夫?这算个啥?咱大明有的是铁血将士,蒙古人那么牛,为啥被咱汉人给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这风气,咱就不能给他滋长!好好的自家功夫不学,学这些狗獠的东西算个啥?” “他们没经历过死人,不知道这群胡贼意味着什么,咱不愿他们再见证一次命如草芥的情况,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长个记性!” 一番话,道尽了汉家儿郎的辛酸。 老爷子和汤和,都忍不住烟款泛酸。 为什么要打天下? 为什么要造反?不就是为了这一幕吗? 一旁的朱雄英听了,都是不甚唏嘘。 是啊,国家承平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之痛,没有经历过人命如草芥的日子,没有经历过欺压统治,没有经历过汉人低等如牲口的蒙元时代,这些后辈们,永远都不知道先辈经历的是什么样子的岁月! 承平太久的局面,一定会让许多人开始猎奇的崇尚外族文化,这无可厚非,可真要是爆发战争,你们谁能指望那些外族去拯救你们? 能拯救你们的,永远是咱的同袍! 朱雄英低声,揉了揉小黄口的头,道:“你爷爷打的疼么?” 小黄口眨着清澈泛泪的眼睛,点点头。 朱雄英开口道:“你爷爷为啥打你?你知道么?” 小黄口摇摇头。 朱雄英想了想,继续开口道:“因为有太多你爷爷的朋友,亲戚,同乡,都死在了这些摔跤的蒙古人手里。” “所以啊,你爷爷这里,这心….痛心。” “不要怨恨你爷爷,你爷爷做的没错。” 朱雄英笑了笑,从怀中拿出软糖,递给他道:“吃吧。” “谢谢哥哥。” 朱雄英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对对方老者恭敬弯腰:“老爷子,家里孩子的教育,未必需要动手,没事儿您睡觉前,多和他说说你们那年代的故事,孩子不就都清楚了吗?” 那耄耋老者愣了愣,面色带着一丝惭愧,揉了揉吃糖的小孙子,对朱雄英笑着道:“娃子说的对!咱笨,想不到这些,急了就想动手。” “你说的不错,咱明白了,下次多和他说说咱那时候的苦难。” 耄耋老头看了朱元璋一眼,又盯着汤和,最后对朱元璋道:“老伙计,可以的啊,你家大孙子,将来一定会是咱大明的骄傲!” 朱元璋面露喜色:“哈哈哈,有很不错的长辈教着他,那一定是的!” “不过,你咋知道他是咱孙子?不是咱这老伙伴的?” 朱元璋有些好奇。 汤和也很好奇,为啥耄耋老头一眼就认出朱元璋和朱雄英爷孙? 咱这年纪,指不定也是朱雄英爷爷呢。 那耄耋老头,笑着道:“因为你们长的像啊!小老儿就胡乱猜了一下,想来.…没错吧?” 朱元璋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说的不错!” 朱雄英挠了挠头:“真就这么像吗?” 那耄耋老头道:“你啊,你小子年轻,感觉不出来正常的,但咱年纪多大?这能看不出来?你和你爷爷都像极了!只是你小子不知道罢了。” 朱雄英闻言,也不说话了。 对此不置可否。 正说话间,汤和轻轻拍了拍朱元璋的肩头,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朱元璋循着目光望去,刚才开怀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朱雄英愣了愣,也顺着两老人目光望去,他震惊了。 不远处,李景隆正在骚包的调戏着路上的女子。 尼玛啊! 这混蛋,这是找死啊! (本章完) 第124章 不敢置信,太上皇的神机妙算! 李景隆手持折扇,和过路女子有说有笑。 他本就身材魁梧,面向俊朗,又身穿丝绸,看上去非富即贵,沿途不知招惹多少莺莺燕燕。 朱元璋和汤和面色都有些发黑。 朱雄英看李景隆这豪迈的样子,心中暗自给他竖了拇指。 这家伙,要倒霉! 果不其然,朱元璋和汤和跟上李景隆的步伐,在后面微微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 李景隆头也没回,手抚摸着肩头,呵呵道:“这位姑娘的手有些粗犷,想来没少做农活….啊!” 他笑着回头,看着面色如黑炭的汤和,顿时吓个激灵:“汤…汤叔….老,老爷子.…我这个。” 朱元璋黑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在干啥?” “大明世袭曹国公,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你在当街调戏闺女?” 李景隆心跳的厉害,紧张的道:“不,不是的,我,我是在.…” 朱雄英见李景隆这怂包样子,不由笑笑:“是在摸骨算命?” 李景隆大喜:“对对!在算命….额!” 话说完,他脸就黑了,幽怨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朱雄英,道:“”雄英呐,你坑我呀!” 汤和一巴掌朝李景隆头就拍了去:“谁踏马你坑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要不要点脸了你?” 李景隆低头,一脸委屈。 朱元璋白着李景隆:“今个朝堂官吏旬休,伱五军都督府什么时候休息了?衙门是不是没事了?啊?” 汤和哼道:“不想干了就直说,不要给你爹丢人现眼!要是被人告到官府你调戏良家妇女,老子剁了你的手!” 两老人轮番指着李景隆,劈头盖脸的骂,李景隆也不敢还嘴,只能委屈的听着。 好长时间后,他才看了一眼朱元璋,开口道:“我,我.…我其实是去进宫找陛下您的。” 朱元璋冷哼道:“有啥事?” 李景隆道:“弹劾.…弹劾兵部。”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之后两个老头又开始指着他鼻子骂了起来。 “不成大器的东西!还弹劾兵部,人家不弹劾你算好了,你还有脸弹劾别人?” “你弹劾别人什么?谁会像你一样大街上和闺女侃大山?”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对得起你爹么?” “….….” 李景隆赶紧道:“我错了,这個,那我就先离开了,汤叔,陛下….那什么,我走了。” “站住!” 朱元璋背着手,随口道:“和咱说说,你为什么弹劾兵部?” 李景隆弱弱的道:“还不是云南都指挥使司和布政司来了一斥候,斥候找兵部找不到人,跑我府上来了。” “说啥他们在云南境内,发现安南国的斥候,还说什么安南国的军兵,似乎朝南端推进了一些里程。” “也不是啥大事,那些小蟊贼又不敢对咱大明觊觎点啥,我就是觉得兵部这些人不称职,虽然旬休了,也不能不接待人呀。” “汤叔,老爷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景隆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为啥,老爷子和汤和都不说话了。 这氛围太诡异了。 他默默的垂下头,准备继续迎接两长辈的谩骂。 可是半响没听到声音,他小心翼翼抬头。 却发现老爷子和汤和,都见鬼了一般盯着自己。 朱元璋眯着眼,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你说个啥?” 不好! 李景隆脖颈一缩,他感受到老爷子吃人的眼神,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我我,我没说啥,我不该弹劾同僚.…” 汤和一把抓住李景隆肩甲,目光带着怒红:“问你说啥了!快说!” 李景隆见两老爷子,都要吃人的样子,心里更是提心吊胆。 “就是云南都指挥使司么,发现安南国有点异样么,然后就火急火燎的派兵来朝廷禀告情况。” “我,那什么,我得去训斥一番云南都司那边,不能一点小事就像天塌了一样,着实不像话的!” “我不给您添乱啦,哈哈,两位老爷子莫恼,我这就去训斥他们。” 李景隆偷偷瞄了一眼朱元璋和汤和。 他有些好奇,这老爷子和老国公两人,咋仿若有些石化一般,眼中带着异样的光芒。 说不好的样子,似乎….恨惊愕? 朱元璋深吸了口气,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抓着李景隆的衣领,直接腾空给他拽了起来,不容置喙的喝道:“跟咱去皇宫!” 汤和咽了咽口水,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眼中带着些许深邃和震撼:“好小子,你师尊真是有大本事!咱先去皇宫一趟!” 朱雄英点头。 望着火急火燎离去的三人,朱雄英愣了愣,便踏步去天云观了。 …… 天云观。 “师尊,师尊!您老真神了,那安南真的进兵了!” 大老远,朱雄英就大呼小叫,也不管附近有没有人。 他早就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师尊是家人,观里的师兄师姐亦是如此。 家人与家人之间,有什么可隐瞒的? 虽然这是国家大事,但他认为观里人都不会对外说的。 这是朱雄英的自信。 房间里的朱长夜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模样。 “他们,还真的进兵了啊。” 朱长夜有些感慨。 安南国侵扰大明云南布政司,这事儿自然是史料记载的,反正就在洪武年间,具体时间,朱长夜并不知道 史料上记载,朱元璋知道此事之后十分震怒,欲派兵去剿了安南,连统兵元帅都任命好了,不过还没等到国朝出兵安南,安南国就派使者给大明赔礼道歉,还将国线朝云南以南割了十里赔给大明,最后这场仗才没打起来。 理由是,朱元璋认为安南的战略价值意义不大,投入兵力过去得不偿失。 但是现在,朝廷会怎么抉择,朱长夜就无法估量了。 摇摇头, 朱长夜不再多想,抬头看向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朱雄英。 朱长夜笑道:“你这孩子,跑的都成什么样了,为师给你去倒些水,你等着。” . ….…….….….…. 另一边。 大明宫城,谨身殿。 李景隆被朱元璋甩进去。 汤和紧随其后。 说实话,李景隆有些懵,脑袋晕乎乎的。 他不知道老爷子和信国公,这到底是怎么了。 朱元璋指着李景隆厉声道:“云南过来报信的人究竟怎么说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李景隆忙不迭道:“是,是。” 没一会儿,李景隆便将云南布政司发现的安南斥候,以及安南军队的动向,详细情况一一告知朱元璋。 听完之后,朱元璋目光下意识的盯到汤和。 两人目光触碰,倏地抽离,彼此都看到了眼中浓烈的震惊! “老舅,汤叔….这,不是啥大事吧?”李景隆弱弱的道。 “闭嘴!” 朱元璋厉声喝道:“你出去!” 李景隆挠挠脑袋:“哦哦,好的。” 啥意思? 老爷子为啥这么重视? 李景隆不解的出了皇宫。 朱元璋看着汤和,深深吸一口气。 汤和更是惊叹道:“陛下,太上皇他….莫非真的什么也能知道?世间就没瞒过他的事情不成?” “咱….哎,咱这是彻底服了,这事儿,他居然料中了?” 朱元璋眯着眼:“你就这么笃定,云南的动态,是安南在为入侵做准备?” 汤和洒然一笑:“管他是不是,陛下只要下个令去云南都指挥使司,只要安南敢率先对大明动兵,那咱就刚好有理由给安南打下来!” “以前咱不清楚安南的战略价值,自从听了太上皇和雄英的分析,咱大明若真控制住安南全境,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呀!” 朱元璋淡漠的笑了笑:“呵,咱是没想到,这安南小夷,还真能想到这个层次,咱小看他们了,若他们真敢对大明动兵戈,那就留不得!” “老伙计,你下去吧,咱….要做事了!” 汤和肃穆:“是!臣,告退!” 汤和现在只有爵没有官,朝政的事,他是掺和不得的。 目送汤和离去,朱元璋捏了捏手掌,对外朗声道:“去!开朝!” 下午时分,朱元璋宣朝,大明正四品以上京官齐聚奉天殿。 文武高官左右站定。 在下午开朝,向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所有官吏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狐疑。 老爷子可很久没在下午开朝了,这究竟是出了啥泼天大事了?! 朱元璋环顾众人,面无表情的道:“今日旬休,咱是想让你们休息的。” “可总有一群人,拿着咱的俸禄,却不干人事。” 老爷子言语平静,越是如此,朝上站着的人越是心惊肉跳。 这究竟是谁开罪了老爷子,让老爷子发了这么大无声之火? “兵部尚书,你给朕站出来!” 朱元璋换了语气,言语中的威仪,令人不寒而栗。 赵仁浑身一颤,急急出列。 朱元璋淡漠的道:“朕问你,云南都司的斥候来京,拜访了你兵部尚书,两名侍郎,一名主事,你们为何推诿?” “在家里做什么泼天的大事,忙的连人都不能接见了?” 赵仁急忙请罪:“臣.…知罪!” 朱元璋冷冷的道:“知罪?知啥罪?朕问你,云南都司的斥候来京做什么的?” 赵仁磕磕巴巴的道:“这,这个.…” 朱元璋冷哼道:“还有兵部侍郎,你们也给朕滚出来!两个正四品的朝廷高官,拿着架子,装大尾巴狼?云南丢了你们是不是才他娘的能出来过问个事?” “你们是不是属牛的?朕不抽你们,就是不能干事是不是?” “你们可知道,在翰林院有多少两榜进士嗷嗷待普?你们又知不知道,下面多少官儿在想着朝上爬,想着为国效力?” “你他娘的要是不能干!朕换个兵部侍郎!” 两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不迭道:“臣,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朱元璋骂也骂够了,淡淡的道:“曹国公告诉咱,云南都司的斥候,探明安南国有朝南疆推兵之势。” “咱儿子沐英沐家的后人,现在都在来京的路上,云南那边恐会生变,诸位都说说看法。” 赵仁长舒一口气。 说实话,他刚才真被吓到了。 若是云南都司真出了事,他这罪行就大了。 现在听到只是安南国,有点推兵的动向,心里大定,便抱拳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安南小夷,并不敢对大明觊觎万一。” “想来是正常的兵备部署,窃以为,云南都指挥使司当以不变应万变。” 朱元璋反问道:“若是其入侵大明南疆,该当何如?” 啊? 赵仁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陛下,此乃杞人忧天之举,安南举国兵力,都不及云南都指挥使司,他们长了多少个胆子,敢入侵大明南疆?” 不仅赵仁,就连詹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启奏陛下,安南不过只是推兵朝南,若我国朝便如此慎重对待,岂不灭了国朝威仪?” 孔讷也出列道:“我大明是天朝,天朝当有天朝气度,恩德服人,方能四海归心!子曰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处大国之道,在于恩披天下,以德为之。” 朱元璋闻言,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传令,告知云南都指挥使司,使其以战备之态,敌若侵大明土地半寸,国灭之!” 孔讷急急道:“陛下,为何主动出兵?” 朱元璋哼道:“朕未尝主动出兵,但咱大明也不是软柿子,若敢利用大明做文章,朕就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孔讷厉声道:“陛下,此乃暴政!” “陛下,安南未对国朝动兵,国朝便下令如此严防死守,此举无异于断绝两国之来往,阻断云南边塞之贸易,乃伤民之举,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反问道:“若其出兵,等云南都司来京汇报,朕再军报知会云南都司,一来一回,需多少日?” 孔讷道:“彼时对方可认错。” 朱元璋冷笑道:“若每一个番国都攻击一番大明,然后给朕认个错了事,大明之国威何在?你说?嗯?” 孔讷面色赤红,道:“臣不是这意思,况且,安南也不敢捋大明之虎须。” 朱元璋厉声道:“朕说他敢!” 好吧。 这纯粹将话说死了。 孔讷一脸无语,却也不敢继续反驳朱元璋。 (本章完) 第125章 边境出兵,赵仁的震撼! 老爷子的威信,在大明还是无人能撼动的。 “兵部!” 赵仁急忙出列。 朱元璋高声道:“传旨去云南都指挥使司,若安南敢越大明国土半步,令云南都司给朕狠狠的打,此事没得商量,敢过线,朕要他的国!” “沐英才死,若就有人敢挑衅云南天威,那就是想让咱儿子死不瞑目,既然如此,那对方就别活在这片土地上!” 朱元璋站起身,振臂高呼。 “臣!遵旨!”赵仁抱拳。 朱元璋盯着他:“此事用军驿,速速传去云南都司,不得耽搁!” …… 散朝。 百官走在奉天殿殿前广场上,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一个情报而已,而且还是个无关痛痒的情报。 陛下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点? 不过很快,他们就都理解了。 老爷子想来是因为沐英的死,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云南那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才会如此敏感。 掐着日子来算,沐王爷的后人应当也快抵达京师了。 赵仁回到兵部,便将此封军令发到云南都指挥使司去了。 . …….….….….…. 几日后。 沐英以及朱长夜二儿子朱兴盛的丧葬队伍,从通淮门吊桥入京。 长安街、玄武街、秦怀街等应天府所有主干道的百姓矗立两旁,无声啜泣。 应天府所有百姓,皆垂头默哀。 一列上千人的丧葬队伍,神色哀伤,披麻戴孝的踏入应天府城。 为首的则是来自武当山,是那张翠山率领许多武当弟子带路。 沐英的嫡长子沐春,则双手抱着黑色灵牌,老二沐晟,老三沐昂左右搀扶。 老四沐昕,则留在云南负责云南军备防御。 好一些百姓看到这长长的丧葬队伍,眼中都泛着泪花。 年纪轻一点的。还不知道那些年长的长辈为何会如此悲恸。 他们不了解沐英的身世,可那些年纪大的老人们,却是知道这大明第一号孝子的丰功伟绩! 好男儿行走人世间,不可不知感恩。 沐英一生,对义父义母至孝,对异姓兄弟关爱有加,人死之后,也要让子孙千里迢迢把灵柩送回京城,安葬在朱家身边。 这种情意,让人动容! 而且因为沐英的存在,云南世代平安,那些土司和边塞的异族,不敢踏步中原半步! 在沐英的丧葬队伍出云南的时候,云南的百姓,将所有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悲恸哭泣声掩面数日不绝。 队伍从通淮门入应天,直奔大明宫城。 今日一早,应天府下起了飞雪,好一些百姓,默默的将伞撑起,给沐王爷的前路遮风避雨! 位于贡院左一里外的槐花胡同内,有一处府邸,金碧辉煌,闷头上烫金大字‘中山王府’显得格外耀眼! 府邸内,三兄弟神色哀痛。 “走吧,去皇宫送沐叔最后一程。” 说话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时为世袭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子,徐辉祖。 身旁两位同样魁梧的汉子,则是徐达的二子和四子,分别为徐膺绪和徐增寿。 “大哥,您先出门,我和四弟去拿一些炮仗礼花,事了之后,咱们私下也要给沐叔祭奠。” 徐辉祖点头。 ….….….….….…. 大明宫,武定门前。 皇城三里之外,五军都督府李景隆亲自戒严,军兵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百姓寸步不得进。 雪花越来越大,沐春此时已经走到这里。 李景隆身披盔甲,单手扶着大明军队特制的雁翅刀刀鞘,走到沐春面前,另一只手朝上大挥:“放行!行礼!” 所有大明军兵站的笔直,目光露出深深的肃穆和尊敬。 李景隆拍了拍沐春的肩膀,叹口气,低声道:“节哀。” 沐春嗯了一声:“谢曹国公。” 李景隆点点头:“老爷子,已经亲自在武定门外迎接,去吧。” 沐春饱含泪花:“陛下这么大年纪了,还….好!我过去了。” 武定门外。 斑驳的城门前,老爷子背着手站在最前方,强支撑起身子,目光坚定的注视前方。 身后,左右两列是文武百官,和已致士的大明功勋! 数十名身材高大,身穿刺绣飞鱼服,头戴幞头的锦衣校尉,站在朱元璋身前,给他撑着黄盖罗伞。 身为天子亲军,他们身上的飞鱼服华丽异常,飞鱼不是鱼,而是线刺绣成的蟒。 少顷,沐春的队伍默默走来,身后的千人队伍,现在只剩下八个抬棺椁的武人。 朱元璋咬着牙,背着手,一步步,超前走去。 锦衣卫急忙将伞撑起,跟在朱元璋身后。 “滚开!” 朱元璋对左右呵斥,独自走在雪花之中,无数片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他那半黑半银的头发上,更让老爷子脸上多出几分沧桑和凄凉。 他的步履很慢,每走一步便停顿一下,似乎在充蓄迈出下一步的体力,伴随着不停的轻咳,以及急促的喘息。 看得出他在努力挺直腰杆,努力维持帝王的威严,他在这站了半响,对于年岁如此之高的老人而言,这是何等的艰难,所有人都明白! 此时朱元璋的模样看在众臣眼里,分明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对生命不屈的倔强。 看着朱元璋费力迈步,仍倔强地不许任何人搀扶的样子,众臣心中一酸,皆落下泪来。 英雄迟暮,豪杰凋零。 这一刻,他仍像個不屈的战士,死撑着对抗岁月和轮回,雪花之中的孤独背影,何等的悲壮。 雪越来越大,朱元璋腿脚已经发软,看着前方的棺椁,眼中的泪花倔强忍住,脚底一滑,险些有些走不稳当。 左右锦衣卫急急上前。 朱元璋像个雄狮一般咆哮:“咱让你们滚开!” 如此的朱元璋,原本准备上来劝他的朱标,都被马皇后给拉住了。 马皇后知道,老头子现在有属于他的事情要做,即便是大儿子朱标也不该打扰。 终于。 一步,一步,最终,朱元璋走到沐春身前。 沐春饱含泪花,泣不成声,跪地高喝:“不孝后孙,沐春,代家父沐讳英,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棺椁落下,扬起一阵雪花,一如朱元璋第一次收沐英为义子的那个雪日。 朱元璋有些颤抖,第二次,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场面。 “起来,都起来,你们都是好样子,好后辈,好孩子,不要哭,你父亲坚强了一辈子,打仗杀人,替咱挨刀,他都没哭过,十三岁的孩子,后背被砍了一刀,都没哭,你们哭个啥?死了也是英雄!都给咱站起来!” “臣,遵旨!” 沐春站起身,默默陪在老爷子身旁。 朱元璋走到棺椁旁边,伸出那枯槁苍老的手,缓缓触摸冰凉的棺椁。 “英娃子,咱来看你了,咱来了。” “你八岁那年大雪天跟了咱,走的时候还是大雪天,咱爷两有缘呐!” 朱元璋默默看了一眼,倔强的转身,虽眼眶赤红,但一滴泪也没落下。 “来人!” “宣旨!” “朕之养子数十人,沐英最长。总角之年随朕提刀上阵,征战多年,身受创伤不知凡几.…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陪葬寝陵,下葬钟山。” “下葬之时,诸文武百官皆去凭吊。” 朱元璋不断诉说旨意。 …… 天盖地的雪花越来越大。 入十二月之后,上苍似乎也有些疯狂起来。 灾年不好过,朱元璋又担心大雪会让大明百姓受灾,又要料理沐英后世,还要准备年关礼节。 偌大的帝国,所有压力都压在暮年老人身上。 朱元璋没有一丝慌乱,依旧用他执政二十余年的心性和智慧,有条不紊的推动国家机器运转。 武定门外,朱元璋对养子沐英的情谊,百官皆看在眼中,余下的事,便由太子朱标全权操办。 丧葬队伍在朱标的组织下,从皇宫出发,沿着雪地,直朝钟山皇陵而去。 百官们紧随其后。 朱元璋则独自背着手,朝皇宫走去。 . …….….….….…. 与此同时,一骑从云南而来的骑兵,急促朝兵部奔袭。 上一次云南来的斥候抵达应天,这前后才不过三天,云南那边又一次来了军报。 兵部衙门高官皆陪同沐英的丧葬队伍朝应天而去,留在值庐的都是一些小官。 兵部主事接见了云南的骑兵,打开奏疏看后,脸色突然大变,口里惊呼道:“不好,出大事了!” “来人,快,速速去将赵尚书叫回来,出大事了!” 兵部尚书赵仁跟着丧葬队伍,正在去钟山的路上,半道听到兵部出了大事,心里七上八下的,和同僚告了罪,便急急回到兵部衙门。 一封加急军报,此时已经立在赵仁的案牍上。 赵仁忙不迭翻开,渐渐地,他的眉头深深的拧起来了! 只见上面书写着:“云南副都指挥禀奏:今查,南疆小夷安南正加速对云南布政司边境推兵,似有攻击云贵边境之姿,其兵力多打三万七千余众,请圣上决断….” 等到赵仁详尽的看完了奏报之后,顿时打了个寒颤。 混账! 赵仁咬牙切齿! 他们莫不是,真敢撼动我大明国威? 他们….究竟长了多少个泼天大胆?! 黄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额上冒了出来。 赵仁脸上怒气冲冲,竟是有些怒火攻心,猛地灌了一口茶,才渐渐恢复冷静。 似乎想起什么,只是很快,他愤怒的双目,便被浓烈的震惊取代! 犹记得前几日在朝堂上,他还义正言辞的和陛下保证过,说安南不会出兵大明,还说安南稍有动作,大明就如此谨慎,会灭了大国的国威…. 事实证明,他和陛下的眼光对比之下,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蠢材! 陛下的眼光是何其老道,何其毒辣! 当时出了奉天殿,许多同僚都有意无意的认为皇帝老了,不富当年的霸气了,看到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如此紧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现在,当赵仁看到这份云南来的军报后,他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可以质疑朱元璋任何的判断,唯独在军事上,对老爷子的任何质疑,那都是自取其辱! 容不得他多想,他颤抖的捏住这份军报,急急朝皇宫跑去! 沿途,赵仁步履很快,满腹心思。 他实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安南国为什么要找死,为什么敢对大明动武? 那种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承受大明皇帝的一怒?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老爷子是凭借着什么,去判断安南国会主动入侵云南边境的? 赵仁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关键点,他没有看明白。 现在回想起来,随处都是疑惑。 又比如,老爷子为什么要打下安南这不毛之地,这一块的战略价值,有没有这么重要,值得大明付出云南兵力去攻打? 打仗打仗,要是打的毫无战略意义的仗,那叫什么打仗? 陛下不是好大喜功之人,既然提前做出那种战略部署,就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没看出来的安南战略价值。 等赵仁抵达皇宫的时候,朱元璋恰好准备出宫。“陛….陛下!” 赵仁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道:“云南….云南来了情报。” 朱元璋脚步悬空,看了一眼赵仁:“说。” 赵仁脸色惨白:“云南都司发现安南正在朝云贵边境急进军,云南副都指挥使判断,安南有主动攻击大明的意向,请陛下速下决策。” 朱元璋眼中震惊之色一闪即失,低声喃喃:“真被老爷子料中了。” 赵仁愣了愣,老爷子刚才的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他听到了耳中。 老爷子? 这….这莫非还不是陛下预判出来的? 朱元璋哼道:“安南小夷,好胆!” “咱的圣旨还没到云南,他们就先动了。” “等一下,咱再去下一封圣旨,一会给朕带到钟山去宣!” “遵旨!”赵仁火速拱手回应。 朱元璋背手进了谨身殿,很快一封圣旨写完,交给赵仁:“去吧。” “臣,遵旨!”赵仁领旨退下。 朱元璋望着赵仁离去的背影,撑着油纸伞,走在雪地之中,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本章完) 第126章 朱长夜的不舍,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宫外头,街肆上的行人已经少了下去。 大雪天气,百姓们多都蜗在家里取暖,很少外出。 朱雄英正在一家铺子吃饭,打算吃完饭后就去寻找朱长夜。 早晨外出的时候,看到了沐英的丧葬队伍。 也感受到了沐英在大明的地位之高,乃至于百姓万人空巷的自主去街肆祭奠。 朱雄英轻声叹口气,他似乎看到了当沐英棺椁抵达大明宫前,老爷子的悲伤和心痛。 不过有了信国公汤和、父亲和奶奶他们的陪伴,想来老爷子的心情会好了许多,不至于太过哀伤。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不远处,朱长夜撑着油纸伞,缓缓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愣了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他赶紧起身跑过去:“师尊?” 朱长夜点点头。 “不是,您老咋来了?没在天云观修炼呢?” 朱雄英看着朱长夜,他能看出来,此刻师尊心情有些低落。 不过很快,朱长夜目光便坚定起来,徐徐开口道:“走,今日咱们不修炼,为师带你去看看大明武将。” 啊? 这都啥跟啥啊? 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师尊,我家沐叔和二爷爷的棺椁正在下葬,今天最盛之事便是这个,您老不带我去看看这些,咋要看大明武将?这是啥逻辑?” 朱长夜沉默一下,盯着朱雄英,平静道:“目前,安南小夷,真要对咱大明边疆动武了!” “他们以为沐王爷走了,云南的边境便不牢固了?他们想利用大明,达到他们对占城的军事目的,是不是太拿大明不吃劲了?拿沐英不吃劲了?” “既然他们敢来,那大明,就该让他们留下给沐王爷殉葬。” “走吧,你还小,没见过大明真正硬气的时候,当然为师也没看过,所以今日咱们师徒二人,就都去看看以前没见过的场景。” 朱雄英挠挠头,依旧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朱长夜起身离去。 外面道路上的积雪还不多,朱雄英和朱长夜走在青石板道路上,路上有些滑,朱雄英格外的小心。 不过走了一会儿,便有轿子停在远处。 朱雄英搀着朱长夜上了软轿,一路朝上元县钟山脚下走去。 等抵达钟山山麓,已经到了午时。 天下雪花未减。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禁军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朱雄英只能看到远处的大明文武百官的人影,又因雪花的缘故,前方视线受阻,只能闻其声,却不见人。 远处,不时会传来恸哭声。 朱雄英准备向前走去,朱长夜却拉住了他:“雄英呐,就在此地不要动。” 朱雄英不解的道:“不是说,要见见大明武将?” 朱长夜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听着就好。” 啊? 听着声音? 这能听到啥啊? 朱雄英万分不解,实在搞不清楚师尊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朱长夜目光深邃的道:“为师让你听听,咱的大明男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你往后掌管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群人。” 话音落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 朱雄英侧耳聆听,雪花狂絮,雾气蒙蒙,远远地,朱雄英虽看不清人影,却能清楚听到马匹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声! 紧接着,一阵爆裂的高喝划破云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云南都司探得安南国意图军事入侵边境,朕至此丧子之痛期间,安南蛮夷以小国撼大邻,此卑劣也!” “吾子沐英尸骨未寒,其便对云南无礼,此轻视也!” “朕前知会云南都司给朕灭之,朕觉此不够重,既打,那就狠狠打,用力打!” “朕敢问,诸朝武将,谁人敢去云贵统领三军,为朕覆灭其国也!” 这一刻,朱雄英愣住了。 他默默转头看着师尊朱长夜。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前方,一阵爆喝声突兀响起。 “臣,同知都督耿炳文!” “臣,五军都督府李景隆!” “臣,武定侯郭英!” “臣,安陆侯陈百胜!” “臣,龙骧军指挥使平安!” “臣,神机营指挥使,佥院都指挥常森!” “….….”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一声声慷慨的吼声在雾气中响起,吼声划破长空,直刺云霄! “吾等!愿领战!” 一阵阵中气十足的爆喝,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大明男儿特有的霸气,朝那道代表皇权的圣旨撕声大喊! 谁人敢贪我国土半步,这些人便能踏碎其山河! 这是大明武将!汉家英雄! 声浪划破长空,带着无畏的气势,在前方响起! 吼声在雪花雾气中回荡,震动了将军身上的盔甲,震动了手中的刀鞘,震动了朱雄英的内心。 朱雄英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庞,但这一阵阵或稚嫩或老沉或苍生的声音,朱雄英很容易能分辨出他们或年迈,或年轻,或中年! 朱雄英愣愣的站在老爷子身旁。 此一时,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老爷子为什么说要带自己看看大明的武将! 他暗暗握着拳,仿若感受到了一股子庞大的金戈铁马的气势! 然而这种高亢的报国声音还没结束。 “臣,傅友德愿往云南!” “臣,冯胜愿往!” “臣,虎威军指挥使!” “臣,龙威军指挥使!” “景川侯曹震!” “定远侯王弼!” “鹤寿侯张翼!” “和州伯王虎!” “臣等,愿往南疆,为国之战!至死方休!” 他们的声音,或是尖锐,是凌厉,是热,是血,是狂,是战! 是灭敌国来犯的决心! 任何异族,胆敢踏入大明半步国土,这就是他们给出来的答案! 朱雄英澎湃了,内心彻底的澎湃了! 他眸光炙热的,看着身旁的朱长夜。 朱长夜头也不回,面色淡然,目光幽深:“雄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国家,敢利用咱们大明,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明国策,不容忍,亦是也不容许,假若他们敢,那就该准备迎接这些,来自于大明儿郎的怒火。” “这份硬气,你往后可是要继承下去。” 朱雄英重重点头,他的内心,被这些男人高亢的声音,震撼得心潮澎湃。 这一刻,朱雄英仿佛才意识到‘大明’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朱雄英狠狠握着拳,低声喃喃:“师尊,您老放心,我一定要让这个国家,一直充满今天这种肆无忌惮的霸气!一定!” 唐末以来,直至弱宋,中原屡次沦丧。契丹,女真,大元。 一个比一個狠,一个比一个凶。 快马弯刀的胡儿,笑中原男儿软弱。 可是就是这些软弱的男儿,这些种地的泥腿子,靠着这种不要命的霸气,视死如归的决心,硬生生的打出一个绝代无双的大明。 朱长夜看着朱雄英,浅笑道:“雄英,依为师对咱们大明的理解,这天下,还真没有咱大明不敢打的仗。” “所以….你要听听这个国家的声音,听的清楚,也要认识到这个国家的霸气。” 朱长夜说着,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记住今天的声音,牢记在心里。” 此刻, 朱雄英恨不能与这些将军同战,但他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了,他狠狠点头:“师尊,我朱雄英!定不敢忘!” 远方! 另一道声音响起:“诸位!小子沐春,呕血请诸位长辈安葬好家父。” “此仗!交给小子!” “家父走了,安南小夷就来了,呵,这是对家父的侮辱!” 面前,所有武将肃穆,目光带着爱护,无声敬佩的盯着沐春! 随后。 赵仁似乎早就料到这种局面,或者说,写圣旨的洪武老爷子早就知道这种局面。 就听兵部尚书赵仁高声道:“圣上言:沐春,咱儿子的后事你安心的交给他们,去吧,不要丢你父亲的脸,咱要云南布政司的版图扩张到整个安南!” 朱雄英默默的听着,眼眶突然有些红润。 此一时,只为沐春。 生为人子,却无法亲自继续给父亲安葬,此为不孝。 可面对异族来犯,为了忠于大明皇帝,他又不得不背上战刀再次出发。 辛苦了。 朱雄英心里默默念着。 朱长夜拍了拍朱怀的肩膀,默默的背着手转身:“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回去。” 朱长夜没有多说,独自一人走在雪花之中,仰着头,眯着眼,任凭天空中的雪花,洒落在那略显落寞的脸庞之上。 朱雄英看着揪心的痛。 “师尊,您之前说认识我二爷爷,以前关系还不错,您….不过去看我二爷爷下葬吗?” 朱雄英低声问着。 朱长夜没回答,只是默默的朝前走去,走在雪花之中,那孤独的背影,令人动容极致。 朱雄英心中五味陈杂,默默的跟在朱长夜身后,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雪雾中的绰绰人影。 “我想.…去看看他们。”朱雄英小声说着。 朱长夜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朝前走去,显然是听到了朱雄英的话。 “不必了,该见的面,都见过了。” 朱长夜叹息一声。 自己二儿子死去,是和他说清楚这才离开。 沐英亦是如此。 他们都依恋这个世界,但同时也遵循这个世界的原则,生死有命。 他们知道他朱长夜,可以复活他们,但他们不想让他难做。 朱长夜也是,最后一人见面他们的人。 这两个孩子,都很不错。 朱长夜浅笑一声。 也正因此他不敢再见他们,他怕他再见到他们,会忍不住的,违背地府守则的,去复活他们。 ………… 站在钟山脚下的所有人,目送沐春三兄弟跨马离去。 太子朱标眼眶湿润,继续默默主持下葬礼仪。 在场的好一些文官,此时都泣不成声。 但很快,他们想到了一件事,而后,每个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这前后,不过才三日时间,云南那边接连来了两封信件! 最为关键的是,今日来的消息,着实令他们心中震惊了起来! 安南小夷,居然真对大明动武了? 当初,所有质疑朱元璋的人,现在都不自觉的低下头颅! 几日之前,这里不伐有人质疑朱元璋胆子变小了,变谨慎了,私下里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老爷子。 还有人直接在朝堂上,对朱元璋提出了质疑。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相信安南会主动攻击大明,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又怒又惊! 不过他们始终还是盲人摸象只得一体,根本不知道安南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当然,这里面有明白人。 徐辉祖带着自家兄弟,走到汤和面前。 “汤叔,伱说,这安南小国不要命了吗?” 汤和摇头,淡淡的道:“安南国的国主,不简单。” “哦?何以这么说?”徐辉祖继续问道。 看着中山王徐达的长子,汤和叹口气,道:“他们在云南制造动荡,是为了拖延时间,真正的战略目标在占城。” “他们想趁着沐家人来京,趁着大明朝廷传递命令的时间差,在这个时间差内,将占城攻占。” “等那边战场结束,他们会第一时间给大明割地赔款道歉,他们不过只是利用咱大明罢了,你真当他们傻吗?敢和咱大明叫板?只不过.…他们打错算盘了!” 徐辉祖听后,身子猛地一颤,双目放出一抹复杂的光芒。 大明和占城,是达成过军事契约的,占城若是出事,云南都司有权第一时间去增援。 所以安南想入侵占城,就一定要考虑到大明这个点,也必须要拖住不让大明边军出兵。 怎么拖住大明? 只有让大明边疆,陷入动荡。 想明白这个点后,徐辉祖略微有些沉默,眼中带着浓烈的震惊,脱口道:“所以老爷子早已经看出安南国的意图?” 汤和笑着道:“如果咱告诉你,这不是陛下看出来的,你会怎么想?” 嘶! 徐辉祖倒吸凉气:“汤叔,你别开玩笑啊!谁的眼睛这么毒辣?” 汤和摇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道:“你迟早会认识他的,他啊,可以称得上咱大明的活化石。” “呵呵,听到了么?你们迟早会认识他的。” 蓝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看了一眼徐辉祖,脸上带着骄傲之色,背手离去。 蓝玉是知晓朱长夜身份的,是近段时间被告知,所以他更清楚,有朱长夜在,大明定然无忧。 (本章完) 第127章 朱长夜的语重心长! 蓝玉走后,常茂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徐辉祖:“听到了么?迟早会认识的,呵呵!” 啊? 徐辉祖又狐疑的盯着膨胀的常茂,这事儿….和你也有关系? 我认识谁啊? 谁给老爷子在出谋划策? 为啥我感觉你们这些人,好似都知道些什么? 望着这些人溢于言表的激动之色,徐辉祖一脸懵逼。 “二弟,四弟,他们啥意思?” 徐膺绪和徐增寿茫然的摇头。 徐辉祖喃喃道:“会是谁呢?居然能有这种见识?信国公又为啥这么神秘兮兮的,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 ….…….….….…. 入冬月之后,大明的吏政运转其实也就基本停了下来。 各朝廷已经开始不处理政务,地方上的官府也开始半封闭办公,没有必要的事,不会开衙。 朝廷上的各衙门开始自扫门前雪,自家衙门开始做出明年的财政预算,等开年之后问户部拨款。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要从腊月初开始做,一直到维系到小年。 朝廷不开朝,意味着朱元璋也开始闲了下来。 今日去了一趟钟山,回来之后,老爷子便神色低落的躺在摇椅上假寐。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心情沉重,很知趣的没有打扰他。 不痛不痒的安慰了老爷子两句,他便去忙活年货的事。 今年的年关,和往年都不太一样。 往年的他,还不懂事,年货都交给底下人置办,甚至年货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而经历如今不平凡的一年之后,他认识到很多东西,所以想亲自置办年货给一些人,比如师尊朱长夜,马皇后等等。 朱雄英细心的准备了十几份年货礼品,包括西瓜、干果脯、胡瓜、绿菜、烈酒等等。 这些礼品的规格和样式都是一样的,齐刷刷的堆放在一进院落门前,都是要送出去的。 朱雄英拿着笔墨,分别在每一堆礼品上写上名字。 师尊朱长夜、马皇后、蓝玉、常茂…. 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背着手走了过来,看着朱雄英弯腰贴着礼单的样子,心中暖洋洋的。 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朱元璋从草莽成为皇帝之后,就很少能感觉到了年味,虽然家人都在身边,但朱标心在政务上,马皇后心在后宫里。 唯独朱雄英,又是忙活将礼品分门别类,又是细心贴着送礼人的名字,他不由笑着走过去。 “成了,你写,咱给你贴上去。”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道:“爷爷,这咋成,您老一把年纪了,回去歇着!” 朱元璋执拗的道:“这过年,是一家子人的大事,不能马虎,咱小时候过年,全家老小都要出动忙活的!” “特别是你太爷爷朱世珍,忙的和什么一样,还是你太奶奶体贴太爷爷,老是喊咱这些个做儿子的,替你太爷爷分担,咱….” 似乎觉得说太多了,朱元璋止住接下去要说得话。 “爷爷,咋不说了?我还挺感兴趣的。”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朱雄英笑笑,让老爷子干点别的事分个心,也自无不可。 朱雄英点头:“那成,我写名单,爷爷您就帮我贴上礼品上去吧!” “好!”朱元璋呵呵笑着。 “这一摞是个开国公常茂叔的。”朱雄英撕下一张纸递给老爷子。 朱元璋拿着纸张,手里搅着浆糊将纸张贴上去。 “这一摞是给常升叔的。”朱雄英继续撕下纸张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蹙眉,摇头道:“你这败家大孙儿,哪有伱这样送礼的?他常家三兄弟,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分家,都住在一个府邸,哪儿能分摞给过去?那像啥样啦?不是暗指让别人分家嘛?送过去一摞就成!” 额。 朱雄英挠挠头:“成!” 朱雄英还年轻,经历的少了,家长里短的懂的就少。 不过朱雄英还是觉得老爷子在心疼钱,即便现在他是大明帝王了,老爷子却还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好似一家之主一般的威严,懂的道理也比朱雄英多,朱雄英无奈,只能听老爷子的话。 “不过,常茂叔他们一大家子,咱就送一摞过去,会不会显得寒酸?要不要多加点瓜果送过去?” 朱元璋嗤笑道:“屁!你送多了,其他家看到他们分少了,心里不膈应吗?送礼要有送礼的章程,要均分才是。” 朱雄英用笔头挠了挠头发:“说的也有道理,那成,常家就送一份啦。” “这是师尊的。” 朱雄英又给了一份礼单。 朱元璋看着,微微皱眉:“少了。” “啊?少了?可给师尊的东西,是比常茂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多啊。”朱雄英不怎么理解。 说好的不要多花销呢? 他当时给朱长夜准备时,一向大手大脚的他,都觉得给的很多了,可老爷子居然说给的少。 这….差别对待也太大了吧? “少了,就是少了,咱不喜欢,给你师尊多加一些。” 朱元璋如同赌气孩子般,把礼单递给朱雄英,让他在添点。 “好,好….” 朱雄英无奈,只好是在添一些东西。 不一会儿,一摞礼单就分的差不多了。 朱雄英咬着笔头,问朱元璋道:“爷爷,您说,我给天云观盐山那边的长工们,分点年货,这没啥大问题吧?” “毕竟,我之前去盐山时,和他们相处也是极好的。”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这是应当的,人家帮你师尊做活,每月你师尊和天云观挣那么多钱,临到年底了,也该分点过去,好让他们明年给天云观做活,更加卖力。” “这些,都该是你这個小辈做的事情。” 朱雄英点点头,道:“那成,我让人再去采摘一些瓜蔬。”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孩子,寻常的聪明劲呢?尽是和咱扯淡!那些长工要瓜蔬干啥?顶多就是图个稀奇!他们缺的是米,是肉!送点实惠的过去比啥都强!” “和这些权贵不同,底层百姓不需要这些瓜蔬,他们需求的是温饱,不是享受!” 朱雄英笑了笑,噢了一声,呼喊道:“来人!去弄点羊肉鸡肉鸡蛋过来!” 这些道理,朱雄英当然明白,他只不过想诱导老爷子多开口说说话,甚至是多训斥训斥自己,好转移老爷子悲伤的心气。 朱雄英很聪明。 他的孝,不是挂在嘴上,而是默默无闻润物细无声的。 只要让老爷子开心,不妨使点小心思嘛。 望着朱雄英眼中的狡黠,朱元璋明白了,捋起袖子轻敲打朱雄英的脑袋:“臭小子,你现在已经开始把你爷爷当鱼饵来钓啦?” 朱雄英忙是缩了缩脑袋:“这不是让爷爷分心么?” 嘁! 朱元璋不屑:“少和咱用这些小伎俩!咱慧眼如炬!” 话是这么说,可朱元璋心中却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 天云观。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院子内有一株古朴的老槐树,槐树的树梢上皆布满了雪花。 灰瓦的屋顶上,也铺上了一层层白茫茫的雪,临近年关,外面格外的安宁,祥和。 朱雄英领着年货,旁边跟着汤和来到了天云观。 汤和是路上碰到的,同样也要来给朱长夜拜个早年。 “师尊,来给您拜年了。” 朱雄英大喊。 很快,朱长夜便带着已经穿上新衣的朱瑶走了出来:“雄英,有心了。” “大师兄,有心啦!” 朱瑶奶声奶气开口。 朱雄英上前,笑着揉了揉朱瑶脑袋:“没事,都是应该的。” 随后, 汤和也是和朱长夜拜了个年。 然后一行人就都走进屋子里取暖,顺带聊聊天。 朱长夜和汤和,时不时在聊着过往的事,朱雄英和朱瑶则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着。 偶尔听到几个同袍女娃被元狗施暴,朱瑶便小脸盛怒。 又偶尔听到汉家儿郎被活埋,朱雄英都恨不得提刀直接去斩了元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朱长夜由衷的感慨一句:“太平日子,何其珍贵。” 这番话,让朱雄英汤和都纷纷点头。 “咱中原王朝,实在太脆弱了,朝代更迭,一代换了一代,每一代的皇帝都轮番做,有他李家的,有他赵家的,也有胡贼的,现在又到了咱大明的手里。” “打天下容易啊,只要不怕死,咱有大批同袍跟着你干,可守天下有多难呢?” 汤和抿了抿嘴,听着朱长夜这话,微微叹口气。 朱雄英和朱瑶两小娃,也插不上话。 汤和想了想,开口道:“就这么说罢,洪武元年的时候,雄英你爷爷杀了一名元朝文官,你们可知引起多大的动荡?” 朱雄英摇头,不解的道:“杀元狗,为啥还引起震荡?” 汤和叹口气,看了一眼朱雄英道:“咱大明建国初期,朝政不稳,百姓也如惊弓之鸟,那时候随便杀人,百姓都怕咱朝廷是下一个大元朝廷,引起恐慌了,百姓都逃了,不种地了,不经商了,那这天下,打下来还有啥意义?” “当时你爷爷赦免了多少元军俘虏?不是不敢杀,也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因为要稳住江山,要对中原所有同袍去宣布,咱大明王朝,和元朝廷不同,我们是仁爱的,包容的,有胸襟的,有礼数的,有道德的朝廷政权,这样才能万民归心。” 朱长夜笑了笑,看着朱雄英道:“你汤爷爷说的在理,不过为师认为,你可能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甚至你还会去埋怨你爷爷,那些元狗杀了咱这么多汉人,为啥要留着?为啥还要赦免他们呀云云的。” 朱雄英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了得了,优待个屁! 朱长夜笑着道:“孩子,你记着,颠覆一个政权容易,重组一个政权难,稳定一个新政权,就更加的难了。” “今天你爷爷朱重八能造反,明天不高兴了,会不会出现一个李重八呢?咱大明朝廷要不给百姓一点信心,不能带着百姓走向富强,谁会相信你呢?不杀俘虏,是怀柔,是为了防止那些元人再次反叛,是为了给稳定大明政权争取时间。” “孩子,建明初期的困苦,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不能感情用事,敌视异族是好事儿,但要有方法,即便你受到万人质疑,也不能乱了方寸人云亦云。” 汤和竖起拇指,对朱雄英道:“听听!什么叫格局?你师尊这就是格局!臭小子,你可得好生学着点!”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要做到那个位置,他想,一定会很孤独。 当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时候,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意气用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当你成为一官半职的时候,你要开始为国朝发展谋福祉。 可当你要成为至高主宰的时候,你所有的意气、同情甚至是愤怒,都需要有的放矢了,你可能会背负万世骂名,可能会被史书肆意抹黑,可能一点点不符合百姓的价值观,就会被喷的体无完肤。 可你拥有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这些铺天盖地的质疑指向你的时候,你还能冷静下来吗? “哈哈。” 得到汤和肯定,朱长夜捋着花白胡子,洒然一笑:“老头子我就喜欢说道理,后辈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得得,吃饭,不说这些!” 朱雄英笑了笑,看了朱长夜一眼,道:“师尊,不耐烦,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朱长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开始若无其事的吃饭。 朱瑶歪了歪小脑袋,听的云里雾里的,她总感觉,自己都不知道曾爷爷三人再说什么。 中午饭吃完。 朱长夜和汤和拎着军棋,来到院子。 午后的雪停了,天上开始洒下金色阳光。 朱雄英在后面看着。 军棋方面, 如果说朱元璋和汤和的胜算在朱元璋七成,汤和三成。 那么朱长夜和汤和,就是朱长夜九成,汤和一成。 朱雄英在后面看着,看了半天,得出如此结论。 (本章完) 第128章 一大家子的见面! 看的差不多之后,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师尊,汤叔,我不看了,你们继续下,我去集市买点鱼回来好了,年年有鱼,嗯,我得多买点,置办年货。” 朱长夜听着,笑道:“雄英,买什么鱼?浪费那钱财做什么?” “正巧咱们都在,走吧,咱们去钓点鱼去,野生鱼不比市场买来的好吃?” 汤和附和道:“对,老爷子说的是,雄英呐,别去买了,咱们去钓鱼!” 朱雄英想了想,觉得也是。 于是去给两老爷子拿着鱼竿,两老爷子则在前面背着手,便走便低声说些什么。 看着样子, 就好似打架打输了,找帮手去耀武扬威了。 朱雄英哭笑不得。 他则是和朱瑶,在后面紧紧跟着。 很快。 来到一处河流。 这里是朱长夜经常过来的地方,有时候觉得无聊了,他也会过来垂钓垂钓。 而在这儿钓鱼的,也不止朱长夜一人,长久以往,朱长夜也认识了一些钓鱼好友。 朱长夜在永定河的旁边,找到一位掉牙老头的钓叟。 “嗯?老伙计还钓着呢?” “哈哈,是啊,就是没啥子收货。” 那掉牙老头认识朱长夜,哈哈笑着。 汤和微笑的指着后面的朱瑶和朱雄英:“你看这对小娃咋样?” 那老头回首,看着朱雄英和朱瑶。 男娃俊朗挺拔,女娃面容精致可爱,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嚯!好家伙,都你家娃?” 朱长夜本想点头说是,但想了想,改口道:“徒儿,都是徒儿,都如何?水灵不?” 那掉牙老头笑道:“中中,水灵的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比咱家的娃漂亮咧!呵!” 朱长夜闻言亦是十分高兴:“咱今天来,也钓点鱼,指不定也要给这俩娃熬点汤。” …… 与此同时。 徐膺绪和徐增寿走在永定河边。 老四徐增寿指着前方道:“二哥,我打探出来了,好像最近事儿都和一个名叫天云观的有关,沿着这条路,朝前走一里就是天云….嗯?二哥你怎么停下脚步了?” 徐膺绪呆怔在原地,有些倒吸凉气,神色呆滞的如活化石。 “四四弟.…你朝那边看,如果我的眼神还行的话,那边钓鱼的,是不是信国公….以及雄英?” 徐膺绪的手,颤抖的指着侧面不远处的河岸边。 …… 冬钓深,夏钓潜。 冬天钓鱼是个技术活儿,鱼吃钩很浅,鱼线的抖动也微乎其微,十分考验钓者的功底。 永定河很大,河面上还没有结冰。 许多喜欢垂钓的老叟,都会搬着小凳子在这午后垂钓。 朱长夜和汤和都是钓鱼的高手,一堆钓鱼的技巧说了出来,就连旁边缺牙的老汉都忍不住点头。 “两老哥儿,行家!”缺牙老头竖起拇指。 朱长夜乐呵呵的笑着,对朱雄英道:“雄英,去打点饵料,扔出去,为师一会儿钓个大鲤鱼上来过年!” “好!” 朱雄英将事先打好的米酒饵料,直接扔入河水。 朱长夜将鱼线放的很长,开始先试探水面的深浅,对朱雄英道:“这冬天,鱼儿几乎都在水底,先调好鱼漂的高度才成。” 朱雄英噢了一声,两眼一抹黑,不懂。 等鱼线下去,便是漫长的等待,这很考验耐心。 冬日的午后,天朗气清,虽然早晨下了一会儿雪,但不妨碍现在暖阳高照。 今个天气不错,周围的风也小,很适合垂钓。 朱瑶和朱雄英抱着渔网,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热闹,旁边有人吃钩了,两人便兴冲冲跑过去观赏。 汤和不屑的瞥了旁边一眼:“小鱼而已,有啥高兴的。” “两后生,哎….真是没见过世面!咱等会给他们钓一条大鱼上来。” 入冬腊月一来,家家户户都已经不在忙碌,这是大明一年之中少有的休养生息时间。 街肆上小摊们支棱着摊子,贩卖着各种年货玩具。 道路上,行人的脚步,也都从忙碌变的迟缓,偶尔一些年轻的汉子,还会在河边驻足看着垂钓。 大明在十二月的这段时间内,一定是最为安逸的一個月。 “抄网!吃上了!” 朱长夜猛地开口,手里的鱼竿和鱼线都开始晃动起来。 “嗯?好家伙,是个大家伙!” “雄英!渔网拿来!” 朱雄英振奋了,急忙抱着长网走过来。 “师尊,我帮您老使劲!” 汤和赶忙阻止朱雄英:“这玩意儿不靠蛮力,让你师尊去溜溜它们!” 钓鱼这技巧, 朱雄英是一窍不通,他觉得上钩了,那就给拽上来呗? 朱长夜手里握着竹竿,也不使用仙法,就和寻常百姓家一样,跟着鱼儿游跑的方向,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没一会儿,那鱼儿便被遛的精疲力尽,缓缓的朝岸边游来。 这让朱长夜心里都有些成就感。 他想要鱼,其实使用仙法可以弄上来很多,甚至把整条湖的鱼弄上来都可以。 但他不想。 他更喜欢和寻常百姓家一样,用简简单单的能力去钓鱼。 正如后世开挂游戏,开挂一时爽,但之后得来的却是空洞的乏味,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但你慢慢玩游戏,一点点得到快乐,那这份快乐就可以持续很久。 朱长夜便是如此心态。 朱雄英定睛望去:“我去!师尊,这鱼够大啊这!” “雄英,别愣着,得快些抄网!” 朱雄英赶忙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将抄网渗入水中,然后缓缓将那鲤鱼给牢牢抄在网内。 “不错不错。” 朱长夜笑了一声:“这鱼….少说五斤!” 汤和佩服道:“老爷子,厉害啊!” 一旁那缺牙老汉,已经羡慕的眼睛发紫。 朱长夜抬了抬下巴,看着那老头,有些膨胀的道:“钓鱼,是有技巧的!” 随后,四个人便开始一起使力,将水中抄网小心翼翼捞出来。 朱瑶拍着手:“哇,师尊,厉害厉害!” 朱长夜笑道:“丫头,那是当然!” 这边,一片祥和喜悦。 只是,不远处的雪路上,却传出了一阵不大的惊呼声。 “老四,你,伱给看看.…那边,那是不是信国公和雄英?他们在那干嘛?为何与一个老人家如此有说有笑?” “我,我眼睛没瞎了吧?雄英在也就算了,他旁边的不是汤老爷子吗?” 徐膺绪指着不远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中多少带着有些不可思议。 徐增寿好奇的,顺着二哥徐膺绪手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 卧槽! 他差点跳起来! “还真是信国公!” “在.…在钓鱼?” “信国公不在宫里陪着老爷子,或者在皇宫待着,怎么跑出来民间钓鱼了?” “信国公啥时候变性了?以前的信国公,可不是这样的啊!” 徐增寿太震惊了。 他从没见过信国公,这样和蔼的一面。 两人都在京畿外的龙襄军中挂职,京畿外没有需要出动军队剿匪战争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很闲。 当然,他们和徐辉祖不同,徐辉祖挂着徐达的爵位,是有资格上朝的,他们则没有。 以前汤和活跃于朝堂与京城,所以他们对汤和无比了解。 徐膺绪揉了揉眼睛:“等等,老四!” “信国公旁边那个,真的是雄英没错吧?” 徐增寿忙不迭点头:“不错,是雄英。” 徐膺绪揉了揉额头:“在旁边的呢?那老人家和小女孩谁啊?我咋没见过?” 徐增寿定睛看了很长时间,笃定的道:“看这年岁,比信国公还要老,指不定是那位天云观观主,宫里传闻天云观观主就收了雄英为徒。” 徐膺绪无比震撼:“应该是了,没想到他们都对那老人家那么尊敬,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观主是大人物,汤老爷子是他小辈呢。。” 他又微微撇过头去,看着朱长夜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里有剧烈的震惊。 信国公….以前可从没有,对哪个人这么和蔼可亲过啊! 这完全不像是国公,这分明就一副农家爷爷的模样! “走吧,咱可不敢去那里了!” “对,走….走,离开这!” 两兄弟震撼的离去。 他们原本也想来永定河钓个鱼,现在可不敢了,同时心里也是越发震撼。 他们来到应天府,宫里人常说朱雄英拜了一位天云观观主为师,他们还以为朱雄英是去做太子爷去的,没想到是真拜师。 对那天云观观主,毕恭毕敬的! 甚是惊叹。 而那天云观观主,不知为何,咋面容那么像皇帝老爷子呢? 两兄弟心里都有困惑,但否没说出来。 他们在应天府待的不长,对这些事并不了解,权当是天下之大,两人相似也很常见。 . ….….…….….…. 在永定河一个下午的垂钓,朱长夜和汤和钓了好几条大鱼以及许多小鲫鱼。 回到家中饱饱吃了一顿晚餐,朱瑶这小吃货便快速去睡觉了。 当真应了那一句,吃了睡睡了吃。 吃好晚饭,汤和便找老爷子去下棋。 朱雄英则坐在旁边看着。 汤和举着棋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道:“咱记得,雄英你爷爷的寿辰,似乎快要到啦?” 朱长夜愣了愣,迷茫的看了一眼汤和,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撇头看了一眼朱雄英。 “啊?”朱雄英微微错愕,而后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看着汤和道:“汤爷爷,说来惭愧,我还不知道我爷爷的寿辰是啥时候。” 汤和笑着道:“你小子,终于上道了!咱还在奇怪,你怎么不提寿辰这事,你爷爷的寿辰啊,就在最近了。” 朱长夜笑道:“雄英,莫听他的,你爷爷寿辰早一点过。” 重八终究是他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孩子的寿辰何时。 “那就是十四啊?”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汤和笑着道:“成!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雄英你就当十四,过寿辰么,早点过是吉利事儿。” 这还能….就当? 说着,汤和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雄英:“娃子,你说咱给你爷爷送点啥,他会开心。” 朱长夜听后,白了一眼汤和,没好气的道:“信国公,你一把年纪了,还要后辈给你出主意,这还真是….要不要点脸皮了。” 汤和洒然一笑。 他知道,只要朱雄英出的主意,送啥不要紧,送啥朱元璋都会高兴。 朱雄英沉思片刻,看着汤和道:“其实未必一定要送东西,汤爷爷只要提个建议,我想爷爷一定会高兴。” 啊? 这下子,汤和愣住了。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汤和来了兴趣:“说说看,是个啥建议?” 朱雄英笑着道:“爷爷他年纪大了,老人嘛,又是皇帝,啥都不缺,不是么?” 汤和止不住点头:“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不然咱也不会犯愁。” 朱雄英想了想,接着道:“最近沐王爷和二爷爷逝去,爷爷孤寂,虽然有我们一家人陪着但我觉得不够。” “所以,汤爷爷您老何不提议爷爷,召见诸藩王入京,让大家一家团聚?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高兴的么?” 朱长夜诧异的抬头,眼神中有欣喜。 汤和不动声色的将朱长夜的神色,看在眼中,问道:“老爷子,你觉得咋样?” 朱长夜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无比的向往。 这些藩王,都是重八的孩子,换而言之就是他的徒子徒孙。 修仙者虽然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但也是孤家寡人。 百姓家平常的天伦之乐,在醒过来后的他这里,却是奢侈品。 尤其这些日子,朱兴祖和朱兴盛两个儿子的死,更让朱长夜想看看自己的家族徒子徒孙。 朱雄英说的这话,不可谓不说到朱长夜的心坎上去了。 可是渐渐的,朱长夜笑容褪去,变成苦涩。 他连连摇手:“不行,老夫倒是觉得不行,不能让他们来。” 朱雄英不解:“师尊,这是为啥?” 朱长夜回道:“藩王进京是大事,他们一大家子连同护卫要上万人,沿途官府不免要尽心招待,如今各地官府都不富裕,他们进京拜寿是好事,可是滋扰地方,加重百姓负担却是灾难事。”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碾压,不可一世的大明军队! 朱雄英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朱长夜。 师尊和爷爷一样,永远都将百姓放在第一位。 而且他两有些地方特别相同,有的时候朱雄英都在诧异,怎么两人有些性子那么像,难不成是有啥关系不成? 摇摇头,朱雄英不再多想。 他笑着道:“师尊,您这会不会就有些杞人忧天了,您又不是皇帝,咋知道爷爷他老人家心里怎么想的?” “兴许咱们的陛下,也就是我爷爷他会高兴也说不定的。” 汤和摇头:“不会的。” “啊?”朱雄英挠挠头:“为啥?” 汤和无奈的苦笑道:“因为你家师尊,了解皇帝啊。” 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他是他爹。 汤和心里补了一句话。 朱雄英耸耸肩,一脸无语。 师尊又不是皇帝心里的蛔虫,这事儿他哪儿能知道?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规定了藩王进京的规格,沿途都走驿站,规定驿站的接待礼仪,这也没啥。” “我翻过咱洪武史料,好像自藩王就藩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爷爷再聚的时候,见一面少一面啊,若有朝一日爷爷驾鹤西去,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不可谓不是遗憾。” “胡闹!” 汤和面色顿变,触不及防的厉声高喝:“你小子瞎扯什么!” 朱长夜摆摆手,叹口气道:“没事,人孩子说的也没错,重八….咳咳,陛下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没说错。” 汤和叹口气,看着朱雄英道:“小子,既然你师尊都这么说,那就是咱错了,咱刚嗓门大啦,你莫往心里去。” 朱雄英自问,自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他摆手道:“汤爷爷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有些僭越了。” 汤和欣慰的看了一眼朱雄英,暗自点点头,这小子,将来一定是成大事的人! 刚才那一大嗓门,若是换了任何后生,现在恐怕脸色都拉下来了。 这样的太平年代,很多后辈都受不得一点委屈,被自家大人高声训斥两句,立马就甩脸子。 不说别人,就他汤和自家的几个孙子,都是不是给汤和脸色看。 现在看到朱雄英温文尔雅的面庞,汤和心里无限唏嘘,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朱长夜的曾孙,老朱家的孩子,咋都那么厉害呢。 难怪是为帝家。 朱雄英只是提出了意见,至于对方会不会采纳,这不关他的事。 朱雄英又看两老爷子下了会棋,便自顾自回去睡了。 汤和看着朱长夜,低声道:“老爷子,你咋想的?” “咱觉得那小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和咱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咱们儿孙满堂,都挤在一起,想打想骂,伸着手就够着了。” “你这些曾孙还有孙子孙儿媳,都在咱大明各地守牧一方,别的不说,有些你的徒子徒孙到死,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您老在龙虎山待了这些年了,其实见一见也无妨,伤不了多少财帛,沿途让他们低调点,不要惊扰了百姓,不就成了么?” “再说了,不止您想见,兴许如那孩子所说,重八他也想见见呢。” 朱长夜沉思许久:“再说吧。” 说着,他起身,背着手回房间打坐修炼了。 藩王入京, 劳民伤财,太过劳民伤财了。 如今大明才刚刚起步,可最好不要如此折腾。 朱长夜目光有些深沉,也不知想些什么,呆呆抬头看着窗外的星空。 ….….….….….…. 翌日一早,难得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大明,南疆,云南布政司。 沐春端坐在衙门正厅。 眼前,数名沐王府虎将单膝叩地。 “报!” “启奏沐王,安南四万兵马,已经抵达边境!请王爷下令!” 沐春才赶回云南,目光嗜血,赤红一片。 不仅沐英,整个云南布政司一片肃杀,无论文武,脸上都带着扭曲般的愤怒! 老王爷沐英刚死,安南小蛮便敢过来挑事,这是对沐王的不尊重,更是对整个云南军兵莫大的侮辱! 沐春面庞有些扭曲,看着麾下单膝跪地的数十名指挥佥事,冷喝道:“调令三军!” “沐昕听令!” “令你节制三军,发起对安南反攻!” “记得,不是他们投降,这事儿就了了的!” “替父亲,踏平安南全境!” 霎时间,布政司内一片肃杀。 高昂的喝声传遍整個布政司衙门! “战,战,战!” “杀,杀,杀!” 沐春猛地站起身,高喝道:“小国无礼,侮我云南,必歼之,尔等记着,若能生擒,便俘虏送去北疆修葺长城,若是遇到硬茬抵抗,咱自家人的命第一要紧,该用炮轰的,就给对方轰烂了!” “战场上,谁他娘都不要给老子仁慈!不准让我汉家儿郎吃亏!” “得令!” 同一时间。 占城国举国震动。 王庭内, 胡氏国王神色万分紧张,最近刚刚回来的胡雪颜,则陪在了父亲左右。 “雪颜,云南….云南那边有消息没?” 胡雪颜咬着贝齿,道:“父王,就算咱们将消息传到云南,大明若要调兵,也需要朝廷的同意,这场战斗,我们要坚持到大明那边将调令传到云南.…才成。” 胡氏国王道:“需.…需要多长时间?” 胡雪颜眼神带着绝望:“一个月。” “这.…” 安南国军备强大,这一个月内,小国占城,哪里能抵挡住安南猛烈的攻势? 其实胡氏国王,很清楚对方的全盘战略计划,他们一定会在这一个月内拿下占城,然后在给大明请罪.…他们在打时间差。 “雪颜.…你,你带着随从,去,去大明!” “你在大明,不是认识个大人物吗?你活着,把你的弟弟哥哥们都带着,去投奔他!” “你们.…你们都好好活着!不要管父王,走!都走!”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这些小国,能倚靠的,只有强大的大明! 为什么他们,要不遗余力的附属于大明? 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 能拯救他们的不是上苍,不是佛主,只有大明帝国! “报,报,报!” 皇宫外,急促的脚步声奔袭而来。 胡氏国王心中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说!快说!” “启奏王上,退兵了。”斥候惊喜道。 啊? “什么?谁退兵了?” “启奏王上,安南国所有军队,已经撤出我国内东境。” 胡氏国王猛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启奏王上,是大明,大明.…他们出兵了!” 几个字说出来,本死气沉沉的王庭,顿时陷入狂欢! 许多臣僚,已经兴奋的手舞足蹈,喜极而泣,口里高呼:“大明!大明!大明!” 胡雪颜揪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不过她心头,突然没由来的产生一抹狐疑。 这不对。 大明传递消息,不可能这么快。 除非….有人早就料到了今日这种局面! 我滴天! 胡雪颜心里跳动的厉害! 想要预料出这种局面,得提前至少半个月,半个月前,就能考虑到安南国可能攻打占城.…这,该是什么样的足智多谋? 触不及防,一道身影,在胡青璇脑海盘旋起来。 会是那个男人,几乎天下事都知晓的…那位观主么? …… 在大明云南都司全军以迅雷之势朝安南推兵的时候,安南国慌了。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奈何明人的计谋更高。 他们的军队才抵达大明边境,大明似乎早有预知,更令人惊愕的是,本该在应天主持葬礼的沐家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云南。 当大明出兵反攻那一刻,安南举国震动,安南国国王,更是在一日之内,连派九名使者来云南都司议和。 不过这些使臣,皆被阻断在云南都司的边境,寸步不得入。 在面对泱泱大国之怒火的时候,安南小国哪里能抵达的住大明天威。 他们也和一些小国,譬如爪哇、交趾、琉球等国家达成过外交结盟。 可战事发生,这些国家别说增援了,他们直接就将国线封锁住,就怕安南国的人会逃到他们国家,而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在南疆这片国土,没有任何国家,甚至说即便所有国家联合起来,都顶不住大明一怒! 在大明庞大的军事机器面前,他们除了引颈就戮,别无他法。 大明以龙武卫、神武卫两大卫所六万七千八的兵力投入南疆的时候,战争就意味着结束了! 虽然明初强大的三大营还没有建立,但这时候,大明的火器已经领先世界一大截。 面对一门门虎蹲炮、火铳枪如天雷滚滚的前方开路之后,这一场战斗,彻底宣告单方面屠杀开始! “天呐!明军来了!” 安南国军队内,随处都能充斥着这种惊恐的声音。 他们国家的人口大约在三百万左右,可战斗军队约有十万余人。 在对占城国开战的时候,这些军队便是占城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安南国地处丛林,百姓多伐木农耕,虽说身材没有北疆草原人高达,但力量和战斗力都不算弱。 然而在面对强大的明军的时候,面对明军那狡黠如蛇,形如猛虎的阵仗和军队的时候,这些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却都成了笑话。 尤其在一门门虎蹲炮狂轰乱炸之后,安南国举国震撼! “太强了!我们的火箭,根本触碰不到他们!” “天呐!快撤退!” “….….” 他们所谓的火箭,不过只是箭矢上配备火折子,在和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大明虎蹲炮对比之后,这些小儿科的东西,简直和黄口小儿玩的玩具没任何区别! 此一时, 安南国国主终于知道,什么叫自己玩脱了,他误判了大明帝国的智慧。 可是这些战略规划,明明是他们举国上下,经过无数时日商讨之后,认为是最万无一失的。 为什么,明军好似洞悉了他们所有想法一样? 除了感慨大明帝国朝廷,其伟大的智慧之外,他们想不出其他原因。 …… 安南王庭内。 说是王庭,其实安南经济力弱的和鸡崽一样,王庭的建筑规模,也不过和大明一县的县衙规模差不多。 此时王庭内站着安南国许多高层,他们身穿粗布麻衫,很难想象,一个国家的高层,居然会穷成这副样子。 然而就这样,他们还企图利用大明,歼灭占城。 所有高官面面相觑,就连安南国王现在都在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听到一个,足以令他们吓破胆的大明宣誓! “不破安南誓不还!” 当听到明军的战略意图之后,安南国王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如纸,想投降,人家不给机会,想割地赔款,人家要的是你整个安南! 这一时,他们终于明白汉人那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国王,国王.…” 突然间,王庭内一阵骚动声传起,安南国王目龇欲裂,身子剧烈的颤抖,眼睛瞪的很大,竟是在惊恐担忧中,被活活吓死在王庭! 此一时,安南彻底乱了。 王庭外,不断能听到斥候传递前方军报。 明军在王庭三百里外…… 两百里…… 一百里…… …… 每一次的传报,都给王庭内硕大的威慑,若是心里素质不强的,被活生生吓死,这不足为奇。 他们似乎已经感受到大地的颤抖,这是明军的火炮,是他们穷极一生,也造不出来的东西! 这些汉人的智慧,为什么就这么强大! 明明都在这一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口,为什么他们所有文明都领先自己国家一大截?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因为对方,是一个传承了三千多年的古文明帝国! 虽然他们饱受过战争洗礼,虽然他们国家的政权在更迭,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智慧,他们的不屈,他们的强大,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轰,轰,轰! 剧烈的铁骑声,伴随着马匹嘶鸣,在王庭前方响起。 无数高官和安南勋贵,顿时登上二层阁楼上瞩目远观。 前方。 那裹挟着黄沙飞砾的战马,正出现在落日之下。 (本章完) 第130章 老人家,你看起来很迷茫! 随着一骑当先,而后,千军万马,山崩地裂的赫然出现在众人眼睑范围! 那是明军! 旌旗飘扬的黄旗上,硕大的‘明’字随风飘扬! 一个个战士坐在高头大马,带着一往无前一路碾压的气势,朝王庭飞速奔袭! 很难想象,在这些骑兵后面,那些步兵的速度,居然丝毫没有慢下来! 这种急行军之下,竟没有一个明军步兵落队! 这是一支多么强大的队伍! 为什么人的速度,能和马匹不相上下? 这要不是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无畏的战斗力,大明步兵如何能做到如此强大的一幕! “明!明!明!” 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么震撼的一幕,让这些安南国的高官勋贵们,彻底知道什么才叫做成规模成体制的战争! 他们没有和大明有过战斗! 虽然在边境也有过摩擦,但双方从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 他们只知道大明强大,可究竟多么强大他们是不清楚的! 然而, 现在, 当这悍然一幕,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之内,他们才知道,这来自东方的巨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拥有这样强大的军队,究竟什么样子的国家,才能撼动他们霸主的地位? 在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字,没有! 大地在震颤,落日之下,地平线显得那样波澜壮阔! 剧烈的颤抖声响起,接下来,陷入死一般沉寂。 为首的明军将领,缓缓勒着一匹白马,肃杀的出现在王庭之前。 他在向安南全国宣告,他就是三军主帅,想杀我,尽管来!杀了我,你们就赢了! 可,你们敢吗? 这是多么无畏的勇气,才能做到如此嚣张的地步? 那骑在白马之上的元帅,就是大明云南沐王府嫡四子沐昕! 沐昕手中挥舞着马鞭,淡淡抬起手,指着前方安南王庭。 “去喊话,要么降,要么死。” 嚣张!极度的嚣张! 沐昕眼里带着的是浓浓的不屑,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個国家政权,而是一个他随时可以碾压死的蚂蚁! 明军令行禁止,三军矗立原地,目光如刀,锐利的盯着安南王庭! 肃杀的气氛,在三军将士中升起,所有明军将士,随时可殊死搏杀! 踢踏…. 踢踏.… 一名传令兵,骑着马匹,速度由慢朝快,面对安南土城上的弓弩手,他义无反顾冲向前。 站在他们射程范围之内,那传令兵高声嘶吼:“吾乃明军!” 随后,身后硕大的爆喝声响起:“吾乃明军!” “明!明!明!” 高吼声响起,然后倏地停顿。 前方,传令兵继续高吼:“你们,想活,想死?” 身后再次山呼海啸,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想活?想死?” 再次响彻,仿佛响彻整个天地。 前方传令兵继续道:“全部跪下!开城门!” 身后,壮阔的响声铺天盖地! “全部跪下!开城门!迎接王师!” 震撼!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了! 那前面的传令兵,不过只是一骑而已,在对方箭弩的射程之下,嚣张跋扈的喊了这么三句话! 言毕,一片寂静! 不出片刻。 安南城头上的军兵,根本不需要王城内的权贵发话,很自觉的放下手中武器,成排跪在城头上。 那斑驳的城门,也在落日余晖下,缓缓开启。 沐昕呵了一声:“进城!”轰隆隆! 大地再次震颤,马匹狂奔,蜂拥入城! 这一场战斗,除了遇到安南国少有的军队抵抗外,大明军队几乎没有耗费吹飞之力,直接攻占了安南全境! 这,就是大明军队! 那么的狂,那么的傲,那么的有自信,自信到,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他们出动,天王老子都要低头! “明!明!明!” 少顷之后, 大明王旗,插在了安南王庭的上空。 大明全面,接管这个国家! “传令去云南都司,告诉大哥,安南已破!” “遵旨!”有斥候领命离开。 沐昕站在安南城头,目视大明南疆:“爹!孩儿没给您丢脸!” 说着,那脸庞划出一抹戾气:“众将士,跟本将,踏入王宫!” 后事,还有很多,撺掇入侵南疆的安南狗獠们,沐昕没打算还没打算放过! 安南地处南疆,入年关之后,天气也就暖和起来。 然而应天府,却依旧寒风呼啸。 虽然今日没下雪,但冬日的荒凉感依旧在这座城市蔓延。 应天大街道路两旁的白杨树,稀稀落落的掉着未融化的落雪。 道路两旁,已经有小吏开始清扫路面,好一些闲来无事的百姓,也会上来帮忙,以获得官衙赏赐的一两个钱。 钱虽不多,但到年关,大伙儿也都没啥事,有些穷苦人家,还是乐于出来帮忙清扫街道的。 朱长夜今日起的很早,日常沿着秦淮河溜达了一圈,随后才自顾自坐在沿街的小摊吃着早餐。 这一路许多的百姓邻里,也都渐渐熟悉这位喜欢清晨溜达的老者。 他们不知道朱长夜是谁,朱长夜也不曾说过,所有人权当是普通百姓家家中的老者。 许多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长夜打着招呼。 百姓邻里们,脸上都洋溢着和蔼的笑容。 朱长夜吃了早餐,偶尔会坐在广场旁边,听一些其他老人家老人聊着家长里短,米面油价,偶尔也会帮一些晨间洗衣的妇人们,搭把手端着盆子。 临近年关,这座城市随处都显得那么安逸,那么的缓慢。 朱长夜正准备回道观,才到门前,就看到李景隆披着大氅来回乱转。 远远地看到朱长夜回来,李景隆迈着魁梧的步伐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朱长夜身前。 他不由纷说的拉着朱长夜:“朱爷!走,走走走!” 嗯? 朱长夜被李景隆拉了一个趔趄,甩开他,问道:“怎么了?如此着急,你要带老夫去做什么?” 李景隆神秘兮兮的,笑着开口道:“我说朱爷啊,小弟我带您老去见见一般时候看不到的事情,啧啧。” 说着,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容。 这…. 朱长夜无奈扶着额头,心里直跳。 这家伙,面色十分猥琐,结合前两日他在大街调戏妇人的举动来看,他很大概率是带自己去青楼。 “这不好,这不好。” 李景隆道:“这有啥不好!朱爷,不是您想的那样,去的地方都很正常,走吧,走吧。” 李景隆不断朗声开口。 这会, 朱长夜寻思也没其他事情做,索性也就跟着李景隆一起去了。 两人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庄园。 这处宅子是一处雅致精美的园林建筑,处处假山、回廊、鱼池、花草,装修的十分精致美观。 李景隆给了拜帖,便大喇喇带着朱长夜走了进去。 朱长夜随着李景隆,熟络的走在回廊下。 这江南建筑的回廊建的幽窒狭窄,所以廊下显得有些幽暗,墙上不时有些直达至顶的狭窄门户,漆成与墙同色,有时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旁边就是一道门,推开了里边便另是一番天地。 更让朱长夜惊愕的是,回廊下花草的枝叶发着油油的亮光,这让他不由怀疑现在是春日还是寒冬。 冬冷深意油然而生一种萧索,却在这风光中竟丝毫没有冬日的凋零感。 当李景隆推开一处扇门的时候,那江南建筑的小院,便赫然在列,假山流水,鱼草盆栽,美不胜收。 院子内,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文雅的公子和小姐。 朱长夜眼眸闪烁,他笑着看向李景隆:“你这是,带老头子我来哪里了?” 李景隆嘿嘿道:“朱爷,这是乐浪公濮英的宅院,老国公在四年前战死,老祖母今日过了寿辰,咱这做后辈的,不来拜会拜会?” “当然,对您来说,他们才是您老后辈。” 濮英是明初开国功臣,曾征讨蒙元,受埋伏被俘,最后在元人众目睽睽之下剖腹自杀,其英烈,被洪武老爷子钦定为大明武人之榜样。 朱长夜无奈扶额,看着不着调的李景隆,不悦的道:“既是拜寿,你好歹也该提前说下,老夫这空手来,不合适吧?” “再说了,老夫不过一介道观观主,身份低微,这岂不是逾越尊卑吗?老夫和乐浪公也不熟,冒然来了,这算什么?” 李景隆笑着道:“朱爷,您老放心,放心!礼品啊,我准备好了。” “您老和人濮家不熟,我不是熟么?认识认识,不就熟啦?您老且等着,不要乱走,为兄去拿礼品去,一会儿来找你。” 李景隆急吼吼的跑开。 朱长夜看着李景隆的背影,竟有些欣慰。 原来,这家伙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让他这老头子,认识更多的大明权贵。 有心了,有心了。 朱长夜心中欣慰。 随后, 他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眸子中带着一抹欣喜。 能在这寒冬天气,将这里打造成世外桃源,濮家也是个精致人家。 只不过这目光在旁人看来,便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老人家!”这时,身后忽地传来脆生生的一声招唤。 朱长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笑容甜甜的小姑娘,此时正从假山后边闪出来,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脸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十四五岁年纪,正是姑娘爱美的年龄,她却穿着一套玄黑色的衣裳,头上梳着未曾许配人家的姑娘才梳的丫髻,外边包着一帕白绢,乌黑的束发垂于胸前,胸前玄衣下,微微贲起一道优美的曲线,满是干净利落、青春俊俏的感觉。 朱长夜指着自己道:“我?” 那姑娘点头:“嗯,老人家就是你。” “小家伙,伱唤住老夫,可有什么事么?”朱长夜微笑着问道。 从她打扮上,完全看不出她的身份,今天这里来往的人实在是太杂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看她衣着既不像大户人家小姐,也不像府上的侍婢,令人有些猜摸不透。 那姑娘笑着道:“老人家,我刚才看你老半天了,感觉你有点迷茫,您老还站在人群中央,不是找人笑话么?所以呀,我过来提醒一下您老。” 迷茫? 朱长夜有些头疼,刚才他其实是用神识,扫过在场所有人来着,可不是迷茫。 不过这事儿,终究对外人说不出来。 他便点头道:“小家伙,多谢了。” “不客气,嘻嘻,这也是我这些小辈该做的!” 那姑娘笑了笑,问朱长夜道:“老人家,您也是给濮家老祖母拜寿的么?” 朱长夜本想点头,又摇头道:“你不是说老夫方才很迷茫么?迷茫还能攀附上这么大人物么?” “哈哈哈!” 那女孩格格笑着,她的脸蛋是非常标致、非常精致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翘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那俏美的五官好似初绽的嫩黄花蕊,青涩中透出娇美的芬芳。 一笑时候有种很卡通的感觉。 “老夫姓朱。”朱长夜自我介绍。 那女孩扑闪着大眼睛,道:“皇宫国戚么?” 朱长夜心中咯噔,这也能猜到? 这孩子…. 歪打正着,还是真只是巧合? 朱长夜若有所思。 想了想,他开口道:“孩子,若是姓朱的都是皇亲国戚,那县衙现在估计排队的人都是过江之鲫。” 那女孩愣了愣:“老人家,为啥?” 朱长夜道:“排队去改户籍改姓名。” “哈哈哈!老人家,您老好有趣啊!”那女孩呆怔了一下,随后掩嘴笑着,然后道:“老人家,我姓徐。” 朱长夜看了她一眼,问道:“徐家?孩子,你可是中山王家的小姐?” 少女嫣然笑道:“徐家不假,不过总不能姓徐,就是徐家的小姐吧?” 朱长夜听这话语,料来她也是中山王徐达的别系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否则也不会穿着如此朴素,而且连进中厅的资格都没有了。 “倒也是,不过老夫认为你,是那徐家小姐。” 朱长夜浅笑了一声。 徐姑娘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朱长夜。 她的确是徐家之人。 这老人家这么笃定,是咋看出来的? 他看起来, 左右不过李景隆身旁的管家,居然有这么强的看人能力! (本章完) 第131章 朱长夜的主意,年纪大见得太多了! 不过随后, 小丫头就想到以前长辈们就说,老一辈的智慧多,不管是脑袋,还是劳作方面,都懂得多。 如此,她也就释然了。 “孩子,我孙女倒是比你小一些,或许….你们以后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朱长夜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刚才。 他没忍住,所以动用自己一点小小的城隍爷职权,查了一下徐家丫头的此生,发现她和自家曾孙女朱瑶,往后是有不错的关系。 他开口说是孙女,是因为他不能说曾孙女,那样太过吓人。 “啊?你家孙女?嘻嘻,老人家,这话说的会不会太满?毕竟咱们以后见不见得着面,都是两说呢。” 徐家丫头感觉朱长夜很有趣,她发现和朱长夜交流,没有长辈那些威严,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让她忍不住都多想交流。 这不是徐家丫头的错觉,那是朱长夜自身携带的平易近人气息。 自从成为城隍爷,才是拥有。 在整个地府体系中, 城隍爷主要活动于阳间,不管好人恶人身死,他都是第一位知道,若是以恶脸待人,会给那些亡灵有关地府的坏形象。 所以他总是有平易近人的气息,让那些人下意识对地府心生好感。 之后, 进入地府,好人者自然有态度友好的同事送他们去轮回路,而恶人,自然有凶点的阴差等着他们,送他们接受刑法,亦或是….十八层地狱。 此刻。 徐家丫头还想说什么,不过很快,她好似远远看到什么,慌忙道:“呀!老人家,我先走了啊,有人来找了。” 朱长夜笑着点头:“好,丫头,你慢走。” 等他走后, 朱长夜便坐在廊檐的石阶上,等着李景隆归来。 …… 不远处的拱门小院外。 徐膺绪和徐增寿冲着前方招手:“五妹!你做啥去了啊?今天给老祖母拜寿,你就不能穿好看点啊?这像个什么样子?” 那满身素黑的女子,赫然望去,不就是刚才和朱长夜有说有笑的徐姑娘么?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的道:“穿那么好看干什么?人皇帝还穿粗布麻衫呢。” “我看你啊!就是洒脱惯了,就该来位严厉的长辈训训你。”徐膺绪叹口气。 “咧,才不要!”徐妙锦不由扮着鬼脸。 …… 古人的寿辰是件大事,尤其年过鲐背,更是一件庄重严肃的事。 鲐背之年,特指过了九十高龄的年纪。 濮家老祖母今年恰过九十,是大明不可多得的长寿人。 拜寿也是分批次的,下一代和已故乐浪公平辈的,则明天拜寿。 譬如蓝玉、冯胜、傅友德一类的人物,则都在明天过来拜寿。 再下一代的,比如徐辉祖、李景隆、常茂等人,则在今日祝寿。 而朱长夜是属于圈子之外的人,一般来说,非至亲,是不能带来的, 但李景隆,还是偷偷摸摸将朱长夜带了过来。 李景隆双手拎着许多礼品,健步如飞的走来:“朱爷,来,您老快来帮帮忙,帮我拿一下!” 李景隆很是自来熟的拿出东西。 朱长夜倒也没什么长辈架子,点点头道:“好。” 朱长夜等了许久,才等到李景隆,帮李景隆提着礼品,便随着李景隆朝中厅走去。 中厅里面围着许多人,濮家老祖母端坐在主位上,虽九十岁高龄,却依旧红光满面。 朱长夜踏步入中厅之后,赫然发现朱雄英也在。 “嗯?雄英?” 朱长夜忍不住开口。 朱雄英也发现了自家师尊,赶紧跑过来惊喜道:“师尊,您也来了?” 朱长夜笑道:“对,某人让老夫来见见世面。” 说话间,那眸子便看向旁边的李景隆。 李景隆对此就仿佛没看到一样,吹着口哨四处张望。 两人小声说完,便围在中厅落了坐。 朱雄英,则站在李景隆和朱长夜两人的身后。 他虽然是皇长孙,但有些礼义廉耻,还是要遵守的,而且这小辈站着是全场小辈站着,朱雄英也不想做出格之人,惹人是非。 随着管事将礼品唱完,众人便开始拜寿。 濮老祖宗是个实在人,虽年纪大了,但说话依旧中气十足。 “咱小重孙上次问我,咱叫啥名字。” 濮老祖母看着众人,笑呵呵的道:“伱们谁来告诉咱这小重孙,咱叫啥名字啊?” 老祖母眼神矍铄中带着几分狡黠,这是在给在座所有后辈挖坑啊! 这老祖母,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英姿飒爽大大咧咧的女汉子。 只是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有些踟躇了。 冒然说长辈的全名全姓,这放在什么朝代都是大不敬的。 可老祖母又给人出了难题,一时间不知为难住多少人。 “五妹,你向来足智多谋,你有啥办法?”徐增寿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徐妙锦。 徐妙锦甜甜笑了笑,便在四哥徐增寿耳边低语。 徐增寿双目一亮:“乖乖!五妹你不得了啊!咱们看着这么难的事,在你嘴里就这么简单?”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便好奇的抬头看着对面。 她看到了,看到了朱长夜也随着人进来。 而且还坐在李景隆旁边,看那李景隆的态度和有说有笑,再加上连皇长孙朱雄英都站着,那老人家哪里是什么管家呀。 最起码,两人身份都大差不差,甚至老人家还会李景隆更高身份。 这老人家,到底是谁啊? 以前怎么没见过?怪神秘的。 徐妙锦眼眸闪闪,若有所思。 此刻。 朱长夜也在低声对朱雄英和李景隆耳语。 啊? 徐妙锦一时间竟来了兴趣,老人家,居然也有办法么? 朱长夜抬头,发现徐妙锦在冲自己笑,朱长夜也冲她浅浅笑了笑。 没多时,徐增寿站了起来,笑着道:“家父在世的时候,曾去见过皇上。” 众人有些好奇的看着徐增寿。 徐增寿不疾不徐的道:“皇上曾说过,这天下女子,要数最英烈,最有妇德的女子,马秀英居首,成桂兰次子。” 这话说出来,一瞬间,众人无不豁然开朗。 就连濮家的老祖母,都忍不住赞赏道:“好好好,徐达生了個好儿子啊!不得了不得了!借着皇上之口,说出咱的名讳,你小子,够狡猾的,这事儿,咱反驳不了!” 濮家老祖母自然叫成桂兰。 一般人没人敢直呼名讳,可是皇帝说她的名字,这便是没人能反驳的事。 众人看着徐增寿,纷纷暗自点头,这基本是无解之局,想不到徐家轻飘飘的就给解了,厉害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了,濮家老祖宗一把年纪了,还给后辈挖坑,老祖母真是人老心如童啊! 徐增寿这话说完,恐怕现场也没人能再给出答案。 可是下一刻。 李景隆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愈加好奇的望着李景隆。 难倒你也有这急智,能破了老祖母挖的坑? 李景隆环顾四周,笑呵呵的道:“晚辈一直有一件头疼的事,我们寻常说话,总是要说很多很多字,才能表述清楚一个意思,我觉得相对于古文来说,古文还是更加简练,更加一针见血的。” 濮家老祖母有些懵,看着李景隆道:“你这孩子,自小顽皮,啥时候开始看古文啦?” “噢,为啥古文更加简练,你说说看罢。” 李景隆拱手道:“譬如咱们现在说鹤发童颜,福如东海,万寿无疆,海屋添筹,年暮方知昔轻权,红尘梦醒身无传;儿孙相伴幸福在,寿报平安迎新元.…等等一类的。” “如果要换成古文来说,其实三个字不就能全部表达出来了,说这些实在太麻烦了啊。” 啊? 濮家老祖宗眼中带着深深的好奇:“这么多话,你三个字就能表达出来了么?这不是胡扯么?古文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用三个字包罗万象啊!” 李景隆笑着道:“咋不可以?晚辈刚才说那么多,总结出来,不就三个字:成桂兰。” 濮家老祖母愣了许久,然后突然开怀大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哈哈!你这孩子!乖乖!不得了不得了!说的更好!比你爹强多了!” 刚才徐家说的那番话,濮老祖宗只是赞赏,却没开怀,可李景隆这不声不响的马屁拍了出来,不但解决了老祖母的题,还引得老祖母开怀大笑,孰高孰低,立竿见影! 徐妙锦想明白过来,也掩嘴而笑,然后偷偷冲朱长夜竖起拇指,仿佛在说:老人家,厉害呀! 朱长夜当然看在眼里,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前来拜寿的这些后辈勋贵们,看到开国公和曹国公这轮精彩的对决,无不神采奕奕。 这两家背后都有高人呐! 要是他们知道,出谋划策的是一位少女和一位名不经传的观主,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徐妙锦在徐增寿身后微微戳了戳:“四哥,李景隆后面那老人家,到底是谁啊?” 徐增寿抬头看着宛若老神仙般的朱长夜,脱口而出:“那老人家仙风道骨一样的,我咋知道是谁?” 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什么,顿时警惕的道:“五妹,你可莫瞎来!” “那老人家,顶天了不过李景隆家请来的道长,再不济,指不定就是个账房老先生啥的,你可千万别找对方麻烦!” 自家五妹,每次问他对方是谁,之后就会作弄对方,鬼灵精怪的很,也很有玩心。 所以他这才提醒。 徐妙锦浅浅一笑小声道:“好~知道啦。” 徐增寿瞥了一眼,没好气的道:“臭丫头,你最好真的知道!” 徐妙锦和徐增寿的兄妹感情最好,说起话来也很随意。 “好了,四哥,我又没说什么,我就是问下。” “我告诉你啊四哥,刚才曹国公说的那番话,指不定就是那位老人家指点曹国公的。” 噢? 徐增寿有些发愣,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朱长夜,总觉得这身影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他也没太上心,随意看了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 “行,我也知道了,就当李景隆请来位能人了。” 寿礼的过程维系时间还有很长,许多在场小辈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在中厅后站着,又听着这些前辈们来回说客套话,一时间都有些昏昏欲睡。 朱长夜亦是没了兴趣,摇了摇头,便和李景隆还有昏昏欲睡的朱雄英道了声别,离开此处。 而在他走后,那一道靓丽的身影,亦是跟了上来。 朱长夜亦是察觉到了,不过他察觉徐妙锦没什么敌意,索性就随这傻孩子跟着了, 没多时,朱长夜便来到一进的院子。 一进的院落内,乐浪公濮英的小儿子濮玙在招待来客。 相对于中厅那些非富即贵的权贵门,一进宅院,则由濮玙接待。 没多时,几个头戴平定四方巾的儒生走来。 为首的是辛未科状元许云,见着濮少爷便道:“濮小公爷,在下翰林院修撰许观特送上一副大礼。” 他送的是一轴画卷,绘的是松鹤图,苍松白鹤,意境幽雅。 朱长夜看不懂画,倒是徐妙锦顿了一下脚步,暗自点点头。 “老人家,我知道这画,很厉害很厉害!” 徐妙锦走到朱长夜身旁,徐徐开口。 她也不和朱长夜打招呼,就自顾自这么说着,像是个自来熟。 与此同时。 许观对这副亲手绘出来的寿礼画十分自得,只觉自己一卷书画,于这金光宝气之气,正是大雅之物。 可谁知濮玙看了,却没有什么感觉,松啊鸟儿的,能有什么看头? 既不当吃又不当穿,不过人家来贺寿,就是一番情意,便也含笑收下。 许观见濮玙既未惊喜,也未赞叹,脸色顿时一沉,转念想想,这乐浪公一家子人左右不过一个泥腿子出生,即便做了国公,也还是粗人一个,看得懂什么字画,便也为之释然,但是一张驴脸拉着,还是不见什么喜气儿。 朱长夜将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都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年纪大了, 真的是看很多东西,第一眼就能直接看出来两人到底都有什么心思。 (本章完) 第132章 朱元璋大喜,不愧是咱爹! 文人么,就是矫情! 明明心里不高兴,却偏偏还要忍着,心里恐怕将对方的粗鄙骂的狗血淋头,可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濮家的这小孙子,恐怕也没多学几两学问,人家送了礼,好歹也装个样子夸奖几声才是。 你这不声不响的,这不是暗中得罪了人家这文人状元么? 就在朱长夜,准备踏步离去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五军都督府的官员,王清泉。 “濮老弟!” 濮玙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自然和王清泉熟稔。 王清泉捧着一尊小金像,乃三清老君金像,递给濮玙,便是道:“听闻老寿星也是信道,我便请人打造了一尊三清像。” 濮玙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祖母就是信道的,王指挥有心了。” 这下子,让许状元直接破防了。 许观呵呵笑道:“玉雅而金俗,若是这位大人所献是尊玉道像,本官觉得更加好些,这金道像么,不开光也能令人两眼放光,实是俗物也,恐怕难当寿礼送来。” 王清泉有些发愣,他不明白这翰林院儒生,为何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便赤红着脸道:“此像虽是金的,但本官也是诵念了许多三清经书,带着些许诚意在内。” 不远处,徐妙锦见朱长夜看着王清泉若有所思,不免有些好奇:“老人家,你咋啦?认识他么?” 朱长夜想了想,点头道:“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王清泉么?算是认识吧。” 如今是不认识,但朱长夜算过自己,知道自己以后,会和这王清泉有些联系。 徐妙锦噢了一声,道:“哎,老人家啊….咱们大明的文人,总是觉得自己寒窗了几十年,才含辛茹苦的高中,心里有些不愤和偏执也是正常,他们想压武人一头,所以什么事都喜欢挣个一二。” “王大人武人出生,应当口拙,恐怕一会儿要吃亏。” 果不其然。 徐妙锦刚说完,就听不远处许观道:“噢,既然你说你诵念了许多三清经书,那我问你,你读的那些经书里面,出现多少次无量天尊?” 此话说出,现场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站在许观身后的翰林院同僚们,则似笑非笑的盯着王清泉。 王清泉和一些武人们,则面色十分难看,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徐妙锦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这一年状元,翰林院的修撰,心胸却是如此狭隘。” 朱长夜笑了笑:“的确。” 他想了想,踏步走过去,对那许观开口道:“孩子,你是状元,看你年纪不小,想来也寒窗苦读不少圣贤书吧?” 朱长夜声音响起,现场的氛围又一次有些微妙。 许观不知朱雄英什么身份,便自信的道:“老人家,这是当然。” 朱长夜道:“好,那老夫问伱,你读了那么多论语,里面出现多少次‘子曰’?” 噗嗤。 徐妙锦掩面而笑,微微有些瞪大眼睛,这老人家,嘴巴可真是损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智真是没的说。 “呃.…”听朱长夜这一问,许状元和身后所有翰林院儒生都顿时语塞。 一部《论语》,他是真的倒背如流。 但是, 却从不曾做过统计里边,到底有多少个子曰这样的无聊事,现在朱长夜问起,难道要他当场念念有词,掐着指头去计算一番? 于是乎, 许状元面色憋的通红,恶狠狠瞪了一眼朱长夜。 倒是王清泉,惊愕的抬头,却见朱长夜陡然出现在这里,愣了愣,随后又是奇怪,又是感激。 他身后一些武人们更是纷纷拍手叫好,脸色不善的盯着那群文人。 朱长夜冲王清泉招招手:“你们聊,老夫先回去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徐妙锦脑海中,突然想起李太白的诗。 刚才朱长夜那恰到好处的解围,令人感到极度舒适。 尤其看到那群文人欲言又止,却偏又没法反驳而至于脸颊涨红的神情,更是令人大呼痛快。 这些文人,最是擅长耍嘴皮子,今天却被人用同样的方法,无声无息的给教训了。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徐妙锦娇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笑容,看着朱长夜,笑着道:“老人家,您老可真损。” 朱长夜笑了一声道:“有么?他们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徐妙锦竖起拇指:“不过却很畅快!说的令人哑口无言。” 朱长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点头。 身后,许状元羞愤的道:“呵,本官羞与小儿置喙!” 身旁几个文人也道:“有什么好神气的,说的他好像知道道书,到底有多少无量天尊一般。” 这话头,明明他们先牵扯出来的,奈何现在还喋喋不休,俨然将怒气都发泄在朱怀身上。 “呵,还无量天尊,怕是道书都没读过几本。” 身后几個文人摇摇头,颇为不耻,便也不好继续在这呆着,正当要走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外有一群道士走了进来。 濮玙赶忙去迎接,这群从三清山紫清道观远道而来的贵客。 他家老祖母最是信道,能请到这些一品道门的道人下山传道,是他耗费了不少功夫的。 那群道士刚走进大门,倏地间,赶忙弯腰行礼。 濮玙愣住了,这些道士,未免也太客气了点。 他刚要过去搀扶他们。 可谁知。 这些道士竟是对朱长夜道:“这….朱道长,您老怎么来了?” 朱长夜愣了愣,着实也没想到这时候会遇到三清山的张有德。 “这….” 朱长夜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随口道:“出来走走。” 张有德不信,叹气道:“若是知晓朱道长您老在这,我等就不来了啊,您提前也不知会一声,那现在….我们还去不去?” 朱长夜道:“你们还是过去吧,老夫今日过来,又不是来传道的。” 张有德点头:“好!” 看着紫清道观的道士,对朱长夜恭敬的行礼,徐妙锦整个小嘴巴已经长圆的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她极度惊愕的看着朱长夜,痴呆的道:“天呐老人家,您不是说,您不懂道法经疏的吗?” 朱长夜笑道:“略懂略懂。” 徐妙锦闻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好一个喜欢低调的老人家。 很快,朱长夜便离开了此处。 与此同时。 一进的院子内。 已经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濮玙呆呆的看着那群道士,又看着远去的朱长夜,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仿佛这些人在逗自己一般。 朱道长? 那位比张有德他们还厉害? 那自己花高价请张有德等人过来做什么? 确定不是演戏吗? 此刻。 还有那么一群人,则显得十分尴尬,甚至可以说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是的,就是以许观许状元为首的翰林院文人。 这些人复杂的,看着朱长夜离去的背影。 刚才他们还在说,这老家伙恐怕连三清经书是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下,人家就成了道家的老道长。 这翻车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于是乎,这些人皆沉默着,轻轻抬着脚步,准备离去。 他们不想在嘴贱了。 然而刚准备走,就听到一阵粗犷的笑声。 王清泉拦住了他们,哈哈笑着道:“诸位翰林院的大儒们!” 王清泉这些武人,纷纷目光灼灼的围住这些文人,目光显得很是热情,令许状元等人有些不自在。 “额,噢,啥事?”许观磕磕巴巴的道。 王清泉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开口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不动经书,没看过道书什么的,本将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下可好?” 说实话,这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许观尴尬的道:“你听错了,我并没有说这些话,呵呵,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 几个武人拦住了许观:“说说嘛,你说咱要是说孔夫子没读过论语,这话,你们觉得羞耻吗?” “胡闹!”许观道:“这不是胡闹么?不像话!不要侮辱圣贤!” 王清泉反驳道:“你都能说道家老道长没看过道经,咱们说孔夫子没读过论语,这不过分吧?” “你!” 许观脸色涨红一片,脸上带着丝丝惊慌的道:“我,呵呵,不说这些了,还有事,真不耽搁了!” 说着,他便拂袖,逃也似的飞奔离开现场,走的很匆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身后,一群武人们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 与此同时。 应天城,汤和府邸。 老爷子和汤和笑的前仰后合。 “乖乖!咱这老爹,去哪儿都能大放异彩。” 朱元璋有些骄傲,尤其现在能和汤和卖弄,更加膨胀。 汤和也感慨:“是啊,观主他可真是个人才,濮家老祖宗的名字,咱一把年纪了,都不敢乱叫,他居然能用这办法呼唤出名讳来,厉害,厉害呀!” 朱元璋笑着道:“徐家老五那闺女,也不可小觑,就怕她惹到咱爹,得派人多多看着她。” 汤和忍不住点头。 朱元璋对左右道:“继续说!后面呢?又发生啥事了?” 听到朱长夜,又去将状元许观给怼的哑口无言之后,朱元璋和汤和笑的更是合不拢嘴。 “哎哟喂!论语中.…出现多少….子曰?” “亏咱爹能想出来!这也太损了!哈哈哈!” 朱元璋放声大笑。 汤和府邸内,随处能听到两老人开怀的笑声。 临近年关,朝中事务也不多,朱元璋闲来无事,便来汤和这窜门。 汤和的家眷全被接到了应天府,一家子其乐融融。 老爷子和汤和正聚精会神听着濮家发生的趣事之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小心翼翼走来。 朱元璋挥手,让左右离去,蒋瓛这才开口道:“启奏皇爷,云南大胜,沐昕已经占领安南王城,云南布政司请皇爷下旨。” 朱元璋愣了愣。 他都没想到,云南都司居然这么快就攻下安南全境。 朱元璋蹙眉凝思。 打下一方国土容易,安南现在已经划入了大明国土,可要怎么建设安南,这需要费心思。 “给沐春下旨,该赏的兵士都给咱赏,让他们先控制住安南,好好将这个年关过了再说。” 说完后,朱元璋挥手让蒋瑊离去。 汤和坐在一旁,拱手恭喜道:“重八,咱大明的版图又扩大了,嘿嘿,观主真是神了,如此顺利且合情合理的打下一个政权不容易啊!” 朱元璋认同的点头。 大明想对外动兵,更多的要考虑许多国家无形中的压力,所以必须师出有名,让别国找不到谴责大明的借口。 而今安南主动挑起战争,朱元璋恰好用了这个契机,直接将安南灭了,于情于理之中,大明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这个时机得拿捏的很好,如果迟一点,安南主动投降割地赔款,那朱元璋也不能顶着硕大的渔轮压力将安南继续屠灭。 所以朱长夜当初的远见和眼光,对这一场战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汤和也没打扰朱元璋思考问题,对于安南如何建设,需要打造成什么样子的政权,这些都要老爷子去亲自踱定。 当然,更大的可能,这个重担,老爷子会交给朱雄英,毕竟当时打下安南的好处,朱雄英提过蓝图,虽然没细致的说清楚,但想来朱元璋会先将这地方交给朱雄英试点,看看这孙子治国能力究竟如何。 而朱雄英有朱长夜看着,汤和认为应该出不了太大问题。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致士的汤和该关心的事。 没多时,他见朱元璋似乎有了决定,便问道:“重八,今年年关,真不打算让其他王爷一起过了?不把他们喊来?” 朱元璋微微叹口气,道:“宫里面还有一大家子人,咱这些日子,将太多精力放在外面的那些子孙身上,后宫的事也不能不管。” 汤和闻言,不由得点点头:“倒也是,子孙多了,的确也是件难事,有时候你都没发照顾全。” “不过,观主他呢?你打算把子孙,都介绍给他老人家么?” (本章完) 第133章 这一身的本事,得实践实践! “你也莫嫌咱啰嗦,咱就觉得你二哥先走,现在沐英也不在了,你一个人遭受的打击太大。” “退一万步说,咱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谁又能知道呢?所以有时能见还是得见见吧。” 汤和语重心长的道。 朱元璋想了想,点点头:“这提议也不是不行,咱回去召见臣僚,将这事推行下去,只要不叨扰沿途百姓,就让孩子们回来聚聚吧。” “也正好,让咱爹他老人家看看。” 汤和点头:“好,好,呵呵!是该团聚了,很多小娃子,现在变成啥样了,咱都不知道,咱就记得老大老三老四这些家伙,都和咱一起打过仗,你老朱家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猛!” 朱元璋会心一笑,不过也有些头疼。 这些藩王要入京,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元璋看着汤和,起身拍了拍腿:“成了,你有空让咱爹来你这做客,收拾收拾家吧,咱去瞅瞅大孙去。” 汤和也跟着起身:“咱送你出去。” 朱元璋背着手。走在去往东宫府邸的道路上,眉宇拧成了川字。 安南…. 安南! 左右不过不毛之地,只要它攥在大明手里,对大明将来从南疆踏板出海以及威慑周边番夷就有莫大的作用。 这点,朱元璋是同意老爹朱长夜的看法的。 至于怎么稳定战后局势,如何驯化当地百姓,防止再度造反等等,这些都需要朱元璋去操心。 不过他现在看开了,与其自己操心,倒不如将这地方交给朱标或者朱雄英去折腾,只要政权不丢,随便他们怎么去折腾吧! 当然,朱元璋更加偏向让朱雄英来。 反正儿子朱标已经成长起来,如今就开始培养孙子得了。 也顺带着考验一下,朱雄英究竟能不能治起一方国土。 濮家今天的寿宴,直到傍晚掌灯时分才彻底结束。 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 徐妙锦披着纯白貂绒毛披风,撑着油纸伞,走在应天大街上。 徐辉祖有事,就提前骑马回府处理政事。 徐膺绪和徐增寿,则和徐妙锦一起踏步回府。 “二哥四哥,应天府不是传言有位仙人么?他们都说那仙人很厉害,真的假的?” 两兄弟闻言,愣了愣,随后赶紧将徐妙锦拉住,然后讳莫如深的道:“真的!最近老哥我,一直听朝廷的人在提那位仙人。” “听说蓉州之困是他解的,于是便来了兴趣,看看这一趟能不能看到这位仙人。。” 徐妙锦微微愣了愣。 蓉州之困的破局办法,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那种伟大的粮食做空战,到现在,她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这么伟大的对策,居然是那叫仙人做出来的? “这,那咱们得找找啊,这样的人物,咱们可得好好看看。” 徐妙锦提议道。 两兄弟均是点头,对此也都是一样想法,想见见那位仙人。 说说笑笑间,他们渐行渐远。 . ….….…….….…. 入夜,年关前最大的一场雪在应天骤然下起。 从傍晚时分,大雪就开始扑簌不停,短短两个时辰,应天城的雪,已经盖过了脚踝。 朱元璋忧心忡忡的踏入东宫府邸。 三进的大院子内,灯火如昼。 朱雄英百无聊赖的在堆雪人。 朱元璋走来后,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一样?” 朱雄英闻言,有些无语。 老爷子这不可谓不双标,当初我和你说我是大人了,伱说我多大都是孩子。 现在又说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一样。 话音落下,朱元璋手里拿两胡萝卜头:“这個,要插在雪人的眼睛里面,这样才逼真!” 额。 朱雄英瞪眼看着朱元璋。 老爷子微微笑着,眼中带着一抹憧憬:“小时候,你曾爷爷朱世珍,带咱堆过雪人,可以说….有你曾爷爷教导,现在咱堆雪人也是一把好手!” 朱雄英点头:“噢,原来这样啊。” 朱元璋嗯了一声,随后忧心忡忡的抬头看着天:“过年都不让人好好过啊!这么大的雪,还不知有多少人家要流离失所,典卖土地,咱大明.…难啊!” 虽说大明现在,是比以前富足了不少,但想靠着朝廷拨款去救济难民灾民,这不现实。 这是无底洞,朝廷投多少钱都会很快被吸收,而且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人心是贪得无厌的,朝廷根本添不满。 但这也不意味着朝廷就不作为,该派粮食和钱财下去,还是要派,只是如此一来,大明的财政预算,又要重新分配,造船的钱、修长城的钱,都得暂缓。 一场天灾,影响帝国的方方面面不是一言一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古代没有哪个帝王是不怕天灾的,人祸尚且可控,天灾,就算再伟大的帝王都无能为力。 朱雄英搀着老爷子,来到门前躺在摇椅上。 朱雄英则搬个小凳子,托腮坐在朱元璋旁边。 朱元璋晃着摇椅,冷不丁的道:“咱刚才下了旨,明年年头,将各地藩王召见入京过寿。” 朱雄英点头:“好事儿啊,咱们一家子团聚不是挺好的?” 朱元璋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想了想,朱元璋继续道:“云南都司攻陷了安南。” 朱元璋又一次冷不丁开口。 朱雄英愣了愣,脱口而出:“这么快?” 他心里着实有些震撼,这满打满算,才不过十天左右,而且这还要算上传递消息的时间。 换句话说,云南都司的军兵,大概率是在五日以内,就贡献了安南全境! 这种骁勇的战斗力,怎能不令朱怀咋舌。 朱元璋看着震撼的朱雄英,笑着道:“安南那地方的战略价值,是你告诉咱的,这地方之所以被打下来,你和你师尊,可以说是居首功。” 朱雄英赧然道:“爷爷,您老过誉了,我当不起,这都是师尊之功劳,我只是一个代劳传话的。” “你也有功。”朱元璋道了一声,随后正色道:“礼记檀弓下曰:师必有名也。国家发动战争,要万民归心,归心之后,才能得道多助。” 他看着朱雄英,开口道:“大孙,你认为的战争应该是啥样的?” 朱雄英脱口而出:“强大的兼并弱小的,弱肉强食。” 朱元璋莞尔一笑:“咱就知道你有这个血性,因为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朱雄英有些迷茫的看着朱元璋:“有什么不对吗?” 朱元璋笑着道:“那咱问你,你觉得咱打仗如何?” 朱雄英点头:“爷爷,还用说么,大明就是您老一步步打下来的,一个字,强!” 对朱元璋的军事能力,朱雄英从来没怀疑过,能从一个小兵,生生打出一个大明江山。 这不用传奇,根本没法形容。 这其中没太多的幸运,都是老爷子一刀一枪,凭着自己累积出来的战争智慧,亲手打下来的。 或许有人会说因为蒙古人最后失了德行,乃至于万民寡住。 那陈友谅呢? 陈友谅卧居江南,苏吴等富饶之地的百姓,可对陈友谅是不遗余力的支持,要粮给粮,要钱给钱。 在元末的时候,陈友谅绝对是一个最大的诸侯。 可在朱元璋面前,他还是被朱元璋打的溃不成军,鄱阳湖一战,朱元璋的战争智慧,在后一千年时间内,都有无数人在研究。 听到朱雄英这么赞赏自己,朱元璋心里也有些得意。 不过他没有膨胀,而是继续问朱雄英道:“既然你觉得咱都这么强了,南疆外的那几个小国,为什么不顺带打下来?” “古往今来的帝王,谁不以开疆拓土为荣?” 朱雄英愣了愣,这个道理,他还真没想过。 朱元璋道:“因为没有足够的借口,你若是贸然去入侵,那便是师出无名,会让百姓恐惧你这个政权。” “今天你朱重八能灭了这个国家,明天是不是还能蛮横的灭了其他国家?” “如此一来,这不是让其余所有小国深感恐惧,而后联起来抗衡大明吗?” “你读过秦史,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 “这些势力,若是都联合起来,即便强大的秦国,也未必是其对手。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大秦灭了六国;陈胜吴广之流,不比六国尊贵,却能推翻一个政权。” “咱不能小瞧任何一方势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你要深记。” “那咱在反过来看,如果我们要主动推起战争,那就需要你这一场仗打的有理有据,光明正大!” “如李世民之流,即便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也不遗余力的穷其一生在污蔑其兄李建成,何以为?” “李世民既能容纳魏征,为何独独要污蔑亲兄弟?因为他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补缺玄武门起事前的不足。” “他这场反叛,便是师出无名的典型。” 朱元璋说着说着,朱雄英似乎渐渐有些了然,以前有些想不明白的道理,也随之豁然开朗。 朱元璋继续道:“所以,当初安南入侵大明,最好的反攻灭国机会,只有那么一瞬间,因为他们是主动进攻的,咱大明是被动反攻的,这一场仗,咱大明就站着理,给它打下来了,也没人会觉得咱大明以大欺小!” “如果当初你没有提前预判安南入侵大明,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外交桌上和谈,当然,咱大明也吃不了亏,但也打不下对方的政权。” “这天下的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许多都在一个框架规矩里面,你要是打破了这个规矩,那便离灭国不远矣。” “呵呵,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朱元璋笑笑,看着若有所思的朱雄英,突然道:“咱给你留了一块地,安南那边地方,你来折腾串。” 朱雄英正在思考朱元璋前面的话,猛地听到这么一句,心肝顿时具都颤了起来! 啊!? 朱雄英愣了愣:“我要去安南?”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咱不是那个意思。” “额。”朱雄英愣住, 朱元璋吐出口气,开口道:“这么和你说,你当时提出的以安南为大明中南半岛,控制爪哇、占城、琉球等沿海之地的政策,咱皇帝很满意。” “在安南第一时间被打下来之后….嗯,安南的战后重建便不知人选。” “咱意思是,你和你师尊,就帮着咱参谋谋划,如何规划安南建设,如何发展安南,你帮着咱出主意。” “这样说,你是不是能懂了?” 刚才朱元璋一番话,细细说来,也没扯谎。 他是让朱雄英和自家老爹,帮着他出谋划策战后重建,不过怎么建设,他是不会假手的。 一切都看着他们自己折腾,再不济,也就将当地折腾的半死,反正那一片的百姓,大都不是汉人,其死活,朱元璋也不关心。 只要安南不丢,大明对占城、暹罗、真腊诸国和满刺半岛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控制权,便会牢牢握在手里。 在朱元璋看来,打下安南的唯一价值,就是其战略价值,也就是战争威慑。 他也没想过能将这片地方,建设成如大明郡县那般发达。 交给朱雄英管理,更多的是让他熟悉一地的政务,以小见大,知微见著,让他提前适应做皇帝该有的压力。 朱雄英这才明白老爷子的言下之意,闻言后,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点头:“好!没问题!” 和老爷子学了一身治国本事,他也想校验成果。 朱元璋轻声叹口气,看着朱雄英道:“打下一个政权固然容易,战争的机器尽管推过去就成。” 老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无不体现出大明军队的霸气! “可想稳固一个政权难,这事儿咱和你说过,你以前恐怕没太多的感触,等你真的开始治理安南你就知道了。” 朱雄英点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不过有师尊帮忙,我其实也不怎么怕。” 朱长夜赫然已经,成为了朱雄英的后盾,朱雄英他自己认为的后盾。 (本章完) 第134章 你师尊咋啥都会! 朱元璋有些好奇的道:“你给咱说说,现在让你治安南,第一步你打算做啥。” 他想看看,朱雄英究竟要给这一片地带,部署成什么样子的战略蓝图。 朱雄英想了想,便回道:“第一步么,先改名。” “嗯?” 朱元璋有些迷惑,他满心想的是民生、军队、医疗、人口、教育等各方面的建设,朱雄英陡然来了一句改名,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雄英笑着道:“咱打下了安南国,那它现在就不能作为一个国家的存在,得先给它更迭成大明的布政司不是么?” 朱元璋恍然大悟,面色有些羞愧:“对对!你说的对!咱忘了这茬事。” 朱元璋当局者迷,现在反应过来,不免有些莞尔。 他欣赏的看了朱雄英一眼:“考虑的比咱详细!不错!他们现在已经没资格作为国家出现在大明南疆了,那里现在只是大明的一布政司罢了。” “改啥名比较好?” 朱雄英想了想,道:“安南国本交州,当复古郡县,与民更新,就叫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吧。” 朱元璋蹙眉思考片刻,点头道:“成,复古郡县,与民更新,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他也没继续催促朱雄英,现在正值年关,等过了年,才让他布局交趾地方事务。 趁着这段时间,朱元璋也得想想,究竟要给朱雄英那些人用,毕竟治理交趾也不能没人。 天色不早了。 朱雄英对朱元璋道:“爷爷,我给你弄点热水,烫一烫脚,早点睡。” 朱元璋笑着道:“让下人来就成。” 朱雄英回道:“您不是说过么?做儿孙的,这些事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小子,道理是一茬接着一茬!中!去吧!” …… 李景隆的府邸,煤灯还亮着。 书房内,煤灯照的如同白昼。 李景隆在书房内看了一会儿兵书,正准备去洗漱,管事便小心翼翼走来。 “老爷,徐府来了信。” 李景隆呆怔一下,不解的问道:“哪个徐府?” 管事回道:“中山王府。” “徐辉祖?”李景隆蹙眉:“他给我来什么信?” 李景隆的身份比较微妙,他现在已经被彻底拉入到了蓝玉为首的淮西武人阵营。 淮西武人集团和徐家的关系,也比较微妙。 燕王是徐家的女儿,而蓝玉其实是深深防备着燕王朱棣的。 历史上, 在朱标活着的时候,蓝玉就不止一次对朱标说,朱棣有不臣之心。 不过朱标仁慈,就没去调查过燕王。 这些年,北平被朱棣打造的铁板一块,任何外部势力都插入不进去一点,这让蓝玉等人的防备心更加重了起来。 因为朱棣又是徐达的女婿,所以对徐家,淮西人其实也是抱着防备的。 李景隆现在,既然已经上了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人集团的这条船,他就不能在和徐家勾搭在一起。 管事道:“不是徐辉祖国公,是她的妹妹,徐家的小女儿徐妙锦,她来信问老爷,问咱家门客和幕僚叫什么名字。” 李景隆愣了愣,然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顿时暴跳如雷的道:“想坑我?坑我李景隆?她一个小鬼头够格么?” “想弹劾我李景隆。豢养门客豢养幕僚?也不看看咱什么人?咱对老朱家的忠心,可比他中山王还要日月可鉴!” “你!去回她家老五那女娃,告诉她,我李某人行的正坐的端,家里并没有养任何幕僚和门客,若是不信,你让她自己过来查!”哼!“” 素来听闻徐家的老五女娃,足智多谋,巾帼不让须眉,现在竟是把歪点子打到了本国公头上? 那伱可就盘算错了人! 我李景隆,可不是这么好被你们冤枉的! 管事闻言,忙不迭道:“好!老奴这就去回话!” ……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积雪很厚。 昨天一场维持许久的大雪,不知会给京畿各地方乡里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朱元璋没心思欣赏风景,立刻召见兵部、吏部、户部、礼部四衙门堂官。 他先询问了一番京畿各地受灾情况,便开始让户部兵部想办法赈济救灾,护送粮食和银钱去全国各地。 随后又交待吏部和礼部,要密切注意各地是否有渎职怠政的情况。 一切交待完毕,朱元璋似乎想起什么,问礼部尚书李原道:“你礼部辖下是不是有个叫铁铉的给事中?” 李尚书有些狐疑,却也不知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闻言便回道:“是!” 朱元璋点头:“去将他叫来,咱有事和他说。” “遵旨!” 等四部堂堂官出去之后,詹徽和傅友德深深对望了一眼。 铁铉他们都知道,礼部给事中,对大明是绝对的忠义,而且此人最为难得的是允文允武。 三年前,京畿道剿匪的时候,铁铉自愿请命,带着八百人,生生打到了匪寨的老巢。 单这么看,似乎也没什么。 可要是知道铁铉怎么打过去的,恐怕更能对此人了解一二。 当时匪寇盘踞在牛首山,山中有一道天堑,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壑。 如果不将守在这道天壑的守匪给打下来,明军根本进不了山中。 铁铉怎么做的呢? 他直接脱下官衣,跟在几名抢劫归来的小喽啰屁股后面,大喇喇的就混了进去,然后凭着一己之力,生生杀出了一道口子。 后面,明军兵从这口子冲了进来,接着便是单方面的屠杀。 此人有勇有谋,而且武力不弱,胆识过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傅友文低声问詹徽道:“詹大人,你说老爷子突然召见铁铉,是不是和安南有关?现在安南刚打下来,正是缺人的时候,会不会将其派过去治理那里?” 詹徽摇头,淡淡的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傅友文不解:“啥?” 詹徽道:“自己想!” 说着,他便离去了。 傅友文气急败坏:“当时天云观观主那事你就和老夫卖关子,现在又来.…观主?太孙殿下?” 嘶! 傅友文猛地一颤,好似想到了什么。 昨天老爷子特地在朱雄英那待了许久,老爷子莫不会是将安南直接扔给朱雄英治理,而这铁铉,是老爷子给朱雄英找的帮手吧? 我去!真有这个可能! …… 翌日。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月初八这天,应天天气晴朗,北风凛冽。 朱雄英早早起床。 离开皇宫,沿着秦淮河晨跑的时候,朱长夜一直在思考着交趾该怎么去建设。 朱雄英微微皱眉沉思。 他听师尊说过这类事情,作为南部沿海的城市,如果交趾能规划好,将来绝对能成为沿海贸易发达港口。 沿秦淮河跑了一圈后,朱雄英便坐在河岸边的老摊位吃着早餐。 没多时,便见朱元璋背着手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朱雄英随意的请朱元璋入座:“爷爷,来啦?” 朱元璋洒然一笑,摆手道:“打包,回去吃,咱给你介绍个人才。” 朱雄英点头:“噢,好!”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眼朱元璋身旁的年轻人。 他身材高大,比朱雄英还高一个头,在这时代绝对鹤立鸡群。 面目棱角突出,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看着似乎不像汉人。 他大概三十年纪,眉目间满是刚毅,下巴上布满浓密的胡须。 回到皇城进入东宫,朱雄英便在打量他,他又何尝不在打量朱雄英? 陛上说,要将自己调给一个人用,他猜想了很多人,高官权贵,王孙贵族,皇子皇孙,可却唯独没猜到对方是太孙。 这….陛下未免对他重视过头了啊。 年轻人擦汗,只觉得肩上有深深地压力。 朱元璋指着铁铉介绍道:“礼部给事中,铁铉,交给你治交趾布政司用。” 嘶! 铁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元璋,又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 老爷子来时候交待过,说你铁铉不是个喜欢乱说话的人,只管做事就行。 基调老爷子是定下来了,铁铉心里也做过了建设。 可他从没想到,陛下居然将交趾布政司交给了眼前太孙治理! 今年太孙才多大啊,就要治理整个地方了? 太孙能力,真就如此强大? 铁铉心里震撼,但面上却依旧平静不语。 朱雄英心里又何尝不震撼。 铁铉他听过。 是听师尊说过。 师尊对于此人,极为推崇。 他的气节,对朱明正统的忠心,足以撼动日月。 明朝前前后后,涌现出许多许多有骨气的男人,在面对入侵的时候,他们对朱明皇室的忠,震动岁月长河,久经不衰! 而铁铉,正是其中之一! “见过铁大人。” 朱雄英肃穆,行礼,礼数周到。 铁铉如惊弓之鸟,对于太孙,他不敢受礼。 他撇过身子道:“太孙殿下,客气客气。” 朱元璋呵呵笑道:“成了,今天带他来给你见见。” “你也莫对他客气。” “咱发话了,剥了他礼部给事中的权柄,现在全权给你用,你怎么建设交趾,都和他说即可,他会照着你的规划执行。” “需要啥人啥事,都尽管说,反正交趾承宣布政司交给你了,莫给咱丢脸。” 朱雄英重重点头:“好!” “9爷爷,我想….调解缙去交趾布政司。”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铁铉:“听到了吗?记下!” “解大绅出去也有段时间了,给他召回来,你们三人碰个面,有些事,你还是需要当面和解缙交待。” 朱雄英点头:“正当如此。” 铁铉心里震撼,尤其看到老爷子对朱雄英言听计从的样子。 朱元璋对铁铉挥手:“成了,门头和人面都认好了,下次来了也方便,你先回去吧。” 等铁铉走后。 朱元璋微笑着看着朱雄英,开口道:“此人文武精通,还擅长打仗剿匪,对咱大明是数一数二的忠心,咱交给你,他也会对你一万个忠心,你放心用,解大绅和铁铉,以后都是你的人了。” 朱雄英心里感动,有些感激的话,他也就不和老爷子客气了。 “对了,吃口锅贴?” “噢?那是啥?” 朱雄英拉着朱元璋:“是师尊发明的新东西,爷爷,走走走!咱爷孙去试试,就着小酒吃,保管快活似神仙。” “啧!中!去尝尝!” 院子内。 四面高墙,挡住了呼啸寒风。 石桌前,朱元璋眯着酒,一口一个锅贴,嘴巴胡须上都流/着肥/油。 “你家师尊!可真厉害,成天都能搞到这么好吃的玩意儿!呵呵,咱小时候,那老头子可真能藏啊。” 朱元璋有些怨气。 怎么老爹。现在啥都会。 和自己小时候认识的,根本不同。 这藏私太严重了啊! 以至于朱元璋都吐槽起来老爹。 “啥?爷爷,您小时候认识师尊?” 朱雄英愣住。 朱元璋随口敷衍:“算是吧,哎呀这锅贴….好吃!下次咱带汤和来蹭吃!” 朱雄英本来还想问问细节,见老爷子已经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便微笑着道:“成!” 院落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了进来。 朱元璋吃饱喝足,便抱着茶杯躺在摇椅上舒服的晃着。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将自己缩放版本的世界地图拿了出来,对朱元璋道:“爷爷,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朱元璋眼也没睁,嗯道:“你说。” 朱雄英道:“明年大明宝船若是造出来,我想修改一下路线,启航的路线不变,返航的路线改一下,改从交趾登陆。” 朱元璋不解的道:“这是没什么问题,可你为啥要修改路线?” 这次大明宝船下西洋,拢共一来一回的时间,应该是控制在一年的时间内。 时间不算长,一旦宝船从西洋回来,从交趾登陆,便能立刻带动交趾海上贸易。 而朱雄英也恰好能在这一年时间,争取将交趾布政司给发展起来,那时候一旦宝船从交趾登陆,那么交趾的商业贸易,将会更加繁华。 他笑着对朱元璋道:“秘密,爷爷就莫管了,反正咱只是商定了出海路线,返航路线不是还没商讨出来么。” 朱元璋嗤笑一声:“呵呵,还秘密?成,听你的。”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眼镜,朱长夜的想法! 太阳渐渐从东边爬上来,照耀在朱元璋的眼睛上,刺的朱元璋双目紧眯。 朱雄英笑着道:“老爷子,你就不能换个方向晒太阳啊?在把眼睛照坏咯。” 朱元璋呵呵道:“懒得动。” 朱雄英无语,去推着摇椅,给朱元璋换个方向。 朱元璋道:“咱老咯,这眼睛,很多东西都看不清咯。” 朱雄英随口道:“老了看不清不是正常么?还有年轻人就看不清东西的呐.…诶?等等!”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问朱元璋道:“老爷子,你是远处的东西看不清楚,还是近一点的看不清楚?” 朱元璋道:“远的啊!你这不废话么?近一点再看不清楚,那眼不是瞎啦?” 朱雄英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师尊前天和我说过,有一种近视叫远视眼.…算了,和您老说也不懂。” 嘁! 朱元璋双手抱着茶杯,咱不懂? 呵呵,说的像那么一回事,应该说是那么回事,毕竟咱爹说的。 算了, 不理你,咱自己晒太阳! 朱雄英此时的思绪,却乱飞了起来。 老爷子的寿辰明年正月十五就到了,如果能送个类似师尊所说的近视镜给老爷子,朱雄英觉得,可能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寿辰礼。 说做就做! 他匆匆和朱元璋告别,然后快速离开皇城,前往天云观。 等找到朱长夜,便开口道:“师尊,有没有方法,做出来您前天所说的近视眼镜?我….我有急用。” 朱雄英快速开口,喘息不止。 看起来很急。 朱长夜愣了下,旋即笑道:“送给你爷爷?” 朱雄英不好意思挠挠头:“对,到时候看看奶奶有没有近视眼,有的话我也想送。” 闻得此言,朱长夜眼眸闪烁。 这孩子,有心了啊…. 随后, 朱长夜开始深思起来。 制作近视眼镜,最需要的材料就是玻璃。 只是现在玻璃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历史上的玻璃,朱长夜如果记得不错,是在永乐时期,郑和下西洋从南番带回来的。 但也并不意味着,现在西洋海外就有玻璃产业。 玻璃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人西周时期,不过那时候玻璃工业还没成熟,汉人能造出来的也只有琉璃。 到明朝中期的时候,李时珍就已经在《本草纲目》上,记录了玻璃的制造方法。 朱长夜虽然没看过本草纲目,但他看过《多能鄙事》,没错,就是刘伯温留下的史料! 他脑海中有一套完善的前朝史料。 刘基曾在《多能鄙事》中记载过:“黑锡四两,硝石三两,白矾二两,白石末二两,右捣飞极细,以锅用炭火熔前三物,和之;欲红如朱,欲青入铜……白则不入它物!” 换句话说,正史上能明确记录玻璃生产工艺的,实际就在明初,就是刘基这本书中记录的! 所以后世说玻璃,是郑和从西洋带回来的,于是很多人便认为这是舶来品,实则不然,这应当是我们老祖宗第一个发现,并且制造出来的技术工艺! 朱长夜从书房拿出笔墨纸张,将烧制玻璃的配方认真写在纸张上。 朱雄英走了过来,看着朱长夜在那到处起画。 很快, 他脸色有些微变,看着认真坐在石桌上写字的朱长夜,问道:“师尊,您在写什么?” 朱长夜回道:“你要的一些东西。” 阿这。 和这個有关么? 朱雄英也不懂咋制作的,他想了想,随后偷偷摸摸的来到朱长夜身后。 只是看到朱长夜写的东西的时候,朱雄英忍不住道:“师尊,您老这是….这是在炼丹?” 额…. 朱长夜愣住了:“孩子,什么意思?” 朱雄英道:“您老不是天师么,这看起来和炼丹差不多。” “这些东西,又是白矾又是硝石的,您老再整点黑炭,都能直接能炼火药了。” “您老这哪里是制作眼镜啊,这分明是制作火药!” 朱长夜闻言,无奈扶额:“雄英,你想错了,这是刘伯温的《多能鄙事》上的,说是制造玻璃的?” 我去! 这玩意制作玻璃! 朱雄英惊呆了。 没再次被朱雄英打扰。 朱长夜写好了制造玻璃需要的材料,便递给道观里的弟子,让他去集市购买,有些购买不到的材料,比如黑锡这种珍贵的东西,朱雄英说他能给弄来。 随后, 朱雄英便询问他关于交趾的事情,他想从朱长夜这里听到,一些关于那地方的建设。 对交趾政策的思考,朱长夜先想到了一些。 沐王府的人现在得全面接管安南,可以先将一部分战俘输送到北疆做劳力修建长城,但必须要留一部分人在那边,给雄英那孩子开展基础设施的建造房屋、学校、医所,甚至是农耕开荒等等,得让这些战俘先卖力开建起来。 这些基础的事,或者说,这些都是重建这座城镇最亟需的事。 同时,也得等着云南都司那边的统计情况。 现在需要看看,云南都司统计出来的交趾的财政、人口、基础设施、粮食、医疗、教育等各方面的情况,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只是这个统计需要一段时间,希望年关之前,云南都司能送过来。 等这个重担真的完全压在朱雄英这孩子身上,朱长夜感觉这孩子会知道,原来治理一个独立的政权,会这么累,需要考虑的会那么多。 不过, 儿子重八既然将交趾交给雄英了,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朱长夜希望,雄英这孩子还是不要让重八失望才好。 …… 与此同时。 通淮门外,一辆马车风风火火的进入了应天城。 轿帘掀开,满脸斗志昂扬的解缙打量着应天。 他被调遣出去有三个多月了,应天城的变化不大。 这三个月,解缙的性子被磨的差不多了。 皇上这次突然将其调回来,具体是什么事他也不清楚,更令他古怪的是,调他回来的是礼部给事中。 解缙本想去朱雄英那里,可碍于公务,还是令轿夫直接开拨到铁铉府邸。 铁铉家里刚起了火。 让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等解缙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眼前寒酸的一幕,他以为他来错了地方。 “是铁给事中家么?” 解缙下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房屋上修葺草屋。 铁铉回首,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中的文官,这文官左右打量着铁铉府邸,脸上写满了嫌弃。 “嗯。” 铁铉从房屋上的梯子爬下来:“我是铁铉,伱是?” 解缙拱手:“本官解缙,老铁,你好!” 铁铉不悦:“你这人,怎么自来熟?见人就给起外号。” “呵呵,小解,你也好!”铁铉道。 解缙抽了抽嘴角,懒得和他扯淡,便问道:“你叫本官回来干啥?” 铁铉皮笑肉不笑:“不是我,皇太孙朱雄英朱殿下你可认识?他调你回来的。” “啊?”解缙脸色大变,激动的道:“可有大事,要本官效劳?” 铁铉狐疑的望着他,不知道这家伙的激动之色是从哪儿来的。 那皇太孙身份何其尊贵,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只是一个被发配边疆的官员,岂能是你所认识的? 为啥这么高兴? …… 天云观府邸院子中,放着秤。 朱雄英已经把朱长夜要的东西找来了。 朱长夜看着朱雄英,让他自己来操作。 在朱长夜的指挥下,朱雄英将硝石,白矾,白石末过称,匀称三两、二两、二两,然后交给道观弟子,让道观弟子将其捣碎。 至于黑锡,这会没有,等回去皇宫朱雄英在弄来一些。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院子里,格外惬意。 没多时,便有两人通报之后进入此处。 “孩子,来客人了,是来找你的,你先接待一下。” 人还没到,朱长夜便徐徐开口。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点点头:“师尊,没问题。” 朱长夜离去。 很快。 久别重逢的喜悦跃迁到解缙眉宇,远远见到朱雄英,解缙便激动的飞奔而至,见到朱雄英,躬身行礼。 “太孙殿下!” 朱雄英赶紧将其搀扶:“解大人,回来啦?” 见到解缙这近乎于舔狗般的热情,铁铉则冷冷板着脸站在一旁。 走的那么快,就为了给殿下拍马屁,真是羞于与这种人为伍啊! 解缙含笑点头:“回来了,许久未见太孙殿下,您真是….愈加沉稳了,好,好呐!” 这话,让铁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基佬。 朱雄英笑笑,对旁边天云观弟子开口道:“师弟,去切点西瓜,备点茶水。” 这个弟子是近日加入天云观的,算是朱雄英的师弟。 那人点点头,拱手行礼告退。 朱雄英回头,然后对解缙和铁铉道:“我们进屋说。” 解缙是老爷子留给自己的班底,只要不涉及到造反之类的大事,解缙绝对和自己穿一条裤子! 这是朱雄英实打实的班底,丝毫没假。 而在解缙看来,朱雄英是完美继承了朱元璋的一切,有魄力,有格局,有才华,有智慧,最关键的是,他没有老爷子那种动不动就残暴的性子。 这是解缙心中,最完美君主的形象! 再加上有太上皇朱长夜,教导朱雄英,他更不担心了。 自通淮门外折柳送别之后,解缙便将他的心,剜出来,彻底交给朱雄英,他发誓,他要为朱雄英,为朱家,开出一片比洪武还要盛大的盛世! 至于铁铉,朱雄英现在不清楚,不过也无妨,老爷子说铁铉是忠心,他信老爷子。 解缙有些诧异的看着朱雄英,开口道:“殿下,这个节气,还能吃到西瓜?” 不仅解缙诧异,铁铉也在一旁转了转眼珠。 朱雄英笑着解释道:“万物皆有定律,但我师尊有妙招,比如打个暖棚,控制温度,吸收阳光,冬天种出反节气的瓜蔬不足为赞,走,我们进去边吃边说,我有些事,需要二位去做。” 解缙抱拳:“自当劳心劳力,全力以赴!” “好!” 朱雄英背着手,当先朝前走去。 坐定之后,朱雄英开口道:“现在已经到了年关,我本不想麻烦大绅你来回跑,按道理你当在江西老家过年。” “但交趾那边实在缺人治理,我已经像我家爷爷推荐,令你去交趾布政司担任左参政。” 嘶! 解缙眼眶同时就红了,忙是站了起来,深深弯腰:“我…….我…….何德何能!” 朱雄英压着手道:“解大人,不必客气,我们都是自家人,也都是为大明效力。” 这一句自家人,顿时让解缙热血沸腾,他重重点头:“对!我永远和殿下.…永远是自己人!” 朱雄英点头,压了压手,示意解缙坐下。 然后他继续开口:“我给两位透个底,这交趾。老爷子是完全交给我大展手脚了。” “做的好,或者做的不好,丢不丢人,都是我们三,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希望两位齐心协力。” 解缙激动的道:“是!” 铁铉拱拱手,亦是目光炙热:“殿下,当得。” 朱雄英继续道:“现在,大绅,你需要去做这几件事。” “其一,你让沐王府调一小半交趾战俘去北疆修建长城。” “其二,余下的战俘,开始在当地修建基础设施,诸如学校、农屋、医疗、衙门等。” “其三,严禁大明军队肆意破坏和虐杀当地百姓,怀之以柔。” “其四,不得将交趾百姓当成异类,如果归顺,那便是我大明子民,要一视同仁,如此一来,方可快速稳固当地政局。” 这其中, 有几条,是刚才他问师尊,然后师尊和他说的。 第四条则是他自己确定。 听到这点之后,铁铉猛地愣住了。 他看朱雄英的目光,渐渐有些变了,眼中渐渐开始有了敬畏,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是色目人,家里母亲是汉人,父亲是蒙古人,他是混血儿。 他知道,很多汉人都未必有容人之心,但听到朱雄英一介上位者,说出一视同仁的时候,他神色还是松动了。 这是一种,凛然于普通人的格局和眼光! (本章完) 第136章 成长起来的朱雄英! 他深深看了一眼朱雄英,突然觉得眼前这皇长孙,开始变的有些不简单起来。 明代是一个非常宽容的朝代,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华夏形成真正多民族国家的开端。 朱元璋虽然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一代雄主。 但是,他从没有盲目狭隘的排外。 他不但命令宋濂等人修元史,承认元代的正统地位,并且对于元代初期一些利民的政策,给予肯定的态度。 并且对待天下的臣民,无论是元时在中原扎根落户的色目人后裔,还是其他胡人,都一视同仁。 只要遵守大明律法,就是大明子民,可以做官,可以务农,可以经商,没有任何限制。 洪武初年,他下旨复衣冠如汉唐。也就是说明初的衣装,有盛唐的影子。 同时禁止了胡语,胡姓,辫发,胡服等。胡人,色目人可以和汉人相互通婚,但是必须双方都是自愿。 总的来说,大明初年是一个自信包容的国度。 这也使得大明的文化,呈现了非常多彩的一面,而且在政治上的影响,也非常的深远。 甚至说,这样的包容也使得外来的东西,能更好的融合在本土文明之中。 大明的这种强大的包容气度,在我后代一千年后的民族复兴中,起到了带头作用! 我们在吞并天下之后,也并没有排外,并没有因为别人是少数民族就指指点点,相反,我们一直是团结友爱不分彼此的一家人! 这是大国气度,也是大国的格局! 和西方对比,国朝的这种包容开放的大国气度,能吊打他们一切! 试想着印第安人、种族灭绝、犹太残杀等等.…西方人的格局,在国朝面前,被击垮的体无完肤! 我们尊重他人,尊重一切,尊重所有人权! 我们是真正在做事,而不是喊着口号! 当这位历史上不曾登基的大明皇长孙朱雄英,真正胸怀天下的时候,他才会明白从古到今,甚至到后世,各种伟大的帝王,伟大的领导,他们做出的国策政策的深远之意! 这些日子, 跟着朱长夜学习,朱雄英的心境变了很多,尤其当朱元璋把交趾交给他治理的时候。 许多朱长夜教给他的东西,他也开始融会贯通,拥有着比以前更大的胸怀和眼光,去放眼天下! 交趾打下来了,可如果不好好利用当地百姓,他又怎么建设这一片地方,使之成为供养大明财富的输出地? 想稳固交趾,就要稳固当地的百姓。 想稳固当地的百姓,就要让他们信任并且爱戴新政权,就要将各种律法政策落实到实处。 “殿….殿下。” 解缙三番五次,都差点脱口出‘殿下圣明’四个字。 这完完全全,就已经在朝一带雄主去发展了啊! 他压根忍不住! 就连木讷的铁铉,都忍不住起身抱拳行礼:“殿下眼光长远!” 朱雄英压了压手,继续道:“这些日子,你们辛苦点,要驯化当地的百姓,推广当地的律法,加速当地的农耕!” “这是今年年关过去开春,你们重点需要发展的方向。” 解缙和铁铉,齐齐拱手:“是!” 朱雄英目光有些深渊,看着解缙和铁铉道:“但,我要的交趾布政司,不止这些,我要将其打造的方向,也不是一个农业城镇。” 解缙和铁铉目露疑惑。 朱雄英继续道:“商农并济,今年下半年,给我大力推广商业!商业政策和税率,都要给我改了吼!” 什么?! 解缙和铁铉顿时变了。 解缙急急道:“这不可,我大明要以农业为本,商乃无根之萍,不能发展,若是不然,恐有灾难!” 朱雄英知道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让两人反对,不过不要紧,他不需要他们理解,只要他们去做事就行! 此刻,厅堂内。 当听到朱雄英,意欲将交趾打造成商农并进的城市后,解缙急忙站出来反对。 “不可!” “商业乃贱业,且商人历来奸诈狡猾,唯利是图,若是交趾地方上的百姓看到商业的利润,一定会放弃农耕,那时候交趾不成了无根之萍,空中楼阁,一碰便塌?” 铁铉为人比解缙沉稳,听到朱雄英这话,也起身反对道:“殿下,我同意解大人的看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交趾商业发展起来了,那么多人,对粮食的需求岂不是更大,从而它还需要从大明内陆供给大批量粮食出口过去,岂不也拖垮了大明内陆的粮食?” 额。 朱雄英有些无语,反问道:“我且问你,现在大明内陆,尤其云广的荒地很多,江南和关中之地的百姓许多不愿意迁徙,何以为?” “国朝的百姓讲究一個‘根’字不假,但更多的,其实他们认为即便去了其他地方,他们也赚不到多少钱,更不愿意流落成贱商,而耽误后代子孙科考。” “交趾商贸一旦发展起来,对粮食的需求很大,那么这一块巨大的市场缺失,是不是会带动云广一带百姓开始种植粮食,而且,如果当地百姓知道粮食赚钱,他们自己难倒不知道种粮?” “再有,交趾靠海,当海外得知安南这块粮食市场缺失,是不是也会带动海外贸易?” “这按照我师尊所说,叫做市场的强大自动调节能力,你这担心,完全是瞎操心。” 朱雄英说完,解缙细细思考,觉得朱雄英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不对。 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告诉他,大明有且只能发展农业,要是商农并济,会扰乱国本。 千百年来,也从没有哪个朝代去重视商业的。 所以朱雄英对交趾的基本战略政策,是对是错,他也说不上一二来。 当然,最为主要的,解缙知道,治理交趾背后其实含有深意,是老爷子以及那位观主,他们二位朱家长辈对朱雄英即将执政的考验。 所以他还是觉得稳妥微妙,不能瞎胡来。 “这.…” 解缙显然也同意朱雄英这说法,不过还是道:“殿下,此项政策始终还是太过冒险,我还是建议我们,走保险一点的守旧路子。” 朱雄英摇头:“如果不改变,国朝永远找不到一条富强之路,而且,我的眼光,不仅仅放在国内,单纯的在国内,经济运转始终很慢.…我需要将海外的财富….” 朱雄英眯着眼,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道:“全部搬运到大明来!” 解缙和铁铉还欲再说些什么,朱雄英已经出手阻止:“这是下半年的战略政策,前提是上半年的战略施展完毕。” “此事容后再议。” 解缙和铁铉点点头。 朱雄英冷不丁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解缙想了想,开口道:“腊月十三。” 朱雄英点点头:“还有半个月,你现在赶去云南也做不了什么事,且在应天待着,好好过个年。” “好!”解缙点头。 朱雄英继续道:“等云南沐王府将交趾的财政、土地、人口等数据送过来的时候,你第一时间送给我,届时我们再碰个面。” 解缙笑着道:“成!殿下,没问题!” 朱雄英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下去。 朱雄英开口道:“晚上在我师尊这吃完再走,我为你接风。” 解缙一喜:“那感情好啊!整口小酒吃可否?不知道老观主,是否介意?” 朱雄英笑着道:“没问题,我师尊会同意的。” 话音落下。 那远在另外一个房间,一直都偷偷用仙术听他们对话的朱长夜,不禁摇摇头:“这孩子….替我答应了,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不过也好,这才是我朱家子孙该有的气魄和胆量。” 朱长夜目光灼灼,他对如今的朱雄英,很是满意。 也不枉他当初,特地去地府把这小家伙的灵魂拉回来。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他看了一眼铁铉道:“方才大绅告诉我你家房子起了火,朝廷不差饿兵,赶明我告诉我爷爷,给伱预支一笔俸禄,让你修葺房屋,提前过个好年。” 铁铉愣住了。 脸色微微有些动容,鼻头有些酸。 他的出生,并不是太好。 他是国子生出生,国子生就是国子监的肄业生,国子监虽然是国家名义上的最高学府,但是其中的学生都是各地推荐的监生,监生就有了做官的权力。 明初官员成分驳杂,除了中枢掌权的淮人一派,还有淮人的死对头江南一派,另外还有归降大明原来的大元降官,贵族等人。 朱元璋胸襟很大,不但让蒙元有才之士做大明官,为国朝效力,还收拢了许多蒙古战力强大的骑兵,放在北疆。 比如著名的大宁都司的朵颜三卫,就是蒙古人组成的一支战斗骑兵。 这些人虽然是蒙古人,但对大明也十分忠心,甚至在攻打百元余孽的时候,永远都是这群人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但其实,大明中枢的汉人,虽然面上不说,骨子里却是歧视这类人的。 而铁铉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是国子生,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非科举出生,一生能做到一县的佐贰官,已经是顶天了。 可朱元璋,却破格给他升到了礼部给事中。 而现在,朱雄英非但没嫌弃自己出生,竟还让皇帝给他预支俸禄。 这怎能不让铁铉心生共鸣,怎能不让铁铉心生好感。 他急急起身,眼眶泛红,弯腰道:“谢,殿下!” 这一次接触,说实话,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也让铁铉第一次,认真郑重的认识了眼前的大明皇长孙! 他有格局,目光深远,胸怀很大,包容天下。 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上位者的内敛不漏的强大气势。 这些东西其实很难感知,如果不是和朱雄英认真相处,一般很难看出来。 朱雄英笑着摆手,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一会儿吃好饭再回去。” “好!”铁铉也应着。 解缙笑笑,看了一眼铁铉,又看了一眼朱雄英。 得,老铁恐怕现在被殿下降服住了。 殿下就是厉害,一言一行,啥也没说,却能收复一个傻大个,果然,这就是帝王的种! “殿下,我听闻,各路藩王于明年要来京,有些远的藩王,现在已经启程了?” 解缙开口询问。 朱雄英点头:“是我建议的,爷爷他老人家不是过寿么?我就建议让他,让大家阖家团聚一番。” 一句轻飘飘的‘我建议的’,又是让铁铉震惊的一塌糊涂。 藩王入京,向来劳民伤财,皇帝曾经说过,非有必要,藩王不得入京。 可是,朱雄英的一句话,居然能改变皇帝的想法.… 这究竟是给老爷子吃了啥药啊! 才能让老爷子。如此言听计从? 天呐, 老爷子对长孙朱雄英,也太宠爱了吧! 解缙抿了抿嘴,左右看看,道:“不知殿下对藩王,什么看法?”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没啥看法。” 解缙点头,他明白了,然后对铁铉道:“老铁,麻烦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铁铉愣住了,抽了抽面皮,哼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也不是一个不忠的人!皇上既然让我跟着殿下干,那便不会再有异心!你.…不要羞辱我的人品!” 解缙微微一笑,他自然是故意的。 于是乎,他这才正色的看着朱雄英道:“殿下,我有个不该说的话,你听听,咱三私下说,不要告诉旁人,可否?” 朱雄英点头:“成!你说,我不会害了你,自家老爷子都不会瞎说。” 他的想法,其实和解缙不谋而合,藩王,如果有可能,是一定要削的! 解缙点头,道:“在下斗胆论藩,汉晋之祸,历历在目。吾大明分封九边,诸位藩王手下都是精兵悍将,只知塞王而不知国家。而内王们,多骄奢淫逸,为当地之祸!而且,这些藩王又生藩王,现在皇族人数不多,国家还可以负担。再过几十年,朝廷拿什么养活这些人?” (本章完) 第137章 他就是太上皇! 解缙一语中的,朱雄英欣赏的看着解缙:“解大人,说的不错。” 解缙低声道:“而且,这些藩王,将来指不定对殿下都有威胁,殿下要提前防范和考虑他们。” 朱雄英点头:“那解大人你认为,谁首当其冲?” 解缙毫不犹豫:“按在下想法,北平!燕王!” “燕王其人,有大才壮志,治下有术,但又桀骜不驯。若得之,可安定北疆,若不可得,则恐有掣肘!” 解缙现在的一颗心,自然处处向着朱雄英。 在他心中,朱雄英就是皇明正统! 任何有可能让朱雄英陷入被动的人和势力,解缙都想给其铲除掉,以绝后患! 今日这议题实在太大。 铁铉都有些瑟瑟发抖。 解缙这个家伙,怎么敢说帝王朱家内部事,而且还指名道姓说燕王的不是,不要命了? 朱雄英听着解缙的话,笑着道:“此事,后续再说,暂且不议。” 藩王之事,解缙和自己不谋而合。 特别是当初刚刚复活,听到师尊说到有关于“大云”朝,是因为藩王之乱崩塌时,更加牢记于心。 那“大云”朝,就是如今的大明啊! 师尊那般人物, 绝对不对随便说说,说大云朝因藩王覆灭,说不定未来的大明,就是如此。 不过知道归知道, 朱雄英也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和老爷子说的。 自家老爷子是十分护短之人,自家儿子就算千般万般不好,朱元璋都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亲情,永远都是老爷子的掣肘。 但朱雄英不同,老朱家的这群狼,现在看起来,确实能安定边疆,父子齐心对外,维护大明安稳。 可这些狼子,总有那么几个饱含不轨之心。 当然,朱雄英之所以支持解缙的战略眼光,不仅仅因为这些子嗣的狼子野心,他看的比解缙更加长远,更加透彻。 特别听到师尊口中的大云朝后果。 他知道,在过一百年后,这些‘狼’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帝家的猪,下了一窝猪崽子,啥事不干,单吃朝廷俸禄,就把朝廷财政吃垮了。 “议藩此事,你二人不要乱传出去,谁都不能乱说!” 朱雄英不容置喙。 解缙心生感动,殿下这是真将自己当成了心腹呐! 不过他却微微抬头,有些狐疑的看着铁铉。 铁铉哼道:“你看啥看?我又不是这种人,谁说出去断子绝孙。” 卧槽! 解缙瞪大眼睛,冲着铁铉竖起拇指:“狠人!” 不知不觉,天色黄昏。 晚餐很简单,是朱长夜朱瑶,还有朱雄英三人,加一起五个人吃着。 每人面前四样素菜,酸甜口腌青瓜片,香油干萝卜丝,芝麻酱炝拌白菜丝,糖蒜。 然后是每人一枚切开的咸鸭蛋,鸭蛋腌制的刚刚好,煮的也刚刚好,灯光下红色的油脂,似乎在流淌。 梗米粥一人一碗,葱油金丝卷,还有没人三个包子。 都是寻常家菜,晚饭算不得多丰盛,不过解缙和铁铉都不是那种娇贵的人。 这些寻常农家菜,在他们看来,比大鱼大肉营养的多,也高贵的多! 解缙一口一個大包子,肉包子流油,然后大口喝了一万米粥,口里嘟囔着:“观主,好吃好吃!” 铁铉有些为难,他是色目人,不吃肥肉,可是也不好开口,于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包子。 他赫然发现,包子是青菜馅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朱长夜,心里万分感动。 朱长夜笑着道:“没事,吃吧,你可别怪老夫差别对待才是,我知道你们色目人好像不吃肉,对吧?” 铁铉吸了吸鼻子,道:“谢谢观主!谢谢!” 吃完了一顿饭。 天云观点了灯。 晚上天气愈加冷,吃完后朱雄英三人就离开了,朱长夜没送他们,三人便自顾自拱手离去。 出了天云观, 朱雄英是返回皇城,所以路上很快就和两人分开。 只剩下解缙他们两人,结伴而走。 路上。 冷风拂过,让刚吃过晚饭的解缙浑身舒坦。 “爽!” 解缙搓了搓手,哈了口气。 铁铉欲言又止,两人并肩走了几步,铁铉实在憋不住了。 他拉着解缙,幽幽的盯着他。 解缙被铁铉看的头皮发麻:“干啥你?” 铁铉咬了咬牙:“你和我交待个底,朱长夜朱观主究竟是谁?为何殿下对他如此尊敬,又为何我前来追随殿下时,陛下又特地提醒我不能得罪朱观主。” “陛下和殿下,都对朱观主有莫大尊敬,他老人家到底是谁啊?” 解缙道:“哦?陛下同意你来天云观,没给伱透个底?” 铁铉摇头:“没有。” 解缙搓了搓手:“嗨!当时陛下也没和本官说,不过本官自己问了,老铁,你看你这人就比较笨拙了,这点悟性都没有吗?” 铁铉蹙眉,没理会解缙的调侃,板着脸道:“按照你这么说,朱观主确实不简单?” 解缙摇头:“我咋知道?” 铁铉愤怒道:“你刚才明明说,你和陛下打听出来了?为何说话如此不诚信?这就是你们正儿八经考进士出来,苦读圣贤书出来的官儿?没德行!” 解缙被激了也不恼怒:“呵呵,至少我比你知道的多。” 铁铉白了他一眼:“好!你知道的多!那你可否告诉我朱观主是谁?” 解缙道:“谁?你不是知道么?不是一名道观观主而已么?” 铁铉面皮抽了抽,哼道:“我少读书,你少扯淡!” “你是正儿八经两榜进士出来的,还是洪武乡试解元,如此优秀的人,不可能对一名普通道长这么低三下四,更别提陛下和殿下都看重朱观主。” 解缙微笑道:“多谢夸奖,看来本官名气很大嘛?呵呵。” “不过,你这是什么话,我哪有低三下四了?年纪轻轻你眼睛就不行啦?” 铁铉严肃的道:“你有!你刚才就差给朱观主跪下了,我设想过一个场景。” 解缙狐疑的道:“啥场景?” 铁铉道:“如果朱观主让你做牛做马,你可能会真的去做。” 言毕。 短暂的沉默。 解缙脸色大变。 他恼羞成怒的大喝道:“姓铁的!你找死!” 铁铉站在解缙面前,岿然不动:“想打架?” 看着比自己高两头的铁铉,解缙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冷哼一声白眼离去。 铁铉拦住解缙:“你还没回答我,朱观主….他究竟是谁?” 解缙眼珠转了转,脸上的怒气缓缓被微笑代替:“想知道?” 铁铉点头。 解缙道:“这样,你比我大六岁,你叫我一声哥,我告诉你。” 铁铉愣了愣,沉默了一下,开口:“哥。” 日! 解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这点底线都不要了?你刚才不是说我舔吗?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铁铉摇头:“一码归一码,说吧。” 解缙白了铁铉一眼,道:“你啊,你是走了狗屎大运了!陛下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了!竟然将你调给殿下用!而且还让你也来天云观。” “朱观主是谁?太上皇呗,陛下的亲爹呗,还能是谁?” 解缙说完,便要走。 铁铉陷入沉默,沉思了许久,便蹙眉拦住解缙:“不要骗我,我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解缙气笑了:“本官有空和你开玩笑?你就偷着乐吧!能跟着太上皇,以及皇长孙殿下,你说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铁铉嘴角抽了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解缙。 良久后,他惊呼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解缙一脸无语,这人啥脑回路? 真不知道皇上怎么将这厮给皇孙用,简直在侮辱皇孙殿下! “嗯。” 解缙淡淡的道:“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胡说,皇孙和太上皇交待你干啥,你就干啥,哎….真是傻人有傻福。” 铁铉愣在原地。 嘴里喃喃:“难怪,难怪总觉得奇怪的很。” “老爷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旁人这么言听计从,他是皇帝啊!” “难关老爷子和朱.…不,皇孙和太上皇的关系这么要好。” 解缙看着站在原地,愣神叽里咕噜的铁铉,拍了拍他肩膀:“激动坏了?” 铁铉抬头,眼中放着光,看着解缙:“太上皇,若我记得没错,不是已经死了么?” 死而复活?还是压根没死? 铁铉要开口,解缙堵住了他的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撞了大运!” 铁铉点点头:“懂,懂!” 随后,他赶紧朝天云观方向,弯腰行礼:“谢太上皇恩典。” 说着,他抬头看着解缙:“话说回来,皇孙殿下给我预支俸禄,让我修建房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比你高?” 解缙脸色羞红:“你放屁!我先跟着殿下的!我才是他的嫡系!你就是个‘小妾’,不要脸的,不要妄想争‘正宫’的位置!” “殿下对我好,呵呵!”铁铉道。 “对我才好!我是最早跟着殿下的!”“那给你预支俸禄了吗?”铁铉问道。 解缙:“……” …… 朱元璋在谨身殿批着奏疏。 过了腊月十五这天,朱元璋开了最后一场朝会,便将一些无关紧要的衙门放了假。 自腊月开始,京畿下了几场大雪,不过还好,受灾的百姓并不是太多,朝廷国库的银两和太仓粮完全可以应对。 现在堆积在朱元璋案头的奏疏,也不算多,很快就能批好。 朱允炆端着一碗鸡蛋面走来:“皇爷爷,吃点晚饭。” 这些日子,朱允炆一旦找到机会,便会给朱元璋送点家常菜饭,都是粗茶淡饭一类的,而且也很少多说什么。 朱元璋嗯了一声,笑着道:孩子,“你吃了吗?” 朱允炆道:“孙儿吃好了,一碗面条,一个鸡蛋,一盘萝卜干。” 朱元璋呵呵道:“嗯!不过你长身体的时间,多吃点肉食,咱皇宫不差这点东西。” 朱允炆点头:“谢皇爷爷关心。” 朱元璋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的叔叔们,明年上元之前都会回京。” 朱允炆笑笑:“孙儿一直想让叔叔们回来给皇爷爷过寿,但皇爷爷公务繁忙,一直没机会说,这下可好了。” “这是喜事,让咱大明多喜庆喜庆,皇爷爷也多开心开心。” 朱元璋点点头,吃完之后,朱允炆接过碗筷,道:“皇爷爷,我先回去了。” 朱元璋点头,叮嘱道:“虽然国子监放了假,但你的学问也不能落下来,多读点书,明事理知是非。” “是!孙儿谨记。” 两人正说话,一名太监恰到好处的走了进来。 “皇爷,凉国公求见。” 朱元璋点头:“哦,让他进来。” 太监点头,随后便踏着碎步离去。 朱允炆笑着对朱元璋道:“皇爷爷,那孙儿不耽误您谈事儿了。” “去吧。” 朱允炆走出谨身殿,恰好和蓝玉擦肩。 “见过凉国公。” 蓝玉愣了愣,眼中惊愕之色一闪即失,便也随意拱手道:“见过皇孙殿下。” 他深深看了一眼朱允炆的背影,便踏步走进大殿。 皇上还在召见朱允炆? 朱允炆在给老爷子送饭菜吃? 蓝玉心里起了嘀咕。 “参见吾皇陛下,皇上万岁。” 蓝玉心里装着事,此时已经走到朱元璋面前,便纳首拜道。 朱元璋噢了一声:“蓝小二,找咱啥事啊?” 蓝玉家里排行老二,元末的时候,朱元璋时常称其为蓝小二以为亲昵。 蓝玉知道老爷子心情很好,便壮着胆子舔着脸道:“也没啥事.…就是问问老爷子,今年过年哪儿过?” 朱元璋怒道:“你不屁话么?咱不在皇宫,难倒还去你蓝家过?” 说完之后,朱元璋就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蓝玉,气不打一处来:“你想邀请谁去你家过年,咱不管,自己去搞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家里搞喜庆点,别他妈搞的太寒酸,需要啥东西,你家没有的,咱给你。” “今年算你蓝小二运气好,滚滚滚!” 蓝玉呵呵笑着:“噢,那我走?” “滚!” 蓝玉喜滋滋的离去。 (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假若给你一个机会,扬名立万! 看似两人说的云里雾里,实际蓝玉在试探朱元璋,会不会不让朱雄英去他们那儿过年呢。 最近他们,越来越和朱雄英走得近。 老爷子最忌讳结党营私,如此这般他们是慢慢试探,结果发现没事,说明是老爷子默许的。 现在, 蓝玉试探朱雄英去他们那儿过年,意思不可谓不明显了,结果老爷子还是没啥反应。 这就表明, 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皇长孙彻底走到一起。 以前这种方法,他们是试探与朱标走得近,看老爷子什么反应,正是那一步步试探,老爷子都默许,才有了如今淮西武将团和朱标绑在一起的说法。 现在,是在试探和朱雄英走到一起。 结果老爷子默许,也就代表….以后他们也可以和朱雄英走到一起了! 蓝玉出了皇宫,先去了一趟常府。 “小叔,你咋来了?” 常家三兄弟迎接了蓝玉。 蓝玉眉宇中,喜中带愁。 常茂不解的道:“小叔,你咋又喜又愁的?” 蓝玉道:“想听喜事还是愁事?” 常茂道:“当然是喜事儿了。” 蓝玉点点头,道:“今年老爷子允许雄英,来咱们这儿过年。” “啊?!” 常茂三兄弟大喜:“那感情好啊,我去告诉那小子一声,今年到我府上来过年!” 蓝玉不悦的道:“放屁!去我府上,都过去!一家人团聚团聚!” 常茂挠挠头:“也成。” 蓝玉看着喜笑颜开的三人,冷不丁问道:“你们就不想听愁事是个啥?” 常茂这才想起来,赶紧问道:“是啥?” 蓝玉想了一会儿,蹙起眉宇道:“明年藩王会入京,燕王那边,咱们都防着点,太子经常说,老四那个人不简单,将北平打造的铁板一块,咱们可得防着点….” 常茂点点头:“明白。” “成了!”蓝玉挥挥手:“你们得空去告诉雄英一声,年关到咱这来过,都来。” 常茂点头:“好!” …… 谨身殿。 蓝玉走后,朱元璋便召见了铁铉。 “说说,雄英那孩子打算怎么建设交趾?” 铁铉赶紧道:“启奏陛下,殿下说要先看到交趾的财政、人口、土地等各种数据之后,才开始施展对策。” 朱元璋点点头:“做的不错,应当如此。” “然后呢?” 铁铉继续道:“殿下说要在今年上半年,先着力发展农业,还规定了,安抚当地百姓,不可将人员分三六九等。” “嗯。” 朱元璋点点头。 这个大孙, 真是和咱爹,学到了一身本事了! 想稳定当地政局,就需要妥善治理百姓,治理百姓,就要有包容天下的胸怀。 “不错!” 朱元璋点头:“还说了什么?” 铁铉想了想,道:“听殿下的意思,是打算在交趾重点发展商业。” “什么?!”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不像话!发展什么商业,无根之萍.…额。” 片刻之后,朱元璋苦笑着摇摇头,便也冷静了下来。 自己既然说过将这地方交给他折腾,那就不要插手,随他吧。 只要交趾在大明手里,最坏的结果,咱这个做爷爷的,给他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做长辈的,不就是替儿孙擦屁股的么? “噢,还说了啥?” 铁铉想到了削藩,不过他没告诉朱元璋:“没了。” 自从认定了皇孙殿下,铁铉就知道,有些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得看对殿下,有没有利。 不利他就不说。 ………… 翌日。 一大早,解缙给朱雄英送来了交趾的民生簿子。 朱雄英留下解缙吃了早餐,相约晚上叫上铁铉,三人再碰一次头。 等解缙走后,朱雄英拿着交趾的民生薄进了书房。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朱雄英那张认真的侧脸上。 朱雄英翻开薄子,认真的开始阅览。 人口:四十万户,合计一百三十三万人。 房屋:四十万间。 可耕种土地:一百二十万公顷。 医疗匮乏,几乎没有医工,学校贫瘠,每一万人可能才会享受一处教育资源。 每年可产出稻麦粮食:一千万石。 商业:几乎没有。 这就是交趾布政司的基本情况,各方面都贫瘠到了极点。 惟一能看的便是粮食产量,可这一千万石粮食,能交给大明的赋税按照石十来算,也不过一百万石。 每年可以产出到大明的粮食不过一百万石,这其中还不包括有可能的大户兼并,士绅克扣。 这种落后的国家,也幸好被大明给打下来了,能并入大明,是他们的福分! 朱雄英将交趾布政司的情况做了大概的了解,接下来便是定下目标。 明年上半年,对他至关重要。 他需要看到交趾布政司战后重建,需要从那里剥夺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粮食,进入大明境内。 这对朱雄英是考验,对解缙更是更大的考验! 朱雄英背着手起身,目光定定的望着窗边的地图。 交趾左临占城,占城农产丰富,是农业大国,物资匮乏。 南端则是暹罗、真腊,海上是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 朱雄英用手点在交趾布政司的地图上。 “如果以这里为中心,打造一个以茶盐丝缎瓷互易的商贸中心,那么海上的财富,周围陆地的财富,都会源源不断进入这里,以换取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 在大明东南沿海,常有许多沿海百姓冒着风险,海上走私,勾结倭寇。 他们为的什么? 为的就是走私之后,将国朝的茶盐瓷等高额的卖出去。 然而这样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被抓住,就要被砍头。 如果将交趾布政司打造出一个朝廷政权赋予的官方交易城镇,那么一定会吸引大批量的江南商贾来此贸易! 市场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只要能宏观调控好,这个地方就是天然的聚宝盆。 而如此一来,也就轻而易举的杜绝了东南海商和倭寇勾结。 这不可谓不是一举二得的政策。 自古一来,堵不如疏,想堵住东南海上和倭寇贸易,这是不成立的,乃至于到了嘉靖朝,国人为倭的景象彻底爆发。 究其原因,不外乎就是钱财利益罢了! 既然东南的海商们想驱利,那就在南部沿海打造一个合理化官面化的贸易港口,这样,谁也不可能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走私。 此时的朱雄英,背着手,仔细的盯着世界地图,仿若亘古而来的帝王,在权衡和制定游戏规则。 天下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掌握在他手里,弹指之间,可以决定一地方政权的更迭,战略的发展! 这对朱雄英来说,担子很大,责任很大。 朱雄英此一时有些共鸣,共鸣到皇宫中枢的朱元璋身上! 当年,自家爷爷打下了大明江山,他一定也是如此。 他一定也在全盘统筹的,去考虑过这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和政治律法策略! 和解缙说了这事,朱雄英就开始暂时休息起来。 毕竟刚才安排了那么多,他需要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今天天气不错,早间的时候便阳光充沛,到中午时分暖阳晒在身上,更显几分暖和。 朱雄英惬意的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鹿绒皮,舒适的午休一番。 等再起来的时候,有太监说老爷子那边已经将黑锡送了过来。 朱雄英让太监将黑锡称四两重碾碎,然后将黑锡加入到碾碎的白矾等物中,继续用高温解析。 太监虽然不知道自家殿下要做什么,但听了令后,便自觉准备离去。 朱雄英看着这位太监,这太监是朱长夜给他找来的,说是很适合出海统领商队。 朱雄英看着,看着,不断的看着。 随后,他冷不丁道:“如果给你一个出海的机会,你愿意尝试吗?” 太监马三宝愣了愣,不解的道:“殿下,这是啥意思?” 朱雄英道:“带着大明军兵出海,向所过的国家展现我大明的军事强硬,和各海外国家建立贸易往来,展我大明之国威,取海外作物回大明!” 下西洋…… 带领大明军兵下西洋…… 这是一项无上光荣的事,虽然太监马三宝知道海上凶险,但他也知道,一旦这件事做成,他马三宝将会万世扬名,成为继往开来出海的第一人,成为勇敢无畏探索海外的第一人! 自从云南来京之后,马三宝便阉割了,他没办法光宗耀祖了,他没脸回去面对唯一的爷爷了。 他一直发誓要做一番事业,即便这一份事业,前途可能凶险万分,可能万劫不复,但他心底有一股子信念,他一辈子要做成一件事,无论多么艰辛,即便付出性命…. 可永远没法有捷径而走,后来,是前些天,一位老人家找到了他,让他给太孙殿下打下手,还说以后有可能扬名立万。 马三宝没当真,但随着朱雄英的到来,随着入宫,随着更改身份改头换面…. 他突然感觉,或许那位老人家没有骗他。 他真的,有机会扬名立万! 此刻。 马三宝匆匆收回思绪,趴在地上,给朱雄英叩头,激动的道:“纵万死,奴也愿意前往!” 朱雄英点头:“成,我会想办法帮你促成此事的,下去吧。” “哦,对了。” 朱雄英想了想:“你本就是以前的太监,若是还用以前的名讳,再次入宫,恐怕不容易,我得给你换个身份,有必要的时候,让你重新入宫。” 马三宝忙不迭点头:“一切听殿下吩咐。” 朱雄英问道:“想改什么名字?” 马三宝摇头:“全凭太孙殿下做主。”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好,那以后叫郑和好了。” “郑和谢爷恩惠!” 朱雄英挥手:“下去吧。” 玻璃的制造不容易,需要不断实验,索性老爷子送来的黑锡足够多,现在距老爷子过寿还要在年后,时间足够了。 朱雄英起身去书房研究了一番交趾的战略规划,临傍晚时分,解缙和铁铉便携手齐来。 这次铁铉见到朱雄英,神色变的肃穆恭敬了许多。 不过朱雄英,也没发现铁铉微小的改变。 “走,去正厅议事。” 朱雄英拂袖,带头朝中厅走去。 “大绅,交趾布政司的基本情况你看过了,我就不和你细说了。” “鼎石,这是交趾布政司的基本状况,你稍微过一眼。” 鼎石是铁铉的字,朱元璋亲自给他起的。 “好!” 铁铉结果簿子,大致扫了一眼。 朱雄英这才对解缙道:“年后你去交趾,有什么规划?” 当初师尊教过自己,当你处于一个团队,一个政权的领导地位的时候,不要急于说自己的想法。 让下属先说,你只负责补充完善。 朱雄英深深谨记自家师尊的教诲。 解缙这几天也想过,闻言,便忙不迭回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想重建交趾布政司,得先给他们划框架,窃以为第一要做的事便是颁布洪武大诰。” 朱元璋立国之后,不论百姓认识不认识字,基本人手都有一本大诰。 所谓大诰,就是朱元璋对百姓的具体要求,哪些事是犯法的,哪些事做了要被砍头的云云。 朱雄英点点头:“嗯,继续说。” 解缙说的第一条规划,朱雄英是满意的,和自己的想法也不谋而合。 解缙继续道:“第二条便是树立朝廷一视同仁的威望,而后开始劝课农桑,鼓励百姓开始开荒耕地。” 朱雄英摇头:“且不急着劝课农桑,先仔细的丈量好土地,统计好人口。” “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大概,我需要你将土地均分给人口,划定一个新的社会秩序出来。” 铁铉想了想,便狐疑的道:“可是如此一来,交趾那些原本大户富贾们,岂不是要不愿意了?如此不是更加激化矛盾吗?” 解缙摇头,道:“我倒认为太孙殿下,说的很对!而今国朝的大富贾大士绅,他们也不是天生这么来的。” “而且民间是怨恨这么一群坐食阶级的,虽然此举可能会激化上层阶级不满,但交趾始终还是小农比较多。”(本章完) 第139章 陛下,这可否合理! “想稳固政权,就得牺牲一群人,心不狠,便稳不住那边的政权,必要的时候,吾建议可杀几个当地大户,震慑权威!” 朱雄英欣赏的看了一眼解缙,虽然他是文官,但没有文人那股子柔柔弱弱的劲,该杀就杀,杀伐果断! “大绅说的不错,生产力的发展,农业的茂盛,始终还是要靠小农,而不是那群坐吃等死的大士绅,此事你自由决断。” 这是放权。 朱雄英没必要,将所有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解缙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只要抓住解缙,就等于抓住了整个交趾。 而且就目前而言,解缙应该不会对自己心怀贰心。 不过师尊曾经说过,萝卜加大棒,才是一种合格的管理手段。 该敲打的,也要敲打。 朱雄英沉思一番,对解缙道:“今年上半年,我需要你将交趾布政司的粮食翻倍,税收翻倍。” “这.…”解缙有些为难。 朱雄英道:“解大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你给爷爷,同时也是给我证明的最好机会,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解缙精神大震:“好!” 朱雄英点头:“那么,还请继续说。” 解缙想了想,开口道:“当土地人口丈量清算完毕,接下来便是劝课农桑,与此同时,我需要殿….殿下需要问朝廷要一批人。” 朱雄英点头:“什么人,你说。” 解缙道:“一名太医院医士,一名翰林院进士,我需要他们去培养当地的医工,以及教化同化当地的百姓礼义廉耻。” 朱雄英点头:“解大人,你说的不错,没问题,等你临行前,这些人我会给你安排得当。”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朱雄英补充问道。 解缙摇头:“殿下,暂时没有。 朱雄英点点头,看着解缙和铁铉道:“鼎石,你有什么想说的?” 铁铉有些幽怨。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有点废物的样子。 虽然老爷子让他来帮衬太孙殿下,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用没派上。 “我….我没有,不过.…我能干点啥啊?” 解缙揶揄道:“你?坐吃等死啊,伺候好殿下就行,爽不爽?” 铁铉脸色憋的通红:“你放屁!那我岂不是废人一个了?” 解缙道:“也没人说你不是废人啊!啥事没干呢,白嫖了三个月的俸禄,呵呵!” 铁铉面红耳赤,猛地站起身,对朱雄英弯腰:“殿下,我,我铁铉不能这么荒废啊!”额。 朱雄英有些狐疑,先前铁铉虽然表面上对自己附和,但朱雄英知道,其实他心里是有些不服的。 但这才过了两三天,怎么整个人好似变了一个一样,对自己的恭敬,似乎理所当然的一般。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点小恩小惠? 不至于吧? 而其实,是因为得知朱长夜身份的原因。 有这么一位仙人,成为朱雄英的后盾,铁铉用屁股想,也可以肯定朱雄英,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是值得追随一生的主子。 此刻。 想不明白,朱雄英也就不想了,他笑着对铁铉道:“你放心,你在京师有大用,我许多的决策,都需要你把关。” 铁铉一喜:“谢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点点头,开口道:“如此….成了,我还有两条关于农业税收的改变,你们给我好好听,好好做!” 解缙和铁铉顿时肃穆:“洗耳恭听!”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在交趾开始试点,对明朝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农业税收困境,进行改革! 朱雄英看着解缙和铁铉,也没有卖关子,语重心长的道:“其一,以后的农业税收,和商业税收,不以其他等价物上交,皆用白银收缴!” “其二,不需要缴纳人头税,田税的收缴标准,不以丁男为凭据,取而代之的是田产,丁男的赋全部摊到田内,一亩田需要收成多少,折算成白银缴纳。” “其三,赋役征课也不再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 自从朱雄英上次,和老爷子去雨花县看了民间情况之后,他就觉得,往日的税收课罚的政策,漏洞实在太大。 在这时候,赋役是分开征收的,赋就是田税,役则是按丁男征收的徭役,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 这样的税收就容易出现漏洞,百姓为了躲避徭役的征收,甘愿将田纳入到大户人家,至此,这一户百姓消失,人头税消失。 大户人家得了田,百姓少了役,对两方来说都没多大损失,但对朝廷财政的损失是巨大的。 除此之外,在征收徭役方面,官府也可以巧以各种名目,加大对单户丁男的剥削,从而使穷者越穷,富者越富。 贫富阶级差距过大,社会矛盾也就越激化。 这种局面,朝廷不是不想管控,而是地方官府实在难以监督,这种利益,也会让民间百姓相互隐瞒,更增加了税收漏洞。 而朱雄英在交趾实验改革的税收,便是将赋役合并在一起,杜绝了官府巧立名目剥削百姓的可能,那么百姓自然会踊跃缴纳税收。 虽然会牺牲上层阶级的利益,但交趾布政司的社会秩序还没建立起来,规则也没完善起来。 现在朱雄英用成熟的规则,去改变刚出生的交趾布政司,这独特的眼光自然高屋建瓴。 至于第三条官解官办,不按实物征课,则省却了大批量的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了侵蚀分款之弊,使征收方法更臻完善。 等朱雄英说完,解缙和铁铉在消化。 良久之后,解缙目光陡然变亮,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栗。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朱雄英,最终惊呼道:“殿下,此法甚妙矣!” “好,此税收,将会杜绝一切可能的腐蚀,杜绝百姓被剥削。” 铁铉也忍不住惊叹:“此.…此智慧也!” 如果朱雄英的农业税收改革,是在国朝内部施展,则掣肘很多,如果贸然提出来,那完全就是何不食肉糜般的异想天开。 但交趾不同! 它完全就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可以任凭朱雄英去制定规则! 而朱雄英口中的这种规则,它一定是划时代的,是总结到前朝所有农业税收征收,弊端之后的先见伟大的政策! 解缙和铁铉,都忍不住颤抖的看着朱雄英。 两人弯腰:“殿下,此大智慧也!” 此刻。 朱雄英对此,则是表现得十分淡然,这自然不是他想的,他不过是听过师尊朱长夜说过的一些事情。 据师尊说,这是站在一位名为张居正的巨人肩膀上,将其方法搬运过来,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不过朱雄英,以前不了解明朝的体制和制度,所以读到一条鞭改革,说实话,他是没有任何感触的。 但现在,越是深入了解自家大明朝的农业税收制度,他就越觉得师尊口中的那位张居正,其改革方法之伟大! 不过, 终究这办法不是自己想的,而是盗用师尊,甚至是盗用那位素未谋面的张居正。 所以, 朱雄英也不会脸皮这么厚,所以解缙和铁铉夸赞的时候,他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一点骄傲膨胀的感觉都没有。 他感觉他自己,不过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只是朱雄英,如今表现得越是如此淡然,解缙和铁铉就越是崇拜,心里膨胀到了极点。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 老朱家又是仙人,又是皇帝的。 怎会平凡? 朱家皇室子嗣的智慧,真不是他们这些臣子可以比拟的! 这种超然的政治智慧,若不是将这个国家研究透了,又怎可能如此轻飘飘的就制定出来? 由此也可以猜想到,老爷子教会了皇太孙究竟多少本事啊! 朱雄英压了压手,示意解缙和铁铉坐下,然后想了想,继续道:“至于商业税收,我们在一点点摸索,解大人,你遇到问题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回来,每个月都要做好汇报工作,不可轻视。” 解缙抱拳,恭敬的道:“自当如此,不敢懈怠!” 朱雄英点头:“嗯。” “成了,今晚我就不留你们在这吃饭了,眼看着年关快到了,你们也当筹备筹备过年。” “这期间,你们都好生想想。” 朱雄英不再多言。 “是!” 解缙和铁铉对朱雄英行礼之后,结伴离去。 出了东宫府邸。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了。 解缙和铁铉对视一眼,然后倏地抽离,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烈的震惊和炙热的光芒。 “太孙贤也!” 解缙由衷的道。 铁铉到现在还头皮发麻:“方才太孙殿下说的那三条新策,我听了之后,差点就顶礼膜拜,行君臣礼了!” 解缙瘪瘪嘴:“出息!” “老铁,你可要拿捏的住,你以后在京师的日子还很长,和太孙殿下相处的日子也很长。” “我可提醒你,老爷子没说啥君臣之礼之前,你要是提前说了,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铁铉呵呵道:“小解,你终于说了一回人话了!” 呵。 解缙冷笑一声:“懒得和你扯淡,我回去了。” 铁铉点头,目送解缙离去的背影,思绪乱飞,想了想,便直奔大明宫。 谨身殿内。 朱元璋召集詹徽和傅友文,在开小朝会。 临近年底,户部的财政统计也出来了。 这一年,朝廷总财政结余不过一百三十五万两。 这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少的可怜。 大明的税收,依旧落实的不到位。 君臣都知道,也都知道税收的弊端,纵然朱元璋能力很强,也尝试了许多改变的方法,但民间的那群人,人人驱利,皆是蛀虫,都在吸食朝廷的血,各种漏洞频出,根本改不了! 每每想起这事儿,朱元璋就咬牙切齿。 朱元璋抖了抖账簿,看着可怜的一百三十五万两的库银,冷笑道:“一个偌大的朝廷,一年税收才这么点,大明的脸朝哪儿搁?明年开春之后,雪灾的后遗症会全面暴漏,这点钱,又能做什么?” 朱元璋发了一通脾气。 傅友文和詹徽只能垂头听着。 朱元璋无奈的道:“成了,都下去吧!咱自己想想。” 詹徽和傅友文要走,不过詹徽还是顿住了脚步,看着朱元璋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 詹徽小心翼翼的道:“启奏陛下,微臣听闻皇上,是将交趾布政司交给太孙殿下治理了吗?” 朱元璋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詹徽道:“臣瞎猜的,臣看这两日吏部人事调动,见到皇上调了一名太医,一名翰林院学士.…所以才有此一问。” 朱元璋冷哼道:“让你干正事,屁本事没有,揣摩这些你倒是头头是道。” “咱是将交趾给他了,咋了?” 詹徽忙不迭道:“陛下!这不妥啊!额,微臣的意思,即便交给皇孙治理,也当配备一两个老持沉重的大吏给他用,皇上却独独派了一个礼部给事中还有一个监察御史.…这,是不是不妥?” 傅友文想了想,继续道:“臣斗胆,太孙殿下年纪还小,许多事没有皇上看的通透,让其独自治理,臣担忧.…” “而且交趾如果发展的好,也可给大明添一笔财政收入,臣.…臣失言!” 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朱雄英独自执政。 如果让朱雄英参与到政权来,他们不会反对,因为有老爷子在,还有六部尚书在,这么多人可以帮着参谋群策群力。 但放手让朱雄英,独自一人治理一个小国家,这说到底都有些不太合适。 朱元璋淡漠的看着两人:“你们是怀疑咱的用人眼光,还是怀疑那小子没这个资格?” 两人被这漠然的话吓的两股颤颤,急忙道:“微臣不敢!微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还欲再说,外面宫人小心翼翼走来:“皇爷,铁铉铁给事中来了,老奴,要么让他等等?”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淡漠的道:“来人,将此狗奴拉出去掌嘴!” 朱元璋是最讨厌太监的,他需要的太监,是没有独立思想的! “将铁铉叫进来!”(本章完) 第140章 年少有为啊孩子! 铁铉在宫人的引领下进入谨身殿。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朱元璋摆手:“起来。” 铁铉抬头,赫然发现旁边的詹徽和傅友文。 “下官见过詹尚书,傅侍郎。” 两人点点头,也知道铁铉是老爷子放给朱雄英用的人,此时也不敢太过自视甚高。 这以后都是未来的肱骨之臣,现在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陛下,臣刚从太孙殿下那回来,有些话,不得不说。” 朱元璋淡淡乜了他一眼,见铁铉神色激动,显然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朱元璋点头:“噢,你说吧。” 詹徽和傅友文,正欲离去。 朱元璋摆摆手:“你们也听着吧,帮着参谋参谋。” “是!”两人拱手回应。 朱元璋心思何其深重,但凡今日铁铉脸色有一点不对,朱元璋都不会让詹徽和傅友文留下来继续聆听。 铁铉道:“太孙殿下在朱观主的帮助下,给出了交趾布政司的基本治理方案,和税收方案。” 朱元璋眉头微挑。 果然,咱爹还是帮他曾孙了啊。 朱元璋不禁笑了一声,随后点点头,开口道:“说说看。” “….丈量土地,核实人口,劝课农桑.…” 铁铉说着,朱元璋漫不经心听着。 一旁的詹徽和傅友文,眼中都露出一抹欣慰的光芒。 两人皆暗暗点头。 太孙殿下的治理方针是正确的,可以看出,他和太上皇学了不少本事,而现在,所有本事都开始被考验出来。 朱雄英治理交趾的战略方针,无疑是得到了詹徽和傅友文的认同。 两人心里,也有些赧然。 刚才还担心朱雄英担不起这个梁子,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有太上皇的看护,太孙殿下哪怕出问题,也不会偏到哪里去的。 铁铉继续道:“除此之外,太孙殿下还欲问陛下,调一翰林院学士,去交趾教化百姓,还有一名太医院医工,去传授医术,增加医疗建设。” 朱元璋随意挥挥手:“这事儿,咱已经给他安排了。” 听到这里, 詹徽和傅友文,则微微有些惊愕的看着朱元璋。 老爷子高瞻远瞩,提前已经给太孙想到了这些,并且早一步已经安排好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两人心里感慨。 铁铉继续说着,只是这次,他的脸色却有些微变。 “太孙殿下,动了税收政策。” 说到这里,朱元璋眼中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詹徽和傅友文,也蹙起了眉宇。 税收是华夏发展两千余年,不断完善传承下来的,改了一代又一代。 税收是国家宏观调控的基础,许多财政政策,都能从这里面体现,随便一个微小的改动,都有可能激化矛盾。 就算是现在大明朝廷政权,都不敢随便动税收政策,那小子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这不是胡闹么! 铁铉不等他人开口,便自顾自道:“太孙殿下,给了三条税收政策。” 铁铉将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 统一赋役,限制苛饶。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 三条基本税收改革,一一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铁铉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因为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还在漫不经心的翻着奏疏,而詹徽和傅友文也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 可现在…. 大殿内,一片寂静! 安静的落针可闻! 铁铉微微抬头,发现洪武皇帝的身子有些僵硬在原地。 詹徽和傅友文更加夸张,直接嘴巴长的碗口大,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圆!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才倒吸凉气:“他.…都是他给出来的改税意见?有没有朱观主帮忙?” 铁铉点头:“有的,然后太孙殿下在观主说的基础上,改了一些。” 这时候,朱元璋和詹徽三人才松口气。 就是嘛,这种伟大到逆天的税收改革,要是这么容易说出来.… “而这说出来后,太孙殿下不是在给意见,是在下命令。” 噗! 朱元璋端着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你说话能别喘气行不? 老爷子蹙眉,认真的盯着铁铉:“换句话说,这些税收改革,都是他和朱观主制定的?” 铁铉点头:“对!” 嘶! 这一次,朱元璋和詹徽三人竟同时倒吸凉气。 作为帝国最高主宰者,帝国财政最有权柄的官儿,他们很容易就能知道朱雄英和朱长夜,所说的这三条税收意味着什么。 且不说其他的,单就那一条将赋役全部折算成白银,这就是一条划时代的改革! 这样的税收政策,别说放在交趾,就算放在国朝内,都极具超前眼光! 不过国朝内施行起来困难重重这是真的,但如果放在一个新打下来的政权来看,这条税收政策一定是划时代的伟大的变革! 当赋役统一起来,合并起来,按照田地征收,不但能提高征收效率,还能杜绝逃避税收的漏洞! 傅友文眼中熠熠生辉,热忱的看着老爷子,脱口赞扬道:“皇孙.…大才!太上皇,亦是大才!” 说完之后,他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要弥补。 朱元璋摆手:“不要改口了,铁给事中既然给那小子用了,想来他也知道咱爹的身份了。” 铁铉笑笑:“陛下英明。” 朱元璋脸上微笑了起来,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笑容中又有些骄傲。 瞧,这就是咱爹啊! 利害着呢! 他看着詹徽和傅友文,开口道:“雄英这孩子,这可不是咱教的,是咱爹教的,还有他自己也琢磨出来的!” “呵!臭小子!深藏不漏呀!” 傅友文和詹徽是老油条了,和铁铉这种愣头青不同,他们深谙马屁之道,闻言忙不迭道:“皇孙青出于篮胜于篮,皇上乃伯乐,皇孙乃朱家千里驹也!” 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对对,说的很对!” “这三条税收改革,到也给咱提了个警醒,你户部自明年开始,准备准备,也重新丈量土地吧!” “咱的大明,太多土地被隐匿了,都给朕揪出来!” 傅友文忙不迭道:“臣,遵旨!” “交趾咱就交给他折腾了,咱倒是期待,想看看他,究竟能给咱折腾出什么样子的成果出来。” 朱元璋笑了笑,挥手对三人道:“都下去吧。” “鼎石,你好生做,不要令咱和咱大孙失望。” 铁铉心里对皇室感激极了,老爷子没有因为自己是色目人就心怀厌恶,皇孙更是对自己恩惠有加。 他从没这么感动过,从未有这么同时沐浴两位君恩过。 而今只感觉自己幸运至极。 闻言,铁铉恭敬肃穆的道:“臣!一定尽心尽责!” 铁铉出了谨身殿。 他很奇怪。 明明皇上老爷子,对外面太上皇那么看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对朝野公布身份呢? 难倒这里面,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吗? 铁铉想不明白。 实际上,是朱长夜过惯了平平淡淡的生活。 还活着的时候,在那朱家村待了一辈子。 因为系统死后苏醒,则是在龙虎山修炼待了一辈子。 早就已经,习惯于这种平静生活。 . ….…….….….…. 明天是小年。 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张灯结彩。 朱雄英在东宫后院里面,开始提炼玻璃。 这几天, 通过师尊的提点,他不断的实验,一次次失败,终于在今天,提炼出了两块比较完整的玻璃镜片。 接下来便是打磨凸透镜片。 这个过程,需要自己去甄别镜片的厚度。 他不知道朱元璋的近视程度,不过寻常和老爷子接触,心里大概有个判断。 腊月二十三这天,朱雄英打磨好了镜片,开始用细铁丝制造镜框。 后面的工序比较简单,等一切制作完毕之后,他便将眼镜给存放了起来,只等老爷子过寿时送给老爷子。 今天是小年。 府内张灯结彩。 天朗气清。 临近年关,雪天反倒是少了。 做完手中一切,朱雄英已经离开皇城,沿着秦淮河跑了一圈。 他孜孜不倦的坚持早起,坚持晨跑,不是因为想要强身健体,增加武力。 而且他之所以喜欢早起晨跑,因为师尊经常早跑,早间的秦淮河人很少,清晨的微风吹过,看着安宁萧瑟的街景,这有利于他思考。 每次晨跑的时候,他都会思考总结自己说学到的东西,然后在有计划的制定出今后的步骤。 未雨绸缪,永远都是不落败的基本保证。 华夏从古到今,就从没缺失过智慧,能在历史留名的这一类人,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晨跑结束,回去洗漱一番,朱雄英便提着礼品朝汤和家中走去。 先前汤和家眷搬到应天的时候,朱雄英去拜访过一次,所以认得路。 朱雄英找到门子,门子见是朱雄英来了,也不通报,直接带朱雄英进府。 汤和此时,正喜滋滋的躺在院子的摇椅上享受着清晨的安宁。 这摇椅,自然是朱雄英送的,上次汤和乔迁之喜,朱雄英也不能空手来,便送了一把摇椅。 这玩意也不值两个钱,老爷子们还特别喜欢,汤和不知和家眷炫耀过多少次这摇椅。 “汤爷爷,睡着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将礼品放在石桌上。 汤和笑骂道:“扯淡!这都啥时候了,还睡啊?再睡就睡过去了。” 朱雄英笑笑:“给您老提了些礼品过来,都是些家常胡瓜西瓜啥的,得空自己嚼着玩儿。” 汤和喜笑颜开:“你小子,心思就是活络,才过了小年,便第一个记得咱老头。” “对啦,你爷爷过年还需要处理一些事,不得空和你一起过,咋样?到咱这来?咱爷孙热络热络,让你爷爷眼红去吧!” 对朱雄英,汤和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不带一点掺假。 他时常都会妒忌朱元璋,如果自己有这么个孙子,恐怕也会不遗余力的培养他。 如此孝顺,懂得感恩,还有如此大本事的孙子,别说亲的,就算不是亲的,也得当成亲的培养啊! 要不是他朱雄英是朱重八的亲孙子,汤和真想也认他做干孙子栽培! 朱雄英笑笑,道:“别了,我应了凉国公那边,年关去哪儿过。” 汤和嗤笑:“呵!一家人了不起啊?” 朱雄英笑笑,道:“开了年,我在来您老这拜年,到时候给我点压岁钱啊,可不要吝啬,十万八万的白银,尽管给!” “去去去!咱老头子哪有这么多钱?” 汤和笑骂了一句,看着朱雄英,猛地惊醒道:“哎呀!老咯,咱一直以为你长大了,可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孩子,不过是好孩子,好孩子啊,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一老一少正这么聊着的时候,汤府管事来了:“老国公,吴副千户来啦。” 汤和笑笑:“呵!让他过来。” 朱雄英见汤和有正事要谈,便不好在此逗留,急忙抱拳道:“那老国公您忙,我改日再来。” 汤和摇摇手:“不必,你也见见他,这小子,是咱经略东南沿海的一员猛将,对东南海防很有见解,你不是一直痛恨倭寇吗?认识认识。” 朱雄英愣了愣,这才知道老国公这是给自己拉拢人脉,心里有些感动,便点头道:“好!” 不到片刻,前方便有个汉子听着胸膛走来。 他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匀称,一看就知浑身有力。似乎是因为常年在海上的缘故,皮肤有些黑。 可不是那种乌黑的黑,而是透着红润的黑。 对方没穿官服,而是一身简单利落的短打扮,看着很是利索。 “卑职昌国卫副千户吴桢,见过公爷。” 汤和不悦的蹙眉:“没得规矩!咱不在军中任职了,你毋需和咱卑职不卑职的。” 吴桢嘿嘿笑道:“习惯了,改不了,今日得空回滁州看看老母亲,路过应天,便顺道来看看老国公。” 他边笑,边打量着朱雄英,小心翼翼的道:“这位……可是老国公子孙?” 朱雄英微笑着道:“并不是。” 吴桢这人,朱雄英听过,他是东南海上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在汤和经略东南的时候,建立了五十八所防御水寨,抵御倭奴不敢上岸分毫。(本章完) 第141章 太上皇教出了圣孙! 这里面的功劳,许多都是吴桢做的。 后来, 老爷子亲自给他升为靖海侯,世代拱卫东南沿海。 靖海,取之海上靖平的意思,由此也可看到老爷子对其重视。 汤和笑呵呵的道:“这位,嗯,老朱家的贵公子。” 汤和没第一时间,说出朱雄英身份。 “啊?”吴桢愣了愣,急忙行礼:“卑职参见小王爷。” 朱雄英急忙侧身:“咳咳,吴大人好。” 汤和见状,开始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桢,将话题朝东南沿海引了出去,道:“这些日子,东南情况何如啊?” 吴桢看了一眼朱雄英,汤和深深蹙眉:“你妈的!咱让你说你就说!你在忌惮谁,在怀疑谁?每个眼力见的东西!” 汤和的脾气,也不是啥和颜悦色的,在军中,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本来这两年都收敛了,可看到吴桢怀疑的看着朱雄英,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吴桢被吓出一身冷汗,朱雄英也有些无语,汤爷爷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至于么? 不过朱雄英知道,信国公这是在为自己撑腰,给自己立威。 寻及此,不免有些动容,心里乐开了花。 吴桢被骂了也不气恼,叹口气道:“哎,这些日子,一直在剿匪,海盗无处不在。” “这些年海盗没少杀,可是他们领头和骨干的在,杀了一波还有一波,杀不绝!他们都躲在海岛上,大船根本开不进去。” “有时候官军刚出动,他们听着风就躲起来了!”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他:“海盗?” 吴桢说的不是倭寇,而是海盗。 吴桢点头,道:“对!海盗!多在福建广东南部海峡上抢劫商船。” 朱雄英不解的道:“他们,很难剿灭?” 吴桢点头:“是啊,他们和千里之外的吕宋,三佛齐等地暗中勾结在一起,咱们大明这边剿的急了,他们就往那边一跑,等风头过了再过来,咱们拿他们也没办法,而且这些人,大都是福建广东一带的汉人。” 吕宋,三佛齐,就是后世的菲律宾马来等地。 汤和淡淡的道:“那边虽然是蛮荒之地,但从宋代开始,已经有不少汉人移过去,渐渐在那边形成一股势力。” “至蒙元末年,天下大乱,出海的人更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最多的是广东、福建人,出海后,就在三佛齐和吕宋一带落脚。” “后来大明一统,东南沿海的海盗集团,例如方国珍旧部等,也把根据地挪到了那边。” 朱雄英揉了揉眉宇。 看来自家大明的东南沿海,不仅仅是倭寇为患,还有一群汉人海盗也是祸患。 那么如果交趾布政司商贸开了起来,这股子海盗,将会取代倭奴,成为交趾南岸最有威胁的一群盗匪! 当听到吴桢描述东南沿海上的情况之时,朱雄英才将彼时大明沿海的情况更全面的掌握。 以前他只是以为东南沿海最大的威胁是倭寇,从洪武朝开始,东南海禁防备倭寇已经成了东南主流战略政策。 明初的威胁不在沿海,这个时候倭奴还不过是一群只会耍刀舞棒的矮子。 就算在给他们发展一百年,到嘉靖时期,倭寇成患,看上去这群倭奴似乎国力发展到鼎盛巅峰了。 实则不然,倭寇能登陆东南沿海,那是明人在带路,倭患实患于东南海商,患于国人罢了。 和倭奴强不强大没有一点点屁的关系,要是不然,到了万历时期,这群矮子也不会在海上被大明海军吊抽。 有明一代,明朝所有帝王,都从没有将倭奴当成真正的对手,究其原因,不外乎东海外一荒蛮小国,不值得大明动武! 所以,此刻朱雄英也没把那倭奴当对手,当初谈及那地时更是没想到,但现在吴祯提起,他就有些皱眉了。 朱雄英本以为交趾的海商发展,会带动东南海商,从而阻断倭奴在浙东为患。 可现在看来,似乎要考虑的海上对手,不仅仅是这群倭奴,还有盘踞在南部沿海的国匪! 朱雄英暗暗点头,看着吴桢,开口道:“继续说说倭寇。” 吴桢愣了愣朱雄英的言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魄,似乎在汤老爷子面前,那身上的气势都不落于下风。 吴桢想起刚才汤和的态度,知道眼前这位少年郎君地位一定不低,便点头继续道:“倭奴.…比这群海盗要残暴,更令海防军队头疼。” “他们见谁杀谁!刀枪比海盗要好,弓弩手多,进攻也更有章法!” 朱雄英点点头,海盗充其量不过只是国匪,但倭奴却是一个国家的军队。 “我们只是了解到他们会在每年的三五月和七九月之间,会顺着西风过来,可是大明东南版图太大,他们在哪里上岸,在哪里登陆,在何处岛屿补给等等,我们都不清楚。”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来,咱们再集合,再去追,根本对其起不到一点点威胁。” “说起来,还是咱们的战船太少了,每次都堵不住!”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 果然,能亲自被老爷子提拔封为靖海侯的人,脑子里是有点东西的。 吴桢说的有不错,被动防御再加上没有海军,敌人可以随时乘虚而入。 大明的军事力量不在东南,洪武朝廷对东南的投入也不大,大量的军费和军事工程都修建了北疆,那里才是大明的主战场! 就当下国体来看,国朝的防御政策是没错的,但要跳出来看,不发展东南海上力量,会让大明失去一个大航海的契机! 海上….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重要的多! 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未来,这里才是国人的主战场!能不能把握住先机,将西方人压在脚下,就看大明这個政权的发展了! 东南倭寇比官军灵活,这不容置疑,因为官军要请命,集合,出发,一套程序下来倭寇那边也抢的差不多了。 “你觉得,怎么剿倭比较好呢?”朱雄英问道。 吴桢点头,开口道:“倭寇每年春秋登陆浙闽沿海,不过登陆内陆之前,他们需要在近海补充淡水资源,咱们只要查清楚这些岛屿,提前埋伏,一波给他屠杀完,有了这番威慑,我想,他们会收敛许多!” “此东海小夷,不杀不足以震国威,不但要杀,还要将其头颅挂在海岛上,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咱大明的凌厉!” 朱雄英看着他,心里只有五个字:这个人,可用! 他目光足够长远,做事也足够狠辣,看问题也足够一针见血! 难怪老爷子会提拔他,这个人放在东南,将来一定有建树! 不行,他得赶在老爷子发现吴桢之前,揽为己用。 朱雄英看着吴桢,淡淡的道:“噢,对了,听你来之前说你是昌国卫副千户?” 吴桢点头:“对!” 朱雄英狐疑的道:“是世袭的?” 吴桢苦笑摇头:“不是。” 世袭军户,何其难! 大明对各种户籍都有严格的规定,尤其军户吃皇饷的,规定更加严格,在后期的时候,因为财政的分崩离析,军户随便世袭。 但在明初,想世袭军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卫所的世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从五军都督府到各大卫指挥使,都两只眼睛盯着,除了勋贵子弟之外,一般的军将是没资格获取的。 朱雄英噢了一声,道:“有没有兴趣去闽南沿海?我可以给你一个世袭千户,当然,伱军中要做出建树,我可以推荐你联防浙闽沿海。” 吴桢愣在原地,整个人好似懵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世袭….千户? 这是在爵位上升了,在官职上也升了啊!这是双向升迁! 他从一‘舟子’跟在汤和身边海防打仗,不知受伤几何,才博来一个副千户的官职。 而现在,他只是来拜访汤和老爷子一面,回答了眼前这年轻人几句话,就被世袭千户? 这馅饼,来的太突然点了吧? 而且,他怎么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朝廷的官儿,你一句话就能决定? 你谁啊?这么大权柄? 可谁知,下一刻。 汤和不悦的看着吴桢:“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谢谢人家?!” 吴桢更加懵了,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只能哦哦的道:“谢谢朱郎君。” 朱雄英笑了笑:“不客气,你年关后先别着急回昌国卫。” “好!”吴桢有些局促,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朱雄英,实在摸不清楚眼前这温文尔雅的公子是谁。 朱雄英看着汤和道:“汤爷爷,您和老部下好好聊聊,我不叨扰你,我先回去想想事儿。” 汤和摆手:“中!回去吧。” 朱雄英离去。 留下一脸痴呆云里雾里的吴桢,他怔怔的看着汤和,等朱雄英走远后,才长吸一口气:“老国公,这….靠谱啊?” “一句话,就给俺世袭啦?” “俺….俺咋就不信呢?” 汤和白了他一眼,哼道:“臭小子,这些年在东南沿海没白待,刚才回答的极好。” “别说他给你世袭,他现在就算给你再朝上升两职,升到指挥佥事,咱都不觉得稀奇。” 嘶! 吴桢瞪大眼睛,倒吸凉气:“那.…那俺岂不是,岂不是真要世袭千户啦?” 汤和没好气的道:“废话!这还能有假?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调令就能去滁州。” “他看上了你,是你的福分,不要问那么多,好好跟着他干,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吴桢激动的无以复加:“这,这这这.…谢谢老国公!” “谢我干啥?” 汤和白了他一眼。 吴桢吸了吸鼻子,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暗忖道:“究竟会是谁呢?” 无论如何,吴桢都心怀感激,恭敬的对朱雄英离去的方向行礼:“谢谢。” 汤和挥挥手道:“成了,这离滁州有两天脚程,赶快回去团聚去吧,一年也回不去几次,滚滚滚!” 吴桢笑呵呵的点头:“那成,老国公,卑职这就走了,您老保重身子。” “嗯。”汤和点点头。 随后。 汤和望着吴桢离去,背着手从摇椅上起身,咂摸咂摸嘴巴:“这摇椅真不赖。” “嘿,那小子在南边待那么久,上次传到南边的消息,还是沸沸扬扬的太孙身死,他估计想不到吧?太孙被他曾爷爷给拉回来了。” 汤和笑了一声。 说着,他便晃着佝偻的身子,朝皇宫走去。 谨身殿内,朱元璋挑选了几本今年发生在京畿道内的史料,准备给朱怀送过去。 恰这时,汤和来了。 “重八。” 朱元璋笑着道:“来啦?” 汤和道:“今天雄英去咱那拜访咯。” 朱元璋嗤笑道:“瞧你这得意劲儿!” 汤和哈哈大笑,然后走到朱元璋身前,表情换了几分肃穆道:“吴桢是你调回来的么?” 朱元璋愣了愣,点头道:“嗯!此人在东南颇有建树,咱准备考察考察,给予升迁。” 汤和苦笑道:“可真是亲爷孙呐!” “嗯?”朱元璋蹙眉。 汤和道:“碰上了!今天你大孙碰上了吴桢,说要用此人,咱知道他现在恐怕很想见你,便来找你咯。” “呵?他都说啥了?”朱元璋来了兴趣。 汤和面上带着几分赞赏和佩服:“乖乖!不得了!可是不得了!那小子一言一行,那股子劲,无不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活脱脱一个上位者气势,咱在他旁边都暗淡了不少!” “吴桢那家伙,不知道他朱雄英皇孙的身份,都被皇孙三言两语给征服了,这小子的魄力,可了不得呀!” 朱元璋失声大笑,带着几分骄傲和膨胀:“呵!也不看看谁调教出来的!这可是咱和老爹,一同培养出来的,能有孬种不成?” “啧,雄英这孩子,咱爷孙两,眼光这可真出奇一致啊!好,既然他看上了,那咱就将这份恩情,交给咱孙子!以后也让那吴桢心甘情愿跟着他!” “以前都是咱给他挑人,难得他自己看上一个人了,咱要听听,他究竟为啥会看上吴桢!走,咱去他府上溜达溜达!” 汤和笑着道:“好,好,走!” (本章完) 第142章 你这小子,到底要送什么! 从汤和那里回来之后,朱雄英便埋头扎入书房。 天还早,阳光才从东方升出不久。 朱雄英手握毛笔,埋头苦思。 三佛齐和吕宋,位于交趾南端海岸线上。 在下半年,朱雄英就打算开启近海贸易。 如果这一批匪寇不除掉,将会给来往交趾的商船带来巨大的威胁。 航线的安全若没法保证,海外的商贾怎敢会去交趾货易购买? 吴桢的出现,让朱雄英意识到,他对于交趾的认知,始终还处于理想状态。 不过世事都是如此,只有一步步走下去,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可是问题来了,就算将吴桢给调到交趾布政司,就算军备兵力配备完毕了,可还需要造船。 这是一笔不菲的财政支出。 造船的钱从哪儿来? 朱雄英想到了老爷子,只不过朝廷现在不知道,能投多少钱到交趾布政司。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老爷子和汤和背着手,笑呵呵的出现在院子中。 朱雄英愣了愣,便放下纸笔,急忙走了出去。 他正要找老爷子,想不到老爷子便出现了。 “爷爷,来啦?我正要找你呢。” 朱元璋呵呵道:“咱知道,老伙计和咱说了。” “你打算用吴桢?” 朱雄英点头:“对!” “为啥?”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搀着朱元璋和汤和来到正厅,泡上一壶茶,给二老送过去。 朱雄英再次坐定之后,神色也开始认真起来:“之所以想用吴桢,有两方面。” “第一,他对东南沿海的情况了如指掌,交趾未来发展的方向,我可能要开海。有他作镇,便是一员虎将镇守,可保海上安全。” “第二,此人比较狠,对倭奴那种狠辣劲,我欣赏,我喜欢这种狠人。” 朱元璋洒然一笑:“呵!交趾交给你,你还真打算玩出花来,开海都敢做上啦?” 朱雄英赧然笑着道:“交趾距云南布政司也有一段距离,而且朝廷对交趾的固有印象好像不太好,始终认为他和国朝是有分裂感的,这也恰恰给我一个折腾的机会。” “我也和师尊商量过,他老人家也支持我那么肝。” “所以,如果我在交趾开海,想来没人会反对吧?” 朱元璋点点头:“此言不虚,朝廷许多人都觉得交趾荒蛮,朝廷不该耗费兵力和财力投入过去,至于你想怎么折腾,许多人反正都不看好,本就不抱着希望,自然随你摆弄了。” 朱雄英就知道会这样,国朝的官吏各个都眼高于顶,对于这些蛮荒小地方,他们天生带着一股子傲气,不屑,不希罕! 和国朝上邦比,这些地方就是垃圾,不足以国朝投入任何财力兵力人力过去! 有傲气是好事,朱雄英也不反对他们的这种心态。 就要如此,就要心怀我国朝大明,我汉家儿郎,才是这片星球的霸主,就要有这种傲气!蔑视一切! 在大明时期,毫不夸张的说,崇洋媚外这个词,是对四海外邦来说的,他们崇尚的是大明,媚的是大明帝国! 只是经历过野猪皮之后,许多国人便开始跪了下来,被西洋强大的技术征服,开始以学会西洋技术为傲,甚至以去过西洋为傲,直到后期,甚至演变成认识了几个西洋朋友,便能骄傲的给同袍吹起牛逼! 不过欣赏国人这种心态是一回事,同意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 海外那群蛮夷,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可以搬运他们的财富回大明不是嘛? 当然, 此刻,朱雄英不知道这些以后的事情。 他只知道,自己之后的事情将会很顺利了。 他知道许多人不看好交趾布政司,甚至老爷子调翰林院和太医院的人去交趾之时,许多人甚至都以为自己被贬了官。 不过不要紧,等在发展个半年一年,等他们看到交趾的财富之后,所有人都会闭嘴! 朱雄英笑着道:“如此就好!” 汤和白着朱雄英:“你这孩子,咋这么没心呐?朝廷的官都不重视交趾,你还说如此就好?” 朱雄英挠挠头:“这样,不才能让我一鸣惊人吗?” “啧!别自信过头了呀你!万事还是要小心微妙,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会扯着蛋。” 老爷子叮嘱。话糙理不糙。 朱雄英认同点头:“知道啦,那吴桢.…” 朱元璋笑笑:“你既然想用,自然都听你的。” 朱雄英搓搓手:“如此便好,这样,朝廷现在能调拨多少钱去交趾布政司?” 听到这话,朱元璋拉了拉脸:“其他的都能给你,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啊?不给钱?”朱雄英直接愣住了。 朱元璋无奈的道:“你莫看朝廷单一驿站收入,在即墨大展拳脚,可这驿站毕竟才短短不到几个月,收入硕大,但支出也是不可小觑!” “浙东在造船出海,大明宝船的拨款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北疆在建长城,虽然可以用俘虏做徭役,但木材、大理石等等,都需要朝廷拨款。” “还有全国的各官道,需要重新修路,朝廷和地方官吏的俸禄,预备天灾人祸的支出,这些.…哪儿不需要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朱元璋当的是大明帝国的家,这日子过的紧巴的很,他心知肚明。 朱雄英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师尊提出来的驿站,会缓解朝廷财政负担,可他没想过,国朝有钱之后,也要加速民生建设。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许多事朱元璋都想做,譬如提高识字率,发展人口规模,普及医疗设施等等! 只不过钱不够呀! “那.…国库还有多少钱?”财政数据向来敏感。 汤和都没资格在此处听,他闻言,干咳两声,洋装尴尬的道:“咱这肚子,吃坏了,得要去茅房一趟,你们聊。” 朱雄英点头:“噢。” 他浑然不知,汤和这是在避嫌。 他没资格讨论这件事,能讨论这事的,除了当朝六部尚书还有朱元璋之外,有且只有朱雄英朱标马皇后三人! 等汤和离去,朱元璋才看着朱雄英,开口道:“现在朝廷国库结余银两,不过勘勘一百五十余万两。” 朱雄英愣住了:“这么少?爷爷,您老不会是弄错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朱雄英的脑袋:“你这孩子,朝廷能弄错这事儿?咱说的是结余,有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往年,吗可都是负数。” “啊?”朱雄英挠挠头:“这负数是啥意思?” 朱元璋叹口气,道:“每年年关之前,朝廷需要给各地方州府、还有朝廷各部、司、监出一笔预算。” “抛开这些预算之后,国库真正能结余下来的钱,那才是盈余。” “这一百五十余万是真正的结余。往年,咱朝廷可都要寅吃卯粮,拖欠官吏的俸禄,等来年收缴了田税款,才能支付他们的俸禄,所以今年已经很不错啦。” 朝廷真正的难处,许多朱元璋都没和朱雄英说过,这些都是大战略决策。 以前朱元璋教朱雄英,都单对单指出具体事件,笼统的国势走向,他很少会告诉朱雄英。 先学会爬,在想办法学会走,他要见朱雄英的根基给打硬了,才开始慢慢告诉他大明大战略大国运的发展。 朱元璋这么一说,朱雄英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 “额!这么说来,实际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也不能随便动,也是需要防范来年有可能的天灾人祸?” 朱元璋欣慰的道:“举一反三,说的不错!所以朝廷的财政实际还是处于严重的凋敝之状。” 朱雄英失落的哦了一声。 看来想问朝廷要钱造船的想法,彻底落空。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发展交趾,想获取财政收入,还是得想办法从交趾入手。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先将吴桢给我用就是!” 朱元璋笑笑:“哈哈哈,这没问题。” “你可知道,这吴桢为何会从东南调回来?” 朱雄英失声道:“爷爷,该不会是….您老想要用他?” 朱元璋点头:“没错!所以你的眼光和咱如出一辙!” 朱雄英叹口气:“那完了,我本想以我的名义授之以鱼.…” 朱元璋目露精光:“咱还能不知道你想啥?想用人,就得给点恩德,恩出于上的道理,是咱手把手教你的!” “小子,你做的不错,你这想法,你且安心,他吴桢是你的人了!” 朱雄英一喜,急忙走到老爷子身后,忙不迭殷勤的给老子捏着肩膀:“真的嘛?那感情….呵呵,谢谢爷爷咯。” 朱元璋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孩子!要不要这么现实?啊?给咱好好捏捏,肩膀酸的很呐!” “好嘞!”朱雄英不断点头。 没过多久。 汤和恰好赶着时机,走了回来。 “哟哟哟!这咋还孝顺上了呢!” 汤和嫉妒的看着给朱元璋捏肩的朱雄英,好一对爷慈孙孝的场景呐! 朱元璋得意的道:“咋样?养儿养孙,为了啥?不就为了这么?咋地?你家几个孙娃不给你捏肩?” 汤和恼怒道:“莫提了,他们要有这心,咱做梦都能笑醒。” “诶?雄英,你若不嫌弃,要么认咱当干爷爷?咱也疼你,如何?” 朱元璋破口大骂:“你可拉几把倒吧!你不配!” 汤和:“……” 朱雄英:“……” “呵!莫将主意打到咱大孙头上!你不配!”朱元璋继续狠狠示威。 两老头,每每在一起就喜欢斗嘴,朱雄英也习以为常。 汤和无语的道:“成吧,咱没这福分,不过小子,你爷爷开年之后就寿礼了,你打算送个啥?可莫忘了才是!” 朱雄英笑着道:“这哪会忘呀?” “都准备好了,保管是这天下最独特最别致最好的寿辰礼!” 朱元璋和汤和都愣了愣,然后相视大笑:“你就吹吧!啥玩意儿咱没见过?拿出来瞧瞧。” 朱雄英笑着道:“保密,等年关后再给你,现在给了,寿礼我给啥?” “啧!”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心里痒痒的。 这小子,竟让人急的抓耳挠腮,啥玩意儿啊,搞的咱都热血沸腾咯。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和汤和,开口道:“现在,各路藩王叔叔入京了没?” 朱元璋微微有些沉默,提到藩王,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道:“应当快了吧。” …… 与此同时。 在徽州府境内,一列列马队,车队,从偏僻的官道上迤迤而行。 官道上下了雨,这一伙人皆披着蓑衣。 车队中间,有两个轿子。 后方的轿帘被掀开,一个眉宇英武的少年,正好奇的打量着沿途的风景。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半目微微眯着的胖子,胖子年纪不大,坐在轿子里却如山一般。 “大哥,你不看看江南风光?”瘦弱却精壮的少年推了推旁边暮气横秋的胖子。 胖子摇头:“没啥好看的,困。” 这一对兄弟,是为燕王朱棣的嫡长子朱高炽,嫡次子朱高煦。 朱高炽本来跟着朱长夜修仙,是因为近日老爷子的调令,才从应天府离开,前往北边来接兄弟姐妹们,一同前往应天府。 朱高煦看着胖如猪头的大哥,心里却有些埋怨:“如此大好河山,大哥居然不感兴趣,废了!” 这么想着,朱高煦便继续朝外欣赏江南河山。 这么大的山河,若是父皇都给拿下来,啧啧! 朱高煦目露向往的炙热光芒。 前方的轿子的帘子也被掀开,徐妙云望着沿途的风光,道:“王爷,下雨了。” 朱棣半阖双目,道:“不要拉下帘子,好好看看,这些江山,都是本王当初跟着常遇春打下来的!” 徐妙云噢了一声,道:“王爷,过了徽州府,年关前后,就能抵达应天了,老爷子还有半个月才寿礼,咱们来这么早,会不会让老爷子不高兴?” 朱棣摇头:“不会,年关人少,沿途人少,现在来,才最不会劳民伤财,老爷子最关心这个。” “这不但不会让老爷子不高兴,反而会让老爷子心里舒坦,老爷子一辈子最爱惜的就是百姓,他很在意这个。” (本章完) 第143章 燕王进京! 朱棣已经将朱元璋的心思琢磨透了,所以来京的时间点,他都拿捏的别有用意。 他看着徐妙云道:“老爷子喜欢端庄节俭的儿媳,你见到老爷子,尽量不要奢糜,头上的插花之类的,都给卸下来吧,现在就卸下来,免得入京之后招人口舌。” 徐妙云点头:“好!” “对了王爷,咱们去京师那么早,要不要回娘家看看?” 朱棣蹙眉:“你要是想本王早点死,就尽管去徐府。” 徐妙云心惊胆战:“妾身失言了。” 说话间,外面,一批快马踏着泥泞的道路,急促奔袭而过。 雨水,溅了临窗的徐妙云和朱高煦一身。 朱高煦顿时下轿,拦住那匹快马。 “站住!” 朱高煦冷喝:“溅了一身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好大的胆子!” 朱棣听到朱高煦的声音,挥手让轿子停止,然后背着手走下去,冷漠的看了朱高煦一眼,这才和颜悦色的看着马匹上的骑士。 “军人?” 马匹上骑士抱拳:“圣旨,去滁州,不知阁下?” 朱棣洒然一笑,爽朗的道:“北平,朱棣。” 嘶! “卑职参见燕王殿下,卑职着急赶路,这才……” 朱棣道:“圣旨是大事,兄弟毋需多礼。” 他淡漠的看着朱高煦:“你该做什么?” 朱高煦浑身发颤,看到朱棣那凌厉的目光,忙不迭抱拳弯腰,对马匹上的骑士道:“小子失礼,请阁下原谅小子。” 那骑士受宠若惊:“燕王客气了,卑职着急赶路,这便走了。” 燕王笑着道:“路途小心。” 等那骑士离去,朱棣面色冷了下来,淡淡的看着朱高煦:“我怎么教你的?在京师,你狗屁都不是,收起你这可怜的嚣张!在有下次,滚回北平去!” “是!孩儿知错。”朱高熙连忙认错。 朱棣望着那名骑士离去的背影,不知想些什么。 都到年关了,父皇还发圣旨? 什么人,让父皇如此重视? “继续赶路吧!” 朱棣上了马车,对外吩咐。 …… 滁州府。 某处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很难想象,昌国卫副千户吴桢的祖宅会如此破败不堪。 家里有一老母,一妻,一儿一女。 临近年关,周围邻居都热情联络。 这些年,吴桢很少回家,都是邻里乡亲的帮衬着一家老小。 吴桢回来了,自然买了许多米面油肉给邻居送过去。 大明的民风十分淳朴。 邻居门受了礼,便又纷纷送些鸡蛋回来。 老母亲坐在门头,和邻居们聊着家长里短。 自家儿子虽然算不上多出息,但已经足够老人家吹嘘了。 保家卫国,打匪打寇,那就是她老人家心中引以为傲的英雄! 周围邻居,也对他老吴家十分尊敬。 自吴千户回到滁州之后,家里门前就更加热络起来。 周围邻居每天络绎不绝的来窜门。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闲暇起来,处处房屋内都升起氤氲烟火气。 一匹快马,自前方急促奔袭。 路两旁的乡亲邻居们都好奇的看着骑着马匹风尘仆仆的骑士。 瞧这方向,好似朝老吴家去的呀? 于是乎,很多百姓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小心翼翼朝老吴家围过去。 “圣旨到!昌国卫副千户吴讳桢,接旨!” 屋内。 听到外面的喊话,吴桢顿时一颤,手里拿着的鸡蛋都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蛋清摔的哪儿都是。 不.…不是吧? 吴桢已经彻底没办法思考了。 不是.…真是朱郎君.…这么牛的吧! 吴桢此时正在厨房内,帮着妻子打着鸡蛋,中午烧了一份大葱炒蛋,一份蒸腊鸭。 厨房外,一儿一女在跳绳。 一切那么安逸。 当传旨军户的声音在门外猝不及防的高亢响起,吴副千户手里的鸡蛋应声落地,摔个粉碎。 妻子张氏埋怨道:“好容易下几个蛋,被你霍霍.…” 她喋喋不休的才说了两句,突然愣住,脸色惨白:“老吴,你莫不是在东南犯了什么事,才逃回来的?” 张氏脸色惨白如纸。 外面的圣旨她听的清楚,按老吴这性子,他能让皇帝亲自下圣旨? 这,压根不可能! 而且好说不说的,为什么今年军中给他放回来过年了? 为什么前几年,都不能回来? 张氏是个妇道人家,很多道理都不懂,但眼前这事,太诡异了。 她眼眶顿时就红了。 “老吴,你,你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咱….咱去投案,去自首,咱不能不清不白,不能连累了两娃呀!” 吴桢不厌其烦,狠狠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屁!莫忙活了,快随咱去外接圣旨!” 没多时,吴桢带着妻张氏,两孩子,一同走到院落内。 老母亲此时也已经跪在原地,吴桢出来后,便带着家眷恭敬跪在老母亲身后。 那传旨的军户见人到齐,掀开黄绢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敕? 听到这个字后,吴桢全身都在激动的颤栗! 大明的圣旨,有几种格式,若是昭告天下,则称‘诏’;若是封赏高等的官员,则称为‘诰’;倘若是封赏低级的人员,则名为‘敕’。 除此之外,若只是宣布某某事,则称为‘制’,另外则还有‘册’、‘书’、‘符’、‘檄’等格式,对应不同的情况。 这是封赏啊! 吴桢现在直感觉天旋地转,双目都瞪圆了。 那朱郎君,真就一句话,将自己前途定了? 嘶! “兹有昌国卫千户,吴讳桢作战凶猛,见识非凡,经纳谏,咱认为你可以世袭千户,即日起,咱给你提正千户,世袭军职,你当好好为国效力。” “等年关后,来京师,咱另有他用,钦此。” 朱元璋的封赏奏疏,依旧这么亲民。 军户圣旨读完,便对吴桢道:“吴千户,接旨啊,愣着干啥?” 吴桢是真的愣住了,被圣旨上的话震的里嫩外焦。 这圣旨的话没有拗口骈文格式,也没有文绉绉复古遣词造句,是老爷子惯用的徽州话。 这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圣旨上说,经纳谏? 纳谁的谏? 升千户,世袭军户,为何偏偏只有这两个奖赏? 这圣旨上的话,如果变换一下,是不是就是朱郎君,在信国公府告诉他吴桢的原话? 嘶! 吴桢忙是起身接旨:“谢军爷,这.…中午在这对付一口?” 那军户笑着摆手:“不了,急着回去复命,恭喜吴千户。” 冲吴桢点点头,那名骑士越过拥挤的人群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干练的消失在人海。 吴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所有乡亲邻里瞬间吵闹了起来。 “乖乖!老吴家祖坟冒烟了呀!” “可不说?”一个缺牙大爷瞪大眼珠子,“圣旨,那是圣旨!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得!” “圣旨说个啥?” “这你听不出来?”那缺牙大爷笑眯眯的道:“吴大郎世袭啦!军户世袭啦!厉害,厉害呀!” 院子里拥挤的人群,越来越多。 吴桢妻子如梦如幻,鼻头一酸,脸上挂满晶莹泪花:“老吴….你,你….升迁了呀!正千户么?还世袭?!” 吴桢咧嘴:“可不是么?” 张氏依旧不敢置信:“那咱家老二,以后不是就能继承你的军户?” 吴桢用力点头,激动的道:“对!” “我的天,阿婆!!!” 张氏走到婆婆面前,抓着她的手,激动的不能自己。 吴母此时也喜极而泣,拍着她的手:“好好好!咱熬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吴母笑看着邻里,高声道:“你们没死的,搭把手,今个吃席!外面搭席!咱老吴家宴请你们!” 呼啦啦! 人群顿时涌动起来,激动的无以复加,眼中更是羡慕嫉妒的如同兔子。 “好好好!” “我回家宰一只鸡!” “俺回去弄个大鹅。” “俺也回去杀鸭!” “……” 所有邻里乡亲顿时忙活起来,徽州府的民风淳朴,极少愿意占便宜,皆自家有什么,就帮着贡献什么,所有邻里都热闹洋溢起来! 吴家的两个小屁孩完全还没意识到发生啥,怯生生的躲在吴桢和张氏身后。 “爹,娘,出啥事啦?” 吴桢拍了拍老二的虎头,笑着道:“去找你娘玩儿去!” 他看着张氏:“你去忙活,咱想会事儿,一会儿来搭帮手。” “好!” 张氏喜滋滋的拉着一对儿女走开。 吴桢独自回到房中,刚才的笑容渐渐消弭,脸上缓缓泛出一抹狐疑。 如果没猜错,今日这恩,并不是出自皇帝,而是出自老国公府上的那小郎君! 那小郎君当时说出口的话,吴桢完全以为他在吹牛! 虽然那小子浑身散发的气势不容小觑,但吴桢不认为他能左右皇帝的决定! 然而现在当这诡异的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彻底被震惊住了。 洪武老爷子是那种绝对霸气的帝王,能左右洪武皇帝决定的人,究竟会是什么身份? 而且当时朱郎君,让自己暂时留在滁州府,不要急着去昌国卫赴任,这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年关之后,洪武皇帝让自己去应天待命,待什么命? 吴桢觉得这事儿,不是一封圣旨就能说清楚的,他隐约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会因为那日见到朱郎君,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 朱雄英府邸。 临近中午时分,天上微雨落下。 老爷子从怀中拿出两本史料,递给朱雄英道:“大孙,这是这两年,应天府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咱的批阅意见,你闲着没事儿,就顺带看两眼。” 汤和笑眯眯的,在旁边看着。 老爷子,这是加快步伐了呀! 这种重大事件的具体操作,都开始让朱雄英看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带这小子去办几件大案要案了! 这么想着,汤和突然浑身一颤。 他娘的,指不定,明年可能会掀起腥风血雨,就是不知道哪些人是倒霉蛋了。 今年,又是一年多事之秋啊! 好在,他汤和已经功成身退了。 有时候,老爷子想杀人,不在乎你是不是犯罪,他权衡的是,你会不会对皇权有阻碍! 冷不丁的,中山王徐达一家人,蹦入了汤和的脑海。 徐家….嘶! 希望不会是他们。 汤和心中祈祷,但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朱雄英从老爷子手中接过史料,道:“好。” 朱元璋顿了顿,又从袖笼中拿出一本尘封的胆敢:“胡李案,自己看。” 嘶! 这次不但是汤和愣住了,就连朱雄英都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他听师尊提及大云朝一件事,也有胡李案,而那件事换算到大明,就是这是朱元璋办过最大的杀人案件,合计受牵连的人数高达八万余人! 这里面很多细节,朱雄英都不甚了解,别说朱雄英,就算纵观整个历史,或者是当下的历史,对这两起案件具体掌握的都少之又少。 他震惊的看着朱元璋,道:“爷爷.…这卷宗,是绝密吧?” 朱元璋笑笑:“大都是咱分析的,不是原始档案,自己琢磨琢磨,过两天还给咱。” 说是自己分析的,其实这就是当时案件的原始卷宗! 汤和不动声色低头喝茶,这份绝密卷宗,恐怕当今天下,除了朱元璋、朱标和朱雄英,没有一人,再能窥视到了! 朱雄英噢了一声,点头道:“好!” 说话间,蒋瓛从外面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在老爷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朱元璋挥手,让其下去。 朱元璋拍拍腿,起身道:“成了,咱回去了。” 朱雄英点头:“好!” 出了朱雄英府邸。 朱元璋看着汤和,眯着眼道:“老四,进京了,呵呵。” 汤和惊愕的道:“这.…这么快?” …… 通淮门外五里地。 五军都督府的人马已经赶到这里。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絮在空中。 李景隆挺拔着身躯站在雨中,任雨水拍打盔甲之上。 寒风之中,李景隆身后百名五军都督府官兵笔挺站立,战甲下的裙摆微微晃动。 身上的铁甲,不断流着水滴。 数百人在周围无声肃立,每人都似标枪一般笔直,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本章完) 第144章 开始划分势力! 虽然五军都督府的官兵不是边军,但其战斗力也丝毫不弱于任何边军! 这些,都是百战之师,许多都是攻克蒙元的老兵! 不消片刻,小雨连线,远方,两辆马车已经出现在李景隆视野之中。 渐渐的,为首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兵,已抵达李景隆身前。 希律律! 马蹄上扬,马嘴上呼出白烟。 马匹上的骑士皆带着杀伐的刚毅。 李景隆微微眯着眼。 这群骑兵,应当手里染着血! 这是李景隆,对这支队伍的第一印象! 虽然只有数十人,但燕王带的这群骑兵,却彷如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仿佛能冲破一切,不可阻挡。 李景隆身后的百余名五军都督府的官兵,此刻傲然站着。 这是边军和中军的第一次交锋! 李景隆身后的大明虎贲傲然立在原地,目光带着凛然,带着不惧。 两股士兵仿佛在无声较量! 这些肃立在李景隆身后的大明虎贲纹丝不动,只是他们腰间的战刀,发出若隐若现的嘶鸣! 对方为首的将士拉住马鬃毛,塞外上好的战马前蹄凌空腾起,脖子上的鬃毛在寒风之中不停摇晃。 那将士翻身下马,而顷,身后数十名将士亦齐刷刷下马。 “卑职燕山指挥佥事张玉,参见曹国公李大都督!” 张玉,靖难名将,在靖难期间,担任燕军先锋,大败南军主帅耿炳文。 后为燕军中军主将,在郑村坝、白沟河两次击败李景隆。 这是这对夙敌的第一次碰面。 李景隆双目眯着,打量着张玉,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神色中,他看出了危险。 “呵呵,好!尔等皆百战名将,替我大明戍边克忠,毋需多礼!”李景隆肃穆的回道。 张玉并没有因为这句客套话,而有什么变化,依旧不卑不亢,淡淡侧到一旁。 随后,身后那顶轿子上,一个身穿锦绣的中年男子健步夸下马车,三步并两步走到李景隆身前。 朱棣声若洪钟,朗声笑道:“李大都督,好久不见!” 一言一行,皆带着北方的豪爽。 他指着张玉道:“这是本王麾下一小兵,为人木讷,不懂礼数,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李景隆在笑。 “卑职五军都督府府大都督,袭大明曹国公,李景隆,见过燕王殿下千岁!” 朱棣洒然一笑:“你小子!和我客气个啥?小时候一起撅屁股比谁尿的远,你总尿不过我,现在几年没见,倒是客套起来了?” 提到小时候,李景隆有些动容。 只是现在,我们已经属于两方阵营了,燕王殿下,你若老老实实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你若是不老实,那也就休怪我李景隆他日兵戎相见了! 李景隆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燕王。 从北平到应天,他只不过带了数十骑兵马,足可见燕王对自己这数十名麾下是多么的自信,对自己是多么的自信! 老爷子最出色的种,果然与众不同! 实话实说,燕王这种豪爽的性子,极具亲和力,在男人中,在军队中,他一定是属于主宰者那一类顶尖的人! 他的霸气和朱怀不同,朱棣的霸气体现在他不拘小节,对下宽容,为人自信等等方面。 朱怀的霸气,则是那种润物细无声,却能触不及防的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这对叔侄,简直属于两个极端,朱棣像一柄锋利的矛,朱怀像一个厚实的盾,这矛和盾碰到一起,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李景隆笑笑,对朱棣伸手道:“燕王殿下,要么,咱入城?老爷子在皇宫设宴等你呢。” 朱棣挥手道:“且不急,有人比咱更像见到咱爹。” 嗯? 李景隆愈加警惕。 朱棣洒然一笑:“平安从济宁出发了,想来应当也就这时候能到,且在等会!” 李景隆不动声色的问道:“燕王和平将军兄弟深厚,想不到居然会相约一起来京。” 朱棣摆手:“扯淡!本王和他联系啥?我这刚过徽州府,后面就有人撵上本王的座驾,这才知道平安和本王一起一前一后。” 朱棣笑容爽朗。 不过他心里,又何尝不在警惕? 李景隆这话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在试探本王是不是和兄弟联络,此话若是进了老爷子耳中,他朱棣恐有大难。 不到片刻。 不远处一阵马蹄声蜂拥而至。 大地仿佛都因这一队骑兵,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雨幕之中,百余人的骑兵,如匪寇一般,一往无前朝这便冲来! 那整齐划一的大明轻骑小队,仿若能碾压一切一般。 少顷! 希律律! 马蹄上扬,马上三十岁左右将领翻身下马。 他身材高大,面庞黝黑,身上带着杀气,骂骂咧咧走来。 “四哥!” 平安三步并两步而至,见到朱棣,激动的上去一个熊抱! 朱棣捶了捶平安胸膛:“越来越健硕了,快给李大都督见礼。” 平安这才发现李景隆,以及李景隆身后站着的大明步兵。 “山东指挥使平安,见过李大都督!” 李景隆这人,社交能力极强,并没有因为刚才平安的举动心生任何怨气。 “毋需客气。” 李景隆挥手:“可还有人要来?要是有人,本将就继续等着,省的还要来接几次,麻烦!” 朱棣洒然一笑:“这就不知道咯。” “对了,平保儿,你这身上咋还染着血?” 平安咧嘴:“踏马的,路过徽州的时候,见了一群马匪,顺便给宰了,敢蚕食咱爹的江山,咱手里刀可不是吃素的!” 平安小名平保儿,是朱元璋的养子,和沐英一样,都是被朱元璋收养的。 朱棣竖起拇指:“英雄!” 平安摆手:“和四哥你比算个啥?四哥你在北平,几乎每天都在打元狗,可惜,咱没这机会。” 朱棣白他一眼,道:“出息!回头我跟爹请旨,你随我去北平。你一身好武艺,兵法谋略也不差,咱们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好男儿,我再山东那片算怎么回事?寻常除了剿匪,还能干啥?” 平安笑着道:“都听四哥的!” 李景隆看两兄弟聊上了,也不生气,洋装埋怨的道:“你哥两,把本将撂着算个啥?不厚道!” 朱棣和平安哈哈大笑:“兄弟多日不见,总有说不完的话,走走,进城!” 李景隆点头,微笑,转身。 转身之后,李景隆脸上微笑骤然收齐,对步兵儿郎们喝道:“开路!” 轰,轰,轰! 所有将士整齐划一,迎着雨幕,手握刀鞘,转身朝前开路! 朱棣眯着眼,看了一眼张玉,张玉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意思是,这群朝廷兵,比边军而言,似乎差不到哪里去。 朱棣了然,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大明宫的天,有些晚了,宫内灯火如昼。 朱元璋吩咐鸿胪寺,等燕王和平安进宫之后,他鸿胪寺负责招待。 老爷子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案牍,双目在烛光照耀下忽明忽暗。 “大孙,你的叔叔们马上都要到了,咱得想办法,让你看看他们!”“可怎么才能安排你们友好见面呢?” 老爷子陷入沉思。 . ….…….….….….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清晨,雨。 昨夜延绵小雨,今早哗啦啦下的更大,明明是清晨,外面却笼罩在阴云黑雾之中。 今天,朱雄英难得睡个懒觉。 这么大的雨,想出去晨跑也没机会。 朱雄英正翻来覆去,准备再次入睡,郑和就轻轻的敲响了朱雄英的房门:“殿下,醒了吗?” 朱雄英睡眠很轻,听到郑和的话后,便问道:“有事?” 郑和小声道:“是解老爷和铁老爷,说有事相商,所以奴婢才来叨扰爷。” 一大清早,解缙和铁铉这么着急做什么? “嗯,去带他们到中厅等着,我稍后过去。” “是。” 朱雄英起床洗漱。 昨夜老爷子着急离去,朱雄英不知道铁铉和解缙今日来,是不是和老爷子的举动有挂钩。 灵光一现,朱雄英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各大藩王叔叔入京了? 这么想着,他便背着手来到中厅。 解缙和铁铉在品茗,见到朱雄英,忙不迭起身见礼:“太孙殿下。” 朱雄英走到主位坐定,端着茶盏,磕着青花瓷茶沿,嗯了一声,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朱雄英呷口茶,盯着解缙和铁铉。 解缙也没啰嗦,开门见山道:“燕王入京了。” 朱雄英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不错。 “哦,四叔进京了啊。” “所以呢?” 铁铉忙跟着道:“今夜晚间,陛下会设家宴,邀请我们一同作陪。” 解缙沉声道:“殿下,这次陛下家宴的规格很高,吾等想来,燕王恐会招揽吾等。” 朱雄英眯着眼,定定的看着解缙和铁铉,漫不经心的道:“噢,可以,如果两位觉得北疆更能展现才能,我亦不会让两位委屈在南疆小打小闹。” 这一番话说完,解缙和铁铉脸色顿变,两人好似受到莫大委屈。 解缙站起身,走到朱雄英身前,弯腰,而后,跪地! 朱雄英心中一愣,急急避开身子,厉声呵斥道:“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解大人你还是当朝为官,此为何意?意陷我不忠乎?” 他话音落下,铁铉八尺汉子,竟和解缙如出一辙,扑通跪在朱怀面前。 朱雄英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的措手不及。 解缙将双拳合起,高高举在头颅之上:“殿下,吾此举,可还能让你知晓我等心意?” 铁铉高喊道:“纵北疆再好,纵北疆能建功立业,吾等追随殿下之心,矢志不渝!” “请!殿下切勿再说如此见外寒心之话,我等.…愿死名志!” 朱雄英又好气又好笑! 这两个愚忠的家伙,要不要这么认真? 我就试探一下罢了。 不过朱雄英现在,满心却充斥着浓浓的感动。 老爷子给自己挑选的这两个人,不但心怀大志,还如此忠心不二,果然是捡到宝贝了。 朱雄英急忙一手拉着解缙,一手拉着铁铉:“今日起,你我三人永世修好,不离不弃!” “吾刚才失言,也是为了试探两位心思,是我的不是了。” 解缙和铁铉站起身,心怀慢慢的感动,急忙连连摆手:“殿下毋需自责,此乃人之常情,我等也只是表明志向,还请殿下切莫愧疚!” 朱雄英真的很感动,都这时候了,这两人还没有一丝丝责怪自己的意思。 朱雄英点头:“大绅,鼎石,是我刚才冲动乱说话了,这事儿怨我,不用给我狡辩,错了就是错了,我给你二位赔罪。” 两人连说不敢,但朱雄英还是行礼。 随后,朱雄英便让两人坐下,目光也凝重了起来。 “二位今日来,定有什么事要说,但说无妨!” 刚才的小插曲,让三人的感情更加深厚。 解缙道:“殿下!北疆这些年被燕王经营的油盐不进铁板一块!” “要说燕王没有别的心思,我们是不信的,就连太子殿下也经常说,燕王志气极大。” 朱雄英点头。 自从朱棣就藩北平之后,北平俨然已经成了朱棣的小朝廷,这些事,蓝玉早就提醒过朱标。 只是那时候朱标不以为意。 但朱雄英不同,他觉得兹事体大,绝不能小视。 他看着解缙,道:“大绅,你想做什么?” 解缙道:“趁着今日我等入宫赴宴,到可以给燕王上点眼药水。” “噢?” 朱雄英不解的道:“何以为?对四叔如此?” 解缙道:“燕王带了三十六骑来京,以燕山指挥佥事张玉为统领,这三十六骑号称张玉麾下三十六天将,乃轻骑利兵,无往不利。” “除此之外,燕王则还带了一些文官以及十骑别的部队。” “窃以为,张玉是捅开北平铁板的一道漏洞!” 朱雄英愈加狐疑:“怎么说?” 解缙看了一眼铁铉,铁铉则道:“张玉有长子张辅,在京畿外龙襄卫挂职指挥佥事。” “龙襄卫,是中山王徐辉祖的兵马。” “如果我等,将张辅建议给调到五军都督府呢?” “五军都督府李景隆,和殿下交好,而且李景隆和朱棣可不是一脉人。”(本章完) 第145章 对朱允炆的安排! “我听闻,今日两军就在通淮门外暗中较量了起来,你说,咱要是将张辅给调到李景隆麾下,燕王会怎么想?” “退一万步说,即便燕王相信张辅,但燕王手下那么多人,还能在信任张玉这名虎将么?” 额! 朱雄英看着狡黠的铁铉和解缙,缓缓地竖起拇指:“你两个家伙,有点阴!” 两人尴尬的挠挠头。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二人来的如此早,过会儿,我去一趟曹国公府!” 解缙哈哈大笑:“有劳太孙殿下。” 朱雄英摆手:“倒是有劳你两,如此煞费苦心了。” “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二位在此用餐,今晚入宫,都小心点。” “是!” 两人正欲离去。 “等等!” 朱雄英叫住了他们:“我很奇怪,你二人如此官职,有资格入宫?” 铁铉和解缙愣了愣,两人总不能说,是因为承了您这层身份,所以老爷子才破格让我等入宫吧? 铁铉望着解缙,意思是,你回话啊,你看我干毛,我没你聪明! 解缙无语,尴尬的道:“是这样的,我等即将要去交趾,许多治理的本事,都还不曾会,想来陛下,是让我们去和燕王取取经吧?反正我也不太清楚。” 朱雄英噢了一声,狐疑的道:“真是这样?我对你二人可是推心置腹,你们莫要骗我。” 解缙急忙摆手:“不会不会。” “嗯,那去吧,小心点。” “是!” 两人出了东宫,铁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小解,我心里堵得慌。” 解缙叹口气:“老铁,我踏马何尝不是啊!太孙对我等推心置腹,将我们看成心腹,我们却对其有所隐瞒,这不是畜生吗?” 铁铉道:“可是……老爷子的安排,我们咋搞?” 解缙道:“不管了,反正只要我等对太孙忠心,日后若是太孙真是知道了老爷子有我们用来监视太孙成长的安排,我等大不了将心刨出来给他看,求他原谅!” 铁铉瞪大眼睛:“你这么狠?你敢吗?” 解缙摇头:“开玩笑的,我晕血。” 可铁铉却无比认真的道:“我敢!” 他没说谎,在靖难的时候,他的鼻子、耳朵被朱棣割了,塞到他自己的嘴巴中,他坚定拥戴朱明正统的决心都没变过! 铁铉这样的人,是绝对可以重用,他可以为了朱雄英去死,去做任何事! 这也是为何, 朱长夜也是推荐的原因所在。 等解缙和铁铉消失在朱雄英的视野中,朱雄英便披了大氅,朝五军都督府走去。 刚出门,蓝玉府上管事便叫住了朱雄英。 “殿下,咱老爷请你过去。” 朱雄英赧然道:“抱歉,我得去一趟五军都督府。” 那管事道:“殿下,您这是….去找李大人?” 嗯? 朱雄英有些不解:“你是怎么知道?” 管事道:“殿下还是随老奴走吧,曹国公已经被咱老爷给请到府邸了。” 啊? 朱雄英愣了愣。 蓝玉老叔这是搞什么鬼? “好!” 朱雄英撩袍,撑着油纸伞,上了蓝府管事的轿子,朝蓝玉府邸走去。 等抵达蓝玉府邸中厅的时候。 他发现蓝玉、常家三兄弟、李景隆,主次坐着,似乎都在等着朱雄英到来。 “哈哈哈!” 蓝玉依旧笑的爽朗:“殿下,好娃子,来了?” 朱雄英拱手,冲在座几人抱拳:“见过蓝叔,还有诸位国公们。” 蓝玉压手:“莫客气,坐下,今个儿,咱教你一招软刀子磨人的方法,好好和咱学着!” 蓝玉脸上带着几分宠爱。 以往都是老爷子在教这后生,可这始终是咱蓝家和常家的后人,咱也不能啥玩意儿不教! 朱雄英愈加好奇,闻言乖乖坐在一旁。 他狐疑的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也瞪大眼睛看着朱雄英,眨眨眼,笑了笑。 两人都很好奇,不知道蓝玉这是做啥来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 “曹国公。” 李景隆噢了一声:“咋啦?” 蓝玉道:“今日晚宴,咱让你问老爷子要个人,去你五军都督府。” 朱雄英心骤然跳起,不可置信的看了蓝玉一眼。 乖乖! 蓝玉不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吧? 李景隆瞪着眼:“调谁?” 蓝玉阴沉着笑道:“龙襄军指挥佥事,张辅!” 嘶! 朱雄英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他盯着蓝玉,心在狂跳! 蓝玉也看出了燕王朱棣的野心? 可是.…为什么? 蓝玉为什么,要将自己叫过来? 朱雄英想防朱棣,因为自己心里有足够大的野心,朱棣会是他的阻碍。 可蓝玉呢? 为.…为了自己? 还是老爹朱标? 朱雄英一想到这里,便默默垂下头。 此刻。 李景隆听了蓝玉的话,面皮忍不住抽了抽。 张辅,那不是张玉的嫡长子么? 徐家是朱棣的姻亲,两家关系微妙,张辅在徐家军中为官,这是朱棣的一张王牌。 现在你让我调张辅去五军都督府,这不是打燕王的脸么? 这不是害我李景隆于不义么? 他哈哈笑道:“凉国公这个……呵呵,也没啥理由吧?张辅是中军人马,我乃五军都督府,咱们不是一个系统,咋能调的动别人呢?不妥不妥,于理不合也!” 蓝玉道:“无妨,你只管提出来,后面的事,咱来操办。” 李景隆嘴角继续抽着。 这踏马,不就是让我和燕王彻底决裂? 让我成为朱棣眼中的钉子么? 万一以后,是吧,说句不好听的,他燕王若是有问题起事了,我李景隆若是照面,那岂不是不死不休么?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是李景隆为人处世的原则。 可现在,蓝玉分明是要让我踏破自己的底线,彻底归入淮西勋贵的阵营啊? 这不强人所难么? 之前,我不是表过决心了么? 还不放心?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朱雄英。 太孙呐,你这舅父,未免太阴险了点吧? 朱雄英呵呵笑着,故作茫然。 实际今天蓝玉不说,他也要开这个口。 “噢,那成。”李景隆半推半就的道,如此一来,便是彻底上了贼船了。 以后他李景隆就差脸上写着,我李景隆!淮西人!淮西勋贵集团人! 朱雄英手下第一走狗!皇太孙太子坚决拥护者! 仔细想想,其实这样也不亏! 毕竟老爷子,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观主,可都是这方阵型之人。 有底气的很! 蓝玉哈哈大笑:“成!有曹国公这话,咱就放心了。” 他看着朱雄英,笑着解释道:“今晚皇宫设宴,你四叔朱棣从北平回来了,此人不得不防,我这么做.…” 朱雄英点头:“蓝叔,我都知道,实际我今日本就打算去找李大都督的。” 格登! 李景隆愣住了,浑身忍不住一颤。 够了! 你们这一家人,要不要这么无耻了! 蓝玉也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脸上带着无比的欣慰:“你小子,不愧是咱们的好后辈!越来越有心眼了!” 常茂三兄弟也咧嘴乐着。 朱雄英看着几人,脸色渐渐变的凝重,开口道:“蓝叔….常国公。” 蓝玉挥手:“见外!这样,你叫常茂什么?” 啊? 朱雄英不解的看着常茂。 常茂道:“咱私下见面总国公国公的,你不烦,咱都觉得生分,这样,叫咱舅舅好了!” 我去! 无耻! 蓝玉佩服的看了一眼常茂,你小子,比咱直接! 朱雄英挠挠头:“叫叔叔比较合适点吧?要是论辈分?” 常茂摆手:“不行!叔叔算个吊?咱后辈太多,每个都叫叔叔,体现不出亲昵感,叫舅舅!亲切点!咱喜欢听!” 额。 朱雄英道:“那.…那,常舅舅?” 一声舅舅,顿时将常茂三人给拉入无穷的回忆之中。 常茂欣喜若狂,盼了好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句。 “诶诶诶!好,好,好!” 几人笑的极为开心。 此刻。 蓝玉想了想,开口道:“殿下,你若不嫌弃的话,这样罢!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称呼咱舅姥爷!” 说实话,李景隆震惊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无耻之辈,集体出动。 而且还踏马能将这关系扯的密不透风,顺其自然! 这蓝家和常家的人,究竟该多踏马无耻啊! 朱雄英也对蓝玉和常茂这些独特的叫法,有些好奇。 不过多了这么一层亲昵的关系,对自己也没坏处。 言归正传。 朱雄英定了定神色,便接着道:“那舅姥爷,我就接着说了?” “嗯。”蓝玉喜笑颜开,对这声舅姥爷无比受用。 朱雄英则没想那么多,继续道:“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因为我对宫闱的事皆两眼一抹黑,我想问问舅姥爷,爷爷他对二弟朱允炆现在究竟什么态度?” 蓝玉想了想,神色有些艰难:“不好说。”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朱雄英,道:“前段时间,老爷子一直在处理其他事,所以极少会关注朱允炆,换言之,朱允炆在你爷爷心中的存在感越老越弱。” “不过上次咱入宫,看到朱允炆似乎每日都会给皇帝送点吃食,关系有缓和之势。” “无论如何,咱自己认为,朱允炆在皇帝心中分量还不够!” “而且你爹,也是偏向你,你继位咱感觉绝对问题不大,不会出现差池!” 朱雄英点点头:“那小子斗胆在问一句,今日宴会,舅姥爷觉得朱允炆会怎么坐?” “嗯?怎么做?” 朱雄英摇头:“不,是位置!你觉得允炆会怎么坐座位!” 蓝玉有些迷惘,道:“这,他好歹是太子一脉的嫡系,怎么说,也得坐在主位你爷爷父亲,甚至是你的旁边?” 朱雄英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他足够聪明,一定会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啊? 这一下子,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为何?”李景隆挠挠头。 朱雄英道:“越是不争,就越是最大的争,我从我师尊口里,听过他对爷爷的描述。” “爷爷是重感情的人,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忽视自己的子嗣,朱允炆越是不起眼,被爷爷记起来的概率就越大,印象就会越好,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欲,是天生的!” “爷爷他是绝对的强者,他护犊子,绝不会让自己正系子嗣受到忽视。” 朱雄英这么一说,蓝玉等人倏地一惊。 蓝玉无比凝重的看着朱雄英,眼中带着几分凝重和几分欣赏! 这些事,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人,考虑漏掉了! 本以为这次宴会的目标重点会是朱棣,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只是他不起眼,乃至于蓝玉等人都将他忘了! 实际他依旧是威胁,上次朱雄英死去,对谁利益最大? 不正是朱允炆? 若不是朱雄英提起,说不准这事儿他们都给忘了。 只要朱允炆有贼心,而朱雄英没继位,那么朱允炆就永远都有机会,而且比朱棣更有机会! “你想让舅姥爷怎么做?” 蓝玉几乎用平辈的口吻,询问朱雄英。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若真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告知爷爷,甚至嚣张跋扈拳脚相加几个太监都无所谓。” “舅姥爷。” 朱怀轻声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蓝玉愣了愣,很快读懂了朱雄英的话,而后哈哈大笑:“臭小子!开始教长辈做事了!唬的咱一愣一愣的,咱刚才一瞬间,差点以为在和大明帝王对话呢,呵呵!” 这话说出来,李景隆倏地一愣。 这蓝玉,也太嚣张了! 如此口不遮拦,不怕死? 朱雄英有些幽怨,又带着几分嗔怒道:“舅姥爷,我可还不是帝王呢,您老还这么口不遮拦啊?小心祸从口出啊你!” 蓝玉愣了愣:“哈哈!对对对!咱错了!呵呵,一把年纪了,被后辈教育了!哈哈,好,咱知道你关心咱,咱记住了!以后不乱说话!”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蓝玉! 你嚣张一辈子了,对你家后辈这么言听计从吗? 李景隆瘪瘪嘴,一脸鄙夷。 朱雄英笑笑,继续道:“我能想到的事不多,大抵就这么多,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 朱长夜到来,明面上的太上皇身份! 蓝玉摆手,似乎知道朱雄英的意思。 “殿下,你放心,你这声舅姥爷不是白叫的,今晚,咱就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 “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会告诉你!” “殿下,你说过的话,咱都记着,你替咱们这些老家伙们前途考虑,替咱们的生死担忧,咱们也会如此对你。” “你不要有啥疑问,等以后,咱有机会,会告诉你,为什么咱们会如此对你。” “好孩子,莫想这么多,现在一切事情都顺堂的很,外面有咱这些老骨头和你父亲、甚至是老爷子顶着,你就安心干你自己的事,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和咱说,懂没?” 朱雄英心里无限感动,重重点头:“能懂!” 李景隆看着蓝玉和朱雄英这种感情,心里也有些动容。 说实话,朱雄英要最后不登基,咱踏马指不定真要和蓝玉这些人一起脑袋别裤上,干他娘的一大票狠的! 他蓝玉和常家,对自家这个血浓于水的后辈,真不是一般的亲。 李景隆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 他知道,血脉是一回事,能让蓝玉和常茂俯首贴耳如此,更大的,还是这小子自身展现出来的强大能力和卓越的智慧! 是这些,征服了这群老将! …… 今日到晚些时分,朱元璋的这些儿子们,似乎是约好了一般,大都在腊月二十五这天齐赶到京师。 谨身殿内,朱元璋坐在蒲团上,殿内无人,朱元璋笑着搓搓手,“咱的儿子们都回来了,团员赛过年,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容之下,已经开始有些微弱的咳嗽起来。 身子每况愈下,朱元璋其实是能感知出来的。 能见到儿子归来,他心里比谁都开心,比谁都高兴。 这些,可都是他的骨肉,都和他并肩战斗过的亲儿子! 不过,笑着笑着,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了,喃喃道:“孩子们大了,都知道耍心眼了。各个封地都不一样,有远有近,居然算准了时间一块回来,跟爹耍心眼,他娘的!” 也罢! 朱元璋双目眯了起来,又恢复了老虎一般的威严,站起身,对外道:“走罢!” 家宴设在永华殿内。 说是家宴,其实却又有所不同。 因为今日朱元璋宴请的,不仅仅只是儿子们,还有功勋臣僚。 大明的各个藩王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生母坐在一桌子上。 女人的脸上都是笑,年轻藩王的脸上带着对母亲的关切,孩子们围着桌子吵闹。 此刻,这殿中的氛围,就像是寻常农家摆流水席一样。 虽说对于皇帝之家,如此的做法礼节上不合适。但是此刻,却更有一番骨肉团圆的味道。 朱元璋还没来,这里就显得随意许多。 朱棣目光寻去,最终对周王招招手:“老五,过来!” 朱橚笑呵呵的朝朱棣走来。 朱棣伸拳捶着周王胸膛:“不得了!转眼这么大了,记得小时候,我还带你耍过刀,你和朱雄焕成天跟在我后面,说要去北疆打元獠!” “岁月不经活啊!眨眼就这么高这么壮了!” 周王笑笑:“是啊,四哥你也更强壮了。” 朱棣大喇喇洒然一笑:“成天骑马打猎,北上干仗,不壮实点怎么行?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娘不拉基的东西,算是男人吗?” 朱棣性子很豪爽,一言一行,都带着长兄的风范,挑不出任何毛病,还能让人心生亲切感。 这份本事,不是谁人都有的。 而有关老五周王朱橚, 如果说朱元璋儿子里面,还有奇葩的存在,周王绝对算一个,因为他不喜舞刀弄枪,反倒是喜欢医术绘画。 此人在历史上颇有贤名,编纂图书,尤其是医学方面贡献良多。 周王朱橚和燕王朱棣乃是铁杆中的铁杆,他俩都号称是慈高马皇后所出,其实他们都是硕妃所出的同母兄弟。 永乐登基之后,对他最是容忍厚待,甚至有人举报他谋反,朱棣都不追究。 而且他生了十五个儿子,不管嫡庶一律封王。 “呵呵,四哥说的对,去了塞外,就拿着刀枪干!我如今是不行咯,身子肥硕大不了仗,也只能羡慕羡慕你。” 朱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自己作的!好好的汉子,吃废了!” “老大,你莫学你五哥,去了边塞,时刻保持警惕,我们北疆九塞,塞塞相通,九塞连支,协同对外!” 朱棣冲着旁边大儿子朱高炽开口。 朱高炽无奈点头笑道:“是,是,不学五叔,爹您老说的是。” 朱棣说的话,永远都这么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意图,却将自己的意思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了儿子朱高炽。 后面的朱棣,则就很少说话,多是给其他兄弟亲昵叙旧的机会。 这些兄弟,有的十几年才难得见一次,自然有数不尽的话要说。 朱棣身为皇子中战功最卓著的藩王,但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表功吹嘘,甚至有些存在感不足。 每当年轻的弟弟们,比如宁王,湘王等人高谈阔论出风头的时候,他也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反而是一脸如同兄长溺爱弟弟一般的笑容,还屡屡鼓掌叫好。 对弟弟们的眼光,也是鼓励包容居多。 如果朱长夜今天在这里,他凭着两世为人的处事经验,一定能看出来,朱棣的人格魅力有多强大! 而此刻, 朱长夜其实,就在一旁的屋檐上。 或许是朱元璋知道自己老爹性子,所以今夜的锦衣卫们,都背他下令不得来到屋檐。 锦衣卫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毕竟是皇帝命令,还是乖乖照做。 而其实即便没有朱元璋这条命令,朱长夜亦是有办法做到,悄无声息的过来。 毕竟, 他可是元婴中期修仙者,屏蔽凡人,还是挺简单的。 今夜朱长夜算是大开眼界,看到自己朱家各地而来的子孙,但同时,他最关注的,莫过于还是朱棣。 “心思还是不大对。” 朱长夜看着那朱棣,不由得浅笑一声。 也在此时, 朱长夜眼眸微微闪烁,往旁边看去。 就看到那边,一名穿着如民妇般的女子,徐徐走来。 那人,赫然是马皇后! “老爷子,给您带了些吃的。” 马皇后笑着走过来。 朱长夜无奈笑着:“你怎么上来了,这儿危险。” 马皇后笑道:“害,啥危险不危险的,当年咱跟着老朱走南闯北,到处都是死境不也是一样过来?老爷子….您老可莫要把我当成寻常女子。” “话说回来,还是一位锦衣卫眼尖以及聪明,看着屋檐上有位老人在那儿,第一时间是选择告诉老朱,而不是召集人来围您。” “也幸好他聪明,不然围了您可是要闹出笑话了。” 说着,马皇后走到朱长夜旁边坐下。 其手上还拿着一个竹篮,里面有着很多吃食, 马皇后坐下后,目光径直看下底下热闹的朱家子孙。 “老爷子,如何?老朱没给朱家丢脸吧?” 这话,已经有些暗示的意思。 暗示朱长夜,他们早就知晓他的身份。 当然朱长夜也知道他们知道,而如今马皇后今夜这么一提,是想把这身份,试着提到明面上来。 朱长夜眼眸微微闪烁,想了想,开口道:“开枝散叶,挺好的。” “但其中,倒是有些心术不正者。” 马皇后心中一紧:“心术不正….这,老爷子,您这可莫要怪老朱,他当了皇帝管的事儿多,有些是管不过来的,比如这教育子孙,就没法看过来。” “大江南北的朱家子孙他没法照顾,但在应天府的朱家人,他可是看的很紧,老爷子,咱可以担保,应天府咱朱家子孙的心思,都绝对正常!” 朱长夜笑道:“那倒是。” 马皇后闻言,松了口气。 她就怕老爷子怪罪,这样态度明了了,老爷子不怪他们! “老爷子,抱歉了。” “今晚只要咱上来陪你,本来老朱想上来的,他听到您的位置后也想上来,但他….被我数落回去的,他毕竟是他们的爹、爷爷、曾爷爷。” “是主心骨,他不在那会场,这像什么话?您老说,是吧?” 朱长夜点头:“不错,以后时间长着,见面不急一时。” 马皇后笑道:“对!对了老爷子,来来来,猜到您今夜可能来,所以咱那这几天都在试着做一些好吃的,这些都是您爱吃的,都是咱做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马皇后开始拿出吃食,朱长夜看着,亦是食欲大开。 …… 与此同时。 下方。 常茂努嘴:“小叔,你看那边,朱棣强不强?就这份魅力,老子看了都得跪!这就是天生帝王的料!不但懂得表现,还懂得藏拙,不简单,不简单啊!” 蓝玉冷笑道:“屁话!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要不是老大活过来了,这江山指不定是谁的!毕竟太子殿下,对燕王实在太相信了。” “他朱棣,真是枭雄!” 这话,蓝玉都心服口服的说出来,对敌人的尊重,永远是自己强大的表现。 蓝玉不是一个废材,相反,他其实很有智慧,行军打仗多年,啥人没见过? 朱棣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王者! “你说周王那小东西,能跟了燕王么?他可靠不?”常茂担忧的问道。 蓝玉摇头:“不晓得,多他一个不多,要真和燕王搞到一起,以后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都按不住他们,那他两兄弟我一起干!” 蓝玉也不是吃素的。 他强任他强,战场看真章! 他蓝玉,打仗没怕过谁!除了老爷子,谁都不服! 常遇春、徐达,他都能叫上一板! 李景隆弱弱的拉着蓝玉。 蓝玉不耐烦的道:“老子知道!说话注意点是不?这么小声,谁能听到?” 李景隆摇头,小声道:“不.…不是啊!” 蓝玉狐疑的看着李景隆,见这厮脸皮有些颤抖,目光带着震惊,仿佛看到鬼一般,不由不解的道:“你咋吓的失魂落魄的?” 李景隆怒道:“哪儿有?!” “你们看那边!” 顺着李景隆手指的方向,蓝玉和常茂望过去。 而后,两人具都有些呆怔。 “我去!还真被那娃子料中了!” 拐角之中,那最不存在感的人,默默的低头坐着,身旁则是自己的母亲吕氏,以及朱标的嫡次子朱允熥,还有三个小妹。 那,不是朱允炆还能是谁? 若不是李景隆仔细观摩,他甚至都发现不了朱允炆的存在。 朱允炆比一些臣僚,还要不起眼! 蓝玉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咱这外甥孙真踏马神仙了!这都他娘的预料出来了!” 常茂也震惊的点头。 李景隆则咽了咽口水,对朱雄英更加改观。 这活过来一次,太孙真的学了很多东西,都没以前那样懵懵懂懂了。 都说朱棣强,那朱雄英呢? 他这种前瞻性,比朱棣,怕也弱不上多少吧? 李景隆突然有些热血沸腾。 他娘的!这两人明明没照面,怎么好像是朱棣和朱雄英这对叔侄,已经开始在正面交锋一般? 整的老子热血沸腾的! …… 永华殿内,嘈杂异常。 藩王们粗犷的谈天论地,絮叨家常封地之事。 角落内,东宫一脉的人,好像被遗弃了一般,无人在乎。 不过朱允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关系,甚至还在窃窃私语。 他越是如此卑微,等皇爷爷发现的时候,就会越是心疼。 另一处角落内,解缙和铁铉安静的观察着场上的局势,两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他们的主战场。 等酒过三巡,自由活动敬酒的时候,才是两人发威的时候! 今天燕王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两人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 “老铁,燕王不简单!”解缙小声说着。 铁铉点头:“内敛含蓄,不动则以,动则一鸣惊人,虽然他位居第四,但却完完全全的掩盖了秦晋二王的威风,反倒是有长兄的风范!” 两人都暗中给予朱棣很高的评价,即便现在朱棣已经安静下来,但只要他坐在那里,就容不得人不将视线投过去。 (本章完) 第147章 宴会上,刀光剑影! 永华殿内的宴会,不是分食到每一个案牍上,而是陈设了六七张八仙桌,每个桌子上都围满了人。 朱棣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场上的每一个人。 看到蓝玉和常茂等淮西勋贵的时候,他还礼貌性的点点头。 蓝玉等人也礼貌性回礼。 正这么过着的时候,有宫人高声唱礼:“皇上驾到。” 朱元璋背着手,依旧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衫。 但就这看似寻常老农一般的人物,只要出现在这里,永远都是聚光灯的焦点,没人敢小觑! 而在朱元璋旁边,则是朱标紧紧跟随。 “儿臣/臣,见过父皇/皇上!” 朱元璋洒然一笑,压着手,示意众人坐下:“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因为咱来就生分。” “开席罢!”朱元璋笑着坐下。 他自己独坐在主位,桌子上空荡荡的,显得几分冷清。 他是帝王,这无可厚非。 本来朱标也要随他一起坐,但朱标这会还得安排事情,马皇后则是因为有事没来。 朱元璋刚坐下,不远处,蓝玉猛地起身,朝着尚善监送酒菜的太监就踹了过去。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都给老子站住!” 这触不及防的爆喝和动手,顿时让永华殿陷入绝对的沉寂。 众人面色各异。 不明所以的詹徽和傅友文等人,面色大变,脸上带着担忧。 蓝玉.…疯了吧? 这是活腻歪了? 朱棣和藩王们,则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蓝玉。 这些年,蓝玉军功颇高,这酒还没喝上呢,就发酒疯,是对老爷子不满了? 如秦王、晋王这两人,更是一脸欣赏的看着蓝玉。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同道中人啊! 这朱元璋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也是为人暴虐之辈,动不动就抽打家奴,不过这两藩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抽打别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蓝玉还敢当着咱爹面前动手? 乖乖!这是好汉子! 和咱差不多,都喜欢暴怒,不过你蓝玉比咱英雄! 这一下,恐怕咱爹,会宰了你! 莫要以为你蓝玉打了几场仗,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这大明的天下,只要咱爹没死,谁都翻不了天,谁都能给你宰了! 周德兴、李善长、胡惟庸权柄大吗? 和咱爹关系好吗?不一样被咔嚓了? 你蓝玉算个什么啊?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谁? 真以为跟了太子,树大好乘凉,老爷子就不会动你? 敢在这时候动武? 而且殴打的,还是咱爹的宫人? 这不是在打老爷子脸么? 今你没理,就算你蓝玉有天大的理由,老爷子恐怕都不会让你好看! 不远处的解缙和铁铉愣了愣。 他是不是疯了?”铁铉小声说着。 解缙摇头:“不知道,但怕是今日要遭殃!” 众人心思各异,表情各有不同,短暂惊愕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主位上的朱元璋望去。 朱元璋沉着脸,像是在努力的克制住心中的怒气。 他是一个帝王,是天下人的君父,他的城府不会这么浅。 事情没搞清楚自己,朱元璋会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虽然暴躁易怒,但却不会无缘无故。 他黑着脸,看着蓝玉:“蓝小二!你是不是特娘的,想要反天?” 蓝玉急忙抱拳,对朱元璋道:“陛下,臣….不敢!” 朱元璋冷着脸,淡漠的道:“不敢?你刚才在做什么?咱难道眼睛瞎了不成,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蓝玉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今日是家宴,讲究的长幼有序。” “咱太子外甥不在了,尚善监的这群狗东西,都看不上东宫了。” “皇上你看允炆、允熥他们坐在哪儿?” “好歹是太子一脉,坐在角落?寒颤谁?我一时来了脾气,便动手了,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愣了愣。 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目光复杂的看着蓝玉。 朱元璋冷笑道:“打的好!抽的好!” “不开眼的狗东西!将尚善监主官拉出去砍了!” 满殿都是手足藩王,许多人都是同母所生。 惟独东宫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悄无声息的坐在角落,像是刻意被人遗忘了。 朱元璋何等护犊子,这些都是他亲孙子,即便朱元璋现在对他们关怀少了,但也不是这群狗奴才可以随意拿捏的! 朱元璋最重家庭感情,现在被攻击了软肋,才后知后觉发现,怎能不生气! 再看蓝玉,朱元璋怒火已消,铁汉柔情,声音小了下去:“蓝小二,你.…懂咱!做的好!” 他此举,正好做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什么是家庭? 家和万事兴才是家庭? 手足情深才家庭? 无论家中人有什么私心,但是绝不能看到彼此受委屈。 这就是朱元璋最质朴的家庭观。 而且现在, 今夜老爹可是到来了,他更加需要注重家庭这些关系。 让那暗处看着的老爹知道,他朱元璋,可以带好这个家,没给咱老朱家丢人! “允炆,你们一家人到咱这桌子上来坐。” “皇爷爷给你们撑腰!” 朱元璋徐徐开口。 朱允炆点头:“噢,谢谢皇爷爷,谢谢……凉国公!” 看着蓝玉,朱允炆眼神有些复杂。 今天这事儿,是他精心安排的,买通了尚善监。 如果是被老爷子后知后觉发现,这样的感染力共情心才强。 虽然现在蓝玉提前点出来了,但这种诱导皇爷爷的同情心和被皇爷爷主动发现,是截然不同的。 最令朱允炆紧张的,是尚善监那边! 现在蓝玉把事儿捅大了,一旦老爷子有心过问尚善监几句,朱允炆的所有小心思,都会被朱元璋看穿。 他幽怨的看着蓝玉,也不知道蓝玉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他察觉蓝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之后,他心里登时猛地一咯噔! 没多时,朱允炆一家人便坐在朱元璋桌子前。 宴会再次恢复了秩序。 这小插曲有惊无险,宴会继续开始酒箪交措。 酒过三巡,朱元璋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对众人道:“你们后生们,自己去敬酒联络感情,咱不掺和。” 秦晋二王对视一眼,带头端着酒杯来到朱元璋面前:“爹,咱兄弟敬您老一辈,您老….辛苦了!” 宴会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有些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了! 比如李景隆,比如解缙和铁铉! 酒过三巡,各路藩王开始给老爷子敬酒,朱元璋喝的微醺。 接下来,便到臣僚们敬酒。 铁铉和解缙相互看了一眼,端着酒杯,先敬秦晋二王。 至于朱元璋,这些臣僚还没资格去给老爷子敬酒。 那都是老爷子儿子们干的事,他们臣子不会如此没规矩。 两人敬完秦晋二王之后,便来到朱棣身前。 “燕王殿下,下官解缙,铁铉,敬您一杯,戍守边关,您辛苦了。” 朱棣豪迈的道:“好!” 他端着酒盅仰头一饮而尽,看着解缙和铁铉道:“你二人的名声,本王在北疆都略有耳闻,听说最近要去经营南疆?” 这不是什么秘密,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 不过所有人,都认为解缙和铁铉是被贬官,不然交趾那不毛之地,老爷子为什么要派两人经营? 解缙点头:“嗯。” 朱棣爽朗的道:“你解缙可不得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去南疆着实委屈了些,这样,今天本王就求个人情,问父皇要了你二人,陪着本王治理北疆,可好?” 在燕王看来,如此恩德,想来这两人会感激不尽。 他自然听过铁铉和解缙的本事,这两人,若是能收为己用,将来是个不可获取的力量! 尤其解缙,这样的文人儒生,正是朱棣最需要的力量! 解缙微笑着道:“多谢燕王殿下抬爱,只不过我两位卑职末,哪儿能和燕王一起治理北疆?” “这北疆,有皇上在上,需要什么人,皇上自有通盘考量。” 朱棣渐渐反应过来,这解缙似乎在给自己捅软刀子,说的这话,好像北疆是本王的天下一般,不免引起父皇的猜疑。 不过朱棣也不气恼,笑着道:“此言有理。” 不过此时朱棣,心里已经在暗骂:“这群狗一样的儒生,心眼子就他娘的多!” “本王也没得罪你们,焉何要来给本王泼脏水?” 铁铉也在笑:“多谢燕王抬爱,吾等受之有愧,我等也算不上人才,不过燕王殿下身旁张玉张指挥才是真的人才。” “张指挥佥事从一介小兵,短短几年之内升迁到指挥佥事,其行军打仗不可谓不威猛,燕王慧眼识珠,身旁这些干将都乃好福气。” 朱棣微笑着看铁铉一眼,总算说了点人话! 然而下一刻,铁铉话锋一转,抱拳对朱元璋行礼:“启奏皇上,微臣建议掉张玉之子张辅入五军都督府,以彰显天恩,抚慰边军!” 听到这话,朱棣瞬间笑不出来了。 铁铉开始极力夸赞张玉,朱棣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他面色缓缓拉下来,脸色格外的难看! 旁人或许,根本看不出来铁铉在做什么。 甚至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是在帮着燕王。 但朱棣有苦自知。 张玉是他手下猛将,但张辅却在应天。 张辅是张玉的嫡长子,如果调到五军都督府,短时间看来,没有影响。 但时间一长,自己手下的其他军兵,不可能不对张玉有防范! 这五军都督府,隶属于朝廷军阀,将来一定是和朱棣的边军敌对。 张玉的嫡长子在敌方阵营做了官儿,这事儿,朝远看,可就扯不清了啊! 这狗东西,真阴损呐! 朱棣心中大恨,恨不得当场抽刀,捅死铁铉。 这小子默不作声,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全是阴谋算计。 摆明了就是要挑拨离间,摆明了就是要给燕藩之中上眼药。 哪怕知道不会中计,但就是要故意的恶心你。 铁铉说完,蓝玉和李景隆对视。 “你安排的?” 李景隆茫然道:“没啊,不是说让我自己上吗?这是什么情况?” 蓝玉眯着眼,似乎察觉了什么:“这两人….呵呵,咱那外甥孙,看来做了几手防范呐!” 常茂也震惊了,低声道:“这臭小子,不得了了呀!啥时候把这两人也收服了?乖乖!真有本事!” 蓝玉压了压手,拉着李景隆:“你愣着干啥?上啊!现在正是好时机。” 李景隆一脸幽怨,这还要自己上? 我躲着不说话,难道不行么?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微笑着道:“启奏皇上,臣觉得铁给事中说的有理!” “前几日,臣在通淮门外和张指挥有过一面之缘,虎父无犬子!张辅若能来我五军都督府,吾一定夹道欢迎!” 朱元璋笑着道:“既然都这么说,那张辅想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成!调其去五军都督府做个指挥副佥事!一门两将,大喜事!” 木已成舟,朱棣面皮抽了抽,微微看了一眼李景隆,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今天这事儿,好似有人商量好了一番,背后似乎有一张手,在推波助澜! 绝不是这么巧合! 有人就是在离间他朱棣和张玉! 高! 真他妈是个高明的手法! 朱棣心中暗自佩服。 宴会才过了一半,隐约已经开始有了刀光剑影的局面。 虽然很多人感受不到,但朱棣和解缙、蓝玉等人心里却像明镜一般。 朱元璋这时候才似乎想起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棣。 “咱让你们回来过寿,年都没过,一个个来这么早做啥?” 朱棣收敛刚才的心思,笑着对朱元璋道:“爹,你说过,路上尽量节俭,年关前百姓都在家过年,沿途叨扰不了几人,年后人多,所以咱兄弟才都想着尽快过来,免得劳民伤财。” 朱棣回答的四平八稳,末了还道:“儿臣们都很感激父皇,这次一家子团聚着实不易。” 朱元璋点点头,随即叹口气道:“咱是皇帝家,和寻常百姓不同,寻常百姓想团圆,纵相隔千里,骑着一匹马,过些时日也能见到。” “可咱一大家子要团圆一次,那沿途百姓的耗费可不少。” “大明现在还不富裕,百姓们还是苦哈哈,要不是有人给咱说,要咱和家人团聚团聚,咱其实是不愿意你们回来的。” 朱元璋开口,大殿上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本章完) 第148章 暗流涌动! 此话说出口,众人脸色各自不一。 这次团圆.…不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朱棣心里一惊,面不改色的道:“噢,呵呵,不知是谁,竟能劝动父皇,我等能有今日团圆,当感谢他。” 朱元璋神色有些低落,低声喃喃:“你们团圆了,可他没团圆,一家人….还是少了一个呀!” 这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旁边的朱允炆和朱允熥能听的真切。 朱棣和一些藩王,都在期寄的看着朱元璋,等着老爷子的回答。 朱元璋淡淡笑了笑:“成了,都吃酒吧。” 想起朱长夜,朱元璋脸上带着几缕笑容,缓缓开口道:“咱有生之年,要去北平看一场雪。” 朱元璋突如其来的话,让朱棣有些莫名其妙:“爹,您想去北平,儿子们随时接驾!” “只是….为啥突然想去北平?” 朱棣接着问道。 朱元璋目光露出一抹柔情,道:“因为一句词。” “啥?”朱棣有些不解。 朱元璋缓缓吟唱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份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曾经朱长夜的这句《沁园春,雪》,不知勾起了朱元璋多少次的向往。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朱元璋便会仔细品读。 越是读下去,对北方江山的向往便越是不可自拔。 而今被读了出来,藩王们无不拍手叫好! “父皇有气吞山河之志!” “贯穿历史岁月长河,唯我辈今朝无限风流!” “父皇此词艳压古往今来无数帝王!” 藩王们争相拍着朱元璋马匹,虽有讨好的意味在,但更多的则是骨子里对这首霸气的词欣赏! 朱棣更是眸光熠熠,对朱元璋道:“父皇此词做出来,儿臣才知道北国竟如有如此风光,儿臣久居北平,都被父皇此词感染!”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是么?” 朱棣激动的点头:“是!尤其下半段,更是道尽了父皇的高屋建瓴的眼光,高瞻远瞩的志向。” “呵呵。” 朱元璋玩味的笑笑。 朱棣微微看了朱元璋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却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这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知道这首词出处的人,在大明朝廷寥寥无几,孔讷和黄子澄几人是知道的,詹徽和傅友文两人是知道的。 朱棣越是如此夸赞,就越是抬高了朱长夜的地位。 詹徽和傅友文相视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宴会在激昂的酒杯交措中结束。 这是一次接风宴,也是一次团圆宴。 各路藩王在应天还要待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没有朱元璋的吩咐,他们只能斡旋在鸿胪寺和后宫之中行动。 随着朱元璋离去,众人也神色各异的退出了永华殿。 朱元璋回到谨身殿,对左右道:“去叫尚善监的人过来。” 没多时,尚善监的太监走来。 不愿再不咸不淡的问道:“今日皇宴位置的安排,谁主使的?” 尚善监一名太监噤若寒蝉,颤抖的道:“大,大都是尚善监安排,尊卑秩序是没乱的,不过.…” 朱元璋冷冷看着他:“说。” “不过允炆殿下来过一次尚善监,所以.…” 朱元璋沉声嗯了一声,脸色忽暗忽明:“下去吧。” 谨身殿就剩朱元璋一人。 他揉了揉眉心,酒精开始冲上额头,乃至于头有些疼痛的撕裂感。 “他娘的,今天破例了,咱大孙让咱少喝点酒,这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不知怎么数落咱。” “孙子动心思,儿子也有心思,这个大明呀….哎!爹啊,这来聚一次,才知道问题大的很呐!” 朱元璋叹口气:“人人都想那个位置,可踏马的,却从不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 “咱要的是大明江山永续,咱要的是汉家儿郎不在受到欺辱,咱要的是家庭和睦,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就这点要求,就都不能满足咱吗?” “标儿,大孙,咱还没死,这一个个都如此动了小心思,咱要是两腿一瞪走了,你们.…能拿捏住他们吗?” “外敌的威胁,咱的大明虎贲完全有能力解决。你们是正统的嫡子嫡孙,更不会有臣子敢忤逆你。可是……可是,若有一天,咱朱家有人威胁到你了,你们会咋办呢。” 朱元璋心里有些纠结。 虽然朱元璋老了,但这双矍铄的眼睛,依旧有强大的穿透力。 他心里像明镜一样,只是寻日不愿意说罢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对皇权的威胁,对朱标朱雄英的威胁存在,那一定是来自大明帝国的内部! 外部的那些蟊贼,一代帝王朱元璋还看不上眼。 没人能踩在他这个强硬的帝王,强硬的国家之上,威胁大明皇嗣! 可是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塞王呢? 明初的分封和后来有本质的不同,分为塞王和内王。 这是朱元璋的分封初衷。 可以说,任何一个政策出来,在出来的初期,它一定是好的! 坏就坏在,祖宗家训这条政策中。 后世的帝王不敢打破朱元璋的威信,不敢冲突祖宗家法,这才会让分封的藩王变了性质。 而现在塞王的首要任务,是抵御北方蒙元的入侵,凭借边关的险要地形,建立军事重镇。 外线东渡榆关,跨越辽东。 南边接壤高丽,北边联开原,可以控制和震慑辽东的女真蒙古等各部族。 以广宁为中心,经渔阳,卢龙,出喜峰口。又以大宁开始,连接北平,出居庸关,蔽雁门。 这些都是自古一来,都是中原和北方政权反复争夺的兵家要地。 明初的九大塞王,以燕王,宁王,代王,谷王等领衔。 拱卫大明边疆不丢。 可以说,朱元璋在战略防御策略上,已经考虑的足够周全,有了这些塞王的存在,可保大明江山寸土不失。 出了九大一线塞王之外,逾黄河之西,北保宁夏,倚贺兰山,向西扼制河西走廊。 嘉峪关,护卫西域。 东从开原,西到瓜沙,还有二线塞王,秦晋之地。 塞王之后是内王,内王是开封,武昌,长沙,成都等这样的天下大镇,目的是对内的军事管理。 军事天才朱元璋,在得大明之后,充分的将这个国家布控的铁板一块! 任何势力想入侵大明,都要冲破重重阻碍,在这个时代,可以十分自豪的说,不可能! 朱元璋的战略防守政策已经做到了极致,充分发挥了他军事天才的一面。 当初分封之时,北元依旧是大明最强大的敌人,而现在大元和大明攻守易处之后。 老爷子也看出,他封的这些藩王们,其实也是潜在的威胁。 想到这些事,朱元璋便是无声一叹。 外面天儿还在下着雨,更添老人几分愁绪。 …… 夜深了,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东宫里头,朱雄英还没入睡。 两名身披蓑衣的汉子,一高一矮,相继进了朱雄英的房间门。 灯光点起,烛火摇曳。 点点滴滴雨拍大理石的声音,在外响起。 屋内则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解缙和铁铉坐在太师椅上,小声讲述着今日所见所闻。 当说到朱棣一派长兄风范之时。 朱雄英彷如看到了,那心怀野心的枭雄。 “殿下,燕王此人颇有城府,懂得藏拙,而且十分健谈,每每说话都到点子上。” “除此之外,他颇为豪迈,一言一行中,都带着令人信服的气势。” “此人……不可小觑!” 解缙不吝啬的给了朱棣极高的评价,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 朱雄英点点头。 铁铉继续道:“燕王在拉拢我等,而且对兄弟也都极有拉拢之意。” “这次藩王相见,北疆的塞王们通了气,若是他们联在一起,一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朱雄英愣了愣,试探的问道:“周王怎么说?” 铁铉摇头:“看不懂周王的心思,似乎对燕王也没有排斥的意思在,具体我等也看不透。” “不过燕王和周王,关系最好,此需提防。” 朱雄英闻言,眼眸闪烁。 “对了,今儿宴会还发生了小插曲。”解缙想到什么,对朱雄英说道。 这两个告密小队,几乎将今日所见,分毫不差的告诉朱雄英。 虽然朱雄英没去宴会,但似乎已经亲眼目睹了宴会之上的刀光剑影。 “怎么?” 解缙蹙眉道:“凉国公打了尚善监的人,朱允炆位置做的很不显眼,好像是故意为之。” “我猜!很大可能是朱允炆自己使的小心思,然后凉国公给他搬到台面上了。” “如果真是朱允炆自己使的小心思,恐怕现在皇上老爷子已经心知肚明了。” “也索性凉国公发难,若是不然,朱允炆倒真会在皇上老爷子心中印象加深几分。” “就是很奇怪,蓝玉此人为何要主动干这事儿?” 朱雄英笑笑,随口道:“我昨日去找李景隆的时候,恰去了蓝府,这事儿,我交待的,本是以防万一,想不到朱允炆真会起这小心思!” 听及此,解缙和铁铉微微张开嘴巴,不可置信的道:“这……这样啊?居然是您……那蓝玉?” 朱雄英道:“自己人。” 嘶! 解缙和铁铉震惊了! 原来.…殿下手里的势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也豁然了。 论辈分,蓝玉常茂可都是殿下的亲血脉。 帮着殿下和太子,不足为奇。 这么想着,两人心里愈加振奋! 看到皇孙无声无息已经拉拢到了这么多人,两人心里更添了几分信心! 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朱雄英自己都没这个野心,他们虽会甘心情愿的帮着朱雄英,但始终会心力交瘁。 得遇如此心怀大略的明主,解缙和铁铉顿觉无比心安! 听了这话,两人对朱雄英的信服力更添几分! 这是一个强者的,强大人格魅力的征服力! 一个人的强大,不仅仅在武力上,大战略大眼光大格局大智慧等等,都是一个人强大的表现! 在他们眼中,朱雄英无疑是强大的,对强者的信服,是人的天性! 解缙和铁铉也不例外! …… 鸿胪寺,朱棣所在殿内。 屋外雨淅淅沥沥,屋内朱棣脸色阴沉。 张玉站在旁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朱棣看了一眼张玉:“你张家和本王乃血亲,此挑拨之举,你毋需放在心上。” 张玉追随燕王日久,女儿嫁给了燕王做侧妃,深知燕王的为人。 他们张家的前途富贵,都在燕王身上,所以他相信朱棣是信任自己的,这毋庸置疑。 张玉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只是那脸上却渐渐浮现隐忧。 自己的儿子在应不得将来会是一道隐患,这次来应天,朱棣本就想将张辅给调到北平去,可谁知却被人捷足先登。 “王爷,你说此事,究竟是他们的无心之言,还是故意为之?” 张玉沉思片刻,问道。 朱棣虎目渐渐眯了起来:“无心之言?呵呵,李景隆都站出来了,说无心之言是不可能的!” 张玉狐疑:“是谁?” 朱棣摇头:“不知道,静观其变。” 那双深邃的眼睛,渐渐盯着屋内的烛火。 腊月二十六的一大清早,朱雄英便被郑和梦中叫醒。 “爷,太爷来啦。” 朱雄英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望着外面的天色,天还有些黑。 昨夜和解缙、铁铉聊到深夜,他没睡好。 听到老爷子来了,只能强打起精神起床洗漱。 朱元璋见到睡眼惺忪的朱雄英,哭笑不得的道:“昨晚没睡好?” “唔。” 朱雄英支支吾吾的道。 呵。 朱元璋起身,给朱雄英倒了一壶茶:“醒醒。” 朱雄英随手接过来:“嘶!这么烫?” 朱元璋愣了愣:“咱以为水是温的。” “阿这,爷爷,你故意的吧!”朱雄英一脸幽怨。 朱元璋有些尴尬,摆手道:“并不是!” 经过老爷子这一茬,朱雄英瞬间清醒不少。(本章完) 第149章 朱雄英的成长! 朱元璋笑着道:“今个年二十六,年头咱可能过不来了,昨夜咱也参加了宴会,有些事想和你唠唠。” 朱雄英噢了一声,道:“咋啦爷爷?” 朱元璋面色有些肃穆,认真的问朱雄英道:“咱之前告诉你藩王的配备,你可还记得?” 朱雄英点头:“大明藩王分内外,外有九塞,塞塞凶险。” 朱元璋点头:“今日得见塞王们,咱发现他们各个出落的优秀无比,咱问你,倘使皇帝立储,储君年岁不大,何以服众?若塞王不服,当何处之?” 说完之后,朱元璋紧张的盯着朱雄英。 这话,之前朱元璋试探过朱雄英,只不过那时候说的比较委宛,现在他干脆直接提了出来。 生长在他朱元璋翅膀下的少年帝王,能镇住那些,在血火中厮杀出来的塞王们吗? 朱元璋一生金戈铁马,这样的问题他怎会预料不到。 目前太子朱标,是经历了他的考验。 但他还想看看孙儿,有没有这个魄力! 经过自家老爹的教诲,想来会更加强大了吧?不管是心态方面,还是能力方面。 而今天,在大殿的宴会上,成年的皇子装谦卑稳重,少年的藩王刻意炫耀边疆的武功。 朱元璋一切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他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看到了忧患,但是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因为孙子,而无故的打压立下功劳的儿子们。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任何事朱元璋都能乾纲独断,唯独这件事,令他辗转反侧了一夜。 朱雄英不解的看着朱元璋,狐疑的道:“爷爷,您老怎么突然又说这个?” 朱元璋摇头:“你莫问,倘使你是储君,对这些藩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如果将来,他们野心勃勃.…” 朱雄英笑了笑,道:“哦,您老多虑了,有朝廷名分大义在,亦有取之不尽的财源兵员,想来藩王们会恪守尽忠的,呵呵。” 朱元璋似乎不满意:“若其有不臣之心呢?譬如真要反了朝廷呢?” 朱雄英笑笑,双目渐渐眯了起来:“朝廷兵不是吃素的,边塞王也不是同气连枝,若真出这种情况,镇压就是,镇压之后,将其圈禁了事。” “你……你不杀他们吗?” 看着老爷子一脸紧张的样子,朱雄英就知道老爷子什么心思。 老爷子一辈子注重家庭和睦,不愿看到伦理惨剧。 朱雄英便顺着他话道:“总归是一衣带水的亲戚,哪儿能动屠刀呢?呵呵。” 朱元璋抓着朱雄英的手:“你真这么想?” 朱雄英不知道老爷子,为啥突然这么郑重,点头道:“嗯,咋啦?” 朱元璋如释重负,开心的像个孩子:“没咋,没咋,好孩子,好孩子呐!” “做的好!” 朱雄英笑笑。 老人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孝顺,那天下也没烦心事。” 朱雄英没多说什么,露出笑容,看着乐呵呵的老爷子,道:“走走走!爷爷,府上阉了许多腊肉腊鱼,你都带上,带回去和奶奶一起吃!” 朱元璋要拒绝,朱雄英却不容置喙的道:“爷爷,和我客气啥?这些腊肉腊肠啊,我都试过,你这几天没来,我每天都让厨娘炒着青菜吃,那滋味,那油水,啧啧啧!” “好了!莫要客套!” 朱雄英撅屁股起身,老爷子看着朱雄英这忙来忙去的样子,会心笑了。 “啧!只有咱大孙对咱,没有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朱雄英让郑和去暖棚割了一篮子青菜,又装了满满当当一篮子的腊肉腊鱼和腊肠,心满意足的递给朱元璋。 “哦,有些重,你带马仔来了没?” 马….马仔? 朱元璋哈哈大笑!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要是知道自己被取了这外号,不知要幽怨啥程度,这孩子,嘴巴真损! “带了带了,马仔在外面等着呐!” 朱雄英点头道:“那便好。” “哦,对了!我让你少喝酒,昨晚宴会上,没喝多吧?” 朱雄英一脸怀疑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像被抓包的老头,赶紧低头:“没,没!” 朱雄英没好气的道:“那就是有了!” “你一把年纪了,拜托你不要逞能了啊!身子要紧,好不好?下次谁找你吃酒,我剁了谁!” 朱元璋笑着道:“你小子,口气不小!” 朱雄英白他一眼:“为你着想。” 朱元璋乐呵呵的道:“成,成!谁敢找咱喝酒,咱自己剁了谁,这总成了吧?” 朱雄英满意的点头,不过还是道:“必要的应酬啊,过年和家人团聚啊这些的,该喝还是要喝,少喝点就成,不要喝那么多,你老一把年纪了,好好活着,咱还没孝敬完你呢。” 朱元璋听着朱雄英碎碎念的唠叨,非但没有一丝丝不耐烦,反而听的格外认真,不断的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对!” 朱雄英笑笑:“成,天儿还早,您老早点回去,再睡一会儿,我知道您老年关事儿多,不用来了。” 朱元璋点头,蒋瓛在旁边拎着两大篮筐的腊肉青菜体。 朱元璋回头看着站在府宅门口目送自己远去的朱雄英,低声喃喃道:“大孙子,咱的好大孙子!咱以前觉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么.…可咱为啥突然又那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朱元璋心里渐渐有些紧了起来,鼻头有些发酸。 朱雄英招手,在老爷子背后高声叮嘱:“爷爷,看着点路!不要心不在焉!” “蒋大人,你看着点,路上滑!爷爷摔了,我剁了你啊!” 蒋瓛一脸幽怨,我……敢么! 老爷子要摔了,都不要你剁,我自杀行不? 朱元璋笑笑,背手朝后挥挥手,装出不耐烦的道:“知道啦!啰嗦!” 今天腊月二十六,年关越来越近。 朱雄英送走老爷子,便回去睡了回笼觉。 天气阴沉,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有节奏的拍打着地面,给这江南之地又添几分婉约。 朱雄英大抵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床吃了些早餐。 大院内随处可见红灯笼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的局面。 早餐吃好,朱雄英便搬个凳子坐在门前听雨。 郑和沏好一壶茶,安静的摆放在朱雄英旁边。 他正欲离去,朱雄英叫住他,问道:“如果现在让你再次入宫,你怎么想?” 郑和愣了愣,急忙道:“奴婢跟着爷有一段时间了,奴婢照顾爷习惯了,不想入宫。” 朱雄英摇头:“宫里的尔虞我诈,你能应付过来吗?” 郑和愣了愣,他知道,爷这是铁了心打算将自己送入宫中了。 郑和有些感伤,照顾了爷这么久,他压根不想离去。 不过他还是倔强的道:“爷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即便尔虞我诈,奴婢也能适应!” 朱雄英点点头:“你不入宫,出海的机会便给不到你,因为在这呆着,朝廷便没有名义用你。” “今年过年我会在凉国公府邸过,那时候我会让凉国公,想办法给你以郑和的名义送到皇宫里去。” “在皇宫,好好混,万事隐忍,等朝廷开海,我会发动一切力量,力推你出海,扬名立万建功立业,未必要在疆场,你好好把握。” 听到朱雄英这些掏心窝子的话,郑和眼眶泛红,趴在地上,恭敬的给朱雄英磕三个响头:“爷!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不会给爷丢脸!” 朱雄英嗯了一声,道:“去将廖家兄弟叫来。” “是!” 没多时,郑和便将廖家兄弟叫了过来:“见过殿下。” 朱雄英点点头:“你二人在京师也有家眷,年关不要在这守着了,该回去过年回去过年,去库房多领一月用钱,回去买点好就好肉孝敬二老。” “哦,抱歉,令尊过世了,瞧我这脑子,去好好孝顺家里老娘。” 廖家兄弟愣了愣,在东宫,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可从没有人跟他们说过。 朱允炆母子常年只是将自己当成奴才使唤,他两人可是开国功勋之后,虽然他们爷爷犯了错,但他们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子傲气。 而今听到朱雄英如此关怀备至的话,两人心里无比动容。 廖镛沉思一番,道:“多谢殿下,我们家离这儿也不远,拱卫大爷安危,是我们的职责。” 廖钺也跟着道:“大哥说的是,大爷您就不要分心我二人兄弟身上了。” 朱雄英点头:“成,不过让你们多拿一个月用钱,就去拿!” “过年不体面点,用什么孝敬高堂?那什么让和邻里吹嘘?到我这儿,我没别的能给你们,钱财这些事,还是不吝啬的。” 听了朱雄英的话,廖家兄弟深深感动,廖镛吸着鼻子,道:“殿下在交趾那边,也需要用钱,我们……” 朱雄英白了两兄弟一眼:“看你们也是八尺汉子,说话扭扭捏捏的,还要我再说一句?” 廖家兄弟傻笑:“不不,不用了,那我们就拿了?多谢殿下恩赏!” 朱雄英笑笑,这两兄弟对自己啥样,朱雄英是清楚的。 目前师尊天云观在盐山和驿站的收入,都是两兄弟在负责,观里大部分的财物都是过两兄弟的手,还有盐山那边的秩序维护,观内的安全等等,这两兄弟任劳任怨,从没有给朱雄英和朱长夜添过任何麻烦。 做事也勤勤恳恳,是值得朱雄英信赖的。 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朱雄英看到了两兄弟的忠心。 “对了。”朱雄英看着站在一旁的郑和:“盐山那边的佃工们,米面肉鱼的,都给过去了么?” 郑和道:“都安排好了,不过还差一点儿。” 朱雄英点头:“成,反正我闲着也没事,给我拿把伞,我去集市看看。” “好!” 郑和知道自家爷很多时候喜欢独处,喜欢思考,所以很自觉的没有随同朱怀出门。 朱雄英单手撑着油纸伞,挺拔着身躯离开。 廖家兄弟望着朱雄英离去,老二廖钺吸了吸鼻子:“大哥,我咋有些感动?殿下他说话水平就是高,我这心里暖洋洋的。” 廖镛笑笑:“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比老爷子和太子殿下,还要优秀!” “这话里话外,依旧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虽然还是在使唤咱兄弟,可偏踏马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瞧瞧,这才是说话的艺术!” 廖钺傻笑:“北疆的一些藩王都入京了,咱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未来皇位有想法。” 廖镛目光深沉,道:“但凡有个野心的,一定会注意到老爷子的动向,咱这双招子,可要盯紧了,殿下是对咱是关心,是恩,是想让咱过个安稳年,但忠和孝自古不能两全。” “老二,这样,年关咱两轮流伺候老娘,轮流过来拱卫殿下,若殿下出任何事,咱也莫活了。” 廖钺重重点头:“恩恩!大哥说的是!” …… 这几天, 朱雄英闲暇的时候,也在试着研究交趾布政司的未来发展方向。 刘三吾也来了一次,隐晦的说出让朱雄英放弃对交趾继续经营的想法。 刘三吾的想法很简单,那一块不毛之地,就算耗费太多心血,也掀不起大风浪,而且因为朱怀,朝廷许多官儿都被迫调去交趾,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幕后经营交趾的是朱雄英,但已经将渔轮矛头攻向了解缙和铁铉。 这两个被朱雄英推到人前的人,此时正在不断被弹劾,陈年往事,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成为一些官吏私下嘲讽攻击的目标。 朱雄英也不怪刘三吾,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甚至可能老爷子看来,他们对交趾的期望都没有预想中的大! 虽然朱雄英开始给老爷子说过,他对交趾布政司的宏远和规划。 但老爷子始终认为,这是扯淡的。 在国人眼中,交趾是蛮荒,是不毛之地,那里的百姓难以驯化,农耕普遍落后,法律意识单薄,而且交通也不便利。 尤其交趾距云南有很长的一段丛林,这一代盗匪流寇猖獗。(本章完) 第150章 你不是挺能耐么! 反正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们都觉得交趾,布政司不值得投入这么大的人力和财力过去。 所以朝廷和户部,几乎不会给与交趾太多的支持,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朱雄英自己去发展。 他现在唯一有的,便是调动人事的权力。 “头疼啊,头疼!” “还是得找师尊问问!” 朱雄英吐出口气,本能的想起来朱长夜。 ………… 与此同时。 皇宫。 今日,朱元璋家宴。 马皇后和朱标都没来,据说是因为朱标处理政务,然后马皇后则是给他带菜不来了。 但这番措辞,藩王们都不信。 老爷子一个最重家庭之人,会让人在家宴上缺席? 而且缺席的,还是无比重要的三大人物。 朱标,朱雄英,马皇后。 这让别人听着,谁信? 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而这,的确如同藩王们所想。 如今马皇后三人不到来,是因为他们三人….都在天云观陪着朱长夜。 这也是朱元璋想出来的法子,让三人去陪着老爹。 此刻。 皇宫家宴上。 缺了马皇后三人,藩王们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此次家宴, 没有以往隆重,就是寻常一家人聚在桌子上吃着家常菜。 桌子是八仙桌,朱元璋独一档的坐在正位。 秦晋二位居次,而后是燕王等。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这里没有女人,只有朱元璋和朱元璋的儿子干儿子们。 朱元璋没喝太多酒,紧遵朱雄英和朱长夜通过朱雄英给他的叮嘱,不敢多喝酒。 老爷子一辈子强硬,被朱长夜这老爹拿捏住也就算了,到老了还被这大孙子拿捏的死死的。 众儿子们,也知道朱元璋喜欢那种男人扒拉饭的虎劲,所以儿子们扒起米饭一个晒过一个狼吞虎咽! “二十四,当哥怀里来坐,屁大点大,菜都够不着!”朱棣笑着冲朱栋招手。 一家人和睦的样子,朱元璋是最喜欢的,嘴都乐的合不拢。 这些,都是他的心头肉,虽然朱元璋暗中算计他们,但真要聚在一起,只要他们安稳的,朱元璋可保他们万世太平! 朱栋摇头:“不干伸!” 他怕朱元璋,尤其朱棣还和朱元璋坐的这么劲。 “嘿!臭小子!四哥的话都不听了!” 朱棣起身,将朱栋给抱了过来:“嚯!吃这么胖!不错,将来一定是个壮汉!” 朱元璋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朱棣怀里的朱栋:“你瞧他这德行?还壮汉!鼻涕都刮不干净。” 被老爷子这么一说,朱栋又看到老爷子那恐怖的脸色,他….吓尿了。 嗞了朱棣一身。 “啥东西?这么热乎?” 朱棣低头,瞬间,脸黑了。 他真服了! …… 腊月二十八,晚,这是一场男人间的聚会。 是朱元璋一家子最纯粹,最没有礼节,也没有勾心斗角的家常天伦聚会! 是如当年,朱元璋和马皇后带着一家子儿子和养子抢食吃的家常晚宴。 对于年幼的幼子小王爷们,朱元璋虽然也板着脸,但是从心里溺爱,挥手赶走上前的宫人。看着小儿子,跟自己几个大哥,坐在一起狼吞虎咽,老爷子满眼是笑。 团圆是福。 朱元璋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就是可惜,咱老爹和妹子四人,团圆不上了。 “你要吃鱼吗?” 桌子上有一份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朱棣对朱栋问道。 “我自己夹!”朱栋迈着短腿,踩着凳子,费力的伸手。 “小心摔了!” 朱棣手疾眼快接住了幼弟,随手在对方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道。 “呵呵!”朱栋傻笑起来,憨态可掬。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 朱棣心里暗道一声,却突然感觉脚上有些发热。 低头一看,朱楠开裆裤的雀儿上,一股黄水正呲在朱棣的裤脚上。 朱棣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但就是没孩子尿过。 “你?”朱棣大怒。 “阿这!”朱栋依旧是笑:“四….四哥,我看到父皇就吓尿了,你没生气吧?!” “哈哈哈!” 龙椅上,朱元璋拍着扶手放声大笑,显然开心至极。 朱棣看到朱元璋如此开怀大笑,一腔怒气也只能憋住,捏了捏朱栋的胖脸:“能尿是福。” 朱栋开心的点头:“四哥真好。” 说着,朱栋喷了。 “我….哇!我窜稀了!四哥,你不要生气.…” 朱棣低头,被拉了一身。 “你!” “呵呵!” “父皇,我带着臭小子去洗洗!” 说实话,他恶心的快吐了! 大家都在吃饭,这小王八蛋又尿又拉的,谁罩得住啊! 朱元璋笑声更大,刚准备说话,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急促走来。 他在朱元璋耳边说了些什么,朱元璋面色微微变了变,他看着众儿子们,挥手道:“你们吃,咱有事出宫一趟。” 说着,便焦急离去。 众藩王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后天就过年了,咱爹还记着出宫? 出宫?干啥? 看咱爹这表情,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可什么大事,是值得老爷子亲自出宫的? 许多藩王云里雾里,皆一头雾水。 唯独朱棣,那双虎目中露出三分沉思和精明。 朱棣沉思片刻,便抱着主动这小胖墩去洗漱换衣服。 很快,再次回到宴会前。 朱棣这次也不自作多情的抱朱栋了,笑着道:“老二十四,你不是说你能弄到西瓜么?” 提到这茬事,饭桌上热络了起来。 平安笑着打趣道:“是啊,上次和哥几个吹嘘,说大冬天的能弄到西瓜,你倒是变出戏法给咱们看看呀!” 朱楠也跟着笑道:“小伙子,只是吹牛逼,可不是什么大丈夫!” 朱栋被这些藩王一激,哼道:“四哥、五哥你们还别不信,我这就去给你们弄西瓜来!我姐夫亲自种的我告诉你们!” “二十一哥,咱们去拿西瓜!” 沈王朱模咧嘴大笑:“好!走!” “哥哥们,今天咱们让你开开眼,看看咱们应天是不是比你们藩地要牛逼!” 说着,两兄弟风风火火离去。 少顷之后,两兄弟吃力的提着一蓝西瓜和胡瓜走来。 众藩王看后,各个眼睛瞪大,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朱棣沉思片刻,呆呆看着自鸣得意的朱栋小屁孩。 这些胡瓜,他昨日去见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给他洗了两根。 那时候朱棣没多想,还以为是哪里上贡的。 可现在看到这一篮子西瓜胡瓜,朱棣脑海中突然联想到什么,他对朱栋竖起拇指:“牛逼!还真有!四哥长见识了!” 然后,朱棣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这西瓜你师尊种的啊?你师尊是谁?” 朱栋不解的道:“我师尊就是我师尊啊。” 朱棣笑着道:“总不会没名字吧?” 朱栋道:“噢噢,叫朱长夜。” 朱棣深吸一口气,果然是老爷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老爷子开始逐步接触朱家了。 而且马皇后他们这两日也在频繁出宫,是不是就是去见他? 那是不是又意味着, 爹他已经默认了,老爷子大明太上皇的身份了? 对这个京师实在太陌生了,许多事,朱棣都需要观摩,需要从任何人的言语中去揣测,去联想。 他不清楚京师的情况具体发展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去猜测。 朱棣微笑着看着宁王,道:“老十七,朱长夜,你认识不?” 朱权点头:“哦,认识,天云观的观主,他最近很有名气。” 朱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吃瓜吃瓜!大冬天吃口瓜,还真他娘是个爽利的事!” …… 夜色很凉,雨幕很大。 廖镛给朱元璋撑着伞,将朱雄英的异样一五一十的告诉朱元璋。 原来,朱雄英在去找朱长夜谋求出路时,突然想到自己不能纯靠朱长夜,如今这般依赖,以后可怎么办? 他就自己一直想着,闭着房间在想着,饭都不吃。 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朱雄英便对廖家兄弟说,感觉自己很没用,脱离了师尊和爷爷,啥也不是。 当年爷爷一介乞丐,能打下这偌大江山,他认为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 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 自暴自弃一样。 这把廖家兄弟吓得不轻,赶紧是去通知朱元璋了。 有关于朱雄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心理健康,朱元璋都提醒过,凡有悲观现象必须向他汇报。 是十万火急! 所以哪怕是家宴,廖家兄弟也不敢耽搁,直接命人汇报给朱元璋。 此刻。 朱元璋听完,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怒道:“混账玩意儿!一点因为自己能力,就如此作践身子,完球蛋了!” 朱元璋背着手,走的很快,三两步到了朱雄英府宅。 那侧边身子,已经被漂泊大雨冲的湿透了。 老爷子推开廖镛道:“莫要给咱打伞!咱自己去找他!” 说着,朱元璋背手走进瓢泼雨幕之中。 大雨陡然冲刷下来,让朱元璋忍不住一激灵。 可他心里窝着火,压根感觉不到冷意。 朱雄英此时正在侧房内泡澡。 侧房被无烟煤靠的很热乎。 朱雄英躺在浴盆内,头颅枕着白色毛巾,眼睛上也捂着白色毛巾。 砰! 门被踹开。 一丝丝冷风倏地吹了进来,让朱雄英身子下意识打颤。 朱雄英掀开毛巾,正欲破口大骂。 然后,他就看到极为震撼的一幕,让朱雄英忍不住从浴盆内跳了出来。 门前! 寒风大作,大雨倾盆! 老爷子浑身是水,半黑半白的头发湿漉漉的,地板上全都是水花,老爷子头发上滴答滴答朝下滴水! 那粗布棉袄,因为被雨冲刷之后,已经看不到原先的颜色。 老爷子浑身湿透,脸上冒着怒气,眼眶赤红。 六十余水的耄耋老头,外面如此大的雨,年轻人淋下去,都指不定要生病。 更何况朱元璋这么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朱雄英心里打颤,脸上布满浓浓的担忧和焦急,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爷爷!” 他大叫道:“你疯了啊!你你你!你要气死我不成!” 朱元璋脸色发黑:“你!混账!” 朱元璋指着朱雄英,全身在颤抖! 自从朱雄英懂事起,他把自己所有本事丝毫不藏着交给这孩子。 这孩子做的很好,也让朱元璋一万个得意,甚至恨不得逢人就炫耀他有个得意的大孙子! 可现在,怒气冲上心头,那点得意劲也消失了,指着朱雄英破口大骂:“没本事的软蛋!老子还当你什么英雄人物!废物一个!” “就因为认为比不上咱,就自暴自弃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咱的经历,你不能比,你师尊的也是!” 此刻,朱雄英被说的莫名其妙。 朱元璋越说越怒:“你特么给咱争气点,出了点事就糟践自己身子,咱这当帝王不是讲究全面,而是优势发挥,你是和谁学的?有了点屁本事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有种你他妈光屁股给老子出去!” 朱雄英懂了,他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生气了。 雨幕之中,朱怀光屁股站在寒风暴雨中。 不知何时,朱雄英身旁已经跪了两个男人一个太监。 廖家兄弟和郑和,都跪在了朱雄英的身旁,不断叩首对朱元璋求饶:“老爷子,殿下他知道错了。” “老爷子,这天儿太冷了,会冻坏殿下的,您开恩呐!” 刺骨的雨水拍打在朱雄英身上,这数九隆冬的天,这种滋味是真不好受。 朱雄英呆呆的看着老爷子,脸上带着委屈和茫然。 他知道老爷子,是因为什么生气。 老爷子一直对自己寄予很高的期望,看到自己因为某时的比不上前人,而糟践自己的身子,老人家最是看不得这个。 老人最不希望自己后辈,身子出任何问题,更不希望后辈为了所谓能力不足,而自甘堕落。 朱雄英理解老爷子的心情。 看着自家大孙子光腚站在雨中,脸上带着委屈和迷茫。 朱元璋心里是又气又怜,尽管孙儿受的是他这个皇帝气,但是现在心里也在心疼。(本章完) 第151章 原来是误会了! 棍棒之下出孝子,这小子以后将背负的是大明江山,背负的是家国万事! 这是他的宿命,他不该自暴自弃,他不该将这些事流于表面。 这是一个男人懦弱的表现! 帝王不该露出丝毫懦弱,更不该被所谓的能力牵绊! 这些权力,寻常人家的孩子可以有,也可以发泄。 但你不行! 你没权力却发泄你的任何情绪,你要做到任何事都古波不惊! 孩子,咱是为你好,你将来要治的是整个大明天下,你的脆弱,你的懦弱,不会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反而会让旁人私下攻讦你的尊严! 咱大明的皇帝,老朱家的男人,能力对咱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花瓶。 咱只需要管人,那便够了! 治国,不能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情感。 他的这些优柔寡断,今天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必须给他扳过来。 哪怕,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的眼睛,是放在天下四海的!” “今天遇到这事情,就这般放弃尊严,自我糟践。” “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挫折,甚至更多的魔难,你该怎么办?” “你作为一个男人,能得到就要,得不到,就想办法,再不行,就他妈给抗回来!” 老爷子显然误会了,他还以为朱雄英因为能力之事,自暴自弃了,所以才会如此自甘堕落。 见朱元璋一口气骂了许久,叉着腰喘粗气。 朱雄英赶紧走过去:“老爷子,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你这衣裳都淋湿了,不行,我给你找个衣裳来!” 说着,往桌子边上走:“你消消气,孙儿给您倒茶!” 朱雄英指着外面跪着的人:“都瞎了吗?赶快再去打热水过来,给老爷子洗澡!” “姜汤,也泡一壶来!” 朱元璋瞪大眼睛,看着朱雄英这模样,他是又气又想笑。 “你!” 朱元璋指着他:“不要给咱嬉皮笑脸!咱让你进来了吗?” 老人的脾气就是这样,生气时候儿孙只能认,只能听,不然他们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白说了。 朱雄英点头:“哦,那我再出去。” “不行!”朱元璋大叫! 外面那么冷,刚才让这小子光腚出去,朱元璋都后悔了! 现在看到朱雄英冻的哆嗦,老爷子心都要被撕裂了,哪还敢让朱雄英出去! “在里面待着!” “自己去披上衣衫!咱在和你慢慢说!” 朱元璋怒骂道。 朱雄英噢了一声,不过还是选择先去给老爷子倒一壶热茶,让老人家暖暖身子。 他朱雄英身子骨健硕,淋了一顿雨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大老远年关前跑来,这要是冻出好歹,朱雄英会后悔死。 “大孙!” 朱元璋低吼一声。 “干啥?” 朱雄英拿着茶杯,歪着头眨眨眼,笑起来道:“哦哦,这茶水还烫着呢,你刚好趁热喝。” 朱元璋心中既是好笑,又是生气。 让你去换衣服,你他娘的去倒茶! 老子说什么,你就是不做什么! 不要以为撒个娇,今天便不治你了! 自己老了,权力将会一天天的给他,他必须早点学会,如何做一个威严的帝王! 如果做一个心如激雷面如平湖的帝王!如何做一个抛开儿女情长的帝王! 当下,怒从心起,脱下脚上的布鞋,嗖地扔过去。 “混账!” 朱雄英下意识的接住,然后道:“拖鞋干啥?要洗澡吗?等等,一会儿水就来咯。” 朱元璋愣住了。 随后心里真冒出怒火,甚至还有委屈。 老子生儿育女几十年,儿子孙子加起来几百人,想打哪个谁敢躲? 你小子不但不躲,还把老子的鞋给抓住了。 然后还他娘的,告诉我要不要洗澡? 咱拖鞋是洗澡的吗?! 朱雄英眨眨眼,端着茶杯走过去:“老爷子,你先喝茶,你可能想劈叉了,一个所谓的能力想伤我,这不是扯淡么?” 啊? 朱元璋又愣住了。 “我先去披个衣裳,一会儿来和你说。” 朱元璋表情有些呆怔:“不是.…不是为能力所伤,自暴自弃么?” 那.…那咱刚才乱发一通脾气,岂不是发错了么? 朱元璋端着茶,默默的喝口水,垂着头,一脸欲言又止。 不过,朱雄英已经去换衣裳了。 很快, 朱雄英穿戴好,走了过来。 “老爷子,你不是说年关前来不了么?” 朱雄英眨眨眼,笑容玩味。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听说你淋了一夜的雨,咱怕你死外面没人给咱送终!” 朱雄英笑笑。 外面,郑和已经将热水打好。 朱雄英让郑和下去,顺便给老爷子拿一套新衣过来。 “泡个澡,别冻着。” 朱雄英给朱元璋,脱下湿漉漉的外衫。 老爷子不是忸怩的人,也没觉得丝毫不适或者娇羞。 看着朱元璋后辈胸前那些长长的刀伤,朱雄英还是忍不住一愣。 等朱元璋舒服的,进了滚烫的浴盆,朱雄英才继续道:“今日我去了中山王府。” 朱元璋嗯了一声,听到徐达,也没啥反应。 朱雄英便将今日徐家老二和老四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朱元璋。 老爷子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两个小崽子,不得了了!泥腿子爬出来的贱种,真是把自己当人上人了?还他妈一口一个阶级不同,什么西瓜和天下不在一个层次上!” “朝他妈前二十年看看,看看他老子徐达吃的是啥?这人,只要显贵,就真敢飘了!” 老爷子越说越气,怒火中烧,现在恨不得摆驾去中山王府,直接锤死那两个混账! 什么狗东西!臣子没有臣子的样子,还说教起咱大孙来了? 咱大孙除了老子,谁他妈敢指手画脚? 什么东西?! 朱雄英笑笑:“老爷子息怒,消消气。” 朱元璋咬牙道:“咱消啥气!被你气饱了!” “他中山王府是不是了不起啊?你认识那么多叔叔伯伯,还有你爷爷咱,哪一个拎出来震不住那两个孽障?” 朱雄英点头:“我都知道,我故意不说的。” 嗯? 朱元璋有些狐疑的回头:“这是为啥?” 朱雄英边给老爷子后辈搓着毛巾,边道:“没为啥,只是想切断情丝罢了。” “老爷子你不是说么?咱男人要放眼天下,就不该被儿女情长给约束住。” “长痛不如短痛,中山王徐府和藩王的关系太敏感,一个边疆塞王,我想,这日后说不出会出现什么情况。” “所以,早点切了省得麻烦。” “我之所以淋雨,是因为油纸伞被风吹跑了,干脆就走在雨中想想事。” “嗯,事情就这么个事情,老爷子你看将你激动的。”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巴,脸颊有些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他娘的!咱吓的晚饭都没吃好,还以为你在糟践身子。” 朱元璋忍不住小鸡啄米点头,欣赏的笑道:“不错,不错!咱没白培养你!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此,将来有了成就,在说儿女情长的事,那时候,你要谁,还不是随便自己来吗?” 朱雄英恩恩点头:“那老爷子,我去给你弄点面条,你自己搓搓身子。” 朱元璋眯着眼:“呵呵,好。” 刚才大吵大闹的爷孙,瞬间像没事人一样。 两个男人,都是大明最具智慧,最有胸襟,最能放眼天下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朱雄英和朱元璋很像! 两人的情感都是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朱元璋这一生,真是做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不但打下了一个大明帝国,后宫中还有许多佳丽。 现在六十多岁的高龄了,还在产崽。 在朱元璋的观念内,男人,永远要放眼天下,女人,只是给男人锦上添花,替男人管好内事,漂不漂亮,感情不感情的,无所谓。 因为他没资格将感情。 同样的,朱雄英也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有得就有舍,世间安得两全法? 更别提所谓的能力了。 而今朱元璋骂了朱雄英一通,才知道自己骂错了人。 这小子,还是没有让朱元璋失望,朱元璋就放心了。 浴盆内的水,渐渐的没那么烫了。 不出片刻,朱雄英端着一碗油泼面走来。 “先吃点。” 朱雄英递给朱元璋,还不等老爷子开口,朱雄英又出去了。 片刻之后,拎着一桶滚烫的热水:“再添些烫烫身子。” 朱元璋心里动容。 这小子,永远都这么孝顺,而且永远都这么细心。 美滋滋。 “嘶!” “烫!” 朱元璋嚎叫:“继续!” 朱雄英无语。 他知道老爷子喜欢滚烫的热水,便多加了一些。 朱元璋捧着面吸溜着,朱雄英则拿着毛巾有一茬没一茬的,给朱元璋擦着背。 “老爷子,我是没想到,你身上有这么多伤疤。” 朱元璋浑不在意的道:“大孙你记住咯,没有哪个人能坐在高位,还是个废物的!” “嗯。”朱雄英感同身受。 想了想,朱雄英问朱元璋道:“老爷子,对不起啊,害你担心了。” “我知道你也忙,这临近年头了,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朱元璋笑笑:“傻孩子,咱是忙,但咱的世界里,你比任何事都重要,懂么?” 朱雄英吸了吸鼻子:“嗯。” “天儿这么晚了,今天别回去了么。” 朱元璋洒然一笑:“好,不回去了,明日一早再回去!” 朱雄英洋溢着笑容。 朱元璋笑骂一句:“傻大孙。” 他想了想,对朱雄英道:“你小子重感情,这是好事儿,但咱担心你用力过猛,乃至于优柔寡断,这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性子。” “咱今天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怕你过不了感情这关。” “咱希望看到的未来的大孙,是果敢的,是刚毅的,是面对一切困难,都喜怒不形于面的。” “在未来,你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会察言观色,你的任何细微表情,都会给旁人透露不一样的猜想。” “为什么咱一直教你,做人要沉稳,做事要稳重,就连坐姿语气,在不同场景,都要有不同的变化?” 朱雄英听着朱元璋极尽关心的话,想起往日种种,心里无比动容。 “老爷子,让你操心了,孙儿不会令你失望的。” 朱元璋笑笑:“咱相信你。” “明年上半年,是你在交趾大展拳脚的时候,咱不想阻碍你的任何治理方式,但咱想告诉你的是一一” “大明虽然现在国泰民安,可百姓的日子还是不好过。京城中繁花似锦的,一副盛世模样。可地方上,一场灾下来,百姓就要挨饿受冻。这些,咱带你去看过的,你应该都记在心里了。” 朱雄英点头:“嗯。” 朱元璋将一盆面嗦了干净,随手递给朱雄英,朱雄英将碗放在桌子上,就听朱元璋继续开口道: “现在只是国泰民安,远不到盛世的时候,国家底子薄,百姓的底子更薄。若真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学会藏富于民!” 藏富于民,这是朱元璋一直以来的执政理念,和最高的目标。 大明开国初期,朱元璋亲手制定了轻徭薄赋的政策,不但作为国家支柱的农税少收之外,商税也很少收。 而且为了珍惜百姓民力,连矿产等都不予以开采。 若是百姓偷偷开采,官府也要秉持体谅民生的方针,不予严格追究。 这些开国时期的宽松政策,是奠定了后期经济繁荣的基础。 可是哪有一成不变的政策。 只有时代的政策,没有政策的时代,两百多年后,大明上下被贪婪的官僚集团把持。 任何一位皇帝想收税,都被官员们用祖宗家法怼回去。 国家越来越穷,而官员和地方大户越来越肥,乃至最后财政破产,连军费都发不出来。 朱元璋继续道:“咱现在告诉你的道理,你也可以在交趾治理的时候,多去想想。” “那里曾经是一个国,你完全可以将那里当成咱皇帝刚打下江山那会儿,去学着,如何治理一个小江山。” “这个担子不轻,你也别太有压力,有不懂的,就问爷爷,咱都告诉你,绝不会藏拙。” 朱雄英点头:“我知道。” 朱元璋很啰嗦,但朱雄英却一直认真聆听着。(本章完) 第152章 大明武力! 朱元璋继续道:“开年之后,藩王们暂时不会回去,恐怕要等到上元节过完才走。” “你这段时间,对这些藩王们,都要好好观摩,好好揣摩着。” “虽然咱以前给你分析过他们的性子,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万事还要靠自己。” “老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咱对你是一百个相信,你一定有这个能力。” 不过朱元璋,肯定也不会让朱雄英吃亏。 和藩王们相见那一刻,朱元璋一定要安排淮西武人,过去给朱雄英撑着场面。 朱雄英心里暖洋洋的:“谢谢爷爷。” 朱元璋呵呵道:“咱爷孙还说啥谢不谢的,咱一切都为你好,你知道你说过哪句话,让咱最动容吗?” 朱雄英摇头:“不知道。” 朱元璋道:“每一句。” 额。 这…. 朱雄英不禁开始瞎想。 朱元璋解释道:“你对咱孝顺,是体现在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中,咱都看的清楚明白。” “咱儿孙也有,但真正做到雄英你这样的,没几个!” “儿孙们总觉得咱这个做老父亲的,做老爷爷的,都是应该为他们着想的,可乌鸦反哺,燕还故榻,衔草报恩之事却从没有人为咱想过,没有人为咱做过,咱现在老了,老到有一些事已经看不清真假了,但咱能看到你,你是一定真的!” 朱雄英讪讪一笑,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老爷子的意思。 朱元璋言语温和,目光深邃。 “大孙,爷爷年岁大了,最多也就能再帮你几年。等将来爷爷走了,许多事都会全落在你和你爹的肩上,国事家事天下事,你二人不要愧对咱啊!” 朱雄英收敛笑容,顿时肃穆,动容道:“您老放心!我像你保证,有朝一日,我定会带您老看咱大明盛世烟花!” “那时候的大明江山,一定比现在富饶万倍!” “那时候的疆土,一定横跨东南西北,甚至是海上!” “那时候的百姓,一定人人吃饱饭,人人读起书!” “我汉家儿郎,一定会顶天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被人欺辱,只能我们欺辱别人!” “那盛世……一定如您所愿!” 朱元璋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朱雄英,脑海中浮现出朱雄英描绘出来的盛大场景,渐渐的,老人咧嘴笑了。 老爷子欣慰的道:“好,好!咱等着….咳咳,等着….咳咳咳!” 朱元璋捂嘴开始止不住咳嗽,娃子,你也放心,爷爷会交给你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江山。 你等着做一个太平天子,只需顾及百姓而已! 看着朱元璋不断咳嗽,朱雄英心中一紧:“老爷子,我,我去找医工!” 朱元璋抓着他:“没事,没事儿,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要担心,咳会儿就好咯。” …… 翌日。 这天早晨,朱棣起的很早。 此时的他,正在鸿胪寺内晨练,即便到了京师,手中的雁翅刀依旧被舞的虎虎生风 “王爷。” 徐妙云端着茶水走来。 朱棣停下了手中的刀,微笑看着徐妙云,端着茶水,一饮而尽。 “今天腊二十九了。” 徐妙云低声说道:“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爷,你能否想办法见一见我三个大哥和小妹?” 朱棣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当得!稍晚点,我去一趟皇宫,请示一下父皇。” 徐妙云一喜:“谢谢王爷。” 朱棣摆手:“都是自家人,难得见一次面,不容易,父皇不会如此不通情达理的。” “本王也想见见咱几个小舅子了,呵呵。” 朱棣知道,老爷子一定会布控眼线,严防自己和徐家密谋些什么。 不过不要紧,该知道的消息,朱棣都知道了。 …… 昨夜雨落漫天,今早霞光遍布,清晨的红霞照耀在应天安宁的大街小巷。 朱元璋早早起床。 昨夜爷孙谈心了一晚,今天朱雄英精神气十足。 朱元璋就喜欢朱雄英这股子果敢无畏,冲破一切的劲头。 特别是经过老爹朱长夜教导后,这股子劲头更加刚猛。 此刻, 见朱雄英像个没事人一样,朱元璋便笑笑道:“成了,咱回去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吃好了睡个回笼觉。” 朱雄英见老爷子今日身子骨好了不少,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昨晚老爷子一直咳嗽,朱雄英也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守在朱元璋身旁,深怕老爷子出了什么情况。 朱元璋将这些都看在心里,所以现在也不在此逗遛,更多的是希望这孩子多休息休息。 朱雄英点头:“那成,今天天气不错,爷爷你走慢点,看看外面热闹的街肆,我就不送你了。” 朱元璋背着手,就此离去。 似乎想起什么,老爷子变戏法似的递给朱雄英一本册子:“自己琢磨。” 说着,老爷子便抬脚大喇喇的走了。 朱雄英有些狐疑。 掀开老爷子送来的册子,霎时间,朱雄英浑身一震! 那点睡意,也全部消弭殆尽! 大明钦定定边侯、兵部尚书,臣赵仁记:兹录,在京武官:两千三百六十七员! 京畿内军兵共计:二十万七千二百八十三人! 战马:四千七百五一匹! 在外武将共计: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二员! 骑、步兵力配备:九十九万两千一百五十四人! 战马:四万又三百二十九匹! 这是大明所有的军队数量,粗略估计了一下,总数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当然,实际情况一定会有出入,但出入不会太大。 这是今年,兵部尚书赵仁给出的统计结果。 这些,是绝对的机密。 朱雄英不会不懂。 然而这些机密,老爷子居然想都不想,就交给了自己! 朱雄英发愣,将老爷子的看重记在心里,同时也心潮激动。 这些兵力是实打实的开国之军,绝对的精兵,强兵,百战之兵。 一百二十万军人,即便是现在卫所制度还没有崩坏,对国家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如此庞大的军队,所耗费的开支不小。 一个国家,如果在军费上开支超过了总财政支出的千分之个点,那就意味着不日就会通货紧缩。 老爷子一直在说,朝廷缺钱。 看来,实际情况远比自己想的要糟糕! 这些兵力,调出去,不管打任何国家,都能令人望而生却,头皮发麻! 但想负担起这么庞大的军力,也是十分考验朝廷的财政体系的。 不过换句话说,国朝开国才十几年。 十几年内,能负担起这么庞大的军队,还能让国家财政稳定,这足以看出当下朝廷究竟多厉害! 朝廷这些文武百官,各种顶级人才,绝不是半吊子水平。 他们的智慧,丝毫不比后世人低到哪里去! 果然,能坐在高层的,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中的人才! 朱雄英继续朝下翻着,看着洪武二十五年的国家资料。 他的心,如火苗一般跳动着。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了如此庞大的国家格局! 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数字。 天下各卫军按例供给俸禄,其中:步兵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二斗,军士一石。守城者如数给,屯田者半之。 军士四口之家以上,多一石。三口以下,六斗。月有盐,二斤,无家人者,一斤! 岁给冬衣棉布棉花,夏有夏衣夏布,出征时给予布、袄、鞋、裤等! 望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朱雄英不禁有些心潮澎湃,怪不得大明开国初期,对强大的北元连战连胜。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就是钱粮,大明对军士的供给如此全面,士兵和家人再无后顾之忧。 而且这些粮饷完全脱离了文官系统,全部由掌管天下卫所,天下兵马大权的五军都督府发放。 老爷子虽然出身不高,可见识超群。 知道文官系统对于军队的危害,所以大明文和武完全的区分开来,用知兵的功勋将领领兵,设立卫所,让士兵闲时耕种,战时作战。 等朱雄英读完了今年的武备军队数据,额上已经大汗淋漓! 这么庞大的数据,这么令人骄傲的军队,谁看了不心潮澎湃。 但朱雄英激动之余,想的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这一百余万的兵力,最起码有五成以上在北疆,而朱棣在这五层兵力中,又独占半数之上。 每一地方的兵力,虽都名义上归于朝廷,但变数很多。 蓝玉手下就有一群绝对忠心的将领,这些将领随时能调动在京一万余兵力。 将目光拉远一些,如果我真能站在权力巅峰,如何约束管控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呢? 这本册子,后面还有关于钱财开支的统计,那是户部侍郎傅友文报上来的今年的情况。 不过朱雄英,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 不用看他都知道,朝廷一定是严重缺钱。 单单兵力这一块的数据,已经足够朱雄英触目惊心。 他需要消化,将这些力量,各地的守备兵力,都熟稔于心。 朱雄英将册子在书房内藏好。 “爷爷他….哎,真是无所不能。” “这些机密,恐怕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誊抄,如此交给自己,那便是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这是一笔宝藏!绝对的宝藏! 明天是除夕,朱雄英要去蓝玉那边过年。 届时也可以和蓝玉推演一番,如果将来真要和朱棣开战,该怎么防御和进攻。 未雨绸缪,这是朱雄英的性子,他不打无把握之仗,即便这一场大战,还有几年时间。 但现在筹划完毕,商讨周密,终归不会出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朱元璋一大清早从外回来。 朱棣似乎掐着时间点一般,等朱元璋抵达谨身殿,歇息没多久,他便求见了。 “儿子见过爹。”朱棣给朱元璋跪下。 大明的君臣礼一般不跪,但父子礼是需要下跪的。 朱棣行的是父子礼。 朱元璋嗯了一声:“这么早来找咱,有啥事?” 朱棣道:“爹,咱也没啥事,带两儿子给你磕头。” 说着,朱棣对身旁两个半拉大的小子破口骂道:“跪下!给你祖父磕头!” 朱高炽和朱高煦,顿时恭敬的跪倒在谨身殿,啪啪给朱元璋磕了三个响头:“孙子见过祖父爷爷。” 汉人的传统孝礼,在老朱家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元璋是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尤其注重家庭伦理,比注重君臣之礼还要看中家庭人伦。 见到两个半拉大的小子,一胖一瘦,老爷子笑呵呵的抿着嘴。 “好,好!” “宴会上,咱都没好好看你这两小子。” “岁月不经活啊!转眼两孙子都这么大了。” “都起来吧。” 朱高炽和朱高煦恭敬站起来,两小子活力十足,就连老大朱高炽都好奇的打量着皇宫。 两人心里都有些有些看不起皇宫大殿。 这里修的,还不如北平王府华丽。 “阿!”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两小子都随你,天不怕地不怕,在皇宫还敢乱瞄。” 朱元璋笑笑,老爷子哪里知道,他的淳朴节俭,在两小子心里是那么的轻视。 朱棣急急抱拳:“爹,儿子知罪,两小子没见过世面,不知深宫大内的规矩,儿子回去就抽他两。” 朱元璋笑着摆手:“不用不用,现在也没旁人,咱一家人,还有什么大内规矩可说的?” 朱棣洒然一笑:“爹说的是。” “儿子今日来找爹,也是迫不得已。”朱棣有些无奈,一脸苦笑。 他的每一言每一语,既得体,又有做儿子该有的样子,还有三分朱元璋的豪爽! 朱元璋点点头:“啥事儿?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遇到啥困难了?” 朱棣笑道:“这两孩子娘,说咱好不容易从北平来一趟,想见见他的兄弟姐妹,这两孩子也想见见他们的舅舅。” “一家人跪在儿子面前求我,我这也是没缠烦了,才不得已来请示爹。” 朱棣没有丝毫忸怩,快言快语,颇为好爽,咋看之下,一点心机都没。 朱元璋了然点头:“嗯,徐家的人也是要团圆的,咱不是不明事理的老子,你在鸿胪寺设宴,咱下一道圣旨,让徐家一家人晚上过去。”(本章完) 第153章 一家子的聚会! 朱棣喜道:“谢谢爹!” 朱元璋摆手:“一家人,啥谢不谢的。” 朱棣道:“爹,你晚上来么?” 朱元璋摇头:“不用了,你们后辈自己打闹吧,咱过去了,反而会让徐家的几个娃子拘谨。” 朱棣点头:“孩儿知晓了。” 就在朱棣刚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朱元璋冷不丁的道:“年后,咱安排所有亲戚后辈,你们都热络热络,当初咱一起打下江山的,到老了,不能淡了感情。” 朱棣愣了愣,随后喜道:“好!都依爹!爹说的是!” 朱元璋嗯了一声,挥手道:“下去吧。” 朱棣抱拳离去。 等出了谨身殿,朱棣面色有些凝重。 老爷子突然要在年后安排一次亲戚会面,这个宴有些大。 他目光有些深沉,老爷子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嘶!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子,这是打算将复活的雄英,还是说是爷爷朱长夜,彻底的给推到藩王面前了么?” “爹。” 朱棣在发楞之际,朱高炽拉了拉朱棣的衣袖。 朱棣沉声嗯道:“啥事?” 朱高炽道:“皇祖父为啥要让外戚和藩王碰面?” 朱高炽虽然吃的肥胖,但心智却很成熟。 朱棣道:“因为,他想将你兄弟,甚至是你大叔朱标,引荐给诸多藩王知晓!他想震慑藩王,他想告诉藩王,未来储君三代都确定了!或者说,要引出那位….他想让所有人去猜!” 朱棣眼眸闪烁,猛的想到朱长夜。 一连串的话,让朱高炽有些懵:“是师尊朱长夜?” 对于朱长夜,朱棣曾告诉给两个儿子。 这两儿子虽然皮实的很,但却绝对能让朱棣信任! 老大心智沉稳,老二有勇有谋。 两兄弟,都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要是不然,朱棣也不会放心让这两儿子抛头露面。 甚至把朱高炽,让朱长夜来当徒弟。 朱棣点头:“嗯,是他。” 朱高炽道:“爹,确定了吗?” 朱棣道:“应当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这京师中,应当还有很多人不甚清楚罢了,甚至还不知道那位的存在。” 朱高炽不解的道:“爹,儿子斗胆请教,你说皇爷爷他究竟做了什么打算?为何不将师尊公之于众?” 朱棣笑笑:“你们命好,一出生便在王府,但这也是你们的弊端,因为这样,你们的眼见和格局,都会受到掣肘。” “你皇爷爷是凭什么打下咱大明的?你真以为一刀一枪,打下来就没事了?” “你皇爷爷从小摸爬滚打,因为之前的农民经历,而今才能将大明治理的风调雨顺。”朱高炽不解:“可这和师尊有什么关系?” 朱棣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因为他便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根据爹那一次与老爷子的接触,老爷子….或许并不喜欢太上皇这身份,他更喜欢平平淡淡。” 朱棣对朱元璋足够了解,了解老爷子的任何心思! 站在一旁的朱高煦,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不可能吧,那可是太上皇,无比尊贵的身份。” 朱棣反问道:“可他将来会是你们的曾爷爷。” 朱高煦道:“那有如何?我可不认!” 朱棣哈哈大笑:“好!年后,不认….你认为你曾爷爷是摆架子,他一个修仙者摆什么架子?你小子,以后我会带着你和他碰面,让你就好好看看,你这位曾爷爷的本事。” 朱棣说着,目光中带着深邃和期待。 ……………… 鸿胪寺坐落在皇宫外郭,宫城之内。 每一个藩王都有自己独立的府院。 这里是负责招待各国使臣的地方,是代表了大明的脸面,占地自然不能小。 到下午时分徐府以徐辉祖为首,徐膺绪和徐增寿紧随其后,徐妙锦走在最后,一家人朝朱棣院子走来。 朱棣在鸿胪寺设宴。 宴会很盛大。 朱棣没有让朝廷增加负担,所有的费用,都是自掏腰包。 一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上,此时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 除此之外,还有淮人最爱吃的牛肉锅子、羊肉锅子、驴肉锅子。 这些锅子,也就是后世的酒精小火锅,徽州人都喜欢称其为锅子。 徐妙云心里激动,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朱棣笑笑:“你啊你,这么焦急做什么,一会不就来了么?非要在这寒风中等着。” 徐妙云白了朱棣一眼,道:“好久没见家人了,哪有不想的呀?” 朱棣讪讪笑着,忙不迭点头:“也是也是。” 说话间,徐辉祖已经夸着虎步走进院落。 徐膺绪和徐增寿居其次,最后是徐妙锦。 朱棣见到徐辉祖,急忙上去热情迎接,声震瓦砾的大笑道:“三位小舅,别来无恙乎?” “参见燕王殿下!” 徐辉祖礼数很足。 朱棣豪迈挥手:“不讲究这些!一家人,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咱都是最亲的亲人。” 说着,他便对左右呵斥:“两个小东西!给你舅舅老舅们磕头!” 朱高炽和朱高煦急忙跪下来,趴在地上砰砰磕三响头。 “舅舅,老舅,小姑,新年好!” 徐辉祖莞尔一笑,有些动容,拉起两半拉小子:“起来起来!” “老二老三,红包不给?一点眼力见没有!” 徐膺绪和徐增寿,赶紧给这两小子送过去红包。 朱棣有些愣神。 他方才没注意到徐妙锦,翩若惊鸿瞧了一眼徐妙锦那病态中带着几分刚毅的俏脸,朱棣愣住了。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朱棣忍不住一颤。 不过很快,朱棣便收敛神色,笑着对徐辉祖伸手:“走走!里面去,咱兄弟几个今晚好好喝他娘的一盅!” 徐妙云见了徐妙锦,走上去搀着她的手腕:“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清瘦成这样子?” “我咋看你愁眉不展,一脸心思的样子?可是病了?” 徐妙云言语尽是对自己亲妹妹的关心。 徐妙锦摇摇头,咬牙道:“没事儿。” “大姐,你在北平可还好?” 徐妙云笑着道:“好,啥都好,就是有些想你们,这不,今早就让王爷去找老爷子求情,咱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哎,身在外,身不由己,便是一家人见面,都这么不容易。” “走吧,咱去饭桌上好好聊聊。” “嗯。” 愈是到年关,江南就愈是冷。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却暖阳如春。 朱棣感慨:“京师变化真大呀,这无烟煤功劳不小,咱北平都没这玩意儿,不知道谁造的,如此厉害。” 徐妙锦淡淡的道:“我打听过,是天云观那位老人家造的。” 朱棣愣了愣。 徐增寿拉着徐妙锦,示意她不要无礼。 朱棣想了想,继续道:“最独特的是,这大冬日还能吃些瓜果。” “那位天云观老人家种的。” 朱棣又一次被迫中段说话。 只是很快他就愣住了。 前一句话,他还不知道徐妙锦口里的‘老人家’是谁。 但说完瓜果的时候,他倏地一震。 居然.…都和老爷子千丝万缕的关系? 朱棣心底有些谨慎起来,看来老爷子,除了修仙以外,似乎真的比自己想的要强大许多! 徐辉祖笑着打破尴尬,圆场道:“燕王觉得南地的冬天,和北地的冬天比如何?” 朱棣豪迈的道:“南方的冬天,多了几分婉约,北方的冬天,多是粗犷,咱是个粗人,喜欢北边!” “大哥,我敬你一杯!” 朱棣很豪迈,“这是本王从北地带来的烧刀子,烈的很,大哥小心点喝。” 说罢,他便一饮而尽。 徐辉祖出生军旅,自也不甘人后,只是喝完,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烈!” 朱棣笑道:“大哥你久居江南,性子都磨的差不多了,可惜,咱两家是联姻,要是不然,本王定将大哥调到北疆,咱兄弟联手干鞑子,岂不快活!” 徐辉祖叹口气:“于礼不合。” 朱棣漫不经心的道:“咱都是一家人,迟早有一天,咱们一家人能一同作战的!” 徐膺绪和徐增寿面露兴奋:“对!” 徐辉祖凌厉的瞪了两人一眼,这才对朱棣道:“这机会怕很小,北疆有燕王在,便可太平,哪里还需要我们兄弟出征?” 朱棣道:“如果不是北疆呢?” 徐辉祖愣了愣,面色忽明忽暗。 朱棣将其表情都看在眼里,笑着道:“大哥,咱们是一家人,在谁看来,徐家和本王都一衣带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说了,徐达老将军和咱说过,让本王要保护好徐家,要让徐家万世太平,荣华富贵万代,本王到现在都未忘记过!” “成了,咱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往事回忆起来,总有说不尽的东西在。” “吃酒!今天咱们一家人,提前过个团圆年!” 徐辉祖不知想些什么,笑着道:“理当如此,来,喝酒!” 朱棣看着徐妙云和徐妙锦:“你两个酌情喝点,本王给你们弄了梅子酒,咱都是疆场家眷,哪有女子不喝酒?来!一起举个杯!” 朱棣很有气魄,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这一场宴会,他将自己独特的魅力和霸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是那种,在任何时候,你都能相信,这个男人是能护卫一方太平的枭雄! 酒觞交措,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个拥兵数十万的藩王,一个掌控京畿龙襄卫的大将军,如果联手,足以让任何人畏惧! 毫无疑问的说,这是除朱元璋之外,天下最具军备力量的两个家族聚会! …… 今天大年三十,也是除夕。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每户人家上,都已经换上了新春对联,门前红红火火。 应天大街上的行人稀少,很少有人会在年三十走动。 商户闭户,街肆上冬日的萧索和冷清一览无余。 应天大街两旁还有未消融的冰块,石板路也有些滑。 朱雄英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独自走在应天大街上。 也无暇欣赏过路的萧索风景,没多时便抵达蓝玉府邸。 府门前。早就有人迎接朱雄英。 “太孙殿下,过年好。” 朱雄英笑着对蓝府下人道:“大家过年好。” 院子内是一卦长长的鞭炮,等着晚餐之前放。 朱雄英过了一进院子,发现二进的院子也摆放长长鞭炮。 等朱雄英进了三进院子,蓝玉和常家兄弟正在痴迷的下着军棋。 “各位舅舅、舅姥爷,过年好。” 听到朱雄英的声音,常茂将棋盘一推:“哎呀!外甥来啦!” 蓝玉气咻咻的道:“常家蛋子,下不过耍赖?” 常茂伸着脸:“谁说下不过?咱外甥来了不想下了!” “嘿,你小子有出息,这军棋挺好玩儿!” 说着,常茂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红包:“来,娃子!老舅给你的过年红包!” 明代已有发红包的习俗,不但是民间发,宫中也要发。 皇帝储君赏赐臣子晚辈,都是喜封。里面是御制的彩币,图的是好彩头。 朱雄英已经适应了这时代的风俗,很自然的接过来:“谢谢大舅!” 借着常升和常森,也不甘落后的给朱雄英发了红包。 蓝玉也一脸慈祥的,给朱雄英掏了一个大红包,看样子,比常家兄弟的多了很多。 朱雄英笑着道:“过年了,我就不客气了,今天就好好宰诸位长辈一刀!” 众人哈哈大笑:“这是喜事儿,应当的!” “走!去见老祖宗,去磕头!” 蓝玉和常家兄弟,拉着朱雄英朝里屋走去。 屋内坐着两个老人,一个五十出头,不到六十,一个六十多。 蓝玉介绍道:“这是你舅姥姥。” 这是蓝玉的妻子,之前朱雄英没见过,蓝家也是传统之家,女人很少过问男人的事,所以蓝玉妻子很少抛头露面。 今天新年,是团圆的日子,自然一家子要整整齐齐的。 蓝玉这个人虽然粗犷,在外面喜欢乱搞,但对内是极其负责的,其妻吴氏是江南大户,当年为了蓝玉,被逐出家门,远从华亭来淮西跟着蓝玉,从没有嫌弃过蓝玉出生低微。(本章完) 第154章 未来可能存在的推演! 后面蓝玉发迹,华亭吴氏想凭着这层关系,来攀附蓝玉,被蓝玉打断了腿! 总而言之,蓝玉是个性情中人,而且十分护犊子。 他这一辈子对妻子都很忠诚,也没辜负妻子吴氏当年的恩情,即便吴氏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他也没想过纳妾。 朱元璋劝过他,但蓝玉说当年吴幼娘从豪门千金,跟了我这淮西泥腿子,这是重恩,他不能当畜生,之后便再无纳妾。 蓝玉惟一的女儿嫁给了蜀王,一大家子,就他和妻子吴氏两人。 如果按照辈分来说,这就是朱雄英的高堂,是要跪礼的。 朱雄英要跪下,吴氏心疼的道:“快快!快莫做这些客套事,又没有外人!” 朱雄英被拉住,只好无奈的道:“我今个儿,就不和大伙儿客气啦?沾着蓝舅姥爷的光,小子就以甥孙自称,甥孙见过舅姥姥,新年好。” 吴氏虽然五十多了,但却端庄稳重,她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好,好,好孩子!” 吴氏一直在上下打量着朱雄英,忍不住欣喜道:“真好,一直想见,今天终于见到了。” “孩子出落的落落大方谦谦知礼,好,好啊!” 说着,还给坐在一旁的老妇人使眼神。 蓝玉不悦的道:“孩子给你拜年呢?红包呢?” 吴氏这才想起来:“哦哦!瞧我这记性,只顾着看孩子了,来来,舅姥姥给你的大红包!” 朱雄英接过来,有些无措的挠挠头。 按照道理说,自己和这些长辈的妻子接触不多,可为啥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炙热的溺爱? 常茂赶紧走到另一名老妇人旁边,对朱雄英道:“这是我家高堂老母。” 这是常遇春的发妻,蓝玉的亲姐姐,蓝氏! 今日的团圆年,真可谓是亲上加亲。 蓝氏身子有些颤抖,痴痴的看着朱雄英,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的身躯乱颤,看着朱雄英,便要站起来。 常茂赶紧搀扶蓝氏,蓝玉也走过来搀扶住她。 朱雄英笑笑:“您老啊,过年好,好好保重身子,还要在活几十年!看看曾孙子呐!” 蓝氏饱含泪花的道:“诶!老身听你的!” 蓝氏是蓝玉的亲姐姐,常遇春的发妻,朱标的岳母,朱雄英的亲外婆! 朱雄英想了想,道:“小子朱雄英,见过蓝婆婆!” 一声婆婆,叫的动情之极,顿时让蓝氏红了眼眶。 “好!好孩子,出息!将来绝对大出息!”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谢谢蓝婆婆赞誉,我会努力的!” 蓝玉笑着道:“好了大姐,你再吓坏了孩子,成了,我们男人出去说点事,你两搁着唠吧。” 朱雄英又对二老行礼,这才跟着蓝玉出去。 蓝玉拍了拍朱怀的肩膀:“人老了,就喜欢这样唠叨,你莫见怪。” 朱雄英笑笑::“没事儿,这才有年味儿不是吗?” 呵。 蓝玉认同的点点头。 朱雄英想起什么,问蓝玉道:“舅老爷,有个事你看看可有机会运作一下。” 蓝玉笑着道:“自家人,不要客套,有啥说啥,能不能成,咱都尽最大努力。” 朱怀点头:“我想让府上一名小太监入宫。” 蓝玉愣了愣,“为啥?” 朱雄英道:“和师尊讨论后,明年大明宝船会出海下西洋,我想让他去。” “哦?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蓝玉忍不住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海上凶险且孤独,一般文人武将,未必有这个恒心和毅力,我敢保证,他有!” 蓝玉蹙眉凝思:“太监下海……恐怕未必有人会同意。” 朱雄英道:“我知道,所以有操作空间。” 蓝玉狐疑的看着朱雄英:“怎么说?” 朱雄英道:“大海的孤独和凶险,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我保证第一次下海的官吏,用不了几日就会放弃,舅姥爷你可抓着这机会运作一下。” 蓝玉盯着朱雄英:“下海?放弃?那么大的功劳,人又不是傻子。” 朱雄英笑笑:“您不懂大海,总之这事儿,您信我就是。” 蓝玉洒然一笑,没好气的道:“小子口气挺大!说教起咱来了!成!咱自然无条件信你!届时咱去激一激那些文官们,如果真如你所说,第一次下海的人会放弃,那我就保证让你府上的小太监成功下西洋!” 蓝府院落内,石桌上放着许多瓜子。 明朝炒瓜子的技术已经成熟,有糖味的,有甜味的。 几人四周都散着黑色瓜子皮。 蓝玉拿着军棋棋盘,和朱雄英下了几局。 毫无意外,朱怀一直在输。 “呵!你小子,自己倒腾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精通?” 朱雄英尴尬的道:“只能说您太厉害。” 蓝玉笑着道:“嘴巴真甜。” 朱雄英想起什么,问蓝玉道:“府上有没有咱大明地图?” 蓝玉笑意收起,挥手道:“去拿!” 少顷,一张硕大的军事地图摆放在石桌上。 “都出去!把好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院内只剩下常家三兄弟和蓝玉、朱雄英五人。 蓝玉似乎和朱怀心有灵犀一般,对朱雄英道:“说吧。” 朱雄英笑笑:“您怎知道我要排兵?” 蓝玉道:“你小子,突然这么问,咱这招子,又不是瞎的。” “而且最近藩王入京,我看你小子对北疆九塞很是看重,未雨绸缪是对的,今天你不找咱干这事,咱都要找你!” 朱雄英点头:“那小子就不客气了。” 他手里拿着九枚军士的旗子,插在九塞城上。 这里代表着九塞藩王。 朱雄英指着北平:“如果这里出兵,舅姥爷认为哪里会出面帮衬?” 蓝玉眉宇紧蹙,他指着西安府和太原府道:“这里是秦晋二王的封地,他们不会帮助北平。” 朱雄英问道:“何以如此笃定?” 废话! 秦、晋二王是你父亲朱标留给你的潜在军事援助,当初这两货因为暴虐,差点被朱元璋剥去藩王,要不是朱标求情,他两现在恐怕都被老爷子圈禁起来了。 这两人就算不鼎立相助你,也绝不会和北平府相互勾结。 蓝玉道:“你信我的便是,这两人绝不会和燕王勾搭在一起,你放一万个心。” 朱雄英点头,暗中将这信息记在心里。 蓝玉继续指着宣府,道::“这里是谷王朱想的地盘,此地靠近北平,谷王朱穗和燕王朱棣一定有勾结,若是燕王动手,宣府一定会和北平左右开弓。” 朱雄英点点头,手指敲着宣府道:“这里守备兵力三万三千六,北平府是九万五千六,合计姑且算十三万兵力。” 蓝玉愣了愣。 这,朱雄英,怎么知道九塞的兵力部署? 他没多问,继续指着辽东道:“这里是辽东广宁,是辽王朱植的地盘,在北平东北,这里靠着北平。” “朱棣能用的兵马,一定只有宣府、北平和广宁三地!” “当然,也不得不防大宁都司。” “宁王究竟最后会怎么样,我现在也料想不到。” 朱雄英手指敲击着石桌:“辽东、宣府、北平,合计兵马则有十五万左右,已经占了九塞大一小的兵力。” 言语一变,朱雄英道:“西安府是秦王地盘,守军五万三,如果这支兵力给舅姥爷,你能挡得住朱棣的十五万大军?” 蓝玉摇头:“五万三肯定不够!要知道,这些兵马,都是咱大明人,这些人,各个都是狼崽子,我们单兵战力上,只弱不强,而且朱棣是个会打仗的枭雄,十五万的兵力,在他手上能发挥二十万的能量……等一下!” “当然,一切前提,得放在燕王他真敢动手。” 蓝玉狐疑的抬头看着朱雄英:“你小子,怎么对哪里的兵力部署都这么熟悉?” 刚才他就好奇,如果说九边的兵力还有个预估,可这内陆的兵力,他怎么知道? 这都是军事机密啊! 朱雄英愣了愣,笑着道:“额,瞎猜的。” 蓝玉抬眼看了一眼常家兄弟。 常家三兄弟暗暗点头。 蓝玉心下大震! 原来老爷子,已经将大明的兵力部署都告知你了啊! 这可是绝对机密,往年除了老爷子,除了朱标,没人能看到! 想不到老爷子,居然已经也开始布局第三代人了。 竟然第一时间,拿给朱雄英看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蓝玉忍不住激动起来! 蓝玉振奋的道:“五万三兵力肯定不够,不过如果真到那时候,五万三能支撑到蜀兵抵达,蜀地那里有多少?” 朱雄英想了想,道:“蜀地靠乌思藏都司,兵力较多,有骑步兵六万出头。” “湖广呢?能调出来多少?” “只要将长江战线给堵住,将战场布控在长江以北,只要堵在那里,我可保证燕王兵马过不了长江!” 蓝玉眼中迸发出熊熊火焰,那是自信,是一名百战将领来自于战场上孕育出来的绝对自信! 朱雄英有些激动的道:“湖广常备兵力有三万出头!” 蓝玉大喝:“那就够了!” “等一下!”朱雄英压着手:“舅姥爷,要知道,这些兵力,能拿出手的,可只有蜀军啊。” 朱雄英隐晦的提醒,意思是咱就算到时候别裤腰带干,除了你女婿蜀王能支持你,其他人可都未必了啊。 蓝玉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 不仅蓝玉在笑,常茂三兄弟也在大笑! 朱雄英挠挠头:“我说的……有问题吗?” 蓝玉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你多虑了,率土之滨,皆是咱的!” 啊? 什么意思? 莫非蓝玉和这些藩王,都勾搭在一起了? 不是吧? “总而言之,你放心就是。” “我们要防备的,就是朱棣真敢起异心罢了,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何以为?” 蓝玉笑笑:“迟早你会知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蓝玉言语顿住了。 朱雄英说的对! 现在不仅是要考虑朱雄英登基之后的情况,万一最后朱雄英没顺利登基,那也需要考量一下。 毕竟这事,隔着几十年呢。 那时候,真正能拿出手,且绝对忠心于蓝玉的,只有蜀王那六万兵马,还有京师能调动的六万余。 “唔!” 蓝玉想了想,对朱雄英道:“成了,这些事,有你舅姥爷在,你就莫操心了,咱会自己操心的。” “而且,咱们可不止就咱四个,颍国公傅友德、东莞伯何荣、五军都督府李景隆、冯胜、耿炳文等等,都是咱的人。” “你就安心的学本事,打仗这事儿,交给咱!” 朱雄英神色一颤,急急道:“李景隆就算了。” 蓝玉不解:“为啥?” 朱雄英道:“因为师尊说过一些事情,反正……没有为啥,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他打仗!” 蓝玉莞尔一笑,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李景隆了吧? 不过既然自家太孙都说了,那说啥就是啥,而且这也是那位观主的话,兴许李景隆还真是个垃圾也说不定呢。 毕竟大家都只是知道他说理论厉害,真正打仗的本事,谁也没见过。 指不定又是第二个赵括了。 蓝玉拍了拍手上最后一点瓜子,起身道:“成了,咱去吃年夜饭!” “外面的,放炮!” 朱雄英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刚走到中厅,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延绵不绝的炮仗声。 中厅内菜肴琳琅满目。 朱雄英刚坐下,吴氏和蓝祖母就一个劲的给朱怀夹菜,不出片刻,朱雄英碗里堆成了山。 蓝玉又好气又好笑:“成了!让他自己来!又不是没长手。” 蓝氏没好气的白了蓝玉一眼:“吃饭都管不住你的嘴!少灌孩子点酒!” 被蓝氏呵斥一声,蓝玉也只好无语的闭上嘴巴。 蓝氏和吴氏开心的给朱雄英边夹菜,边拉着家常。 很快, 朱雄英站起身,手里捧着酒杯,对众人道:“晚辈敬诸位长辈一杯,祝诸位长辈长长久久,年年今日,新年好!” 众人都乐呵呵的碰杯:“一家子,以后都这般团圆,新年好!”(本章完) 第155章 长乐给朱元璋的东西! ”轰,轰,轰! 不知何时,外面漆黑的天上,已经开始燃起属于今年的新年烟花! 在明朝,汉人的火药技术已经极尽发达。 连带着烟花技术,也已经到了四夷想象不到的高度。 除夕这晚,天色漆黑,夜色微凉,月影班驳。 蓝府大院内,冲天而上的烟花,一浪接着一浪。 天空红、黄、绿、紫烟花斗艳,美不胜收。 明人对色彩的工业技术掌握,已经和后世不相上下,这一项工业技术,已经领先世界千年。 据传佛朗机人的佛朗机炮,也是看了明人烟花之后,才有感而发造出来的。 蓝府中厅的饭桌上,已经全都是残羹剩菜,下人们来回穿梭,不出片刻,菜肴被撤下去,桌子上则都是瓜果点心茶水。 屋内无烟煤燃着,烘托的空气都有些燥热。 朱雄英有些迷糊,以及冷厉。 随后。 他感受到身上被披了披风,朱雄英回头,不知何时,蓝老祖母已经来到自己身旁,颤颤巍巍的给朱雄英披上了披风。 蓝老祖母的身材矮小,需要垫着脚,才能给朱雄英披上。 朱雄英当下有些动容,微笑着对蓝老祖母道:“蓝婆婆,谢谢啦。” 蓝氏走到门前之后,蓝玉和常茂等都走了过来。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望着天空中的烟火。 蓝玉唏嘘道:“小子年纪不大,心事看起来不少阿?” 常茂认同的点头,平常的大嗓门也收敛起来,低声哽咽道:“太孙,在外人面前咱喊你太孙殿下,在这里你就是咱自己人,你就是咱两家的全部,谁他妈给你两炸刺,老子捅死谁!” 蓝婆婆一巴掌拍到常茂的头上:“天天尽知道打打杀杀!” 这是常茂的老娘,常茂也不敢怒也不敢反驳,只能委屈的憋着嘴。 话音一转,蓝婆婆却是笑道:“不过你说了句人话,谁和咱外孙炸刺,就弄死谁!老婆子给你们担着!” 常茂咧嘴,常家三兄弟咧嘴:“好嘞!娘!” 蓝婆婆笑了笑,对朱雄英道:“孩子,没怎么看过烟花吗?为何那么痴迷?” 朱雄英道:“以前只是蜷缩在角落内,甚至那会死亡之前,满心就想着有个温暖的宅子,那时候哪有心思去欣赏烟火。” “特别是死亡那一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蓝玉有些哽咽,颤声道:“啥?” 朱雄英目光坚定的望着天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活着。” 听到这话,一家人都有些默默的垂下头,眼眶皆有些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蓝婆婆才走到朱雄英身前,依偎在朱雄英旁边,拍了拍朱雄英的后背:“苦了你了。” “当初谁对你下黑手,咱们一定要给他揪出来!” “咱们以后,每个新年,都能这般团聚,至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因为……你是帝家孩子,同时也是咱常家和蓝家的孩子!” “因为咱这些个家族,在大明,谁都不怕!” “咱们能拱卫你的全部!” “你的未来,就交给咱们,谁也不能伤害你分毫!” 老人家很容易动感情,看着朱雄英那落寞的神色,蓝婆婆心如针扎一般。 朱雄英温暖的笑道:“那就多谢婆婆啦。” 轰,轰,轰! 天空中,七彩斑斓的烟花依旧不断升空。 蓝玉大嚎道:“再他妈就炸几个,府上有多少烟花炸多少!” “今天咱一家人,看个痛快!” 知道朱雄英以前没心思欣赏烟花,蓝玉仿若是为了弥补一般,极其卖力的对下人吼叫。常茂也跟着大吼:“咱自己来!” 说着,他便捋袖子走到院落。 蓝婆婆提着常升和常森:“死人啊!孩子要看烟花,你两傻乐个啥?滚出去放烟花去!” 老二老三笑容更甚,“诶诶!好!” 朱雄英也来了兴趣:“我也去!” 院落内,几个撅屁股的男人,洋溢着笑容,点燃了属于今年最盛大华丽的烟火! …… 新年不出门,自古一来汉人的规矩都是在正月初一这天窝在家里。 享受着一年来的丰收。 不管穷富,都会幸福的享受着一年的成果。 新年也不许扫尘,家里无论多乱,都不能将喜气扫出去。 正月初一这天,阳光明媚。 朱雄英坐在院落内,翻着老爷子送来的的册子。 在看到大明火器的时候,朱雄英还是忍不住澎湃起来。 国朝设火器局,其中火铳三千六百把,火炮一百八十二门,子母炮盏口炮二百三十二门。 五军都督府治下,工匠名额二十三万二千八十九名,分银,铁,铸铁(钢),钉铰,锡,穿甲等二十二行。 其中,内设火药,神箭二句,为中军都督亲管。 工匠所属内府兵仗局,军器居,及快加厂。 各地军卫有工匠二万六千户,工匠每月工作十天,由官家之给月粮! 内库有铁,三千七百四十三万斤。 天下设制铁所,江西进贤,新喻,分宜。湖广兴国,黄梅。山东莱芜,广东阳山……各十三处。 每年输铁,一千八百四十余万斤。 内库有铅,三十二万三千斤。 朱雄英在感慨,国家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自家其貌不扬的大明,真正的实力,简直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能在一千多年前,将一个国家发展成如此强大的一面,朱雄英由不得不心生感慨。 继续朝下看去,朱雄英突然瞳孔有些收缩。 “北平、辽东卫所士卒,十一万三千一百八十二人,有棉布四十三万匹,棉花三十六万七千斤。” 这些,都属于朱棣的。 而且就目前而言,棉布比真金白银还值钱! 衣食住行,衣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洪武二十三年,蓝玉出征塞外,十九万大军大胜回朝的时候,赏赐棉布三十余万匹,引得近二十万大军山呼万岁,深宫之中,都能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布,就是钱。 一匹布,足够一个职业军人,一年家庭的吃用。 看的出来,朱棣不仅军事力量强大,财政力量也同样不容小觑。 辽东盛产铁、粮、棉等资源,朱棣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难怪历史上,他能和强大的建文军拉锯那么长时间,财政还没有被拖垮。 朱雄英默默将这本册子收起来,不在继续看下去。 这是一笔宝贵的资料,他有需要的话,会慢慢挖掘。 在优势上,朱棣已经领先自己一步了。 但在这之后,交趾的发展,未必不能追上北平。 朱雄英又翻开另一本《商业治疏》。 这是师尊朱长夜送来的。 朱雄英翻了几页,师尊以北宋青苗法举例,其中涉及到朝廷商业借贷,钱生钱,钱滚利等各种商业策略。 朱雄英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呆了。 这里面体现了许多后世货币理论,许多见识和手段,已经足以比拟千年后的那些财团! 很难想象,师尊一位道士,能写出这么见识超前卓越的财政治疏! 这还真是….无所不能! 无声叹口气。 朱雄英渐渐将册子合上,托腮在阳光下,有些浮想联翩。 “哈哈哈,新年好啊,臭小子!” 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将朱雄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朱雄英有些迷惘,然后瞪大眼睛:“今个正月初一,爷爷您不是忙吗?咋来这里了?” 看到朱元璋背着手,神色抖擞的走来,朱雄英忍不住一愣。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所以说,子孙多,子孙在身旁,好处就是多!” “咱想来,迈个脚嗖一下就来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一把年纪了,和大孙子团圆一下,哪有那么多讲究?” 老爷子心情不错。 今天传了一身崭新的紫色棉袄,看上去精神气十足。 “来,拿红包!” 朱元璋神秘兮兮的,背手站在朱雄英前面。 朱雄英赶忙走过去,趴在地上给朱元璋磕头:“爷爷,新年好!”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高堂。 老爷子和朱雄英是亲人,这是古时孝道的礼数,家家户户都如此,不足为奇。 “好好!起来!” 朱元璋乐的合不拢嘴,将朱雄英拉起来:“孝顺!” “你可收好咯!” 老爷子献宝一般,从怀里拿出一封大号红包。 拆开一看,除了几枚制作精美的金币之外,还有一张泛黄的护身符。 “这是?” 老爷子看着他,慈爱的笑道,“这是当年你曾奶奶供奉在三清前的平安符,咱一直带着,哪怕起事时也带着,给咱子孙供的,整整供了快几十年了!” 说着,老爷子微微叹息,又道,“现在,是交给你的时候,戴上它以后平平安安,身体康健!” 老娘陈长乐一辈子信道,当初朱元璋准备离家时,老娘特地给他供奉一枚平安福。 朱雄英有些动容,忙不迭将平安福带了起来,“谢谢爷爷,谢谢曾奶奶。” 天下哪个老人不愿儿女都在身边。 只是天家有时候碍于礼法,不得不疏远。 老爷子岁数大了,心里头江山社稷之外,最惦记的,无非就是这些儿女,儿孙。 每逢佳节倍思亲,不但是晚辈想长辈,而是长辈更想晚辈。 老爷子过了年之后,一大早便跑来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弥补朱雄英。 “饺子呐?咱可饿肚子来的。”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爷爷,少不了你的!” “郑和,去,饺子、醋,都端过来,再倒一壶小酒。” 朱元璋哈哈大笑:“懂咱!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老爷子身上带着一股子匪气,又带着几分徽州人的豪迈气,啥俚语都是张口就来。 “诶?” 朱元璋愣了愣:“那小娃子,怎改名了??以前不是叫马三宝?” 朱雄英笑笑:“师尊提议的,而且我打算给他安排进宫,昨晚在舅姥爷那里已经安排了一通。” 朱元璋不高兴的道:“找他干什么?咱不能安排?还一口一个舅姥爷,美的他!” 朱雄英挠挠头:“都是长辈,不劳烦您老,是因为看到您近日很忙,这是小事儿,他们都可以帮忙的。” 朱元璋吐出口气:“这倒也是。” 不出片刻,正月初一的饺子被郑和端了过来。 爷孙就坐在院落的石桌前,沐浴着开春的暖阳,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老爷子平日吃饭吧唧嘴,速度很快。 今天也是一样,投胎一样,一口饺子沾醋就撂进嘴巴里。 “真香,好吃!” 说着,老爷子脸上微微错愕,一张嘴嘴里一枚小小的金币掉了出来。 “这是啥?” 朱元璋瞪大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道:“富贵钱啊!我特意叮嘱的,一锅里只有一个,爷爷你真有福气呐!我想找愣是没找到。” “呵呵,咱都这岁数了,这有啥用?” 老爷子眉开眼笑,“你小子,变着法的让咱高兴!” 话是这么说,朱元璋眼缝都眯成一块儿了。 现在是老爷子几乎六十多了,朱雄英不知道老爷子还能活多久。 子欲养而亲不待,时间不等人,汉人的传统美德便是孝道。 在古代,孝是天大的一件事。 虽然到后世已经淡化了汉人的这种传统美德,许多孤寡空巢老人随处都是。 但现在这个时代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孝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最好的孝,就是陪伴老人最后一程。人生最后的道路,让老人高高兴兴的走,不留遗憾。 如果将来送走了老爷子,朱雄英真的不知道,还能有谁会想老爷子这么无私的爱护自己,无私的将亲情都给自己…… 或许师尊可以,但师尊永远都在,而爷爷不是,一想到这儿,他便有些深情的望着开怀的老爷子。 朱元璋似有所察,不解的道:“咋了?” 朱雄英吸了吸鼻子:“爷爷,未来这些年,我一定陪你开开心心的走完,咱们明年,一起也和师尊他们过年吧。” 朱元璋霎时呆住了,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情感涌入鼻头住。 他埋头继续添个饺子在嘴巴里:“唔,他娘的,醋味太大,酸!” 老爷子眼眶有些湿润,擦了擦浑浊的双目。(本章完) 第156章 懂事了懂事了!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是个倔犟的人,他的情感,从不会对外流露,即便对自己孙子,他也会维持自己的威严和体面。 似乎想起什么,朱雄英赶紧道:“爷爷,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新年礼物和寿辰礼物!” “啥?” 这么快就送寿礼啦? 不是还早呢? 这孩子! 神神叨叨的,啥东西这么精贵? 朱元璋得意的吃着饺子,望着神神叨叨离去的朱雄英,心头一酸。 眼眶现在也肆无忌惮的,开始红了起来。 擦了擦眼泪,呢喃道:“孩子真长大了。” “哎!” “这么好的娃子,之前到底哪个要死的,想要害死他,甚至还成功了。” 想起刚才朱雄英那至纯至孝的话,朱元璋心里就不是滋味。 小子说的不错,咱这身子骨,今年明显感觉跟不上去年了。 还能活多久,朱元璋心里其实也没底。 今年得加快步伐了。 处理好在世事儿。 朱元璋还在思绪时,朱雄英已经笑嘻嘻的走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爷爷,新年好,寿辰吉祥,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朱元璋眯着眼:“好好,送的是啥啊?可不要破费,老头子我啥都不缺,一把年纪了啥好东西没见过?” 天下老人都一个样,总会担心儿孙没钱,吃不好,穿不暖,这是人性最纯净最伟大的东西。 他们总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子孙,却不想子孙给自己破费。 一边数落着子孙给自己乱花钱,一边又会找邻里炫耀这是子女给自己送的东西。 这种矛盾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可以笃定的说,老人对子孙的爱,一定是比子孙对老人的爱多千倍,万倍! 这种汉人最美的传统,却渐渐到后世有一部分人给弄丢了,给缺失了…… 朱雄英咧嘴笑着道:“不是啥值钱的东西,我亲手弄的,就是过程有些费时间罢了。” 听到不值钱,朱元璋又再次笑了起来,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子孙送的,啥东西老人家都喜欢,这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一种情愫。 朱元璋接过来,打开檀木盒子,神色变的有些古怪,狐疑的看着朱雄英:“这是啥么?没见过呀!” 盒子内摆放着一副眼镜,安静的躺在那里,造型有些古怪,便是见过再多稀奇古怪的帝王,此时也有些踟躇住了朱雄英见老爷子大眼瞪小眼,便笑着将眼镜取出来。 他将镜框给展开,伸手带在朱元璋的笔上,镜框架在耳朵上。 如此举动,但凡朱元璋旁边带一个人,恐怕都要抄刀了。 不过老爷子却并没有丝毫闪躲,这是对朱雄英无比的信任。 朱雄英给朱元璋戴上眼镜之后,侧身离开,道:“这是师尊教我做的,其实我也拿不准您老的度数是多少,你先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镜片还能打磨的。” “为了给您老一个惊喜,我就一直瞒着你咯。” “其实,这玩意还是要一点点试,才能调整到最佳的清晰度。” 朱雄英说着说着,就见老爷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宛如石化。 朱雄英挠挠头:“看不清楚么?” 他扬起手,在朱元璋面前摇摆了摆。 老爷子摆摆手,将朱雄英手掌给挡过去,这眼镜,起初架在鼻上,还勾着耳朵,给人一种不适的感觉,可一刹那之间。 老爷子感觉眼前的世界,竟是全然不同了。 原先那模糊的世界,竟是顷刻间变得清晰无比,这贸然的清晰,令她有几分眩晕。 刚才将朱雄英的手给挡过去,就是要适应这眩晕感。 等他渐渐适应后,便看到原来还只是模糊的一个人影,这站在老爷子面前的朱雄英,五官都清晰可见,那剑眉,那如刀裁的鬓角,乃至这鬓角上的发丝,每一根都清晰无比。 一个习惯了模糊的人,至少在这个时代,已是对此习以为常,可突然见识到了这清晰的世界,瞬间让朱元璋想起了还算年轻时的时候,他身躯一颤。 朱雄英有些不解,也不清楚老爷子这反应到底是算喜欢,还是说度数太大或者太小,乃至于他不适应。 “其实这度数可以调整的……”“不!” 朱元璋喝完,就觉得自己太过激动,然后柔声道:“不要调整。” 老爷子激动的乱颤,“好东西!比金山银山,比天下任何人送咱的礼物,咱都要高兴!” 这辈子该享的福,朱元璋都享了,什么珠宝玉石,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有许多人会在自己寿宴上送来。 可在他眼里,那些不过是好看的石头而已,唯独这眼镜,却仿佛使他一下子光明起来。 朱元璋每日需要批阅奏疏,即便点了蜡烛,却因为老花,几乎不能视物,现在突然重见光明,心里怎能不高兴? 以后在批奏疏,他就不用埋头细看。 以后看着大殿的群臣脸上表情,他也不用眯眼。 以后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老爷子也不会看的似是而非。 一瞬之间,朱元璋激动的都快要跳了起来。 这是好东西啊!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寿礼! 老爷子喜极而泣,看着朱雄英,看着清晰无比的大孙,那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清晰。 “好!好东西!天下间最好的东西!” “咱的世界,光明了!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哈哈哈哈!” 朱元璋放声大笑:“大孙!” 朱雄英笑着道:“在呢在呢,咋样?这新年礼和寿辰礼可还喜欢呐?” 朱元璋点头:“喜欢极了!咱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朱雄英挠挠头道:“本来打算是等你寿礼前两天给你的,既然老爷子来了,那就并做一起,给你一份寿辰礼和新年礼吧。” “这玩意儿,其实也不破费,就是磨人时间。” 听到朱雄英说这东西也不破费,朱元璋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虽然他崇尚节俭,但这种东西,他还是觉得是无比珍贵,千金不换的! “好,好啊!” 朱元璋一个劲的说好,脸上都笑成了花,由此足以见得,朱元璋对这眼睛究竟多么的喜爱。 朱雄英笑笑:“每个人眼睛的度数不同,也能调整清晰度,我也就按照寻常老爷子你大概的情况,制造了这么个度数,真没想到这么巧。” 当然,真正的眼镜制造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它还需要磨片、验光等等一系列过程。 不过朱雄英也不打算对外售卖,只是给老爷子开心开心,成了就用,不成就拉倒。 现在朱雄英看到老爷子这欢喜的样子,自己也喜出望外。 “喜欢就好呐!” “以后老爷子你晚上批奏疏啥的,就能戴上它了。” 朱元璋乐呵呵的道:“何止啊!咱出去看世界,都通透了不少,咱真是欢喜急了。” “走走走!” 说着,朱元璋就拉起朱朱雄英 “啊?干啥去啊,大过年的。” 朱元璋道:“去找老汤啊!呵呵,哈哈!大过年的,那老东西还没给你红包呐,咱可记着呢,去要红包去!” 朱雄英无语,他知道,老爷子现在不合时宜的去找汤和,恐怕更多的,是要炫耀了吧。 老人家都这样,看不得一些好东西,子孙送了一些好东西,总喜欢给旁人炫耀。 其实也是想告诉旁人,看看,这是咱大孙子,多孝顺,多有本事! 看来,天下老人都是一个样,从古到今,在到未来,从没有变过。 朱雄英被健步如飞的老爷子,嗖嗖的拉着朝外跑去。 “诶诶诶!爷爷!这大年初一的,不是不兴出门吗?咱明天去,明天去,不急着这一时啊!” 朱元璋喝道:“咋不急?!要红包是大事,急的很,快走,莫磨蹭!” 朱雄英道:“好好,成,您老别走那么快啊!路上滑!咱不急着这一时啊!别摔了啊!” 老爷子走的,那叫一个风风火火和迫不及待,恐怕恨不得现在就能在汤和面前显摆了! 也罢,随他吧! 老人也找不到几个人分享,索性汤老爷子在京师,能满足老爷子这洋洋得意的膨胀感。 …… 新年之后便是春。 冬深春浅时节,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之上。 即便立春了,小冰期的余威却依旧还在,天气还是有些寒冷。 汤和一家人坐在院落~内吐着瓜子。 “爷爷,咱在凤阳府过的好好的,今年怎生想起来-应天过年?” 汤和的小孙子汤晟今年十六,才弱冠年纪,虎头虎脑的看着汤和。 汤和笑着道:“因为皇爷,对咱汤家宠佞啊。” 汤晟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笑着道:“爷爷,孙儿给你从海上带了一只挂镜。” 汤晟跟着汤鼎在浙东军中历练,早年汤和治理东南海防,等他解甲归田之后,长子汤鼎就继承了汤和的海防备倭军务。 汤和好奇的道:“啥是挂镜?” 汤晟献宝似的,从小盒子内拿出了一副单片镜子,这是别在胸口的那种,类似于一个放大镜的镜片。 不过是琉璃做的。 在秦汉时期,国朝已经出现琉璃镜了,也掌握了凸凹镜的原理,更懂得小孔成像等光学知识。 那时候的老祖宗,更是懂得了利用放大镜和太阳光生火。 只不过琉璃镜的造价比较高昂,所以一般人不会将昂贵的琉璃镜制造成放大镜。 汤和左右看看,瘪瘪嘴:“这玩意儿,不就是琉璃镜么?” 汤晟笑着道:“爷爷,你将这镜片放在眼睛上。” 汤和点点头,将琉璃镜放在眼睛上,吓的差点将琉璃镜扔掉。 “啥玩意儿?模糊不清的,看人看的更模糊啦,咱眼睛本来就不好,还搞这玩意。”汤和一脸嫌弃。 汤晟拿了一张纸过来,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字,不过字体很小。 “爷爷,你再看看。” 汤和一年和这小孙子聚不了机会,和儿子们更是聚少离多。 现在小孙子从东南回来陪着自己过年,他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哦,咱来看看!” 汤和再次拿起单镜片,放在眼睛上,趴在那白纸之上,这一次,汤和愣住了。 嘶! “看的很清楚!” 汤和有些惊奇,“这玩意儿,哪儿来的?” 汤晟拍了拍挺拔魁梧的胸膛:“孙儿和爹下海干海盗,缴获上来的,看着好玩,便寻思回来送给爷爷你。” “麻烦!” 汤和再次嫌弃,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虽然这东西实用性不大,但是儿孙的一番孝意,汤和嘴上面上一脸嫌弃,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你小子!在东南好好和你爹防务,也得注意安全,懂吗?” 汤晟点头:“孙儿都懂。” 汤和笑笑,欣慰的看着这小孙子:“长大了,不错,知道孝顺了,自小三天两头打,没白打,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一点没错!来,让咱再抽一顿!” 汤晟吓尿了,“爷爷,别闹!” 汤和哈哈大笑:“瞧你怂的样儿!爷爷哪里还舍得抽你了啊?” 爷孙真絮叨的时候,朱元璋拉着朱怀大喇喇走来。 “老汤,干啥咧?” 汤和见到朱元璋来了,顿时大喜过望!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寻常都是这老头炫耀他孙子,今年咱也要炫耀炫耀,让你眼红咯! “嗨嗨嗨!没干啥!这不大孙子回来了么?瞎说胡扯来着!” “今天大年初一,咋出来窜门啦?” 朱元璋道:“呵!这不是念道大孙子么?就带着大孙出来转转。” 朱雄英站在老爷子旁边,百无聊赖的听着老爷子和老国公打太极。 想炫耀,就快点儿啊!怪急人的。 只是,令朱雄英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还没开口,倒是汤和先开口了。 汤和一拍大腿! “是啊!哪有老辈不想孙子的?咱这孙子前两天也从东南回来了。” 朱元璋看着汤晟,道:“不错,小娃子长这么大了,小时候记得还一直被你吊抽呢,现在还抽么?” 汤和道:“抽!怎么不抽!不抽怎么成器?” 说着,汤和一巴掌甩到汤晟头上:“跪下,给你爷爷磕头!大过年的,像个呆子一样!” 朱雄英定睛看着汤晟。 (本章完) 第157章 当真无以为报! 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身材健硕魁梧的很,被汤和一巴掌抽了个趔趄,急忙跪在地上给朱元璋磕头:“见过爷爷!” 砰砰砰! 声音很大。 朱雄英看着都觉得疼,直倒吸凉气。 这娃,有点憨啊! 磕头就磕头,你意思一下就行了,哪有你这么卖力的? 朱元璋一时间也呆住了,可是身上也没多余的红包,一脸为难的时候,朱雄英伸手将红包交给朱元璋。 “爷爷,你的红包我给你带着了,走那么急红包都忘带了吧?” 朱元璋淡淡的,看了不动声色的朱雄英一眼。 这小子,不但心思灵敏,临场反应也强,不愧是咱培养出来的,没让咱丢脸! “拿着,大过年的,孩子起来吧。” 朱元璋看着汤和道:“成了,咱大孙的红包呢?” 很奇怪,老爷子没有让朱雄英下跪磕头。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汤和没这个资格。 “有,有,都有!” 汤和给朱雄英,递了个大红包过去。 然后他便笑着道:“好说不说的,你说有时候,这后生啊,还是得抽,你看咱这孙子,小时候那么皮实,抽着抽着,他就知道孝顺他爷爷了。” “这次回来,还给咱整个啥挂镜啥玩意。” “你说咱这一把年纪了,还要这东西干啥?” 说着说着,汤和言语一变:“不过你还别说,这玩意儿也真有点用处。” 朱元璋似笑非笑,一脸不屑的道:“呵呵,啥用啊,顶天一片琉璃镜罢了。” 汤和道:“那你可是说错了,来来来!” 汤和很亲昵的,搂住朱元璋的肩膀:“看到这纸张上的字了没?你能看到吗?” 朱雄英顺着汤和目光望去,别说老爷子看不清楚,他自己都看的模糊,正常人,谁会写这蚂蚁爬大小的字啊? 老爷子摇头:“这么小,谁能看的清楚啊?” 汤和笑着摆头:“不不不!来,老伙计你拿着这个,哎呀,可要小心拿着啊!孙子从海上弄来的,这玩意精贵的很,可不敢打碎了!” 看汤和一脸谨慎的样子,朱元璋就不高兴。 啥玩意啊!话里话外还不是在炫耀你家孙子孝顺你? 精贵的像啥一样! 不过老爷子还是拿起那琉璃镜朝字望去。 这玩意,不就是放大镜么? 而且还是琉璃制造的,并没有那么清晰。 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很好了。 朱元璋看了过去,咂摸咂摸嘴巴,点头道:“嗯,还行。” 汤和赶紧连连摆手,深怕旁人不知道一样,道:“不行,哪儿能送你呢,孙子就弄了这么一个,下次,下次一定!” 朱元璋:“……” 老子问你要了吗? 啥玩意儿啊,就下次一定啦? 不过老爷子也不气恼。 萧洒的从怀里拿出一副锦盒,盒子打开,熟稔的将眼镜架在鼻胆上。 姿势潇洒的一批。 汤和愣了愣。 那纯白色的镜片,以及金框纲镜框,带在老爷子眼睛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儒雅的感觉。 “这是啥么?” 汤和有些好奇。 朱元璋淡淡的道:“哦,也没啥,自家孙子亲自捣腾出来的。” “嗯,咱新年礼和寿礼。” 汤和狐疑:“原来你小子神神秘秘的就送这玩意儿?这不也是镜子吗?比在这薄多了,不行不行。” 朱元璋呵呵冷笑:“你试试,不过,你可小心点,莫摔碎了,就这一个。” 汤和也在笑,更多的是不屑一顾,这玩意造型古怪,乱七八糟的,指定不好。 说着,他便随意接过朱元璋的眼镜,有样学样,架在鼻子上。 而后。 汤和猛地一颤,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他心里震撼,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汤和,整个眼前的世界,仿佛……亮了! 汤和的世界,亮了! 这眼镜,仿佛带着某一种魔力,带上去之后,汤和眼前所有东西都变的无比清晰起来。 他颤抖着看着自家的小孙子。 那憨憨的样子,因为常年在浙东沿海,皮肤晒的黝黑,那孔武有力的胸膛,甚至身上棉袄上的丝都看的清清楚楚! 汤和目光朝上望去,看到自家孙子脸上那无比清晰的青春痘,他不禁痴呆了。 “好了。” 朱元璋宝贝一样从汤和鼻架上取下眼镜:“咱孙子送给咱的,想要,让你孙子给你搞。” “我……” 汤和微微张开嘴巴,伸着手,想要,可羞于启齿,于是乎看着朱雄英,目光无比炙热。 朱元璋赶紧挡在朱雄英身前:“莫看了,就这一个,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搞一个出来。” 下次…… 一定…… 这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么? 汤和咂摸咂摸嘴巴,脸上带着殷勤:“呵呵,这下次,是啥时候啊,诶,老伙计,你别当着孩子啊,咱问问孩子。” “雄英呐,啥时候给咱搞一副呀?” 朱雄英无语,刚要开口。 朱元璋就拉着汤和,脸上带着殷勤和热切,还有几分笑意。 “那可要等一等了,毕竟咱家孩子也很忙的。” “其实有时候,教育孙子啊,这事儿,不能只靠打的,打长了么,人就憨傻了。” “哦,咱也并不是说你家孙子不行,咱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你,咱这孙子头脑子灵活,并不是靠咱抽出来的。” “当然,也不是咱教的,还是孩子争气,嗯,自己有本事,也孝顺老头子。” “人呐,啥事都抵不住孝,一孝起来了,他就会想着老人家需要什么,你比方这个眼镜,对吧?还不是孩子孝顺释然么?” 汤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整个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子……也太装了吧? 有这么炫耀的么? 是,咱刚才是在你面前卖弄了,咱认错还不行么?至于这样么? 汤和浑身一震恶寒。 朱元璋见炫耀的差不多了,拉着朱雄英道:“成了,咱回去吧。” 说着,将眼镜熟稔的架在鼻梁上。 眼镜一带,谁都不爱! 然后迈着王八步,十分得意的朝门外走去。 “哎!这可真是清晰无比啊!好东西,好东西呐!” 望着朱元璋和朱雄英,这对爷孙离去的背影,汤和一脸扭曲,同时眼中又带着一份羡慕和渴望。 “爷爷,那是啥,孙儿赶明给你搞一副来!” 汤和看着自家这憨孙子,叹口气道:“哎,你莫想了,你……造不出来。” 汤晟脸色通红:“孙儿……孙儿可以去海盗那抢!” 汤和不耐烦的道:“拉几把倒吧!还海盗?那些蛮夷鬼子傻的跟废狗一样,他们还他妈能弄出这种精贵的东西?” “真是高抬那群废狗了!” 汤和骂骂咧咧的走了,脸上带着深深的不屑。 临近傍晚,老爷子也没在朱雄英这继续呆着,带着一副眼镜,淡漠的背着手离去。 那闲庭信步,走在路上左摇右晃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朱雄英无奈的摇头笑笑。 确实有够臭美嘚瑟的啊! 老爷子刚走没多久,蓝玉府上便来了人。 朱雄英定睛望去,是个身穿军装的军人。 “太孙殿下。” 那军兵显得十分尊敬朱雄英,一言一行中,都是浓浓的尊敬。 朱雄英不解:“你是?” “卑职殿前司新任指挥使曹泰。” 曹泰,已故安国公曹良臣之子,这是朱元璋三十二开国功勋之一。 同时,他也是蓝玉最忠心的追随者。 蓝玉案爆发之后,曹泰是第一个被抓捕赐死的。 这是自己舅姥爷一脉的人。 朱雄英目光有些柔和,道:“原来是曹指挥,有事吗?” 曹泰道:“回小大爷的话,宫里安排好了,凉国公说,您可以将人送入宫了,我来接过去。” 朱雄英不知道为啥,他们总喜欢叫自己小大人。 或许是蓝玉这层关系? 蓝玉没有子嗣,所以他们都这么叫我? 不过朱雄英懒得管这么多了,随便他们怎么叫吧,反正都是自己人。 听到曹泰这话,朱雄英就知道,蓝玉这是安排郑和入宫了。 朱雄英有些诧异,没想到蓝玉会这么上心,才初一,就将这事儿安排妥当了。 朱雄英点头:“谢谢了,您稍等,我去叫人。” 曹泰抱拳:“小大爷,这话严重了,都是自家人,啥谢不谢的。” 朱雄英嗯了一声,也没过多废话,路遥知马力,这些人对自己如何,他都记在心里。 等朱雄英来到后院。 郑和还在扫着院内的落叶。 天色有些晚了,府上点着灯笼。 郑和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清晨,给府邸打扫,朱雄英睡觉之前,他也习惯性的给朱雄英送蜜茶。 总之,郑和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他总能将朱雄英照顾的无微不至。 听着脚步声,郑和放下扫帚,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喜色:“爷,您回来啦?” 朱雄英看着郑和,面色有些肃穆。 郑和似乎读懂了朱雄英的意思。 他将扫帚放在一旁,道:“爷,我去给您倒一壶热茶。” 朱雄英没阻止他。 郑和给朱雄英捧着一杯热茶走来,然后自顾自去朱雄英的书房忙碌片刻,又去卧房收拾片刻。 他的速度很快,少顷之后,走了出来 “爷,书房放了蜜茶,您看书的时候,应当是不热不凉的。” “卧房的被子给您整理好了。” “小人也吩咐厨房那边给您烧了热水,约莫等您看完书,恰好能洗澡。” 说着,说着,郑和眼眶开始红润。 “爷,小人没啥本事,也懂得尊卑,小人斗胆,请爷以后看书不要太晚了。” “爷,您睡眠轻,晚上少喝些茶。” “爷……” 郑和撩袍,恭敬的趴在地上,给朱雄英磕了三个响头。 “小人在人生最晦暗的时刻,是爷拯救了我。” “爷对我极好,小人感激不尽。” “小人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爷,小人想伺候爷一辈子,但爷您说了,男人要有大出息。” “小人以后不能在爷旁边端茶倒水,不能伺候爷的生活起居,以后的日子内,爷您千万要保重。” “小人……不会给爷丢脸的!” 朱雄英呷了一口茶,嗯了一声,“起来吧。” “宫里斗争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万事隐忍。” 郑和再次给朱雄英磕了三个响头:“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不会给爷丢脸!” 朱雄英点头:“走吧,随我去前院。” 郑和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扫帚放在原位,恋恋不舍的朝后看了一眼,一步一步,随着朱雄英朝前院走去。 几个月的时间,他从马三宝变成了郑和,他从瘦弱的乞丐,变成了朱雄英的贴身奴婢。 因为朱雄英的存在,马三宝将心里那点残存的志向,再次点燃。 做人……要有出息! 这是爷教他的,他一直不敢忘记,朱雄英教他的每个道理,无论对错,他都谨记于心。 这是朱雄英的人格魅力,朱雄英在无形的影响着身旁的每一个人。 主仆走到前院。 朱雄英看着曹泰,道:“人给你带来了。” 曹泰点点头,看了一眼郑和:“随我走吧。” 郑和低头,跟在曹泰身后。 其实他一直没敢告诉朱雄英,深宫大内,尤其是太监,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他进去之后,会受到万般羞辱,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朱雄英所说的,出海那一日。 可只要爷说一句话,他还是义无反顾,即便前方万分凶险。 “等等!” 朱雄英叫住曹泰:“他在宫里面,劳烦曹指挥,多照顾了。” 曹泰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没资格进入后宫,如果说后宫还有男人存在,那只有朱元璋,有且只有他一人。 不过他看出朱雄英,眼中对郑和的不舍和关心,还是点头:“好!” 望着曹泰带着郑和离去的背影,朱雄英站在院子里,良久,良久。 夜色微凉,月影窸窣,冬深春浅,咋暖还寒。 宽广的朱雀大街上,一墩墩硕大的大理石从云南运输到应天,将露面铺的光滑无比。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国朝道路的建设已经在朱元璋的执政下,铺散在全国各主干道。 至于乡村和非干道的道路建设,依旧会是今年的政策重点。(本章完) 第158章 朱元璋的警告! 郑和垂头,跟在曹泰曹指挥身后,一言不发。 曹泰暗暗点头,这小公公不卑不亢,谦谦有礼,希望能在后宫生存下去。 即便蓝玉和曹家这些势力再大,也无法将权力伸到后宫。 这名小公公想在后宫发展,一切都要靠自己。 没多时,深严巍峨,又带着浓浓衙役的深宫出现在郑和面前。 郑和偷偷抹了泪花,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这肃穆的宫闱,他在这里身不如死的生活过一年。 如今,终还是回来了。 “要是富贾千乘之家,做老子的,可以雨露均沾,把财富分给兄弟姐妹,可天家的江山,老四,你觉得能分吗?” 之前尚善监只是一个摆设,因为朱元璋的衣食住行都是由马皇后负责。 朱元璋嗯了一声:“去将他叫进来。” “对了,听说你是被殿前司指挥使亲自送来的?以后要关照关照咱们啊,这尚善监副总管的位置还悬空着呢,指不定就是给你留的。” 别看朱棣外表粗犷,做事爽朗,但他真正是属于那种心如猛虎细嗅蔷薇之人。 这里面,有许多他认识的,他害怕的高品级公公在。 朱棣无语,看朱元璋背靠着太师椅,一脸得意的笑容,朱棣知道,老爷子这是炫耀来了。 朱雄英神色有三分寂寥,准备去端口茶喝,刚触碰到嘴巴,茶水又太烫了。 郑和努力的和这些小太监打成一团,闻言只是摇摇头道:“不知道啊。” 他眯着眼,自言自语的道:“初五……聚会……” 他看着朱棣,目光有些深沉,道:“老四,你本来可以有比较安稳的封地,咱让你跑去北平,那儿天寒地冻而且要遭遇外族人入侵,一年都没个安稳,你……心里不怨恨咱吧?” 朱棣躬身告辞。 说到这,朱元璋停顿了下来。 朱元璋连连摆手:“你可买不到,这是咱大明的智慧,咱老朱家的智慧,可不是那些舶来品能比拟的。”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了,咱心里就安了,咱先是一个君王,才是一个父亲,作君王,咱就希望天下太平,作为父亲,咱希望你们兄弟太平。” 朱棣一颗心顿时被吊了起来。 “咱说过,立储君的条件是啥?” 朱棣赶紧回道:“儿子会勤王护驾!” “当初雄英被杀,咱怀疑过很多人,包括你。” 果不其然,朱元璋招手:“到咱面前来,站直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玩意儿,神了!”朱元璋会心笑着。 朱雄英无奈的摇摇头。 “咱先是皇帝,才是你的父亲,咱天家的东西,不是寻常人家分家产。” 额。 配备太监一百六十二人。 几名小太监对郑和竖起拇指:“小郑,你这话说的有水平!” 看来问题是出在这眼镜上。 他以为老爷子,是要让他参与奏疏的批阅。 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见朱元璋动不动摆弄眼镜,便知道老爷子对这玩意儿喜极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自从上一名尚善监总管被朱元璋赐死之后,副总管谷用便接替了尚善监总管的位置。 “小郑,你刚来宫中,一定没听过吧?” 朱棣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此物的威力,太好了!儿子下次也给父皇买几副过来!” 朱元璋自然不是因为奏疏而笑,而是因为鼻头上那金丝眼镜。 “如果子孙相残呢?” 在这里,不比自家爷的府邸,这里做事要更加小心,更加圆滑。 曹泰想了想,虽然身份尊卑有别,但这小公公毕竟是小大爷的人,他短暂踟躇之后,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郑和的肩膀。 朱元璋再次看向朱棣:“如果是你呢?” “郑和!你要死了啊!今天水温怎么这么烫?” 老爷子为什么会法外开恩,外戚和藩王一直是老爷子的禁忌。 明有十二内监,明初的太监,还没有多大的权柄。 朱元璋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看不清楚吗?咱就看的很清楚。”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咱老朱家没有畜生,咱也希望你们手足相亲,一致对外,保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可是……” …… 今天才初三,老爷子的寿辰还有十二天,谁这么早送礼? 不过朱棣很快就想明白了,不动声色的道:“哦?这是啥家伙?我看爹很满意嘛!” 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会让朱元璋开心。 这里面许多奏疏,老爷子明明都看过了,为啥,还是这么认真? 而且,脸上还带着久违的笑容。 朱棣在试探朱元璋。 虽然心里已经猜的大差不差,但还是问了一句。 朱元璋点头:“长幼有序,尊卑有常,你说的不错,标儿这肯定要上位,他这下一任,正嫡这一脉还有人在。” 少顷。 朱元璋摆摆手:“你起来。” 朱棣笑笑,笑容有些扭曲,颤声道:“儿臣谨记父皇之训。” 朱元璋一只手一会儿将眼镜朝额头上抬去,一会儿将眼镜挂下来,如此反复,也不觉得烦。 朱雄英脱下衣衫去泡澡,刚入内,突然嚎的一嗓子。 可自马皇后死后,尚善监的权柄就越来越大了起来。 譬如御马监、司礼监这些,都还没有彰显与众不同的一面。 出了谨身殿,朱棣已经大汗淋漓,后背也被汗水打湿,脸上带着深深的敬畏和后怕。 什么是说话的艺术? 有时候所谓的‘傻’,又何尝不是大智若愚? 果不其然,朱元璋哈哈大笑:“扯淡!咱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返老还童不成?” 朱元璋点了点鼻头上的眼镜,笑着道:“因为它!” 朱棣挠挠脑袋,露出一脸迷茫不解的样子,道:“那父皇……这,儿子不懂,咋回事啊?”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宫里混的怎么样了,可还习惯么? ……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才听到朱元璋淡淡的道:“起来吧,咱就这么随口一问,何故吓成这样?” “听说,那名尚善监的太监,被东宫买通了,勾结东宫,被皇爷直接赐了白绫,缢死在房内咯。”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朱棣道:“咱老朱家的祖宗基业打下来不容易,咱们是天家,天家要有更深的规矩,咱说过的话,那便是一言九鼎。” 尚善监是负责朱元璋和后宫诸妃、王用食的衙门。 众太监听闻,急忙吓的鸟兽散。 朱棣顺着老爷子的话茬说下去。 这是一个老子,在耳提面命的教育儿子,这份威压,这份睥睨之势,宛如狂风暴雨一般! 朱棣一辈子谁都不怕,唯独见了朱元璋,就好似老鼠见了猫。 朱雄英听着声音,突然恍然,这才察觉,郑和已经不在府邸。 可稍后他发现,他想错了。 “郑和,你留下!” 奏疏上的字,清晰可见! 总而言之,在这里,越是能接触到帝王的太监,权柄就越大。 众太监正说话间,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都不干事啦?不想做都滚蛋!” 曹泰带郑和来到后宫大门前,便寸步不敢进。 郑和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咱们做事要更加小心了,只要咱们一心对皇爷,保管不会出问题。” 朱棣起身,看到朱元璋鼻架上的眼镜,一时间有些发楞。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听是非的太监,只是要融入这个群体,就要和他们打成一团。 朱棣冷汗涔涔,被朱元璋那淡漠的目光定在额头上,整个人忍不住冷汗涔涔。 旁边的婢女和太监都在偷偷的看着,心头万分好奇。 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郑和安排的,他已经细心到掌握了朱雄英的所有生活习惯。 朱棣忙不迭起身,乖巧的站在朱元璋身后:“爹,这玩笑开不得啊!儿子心悸的很。” 毕竟能时常慕见天子,万一哪一顿饭引得朱元璋开心,指不定就有奖赏。 这无声的安慰,让郑和心中一暖。 浴房内的洗澡水如往日一样,给朱雄英安排的妥善。 以前老爷子,批奏疏从未笑的这么开心。 朱棣故作不解:“父皇……这?莫非您老的眼花好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儿子祝福父皇!” 谨身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无声的威压,仿若山川河流倾泻而下,压在朱棣头上。 几十年了,朱棣从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威压! 朱棣笑着道:“爹,这是啥稀罕物?儿子咋没见过?” 朱棣则是瞳孔皱缩:“爹啊,我哪有那胆子,您老可别吓我!”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道:“军工局么?” 初四这天一早,朱雄英早起,离开皇宫,沿秦淮河跑了一圈,在小摊上早早吃了一顿早餐,便回到皇宫府邸。 朱元璋点点头:“成了,今天叫你来,也是因为不久之后你们这些孩子就要离京了,初五那天天下迎财神开市,你们兄弟藩王亲戚们,都聚一聚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师,咱也不能不让你们家眷享受天伦。” 想到这里,郑和眼中变幻莫测,带着几分深深担忧。 郑和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不要瞎说。” 以前他批奏疏都要趴上面,这次身子却做的笔直挺拔,即便离的距离那么远,朱元璋依旧眼睛都没眯一下。 “后面的路不好走,小大爷应当和你说过了,一切靠自己。”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你没见过是对的,这是咱提前收到的寿礼。” 郑和给曹泰深深弯腰:“谢曹指挥使。” 没多时,太监走来,小心翼翼的道:“皇爷,燕王殿下已经在殿外了。” “下去吧。”朱元璋挥手。 “是你们的东西,父皇从来不吝啬,可不是你们的东西,咱希望你们也别多想。” 明朝的太监也是一个庞大的团体,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丝毫不比外廷的文官弱。 尚善监。 言语一变,朱元璋脸上带着几分淡漠。 朱棣有些凝重起来,更加小心翼翼的道:“做儿子的,怎敢怨爹?这是畜生做的事!咱老朱家可没有畜生!” “听说前大总管怎么死的么?” 朱棣不动声色的道:“恭喜父皇,可喜可贺,这可是人才啊!父皇何不将其调入军工局为国效力?此种人才,咱可不能错过了呀!” 朱棣急急道:“自是不能!” 朱棣乖乖走过去,站在朱元璋身后。 外面,顿时传出一阵战战兢兢的声音:“爷,奴婢,奴婢该死。” “好了,本将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自己走。” 朱雄英噢了一声,对外道:“成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朱棣努力的眯着眼:“这……这有些看不清。” 再次给曹泰行礼,他望着深宫大内,暗暗握紧拳头,毅然决然的踏步进去。 似乎想起什么,朱棣突然倒吸凉气,连带着,整个刚毅的脸庞都有些扭曲的兴奋起来! 朱雄英习惯性的对外咆哮。 朱元璋随手翻着去年未处理的奏疏,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昨日郑和进了尚善监,就将这里的人员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老虎永远是老虎,即便他已经迟暮了,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依旧如刀光剑影。 朱棣抱拳:“是!” 他也不敢继续站在朱元璋身旁,急忙跑到大殿中央,撩袍下跪:“儿子……怎敢啊!” 今天腊月初四,阳光依旧有些明媚。 朱棣再次愣住。 谨身殿。 …… 可是朱元璋看的格外认真。 “如果有不孝儿妄图抹杀这份太平,也休怪父皇翻脸无情!” 朱棣夸着虎步走来,双膝跪地:“儿子给爹请安。” 一群太监围在一起,站在老槐树下,正在唠着宫内的琐事。 朱元璋朗声一笑:“哈哈哈,咱就随便说说,莫怕。” 朱元璋指着奏疏上密密麻麻的字:“可看的清楚?” 朱棣赶忙道:“正储君者,必为皇明正长嫡血脉。” 朱元璋厉声高喝,朱棣站在原地,被朱元璋这散发出来的霸气震慑的一动不敢动。 这是现任尚善监总管谷用的贴身太监,叫陈芳。 随着谷用被升为尚善监总管太监,副总管位置便悬空了下来,陈芳一直在运营这个位置。 (本章完) 第159章 如此一番激情之言! 眼看着唾手可得,可郑和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毕竟是殿前指挥使亲自送进来的,而且这才不到一日,这心思玲珑的小太监就能将宫内的太监们收买了人心。 这对陈芳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郑和赶忙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陈公公。” 陈芳冷冷的看着郑和:“今天给皇上的饭菜,你来做。” “啊?” 郑和急忙道:“公公,我才刚来,还没学会如何烧饭做菜,平常在外,都是自家农人做的一些粗茶淡饭,怕入不得皇上的眼,若是连累了整个尚善监,奴婢……奴婢担不起呀!” “君子量不及,胸吞百川流,有志向的人心有远方!” 年关之后,解缙和铁铉便来朱雄英府邸拜年。 “外面的权力再大,还能管到咱这后宫来吗?” 朱雄英笑了笑,举杯道:“再走一个!” 院落内,三人相对而坐。 铁铉看着解缙:“小解,此去交趾千里,你背负的东西比我多,皇孙对你的期望比我高,你在皇孙心中的地位无比重要!” 最后,朱雄英大喝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尚善监的厨子被杀了多少了?这小子才从农家过来,他懂皇爷的口味?” “皇爷脾气火爆,一顿饭不合胃口,便会动辄杀人。” 朱雄英目露沉重看着解缙,撩袍起身。 “咱家问你,那小子对咱家威胁大不大?” “这是一场战斗,是皇孙暴漏在朝廷高官面前的一场艰苦的战斗!咱们只能赢,不能败!” “咱们的皇太孙,在那个时候,才会如太阳一般,熠熠生辉的出现在皇宫中!” 陈芳尖着嗓子对众人道:“好了,都停下吧,今天皇爷的饭菜,交给郑和去做,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可怜的望了厨房内一眼,看着那四顾茫然的小太监,知道他即将大难临头了,便纷纷做鸟兽散。 许多大小太监都在忙碌着备菜,准备烹饪。 小太监被骂也不气恼,乐呵呵的道:“奴婢只知道,跟着干爹,一定荣华富贵。” “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来,有志向的人是最可靠的力量!” 解缙也不敢托大,朱雄英说的很有道理,听的解缙连连点头。 虽然解缙三十出头的年纪,对朱雄英来说,这年纪足够了,但对于官场那些老油子,年纪更大的人来说,解缙的官威还是不够。 寒风吹过,解缙和铁铉目光坚定着,炙热着。 “咱们也不必遮掩!咱们也可以大展拳脚!” 座子上摆满了酒水。 等解缙和铁铉离开朱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解缙眯着眼:“老铁,咱比你想的通透,此事是皇爷对皇孙的考验,咱们要做好了……呵呵!” 陈芳乐呵呵的笑着,眯着眼道:“等着吧,距离这小子活着,顶多还有一个中午的时间,指不定下午,皇爷就会让礼仪局的罗刹们来杖刑啦。” 解缙听的有些感动:“劳烦殿下操心了,某……谨记!” 那小太监有些不理解:“干爹,这啥意思啊?” “走吧,跟过去吩咐一声。” 陈芳望着其背影冷笑。 小太监恍然大悟:“干爹!您真有智慧!” 说罢,仰头灌酒。 解缙点头道:“某知晓!” 朱雄英道:“交趾周围邻国很多,免不了会出饥荒缺粮等情况,必要的时候,红薯便是交趾的另一份财政收入的保证。” …… 只是走之前,眼中无不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看着站在空旷厨房内的小太监郑和。 朱雄英高喝道:“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有志向的人自信自强!” “君待吾如此,吾定还君一片盛世河山!” 郑和知道这是陈芳在故意刁难自己,可要是自己真不去做饭,皇帝责问下来,死的肯定是自己。 解缙激动的全身打颤,高喝道:“不敢怠慢!” 一声声高昂的声音,激昂在这方小天地之中。 尚善房的厨房占地很大,后宫和皇帝的所有饮食都出自这里。 说罢,仰头灌酒! 解缙和铁铉顿时动容,仰头灌酒! 顿了顿,朱雄英继续道:“前期我们已经定下大方向,农业为主,兼顾商业发展,记得,新税法一定要严格执行,税收一定不能漏掉,这些都是交趾未来发展的关键!” 说完,便冷着脸转身离去。 朱雄英点头,举杯道:“走一个!” 解缙摆手:“殿下安心,我自能顾得安危,将交趾治理的井井有条,也定会在上半年实现你定下的财政目标!” “……” “愿君此去,挥洒人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他硬着头皮道:“遵命!” 呵! 陈芳心里冷冷笑着。 他以后,可以以臣子身份自居,这是作为皇明私臣对皇孙行礼了! 陈芳也看了郑和一眼:“时辰不多了,赶紧做菜吧住。”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有志向的人不虚度时光!”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陈芳紧随其后的走来。 “人生敢义气,功名谁复论,有志向的人看淡名利!” “交趾看似无关紧要,但一定是皇上对皇孙最终极的考验!我已经预感到了!” “大绅!皇孙……霸气!” “还有田地田产等,要统计好,开荒新增的土地,也要做好备注。” 山高水长,前路漫漫,总千万荆棘,他解缙也绝不后退一步! 铁铉也感觉头皮发麻,激动的道:“当……当真?” 朱雄英点头:“虽然朝廷上下,都对交趾不甚重视,但这也未必不是咱们大展拳脚、一鸣惊人的时候。” “该说的话,该交待的事,我方才都说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前路,还需君自己行走!” “咱们就再也不用畏畏缩缩了!” 说罢,仰头灌酒。 小太监道:“回干爹,这人心思玲珑,而且很懂得拉拢关系,现在咱副总管位置缺着,他还有关系进来的,保不齐真能从您手里抢了位置。” “皇爷要是生气了,管他是殿前指挥使的亲戚还是啥,都是一刀了事!” 这是大总管谷用身旁的红人,太监们自然都敬畏他。 陈芳点头:“所以,就得让他死啊!” 说罢,仰头灌酒。 解缙握着拳头,面皮带着激动的红晕! “爷爷他将一些官吏都调去了南疆,我也知道,他们许多人心里是抗拒的,这将给你的治理更添了几分困难。” 铁铉点头:“骗过。” 铁铉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方才在院内,他整个人被朱雄英感染的情绪高昂,根本没办法冷静去思索任何事,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今生跟定了皇孙,不离不弃,既死何妨! 解缙也狠狠点头,发自内心的道:“皇孙……威武!” 他感觉近了! 他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对皇孙自称为臣了! 郑和连连道:“奴婢不敢。” 言语一变,朱雄英话中带着一抹冷冽:“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一两个树威!如果发现怠政、贪墨、无能之辈,你可直接上疏将其罢免,将威信给树立起来!” 解缙:“……” 郑和心里有些悲鸣,爷,我可能……过不了这关了。 解缙和铁铉认真的,聆听着朱雄英的话。 西边的太阳,也渐渐落下,余晖之下,一片金黄。 声声高亢,句句激昂。 朱雄英拍了拍解缙和铁铉二人肩膀,笑着道:“吾等……当放眼世界,阳光洒下之处,皆为国土!” “交趾……给你了!” 今天正月初四,明天初五开市之后,解缙就要去交趾赴任,今天来和朱雄英做最后的告别。 只要让他们惧怕,他们才会听命于你。 朱雄英有了三分醉意,脸色红润,“好!” 为什么郑和一直觉得深宫危险,大抵就是如此,今天这顿饭,他要是让皇爷动了奴,礼仪局的太监若是过来,即便不将自己打死,恐怕也成了废人。 郑和战战兢兢的朝厨房走去。 解缙和铁铉纷纷站起! 朱雄英朗声道:“我这个人不喜离别,明日便不送你了,今日在此作别!” “交趾那一代若是做好了,皇上恐怕就会准备对万民百官摊牌了!” 厨房内忙碌的太监也停了下来,纷纷看着陈芳。 “呵!听说这小太监宫外面有人,这副总管的位置缺着,陈公公如何不用点手段?” 一记马屁拍过来,陈芳也忍不住洋洋大笑。 解缙和铁铉眼眶通红,单手攥拳,单手持酒杯,朱雄英一口,他们便随后一杯。 小家伙够伶牙利齿的,一句话将整个尚善监都给带上了。 “男儿当自强,非提剑御敌此道,亦有无数寂寂无名治理江山之才俊,他们或消失在历史尘埃,但终有一日,能划破浩瀚的时空,站在历史的功名薄上,去骄傲的告诉后人!此生无悔入华夏,触目之地皆中华!” “国家不缺人才,不要让他们认为,交趾离开他们便转不动了,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离开交趾之后,前途会一片黯淡!这样,这些官儿才会听命于你。” 这些官场的门道,都是老爷子以及师尊告诉朱雄英的,想要让他们遵守规则,就得让他们知道交趾这片规则内谁是老大。 说罢,继续仰头灌酒。 “大绅,明日你要远赴交趾了,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有志向的人情深意长!” 他旁边的小太监道:“干爹,这是有啥讲究么?这小子能做啥饭菜?他又没学过。咱们做饭菜的太监,可都是严格挑选的呀!” 解缙和铁铉爽朗一笑,一口将酒水闷进肚子内。 近了! 解缙握紧拳头,大喝回道:“在!” 陈芳笑吟吟的,跟着郑和的脚步来到厨房。 “陈公公这是要让那小太监死啊!” “可不是么?什么仇什么怨?这小太监才来了一天,应当不会傻到得罪陈公公吧?” 陈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成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去做饭,耽搁了皇爷的用餐时辰,咱家可保不住你。” 等他走后,外面许多太监便讨论开了。 陈芳砸了砸旁边小太监的头:“你懂个啥?他要是学过了,咱家还能让他去做菜么?” 解缙双目一亮:“对!对!我差点忘了此事,依旧还以稻谷麦子为种植主题,倒是忘了这种神器了。” “哈哈哈哈!” 解缙和铁铉已经全身颤栗! 一句句壮阔悲昂的声音,虽未说离别,却将男儿各种情仇道了个尽。 解缙知道这是什么,这些都是大明的新粮食作物。 解缙和铁铉已经激动的面红耳赤:“吾等!定护卫这片乾坤!吾等定守护这方故土!吾等……定不让后人苦难!吾汉家人,砥砺前行,自强不息!披荆斩棘,冲破一切!” 众人愣了愣,然后纷纷点头离去。 朱雄英院落内,三人响起了恣意狂傲的笑声。 “哎!这太狠毒了,那小太监哪里知道皇爷喜欢吃什么口味?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死么?”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旁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到您就不行啦?您比别人高贵些吗?” 郑和走了进来,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你想死么?你去帮那小太监,不就明摆着说你在和陈公公作对?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干自己的事儿吧!” 可郑和寻常,只是在朱雄英府邸给自家爷和老太爷做过饭,皇帝吃的饭菜,他哪儿懂。 郑和知道,这是陈芳在故意刁难自己,可他又不得不做。 “解大绅!” 陈芳呵呵笑道:“所以说你啊!在这深宫呆一辈子,你也未必有那小子出息。” 朱雄英想了想,让解缙和铁铉稍等片刻,他自顾自去了一趟暖棚,手里拎着一株红薯:“将此物在交趾大面积种植下去!” “咱要不要去提点他几句,结个善缘?” 三人再次灌了一口酒水。 说罢,仰头灌酒。 解缙微笑:“老铁,我骗过你吗?” “这种事,我能胡乱说吗?!” 铁铉激颤道:“不会!” (本章完) 第160章 这怎么回事! “小解……交趾……交给你了呀!可不能出了漏子!” 解缙重重点头:“有你们在,咱后方就有保证,且安心,定不会给皇孙殿下,还有那位丢脸!” “好!” 铁铉道:“走!” “去哪儿?” 铁铉羞赧的道:“上次开支的三个月俸禄,没花完,带你去青楼找个乐子。” 解缙激动的道:“老铁!我一直在说,我就说你这小子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啊!好好!你终于开窍了,走走,事不宜迟,赶紧做了事,咱好赶路。” 见解缙一副急不可待,而且很赶时间,路边快餐店叫个盒饭吃完继续赶路的样子,铁铉就很悲忿。 咱们好歹也是读书人,到了这些风月场所,能否不要这么踏马的掉档次啊! …… 解缙和铁铉走的时候,天还很早。 朱雄英多喝了点酒,头有些晕乎乎的,在院子内走了一圈,被风撩过之后,酒气稍稍散去一些。 没多时,蓝府的管事走来,说蓝玉有事相商,让朱雄英去蓝府。 朱雄英点点头,便随着管事朝蓝府走去。 后宫内。 尚善监。 郑和迷惘的,徘徊在偌大的后厨之内。 这里面各式菜肴应有尽有,眼看着快要到了朱元璋用膳时间。 郑和依旧没有动手。 他不知道皇帝该吃什么,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即便之前他在皇宫内度过一年,可那时候,他不过只是个浣衣局的小太监。 让他洗衣他懂,可让他做饭,还是给皇帝做饭,他哪儿会? 宫内的太监名如草芥,朱元璋平日看似和蔼,却对太监极其厌恶,本质上,朱元璋依旧是个暴躁的老头。 这些太监只要不向他心,被打死之人,多不胜数。 在这里,太监是没有人权可言的。 郑和额头上都是冷汗,看着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只能愣在原地。 一些精贵华丽的菜他不会。 他会做的,也就是一些家常小菜,还是自家爷和太爷经常吃的家常菜。 郑和咬咬牙,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也不敢继续耽搁。 左右都是死,怎么也得试一试了! 没多时,一盘青菜炒腊肉,一盘大葱鸡蛋和一份蒸咸鸡就出炉。 郑和小心翼翼将其装盘,用盖子盖好。 恰这时,陈芳也带着小太监走来。 “郑公公,做好了么?” 郑和神色有些低落:“嗯,几样家常菜。” “哦。”陈芳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道:“来人呐,送去给皇爷吧。” 郑和急急道:“陈公公,您不让人掌个眼啊?” 陈芳摇头:“小郑,咱家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伺候好皇上的嘴,成了,将御食送去谨身殿吧。” “我……” 郑和还要再说些什么,陈芳已经背着手,笑容满面的离去。 望着陈芳离去的背影,郑和死死咬着牙。 他怎不知道这死太监在想什么! 这摆明了是要让自己死了。 自己在这深宫大内根本没有任何根脚,以前一些要好的小兄弟,要么被送去北平燕王府了,要么就在浣衣局。 自家爷是厉害,比任何人都强,但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手触及到皇宫。 换句话说,自己没了任何的倚靠,能不能活下去,完全听天由命。 他连皇帝寻常吃什么,都不清楚,又怎可能随便一顿饭就对了皇帝的胃口? 若是皇帝今天心情好,兴许会饶了自己一命,可若是皇帝心情不好,那自己基本上必死无疑了! 皇爷对宫内太监动辄大骂,轻者杖杀,这些事,在深宫生活过的都见怪不怪。 看来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 这么想着,郑和有些悲鸣起来。 当初在朱府的远大志向,此时也终成了泡影。 他最恼恨的,还是朱雄英交待自己的任务没办法完成了。 爷,这深宫,不是隐忍就能活下去的。 您不懂……小人也不怨您。 您让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 小人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郑和突然咧嘴笑了,迎着阳光走出去,呼吸着凛冬的新鲜空气,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周围,不伐有一些尚善监的老太监老厨子们。 看到这一幕,众人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哎,郑公公,这是在干啥?疯了不成?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呵,这叫释然了,不用提心吊胆了,也想开了。” “这娃子,看着年纪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恐怕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 众位太监唏嘘,仿佛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多舛,幽幽叹口气,便自顾自去忙碌了。 “干爹,这小子,真要死了吗?” 陈芳身旁的贴身小太监,歪着头问陈芳道。 陈芳幽幽一笑,眼中泛着冷光:“你说呢?伺候皇爷吃饭可是一门讲究活,一个刚来啥都不懂的小太监,他要能将皇爷伺候明白了,咱家就莫活了!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礼仪局的罗刹们就会过来。” 那小太监听了,顿觉不寒而栗。 如果自己换成郑和,恐怕也只有被玩死的份儿了! 他暗自庆幸,自己当初进宫的时候跟对了人,要是不然,恐怕现在死了都没人会收拾! 他们这群没根的人,乃是低贱中的低贱,他们的生死,没人会过问,他们的世界,只有残酷两个字! 初四的这天中午,朱元璋的作息再次恢复了正常。 实际朱元璋,真正闲暇不过问政事的时间,也不外乎就是除夕和元旦这两天。 早晨朱元璋早早起床,背着手在后宫溜达了一圈,便回谨身殿。 上午时分开始批奏疏,大都是去年积压下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疏。 到午时的时候,尚善监那边送来御餐。 基本上,明朝皇帝的上半天,都是这么个流程,十分固定。 没多时,尚善监那边便将菜肴送来。 朱元璋没那么多讲究,就直接让太监将饭菜放在批奏疏的案牍上。 看到三叠小菜,朱元璋不免有些蹙眉。 “今天这菜,谁做的?” 尚善监的总管谷用心中一凛,他知道皇爷有些不愉快了。 “启奏皇爷,是个新厨子。” 朱元璋沉声道:“一顿饭吃三盘菜,如此铺张浪费,你尚善监总管怎么做的?” 谷用急是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如捣蒜:“皇爷饶命,皇爷饶命。” 朱元璋冷冷看他一眼,“起来吧,试菜。” 谷用擦了擦额头冷汗,起身去揭开盘子。 三个小菜,一盘青菜炒腊肉,一盘蒸腊鸡,还有一盘大葱炒蛋。 都是寻常农家菜。 虽然有三盘菜,但盖子被掀开之后才发现,菜肴的分量其实很少,就是一人的分量。 看到此处,朱元璋心里稍稍欣慰,刚才那点无名怒火也消失殆尽。 随后,谷用试吃之后,朱元璋才端着米饭扒拉起来。 伴君如伴虎,谷用一直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丝毫不敢懈怠。 朱元璋吃的很快,狼吞虎咽的,没一会儿,三样小菜被一扫而空。 一碗米饭,不知不觉也被他吃了干净。 奇怪。 朱元璋有些狐疑。 这菜肴的味道,咋这么熟悉? 朱元璋也没多想,对谷用道:“成了,下去吧,这新来的厨子不错,下次就让他负责咱的饭菜吧。” 谷用愣了愣,忙不迭道:“奴婢遵旨!” 谷用不是不知道陈芳那边,在打什么算盘,今天他甚至也以为,那姓郑的太监应当是完蛋了。 可谁能想到,那小太监的厨艺,居然能让皇爷满意? 谷用摇头苦笑,看来陈芳的算盘打错了,这副总管的位置是不是他的,还真有些吃不准呐! 谷用抬脚,带着一群小太监折返尚善监。 …… 尚善监。 小太监抬头望着天色,小心翼翼对正在午休的陈芳道:“干爹,时辰差不多啦,皇爷那边应当用好午餐啦。” 陈芳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支支吾吾的噢了一声,从榻上起身,轻飘飘的道:“那就去看礼仪局的罗刹来动手吧。” “你啊,跟着干爹这么久,还没看过礼仪局那边的罗刹,怎么杀人的吧?” “干爹告诉你,他们可是练过的,要能做到,用棍棒捶白纸,白纸不破,而下面的砖块破裂,那才算是练出来了!” “他们打人,表面上能让你好好的,不出片刻,能将你五脏六腑给打碎了!” 小太监听着陈芳这话,顿时吓的冷汗涔涔,同时对深宫大内的规矩,又多了几分深深的敬畏! 说话间,两人来到尚善监厨房大院。 不知何时,这里四周,已经站满了太监,似乎有种默契,都在自觉的等着什么。 他们脸上神色不一,有同情,有惊恐,有害怕,有高兴,有幸灾乐祸,有麻木不仁……人性在这一刻,在所有面孔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尚善监围了许多太监,或近或远,面色各异。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目的,来看戏,看着礼仪局的罗刹们,来杖刑。 张芳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背着手站在人群中,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郑和一脸平静,甚至还有几分释然,看着旁边一张张面孔,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厌恶,也消失殆尽。 和他们没必要一般见识,败了就败了,他认。 因为明朝的这种残酷的太监制度,也注定了,明朝的太监和唐朝有本质的区别。 唐朝的太监可以控制皇权,乃至于后面涌现出如李林甫这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而明朝的太监,却永远都是皇帝的家奴!即便如王振、刘瑾、魏忠贤之流,只要皇帝一句话,他们下一刻就能身首异处! 明朝的这些太监,是经过一层层残酷的宫闱斗争走出来的,一旦他们掌权,他们的眼里一定只有主子一人。 他们只要犯一点点小错误,都有可能让自己跌足深渊。 所以他们的争斗,比任何阶层都要狠毒,都要残酷! 郑和释然了,只是……心里有些堵塞,甚至有些想哭。 毕竟,他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没有自家爷那般心性坚强,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依旧会恐惧。 可他更怕的,是辜负了爷的那份期望啊! 爷,郑和对不起你了!给您丢脸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没多时,尚善监的大门被推开。 诸太监顿时纷纷侧目过去,只是很快,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 刚才脸上还挂着笑容的陈芳,这时候脸颊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流逝了。 来的不是礼仪局的人,而是尚善监的大总管谷用。 这就奇怪了啊! 陈芳愣住了,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不对啊!为啥,礼仪局的人没来,倒是老祖宗来啦? 谷用背着手走了过来,诸太监齐齐呼喊‘老祖宗’。 谷用乜了众人一眼:“都在这愣着干啥?没活儿做了是么?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陈芳,然后朝正在发愣的郑和走过去。 “皇爷说了,以后他老人家的饭菜伙食,就由你负责了。” “嗯,咱家第一次见到皇爷如此开怀,你给咱尚善局争口气了,咱家今日也被皇爷夸了一番。” 谷用点点头:“不错,好好做吧。” 说完后,他不耐烦的挥手:“都散了!”说着,他便背着手走了。 这……这怎么可能? 整个尚善监之内,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呼吸一般,像见鬼了似得,呆呆看着郑和。 陈芳和身旁的小太监以为自己听错了,陈芳一遍又一遍的搓着耳朵。 而他身旁的贴身小太监更是身躯一震,脸上的微笑,一点点的流失。 安静…… 可怕的寂静…… 而郑和呢? 他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依旧立在原地,仿若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皇上……夸奴婢了? 让奴婢亲自,给他老人家做饭? 这……这咋可能啊! 郑和不认为自己的饭菜做的有多好吃,他做的农家菜,还都是朱雄英和朱长夜教他的,大都是按照自家爷和太爷的口味去调的。 可是,皇上怎么可能会对此赞不绝口呢? 这究竟咋回事啊? 郑和到现在,还有些懵。 可是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有许多小太监蜂拥而至,将郑和给围了起来。(本章完) 第161章 这是,新的见面! “郑公公,恭喜恭喜啊!” “你是咱尚善监,第一个被皇爷夸赞的人!” “可不是么!刚才没听老祖宗说,这以后郑公公一个人负责给皇爷做饭,这是何等大的荣耀啊!” “郑公公!你以后可要多关照关照我们呀!” “是啊是呀!” “.…….” 刚才那表情不一的太监们,此时都已经换出至亲的脸庞,对郑和亲近谄媚到了极致。 人家冷暖,莫不如是。 郑和也并没有沾沾自喜,更没有飘了。 他谦谦有礼的对众人拱手:“不敢不敢,大家相互照应,能被皇爷夸赞,还是要多亏了陈公公。” 说着,他走到陈芳面前,恭敬的行礼:“多谢陈公公抬爱……” 话还没说完,陈芳便冷着脸,气咻咻的拂袖离去! 给咱家脸色看? 成!你小子现在就可劲嚣张,有你死的时候! 郑和也愣住了。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陈芳离去的背影,他是真心想和陈芳交好,毕竟在这深宫,少树敌永远比多树敌要来的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里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另一边。 朱雄英此时已经抵达了蓝玉府邸。 “舅姥爷,啥事儿这么凝重?” 蓝玉看着朱雄英,淡淡的道:“明天,梅园。” 啊? 朱雄英挠挠头:“啥意思?” 蓝玉道:“明天梅园宴会,你跟着咱过去。” 朱雄英不解:“怎么了?” 蓝玉眯着眼:“陛下组织了一次宴会,明日所有藩王和外戚都会聚在梅园,他老人家没和你说,应该是念着你要和你师尊修炼才不说,可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而且进行选择。” “你到时候,要不….跟着咱去见见世面?你也好近距离看看,观察观察这些藩王,那里,有你想见的一切人!” 这! 朱雄英深吸口气:“好,我去!” 朱雄英紧紧握着拳头,此时也不敢托大,毕竟对方都是大明最有权势的内外塞王,比他大,他看着蓝玉道:“舅姥爷,需要注意什么吗?” 蓝玉道:“咱也会跟着去,还有常茂,他是已故太子的亲家,也会过去。” “你就安心的去认识认识这些藩王,看看他们的为人和性格,对他们有个判断就行。” “不需要多么担忧,有咱在,谁也为难不了你。” 朱雄英点头:“好!我了解了。” 蓝玉点点头:“嗯,今天叫你来就这茬事,另外….” 蓝玉有些无奈:“咱大姐想见你,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去吧。” “额,好,那我过去给蓝婆婆请安。” 朱雄英从蓝府走了出来。 外面的晚霞遍布在应天各地,将应天大街照耀的美轮美奂,仿若仙境。 路上晚归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明日是大明, 年关过去后,正式开市的一天。 商户摊贩们都在准备置办货物,等着明日贩卖。 秦淮河的夜景美轮美奂,河上的画舫灯光如霞,不时能看到三两才子站在画舫船头摇着折扇,好不风流。 总体而言,初四这晚应天府一片安宁。 朱雄英独自走在秦淮河的岸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方才去拜访了蓝婆婆,老人家依旧一脸对后辈的溺爱,可她明明是常府的高堂老母,为什么好像在蓝府特意等着自己一般? 朱雄英摇摇头,有些恍然,毕竟她也是蓝玉的亲姐姐,蓝家和常家一衣带水,要是不然,常遇春的两个儿子,也不会在今年的蓝玉案被牵联连坐而死。 而今已经正式步入大明新的一年,宇内依旧靖平,但朱雄英知道,藏在安宁的外表下,则是浓浓的暗流涌动。 爷爷他,要动手了。 那个迟暮的老人,依旧会带着披荆斩棘的霸气,给他钦定的未来大明储君,杀出一片太平出来。 不过朱雄英,暂时没想这么深远的事。 明天的梅园,是他正式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去审视大明九塞边王和朱家的义子、儿子们的时机! 朱雄英沉思的回到府邸中。 他依旧在低头沉思,直到三进宅院,才发现门前的槐树下,朱元璋不知何时躺在那里,像一个寻常爷爷等待晚归的孙子一般。 见到朱雄英回来,朱元璋便从摇椅上起来,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朱雄英愣了愣,看着老爷子一脸疲倦的样子,心疼的道:“爷爷,您老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咋还不休息?” 朱元璋的作息,在这几个月被朱怀给拧过来了,之前他都在午夜三更才会睡,现在基本上会超前一个时辰。 按理说,这个点,老爷子已经要入睡了,而老爷子确实也是带着一脸疲惫的样子。 看来是强忍着瞌睡,特地等着朱雄英回来的。 朱元璋挥挥手,背着手道:“去书房说罢。” “嗯。” 朱雄英跟着老爷子来到书房。 朱元璋先随口问了朱雄英一句:“你的那小太监呢?今天他不在,咱还有些不习惯。” 爷孙两都习惯了郑和的贴心和细心,少了郑和,两人一时间都挺别扭的。 朱雄英噢了一声,回道:“前两天就安排进宫了,应当在尚善监。” 尚善监?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似乎想起了什么,道:“难怪。” 今天中午吃的那顿饭,他总感觉很熟悉的味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原来是这小子府上的小太监。 朱雄英不解的道:“啥难怪?” 朱元璋笑笑:“没什么。” 看着朱雄英,徐徐地朱元璋脸上变成了三分肃穆:“今天咱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明天去梅园,打算怎么自处?” 提到梅园的事,朱雄英这才想起来,问朱元璋道:“对啦爷爷,这聚会的事,是您老提出来确定的?” 朱元璋点头:“嗯,咱之前就说过,会安排你和藩王们见见面。” 朱雄英目光炙热,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好奇的问道:“这,爷爷,外戚和藩王如此名正言顺的见面,不怕出了变故?” 朱元璋摇头:“如果有心怀异心的,防是防不住的,堵不如疏,咱心知肚明。”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爷爷的那份自信和胸襟。 朱雄英若有所思。 朱元璋眯眼盯着朱雄英:“所以,明日你打算如何自处?”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低调。” “不瞒老爷子说,刚才我去了蓝府一趟,蓝舅姥爷已经和我知会过,明日他也会过去护我周全。” 朱元璋不意外。 因为这事,是他通知蓝玉的。 朱雄英继续道:“那些藩王,各个身居高位,手掌兵权,不可一世,我本尘埃,怕入不得他们的眼,只消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去观察揣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看着朱雄英沉稳的脸色,摇头笑了笑。 “有什么不对吗?”朱雄英不解。 朱元璋道:“大孙,咱知道你为人谦逊低调,对什么事都和和气气的,但咱也知道,你心里是带着一股子傲气,是盛气凌人的,这才是最真实的你。” “你看看,无论上次梅园和大儒的聚会,还是之前对孔讷,你都是如此,都和和气气,不愿意开罪任何人。” “但事后呢?这些人谁不是被你讽刺挖苦的怀疑人生?” 朱雄英苦笑着道:“爷爷,哪儿有你这么编排孙子的呀!” 朱元璋慈祥的笑笑,道:“咱没说错,这才是最真实的你。” 言语一变,老爷子认真的道:“明天,你不要低调,该张扬的就张扬,不必因为对方是藩王,就畏畏缩缩,将你往日的霸气给拿出来!” 朱雄英愣了愣,不解的道:“啊?老爷子这可不像你平常教导我的啊!” 朱元璋目光有些幽深:“对待猫儿,你要哄着,这样他们才不会抓你,得到时机,给猫儿致命一击。” “可是对待老虎,你越是软弱,他们就越不会怕你,越会主动攻击你!” “现在咱说这些话,你或许还不懂,不过不要紧,你听爷爷的话,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你……信任爷爷吗?” 朱雄英重重的点头:“那指定是信任的。” 朱元璋笑着道:“那就好,那你就听爷爷的,明天给爷爷张扬点,不要藏拙,让他们看看咱孙子这一番城府和霸气来!” “要让他们感到胆寒,感到害怕,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随便能拿捏的,也不是好招惹的!” 朱雄英挠挠头道:“爷爷,你这不是高看我了吗?即便我在怎么耀武扬威,始终是没牙齿的虎,糊弄一些寻常人还行,可这些藩王城府何其深厚,他们会怕我么?这就好比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扬拳头,人家看了不是畏惧,是笑我像个傻子。” 朱元璋:“……” “你这孩子,比喻的都这么难听!” “总之,咱让你做你就做,别瞎想那么多,你这头老虎是不是有牙齿,他们说了才算,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也没人敢将你当成傻子,毕竟你可是咱老朱家的嫡长孙,谁敢轻视于你?” “再说了,大孙你这么聪明,咱知道你明天该怎么应对。咱只给你指个大方向,具体细节你自己把握。” “万事有爷爷给你兜底,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不了任何问题!” 朱雄英将信将疑,“好,但是.…爷爷,您老兜的住么?!” 朱元璋仿佛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捏了捏朱雄英的脸蛋:“臭小子,小看爷爷了!” “成了,咱困了,撑不住了,不服老不行咯。” 说着,朱元璋背着手起身,对朱雄英道:“记住咱的话就行,不要让爷爷失望啊。” 朱雄英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我尽量。” 老爷子背着手,熟稔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府内有朱元璋的专用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端着一壶滚烫的蜜茶,悄悄推开老爷子的门扉。 老爷子已经安静的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老人越来越嗜睡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朱雄英叹口气,悄悄走过去,给朱元璋盖好被子。 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祥和的朱元璋,朱雄英心里忽的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老人还能支持多久。 对这医疗落后贫瘠的古代,一个瘟疫就能带走无数人的命,一个风寒摔跤更能夺走一个垂垂老者的一生。 他缓缓的关上门,抬头看着天,希望,老爷子多活点时日吧,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 一轮缺月挂在天上,月光温暖的洒向人间,滋养孕育着万物。 朱雄英幽幽的自言自语:“爷爷,为啥一定要自己表现的张扬一些呢?” “毕竟,距离我名正言顺登基,至少还有几十年时间,爷爷为何如此急忙?难不成….他老人家是猜到,自己将死么?” 一想到这,朱雄英就觉得心头紧的厉害。 摇摇头,他不在多想。 深吸口气。 “明天的集会,究竟要躲在角落做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还是要恣意遨游,指点江山,霸气外漏呢?” 朱雄英叹口气:“算了,随他吧,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对方不招惹自己,那就安心的跟在蓝玉身旁便是。” …… 翌日一早,依旧阳光明媚,风稍稍有些大,入春之后的风,虽然还有些凛冽,但吹在脸上,已经没有了寒冬刀刮的感觉。 等朱雄英起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走了。 老人家睡的早,起点的也早,最近作息规律正常之后,朱元璋比朱雄英起的还要早。 朱雄英笑了笑,今天有重要事,索性也就不去秦淮河晨跑。 他洗漱穿戴完毕,又吃了早餐,蓝玉的软轿便抵达朱府门前。 朱雄英出门,看到不止蓝玉的轿子矗立在门口,后面还有十余顶软轿,规格架势都极大。 为首的轿帘被掀开,蓝玉探出头,看着愣愣的朱雄英:“傻小子,上咱轿子上来。” 朱雄英噢了一声,抬步走上蓝玉的软轿。 轿子里面的空间很大,可以并排躺五六个壮汉,轿子中央还放着瓜果和酒水,四周都是丝绸棉布,极尽奢华。 (本章完) 第162章 几乎改头换脸的朱雄英! 朱雄英感慨了一声,这才问蓝玉道:“舅姥爷,今天怎么不骑马?” 明初的官吏继承了唐风,无论文武,都十分尚武,一般出门,都会骑着高头大马彰显威仪。 可今日蓝玉这些人却默契的坐了轿子,朱雄英才有此一问。 蓝玉笑笑:“后面的人是常茂、傅友德、何荣,李景隆,这些都是皇亲国戚,若是咱都骑着马走在市井之上,不知会引多大的骚动。” 朱雄英嗯了一声,蓝玉接着道:“去梅园还有很长的路,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蓝玉也没什么好交待叮嘱朱雄英的,毕竟这一声舅姥爷,就代表了他和朱雄英是至亲中的至亲,有他蓝玉作镇,即便对方是藩王也不可能让朱雄英吃亏。 他说完,便双目微微阖上。 朱雄英索性,也就在软轿内睡了下去。 大抵到后半段的时候,路上开始有些颠簸,朱雄英醒了。 蓝玉已经倒好了茶水,对朱雄英道:“喝一口。” 朱雄英接过来,仰头灌进去。 蓝玉看着朱雄英,若有所思的问道:“解缙今天去交趾?” 解缙和铁铉的事,蓝玉后知后觉的调查清楚了,也知道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被老爷子交给了朱雄英全权负责。 朱雄英点头:“傍晚时分出发。” 蓝玉嗯了一声:“时间赶上了,耽误你去送别。” 朱雄英道:“昨日已经送别了,如果时间赶得及,我再去看看。” 蓝玉洒然一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再道:“交趾有信心吗?朝廷学多人不看好那片蛮荒之地。” 朱雄英面上带着几分自信:“有!” 蓝玉满意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好好做,今天,你爷爷的目光是放在交趾的,那边若是做好,咱们……就不要畏手畏脚了。” 朱雄英看着蓝玉目光有些深邃,话里有话的样子,着实不理解:“舅姥爷,您这说的,我好像有点不明白。” 蓝玉笑了笑:“到了。” “啊?” 朱雄英愣了愣:“啥?” 蓝玉道:“梅园到了。” 额…… 朱雄英不解:“这轿子不还在行走么?您怎知道?” 蓝玉笑道:“京畿内的所有路程和脚程,咱心里都有数,在外打仗,要知道行军、骑马、步行等的速度,以及抵达目的地需要的时间,这些,咱心里都会提前盘算出来。” 说话间,轿子停止。 朱雄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鬼一般看着蓝玉。 蓝玉能做到国公,能保证战多败少的丰功伟绩,绝不是幸运使然,这背后,他付出过多少努力,有多少别人没有的本事,朱雄英都不确定。 但朱雄英确定的是,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是一滴滴汗水攒出来的,没有人能随便成功,爷爷也不会将一些废物抬到高位! “下去吧。”蓝玉笑笑。 朱雄英忙不迭当下下了马车,然后搀扶蓝玉下马。 虽然蓝玉五十出头,身子健硕,但该有的礼数,朱雄英还是会做。 一列列轿子安静矗立在原地,阵仗很大,沿途不时能听到百姓在周围指指点点。 不过百姓们也只能仰视着这些达官权贵,他们是没资格接触到这一阶级的。 后方,常茂、李景隆等人也纷纷下了轿子,步履从容的走过来。 一群人对朱雄英笑笑,笑的很轻松。 朱雄英知道,他们都在无声给自己做臂膀,无声的告诉所有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倚靠! 蓝玉抬头望了一眼梅园:“走!进去!” 说罢,便撩袍抬步入内。 似乎想起什么,蓝玉蹙眉,将朱雄英拉到右手边:“愣啥?跟着咱走!” 后面都是大明的显贵,大明依孝治国,按照尊卑,即便是皇长孙,按理说朱雄英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可蓝玉却依旧霸气的,将朱雄英按在自己身旁,最诡异的是,身后那群人竟是觉得理所应当。 这一群淮西勋贵集团出现在梅园门口,便引起许多人侧目身! 没有人敢小瞧,这么一支庞大的力量! 这十几个人,皆都是武将中的高级将领,大明赫赫有名的猛将,不谦虚的说,大明半边江山,都是出自他们手里! 这一支力量,没人敢不恭敬! 甫一入梅园,便有许多藩王在远处等着。 梅花已经雕零,然而这里却开了另一片桃林,朱雄英这才细心的发现,大明的混种种植技术,已经在这里发展了起来。 桃花很艳,林子内一片热闹洋溢。 众藩王、外戚和勋贵们见到淮西武将集团之后,纷纷朝这边走来。 只是走到半道,好一些人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敏感的定格在蓝玉身旁的十六七岁少年身上! 他们有的人,好些年没来皇城,不知道朱雄英是何模样。 有的人知道,但如今朱雄英在朱长夜教导下,有着修仙气质,比之以前面容相差很多。 哪怕当年的朱元璋,此刻站在朱雄英面前,恐怕都很难认出朱雄英。 对此, 蓝玉等人也没说出朱雄英身份,他似乎是有属于自己的考量。 而朱雄英,也没多说什么,反正自家蓝叔都有安排,他暂时不说自己身份,肯定是有他的想法。 听老一辈的,准没错。 此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依旧是那个梅林,上一次来这里,这里还是梅花阵阵。 这一次,梅花换了桃花,人也不知踪迹。 朱雄英有些感慨的看了四周一眼,便将思绪拉回来。 也在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一群人都围了过来。 因为淮西勋贵的光环,使得这一群人永远都是焦点。 他们代表了大明最顶层的圈子。 众人皆狐疑的将目光聚焦在朱雄英身上,面色不一。 秦晋二王几乎快要失声,看到这一张酷似少年朱雄英的脸,两人差点便叫出来。 这是藩王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也是朱雄英的同母兄弟,自幼是和朱标一起长大的。 虽然他们最早被就藩,但和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接触的也不少。 虽然他们的亲侄儿在八岁的时候走了,但朱雄英年少的面庞,依旧刻在秦晋二王心里。 而蓝玉身旁的孩子虽然长开了,但这轮廓和神态,依旧和当年朱雄英无比相似! 秦晋燕三兄弟是老朱家最大的三个儿子,余下的藩王,对朱雄英接触的很少,所以见到朱雄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此刻,众人们都在猜疑。 蓝玉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那此时他身旁站着的这少年公子,又会是谁? 他又有什么资格,凌驾于淮西所有勋贵之上,站在蓝玉身旁? 上层圈子这位置可不是乱站的,能站在蓝玉身旁,除非是蓝玉的直系亲属或者子嗣! 所以一时间,诸藩王也外戚们,都有些暗自咂舌,也不知道蓝玉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众人在打量着朱雄英的时候。 朱雄英又何尝不是,不卑不亢的在打量着众人? 这些人的占位很有意思,秦晋二王站在最中间,可风头却完全被站在一旁的另一个藩王给抢了。 朱雄英抬眸,随意审视了朱棣一眼。 他身上散发的那种豪迈和直爽之气,给不到任何人威胁,却又不得不让人将目光投向他的身上! 以前见识少,没法看清楚四叔,如今见识多了些,再看四叔,给他的感觉一样是不同的感觉。 眼前这如卧虎一般的男人,是自家四叔,令朱雄英忍不住心跳加速,这应当就是各大藩王,最出色的皇子了! 朱雄英在观察着朱棣的同时,两人目光一聚,便默契的倏地抽离。 只一刹之间,尽管朱棣眼中是和曾经一样的友善,并且温和,就和曾经慈祥的四叔一样。 但是…. 如今的朱雄英,已经感受到朱棣眼神的一丝丝侵略性! 可他想不明白,朱棣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敏感。 而朱棣此时,心里也如万鼓雷动,这小子虽然回避了自己的目光,但朱棣还是看到了属于他的那份桀骜和自信! 这些东西,朱棣在自己身上经常能看到,可偶尔看到一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后辈,他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起来。 一股子浓浓的威胁,油然在朱棣心中升起,这令他稍稍有些惶恐和不安。 朱棣和朱雄英在暗中较劲的同时。 站在藩王后面一排的勋贵们,其中有三人却是开始倒吸凉气了。 定睛望去,徐辉祖三兄弟面色各异,有些震惊,又有些不敢置信。 “蓝大舅,咱们等你好久了,咋这么晚才来?” 秦晋二王是兄长,自当当先开口,两人微微乜了一眼朱雄英,才将心事隐藏,对蓝玉开口道。 诡异的氛围,被秦晋二王打破。 众人也开始纷纷热络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没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保持缄默,不过依旧许多人在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朱雄英。 许多眼睛投到朱雄英身上,朱雄英没有丝毫不适,依旧温润的站在蓝玉身旁,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若不是长期久居高位,就是心理素质和眼见能力强大到了一定的高度! 毕竟今天这里站着的人,都代表了大明最高贵的圈子,寻常人见到这么大阵仗,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朱雄英却依旧安之若素,没有丝毫不安。 蓝玉笑着回道:“路上难走,轿夫走的慢了点。” “成了,咱也别在这站着了,去中厅说罢?”秦王朱椟笑着道。 蓝玉点头:“走走,都过去,这一群人围在这里也不像话。” 朱雄英一直觉得蓝玉很猛,地位很高,但他没想到蓝玉真正的实力,依旧令自己有些震惊。 淮西勋贵的老大,这种高贵和气场,在这种场合,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群人收敛心思,本想随着秦王和蓝玉朝中厅走去。 可是下一刻,众人再次呆怔住。 蓝玉拉着朱雄英,笑着道:“走吧。” 说着,很自然的将朱雄英拉到身前,和秦王并肩走在最前列。 许多人微微张开嘴巴,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王笑呵呵的看了朱雄英一眼,随意的询问道:“大舅,你这可就没得意思了啊?这位公子是谁啊?您好歹好歹给我们认识认识呗?” 这话说完,众人顿时支棱起耳朵! 就连徐家三兄弟,都忍不住将耳朵竖的高高的。 蓝玉淡淡的道:“哦,他姓朱。” 众人在等着蓝玉继续开口。 可没下文了。 秦王也愣住了,“然后呢?” 蓝玉蹙眉:“还有啥然后?哦,他是咱亲戚,咱后辈,够了吗?” 秦王微微笑了笑:“原来如此。”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秦王虽暴虐,但不傻,他知道蓝玉不想在公开场合多说朱雄英,自然不会多问。 实际秦晋二王和蓝玉是一系的,他们两兄弟是朱标的亲兄弟,都是高皇后所出。 大明正经入玉牒,且为高皇后所出的子嗣,只有太子朱标和这两兄弟。 朱雄英也将众人的表情和神色,都一一记在心里。 秦晋二王和蓝玉的关系匪浅,从这说话的态度和亲昵程度就能看出来。 同时这两人似乎对自己十分好奇,总会不自觉的看着自己。 历史上这秦王朱椟死的也很冤,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具体是谁,众说纷纭,不过主流看法,依旧认为他是被朱棣陷害而死。 只是这种猜测找不到证据罢了。 “爹。” 身后,朱高煦微微拉着朱棣,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他是谁?” 朱棣摇摇头:“还不知道,但肯定身份不凡。” 老大朱高炽脸上露出一抹轻视:“何,年纪轻轻,便和蓝将军走一起,露出峥嵘,怕死的不够快?现在多风光,一会儿便让他摔的多厉害!” 朱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是骡子是马,是真材实料还是故弄玄虚,总要试探试探的! 中厅的大院内,左右两排,纷纷摆满矮脚桌。 这是唐时的分食制,在明朝被大范围取缔了。 可是人员众多的情况下,依旧会恢复唐时分食制。 (本章完) 第163章 老爷子的安排! 众人来到中厅,还没落座,蓝玉便带着朱雄英来到秦晋二王面前。 蓝玉笑着对秦晋二王道:“这是咱认的甥孙,没见过吧?” 听到蓝玉这话,秦晋二王倏地一颤。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猛地将目光抽开! 秦王朱椟笑呵呵的看着朱雄英,只是很快,眼中的猜疑之色更加浓烈。 不过他还是面带微笑的道:“朱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想来多年侵营学问释然,嗯,不错。” “不过总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朱椟忍不住点头,不过这话,却有几分敷衍了事的意味在。 他无暇和朱雄英过多寒暄,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思索蓝玉这话中夹的话。 甥孙? 蓝玉是朱标的小舅子,朱雄英、朱允炆、朱允熥等大哥一脉的子嗣,才有资格被你蓝玉称为甥孙。 蓝玉这些年立下赫赫战功,深得老爷子信任,秦晋二王也知道蓝玉此人狂妄不羁。 有本事的人都带着几分狂傲,这不足为奇。 但蓝玉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别的亲戚他都可以乱认,但甥孙这代表着是皇室,能随便认吗? 秦王抬头微微看了一眼蓝玉,又左右小心翼翼偷瞄着。 看周围没人过来,这才小声道:“大舅,这……啥意思?” 蓝玉道:“字面意思,也算是你二王的后辈了。” 嘶! 字面意思! 秦王和晋王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只是很快,在朱雄英狐疑的目光中,两人便再次恢复自然之色。 秦王低声在晋王耳边说些什么,两人交头接耳的咬了半响的耳朵,然后眼神渐渐的变的玩味儿起来。 蓝玉笑着对朱雄英道:“此二位都是你长辈,晚辈见了长辈怎能不行礼?” 朱雄英想了想,抱拳弯腰行礼道:“见过两位王爷。” 秦晋二王欲言又止,想伸出手去搀扶朱雄英,却有觉得于礼不合,毕竟人多眼杂,两人只能将手收回去,背在后面,笑呵呵的道:“好好!不要行礼了。” “孩子,多嘴为你一句哈。” 朱雄英不卑不亢的道:“两位王爷请说。” 秦王道:“本王见你和凉国公如此亲昵,你父亲……是谁?” 朱雄英正想脱口而出自己真实身份,但很快想起蓝玉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便摇头道:“不清楚。” 秦王有些遗憾的道:“噢,那你小时候是啥经历还记得吗?我们在京师内外还是认识点人,可以帮你问问身世。” 朱雄英依旧摇头:“不用了,谢谢两位王爷,劳烦抬爱。” 蓝玉洒然一笑,道:“成了,知道你二位热心,咱带着后辈去认识认识其他人,等认齐全了你们在热络着聊。” 秦王和晋王纷纷点头,目送蓝玉和朱雄英离去。 等两人朝燕王那边走过去之后,晋王才凝重的道:“二哥……这……雄英?” 秦王面色也有些拧了起来,“若是雄英,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他可是皇长孙!” “再说了,雄英我小时候抱过,虽然民间有女大十八变说法,但再怎么变,雄英也不可能变到咱们都不认识吧?” “等等仔细想来,这是进京,我等竟然没有见过雄英,这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晋王深吸口气:“老爷子这….恐怕是在下一盘大棋,我听说前段日子雄英死后被复活,老爷子一直在找凶手,他….不会是盯上咱们这群藩王了吧?” 秦王闻言,顿时一股凉意席卷天灵盖。 被晋王这么提醒,他还真觉得有可能。 朱雄英是大明皇长孙身份,他以后是要坐在皇位那个位置的,更加需要抛头露面。 可这次进京, 老爷子却把朱雄英给藏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见过朱雄英,这是为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特别是老爷子,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性。 他藏起朱雄英,肯定有他的目的。 而各大藩王与朱雄英惟一的关联点,除了当初朱雄英之死是个谜底外,几乎没了。 老爷子,这是….这是! 这是在怀疑他们这些藩王,想借着这进京时间点,揪出凶手! “这….还真有可能!” 秦王眼中满是惊骇。 嘶! 晋王没由来的突然倒吸两口凉气。 “咱两没动雄英,这是肯定的。但….就怕老爷子查出些不该查到的。” 晋王心头极紧? 他们二人的封地一个在陕西,一个在太原,相隔很近,都是阻挡北胡入侵中原的重要塞口,也是拱卫应天城的重要城镇。 秦晋二王都遗传了朱元璋的性子,不过只是遗传了暴虐这么一项。 两人比朱元璋还暴虐,动不动在封地打人杀人,这些事屡见不鲜。 朱元璋曾经打算剥夺两人的爵位,要不是朱标从中斡旋,现在两人恐怕就废了。 由于天高皇帝远,以前在自己封地,老爷子哪怕知道也管不了他们。 可现在老爷子查朱雄英之事,若顺带的把这事儿给查出来,那他们现在在应天府,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最近夹着尾巴做人!” 秦王开口,给了个建议。 晋王连忙点头:“好,好….” ….….….….….…. 另一边。 “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蓝玉边走,边低声问朱雄英。 言下之意,自然是对秦晋二王有什么想问的。 朱雄英道:“很奇怪,总感觉他们怪怪的。” 蓝玉道:“咱不问你这个,他们的为人啥的,看出什么了吗?” 朱雄英摇摇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虐,反倒是有几分精明的味道在。” 蓝玉道:“你看的很准,旁人都在传说这两位王爷动不动对封地的人打打杀杀,你又怎知道,他们不是以此疯癫之举,故意做给旁人看呢?” “这两人不是简单的货色,想要安稳,就先自己不安稳,这样老爷子才不会忌惮他们,反正他们也没啥野心,在封地疯癫点反而好。” “如果想燕王那样老老实实的,反而才会让老爷子警惕。” “虽然太子足以压住他们,但老爷子总是想把事情做到完美,他想让这些藩王,哪怕一点对帝位的心思,都不敢升起。” “而这就要做到,让他们怕太子,也就是你老爹。” “所以这些年,明初几大案老爷子特地交给你爹来办,你爹杀得人头滚滚,这让很多藩王怕他、服他。” “但其中还有一些不服的,老爷子正在慢慢让他们服气,也就他们是朱家子孙,不然以老爷子的性子,绝对会把他们给灭了。” 朱雄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蓝玉笑笑:“总之.…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有啥威胁的。” 朱雄英点点头。 刚才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秦晋二王和四叔朱棣,是有明显疏远的距离。 两人低声说话间,蓝玉已经带朱雄英来到朱棣身旁。 朱棣淡淡乜了一眼朱雄英,便面带豪迈笑容对蓝玉抱拳:“凉国公!好久不见!” “上次北征,咱们并肩做过一次战,好不快活!本王到现在都佩服蓝将军冒险的军事指挥!” 上次蓝玉带兵出北疆,是朱棣的北平军负责侧面接应的,朱棣说和蓝玉并肩战斗过,这话不错。 蓝玉笑笑:“燕王的侧翼扰敌也打的十分出色,咱也佩服至极。” 朱棣知道,他和蓝玉注定不可能是一个阵营的人,现在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朱棣将目光定格在朱雄英身上,随口问道:“凉国公,这可不够意思了啊,这后生究竟是谁,怎么感觉和雄英那么像,也不好好的介绍介绍给本王认识!” 蓝玉还没开口,朱雄英便抱拳道:“小子,在此见过燕王殿下。” 蓝玉愣了愣,不过到也没开口阻止朱雄英的擅自做主。 他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能决定自己做任何事了。 蓝玉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朱雄英和朱棣四目相对。 朱棣呵呵笑着:“小后生有几分果敢劲,你不怕本王吗?” 绵中带刀! 朱雄英故作不解的道:“为何要怕四….燕王殿下?” 盛气凌人! 蓝玉在一旁眯眼,看着这对叔侄的暗中较劲,心里竟觉得这是一场无声的硝烟! 朱棣道:“本王这手里,可沾着血腥,寻常孩子见到本王便怕,你小子不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很好!”无声威胁! 朱雄英回道:“燕王手里沾的都是胡人的血,是大明最忠心的臣子,是护卫大明的英雄,我不怕英雄。我怕的是手里染着同袍的血,怕的是那些不忠不义不孝之辈,燕王殿下,小子一点浅薄见识,你觉得呢?” 完美反击! 蓝玉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彷如看到了硝烟,已经在两人之间慢慢腾空而起! 朱棣面皮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哈哈大笑:“说的对!说的很好!”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咄咄逼人的样子,真令人讨厌! 不过朱棣这点气度还是有的,虽然在言语上输了一阵,但依旧豪迈的大笑。 身后,徐辉祖三兄弟吃惊的长大嘴巴。 敢和燕王殿下这么说话,甚至还有较量的意味在,这小子究竟什么来路? 至于这么嚣张? 这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有恃无恐! 徐家三兄弟虽然更偏向于前者,但直觉告诉他们,这小子似乎真的是有恃无恐! 蓝玉打个哈哈,笑着对朱棣道:“小孩子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咱后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将刀枪对准自己同袍的杂碎,确实令人恼恨。” 朱棣跟着笑,笑容更加难看,“哈哈,对!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道:“对了,小子年岁多大?” 朱雄英道:“今年未及十岁。” 朱棣道:“还是个孩子?呵呵!英雄出少年啊,后生无畏果敢,这才是咱大明的将来!” “我这两儿子也差不夺,比你小不了多少,你们都同岁人,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说着,朱棣对身后高喝道:“出来见过朱公子!” 一胖一瘦,两个小子出现在朱雄英眼前。 老大朱高炽,老二朱高煦。 朱棣家的这些儿子,也没少作怪。 “朱公子好。”朱高炽因为肥胖,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 “小王爷有礼。”朱雄英不卑不亢。 朱高炽道:“吾有一困,日思夜想,却终不得解,还想朱公子请教开导。” 蓝玉眉宇蹙了起来。 这是老的说不过,要让小的上场了? 他笑呵呵的看着朱棣:“燕王,令子这是做什么?今日集会,怎么还请教开导起来了?” 朱棣依旧挂着笑容,道:“他们小孩子的事,咱长辈的莫管了,他们同龄人,交流交流也没有什么不好。” 今天这么多外戚藩王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朱雄英。 现在燕王的儿子突然请教了起来,要是朱雄英答不出个好歹,或者是输了,那这脸面就不好看了。 所以蓝玉本能的是要拒绝。 燕王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蓝玉不想让朱怀出面。 朱雄英笑着道:“小王爷严重了,我哪儿有这种本事开导你?” 朱高炽认真的道:“朱公子谦虚了,正常的指教,你莫要多想。” 朱雄英笑容满面:“我怎么感觉小王爷像是不是请教,像是比较?” 朱高炽道:“朱公子若这么理解,也成吧。” 朱雄英挂着笑容,微微有些沉默。 很奇怪,明明是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却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甚至有些藩王已经漫不经心的围了过来。 见到朱雄英沉默,许多人暗暗起了心思。 不和朱高炽比较是正确的,看来这小子对自己有过掂量。 燕王的嫡长子朱高炽,可是请了许多名师教导,莫看他胖,但他的智慧丝毫不可小觑,因为他的老师是--姚广孝! 就在众人以为,朱雄英要拒绝的时候。 朱雄英笑着点头,开口道:“成吧,你想怎么输。” 甫一开口,众人顿时惊掉大牙! 年纪不大,口气不轻啊!(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如此远大的言论! 蓝玉想拉都没拉住。 咱们不是说好的,这次来不节外生枝吗?你小子怎么这么嚣张起来? 这不是你的性子啊! 许多淮西勋贵,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朱雄英代表的,不是他个人,是皇明储君,是淮西勋贵! 他不能输,尤其在这种场合! “蓝大哥!你怎么不拉着点?让人三言两语,怎么还将他性子给激了起来?”傅友德低声问道。 “就是啊!这小子,寻常可不是这么盛气凌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常茂也有些狐疑。 蓝玉摇头:“我咋知道?我要能拉得住才成呢?” “额,这小子突然改了性子,莫不是老爷子指点过了啊?”蓝玉这话说出来,大家纷纷缄默了起来。 另一边。 朱高炽已经开口了。 “古人常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可是本王在北平城,看到的百姓,他们非但不是无耻,而且各个谦逊有礼。” “论语这句话,吾不敢有辱圣贤,只是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这句话,出自论语,全句为: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恪。 意思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罚,却失去了廉耻心;倘若用道德教化去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更会守规矩了。 其实就是古人,关于‘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的辩证。 朱高炽的水平很高平,他故意抛出前半段,也就是说在北平,他们在北平开展的是依法治国,可百姓还是尊规守矩,有礼有德,并没有出现《论语》说的‘民免而无耻’的现象。 朱雄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因为如果反驳朱高炽,那就因为着《论语》这句话说错了,现在大明尊崇‘孔子’,若是反驳孔子,无疑是将自己和儒家树立在对立面。 若是将来执政了,这就是污点,会引起许多人强烈反对! 在这个世界,礼法大于天。 如果朱雄英顺从朱高炽的言论,那就是承认了北平执政的水平比应天执政的水平高。 这小胖子……当真不简单! “蓝大哥……这啥意思?” 傅友德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搞不明白朱高炽在说什么。 他是纯粹的武人,和蓝玉不同。 蓝玉最起码还读过几年书。 蓝玉神色有些凝重,解释道:“燕王这嫡长子,本事不小,抛出来的问题也不容小觑,无论咱外甥孙怎么回答,都是对自己,对大明不利。” 他将朱雄英刚才的分析,和傅友德等武人解释一遍。 傅友德顿时怒从心头起:“这小胖子,未免太过于阴损了!” 蓝玉道:“燕王身边有高人,能将北平治理成这个样子,足可看出北平那边的局势现在是多么的和谐,朱棣在北平的威望有多么的高。” 常茂不耐烦的摆手:“咱不提北平的情况,咱就看当下,这咋搞?咱外甥有本事化解?” 蓝玉摇头,没好气的道:“我咋知道啊!这玩意儿,扯不清楚,怎么化解,看小子本事学了多少了!” 蓝玉也有些紧张,手心已经沁出冷汗,深怕朱怀回答不上来。 朱高炽笑容满面的看着朱怀,咄咄逼人的道:“朱公子,有什么想法吗?” 自古一来,关于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的辩论从未休止过。 过于苛刑厉法,会导致民生的幸福感和创造力极具下降,社会文明的发展滞后。 强调以德治国而忽略律法,则会让民间犯罪率大大提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心朝圣,性恶论和性善论几千年来依旧争辩不休,人性是善是恶,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楚,没有律法的管控,社会会动荡不安。 直到后世,我泱泱大国才在以德治国和依法治国中找出一条平衡道路,以法为主,辅以德治。 几千年的祖宗智慧结晶,总会在治国的当政者的智慧下,慢慢总结一条适合我国朝发展、富强的道路。 “朱公子,有什么想法吗?或者可以给吾解惑么?”朱高炽直勾勾的看着朱雄英,目光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所有人都似有似无的看着这边,不知为何,明明是两个后辈的较量,却隐约成为这里的焦点。 朱雄英沉默片刻,便莞尔一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恪。” “刑和德,一直是我汉人辩论的根本。” “小王爷困惑于齐之以刑,却能让北平有耻且恪,此举不符合《论语》的因果观。” “这很好理解。” 朱高炽抱拳:“愿闻其详。” 朱雄英笑道:“想了解孔子这两句话,首先要站在古人的时代去看问题。” “我汉人文明最早可追溯到夏朝,甚至更久,但无论如何,夏朝距离春秋,距离孔子生活的年代,不过仅仅只有几百年的时间。” “那时候,汉人文明才初现端倪,礼乐崩坏,人们对道德礼法知之甚少,没有固定的道德观,也不知何为廉耻。” “譬如一年前京畿内出现这么一个案子,一户人家,因媳妇无子,婆婆时常殴打儿媳,致儿媳死亡,三法司给与判决婆婆无罪,但需赔偿女方家庭。” “如果将这一件刑案带到混沌初开,礼乐崩坏的春秋时期会如何?前年鲁国发生过同类案件,因为没有道德的约束,最终媳妇家的长兄、二兄,持刀去捅死对方老人,而潜逃至齐,律法无管束,惨案继续扩大,乃至于双方家庭周而复始的相互报复。” “所以孔子生出在那个年代,深知需要有一种东西,去管束人性,让人性知道德,知礼法,于是孔子提出了‘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恪’。于是国家开始注重在律法之外,寻找道德廉耻去约束人性,于是德治孕育而生。” “那个时候,律法的管控力相对薄弱,人们对于道德礼法知之甚少,更不会知道我抢了你的摊位,我吐了你口水,我殴打你家小孩,我见死不救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是不耻的。” “如果放任此风下去,国家会动荡,人性会没有约束逐渐开始放肆。” “或许站在现在这个时空去想这事儿,总觉得会不可能,那么如果将一个初生的婴儿,放在毫无人烟的地方去养育,最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呢?” 朱雄英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四周。 四周雅雀无声,有好一些人开始沉思,频频点头。 还有一些人,譬如傅友德等武人,则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他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 朱高炽面上也开始出现沉思之色,脸上还挂着微笑,因为他现在也拿不准朱雄英究竟会继续抛出什么言论出来。 不打扰别人说话是基本的礼仪,朱高炽名师教导,这点礼节还是懂的。 朱雄英则继续道:“好,律法和德治的观念如此产生,接下来,便是进入了大一统的华夏局面。” “从秦开始,秦朝便确定了依法治国为主旋律的治国方针。” “不可否认秦朝是强大的,对外战争上几乎没有失利,也是华夏国土大一统的开端。” “但是不可忽略的一面,当人们谈起秦朝的时候,总会以苛刑、暴虐为主旋律去评价它,何以为?” “秦朝在确定依法治国方针之后,忽略了对百姓礼乐德行的教导,最终让国内人心惶惶,最终出现陈涉吴广之流,因苛刻的刑法,因大泽乡的暴雨,无法规定时间进入咸阳,而揭竿而起。” “从春秋到秦朝,都在证明着单纯的礼乐德行,或者单纯的律法治国的方针行不通。” “于是,在进入汉朝开始,直到我国朝皇明,我们祖先无时无刻不在做两件事,确定律法,教导礼乐德行。” “我们总说,我们痛恨异族入侵,无论是五胡之乱,还是暴元统治,我们一代代的汉人,都在奋起反抗,何以为?” “因为我们的文明会在这些蛮子手中崩塌,我们生生不息,自强不息,一代人给后人建立起来的礼乐德行,会因为异族蛮子的统治而缺失,国家的犯罪率提升,廉耻心枯竭,同袍为利而不知耻等事会逐渐显现起来。” “于是一代人中,总会出现那些挽天倾的男人,譬如屠杀十万胡人的武悼天王,譬如先天下之忧的范仲淹,譬如书生提剑的辛弃疾,又譬如……亲手推翻暴元的洪武圣上!” “一代代人,我汉人中总会涌现出几个站着山巅俯瞰天下的男人,去挽救大夏将倾,去守护这脆弱不堪的华夏文明!” “不可否认我汉人的每一个百姓都是伟大的,但佼佼者为何只有那么几个?丹青上留名的也只会是那几个。” “史书上,看到的是冰冷文字,可抛开史书之外,看到他们对华夏汉人的贡献,方才知这一类人的伟大!” 朱雄英的思想,此刻已经拔高到了一定的程度。 他跟着朱长夜学习许久,目光已经远大到放眼整个世界。 周围所有人,都在跟着朱雄英的思绪一步步走下去。 如果说前面的话,朱雄英还有些高屋建瓴阳春白雪,那么这一段话就更加通俗易懂起来。 “一代人给我们留下的,是属于汉人的谦谦有礼,是属于汉人的宽广胸襟,是我们现在的知书达理,是我们现在的胸怀天下,是和平,是创新,是发展……” “这些宝贵的东西,划破历史长河,被一代代流传至今。” “索性,我们的文明没有丢失,我们依旧心中有礼,依旧知廉耻,依旧爱好和平,依旧不卑不亢,但我们也依旧懂得且有能力对杀攻伐任何侵略者!” 顿了顿。 朱雄英看着朱高炽,道:“你说你北平城以法而治,却依旧百姓知礼,是因为这是一代代祖宗将我们汉人的礼乐给流传下来,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我们已经组建成了一个知廉耻懂荣辱的汉人大家庭。” “所以我们虽还在注重德行礼乐,但我们已经可以做到不用大力推广,却能让百姓心里搭建起了荣辱观。” “所以,小王爷,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北平在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百姓还依旧有耻且恪了吗?” “不是你北平治理的多么好,而是我们汉人文明在一代代进步,一代代传承,是百姓的进步,是执政者的进步,是国家的进步!” “这一份东西,我可以自豪的说,没有一个国家,能可以和我汉人几千年搭建的文明相提并论!” 言毕。 鸦雀无声。 朱高炽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仅有的一些微笑,也渐渐消失,呆呆的看着朱雄英,有点不可思议。 更多的,则是被朱雄英的引经据典的知识面给征服了! 这么一个庞大的辩题,他认为的无解之题,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朱雄英一句句给化解了。 每一句都贴合着主题,没说出一句废话,却将朱高炽抛出的辩证治国论,给分解拆散的淋漓尽致! 这要不是对治国已经理解到了一个新高度,又怎能一句句说的如此条理清晰,且极具信服力!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分析,许多新颖且不矛盾的观点,直接震撼着众人的心底。 所有人都痴痴张开嘴巴,无声的看着朱雄英。 很多人的思想高度,根本跟不上朱雄英的思维! 别说跟上他的思维,就连话语,他们都跟不上。 于是乎,就有许多人愣在原地,在回味着朱雄英刚才的话。 当然,也有聪明人。 “啪啪啪!” 掌声响起,只有一人,且越来越大。 人群中,渐渐走出来一位不高的夫子,他头戴四方巾,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 “好!” “说的精彩至极!” 说着,他走到朱雄英面前:“方孝孺,见过朱公子!” 朱雄英愣了愣。 方……孝……儒! 他怎么来了? 方孝孺面皮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带着扭曲的兴奋,一直弯腰行礼。 (本章完) 第165章 朱元璋的高兴! “夫子请起。” 方孝孺不为所动,“让吾,多行礼片刻!” 作为礼法集大成者,方孝孺在明初的成就,丝毫不亚于孔家,他的影响力,也和刘三吾不相上下! 方孝孺就那么埋头见礼,久久不起,心中的震撼,波涛汹涌,久经不衰! 他的鲜血,因为朱雄英这一番言论,在炙热的流淌着! …… 谨身殿内。 朱元璋端着浓浓的茶水呷了一口,古波不惊的脸上,泛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个臭小子!” “咱让你狂妄点,你倒是听话。” 朱元璋喝口茶,再次摇头笑笑:“呵!想怎么输?这小子口气挺大啊!” 要知道老四给他大儿子,可找了不少名师教导。 你小子未免太猖獗了! 不过也对,你可是咱爹教导,比老四他家儿子教导的名师好多了。 朱元璋莞尔一笑,不过朱雄英越是这样,越是有这股子劲,朱元璋就越是喜欢。 “继续说下去!”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站在朱元璋一旁,便继续朝下说。 朱元璋早已经在梅园,布控满了锦衣卫。 今日这番聚会,不仅仅是针对朱雄英,培养朱雄英! 更多的是…. 今年,朱元璋准备动刀了! 最近查了许久, 谁当初杀死的大孙,他已经暂时有些眉目了。 那些阻挡着他大孙登基的人,他都准备给砍掉了! 所以他得让锦衣卫去观察梅园的外戚、勋贵等臣僚,看看,那些是需要动刀的! 那些和朱棣走的很近的,首当其冲的便是中山王徐府,朱元璋也准备动手了! 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朱元璋不会让朱雄英和朱标去参与,直接给他们铺好路,恶名他一人来背! 蒋瓛继续平静的朝下说去,脸色没有什么起伏。 朱元璋端着茶水,认真的听着。 蒋瓛的话很多,不过说出来的话,竟和朱雄英说的分毫不差! 锦衣卫的力量究竟多强大,可见一斑。 听到朱雄英这一句句,逻辑精密高屋建瓴的分析之后,朱元璋缓缓有些沉默下来。 端着水杯的手,徐徐有些颤了颤,滚烫的热水泼在手背上,竟丝毫不觉得疼。 老爷子面皮渐渐由平静开始变的兴奋,变的激动,变的高傲! 当听到蒋瑊说到那句:一代人中,总会出现那些挽天倾的男人,譬如屠杀十万胡人的武悼天王,譬如先天下之忧的范仲淹,譬如书生提剑的辛弃疾,又譬如……亲手推翻暴元的洪武圣上……的时候。 朱元璋已经拍案而起,茶水打翻一地,面色红润,激动的喝道:“说的好!说的漂亮!” “句句直刺人心,话话在理!” “有本事的人,猖獗是自信,是桀骜!小子口气大,是有资本的!” 朱元璋心花怒放! 可惜,蒋瓛就是个工具人,此时要是有几个文官在这里,该多好,马匹肯定蜂拥而上。 朱元璋坐下,继续对蒋瓛道:“你继续说。” 蒋瓛点头,继续平静的说着:这是一代代祖宗将我们汉人的礼乐给流传下来,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我们已经组建成了一个知廉耻懂荣辱的汉人大家庭。 朱元璋握着拳,脸上已经大笑不止:“这小子,几乎将一个必死之局给破了,而且破的还这么令人心服口服,令人头皮发麻!” “老四家的儿子再优秀,在咱大孙面前,也变的不堪一击咯!” 朱元璋笑容更甚,听到这里,他就知道,他没必要听下去了,这一场辩证治国论,朱雄英已经完完全全的碾压了朱高炽! 好嚣张的小子! 咱都踏马的,低估了你的本事! 这些日子,这小子总在埋头苦学,朱元璋都看在眼里。 虽然朱元璋一直在教朱怀的本事,但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归根结柢其实还是在那小子自己本身。 强大的人,有了引导,是如虎添翼。 软弱的人,你的引导,反而会成为他的依赖。 这小子一直自强不息,将汉人克制、领悟、钻研等美德都贯穿在生活细节中。 懂得思考,敢于实践,有勇有谋,他能在今天放出那般嚣张的话,朱元璋此时到也释然了。 他理当有这份自信! 梅园的中厅院落内。 桃花朵朵,美不胜收。 喜人的桃花颜色,总会引来文人骚客的阵阵感慨,便是粗犷的武人,见了这份美景,怕都会来一句:卧槽!好美! 然而现在的梅园,却静止了一般。 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有人有时间去欣赏梅花,文人如此,武如亦如是。 方孝孺的出现,以及那久久不愿起身的礼仪,都在无声诉说着,这群人对中厅中间,那桀骜少年的浓浓尊敬! 朱雄英虚扶方孝孺:“方夫子请起,小子担不起。” 方孝孺抬头起身,笃定的道:“不,汝当得起!男儿当如松!大丈夫莫不如是也!” 这份极高的评价出自方孝孺之口,代表了方孝孺对朱雄英的认同,甚至是佩服。 朱高炽脸上微笑渐渐流失,脸颊也稍稍有些僵硬。 不过他还是释然的对朱雄英行礼:“多谢朱公子解惑,吾懂了。” 虽然很不甘心。 但败了就是败了,朱高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况且朱雄英这些话,确实将他征服了。 只是这一幕,落入到了徐家三兄弟眼中,却变的愈加诡异。 三兄弟本就在朱雄英的出现之时,震撼的不轻。 如今听到朱雄英这不卑不亢的演讲,以及那些条理清晰的言语,更是被震撼的不知该说什么。 “二哥,这个小子……似乎不是底层阶级啊!” 徐增寿面皮抽了抽,低声对徐膺绪咬着耳朵。 徐膺绪嘴角咧了咧,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是的……吧。” 这声音,有些发颤。 他突然发现,他的思想高度,已经被朱雄英甩出了几条街! 他们总是拿着阶层去说事,可殊不知朱雄英已经站在了国家角度,站在了一个他们仰头都看不到的高度,去高屋建瓴的说这番话了。 “哥!” 徐增寿两股颤颤的道:“你说那时候,咱在羞辱朱雄英的时候,他是咋想的?会不会觉得咋两可笑至极?” 徐膺绪脸颊抽着,狠狠剜了一眼徐增寿:“就你聪明!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徐增寿有些无奈,道:“哥,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真开始不安了起来,我总感觉这朱雄英不简单。” “你说,哪有一个下层阶级,需要考虑到这些层面的事啊?” “还有,当时咱说啥圈不同不相容……额啊,现在咱们好似是融不进去他的圈子了啊!他在和燕王他们正面交锋,咱只能干眼看着……” 徐膺绪低声喝道:“闭嘴!不说话你会死吗?” 几家欢喜几家愁。 要说欢喜激动的,那肯定是淮西勋贵集团! 这群人前不久还提心吊胆! 现在看到方孝孺、朱高炽都对朱雄英顶礼膜拜,各个脸上洋溢着激动的表情。 他们中许多人,还不甚理解朱雄英这些话,但他们会看脸色。 看到朱棣在沉默,甚至面色有些发黑;看到朱高炽对朱雄英心悦诚服的行礼;又看到周围许多人那深思的模样。 即便是个傻子,恐怕都知道朱雄英现在是出尽了风头! 于是乎,一群人激动的暗暗握拳,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都变的更加桀骜! 蓝玉更是哈哈大笑的对朱高炽道:“你小子,下次有啥不懂的,就直接问他,他指定都能回答你。” “要是真喜学问,也可留在应天嘛,就别回北平了,你们兄弟多交流交流,没什么不好的。” 朱棣听了这话,恨不得捅死蓝玉这缺德鬼! 已经将张辅给留下来当做筹码了,现在还妄想留下咱儿子? 不要太过分! 朱棣带着笑容道:“大可不必,这小子不成器侯,学问不精,回去本王会好好找老师教育的,不劳凉国公关心了。” 说着,朱棣目光凛然的看着朱雄英,微笑道:“你小子学问不小,有吞吐天下之志,本王佩服。” 朱雄英笑着道:“不敢,燕王抬举了,我也没什么吞吐天下之志,我想正常读过几本书,多想想,都能总结出来的。” 这话说出来,朱棣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臭小子,话里话外不是就说我儿无能? 不过,朱棣还是带着笑容:“有理!” 朱雄英默默的看着他,心里更带了几分警惕,暗道:受人之辱,不动于色;察人之过,不扬于众;觉人之诈,不愤于言;这样的人,对朱怀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人! 在朱棣身旁。 秦晋二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朱雄英。 两人对视一眼,稍稍和朱棣又拉开几分距离,小声道:“二哥,这小子,简直是怪物!” 秦王频频点头:“比他老子还怪物!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小子不动则已,真正做到了一鸣惊人!” 晋王浅浅笑着:“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哪路高人,教导出如此可怕的少年。” 集会没有就此结束。 朱高炽面带不甘的退出来之后,朱高煦见到大哥受辱,便愤愤的走了出来。 众人还在心思各异的时候,朱高煦已经开口。 “大明尚武,天下洪武,大丈夫驰骋沙场,提三尺剑,建不世功!” “朱公子对武备可有了解?” 朱高煦这攻击性很强的话说出来,蓝玉和常茂就有点拉下脸了。 两人自然不会和一个后辈孩子,去计较什么。 蓝玉开口问朱棣道:“燕王殿下,呵呵,这是左右开弓,文武皆来啊?” “你家这孩子在北平跟着你上阵杀敌,武力不弱,这不是欺负人嘛?” 朱棣含笑点头:“确实是欺负人,朱高煦,滚回来!有你这么和旁人说话的?道歉!” 朱高煦一脸不甘,抱拳对朱雄英道:“朱……” 朱雄英抬手,“没事,不要行礼,我会让着你的,说罢,你又想怎么输?” 此言一出,四下鼎沸! 蓝玉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常茂张开嘴巴,更以为朱雄英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整个淮西勋贵都有些惊愕。 没有人认为朱雄英,会挑战敢挑战朱高煦! 和朱雄英接触这么久,他们都知道朱怀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那种。 他根本不懂武啊! 好么,就算老爷子培养过他一招一式,可这能和长期在边疆上阵杀敌的朱高煦比么? 术业有专攻,哪有人文武兼备的? 朱雄英这话,让朱高煦都微微有些发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怔的抬头看着朱雄英。 “你让……我?哈哈哈!” 仿若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朱高煦仰天大笑:“好!朱公子真风趣!不愧是咱大明的汉子!” “君子有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五射曰: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 “我长居边塞,时常开弓射胡,射术不低,朱公子需要我怎么让你?” 朱雄英摇头:“不必了,你会输的。” “好!朱公子一如既往的狂傲,那我便期待着!” 朱棣见状,挥手对左右道:“去准备!” 趁此空隙。 朱雄英被蓝玉等人拉过来。 “小子,你莫不是疯了啊!你和他比啥射术?寻常那般沉稳的性子,今天咋就稳不住了?” “知道你想给燕王展现实力,但也没必要如此,万事量力而行!” 常茂也急道:“就是啊!刚才已经足够惊艳了,何须在节外生枝啊你?” 其余淮西勋贵则道:“好了,你两也莫说孩子了,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再怎么说,此事已经定了下来,再想反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间,方孝孺走了过来,众人警惕的缄默。 方孝孺对朱雄英行礼,微笑着道:“朱公子毋需担忧,便是输了,也输的体面,有吾在,此事黑的也能成白的。” 朱雄英淡淡看了他一眼。 方孝孺道:“燕王此子常在北疆御敌,箭术比你高明,那也再正常不过罢了,君子五射,可没要求五射必须出类拔萃,诸位也毋需过多担忧,朱公子的名讳毁不掉,吾保证!” (本章完) 第166章 这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众人惊愕的看了一眼方孝孺,蓝玉欣喜的抱拳道:“有劳夫子了。” 有了这文人大儒在,那么在外面宣传,就能动手脚,说话是一门艺术,这些夫子最是精通此道。 朱雄英有些感动:“谢谢方夫子,此恩在下,是记下了。” 方孝孺笑着道:“你这孩子,很奇怪,明明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却能有武之一方涉及,不简单呐。” “如今暴露出来,想来你有自己的打算,吾也不多问了。” 朱雄英愣了愣:“谢谢夫子。” 其实他以前哪有武之能力,不过是因为随着师尊朱长夜,不断的修行不断的磨炼,这才使得武之能力极为出众。 他还会一些道法,但师尊说过那些道法不可在凡人面前使用,所以,他不敢动。 虽然道法不可用,可修行导致变得强大的身体,却始终都在。 这也是他,如今这般自信的原因。 …… 另一边。 徐增寿有些狐疑,面色晦暗不明:“二哥,我就有些想不清楚了。” “你说这小子,明明已经下了一阵,为啥非要继续和燕王强硬下去?好似在宣誓主权一样。” 徐膺绪也有些奇怪:“是啊!我也看不懂了,你说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难倒是对燕王示弱和好?” “也不对!”徐膺绪摇摇头,“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额!”徐增寿突然一惊,“二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小子武备也很利害?” 徐膺绪洒然一笑:“扯淡!你看他瘦瘦弱弱温文尔雅的样子,是懂武技的人吗?” 徐增寿道:“那到也是,不过不是说,往往这种人,才是高手?” 徐膺绪笑了:“四弟,你越来越幽默了,呵呵。” 同样是两兄弟。 秦晋二王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了起来。 “二哥,看不懂啊!难倒现在应天府的太平公子,都开始习武了?”晋王有些不解。 秦王道:“这说不通,这学武之事,最好的年纪在五到八岁,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这小子,两种可能都不具备,他哪来的自信?自信到能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晋王道:“莫不是,他不了解朱高煦的实力?” 秦王幽幽的道:“从刚才那小子分析治国的话来说,你是觉得他像个傻瓜?” 晋王瞪着眼:“那咋可能!刚才那水平,我都说不出来。” 秦王道:“那不就得了,他不傻,难倒看不出来朱高煦多有本事?可他还是应战,这要么就绝对自信,要么就有些自负了。” 不远处。 朱棣微微眯着眼,远远地看着依旧温文尔雅的朱雄英。 他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小小年纪,却也不知道如何培养出来的这份心境。 “爹。” 朱高煦已经换了一身劲装,这样更有利干射术。 朱棣点点头:“嗯,我不说啥,你自己把握,狠狠赢下来。” 朱高炽也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二弟,靠你了。” 朱高煦点头:“大哥你放心,爹你也放心,别的不行,打仗厮杀,遛马射箭,孩儿还没服过谁!” 对这二儿子的本事,朱棣自然是放心的。 “成!去吧!” 等朱高煦出现在中厅院落中间的时候,朱雄英也一只手背着走了过去。 朱高煦有些发愣:“你不换衣服?” 朱雄英不解:“为何要换衣服?” 朱高煦一脸无语,这小子,压根不懂射术啊! 你现在穿着肥大的棉袍,在射击的时候,身体的弧度会被限制,从而会让精准度小幅度下降。 对寻常人没影响,对箭术高超的人,失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 “成。” 朱高煦继承了朱棣爽朗的一面,也不多言,开口道:“你先来?” 朱雄英道:“你先吧。” “那好!” 朱高煦也不啰嗦。 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 第一是白矢:即射穿箭靶而露出白色箭头,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这可以说是五射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却也极为考验水平,可以说是射的基础。 朱高煦持弓,拉弦,到‘上弦月’角度后,猛地松弓。 姿势标准,发射短促有力! 蓝玉看后,都暗自感慨:燕王家的这两个儿子,果然都不简单。 这小子的射术,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隐约的,已经开始担忧了。 周围武人们又何尝不是,皆脸上泛出一抹深深的愁绪。 “不该比的。” 常茂叹口气,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多说。 朱高煦一箭下去,只听‘嗖’的一声,箭矢贯穿靶子,剪头暴漏在靶子之外,完美做到了五射中的‘白矢’。 “好!” 朱棣拍手称赞。 徐家兄弟也看的有些兴奋,激动的道:“咱外甥这一箭,射出了徐家的威风!漂亮!” 朱高煦挑眉,对自己射出的这一箭,也很是满意。 实际在射时他就有些紧张,有些心理压力,深怕出了岔子,所以这一箭格外的谨慎! 如今看到恰恰好好射出一个‘白矢’出来,心下也放松了,便洋溢着笑容看着朱雄英。 “朱公子,到你了。” 朱雄英嗯了一声,接过了朱高煦的弓弩和箭矢。 君子六艺,其中射分五,五射中,‘白矢’为首,是射艺的基础。 朱雄英接过朱高煦手中的弓弩和箭矢。 搭弓,射箭,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速度很快,甚至还带着几分惬意,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一箭已经如流星般划了出去。 速度很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静! 落针可闻的静! 很多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多数人甚至还在持狐疑态度的时候,朱雄英已经出手了。 朱高煦愣了愣,看着朱雄英干净利索的一箭,瞪大眼睛:“你……你这么随便?” 然而下一刻。 靶子前的军兵高昂的响声,已经传了过来:“正中靶心,镞在其外!” 桃花浮动,人群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倒吸凉气声。 而后不约而同的吸气声纷至沓来。 首当其冲是常茂。 “蓝……小叔……我,我没听错吧?” 蓝玉也惊呆了,着实被刚才那一幕震撼到了。 他咽了咽口水:“自己看。” 常茂顺着目光望去,看到靶子那边的情况,整个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射出一个‘白矢’不难,现场的武人们都能射出来,只要苦练一番即可。 可像朱雄英这么干净利索,甚至还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搭弓射箭,这难度就打了啊! 就好比战场上,两百步之外,想取敌将首级,人家的马匹都在移动,不会有时间给你瞄准,这就需要你有很快的速度和很强的判断力。 刚才朱高煦瞄了半响,才开弓,即便如此就被叫了满堂彩。 现在朱雄英这一箭,毫不谦虚的说,这就是碾压!完完全全的碾压! 没有喝彩声,因为太多的人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好!” “妙!” “彩!” “……” 随后,无数个感慨声齐发。 没有过多的修饰词,因为找不到,也难以形容。 朱高煦面颊有些僵,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四箭,这第一箭出来之后,他就觉得,他和朱怀不在一个档次上。 朱高煦默默的看了一眼朱雄英,如何也不知道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子,究竟是怎么练出这么出色的箭术的! 朱棣和朱高炽现在也沉默了下来,朱棣更是眯着双眼,开始凝重的打量起了朱怀。 从开始的试探,到现在的慢慢重视,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子强烈的危机,在自己四周潜伏开来。 “二,二哥,这……” 徐增寿有些呆怔:“这水平……不低啊!完完全全吊打了咱外甥啊!” 徐膺绪面颊有些难看,黑着脸道:“用你说?我眼睛还没瞎!” 他咬着牙,凝重的看着中厅中间,心头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甚。 “我说他是高手,你还说我幽默。”徐增寿小声嘀咕。 噗! 徐膺绪气的全身都在颤抖:“闭嘴,不要多说!这不还有四箭没射么?” 旁边小声交谈声不断。 刚才大都认为这是一场无悬念的比试,可这一刻,无数人竟开始期待起来。 于是乎,无数目光都紧张的注视到朱雄英和朱高煦身上。 朱雄英看着朱高煦,道:“这第二箭,名曰‘参连’,你先我先?” 朱高煦愣了愣,随后开口道:“我来!” 他现在也不敢大意,五射中,越是朝后,越是难度加大。 所谓参连,便是连射出许多箭,第一只箭已经射中箭靶,而后面的箭的箭头则依次射中前面的箭尾,箭箭相连,形成一条直线。 这一射法,对于射术的要求提高,既要发力得当,不致箭尾不连,又要准确无差,不然难成直线。 朱高煦朝双手吹了吹口气,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本以为第一场就能完胜,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开始第二场的比拼! 他腰口的箭壶上插着五根箭矢,渐渐的,开始安静下来。 周围的人更是看的无比紧张。 朱高煦左右晃了晃脚,然后静止!“来了!” 蓝玉低喊一声。 现场所有眼睛,顿时注视在朱高煦手上。 嗖! 第一发箭矢射出,他以最快的速度搭起第二根箭矢。 嗖嗖! 第一根箭矢的力道很小,第二根箭矢不偏不倚的紧接而至,直插箭尾,于是双箭矢的飞行速度再次加快。 一箭双响! 这已经是很精湛的技艺。 周围许多人已经看的暗暗握紧了拳头。 可当朱高煦,在搭弓第三根箭矢的时候,前两发箭矢已经正中靶心。 不过不要紧,等前两发箭矢射中箭靶之后,朱高煦陆续开始搭第三根,第四根。 嗖嗖嗖! 箭靶之上,四根箭矢首位相连,好不壮观! 当朱高煦再射第五只的时候,第五只箭矢却失败了。 四参连在古人的射击中,已经算是顶尖中的佼佼者。 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 即便看到如此壮观,可诡异的是,却无人敢拍手叫好! 因为还有个人没展现出来,他们都在期待着朱雄英。 如聚光灯一般,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入朱雄英身上。 朱高煦现在也不敢小觑朱雄英,将弓箭递给朱雄英,道:“轮到你了。” “嗯。” 朱雄英想了想,接过弓弩,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做出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举动。 五只箭矢,被他腾空抛起! 而后,拉弓! 而后,从天空中抓住落下的箭矢! 而后,射箭!在而后…. 就听到嗖嗖嗖嗖嗖的声音! 速度实在太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寻目望去,第一发箭矢刚飞到半程远,紧接着第二道箭矢,不偏不倚顶住第一道箭矢的箭根。 就在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 第三道箭矢紧随而至。 第四道。 第五道! 天呐! 好一些人已经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五道箭矢,在半空飞行之中首位相连,笔直超前飞去! 如此精湛的射术,令人叹为观止! 能亲眼目睹这么精彩绝伦的一幕,所有人呼吸都快要静止了! 朱雄英的速度很快,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这惊天一箭,轰的贯穿靶心! 汗水,布满了武将们的额头。 脸颊,已然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 震惊,震撼! 仿佛心口被一击大石击中,令人呼吸不畅! 等着干净利索的一箭贯穿靶心之后。 场面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 微风拂过,片片桃花在桃林内扑簌簌落下。以此方可证明,这里并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许多人自觉的凝固而已。 如此唯美的一幕,如此震撼的一幕,如此惊人的一幕,有幸被他们看到了! 少顷。 “嘶!” 现场皆倒吸凉气! “天啊!” “这,这……” “我有幸见到了!” “这太震撼了!” “此技术究竟到了何等妖孽的程度,才能五箭连珠!” “……” 缓缓地。 已经有人开始小声感叹。 而后。 雷鸣般掌声冲天而起。 “哈哈哈哈!” 蓝玉嚣张的大笑,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自豪!“牛!厉害!” 蓝玉爆喝。(本章完) 第167章 朱元璋的安排! 淮西勋贵们更是锦上添花的大笑:“此技术,就问,还有谁!” “乖乖!咱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些人,声音都带着颤抖。 朱高煦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望着靶子,又机械性的转头望着朱雄英。 心中只有两个字:怪物! 朱棣站在身后,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服了! “老二,回来吧,别丢脸了。” 朱棣豪迈的道:“朱公子射术精湛,武备高超,本王服气!自愧不如!” 朱雄英点头:“嗯,无他,唯手熟尔。” 无他……唯手熟尔!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他的少年义气,少年自信,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朱棣也在笑,盯着朱雄英笑容满面。 他突然感觉。 这趟应天!没白来! 本王就是要见到这样一个人材! …… 五射只射其二。 后三箭剡注、襄尺、井仪还没展现出来。 想要做到后三箭更是难如登天,尤其最后一箭,是要在距离之外射中目标。 许多人意犹未尽。 可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三箭,他们看不到了。 因为朱高煦被叫了回去。 再次望向朱雄英的目光,依旧有人带着一股子钦佩和后怕。 “三弟,你观此子武备如何?” 秦王看着晋王,踟躇许久,才开口问道。 这些塞王,各个都身怀武艺,都是勇猛无双,自幼和朱元璋打天下,太平日子里,他们要需要负责边塞的防御,要没有一身本事,如何服众。 晋王看的到现在嘴巴还没有合拢,听到秦王朱这话,方才咽了咽口水:“应当是比我强。” 朱椟一脸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你真能给你自己脸上添光!说这话的时候,你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晋王尴尬的笑笑:“好吧,实事求是的说,应当没人能做到他这种逆天一箭!” “奇怪了,这小子究竟经历过啥呀?为何文治武功都这么强?” “莫非,这就是天命之子?” 秦王愣了愣,竟有些认同的点头:“除了这个,没别的能解释,反正今天,他彻底给本王看服了!” “乖乖!不得了啊!” 说着,他又偷偷看了一眼朱雄英,看到那张侧脸,朱椟心就在跳动。 这人到底是谁? 蓝玉这些人,又为何都讳莫如深呢? 许多疑问,都挂在朱椟的心头,如猫爪一般,不是滋味。 朱雄英对朱棣抱拳,平淡的道:“燕王殿下,小子献丑了。” 朱棣笑呵呵的道:“是本王不自量力了,这两个小子,还是没培养到家。” 他想了想,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文治武功,不是说两句话,射几出箭矢,就能体现的。” “个人武力强大,可以做个好先锋,却未必能胜任好将军。” 朱雄英还没开口。 蓝玉就走了过来,寸步不让的道:“燕王殿下,那你觉得,本将有没有资格胜任一个好将军?” 朱棣愣了愣,笑着道:“大舅自然是我大明最好的将军!” 蓝玉点头:“嗯,既然如此,有本将在他身旁,还需要他冲锋陷阵吗?” 蓝玉说完,一群淮西勋贵皆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道:“不止哦,还有咱这些老家伙,虽然许久没上战场了,这身本事,可没放下过啊。” 朱雄英呆呆的看着身后十余人围在身后,宛如一股无声的力量,在为自己推波助澜,在为自己撑腰! 此刻。 席卷而来的排山倒海的气势,顿时让这一方小天地的局势,有些微妙。 朱棣被这种气势给围住,到也没有丝毫惧怕。 他依旧笑着道:“本王哪里敢小瞧各位长辈。” 说罢,他看着朱雄英道:“本王想告诉你的道理是,有时候,凭着运气未必就能成大事,也不是说你孝顺就能如何……呵呵。” 朱棣察觉自己有点失言,便不在多说,转而对蓝玉等人道:“诸位,当初咱在北平外肆意潇洒,共抵外敌,好不快活!今日难得团聚,当尽兴吃酒,尽兴吃肉!” 蓝玉哈哈大笑:“中!开席!” 朱雄英怀望了一眼惊愕愣在原地的徐家兄弟,拱手抱拳,然后转身随蓝玉离去。 那一抹淡然的眼神,仿佛是最好的讽刺。 徐辉祖愣住了,呆呆乜着老二和老四,道:“你们不是说,他这人是个小人物?” 徐膺绪和徐增寿面皮一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徐辉祖没多在此事纠结,而是微微有些沉思下来。 今日这集会,他始终感觉心里不安,看似一片和气,但却有种暗流涌动的风波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却不知不觉从心头升起。 蓝玉和淮西勋贵这股子强大的力量,都甘愿给朱雄英做了绿叶。 尤其是朱雄英展现出来的独特魅力,便是将方孝孺都征服了。 方孝孺如此刚正的文官,今天只不过是来组织这场集会的罢了。 一个旁观者,还是一个翰林院的修史官,如此,都被朱雄英给折服了。 他面色有些凝重,看着徐膺绪和徐增寿:“你两个,究竟确定过他什么身份了吗?” “这真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身后那群淮西勋贵更是对他前恭后倨,为什么?” 徐辉祖的一番话,彻底将徐家两兄弟问凝固住了。 “这……” 徐辉祖没理会两兄弟,眉宇上的忧愁之色越来越重。 “大哥,如今在旁人眼中,我们徐家已经和燕王站在一起了。” “嗯?” 徐辉祖愣了愣,随即面色变的惨白! 他这才发现,他们徐家还有身后的一些大明王侯们,似乎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燕王的阵营! “大哥,不管那小子什么身份,我们也将他得罪完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徐辉祖面色惊变:“你们!” 他这才发现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徐膺绪道:“大哥,实不相瞒,小妹给我们也来过信……”徐辉祖惊恐道:“混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徐辉祖脸色冷漠到了极点:“回去再说此事!” 徐膺绪和徐增寿点点头,道:“大哥你别气,我们也只是为徐家的以后着想。” 徐辉祖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便朝位置上走去,两兄弟紧随其后。 …… 谨身殿。 朱元璋在布局。 他看着蒋瓛,不疾不徐的拿着吏部送来的人事资料,道:“临淮侯文豫章,庐州侯郑用,寿春侯李贵,滁州伯吴文彪,光禄大夫赵士林……中山王府徐辉祖!” 朱元璋声音很慢。 “将锦衣卫都给安插进去,咱要知道他们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定时给咱汇报!” 如果仔细揣摩,不难发现这些王侯们,都和已故中山王徐达沾亲带故,相交很近。 有文官,有武将,还有许多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老臣,以及身居要职的儒官! 以中山王徐达为一个圆轴点,朱元璋在以其势力分布,开始对这些人进行监听。 “大孙,标儿,估计咱时间不多了,得加快点步伐了。” 朱元璋暗暗说了一句,便对蒋瓛道:“都记下来了?” 蒋瓛点点头。 朱元璋继续道:“嗯,继续说说梅园那边的情况。” 蒋瓛则平淡的开口,“太孙殿下……他射出了五连珠,速度奇快,水平极高!” 听到这里,朱元璋忍不住有些愣神。 他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他知道这箭术意味着什么。 如此高超的技术,谁教他的? 自学的? 不可能!那指定是咱爹的关系! 乖乖! 不得了呀! 看来老头子还是和你相处的少了,咱爹最近和你相处的比较多,所以很多本事,咱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朱元璋就释然了。 自家大孙总不能追着自己说这说那吧?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懂,毋需炫耀。 朱元璋莞尔,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蒋瓛道:“你能有这么高的水平?” 蒋瓛权衡片刻,认真的摇头:“回皇上,卑职……无能!” 朱元璋眯着眼,淡漠的看他一眼,心里愈加对朱雄英震撼不已。 …… 桃花林中,席地而坐,酒宴高鹏,声乐齐佳。 当春日咋暖还寒的冷风吹过梅园的阵阵桃花林后,才从桃林中看到歌舞酒宴的人群。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文武比试之后,朱怀成为了这里人群议论的焦点。 众人皆在津津乐道,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朱雄英。 徐辉祖却后知后觉的生出一抹冷汗。 从他徐家人踏入到梅园之后,他们就已经被烙上了燕王的标签。 即便徐辉祖想独善其身,但此时已经覆水难收。 朱棣一次次召见徐府,每一次看似都漫不经心,可此时徐辉祖细细想来,才察觉到,似乎朱棣都已经不声不响的,将徐家和燕王一系绑在了一起。 不管徐辉祖愿意不愿意,但在外人看来,他中山王府,就是燕王一系的人马。 徐妙云是朱棣的妻子,徐辉祖是朱棣的大舅哥,徐膺绪和徐增寿更是朱棣的小舅子。 上一次年二十九,在鸿胪寺和燕王聚会,回去之后,徐辉祖在皇城内看到了几个办差的小官吏。 那时候徐辉祖还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可现在猛地回想,他突然觉得那几个小官吏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 一股子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徐辉祖微微瞥了一眼谈笑风生的朱棣,此时方才知道,这个如卧虎一般的男人,不仅擅长行军打仗,这种算计人的小心思,居然也如此高超! 徐辉祖幽幽一叹。 当想明白这些细节之后,徐辉祖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朱棣没有野心还好,他徐家和朱棣私交就算再深厚,也不会有危险。 可一旦朱棣起了心思,徐家首当其冲的便会收拾。 徐家的势力范围实在太大,这些年徐家虽然没有这群淮西勋贵那么高调,可他背后,也是站着一群如庐州侯郑用、临淮侯文豫章这些达官显贵。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不过无论如何,老爷子还活着,那么燕王就不敢乱动。 要趁着老爷子活着的这段时间,以及太子朱标上位前这段时间,尽快将徐家从燕王一系中抽出来,保持中立之势,方可太平! 这么想着,徐辉祖恶狠狠瞪了一眼徐膺绪和徐增寿。 这两个混账! 正月初五这场梅园勋贵的集会,到掌灯时分才彻底散去。 众人心思不一,纷纷拱手作别。 梅园外。 秦晋二王朝蓝玉走过去:“小舅子,我们先走了。” 说着,两人又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朱雄英,道:“小子,今天本王见识到了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朱雄英拱手道:“小子不敢当。” 晋王好奇的看着朱雄英,殷切的道:“君子五射,还有后三射,如果他朱高煦真要让你比下去,你当如何?” 朱雄英道:“那就继续。” 晋王搓搓手:“意思是这后面三发,你也有信心?” 朱雄英不咸不淡的道:“嗯。” 晋王哈哈大笑:“不得了啊!那可是难如登天,你小子竟如此飘飘然,赶明给咱射一发看看?” 朱雄英也不推辞:“好!” 晋王趁热打铁:“这射术可有什么技巧,可否教一教……” 秦王拉了拉晋王,一脸不悦:“干啥呢?” 晋王这才察觉失礼,尴尬的笑笑。 秦王有些深意的看着朱雄英,询问道:“朱公子以前没见过啊,在应天可还有亲人?” 朱雄英笑了一声:“嗯,算还有一些吧。” “哦?”秦王急忙道,“谁,你说说,本王能帮的会尽量提携一把。” 朱雄英道:“那就多谢秦王了,不过我爷爷是皇宫里头的,秦王殿下可以照拂一番吗?” 皇宫里头的,朱姓…. “啊哈哈哈!” 秦王尴尬大笑:“那不敢,不敢提拔,哈哈!那里都是权柄极高之长辈,本王唐突了,不敢不敢!” 蓝玉看着秦王,眨眨眼,意思是你继续装啊! 不是要这种结果吗? 去提拔老爷子啊? 口气挺大的你! 你老子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本章完) 第168章 暗面的锋芒! “成了!” 蓝玉挥手,“别踏马吹牛逼了!好好守着你陕西的一亩三分地,给咱大明江山拱卫周全,比啥都强。” “这小子是咱晚辈,以后前途也不劳烦你们操心了,天色不早了,回吧都!” 秦王强忍着激动:“好!” 两人又对朱雄英打了招呼,便准备上马车离去。 “老三,你上哥的马车来。” 晋王不解:“啊?为啥?” “哪那么多废话,上来!” …… 目送秦晋二王离去之后,朱棣和徐家人也走了出来。 朱棣目光深邃的看着朱朱雄英,他很豪迈,刚才喝了许多酒,现在依旧四平八稳。 “小子,今天一别,咱们日后恐怕相见的机会很少了。” 朱雄英道:“能知晓燕王殿下,乃晚辈荣幸。” 朱棣挥手:“莫搞虚招,本王很欣赏你,有时间来北平玩玩,本王做东,带你去北疆看看大明的塞外粗犷河山。” 朱雄英点头:“会的,会有这么一天。” 朱棣笑笑:“本王恭候光临,成,告辞了。” 朱棣迈着虎步,掠过朱雄英身旁。 身后,徐辉祖三兄弟深深看了朱雄英一眼。 朱雄英看着徐家三兄弟,微微施礼。 徐膺绪和徐增寿被针扎一般,随意拱拱手,便也跟着离去。 蓝玉笑了笑,对朱雄英道:“走吧,咱也回去吧,今天可让咱开了眼界,你小子,得和咱好好说说,这一身本事哪儿来的,啥时候学会这一身武备了?” 朱雄英苦笑:“勤于练习啊,每天早晨跑跑步,闲暇时间骑马狩猎,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不过,这些都是师尊安排的,我认为应该是师尊的功劳。” 听到朱雄英这轻飘飘的话,淮西勋贵的这群武将都有些羞赧。 同时,对朱长夜也是更加敬佩起来。 “呵!你小子,这话也幸好对咱们说,要是旁人听到了,尤其那朱高煦,恐怕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啦。” 他们私底下否嘀咕着。 …… 另一边。 夜,有些黑了。 一辆辆马车朝前走去,在官道的分岔口朝四面八方纷纷散去,仿佛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途和宿命。 秦王的马车上。 “二哥,为啥要让我上你的马车?” 晋王挠挠头。 秦王意味深长的道:“老三,我问你哈,这皇宫里姓朱的还有谁?除了咱老朱家的人,其他姓朱的,都有啥权力?” 晋王摇头:“有殿阁院士,给奏疏分门别类呗,自从咱爹废除丞相制,那衙门不是形同虚设?” “除了这个,没其他朱姓人了。” 秦王皱了皱眉,继续道:“可刚才那小子咋说的?他爷爷在皇宫里头。” 晋王点头:“那又如何啊?” 秦王深邃的道:“我且问你,他和朱高炽辩治国论的时候,是不是引用了京畿的刑卷?这些资料,你觉得….若他是平常人,他能接触到吗?” “这些奏疏,他哪儿能摸到?” 晋王愣了愣:“二哥,你想说啥?” 秦王道:“如果殿阁内坐着的学士,不是殿阁学士呢?如果朱雄英在殿阁的那个亲戚,能接触到奏疏并且给他看到呢?” 晋王大惊:“那咋可能?殿阁学士哪有这权力?除非是父皇……嘶!二哥,你究竟想说啥?” 秦王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想说啥了吗?我告诉你,我基本可以肯定了,这就是朱雄英。” “哎呀,真没想到啊,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家伙变得咱都快要不认识将。” 晋阳大惊:“什么,这…这!” 秦王依旧感慨道:“哎呀,老爷子为啥这次咱们进京,藏起朱雄英,现在我也有所了解了。” “恐怕老爷子,也是见到朱雄英变化极大,咱们都认不出来,所以….他在下一盘大棋,很大的棋。” 秦王叹口气,道:“本王有预感,明年或许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年岁!我们….拭目以待吧!” 与此同时。 另一辆马车内。 “儿子,人见到了,评价评价。” 朱棣父子三人坐在马车上,朱棣微微阖着眼睑,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高炽开口:“爹,即便他在市井生活了一段时间,但这智慧丝毫不落下风。” “儿子问的是最难的治国论,最能反应出一个人的眼光和格局,可他却贯穿历史上下千年,侃侃而谈到那种程度,还能对京师的卷宗了如指掌……皇爷爷应当是没少培养他了!” 朱棣若有所思:“以前父皇对大哥就是如此倾囊相授,想不到历史在轮回,轮到他也是如此,而且老爷子这段时间一直注意咱家,这让本王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朱高煦哼道:“爹,你毋需担忧!爷爷他不会做什么的,咱们又没做错事!” “至于那人,虽然这射术儿子没比过他,但真正要打仗,那是要死人的,他这温室养着的花朵,见过血吗?见过尸体吗?见过成山成海的尸体吗?” 朱棣看着朱高煦:“你不服?” 朱高煦道:“对他的箭术很服气,但打仗,孩儿谁也不服!” 朱棣哈哈大笑:“那就好!有朝一日,咱们卷土重来,到时候再看看,谁能高高在上,谁又只能匍伏称臣!” 朱高炽想了想,对朱棣道:“爹,从今日见面来看,他身后的那群淮西勋贵,应当都知道他了,而且都在给他撑腰。” 朱棣嗤笑:“那又如何?” 朱高炽道:“他们也身经百战,蓝玉的武功不弱于任何人,小心为妙,步步为营。” 朱棣深以为然的点头:“怕,就怕蓝玉这群人!要是这群人被除掉,本王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这不简单。”朱高炽道。 朱棣笑着道:“万事都能操作,且不急,当年胡惟庸李善长权势滔天,该死的还是死了。” …… 尚膳监。 大总管谷用漫不经心的对一旁陈芳道:“今天皇爷心情不是很好,晚饭让郑和悠着点。” 陈芳愣了愣,再看着谷用似笑非笑的面庞,陈芳喜道:“奴婢明白。” 谷用道:“你明白什么了?咱家可什么都没告诉你,你自己好好考量一下。” 陈芳小心翼翼点头。 谷用意味深长的道:“陈芳,你跟着咱家十年了,也是宫里的老太监了,你比谁都知道,这深宫的道路不好走。” “进一步或许等着的就是深渊,退一步兴许就会海阔天空。” “人这一辈子,哪儿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事?那小公公我看了,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咱家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怎么抉择,看你自己吧。” 陈芳感激的看了一眼谷用,恭恭敬敬的给谷用磕了个头:“谢老祖宗提携。” 谷用挥手,“去吧。” 看着陈芳离去的背影,谷用幽幽一叹。 世间是一场名利场,当初自己进宫的时候,也是几度险恶,最后才明白一个道理,不争,才是最大的争。 可惜,陈芳不明白。 陈芳贪图权势,不折手段,这样的性子,要么站的高高的,要么摔的死死的! 可是,那郑和的小太监,会这么容易就被你玩死了么?别自己引火烧身咯! 陈芳出了谷用的房门,轻轻将房门关上。 一旁贴身小太监见陈芳脸色不好,关怀的问道:“干爹,出啥事了啊?怎大汗淋漓的?” 陈芳目露深沉,抬头看了看天,道:“刚才老祖宗告诉我,说皇爷心情不太好,才发过怒火。” 小太监喜道:“干爹,那现在不正是时机?” 陈芳叹口气道:“老祖宗提醒咱家,说不要玩火自焚,哎……老祖宗老了,没有‘争’的心了。” 顿了顿,陈芳脸上换出一抹狠厉。 “走!去尚善监厨房!” 厨房内。一群小太监围在郑和旁边。 “郑公公,晚上给皇爷做个啥吃?” 郑和苦笑摇头:“不知道,我会的只是一些家常小菜,这一顿啊,要么你们来做?” 身旁几个老一点的太监喜道:“好好!可是……小郑公公,你可要教教我们,我们没你那本事能哄皇爷开心。” 郑和笑道:“我就会一些家常菜,你们想学,我自然不吝啬。” 众太监顿时喜笑颜开,纷纷点头哈腰道:“感情谢谢郑公公啦!” 一伙人正拉着家常,陈芳冷着脸走来,呵斥道:“几个时辰了?还不做御餐?” “小郑公公,你快些做餐吧,皇爷可饿着呢。” 郑和点头:“好!” 陈芳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郑和心里有些奇怪。 陈公公今天没为难自己,难倒放下了? 他挠挠头,便开始掌勺。 一旁有个老公公笑着道:“小郑公公,要么咱家替你掌勺?这以后,也不能总劳累你呀。” 郑和思考片刻,点头:“成!你来!” 似乎想起什么,郑和笑着道:“对了,这位公公,还没请教你的名讳呢?” 那老公公忙不迭道:“曹喜。” “有劳曹公公了。” 两人说话间,外面有小太监走来,看到曹喜在掌勺,那小太监先是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对郑和道:“郑公公,陈公公叫你出去一趟。” 郑和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头:“好!” 说着,他对曹喜道:“曹公公,皇爷喜欢吃大油水的菜肴,您就按照我刚才的来,我去去就回。” “成!小郑公公放心吧。” 没多时。 郑和来到陈芳面前,弯腰行礼道:“见过陈公公。” 陈芳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郑公公,咱家给你道个歉,前两天咱家对你过分了,你莫要朝心里去。” 郑和喜道:“谢谢陈公公,该当我道歉的,我那日并非要羞辱陈公公的意思。” 陈芳面皮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笑着道:“没事,都过去了。” 陈芳拉着郑和说了许久贴心话,才放郑和离去。等郑和走后。 那小太监道:“干爹,我咋感觉有些不对劲?” 陈芳愣了愣:“什么意思?” 小太监道:“方才进去的时候,我不是要支开郑和么?可我发现郑和已经主动让曹公公在掌勺了。” “您说,这是不是郑和故意的?” 陈芳洒然一笑:“左右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他能有什么心机?他知道这深宫的险恶么?” 陈芳抬头看了看天:“差不多了,曹喜那边的饭菜也该给老祖宗送过去了,等着吧,皇爷心情不好,要是看到如此铺张浪费的一幕,一定会迁怒,咱们不过都是皇爷的一条狗而已。” “一条狗要是没办法讨皇爷欢心,那下场就只能去死了!” 曹喜是他陈芳的人,方才故意支开郑和,就是在铺张浪费上下心思。 又加上皇爷心情不好,极易迁怒于人。 想来郑和这次一定九死一生! 在明朝,没有太监敢做一些乱七八糟下毒谋命的事,他们都是奴婢,都是低贱的人,对权贵畏惧是发自骨子里的。 要在规则范围之内使用手段,这不容易。 但这也恰恰体现明朝太监的争斗残酷的一面。 …… 此刻。 朱元璋有些生气。 听到梅园内朱棣那些带着威胁意味的言语,老爷子不高兴了。 虽然自己大孙反击的很凌厉,可老爷子心里还是不舒服。 “皇爷,用餐了。”朱元璋点点头。 谷用命身旁小太监将御膳陈列在朱元璋面前的案牍上。 只是。 当餐盘被打开之后。 几名小太监顿时脸色刷白! 谷用一脸深意的望着饭菜,面上也有些复杂。 陈芳还是动手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皇爷。 果不其然,老爷子的脸色渐渐变的有些愠怒。 桌子上的菜肴有三碟,腊肉青菜,蒸香肠,烤整鸡,菜不算太多,油水却很大。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对于皇帝来说,这样的农家菜还有些寒颤。 可对朱元璋来说,这却是很大的事! 朱元璋三令五申,宫内所有宫人不可铺张浪费,他这个皇帝更是一直简朴。 上次郑和送来的菜肴虽然也有三盘,但量很少,只够一个人吃。 但这一次,菜的量很大,别说老爷子一人吃,便是在叫来几人,怕都吃不完。 (本章完) 第169章 不敢置信,竟是如此! 若是老爷子高兴的时候,兴许不会介意,也会将饭菜赏给侍卫们吃。 可问题是,老爷子今日心情不太好。 朱元璋没说什么,自顾自开始吃饭。 等饭菜都吃完,盘子内还剩下许多许多菜。 朱元璋随意擦了擦嘴,面无表情的问谷用道:“这顿饭菜,谁做的?” 谷用急忙跪下,还未开口,一旁小太监便道:“启奏……启奏皇爷,好像是曹公公。” 谷用愣住了,再看那开口的小太监,他恍然大悟,随即脸色顿变! 陈芳在陷害郑和,可郑和又什么时候收买了这小太监? 天呐! 一股子油然的寒冷,从陈芳心头升起。 那姓郑的小太监……不简单! 朱元璋噢了一声:“上次呢?谁做的?” “回皇爷,是郑公公。” 朱元璋笑了笑,看了一眼谷用,道:“你们尚膳监的争斗不小,都算计到咱头上来了。” “是想让郑公公死吧?” 谷用叩首如捣蒜:“奴婢们不敢,不敢,请皇爷饶罪!” 朱元璋淡漠的看他一眼:“去礼仪局,将始作俑者及凡参与此事的人都给打杀了吧,调郑和来咱这伺候咱起居。” “以后你要还管不住你下面的人,咱就换个人。” 说罢,朱元璋冷冷的道:“滚出去!” “是,是….”他连滚带爬跑出。 …… 尚膳监。 郑和在厨房内,百无聊赖的和一群太监聊天。 “曹公公,今天饭菜做的还行吗?” 郑和礼貌的笑了笑。 曹喜也在笑:“有劳郑公公不吝赐教了。” 郑和点头:“让小人猜猜,曹公公是不是做了很多菜?甚至在铺张浪费?油水很大?” 曹喜愣住了。 刚才还一团和气的太监们,顿时狐疑看着郑和和曹喜。 郑和继续道:“我早知道你是陈公公的人了,哎,他能收买你,我又为啥不能收买几个?” “我进宫前,和我家小爷学过一些道理,有些狗獠如果咬住你,当你认为不死不休的时候,那你就只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呢?那就是让对方都死了啊!” 郑和微笑着看着四周的小太监:“你们说,我家爷利害不?我随便学个道理,就能明白这深宫该怎么争斗。” “可惜,你们上次没弄死我,那我只能弄死你们了。” 曹喜大惊失色,冷汗涔涔的道:“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郑和摇头,淡淡的笑道:“没说什么,今天,要么,我死,要么,你们死!” …… 礼仪局的罗刹,一直是后宫太监宫女们谈虎色变的存在。 今天,这群人杀气腾腾的推开了尚膳监的大门。 一群太监蜂拥而出。 上一次,是处决尚膳监的大总管,然后陈芳坐享其成。 这一次,又不知道会是谁。 郑和双手捏着。 他也有些吃不准。 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不殊死一搏,往后的日子,自己迟早会被人陷害死。 想一劳永逸,就得先将麻烦给除掉! 曹喜手心已经沁出汗。 两股颤颤的看着礼仪局那些罗刹。 陈芳站在人群中,多的是一种智珠在握的样子,冷冷看了一眼郑和,然后走过去。 “小郑公公,抱歉了,你今天可能会死。” “你真以为咱们这些人的斗争,能三言两语就能和好的?” “你真以为在这里生存,是这么容易的?”“一个小杂碎,和咱家斗?你凭什么?” 郑和微笑着,看着喋喋不休的陈芳,道:“陈公公以为收买了曹公公,就能致人死地啦?呵呵,咱们拭目以待。” “什么?” 陈芳愣住了,“你什么意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和道:“早就知道了,不说了,老祖宗来了。” 说话间。 谷用已经朝这群人走了过来。 身后那群礼仪局的罗刹,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瑟瑟发抖的太监。 他们很享受这种处决同袍之前的乐趣。 “老祖宗。” 陈芳努力的镇定心神,问道:“这群罗刹,抓谁呀?” 谷用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陈芳。 “陈公公,咱家和你说过,这深宫大内,咱们这群没根的人,朝前一步是万丈深渊,朝后一步是海阔天空。” 陈芳面颊有些僵,笑容都有些扭曲起来。 他突然感觉谷用言语,已经开始变的冷漠。 “老……老祖宗,孙子胆儿小,你别吓我呀,这是咋回事?” 这声音,有些颤。 谷用摇摇头,便不在看陈芳,转而望着郑和,拱拱手:“恭喜郑公公。” 郑和攥着的拳头,猛地松开,长舒一口气,眨眨眼道:“老祖宗,这是啥意思呀?” 谷用笑着道:“以后还需郑公公提携提携咱家。皇爷说了,要调你去伺候皇爷。” “郑公公,你聪明伶俐,想来日后一定青云直上的,届时莫要忘了咱家才是。” 呼! 郑和狠狠吐了一口浊气。 爷,小人没让你失望,小人又朝上爬了一步! 爷,小人和你身边学了很多东西,小人不是废物! 爷,您放心,小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郑和释然的笑着对谷用道:“当得。” 站在一旁的陈芳和曹喜,已经腿脚有些发软。 陈芳直接就给谷用跪下了:“老……老祖宗,这,这是咋回事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郑和被调去伺候皇爷了。 这怎么可能啊! 那……那礼仪局的这群罗刹,是来做什么的啊! 郑和微笑看着陈芳:“怎么回事?想知道吗?我和你说说。” “你是不是知道,今天皇爷心情不好啊?” “所以你早就,收买了曹喜和这些太监厨子们,是吗?” 郑和淡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群太监,这群人顿时瑟瑟发抖起来,一股子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所以,你就让曹喜掌厨,然后故意支开小人是么?” “那小人就提前给你机会好了,小人把厨艺都告诉他们啦。” “可是呢,你会收买人,小人也会……额,有些话小人就不多说了,言多必失,你懂了吗?” 郑和摇摇头,叹口气道:“哎,你该早点弄死我的,你看,你得罪了我,却不弄死我,所以我就必须弄死你了。”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为啥我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太监,会懂这么多?” “我告诉你哈,我在入宫之前,和我家爷、太爷,学了一点阴人的道理,也知道做人要狠。” 他笑了笑,笑的很温暖:“我家爷就是这样的,他一般不吃人,可他要吃人的时候,他还会让你觉得你占了他的便宜。” “怎么样?我家爷厉害吗?” 听到如此平静的话语,陈芳陡然大悟,顿时怕到了骨子里,全身在颤着,仿佛看到一个小魔鬼在对自己龇牙。 他身后……那个大魔鬼,又会是什么样子恐怖的存在?! 陈芳擦了擦额头的汗:“哥,小郑哥,我不敢了,奴婢不敢了,你饶了我们,饶了我们。” “你和皇爷求求情,说咱们没有争斗,咱们……咱们只是……” “闹着玩?” 郑和玩味的道。 “对对对!小郑哥说的对!” 陈芳跪在地上,抱着郑和的腿。 曹喜和另一个小公公也如此,围在郑和的身旁。 几人哀嚎、哭泣、悔改,甚至扑簌簌颤抖。 郑和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对谷用道:“老祖宗,皇爷让我何时过去?” 谷用呆怔住了,急忙道:“现在就过去!” 他以为郑和要给这些人求情的。 可是郑和只是冷冷的道:“哦,那我就不耽误老祖宗你办差啦。” 他徐徐地弯下腰,轻轻将陈芳几个公公的手拨开,小声道:“等死吧诸位。” 说着,便扬长而去。 谷用面皮抽了抽,心里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狠! 今天他又被上了一课。 在这里,不要自大,不要想着开罪任何一个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被人拿捏的! 陈芳愣在原地,面如死灰,屎尿屁直流。 身旁,曹喜和小公公更是战战兢兢,瞳孔中布满了难以言明的恐惧! 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公公们,此时无不瑟瑟发抖。 礼仪局的罗刹们,热闹也看完了,冷漠的走过去,拖住三个面如死灰的太监。 “去吧,打死了。” 为首那名礼仪局太监淡漠说完,又对谷用道:“皇爷要的不是这三个人,还有谁?” 此言一出, 四下皆惊,众人冷汗直冒。 谷用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开始点名。 身后众太监如丧考妣,面色凄凉。 从尚膳监到谨身殿,是有一段路程的。 沿途需要过太液池、桃花林、武功殿、千步廊……路程还有一段距离。 郑和恭敬的跟在大内兵卫身后。 他双拳紧紧握着,说不紧张,是假的。 当初在浣衣局做了一年的洗衣太监,别说皇帝,连妃子他都没资格去见一面。 而今,即将见到大明执宰天下的洪武帝王,郑和既紧张,又害怕! 许多人都想伴在皇帝身旁,因为这样,你在太监群体中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但享受这个光环的同时,无数的危险会纷至沓来。 你的一点点错误,都可能剥夺你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君威无常,更何况,他第一次接触到权力巅峰,这对郑和来说是机遇,但何尝不是一次危险的挑战! 他不知道大明帝王的脾性,更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帝王,这些,都需要他一点点学习。 可这里不像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能给你时间去摸索,但这里没有这么一说。 要么最快速的适应,要么身首异处。 郑和双拳暗暗握着,努力的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前的侍卫停了下来。 郑和知道,谨身殿到了。 “公公,你自己进去吧。” 侍卫说了一句,便告辞。 少顷,谨身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洪踏着碎步走出来,看了一眼郑和,道:“郑公公,皇爷单独召见你。” 郑和很奇怪,皇爷为何要单独召见自己? 强忍着疑问,郑和走了进去。 他低着头,弯着腰,谦卑低下到了极点。 走到殿宇半程之远,便匍匐跪在地上。 这些礼仪,宫里每个太监都要学的,郑和自然不例外。 “奴婢郑和,叩见皇爷,皇爷万岁万万岁。” 久久的沉默,只有翻阅书籍的声音。 郑和就那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心如万鼓擂动。 “哦,抬头看看,咱是谁。”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瞬间,郑和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声音….这声音! 他听过! 之前在天云观,有过来往的一位老大爷,对天云观格外注意,他便听过如此声音! 这,怎么会在这里听到! 这….这是……咋回事! 老……老大爷? 郑和整个人都懵住了,他匍匐在光滑大殿的大理石上,身子微微在颤。 朱元璋让他抬头,他甚至已经整个人处于宕机的状态。 “奴……奴婢不敢,慕见天颜。” 朱元璋冷笑道:“咱都见过多少次了,还不敢?” “起来吧,咱之前去天云观便是你接待的,咱可都熟得很,莫要如此礼节,这让观主看了,也不合适。” 轰! 郑和整个人愣在原地,心里已经泛起惊天骇浪。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他已经不知道在天云观那儿,听过多少次! 他也不知道,已经伺候过朱长夜多少个日夜! 这熟悉的声音,和朱长夜太像了,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是那位老大爷的声音。 可是怎么可能啊! 老大爷?皇帝?! 老大爷是皇帝? 老大爷是洪武大帝!! 郑和心如激雷一般跳动,脸色也开始兴奋到了扭曲。 难怪,难怪他第一次给皇爷做饭,非但没被皇爷降罪,还被皇爷夸赞了! 郑和怎么也不敢去想,想那个朝朝暮暮和朱怀一起相处的老人家,老爷子,会是当今圣上! 郑和强忍着激动,一点点将头颅抬起。 轰! 郑和眼睛猛地瞪大,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真……正是太爷啊!皇帝真是老大爷啊! 郑和差点一嗓子就吼了出来,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本章完) 第170章 朱雄英的想法! 他偷偷抬眸朝前面看去。 老爷子和寻常没任何两样,只是换了个地方,端坐在龙椅上,案头上的书籍将老爷子两肩给堵住了。 朱元璋搁笔,抬眸看着眼前发楞的郑和。 郑和赶紧磕头:“小人……不是,奴婢拜见太爷……不是,奴婢拜见皇爷。” 朱元璋挥挥手:“起来吧。” 郑和战战兢兢起来,忍住了一腔疑问,想开口,却没勇气。 这里不是天云观或者皇太孙生活之地,这是深宫,是皇帝的书房,是天下权力的中枢。 他只能乖乖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郑和不够机灵,实在是,现在他有些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啊! 老爷子是当今圣上,为什么要对自家观主那么好?捐献那么多的金钱! 就在郑和满腹疑问的时候,朱元璋淡淡的开口了。 “进了宫,就和外面不一样了。” 郑和认真聆听着。 朱元璋继续道:“至于咱为啥要瞒着你家爷,你也不必多知晓什么,总而言之,对你家观主好。” 朱元璋很少会和阉人说话,但郑和这小子将老爹朱长夜伺候的很好,也对朱长夜和朱雄英忠心不二。 爱屋及乌,于是朱元璋才会对这个小太监高看一眼。 若是不然,阉人在朱元璋眼中,永远都如牲畜一般。 郑和忙不迭道:“是!奴婢谨记皇爷的话!” 朱元璋沉声嗯了一声,继续道:“雄英他,千辛万苦给你送到宫里来,对你是抱着大期望的。” 顿了顿,朱元璋有些欣慰的点头:“咱大孙没看错人,如果你连宫里那些太监都斗不过,咱想,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你没丢咱大孙的脸。” 听到这里,郑和心下十分动容,不过规矩使然,他只能眼眶通红的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骄傲,好似是为朱雄英争光而感到骄傲! “成了,以后就和外面一样,以前怎么伺候的,以后怎么伺候。” 郑和忙是道:“奴婢遵旨!” 朱元璋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看着郑和:“如果你和咱老爹再见面……嗯,咱想,你是聪明人。” 郑和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不敢乱嚼舌根。” 朱元璋嗯了一声:“咱批奏疏不喜人打扰,下去吧。” “是!” 郑和忙不迭朝后退步而去,直到出了谨身殿,才转过身。 这一刻,郑和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双拳死死握紧,抬头看天,低声呐喊:“观主!您一定不知道吧!” “观主!您一定不知道这位经常来咱们天云观的老大爷,是皇帝吧!” “观主,咱们要发达了!太好了!” 只是下一刻,郑和思绪再次凝固住。 老大爷叫自家观主咱爹? 咱爹……那自家观主是? 太上皇! 天呐! 郑和喘气已经开始急促起来,心跳的厉害。 “郑公公,出什么事了吗?我看满脸大汗。”陈洪站在郑和身旁,关心的问道。 郑和摇头,赶紧道:“回陈公公,没事儿。” 陈洪笑道:“郑公公毋需客气,咱们是一个品秩,都是伺候皇爷的,没有谁高谁低。” “伴君如伴虎,咱们都要格外小心,皇爷心情时好时坏,咱哥两可都要通个气才是。” 郑和点头:“当得,当得。” 陈洪笑着道:“那成,今天咱家当值,你先回去歇着。” “好!” 郑和不动声色的离去。 这陈公公,比陈芳更危险! 这是郑和对陈洪直观的第一印象! 虽然对方说话客客气气的,但话里话外都是要串供通气儿这些词语,说难听点,这和监视皇爷有什么区别? 不过郑和现在也不敢乱说什么,毕竟他不清楚陈洪是谁的人,又或者在这深宫有什么仰仗。 无论如何,此人要防着。 ……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月色微凉, 朱雄英独自一人,背着手在东宫院落内来回走动。 自从梅园回来,他就开始在思考。 今日梅园上的人实在太多。 但熟人就那么几个。 秦晋二王的表现很反常,似乎在有意亲近自己,而且似乎显得实在太过于热情了点。 不过看到秦晋二王,和蓝玉的这种毫不避嫌的亲热劲,朱雄英暂时可以相信此二人。 诚如蓝玉说的那样,秦晋二王不会和四叔朱棣勾结在一起。 但为何,蓝叔他们都不让自己说出身份?爷爷他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和当初,自己之死有关? 朱雄英背着手,继续在院落内来回走着。 朱棣身旁有几股势力,皆都不可小觑。 边塞中,辽王朱植和谷王朱想都与朱棣走的很近,这也是蓝玉一直强调防守的重心。 辽东和宣府都是军事重镇,虽然此二王在梅园的话很少,但朱雄英看到了他们站在朱棣身旁,并且和朱棣窃窃私语的亲近感。 当然,还有一股子势力,当时蓝玉没和朱雄英分析过,甚至蓝玉都没怎么在意过此人。 但朱雄英,却无比的重视! 他是分封在河南开封的一一周王朱楠! 这是朱棣的亲兄弟,虽然他看起来醉心于舞文弄墨的样子,可河南之地实在太过敏感。 这里是粮食重地,如果到时候朱棣真打算出兵,那么河南就会成为他踏过黄河的绝对跳板,更糟糕的情况,这里未来将会成为一个补给大站,可以源源不断的给朱棣输送粮饷。 所以……周王朱棣,也不得不防! 除了这些藩王们,朱雄英还在观察宁王朱权。 宁王在今年,即将去喜峰口的大宁都司就藩。 虽然自己和宁王有过交情,宁王也明里暗里告诉过自己,不会和朱棣沆瀣一气。 可谁能保证呢? 那里距北平很近,而且还有勇猛无比的重骑兵朵颜三卫。 这一支力量要是被朱棣拿到,天平立刻就会倾斜! 今天宁王很安静,在梅园的话很少,既不和朱棣有交流,也不和朱雄英有过多的交流,朱雄英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恍惚之间,朱雄英似乎想明白了,随即有些莞尔一笑。 “这小子,是个小机灵鬼!” 或许只有现在保持中立态度,才能在大宁混的风生水起吧! 且不去理会宁王。 朱雄英继续沉思,不知不觉走到院落中的一颗小树旁。 这是当初从安南运回来的金鸡纳树,现在已经长到人高。 朱雄英收拢心思,继续思考。 接下来,便是外戚的力量。 以中山王徐府为主的势力,在今日梅园内,不动也动。 这一波人,已经绑在了朱棣身上。 朱雄英以为徐辉祖会掂量着利害关系,但他没有,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亦或者是被朱棣算计了。 无论如何,现在徐家已经彻底和朱棣绑在一起了。 朱雄英不停的想,不断的想。 这个夜里,他都在思索着老爷子他们,究竟瞒着自己什么 自己….又要不要,去找师尊说一下? 问一下他们的目的。 师尊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来,但朱雄英知道,一切的一切,师尊都了若指掌。 这天下。 便没有什么,能瞒得住师尊。 …… 翌日。 入春之后的应天,多了几分阳光明媚,初七那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这两日天气放晴。 朱雄英一如既往的早起。 秦淮河承载了千年的风华,依旧还是流淌着养育着六朝古都百姓的涓涓细流。 朱雄英沿着秦淮河晨跑。 洪武新年,辛勤的百姓一如既往的享受着和平的美好。 那一张张洋溢笑容的脸,就是执政者最大的成功。 朱雄英这辈子都没经历过战争,他很难想象战争中的百姓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只知道。 这一份美好的盛世,需要守护,并且传承。 朱雄英沿秦淮河跑了一圈之后,一如既往的来到摊贩前。 清晨,人还不多。 有老人坐在小摊前,一口一个包子朝嘴巴中撂着。 然后吹了口气,将冒着白气的豆浆一饮而尽。 老爷子吃饭,依旧狼吞虎咽,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对粮食都格外珍惜,一滴都不肯浪费。 朱雄英兴致勃勃的走过去。 “雄英,过完年啦?”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咱就知道,你小子要过来。” “去找你师尊?咱不急先。” 说着,对店家招手:“一笼包子,两个茶叶蛋,一碗红薯粥。” 朱雄英大喇喇的坐下。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个劲慈祥的在笑。 “春种一棵树,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天,农夫尤饿死。” 朱雄英楞了愣:“爷爷,啥意思?咋突然还感慨上啦?”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暂时还没啥事,不过应当很快就有事儿了。” 额…… “什么啊?” 朱元璋没多说,问朱雄英道:“梅园的事,咱都听说了,让你小子嚣张点,你这是嚣张过头了啊!” “咱都没想到,你小子文武皆备,都比咱想象的强多咯!” “老头子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啊!” 朱雄英笑笑,随口道:“都您老个师尊教的好。” 然后继续吃早餐。 朱元璋突然冷不丁的道:“如果咱要对徐家动刀,你当何如?” 咯噔! 朱雄英闻言,突然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朱元璋:“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 红薯已经开始在大明大范围试种。 朝廷的办事效率很高,朱元璋执政的朝廷,也没有出现下层官府尾大不掉的情况。 上令下行,不到几个月内,全国各地开始种植红薯,这种作物已经成为粮食的一种,并且获得百姓认同。 朱雄英将最后一滴红薯粥喝完,便拉着老爷子回到府邸。“爷爷,为什么突然说这话,您要对徐家动刀不成?” 朱元璋看了朱雄英一眼,苦笑着摇头:“咱就这么一说。”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一定是起心思了,不然不可能随口一说。 他坐在院落的石凳上沉思了片刻,便道:“我现在想不出来能做什么,但我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爷爷真存了对徐家动刀的心思,徐家就只能等死!” 朱元璋呵呵笑着,言语一变:“那如果是蓝玉呢?如果咱皇帝要对蓝玉动刀呢?” 朱雄英再次愣住,表情有些凝重,自牙齿吐出两个字:“会救。” 朱元璋笑道:“你刚才说你做不了什么,又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你说要救,咱有些好奇,你怎么救?你要违背咱不成?” 朱雄英摇头:“爷爷,皇权也有约束,朝上是神权,如果利用神仙等鬼怪呢?” 朱元璋好奇:“何以为?” 朱雄英道:“事情有些复杂,如果您老真打算快刀斩乱麻,神权是唯一可以救蓝玉的办法。” “如果是温水煮青蛙,那就要在这时候将淮西勋贵的影响力给扩大起来,让其影响到朝廷上下各个方面……” 顿了顿,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爷爷听过魏晋世家大族吗?为什么到李唐时期,李世民那般刚硬,却不敢对世家大族动手?” “为什么直到唐末黄巢,将世家一刀砍完了,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才彻底消亡?” 朱元璋有些愣神:“此言何意?” “长远布局!” 朱雄英道,“当从现在开始布局,利用他们手里的权力和财富,渗入到国家的人才、财政、民生等各个方面影响国朝未来发展的东西之后,他们可安全脱身,动其则会动摇国本,皇帝会畏惧。” “不过如此一来,便是培养出一群可怕的庞大怪物,对当政者有很大的威胁。” 朱元璋眯着眼:“细细说说看。” 朱雄英道:“譬如我给您举个例子,拿世家发家的例子来举。” “开始他们置办书院,寒门人才想出头,就需要他们出钱出力,当寒门人才身居高位之后,在反哺世家,如此一来,当人才足够多,当朝廷的所有高官,都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这个维持国家发展的平衡点,便绝对不能动摇。” “当他们将财富借调给各个人才之后,便是掌握了这些人才的疲敝,如果朝廷想动核心人物,那么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才,便能层层运营,最终达到脱罪的目的。” “如果……”(本章完) 第171章 这不应该啊! 朱元璋目光凝重,无力的摆摆手,“不用说了。” 老爷子眯着眼,一股子后怕油然而生,再次问道:“如果快刀斩乱麻呢?怎么救?” 朱雄英道:“白磷这东西,爷爷您应当是没听过。” “在人死之后,骨灰上会有许多这种东西。” “他们的燃点很低,质量很轻,就是我们通俗说的鬼火,爷爷不陌生吧?” “鬼火?”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坟头上见过。” 朱雄英道:“它可以人为制造出来。” “如果某处埋葬军兵尸首的将军冢,突然大面积出现鬼火,而又恰巧在皇帝准备对蓝玉动刀的时候呢?” 朱元璋眼珠子渐渐瞪大起来,脸色也变的无比郑重。 “如果一次不够,次次都出现这类情况呢?” 朱元璋呼吸有些粗重。 他知道神权意味着什么。 只要操作当得,在散播渔轮,朱元璋都不敢随便动刀! 如果执意动手,那么未来,出现任何天灾人祸,甚至是造反等等,都会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皇帝无德,滥杀无辜,触怒上天! 看似荒诞,但在这个封建迷信社会,它又无比凌厉! 李世民因为玄武门之变,后半辈子,许多天灾人祸,世家大族都会用来和当年玄武门之变扯上瓜葛,皇帝也有畏惧的东西! 若是不然,历史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罪己诏的作秀!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你给咱上了一课,呵呵,这就是你说的你救不了徐家?” “你要是真存了救他们的心思,皇帝都没辙!” 朱元璋后怕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你比咱懂的多,见识也多,咱放心了,将来,你的这一双眼睛,能看透很多事务和潜在的危险,咱安心了,哈哈!” 朱元璋欣慰的笑了,满意的点点头。 朱雄英挠挠头,虽然这些法子能救得了一时,但只要自家爷爷存了必杀的心思,哪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啊? 不过所幸,蓝玉等人已经完美脱了身,许多以前暴虐不法的事,也都收敛了,现在只要不做出格的事,爷爷应该不会动他们。 “说说藩王吧。” 朱元璋道:“咱让你观察他们,有什么心得?” 朱雄英已经做过总结,现在也是张口就来,道:“如果说还有军事威胁,那就非四叔燕王不可,其余藩王大都可以忽视。” 朱元璋道:“对你四叔燕王。你怎么评价?” 朱雄英给出的评价很高:“能屈能伸,藏器于身。若为明将,可护一方太平;若为皇帝,可开一片盛世!” 朱元璋笑笑:“这么高的评价?你呢?你若为皇帝呢?” 朱雄英毫不谦虚的道:“比他做的好!”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小子,咱就喜欢你这股子当仁不让的劲,有担当,有胆识,有勇气,有心思,有见识,有胸怀……” “得得得!” 朱雄英赶紧打住:“爷爷别互吹啦。” 朱元璋没好气的骂道:“臭小子!” “今年你担子不小,交趾那一片,咱皇帝在看着,好好做,让咱皇帝看看你的能力多大。” “嗯。”朱雄英点头。 朱元璋笑了笑:“开春了,你的暖棚架子也要撤了吧?” 朱雄英笑道:“是啊,马上就用不着了。” 朱元璋道:“成,马上就上元节了,你这一年琐碎的事太多,上元的时候,多带你师尊出去走走。” 说着,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扔给朱雄英。 朱雄英愣了愣,不解的道:“这是干啥?” 朱元璋道:“给你的零花钱,带着你师尊出来,总不能太过埋汰。” 我天! 朱雄英瞪大眼睛,急忙道:“爷爷,需要你您这点钱啊?” 朱元璋哼道:“咋了?看不起咱的钱?” “额……不是,爷爷,这钱你就留着养老的,我要他干嘛?我有钱啊!” 朱元璋嘁道:“咱知道你有钱,不过你手头这些钱,恐怕最后要投入到交趾上去,咱还知道,你的钱不会白投,会拉出来更多的钱回来,如论如何,你现在是个有钱的穷人。” “成了!莫啰嗦这么多,咱这做长辈的,哪有不给孩子零花钱?况且那是你师尊,咱也不能小气,拿着,莫客气!” 朱雄英哭笑不得。 总共不过二两银子,老爷子这股子豪掷千金的勇气哪儿来的。 老爷子永远都这么可爱,看那豪掷千金的样子,朱雄英咧嘴乐了。 “嘲笑咱?咱告诉你,这点儿钱,咱都出手阔绰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朱元璋摇摇头,一脸叹息的样子道:“你啊,没穷过,当年咱……” 话说到一半,朱元璋突然咧嘴大笑:“他娘的!你也穷过,咱不说了,没意思!” 老爷子发现不能以身作则的教育朱雄英,突然有些兴致索然。 朱雄英乐坏了,搀着朱元璋道:“懂!都懂!爷爷在说说往事,我乐意听,没得事!” 朱元璋狐疑道:“真的?不嫌咱烦?” 朱雄英摇头:“不嫌。” “嘿!” 朱元璋捋着袖子,赶紧道:“咱告诉你,当年你奶奶不是跟着咱么?那时候家穷,咱记得第一次去凤阳府的时候,想给你奶奶买个头钗,可咱买不起啊。” “咱男人么,都碍着面子,兜里就三五个钱,也要去充英雄,去了首饰店……嘿!还真他娘的发现一个野花头钗,那店家说与咱有缘,就送给咱了。” “咱兴冲冲的送给你奶奶,好家伙,听到咱没花钱,弄了这么个头钗,你奶奶高兴坏了。” “后来咱有钱了,再去那个首饰店,想买个银首饰,那店家一个劲的说咱娶了个好媳妇儿。” “你猜为啥?” 朱雄英挠挠头,想了半响,也没想出来为什么。 朱元璋有些动容,声音有些梗咽,微笑着道:“因为当初那个野花首饰,是你奶奶花了一晚上时间编好的,偷偷送到了店家,然后和店家知会,让他白送给咱……” “你奶奶,她啊….在维持一个落魄男人最体面的自尊心!” 朱雄英愣住了,看了朱元璋陷入回忆…… 他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提到马皇后时,脸上总会挂着不舍和深深的怀念。 “我想,奶奶她以前一定是个漂亮贤惠的女子。”朱雄英柔声说道。 朱元璋摇头:“是啊,以前的她不好看,因为有些缺陷……嗯,四里八村的长舌妇都数落她,说她不是大家闺秀,村里一些男人,也当众奚落过她……” 那时候,村里男人女人都在说大脚妇,大脚妇! “呵呵,最后村里这些男人女人,咱都一刀砍了。”朱元璋轻描淡写。 朱雄英:“……” 可怕! 朱元璋继续道:“你奶奶不好看,不符合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在咱心里,她就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 “很多人都说咱挑儿媳妇、孙媳妇,都找你祖母那样的,咱也喜欢那样的女人,为啥?” “咱爷们再他妈英雄,也架不住这样的柔绵情谊!人女人能对你这样,你不做出点成就来,算啥男人?” “大孙,事情都是拼出来的,咱年轻的时候,比你拼一千倍,一万倍!咱知道打仗有出息,一刀一枪的干了他娘的十几年!” “咱从一个小兵干到了将军,咱靠的就那股子信念,咱就为了争口气,咱那时候满心都想着,给你祖母拼出一个荣华富贵出来!” “感情未必一定要阳春白雪,其实有些生活气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要好很多很多。” 朱雄英点点头,笑着道:“老爷子,我都知道,我也不会负了以后的媳妇,必定不会是个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人。” 朱元璋哈哈大笑:“对!当然,一个女人也不行,你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也不在乎多要几个,这没啥。” 朱雄英也跟着哈哈大笑:“对对!爷爷您老这么大了,不还在努力造娃吗?乖乖!爷爷您才是个猛……额。” 朱雄英发现老爷子脸色有些黑。 “臭小子!编排起咱啦?出息啦?老人咋啦?就不能造娃啦?” “当年迎风尿十丈,现在顺风咱也不湿鞋!” 朱雄英赶紧道:“对对对!爷爷您得再弄几个儿子出来!” 春风摇曳,春雨如油。 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 朱雄英搀着老爷子来到书房窗户前。 朱雄英拖着腮,听老爷子回忆起往昔。 一幕幕陈年往事,被朱元璋娓娓道来,有感动,有情谊,有百炼钢,有绕指柔。 此刻,朱元璋叹口气:“米奶奶她啊….呵呵。” 朱元璋傻乐,偷偷对朱雄英道:“咱偷偷告诉你,你奶奶还给咱编过野花圈,咱还带在头上,那家伙,丢死人咯!” 那时候生活艰苦,能有的快乐,也不过一顶花圈,一个野花头钗。 干净,简单,淳朴。 朱元璋为什么这么珍惜家人情感? 他虽然出生卑微,但一路上遇到不少贵人,人生道路上最大的贵人便是马秀英。 她丰富了这个一代帝王的感情,让这一代帝王享受过人生最温暖的爱情。 朱元璋是幸福的,因为他拥有过天下男人都想拥有的东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倚窗听雨声,闲坐说过往。 这一个下午,爷孙在愉悦中度过。 天色有些晚了,朱元璋临走前看了一眼朱雄英,有些唏嘘。 这个小子,现在正在走咱当年走过的路啊! 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仿佛一切都在轮回。 老头子希望你,也有一段快乐而温暖的感情。 因为在你执政之后,这些美好的东西,都会离你而去,你将再也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傻孩子,看到你,老头子仿佛看到了人生轮回。 朱元璋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起于草莽,奋起在少年,有一段珍贵的感情,有许多相助的贵人。 “成!莫送了,咱走了!” 朱雄英将朱元璋送到门口,只是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爷爷,还去皇宫办差?” 朱元璋点头:“嗯,开年之后各衙门就恢复秩序了。” 朱元璋对自己要求很高,他是个勤奋的帝王,所以他的臣子也必须勤奋。 初五之后,各衙门就恢复了运转。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路上行人寥寥。 老爷子刚走几步,发现身后有人跟上来。 朱雄英接过老爷子的雨伞,将老爷子的油纸伞收拢,自己手里则撑起更大的雨伞。 “以前你为我遮风挡雨,我长大了,现在……我伴你长长久久。” 朱元璋有些动容,呵呵道:“屁!啥就长大了?” 朱雄英挠挠头:“过年了,总之就是长大了。” 朱元璋恍然,拍了拍额头,一脸自责的道:“那倒也是。” 朱雄英笑笑:“我送你去皇城,应天府各处在修路,路上泥泞多,又滑。” 朱元璋大喇喇的道:“中!孩子孝顺!” 很奇怪,雪走了,雨又来了,而且越来越大,延绵不绝。 说好的春雨贵如油,现在仿佛不要钱一样,肆意朝人家洒去。 朱雄英搀着朱元璋来到皇城外,将雨伞递给朱元璋,道:“成,这段路好走了,老爷子,您慢点儿,我先回去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你自己走路也小心点。” 朱雄英背身招招手,撑着雨伞,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才走没进步。 朱雄英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两人擦肩时,朱雄英冲其礼貌的点点头。 徐辉祖愣了愣。 朱郎君? 这小子怎么出现在皇城? 徐辉祖有些不解,摇摇头,继续超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 他再次愣住了,浑身忍不住打个寒颤。 前方雨幕中,老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一道苍老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怎么,怎么这么像皇帝? 嘶! …… 冬深春浅时节,暴雨如断线珠子洒落人家。 蒙蒙雾气氤氲而起,包裹着别有一番韵味的应天。 皇城前,空档的皇城外郭广场上,雨幕遮住视线。 一道道水花,在护城河上如跳跃的奏章乐符。 四周无人,人烟稀少。 徐辉祖站在广场中央,朝前,看到那模糊不清的苍老背影。(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这事挺好奇的! 他有些发楞,心念百转,却始终不敢相信。 他回头,又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朱怀,依旧有些发愣。 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徐辉祖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自己眼花,便朝皇城走去。 兵部坐落在皇城外郭。 兵部衙门已经正常开始运转。 徐辉祖迈步进入兵部衙门,来到兵部侍郎文豫章值庐。 “文叔。” 文豫章是开国功勋的一员,也是徐达的老下属,当初朱元璋的红巾军被困濠州,徐达便派文豫章出兵,解了濠州之围。 历史对文豫章记载的很少,也只有这么一些只言片语。 纵观朱元璋开国二十四名将,唯独对文豫章记录的仅仅只有只言片语。 这很诡异! 文豫章虽然是武将,不过却很特别,是个儒将,他打仗厉害,但更厉害的是擅长绘画书法。 见到徐辉祖,文豫章点头:“嗯,大郎来啦?有啥事么?” 徐辉祖是徐达长子,文豫章便称呼大郎以为亲近。 文豫章今年五十六,保养的还不错,没有武将黝黑的皮肤,反而有些儒雅的样子。 他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兵部奏陈,等徐辉祖来后,才放下手里工作。 徐辉祖先问了一句题外话,道:“文叔,你说咱皇帝有没有可能出宫?” 文豫章愣了愣,笑着道:“为啥这么问?” 徐辉祖道:“我方才好像在皇城外,看到圣上了。” 文豫章嗯了一声,道:“我听赵尚书说过,皇上确实会出宫走动走动,你若真看到了,这也不足为奇。” 嘶! 徐辉祖刚才这随口一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回答。 莫非,刚才自己没看错,那背影就是皇帝? 可是皇城外的那个人,又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 徐辉祖眼神有些复杂,这不可能呀!讲不通! 皇帝怎么会认识那个姓朱的? 话说回来,那人无缘无故来皇城又做什么?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文豫章狐疑的问道。 徐辉祖摇摇头,将满腹疑窦压在心底,道:“没什么,小侄就这么一问。” “今天来找文叔,是想问问文叔,可有开书院办私学的想法?” 文豫章疑惑的道:“哦?怎么突然想这事儿?” 徐辉祖道:“现在富贵了,总要为大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文豫章点头:“想法很好,老夫支持的。” 徐辉祖笑着道:“那成,届时可能需要投点钱进来,文叔您放心,小侄绝不会让您老吃亏……” 文豫章压了压手道:“你这孩子说啥话呢?我们文家是徐大哥亲手提拔上来的,我们虽不是亲人,但感情一点不淡,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徐辉祖点头,道:“文叔都这么说了,那小侄便不客套了。” 顿了顿,徐辉祖面色有些严肃:“既然文叔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小侄该有的话,还是要提醒,文叔您老来得子,家里又是独苗,文老弟你要管着些,私下里不要做太多出格的事….” “当年胡惟庸和李善长,那般权势滔天都能被皇上论罪,咱们在皇上眼中,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提到文豫章的儿子,他矍铄的眼神陡然变了变,随后又恢复一抹清明,点头:“嗯,老夫晓得了。” 徐辉祖道:“文叔,这话儿,您往心里去,事情很严重,不要触怒皇上,这是要死人的,尤其现在储君未明朗,咱们都低调点。” 文豫章揉了揉算账的脑袋,道:“老夫记在心里了。” “好!”徐辉祖拱拱手,“小侄先走了。” 望着徐辉祖离去的背影,文豫章眼睑渐渐低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悔恨。 家里这独子,正是少年血性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过不了‘淫’这一关。 应天城,不少黄花闺女,都被他……哎! 文豫章叹口气,想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自己身形不正,便只能放任自家儿子胡来,一切事,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默默给自家儿子摆平了。 要是不然,哪一桩事,不是砍头的大事! 这小子,今年上元夜,一定要收敛了! 上元节,不少女子会出门在秦淮河放花灯祈愿,他真怕自家儿子捅出大篓子来! …… 雨夜入眠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朱雄英草草吃了晚饭,便来到书房。 掐日子算,解缙应该快抵达交趾了。 今年不仅要将目光放在交趾,大明宝船出海也是一件大事。 也不知道郑和在宫内混的怎么样了。 一旦宁波卫的大明宝船建造完毕,大明下西洋的事也该要被敲定。 不过如此一来,就未必能争取到郑和主动下海。 需要自己推波助澜! 朱雄英想了想,最终思考片刻… 试航! 他脑海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 等开春之后,推动试航计划,先让一批文官在近海试航! 如果师尊说的不错的话,文官们适应不了大海的生存条件,最终会放弃。 那个时候,郑和才会有机会! 滴滴答答的春雨,让朱雄英在思绪中陷入梦想。 昨夜十分雨,今早三分晴。 正月初十这天,阳光明媚。 万物复述,清腥的空气拍面而来,秦淮河周围的野花绿菜也已经缓缓盛开。 朱雄英突然有了一些想法,跑完晨跑,吃了早餐,回去之后,便换着干练的服装出门。 朱雄英让人买了许多东西。 接着,朱雄英便开始鼓捣,将鸡蛋打碎,搅拌,接着放入牛乳、蜂蜜、油、面粉,将这些统统搅拌均匀,瞬间,这像极了某种不可描述液体便足足有了一锅。 当然,其中最紧要的,是鲜酵母。 此时还是明朝,却没有馒头,只有蒸饼。 蒸饼和馒头之间,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分别的,都是拿揉好面,放到蒸笼里去蒸煮罢了,可馒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鲜酵母的出现。 师尊教过他这东西的做法,而且说是庆祝生辰用的,非常合适。 朱雄英便给学了来。 这鲜酵母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不过是用红薯发酵罢了,培养出了酵母,有了这东西,添加进了面粉之中,便可使这混合了鸡蛋、蜂蜜,牛的不可描述挤出物在蒸煮的过程中膨胀起来,造成蓬松感。 一切的原材料都准备好了,刚好明天和后天能发酵出鲜酵母。 没错,朱雄英在做大明版的生日蛋糕。 至于老爷子会不会喜欢吃,朱雄英也不管那么多了,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一遍。 况且这也不麻烦。 做完这一切,已到深夜,朱雄英洗漱一番,便去睡了。 夜风冷冷,皇城鸿胪寺的灯火却还璀璨。 宁王很忙。 刚从朱棣那里出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燕王叫自己来是为了商量给父皇寿辰送礼的事,但朱棣的只言片语,都是在拉拢宁王。 还有三天,等正月十五过完,藩王也要各自回到藩地,此后在想见面,难如登天。 朱棣在抓住最后的机会,名正言顺的邀请宁王赴宴。 宁王正在蹙眉深思,才走没几步,便又一次被秦晋二王给拉到了鸿胪寺另一处侧院。“十七弟,刚从四弟哪儿出来?” 秦王意味深长的开口。 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菜肴,此时已是深夜,看来秦晋二王也是有备而来。 晋王搂着宁王的肩膀,热情的让其落座。 宁王苦笑点头:“回二哥的话,小弟是刚从四哥哪儿出来。” 秦王朱椟点点头:“哦,来十七,吃酒,咱兄弟难得见一面,不要客气。” 宁王有心推脱,可如果太过于拒绝,又显得不给二哥面子,毕竟刚才在四哥那边也吃了些酒。 于是便硬着头皮喝了一盅。 “十七弟,大后天是父王大寿,咱兄弟们来都为了这一天。” “你打算送啥?咱兄弟们都通个气,别谁送的太贵重,到时显得尴尬。” 宁王知道,秦晋二王不会简单问这事,便随口敷衍说送些珠宝夜明珠诸如此类。 秦王点点头,噢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十七,开年之后,你也要远离中枢,去大宁就藩了。” “大宁那一代,是咱大明边塞第一道防线,父皇将如此要塞交给你,你可要守好咯!” 宁王看着一脸说教关怀的秦王,赶忙道:“谢谢二哥教会,小弟谨记于心。” 秦王给晋王使个眼神。 晋王便笑着道:“十七,你母亲是侧妃,当初我记得不受宠吧?” “后来因为太子爷在咱爹面前说了几句,你母妃才被宠佞,这么说,其实你和太子爷也是有缘的。” 宁王嗯道:“没有大哥,就没有现在的我。” 晋王接着道:“三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和大哥的长子一起玩来着,是吗?” 宁王大抵知道他两意图,便道:“二哥三哥,有话直说罢,小弟不是是非不分的。” 秦王唔了一声,试探着问道:“那十七,你应该知道梅园的朱怀是你儿时‘好友’这事儿了吧?” 宁王左右看看,面色有些谨慎。 秦王哈哈大笑道:“你二哥就藩陕西,为咱大明将陕西运营的铁板一块,二哥也不是吃素的,没人能在这里监听你二哥!放心说!毋需顾及那么多!” 宁王释然,想了想,面色有些严肃道:“不瞒二哥三哥,其实我知道了,那人他是朱雄焕。” “这几个月没见,朱雄英大变样了,基本咱们都认不出来了,他变得更强壮,也更有心机,距离那个位置也更近。” 秦晋二王脸色,微微变了变。 即便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可现在陡然听到老十七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微微一颤。 宁王继续道:“我在梅园不偏不倚,并不是说我不帮着朱雄焕,而是为了顾全自己。” “大宁都司距北平太近了,我不能不顾及自身安稳,无论如何,二哥三哥你们且放心便是,咱们……是一条船的人!” 秦晋二王哈哈大笑,而后,厉声喝道:“朱权!你记得今的这番话!若来日你若有异心,莫怪二哥三哥翻脸,你我兄弟都受太子爷恩惠,不要做了猪狗不如愧对太子爷的事!” “他是太子爷的血脉,不妨告诉你,我们和大哥一母同袍,他是我们亲侄子,我们是他亲叔叔,做叔叔的,即便拼了老命,也是要拱卫咱的至亲。” “说句不好听的,你母亲是侧妃,但你母亲也是受到太子爷的恩惠,咱们这层关系,和旁人不同。” “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二哥和三哥对你这番倾心,来日若做了牲口,我二人必将亲手挥刀斩断兄弟情谊!” 宁王忍不住一颤,微微抬头看了两位哥哥一眼。 这两人寻日在藩地暴虐,可事实真是如此么?或者说,他们真是这么铁废物么? 咱爹的这些儿子,可是每个都具备枭雄之姿,若是不然,咱爹怎敢放心将重塞交给他们? 陕西和太原,历来都是关中军家重地,秦晋二王能在重重北元大军冲击下,拱卫两塞稳固,怎可能没几两本事? 宁王凝重的道:“二哥三哥,你们多虑了,小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小弟虚与委蛇,也是为了自己安危,但定是不会助纣为虐。” “屁!”秦王道,“有你二哥、三哥在,你大宁这么容易出事?咱两地出兵大宁,前方都是一片平原,轻骑之下,半天将至,谁敢动你?我兄弟能答应?莫要这么怕,你小子,怕个屌?咱今天就你亲哥,咱们给你撑着腰呐!” 听到两位藩王如此倾心,朱权彻底放下心了,刚才朱棣对自己的一些话语,现在他也完全不用理会了。 宁王心下感动的同时,又有点羡慕。 他朱雄英……有这么多贵人相助,上一次死了是暗面之人所做,如今在死一次,不太可能了! 因为老爷子,还有他们,防备力量做到极致! 而燕王…. 燕王不动则已,要真起了心思,恐怕下场会很惨! 晋王搓搓手,有些激动的问宁王:“咱们既是亲兄弟,快和咱说说,小大爷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咱兄弟老好奇了邻!” (本章完) 第173章 新的东西,太好吃了! 秦王也期待的道:“对对对!这他娘的太邪门了,咱们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好好一死人,咱又活了……呸呸呸!这是天命所归!但咱还是忍不住好奇啊!老十七,你快说说。” 待得一顿说, 秦王得眼睛,越发明亮起来。 …… 翌日, 鸟儿的叫声,掀起了正月十四的清晨。 从十三到十五,是古人除春节之外,最重要的节日,叫上元。 自古一来,关于上元节的习俗多不胜数。 吃元宵,放花灯,祈愿,猜对联,祈福,各种传统节目应接不暇。 汉人历来最注重传统节日,注重团圆,因为孝道使然,让我们汉家人更具备团结和凝聚力! 在国人飞速发展到今天,我们没有抛弃任何一个传统的节日。 这是我们文明在发展一定高度之后,传承下来十分具备人伦意义和感情寄托的东西! 与西方文明野蛮生长不同,我们是脚踏实地一步步的发展至今。 我们有一套完整的发迹史,我们没有主动入侵过任何国家,我们的礼仪习俗,也是在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应运而生的。 它附和我们汉人的‘孝’“谦”“礼”“信”。 我们知道这些节日赋与我们的意义。 可那些入侵别国,掠夺他人文明的西方国家,他们又有几个知道他们节日赋予他们的意义呢? 耶稣教他们要济世救人,可他们却拿起武器发起了一场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然而他们还会带着一副尊重人权的嘴脸,去做黑奴贩卖的恶心勾当。 教化是没用的,因为野蛮人教化不了,想教化他们,需要用棒打,用鞭抽! 一大清早,朱雄英变起来了。 他洗漱吃完早餐之后,今天便放弃出门晨跑。 他先去了一趟后院,本以为如果香水没制造好,就再等等。 可令朱雄英意外的是,香精被提炼出来了。 这很幸运。 果然,师尊说的办法都是对的。 朱雄英露出果然如此模样。 朱雄英小心翼翼的,将香精和酒精以及蒸馏水配比,装瓶之后,一瓶瓶各式各样的香水便琳琅满目的陈列在眼前。 有清香,有浓香,芳香流长,仿佛将大自然的香气,全部凝结结晶到了这些小瓶内。 虽然还没有后世超高的工艺,但已经足够保持香水在身上不挥发了。 朱雄英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便将十余瓶小香水放在书房。 做完这一切之后,朱雄英又开始去厨房忙活。 大清早的,他赶走了厨娘,自顾自开始在厨房忙活。 蛋糕的模具已经送了过来,面粉也和好,接下来,朱雄英将面、牛乳、酵母、果汁掺杂在一起,皆放入蛋糕模具中。 后面就是放在蒸笼内开始蒸。 没过多久,一股子特有的蛋糕香味扑鼻而来,香而不腻,很是好闻。 朱雄英赶紧去将蒸笼打开,雾气缭绕中,那木模子上,一个圆盘形的糕点便现出了原型,看着很是精致。 唔,第一次尝试,完美! 朱雄英洋洋得意,等着蛋糕冷却的功夫,朱允熥也赶了过来。 “大哥,你在厨房做啥?怎么不让下人去做?君子远庖厨啊!” 朱雄英也懒得告诉他‘君子远庖厨’并不是远离厨房的意思,便敷衍道:“允熥,我只是随便捯饬个东西。” “成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去将花圈和头钗摆放起来。” 朱允熥认真的道:“大哥,花圈有些难听。”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花头圈。” “嗯。” 瞧这天色时辰,谁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但老爷子告诉过朱雄英,十四这天会来和这儿一起过寿。 朱雄英本想请一些人,譬如蓝玉、常茂等勋贵。 不过老爷子不同意,说要自己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需要任何外人,于是乎朱雄英便只能作罢。 这一场寿宴,也很简单,只有老爷子、朱雄英和朱允熥三人。 三进的中厅外院落很空旷。 朱允熥先拿着大扫帚,将大理石露面清理干净。 最近一直跟在朱长夜身边,这位皇子殿下,也是学会了如何去清扫。 然后两人,便开始整齐的摆放花头圈和头钗。 头圈和头钗左右摆放,泾渭分明。 朱雄英站在三进阶梯的大门望去,无比的震撼。 入眼一幕,皆是大自然绿色,各种精致的头圈和头钗,活灵活现。 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自然的味道。 青色的草和粉色、黄色、紫色的花朵编织在一起,宛如人间最纯粹的仙境,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一时间,朱雄英分不清是身处大自然还是在自家府邸。 就在朱雄英感慨之际。 “殿下,陛下来啦。” 下人的声音,将朱雄英拉回现实,他赶紧看了朱允熥一眼,然后忙不迭走在朱允熥左边。 脚步声渐至。 似能听到老爷子的呼吸。 朱元璋站在三进门外,摇头道:“这个点,臭小子还没起来么?” “昨晚干啥去了?” 朱元璋自言自语说着,推开大门。 一股子草的清腥味儿,瞬间源源不断进入老爷子鼻腔。 “咋回事……” 话还没说完,甚至说到最后一个字,朱元璋的声音已经颤了起来。 他呆呆的站在宅院三进门的阶梯之上,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扑在地上满满当当的头钗和花头圈。 老爷子僵住了。 “这……” 朱元璋说不出话,声音也开始哽咽。 见惯了大风大浪,他就是一头猛虎,他的心,已经铁了二十三年。 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可以一令之下,让八万人葬身在他的屠刀之下。 他是天下最有权威的帝王! 他知道帝王要保持威仪和体面,他也知道帝王不能喜怒于形。 他都教过朱雄英,一生也在这么做。 可这一刻,当看到眼前这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草、花,老爷子声音有些哽咽了。 再铁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也化成水一般的柔肠。 老爷子眼眶也开始渐渐有些红。 面颊轻轻抽着。 老爷子搓搓手,左顾右盼,面色焦急,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那个春天。 田野之上,马皇后头戴插花,头箍草圈,对朱元璋道:“重八,我好看不?” “好看!”“好看!” 一滴滴晶莹的泪花,从朱元璋眼眶留下,划破时空的对话,在朱元璋嘴巴中缓缓响起。 “你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呐!” “重八,不要太拼,命是第一,咱一家人都靠你一个男人,咱可以穷点,没啥事,一家人要平安。” 马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元璋止不住点头:“恩恩!平安!都平安!儿子平安!孙子也平安!” “咱……咱也平安!咱身子也很好!” 此时的朱元璋,不是一代帝王,他只是一个想起妻子的孤寡老人。 “爷爷。” “爷爷!” 朱雄英叫了两声,刚才朱元璋的表现太诡异了,他怕老爷子出啥事,一脸关怀担忧的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眼前景象渐渐清晰,再次回到现在,看到朱雄英和朱允熥,他动容的道:“好孩子,两个好孩子,来,都到咱身旁来。” 朱雄英和朱允熥走过去。 三人,目光定定的,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大自然’。 不知何时,朱雄英已经拿出一定草和花编织的头圈,给朱元璋戴上。 “爷爷,寿辰吉祥!” 朱允熥给朱元璋插头钗:“皇爷爷,鹤发长寿!”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朱元璋仰天大笑,仿佛看到了人生最幸福的瞬间! 很难想象大明帝王头带草帽,髻插草钗的样子。 但老爷子乐此不彼。 人间温暖只是一瞬,过了就过了。 转头华发,英雄再想回头,只能频叹韶华易逝,年少不在从前。 朱元璋感动的抹着眼泪:“今天这寿礼,是咱一辈子过最好的-一次!好,好!” 朱元璋频频点着头,脸上带着欢喜,抬腿走到院落内,像个孩子一样,撅屁股左边捡着头圈,右边又拾起-头钗。 “和咱当年买的一样,和你祖母编的一样。” 朱元璋手有些颤抖,看着洋溢着笑脸的朱雄英和朱允熥,欣慰的道:“你两有心了。” 朱雄英眨眨眼:“爷爷,喜欢么?” 朱元璋连连点头:“想法子逗咱开心!你小子!呵呵。” 老爷子脸上带着笑,笑的很纯粹,单纯因为这幸福的瞬间。 朱雄英豪迈的摆手:“成了,莫缅怀多了,往事少回忆,多了伤神,走,吃蛋糕去!” “蛋糕?是啥?”朱元璋有些好奇。 朱允熥也一脸懵:“大哥,啥是蛋糕?你没告诉我啊?你瞒着我还干了其他事?” 朱雄英笑笑:“允熥,你累了那么久,余下的事我自己做吧。” 朱元璋呶呶嘴巴,“呦呦呦,这就心疼上啦?哈哈,也是,兄弟嘛,大哥疼弟弟天经地义的,小子有担当!做的好!不愧是咱大孙!” “那是!” 朱雄英应了一句,随后搀着朱元璋来到中厅。 “且稍等,我去去就来。”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神神秘秘的。” 不过老爷子脸上,却有些期待。 没多时。 朱雄英捧着圆形模具走来。 朱元璋和朱允熥,都被这奇怪的东西吸引。 “这是啥么?”朱元璋好奇的道。 “大哥,是啊,是啥?”朱允熥也没见过,漆黑明亮的双眸乱转,好奇的盯着蛋糕。 朱雄英将木模具小心翼翼拆开,一个圆形的精致且好看的蛋糕,便完整呈现两人面前。 “吃的,唔,和甜点差不多吧,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朱元璋有些嫌弃,“甜的?没啥吃头。” 不过朱允熥却显得很是中意,痴痴的看着蛋糕,忙不迭问道:“大哥,看起来好好吃,啥时候可以吃?” 朱雄英道:“且再等等!” 说着,他将房门关上,屋内也用黑布帘蒙住,屋内漆黑一片。 “这是做啥?”朱元璋好奇。 紧接着,朱雄英从怀中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六十五三个数字代表了朱元璋的年纪。 当烛火点燃。 朱元璋霎时愣住了。 朱允熥惊叹道:“这……这,这是皇爷爷的高龄么?” 朱雄英还没开口,朱元璋便道:“臭小子,有心了。” “大哥真有心。”朱允熥也是感慨。 朱雄英赶紧对朱元璋道:“爷爷,祈愿,祈愿完吹蜡烛,以后心想事成!” “呵!花里胡哨,咱是不信的,都扯淡玩意儿。” 虽然老爷子嘴巴倔的很,但身子却很诚实。 他闭着眼,虔诚的祈祷。 片刻之后。 老爷子吹灭蜡烛。 朱允熥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去将窗户打开,屋内再次恢复明亮。 朱雄英期待的道:“爷爷,您刚才许了啥愿?”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等以后,咱再告诉你。” “好!” “吃蛋糕!” 朱雄英手持小刀,将蛋糕切成三块,分别放在三个盘子内。 朱允熥看起来有些等急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蛋糕,直到朱雄英将盘子递给他,他便毫不客气的拿着勺子开吃。 朱雄英又给了朱元璋一个木勺,这蛋糕很是蓬松,软软的,连带着奶油一起切下。 不过老爷子家还是有些嫌弃的道:“甜的糕点不好吃啊。” 说着,一面将勺中的蛋糕塞入自己口里。 老爷子有些沉默下去,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又低头看着蛋糕。 甜腻的感觉,不只如此,那奶油带来的油滑,格外的刺激味蕾,还有那新鲜的水果此刻也是充满在他的味蕾里。 朱元璋呆怔住了,尤其是第一次初尝,这种感觉,瞬间的放大了十倍。这颇为油腻的奶油,本是很容易让人生腻的,可与蛋糕混杂一起,这蛋糕松软的感觉,尤其是舒服,软绵绵的,和平时那些生硬的糕点相比,给了老爷子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怎么样?”朱雄英试着问道,毕竟是第一次做,他很期待。 见老爷子半响默不作声,朱雄英还以为自己失败了。 可随即就听到朱允熥,咋咋呼呼的道:“好吃,好吃!真好吃!大哥,你这怎么做的,教我,一定要教我!我下次天天做着吃!太好吃啦!” (本章完) 第174章 那是动了歹心! 朱雄英有些无语,二弟朱允熥真是对甜食没有一点抵抗力! 然而下一刻,朱元璋嗯了一声:“确实不错,咱收回刚才的话,嗯,好吃!” 话都说这份上了,老爷子便再也不客气了,狼吞虎咽,一下子便将手里的蛋糕吃了个干净。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和朱允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满足感。 他随意从怀里掏出一瓶香水,漫不经心的递给朱允熥。 “允熥,给你的,早上陪我累了这么久,不能白让你忙活。” 朱允熥踟躇的看着小瓷瓶:“大哥,这是.…啥啊?” 朱雄英随口道:“香水,最近师尊突发奇想捣鼓的,我就带回来一些,我试过了,是擦身上的,嗯,能留住香味。” 朱允熥瞪大眼睛:“香水?到底啥啊。” 他还是没听出来到底是个啥,不过还是不想辜负了大哥朱雄英的一番心思,便象征性的打开瓶盖。 轻轻拔开瓶塞,一阵清香使扑面而来。意蕴悠远,朱允熥瞬间愣住了。 手里的蛋糕都不香了。 “这,大哥,是抹在身上就行了么?” 朱允熥有些好奇的道。 朱雄英点头:“嗯,可以擦在手上试试。” “好好好!” 朱允熥小鸡啄米点头,轻轻倒了一点在手被上,一瞬间,屋内皆充斥着香味。 这香味,延绵不绝,久经不衰。 “还行吗?”朱雄英问道。 朱允熥重重点头:“好香,但感觉是女子用品,不过比那些胭脂好太多了。” “这东西,我是男子汉!大哥,我不用!” 朱雄英笑道:“允熥,还是你懂,这的确是女子所用。” 那边吃的老高兴的朱元璋,见这两兄弟在切切私语什么,便目光投了过来。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朱雄英,快速道:“大孙,啥东西给允熥了?不给咱一瓶吗?” “啊?”朱雄英愣了愣。 朱元璋嘟囔道:“没给咱呢?咱不过寿礼么?不给咱?” 朱雄英笑笑:“不是,爷爷,这玩意儿是女人用的。” “刚才给允熥,只是想让他试试看。” 朱雄英都无语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这渴望之色比自己这个弟弟还强烈,这什么鬼? 朱元璋板着脸,装着不高兴的道:“咱又不是没女人!” 朱雄英:“……” 好吧,看着老爷子这殷切热情的眼神,朱雄英知道,他慕了。 他想要。 老爷子老当益壮,牛逼! 朱雄英极度无语,真真没想到,老爷子会想要这么个玩意儿。 朱雄英也不吝啬,给老爷子拿了一瓶香水。 朱元璋吁叹气道:“就一瓶么?就一瓶么?”额。 朱雄英想了想,左右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又给老爷子拿了两瓶。 朱元璋这才开怀咧嘴大笑! “好好!” “这玩意儿好东西!” “是个好东西!” “啧啧!” 朱元璋矍铄的双目盯着香水瓶,眼神有些炙热,真真是好东西。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春日的午后,阳光依旧明媚。 东宫的中厅,老爷子合不拢嘴。 自沐英死后。 这个老人,经历了太多的魔难。 然而作为大明的掌舵者,朱元璋只能将一切情感深深埋在心里。 他开心过吗? 不开心。 马皇后也看出他的不开心,不断的安慰,朱元璋也都听进去了。 但那些安慰, 始终没有眼前大孙的越来越强,更加值得注目。 像今天这么纯粹、简单的幸福,在这古稀之年,还能如此酣畅淋漓的开怀,这很难得。 老爷子乐的见眼不见缝。 “好啦。” 朱元璋朝外瞅了瞅天色,对朱雄英和朱允熥道:“你两娃都是有心人,今天上元,你两兄弟出去转悠转悠。” 朱雄英点头,问朱元璋道:“爷爷,跟我们一起出去么?” 朱元璋摆手:“不了,咱要回去咯,家里也有人要过来祝寿,咱这老寿星不能缺席。” 朱元璋起身,将两瓶香水揣兜里,乐呵呵的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离去。 …… 朱雄英和朱允熥,便就此离开皇宫,前去参加上元节。 一个时辰后。 就在二人不远处。 花灯外围,有一双贪婪的眼睛,此时也已经如蛇一般盯住了一名女子。 甫一望去,凡目光触碰到女子秦如雪的,那身穿玄色的少年男人,便呆怔住了。 身旁有家丁见自家少爷这般,便急急道:“少……少爷,老爷说了,今天,今晚不让咱出来……” 家丁战战兢兢,继续道:“老爷还说了,让咱文府上下近期都低调点,尤其,尤其不能在……寻找女子了。” 文伯祺不耐烦的道:“滚去叫人来!将此女的资料都给打听清楚,我在此等着!” “少,少爷?…老爷,老爷交待过,小人怕……” 文伯祺冷笑道:“你怕我爹?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全家杀了?” “滚!” 文伯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侍郎文豫章的独子。 他是见惯了美色的,却少有机会见到秦如雪这样,集少女青春活力与少妇妩媚风情与一体的女子,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喜。 把秦如雪,从头到脚沿着她那温柔而流畅的曲线,看了一遍,渐渐流露出几分贪婪。 今晚,没白出来! 平常猎的那些人家女子,已经令他乏味了。 而且他是兵部侍郎文豫章的独子,上面还有中山王府等错综复杂的关系,即便在这应天为非作歹,也没人能状告得了他,最后不过只是不了了之。 当然,前提是对方女子不能有官面上庞大的势力。 他也不傻,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动了会带来灭顶之灾! …… 文府坐落在应天城的南街胡同,紧靠皇城,是权贵群居之地。 文豫章能居住在这里,足可见朱元璋对其的重视。 文豫章不是淮人,他祖籍就在金陵城,元末时投了徐达,跟在徐达身后出谋划策上阵杀敌。 濠州之围,文豫章单兵直入,将朱元璋红巾军解困于危扼,拱卫住朱元璋的战略后方中枢,其战略价值不是非同一般。 就因为这个功劳,朱元璋将其列为开国二十四功臣,给予丰厚的赏赐。 此时的文府,灯火通透,后园内,种了许多桃花,桃花成林,美不胜收。 不知是风摇曳了桃花,还是人拂动了树林,桃花林内扑簌簌乱颤。 而后,一名女子面色酡红从桃林中站起。 不多时,文豫章也背着手挺拔在桃林中。 “老爷。”那名面容娇好的女子颤声叫了一句。 文豫章面色带着几分自责,又带着几分造孽一般的悔恨。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文伯祺的‘淫’是传承了自己的性子,文豫章对儿子有亏欠。 “嗯。” “回去吧。” 文豫章叹口气,便准备离去。 倏地间,桃林外有家丁急急走来,“老……老爷……” 那名家丁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文豫章和自家少妇人并肩站在一起。 文豫章愣了愣,面无表情的道:“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此处?” “小人,小人有急事。” 那名家丁似乎撞见了什么,惊恐的回道。 文豫章依旧不咸不淡,只是一旁女子却显得有些颤抖。 “哦,什么急事?” 家丁道:“少,少爷在外面,又在猎女……” 文豫章面色大变:“混账!”“你先下去。” 家丁刚转身,文豫章抽出匕首,直接将其抹了脖颈。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家丁的尸首,又对一旁少妇道:“你先回去吧。” 等少妇离去,文豫章才急忙走到正厅:“来人,去将少爷抓回来!” …… 秦淮河畔,应天大街,载歌载舞。 秦如雪一颦一动间,既带了几分青春的俏丽,又带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虽然舞蹈简单,不过只是扭胯、抬手、左右踏着碎步,可此时看去,却别有一番韵味。 不远处,文伯祺看到秦如雪突然和一名道人走到一起,非但情绪没有丝毫低落,反倒更加兴奋。 他最喜这种人妇子! 文伯祺面色有些扭曲的兴奋,不多时,一旁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文伯祺急道:“什么人物?” 文府家将道:“回少爷,好似是天云观的弟子。” 听到是天云观的弟子,文伯祺面色有些迟疑。 天云观最近在应天府,可是很有名气。 这样有背景的一家道馆,最不好下手。 不过也并不是不能操作。 左右不过是个民间道馆罢了。 文伯祺呆怔了一下,便再次问道:“旁边那男人,是谁?天云观道馆弟子?” 文府家将道:“这个……没查出来,不过应当是天云观弟子。” 文伯祺脸上荡漾着笑容:“也是道人么?呵,知道了。” 他固然好色,却非急色,对于女人,他是非常挑剔的,非妇人不要,非绝色妇人不要,要不然他家的后宅里早就塞不下女人了。 但是今天看见的这个女人,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他再次贪婪的看着秦如雪的背影身段,心如猫爪。 就在他权衡利弊的时候,文府另一拨家丁急促走来。 “少爷,老爷让你赶紧回去!” 文伯祺蹙眉,面上带着一丝厌恶,不过凡事还需要他这个老爹兜底,便只能兴意阑珊的折返回府。 …… 文府内,张灯结彩。 正厅中央,文豫章正在凝眉深思。 他在想,要给皇帝送什么礼品。 老爷子今年几十岁了,眼下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朝廷讳莫如深,储君也未明朗,塞王们纷纷来京。 各种各样的情报汇聚在文豫章眼睑,让他心里有些复杂,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想要文家万代永昌,单单靠着一个中山王府是不够的。 他是看到了朱棣的那种枭雄之姿,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投靠中山王府,投靠了燕王。 燕王也好不吝啬的,给自己许多财宝。 朱元璋和朱标虽对文家不错,但对大明官吏的俸禄都是极低的,所以燕王收买人心的手段都很一针见血。 最开始的时候,燕王也不用你办什么事,你甚至会以为燕王仅仅只想结交你。 可当你给其办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之后,渐渐的小事变大事,大事变谋逆。 他已经被拉上燕王这条船,甚至在中山王府之前,他就上了燕王这条船。 这些年,一直在隐藏而已,甚至中山王府都不清楚他私下和燕王有联系。 这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可是一旦燕王真能登上大宝,那他所有的风险投资都会变现,文家可万代昌盛! 这么想着的时候,文伯祺挂着黑脸走了过来。 文豫章淡淡乜他一眼,厉声冷喝:“混账东西!” “老子让你不要出去乱搞,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文家的基业,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从当年胡惟庸入狱那一刻,你玩的女人还少吗?” “胡惟庸的儿媳都被你玩过了,你还想如何?” “现在什么时候,你心里就没点数?老爷子在惩治吏治,你还不知收敛,现在又是立储关键时期,你在这么下去,文家迟早被你毁了!” 文伯祺淡淡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的道:“噢,对方是天云观的弟子而已。” 文豫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大怒,左右要找东西抽文伯祺。 “天云观的人你也敢动?你究竟长了多少个泼天的胆子!” “你,你要气死我!你究竟要做什么?老子是不是欠你的?!” 文伯祺不咸不淡的道:“爹,你不欠我的么?自从孩儿新婚那日,孩儿在桃林看到您老的快活,孩儿就学会了。” “什么?!” 文豫章脸色大变,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文伯祺道:“我说什么,爹应当心里清楚,左右不过家丑罢了,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会知道,不是吗?” “那么,爹你能玩女人,孩儿为什么不行?” “你是兵部侍郎,权柄那么大,有什么女人得不到?” “孩儿啥也不是,但孩儿有个好爹,爹你欠我的,不给我摆平这些麻烦事么?” “天云观不是更好么?您是兵部,他只是民间道馆,应当没问题吧?” 文豫章看着文伯祺油盐不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如死灰。 “你!” (本章完) 第175章 仿佛第一次认识! 文伯祺道:“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吧,以后就找点山野村妇便是。” “我!” 文豫章捂着胸口,咬着牙,眼中喷着火,怒视文伯祺。 文伯祺笑笑:“其实爹,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上元,孩儿为什么要出去?这不是为了方便爹么?” 文伯祺的色,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非猛药不能医。 况且文豫章是当朝兵部侍郎,临淮侯,朱元璋的开国功臣,他又担心什么呢? 谁又能治他呢? 在受了刺激之后,文伯祺开始确实心结难解,不过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而且也开始渐渐发展到了如今病态的程度。 文伯祺呵呵笑着:“爹,行不行,给个痛快话,不行我就自己去用强了。” “你!” 文豫章重重落座在太师椅上,脸颊晦暗不明。 …… 天云观,近日名声极盛。 这好像是官面上的人,会不会出了岔子,他心里也没底。 良久之后,文豫章哀叹道:“对方有什么势力。” 文伯祺一喜,他知道文豫章默许了,忙是道:“没什么,左右不过只是个道人而已,哦,还有个师兄或者师弟,一起陪着。” “爹,你且安心便是,不会出了岔子。” 文豫章挥挥手:“滚!” 文伯祺笑着道:“那爹,您慢慢玩,孩儿这就去办事了,给您留下充足的时间,哈哈哈哈!” …… 正月十四这天,应当是上元节最繁华的一日。 一轮皎洁地皓月缓缓升起,应天城便像是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 城内车水马龙,四处皆是花灯,人来人往,如潮水般汹涌。 每人手上都提着一盏小小的花灯。更有富贵家的公子小姐,前呼后拥的带着数十个仆人,抬着大小不一的花灯招摇过境,将这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大道两侧,楼檐飞阁,彩灯高悬。 走马灯、玉兔灯、葫芦灯、西瓜灯、猫儿灯、娃娃灯、孔雀开屏灯、子牙封神灯,个个都是形象逼真,犹如争艳的百花,各具情态,美不胜收。 行走的人群争相观看,对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指指点点,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至极。那喜庆气氛,比起除夕,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辉祖三兄弟,带着徐妙锦出来散心。 走着走着, 突然。 徐增寿指着那硕大的花灯,激动的道:“五妹快看!凤阳书院!” 徐膺绪也乐和和的对徐妙锦道:“我家五公子就是聪慧伶俐!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如此招牌打了出去,指定有许多人会来咱书院念书!” 徐辉祖也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徐妙锦,语重心长的道:“五妹,你是徐家的一份子,也到了为徐家出力的时候了,大哥感谢你。” 徐妙锦摇头,眼前繁华似乎与自己无关,低声道:“小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大哥不必如此。” 徐辉祖知晓徐妙锦兴致不高,笑着道:“你们在此稍等片刻,大哥去买几个花灯,我们兄妹去秦淮河放花灯祈愿。” 徐膺绪和徐增寿愣了愣,望着徐辉祖离去的背影,有些感伤。 徐膺绪轻声对徐妙锦道:“五妹,你开心点儿,大哥从来不会如此放下身段的。” 徐妙锦也愣住了。 徐辉祖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中山王府的掌舵人,爹走了之后,徐辉祖便撑起了中山王徐府的家。 大哥一直都是如长兄严父一般,而且从不会如此放低身段。 这种节日,大哥从不会出来凑热闹,更别提主动去买花灯让徐妙锦开心的事儿。 “嗯。” 徐妙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望着徐辉祖威严的背影,徐妙锦心里有些复杂。 无论如何,她的三个哥哥都为自己着想,都是尽量想让自己开心。 徐辉祖背着手,朝不远处的花灯小摊走去。 这里人山人海,才走了不到数十米,已经看不到徐妙锦三兄妹的人影。 徐辉祖蹲在小摊前,丢了几个钱,买了四盏花灯。 刚直起身子,准备离去。 侧目就看到一道背影。 衣决飘飘,如凡尘中的谪仙。 这不正是天云观观主么! 这背影,挺拔如松,依旧那么温文尔雅,仿佛带着某种威仪,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徐辉祖敢笃定,那是朱长夜。 “没想到,天云观观主也在此处。” 他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也没多想。 刚准备离去,恰又呆怔住了。 朱长夜身旁人山人海,几个小贼似乎已经瞄准了其是阔绰老爷子,于是便动了心思。 两三个扒手对视一眼,便朝朱长夜靠过去。 徐辉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自然知道那些蟊贼是做什么的,刚准备走过去好心提醒一句。 然而下一刻。 那两三蟊贼的手,还没触碰到朱长夜的腰口,四周已经有汉子逼近了过来。 然后,就见那群如寻常百姓一般的青壮男子,不动声色的抓住三两个蟊贼的手,很有章法的将蟊贼带离朱长夜。 徐辉祖倏地一愣,瞳孔猛地开始紧缩! “这,好可怕的抓力!” 他心中一惊。 而那种抓力,让他想起一些熟悉之人。 锦衣卫! 这几个蟊贼,对朱长夜不会有任何威胁。 而且当人拥有一定权力、财力、地位之后,也不会主动出手,平白降低了身份。 一般人家,出门之后也会带几个盯梢的打手护卫拱卫安全。 尤其是现在鱼龙混杂的上元佳节。 如果是寻常护卫,徐辉祖哪里会惊讶至此。 可方才那群手法刁钻的汉子,分明就是北镇抚司的人! 而且从他们熟稔的处理事情的态度来看,这群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地位还不高! 锦衣卫是什么衙门? 那是朱元璋的走狗,是隶属于天子的亲军指挥使司,只有天子才能调动,即便你权柄地位再高,也不可能调动锦衣卫。 否则是什么?是谋反! 谁有这么泼天大的胆子? 可是,现在那群锦衣卫,居然暗中出现在天云观观主左右,而且不动声色的给朱长夜在料理麻烦? 徐辉祖面颊抽了抽,脸上也渐渐僵硬起来,惊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此时,他心头突然又浮现皇城雨幕的那一画面。 一时间,徐辉祖愣在原地,不断咽着口水。 他思绪很是复杂,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朱长夜,为什么会和锦衣卫搭上关系。 锦衣卫在查他? 笑话吧! 锦衣卫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善茬,更不会做这些降低身份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那几个扒手蟊贼,锦衣卫能看在眼里? 而且这一群锦衣卫,分明是像朱长夜的贴身侍卫一样低下。 什么人,才能让高傲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如此低三下四的放下身段? 浓浓的震惊,不断席卷徐辉祖,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朱长夜的背影,狠狠咽了咽口水。 “大哥,你在看什么啊?怎么这么紧张?” 不知何时,徐妙锦三兄妹已经来到徐辉祖身旁。 徐妙锦朝前望去,皆是人山人海,也没发现什么怪异的事。 徐辉祖噢了一声,道:“没发现什么,额,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妙锦道:“见你半响没回去,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们,就过来找你了。” 徐辉祖嗯了一声:“没什么,好像看到熟人了,嗯,咱去秦淮河放花灯吧。” 徐妙锦狐疑的问道:“熟人?谁啊?” 徐辉祖摇头:“走吧。” 说着,又朝朱长夜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面色依旧有些复杂。 …… 与此同时。 光明的角落,总有黑暗。 应天大街,主城区,灯火通透,恍如白昼,然而在街角的某处巷道内,则是漆黑一片。 叮当,叮当。 刺耳的刀声,拖着青石板地面,让漆黑的角落内忽明忽暗,那一点点刀尖与地面摩擦出来的火花逐渐格外清晰可见。 朱雄英正手里拎着长刀,刀很长,制式唐刀,倭刀的老祖宗。 当朱雄英出现在巷道口时,身影将巷道内堵的更加漆黑。 “殿下!” 巷道内,几名家将抱拳行礼。 漆黑的环境内,看不到朱雄英的脸,也不知他现在什么表情。 “师妹。” 朱长夜轻声呼喊,顿时一名天云观女弟子从侍卫身后走了出来。 “师兄,我没事。” 朱雄英闻言,得知师妹没受到伤害或者恐吓,心下一松。 这些贼子,竟然敢来偷袭天云观弟子,还好是他朱雄英见着了。 “将灯火点了。” 朱雄英淡漠的说完,家将点燃灯笼。 当天云观女弟子看到朱雄英那欲吃人的狰狞脸色之后,没有害怕反而是感觉到安全? 虽然她没受到伤害,但还是被吓的不轻,刚才不过是想让朱雄英放心,所以才说的那么轻松。 灯火点燃之后,狭长的巷道内,也从黑暗走向光明。 朱雄英侧目看着天云观女弟子一脸紧张的样子,“吓到了么?” 天云观女弟子摇头,不过那惊惧的眼神,还是让朱雄英感知到了刚才的凶险。 朱雄英嗯了一声,抬眸超前看去,五名青年汉子此时正狰狞的躺在地上。 朱雄英吐出口气,制止上前的锦衣卫:“先站着,我来处理。” 朱雄英提着唐刀,走到躺在地上的五名汉子身前。 他先愣了愣,然后扬刀,一刀落下,噗嗤一声,见血封侯,下手之快,干净利索,没有一丝丝犹豫。 看到这狠厉的一幕,后头刚好经过的徐家兄弟大吃一惊,徐辉祖面颊猛地抽了抽。 就连徐膺绪和徐增寿心下都一颤。 这……真狠! 发生了什么,为何此人如此杀人! 而且此人看起来,有些熟悉? 徐家兄弟诧异。 “嗯,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盘问你们。” 朱雄英淡淡开口,朝剩下四名汉子继续道:“我来问,你们答,你们也可以不说,等你们死了之后,我会找到你们家眷,我会让他们全部给你们陪葬,无论耄耋还是黄口。” “为什么要抓人?” 躺在地上面色痛苦的四名汉子,显然被这狠厉的少年给吓呆怔了。 好半响,才有人开口:“我们没有抓她,公子你误会了……” 挥刀,落下,见血,封喉。 还有三人。 那三人面色已经惨白如纸张。 “为什么要抓人?”朱雄英继续问道。 余下的三人瑟瑟发抖。 他们知道,今天遇到狠茬了! “是,是我家公子要抓的。” 朱雄英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开口:“抓去作甚?” 那三名汉子战战兢兢的道:“凌……凌:辱。” 这话说出来之后,天云观女弟子娇躯颤了颤,小脸惨白如纸。 廖家兄弟从地上捡起手帕,对朱雄英道:“沾着迷魂水的。” 朱雄英淡淡看了一眼手帕,了然的点头道:“是有备而来的。” “她认识你们?” 朱雄英指着天云观女弟子。 那三名汉子忙道:“不认识。” 朱雄英继续道:“你们认识她么?” 那三名汉子顿了顿,道:“天云观弟子秦如雪。” 朱雄英哦了一声:“原来你们是打听过的。” “以前经常做这些事?乃至于天云观的弟子,都敢去抓?” 三名汉子闭嘴不言。 朱雄英点点头,最后道:“说说,谁让你们做的。” 三人迟疑,左顾右盼。 朱雄英持刀,淡淡抬手,劈下。 再次持刀,抬手,劈下! 顷刻之间,五人只剩一人。 “我不会杀你。” “我会先抓到你的家人,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 “我想让你看看一个男人,最无能的一刻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妨考虑考虑,要不要开口。” 朱雄英声音不大,句句都仿佛来自九幽魔鬼,摄人心魄! 很难将一个寻日谦谦有礼的君子,和一个嗜血恶魔联系在一起。 可现在,它却真真切切发生了! 身后不远处,许多人都看呆了。 平常朱雄英对自己也好,对老爷子也好,你总会下意识的去将他,和一个文质彬彬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甚至你还会生出一抹,前去保护他的欲望。 可现在,当看到朱雄英这样狠厉到不讲理的一面,这….不可思议。 徐辉祖三兄弟也瞪大了眼睛,仿若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般,眼眸中的神色异常复杂起来。(本章完) 第176章 大明下的黑暗! 他在动手之前,甚至都没问过对方是谁。 记住,他是最后再问对方的根脚! 这说明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也不需要在乎对方是谁! …… 朱雄英将刀递给廖家兄弟。 缓缓蹲了下去,蹲在躺在地上惊恐的汉子身旁。 他缓缓抬起手,捏着躺在地上惊恐的汉子手臂。 朱雄英一点点将那汉子的袖笼给捋起来,渐渐的,他的臂弯漏在寒风中。 “你还可以不说的。” 朱雄英边说,边捏着他的手臂,一点点,将他手臂弯曲。 而后,咔嚓! 白骨刺穿皮肤,鲜血汨汨,看之惊恐,可施暴之人却将其当成一件稀疏平常的事,甚至眼睛都没眨。 “啊!” “啊…!” “操!” “啊!!!” 这狠辣的一幕,便是久经沙场的徐辉祖都已经忍不住打起寒颤。 旁边天云观女弟子秦如雪,更是愣愣的站在身后:“师.…师兄,要,要么算了。” 她声音,也在发颤。 可朱雄英还是摇头,然后慢悠悠的将地上汉子的另一支袖笼给捋了起来。 “你还是可以不说的。” 朱雄英的动作依旧很慢,甚至捋袖子的动作都显得有气无力。 可那汉子此时仿佛见到魔鬼一般,那眼中,除了浓烈的恐惧和深深的害怕,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神色。 “不,不要,我,我说。” “我说。” 朱雄英点头:“嗯,你说。” “我,我们家爷是文,文伯祺。” 听到这个名字,徐辉祖混身一凛,暗骂一句:“糟了!” 徐膺绪和徐增寿面色也突然惊变,“大哥!” 徐辉祖压着手,“等会!” 朱雄英站起身,背着手,淡淡看了裙摆上的殷红鲜血,有些蹙眉,“继续说下去。” “我……我们家少爷,在,在花灯下见了赵姑娘,打听了秦姑娘的身世,于是,于是便让我们下手了,说,说要今夜享用秦姑娘。” 朱雄英眉宇紧紧蹙起。 “很娴熟的手法,惯犯?” 朱雄英沉默片刻,再次问道。 “是,是的,以前做过几次。” “哦。” 朱雄英点点头,“文伯祺,嗯,人在哪?” “兄……兄弟,这次我们认栽,我们家少爷也不是您能动的人物,您左右不过就是个天云观弟子,没有必要……” 嗤。 朱雄英冷笑:“有心了,打听的这么清楚。” 言语一变, 朱雄英厉声道:“人在哪里!” “在……在巷底的府邸内……” 朱雄英了然,从廖家兄弟手中接过刀,提刀,一刀封喉。 五人,皆永远躺在泥泞血泊之中。 朱雄英拎着刀,继续抬步朝前走去。 前方,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秦如雪急急走上去:“师兄,算了,不要闹出太大的事,你,你比他们重要多了,犯不着与他们对峙啊!” “要不,咱们把师尊喊来?” 朱雄英冲着秦如雪笑笑:“师妹,没事,我自有分寸。” 说完。 朱雄英也不去管他,自顾自持刀前行。 廖家兄弟想了想,对朱雄英轻声道:“少爷,文伯祺是兵部侍郎文豫章的儿子,文豫章是当朝陛下的开国功臣,这事儿,咱得掂量一下。” 朱雄英感激的看了两兄弟一眼,指着前方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廖家兄弟一怔:“没……没看到啥。” 朱雄英道:“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咱们大明,在盛世之下的黑暗!” 廖家兄弟迟疑一刻,便不在多言。 刚才他们都听到了。 今天秦如雪没被得逞,也幸得是被他们遇到了,要是没遇到呢? 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难以想象,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文伯祺居然还敢做这种勾当! 抛开秦如雪不说,之前那么多受害女子呢? 谁给他们伸冤? 多少案子被压了下来? 谁在包庇文伯祺? 廖家兄弟给朱怀让路,目光也渐渐变的更加敬畏。 他是未来的大明帝王,他该为这片盛世劈出一片光明出来!这是他的权力和义务! 文家父子又如何? 左右不过臣僚而已! 朱雄英抬步超前,刚走两步,徐辉祖急急走了过来,三兄弟挡住朱雄英去路。 “朱公子,此事兴许有误会,你可以去讲道理,甚至可以让文伯祺赔礼道歉,但这刀,就莫要动了。” 朱雄英蹙眉:“为何?你们中山王府和文家有瓜葛?是打算包庇他?” 徐辉祖愣了愣,摇头:“不是,小子,坦白说,刚才那快意五刀,我很佩服,但你要知道,对方是兵部侍郎,你呢?” “最后他们依旧会平平安安,你怎么办?” “好!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师妹不过是一名百姓,你能护得她一时,能护得她一辈子,可你能每一刻都盯着她护卫她安危吗?” 朱雄英笑了起来,“不用如此麻烦。” 徐辉祖见劝阻无果,赶紧对徐膺绪使眼色,徐膺绪会意,悄无声息离去。 朱雄英提刀前行。 走到黑暗尽头,喝道:“掌灯。” …… 不多时。 一处阴深的府宅,赫然出现在朱雄英面前。 “去开门。” 廖家兄弟带着家将走过去,猛一用力,将大院给轰的撞开! 深宅大院传来一阵浪笑声:“小妇子来了么?啧啧啧……” 笑声到一半,戛然而止。 文伯祺看着眼前一行人,警惕道:“你们是谁?” 又看着站在朱雄英旁边的秦如雪,文伯祺面皮抽了抽:“晦气!竟没得手!” 而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朱雄英身后的中山王府人。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徐辉祖眼神制止。 朱雄英淡漠的看着文伯祺:“你的人,我杀了。” 文伯祺怒道:“好胆!” 朱雄英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你打算掳了我家师妹,是吗?” “我还听说,你已经做过很多这种勾当,是吗?” 文伯祺仰天大笑:“笑话!道听途说罢了!”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道:“你承认不承认也没关系,今天我是打算杀你的。” 文伯祺愣了愣,仿佛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小子,你口气挺大,你知道我是谁?” 朱雄英点头:“当朝兵部侍郎文豫章的儿子,文伯祺。” 文伯祺嘲讽的道:“你知道就行,那么你又是谁?你身旁的小娘皮又是谁?你掂量过吗?” “你只是一个天云观弟子,你只是一个社会最低贱的人!” “她呢?和你一样,呵呵….你能护卫住她,可明天呢?后天呢?” “你放心,若有那么一日,我玩她的时候,会将你抓过来,让你看的。” “哈哈!你生气了,哟哟哟,你生气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大明子民,你刚才侮辱我那番话,你可知道,我就能让你下了牢狱。” “唔,说起牢狱,这个场景倒是没试过。” 说着,他又盯着秦如雪,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朱雄英点点头。 缓缓从廖家兄弟手中接过刀。 “你们朝后退一退。” 说完。 朱雄英持刀,一步,两步,渐渐朝文伯祺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浓烈的杀机。 文伯祺起初还不惧,可见朱雄英逐渐朝自己靠近,那种摄人的气魄,竟令他有些惶恐起来。 “都滚出来!” 随着文伯祺大喝,四面八方涌出不少持刀护卫,将文伯祺团团围住。 文伯祺怨毒的看着朱雄英:“你刺杀朝廷命官之子,你想谋反?” 朱雄英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扬刀。 铿锵! 刀刀触碰,传出刺耳之声。 无数护卫从前方涌向朱雄英。 文伯祺瞪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朱雄英真敢动刀,他大喝:“杀了他!” 下一刻,漫天刀花拔地而起,一席白衣在人群中劈、刺、挑、砍,一刀一式,干脆利索,直取性命 眼花缭乱的刀法,在人群中曼舞,朱雄英此时宛如一名舞者,在刀尖立舞。 秦如雪也会武功,可此一时,她却惊恐的捂住嘴巴,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朱雄英,心跳到嗓子眼。 她想努力去看,可她看不清。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练家子,为此还曾经嘲笑过朱雄英,朱雄英也从没和她辩驳过什么。 可这一刻,以前的愚蠢想法,皆被赵檀儿抛之脑后。 她修炼的武,是强身健体。 而朱雄英的武,是用来杀人的! 细数之下,对方将近三十余人之多,然而不到几个呼吸之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五六名汉子。 徐增寿吃惊的道:“大,大哥……他……好强!” “是啊!” 徐增寿震惊了。 他见惯了战场厮杀,但这样一对三十却还能如此强悍无比的人物,他没见过! 朱雄英再次刷新了,徐家兄弟的认知。 那个人,如松一般,在人群翩翩起舞,那洁白的衣衫,此时已被染了朵朵梅花。 鲜血溅在他洁白外衣上,如朵朵梅花,随风起舞。 廖家兄弟咽了咽口水。 仁刀、霸刀、法刀! 他不知道自家殿下的刀属于哪一种,或许三种都有。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朱雄英敢单刀赴会。 强悍如斯! 文伯祺已经开始慌了。 其实在朱雄英出手那一刹之间,他就慌了。 他脸色有些惨白,此时小腿已经开始打颤。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物是惹不得的,惹了,会致命! 铿锵! 朱雄英已经站在人群,看似一动不动,甚至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可那双眼睛,却从没有离开过文伯祺。 一步步,踏着尸首,朝文伯祺靠近! 身旁的文家护卫,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护卫,多是当年打大元余下的老将,皆身经百战。 可在如今已经修仙的朱雄英面前,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居然连朱雄英周身都靠近不了,别说生擒活捉,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算是自求多福。 轰! 随着最后一刀落下,朱雄英左右两旁,三十多尸首已经永远躺下。 朱雄英依旧单手持刀,一步步走到文伯祺面前。 嘶! 嘶! 嘶! 周围都是倒吸凉气声,陡然看到这么一尊怪物,徐辉祖已经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口。 文伯祺渐渐靠后退去,颤抖的指着朱雄英:“你,你不要胡来!” 此刻。 上元的喧嚣,在子夜之后,渐渐落下帷幕。 文府内已经熄灯。 文豫章知道,今晚文伯祺不会回来。 书房的灯还在亮着,文豫章读了几本兵书,便开始思考起来。 天云观,女弟子。 六品官。 怎么才能摆平对方。 他老来得子,文伯祺是他独子,是他的一切。 如今这个儿子病到变态的地步,文豫章却依旧要保护他。 一切的孽缘,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要不是当初新婚那也,色欲迷心,他又怎会做出那种畜生之事。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一种病态的欲望。 这是家丑!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可却早已被自家儿子发现。 现在文伯祺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样,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这小子喜欢人妇,而且喜欢当着人夫面前……畜生! 文豫章面颊怒红,最后只能无声哀叹。 思绪拉回来,文豫章要想着怎么将这次这件事收尾。 一方面要平衡赵思礼,就要给予赵思礼一定好处,升官发财是铁定少不了的,还需要给那名商贾一定的便利作为补偿。 兵部在负责淘汰的兵器贩卖,这一桩生意,若是假手给了那商贾……嗯,想来双管齐下之下,对方也不会太过于介意。 毕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始终是男人的玩物。 这么想着,文豫章便心安下去,他将兵书整齐的摆放在书桌上,准备去入睡。 “老,老爷,老爷!”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无章,说话的人言语焦急。 这是文府的家将。 在打下大元之后,各开国武将府邸都有豢养武士的风俗,当然,人数不能太多,大都控制在一两百人左右。 文豫章蹙眉:“什么事?” 说着,他披着外衫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一名奄奄一息的家将,浑身留着汨汨鲜血,嘴中也在吐着血沫,旁边,则是文府管事战战兢兢搀扶着他。 文豫章大惊:“说!出什么事了!” 管事忙不迭道:“老爷,小少爷,小少爷遇到事了。” “在外面的三十余家将全部被血洗,他好不容易逃了回来……”(本章完) 第177章 不可思议的事情! 短暂沉默之后,文豫章厉声道:“混账!” “赵思礼想造反?!”“他调了多少兵马?” 文豫章面色渐渐变的凝重,他自然认为是文伯祺事情败露,所以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调兵过去了。 要知道,这三十多武将,都是百战老兵,是当年跟着文豫章一起打仗,见惯了生死的兄弟! 他们三十多人的战斗力可不弱,若非调兵过去,怎能让这三十余人皆都被屠? 如果对方私自调兵,那这事就有斡旋的余地了。 私自调兵可是大事,朝大了说,有谋逆之嫌,只要抓住赵思礼这个把柄,这件事应当闹不大。 心念百转之间,文豫章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对策。 然而下一刻。“老,老爷。” 管事颤抖的道:“不,不是,对方没有调兵,都……都是一个白衣少年做的,他……他很强!咱家三十多名护卫,在他刀下皆成亡魂了。” 嘶! 文豫章身子一颤,面色顿时惊变:“什么?!” “一人所为?!” 一敌三十,将三十名亲密无间,配合作战的战场老兵全都解决了? 这怎么听,怎么有些天方夜谭的味道 对方要强到什么地步,才能有如此武技和身手。 “不好!” 文豫章面色大变,惨白如纸:“伯祺如何?” 管事道:“还不知道,老,老爷,您快过去!” “废物!” 文豫章破口大骂:“将府上护卫全部带上,刀戟都配备上,快随老夫过去!” 上元夜,本该一夜鱼龙舞。 而文府,却乱做一团,刀剑入鞘声,不绝于耳。 文豫章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到今晚可能要出事。 他急急朝府外走去! 一列列深严的护卫,混身带着杀伐,紧紧跟着文豫章朝前方黑暗中走去。 文府大门前。 徐膺绪背着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今天这事,他不能出面,所以他只能草草通知了文府的管事。 他自己都不确定,那朱雄英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想起朱雄英,徐膺绪面颊狠狠抽了抽。 这个小子,能让廖家兄弟左右护卫,还能让廖家兄弟称呼其为少爷。 徐膺绪思绪愈加开始复杂起来,他还是小瞧了朱雄英。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他对朱雄英的看法都在改变。 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啊! 徐膺绪不在多想,急促跟上文豫章。 黑暗巷道的府邸内,四周已经燃起了灯火,将院落内照耀的如同白昼。 跪在地上的文伯祺,那脸上的毛孔似乎都在颤抖着。 他一颗心,已经高悬到了嗓子眼。 方才还是不可一世的嘴脸,可当几个呼吸之后,当看到地上横尸遍布的家将尸体之后,当看到那汨汨如江河的殷红鲜血之后,他颤抖的跪下了。 因为眼前这白衣被血染红袍的少年,正面无表情的持刀朝自己一步一步推进。 “兄……兄弟,有事好商量,这次是我不对。” 文伯祺跪地叩首,眼泪已经被吓出来,背后被冷汗打湿。 寻日里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那不过因为他有个好爹,仅此而已。 当一切光环被褪去,他其实和废物没任何区别。 他软弱、脆弱、弱小,他不过是在老爹的光环下长成的一个恶人。 徐辉祖和徐增寿,在后面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鄙视和恨铁不成钢! 这种人,和铁废物有什么区别! 眼看局势不对,徐辉祖大声呼喝:“你,住手!” “将其交给三法司处理!即便他恶贯满盈,你也没权力料理他!” 朱雄英顿了顿,回首看了一眼徐辉祖,眼中冷漠和鄙视一览无余。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人物。” 朱雄英淡淡的开口:“你掌了中山王府十几年,徐达死后,将徐家交给你,我以为你能撑起来。” 朱雄英摇摇头,脸上皆是失望:“如果善而不分,是非不分,即便你还能安稳活下去,但却已经低人一等。” 言毕,朱怀又看着愣在原地的徐增寿:“你呢?你真当以为你高人一等,你的是非观,你的价值观,你的那点伪装出权贵的姿态,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朱雄英,宛如俯瞰天下众生的杀神,在俯视着脚下的蝼蚁! “中山王府……蝼蚁!” 朱雄英不在多说,淡漠转头,走到文伯祺面前,想了想,高高举刀。 “住手!” 呼啦啦! 一群家将手持刀剑,将这里团团围住! 文豫章背着手,苍老的出现在朱怀身后。 “你想想后果!” 文豫章高声大喝。 文伯祺见到自家爹陡然出现,刚才软弱一面瞬间变成怨毒。 他呵呵站了起来,“你是谁?到底是谁?不管是谁,他是我爹,他是兵部侍郎。” “我不妨给你分析一下今天的局势。” “你持刀杀了开国功臣的家将,杀了无数战功累累的军兵。” “你这是谋反。” “你在污蔑兵部侍郎儿子的名誉,进了官衙,你得先吃三十板子,嗯,倘使你真的撑过去,我在和你说说罢。” “自那之后,三法司会调查,然后查出来其实我是清白的,我和旁人都是男欢女爱的。” “而你,我想会死在诏狱里。而你死后,你身旁的小娘子呢?啧啧啧,我会玩够了她……哈哈哈!” “你看,这个社会,其实就是这么无情。” “你想当个正义使者,可你配吗?” 朱雄英嗯了一声,挥刀,干脆利索,瞬间将文伯祺一支耳朵削落! 文伯祺愣了愣,随后啊啊啊大叫!“你,你,你!” “操啊!” “爹,爹救我!” 文豫章见到这血腥一幕,牙龇目裂!“尔大胆!” 朱雄英淡淡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文豫章,然后再次回首看着文伯祺。 “你还想说什么吗?” 文伯祺哆嗦着,指着朱雄英。 唰! 又是一刀落下,文伯祺手指再次被削落在地。 “还要说什么吗?” 朱雄英言语依旧平静。 “啊!啊啊!” “你妈的!” “啊操!!!” 文伯祺嘶力惨呼,眼珠都要凸出,恐惧的等着朱朱雄英,他从没见过这种魔鬼!从来没有! 耳朵,手指,都在流血,剧烈的疼痛,疼的他都快要窒息。 “不,不,放了我……我,我错了。” 文伯祺吓的眼泪直流,牙齿打颤,嘴唇颤抖不已。 “小子!你踏马找死!”文豫章高喝。 朱雄英想了想,回头看着文豫章,“等我杀了他,再听你讲道理。” “不!!” 文豫章还没开口,朱雄英已经挥刀转身,一刀落下,干净利索,文伯祺身首分离! 顿时, 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随着朱雄英快意一刀落下,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众人脸色不一,所有人都呆怔的望着眼前一幕! 那个白衣染成红袍的少年,一刀劈落而下,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啰嗦,干净利索,一刀毙命! 没人能衡量过,一刀,尸首分离,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劲道! 这种事在战场上发生过,因为用的是长马刀,马刀沉重,适合劈开头颅。 可谁能想到,一柄普通的唐刀,也能砍出这种威力! 不是刀利,而是人猛! 朱雄英将滴着血水的刀,朝下一挥,唐刀不偏不倚的被插入到青石板缝隙的泥土之中。 朱雄英背着手,转身,看着呆怔的众人。 空气都仿佛安静下来。 文豫章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个商人而已,他究竟多大的胆子,敢对一个兵部侍郎的儿子,如此痛下杀手!! 文豫章已经没办法悲恸了,是他到现在依旧还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窣窣。 一阵不太大的撞击声,徐膺绪撞到了徐辉祖的后背。 他来的有些慢,道:“大……” ‘哥’还没说出来,却诡异的发现这方小天地所有人都静止了。 当目光超前看去,就见朱雄英身后,文伯祺身首异处。 嘶! 徐膺绪瞳孔陡然紧缩。 真下手了! 他吃惊的张开嘴巴,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时间推移片刻。 “啊!!!” “吾儿!!!” 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冲破天际,呕血泣喊,高声大呼:“畜生!汝杀吾儿!” “吾杀了你!” “来人!将这杂碎给老子砍死!” 文豫章已经窒息到无法呼吸,目龇欲裂,面容极度狰狞,仿若要生吞了朱雄英。 “老子让你全家陪葬!老子让你全家陪葬!” “砍死他!” “砍死他啊!” 随着文豫章撕心悲呼,这方小天地的安静终于被打破。 秦如雪脸色惨白如纸。 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她知道兵部侍郎意味着什么,这是兵部最有权柄的人,放在地方,就是封疆大吏! “师兄。” 秦如雪走到朱雄英面前,偷偷拉着朱雄英的衣袖。 “咱们去找师尊吧!” 朱雄英闻言,笑道:“没事。” “喔,可是……” 朱雄英摇头,秦如雪便不敢多说什么。 安慰了秦如雪,朱雄英再次抬头。 他看着咆哮如雄狮的文豫章,再淡漠的看着身旁持刀的家将。 他缓缓的走到秦如雪身前,头也没回对身后廖家兄弟道:“护好她。” 言毕。 朱雄英缓缓脱掉外衫,将布匹裹在刀柄上,将刀柄和手,用布匹紧紧裹在一起。 一切都很慢。 周围四面八方皆是虎视眈眈的老兵。 有七八十余人。 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朱雄英不敢轻视。 最后,朱雄英弯腰,用牙齿将布匹勒紧,然后徐徐地抬起头,长长的唐刀托在地上。 他就如松一般站在原地,刚毅的面庞,没有丝毫畏惧,面无表情的看着文豫章。 “来。” 一丝挑衅的味道,自朱雄英嘴中说完,便不在有任何言语。 文豫章厉声高呼:“愣着作甚,杀了他!” 周围警惕的护卫们,顿时一步步朝朱雄英逼近。 徐辉祖急忙走到文豫章面前,拦住文豫章:“文叔!” “兹事体大,你不可私自动刑,交给三法司,千万不要冲动!” 徐辉祖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地步,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朱雄英,便开始劝慰文豫章。 文豫章是中山王府的人,代表着中山王府。 文家一脉很大,军中也有一定影响力。 这件事处理不好,会让徐家折翼。 徐辉祖不得不重视。 文豫章闻言,仰天大笑:“哈哈哈!” “人生有八苦,老夫即将古稀,八苦皆至,今日不死不休!” 撇开徐辉祖,文豫章厉声道:“动手!” 徐辉祖急道:“文叔!人死了!现在令子尸骨未寒,先顾身后事!” “交给三法司,不要动刀,您是开国功臣,若真动手,有理也变的没理了!” 徐辉祖不是在替朱雄英说话,他此时依旧在袒护着文豫章。 文家不能倒下! 至于朱雄英的生死,已经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了。 文家的这层势力,中山王府不能放弃。 “今日谁也别走!” 文豫章愣了许久,神色终于渐渐松动,咬着牙挥手道:“去叫刑部来人!” “速去!” 徐辉祖深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小子!老夫会让你身不如死!” “呵!” 廖家兄弟嗤笑,淡淡的看着文豫章:“你有这本事?” “你文豫章有这个种?” 两兄弟漠然的看着文豫章。 朱雄英回首。 却发现六七个家将和廖家兄弟已经抽出了刀,拱卫在自己和秦如雪左右。 朱雄英冲廖家兄弟点头。 疾风知劲草,这对兄弟他没看错。 “你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轻易的了?” 廖家兄弟笑容更甚,“呵呵,文侍郎,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文家,还有你们中山王府,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你们真当以为,大明这片天,是你们能盖住的?!” 此言一出,徐辉祖顿时大惊。 …… 东方已经冲出鱼腩白。 新的一天,正月十五悄然来临。 在东方放光之时。 刑部衙门也带着上百名小吏,迅速将这里重重包围! 刑部尚书杨靖身披绯红官袍,连夜走来此处。(本章完) 请假一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这天彻底要变了! 刑部尚书杨靖身披绯红官袍,连夜走来,面容凝重,看到院落内惨烈的一幕,不免为之愕然。 他顿了顿,抬眸寻视众人,挥手道:“勘察现场。” 旋即,他走到文豫章面前:“老文,凶手在何处?” 不待文豫章回答,朱雄英道:“我。” 杨靖愣了愣,看了一眼朱雄英,却也不知其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便对左右道:“上枷。” “放肆!” 廖家兄弟厉声喝道:“你敢!” 杨靖再次呆怔,第一次看到行凶之人还能如此嚣张。 朱雄英挥手,看着杨靖:“我跟你走。” “少爷!” 朱雄英挥手:“将师妹带回去天云观,去通知凉国公、开国公、颍国公、五军都督府、东莞伯……” 顿了顿,朱雄英道:“给我记着,千万不要惊动爷爷和师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 一名名人物被朱雄英说出来之后,杨尚书都愣住了。 这全是……淮西勋贵啊狂! 这案子……麻烦了! 当然,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 东方掀起鱼腩白。 正月十五,朱元璋高寿,举国同庆!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有雾,雾霭蒙蒙。 朱雄英手里的唐刀用布匹缠在手掌之上。 刑部尚书杨靖淡淡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是杀敌之姿,不死不休,刀不离手,手不离刀,战斗到至死方休的架式! 且不说这少年为什么杀人。 但看到这么凶悍的一幕,杨靖都有些发愣。 好久没看过这么凶的人物了! 少年的白袍已经被染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三十余家将。 各个一刀封侯,手法干净利索! 凶! 真的凶! 杨靖有些畏惧,踟躇不敢靠近朱雄英。 周围的刑部小吏,更只敢拿着木枷,徘徊在朱雄英左右,踟躇不前。 朱雄英想了想,缓缓将裹着刀柄的布匹掀开,徐徐地将唐刀交给廖家兄弟。 廖家兄弟重重点头:“少爷,你安心,你不会有事的,一定!” 朱雄英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刑部侍郎:“走。” 杨靖想了想,挥手,道:“不要上枷了,他不会跑。” 从朱雄英身上,杨靖看到了担当,他知道朱雄英不会躲避这事,既然敢下刀,就想过后果。 廖家兄弟带走秦如雪,秦如雪虽然担心朱雄英,但也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姑娘。 而廖家兄弟,现在也还有急事要做。 今天老爷子寿礼,他们怕赶不上时间,怕凉国公他们会提早去皇宫。 “儿啊!我的儿啊!” 文豫章声嘶力竭的剜痛声再次冲破云霄:“爹给你做主,爹一定给你做主!” 徐辉祖走到文豫章身前,“文叔,先收拾尸骨,不能让文兄弟尸骨不寒。” 文豫章仿若被抽空了气力,瘫软坐在地上,徐辉祖看着文家管事:“去帮忙!” 吩咐完毕,徐辉祖走到刑部尚书杨靖面前,看了一眼朱怀,神色复杂的道:“你惹上麻烦了。” “你真以为这次还能平安无事?” “你口口声声说了许多道理,你甚至看不上我们徐家,小子,我告诉你,这次事情,比你想的严重,淮西勋贵都未必保得住你!” 朱雄英看着徐辉祖,失望的摇头。 他依旧是高估了徐家的格局和眼光。 说实话,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让徐辉祖很不舒服。 徐辉祖气咻咻的拂袖远去:“冥顽不灵!” 徐膺绪和徐增寿也看了一眼朱雄英,心思极其复杂。 今天朱雄英对徐家说的那番话,让他们心思各异,一腔心事都埋在了心底。 当朱雄英跟着刑部的人出门之后,天空依旧馄钝,但东方已经出现一丝丝亮光。 雾快散了。 黑暗终将结束,大明也会走向光明! 杨靖看着朱雄英,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真认为自己会没事?” 或许对这血性少年的佩服,杨尚书总觉得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一切没调查起来,他还是要秉持公正的态度。 朱雄英摇头:“不确定。” “那你还这么冲动?” 杨靖有些好奇的看着这少年,再次问道:“你不像是个冲动的人。” 朱雄英看着杨靖:“杨大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出事,但我觉得你可能会出事。” 杨靖愣了愣:“为什么?” 朱雄英道:“你包庇过文家吗?你知道文伯祺做过什么事吗?” “什么?” 朱雄英笑着道:“你是刑部尚书,这些事你却不知道,走吧。” 杨靖一颗心,顿时被朱雄英说的七上八下。 晨曦掀开正月十五的清晨。 各路藩王此时已经换了崭新的衣衫,相互结伴朝皇宫走去。 今天的他们,也将在应天落下帷幕,或许再也不会踏足应天,或许还有机会。 无论如何,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他们皆都抛开了一切的想法,安安心心的给老爷子过个大寿。 没人会知道朱元璋还能坚持多久。 几十多岁的老人,见一面就少一面,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父子,无论朱元璋对他们如何,父子之间都有过一段纯真美好的感情。 在藩王动身朝皇宫走去的时候,大明的开国功勋们,也已经开始准备礼品,换了朝府,准备从自家府邸朝皇城而去。 …… 凉国公府邸。 蓝玉刚准备上马,就见不远处廖家兄弟急促而来。 “凉国公,等等!” 廖家兄弟高呼,声音急切。 蓝玉有些好奇下了马车。“咋啦?” 他看着廖家兄弟,想着是不是朱雄英也要送点什么东西给洪武老爷子,故而才托他们来的。 “少爷他,出事了。” 轰! 听到这里,蓝玉脸上的微笑渐渐流失,双目陡然眯起,面色无比凝重:“说!” 廖家兄弟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说完,蓝玉面色大变。“他妈的!” “老子去刑部!” 说罢,蓝玉也不去皇宫了,转身下马,想了想,对府内道:“调五十老兵过来,跟咱去刑部!” 同一时间。 刚出门的常茂三兄弟也被叫住,朱雄英府邸的下人草草告诉常茂三兄弟昨夜之事。 常茂又惊又怒,怒不可歇的道:“刑部!好胆!” “调人!” “他妈的快调人!” 常升和常森破口大叫。 与此同时,颍国公傅友德、东莞伯何荣、五军都督府……淮西勋贵的所有人,此时已经重装待发! 这些人,都是他娘的认亲不认理的货。 不管朱雄英有没有杀人,朱雄英是他们亲人,这就够了。 他们只是知道,刑部抓了朱雄英,其他的,他们不知道! 所有人都被冲昏了头脑! 不仅仅这些人,刘三吾不知何时也听到风声,携带方孝孺,两名文人,竟也一同出发直逼刑部衙门! 刑部。 朱雄英是重犯,虽然杨大人不愿给朱怀上枷。 但诏狱的这些人,可不敢不给朱雄英上枷。 这小子做的事如此凶残,万一要暴起,没人是朱雄英对手。 刑部大牢的牢头是文豫章的人。 “将此重犯上枷!” 牢头眼神阴郁的盯着朱雄英,目光不善。 雾气散尽。 刑部的牢房并不是太干净,有些恶臭熏天。 大明有三个执法部门,分别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并称三法司。 大理寺和刑部。都有属于自己的刑狱。 当然,还有一处不在都察院,而是锦衣卫,锦衣卫也有诏狱,不过刑部和大理寺的进去可以出来,锦衣卫的诏狱,基一本进去,有去无回! 刑部的老头叫马伯,人们都这么称呼他,久而久之,狱卒们已经忘记马伯的真实姓名。 但他们都知道,马伯不简单。 朱雄英盯着牢头马伯,想了想,轻声询问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杨尚书都没上枷,到了牢狱,你却上枷了?” 马伯嗤笑。 应天大街米酿胡同里出了什么案子,他心里清楚。 文豫章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当初自己不过田间一农汉罢了,是文侍郎给了今天自己的一切。 得知文侍郎的独子文伯祺,被眼前这小子残忍杀害,马伯冷笑道:“杨尚书上不上枷老汉不清楚,老汉只知道,牢房有牢房的规矩!” 朱雄英盯了他一眼,想来这是故意为难自己了。 他认真的道:“嗯,这枷上了,我就不会轻易打开了。” 马伯哈哈大笑,仿佛听了笑话一般,道:“你是在逗老汉玩么?” “这枷,是你想下就下的么?你想打开,你问老汉允许么?天王老子来了,在老汉这一亩三分地也得听老汉的!” 朱雄英哦了一声,冲他竖起拇指:“厉害!” “不过,我希望你不会出事。” 马伯愣了愣:“威胁老汉么?呵呵。上枷,送牢房!” 朱雄英再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老汉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经得住几拳。 蓝玉那些人,可都是认亲不认理的主,希望这老家伙一会挺得住。 刑部坐落在皇城外郭,距离皇宫内城还有一段距离。 当蓝玉出现在皇城外的广场时候,皇城的守卫立刻警惕。 蓝玉挥手,让一群家将在护城河边等待。 恰这时,詹徽和傅友文骑马经过,见到蓝玉笑呵呵的道:“凉国公这阵仗好大呐!” “这是给皇老爷子送了啥礼?咱这么多人护送?” 蓝玉背着手,脸色不好,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径直朝皇城走去。 詹徽和傅友文有些发愣,“他咋了?” “不知道啊!” 说着,两人跟上蓝玉。 “凉国公,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诶,你礼貌吗?老夫问你话呢?” “你这是朝哪去?皇宫在前方,你去的那边是六部!” 蓝玉没有理会傅友文和詹徽,急促朝刑部而去。 傅友文狐疑道:“这家伙,火急火燎的,出啥大事了?” 詹徽也有些奇怪:“瞧他方向,好像是朝刑部去的,他蓝玉去刑部干啥?投案自首?” 两人相互笑笑,也未当回事,摇头便准备朝皇宫内门走去。 刚抬步。 身后,常茂三兄弟出现。 两人还没拱手招呼,常茂三人便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一家子人,没一个有礼貌的!”詹徽骂道。 傅友文挠挠头:“不对,他们怎么也去刑部了?”话音刚落。 颍国公傅友德、东莞伯何荣、五军都督府李景隆等几乎淮西勋贵全都结伴而来。 然后。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皆朝刑部走去! 傅友文和詹徽身子颤了颤! 今天是皇上的高寿诞辰,他们不去皇宫给老爷子拜寿,却皆都朝刑部而去,这事儿,太诡异了! “跟上去看看!” 傅友文说了一句,两人便也好奇跟着朝刑部走去。 刑部衙门。 刑部侍郎杨靖一个头两个大,今天本要去给老爷子过寿,但现在根本没办法去皇宫了。 朝廷命官之子被杀,这事影响太大,若不查个清楚明白,不但文侍郎那边没法交待,皇帝那边更加麻烦! 文豫章是老爷子的开国功臣,老爷子对文侍郎也不错。 这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太平的应天府下,发生如此残忍的杀人案,皇帝听到,定会滔天大怒! 刑部主管律法,京师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他这刑部尚书若不快点给出处理结果,老爷子第一个会降罪于身! 如今这案子,杀人证据已经确凿了。 人犯也已经归案了,这没有一点疑问。 问题的关键就是为什么朱雄英要暴起杀人,这事儿恐怕和文家脱不了干系,不然那小子不会傻到去杀文伯祺。 杨靖揉了揉额头,万一再查出文家什么丑闻,这事又会牵连到中山王府。 所有势力都错综复杂,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牺牲朱雄英…… 只是,这小子在米酿胡同说了那么多淮西勋贵的人名,他是真认识么? 还是扯虎皮拉大旗?如果淮西勋贵要参与进来…… 杨靖摇摇头,如此杀人案,淮西勋贵应该不会这么傻,会跳出来保这小子吧? 这案子没法翻的呀! 他刚跳出这个念头。 下一刻。 刑部大门被蛮横的推开! “老子看谁敢拦着我!” 砰砰砰! 蓝玉边走边抬脚,刑部的几名小吏已经被他踹的横七竖八,以此来发泄心中怒火! 粗犷的爆喝声,在刑部正堂院落内响起。 “杨靖!滚出来!”蓝玉怒吼道。 杨靖一愣。 这不是蓝玉的声音么?(本章完) 第179章 这可怕的未来! 他焦急从值庐走出,看到蓝玉,古怪的道:“凉国公这是?做什么?” 蓝玉也不啰嗦:“咱外甥孙呢?” “啊?” 杨靖有些疑惑,你外甥孙? 他脑海思绪许久,脸色有些复杂。 蓝玉疯了吧? 你外甥孙是朱标的儿子,你当去东宫找,你在本官这闹什么? “本官不知道凉国公说什么。” 话音才落。 呼啦啦! 一群淮西武人横七竖八的,踹开刑部的几名刚站起来的小吏。 常茂三步并两步走来,大叫道:“老子外甥在何处!” 颍国公几人嗓门更大:“姓杨的!我家小侄在哪!” 杨靖倒吸凉气。 看到一群杀气腾腾的淮西武人们,目龇欲裂的瞪着自己,眼神都好似要吃人一般,他吓的不轻。 “你们……干什么!” 杨靖努力的维持威严,实际心里已经慌的不行。 这么多武将,哪一个手里没染上万条人命? 这陡然爆发出来的杀气,怎能不让杨尚书惊恐。 可作为刑部一把手,他还是要维系住脸面,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蓝玉阴沉的笑道:“咱说明白点,你抓来的朱姓公子在哪里?” 嘶! 杨靖惊愕的盯着蓝玉,心跳陡然加速。 当初他抓朱雄英,他就觉得那小子不简单! 再次寻目望去,一群最少十余名淮西勋贵,正虎视眈眈的站在原地,表情可以吃人!这种气势给自己带来的威压实在恐怖了! 这些人……居然都是来给朱雄英撑腰的! 他本来还打算牺牲朱雄英,将此案给了了,可现在,那一点点想法,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整个淮西勋贵都跳出来护卫朱雄英,杨靖还从没见过大明有谁,能有这么大能量,能让淮西武将集团全盘出动! 这场面,实在太壮阔了! 刚走到门前的詹徽和傅友文,听到蓝玉那句‘朱雄英在哪里’,两人脚步顿时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两人目光触碰,然后倏地抽离,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 “朱……他被刑部抓了?” 詹徽试着问傅友文,“老夫,老夫没听错?” 傅友文急急抓着詹徽:“出大事了!去皇宫!找老爷子!” “好!” 两人也不敢继续在刑部待着,万一朱雄英出了一点点好歹,他们真不知道大明的官场,会出现怎么样子的震动! 大明未来继承者,若是和之前一样出一点意外,按照老爷子的性子,恐怕能屠了应天府大半个官场! 所有人的命,都不及朱雄英一根毛值钱! 傅友文和詹徽深知! 他们根本无法揣测老爷子,会干出什么样子无法控制的事! 傅友文和詹徽急促离去。 刑部厅堂院落内。 十几个大明最顶层的权贵,将杨靖围在一起,目光极具侵略性。 傅友德指着杨靖大骂:“咱侄出一点事,老子让你寝食难安!人在哪里!” 杨靖道:“在……在,在诏狱……” 话音落下,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何时,汤和已经佝偻着身子,出现在刑部大院外。 “呵呵,好啊,刑部是英雄了,咱这干孙子也抓咯。” 虽然汤和在笑,但笑的极其狰狞。杨靖瞪大眼睛,“信……信国公……” 汤和摆手:“咱不是什么国公,人都不在朝廷了,还算啥国公,咱就是来寻干孙子的老头儿,你将人抓到诏狱了是吗?抽他了吗?” “上刑了么?”“审问了么?” 一连三句,一句比一句冷淡,冷入骨髓的那种! …… 刑部牢房内。 牢头马伯给朱雄英,安排到了最靠内的隔间。 隔间很小,很狭窄,拢共不过半人高,进去之后,全身无法伸展。 这样逼仄幽深的单独隔间,是给重犯准备的。 一般犯人,在生理和心里双重折磨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招供。 朱雄英安之若素的被马伯送了进去。 等进来之后,他才知道这里环境多么恶劣。 四周都是残羹剩饭,还有成群结队的老鼠,以及一股子难闻的恶臭。 朱雄英没多说什么,进去之后只能蹲在原地。 无法站起,就算站起也只能半佝偻着腰,左右的空间都很狭窄,根本无法伸展。 这地方,对于死不招供的犯人来说,简直就是顶级折磨。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之高,超出朱雄英的认知。 根本不需要什么老虎蹲辣椒水,这样的地方折磨一晚,没人敢不招供。 马伯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然后轻飘飘离去。 刚出牢狱。 就见杨靖杨尚书带着一群人走到牢房门口。 马伯愣住了,忙是拱手:“杨尚书这是?” 杨靖忙道:“姓朱的公子在哪里?带本官进去!” 马伯愣了愣,他自是懂得察言观色。 见到杨尚书身旁这群来者不善的人,他就知道,这些人可能是来给朱雄英撑腰了。 “老,老汉去将人带出来,诸位稍等。” 说着,马伯便转头朝牢房尽头走去。 马伯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才他分明看到杨尚书都靠边站着,说明来人的身份,有比杨尚书还要尊贵的! 在这之前,文豫章文侍郎确实交待过他,让他好好折磨一番朱雄英。 可现在,他突然有些怕了。 “姓朱的,出来吧。”马伯淡淡的道。 朱雄英看着他,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出来啊。”马伯焦急的道。 朱雄英已经蹲在原地。 马伯心急如焚:“你可以出来了,这里不是久居之地,老汉给你换个地方。” 朱雄英摇头:“不劳苦心,这里挺好。” 马伯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是,小兄弟,这里很舒服吗?” 朱雄英点头:“还行。” 啊这…… 马伯脸色难看至极,苦笑道:“朱公子,莫闹了。” 称谓一次次的改变,足可看出他有多么焦急。 想到刚才那群虎视眈眈的武人们,马伯一颗心就开始窒息。 那群人各个身材魁梧,而且一定非富即贵,能明目张胆来刑部,能让杨尚书亲自开路,那些人能简单么? 自己左右不过是个牢头,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就算今天在刑部,将他锤死,都没人会为他讨个说法! 指不定杨尚书,还会让自己一家老小给赔罪! 他心里急的如热锅的蚂蚁,实在不知道这刺头什么来历,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来到刑部牢狱,居然还能这么嚣张! “大哥,你出来吧,咱换个地方,求你了!” 朱雄英默然的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牢狱那一头开始响起,越来越近。 马伯已经快要窒息了。 少顷! “大外甥孙!” “大外甥!” “大侄子!” “干孙!” “……” 一阵阵殷切关心的呼喊此起彼伏。 马伯听到这群人的叫法,整个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愣愣的站在一旁苍老的身子扑簌簌乱颤! 汤和第一个走过去,走到那狭小逼仄的小牢房……不,是牢笼,这应该叫牢笼! 汤和目龇欲裂:“日啊!” “小子,受苦了!” “你妈的!” 汤和眼睛赤红一片,转头提起杨靖的衣领:“你娘的!狗东西!你敢上刑?!” 杨靖也愣住了。 他哪知道朱雄英会被关在这里,于是乎只能颤颤的道:“信国公,冷静,您老冷静,这……我不知道。” “你死了,咱保证你死了!” 汤和指着他的额头,像教训儿子一眼,恶狠狠的训斥着五十来岁的杨尚书。 轰! 蓝玉性子暴虐。 实际他一直是个暴虐的人,只不过这些日子一直在收敛着性子。 因为这大外甥让他不要惹事,所以他听朱怀的。 他一辈子都嚣张,朱雄英这点嚣张劲在他蓝玉面前啥都不是! 他嚣张的能抢了大元的王妃,羞辱大元的王妃! 他见到朱雄英被关在这里,全身都在发颤。 轰! 一脚! 蓝玉抬脚,直接将马牢头踹到角落。 本就一腔怒气没办法发泄,而今又看到朱雄英蹲在牢笼内,他怒了! 沙包大的拳头,朝着牢头直轰! “你娘的!狗杂碎!” “老子锤死你!” “老子告诉你,老子当朝破虏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小叔,给我留点空!” 常茂一脚朝马老头脸颊踹了上去 而后,十余个淮西武人骂骂咧咧的拳脚相加! 不出片刻,那老头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 杨靖只能看着,他不敢阻止,他怕这群人气头上来了连自己都打! 他觉得这群淮西武人做的出这种事! 这朱怀……究竟是哪一尊大佛啊! 大明什么时候出了这个一号人物,能让淮西武人全部出动! 这究竟多大的能量? 他本来以为朱雄英只是认识这些淮西武人,甚至还以为朱雄英是拿着淮西勋贵扯虎皮拉大旗。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这群人对朱雄英的关心和袒护,是发自肺腑的! 汤和眼眸赤红,颤抖的拉着朱雄英:“孩……孩子,你出来,出来。” “咱……咱来晚了。” 老国公身子在颤,“日啊!才多大啊,娇生惯养的,怎能受得了这种苦啊!” “出来!不要任性,你出来!” “咱都是你的亲人,咱都给你做主,没人能羞辱你,如果有,咱就锤死他,一个不够,咱就锤死他一家子!” 朱雄英有些感动。 看到这群人,真心在袒护自己,铁打的汉子,此时内心也被融化了。 “你不出来,咱老头子就进去,陪你一起受苦!” 汤和再次说道。 杨靖大跌眼镜,全身打颤。 这老国公要是进去了,他这刑部尚书一定是做到头了。 “朱……朱公子,你要么,出来吧。” “是本官刑部的人不懂事,这是本官的疏忽,你……你出来好吗?” 朱雄英想了想,道:“成。” 他刚出来,蓝玉直接一脚将那半死不活的牢头给踹了进去。 “你妈的,你自己进去享福去!” …… 徐府。 东方旭日已经高升,按理说,徐辉祖已经要进宫拜寿。 可他此时,还一脸后怕的坐在徐家的主位太师椅上。 徐家三兄弟脸色都不怎么好。 昨夜发生的事,刷新了他们对朱怀的认知。 兹事体大,他们不确定这把火会烧多大,得快速想出对策,应对此事! 这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涉及到太多的利益纠纷! 徐家要权衡,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决策! 徐家三兄弟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尤其徐膺绪和徐增寿两兄弟。 那个一直被他们当做底层人物的家伙,却突然在米酿胡同上,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中山王府。 那种在绝境中才透漏出来的本性,撕扯掉所有伪装之后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将中山王府看在眼里的姿态,令徐家两兄弟的自尊心狠狠被撞击了。 “五妹。” 徐辉祖愣了许久,才道:“我们当怎么办?” 徐妙锦一直在思考。 朱雄英在米酿胡同快意一刀,实在大快人心,可余波退去之后,这件事的影响,最终会成什么样子,徐妙锦心里也没底。 文府是中山王府的势力,前不久他们才一起合作了凤阳书院。 徐妙锦不知道文家究竟还做过哪些违法乱纪的事,但文伯祺的罪名一旦坐实,文家凶多吉少。 洪武皇帝会朝大了去处理,还是大事化小,谁也不知道。 徐妙锦和徐家都不敢赌。 “大哥。” 徐妙锦拧着眉:“凤阳书院,文家参与进来了没有?” 她脸色有些凝重。 徐辉祖道:“还没来得及。” 徐妙锦点头:“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赌老爷子不会讲此事扩大,赌皇帝会顾念旧情,不追究文伯祺的过往,如此一来,我们就什么都不要做,安静的等着,等着老爷子去处理,那么我们徐家和文家的香火情就断不了。” “第二,尽快抽出来,和文家合作书院的事全部叫停,斩断和文家的一切联系!” 徐辉祖愣了愣,“事情会这么严重?” 如果将书院的事叫停,那就意味着,中山王府彻底和文家断了香火,如果文豫章最终走出来,那么文家和徐家只会貌合神离,徐家就少了一股子势力。 可如果真赌输了,万一老爷子将这把火给烧起来了,中山王府一定会脱一层皮! (本章完) 第180章 朱元璋的愤怒! 徐妙锦道:“我也想不清楚,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抉择。” 徐膺绪忙跟着道:“我觉得我们应该选择第一条,我们徐家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老爷子没有理由会借着文家这事,迁怒于中山王府,再说了,那姓朱的能引起老爷子那么重视么?左右不过一名天云观道人……哦,顶天了就有淮西勋贵给他撑腰罢了。文叔是当初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主,孰轻孰重,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徐妙锦看着徐膺绪,冷不丁道:“可如果老爷子已经打算对中山王府动手了呢?那时候,一根稻草,都能燎起星星之火,将徐家烧成灰烬,这个赌注,你敢下吗?”嘶! 徐妙锦说完,三兄弟倒吸凉气:“老爷子……为什么……” 他们没说下去,因为之前徐妙锦和他们分析过徐家的未来,如果老爷子打算动杀刀,那徐家现在的情况就不容乐观! 因为他们离的太子,有些远了。 而离藩王则是有些近了,特别是这个藩王还是朱棣。 尽管他们没这个想法,可这在老爷子看来很危险,他不容许任何一点危险! 徐辉祖踟躇良久,咬着牙道:“老二老四,去!将凤阳书院的事和文家断绝干系,做的干净点,不能留一点痕迹!” “以前和文家有瓜葛纠纷的事,也全部给料理干净,要快!” 徐膺绪和徐增寿现在也知道此事之大,便不敢多言,肃穆的道:“好!” 说罢,两人便急促离去。 徐辉祖看了一眼徐妙锦:“五妹,你觉得,这把火能烧起来么?那姓朱的,有这么大能量么?” 徐妙锦不答反问:“大哥,你是希望烧起来,还是烧不起来?” 这把火要是迁怒了老爷子,这不仅仅代表了淮西勋贵的崛起,还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徐辉祖脑海陡然出现。 姓朱的! 没错,就是那家伙! 那姓朱的生死,代表了老爷子的态度,如果那姓朱最终安然无恙,那么这家伙,究竟会是谁? 徐辉祖一直在狐疑,一桩桩围绕着那姓朱的身上的怪事,他没和徐家任何人说。 譬如皇城雨幕中看到姓朱的,又好像看到老爷子的背影。 又譬如廖家兄弟叫那姓朱的少爷,以及如此维护姓朱的,再譬如淮西勋贵对他的态度……这些事,每一件单独发生都不觉得什么,可当所有事联系起来呢? 一种可怕的想法,突然萦绕在徐辉祖脑海,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也没有回徐妙锦的话,只是道:“老爷子今天过寿,大哥不能在此待着,走了。” 徐妙锦嗯了一声,目送徐辉祖离去。 …… 刑部的牢狱内。 朱雄英被换了一间干净整洁的牢狱。 他现在还不能一走了之,虽然汤和三番五次要求杨靖放了朱雄英。 但朱雄英知道,如果他走了,淮西勋贵会倒楣。 朱雄英不走,除非自家爷爷或者师尊来了,他才会走! 但很显然,此刻他们都没有来! 朱雄英给蓝玉使了眼神。 蓝玉立刻会意,回头看着杨靖,不耐烦的道:“你先回去。” “啊这……” 刑部尚书杨靖有些为难,他是真怕这群人私下将朱雄英放了。 汤和心里早就憋着火:“你妈的!我们一群人在这,他还能跑了?他跑了,老子待在你刑部牢狱,可以不?” 杨靖急急摆手:“不敢不敢,老国公莫吓我。” “那就回你的衙门去!” 杨靖讪讪离去。 等他走后,朱雄英面色才凝重起来。 “诸位都是自己人。” 众人点点头。 常茂扯着嗓子喊道:“自家人,你有啥话尽管说!” 实际他们今天只是知道朱雄英杀人了,至于过程,许多人心里都不太清楚。 他们都是认亲不认理的人,只是知道自家后辈被关了刑部,于是这群人连老爷子的大寿都不过了。 直接折转来到刑部。 足可见到朱雄英,在他们心中多么重要。 这些事,朱雄英了然于心,铭记于心,只是现在也不是谈感情的时候。 他继续道:“蓝舅姥爷,有件事,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办。” “文伯祺造了不少孽,奸过不少少妇,这些罪证,你要尽快给控制住,趁着文豫章还没动手料理前事,要快他一步!” 蓝玉二话不说,对常家老二老三挥手道:“你们带兵,皇城外不少家将都在,去,这事交给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去咱外甥孙府找廖家兄弟!” “好!” 常森和常升一刻不敢耽搁,闻言立马就走。 朱雄英继续道:“还有一件事。” 朱雄英说着,朝后退了两步,弯腰,埋头,深深行礼。 “各位舅舅、舅姥爷、叔叔、伯伯,还有老国公。” “小子朱雄英,郑重请你们。” “远离我!” “不要为我说话,不要在为我做任何事,不要干预司法办案,不要对我有任何偏袒!小子,拜谢了。” 朱雄英深深弯腰,对淮西勋贵和汤和重重行礼。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呆怔住,蓝玉黑着脸:“刚才还说自己人?现在又说见外话?” 朱雄英摇了摇头。 “诸位听我说,我杀了人,兵部侍郎的独子,开国功臣的儿子。” “我不确定爷爷会怎么处理,但事实就是我杀了人。” “你们越是偏袒我,越是为我说话,只会令爷爷讨厌你们,忌惮你们,疏远你们。” “我感恩诸位对小子的帮衬,亦不敢令诸位为我陷入囹圄。” “今日起,此案,诸位不要过问了。” 说着,朱雄英又一次深深弯腰:“当诸位听到我杀人入狱,能不顾一切,在第一时间赶来,我已心里不是滋味,小子是利用你们的虎皮在拉大旗,蓝舅姥爷,常舅舅,你们只要帮我固定证据,余下的,让朝廷去断绝是非,判定律法吧!” 等朱雄英说完,牢狱内一片寂静。 众人都呆住了,脸上带着震惊,带着不可思议,更带着的是动容,是懊恼,是悔恨,是感动! 都这个时候了,小子还在为咱们考虑? 还在怕老爷子疏远咱门? 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有理,在他们心里,朱雄英就一定占着理! 听着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蓝玉眼眸已然赤红一片! 汤和鼻头一酸,忍不住大骂道:“你妈的,你妈的!多好一孩子,多懂事一孩子!我操文豫章八辈子祖宗!我日他娘!” “咱外甥孙杀了他儿子,咱去做了他老子!老子去剁了文豫章那杂碎!” 蓝玉抽出腰间长刀,昂着头,努力不让赤红眼眸中的虎泪落下。 “老子跟小叔你一起过去!” 常茂破口大骂。 朱雄英见此一幕,忍不住厉声道:“蓝玉!你给我站住!” “你们是要逼我现在就死吗?啊?!” 蓝玉急的团团乱转:“咱……咱……咱怎可能,你比谁的命都重要,比谁的都重要!咱不逼你,咱不敢逼你。” 即便他们都知道朱雄英最后一定不会出事,可看到这孩子真挚质朴的为他们着想,这些人,还是被深深的感动了! 即使抛开朱雄英皇孙身份的光环,他身上的这种品质,依旧在深深的打动着淮西勋贵所有人! 跟着那位天云观观主朱长夜,他真的,改变了好多! 这是许多淮西权贵心中想法。 “你小子一直是稳重人,为啥,为啥这次不稳重,咱们不怕你能不能成为……” 蓝玉欲言又止,然后道:“咱现在也不要你荣华富贵,咱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平安!” 朱雄英努力咧嘴,笑了笑,至于为什么要杀文伯祺,朱怀没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没事儿,总该要像个男人站在这世间,活在这世界!” 所有人都有些呆怔,甚至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忽略了,忽略了朱雄英还上着枷,上着脚链! 皇城内,与刑部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都在为朱元璋的高寿紧锣密鼓准备着! 文豫章是徐达的嫡系,是大明的开国功臣,这些年来,老爷子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文豫章却在官途上屡次升迁,从金陵城一指挥佥事,加升到临淮侯,兵部侍郎。 可见朱元璋对他是无比重视的。 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们,他们意识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无论如何,朱雄英动刀了,残忍的杀了文豫章的独子,这是在挑衅大明律法,挑衅洪武皇帝! 前边洪武皇帝在全国各家户丁男前颁布大诰,要求每一个百姓都要懂法,后面朱雄英就打老爷子的脸,知法犯法。 虽然他贵为大明皇嫡长孙,可朱元璋在法理和人情面前会如何抉择,谁又能说清楚。 谁又能笃定的知道,朱元璋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朱雄英的储君之位会再次斟酌? 当得知朱雄英杀人入狱,他们都被冲昏了头脑,这其中的前后缘由,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们就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在为朱雄英撑腰! 他们对朱雄英的爱,是纯粹的,和徐家不同,徐家第一时间是考量利弊,他们第一时间是讲究人情! 或许这就是历史上淮西勋贵被朱元璋屠戮的另一层原因,他们没有中山王府的那种稳重! 他们依旧是莽夫! 可是,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朱雄英喜欢这群莽夫,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他就有责任让这群莽夫们好好活着,不在重蹈历史悲剧。 所以朱雄英,不让他们插手自己的事。 对方是兵部侍郎,是封疆大吏,是背靠中山王府,是一支丝毫不弱于淮西勋贵的力量。 即便如蓝玉、汤和之流,都不敢确定朱元璋最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皇宫内喜气洋洋。 当旭日从东方升起来之后,千步廊内就已经热闹非凡。 所有藩王们都早早聚在此地。 过了今日,他们都会朝自己藩地而去。 朱元璋今天也来的很早,对这些儿子即便有万般的提防,和心里还是念着团圆的。 就是可惜,朱雄英未能参加,兴许这遗憾,一辈子都找补不回来了。 太阳渐渐升起,已经日上三竿,许多身穿朱紫的朝臣已经来了,唯独淮西勋贵们一个没到。 朱元璋有些不悦,不过他气量很大,也不会因为这些人迟来一会儿而迁怒什么。 “父皇,儿子给你送了一个平安扣,扣在要扣,平平安安。”秦王笑呵呵的对朱元璋说着。 借着便是晋王来献礼。 “儿子给父皇找了一个长寿玉桃,玉养人,儿子祝福爹长长寿寿。”朱元璋乐的合不拢嘴。 这次寿礼朱元璋本来就举办的随意,他不太喜欢太隆重的仪式,总觉得太过于花钱了。 朱棣此时也跑开了一切心思,走到朱元璋面前:“儿子祝……” 他还没开口,傅友文和詹徽便冷汗涔涔的走来。 朱棣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看出来两位大人要说,御史将话头收住。 “皇上,太孙出事了。” 詹徽小声在朱元璋耳边说了一句。 老爷子和颜悦色的脸庞,顿时变了。 朱棣一愣! 只看朱元璋眼中慢慢升起火焰,但却依旧默不做声。 朱棣知道,老爷子在压着火,而且这火……很大! 往往老爹越是平静,越是证明有人触了他的逆鳞! 这是……要杀人! 朱元璋咧嘴笑笑:“你们先在此,咱去处理点事。” 说着,便抛下呆怔的众人,背着手缓缓离去。 细心的人会发现,老爷子身子在微微颤栗。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一头雾水。 今天是大寿的日子,天大的事,也没老寿星的寿礼大呀! 老爷子啥事不能给押后么? 众人心思不一。 当朱元璋离开千步廊,刚才平静的面色,顿变雷霆! 那全身似乎都有火光浓浓的朝外冒出。 他厉声道:“说!” 詹徽吓的面色惨白如纸,颤声道:“被关了刑部大牢。” 朱元璋面皮在颤,“好!杨靖有种!”(本章完) 第181章 让这看到大明下的黑暗! 老爷子双拳在袖笼内紧紧握着,眼珠子都快要爆裂开来,额头青筋咋现,努力压制主怒火:“你们去稳住千步廊寿礼,等咱回来。” 詹徽和傅友文忙道:“遵旨!” 等两人走后,朱元璋才暴喝道:“滚出来!” 蒋瓛三步并两步走来,走到朱元璋面前,匍伏跪倒,全身都在颤抖,脊背都在冒汗。 “说!” 蒋瓛冷汗涔涔:“回……回皇爷,是锦衣卫失职。” “昨晚上元夜,有几个扒手靠近殿下,锦衣卫去驱赶了扒手,却让另一拨文府的人,抓走了天云观弟子秦如雪秦姑娘……” 蒋瓛将所有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实际在这短短后半夜,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查清楚了。 若是不清不楚的来找朱元璋,恐怕现在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虽然现在老爷子也会暴怒,但最起码他能活命。 朱元璋重重朝蒋瑊脑袋踹上去:“废物!幸好他没出事!” “也幸好咱爹没有动怒!这该死的家伙,好,好的很!一下子不止惹了咱大明律法,还把咱大孙和老爹都给惹上了,好!好的很呐!” “昨晚的锦衣卫格杀勿论!不能办差,那就滚去地狱当值去!” 六条人命,在老爷子嘴中永远消失。 朱元璋眯着眼:“文豫章….这狗东西,还真养了个好儿子!” “咱还没对他临淮侯动手,他文豫章倒自己送上门了。” “将他所有罪证送到谨身殿,咱回去看。” 说罢,朱元璋便背着手,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刑部,当朱元璋赫然出现在杨靖的面前的时候。 杨尚书差点从太师椅上秃噜下来。 他抬头,看到朱元璋发黑的面庞,那脸上,是压着火的。 “听说你抓了人?” 朱元璋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杨靖浑身发颤:“皇上,您,您……请坐。” “咱问你话!”朱元璋厉声道。 杨靖颤颤巍巍的道:“是,是抓了,一名姓朱的,杀了文大人的独子。” 杨靖压根没想到,这桩命案会让朱元璋亲自出现在刑部。 由此足以见得朱元璋对此案之慎重。 看来文大人,在朱元璋心中的影响力很大。 他忙不迭又道:“证据确凿,此案太大,微臣亲自带人过去抓的案犯。” “案犯全部招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老爷子的面色,已经变的越来越恐怖,脸色仿佛能吃人! 不,不对啊! 老爷子,似乎不是为了文豫章而来。 朱元璋继续乜着杨靖:“怎么个证据确凿法?为什么杀人?你是刑部尚书,告诉咱!” 杨靖现在已经第一时间吩咐人去调查,现在还没结果,他当然不知缘由。 “这…” 朱元璋冷笑:“你不知道?” “回皇上……” 朱元璋喝道:“咱问你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 杨靖额头布满冷汗,春寒料峭时节,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寒意布满全身! 眼前这个老头子,在十年前,挥手杀了八万人,血流应天十天十夜而不止! 他杨靖在老爷子眼中算什么? 蝼蚁! “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背着手,便欲朝刑部牢狱走去。 杨靖想了想,跟了上去:“微臣,微臣给皇上开路。” 朱元璋看着他,冷冷的盯着他。 这种威压,让杨靖有些喘不过气。 “你还有功夫替咱开路?你是不是该把时间花在案子上呢?杨大人?杨尚书?咱大明的刑部部堂杨靖杨立直!” 杨靖慌忙点头:“是,是……微臣遵旨。” 目送朱元璋离去。 杨靖狠狠擦了擦额头冷汗,此一时,他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全湿了。 …… 刑部牢狱内。 当蓝玉问朱雄英,这次为什么不理性的时候。 朱雄英想也没想,回道:“我想,男儿立世,总该堂堂正正,总是要站着活在这世界吧!” 一时间,蓝玉等人都有些沉默下去。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对蓝玉道:“诸位,小子还有最后一件事相求。” 冷静下来的蓝玉,默默点头:“你说,啥都行。” 朱怀道:“爷爷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个刺激,诸位万万将此事给瞒着,千万不要让他老人家担心……迎” “呵!不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孙陷囹圄爷惶恐!” 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牢狱外传来,朱元璋……来了! 朱雄英愣住了,看到背着手,佝偻着身影的朱元璋一步步朝这边走来的时候。 朱雄英有些着急。 “爷爷,你怎么来了,我….我能处理….” 朱元璋淡淡靠近,淮西勋贵心头一惊,急急给他让出一条路。 “你处理个屁!” 朱元璋抬眸,看到双手烤着枷锁,双脚套着铁链的朱雄英,怒从心头起!“谁!干!的!” 众人一愣。 刚才众人都太殷切,都忽略了朱雄英身上的枷锁和脚链,这里是刑部大牢,他们竟都觉得理所应当。 又加上方才一直在和朱雄英谈事,谁也没想起朱雄英还上着枷。 老爷子这一提醒,蓝玉顿时大惊,而后,面上泛起滔天怒气,三步并两步走到牢房尽头,将奄奄一息的牢头马伯给拎了过来。 “贵……贵人……小老儿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请开恩。” 马伯跪在地上告饶。 朱元璋蹲下身,一动不动的看着牢头。“你一把年纪了。” “你也有孙子。” “他是咱孙子,很孝顺,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咱甚至都不敢和他怄气。” “咱养他这么大,你给上了枷。” “老了,也没点觉悟怎么行?” “起来吧,下次不要这样了,要有同情心知道吗?” 那牢头忙叩首点头:“是,是,小老儿谨记于心,谢贵人开恩,谢贵人开恩。” 噗嗤! 朱元璋抽起蓝玉的刀,一刀给抹了脖子:“咱开你妈的恩!” “愣着干甚?开锁开枷!”朱元璋对发愣的蓝玉怒喝。 蓝玉心中一喜。 老爷子这种态度,就证明朱雄英还没让他失望。 他赶紧捡起钥匙,给朱雄英开了身上的枷和脚铐。 朱元璋背着手,走到牢房内,死死盯着朱雄英。 朱雄英不敢和他直视,微微低下头。 “臭小子,抬起头!” 朱元璋咆哮:“咱孙子没有低头的时候!” 朱雄英噢了一声,抬起头,道:“爷爷,这事儿,您别插手,这是我们天云观的事,有麻烦……” “哈?” “哈哈。” “哈哈哈!” “麻烦?有麻烦?哈哈哈!咱听到笑话了,咱听到这辈子最大的笑话了!” 朱雄英:…… 朱元璋也不嫌牢房脏,走到牢房内的床头坐了下来。 看着朱雄英,他淡淡开口道:“事情的经过咱知道了,你小子事情是不是做的太狠了?” “人家是掳了道馆女弟子,可不是什么都没做么?杀就杀了,又是削手指,又是削耳朵,还身首分离的,多大仇多大恨,要做到如此毒辣的地步?” 朱雄英欲言又止。 朱元璋看他一眼,继续道:“咱一直以为你在你师尊那儿,学到不少本事,以前也没少告诉你吧?做事不能被情绪左右,大事,小事,家事,国事,都要权衡,杀人的事,咱问你,你觉得是大是小?” 朱雄英叹口气:“大事。” 朱元璋嗯了一声:“原来你知道,咱以为你不知道呢。” “既然是大事,还敢动手?你以前的智慧、谨慎、谦卑都去哪了?” 朱雄英不知该说什么,看到老爷子浓浓的关心,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可他始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朱元璋继续问道:“咱给你分析分析,你当时动手,是知道他是文豫章儿子的。” “文豫章是谁,你应当也清楚,他是当朝兵部侍郎。” “咱在和你说说,你杀的要是平民,这事儿可以糊弄过去,可文豫章是当朝侍郎,他是官儿,是大官,是封疆大吏,他能调动无数的渔轮,将此案办成铁案。” “你杀人的过程那么多人看着,谁也不能给你翻案!嗯,你认识一群人,蓝玉啊,常茂啊,这些你都认识。” “你有没有想过,你将他们扯进来,会让他们陷入多大的麻烦?” “你知道干预大明律法是什么罪吗?朝大了说,他们在谋反。” “你杀人之前,是仗着有人给你撑腰是吗?” 朱雄英抿了抿嘴。 朱元璋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想弄死对方,有很多种办法,以你的本事,咱想你肯定能办到,秋后算账这道理,你难道不知道么?非要逞一时的痛快?” 今天必须要让这小子,认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不然什么事都由着他性子来,万一以后掌权了,这小子岂不是要翻天了? 是,自己也暴虐,也弑杀,但什么人能杀,怎么杀,朱元璋都有自己的理解。 像朱雄英这种做法,那就是莽夫!是最低级的! “好么,接下来,文豫章找到他官场的朋友,指控你杀人,御史台和都察院的文官蜂拥而至,当风口偏向文豫章,当万民同情文豫章,当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你觉得谁还能左右?” “咱这个皇帝,能左右吗?” “当民心所向,当所有人都认为你必死的时候,咱能保住你吗?” “考虑过没?” 朱元璋言语很平淡,一点不是在指责朱雄英,更像是在说教他道理。 看了一眼默然低头的朱雄英。 朱元璋叹口气,心下一狠,继续道:“咱不否认,你小子聪明,有智慧,有格局,有眼光。” “可这性子,咋就收不住呢?” 常茂忙跟着道:“随咱常家。” 朱元璋怒道:“滚一边去!随也随老子,管你屁事!” 常茂悻悻然,不过这一试探,淮西勋贵顿时不动声色的暗喜。 老爷子没生气,没生朱怀的气!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元璋,顺着他道:“好了,你莫生气了,等我出去,给你泡茶喝,我们种的山楂快结果了。” 朱元璋愣了愣,随后恼羞成怒:“你!” 我踏马和你说了半天道理,你在想什么?现在还满脑子要给咱泡茶? 小兔崽子要气死我! 朱元璋左右看了看,一时间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干脆脱了布鞋:“给咱撅起屁股来!咱让你喝茶!抽不死你!” 朱雄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昂头道:“不干,人多,丢脸。” “你!” 朱元璋抬起手,打脸?不行,大孙这脸这么俊俏,打坏了咋办? 打头? 不不不,这么聪明的孩子,打笨了可咋办? 打哪里? “咱欠你的!你气死咱得了!” 朱元璋无力的将鞋子脱下:“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小子还在和咱倔!”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错误!”“待这里给咱好好反思吧!” 朱元璋气咻咻起身,背着手要走。 “爷爷。”朱雄英叫住朱元璋。 “干啥啊?”朱元璋不耐烦的道,“咱给你擦屁股去了,莫耽误老子事!” 朱雄英吸了吸鼻子:“老爷子,不要去,你刚才说教了我那么多,你难道不知道这事多严重?可能会影响你的威名。” “我不需要你为我的做法兜底,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认!” 朱元璋气笑了,“你还反过来教育咱来了?啊?” “你怎么认?等死吗?” 朱雄英摇头:“有一件事爷爷你说错了,即便有渔轮,有风口,也不该对着我,我相信,被奴役了许久,被压榨了许久的百姓们,我相信,当他们爆发起来,一定会解救孙儿于危厄之中!” “我相信,匹夫一怒,横尸遍野!我更相信,我的同袍百姓们一怒,会颠覆任何庞大势力!”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在给大明律法的黑暗中,找出一丝丝光明。” “我要让你,还有让咱大明的执政者去看到,盛世之下的肮脏!” “我只想替他们……快意的去做一件他们不敢做的事!” 朱元璋再次愣住,呆呆看着朱雄英。 什么……什么意思? 老爷子还没完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不知道朱雄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他天真的以为,朱雄英紧紧只是为了给天云观女弟子报复而已。 所以他才要说教朱雄英,说教朱雄英的不理智。 实际他没明白朱雄英这番话。(本章完) 第182章 这黑暗,朱元璋的震惊! 当老爷子出刑部牢狱的时候。 蓝玉等人也追上去,汤和最后走,走之前还对朱雄英说:“先委屈一下,会没事的。” “嗯。” 朱雄英点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去。 牢狱外面的空气有些清新,春风拂面,乍暖还寒。 朱元璋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尽管如此,刚才还是气到了。 一个小小的刑部牢头,竟敢枷咱大孙子! “皇上。” 蓝玉走在朱元璋身旁,欲言又止。 朱元璋淡漠的看他一眼:“说。” 蓝玉想了想,看了一眼汤和,他是个粗胚,也不知道什么话会让老爷子开心,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汤和会意,对朱元璋道:“皇上,你误会那小子了。” “嗯?” 朱元璋蹙眉:“咱误会啥了?” 汤和叹口气:“是个好孩子,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方才您没进来之前,那小子给我们又是弯腰又是行礼的,哎。” 朱元璋不解:“干啥?求你们救他?知道怕了?” 汤和摇头:“非但不是求我们救他,反倒是求我们,让我们不要插手进来,怕您迁怒我们。” “他说,我们要插手进来,重八你会疏远我们、忌惮我们,还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是拜托凉国公去固定证据,其余的,啥都不愿说。” “所以你刚才说,说他不顾着蓝玉他们,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其实不是的。” “他没求任何人,更没有让任何人救他,甚至还言辞恳切的,让我们远离他。” “咱刚才听了,心里酸酸的,他娘的,打了一辈子仗了,也见惯了生死,到老咯,被一个后辈给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汤和狠狠吐了一口浊气。 朱元璋表情有些窒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汤和:“他……真这么说?” 汤和重重点头:“咱可不敢骗你啊!” 朱元璋面颊微微抽了抽,踟躇的定在原地。 刚才他还教育说话,甚至批评朱雄英,说他是因为有了淮西勋贵的撑腰,所以有恃无恐。 说他没考虑过别人,会牵联别人…… 可现在,汤和的这一番话,瞬间让朱元璋愤怒的心,融了。 这臭小子,还算你有些担当! 要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要是真是以为有淮西勋贵在,他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朱元璋反而会失望。 如果因为背后有势力就无法无天,那当这股子势力倒了呢?你还能靠谁? 索性,这臭小子没有这种心态,这很好。 男人,就该有担当! 尤其这种大是大非上面,更能体现出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 “呵!” 朱元璋咧嘴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他哪来这种底气。” 虽然朱元璋看似生气,实际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蓝玉见状,急忙趁热打铁:“皇爷,要咱看,不行咱就将殿下给放了吧?那牢狱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他哪里受过这种苦。” 朱元璋淡淡看了一眼蓝玉,哼道:“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在里面待着反思也好,就得给他磨一磨这性子。” 说着,老爷子脸色有些冷下来,看着蓝玉几人道:“咱听说你们到宫城外还带了许多家将?” 咯噔。蓝玉几人面色陡然凝固,急急道:“咱,咱一时糊涂,皇爷莫恼,咱知错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蓝小二,你给咱收敛点,你也莫要以为你和咱大孙那点香火情,就能保你一世太平,今天咱不追究这事,要是还有下次,你自己想想要咱怎么处理!” 蓝玉有些后怕。 当时听到朱雄英被抓,他脑子都被冲昏了,哪儿还能顾及那么多,带着家将就朝皇城而来。 可这里是皇城! 是天潢贵胄,是天下权力中枢! 蓝玉这么做,和逼宫谋反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敲打之后,蓝玉还是一阵心悸,忙不迭道:“绝无下次,皇爷,下次咱就把脖子抹掉给你!”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你这头,在肩上多抗一些日子吧,咱不需要。” 蓝玉忙不迭咧嘴直笑:“谢皇爷,谢皇爷。” “皇爷,这个……殿下杀的人,嗯,这事儿需要咱做些什么吗?” 蓝玉也是怕兹事体大,处理起来棘手,一旦渔轮风向变了,他真怕那时候老爷子控制不住。 朱元璋冷笑一声:“回家待着!” “诶?皇老爷子,咱还没给你磕头过寿呢。” “滚回去!” “好好好,您老别气。” 蓝玉几人尴尬的笑笑,不过当下也有些释然,忙不迭抬腿离去。 朱元璋背着手来到刑部正厅,杨靖心绪不宁的在此等着,见朱元璋到来,他赶紧道:“皇,皇上……” 朱元璋挥手:“去吧,将牢头尸体拉去喂狗去吧,你刑部要管不好,下次咱的刀就不是砍牢头了。” 淡漠的目光盯在杨尚书身上,令他极度惶恐和不安。“咱问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吗?” 杨靖一脸为难:“还,还没。” 朱元璋冷笑:“这么久了,这个案子很复杂吗?你杨尚书要是这些事办不了,自己引咎辞职吧!” “是,是,微臣尽快,今天,今天文大人不适合过堂,所以……” 话说一半, 朱元璋已经走了。 杨尚书望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冷气不断倒吸。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皇上亲自出马了,本来杨尚书以为皇帝是给文侍郎做主,可这去了一趟牢狱,就将牢头给砍了。 这说明什么?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没有人不懂得揣摩人心的! 这说明朱元璋在撑腰! 在给他刑部尚书递话,告诉他杨靖,朱怀没人能动!动了,牢头就是下场! 想到这里,杨靖忍不住打个冷颤! 那姓朱的……他听过,以前的蓉城之困,还有无烟煤等等,他听老爷子提过。 不过也仅限于提过。 可现在,他赫然发现,似乎这姓朱的,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很多很多! 朱元璋没有去千步廊,没有继续去过寿礼。 他背着手,一步步,步履沉重的来到了谨身殿。 朱雄英这事他得将屁股擦干净了! 若是不然,渔轮一旦开启,矛头指向朱雄英,事情要是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朱元璋都会受到掣肘! 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真能折腾! 谨身殿内,锦衣卫蒋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朱怀为什么暴起杀人等所有前后经过都调查出来了。 一封蓝皮奏疏陈放在案牍之前。 朱元璋背着手走过去,掂量着奏疏,缓缓打开。 “兹查文伯祺罪证如下,洪武十三年,胡唯慵坐罪,其儿媳被文伯祺当其子面凌辱。” “三年前有江宁县农妇出门洗衣,文伯祺命家将擒其夫,于乡野之间奸农妇,此后,其夫欲告官,被敲断双腿,至今残疾……” “前年,有豆蔻少女于应天大街被掳……” “去年……六个月前……三个月前……” 一桩桩罪行,罄竹难书! 冷冰冰的文字,在奏疏上随着朱元璋的目光而跳动。 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大明子民和百姓的怒火! 朱元璋快速朝下看去,苍老的脸颊,一直在打着寒颤。 “魔鬼!” 朱元璋咬着牙,牙齿已经快咬出血,青筋暴凸。 “畜生!” 在那家伙十二年时间内,其奸妇数高达二百六十三名! 二百六十三个家庭,一千多口人!被这畜生搞的家庭破碎!所有大明男儿郎的自尊,被那畜生肆意践踏! 猪狗不如的东西! 朱元璋捏着奏疏的手,在激烈的颤抖,双目,已经燃烧起熊熊怒火! 盛世之下的黑暗,黑暗中的黎明……黎明在哪?哪有! 当他们无助的时候,谁给他们黎明?! “那是咱的子民!咱是他们的君父!” “英雄!英雄好汉!” “难怪咱孙子说,他在给大明寻找光明!咱日你八辈子祖宗!” “此狗獠这么死,便宜了!轻了!” “哈哈哈!” “盛世之下的肮脏!” “你要做给当政者看!” “哈哈哈!大孙!” “咱懂了!!!咱错了!” 一句句话,一句句出自他亲孙子嘴巴中的话,在朱元璋脑海高亢的回响! “我相信,匹夫一怒,横尸遍野!我更相信,我的同袍百姓们一怒,会颠覆任何庞大势力!”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在给大明律法的黑暗中,找出一丝丝光明。” “我要让皇帝,让执政者去看到,盛世之下的肮脏!” “我只想替他们……快意的去做一件他们不敢做的事!” 朱元璋面颊羞红,又羞愧,又愤怒!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教训朱雄英! 有什么资格! 两百多个家庭,一千多口人啊!因为那个畜生,彻底被毁了! 十二年的时间,朱元璋一直引以为傲,觉得他将大明治理的很好,觉得他开启了洪武盛世。 放屁! 都他妈是个笑话! 他朱元璋眼皮子底下,应天城池内,还有这么多肮脏的事,其他地方呢? 谁在包庇文伯祺?! 十二年时间里,他是怎么安稳活到现在的?! 这么多罄竹难书的罪恶,为什么没人告发? 这笔账,咱要和你们慢慢算!一个也别想跑了! 狗娘养的杂碎们,以为咱老了,抽不动刀了! 十二年过去了,你们以为应天城就他妈太平了,以为咱天天只能嘻嘻哈哈颐养天年了!? 这是朕的江山! 这是朕亲手打下来的江山! 这是朕从暴元手中夺来的江山! 朕答应过子民,朕要让大明的子民过上好日子,让老百姓无忧无虑的活在朕的江山之下! 朱元璋颔下胡须在激烈的颤抖! 蒋瓛站在朱元璋旁边,小心翼翼的道:“皇,皇爷,不止这些。” 朱元璋猛地瞪大眼睛,盯着蒋瓛,“还有?!” 蒋瓛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难看:“文……文豫章和他儿媳,嗯,也就是文伯祺的妻子……有染。” 朱元璋震惊了,脸颊上布满浓浓的震惊,和愤怒! “狗娘养的!” “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 “你妈的!咱大明的脸,要被这一家子狗东西给丢完了!” 朱元璋愤怒的咆哮! “将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叫来!” “五军都督府李景隆一并叫过来!” “你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的诏狱全部挪出空档出来!” “去办差!” 一阵阵冰冷的命令,自老爷子口中悍然响起,一场索大的官场地震,将在洪武二十五年年初开展! 刑部牢狱内。 杨靖还在焦急的等着刑部郎中调查的结果。 在朱元璋和淮西勋贵离去没多久,国子监两名大儒纷纷走来。 刘三吾抱拳:“杨大人。” 杨靖瞪着眼。 这两人,都是大名鼎鼎大名的大儒,此时来刑部又为了什么? 方孝孺性子急:“杨大人,开个便利,吾等要去见朱公子!” 嘶! 本官这是捅了马蜂窝了不成?! 那姓朱的,究竟还有多少能量没施展出来,他前脚入狱不过半个时辰,前后三拨人,三拨人来探监了! 不要小看刘三吾和方孝孺,这两名大儒,足够有能量颠倒黑白! 大明的文人,不是好招惹的! 杨靖不敢阻拦,也不愿意开罪两名大儒。 “好!” “来人,带两位先生去牢狱!” 刘三吾抱拳:“多谢杨大人。” …… 刑部牢狱内。 朱雄英笔挺的坐在床上。 在杀人之前,他不是没衡量过,他知道,只有将这件事闹大了,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他的底牌,他的后盾,是那些受到伤害的百姓! 只要他们站出来,三法司这案子,根本没办法审下去,自己一定平安无事!可如果百姓不站出来…… 朱雄英考虑过,考虑过那些受到伤害的百姓,会选择隐忍,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屁民在权贵面前,只是玩物! 有权柄的人,可以操控一切! 屁民只能在他们余威之下苟延残喘。 可是,我泱泱华夏,五千年浩瀚历史烟云中,一代代英雄们,总会有人站出来,给黑暗的道路,劈出一道光明! 我朱雄英不过微末,但我更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 我要让爷爷看到,看到他的治下,究竟多么肮脏! (本章完) 第183章 暗面的争斗! “小子胡涂!” 不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人未至话先落。 而后就看到方孝孺踏着碎步走过来,恨铁不成钢的道:“糊涂!何其糊涂!” 方孝孺是个刚正的人,是个纯粹的文人,和刘三吾一样,所以他们是朋友。 方孝孺的忠,是对大明正统的忠,是大无畏的忠 他有着士大夫所有的美德,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他现在还不知道朱雄英的那层身份,他和刘三吾不一样。 他只是单纯的欣赏朱雄英这个人!不求任何回报。 梅园那日,朱雄英对论语和礼记的解释,彻底征服了这位大儒。 “这种暴虐的事,吾怎也不相信是出自你手!”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汝已经做到如此,吾以为你遇到任何事都会处之泰然,可你……冲动!糊涂!” 方孝孺恨铁不成钢!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被毁了,怎么可以被毁了! 这是大明的损失! 朱雄英看着方孝孺,缓缓的道:“我有四问,终不得解,常困于心,请方夫子回答。” “为何读书?” 方孝孺愣了愣,面色肃穆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立什么心?”朱雄英继续问道。 “兼济天下的仁心、爱心、恻隐心!”“妻女被奸,可否动心?”方孝孺愣住。 朱雄英继续道:“何为立命?” “民吾同袍,修道之谓教。” “民你同袍,袍泽被辱,可否为其立命?”方孝孺沉默。 朱雄英再次问道:“何为继绝学?” “孔孟先圣弘扬之道学也。”方孝孺声音小了下去。 “先圣之礼、孝、恭、悌崩塌,可否教化?” “这……” 朱雄英目龇欲裂,“为万世开太平!天下浑浊,怎么开?我有一刀,可开光明,可否开之?!” “你可知道,文伯祺做了什么事?” “无数名有夫之妇,有子之母,被其凌辱,我可否出手?” “无数大明男儿,眼睁睁看着发妻受辱,当尊严被践踏,他们无能为力,我可否出手?” “大明这片天污浊不堪,范仲淹范先生说过,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我可否出手?!” “请夫子回答!” 一阵阵激昂的声音,自少年口中呐喊而出,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大明开太平! 方孝孺久久沉默,一言不发,双目已然赤红,双拳紧握,呆呆看着朱雄英。 而后,作揖,长拜。 “受教。” “此子……当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快哉!!” 皇城的千步廊,依旧热情洋溢。 许多高官藩王齐聚于此,相互攀谈,喜笑颜开。 能参与到这次皇宫寿礼,是一件极其彰显身份的事,非但如此,它还代表了一种政治影射。 并不是说你是高官,就有资格被邀宴于此。 朝廷中从四品到正二品之间,都是手握滔天权柄的官吏,然而今日有资格过来的,也仅仅只有少许从四品官。 余下的,没资格,即便他们攀附了许多关系,走了许多门路,也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慕见天颜! 正四品官和正三品官,也并非全部当场,能过来的,也只有少许。 今天能站在千步廊的,都是荣誉象征,都是令旁人好生羡慕的身份和荣耀。 随着宴会的进展,许多人开始浮想联翩。 老爷子早晨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而后便去处理事了,处理什么事?什么事这么要紧? 众人心思各异。 没多时,中山王府徐辉祖悄无声息的走来。 朱棣注意到了徐辉祖,便漫不经心的走过去。 “大舅,外面出什么事了么?”朱棣小声问道。 徐辉祖堆着笑:“不知道。” 朱棣愣了愣,目光复杂的盯着徐辉祖,而后变成一抹笑意:“噢。” 朱棣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他能感觉到,中山王府在刻意疏远自己。 好不容易拉进来的这条船,现在似乎想偏离航道,朱棣压着火,不动声色。 “大舅,今天两个小舅哥和五妹怎生没来?哪个人不让来么?本王给你们做主!咱中山王府啥时候落败到这时候了?不像话!” 徐辉祖依旧摇头:“王爷这话严重了,是我没让他们来,除了添乱,没别的事,索性就给按在家里了。” 徐辉祖回答的四平八稳,但朱棣明显能感觉到他言语中的疏远。“噢,本王明白了。” 朱棣点点头,“那大舅你忙。” 徐辉祖:“好!” 说着,他便去找几个同僚说笑去了。 望着徐辉祖离去的背影,朱棣若有所思,脸上划出一抹不快,很快被隐藏下去。 少倾,一名从四品的官儿从朱棣身旁擦肩而过。 “文伯祺被那姓朱的杀了。” 咯噔! 朱棣面色顿变,倒吸凉气! 难怪老爷子这么焦急离去! 朱棣很快镇定下来,心念百转,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彻底打压姓朱的机会! 他快速在那名官吏耳边道:“消除证据,调动渔轮,让文大人博取万民同情,此事若成,姓朱的定有麻烦,速去!” …… 文府。 一片素镐。 上元的喜气,年关之后的喜气全部退却,府上所有红色灯笼被摘下。 文家人不敢挂白布,甚至白麻都不敢穿,因为今天是老爷子的寿礼,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可他的儿子,死了啊! 文家的中厅内,一抬棺材放在棺椁内。 文伯祺躺在里面。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讲究完完整整的入土为安。 可此时,棺材内的文伯祺被分了四个部分,头、身、耳、指。 文豫章趴在棺椁旁,泪水已经干涸。 这是他的独子,是他老来得子的独子,是文家的唯一血脉,是他的亲儿子啊! 中厅内没有其他人,只有文豫章无声哭泣。 “儿呀!爹对不起你。” “是爹错了,是爹太放任你了!” “爹没能力,爹是废物,爹亲眼看到你被歹人残忍的杀害!” “爹不管他是谁,爹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他全家给你陪葬!” 渐渐地,文豫章面色从动容后悔,变成了狠毒决绝! 中厅外,文府的所有家将护卫都持刀站立,安静的等着文豫章的命令! 急促的脚步声在文府外响起。“老爷,燕王带话来了。” 管事低声嘶哑的在门外说道。 “进来。” 文豫章言语带着怨毒,双目渐渐狠毒起来。 管事进门,先对文伯祺跪下磕头,然后到文豫章面前,道:“燕王说,消除证据,调动渔轮,博万民同情,要快。” 文豫章想也没想,道:“造着燕王的话去做!那些被伯祺凌辱的人,让他们全部闭嘴!” “是!” 管事速速离去。 等他走后,文豫章再次无力的趴在文伯祺面前。 刚要恸哭,倏地之间,文豫章面色变了。 “燕王怎么知道什么证据?伯祺做的这些事,他没时间和燕王细说,他……怎么知道的?” 轰! 文豫章眼前一黑,险些瘫软下去。 他在监视着文家? 他早知道伯祺干的一切? 一股子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而后他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一件事! 当时他和儿媳做事的时候,皆十分隐蔽,文伯祺大婚那晚,更不可能去后花园,除非有人指点。 燕王! 文豫章莫名心中一寒! 一股子阴谋萦绕的味道,充斥在周身。 “好狠毒的人!好毒辣的藩王!”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 蓝府。 等常升两兄弟回来的时候,淮西勋贵蜂拥而起。 “怎么样?” 常升两兄弟脸色不太好:“事情推进的不顺利。” 蓝玉心下一惊:“快说!” 常升也不啰嗦,现在也不是卖关子的时候。 “小叔,虽然咱外甥要咱去收刮文伯祺作孽的证据,可想要查到那些受害者,实在太困难,兵部的人,文府的人,都被文家运营的铁板一块,许多知晓此事的人已经被文豫章提前给做了……” 蓝玉愣了愣:“什么意思?” 常升道:“查不到,查不到丝毫线索。” “咱门不是专业勘察的,我……我无能,实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也难以寻到究竟哪些人是受害者,除非……除非他们自己愿意站出来。” “但,文豫章一定会做事,一定不会让他们开口。” 常升咬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恼怒自责道:“他娘的,我废物!” “文家老狗,很阴险!” 呼。 蓝玉深吸一口气,目光眯了起来,拍了拍常升肩膀:“没事。” “啥?” “小叔,你疯啦!” “咱大外甥还在牢房里面呐!求咱办这点事,咱办不好,咱算个毛的长辈?” 蓝玉笑笑:“老爷子插手了,你查不出来,锦衣卫还能查不出来么?” 嘶! 常升愣了愣,然后看到淮西勋贵缓缓笑着冲常升点头:“是的,老爷子去看过他了,不会出事。” 蓝玉脸色有些玩味,笑着道:“话说回来,文豫章是真急了,越是做的隐秘,老爷子查出来就会越愤怒。” “这杂碎,真是自己找死!” “咱就安静等着吧,看看老爷子这次刀能染多少人的血!” …… 李景隆很忙,从朱雄英那里回来,便吩咐管事,任何人不见。 他刚回到府邸,还没歇息片刻钟,老爷子那边就来人了! 此时李景隆披甲戴胄的来到谨身殿。 他发现,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已经在此恭候良久。 容不得李景隆打招呼,朱元璋就背着手走来。 他手里掂量着一封蓝皮文书,随意甩到谨身殿大殿,淡漠的对暴昭道:“捡起来,自己看!” 暴昭冷汗涔涔,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快速捡起锦衣卫的文书,稍稍看了几眼,面色已经惨白,全身在微微颤栗。 “咱不让你去抓人,抓人的事锦衣卫会做,咱让你顺藤摸瓜,给咱查查,究竟是什么人,能包庇文伯祺十二年,能欺骗咱十二年。” “一个别放过,去吧,查仔细了!” 老爷子依旧说的那么随意,但一股浓烈的恐惧,顺着左都御史暴昭的内心缓缓爬起。 多年前,老爷子查胡惟庸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 冰冷,淡漠,无情,嗜血,不带一点点感情! 这次能查出多少人,上上下下能牵连多少人,暴昭心里没底! “是,是!”他言语有些颤抖。 朱元璋嗯了一声:“或许会查到你的朋友,你的同僚,门生,管鲍之交、泛泛之交,诸如此类的,你要想包庇就包庇,去吧。” “臣,臣惶恐!臣不敢!臣是都察院都御史,臣没有朋友,只有君父!” 朱元璋哦了一声,挥手:“尽快给咱名单。” 暴昭沉着一颗心,死死捏着锦衣卫的文书离去。手里沉甸甸的,肩头仿佛扛着一座大山! 这里面的罪名,让文家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就是不知道,老爷子要多少人头了! 等他走后,李景隆就呆呆站在一旁,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实在的,他现在都还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全貌。 他真就以为朱雄英,为了报复文伯祺掳赵檀儿这事。 朱元璋抬头,看着迷惑的李景隆,平淡的道:“去,调你的五军都督府,将兵部四品以上的官吏府邸都围住。” “将应天城全部堵住,今天放行藩王的时候,但凡发现一名京官随同离去,格杀勿论!” 李景隆急道:“遵旨!” “下去吧。”朱元璋挥手。 李景隆忙不迭离去。 吩咐完一切,朱元璋淡淡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案牍。 他缓缓地翻开抽屉里的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上是势力人脉图。 以中山王徐府为圆心,四射开来的还有临淮侯文豫章,庐州侯郑用,寿春侯李贵,滁州伯吴文彪,光禄大夫赵士林,兵部郎中马贵……这些人,都是朱元璋年前就定下准备清洗的势力,只不过文豫章让老爷子提前下刀了。 他敲着纸张,缓缓地靠在太师椅上,双目渐渐闭了起来。 打草惊蛇啊,拔掉文豫章,其他人该找什么由头? 亦或者说,这一次一次性全部料理掉? 没有理由!(本章完) 第184章 锦衣卫的刀,又动了! 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持朱元璋血洗各方的势力。 “哎!” 朱元璋苦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大孙,你是将爷爷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迟早咱都要连根除掉的,现在除掉文豫章,其他人就要押后。” 自顾叹完后,老爷子再次坐正了身子,大殿外,蒋瓛的脚步声已至。 “卑职参见皇爷。” 朱元璋淡淡呷着茶,吐了吐茶叶,“说。” “兵部武选司郎中在千步廊给燕王透过气。” 朱元璋愣了愣:“哦,那去料理掉吧,一仆不侍二主,喜欢帮着燕王和文豫章,那,就去死!” 蒋瓛点头,踟躇一下,继续道:“卑职调查了那两百多户人家……没人敢站出来作证,都不想……不想再次受到伤害系。” 朱元璋噢了一声,“也是,要是将那种事说出来,他们还怎么在乡村邻里生存?背后撮脊梁骨的闲言碎语,最是致命,咱懂,长舌妇们能让人生不如死。” “你去一趟文府吧,给咱带点话给文豫章,他应该还会要垂死挣扎,他是咱老部下,脑子灵活,能用手段的,指不定还能威胁到咱大孙子。” “去吧,将咱的话给他说一遍。” …… 时维午后,天空有些阴沉,正月十五这天,似乎要起雨。 应天城黑鸦鸦的,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皇宫的千步廊内,本来还举报朱元璋的大寿。 可谁也没想到,老爷子自上午消失之后,就再也出现过。 最后在太监陈洪的宣布下,今年老爷子的高寿草草就结束了。 同时老爷子还让陈洪告诉诸藩王,今日之内,所有藩王折返回封地。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可朱元璋的命令,藩王们不敢不听,于是各个怀着狐疑的心,回到鸿胪寺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钓鱼台胡同内,兵部司刑郎中马贵才从文豫章那里回来。 他家住钓鱼台胡同。 一个兵部武选司郎中,不过只是个从四品的官,但不要小看武选司。 兵部属官乃至于地方武人想要升迁,都需要经过兵部武选司。 马贵的权柄很大。 当然,能升迁到这个肥的流油的官职,自然少不了燕王和文豫章的提拔。 今天中午,他去千步廊知会了燕王关于文伯祺的事,也去了文豫章府邸给文豫章透气。 可是,当他从文豫章府邸出来,走在应天大街上的时候,他心底就开始高悬起来。 五军都督府的人马,披甲执戟队伍森严的在街头奔波。 这是应天府,不可能出现战备状态,外邦也没这个能力,对大明有任何威胁! 可是今天太反常了,五军都督府的军兵们杀气腾腾的出动,这分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如果只是五军都督府就算了,最让马贵惊恐的是,他还在街市上看到了隶属于都察院的人。 这是要查官儿啊! 想到自己和燕王以及文豫章的关系,马贵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不过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不能在暗中帮着文侍郎何燕王了。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脚步有些停顿下来。 自己这些事,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马贵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越来越阴沉,顷刻之间,暴雨突至。 “该死的天气,春寒料峭的居然能下这么大雨!” 马贵破口骂了一句,便用宽大的衣袍捂住头发。 马贵捂着头发,准备朝府邸奔袭,恰在这时,头顶上被油纸伞遮住。 雨幕之中,突然出现一人,马贵侧目,顿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蒋,蒋指挥,这么巧?” “嗯,挺巧的。”蒋瓛皮笑肉不笑的道。 这是锦衣卫指挥使,手里不知沾着多少血,又是皇帝的耳目爪牙,马贵当然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几分惧怕。 “是出什么大事了么?蒋指挥需要亲自出动?”马贵笑着问道。 其实他虽然打心底惧怕蒋瓛,但现在还真就不怎么担忧。 蒋瓛这种人物,料理的都是胡惟庸那种大人物,自己不值得他出手。 蒋瓛点点头:“嗯,是出了点事。” 难得的,蒋瓛冲马贵漏出笑容,只是被马贵看在心里,却有些发毛。 “哦哦,那蒋指挥你忙。” 蒋瓛点头,然后淡淡开口道:“马郎中,这些年没少受到燕王和文侍郎的提携吧?” “啊?” 马贵楞在原地,目光有些惊恐,还没来得及回答,肋部就被人脚尖离地的架了起来。 “干,干什么?蒋大人?”马贵惊呼道。 他身子在剧烈挣扎,全身扑簌簌颤抖,瞳孔骤然紧缩,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看着蒋瓛。 “蒋,蒋大人,您是不是,是不是……” “唔唔。” 一团布匹,被锦衣卫小旗塞入马贵嘴巴中。 蒋瓛冷冷看着他:“马大人你是忠的,不过皇爷说,你既然想忠于他人,那就去死吧。” “马大人应该知道皇爷,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唔,唔!”马贵的身子在剧烈的挣扎,眼睛瞪的很大,嘴巴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想解释,可锦衣卫根本不给他开口。 蒋瓛挥手,而后,一根细长的铁丝,从马贵脖颈缠绕而过! 马贵全身在激颤,呜呜的支棱叫声越来越大。眼球都要凸出来,哀求蒋放自己一马。 锦衣卫小旗双手勒着铁丝的两端,手臂肌肉瞬间暴起。 马贵脸色瞬间狰狞起来,双目瞪大,眼中写满了恐惧,白色的眼球上全是血丝,双脚在下扑棱着,双手朝后乱抓着。 哀叫声越来越小,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马贵面庞涨红,青筋暴凸,渐渐地,脚下的挣扎越来越小,手臂缓缓落下,双目带着后悔、不甘,眼珠如同死鱼一样瞪大。 他是兵部武选司,是手握升迁权柄的从四品官,就算死,他也该光明正大,该接受三法司审判。 可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 蒋瓛嗤笑的看他一眼:“耽误时间。” 本来要先去料理文豫章的,谁知道半路遇到马贵,那就省的麻烦了。 “马大人,你该感谢皇爷,他老人家放了你家人,你就庆幸吧。” 蒋瓛挥了挥手,对身旁锦衣卫小旗道:“去,给他送回家吧,算是便宜他了,还能留个全家,有人就不会这么走运了,呵。” 蒋瓛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多年前他亲手办了胡惟庸大案,杀人,他是专业的。 天空的雨越来越大,蒋瓛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触摸在腰口的绣春刀上。 “老伙计,咱门去杀人吧。” …… 文豫章府邸。 文豫章请来了许多和尚,在给自家儿子亡魂超度。 老人们说,缺了身躯的人,要入土,就必须要超度,否则死不瞑目。 他不想自家儿子死不瞑目。 今天朱元璋大寿,他甚至连为自己儿子披麻戴孝的权利都没有,他只是穿了一身白衣,静静的敲着木鱼,心诚的为自己儿子亡魂超度。 “儿,外面那群人,都闭嘴了,没人敢站出来。” “你爹现在就等着三法司升堂了,那时候,就是姓朱的那小子,给你陪葬之日!” “没有人能挡住爹,淮西勋贵都不行!” “大义,哈哈,啥是大义?百姓认为的大义,那就是大义!百姓认为姓朱的该死,那就该死!” “他死定了,此案已经越来越大,爹已经在外面放出风声了,渔轮的风向矛头,都已经偏向咱门了!” “儿子,你听到了吗?民间的百姓们,都在为你鸣冤,都在唾骂指责那姓朱的!” “他离死不远了!如此恶毒的杀人犯,若是不死,天理难容!”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文豫章敲着木鱼,只是心,却难以平静下来。 仇恨、怨毒、狠辣等各种情绪交织在眼中,令他有些扭曲,有些亢奋! “老,老爷……吃点面吧。” 儿媳洪氏端着面走来,面容有些憔悴,也带了几分自责。 文豫章是真爱这个儿媳的,见到她忐忑不安的脸,摇头道:“大仇还没报,吃不下。” “老爷。”洪氏柔声道,“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饭,才有力气去报仇。” 文豫章叹口气,点头:“好。” 味同嚼蜡的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道:“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就走吧,后院有地下甬道,危难之际,你从哪儿逃走。” 洪氏面色一僵:“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伯祺是被人杀害的,我们怕什么呀!” 文豫章道:“你不了解当朝皇帝,虽然老夫布置好了一切,可皇帝要真查出什么……老夫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冒着再大的危险,老夫也要给吾儿报仇雪恨!” 文豫章抬头看着门外,面色有些决绝。 只是很快的,他脸色缓缓一窒。 雨幕中,有一群若有若无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列列身穿朱色蟒袍的锦衣卫,笔挺的矗立在雨幕中,面色平静,不悲不喜,一动不动的盯着文豫章。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渐渐从他心头氤氲升起。 文豫章颤了颤,整个人,呆住了。 三五个和尚,围在文伯祺的棺材前诵经超度。 佛经晦涩难懂,或者说,文豫章压根就没心思去听僧人们念经。 当锦衣卫不请自来的出现在文府大院时,文豫章心中那股子不安的情绪就越来越强。 他想不出来锦衣卫来此要做什么,但总~感觉来者不善。 作为兵部侍郎,老爷子的开国功臣,他其实是不怕的,尤其这件杀人案,自己还是受害者,他更加不惧怕什么。 可要说惧怕,文豫章唯一怕的就是自家儿子做的那些事,会被皇帝知道。 锦衣卫想查,是一定能查出来的。 文豫章了解这支拱卫司,当初锦衣卫从拱卫司改名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还是他文豫章参与拟定名称的。 他和锦衣卫是有渊源的。 而随着胡惟庸和李善长,被老爷子屠戮殆尽之后,在这些年,老爷子也彻底将这支杀人的刀给藏了起来。 这几年内,北镇抚司除了办了周德兴一案,好像从大明彻底销声匿迹了一样。 久到许多人已经忘了,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支恐怖的力量在! 屋外雨潺潺,看不清这一支锦衣卫有多少人马,目测有十几人,如幽灵一般站在外面,直勾勾的望着屋内。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屋内烧起来的香炉内氤氲白烟清晰可见。 洪氏有些害怕,那风韵犹存的脸庞写满了担忧。 她自从嫁到文家之后,许多朝廷的事也耳濡目染,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机构,也知道这群人出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文豫章似乎察觉到洪氏的惊恐,低声道:“不要慌,冷静。” “去倒茶,准备接客。” 文豫章到底是历经过生死的,见到锦衣卫也不惧,依旧淡定自若。 他挥了挥手,让几个诵念经文的大和尚声音放小。 蒋瓛似乎心有所感,也跟着朝后挥手。 锦衣卫小旗将手放在绣春刀的刀柄之上,面色凛然的散开。 蒋瓛带着两名锦衣卫小旗走到中厅屋檐下,将油纸伞收拢,也不顾身上滴着雨滴的雨水,抬步走进文家中厅。 文豫章面色依旧痛苦,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见到蒋瓛,随意拱手道:“蒋指挥使来办差?” 蒋瓛点头,本来想驱赶屋内诵经的大和尚,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洪氏端着茶水走来,小心翼翼的递给蒋瑊。 蒋瓛别有用意的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对准文豫章。 “文侍郎,卑职刚才来的路上,听到了茶楼酒肆都在指责朱公子,你做的?” 文豫章镇定自若的摇头:“是非恩怨,自有公断,老夫何德何能,能操控住大明百姓的嘴巴?蒋大人抬举老夫了,呵呵。” “哦。” 蒋瓛点点头。 此刻。 文豫章心里如半桶水乱晃,蒋瓛虽然说话客客气气的,但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寒气,目光也冷冰冰的,仿佛看着死人一般。 文豫章深吸一口气,问蒋璈道:“蒋大人是来了解案情的?这件事皇上他老人家也操心了?” 蒋瓛点头:“嗯,皇爷很关注。” (本章完) 第185章 你在挑战大明的刀! 文豫章一喜,道:“老夫需要交待什么?当日朱怀行凶杀人的证据,老夫亲眼所见,中山王府的人也在现场,还有许多家将都看着,是那姓朱的,亲自动手残忍杀了吾儿,这些,足够定罪吗?” 蒋瓛摇摇头:“文侍郎你理解错了。” “你是否要回避一下?” 蒋璈依旧面无表情,不咸不淡,但这话说出来,文豫章心里猛地一格登! “什……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蒋瓛看了一眼洪氏,道:“洪娘子应该知道的,文侍郎也知道的。” “这些丑闻,卑职就不朝外传了。” “走个体面吧,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 文豫章大惊,瞪大眼睛,厉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洪氏全身颤抖,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嗫嚅道:“我,我……” 说着,她眼前一黑,娇躯瘫软在地,“什么,什么意思?我没犯错,为什么……” 蒋瓛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了吗?” “文家已经污秽不堪了,洪娘子要怪,就怪你嫁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她错了吗? 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错,错在文豫章,错在文伯祺,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在这样强大的家族面前,她有什么选择? 她只能被玩弄。 可最后牺牲的,居然是自己。 她突然无力的笑了,面色苍老了许多,喃喃道:“小人物,就活该去死么?” “老爷。” 洪氏楚楚可怜的看着文豫章。 文豫章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道:“蒋大人,可否行个方便,今日你没见过她,本官保证她从此以后不会出现在应天府!” 蒋瓛摇摇头,看着文豫章:“你的事,等会在和你说,卑职先料理旁人。” 文豫章大惊失色,愣愣看着蒋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 蒋瓛没理会他,挥手,身后两名锦衣卫小旗端着青花白瓷酒杯,走到洪氏面前。 蒋瓛道:“怪就怪你生错了时代,嫁错了地方,洪娘子,本官是可怜你,才让你走的痛快,本官杀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该死的,本官从不会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 “但你不是,或许你有无奈,但身在这个时代,许多事由不得你。” “请上路。” 洪氏全身颤抖的厉害,紧张的看了一眼文豫章,“老爷,我,孽缘,妾身先走了。” 说着,她一把夺过酒盅,仰头灌入嘴中,竟狰狞的咧嘴,弄出一抹解脱的笑容:“终于,解脱了。” 蒋瓛说的没错,洪氏没有什么痛苦,渐渐的闭上眼睛,嘴角流出一抹鲜血,脸上带着一丝丝痛苦,安详的走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念经超度的大和尚们,声音戛然而止。 蒋瓛蹙眉,指着和尚们道:“来生意了,不继续超度?停下做什么?” 几个和尚面皮抽了抽,便继续敲击木鱼。 蒋瓛这才背着手,直勾勾的看着文豫章。 “好了,文大人,您和洪娘子的丑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文豫章呆怔的看着蒋瓛,当恐惧从心里爬出来,爬满全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轰的瘫坐在太师椅上。 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威严,保持镇定,问蒋蹴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蒋瓛想了想,道:“文大人,皇爷让我问你几句话。” “豫章,你知道令子做的事么?”“你包庇过他么?” 文豫章咬咬牙,果然,皇帝知晓一切了。 果然,没有人能瞒住老爷子任何事,即便他老了,可他还是一只迟暮的老虎,发怒之后,依旧会尸横遍野! 文豫章欲言又止。 不过蒋瓛也没停留,继续道:“接下来这句话,皇爷是需要你回答的。” “皇爷问你,在洪武元年分封行赏的时候,他说过啥话?” 文豫章顿了顿,脑海瞬间拉到那年夏天的朝堂。 朱元璋迟迟不对开国功臣封赏,所有人心中都在猜测,直到封赏那日,朱元璋在大殿对众人苦口婆心的道:“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勋,非朝夕所至。” “今朕得位大宝,将功勋分于尔等,尔等宜知此功勋责任,他日若违法乱纪,毋念朕不念旧情……” 老爷子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容易,也怕这些人会居功自傲欺辱百姓,所以丑话在洪武元年的那个夏完了。 蒋瓛见文豫章陷入沉思,轻声道:“皇爷问你,两百多人家,上千口家庭,被你文家摧残的支离破碎。” “文伯祺该死,那你呢?” “你是临淮侯,是兵部侍郎,权柄滔天,有了权,就想操控权力玩弄百姓,摆弄老实本分人,谁替他们做主?” “大明还是咱的,还不是你们的,也不是你们可以只手遮天的,豫章,你令咱很失望。” 一股子深深的恐惧,缓缓地从文豫章心头升起。 方才,他还对洪氏说,要冷静,可当死亡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惧起来。 他徐徐的端着茶盏,杯子内滚烫的水溢出,溢到手上,他竟浑然不觉得烫,默默的坐在太师椅上,低头。 可他发现,手有些不受控制,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茶盏都有些握不稳。 老爷子依旧好手段,让你死,都让你心甘情愿! 先杀了洪氏,就是告诉你,你死了,家丑咱给你遮住,给你从史书中抹掉,不告诉任何人,倘你文家还有邻里在,也不至于背后撮你脊梁骨,让你亲朋妯娌抬不起头。 文豫章面色越来越惨白。 手中的盏茶已经握不稳了,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蒋大人,本官为皇爷立过汗马功劳,本官的儿子现在还没入土为安。” “本官是包庇自家儿子太久,可否求皇爷开个恩,让老夫将儿子后事操办完?” 蒋瓛看着他,冷冷的道:“不行。” 文豫章赤红双目:“便是这点旧情都不念么?皇上……何其狠心!” “老夫该死,老夫认了,可老夫为大明立过那么大的功劳,皇上,为何这么无情!” 文豫章脆弱的凄呼,在皇权面前,他真的渺小如尘埃。 他终于知道,这个天下,能掌控所有人生死的,有且只有朱元璋! “老夫儿子死无完尸,罪魁祸首还没落案,皇上先查老夫,这是什么道理!” “老夫是有罪,是包庇过儿子,老夫认了,老夫死不足惜,蒋大人,求求你,和皇爷说说。” 文豫章颤抖的抓住蒋瓛的手,无助而不甘的眼中满是哀求。 蒋瓛冷冷的道:“文大人,卑职的话还没说完,不仅仅你要死,你全家都要死,三代以内的所有亲属,都会为你和你儿子陪葬,你的爵位,皇爷也会给你剥夺,你的一切,将会从史书划出。” “什么?!” 文豫章瞪大眼睛,忽然尖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会如此残忍!你在骗我?!” “混账!你敢骗老夫?!” “没有理由,吾儿即便罪恶滔天,也没有理由让皇帝如此下毒手!” 杀人诛心。 朱元璋真正做到了杀人诛心! 文豫章歇斯底里的咆哮,像个受伤愤怒的狮子,目龇欲裂,死死抓着蒋瓛的脖颈。 他可以死,但剥夺了自己的爵位,还让三代亲属陪葬,这种惩罚,一个比一个诛心。 文豫章方寸大乱,再也镇定不起来,疯狂的摇着蒋瓛的脖颈。 “你在瞎扯!皇爷没理由下手这么狠!没理由!” “纵使吾子伤害过许多百姓,但他已经走了,他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余下的,老夫赔偿、道歉,老夫求他们原谅,老夫可以死,但为什么要让我的亲人陪葬,为什么……要剥夺老夫的爵位!” “老夫问你,皇爷有没有说那姓朱的,怎么处理?他罪大恶极,他该死,他怎么处理,也要杀全家吗?他也要死吗?” 蒋瓛叹口气:“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文豫章愣住了。 “兴许你包庇你儿子,皇爷顶多要了你的命,会念及旧情了,法外开恩的放你家人一马,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文豫章颤抖着:“什么?” 蒋瓛继续道:“你知道朱公子是谁吗?他别说杀你儿子,他就算杀了你,杀了你全家,你都不该有任何怨言。” “更不该愚蠢的想办法调动渔轮,去攻击朱公子。” “你知道吗?皇爷培养了朱公子,也索性朱公子没受伤,你该庆幸。” “你知道,你在朱公子面前算什么?” “蝼蚁!” “你真当你高高在上?笑话!你可知道,朱公子身体内流着的是皇爷的血!是大明的血!是皇室的血!”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算计皇明长孙?” 文豫章浑身剧烈颤抖,惊恐的瞪大眼睛:“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皇明长孙……朱雄英?” 最近朱雄英销声匿迹了,许多人都在猜测他去哪里了。 不会….不会这人就是吧? 可他以前看过朱雄英,那时的朱雄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变化那么大? 文豫章眼球瞪的越来越大,“怎么,怎么可能,你,你弄错了!” “皇上弄错了!”“有人欺骗皇上!” “你去查,快去查,有人欺骗皇上!” 蒋瓛冷漠的嗤笑:“是打算走之前,还要给皇爷添堵吗?” “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你的家眷还有很多人等着我。” “好些年头了,我从没亲手杀人。” 说着,蒋瓛伸出强有力的手,猛地捏住文豫章的脖颈!“你说你为什么要动皇长孙?” “安心的做你的蝼蚁,苟活在世上不好吗?” “总是有那么一群人,总会以为自己了不起,可以俯瞰任何人。” “你是的,中山王府也是的。” “总有一批批人为自己不自量力可笑的高傲付出代价!” 蒋瓛手指越来越用力。 文豫章死命挣扎,眼球都要从眼眶凸出来。 咔嚓! 蒋瓛双指加重力气,骨骼爆裂声从文豫章脖颈发出。 文豫章像个蔫了的鸡崽,瞬间失去了生息。 中厅内,又添了两具尸体。 站在旁边念经诵文的大和尚们,已经吓的两股颤颤,嘴唇都哆嗦起来。 蒋瓛笑了笑,看着这群和尚,道:“诸位大师。” “佛主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某不才,送你们去见佛主。” 铿锵。 身后,绣春刀出鞘,数名锦衣卫鱼贯而入。 噗嗤。 噗嗤。 几名念经的和尚,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蒋瓛擦了擦手上被溅起的血,罕见的抽出绣春刀。 “走吧,让外面的人动手吧。” “是!” ……… 院落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一条黄狗在大声吠啼。 蒋瓛背着手走到黄狗面前,一刀甩了过去。 黄狗再也没了叫声。 雨,还在下。 冲刷着文府作呕的血腥味。 一百二十多条人命,永远倒在血泊之中。 傍晚的时候,春雨下的更大。 通淮门一辆辆车队,在此等着出城。 朱棣掀开帘子,看着通淮门前成群结队的五军都督府兵马,他愣住了。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 朱棣回首望去,安逸的应天城,尽收眼底,那么的繁华,那么的祥和。 “本王,迟早会回来的!”他缓缓放下轿帘,闭目凝思。 文豫章的前途生死,朱棣似乎已经想到了。 他在京师布了不少局,也拉了不少人,每一个势力,都是他耗费重金收买的! 每一个位置,都是重中之重! 文豫章是兵部侍郎,是他安插在兵部唯二的眼线。 此一时,朱棣的一颗心在剧烈的跳着。 他已经预感到,文豫章凶多吉少。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会什么时候动手了。 索性,兵部还有一个眼线,这是朱棣安插在兵部的底牌,会在将来起到奇效! 前方。 秦晋二王的马车车队,正在接受检查。 李景隆跳上秦晋二王的马车轿内,搜索的无比仔细,见没问题,才放行。 “李大都督,出什么事了?”秦王问李景隆。 李景隆想了想,道:“朱公子入狱,皇上在杀人,防止有人趁此机会逃窜。” (本章完) 第186章 交底,全杀了! 嘶! 秦王瞪大眼睛:“什么?他,他没事吧?” 李景隆道:“没事,秦王好走。” 朱椟不敢继续问下去,闻言点头:“谢谢了。” 等放行秦晋二王之后,李景隆掀开了朱棣的轿帘。 “燕王殿下,本都督要上去检查一下,得罪了。” 朱棣从容的笑道:“这是出啥事了?” 李景隆道:“得罪了。” 朱棣问了个寂寞,讪讪笑着:“莫客气,尽管查。” 当轿门帘掀开之时。 朱棣寻目望去,见一群锦衣卫,披着蓑衣,拎着刀,出现在通淮门附近。 嘶! 朱棣脸色微变。 咱爹……还是那么不讲道理!这就动手了? 朱棣的一颗心在剧烈跳着。 面色有些复杂。 爹,你还是那么盛气凌人,还是那么不讲道理,还是那么绝情! …… 刑部的牢狱很压抑,不过相对于锦衣卫诏狱那密不透风的环境来说,刑部的牢狱人性化很多。 朱雄英的这一间牢狱内,后上方开了一个人头大的口子,可以看到外面的丝丝光亮。 他所在的牢狱隔间的空气还算不错。 朱雄英抬头,就能看到外面洋洋洒洒飘下的雨幕。 旁边有牢犯趴在粗厚的梨花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朱雄英。 “小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隔壁牢间是个老头,叹声问朱雄英。 也算是在这苦闷不堪的牢狱日子,找点精神上的慰藉。 朱雄英道:“杀人。” 旁边的隔间沉默了许久,才叹口气道:“那你完了,什么时候动刑?” 旁边的狱友老头有些同情,侧目望着朱雄英,见他年纪不大,衣衫整洁,面庞俊朗。 很难将这样的人,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朱雄英不解:“动什么刑?” 旁边那狱友老头愣了愣,看着一脸迷茫的朱怀,吁叹道:“傻小子,老头儿告诉你吧。” “如果当下判罚,那就用不了几日在菜市口砍头,现在还没告诉你,那就是秋后问斩了。” “你……竟连规矩都不知道?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活命吧?” 朱雄英:…… 他也没回狱友老头的话,问他道:“你怎么进来的?” 这老头昨日才进牢狱,被关在朱雄英隔壁。 “呵呵,和你不一样,我顶多被关年把就出去了。” “老汉本是个打更人,偷盗了刑部郎中家的米面,哎,他娘的,就被关进来了。” 朱雄英瞪大眼睛,竖起拇指:“英雄!刑部郎中家都敢去偷盗!” 老汉摇摇头:“小兄弟,你心态真好,你都快要死了,居然还能调侃老汉我?这一代的年轻人啊,老汉看不懂了,呵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牢狱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响起。 “完了完了,小兄弟,你不是现在就要被砍头了吧?太惨烈了!”老头叹口气。 然而走来之人,却是让隔壁老头,大吃一惊。 竟是提着菜来探监的! 隔壁如死狗的狱友老头,已经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眼中的羡慕已经一片赤红。 同样是坐牢,自己这是真坐牢,人家……这是来享福的呐! 还能提着那么多菜来探监,而且狱卒还给答应了。 朱雄英正在发呆之际,老爷子拎着提篮缓缓走来。 朱元璋看了一眼牢狱的大门敞开,微微有些蹙眉。 自顾自走到朱雄英牢房内。 “爷爷。” 朱雄英赶紧去迎接,“您坐,环境有些恶劣,您老凑合下。” 朱元璋呵呵道:“再恶劣,有咱小时候恶劣……” 老爷子有些沉默。 看着破败的桌子上盖了崭新的桌布,看着被单被罩都全新的,又看着桌子上两盆盆栽花朵,和一堆糕点酒水。 他沉默了。 而这些东西,都是早上蓝玉等人送来的。 “你确定你在坐牢?”朱元璋狐疑的看着朱雄英。 “臭小子,你这是将这里当成邸舍旅馆了是吗?” “一点苦都受不得了?” “还有,牢房大门都给你打开了?” “搞这些花狸狐哨的,你不是在对旁人说你在搞特殊,你比别人尊贵,就能搞特殊?” “你让其他犯人看到怎么想?” “是不是说咱刑部牢狱是摆设啊?谁还会畏惧刑狱?” 此刻,朱雄英有些无奈。 他知道老爷子最在乎这些小事。 见朱元璋背着手,气咻咻的喘气,朱雄英尴尬的挠头:“是蓝玉叔叔他们送来的,还有,有的是师尊送来的。” “我让师尊莫弄这些,师尊好像….没听进去。” “我没想搞什么特殊,甚至这牢房的大门,都是狱卒求着我打开的。” 朱元璋再次呆怔,他感觉智商受到侮辱了。 老爷子怒道:“扯淡!” “我,我作证!” 隔壁,狱卒瞬间高高举着手。 朱元璋:“……” 他又恼怒又想笑,面上带着哭笑不得的纠结面容。 “哎,咱服你了,走到哪都不带吃亏的!” 朱元璋也不在这些事上纠结。 他大喇喇的坐下,将提篮打开。 红烧鱼、烤整鸡、酱肘子、烧驴肉、蒸腊鸭。 五个菜,都是硬菜。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老爷子,这个平常吃饭只‘吝啬’到吃一盘萝卜干一盘青菜的老头,此时居然会拎着这么多食物过来。 他不解的问道:“爷爷,咱两吃不了这么多,不是浪费么?” “我!我我!给我吃!”旁边狱友老头再次高举双手。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滚一边去!再逼逼叨叨不休,给你屁吃!” 骂完之后,他才柔情似水的看着朱怀,面颊微微有些松动。 “没事儿,你还在长身体,这两日在牢狱委屈你了,” “多吃点,长身体。” “你爷爷十八岁那年,都恨不得把家牛给吞了!”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在心疼自己。 感动的道:“谢谢,爷爷,不孝孙……让你操心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心里不是滋味。 他面颊背过去,老了,越来越听不得这些话。 可他还是狠心的道:“大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犯了罪,就该在牢房内待着。” “咱不能搞特殊,不能让别人撮咱脊梁骨,咱要一视同仁。” “你,能明白么?”朱怀点头:“明白!” 朱元璋继续道:“咱没让你出去,因为你还不清白,你进来的堂堂正正,出去了,也得堂堂正正走出去!” “你在牢狱,咱比谁都心疼!” “他蓝玉也好,常茂也罢,还有你师尊….不否认他们都是真心待你,可你是咱孙子,是咱的骄傲,是咱的一切!咱比谁都想让你早点出去!” “可你现在出去,那不就害了你么?” “大明的这大染缸,浑浊的狠,爷爷要让你清清白白的,杀人,咱也杀的光明正大!” 朱雄英有些动容,轻声道:“爷爷,我,都明白的,您老,不要操心了。” 朱雄英伸出手,到朱元璋耳夹背后,将几缕发白给捋到耳朵后面。 朱元璋摇头:“咱不操心?你是咱孙子,咱怎么能不操心,咱到死也要操心!” “我长大了。”朱雄英道。 “屁!长大了不还是在惹祸么?” 朱雄英道:“可是……” “你有理是么?爷爷都知道了,你是有理。” “可你,就不能和咱提前说说么?” 朱雄英看着他,迷茫的道:“可……我那会找你来不及啊,别人都快掳走师妹了。” 咯噔! 朱元璋呆住了,苍老的面颊凝固,神色变的无比纠结,心口有些微微做疼,高昂的头颅,缓缓垂下。 “咱,咱……” 看着朱雄英那迷茫无措的脸色,老爷子的心,在颤。 连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牢房隔壁,狱友老头耷拉着脑袋,伸着耳朵听着旁边爷孙对话。 心下也有些动容。 他想到了自己孙子……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又何须去刑部郎中家偷窃几把米? 而今听到朱雄英和他爷爷的对话,隔壁狱友老头叹口气道:“做爷爷的,哪有不疼孙子的啊!哎!” 朱元璋正在踟躇,怎么和朱雄英解释之际,听到隔壁老头的感慨,顺着话道:“怎么?” 隔壁狱友老头道:“不瞒老哥你说,老汉也是为人爷爷的,不过咱孙子比你家的小,才四岁。” “家穷,一家子人因为去年的雪灾,全都遭了殃,孙子在长身子,天天吃不饱饭,儿子儿媳也没得本事。” “给佃主家做了佃农,几个月下来,就混几百个钱,连米都吃不起。” “老汉去打更,一夜一个钱,昨个孙子看到别人吃肉,馋了,哭了。” “咱没本事,就铤而走险,偷了刑部郎中家几把-米。” “看到孙子吃到肉那开心的笑脸,老汉来这蹲几个月,值当!” 他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似乎在说给朱雄英听。 “隔壁小公子,听咱老汉一句话,没有老人是不爱孩子的,你爷爷不管做啥事,一定都是为你好。” “还有你这老哥也是,上来就一通数落,也不问个是非黑白,你家孩子是个英雄,是个男人!有种!” “他咋进来的,咱算是听明白了,大明就缺他这样有种的男人!” “他替老百姓做主,他要不做主,当官的能飞上天!你该为你孙子自豪!”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宠溺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然后破口对隔壁骂道:“用你说?” “你踏马也是废了!本本分分不好?孙子没肉吃,就踏马想办法挣钱!让你儿子儿媳挣钱!你一把老骨头了,还去偷,去骗,去抢,丢脸么?” 隔壁一阵沉默,讪讪的道:“丢脸。” 老爷子不去理会隔壁老头,动容的看着朱雄英,道:“他说了句人话,你是英雄。” “咱给你交个底,文家没了。”老爷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朱雄英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朱元璋道:“字面意思,就是死绝了,全杀了。” 嘶! 朱雄英呆怔住了,面颊微微在颤。 “爷爷,您做的?” 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呵呵道:“咱说了,这事咱会为你做主,你杀了他小的,咱替你料理他老的,咱爷孙一起上阵,爷爷虽然老了,也还能提得动刀!” 朱元璋说着,又继续道:“这事,好查,一查一个准,咱眼中揉不得沙子,要杀,那就杀个痛快,杀一个人算什么?要杀,就杀他全家!” “大孙,你说的不错,那种畜生,该杀!咱误会你了,咱回去之后,就知道文伯祺做了啥畜生的事。” 说着,朱元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射出一抹精光:“你一定在担心,这么长时间啦,为啥那小畜生还活着。” “咱告诉你,因为还有很多当官的畜生维护着他,维护着所谓的朝堂大官!” “这些人啊,官官相护,层层结党,你是我朋友,我是你好友,出事了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好么,咱就让他们全都下去一起插刀!” “这个天下太平起来不容易,咱是苦过来的。” “当年你大爷爷病死了,你二爷爷,三爷爷,都出去逃荒,死在了路上。全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爷爷当年也是屁民一个,爷爷也遇到过不公,知道那些官吏是怎么剥削小民的。” “那时候还是大元,那些蛮子官将汉人当成猪狗,根本不当人。” “咱很痛恨当官的。” “现在咱大明渐渐强大起来了,咱底子不能坏了,咱们的底子是啥?是百姓!” “百姓最怕啥?最怕当官的黑心,咱当时就这么想的,现在更怕咱大明的官心也是黑的。” “你知道当官最怕啥?” 朱雄英想了想,感同身受道:“怕心黑。” 朱元璋重重点头:“没错!当官的心不能黑,为啥咱大明的官叫父母官?是百姓的父母,是要给他们做主的,是要爱护孩子的。” “可是呢?他们干了什么?” 其实,朱元璋并没有和朱雄英相处时候这么和蔼。 相反,他是一个极其暴躁的皇帝。 或许因为出生的原因,他最在乎百姓,所以执政之后,他就要求大明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本章完) 第187章 各处的态度! 只要那些官儿稍有不让他如意的地方,他就大发雷霆,让百官战战兢兢。 而对于处置办事不利的官员,他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杀。 更别提那些官官相护的地方官僚! 这样的封建社会,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可以不为任何人左右,可以掌控任何人的生死。 也就是因为如此,皇帝在一个国家政权前,显得尤为重要! 历朝历代的皇帝对注重下一代的培养,为什么? 因为国家是要交给下一代手里,没有一个皇帝希望自己的下一代是亡国之君! 朱元璋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些赤红起来,端着酒,狠狠灌了一口! 朱元璋抬眸看着一脸凝固的朱雄英:“你干啥?” “你妈的!咱就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在包庇文豫章!究竟多少人在袒护文伯祺!” “这笔账,它不是死了文豫章一家子就能算清楚的!” 朱元璋面颊变的极其狠毒! 朱元璋想了想,继续道:“孩子这起案子爷爷不能全盘插手,这是三法司该做的事,但爷爷告诉你,这事儿咱若插手了,绝不是死文豫章一家子人那么草草了事的!” “既然你将这事挑个头,那也不能随意就收尾了。” 朱雄英握拳,面颊有些兴奋,有些痛快的道:“好!漂亮!” “我还担心爷爷您不会牵扯出那么多!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 “该杀!咱们大明的朝廷,就该为百姓做主!” 朱元璋哈哈大笑,畅快的道:“你这性子,就随咱,嫉恶如仇,看不得百姓一点点被欺负!” “对,他娘的,这应天都这么黑暗,其他地方呢?!” “你不是说要京察和外察么?当初咱还没落实,这次,咱要落实了!” 说着,朱元璋宠溺的看了一眼朱雄英:“你小子高屋建瓴!当时就给咱提过这个,咱那时候没上心,早听你的,这些事早就被发现了。哎!”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看着朱元璋,欲言又止。 老爷子不悦的道:“有啥话就说!和咱还吞吞吐吐的?” 朱雄英搓搓手,道:“爷爷您老估计,这次能干掉多少官吏?” 朱元璋无语:“你小子,怎么对杀人这么兴奋?你自己还坐着牢呢,你就这么笃定你能出去?” 朱雄英尴尬的笑笑:“呵呵,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嘛。” 朱元璋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现在御史台查到三个八品县衙佐贰官,二个知县,三个部堂主事了。” “还有多少人,咱不确定。” 嘶! 才一天,八个官被牵扯出来了。 看来爷爷他,这真是要大刀阔斧的杀一场了! 老爷子不悲不喜,淡淡看了他一眼,呵道:“这才几个人?” …… 徐府。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起来,轻轻拍打着青石板,发出滴答滴答声。 屋内,久久沉默之后,徐辉祖惊呼道:“五妹!你说甚么?!” 徐妙锦苦笑:“文侍郎,全家被屠了。” “唔,锦衣卫下的手。” 嘶! “锦衣卫!” 徐辉祖面色愈加凝重,锦衣卫出手了? 锦衣卫为什么先下手了? 这案子,都还没审啊! 老爷子先将文家给杀光了?! 这不是落人口舌,更加让那姓朱的洗脱不清嫌疑了么? 不对,不对! 老爷子这残暴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像是……泄愤啊! 全家一个不留……这不是泄愤是什么? 朱,他……为什么会让洪武老爷子,这么丧失理智?! 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韬略啊! 徐妙锦眼神晦暗不明,喃喃道:“皇帝这是要将朱公子,一起拖累进去么?” “文家先被杀了,这个案子,还怎么……怎么审下去?” “这不是……落实了朱公子杀人罪名么?” “朱公子杀人……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他还能活么?” 徐妙锦有些担忧。 …… 与此同时。 蓝府的青石板上,绿草冒出了头,破土而出,被雨水冲刷的格外鲜艳。 蓝玉的中厅内,一壶冒着白气的茶,正被胡姬弯腰沏着。 这些胡女,都是蓝玉掳回来的,还有几个是前元的妃子。 胡女给在坐的淮西勋贵沏茶。 茶水摆在常茂等人的面前,所有人的面色都无比凝重。 蓝玉挥手,让胡女退下。 “小叔。” 常茂率先开口:“我先说,我并不是质疑老爷子杀人的决策。” “我是想问,老爷子将文家的人都屠戮光了,岂不是坐实了咱外甥的罪名?” 傅友德面色阴郁,点头道:“咱也有此疑问,你说那群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文人大儒们,届时岂不是会全部跳出来,将皇孙喷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东莞伯何荣附和道:“是啊,老爷子这一手操作,咱就没看明白。” “文豫章活着,这事儿,还有斡旋的机会,现在他死无对证了,殿下怎么洗脱罪名?” 虽然他们都知道,老爷子肯定会保朱雄英平安,可老爷子这一手强悍的操作,他们实在没看明白。 为什么老爷子,不等着让文豫章被审判之后,才杀呢? 这样以来,朱雄英不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了吗? 好么,现在文豫章全家都死绝了,就算皇上放了朱雄英,那些口无遮拦的文人大儒能同意么? 谁能同意一个杀人犯随意出狱? 是,三法司迟早会将文伯祺的罪名公之于众,可这顶多只是单方面的,只要那些受害者不站出来,永远都堵不住这些文人猜测的嘴脸。 他们甚至会以为,老爷子就是借口屠杀罢了。 他们一定还会暗中猜测三法司给出的判决的公允性,保不齐还会觉得三法司也是老爷子手中的刀,配合老爷子演出一场屠杀大戏。 什么文伯祺罪名不罪名的,说不得都是臆想出来的。 当初老爷子杀胡惟庸之后,隔年杀一些和胡惟庸有牵连的官吏,不就是用的这种借口么? 随意编纂那些官吏和胡惟庸有瓜葛,然后开启一轮屠杀。 然后,他们不敢编排老爷子,而后,将所有人脏水泼给了朱雄英? 淮西勋贵们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懂老爷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选择最差的一个。 蓝玉蹙眉凝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不耐烦的挥手道:“算了,不想了,皇爷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咱外甥孙不吃亏,管那些吊夫子们怎么说去!”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随即豁然。 …… 刑部牢狱内。 朱元璋在处理这件事上,其实对朱雄英是有愧疚的。 杀人,是一件艺术活,杀文豫章,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的。 一方面要保住文豫章的脸皮,另一方面,得快速将朱怀放出牢狱。 他可不想让他大孙子,一直在牢狱内吃苦。 可如此悍然杀了文豫章,也就势必会导致许多证据死无对证,会让一小部分文人指责朱雄英。 可朱元璋的苦心,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文豫章和他儿媳那件事,老爷子已经说过,会给文豫章留个脸面。 跟了他朱元璋这么久的老臣,朱元璋怎可能不念及旧情? 后世人都说朱元璋狠辣无情,可恰恰相反,朱元璋是最讲究兄弟情义的帝王。 或许这是草莽出生皇帝的特性。 他和刘邦不同,他朱元璋真是草根中的草根。 他即便杀人,也不会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即便他在后代会背负起骂名,也要保全下属的脸面。 没人懂这个迟暮老人的苦心,他是帝王,是大明的皇帝,他也不需要后人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做个狠辣的皇帝,没什么不好。 史书是文人写的,他们可以任意装扮,让后人联想非非,但他自己问心无愧,他自认从没做过飞鸟尽良功藏的无耻之事。 他和刘邦有本质的区别,他也一直厌恶刘邦之辈。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轻声道:“其实,咱刚才说的也不对。” 朱雄英不解:“啥不对?” 朱元璋叹口气:“咱说让你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可其实也会招致一部分人谩骂。” 朱雄英想了想,道:“是因为文豫章提前死了么?会怕有一部分文人会撮我脊梁骨?” 朱元璋看着一点就透的朱雄英:“哎,你小子,真是个聪明人,看事情永远都这么准,这么快。” 朱雄英笑笑:“老爷子你多虑了,我如果每日在乎这个,在乎那个,别人要是对我指指点点,我就畏畏缩缩,那我还能干什么事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生在世,何须在意他人说什么?问心无愧就好。”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好孩子,说的好,说得对!能屈能伸,是条汉子,咱也有苦心,不要怨恨咱…” 朱雄英点头:“嗯,不会的。” “不是啊,这么说,我是快要出狱了吗?”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 朱元璋笑骂道:“咱还以为你喜欢呆在这里,原来也想早点出去啊?” 朱雄英道:“这晦气的地方,谁想待啊,我这不是出不去么?” 朱元璋呵道:“当时是谁说,不要咱操心来着?” 朱雄英有些羞赧:“是不想让您老人家操心的,可您不是卷进来了么?” 朱元璋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下次,不要在和爷爷说这些话,什么叫不要咱操心?” 朱雄英噢了一声:“好吧。” 朱元璋给朱雄英撕了一块鸡腿,道:“吃鸡腿,长身子,使劲吃!” 朱雄英点头:“好!” 看着朱雄英大口咬着鸡腿,朱元璋眼神中多了几分疼爱。 天色渐晚,朱元璋明日要朝会。 他是打算明日朝会就放了朱雄英,他也知道,明天会有一场君臣的恶战。 不过老爷子也不担心,操控朝政二十五年,老爷子有能力控制住百官的嘴巴。 他拍了拍双腿,起身道:“成了,咱走了,明天还有活要干。” “说不得,明天你就能出去了。” 朱雄英点头,起身将老爷子送出去。 朱元璋背着手,挥手道:“成了,咱走了。” 等老爷子走后,朱雄英想了想,端着余下的酒肉,给隔壁老头送过去。“吃吧。” 狱友老头感激的道:“嘿嘿,好好,感谢感谢!” 朱元璋来到刑部中厅,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刑部尚书杨靖,道:“那盗窃的老头,关几天给放了。” “遵旨。” 朱元璋没多说,背着手离去。 望着朱元璋离去的背影,刑部尚书若有所思。 皇爷,这是第二次来探望他了,还带了酒肉…… 有点不可思议,那姓朱的,和老爷子究竟什么关系啊,会让老爷子如此宠爱有加? 正这么踟躇想着的时候。 刑部郎中急急走来:“杨……杨大人,文,文伯祺的卷宗,锦衣卫送来了。” “快给本官看!” 刑部郎中将锦衣卫卷宗递给杨靖,而后道:“还,还有,文家……被锦衣卫灭门了。” 杨靖翻阅卷宗的手一颤,面色有些发白,惊呼道:“什……什么?!” …… 入夜了,东宫灯火如昼。 朱允炆挑灯夜读,文弱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的兴奋。 咚咚咚。 门被敲响,朱允炆小心道:“谁?” “儿子,是娘。” 朱允炆心下松口气,去开门。 吕氏端着参汤走来,放在朱允炆的书桌上,笑道:“儿子,读书读累了吧?喝点参汤。” 朱允炆狐疑的道:“娘,皇爷爷不是喜欢节省么?” 吕氏不以为意的随口道:“老爷子喜欢节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娘我在老爷子面前装了十几年了,现在他又不在东宫,娘还遮掩什么?娘疼你天经地义的。” “你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那些清淡无味或者大咸大油的东西算什么?” “你是咱大明最尊贵的皇孙,体内留着大明皇室的血,该吃最好的。” “喝吧,补补身子。” 朱允炆点头:“谢谢娘。” 吕氏慈爱的看着朱允炆,低声道:“你看,你娘说了,咱们只要不争,就是最大的争,总会等到老大那边犯错。” 关于朱雄英残杀文伯祺的事,自然已经在权贵中传遍了。 朱允炆脸颊有些兴奋:“娘,我都听说了,大哥现在被关在刑部牢狱!” (本章完) 第188章 朝堂上,唇枪舌剑! 兴奋之后,朱允炆又有些哀怜:“可是孩儿听陈洪说,皇爷爷去刑部牢房看了两次大哥,看来皇爷爷还是不打算放弃他。” 吕氏点头:“娘知道,老爷子费尽苦心培养老大这么久,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老大。” “不过,老大是杀了人的,就算老爷子再想护着他,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明天是大朝会,你的老师齐夫子和黄夫子等人都会参加。” “他们一定会为你说话,也一定会抨击朱雄英,这事对你有极大的利处,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争不抢,默默的看着。” “孩子,你等着看,明天之后,那小子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了一层皮。” “就算老爷子乾纲独断,用强硬的手段保住朱怀,可他朱雄英,以后永远都会背负起杀人犯的罪名,会令天下文人们唾弃,会背后戳他脊梁骨,会不得民心。” “久而久之,老爷子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朱允炆心疼的看着吕氏,柔声道:“娘,您辛苦了,孩儿……没本事,孩儿让娘操心了。” 吕氏捋着朱允炆的头:“傻孩子,你是娘最大的倚靠,娘不疼你疼谁呀?” “不要和娘说这些客套话。” 朱允炆嗯了一声,吕氏道:“你早点睡吧,咱娘两安静的等着明天。” “好的,娘,您也别太操劳了,早点儿睡。” “天还有些寒,孩儿给你打了桶水,您泡个脚再睡。” 吕氏带着笑意:“好孩子,你对娘最孝顺,那娘回去泡脚了。” “嗯,孩儿恭送娘。” 天空泛起鱼腩白。 今天正月十六。 古代宫庭,历朝历代,有三个日子是十分隆重的,朔日、望日、还有中日。 朔望朝参,以及月中朝参,是政廷内三个大朝会的日子。 寻常朝会朱元璋是穿常服的,但这三个日子,皇帝要重装上阵,盘领窄袖袍,腰带以金、琥珀、透犀等装饰的十分隆重。 皇帝的常服是电视演绎的黄色天子袍,衰冕也就是今日朱元璋穿的,则以黑、红、黄三个色调为主。 既外衫披黑服金龙,下摆是红色裙摆,内里以黄色常袍搭配。 当朱元璋威严的出现在奉天殿时,庄严的奉天殿内,左右两列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 文豫章全家被锦衣卫屠戮殆尽的消息,在一天之内,席卷了大明整个高层权贵。 在列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文豫章被锦衣卫灭门之事。 文武百官的面色都比较凝重。 即便多年前胡惟庸一案爆发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惶恐过。 因为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是有先兆的,皇帝即便杀人,也是提前给谋逆理由才下刀的。 但这次文豫章不同。 文豫章没有任何征兆,就被锦衣卫全盘屠戮,这是洪武开朝来的头一遭。 每个人都有些人心惶惶局促不安的站着,默默等着朱元璋开口。 朱元璋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如鹰隼的双目锐利的盯着在大殿站着的众臣。 沉默之下,那紧拧的双目,令文武百官根本不敢抬头与其对视一眼。 多少年了,老爷子身上散发的威压和气势,越来越强大。 这是朱元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咱听闻,应天城下发生一桩恶劣的杀人命案。” 老爷子面无表情开口,声音不悲不喜,平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刚开口,那股子杀伐的气势便朝下席卷而去。 “京师重地,咱眼皮子低下,都能发生这样恶劣的惨案,咱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啊。” 殿内百官齐齐抱拳:“微臣惶恐。” 朱元璋嗤笑一番:“你们有什么好惶恐的,自家儿子亲戚也没死,等啥时候快死了,你们才惶恐吧。”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顿时让群臣的心提到嗓子眼。 好一些人已经冷汗涔涔。 怕,就怕老爷子会借此事再次发动一番清晰。 现在众臣都摸不清楚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只能焦急不安的等着,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紧张到极致。 “杨爱卿,你出来说说吧。” “你是刑部尚书,三天了,你调查的也有个头绪了,出来说说。” 杨靖昨天才拿到卷宗,闻言后,忙不迭抱着芴板出列。 “臣刑部尚书杨靖,拜见吾皇万岁。” 朱元璋蹙眉:“少他娘的废话,有事说事!” 杨靖忙不迭道:“遵旨。” “臣察验京师米酿胡同案的案犯,是一位朱姓公子。” 百官缄默的听着。 对这位杀人此事,他们或多或少都听了。 “起因是因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欲掳案犯未婚之妻,案犯一路追到米酿胡同第七家府邸,找到文伯祺……” 杨靖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发过程说了一遍。 他知道老爷子和百官关注的重点,都不在此。 说完后,静静等着朱元璋开口问话。 沉默片刻,朱元璋淡淡的问道:“仅仅只有这么个因素,就让他暴起杀人了?其未婚妻亦没受到伤害,为何其还要行凶?” 杨靖赶紧道:“微臣勘察过,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在这些年,包括当年的胡逆儿媳,文伯祺共奸妇高达二百余家,手段之残忍,或致妇终身残疾,或殴杀妇家属,或逼夫观赏其行凶、或令妇其子目睹案发一切……” 杨靖没敢说细节,因为说到这些罪名的时候,他的言语都在发颤。 这简直就是畜生所为! 大殿短暂沉默之后,随即一片哗然! 所有人面上都布满怒色,许多人窃窃私语。 “畜生!” “这个小王八蛋!日啊!” “死不足惜!” “畜生不如!人岂能干出这种事!” “……” 好一些官吏,全身都在颤抖,双目布满血丝,双拳紧握,面色憋的通红! 朱元璋压着手,看着杨靖:“所以,案犯因此,才动杀心,为民除害,是也不是?” 杨靖哪里不知道朱元璋什么意思,忙是点头:“是!” “怎么判?” 朱元璋直勾勾盯着杨靖。 杨靖心下一惊,本想判那姓朱的入狱一年,可现在已经拿捏不定。 想了想,他咬牙道:“此人神共愤之事,凡我大明任何子民,都当手刃真凶,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窃以为,他不当判罪,反当表功。” 朱元璋默然看他一眼。 杨靖不仅仅是个刑部尚书,更是一个合格的官僚,懂得察言观色,懂得揣摩圣心。 他话说完。 蓝玉出列,高呼道:“微臣附议!” 常茂:“微臣附议!” 何荣、傅友德、詹徽、傅友文等一时间皆出列抱拳。 “微臣等!附议!” 大殿形式已经朝一边倒,就在朱元璋准备将此事彻底了结时。 黄子澄抱拳一步步出列:“臣!不敢苟同!” “启奏皇上,微臣以为大谬矣!” 朱元璋淡漠瞥着他,道:“说。” 黄子澄仰头,一脸无畏:“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不可不察也!” “文伯祺其罪固大,此人杀人亦为实,五十步笑百步,只会令吾大国沦为耻柄,臣以为,爱人杀人为实,亦宜处其极刑也!” 黄子澄说完,大殿再次恢复沉寂。 这事儿,大家都很自觉的没人提,因为朱元璋已经表明态度了,谁也不想去触怒朱元璋的眉头。 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朝廷的染缸大,总有几个五颜六色的人会出来将大缸搅浑! …… 正月十六这天,春雨还在延绵不绝。 牢房内,狱友老头在和朱雄英道别:“小哥儿,老汉要走了。” 朱雄英有些好奇:“这么快就放出去了?” 狱友老头挠挠头,疑惑的问道:“你爷爷是啥大官么?” 朱雄英点头:“和朝廷有关。” “哦豁!” 狱友老头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难怪!” “老爷子昨天和刑部大官通了气,让老汉先走了。” 顿了顿,狱友老头看着朱雄英,道:“孩子,你也会没事的。” “你是为咱老百姓出头的,是英雄好汉,老汉没办法代表所有百姓感谢你。” 迟疑一下,狱友老头噗通趴在地上,咚咚咚,给朱雄英磕了三个响头。 朱雄英急急将其扶起:“您这是做什么?” 狱友老头洒然一笑:“你们说的话,老汉都听了,老汉代表那些受害的百姓感谢你。” “哎,现在谁会给咱屁民做主呢?朱门酒肉臭,路有……路有……那什么来着?” “反正就那意思。” 说着,那狱友老汉拍屁股走了,连招呼都没来的及打,跑的很快,很决绝。 说着,老汉变了一副正经模样,肃穆的对朱怀道:“你为咱老百姓出头,你为咱屁民出头,在咱们眼中,你就是英雄。” “你爷爷也是,老汉看得出来,你爷爷虽然脾气暴躁,却是真的疼咱百姓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刑部将咱放了。” “你爷两都是咱大明的英雄好汉!” “英雄不该被关牢狱。” “英雄怎能被关牢狱呢?” 朱雄英刚才还被这老头儿感动了一番,现在就有些……愕然。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现实?你这是怕刑部反悔,在给你关起来么?至于吗? 朱雄英摇摇头,靠在床边,抬头望着天窗外的天空。 天色灰蒙蒙的,应该在下雨。 也不知道交趾那边的情况如何,解大绅如何。 虽然应天城这边一团糟,但朱雄英是有信心的,他确信自己会没事。 他这几日的心思,都飞到了交趾。 那边才是一个烂摊子。 虽然朝廷许多官吏都对那边不上心,甚至觉得交趾是蛮荒之地,不值得大明朝廷付出,甚至连拨款,都未必能申请下来。 但朱雄英对交趾却是抱着很大的信心,那里是他为这个国家做出改变的第一步。 一个男人,口花花吹上天,顶多会得来旁人一句夸赞。 可一个男人,如果将事实成果摆在面前,那才会让旁人发自真心的信服。 朱雄英需要让人信服自己的威望,所以交趾一定要做出成绩来。 …… 另一边。 奉天殿内。 黄子澄义愤填膺,他是国子监大儒,是清流,遇到不平事就要敢于站出来,此乃古之大臣之风也。 “皇上,大明之律法,不是一家一户的律法,是国本,是百姓之国本。” “此人杀人在先,此事容不得狡辩,且证据确凿,手段残忍,亘古未有。”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若不予以惩戒,大明百姓会怎么看待朝廷?”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为人上者释法而行私,则人臣者援私以为公。” 黄子澄凛然不惧的看着淮西勋贵的武人们。 “微臣知道,此人或和朝廷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可国家律法,不容亵渎,万万百姓,岂能辜负?” “若放了此人,百姓会将我朝廷看做乌烟瘴气,看做污秽不堪!” “即便文伯祺做了许多孽事,也不是他可以动私刑的!” 一声声,慷慨激昂,震慑人心! 朱元璋黑着脸,淡漠的看着黄子澄洋洋洒洒的喋喋不休。 黄子澄说罢,齐泰也站了出来,怒喝道:“臣附议黄先生之言。” “国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若徇私枉法,大明律法岂非儿戏?” “文伯祺可以死,此人杀人了,为什么不能死?臣附议!” 这下子,蓝玉等人炸锅了。方孝孺站了出来。 “敢问黄夫子,法是何人之法?律是何人之律?” 黄子澄哼道:“百姓之法,国家之律!” “此人此举,是否为百姓做主,是否惩恶扬善?汝是偏袒文伯祺,还是同情文伯祺?” 黄子澄冷笑:“尔休要偷换概念!一码事是一码事,老夫说的很清楚,不可相互关联。” 方孝孺道:“本就是关联的事,若抛开去说,是不是你黄子澄造反了,老夫杀了你也是错了?” “因为老夫杀人,老夫犯罪,拆分来看,杀人就是犯罪,对不对?” “可为什么杀你?因为你造反,老夫何错之有?伸张正义,为国尽忠,何错之有?” 这是有明一朝,两个最能喷的文人! 两人的观点都各有千秋,方孝孺还比黄子澄技高一筹。(本章完) 第189章 这便是民心所向! 黄子澄差点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忿怒的道:“你放屁!本官忠心为国,何来造反之说?” 方孝孺气定神闲的道:“我就打个比方。” “你!” 黄子澄气的颔下胡须乱颤。 周围淮西勋贵多看了一眼方孝孺,有些兴奋。 这些文人,必要的时候,还真要拉拢几个。 这种场面,就得文人治文人。 反正他们都以道德标榜自己,就看谁能压制住谁了。 “好了。” 坐在龙位上的老爷子开口:“黄夫子这话,是将咱也骂出去了,文豫章全家,咱杀的,咱也犯罪了。” “黄夫子,要杀了咱吗?” 朱元璋冷冷盯着黄子澄。 朱元璋说罢,一下子,大殿鸦雀无声! 奉天殿,随着朱元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后,陷入一片沉默。 黄子澄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道:“微臣不敢!” 朱元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错,你读过不少书,傅子说过,立善防恶谓之礼,禁非立是谓之法;班固也说过,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难犯而易避也。” “咱问你,那位朱公子是不是在抑暴扶弱,此举是不是在给国朝立国法?又是不是在立善防恶?” “文伯祺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正典型,那位朱公子何过之有?还是说你黄子澄的是非观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想说服这些文人,就得摆事实讲道理,老爷子虽出身草莽,可这些年来,他每一日都在刻苦读书。 一个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的皇帝,是立不长久的。 臣下还可以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可朱元璋不行。 他要执掌一个国家,他就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自幼他没有读书的资本,甚至大字不识几个。 可自登基之后,朱元璋每日刻苦学习学问,其勤劳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寒窗苦读的举子们。 黄子澄垂头想了想,凛然抬头,硬着头皮道:“臣斗胆,敢问皇上,为何提前诛杀文豫章,而不过三法司?此一来,文伯祺罪证何以彰显?谁人为证?” “胡闹!” “混账!” “黄子澄,你目无君上!” “….….” 霎时间,好一些官吏站了出来,纷纷指责黄子澄! 即便你再有腹诽,再有怀疑,你都不该如此质疑当朝皇帝! 老爷子都把话挑明了,要保那姓朱的。 就连称呼都变了,称呼为朱公子,难道你黄子澄听不出来? 忠君爱国,你黄子澄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寻日目中无人就罢了,现在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质疑圣上? 黄子澄愤愤然抬头:“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蓝玉指着黄子澄:“你就是这个意思!” 黄子澄:“……” 他瞥了一眼蓝玉,冷哼道:“微臣不敢质疑皇上,微臣只是在讲道理,微臣甚至觉得,是有人袒护朱公子,故意误导吾皇做了错误的决定,甚至会不会有人在杀人灭口?” 常茂听着黄子澄夹枪带棒的话,哈哈大笑:“黄子澄!你娘死了!” “你拐弯抹角骂咱就算了,你方才意思是皇上是昏君,是随意听了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做出错误决策?” 黄子澄盯着他,冷笑:“开国公这意思,是也同意皇上做了错误决策?” 常茂瞪大眼睛,倒吸凉气。 伶牙俐齿! 这群文人,真是蔫坏蔫坏的!这矮冬瓜更是坏到了极点! 他意思语塞,憋红着脸道:“你放屁!咱皇上是圣君,怎会做出错误决策?” “可你刚才的话,不就是这意思?” 黄子澄鼻腔哼了一声。 舌战群儒! 黄子澄感觉,今天他风光到了极点。 一人之力,将整个朝廷骂了个遍!甚至拐弯抹角将皇帝都骂进去了。 痛快! 何其痛快! 他日史书,一定会浓重的将这一墨给写下来! 文人在乎的就是一个名声,他们可以视钱财为粪土,但不能视名利于不顾。 每一类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黄子澄背着手,四十五度朝天,亢奋道:“臣,祈求皇上,明正典型,诛杀朱公子!” 大殿再次陷入无穷的沉默之中。 只有黄子澄的话在回荡,久经不衰。 少顷,一名小太监,匆忙从偏殿走出。 今天是陈洪当值,本不是他伺候老爷子,可他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焦急走来。 走到朱元璋面前,小声在朱元璋耳旁耳语两句。 朱元璋面色渐渐缓和,眼睛渐渐瞪大,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小声道:“传过来。” “将他们带进宫!” 郑和忙不迭道:“遵旨。” 有些古怪。 大殿内百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刚才凝眉紧蹙,现在神色缓和下来,眼中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一下子,黄子澄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着老爷子‘传进来’一声令下,殿中顿时陷入了焦灼的等待,每一个人都不免心里生出了好奇之心。 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上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很快的,当一个箱子被一个宦官亲自捧进来时,箱子落在了大殿中央。 许多人伸长了脖子,面色更是一团狐疑。朱元璋看着众人,淡淡的道:“打开。” 当箱子被打开之后,一封封白纸黑字堆在里面。 很多,很壮观。 目测望去,最少有上万份白纸。 “这,是什么?” 有人好奇的嘀咕。 朱元璋看着蓝玉,道:“你去将东西拿出来。” 蓝玉一头雾水,将纸张拿出来。 说实话,字很丑,也不是什么锦绣文章。 可当蓝玉看到第一张纸的时候,他就沉默了。 血书! 竟是血书! 所谓血书,并不是用血写的,而是用血按的手印! “草民江宁县刘家村刘茂才呕血请上。” “草民江宁县刘家村刘虎呕血请上。” “草民江宁县吴冈村吴三呕血请上。” “……” 密密麻麻,每一行字上都按着血印。 “草民请求当今圣上,嘉奖朱公讳怀!” “草民请求当今圣上,嘉奖朱公讳怀!” 蓝玉快速扫着。 然后将白纸黑字红手印递给百官。 一封,一封,又是一封。 震撼! 大殿上所有人拿着纸张传阅,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无比的震撼! 多少年了,万民血书,竟再次出现! 不对!有明一朝,还没有出现这种盛况啊! 大殿哗然了。 许多人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可是,当一封封源源不断的血书还在传给他们,所有人又渐渐沉默了! 人就是如此。 若只是空对空,大而化之的来一句朱怀是在为民请命,很难让人共情,因为假大空的话,谁都能吹嘘。 可当这一封封血书传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闭嘴了。 这些百姓的血手印不可能作假,每一个人的手印或大或小,最让百官动容的,还有牙牙学语的孩子的手印! 黄子澄脸色变了,他终于镇定不下来了。 而此时,朱元璋手里也拿了一份血书,他面上有些动容,有些欣慰,更多的是感动,顿时浮出了无数个念头。 小子说过,他相信咱国朝的百姓,他相信咱大明的百姓,相信他的同袍! 朱元璋头皮有些发麻,眼中竟是噙泪,为了朱怀。 小子!你没信错人! 你说百姓会救你,起初咱还不信。 现在,咱醒了! 治民,治国,百姓是根本,他们是最善良的人,谁对他们真好还是假好,他们心里有数的呀! 朱元璋震惊了。 他实在想不到,百姓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一封封血书……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体现民心了! 你们谁还敢指责朱雄英吗? 在如此强大的民心所向之下,谁还敢说咱大孙一个不字? 文人大儒再能说会道,还能说的过老百姓吗?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信服力吗? 黄子澄的嘴唇在哆嗦。 说实话,看到这万民血书,他也震撼到了。 可现在,更多的是……尴尬啊! 仁义道德。 这是清流们极好占据的制高点。 别看他们平时啥事都不做。 可论起瞎逼逼,什么爱民如子之类的话,几乎都是被他们牢牢把控的。 黄子澄是出头鸟,作为国子监大儒,他一向是道德的化身,不客气的说,他就算自称自己是黄道德,也没有人敢质疑他。 可现在……很尴尬啊。 尴尬之处不在于他刚才义正言辞的那些话,也不在于他的道德外衣被人给剥下来,而在于,他前面刚大义凛然,还没片刻,就被百姓们狠狠扇脸了! 他才说朱公子该论罪当诛,你们这些刁民就给老夫来个万民血书? 为什么,总有刁民要和老夫作对啊! 这是为什么!? 实际他不理解,不了解那些受害的百姓,他从没去真正想过百姓。 他也从来不知道,我们汉人最伟大的最有品德的,不是他们这些读书人,而是那些如草扎根在大地的老百姓! 泱泱华夏,汉人不屈!是为汉魂! 这些,黄子澄都不知道。 万民书,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久到已经被朝官们忘记,民间还有这么个东西。 犹记得当初北宋直臣范仲淹被流放出邓州的时候,邓州百姓为范仲淹上过万民书。 总之,这东西意义十分重大,代表了老百姓的肯定。 万民书不常见,万民血书那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古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什么古人无论男女都不剪头发? 又为什么会割发断情,在古代是很决绝的一件事? 孝经的第一篇就说了,自己身体的每个组成,都是父母赐予的,不能也不敢损伤,此为孝之始也! 血可流,但绝不是自己残忍的伤害自己流血。 可如今,百姓们将孝经抛之脑后,主动血溅文书,这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讽刺的是,这些所谓的万民苍生,一般都是被黄子澄这些清流给挂在嘴边的。比如,他们往往自称自己为民,所以他们无论和谁说话,都要来一句置苍生何。 总之,天下有万万的百姓,可是这万万的百姓,大字不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实话,啥都不懂。 可是呢,这些百姓今天却突然反哺,如果这一份万民血书,是为黄子澄歌功颂德的,那么下一刻,黄子澄就会一跃成为朝堂文臣举足轻重的官,被同僚重视,被仕林歌功颂德。 可惜,他们不是为黄子澄。 黄子澄抿了抿嘴巴,看着手上那些纸张,上面写着某某人为朱怀求情,诸如此类的话,很多很多。 文字也很朴实,就是替朱怀求情,还按了血手印。 说实话,黄子澄慕了。 他好希望百姓此举,是为了自己。 羡慕的又何止他一个? 朝堂中,许多官吏看到这一幕,都哑然无声,面上动容。 民心所向啊,天下还有什么是比民心所向更恐怖的事! 百官都被此举震撼的半响说不出话,尤其淮西一脉的武将们,眼中更是闪烁着浓浓的惊喜。 因为这些东西一出来,朱怀立刻就会利于不败之地! “凉国公,这……皇上安排的?” 东莞伯何荣拿着血书的手在颤。 蓝玉刚才观察的仔细,闻言轻轻咬着头:“咱看来,当不是。” “方才那小太监对皇上老爷子咬耳朵,皇上明显怔住了,说明老爷子也很意外。” 常茂在一旁听着,眨着大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我的天呐!意思是这些百姓自发在救咱外甥?” 蓝玉笑着点头:“不然呢?” 常茂竖起拇指:“一个字,服!大写的服!” 大殿哗然还没多长时间, 朱元璋再次道:“宣进来。” 一瞬间,大殿从刚才的躁动,再次变的寂静下来。 朱元璋说宣进来,但金甲卫士是不会真的将人宣进来的。 虽然,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奉天殿外,将近二百余衣衫褴褛的百姓,整齐跪在门外。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声声,一句句。 宛若可歌可泣之声音,充满了悲壮。 这…. 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190章 这都是命! 黄子澄呆呆的看着外面的百姓,心里那股子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文武百官们,也都呆呆的看着那两百余跪地叩首的百姓。 领头的是个老头。 老头在奉天殿外,远远地给朱元璋磕头。 “启奏皇上,老汉身后,都是受害者,请皇上,请贵人们,饶朱公子一命!” “他为草民们出头,为他们出头,咱都感谢朱公子,这样的英雄,不该死啊!” 动容的啜泣声,在殿外回想。 杂乱无章的声音,在奉天殿此起彼伏,一阵阵指责文伯祺罪名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民女是前年被文伯祺侮辱,民女相公可以作证。” “民女是今年,被文伯祺侮辱,民女爹爹可以作证。” “民女是……” “民女是……” “……” 一声声,一句句。 充满悲切。 似乎回忆起那段不堪往事。 百姓在咆哮,歇斯底里的咆哮,控诉这个世道不公,感恩朱雄英为他们站出来! 这需要勇气! 将自己过往的耻辱事说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尤其还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民女。 一阵阵声音,宛如一柄柄飞刀,不断的在刺满朝朱紫权贵们的心,在刺当今皇帝朱元璋的心! 只是听着这些残忍污秽的事,满朝文武就觉得窒息。 朱元璋感受到浓浓的讽刺,和羞愧! 为民做主……呵呵,满朝人模狗样的官,谁真正做到为民做主?! 外面声音渐渐小下去。 然后跪在地上的百姓对了一下眼神,倏地,异口同声仰天高呼,声音悲鸣! “草民,求皇上开恩!” “草民,求皇上开恩,放了朱公!” “草民等,愿为朱公作证,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 一声声,一阵阵,激昂的声音,冲破天际! 对过往的宣泄,对不公的仇恨,对命运的呐喊……以及,对朱雄英的感恩! 水客载舟,也能覆舟,这句话在这群百姓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元璋看着外面的百姓,眼眶有些湿润。 “臭小子,你爷爷都做不到这样,你却做到了。” 老爷子似乎也有些嫉妒的眼红。 “都起来,朕明白你们的心意了!” “朕替你们做主!” “朕不会亏待朱公子!” 朱元璋动情的对外面大声说道。 格登! 为首的那老头,听到朱元璋开口之后,突然呆怔住了。 皇帝的声音……咱这么熟悉呀? 好像在哪儿听过。 就在甲兵带着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偷偷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 “卧槽!” 这老头瞳孔突然瞪大,虽然皇帝离直接很远,可坐在皇位的老爷子,咋那么像自己在狱中见到的那老哥儿? 不是吧? 那朱公子是谁? 老头突然狠狠晃了晃脑袋。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他很想继续回头看看皇帝,可惜,他没这个资格。 没错,这老头正是狱友老头。 那日急急抛弃朱雄英离去,也就是为了带着百姓,来拯救朱雄英的! 与人结善,人生路上,则都是贵人。 狱友老头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够自己和孙子吹嘘一辈子的事! 他很膨胀,很骄傲。 在甲兵的带领下,百姓有序退出皇宫。 殿内,一群人如雕塑一样,呆呆的看着奉天殿外,良久,良久。 “黄子澄。” 蓝玉朗声大喝,将大殿呆怔的众人给拉了回来。 黄子澄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刚才气势如虹,现在整个人,都感觉僵硬到窒息。 装逼是一把双刃剑,装的好了,他可史书留名,所以他痛斥朱雄英,一方面因为私仇,另一方面,则更多为了博取一个不畏强权的刚直名声。 然而一旦装逼失败,后果……会很惨。 黄子澄显然属于装失败的那种。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蓝玉,颤声道:“干……干吗?” 蓝玉有些膨胀,掐着腰道:“在你眼中,百姓的命是一文不值对吗?” “没……没有!”黄子澄连忙矢口否认。 蓝玉冷冷笑道:“你刚才不还说,朱怀是杀人犯?也就意味着,你觉得百姓们都错了,百姓们都不该同情朱公子,都应该和你一样斥责朱公子,对不对?” “这.…” 蓝玉再次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能慷慨大义至此,足以说明朱公子是站着道德大义,站在万民基石之中,是民心所向!” “你呢?你是站在百姓的对立面,所以,你的意思,刚才那些百姓都是愚蠢之辈,都是眼瞎,都是胡闹,都是来闹笑话的,对吗?” 黄子澄言语有些打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黄子澄:“……” 好吧,他彻底无语了,彻底没法反驳了。 如果现在,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拿着那点点的优越感去指责朱雄英,那不是刚正,那是愚蠢! 和万民,和百姓站在对立面……这谁敢? 他黄子澄再牛逼,也不敢! 他在朝堂那么刚硬的喷这个,喷那个,不就是为了让百姓,知道他黄子澄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么? 方孝孺此时跳了出来,抱拳对朱元璋道:“皇上,微臣怎么觉得,黄先生心怀不轨?会不会是包庇文家的同党?” 黄子澄大惊,愤怒的看着方孝孺:“你胡说!” 方孝孺道:“不查查,怎么知道?反正吾方才听到你字里行间,都是不除朱公子不快的样子。” 嘶! 这家伙,上纲上线啊! 不对!方孝孺这厮,怎么好似在帮着那家伙说话? 他什么时候和姓朱的搅合在一起了? 黄子澄面如死灰,急忙给朱元璋行礼,面色煞白的道:“皇上!微臣的忠心,日月可鉴!” 朱元璋看着黄子澄,想了想,道:“查明一下也好,让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办吧,若是查无实据,也还黄卿家一个公道,倘若当真别有居心,自当严惩。” 听了朱元璋的话,黄子澄面色唰得一下白了,脑子已嗡嗡在响,双腿也是在打颤,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很是难受。 要知道,捕风捉影,可是他的专利啊,平时像他这样的人,到处弹劾,说人是非,用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不说栽赃陷害,却也坑死了不少人。 可今日……自己居然被人用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事儿,给反击了。 他呆呆的看着方孝孺,实在想不出来,同在国子监为官,为什么他会投靠了那家伙,为什么会助纣为虐,成了旁人的走狗武器?! 锦衣卫彻查,锦衣卫是什么地方,他心里可是清楚的。 那锦衣卫的人,便是宫中爪牙,一旦给自己下了驾贴,请自己去诏狱里了解一下情况,自己还能活着出来吗?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想让自己招供什么,就招供什么,想说自己是文豫章的同党,那便是文豫章的同党! 如此一来,黄子澄明白自己完全没活路了。 他整个人已是一屁股瘫倒在地,忙是开口为自己辩护:“陛下,臣无罪。” 方才一番唇枪舌剑,已令朱元璋心里对黄子澄厌恶到了极点,无事生非,污蔑朱雄英,简直让人可恨。 更何况,朱雄英还是他的亲孙子,老朱从某种程度和蓝玉这些粗人一样,都十分护犊子,自家孩子惹是生非没事,别人要伤害自家孩子,那就要拼命的那种!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朱元璋也不介意顺手将这讨厌碍眼的绊脚石,提前给朱雄英料理掉! 这种人在朱元璋看来,对朱雄英是属于无用还会添堵的那一类人,正好借着机会给彻底除了。 朱元璋双眸轻轻一转,朝百官看去。 吏部尚书詹徽立即领会老爷子的意思,眼眸微微一眯,他朝黄子澄笑吟吟的道。 “黄夫子,听本官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何须害怕什么?” “朱公子都能大无畏的,进牢狱等候朝廷处理,你是大儒,又怎么不行呢?” “再说了,这不只是澄清而已,陛下并未说你有罪,不过既然有人怀疑于你,总要弄清楚才是。” “到时,若没有查实,不也正好还了黄夫子的清白吗?好嘛?” 詹徽是个很有水平的人。 这一番话,和颜悦色,使人如沐春风,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 却又暗藏杀机,若是一个官场新鸟听了,怕还以为他真是为黄子澄着想,可明眼人却都知道,温言细语背后,是毛骨悚然的开始。 黄子澄心中一咯噔,呆呆看着詹徽。 他发现,他小瞧朱雄英了。 朱雄英背后站着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淮西这群大老粗! 詹徽这些手握权柄的文官,居然也是他朱雄英背后的人! 这……何其可怕! 更毛骨悚然的,还是徐辉祖。 今天徐辉祖站在角落内,一直没吭声,只是默默观察着,不偏不倚。 可这一刻,他终于觉得有些站立难安了! 皇帝在偏着那姓朱的,方孝孺在偏着,淮西勋贵在偏着,现在吏部尚书也是! 这姓朱的,究竟蕴含多大的能量!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会让这么多人袒护关注? 徐辉祖的心在颤,面色极其凝重。 大殿中,黄子澄左顾右盼,朝同伴齐泰看去,希望齐泰能出面帮着自己说几句。 还有寻常和自己交好的孔讷等大儒,黄子澄都发去恳求的目光。 可此时,没有谁为黄子澄说话,每一个人都沉默了,垂着头,连目光都不敢往黄子澄身上瞧去。 讲道理,这一次……是真的没法儿求情啊。 万一被挂一个包庇文伯祺的同党,被扔进锦衣卫,不死也脱层皮! 死道友不死贫道。 黄大人,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这次,真没法儿帮你了。 黄子澄面如死灰:“皇上,微臣……” 朱元璋摆手:“下去吧,蒋瑊一会会找你。” “来人,给他带下,送锦衣卫。” 黄子澄颤颤巍巍的被人夹着离开了奉天殿,再也没有刚硬的模样,腿脚都软了。 在黄子澄被拉下去不久之后,殿外有人上殿。 “启奏皇上,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大人求觐见。” 朱元璋眯着眼,道:“告诉他,去谨身殿等咱。” 老爷子说罢,宣布退朝。 朝会散去,众人各怀心思,许多人面色都复杂无比。 他们都知道,这事其实还没完,二百多百姓已经找到了奉天殿。 包庇文伯祺的究竟还有多少人? 老爷子那么嗜杀冷漠的性子,怎可能不从重处理? 刚才左都御史求见,已经令百官开始心寒起来。 没人知道,暴御史带了一份怎样的名单,去觐见了洪武老爷子! …… 东宫。 吕氏在奉道 三清像前,吕氏跪在道君前的蒲团上,无比的虔诚。 马皇后也奉道。 所以老朱家的女人,都信奉这个。 “娘。” 门外,朱允炆声音有些颤,推门而入。 吕氏愣了愣:“儿子,怎么了?怎么面色这么白?出什么事了?” 她吓的不轻,赶紧给朱允炆倒一杯茶水:“先喝,万事有娘在,说,出什么事了?” 朱允炆抓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凄呼道:“黄老师……黄老师……进诏狱了!” 吕氏惊呼:“黄子澄?!” 朱允炆脸上带着兔死狐悲的表情,点头道:“嗯。” “今日朝堂,黄夫子弹劾朱雄英,以杀人之罪弹劾朱怀,然后……然后,好多百姓进了皇宫,万民血书给朱雄英求情……” “皇爷爷说,说,黄老师有包庇文伯祺之嫌,给他下了锦衣卫诏狱。” 吕氏愣住了,面色有些惊恐,还是强忍住了担忧,道:“冷静,儿子你镇定点。” 黄子澄是朱允炆的老师,是将来朱允炆的助力,在周德兴死后,朝堂上能帮着朱允炆的势力越来越小。 黄子澄是文人中不可或缺的力量,而今被下了诏狱,那几乎就是九死一生。 少了这么一股子力量,对自家儿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可他们孤儿寡母,又能做什么? 吕氏无力的安抚朱允炆,捏着他肩膀:“不要轻举妄动,你皇爷爷下的旨,不要反驳他,顺其自然,都是命……”(本章完) 第191章 不能乱找机会! 朱允炆道:“可是,黄老师待我真心实意,又是孩儿的老师,孩儿……孩儿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不尊师道,薄情寡义,孩儿,孩儿不能如此绝情,不能袖手旁观。” 吕氏愣了愣,突然双眸一亮:“儿子!你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种事,不能袖手旁观,你皇爷爷一直觉得你懦弱,去,去求你皇爷爷,求他赦免黄子澄!” “不管能不能成,你在你皇爷爷眼中的印象,都会被高看。” “平常不争,但尊崇师道和孝道,若是再不争,你皇爷爷会更对你失望!” “孩子,娘刚才方寸乱了,你说的对!寻个机会,去找你皇爷爷!” 朱允炆重重点头:“儿子听娘的!儿子明白了!” …… 春雨淅淅沥沥,冬日的萧索,渐渐被春日的勃勃生机取代。 杨尚书趁着油纸伞,心有余悸的朝牢房走去。 今天的朝堂局势,是真正的瞬息完毕,从释放朱雄英,到杀朱怀正国法,到逮捕黄子澄如诏狱。 每一种声音,鱼龙混杂,铿锵有力。 可谁又能想到,这最终的结果,会是黄子澄被下了诏狱? 朝堂百官臆想非非,很难琢磨的透老爷子在打什么算盘。 尤其在散朝之后,左都御史暴昭的求见,更令洪武初年的这场大案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没人知道老爷子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所有人又都心惊胆战的知道,事情远还没结束! 刑部尚书杨靖撑着有智商,面色复杂的来到牢房外,站在牢房外,他踟躇很久。 无论如何,皇上偏袒朱怀,很偏袒朱怀,这件事毋庸置疑,别人或不知道,杨尚书一定感同身受。 说不通啊! 究竟什么原因,或者那朱公子有什么魔力,才会让大明天子,万民君父的朱元璋如此重视他? 杨靖站在雨中思考了许久,都没想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需要释放朱怀了。 虽然老爷子没说这事,但杨尚书可不是傻子。 这事儿,不需要朝堂再下定论,也不需要三法司商量什么,一定是先放了朱公子,再由三法司结案,还朱怀一个清白身。 一个杀人案犯,却能最终做到完美脱罪,百姓固然占了很大的作用,但更多的一定还是朱元璋的默许。 杨靖深吸一口气,收起雨伞,朝牢房内走去。 这四天,也是让这小子受苦……额。 杨靖刚这么想着,就看到朱公子的牢房床上……还,还躺着个小娘子。 四目以对。 有些尴尬。 杨靖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徐妙锦,装着没看到一样,对朱怀道:“朱公子,你可以出去了。” 朱雄英愣了愣:“出狱?” 杨靖点头,“嗯。” 朱雄英不解:“为啥?” 杨靖:“……” 说实话,很无语。 第一次看到有人出狱,还扭扭捏捏的? 他耐着性子抱拳道:“朱公子高义,今日金銮殿大朝会,上万封血书洋洋洒洒的洒满金銮殿,几百名受害者,跑到奉天殿大门前,跪着求皇上释放于你。” “民之所向,本官又怎可能站在民之背面?上一个这么干的,是黄子澄。” 杨靖笑笑,轻描淡写的道:“呵呵,已经进北镇抚司诏狱了。” 嘶!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惊讶之余,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大明的百姓,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 我的袍泽,也没有让我寒心! 民心所向,大义所在,朱雄英一直对百姓有信心,也相信大明的百姓有能力救自己于危扼! 老爷子一直教诲自己说要理解百姓,扎根百姓,深入百姓,不要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因为这些泥腿子的存在,才会让一部分人高高在上。 所以当你身居高位,就更要感同身受的爱护他们,为他们着想,百姓活不易,自古来,汉家百姓爆发的能量,能颠覆任何一个王朝,这点事儿,又算得什么? 所以朱雄英一点都不吃惊! 他看着杨靖,抱拳道:“我明白了,谢谢杨大人,我这就出去。” “杨大人有空见到我家老爷子,也替我到个谢,他一把年纪了,还在为我奔波,想来这件事也没少出力,小子心里有愧。” “阿?” 杨靖愣了愣,惊愕的盯着朱雄英,颤声道:“朱,朱公子……呵呵,你家爷爷,是?” 朱雄英笑了一声:“秘密。” 他定定的看着朱雄英,身子有些僵,笑容都难看起来了。 他如果记得没错。 上次来探监的,还是老头儿,有且就踏马只有洪武老爷子啊! 难道说…. 杨靖心里翻江倒海,紧张的看着朱雄英,眼神都敬畏了几分。 如果老爷子真是这小子的爷爷,那么今日朝会上一切因果就说的通了。 可不对啊! 杨靖颤颤看着朱雄英,不动声色的笑道:“朱公子是老爷子的干孙子吧?认的?” 毕竟如今的朱雄英,和当初朱雄英长得很不一样。 朱雄英故作诧异,狐疑道:“杨尚书咋知道?” 杨靖笑笑:“这不是随口瞎猜一下么,呵呵,不知朱公子生父母可还在?” 朱雄英点头:“爹在,酿不在。” “额?啊,这样么?本官抱歉了,朱公子节哀。”杨靖目光晦暗不明的回道。 朱雄英拱手,问道:“杨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有!当然还有! 杨靖脱口要说,可随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要准备走了。 他将一腔猜疑的话都放在心中,笑着道:“没什么事了,本官就随口一问。” 朱雄英道:“好,那在下告辞。” 杨靖嗯了一声,想了想,道:“你且等等,本官找几个小吏给你收拾东西,将牢房的东西给你送回去,朱公子可否告知府邸何处?” 朱雄英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谢谢杨大人。” 将府邸住处告知杨靖,杨靖便背着手离去。 转身那一刻,杨靖面色变的无比凝重。 今天的随口一问,着实将他震住了。 他是想过朱雄英和朱元璋关系匪浅,但从没想到会是爷孙关系。 朱雄英说是认的……呵呵,这可真是奇妙的缘分呐。 嘶! 杨靖倒吸凉气,不知不觉已经走在雨幕之中,混身被淋湿都浑然未觉。 认的? 洪武皇帝是认过几个义子,可从没听过认孙子这茬事啊! 现在宫廷所有人都在关注立储的事,老爷子又哪有什么闲工夫瞎认孙子? 如果不是认的呢?如果是亲的呐? 杨靖眼睛猛地瞪大,全身抖如筛糠。 “杨大人,哎呀,杨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么大的雨,何故淋雨一直走?” 刑部侍郎走来,给杨尚书撑伞。 杨靖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刑部二把手:“明笙,你,你还知道咱皇明嫡长孙吗?” 刑部侍郎李明笙愣了愣,道:“知道啊,最近这段时间,皇孙殿下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可能见到他了。”杨靖冷不丁开口。 李明笙不解:“什么?” 杨靖再次背着手,走到雨幕中,朝后摆手:“不要给本官撑伞了,本官自己想会儿事,你去将朱公子的家当给人送回去,记得,恭敬点。” 李侍郎呆了呆。 我? 正四品? 刑部侍郎? 刑部二把手? 给一个牢犯送家当回去?我丢!我不要面子啊? …… 日落黄昏了,谨身殿的灯光依旧明亮。 空旷的大殿上,随处都是粗厚的铜灯,将火光撩的很旺。 大门被推开之后,几株灯火忽明忽暗。 “皇上。” 左都御史暴昭走了进来。 朱元璋冷漠的看着他:“说说成果。” 暴御史忙道:“参与包庇文伯祺的,有江宁知县王侍群、江宁佐贰官牛奉、江宁县刑科主事曹明,雨花县知县、雨花刑科主事……” “这一批人,受了文豫章指示,事后不予给百姓立案。” 朱元璋不悲不喜的听着。 “还有,江宁雨花上元三县的吏科主事,协助文伯祺查询了百姓的住址和户籍档案,并且透漏给文伯祺,以方便文伯祺威胁、奸淫等。” 暴昭继续在说,涉案的官吏现在已经有二十一名,包括流内官吏部造册发俸禄的正经科途官十二人。 流外官,各县衙自主招的捕快等九名。 朱元璋默默看着暴昭:“没有了?” 暴昭心里一惊:“启奏皇上……再……再查就是京官了……” 朱元璋冷冷的道:“京官是不是高人一等?京官是不是为百姓办差的?咱要的官,不是他娘的残害百姓、鞭笞百姓的贵人,咱要的是办事实干的好官!” “继续查下去!” 暴昭倒吸凉气,忙不迭道:“遵旨!” 朱元璋哼道:“将此罪行张贴皇榜,将人给绑了,送到菜市口,咱不给他们砍头,让百姓自己去处理!” “另,一应官吏,其后代女眷充教坊司,男丁给予全尸,杖刑而毙!” 暴昭面颊抽了抽,老爷子这是……一点不给对方留种了啊! “皇爷爷。”门外一声轻叫。 朱元璋挥挥手,对暴昭道:“去办差。” 谨身殿灯火如昼。 外面天空还有一丝丝亮光,在持续的春雨之下,也缓缓暗了下去。 谨身殿的殿宇很大,古人的建筑群体,让稍稍高大深严一点的殿阁楼宇,都是会常年不休的点上长明灯。 只有这种亮光,才能支撑起诺大殿宇的光明。 朱允炆端着一碗糖心鸡蛋面走了进来。 “皇爷爷,饿了么?孙儿给你煮了点面。” 朱元璋嗯了一声,让朱允炆将海碗放在书桌上。“你有心了,来找咱有事吗?” 朱允炆闻言,默默跪在地上。 朱元璋自然知道朱允炆所为何来,明知顾问道:“说罢。” 朱允炆忙是道:“皇爷爷,片言之赐,皆事师也,国将兴,心贵师,而重傅。” “师为父,古之孝,以为彰显也。” 深吸一口气,朱允炆抬头,坚定的看着朱元璋:“皇爷爷,黄夫子是孙儿的老师,孙儿,来给黄子澄请罪!” “黄夫子一片赤忱,绝不会助纣为虐,请父皇明察。” 朱元璋默默看了一眼朱允炆,不答反问道:“你认为黄子澄罪在何处?” 朱允炆沉默了一下,道:“孙儿认为其无罪,国之强盛,在于敢听各方声音,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皇爷爷,黄夫子本意是好的,也是为了明正典型,孙儿不认为黄夫子错了。” 朱元璋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或许认为咱为了你大哥,所以要针对黄子澄。” “咱老朱家,需要的臣僚,是能办事,办实事,而不是给皇明发展添堵的。” “你和他学了很多学问,能教学问的人有很多,皇明也不缺夫子,不缺人才,离开谁都能照样转。” “但怎么让皇明转的更快一点?就是要祛除一些阻碍发展的淤泥,是非对错,不是非黑即白。” 朱允炆轻声反驳:“时间之事,莫如非黑既白,若黑白颠倒,或似是而非,岂不有失公允?” 朱元璋沉默片刻:“嗯,说的也对,咱懂了,成了,咱吃口面,你下去吧。” 朱允炆一喜:“好!” 望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幽幽一叹:“孩子,你一直要争这个争那个,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争到了,就是害了你啊!” “爷爷都为你们好,你们每个后代,爷爷都疼。” “对于旁人来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对咱皇家来说,哪有黑白可说?白的人,也能杀;黑的人,也可用。” “操弄政权,不是是非对错黑黑白白就能一言而定的。” “历朝历代都有贪官,为啥皇帝不杀?当他们都傻么?只要留着,就必定是有用的人!” “咱做事,不是给外人评说的,文人大儒可以嫉恶如仇,是非恩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咱老朱家的人,身上挂着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说白了,格局不同,看事的眼光也就不同。 他朱洪武也不需要文人史书给他描述的多么华丽,多么仁爱,多么有德。(本章完) 第192章 你要杀的人! 当皇权铺天盖地的朝朱允炆席卷而来之后,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他做不了任何事! 即便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在他面前这样残忍死去,他也无力的做不出任何挽救的事! 这就是皇权! 冷冷冰冰!不带一点点感情! 这就是朱元璋!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想杀人,天下没人能拦住他! 无边的恐惧,在朱允炆心中蔓延。 可是,皇爷爷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杀了黄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朱允炆想不明白! 他猜不透朱元璋了,他最爱的爷爷,现在他突然发现变的那么陌生,那么无情。 或许,他被宠佞惯了,当真正接触到皇权杀戮的时候,才会给他内心造成如此震撼一击! 黄子澄是个无辜的人,也不是在朱元璋杀戮计划之内的人,以前不是,可现在是了。 仅仅只是老爷子,为朱雄英砍了一点枝叶而已。 既然不为朱雄英所用,既然反对朱雄英,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当朱允炆出锦衣卫诏狱的时候,他全身都在打着寒颤。 他终于明白了皇权的残酷,以前母亲告诉他,他还不甚明白,真的当自己经历过,才能切身体验到。 可如果哪一天,自己和朱怀的争斗,失败了,如果哪一天,朱雄英掌权了登基大宝了,自己呢? “会不会变成和周德兴、黄子澄一样?” “不!” 朱允炆眼中大惊:“不!绝不!” …… 时值深夜。 朱雄英独自泡在浴桶内,连日来的疲乏在热水沁入皮肤之后,全部一扫而空。 此一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那么喜欢热水泡澡。 确实很舒坦。 将身体上的疲倦和身心上的疲倦全部泡完之后,朱雄英起身擦了擦湿渌渌的身子,逃上外套,便朝书房走去。 外面春寒料峭,又下了一天雨,更添几分寒冷。 朱雄英裹紧了衣领,推开书房的门。 一股暖意席卷而来,浑身偷着舒服。 “卧槽!” 朱雄英下了一个趔趄,不知何时,书桌前,老爷子正笔挺的坐在那里,灯光下,老爷子执笔批着一封封奏疏。 奏疏是蓝皮卷的,朱怀认识,这隶属于锦衣卫。 朱元璋头也没回:“吓着了?” “杀人都不怕,还怕咱一老头子?” 朱雄英摇头,走到桌前自顾自倒了一壶水,咕隆咕隆喝下,然后给老爷子端过去一壶浓茶。 “主要您这冷不丁像个鬼一样,我没心里建设啊。” 朱元璋嗤笑一声,“油嘴滑舌!” 朱雄英笑笑:“不是,老爷子这么晚,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朱元璋道:“你刚出狱,咱不来看看么?咋样,应天大街上那么多百姓敬畏爱戴,感觉咋样?” 朱雄英愣了愣,见老爷子眼中布满了羡慕和嫉妒,这才笑道:“爽的很!” “呵!”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咱兢兢业业,为百姓办那么多实事,那群没良心的,也没搞过那么大的阵仗。” 朱雄英想了想,道:“要么我去民间给老爷子宣传宣传,咱爷孙两在爽一下?” 朱元璋白他一眼:“拉倒吧!强扭的瓜不甜,再说,咱也不需要百姓对咱感恩戴德什么。” 顿了顿,朱元璋尊尊教诲道:“百姓有时候就是这么敏感,你对他们好,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如明镜一样。” “治民一直都是如此,要为他们好,就堂堂正正,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如果某天你想愚民,总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朱雄英认同的点头:“老爷子说的没错,贞观政要有言:夫治国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贞观政要他读了不少,看了一眼朱怀道:“所以应天城的有些官儿,就是在损百姓以奉其身。” 说着,老爷子让朱雄英坐下,敲了敲桌子上的锦衣卫奏疏:“这些,都是你要的名单。” 朱雄英不解,一一掀开,仔细观看。 看了一会儿,朱雄英眉宇拧了起来:“三名知县,四名佐贰官,六名县衙诸科主事,九名捕快!” 这些名单上的人,罪恶累累,一同包庇文豫章,上行下孝,尾大不掉,罪恶滔天! “怎么处理?” 朱元璋冷冷看着朱雄英,表情淡漠。 朱雄英眸光赤红:“竟然有这么多!杀!不杀不足以正典型!” 朱元璋点头,干脆利索的道:“批红!” 朱雄英直接在奏疏末尾画个红x,然后用红圈圈起。 红笔朱砂批上去,看起来血淋淋的,实际也就是如此血淋淋,因为朱雄英下了笔,便意味着这群人不日就要被抄家砍头! 朱元璋道:“还有一些京官,锦衣卫也在着重办案。” 朱雄英听着老爷子冷入骨髓的话,有些欲言又止。 “说罢,想说啥?” 朱雄英挠挠头,直勾勾看着朱元璋,道:“不好。” 嗯? 朱元璋有些疑惑:“啥不好?” 朱雄英道:“这些人的生死,不能让锦衣卫来做。” “这些都是国家大事,如果单纯依靠皇帝私人杀戮机器去办,长此以久之后,就会照就锦衣卫势必会按照皇帝的喜好做事,兴许前段时间会公允公正,但久而久之,或多或少都会有失偏颇,甚至有些残暴。” 锦衣卫是个残暴的杀戮机器,从拱卫司改锦衣卫之后,他就成了皇帝的死人爪牙。 这个时代,毕竟和后世不同,后世许多事都有法可依,但现在一旦他们不受法律约束,办案过程肯定会揣摩着皇帝的意思去办。 洪武老爷子或许有这个魄力,去杀他认为该杀的人,且做出正确的决断。 但后世的人呐? 许多事都是先要立下规矩,毕竟这都是祖宗家法,一个弄不好,后代就遭殃。 在这个奉行孝道祖宗的时代,祖宗家法大于天。 朱元璋会心一笑:“你能想到这点不容易,说的不错,所以这案子御史台也参与进来了。” “咱,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朱雄英一惊,呆呆看着朱元璋,由衷的道:“爷爷,您老确实不简单。” 听到亲孙子这么夸自己,朱元璋心里也有些膨胀… “那是。”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对朱元璋道:“对了爷爷,交趾那边,你上次说全权交给我,包括官吏的生杀大权?” “事情从急,昨日我去信到交趾杀了一人。” 朱元璋愣了愣,看着朱雄英:“哦?谁?” 他并没有怪朱雄英杀人不杀人的事,单纯的有些好奇,不知道朱雄英为何突然要杀官。 朱雄英道:“洪学彬。” 朱元璋沉默片刻,脑海回想一下,道:“应当是编纂元史的,会有些麻烦,史馆那边又不少他带出来的人。” 顿了顿,朱元璋笑道:“不过不要紧,大孙,你为啥要杀他?” 朱雄英道:“其实可杀可不杀,但交趾那边政权不稳,总需要杀人立威,只能牺牲洪学彬了。” “他不死,短期内交趾的工作无法运转,一旦官吏们开始反对解大绅,后续的治理会更加麻烦。” “简单说,洪学彬就是个牺牲品。” 朱元璋倒吸凉气的看了一眼朱怀。 这臭小子,有魄力! 那一句‘可杀可不杀’简直霸气的一塌糊涂! 朱元璋眼中露出一抹欣赏:“那就杀了,咱将交趾交给你,便意味着,你就是那边的天,可以决策一切!” 朱雄英感动的道:“谢谢老爷子。” 朱元璋笑笑:“客气个啥?” “咱大明做官选读书人,因为文以载道。读书人读的圣人学说,是治理天下,教化百姓,造福苍生的大道。” “做官就是如此,享受着巨大权力和身份红利的同时,官员士大夫们对于君王和天下,有义务尽心尽责!” “杀一官,可成全万民,杀了便杀了。”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徐徐地道:“大孙,你做的没错。” “历朝历代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敢用超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臣子们。交趾出现怠惰的官吏正常,因为大家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酷爱权力。哪怕再雄迈的圣主,也会对许多官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管不了,更管不过来。” “可想要让他们听话,有时候还是得狠一点,杀一人而震群官,何乐不为?做的好,做得对!” 得到老爷子的肯定,朱雄英展颜傻呵呵的笑:“如此,我便放心了,都是爷爷教的好。” “少拍马屁,这事咱没教过你,你小子杀人的活儿,越来越精通了!呵!”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大清早的,朱雄英如往日一样早起。 日子似乎又回到和以前一样,一样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东方泛起鱼腩白,老爷子还在呼呼大睡。 朱雄英没打扰老爷子,站在侧房的窗外,听到老爷子铿锵有力的打鼾声,朱雄英咧嘴,迎着含羞还未露头的朝阳笑了。 老爷子从不会和自己说他在背后做了什么,但朱雄英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子一定没闲着。 要是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出狱。 老人嘴硬,也要面子,从不懂什么叫表功,是非好坏,都在背后默默的帮着朱怀在处理。 很感动。 爷孙两用后世的话说,都是典型的直男,都是闷声做事,不在乎名声好坏的主。 按照老爷子的话,那虚头巴脑的东西,要了没啥用,都是实干派。 朱雄英迎着清晨春日的微风,绕着秦淮河,如往日一样开始晨跑。 晨曦掀开了晴朗的一日,应天城房屋鳞次栉比,傍水而建,一列列鱼鳞瓦房,灰墙百瓦排列开,安静祥和的矗在那里。 典型的江南徽州建筑,看上去心旷神怡。 人家烟火随着春日微风,开始冒出袅袅炊烟。 秦淮河堤岸的青石板台阶上,妇人们挽着篮筐,在水中卖力捶着衣衫。 朱元璋在秦淮河旁跑着,偶尔遇到几个熟人,见了朱雄英扬手招呼,朱雄英则点头示意。 只是这些邻里们,看着朱怀的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敬畏。 或多或少都侧面听过朱雄英的事迹,又有哪户人家不对朱雄英抱以崇高敬意? 一圈跑下来,朱雄英来到熟悉的小摊边。 摊贩的生意依旧十分火爆,许多人在排队,等着购买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很奇怪,许多百姓在等着座位,但熟悉的那一张小桌子却依旧空荡荡的。 “让让,都让让!” 摊主指着前面排队的百姓。 “朱公子,位置给你准备好了,去坐,汤包豆浆这就给你上来!”摊主洋溢着笑容。 周围百姓不乐意了,闻言纷纷开始小声嘀咕。 可当几人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人群安静下来。 再也没有人觉得朱雄英插队是不道德的举动,他们甚至主动给朱雄英让出一条道来。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惭愧。 “这个……要么我还排队吧。” 额。 百姓们不乐意了。 “有位置不坐?你傻啊?” “就是!这包子咱着急吃吗?一点不着急,你先吃,客套什么?” 有个老汉干脆将朱雄英给撵到座位坐下,主动给他端包子豆浆,甚至朱雄英要打包的包子豆浆都准备好了。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 可下一刻,百姓们依旧谈地,似乎将朱雄英遗忘了。 一群有心的人啊。 朱雄英知道,他们就是怕自己尴尬,所以才细心的不多去关注朱怀,努力的和以前一样,大家一样的谦卑自若,平等相处。 朱雄英心里感动。 这是大明的百姓,是他抱以厚望的大明泥腿子们。 这是一群最可爱的人,历朝历代都是! 朱雄英吃了早餐,准备付钱,店博士挥手:“差你这三瓜两枣?去去去,不要添乱,生意忙,顾不得!” 朱雄英被店博士无情的撵走了。 百姓们没有因为店博士善待朱雄英心生任何怨言,甚至在朱雄英走之后,他们依旧觉得理所当然。 心存百姓的人,百姓也会以最大的善意回馈于你! 这个时代,百姓和权贵阶层是一道鸿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他们是尘埃,生死无人过问。 但朱雄英让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命,他们的尊严,也一样不可践踏!一样不比任何权贵低下! (本章完) 第193章 任何事都需要平衡! 朱元璋披着外衫,不知何时,背着手在摊贩前晃悠。 朱雄英转头,恰看到朱元璋。 “额。” 朱雄英忙道:“老爷子,他不要钱,不是我不给。”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咱不瞎,看到了。” 朱元璋很少会出来活动,活动的范围也就朱怀府邸门前,也就清晨这么一会儿。 人多眼杂,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百姓们对这老头也习以为常。 那摊主对朱元璋竖起拇指:“老爷子早啊!你家大孙子被你教的,乖乖,了不得!” 朱元璋眯着眼在笑,笑的有些膨胀,偏偏还摆手:“就那样,孙不打不成器。” 几个百姓调笑道:“老黄头你可别胡咧咧了,你舍得打?怕大声说话都不敢吧?” 这话,说到老爷子命脉了,将朱元璋说的脸色羞红,哼道:“屁咧!该打还是要打!” 老爷子是最能和百姓打成一片的老人,或许这个老人的经历,让他与生俱来的和百姓有亲昵感。 也会让百姓,打心底尊敬和佩服老爷子。 众人和老爷子笑着调侃一会,朱元璋便带着朱雄英回去。 老爷子走起路来,都觉有些轻飘飘的,嗯,十分膨胀! 回到府邸,爷孙还是和往日一样,朱怀去泡一壶清晨的浓茶给朱元璋。 老爷子则自顾自,将包子撂嘴里狼吞虎咽。 最后喝一碗豆浆一壶清茶,早饭便算是彻底结束。 东方的红通通的一轮日出,照耀在大地之上。老爷子咂摸咂摸嘴,对朱雄英道:“出去走走。” 朱雄英想了想,左右也没太多事,这些日子在刑部牢房闷了许久,也想出去转转。 “成!” 说着,朱雄英拿着朱元璋的杯子,倒了一壶浓茶,给老爷子抱手里,两人便朝外走去。 街肆上,随处可以见到一批批办差的锦衣卫。 时不时会从一些朱门高府枷着权贵出去,引起一片片百姓指指点点。 朱雄英默然的看着一切。 朱元璋道:“文豫章那茬事还没结束,咱皇帝还在清洗。” 朱怀嘴角抽了抽,洪武皇帝对这种事,真的雷霆到极致,丝毫不会有一点点手软! 爷孙没太多关注锦衣卫抓人,闲情逸致的朝应天乡下郊外走去。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江宁的城郊,大地上都铺了一层绿色,空气中都带着阔别已久的春日清腥味儿。 乡村的田埂之上。 朱雄英搀着老爷子席地而坐。 朱元璋也不嫌脏,大喇喇坐在田埂,随手抽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嚼着。 朱雄英给他打开茶杯,老爷子咕隆咕隆喝了一口。 朱雄英也跟着喝一口。 一切都那么随意。 这个昨晚还让朱允炆,惊恐到极点的铁血冷漠的皇帝,在朱雄英面前再次恢复和蔼老人的一面。 朱雄英抬头看去。 农田里已经有许多春耕的百姓,开始一年的春日农耕。 有些大跌眼镜。 朱雄英揉揉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咱大明不是已经普及牛耕了么?为啥……”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 前方农田内,一群百姓正手扶曲辕犁卖力耕种,放眼望去,用牛耕的却鲜有几户人家。 朱元璋叹口气,道:“去年一场大雪,京畿各地不知死了多少耕牛。” “牛崽子还没长起来,老一点的牛,也舍不得继续用,百姓和牛是有了感情的,能让牛歇歇就歇歇。” 大明的耕牛和战马一样,都是稀缺物。 要不是实在难以耕种的土地,一般百姓人家舍不得用耕牛。 “这样一来,耕种的效率不就大大的减弱,长期使用人力,也会让一部分人累出问题?” 朱雄英自言自语的说道。 朱元璋叹口气:“那又有啥办法?”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道:“为什么不将田埂两端架起代耕架?” 朱元璋不解的道:“啥是代耕架?” 代耕架是明末农耕器具发展的一大进步,明末战乱纷争,耕牛锐减,于是伟大的劳动人民便想出这样的省力耕种器具。 朱雄英想了想,道:“就是在田地的两头,各设起一个人字形的木架,每个木架各装一个轱辘,轱辘两头安上十字交叉的橛木,手板橛木,犁自行动……嗯,大概就是这样。” 朱雄英在努力回想着,虽然这种农耕器具在明末农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对于后世的朱雄英来说,这东西始终还是太过陌生。 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去说。 等他说完,再去看朱元璋,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一动不动的盯着朱雄英,表情有些痴呆。 朱元璋神色渐渐有了变化,时红时青,变幻莫测,此刻他大概明白朱雄英说的代耕架的用处了“你……你想出来的?” 朱元璋有些愣神,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想吃人一样。 “有……有问题?” 朱雄英不确定,也不知道对这个时代来说,这种东西是算好还是不好,但从用途上来说,朱雄英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啊。 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副表情。 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目光赤红,一脸懊恼的大呼:“你为何早不说?!” “啊?” 老爷子自幼泥腿子出生,除了打仗,就是种地。 对种地,他是手到擒来,各种农具更是一点就透。 朱雄英说的代耕架有什么作用,朱元璋稍稍思考一下,便能想明白。 田埂两头架起代耕架,用麻绳窜起,将爬犁套在中间,那么人站在田埂中的老农就不要使力。 真正需要用力的,只是田埂两头的百姓,而他们只要转动橛木,中间的爬犁就能开垦! 这就相当于一个动滑轮的装置,会大大节省人力。 朱元璋目光灼热的看着朱雄英:“这么好东西,你咋早不说?” “你知道每年大明田耕累死多少头牛?” “你知道百姓因为耕种不力,少收了多少粮食?” “你知道咱大明多少土地因为百姓没能力开荒,许多荒地被大户吞并?” 老爷子说到最后,面颊都在颤,他是真心激动了。 朱雄英摇头:“这……我不知道啊。” “我以前也没种过农活,然后这事儿师尊告诉我的,我以为这些爷爷您都会知道呢。” “毕竟师尊也是农人出身,您老也是。” 朱元璋没好气道:“放屁!” 心里头,也是埋怨起老爹,这都咋回事啊,以前老爹咋不和自己说这些。 “嗯?等等。” 突然间,朱元璋似乎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看向朱雄英。 他刚才咆哮一通,看着委屈的朱雄英,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老爷子有些恼怒和自责,歉意的道:“刚才咱冲动了,确实不关你事。” “是个好东西!”朱元璋再次凝眉回想,眼圈通红,似乎想哭,越想越觉得这代耕架有戏。 蒲扇大的巴掌拍到朱雄英肩膀上,老爷子颤着道:“好!” 去年年末,江南一直持续大雪,这是洪武开朝二十多年亘古未有的事。 因为南方疲于应付突然而来的大雪,导致春耕困难重重。 “成,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回去问问礼部,看看能否在大明普及实践开来。” 朱雄英点头,想了想,道:“如果可以,还要劳烦爷爷,您老送一份样品去交趾。” 朱元璋笑笑:“你小子啥事都不肯吃亏,咱省得了,不会忘了你交趾布政司。” 爷孙在田埂上悠闲的看着春耕的百姓,一片优哉游哉。 东边日出西边雨,一片安宁一片杀。 相较于江宁城郊的安宁春日,应天城内则截然相反。 在锦衣卫和御史台的联合查办下,兵部职方司、车驾司员外郎被抄家砍头,吏部文选清吏司、考功司两名员外郎也被抄家砍头。 这些,都是六部衙门身居要职重权之官,职不大,但权力很大! 随着四名京官,砍头抄家,应天城顿时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所有官吏现在都人心惶惶。 自正月十四上元出事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四天。 四天时间,朱元璋已经砍了十几名吏部造册的官,甚至各衙门机要,都丝毫不眨眼的说砍就砍。 短短四日,牵连乃至被诛杀的官吏及家眷,高达三百多人! 没有人知道,洪武皇帝的刀,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要真查下去,京畿内没有干净的官! 当死亡血淋淋的逼近百官的时候,没有人不颤抖,没有人不恐慌! …… 五军都督府内。 李景隆面色有些凝重。 袁氏给李景隆沏茶,面色也有些不太好。 “老……老爷,吏部考功员外郎……咱们还通过他运营了两个外甥进了五军都督府。” 这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颤。 “老,老爷子,会不会顺藤摸瓜,摸到咱们啊?” 李景隆板着脸,脸上都是怒气:“老子让你不要给你那两个废外甥运营什么破官儿,你他娘的不听!” “会不会烧到咱身上?我告诉你,不会!” 袁氏心下一松,白着李景隆:“那老爷你这么大怒火作甚?” “放屁!” “你以为老爷子是将我当亲戚,才不会动我?我告诉你,要不是朱雄英在前面顶着,李家现在指不定已经引火上身了!” “你就偷着乐吧,当初要不是咱积德认识了雄英和天云观观主,现在指不定啥样!” “外面人都踏马说我李景隆舔,你这娘们估计心里也没少编排我,现在了?” “舔的对不对?啊?” 袁氏有些后怕,再看李景隆,多了几分肃穆:“老爷厉害,见识长远,妾身一个女人家,当然没老爷这种长远的眼光,但妾身知道,老爷你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妾身跟着你,安全!” “呵!” 李景隆白他一眼,不过现在回想,也有些后怕。 尤其府前时不时经过几个锦衣卫,枷着官吏走过……那种震撼,真令人心神难安!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究竟还要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已经三百多人了,也不知能不能平息老爷子的怒火。 徐府。 相对于李景隆的后怕和庆幸,徐家就显得一片惶恐! 不知洪武皇帝有意还是无意。 这些伏诛的官吏,多多少少,都是和中山王府有牵连的。 “五妹,我怎么觉得,老爷子这是在针对徐家?”徐辉祖面色无比凝重。 这些被杀的人,许多都是徐家的外围羽翼。 虽然像黄子澄这样无辜的人也被杀了,但如果深入分析,就会觉得洪武皇帝这场杀戮似乎意有所指。 徐妙锦蹙起秀眉。 当这两天,一波又一波的官吏被诛杀,她就感觉不太对劲。 拨开杀戮的外表去分析,徐辉祖说的没错。 被诛杀的那些官吏,多多少少都是徐家外围的力量。 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老爷子这是针对徐家的一场屠杀。 先减除外围,在针对核心,这好像是从外到内,一点点在削减徐家的影响力和力量! 徐膺绪面色有些白,道:“咱徐家也没得罪老爷子啊。” “是不是弄错了?黄子澄那些人,不也一同被牵连了么?” “而且老爷子杀的这些人,都是和文豫章有瓜葛的,也是包庇文伯祺的。” “咱们不要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 徐妙锦看着徐膺绪,反问道:“二哥,我问你,考功司、武选司,这都是重中之重的衙门。” “皇帝杀人,也需要考量和权衡利弊,哪些人能杀,哪些人不能杀,老爷子杀了一辈子的人,不比你清楚?” “这些机要衙门,杀了之后,立刻就能改变各家族的平衡,老爷子心里没底么?” “平衡被打破,政权上许多事,就有被操控的可能,老爷子不可能不会意识到,这样压根不利于他控制皇权。” “皇权需要平衡,老爷子也需要平衡。” “其他人杀没问题,这些核心衙门还没备选好接替人脉,就先杀了,这不是一代帝王该有的格局。” “所以说,朱允炆,已经彻底没希望了。” 徐妙锦说完,徐家三兄弟顿时陷入沉默。 这话说的,他们都明白,很有道理,非常的有道理。(本章完) 第194章 不敢置信!你竟敢如此! “朱公主这么快出狱……有没有可能……是老爷子在推波助澜?” 此言一出,徐府中厅再次陷入无穷沉默。 徐妙锦很好奇:“为什么这么说?老爷子又不认识朱公子。” 徐辉祖看着徐妙锦,沉声道:“如果认识呢?” 徐妙锦愣了愣,死死盯着徐辉祖,颤声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辉祖摇头:“不知道,还没弄明白,等我打听明白了再说。” “无论如何,咱还是按兵不动。” “唔!加快对书院的发展吧,也算给徐家留一条后路。” “希望……” 徐辉祖目光有些复杂,道:“希望老爷子不是在针对徐家!” 如雪花一般的奏疏,飞入到皇宫谨身殿。 各科给事中、都察院等言官,都在劝老爷子止杀。 被诛杀的人越来越多,应天城一片人心惶惶,这不利于王朝安稳。 可是,奏疏进入皇宫,却好似石沉大海,没有一点点反响。 他们当然不知道,现在的朱元璋,根本不在皇宫大内。 江宁城郊,朱雄英搀着老人在田埂中走着。 谁又能想到,一手搅起应天杀戮风云的一代帝王,此时正像个民间老农一样,在田埂中悠哉漫步闲? 同样的,谁又能想到,一纸文书便让千里之外交趾高官人头落地的皇明嫡长孙,此时在陪着他家老爷子漫步乡野? 千里之外的交趾。 一封文书,被骑士加急送来,安宁的交趾城,同样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两个杀戮机器,两名杀戮的推动者,一个在应天,一个在交趾,攀比屠杀! 南疆下了一场雨。 让炎热的南疆缓解了几分热气。 交趾地处热带雨林气候,这里常年干燥酷暑。 应天春寒料峭,可这里却燥热不堪。 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从应天城裹挟尘沙而至交趾。 交趾承宣布政司和皇明的州县制不同,这里设了十一个部,分别为北端交趾部、武平部、文朗部等,中段有军宁部、九真部等,最南端则是怀藤部、九德部等。 放眼望去,整个交趾的城市建设无比落后,几乎都是土房子。 他们自秦汉一来,都是蛮荒部落,生产落后,经济落后,文化落后。 而今,随着大明打下交趾布政司之后,这里也开始逐渐将部落制度朝着州县制度转换。 大明的政权和文化,正在一点点入侵交州各部。 交州布政司衙门是主管交趾的第一衙门,这里没设布政使,因为布政使是朝廷造册的从二品高官。 皇明朝廷不会派出一名超级封疆大吏来管辖这一毛不拔之地。 所以交趾布政司名义上最高长官便是从五品左参政解缙,解大绅。 此时的土坯衙门内,解缙点着煤油灯,正在处理桌上的十一部落文书以及土地统计、人口统计、财政统计等各方数据。 整个布政司衙门简陋到令人望洋兴叹。 相较于中原豪华气派的建筑群来看,交趾布政司衙门就连中原农村都不如。 实际除了皇明中原的建筑群之外,许多地方的条件都和交州大差不差。 为什么皇明的官儿对这些地方称为蛮夷和不毛之地?因为他们的情况,确实就这么个意思! 国朝高官们从来对这些地方都是高傲和不屑的。 这也没错。 因为相对于强大的大明来说,他们确实不值得朝廷任何官吏提起一丝丝尊重。 除九州华夏,入目之地,皆蛮夷尔! 条件很艰苦,从朝廷调过来的官,尤其是老学究老官僚们,无不怨声载道。 这里的艰苦,远远超出了解缙的预期。 整个交趾遗留下来的钱财,总共不过十几万两白银! 这十几万两白银,还不如天云观半年收入多。 这些钱,对一个布政司来说,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财政拮据之外,百姓的农耕更加落后,耕种都用的先唐时期的直犁,费时费力。 医疗……压根就没有医疗一说,这里百姓生病,要么自愈,要么自己等死。 礼仪教化? 这更就不要奢侈了,整个交趾识字率不过一个点,上街一抓,几乎都是文盲。 基础设施匮乏,土坯毛房;财政委靡,拢共十几万两白银;医疗落后,几乎没有;教化困难,人均文盲! 一切的一切,都对解缙来说是致命的问题! 不过解缙没有任何埋怨,当初五那天从应天,日夜兼程的感到这里。 解缙就从没想过一丝丝退步。 朱雄英的豪言壮语,一直在解缙脑海回荡! 他说过,要给皇太孙一片蒸蒸日上的江山! 他也知道,他任重道远,交趾的成败,是皇明嫡长孙明正储君暴漏于人前的关键点。 这里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治理,更关乎着朱怀的未来,关乎着皇明的未来! 夜深了。 解缙揉了揉肿胀的脑袋,自来这九天,他没怎么睡过好觉。 如果说上述问题解缙还有信心去改善,可目前最大的困境则来自内部。 政权机构上的各方官吏不配合,解缙的所有工作根本没办法推进。 布政司的威严和权柄,也只是一纸空谈,落人笑柄。 没人会在乎这个年轻的左参政,没人会怕他,虽然表面一团和气,但背地却阳奉阴违。 久而久之,布政司就会尾大不掉,任何政策都推展不下去。 需要快刀斩乱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解缙漫不经心的道:“进来。” “大人!” 一名骑士单膝跪地。 解缙精神大震:“来信了?” “递给本官!” 解缙急急打开信件,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字:“杀之立威,一切有我!” 简简单单八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让解缙面色扭曲的振奋起来! 他知道如洪学彬那些老官僚,在应天城都有强大的关系网。 他不是不敢杀,而是怕对应天那边造成影响。 而今看到朱雄英的回信,解缙再也没有一丝丝后顾之忧。 “辛苦了,去休息。” 解缙平静的对骑士说完,连日来的忧愁在脸上缓缓散去,他去洗了一把脸,又批了一些文书,便去睡了。 翌日一早,布政司例行朝会。 交趾和大明布政司一样,每日都会辖下所有官吏齐聚布政司衙门开会。 如往日一样,几个老学究早早过来,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洪学彬懒洋洋的,自翰林院编修调到交趾布政司左参议,按道理来说,他升迁了。 不仅仅是布政司左参议,他还兼顾着交州南端三部的主管官吏。 权柄在交趾算是很大。 此时他正端着茶水喝茶,慢条斯理的,作为老官僚,他还是很佛系的,颇有一种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作风。 “洪大人。” 一名布政司经历官淡淡的道:“你说这解大人,这么用心做什么?” “这蛮荒之地,咱要呆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洪学彬抬着眼皮,看他一眼,呷口茶道:“不知道,解大人用心是好事儿啊,毕竟第一次身居要职,自然要做点事出来,咱们配合着就成,呵呵。” 洪参议做官还是很有学问的,说的话也老持沉重,只是阳奉阴违罢了。 “可是。”那名经历官道,“咱之前都丈量过一次土地,这次还来?这不是重复劳动么?咱们哪有这么多时间陪着解参政胡闹?” 洪学彬笑呵呵的道:“解大人要什么,咱给什么,又不是不给。” “但,咱给的还是上次数据……只是人为改了改,解大人,会不会发现什么?” 洪学彬哈哈大笑:“王经历,你觉得一个毛头小子能发现什么吗?他知道怎么丈量土地吗?他知道丈量一次土地,需要一个月或者更久吗?他知道一亩见方多大吗?” “老夫都不稀得说什么!” “老夫甚至都不知道,皇爷为什么派这么个废物来交趾?他背后靠着的人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大能量将他弄过来?” “他有什么资格教老夫做事?” “呵呵,不过也好,有这么个愣头青在头上顶着,交趾出了什么事,也赖不到咱们头上。” “言下之意,他们随便混一混就行,交趾治理的好坏,朝廷要考核,也考核解缙,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王经历你也是官场老人了,怎么还和那群毛头小子官吏一样?” “你看那些年轻的官吏,现在埋头苦干,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五年考核,千军万马杀出来,侥幸才能升迁半级官,甚至运气不好的,要十年或者更久!” “咱大明吏部有定,凡官无大错者,十年必进一级。” “咱只要不做事,就不犯错,不犯错,熬十年就升迁,何苦自找不痛快呢?” 自古以来,基层官吏最怕的就是这种老官僚。 因为他们深谙官场规则,他们对国家的发展,没有一丝丝作用。 宋朝的灭亡,就是最好的教训,就是冗官太多,不干事的官太多,生生将大宋搞垮了! 到明朝后期,也是因为这么一群人的存在,直接让风雨飘摇的明王朝雪上加霜,最后成为压垮明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话间。 解缙走了进来。 众人顿时保持缄默。 解缙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洪学彬身上:“洪大人,交趾南端三部的土地丈量结果,你似乎还没给本官。” 洪学彬不以为然的道:“哦?是吗?老夫这就去取。” “不必了!” 解缙叫住洪学彬,道:“洪大人,土地没丈量,人口统计好了吗?武平部有多少人?” 洪学彬道:“小三万左右吧。”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 所有人目光都古怪的盯着洪学彬。 解缙冷笑:“洪大人知道武平部不在南端,在北端吗?你辖下三个部是哪三个?” 洪学彬愣了愣:“这个么……额,老夫一时忘了。” “来人!” 解缙厉声喝道:“将交趾布政司左参议洪学彬绑了!” 天空湛蓝,如一面硕大的镜子,蓝色中装点几抹白云。 交趾布政司衙门院落内,此时无人顾得欣赏天空美景。 所有人都被解缙震惊了。 他……将洪参议绑了? 洪学彬也没想到眼前这愣头青春居然会如此刚硬。 他厉声尖叫道:“解大绅!你想干什么?!” 解缙凝视着他,双目环顾布政司衙门的群官。 他从宽大的袖袍内掏出一份武平部、文朗部的土地丈量结果。 “本官在赴任交趾之前,就已让尔等二次丈量土地。” “武平部和文朗部的结果出来了,本官也实地核验过了,各乡里准确无误。” “洪参议你呢?你连下辖的人口数量,甚至你辖下几个部你都没理清楚!洪参议在忙什么?” “好么,这没有什么,毕竟洪参议也没来多长时间,忙不过来也是正常事。” “可是上谕凡交趾百姓,亦为皇明子民,当一视同仁。” “洪参议管辖南端三部,各地百姓相互争夺地盘,部落青壮多者,侵占部落年少老迈者,致土地分配天平倾斜。” “此事,五日前本官让你着重处理。” “现在呢?南端三部的田地再次混乱起来,只要村落强壮,分配的土地就越来越多,一村之中,多有土地者上顷,年迈者得土地不过百步之遥。” “洪参议,你是在将本官的话当耳旁风?” 洪学彬愤怒的看着解缙:“老夫没时间教化那群蛮夷!他们只能用武力解决,本官有甚办法?” 解缙不疾不徐的道:“他们怎么解决问题,和你管不管他们有什么干系?” “如果交趾的官都如你这样,只知坐在部堂衙门喝茶打盹,交趾怎么治理?圣上打下交趾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千里而来治理交趾还有什么意义?” 洪学彬冷笑:“莫要拿圣上威胁老夫,老夫可不是吓大的!老夫何错之有?” 解缙冷漠的道:“洪大人问我你何错之有?” “懈政渎职,懒惰不为,惫懒傲慢,上令下不从,带头腐化交趾官吏!” “你错在为官者心不为民!”“你错在为臣者心不尊君!” “你错在为属者对上不敬!” “你错在混吃等死,错在无为无用,你的错太多,本官已然数不过来!” 说到最后解缙厉声大呼,咆哮声直冲云霄。 “来人!砍了!” (本章完) 第195章 变化的东宫! 嘶! 解缙这话说出来,整个交趾布政司一片寂静,纷纷倒吸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解缙! “你敢!” 洪学彬喝道:“你这小狗东西,敢动本官?你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老夫在应天,在史馆,在翰林院……” “拉下去!砍!” 当兵士拖着洪学彬下去的时候,洪学彬双目已经凸出来了:“姓解的,你敢!” “你,你,解大绅你是不是疯了?” “你敢乱用私刑?” “老夫是大明的官,你敢砍……” 噗嗤!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长刀砍断骨骼声,就那么清晰的在众人耳旁回荡! 在场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再次望向解缙,神色终于被深深敬畏取代。 谁也不敢相信,解缙竟敢真砍人! 解缙冷冷的道:“诸位,还有人的土地丈量、人口统计都还没给本官,你们抓紧点。” 众人忍不住一颤,纷纷道:“是,是!” 解缙冷笑:“若是以假乱真,休要怪本官无情!左参议本官都敢砍,尔等若不办好事,我解某人项上人头落地之前,也会让诸位陪葬。” 这一威,解缙彻底在交趾立下了! 所有人都惊恐到极致,同时心里也泛起嘀咕。 这小子刚来交趾,就将洪大人杀了,这威固然立住了,可你自己又能活多久? 洪学彬身后可站着一群翰林院的人。 他们可都不是好招惹的! 不过无论如何,现阶段,交趾的政权算是被解缙稳住了,所有人也没了之前的散漫,纷纷紧张的投入到各自工作之中。 “王大人,这……” 几名官吏离开时小声讨论。 王经历人已经吓的乱颤,勉强镇定住心神:“狠!” “这小子,莫不真是官场愣头青吗?” “杀大明的官?他胆子未免太大了!除非是皇帝下的令!” “皇上哪有时间管交趾这边的烂摊子?京师那边还在腥风血雨。” “既然不是皇帝下令,解大绅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谁知道啊?指不定过段时间,他人就没了!” “如果解缙还安稳活着呢?” “那就说明,掌控交趾生杀大权的,站在解缙背后的……嘶!皇权继承人?” 众人分析及此,无不目瞪口呆,内心震撼!“先干事,好好做事,静观其变!” “对对对!做事!” 交趾那边,随着朱雄英一声令下,开始收网,也预示着交趾从现在起,才真正进入到朱怀预想的轨道中去。 同样的,应天城这边,当老爷子回到皇宫,杀戮也戛然而止。 洪武今年年初,随着文伯祺案落下帷幕,共受牵联诛杀者,三十五名大小官吏,囊括其家眷在内,将近千人的命,永远埋在应天城的黄土之下! 虽然这件案子牵连的不算太大,但自胡惟庸之后,这是时隔多年后,洪武皇帝再次动刀处决千人以上规模的大案! 朱元璋回到谨身殿,第一时间召见了吏部、礼部和户部三部堂。 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以及礼部侍郎李原此时战战兢兢的站在谨身殿外,等着朱元璋召见。 谁也不知道皇帝,突然召见他们为了什么事。 老爷子亲手搅动的腥风血雨,到现在虽然看上去落下帷幕,但究竟会不会有余威,谁也不敢确定。 少顷之后,郑和宣布三名部堂入谨身殿。 朱元璋在埋头批奏疏。 三名部堂长官躬身站在大殿内,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的等着朱元璋问话。 “李侍郎,咱有个想法,你听听,说说看法。” 礼部侍郎李原心里猛地一跳,不知老爷子要做什么,只能战战兢兢的道:“臣聆听圣言。” 朱元璋头也没抬,继续翻阅着奏疏,埋头道:“国朝少牛,如果在田地的两头,各设起一个人字形的木架,每个木架各装一个轱辘,轱辘两头安上十字交叉的橛木,将耕犁置于其中,尔以为如何。” 李原支棱着耳朵,听的格外认真,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听到老爷子并不是为难自己,心下当即送了一口气,同时脑海中也开始回想刚才朱元璋说的话。 将田地两头设木架……轱辘、橛木……他边想,便用手比划着。 傅友文和詹徽也在闭目冥想。 只是很快。 三人突然皆是一愣,而后三人目光陡然触碰,似乎都看出眼中的震惊! 朱元璋靠在太师椅上,抬头看着三位面色凝固的重臣,道:“说说吧。” 礼部侍郎李原急急道:“启奏皇上,此耕种……可大大节省人力!” 朱元璋嗯了一声,“可否推而广之?” 李原激动的道:“绝对没有问题!此代耕架,比起当年直犁到曲犁的改革,都不遑多让!” “吾皇圣明!百姓之幸!” 这种农耕器具和国家政策不同,是不是有利,对耕地有没有促进作用,几乎想一想就能清楚。 詹徽和傅友文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对视一眼,忙道:“吾皇英明,此乃划时代之器,天佑皇明,百姓得圣人之雄主,实乃苍生之幸,微臣不才,替天下苍生,谢圣上恩德!” 李原呆住了。 他实在没想到,詹徽和傅友文这么能舔。 不是啊,老爷子最烦别人恭维他,这两人不知道吗? 况且现在什么时候? 文伯祺案才刚了结,皇上心里正不高兴着呢,你两还如此刺激老爷子,这不是不长眼吗? 可是就在李侍郎,以为老爷子要不高兴的时候。 朱元璋却大跌眼镜的笑呵呵道:“去去去!少拍马屁,又不是咱捯饬出来的,只要为百姓好就成,你户部和礼部磋商一下,若是可以,尽快趁着春耕推广下去!” 傅友文一喜:“微臣遵旨!”啊这…… 礼部侍郎李原有些呆怔住了,今天的皇上……不对劲啊! 或者说,傅友文和詹徽好像笃定这样说话,老爷子会开心一样。 这……怎么回事啊? 夜深了。 谨身殿的灯还亮着。 朱元璋依旧在孜孜不倦的批着奏疏。 又熬过一年,朱元璋越来越力不从心,才批了不到半个时辰,眼睛已经湿润模糊。 即便带了眼镜,看起字来依旧开始模糊。 晚些时间又下了会雨,朱元璋的风湿腿也开始疼痛起来。 年余六十五的老人家,身体各项机能都在下降,朱元璋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不服老不行。 刚登基那会,朱元璋每每批奏疏能批到凌晨,睡上三个时辰依旧精神气十足。 现在不睡四个时辰,总会犯困。 他又强支撑着羸弱的身子,捶了捶肿胀的腿,用热毛巾敷了敷湿润的眼睛,便开始继续批起奏疏。 全国各地的主干道修建进度已经推进大半,今年朝廷给道路修建拨款一百六十万两白银,老爷子是打算在今年彻底将十五个布政司,和三个都司的主干道全部修建完毕。 至于布政司下的直隶州和府、县等下一级的行政单位,则是以尽量修建完毕为国策准则。 除此之外,各地的驿站业务的收入,也越来越高,单月的净财政收入已经达到恐怖的五十万两。 这是抛开成本,单纯送入国库的钱,也就是说,每年单驿站这一个板块,能进国库六百万两。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 今年,两税的收入进国库的也不过勘勘只有一千万两冒头。 相较于洪武元年的国库总收入二百六十三万两白银来说,这些年时间,国朝的经济收入翻了八倍有余。 这个进步对朱元璋来说,还是非常恐怖的。 很多事就怕对比,这一对比下来,老爷子都吓的不轻。 虽然钱财还算可以,但朱元璋并不满意,因为今年有几个大工程要做,第一要扩充军费研发投入。 大明的火器、枪支等还需要加大投入,以应对北方瓦剌、鞑靼有可能的入侵。 还有东南沿海的大明宝船的建造,也需要投入很大一批钱。 以及全国各地的官吏俸禄支出,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换算下来,到洪武二十五年年底究竟国库还有多少余粮,朱元璋心里其实也没底。 正在老爷子凝眉遐思之际,郑和悄悄走到朱元璋身旁。 “皇爷。” 郑和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他是等朱元璋停止批奏疏才过来说话的。 朱元璋嗯了一声:“说。” 郑和忙不迭道:“皇孙殿下求见。” 朱元璋面上有些不悦,不过还是道:“去将他叫进来。” “奴婢遵旨。” 朱元璋叹口气,不用说他都知道,朱允炆是为了黄子澄之死而来。 没多大功夫,朱允炆走来。 “皇爷爷。” 朱元璋嗯了一声,轻声问道:“这么晚过来找爷爷有事儿吗?” 朱允炆道:“爷爷,您身子要紧,别批奏疏太晚了。”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劝慰。 对朱元璋,朱允炆感觉越来越陌生。 陌生到害怕,害怕到现在说话,都变的小心翼翼。 黄子澄的死,让朱允炆明白,眼前这和蔼的老人,说到底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帝王。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朱元璋的距离会变的这么遥远。 朱元璋嗯道:“爷爷心里有分寸。” 朱允炆想了想,道:“皇爷爷,孙儿明天想带着娘去城郊走走,踏踏青。” 深怕朱元璋会说自己铺张浪费,朱允炆强调道:“孙儿不兴师动众,就带几个护卫安全的侍卫,悄悄出去。” 朱元璋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出去踏青?”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道:“老师走了,孙儿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也陪着娘出去看看爷爷打下来的锦绣河山。” 朱元璋愣了愣,叹口气道:“黄子澄的死,有没有怪爷爷?” 朱允炆摇头:“孙儿不敢,孙儿也知道,老师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爷爷动了杀念。” 即便替自己老师辩驳,朱允炆都没有勇气。 他不敢质疑朱元璋,他越来越恐惧这个爷爷。 朱元璋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也没多说,只是道:“将老三也带出去吧,你们都是一家人,还有你的两个妹妹,都带出去转转。” 朱允炆点头:“好!谢谢皇爷爷。” 朱元璋嗯道:“成,没事你回去吧。” 朱允炆道:“皇爷爷,您也早点睡,现在不比年轻那会儿,别太操劳了。” 朱元璋点头。 望着朱允炆萧索的背影,朱元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太软了。 咱也是为咱老朱家的江山着想。 东宫的灯火还亮着。 朱允熥在书房内挑灯夜读书。 今年有了些变化。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朱元璋,朱标和马皇后,似乎来东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今年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老大朱雄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而黄子澄的老师,居然在前两天也被朱元璋杀了。 一切的一切,让朱允熥渐渐觉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在悄然发生着。 那皇爷爷究竟在琢磨着谁呢? 朱允炆拖着下巴在沉思。“三弟。” 朱允炆敲响朱允熥的门。 朱允熥吓了不轻,急忙对外道:“二哥请进。” 朱允炆进门。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朱允炆是没多少感情的。 恨屋及乌,对朱雄英的恨,让朱允炆对朱允熥也提不起什么好脸色。 今天要不是皇爷爷叮嘱朱允炆,带上朱允熥,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名义上的三弟。 之前已经交恶和朱允熥交恶了,过段日子朱雄英回到东宫,朱允熥一定会靠着他亲大哥对自己母子两人展开报复! 但皇爷爷都说了,朱允炆也不敢不听。“二哥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朱允炆道:“明天我和娘亲要出去踏青,你也跟着去吧。” 朱允熥愣了愣,笑着道:“多谢二哥好意,我就不去了吧。” 朱允炆道:“皇爷爷交待的。”朱允熥点头:“哦,那好。” 朱允炆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 深夜的朱府。 朱雄英也在挑灯夜读,夜深之后,下人端着蜜茶走来。 (本章完) 第196章 你想怎么办! 那件事终究过去了。 那事儿之后, 朱长夜告诉朱雄英,帮过的人都得记着恩情,这也是他这个皇太孙,所必须要做的。 于是乎。 朱雄英也想着先去道谢刘三吾和方孝孺。 那几日, 刘三吾和方孝孺在朝会上帮了他说了不少话,也是该去拜谢一番。 朱雄英想了想,便在御膳房提了一些肉、面,提着礼品去了刘三吾府宅。 刘府的宅子很破旧,也不算太大。 院落内,刘三吾和方孝孺在下着军棋。 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感慨这军棋考验智慧云云的。 不知什么时候,权贵阶层之间,已经开始流行玩军棋。 街肆上许多木匠手艺人,也开始凭着这个雕刻军棋赚钱。 从最初的木制军棋,到玉制军棋等等,反正大明的商业发展规模十分强大。 也就是朱元璋重农抑商的政策太过收缩,若是不然,大明的商业发展一定会如雨后春笋不断壮大。 刘三吾见到朱雄英,愣了愣,忙是起身:“朱公子怎么来了?” 方孝孺也起身拱手行礼。 朱雄英道:“原来方夫子也在,那就恰好不要在去方府拜会了。” 两人纷纷不解。 朱雄英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二位先生帮着小子,在朝堂仗义执言,朱怀心存感激。” “小小礼品不成敬意,两位先生万望收下。” 刘三吾和方孝孺连连摆手:“吾等在朝堂,并不是在为朱公子说话,吾等只不过在为正义说话。” 方孝孺更是道:“他日朱公子若是犯了错,吾等也会一如既往的站出来发声,故此,朱公子有何须送礼感谢?” “吾等两袖清风,哪会贪图人间几两碎银?” 朱雄英肃穆。 他当时问过方孝孺,为何读书,方孝孺对朱雄英说了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方孝孺也是这方面坚定践行者。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文人,而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士大夫。 和一些无耻的读书人不同,这一群读书人是有大抱负大志向的,他们没有立场,也从没想过蛇鼠两端的去讨好谁,恭惟谁。 他们不是老官僚,没有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皆都一腔正气,恩怨分明。 朱雄英笑笑:“那么敢问,夫子立书院,为何要收束脩礼?” 方孝孺道:“束脩礼不算礼,都是一些简朴之物。” 朱雄英点头:“嗯,芹菜、桂圆、龙眼这些……可我也没送给两位夫子太贵重的东西,左右不过是肉和面,与束脩礼何异?” 送礼是一种学问事,对不同的人送不同的东西。 不是朱雄英小气,也不是朱雄英寒酸,而是朱雄英已经玩明白了,大明这个社会的社会人情风俗。 看到朱雄英提着的篮筐,刘三吾和方孝孺恍然大悟,随即眉开眼笑:“朱公子有心了。” 这次两人也不推却。 其实和这群读书人打交道很难,朱雄英不太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政权,也不会有什么肮脏不堪的斗争和手段。 但朱雄英有。 朱雄英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者,掌权者,和控制者。 他也在往这方面的帝王,去做,去学。 这就要求朱雄英必须做人要圆滑,做事和看问题要权衡利弊,而不是兼顾对错。 和朱元璋一样,朱雄英是政zhi家,他们的世界没有对错之说。 文人风骨再强硬,最大的成就永远都只是个直臣、谏臣,而他们,永远都成不了权臣。 刘三吾笑呵呵的请朱雄英落座,道:“会不会军棋?” 朱雄英笑笑:“我捯饬出来给我爷爷玩的,但我却不精通,不过我爷爷是高手。” 刘三吾和方孝孺纷纷一类:“你小子!真没想到还有这层本事。” 方孝孺笑着道:“你还有个爷爷么?老夫到想会一会。” 朱雄英道:“咳咳,这个,他老人家也在朝廷,是个殿阁院士方夫子有空可以去讨教讨教。” 朱雄英随后敷衍了一句。 方孝孺愣了愣:“殿阁?学士?” 他心里在思考,殿阁还有什么老学士?最近好像老一点的都退下去呀。 他有些好奇的问朱雄英道:“不知你爷爷是……” 话没说完,刘三吾打断道:“朱公子可吃了午饭?” 说着,他暗中拉了拉方孝孺。 方孝孺蹙眉,却见刘三吾给自己使了眼神,不由有些狐疑,不过也识趣的没有自觉问下去。 朱雄英道:“刚吃过,特地来感谢两位夫子,那我就不叨扰两位夫子对弈了。” 他刚要走。 门外来了三个夫子模样的人。 朱雄英朝其拱拱手。 三人看到朱雄英,愣了一下,也回礼。 而后便气咻咻的找到方孝孺和刘三吾。 “反了天了!” “当真是反天了!” 刘三吾和方孝孺不解的问道:“三位夫子何以这么大气性?” “呵!你们还不知道吧?” “洪学彬洪老,在交趾被解缙那小混蛋砍了!” “洪老一直在翰林院修纂元史,对史料修复有莫大的贡献,对我国朝的文学史文化史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此大儒!竟被解缙那小混蛋杀了!” “今日吾等来,便是请求两位先生,随吾等一起去找皇上,弹劾解缙!其不死不足以明典型!” 刘三吾和方孝孺也吓了一跳。 刚要开口,就见朱雄英停下脚步,走了过来。 他对三位夫子行礼。 而后语重心长的道:“三位夫子,解大绅在交趾杀人,自有其道理。” “小子请三位夫子还是莫要去添乱,恐会引火烧身。” 三人愣了愣,看着朱雄英,厉声道:“竖子安敢胡扯?!” “吾等要怕引火烧身,也就不必为翰林院编修!” “正是如此!仗义执言,乃吾辈之职!” “……” 朱雄英摇摇头,道:“噢,那行,你们聊。” 说着,朱雄英拱拱手,便离去。 三人对朱雄英皆有些失望。 年纪轻轻的,一开口就一股子老官僚口吻,怕这怕那,如何能成大事? 不过他们也没多在乎朱雄英,便继续邀请刘三吾和方孝孺。 方孝孺气的不轻,喝道:“解大绅也是翰林院出来的,而今竟对同僚下此毒手,汝等毋要着急!本官定陪汝等仗义执言!” “好!” 三人看着刘三吾:“刘夫子?” 刘三吾笑着摆手:“呵呵,一定。” 三人一喜,抱拳拱手,便道:“吾等再去找寻其他同僚!解缙此獠不死,天理不公!” 待三人走后。 刘三吾对方孝孺道:“方夫子,你信老夫么?” 方孝孺愣了愣,“什么意思?” 刘三吾道:“你信老夫的,就不要和他们去胡闹!” “什么?”方孝孺不敢置信,“刘先生要背信弃义?” 刘三吾道:“不是,是老夫身子不适,去不了,方先生,你身子也不适,也莫要去。” “为何?”方孝孺依旧不解。 刘三吾道:“刚才朱郎君说了,你信老夫的,要是去和他们胡闹,不会有好下场!” 方孝孺愈加奇怪:“刚才你便话里有话,还拉扯老夫,究竟怎么回事?” 刘三吾道:“老夫现在说了,你未必能信,等晚些,等他们胡闹完了,你再看看,那时候老夫告诉你,你就都明白了。” “老夫能告诉你的是,听朱公子的话,不会出错,我们等着看便是!” …… 另一边。 一匹快马急促奔袭在官道之上。 这是从滁州府来应天城的官马,马匹上都有大明驿站的烙印。 朱元璋没有下圣旨召见昌国卫副千户吴桢,而是让汤和从中传的话。 不知是否巧合,朱雄英从刘三吾府邸出来之后,便来到汤老爷子府邸。 交趾那边需要训练一批海军镇守。 朱雄英中意的人,就是原昌国卫副千户吴桢。 年头之前,朱雄英让吴桢回滁州等候命令。 那时候吴桢,怎么也不会想到朱雄英的能量会这么大。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朱雄英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让当朝皇帝亲自在年关前下圣旨到滁州老家! 交趾的陆军建设朱雄英不担心,有云南沐王府驻扎在交趾,交趾乱不了。 怕就怕海上。 因为交趾东南靠海,海外还有三佛齐和吕宋等海盗集团。 现在交趾没什么好抢劫的,也入不得这群国人海盗的眼。 但按照朱雄英的目标,今年交趾无论如何要埋入一个新台阶,尤其下半年,朱雄英给解缙的任务就是上半年稳定农业,下半年大力发展商业。 商业起来了,交趾这块香饽饽,一定会被沿海海盗集团青睐。 没有一支可靠的海军,就不能保证交趾的安全! 海防力量要齐头并进,决不能落后! “老国公好啊。” 朱雄英收拢心思,找到躺在摇椅上的信国公汤和。 “呵!你这娃子来啦?” 朱雄英点头:“来谢谢老国公。” 汤和挥手:“瞎扯淡!谢什么?咱啥也没做,孝顺你爷爷就是最大的谢咱。” 汤和与自家老爷子交好,朱雄英是知晓的,闻言笑笑,回道:“老爷子要孝顺,老国公也少不了。”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副和朱元璋一样的眼镜递给汤和。 汤和瞪大眼睛,激动的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喜滋滋的道:“给咱的?” 朱雄英点头:“从刑部出来之后,又顺带打招了一副,也不咋值钱,就是磨时间,所以现在才来看老国公。” 汤和心下一阵感动,忙不迭将眼镜接过来,高兴的架在鼻梁上,左看看,又看看,脸上泛着浓烈的笑容。 “哈哈哈!” “咱也有这玩意儿了!” “好孩子!孝顺,哈哈哈!” 他拉着朱雄英坐下,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这娃子既然来了,就陪咱在这等会儿,也是赶巧了,人一会儿就到。” “啊?” 朱雄英有些不解:“啥人?” 汤和道:“你想要的人,皇爷拨给你了。” …… 皇宫。 谨身殿。 西边的日落缓缓吞没大地,金色的夕阳余晖,将森严古朴的皇宫照耀的美轮美奂。 “皇爷。” 郑和小心翼翼的对朱元璋道:“翰林院史馆几名夫子来了。” “嗯?” 朱元璋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道:“去宣见。” 张叔同是一名进士,和洪学彬是同窗又是同乡。 两人在多年前一同进了翰林院,又一同进了史馆。 没有人比张叔同还有悲伤,洪学彬的死,让张叔同极其愤怒。 下午的时候,他就开始积极联络史馆、翰林院、国子监等各方面的文人。 如今身旁有八人之多的大明读书人! 今晚,他们来找朱元璋讨公道了! 刘三吾和方孝孺本来约好一起过来,谁知突然抱恙。 张叔同也管不了他们是真抱恙还是不敢来,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一行八人齐齐进入谨身殿。 朱元璋淡漠的抬头,看了一眼八名夫子,淡淡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张叔同拱手行礼:“启奏皇上!” “臣!弹劾交趾布政司左参政解缙解大绅三宗罪!” 朱元璋嗯了一声,他大抵知道应天这边一定会有不知所谓的读书人站出来,替洪学彬说话。 “权者,人君所以统驭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臣下亦不可毫发僭逾。皇上令缙缮交趾事,盖任人图政之诚心也。岂意缙一有封疆大吏之任,遂窃威福之权,此其一罪也!” “人君之大权,非臣下可得专且私也;刑乃国君之本,然缙独断自用,孤意自行,不经朝廷,擅杀国之重臣!此专黜陟之大柄,二罪也。” “若非皇上德泽之深,祖宗立法之善,天下之激变也久矣。军民之心既怨恨思乱如是,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徼外而在域中。此失天下之人心,失交趾之人心,三大罪也。” 张叔同厉声高呼,一句高过一句,目龇欲裂,三状直指解缙之罪,句句挖心! 朱元璋听完,噢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你想怎么办?” 张叔同愣了愣。 他自认为这三个弹劾解缙的罪名,都足够令皇上雷霆大怒。 (本章完) 第197章 原来他在这儿! 可诡异的是,老爷子不悲不喜,这种态度,不由得有些令他有些心悸不安起来。 他揣摩不透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余几个夫子也有些愣住了,默然站在原地,此时也不知要不要附和。 张叔同深吸一口气:“臣请皇上,派三法司抓捕解缙,明正典型!” 朱元璋叹口气,看着张叔同,语重心长的道:“交趾治不易,咱才打下交趾,乱世当用重典,解缙此做法,兴许是迫不得已。” 张叔同高喝道:“一群蛮夷,又有何难以治理之说?窃以为,解缙此举,分明就是在倾轧同僚!” 朱元璋哦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去一趟交趾吧,洪学彬死了,卿去顶上,你要治理的好,咱斩了解缙,你治理不好,就别回来了。” “咱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即日起收拾收拾,早点出发。” 朱元璋已经言语平淡。 只是这话一出,张叔同脸都绿了。 他忙是道:“启奏皇上,臣……臣并非这个意思。” 朱元璋看着他,蹙眉道:“你刚才不是说,交趾不难治理吗?” 啊这…… 张叔同朝左右看看,他赫然发现,这群同僚纷纷垂着头,竟是一言不敢发。 朱元璋瞥着他们:“你们还有什么事要奏?” 众人急急道:“臣无话要奏上。” 朱元璋点头,看着张叔同:“爱卿下去吧,明日即刻起程,治理交趾刻不容缓。” 张叔同嘴巴嗫嚅着,可此时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了。 身旁几人的脸色更是古怪。 因为他们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似乎来之前……有人提醒过他们啊! 有人提醒过他们不要胡乱上奏,恐会引火上身啊! 那时候这群高傲的学士们包括张叔同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怒斥了那小子。 现在…… 众人心头一颤,微微瞥着张叔同,赫然发现,张叔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也在惊愕的和他们对视。 于是这些人的脸色,渐渐开始变的同情和庆幸起来。 幸好……幸好他们刚才没开口啊! 这被调去交趾了,那,那不就等于去送死吗! 大家都是翰林清贵,没事泡着茶,享受着美好的一天,何乐不为? 交趾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谁想去?去了还能回得来?退一万步说,谁想去受这份苦啊! 谨身殿的氛围有些沉默。 朱元璋已经挥手让张叔同等人离去。 出了谨身殿,这群翰林院清贵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相对于张叔同被调交趾,他们更诧异的事朱怀那善意的提醒。 那时候他们将朱雄英的话当成驴肝肺,现在想起来,无不一阵后怕。 最恼怒和忏悔的应当是张叔同。 他没想到,自己仗义执言,非但没倾轧到解缙,反倒让自己栽了跟头。 是的,他是清流,是翰林清贵,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去交趾那一毛不拔之地。 周围几个翰林清贵们沉默的看了一眼张叔同,想了想,抱拳道:“恭喜张大人,荣升左参议。” 说话间,众人做鸟兽散,谁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寻找晦气。 张叔同有些窒息,面颊抽了抽,笑容有些难看,“呵呵,是么?要么本官和皇上建议,让尔等陪我去交趾?” 几人面色纷纷一遍,拱手道:“呵呵,张大人说笑了,那什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同去。” “加老夫。” “还有我。” “……” …… 军棋是一件很容易着迷的事。 抵进掌灯时分,方孝孺才准备从刘三吾家告退。 只是很快,刘府的管事焦急走来。 “老爷,张叔同张夫子……被皇上调去交趾了。” 刘三吾到没过多诧异。 只不过方孝孺却猛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急忙问道:“解缙如何?” 管事平淡的回道:“没听说解老爷有什么事。” 方孝孺脸色一变,沉着脸,一言不发。 当时方孝孺也没将朱雄英,随口的一句话放在心上。 此时竟如遭雷击。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误以为朱雄英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当时朱雄英说的就是那么随意。 给谁听了,都觉得朱雄英是不负责任的提醒。 当时自己也打算去随着张叔同去皇宫仗义执言,索性刘三吾阻止了自己,也索性自己没随他们一起去胡闹! 想及此,他一阵后怕。 刘三吾挥手让管事离去,眨眼看着方孝孺。 方孝孺满腔的话憋在心里,此时院内只有他和刘三吾,他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刘三吾的衣袖。 “刘兄!你好好和本官说说!” “为什么啊!为什么朱雄英那么随意的一句话,会一语成谶?” 刘三吾捋须,笑容满面的问方孝孺:“方夫子不是一直疑惑那时我为什么阻止你说话?” 方孝孺呆怔了一下,点头道:“对!这也很古怪,你说要等结果出来再和老夫说,现在……究竟怎么回事啊?” 刘三吾面色变的有些郑重,道:“方夫子,老夫将你视为知己,有些话老夫告诉你了,还希望你烂在肚子里。” 方孝孺回以肃穆:“老夫以名誉发誓,绝不乱说!” 读书人的名誉,是他们一辈子守护的东西,这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 刘三吾点头,沉默一下,然后道:“当时你是不是打算问问朱雄英的爷爷,是殿阁哪位学士?” 方孝孺道:“对!不过刘兄你阻止了,何以为?” 刘三吾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他爷爷不是殿阁学士,因为他爷爷是咱当朝皇帝!” 嘶! 方孝孺身子忍不住一颤,死死盯着刘三吾,想从刘三吾脸上找出一丝丝说笑的痕迹。 可惜,没有! 朱公子是皇长孙? 最近消失许久的皇长孙,就在自己眼前不成? 这怎么可能! 可…… 刘三吾说的那么郑重,一点不似说笑! 方孝孺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瞪大眼睛,惊呼道:“那,那朱公子又是谁?” 刘三吾淡淡的道:“皇明嫡长孙,太子长子,朱讳雄焕!” 此言一出,方孝孺一屁股瘫软在太师椅上。 他大口喘着气,眼睛瞪的滚圆,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皇长孙……,他他他,他为何隐藏在我等身旁!?” 刘三吾摇头:“这我不知道,皇家之事,岂是我等所能议论。” “但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皇长孙殿下,便是朱公子!” 呼呼呼! 方孝孺大口喘着气,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眼睛瞪的比鸡蛋还要大,一直在倒吸凉气,心烦意乱,久久镇定不下来! “那,那为什么朱公子下午的话又一语成谶?” 刘三吾道:“老夫揣摩着,解大绅极有可能是皇孙的嫡脉,而真正治理交趾的人,并不是解大绅,甚至下令杀洪学彬都极有可能……是皇长孙!” 方孝孺随手去抓着一旁桌子上的茶盏,却发现手在微微颤抖,茶盏有些握不住。 “难……难怪。” “难怪他说的话会一语成谶。” 方孝孺猛地起身,抱拳,给刘三吾行礼:“谢谢刘兄……吾,感激不尽!” 刘三吾摆手:“方兄不必谢我,方兄和旁人不同,是真帮着皇孙的,这是情,皇孙应当都记在心里的。” “你我二人,指不定会在将来……名扬四海,成就佳话!” 辅佐皇孙,从龙之功,皇孙之师…… 方孝孺有些颤栗,道:“吾,明白!” 刘三吾嗯道:“至于皇爷什么时候会真正将皇孙暴漏于人前,老夫断言,应当就在交趾,这是考验皇孙的最后一道关口,那里相当于一个崭新的国家,能治理成什么样子,才真正体现出皇孙治国能力,如果可以,老爷子才能足够放心。” “方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方孝孺目光晦暗不明,肃穆道:“明白!” …… 另一边。 一匹驿站快马,在汤和府邸停下。 吴千户迈着虎步进入院落,抱拳道:“卑职见过老国公。” 他抬头,看到坐在汤和旁边的朱雄英,陡然愣了愣:“见过朱公子。” 汤和冲朱雄英笑道:“不容易啊,人终于来了。” 朱雄英有些欣喜,道:“是他?” 汤和道:“是啊,是他,你家老爷子给你的大礼,还满意吗?” 朱雄英喜道:“太满意了!” 听着两人打哑谜,吴桢有些迷茫。 朱雄英急忙对吴桢道:“吴千户不要客气了。” “我已经建议朝廷,让吴千户调去交趾,升任南海交趾海事指挥佥事,不知吴千户怎么想?” 吴桢愣了愣,他不知道眼前这朱公子究竟有什么能量。 但他总觉得朱雄英,有种莫名的威压和气魄,而且吴桢也从不敢将朱雄英的话当成开玩笑。 因为他相信,朱公子言出法行! 他虽是武夫,但也不是莽夫,想在南疆交趾近海建海军,无外乎就是消灭三佛齐和吕松等岛屿的海盗集团。 若是好打,他自然会建议,因为这可让自己树立军功威望。 可他也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能灭掉海盗集团。 若是不行,他就要早点出言劝诫,不能让朱公子在这事上丢脸。 权衡一番,吴桢道:“朱公子如果想灭掉吕宋和三佛齐等海盗集团,看着简单,但去并非是件容易之事。” “如今沿海,都是防范为主。海盗倭寇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永除后患,非大军不可。但打造战船非一朝一夕之功,训练水军更是年久日长,况且无论是造船还是发兵,都需要钱。” 朱雄英有些欣赏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就需要这样务实的人,而不是上来就拍胸脯子对自己说‘没问题’。 那是扯淡! 没有一个人敢说,现在大明的海军力量强大到可以远海杀寇。 朱雄英笑着道:“无妨,我并不是要让你立刻就去消灭海盗和倭寇。” “我让你去南疆沿海,是让你训练一支海上力量。” “至于钱财,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 “而且交趾的发展,也非一朝一夕,但却不可不未雨绸缪提前规划。” “以建为主,以训为主,毋需狂妄自大,稳扎稳打是现在南疆的基本发展策略。” “解大绅在交趾任左参政,一切事,你可与他商议。” “我只是问问你,可否愿意远去南疆,保家卫国,为我大明在南疆扎一条脊梁,告诉南海外诸国,有你吴桢在,大明寸土不失?!” 吴桢愣住了! 这是他毕生志向! 在东海,强大的大明武将太多,他根本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南疆,不就是他施展抱负之地? 他呆呆的看着朱雄英,抱拳,朗声道:“纵万难,吾往矣!” “好!”朱雄英大喜。 汤和笑了笑。 有些事,还要他中间斡旋,他对吴桢道:“这两日你就在咱这住下。等着那边的消息,想来就这两天的事。” 吴桢抱拳:“是!” 入夜之后。 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也开始朝下弦画去,微弱的星光照耀入夜后寂静的应天城。 朱雄英的书房灯火还亮着。 解缙的卷宗已经递到了他的书桌。 交趾的总财政:一十三万两。 这是抛开一切固定资产和国家债权、债务之后的净额。 朱雄英大跌眼镜。 想过交趾缺钱,没想过这么缺! 总人口:二百三十万又八千余人,其中人口老龄化占比个点,新生婴儿占比个点。男女比例占比7:1。 人口不算多,老龄化和出生率也低,意味着交趾有强大的青壮,支撑着这里发展建设。 其实能理解,因为医疗的落后,那边的人根本支撑不到岁数过五十,几乎一场小病就能带走一个人口。 出生率低,反映出妇产的医疗条件更令人发指。 总国土面积:三十三万平方公里,荒地占比六个点,国土地处沿海,山地少,却能让荒地占比如此之高,这表明农业普及率太低。 解缙送来的每一个数据情况,都能宏观的反应交趾当下的情况,也是让朱怀对千里之外的交趾做出决策的至关因素。 所有的一切,不仅对解缙是个考验,对朱雄英更是一个硕大的考验!(本章完) 第198章 这可真是吓了一跳! 交趾是大明在南海军事战略的支撑点,因为这里的存在,可以保证南海之外的海盗无法入侵大明内陆。 为什么说交趾的战略价值很大? 譬如在大明东海,能拱卫国土的只有浙东各卫,那么如果将大明的战略地推到大衢、陈钱等列岛之外,那么倭寇入侵内陆的第一线就不是浙东如宁波、嘉兴等城市,只是可惜,大衢、陈钱列岛被海盗集团占据了。 朱雄英再次将思绪拉到交趾上。 兼顾农商业发展的同时,海防力量一定不能薄弱,可是诚如吴桢说的那样,想在南海建立海军,需要船,需要钱。 朝廷几乎所有人不看好交趾,即便有老爷子从中斡旋,户部都拨不了钱到南疆。 那就需要自己搞钱。 朱雄英想了想,自己府邸现在每年有大抵三十万白银净流入,这一笔钱虽然不算多,却能解决交趾燃眉之急。 国债! 如今无烟煤和食盐的资金流入,足够撑起朱府的开支,这批钱放在自己手上也是发霉,与其如此,何不投到南疆,以国债的形式放进去,吃利息。 朱雄英有信心让交趾发展壮大起来,所以这笔钱一定是能还回来的! 还有,明日一早要去找一趟铁铉,让其将吴桢给调去南疆。 朱雄英理了理南疆的思路之后,便早早去睡了。 翌日一早,阳光依旧明媚。 朱雄英早早沿秦淮河跑一圈,等回到府邸,却见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抱着茶壶,悠闲的喝着茶。 对朱元璋的神出鬼没,朱雄英也习以为常。 “茶给你倒好了。” 老爷子信手一指,指着院落石桌上的茶水。 “谢谢老爷子,吃了吗?” “吃了。”朱元璋眯着眼,换了一个躺姿,继续舒服的晒着太阳。 朱雄英咕噜咕噜喝着茶。 老爷子继续淡淡的道:“吴桢来应天了吧?” 朱雄英恩恩点头。 老爷子笑笑,道:“咱看过他的履历,是个好苗子,不过南疆靠他一人武将还是不行。” 朱元璋想了想,起身道:“走,陪咱去一趟蓝府。” “啊?” 朱雄英有些不解:“去干啥?” 老爷子呵呵道:“咱还送了几个人给你。” “你对吴桢信任,这是不错的,可是傻孩子,你得明白,权力是滋养出来的,老实本份的人,有了权,也会掀起祸端。” “胡惟庸和李善长都是濠州乡下人,没起势之前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 “当宰相之后,他们也高高的对皇帝发誓,说他们要穷毕生之志,为国效力,不以一己之私,而祸乱朝纲。” “权力大了,先是给下面人做点小事,走个人情,这没错吧?都是同乡同村的,当了官了,当然要办点人情事,这无可厚非。” “先是办点小事,后来是收钱办点事,再后来做点大事。” “权力都是这么一点点滋养出来的。” 朱雄英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朱元璋继续道:“为上位者,皆于平衡二字,权力需要监督,不能任由一家一门独大,即便你再信任,人心也是会逐渐变的。” “吴桢是个好苗子,可要没有约束,任其在南疆发展,有朝一日当你管不住的时候怎么办?” “要多放几个人,让他们在下面争,这样,你才能控制住他们,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位置不是不可替代的,他们的生死和权威,都在于你一家之言,你让他们生,他们就生,你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除了上位者,天下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咱大明,最不缺的就是能人!” 老爷子说的轻描淡写,但朱怀却若有所思。 老爷子考量的,总比自己周全,或者朝大了说,老爷子总不会相信任何人。 地位使然,朱元璋放眼的是天下,并不是一门一户,他不能事无巨细的去管理人事升迁,所以只能如此防范于未然。 朱雄英点点头,对老爷子道:“爷爷,你又给我上了一课,我明白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中!明白就好!那咱走!去蓝府!” “好!” 街肆上行人匆匆,遇到熟人了,他们会和老爷子随意打招呼,若是遇到比老爷子年纪大了,老爷子也不会捏着架子,亦会放低姿态和耄耋老者招呼。 一路上,很快就抵达蓝玉府邸。 府上下人没有阻拦爷孙。 蓝玉交待过,所以没有下人敢对朱雄英有一点点不尊敬,所有人都将朱雄英当成这里的一份子。 蓝玉此时拿着大刀,迎着晨曦,赤膊在院子里舞刀,刀花虎虎生风。 投入之间,就看到似笑非笑的朱元璋站在不远处,旁边朱雄英搀扶。 蓝玉吓了一跳,差点将刀甩飞! 在皇帝面前动刀,这是大不敬! 蓝玉下意识要开口请罪,不过被朱元璋眼神制止。 他只能尴尬的笑,然后舔着脸,热络的走过来。 “陛下,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殿阁今天不忙么?” 呵! 我可真是个机智的人!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忙,找你有事,衣服穿好,来中厅。” 蓝玉诶诶道:“好好,成,你们先去喝口茶,咱马上来。” 未几。 蓝玉穿戴周正,急急出现在中厅。 等落座后,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喝茶的朱元璋,有些心悸,不敢和老爷子说话。 于是只能问朱雄英:“突然来咱这,有事么?” 朱元璋抬眸,看了一眼蓝玉:“咱给你个任务,你义弟蓝破虏一直窝在应天府不算个事,南疆海军少人,咱这大孙子挑了一个吴桢。” “你让蓝破虏跟过去。” 蓝玉一喜:“啊这……这,谢皇上!” 朱元璋压着手:“他一个不够,从龙骧卫选一名干将,还有五军都督府也调个人过去。” 蓝玉有些心疑。 龙骧卫是徐家的人,吴桢应当是朱雄英自己挑出来的,破虏和李景隆那边都算是淮西勋贵。 老爷子这是,挑了三个势力过去南疆给朱雄英用。 看样子是要平衡了。 “好!咱这让人去办差。” 朱元璋淡漠看着他:“咱让你亲自去。” “哦哦,好,是!”蓝玉回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成,就这事,人选好了,让这小子自己点将,成与不成,让他自己决定。” 蓝玉嗯道:“是,是!” 事情说完了,蓝玉舔着脸对朱雄英道:“外甥孙,老爷子,你两中午在咱这对付一口得了,我去叫咱家妹子,她可日夜念叨小子呐。” 朱元璋脸色有些不悦的道:“滚一边去,回去还有事,她念叨咱孙子干什么?” “走了!” 朱元璋抓着朱雄英,似乎深怕这宝贝孙子被常家人抢走,起身就走。 蓝玉一脸幽怨,我妹子的亲外孙子,为啥就不能念叨啊? 朱怀无奈的耸耸肩,对蓝玉做个抱歉的姿势,遂跟着自家可爱的老头走了。 临近中午,朱元璋和朱雄英走在应天大街。 家家户户的厨房上空,已经升起氤氲烟火。 朱元璋吸溜吸溜鼻子,指着不远处的小饭馆,道:“咱爷孙今天就在对付一口。” 回家之后,还要现做饭菜,要等不少时间,朱元璋喜欢吃热食,尤其刚出锅的那种菜饭,回去现做耽误时间。 朱雄英看着前方人潮拥挤的饭馆,蹙眉道:“这人也太多了,等到咱也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呢,要么换一家?” 朱元璋噢了一声,看着旁边不远处的饭馆道:“他家比较少,不过咱可告诉你,越是人少的地方,饭菜越不好吃。” 朱雄英笑道:“反正就对付一口,少点两菜,填饱肚子便是。” “成!” 朱元璋迈进饭馆,找个门口的地方,眼神若无其事的朝前方的府宅盯去。 对方的府宅上挂着烫金大字‘郑府’。 朱雄英先去找饭馆老板点了两菜,回来后发现朱元璋还在盯着郑府,不解的道:“爷爷,这是谁家的府邸?” 朱元璋笑道:“庐州侯,郑用郑侯爷家的。” 朱雄英噢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道:“好像听过这名字。” 朱元璋轻飘飘的道:“当时陪着咱皇帝打江山的猛将,徐达的先锋官。” 朱雄英点头:“原来是他。” 说话间,饭菜被店老板送了过来,朱雄英给老爷子盛饭。 不得不说,这家小饭馆生意差是有原因的,菜确实难吃。 但老爷子似乎心思不在吃饭上,眼睛时不时看着郑府。 朱雄英有些好奇,循着目光望去,就见郑府的一个门童朝这边走了过来。 门童径直找到朱元璋。 “是黄大人吗?” 朱元璋嗯了一声:“是。” 朱雄英惊愕的看着朱元璋,随后默不作声。 原来老爷子是故意要到这家饭馆的,刚才那家饭馆不过只是个幌子,自己悄无声息的居然被老爷子上了套。 老头神神秘秘的,却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黄大人,小人真可以说?” 朱元璋笑道:“说罢,咱保你不死。” 那门童左右看看,遂小声道:“回大人,咱家侯爷在几年前任濠州指挥使的时候,与濠州粮商勾结,倒卖官粮二万石,现又于常州隐藏田土四千三百二十六亩,私藏佃户人口一千二百余人,从应天运私盐万斤发卖云广等地……” 朱雄英愣住了,听的心惊肉跳,抬头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老爷子,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大快朵颐,不免有些佩服! 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古往今来这些达官显贵的贪婪,一直是王朝的顽疾,甚至是千百年来乃至千百年后的通病。权力,会让人变得神志不清。金钱,更会蒙蔽人的双眼。 当初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武人头脑,都简单,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很少。 更没几个人知道进退,都觉得是跟随皇爷一块打天下的,没功劳还有苦劳,贪点无所谓。 如果当朝皇帝不追究,那就万事大吉。 或者说当朝皇帝见到后,念及旧情,那就大事化小,稍稍提醒。 封建王朝的法制,永远是为皇权服务,皇权是可以压制法律的!这是每个王朝的铁律! 对方死于不死,都在乎皇帝一句话。 朱元璋听完后,点头道:“状纸呢?” 那门童小心翼翼掏出来,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递给朱元璋:“小人画了手印的。” 朱元璋摆手:“成,你回去吧。” 门子在饭馆打包了饭菜,这才若无其事的回去。 朱雄英一腔话憋在心里。 朱元璋随口道:“先吃饭,别浪费,一粒一粟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难吃也要将粮食吃完,一点不要浪费。” “咱大明还有好多人吃不饱饭。” 朱雄英面颊抽了抽,老爷子现在说出这种话,是对对面‘郑府’最大的讽刺! 老爷子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对方却满足不了贪念。 朱雄英将心思压住,继续陪着老爷子吃饭,此时也不觉得饭菜难吃,很快爷孙二人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几个钱?” 老爷子找饭馆老板付账。 “客官你给十个钱就好。” 朱元璋点头:“也不算贵,幸得你良心没亏,知道自己饭菜不行,就他娘的多学学手艺!” 店老板忙是点头:“听老爷子的话,这些日子在学了。” 朱元璋没理他,背着手准备走。 朱雄英道:“老爷子且等等。” 他将老爷子杯子拿过来,对店家道:“去倒点开水泡茶。” 店家看到这奇特的杯子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点头:“您稍等。” 朱元璋心里有些暖,背着手在门外看着一切,迎着阳光洒然一笑。 “臭小子,什么时候都这么细心!没被疼你!” 没一会儿,朱雄英抱着杯子出来,这才对老爷子说:“走吧。” 朱元璋嗯了一声,在朱雄英的搀扶下,走到秦淮河附近。 朱雄英搀着朱元璋在秦淮河的翠柳下坐下。 时维月底,古人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将翠柳剪裁的飘洒俊逸。 微风拂过,揭了烈焰下几分热气。 老爷子拧开茶壶盖,呸呸呸的喝口茶吐着茶叶沫子。 “是好奇吧?”老爷子边低头喝茶,边徐徐的道。 朱雄英点头:“有点。” (本章完) 第199章 这便是代价啊! 朱元璋笑着道:“咱要杀庐州侯郑用,就这么简单。” 朱雄英心下一跳! 庐州侯是已故中山王府徐达的先锋官,作战凶猛,有勇有谋,虽然犯了事,老爷子大可不必如此下重手啊! 朱雄英想不明白,却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继续道:“杀人要有个理由,你可知道郑用将府邸运营的铁板一块,为何惟独门子却做了叛徒?” 不等朱雄英回答,朱元璋继续道:“咱吃饭的饭馆,是门子亲戚开的生意;旁边的饭馆,是郑用的远方表侄开的生意。” “有一天,门子亲戚去问郑用远方表侄,说他们生意那么火爆,能不能教一教手艺?” 朱雄英愣了愣:“双方身份差距这么大,一个是庐州侯的亲戚,一个是门子的亲戚,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朱元璋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郑用的表侄将门子的亲戚羞辱了一番。” 老爷子沉默了一下,看着朱雄英,说了一句让朱雄英心惊肉跳的话! “就因为这件小事,锦衣卫撬开了郑府门子的嘴,也就有了今天门子给咱递证据这茬事!” 嘶! 朱雄英倒吸凉气,心中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对锦衣卫更加高看一等! 这个一直被人忽略的衙门,这个朱元璋开天辟地设立拱卫司亲军指挥使的衙门,在开办之初,居然强大到这个地步! 虽然到后期成了谈虎色变的皇帝私人杀戮机器,但在明初,锦衣卫绝对是一个强大的侦查机构! 什么叫查案!什么叫办差? 锦衣卫让朱雄英大开眼镜!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锦衣卫以此为切入源头,撬开了所有郑府贪墨的证据链,这……何其恐怖! “想到了什么?” 朱元璋看着发愣的朱雄英。 朱雄英咬牙,道:“门水捐人!” 朱元璋哈哈大笑:“韩非子说的门水捐人,是因齐王昏聩,可咱皇帝不是这样的人,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门水捐人的典故很经典,出自韩非子。 春秋时期有个叫夷射的大臣,一日和齐王喝酒大醉,到宫门时,守门侍卫问夷射,说他喝了这么多酒,可不可以将腰口酒葫芦内的御酒给自己尝尝鲜。 夷射破口大骂,羞辱门卫。 后来门卫在宫门外泼了一盆水,第二日结冰,被齐王知晓,误以为是夷射在宫门外撒尿,于是齐王派人将夷射给灭门了。 这典故警示后人,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是权贵身边的小人。 不可否认齐王是昏聩的,也不可否认当朝皇帝杀人的艺术。 借用典故杀人,杀的名正言顺……这一堂实实在在的杀人课,朱雄英狠狠从老爷子身上学到了! …… 回去之后。 老爷子将门子的供状打开,递给朱雄英看。 庐州侯郑用一桩桩贪墨残暴的罪行。一一被列举在供状之上。 大明的贪墨是出了名的,老爷子如此弑杀,大明初期的贪官都杀不完。 在老爷子驾崩后,后人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朱元璋,大明的贪官多不胜数,从上到下,层出不穷! 就连智斗严嵩,被百姓和文臣歌功颂德的徐阶,家里都抄出四十万亩良田! 假若角色对换,这种问题日后迟早会面对,他朱雄英该怎么治理? 京察和外察虽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下层官吏贪墨的办法,根本防不胜防! 这个问题, 朱长夜也想了很久,想不出任何对策! 诚如朱元璋说的,任何大明的官儿,在寒窗数十年之后,进入官场,一定是抱了一颗为民的心,可架不住官场的同化啊! “看完了?” 朱雄英从愣神中回味过来,抬头看着轻描淡写的朱元璋道:“嗯,看完了。” 朱元璋呵呵道:“那我问你,你觉得咱该不该杀庐州侯郑用?” 朱雄英有些踟躇,沉默一下,道:“郑用是咱皇帝的开国功臣,归根结底就是贪,没有造成太多人命。” “孙儿认为,可以敲打一下,让其归还财产给民。” 朱元璋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考虑?” 朱雄英想了想道:“这是个阶级分明,讲究尊卑的时代,郑用对大明有开国大功,罪不至死,如果冒然杀了,恐会引起政局不稳,也会让百官陷入人人自危的情况,不利于统治。” 朱元璋笑着道:“说的有道理。” “单单一个贪墨案,罪不至死,杀了就过犹不及了。”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着朱雄英:“所以杀人是需要方法的。” “啊?” 朱雄英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老爷子笑呵呵的道:“没啥,自己注意看着,跟着学学,你现在明白什么人该杀,什么人动了会威胁社稷,那咱就知足了,后面的事慢慢看,杀人……是有学问的!” 朱元璋当然没打算放过庐州侯郑用! 如果只是个贪墨,他确实罪不至死,可站在朱元璋的立场来看,他又不得不死。 因为这一脉的人,会对大孙未来有威胁! 就这么简单! 到下午时分,朱元璋便背着手走了。 朱雄英突然想起什么,问朱元璋道:“对了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看看?” “和你认识这么久,我从没去过你家,以后出了点事,也找不着人。” 朱元璋愣了愣,回头看着朱雄英:“想来咱家看看?” “成,有空咱带你去,现在还有事,先回去了。” 朱雄英点头:“好!” 等老爷子走后没多久。 蓝玉便急急来到朱府。 “大外甥孙,走!” 见蓝玉火急火燎的样子, 朱雄英不解:“咋?” 蓝玉道:“人都给你召齐了,交趾那边耽搁不得,临行前你不叮嘱叮嘱?” 蓝玉这是要让自己去点将了。 见朱雄英在遐思,蓝玉道:“呵,有咱在,去说几句场面话就成,这些武将除了龙骧卫的那位,余下的都咱自己人,放心大胆的说!” 朱雄英笑了笑,场面话他当然会说,他自也没担心这件事。 他只是在想,老爷子这么安排人,是不是别有用途。 左右也没想明白什么,于是对蓝玉道:“好!” 天色明朗,余晖洒向大地。 抵达蓝玉府邸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吴桢、蓝破虏、刘兰、白弘四名武将笔挺的站在蓝府的院落内。 等朱雄英出现,四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同神色。 刘兰是龙骧卫的副指挥,也是中山王府的嫡系武将,在四人中地位最高,可吏部给的调令却是屈居在吴桢手下,任为指挥佥事。 吴桢是朱雄英的嫡系,吏部给其的任命是副指挥。 至于蓝破虏和白弘,则为指挥同知。 朱雄英没理顺老爷子的人事安排,也不知道朱元璋对人事利用,究竟高超到什么程度。 这种人事安排,会让未来最少十年内,南疆的武将系统不会出大乱子! 四人笔挺的站在金色夕阳之下。 朱雄英欣赏的看着他们,不卑不亢,朗声开口。 “我曾佩服过一群人。” 众人愣了愣,就连蓝玉也有些迷茫。 这开场白,有些废啊! “三尺青峰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僵。”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朱雄英看着他们,继续道:“我佩服军人,也佩服你们,更佩服我大明的武夫!”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纵不换,这是军人的意志。”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是军人的决心。” “愿将腰下剑,只为斩楼兰,这是军人的气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军人的忠诚!” “大明需要你们去守护,国家需要你们去拱卫!五千年前皇帝一声令下,逐鹿中原;四千年前周公吞吐威震四方;两千年前秦扫六合,汉武远征大漠,屠匈奴威名万里;唐宗杀突厥雄霸天下,那一年,我们在教化天下!” “至今为止,中原大地,从没断过狼烟,至今为止,我们永不为奴,战斗不止,不死不休!” “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军人的宿命是战死沙场。” “你们或功成身退,或解甲归田,或红袖添香。” “但,我们这片家园,并不是尔等入目一般太平。” “北方外敌环伺,东海倭奴骚扰,南海海盗猖獗!” “何以镇大明?” 朱雄英抱拳,弯腰,行礼。 “请诸将回答。” 金色的夕阳,照耀在少年刚毅的侧脸之上。 他的声音不大,速度也不快,一字一句,说的那么缓慢,那么的有决心,那么的铿锵有力! 仿佛在众人心中点起熊熊烈火,将眼前四名武夫燃烧到了沸腾! 不,还有第五个人! 蓝玉握着拳! 眼中窜着激动的火苗,咬牙切齿,沉浸在朱怀的话中! 那么的震撼人心! 有君如此,谁敢不热血洒向大明大地?! 哪个男儿心中没有一团火?朱怀在这一刻,彻底将这把男儿心中的火点燃了! 即便还有人不清楚这少年是谁,即便之前还有人心中在嘲笑少年的自不量力,毕竟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一个文弱的少年怎配给他们训话? 可现在,所有人的桀骜,在朱怀的言语中,已经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肃穆,是恭敬,是敬畏,是亢奋! “吾等所在,大明既安!” “吾等所在,大明既安!” 蓝破虏带头,随后四人高亢的声音渐渐响起,缓缓壮大,声声震耳! 朱雄英笑了,他回头看着蓝玉,道:“大将军,记住他们今天的话。” “南海交给你们了。” 朱雄英看着蓝破虏:“小舅姥爷,咱们是亲人,可我还是不希望你在南疆有特权。” 蓝破虏大叫道:“咱不是那种人!” 蓝玉喝道:“他要敢胡来,老子亲自去南疆砍了他!” 朱雄英又看着吴桢:“你责任重大,陆地他们强,海防你精通,一切靠你掌舵。” 吴桢激动的乱颤。 从一介副千户,升迁到南疆的最高海军将领,一切都源于朱雄英,他岂敢不尽忠尽责? 吴桢抱拳,大喝道:“朱郎心安!” 朱雄英点头,又看着刘兰和白弘,抱拳道:“两位将军辛苦。” 两人虽还不清楚朱雄英,在南疆扮演什么角色,但还是回以肃穆,这是对热血少年的尊重。 就算是中山王府一脉的刘兰,此时都对朱雄英抱以最崇高的敬意! 报国之志,无论年幼尊卑,都值得给予最大的尊重! 蓝玉莞尔看着朱雄英的背影,心里感慨,不该小看他的,这小子能说会道,这张嘴,比他老子,甚至比他爷爷还要强! 文绉绉的几句话,竟能让人参生如此大的共鸣,小子有本事啊! 看着朱雄英的背影,蓝玉更加欣赏了。 因为刚才,他心里也被狠狠震撼了! 朱雄英自然不认为几句话,就能让这些人信服自己。 或许刚刚他们是激动的,是有抱负的,但海防建设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期间会遇到各种问题。 这才是考验他们的关键。 不过无论如何,交趾海防的班子已经打下了。 那边还有自己嫡系解缙作镇,又加上吴桢和蓝破虏也算是自己的嫡系,朱雄英还是有信心将南疆海防建设起来的。 等朱雄英离去之后,蓝玉便让四人去一趟吏部,领了驿站的火耗以及官服和官印,便准备朝南疆奔袭。 通淮门外,四名武将刚好遇到一同被调去交趾的张叔同。 一群文人站在通淮门外送别张叔同。 吴桢等人得知张叔同是去交趾补缺,路上恰好一起搭个伴,于是便寒暄一番,一同朝南疆奔袭而去。 路途苦,才骑马走了没几里路,张叔同就感觉大腿快要被磨破皮了! 说实话,他想坐轿子。 可朱元璋不允许,说要让他快点去交趾补缺,不宜在路途耽误太多时间。 张叔同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当初信了朱雄英的话,哪里需要受这个罪啊! 可惜,没有后悔药可卖。 这便是,倚老卖老不信任年轻人有时候的代价。 ………………(本章完) 第200章 老爷子的刀,又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徐府内,徐膺绪兴奋的将人聚齐。 “大哥,四弟,五妹,咱们多虑了,哈哈哈!” 徐辉祖有些不解的看着徐膺绪,蹙眉道:“怎么?什么多虑了?” 徐膺绪道:“上次五妹不是说,文伯祺案是老爷子在针对徐家么?现在看,应当不是了!” 徐辉祖狐疑的看着徐膺绪,问道:“为什么?” 徐膺绪道:“今个儿我在龙骧卫当值,吏部来了人,将刘兰调到南疆了。” 徐妙锦不解的看着徐膺绪:“交趾?” 徐膺绪道:“对!不仅刘兰调过去了,还有蓝破虏和白弘。” 徐妙锦蹙着秀眉想了想:“蓝破虏和白弘是淮西勋贵,刘兰是我们中山王府的人,这确实符合皇帝牵制平衡的用人方式。” 徐膺绪喜道:“是啊!所以我才说,老爷子并非在针对咱们徐家,文伯祺案牵联人数众多,我想是我们多虑了。” 徐妙锦也有些想不透,点点头:“希望吧。” 多日来萦绕徐辉祖头上的阴霾,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他难得的笑了笑,“这是个好消息。” “刘兰去南疆,怎么也比呆在京畿容易建立功勋。” 提起交趾布政司,徐辉祖突然想到一个事,道:“交趾那边,前两天解缙也在杀人,可诡异的是,老爷子似乎并没有责怪解缙的意思。” 徐增寿不解:“大哥,这有什么好诡异的?指不定解缙杀人就是老爷子授意的,为了平衡住交趾的形式。” 徐妙锦摇头:“老爷子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交趾,不会有文人看好交趾未来的,再说,前段时间皇上忙着在应天杀人,哪有精力管着交趾的事?” 徐增寿道:“那就是解缙自己自作主张。” 徐辉祖冷冷的道:“他解缙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他是人臣,杀人的事没有授意,他敢不过三法司随意动手?即便他有天命王旗,都不敢随意倾轧同僚!” 徐增寿愣住了,“额,大哥,五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交趾难不成还有旁人在治理着?”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震惊了。 徐辉祖和徐妙锦,面色冷不丁凝重起来。 难倒掌控交趾生杀大权的,真是另有其人? 老爷子会将那地方,交给谁去管理呢? “无论如何,事情还是在朝我们徐家有利的一面发展。” 徐辉祖想不通顺,干脆也不去想了。 他这话说完,众人都认同的点点头。 刘兰的调任,确实说明了洪武皇帝并没有在文伯祺案上刻意针对徐家。 就在兄妹们准备各自散去的时候。 “老爷,李侯爷求见。” 徐辉祖有些愣住了,寿春侯李贵这时候求见自己做什么? “有请!” 徐辉祖迟疑一下,便让管事将人带过来。 徐妙锦很少见客,闻言道:“大哥,你们聊,我先回去。” “嗯。” 可还没等徐妙锦离去,寿春侯李贵便火急火燎小跑着走来。 他焦急的额头大汗淋漓。 徐妙锦有些狐疑,干脆继续坐在原位上。 “公爷,郑,郑侯爷,被灭门了。” 李贵刚说完,徐辉祖顿时从椅子上谈了起来,脸色大变:“谁?!” “老郑,庐州侯郑用。” 徐辉祖大惊失色:“谁干的?” “额……这除了皇爷,也没人能干得出来啊!” “为什么?!”徐辉祖依旧惊魂未定! 这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文豫章和徐府关系甚为亲密,郑用更是当年徐达的先锋官。 这两股子势力,说是中山王府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 文豫章的死,还能说的过去,最起码他们心里都有了准备。 可郑用的突然被灭门,这消息属实来的太触不及防! 刚才他们还分析老爷子,并没有在针对中山王府。 这一刻一盆冷水就狠狠浇了下来,连带着一股寒意狠狠涌上徐辉祖心头! 李贵和郑用同为濠州人,两人关系亲密,郑用的死,让李贵有些不寒而栗,此时更乱了方寸 “郑用贪墨粮食,贩卖私盐,卖官鬻爵的事被其府邸门子给捅了出去。” 徐辉祖深吸口气,镇定情绪,道:“尽管如此,也有转圜余地,皇爷怎会随意处决?” 李贵道:“这不是重点,皇爷召见了郑侯爷询问的同时,锦衣卫在郑府发现了,发现了大元朝的圣旨……” “皇上大怒,以其意图谋逆大罪,当朝就砍了郑用。” 徐辉祖颤声道:“郑用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藏匿前朝圣旨,除非……嘶!” 除非老爷子本来就想杀他! 徐辉祖没继续说下去。 李贵的眼中,带着和徐辉祖同样心悸的眼神。 “小公爷,这事儿要弄清楚啊!皇爷的举动……不简单!” 李贵更怕的是,现在是郑用,下一个会是自己。 如果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所以才来找了徐辉祖。 徐辉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安慰李贵道:“李叔,你且安心,先回去,尽量的管住你府上的下人,有哪些不干净的人,该处理的……尽快处理掉!” “好!” 李贵点头,焦急离去。 等他走后,徐府中厅陷入死一般沉寂。 徐辉祖心在狠狠的跳着,徐膺绪和徐增寿更是脸色惨白如纸。 “五,五妹……怎么看?” 徐妙锦额头已经沁出冷汗,“一枣一杀……老爷子究竟在图谋什么。” 先是调走刘兰,表面上看像是在示好中山王府,可谁知转头就杀了郑用! 想第一时间快刀斩乱麻,有且只有谋反一个罪名,而老爷子杀郑用恰恰就用的这个手段。 一切都显得那么巧合,巧合到诡异44! 一个堂堂的侯爷,大明的开国功臣,说杀就杀了,甚至都没让三法司审问! 龙位上那个老人,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 徐妙锦大惊,看着徐辉祖:“大哥,你们得尽快打探出来,老爷子一定有了储君人选,一定!” “不要耽误时间,千万不要在继续耽搁时间!” “快点,兹事体大!如果……如果慢了……” 徐妙锦没说下去,她甚至已经感觉中山王府隐约被死亡气息笼罩了! 徐辉祖面色也有些郑重凝重,嘀咕道:“会不会,老爷子并没有其他意图?” 徐妙锦看着徐辉祖喃喃自语的徐辉祖,脆声道:“大哥,你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不管老爷子有没有其他想法,咱们都要快点自救才是!” “书院的事,我们才刚开始起步,如果老爷子杀伐的速度蔓延太快,我们根本,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资本!” …… 这一年进入二月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天暖了,人心却依旧如冬日严寒。 堂堂庐州侯,仅仅在三日之内,就被朱元璋以谋逆大罪抄家灭门。 百官惊恐,中山王府惊恐,整个大明在颤抖。 自从胡惟庸、李善长大案之后,多年内大明都相对安宁。 朱元璋也知道杀久了、杀多了,不利于江山社稷稳定,所以自那一年后,老爷子就收起了杀戮的刀,甚至将锦衣卫大规模撤裁了军卫。 就是为了稳住大明百官的心,让他们安心投入国家建设之中。 平稳了多年的明廷,在迈入今年之后,谁也想不到年迈的朱元璋,突然又开始亮屠刀。 这个信号非同寻常。 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文伯祺,大明的百官还不会太多惶恐,因为文伯祺罪有应得,抄家灭门也理所应当,甚至有人还会对老爷子拍手称快! 可郑用的突然谋反,又突然被锦衣卫抄家灭门,这释放出来的信号,立刻让明廷百官开始人心惶惶! 没有经过三法司审查,老爷子动用锦衣卫暴力机构,直接残暴的灭掉了郑用全家。 郑用是庐州侯,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是中山王徐达的先锋官,一桩桩荣誉加身,竟没得到朱元璋一丝丝的同情,说杀就杀! 应天城内,立刻陷入风波诡谲的氛围之中,人人自危。 很少有人能猜出老爷子在布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洪武大帝究竟还会不会利用郑用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不过庐州侯郑用死了三天之后,应天再次恢复了秩序,老爷子似乎没将这件事当一会事,也没有牵扯出更多的人,这又让文武百官的心再次安定。 这就是朱元璋! 他要做的事,永远不会让群臣猜透! 东南沿海的大明宝船,两艘巡洋小舰已经建成,还有一艘长44丈4尺、宽18丈,桅12帆的大船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 最快到今年七月份就能下水。 超级战舰! 彼时大明的造船技术,一定是世界顶尖级别的。 而朱元璋更是一个好面子的帝王,中原内陆可以穷一点,但大明要走出去了,就一定要猖狂的亮出大明的国威。 所以对这次下西洋的船只,朱元璋的要求很高。 单有船只自然还不够,工部这边,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建造虎蹲炮。 虎蹲炮要挂在船首、船尾以及侧舷,按照宝船的上下五层需求,最少需要三十门虎蹲炮坐镇大明宝船。 地方是是不允许建造火器的,大明所有火器都出自应天工部的军器铺,是机密中的机密。 虎蹲炮对木材的要求极高,福建、广东找不到什么橡木,而更优质的铁梨木被砍伐殆尽,至于杉木这种木料,在高热度发射火炮的同时,极有可能让这种木材炸膛。 也索性大明打下了交趾,这一片雨林地带,木材发达,可以满足明廷火器对铁梨木的需求。 远在交趾。 解缙早就收到工部的调令,一批批被砍伐完毕的铁梨木早已装车,今日便从交趾出发。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在押送铁梨木的军兵队伍中传出。 “老马,你这咳嗽一天了,要不要到了云南驿站,找个郎中看看?” 那叫老马的老兵无力的摆手:“不用,一点风寒而已。” “啥时候开始咳嗽的?” “就今个儿,身子又是燥热又是寒冷,想来是感染了风寒,小病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咱赶紧跟上队伍,早点将木材送去工部。” “好!” 春日是惬意的,是休闲放松的日子。 步入二月之后,真正到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 应天城是六朝古都,环境优雅,美不胜收。 通淮门外,放目望去,一片绿意盎然的稻田。 城门外,一老一少缓缓踱步走着。 “爷爷,你说要出来看看,看啥啊?要来城外看。” 朱元璋眯着眼,迎着暖阳、微风和浅草,抬头朝前方看去,他伸出苍老的手指着,道:“看看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庄稼汉。 朱雄英有些不解,老爷子是关注农时不假,可现在稻田的稻子已经种了下去,田埂上已经很鲜有老农奔波了。 朱元璋笑着道:“知道为什么今年稻子种的这么快么?” “因为你的代耕架,呵呵。” 说到代耕架的时候,朱元璋有些得意,“你这看似不起眼的发明,在工部和户部推广到全国之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百姓的耕种效率更快咯,所以今年的农耕才能这么快结束。” 顿了顿,朱元璋微笑道:“不过咱不是带你看这玩意儿的,咱带你看看大明的税收!” 去年的小冰期,导致秋收困难,田税自然交不上去,要等到今年才补交。 而今各地方官府,已经开始在组织收缴税务的工作。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或许因为去年迟迟未收的税收终于要落实到国库,国库丰盈,就能做很多事,老爷子心情自然不错。 朱雄英点点头,给朱元璋打开了茶杯盖,让老爷子喝口茶,便陪着他朝郊外村头走去。 朱元璋笑着对朱雄英道:“每年京畿的税收都是咱引以为傲的事,这里总能按时按量的将田税收上来。” 正说话间,朱雄英和朱元璋来到城郊一处村头。 这里围着许多老百姓,还有身穿皂衣、头戴黑高冠、冠插红羽毛的官府小吏。 老爷子对朱雄英道:“这是官府来收田税的。” (本章完) 第201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负责征收老百姓田税的是县衙的典吏,典吏是流外官,并不是吏部造册的官,其俸禄是县衙的县老爷自己支付的。 那县衙的典吏手里拿着册子在高亢的点名,每点到一名百姓,百姓就要抬着粮食过来。 是的,在税收没完全统一之前,明朝的基本税收依旧是粮食,并不是折算成银两的。 税收的收取,朱雄英其实都从史料上有过了解,但真正目睹民间百姓交税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由有些好奇。 朱元璋站在外面,背着手示意朱雄英继续看下去。 “好好看看,看看大明的疲疾。” 朱雄英寻目望去,县衙的典吏示意小吏抬上来一口石斛。 斛是一种容器,唐朝之前,斛为民间对石的俗称。 石斛中部镂空,被念到的百姓,便将粮食抬上来,倒入石斛中,目的是为了让官府察验粮食的成色如何。 当粮食被倒到石斛之后,有个小吏磨拳擦掌,然后憋的面色通红,从后面数十步外飞奔而至,一脚踹在石斛上。 石斛晃动,不少粮食散落在地。 百姓看的心疼。 朱雄英看的惊愕:“他们这是做什么?” 朱元璋道:“淋尖踢斛。” 落下来的粮食,归官府,也算是运输的损耗,百姓不允许拾捡,只能心疼的看着。 朱雄英面色有些愤怒:“这不是坑百姓多交粮税?” 朱元璋面上有些纠结,叹口气道:“咱批过山东的一个折,山东临沂的地方官,七品县老爷,轿夫是自己的连襟和舅子,家中的厨娘是妻子和妻姐。 官袍都打了补丁,老母亲还要上山挖野菜!” “官府俸禄少,也没有那么多开支聘请太多小吏,所以只能这样弄点钱……哎,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 老爷子有种无可奈何的疲惫感,虽然知道这样在剥削老百姓,可官府也需要吃饭,无论白银融化后的火耗还是这种淋尖踢斛,都是他朱元璋默许了的。 心疼老百姓的同时,朱元璋又不能不稳定地方官府。 这种纠结的事,一直困扰着朱元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杜绝这种事儿?你小子脑子灵醒,有空给你爷爷想想,咱爷孙一起给老百姓做点实事。” 原来老爷子带自己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元璋,老人脸上都是心疼和担忧。 老爷子对于老百姓的关心,真是刻在骨子里,自幼的经历,让老爷子最是亲昵百姓,真正将百姓当成自己孩子在看待。 看到老百姓受苦,老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 朱雄英心有所感,之前他也读过史料,也知道如今种田的农民是受剥削的一个阶级,可那时候自己感触不多。 当现在实打实的看到百姓被剥削的一面,朱怀心里还是有些震动。 老百姓被剥削的方式,真是层出不穷,先是士绅,现在又是官府,最终受苦的,还是只有这些底层百姓。 与此同时。 徐膺绪和徐增寿兄弟此时走在乡下的小道上。 刚才自家佃农交粮出了点岔子,两兄弟闲着无事,去处理纷争,刚处理完毕,此时正准备回去。 “二,二哥!” 徐增寿突然驻足,猛地拉着徐膺绪躲在大柳树后面,将徐膺绪拉了一个趔趄。 “你踏马是有病吧?你防贼呐?”徐膺绪有些不高兴。 徐增寿颤抖的指着前方人群:“二哥,你,你看看,仔细看看,我眼睛瞎了没有?那个,是不是,是不是那姓朱的?” “遇到他又咋了!”徐膺绪破口大骂。 “嘘!二哥,你帮我参谋参谋,朱怀旁边的老人家,他,他他他,是不是咱大明的皇帝。” 时值春日,阳光明媚,乡村的风光无限好。 足有一人粗的大柳树后面,徐增寿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徐膺绪有些好奇,寻着徐增寿指着的方向眺望过去。 一老一少的侧脸赫然映入眼帘。 少年很熟悉,是朱雄英,徐膺绪怎可能不认识。 再看老人。 唰! 徐膺绪面颊微微一僵,学着徐增寿一样,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 就听他惊呼道:“那,那,那不是咱皇帝老爷子吗?” 徐增寿愣在原地,喃喃道:“我就说,我就说这朱公子以前就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二哥,你还记得永定河边的垂钓吗?” 嘶! 徐膺绪双目陡然瞪大,嘴唇有些哆嗦着道:“记,记得!” 去年冬日,永定河旁边,老爷子和信国公在垂钓,旁边一男一女,还有天云观观主。 那时候两兄弟也没放心上去,权以为老爷子是出来垂钓散心的,更没过多关注老爷子身旁的少年和少女。 现在他全明白了! 难怪第一次见到朱雄英,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男一女,不就是永定河旁老爷子身边的少年少女吗? 徐膺绪身子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道:“朱公子为啥和老爷子站在一起?” 徐增寿更是人都看呆了,颤抖的指着前方道:“他,他尼玛还拍老爷子肩膀?” 不远处, 朱雄英正拍着老爷子肩膀,给老爷子端着茶,示意朱元璋喝茶。 “额滴娘咧!” 徐增寿脑子都懵了。 朱雄英旁边是谁啊? 大明洪武大帝,杀人不眨眼的大明皇帝,前前不久才悍然灭了文豫章全家,前不久才屠了郑用全家! 老爷子在群臣,甚至在任何官僚眼中,绝对是个弑杀暴虐的君主! 就连老爷子亲儿子,恐怕都惧怕老人三分吧?更有谁敢对朱元璋做如此出格的举动? 可现在,朱雄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朱公子,到底是谁呀?” 徐增寿呆呆的问道。 徐膺绪道:“我怎么知道……额,快走,回去告诉大哥!” 两兄弟急不可待的撩袍离去。 而此时的朱雄英,显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徐家兄弟。 他在思考老爷子的话。 如果想彻底取缔民间税收的折耗,其实也简单,和交趾一样,直接一条鞭改革,不区分赋和税,也不用实物缴纳。 除了各地方供奉宫中的实物之外,税收统一用白银收取。 但放在交趾可以,纵观整个大明,则不实际。 如果刚穿越那会,如果没有老爷子带他看尽民间疾苦和大明现状,他也能侃侃而谈,张居正的一条鞭改革张口就来。 反正政策一定是好的。 可问题是,经历了这么多,朱雄英也看清楚了大明时下的现状。 好的政策,未必能附和当下的国情。 百姓是好治理的,这毋庸置疑。朝廷有政策,他们一定会执行。 可难就难在千百年来形成的士绅阶级和官僚阶级。 这些根深蒂固的顽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从虎口夺食,即便是朱元璋也没这个本事。 “爷爷,你看看能不能换个角度去思考这件事。” 朱元璋随口道:“你说说看,不管好坏还是实际不实际,咱都听听。” “放心大胆的说。” 朱雄英沉默片刻,组织一下语言,便道:“首先形成淋尖踢斛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地方官府缺钱,对吧?” 老爷子点点头:“嗯。” 朱雄英继续道:“地方县衙要开支流外官的俸禄,就需要钱,一个县令的俸禄,一年不过二百多石,县衙收取的税收,则需要全部送入国库,再由户部做出预算,统一分配到各布政司,布政司衙门再分配到地方县衙。” “总而言之,县衙内是没有流外官的俸禄预算的,这一笔钱,完全需要县衙自给自足。” “所以他们需要从税收内,想办法合理的剥夺一部分税收去维持县衙基本开支,于是淋尖踢斛就产生了,这笔钱也是他们分配给流外官的保证。” “那么换个角度,如果县衙不需要从百姓手中剥夺粮食税收,就足够开支流外官的俸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不需要从百姓手中夺食了呢?” 朱元璋听的很认真,咂摸咂摸嘴:“是这么个理,可县衙除了税收之外,他们还有什么能力去开源?” 朝廷乃至地方收入,说白了就四个字‘开源节流’。 想从大明时下现状找出一条附和地方官府开源政策,这很难。 而洪武皇帝又在抑制商业,不让官府参与到商业中去,这就更加的难。 退一万步说,即便地方有商业税收,那也是地方课税司衙门该做的事。 课税司隶属于朝廷,和地方官府不挂钩,钱也不会进入到地方官府腰包去。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欲言又止。 朱元璋笑着道:“有话就说!咱知道,你小子肯定又憋着坏朝商业上去想,对吧?” 朱雄英挠挠头,回道:“对,也不对。” “历朝历代都是在城门处,在运河上收税。不过这样一来,先不说官吏中饱私囊,就是商人也有很多办法逃税。到最后,往往十成里,只有一成能上交国家就不错了。”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目光有些狡黠,就看着臭小子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来! 朱雄英继续道:“咱大明不是有邮票驿站么?” “现在各地驿站收入可观,官府也不能承包所有送货之事。” “许多货物啊,邮件啊,其实招揽的都是商人在运输。” 虽有重商之嫌,但在百姓大义面前,微不足道究! 朱元璋时而蹙眉时而展颜。 朱雄英笑笑,他虽然不能直观的立刻就改变大明商业现状,但这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迟早会改变朝廷百官的思想。 朱元璋没有立即就说什么话,只是平淡的点点头:“此事咱认为有可行性,不过还是要百官斟酌之后才行。” 说完后,老爷子眉开眼笑,心情格外的好,看着朱雄英道:“无论如何,你又为咱大明立了功。” “说说,想咱怎么奖赏你?” 朱雄英挠挠头:“八字还没一撇,也未必就能执行,等真的利国利民,我再说要什么吧,现在说了,最后政策不行,岂不闹了笑话?” 朱元璋呵呵道:“你小子倒是考虑的周全,那成!等咱回去再说吧!” 朱雄英和朱元璋坐在田埂的浅草之上。 朱元璋默默的,记下了朱雄英刚才的建议。 他有些满意的看着朱雄英。 这小家伙, 咱这么大的时候,可没那么厉害。 老爷子眼中布满了欣慰。 随即老爷子有些感慨的指着前方,道:“大孙,你知道么?当时咱义军第一次冲入应天城,这里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哪有现在成片成片的庄稼地。” “这是江南啊!如此繁绕的江南,背靠长江九渠,江运和陆运最发达的地方,粮食收成最高的地方。” “可元廷却将这里治理的一团糟,百姓颠沛流离,没有人愿意种地,荒地一片接着一片。” “元人将人群分为高等人和低等人。他们蒙古人中还分三六九等,汉人是放在奴隶一等的!呵呵,都他妈是人,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是的,咱大明也有阶级,可从没有任何权贵敢在咱眼皮子低下伤害百姓!” “但蒙古人不同,汉人在蒙古人面前,是可以随便被杀的,而且不用负责的。” “咱这个民族,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下来的,任何愧对汉人子民的统治者,都将灭亡,几千年来各个王朝一直在佐证这么一件事。有句话咋说来着……” 朱雄英回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朱元璋笑着道:“对,他老孟一辈子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 朱雄英有些无语。 老爷子这是和皇帝待一起久了,朱怀知道当今皇帝朱元璋最讨厌孟子,想不到老爷子也对孟子无感。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朱雄英:“民是咱大明的根,治国治国,归根结底就是治民。” “治民是一种学问,咱老了,不知道还能治多久,看到你小子越来越本事了,咱也就放心了。” 朱雄英忙道:“爷爷你说啥话呢,你还能活很久呢,一点不老!” 朱元璋笑着道:“你莫哄咱开心,咱能感觉到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越来越嗜睡了。” “咱能感觉自己已经快油尽灯枯了,顶天还有五六年活头。” 对生死这件事,朱元璋重来不畏惧。 (本章完) 第202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畏惧生死的人,不可能打仗那么猛。 朱雄英鼻头一酸:“瞎扯!”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咱知道你孝顺,咱真的好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咱失去你太久了……” 说着说着,朱元璋眼眶有些湿润了。 朱雄英安慰他道:“爷爷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额,你啥时候失去我太久了?我一直陪在您身旁呀!” 朱元璋愣了愣,随后勉强笑道:“对对!你一直在咱身旁!” 老爷子收拢心思,看着前方稻田,欷歔道:“二十来年的时间,这里从一片荒地,到如今的良田万倾。” “盛世来之不易,需要一代代去守护,君王的德行不能歪,君王的能力也不能弱。” 他淡淡看了朱雄英一眼:“百姓看到这一片田地,眼里装着的是粮食,商人看到这一片田地,眼里装着的是钱财,咱看到这一片天地,眼里装着的是……” “江山!”“江山!” 爷孙异口同声说道。 朱元璋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 朱雄英也跟着大笑! 不知何时起,朱雄英眼里的格局,已经和朱元璋不谋而合了。 金色夕阳下,爷孙坐在田埂之上,看着前方无限江山,皆陷入无限憧憬。 “大孙,你说未来会是咋样的?” “一定是仓廪殷实,一定是国强民富,一定是比现在更好的盛世!” “嗯。” 老爷子眼中露出向往,然后冷不丁道:“郑用被灭门了。” “哈哈,那感情好啊……额!” 朱雄英瞪着眼:“郑……郑用被灭门了?” 这大喘气的聊天,让朱雄英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啥?爷爷您….” 朱元璋摇头:“杀郑用,寻常的借口是不行的,所以锦衣卫抄家的时候,塞了一封大元的圣旨。” “谋反?!” 朱雄英震惊道:“您就是要杀郑用?” 老爷子叹口气,点头道:“嗯,是要杀他。” 朱元璋没多说,眼神有些落寞。 迟暮之年,还要动刀,一切都为了给你和老大朱标铺路。 咱怕中山王府,将来有可能会投奔了燕王。 这么大一股子势力,咱要不在活着的时候给他灭掉,以后你和你重情的老爹,不好收拾。 你是我朱元璋的种! 为了你和朱标,我朱元璋何惧成为屠夫!! …… 落日余晖之下。 徐家的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徐辉祖震惊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看清楚了?” 他看着徐膺绪和徐增寿,不确定的道:“朱公子,真和老爷子在一起?在乡下?” 徐膺绪点头:“不止如此,看样子,应该认识很久了,关系更是亲密到了极点。” 徐辉祖陷入了无穷的沉默。 脸上依旧带着浓烈的震惊。 即便他之前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可现在真真切切听到,还是有些不真实。 他想到了皇宫雨幕下的那一幕。 原来当初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老爷子! 原来当初,真的是朱公子打伞送老爷子。 可怕,可怕!! 两人都身处震撼之中。 …… 另一边。 夕阳西下,朱雄英陪着朱元璋走在羊肠小道。 夕阳余晖下,也爷孙身影拉的很长。 身后,无限江山! 入城之后,朱元璋和朱雄英分别。 等朱元璋回到谨身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郑和早早将茶水给朱元璋准备好,不凉不热,恰到好处。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呷口茶,似乎想到什么,对郑和道:“你去一趟后宫,将宁王叫来。” “遵旨!” 没多时,宁王便焦急走来。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摆摆手,道:“不要见外了。” “咋要没记错,你后天就要离京去大宁都司了吧?” 宁王点头:“劳烦父皇挂念,儿臣确实后天远赴大宁,儿子祝爹日后平平安安的。” 朱元璋嗯了一声,看着宁王,意味深长的道:“大宁的地理有些特殊,该提醒的,咱都提醒过你了。” 宁王急急抱拳:“父皇放心,儿臣永远谨记父皇的圣言,儿臣也知道在大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朱元璋哦了一声:“大宁是隘口,别给咱丢脸,你长大了,也学了一身本事,该是打仗报国镇守咱老朱家江山的时候了。” “咱老朱家所有子嗣都一直对外。” “咱现在和你父子相臣,但咱是大明的君,未来咱大明还有君,你是臣,是臣就该本分,不要掺杂乱七八糟的事。” “你信咱的,不管咱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只要安安稳稳的守着北疆,你宁王这一脉永远都会荣华富贵。” “你母亲是个侧妃,要不是当初标儿和咱提过你母亲,兴许现在还不会有你宁王一脉。好好珍惜着,为你母亲也好,为咱大儿子也好,为未来君上也好。” “咱今的这些话,你刻在脑子里。” “咱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宁王忙是道:“儿臣都懂!儿臣永远感激大哥。” 朱元璋嗯了一声,挥手道:“下去吧。” “是!” 想了想,朱元璋又叫住宁王:“你和咱大孙,明天去道个别,后天咱会让礼部送你去就藩。” 宁王忙不迭回道:“儿臣遵旨!” 等宁王离去,朱元璋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希望这小子,不要有什么野心。” “这一群儿子,没有一个令咱这个做爹的省心的。” 现在大明四海靖平,对皇权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这些手握重兵的边疆塞王,以后都会是咱大孙子的威胁。 谁让他太年轻,经历太少呢,反观这些藩王,哪个不是驰骋疆场,杀伐果断的枭雄。 有时候儿子太优秀了,也是一种烦恼。 当初分封塞王之时,北元依旧是大明最强大的敌人,而现在大元和大明攻守易处之后。老爷子自然也察觉,他封的这些藩王们,其实也是潜在的威胁。 这些年朱元璋一直在做功课,甚至连年下诏,无论是塞王还是内王,都只有军权,没有对地方的治权。他们只有军队,而财富和人口依旧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可现在,老爷子突然有发现,当藩王掌握兵权之后,似乎对朱雄英和朱标威胁更大了! 但兵权朱元璋也不能收回来,这样就等同于无故的打压立下功劳的儿子们,这也是朱元璋不乐意见到的事。 怎么都是矛盾,即便是一代雄主朱元璋,在这个问题上,也绕不开历史的桎梏。 他心不在焉的翻着奏疏。 随意的瞥了一封礼部奏疏,老爷子突然眉开眼笑起来,显得心情极好。这是礼部递呈上来的一封国书: “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臣无以报恩德,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远大,永乐无极。” “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臣无以报恩德,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远大,永乐无极。今遣使迭力必失,向皇明圣君奉马三百匹,永世修好!” 这是一封来自帖木儿汗国的国书。 帖木儿汗国对大明上贡称臣,这无疑又让老爷子在青史上添上一笔功勋! 大明的现在军事防御重点,依旧在北疆,瓦剌和鞑靼部距明廷实在太近,迫使朱元璋不得不重视这两个北元强大的部落。 至于逃窜到欧洲大陆的蒙古人建立的帖木儿汗国,因为距大明太过遥远,所以明廷一直不甚重视。 不过他们能对大明称臣,朱元璋还是打心底开心。 这是一笔偌大的功勋,找时间要和大孙好好吹嘘一下! 老爷子有些膨胀的笑了。 实际朱元璋还不知道,这将会是一场世纪会面,也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四个帝国中两大帝国的第一次会面! …… 与此同时。 朱雄英此时也回到府邸的书房。 书房内摇曳着火光。 朱雄英在看铁铉递过来的文书。 隔三差五,解缙就会递过来许多文书,事无巨细的都会传到铁铉那里。 铁铉分门别类之后,再将文书编纂后交给朱怀。 交趾那边已经开始恢复农业生产,红薯的种植已经率先普及下去,布政司也开始亲自下阵劝课农桑,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推进。 不过解缙,还是隐晦的提出了交趾缺钱的近况。 生产建设需要钱,官员俸禄需要钱,军费开始和筹建,都需要钱。 交趾的底子薄,朱怀也清楚。 等朱雄英,细心看完文书之后已经到了深夜。 翌日一早。 朱雄英便早早起床,他先央人去找铁铉,随后便自顾自沿着秦淮河跑了一圈。 今天,朱雄英没有在外面吃饭。 回到府邸的院落,铁铉已经在等着。 朱雄英让下人上了早餐。 四枚茶叶蛋,两碗清火粥,以及六个菜包。 朱雄英让铁铉坐下,笑着道:“鼎石,都是简单的早餐,我就不将你当外人了,咱边吃边说。” 铁铉受宠若惊。 朱雄英这种随和的人格魅力,让铁铉很是动容。 “好!” 铁铉也不客气,轻轻吹着清粥的热气,拨开一枚茶叶蛋,囫囵吞枣的开始吃了起来。 朱雄英捏着茶叶蛋,边吃边说道:“交趾缺钱,你看到了。” 铁铉点头:“嗯,解大绅应当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不会开这个口。” 朱雄英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老爷子教过朱雄英一句话,朱雄英觉得很对。 不要急于表现意见,当你处在一个团队的领导者的时候,第一件事永远都是倾听。 铁铉早已将自己带入到臣工的位置,所以觉得朱雄英,这么问理所当然。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官场人,被这么问话,恐怕心里都会不舒服,但铁铉没有。 他思考片刻,道:“要么咱问朝廷借,我出面,直接问户部借一笔钱。” 朱雄英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你觉得解大绅需要多少钱,最少。” 铁铉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最少应当要二十万两白银出头。” 朱雄英嗯了一声:“朝廷怎么借?” 铁铉道:“算正常的国家借贷,按年支付利息。” 朱雄英喝了一口白水粥,深呼一口气,看着铁铉道:“朝廷的财政捉襟见肘。” “户部和朝廷的官僚基本都是抱着放弃交趾的态度,没有人看好交趾。” “二十多万两白银不算多,但对户部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觉得户部会给钱?” 铁铉硬着头皮道:“总归要试试,实在不行,将利息给抬高到市场价之上,户部总归会借吧?再说,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大绅一个人在交趾为难。” 朱雄英笑了笑,看着铁铉道:“平常你和解缙一直拌嘴,他不在了,你反而开始叫他大绅,呵呵。” 铁铉羞赧道:“虽然和大绅一直斗嘴,但我们是一类人,都是想为大明添砖加瓦。” 朱雄英点头:“成,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吃晚饭就去户部吧。” 铁铉三口并做两口,将鸡蛋包子还有清水粥吃完,忙不迭支支吾吾道:“我先去了。” 朱雄英点头,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 他是打算将自己的库银,借给交趾。 不过铁铉说的也对,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真问朝廷借到银子了,户部也是一笔不小的利息收入,交趾对朝廷的财政也有刺激作用。 总而言之,朱雄英也在培养铁铉的办事能力。 朱雄英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宁王来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朱兄,还有早餐么?给我弄点。” 朱雄英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让下人去给宁王端早餐过来。 “啧,你真节俭!一顿早餐吃的这么简单?你可是同时拥有无烟煤和食盐两种巨大收入的大财主啊!” “我以为你早餐都是燕窝漱口起步呐!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寒酸?” 朱雄英笑笑,淡淡的道:“百姓不容易,粮食都他们弯腰种出来的,虽然有钱了,但还是要对粮食抱有敬畏心” 宁王呆怔了一下,随后浅浅笑着低语道:“你小子说话,怎么和我家老爷子一个口吻?怪不得….” 朱雄英盯着宁王:“你刚才说了什么?” (本章完) 第203章 开心的朱元璋! 宁王沉默了一下,随后笑道:“没什么。” “对了,今天来是和你道别的。” 宁王拿着菜包子,就着萝卜干稀饭大咧咧的开吃。 “明天我去大宁就藩,一早就走。” 朱雄英哦了一声,看着宁王,道:“大宁都司地带敏感,左右都是军事重镇,又靠近北平。” 想了想,朱雄英神色有些严肃:“宁王,你信我吗?” 宁王将端着的稀饭放在桌子上,回以郑重:“信!” 朱雄英道:“安稳的守你的大宁,不要和任何藩王过多来往,我知道北疆你亲兄弟多,人情往来少不了。” “但还是那句话,保持中立,这样你宁王一脉可永世太平。” 宁王有些呆了。 他痴痴的看着朱雄英,由衷的道:“你真是老爷子教出来的,说话都一模一样!” 昨晚,老爷子在谨身殿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朱雄英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爷爷他找你说啥了?” 宁王有些尴尬,忙道:“哦,早晨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嗯。” 朱雄英点头:“原来如此。” 宁王看着朱雄英,起身抱拳道:“有件事要拜托你,你千万答应我。” 朱雄英看着谦卑的宁王,忙道:“你先坐下,先说说什么事。” 宁王道:“我母妃早些时候就薨了,我现在的母妃是张美人,是她一手拉扯我长大的。” “母亲是个苦命人,这些年也不容易,更没怎么受到父皇宠佞,以后她若是遇到麻烦了,你一定要替她说说话。” 朱雄英看着他,凝重的道:“好,我答应你。” 有朱雄英这句话,宁王彻底放心了下来。 宁王如释重负的走了。 朱雄英看着他离开,随后便自顾自去泡了一壶茶,放在石桌上。 等茶凉的同时,他背着手去了一趟暖棚,已经到了春日,暖棚也要拆了,于是朱雄英吩咐下人将暖棚的骨架给拆解。 暖棚旁边的金鸡纳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这是去年占城长公主,送给师尊朱长夜的盆栽,然后师尊交给他照料,半年时间已经茁壮到这个程度。 金鸡纳树是治疗疟疾的最佳中药。 两千多年来,天花和疟疾,一直是国人谈之色变的存在,对封建社会来说,这两种瘟疫是历代统治者的天敌。 不过疟疾多在南疆有发生,史料上中原和北疆地带鲜有疟疾瘟疫的记载。 朱雄英正朝下捋思路的时候,铁铉垂头丧气的走来。 “欺人太甚!” 铁铉边走边说,面色显得十分气恼。 朱雄英似乎明白怎么回事,看着铁铉问道:“没借到钱?” 示意铁铉坐下,朱雄英端着茶壶,给铁铉倒了一杯茶。 铁铉受宠若惊,急忙从朱雄英手中接过茶壶,给朱雄英也倒一杯。 他灌了一口茶水,气急败坏的道:“何止是没借到钱,我以九出十三归的利息去借,户部都拒绝了。” “还说户部今年预算已经满了,什么东南沿海造船、工部造火器、边塞军费、官吏开支……扯淡!” 铁铉越说越怒:“实不相瞒,我听到这些,都呵呵了。” 朱雄英好奇的看着他:“户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铁铉忿怒的道:“有啥道理啊,东南可以拨款,工部可以拨款,各地方布政司也能拨款,唯独南疆不拨!” “交趾难倒不是咱大明的属地?” “他户部精明的很,各地方布政司拨款,他们知道能用夏秋两税填补,换句话说,他户部知道拨给别的地方,钱能回到他户部的口袋。” “交趾在他们看来,就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他们根本不对交趾抱有任何希望,拨给交趾在他们看来就如同打水漂。” “所以尽管财政紧缩,他户部还是会紧巴着其他布政司先给,要不是他户部实在富余,本官估计他们到年底都不会给交趾拨一点钱!” “哼!其他布政司拨款是财政预算,我们交趾是借,是问朝廷高利息借,就是如此,他们都不愿意拨过来,真真是气煞我也!”铁铉喋喋不休的怒骂着户部,面色狰狞到极点,恨不得将户部祖宗十八代都喷一遍。 朱雄英也理解户部。 情况远远不止户部,老爷子和自己说过,朝廷上下任何人都不觉得交趾有建设的价值。 当初大明打下交趾,也只是看中其军事地理价值而已。 只要交趾在大明手里,内陆就有调兵缓冲的时间。 至于建设交趾……安南国发展了百年了,还是穷的叮当响,那地方怎么发展?再发展都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朱雄英安慰铁铉:“成了,事已至此,骂他们也没用。” “既然朝廷不借钱,那就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借。” “哪里不是借啊。” 铁铉义正言辞的道:“那怎么行?!” “交趾是大明的布政司,一个堂堂布政司要问民间借贷,这不像话!这不是更落人口舌么?” 朱雄英道:“要是都在乎别人说这说那,事情还怎么推进?大绅那边急缺钱,不能不给。” 铁铉愣了愣,陡然看着朱雄英:“朱郎君,你府库的钱不少吧?” 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了是吗?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个钱赚的,朱怀都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了。 “嗯。” 朱雄英点头:“三十万两现银还是能拿的出来。” 铁铉一喜:“那问朱郎借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朱雄英:??? “什么叫问我借就合情合理了?难倒我就不需要支付利息?” 铁铉急忙摆手:“郎君你误会了,利息自然是要支付的,九出十三归,户部怎么给,自然也怎么给您啊。” “本官的意思是,您是未来大明……额,您在掌控着交趾,所以问朱郎君借贷,咱交趾布政司不丢人!应当的!” 说着铁铉又有些自责:“本官还是急了,不该去户部受这个羞辱的,本官怎么一开始没想到朱郎君呢?” 朱雄英挥挥手:“成了,这事你和廖家兄弟对接吧,宜早不宜迟,早点将银子交到解缙手中,咱这边可以难一点,不能让解缙那边为难。” “告诉解缙,南海海防海军的编制和训练,也要让他代看着,不能出了岔子。” “好!我这就去办!” 铁铉又喝口茶,便焦急撩袍离去。 傅友文大清早的来户部点卯。 一会儿还要去开小朝会,于是就先组织了部堂内郎中以上官吏开了一次小会,了解了户部的财政情况,防止一会儿朱元璋问到什么。 户部值庐中厅内坐着左右两名郎中,以及户部四清吏司员外郎。 傅友文了解了这两个月的财政收支情况,便又随口问了问今天户部有无事情发生。 度支司郎中王文道:“傅大人,今天铁铉倒是来了一趟。” 傅友文愣了愣。 铁铉是朱雄英的人,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朱雄英未来的左膀右臂。 闻言他忙不迭问道:“来做什么?” 王员外回道:“来问交趾承宣布政司拨财政预算的。” “需要三十万两白银。” “呵呵。”王员外莞尔一笑,“不过下官给搪塞了。” 傅友文一愣,急道:“三十万两你度支司拨不出来?” 王员外不卑不亢的道:“挤一挤倒是可以。” 明初的官员,都比较刚正,各司其职,大多数都不怎么谄媚,即便王文的官职低于傅友文很多,但也是按规矩办事,一心替户部着想。 “虽然铁铉说要支付九出十三归的利息,不过本官还是给拒绝了。” “明眼人都知道交趾布政司折腾不出花来,这笔钱虽然不多,但用到其他地方,亦或者未雨绸缪有可能的天灾人祸,都对户部有大作用。” “拨给交趾不就是打水漂了么?” 傅友文见王文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也没办法提点什么。 总不能说他户部,要卖给未来储君一个面子吧? 傅友文无力的道:“王员外,万一交趾真发展起来了,咱户部不是少了一大笔收入?” 王文笑了笑:“无妨,即便交趾发展起来了,税收还是要送到咱户部的。” 傅友文一时竟有些无语,不给人吃饭,还要人下蛋,下了蛋还要将蛋给你,你这度支司员外郎做的事是有够损的! 只不过到那时候,你想要钱,估计就不会那么容易的。 朱雄英这小子,你说他眼光格局大吧,可有时候在小事上,他还真嫉恶如仇,还真护犊子! …… 这一日。 朱元璋今天心情极佳,一如春光一般明媚。 即便听了傅友文说没拨款给交趾,老爷子也没怎么生气。 对于交趾的态度,老爷子完全是放着朱雄英自己去捯饬的。 最终能什么样子,朱元璋其实不在意,一百个交趾承宣布政司也没有一个朱怀重要。 他就是要看看,在治国困境中,朱怀要怎么破茧。 武英殿的小朝会上,大殿站了为数不多的人。 都是国之重臣,也都是朱元璋赖以治国的肱骨。 “今天咱要和你们说一件喜事。” “嗯,李侍郎,你出来说。” 礼部尚书李原出列,因为小朝会,也不需要文武大臣抱着芴板记事。 他环顾交头接耳满脸好奇的同僚,笑着道:“大明西方的帖木儿汗国,派出使臣,带着三百匹战马,远道而来,给吾皇上贡了!” 众人听后,脸上渐渐布满喜色。 无论文武,脸上都带着骄傲的笑容。 帖木儿汗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当初就是这些泥腿子出来的大明将军文官们,将他们撵到了西察合台汗国以西,远距大明哈密卫上千里之遥的欧洲大陆。 蓝玉在前些年组织的捕鱼儿海之战,彻底将北元蒙古人打的四分五裂,北元的大汗们已经不被明廷重视。 而今这群蒙古贵族,已经对大明形成不了一点威胁。 明廷现在重视的是屹立在北疆的北元余孽一一鞑靼太师阿鲁台、瓦剌太师马哈木两个强大的部落。 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紧靠明朝北疆,故而明廷一直在对这两部落加紧战略防御。 说实话,帖木儿汗国无论距离明朝的西北还是距离鞑靼、瓦剌,都太过遥远,也形成不了一点战略价值。 不过这次帖木儿汗国来朝贡明朝,其政zhi意义是非凡的,因为这就等同于欧洲大陆的帖木儿汗国是承认明廷政府,而不接受鞑靼、瓦刺政府的。 “哈哈哈!” 蓝玉大笑道:“这群蒙古人,现在终于认清现实了?知道咱东方只有大明,而没有瓦剌、鞑靼啦?” 蓝玉很骄傲,因为蒙古人,是他亲手给打垮打废的! 捕鱼儿海之战后,蓝玉在蒙古人眼中,他就是战神,是不可战胜的! 如今听到手下败将来大明朝贡称臣,蓝玉自然高兴。 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又抱拳对朱元璋道:“恭喜皇上!咱大明现在在西方大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吾皇之威名,远扬四海!吾皇万岁!” 武英殿顿时掀起山呼海啸的叫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眉开眼笑。 帝王在乎的永远都是两件事,文治、武功。 现在这两件事,都被朱元璋治理的有模有样,老爷子怎能不开心。 “呵!” 朱元璋莞尔接受了群臣的马屁,又对李原道:“你礼部不可怠慢了帖木儿夷国,要彰显我大明大国礼仪。” 李侍郎急忙点头:“微臣遵旨!” …… 后宫。 宁王朱权正在给张美人梳洗秀发。 张美人今年四十,风韵犹存,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 宁王站在张美人身后,看着铜镜中的母亲,一点点梳着头发。 “母亲,孩儿明早要走了。” 张美人心里也有些不舍。 这些年是她亲手将朱权拉扯成人,母子二人在后宫其实都不怎么受宠。 朱权之所以能被朱元璋挑中,镇守大宁都司。 不是朱元璋多喜欢张美人,也不是多欣赏宁王。 老爷子完完全全都是在为朱怀考量,所以朱权才捡了这个便宜。 “孩子,北疆苦,未来的日子,娘亲怕咱娘两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你去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本章完) 第204章 天呐,又是他! 宁王点头:“娘,孩儿今日一早去见了那位,您这些年少受父皇恩泽,后宫虽然太平,但总会有一些奴才们看不起主子。” “孩儿求过那位,娘以后若真遇到什么困难,可央人出宫去求他,他一定不会放手不管的。” 张美人点头:“嗯,娘亲知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孩子,娘帮不了你什么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自己判断。” 朱权点头:“孩儿明白。” 张美人嗯了一声,“早些去休息吧。” 宁王点头。 张美人看着宁王离去的背影,有些欷歔,眼眶有些红润。 …… 翌日一早,依旧春光明媚。 古人说灞桥折柳,唐时有折柳送别的习惯,而灞桥位于大唐城外古道上,久而久之灞桥折柳就延伸出送别的含义。 大明没有灞桥。 通淮门的古道凉亭内,朱雄英身后站着廖家兄弟。 凉亭内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 城门内,礼部官吏将宁王的马车送到通淮门外。 宁王早早就注意到官道上的朱雄英,示意车队在官道上稍等,自己便撩袍去找了朱怀。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朱雄英笑笑,“这两句诗听起来有些离别愁绪,说出来到别有一番滋味。” 宁王也跟着笑:“不用劝酒,我喝!” 说着,宁王端着酒杯,自顾自仰头灌了一口。 朱雄英就目送宁王上了轿子,目送车队和随从,逶逶迤迤的渐行渐远良。 直到再也看不了了,朱雄英刚要准备回去,眼睛突然眯了起开。 前方官道上,一批批马车和成群结队的马匹,正气势磅礴的朝通淮门而来! 这群人的打扮……更多的,像是蒙古贵族! …… 与此同时。 蒙古使臣们望着这汉家之地,瞪大着双眼,看着应天城繁华街头上的人群,如异国商贩、佛道僧尼、异国使者、文人骚客、千金小姐等如过江之鲫一般喧嚣繁华。 除此之外,一列列工艺极高、鳞次栉比的江南建筑,更让他们应接不暇、目瞪口呆! 应天城的一切,都让这群蒙古使臣心中产生久久的震撼。 谁都会忍不住来一句“长生天”! 长生天是他们的信仰,这是他们此时对应天城最崇高的敬意! …… 皇宫,武英殿内。 小朝会还在进行。 朱元璋交待完接待帖木儿汗国使臣的事后,便叫出傅友文。 “你是管着咱大明银子的。” “你告诉咱,去年的秋收税银,现在收的怎么样了?” 傅友文心中有些忐忑,这些日子老爷子时不时就会带朱雄英出去,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让老爷子不称心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道:“京畿内的税收,大部分已经收上来了,外省的税收,此时也在抓紧运到应天。” 朱元璋沉声嗯了一下,看着傅友文道:“淋觞踢尖这事,傅卿家知晓一二么?” 傅友文浑身一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地方官府敛财的一种方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作为户部侍郎的傅友文,当然门清。 不仅傅友文知道,站在武英殿的群臣,谁不清楚? 这些人可没少敛财,官府怎么私自敛财的,他们比傅友文还清楚。 听到老爷子说这事,群臣心里皆都一颤。傅友文忙道:“回皇上,微臣知道。”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道:“哦,你告诉咱,这些粮食,是不是地方官府在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 傅友文硬着头皮道:“回皇上,是的,可是….” “可是地方官府也有自己的难处,许多流外官吏部都没有造册,官府又需要有人管理城镇乡村,地方官府不得不聘请一些流外官,这都需要官府自给自足,可拨下去的那点预算,根本不够官府开支,所以……” 朱元璋看着他道:“所以就要从百姓身上弄点钱来维持地方官府开支?” 傅友文忙道:“臣知罪!” 吏部尚书詹徽也忙道:“微臣知罪!” 朱元璋挥手:“咱不要你们知罪,发现问题就将问题给解决了,你们都说说,有没有办法?” 朱元璋给的威压实在太重,对于御下这件事,朱元璋是一个十分合格的政zhi家。 群臣垂头不语。 如果火耗归公和淋觞踢尖这种富有明朝特色的敛财方法能解决,他们早就提出合理的对策了。 问题是地方官府也需要钱,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除非国家有足够的钱财,将流外官的俸禄也纳入到供给之中。 可国朝没这么多钱去供养这么庞大的流外官。 “臣等,知罪!” 群臣缄默垂头。 武英殿气氛有些诡异,朱元璋将题本递给郑和,郑和立刻会意,将题本交给傅友文。 朱元璋道:“这封题本,你们都传阅看看。” 傅友文接过来,题本上字不多,也没过多废话。 他快速阅览之后,传给詹徽,再传给李原,一步步传下去。 群臣看完,脸色都有些怪异,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傅友文站出来,道:“臣斗胆,敢问陛下,此题本是何人所奏?” 朱元璋没回答:“先说说意见。” 傅友文沉默片刻,道:“邮驿在收百姓的寄出时信件和货物时,需按规定收一笔钱,这笔钱一分为二。” “虽说不多,但数目庞大,其中利润,臣等已经知晓斐然。” “随着邮驿的壮大,单纯的驿站满足不了百姓的需求,吾等便以民间商贾脚夫入资,动用民间力量运输。” “故而钱财一分为二,既提高了效率也提高了收入。” “商人从中攫利自是不小,如果加征一笔河船税和城门税,在征税地缴纳,如此不是多征商人税收?” “国朝怎可与商人攫利?此举不是乱了国本?” 傅友文说罢,詹徽出列:“傅大人,汝此话不妥,凡政事,皆看出发点是何,若只看一体,岂非盲人摸象只得一体乎?” “这题本的最终出发点,是为了增加地方官府的收入,从而达到取消火耗归功和淋觞踢尖这种疲疾。” “这是为老百姓办实事,怎能说是扰乱国本?窃以为这是在固国本,非但百姓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支持。” “商人奸诈,多征税收,从而用于农民,本官觉得此举并没有什么不妥。” 傅友文点点头,又道:“本官担心的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有更多的百姓看中商业利润从而不务实耕种?” 詹徽摇头:“不会,此举明显是在加重剥削商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看的清楚!” 傅友文点点头,抱拳对朱元璋道:“如此,本官没话了。” “此举可行!” 詹徽点头:“臣附议。” 群臣也抱拳:“臣等附议!” 朱元璋点点头:“出发点是好的,也是惠民之德政,凡事谋而后动,此举是利民惠官之策。” “无论如何,对地方官府和老百姓来说,办好了,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至于牺牲商人的利润,朱元璋没考虑其中。 他继续道:“不过几十年的淋觞踢尖和火耗归功的疲疾,已经深入到地方皂吏心中。” “既然要办,就要用心办,将政策宣传到每个百姓都清楚明白!” “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他们,淋觞踢尖漏下的粮食,不归于官府,是归于百姓自己的。” “总而言之,这两个疲疾,要给改了,不要给了官府钱,他们还继续剥削百姓,让百姓平白捅了咱的脊梁骨!” 朱元璋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城门税以及河道税,这笔收入不经过课税司,是由地方官府自己收取,会不会存在克扣商人的钱财,会不会出现关系户等等,都需要好生考虑周祥,也不能顾此失彼,让商人寒了心。” “此事你户部和吏部一起协同商议,咱希望在秋收的时候,再也看不到淋觞踢尖的事。” 傅友文和詹徽急忙抱拳:“微臣!遵旨!” 小朝会到这里议的也差不多了。 傅友文笑呵呵的舔着脸道:“吾皇英明!此策惠及百姓,惠及官府,臣斗胆,请问皇上,是哪位……” 朱元璋白他一眼:“嗯。” 嗯? 啊! 傅友文后知后觉,浑身一颤,豁然开朗,原来是他?那没事了! 蓝玉看的奇怪,偷偷问道:“老傅,啥意思?” 傅友文轻声道:“你大外甥孙干的。” 一句话传到蓝玉和众人耳朵中,顿时让殿中的武将们瞪大了眼,他们可不是大老粗。 闻言后,他们的眼神中皆是闪烁着浓浓的惊喜。 朱雄英在朝廷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对他们来说,地位就越来越稳固! 恰在这时。 有礼部官吏悄无声息走来,在礼部侍郎李原耳朵旁耳语几句。 李原挥手让其下去,便对朱元璋道:“启奏皇上,帖木儿汗国的使臣,已经抵达礼部了。” 朱元璋眉开眼笑:“好!卿你亲自去接待,商议一番帖木儿夷国使臣何时觐见咱,再给咱回话。” “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成了,退朝吧。” …… 二月中旬,帖木儿汗国历经半年之久,终于抵达明帝国都城应天。 大明的人口、宫殿、财富、丝绸、瓷器等无不震撼着这群远道而来的使臣。 就连应天皇宫外朱漆宫门上的镀金炮钉,都让他们大开眼界为之震撼。 天上淅淅沥沥开始飘起了小雨。 朱怀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老爷子撅着屁股在暖棚那边拔草。 一个凛冬的蛰伏,到春天的时候,草都冒出来了,窜的比瓜果蔬菜还高。 “老爷子,您怎么还亲自下地了啊!” 朱雄英瞥了一旁战战兢兢的下人。 朱元璋笑着道:“不要责怪他们,咱自己要下地的。” “这草啊,就是地里的杂质,蛰伏一段时间,总要冒出头,种庄稼就是和杂草斗智斗勇,草多了,庄稼的养分就被吸收了,所以就要动手给它除掉。” “治国也是这么个道理,国家昌盛繁荣了,总有些贪官污吏来汲取国家的财富,也需要动刀给他除掉。” 这些都是老爷子在种地总结的道理。 生活处处是道理,不同的人看事务会有不同的想法。 朱雄英笑着走过去:“道理我都懂,可你一把年纪了,身子才是第一位,先过来歇一会。” 朱元璋笑了笑,拍了拍泥泞的手。 朱雄英给朱元璋打了一盆水,让老爷子洗了手,又拿来一双崭新的布趿让他穿在脚上。 “这玩意儿送你。” 老爷子随手指着石桌上的锦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朱雄英不解:“是啥?” 朱元璋道:“自己打开看看。” 朱雄英狐疑的打开锦盒,是一块珍贵的犀牛角匕首。 朱雄英愣了愣。 犀牛角匕首他认识,是中东地区的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拥有的,就算在欧洲都珍贵无比。 “哪来的?”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问朱元璋,然后拿起犀牛角匕首,拔开匕首鞘,随后射出一点寒芒。 犀牛角匕首很是锋利,雨珠落在两侧刀刃,仿佛被切割一般整齐分开。 朱元璋淡然的道:“帖木儿夷国来咱大明进贡,咱就搞来一柄这玩意。” “这东西携带方便,咱刚才试过,也十分锋利,你拿着玩。” 虽然老爷子说的平淡,不过那嘴角都要翘上天了,显得十分膨胀。 朱雄英沉默了一下,眯着眼看着朱元璋道:“帖木儿汗国?” 老爷子洒然一笑,道:“可不是么?不远万里从西方历经千险,非要来咱大明进贡,咱皇帝也不能拂了人夷国的面子,就勉强接待了。” “咋样?万里之外的国家都来咱大明上贡,咱大明的天威之盛,可见一斑吧?” 这些,可都是他朱元璋实打实的武功政绩啊! 不过奇怪的是,老爷子没期待到朱雄英的马屁。 他不由好奇抬眸看了一眼朱雄英,却见朱雄英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咋了这是?” 他看朱雄英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不是,咱这大孙,到底是怎么了? 朱元璋无比不解。(本章完) 第205章 关于外邦的猜测! 朱雄英摇摇头,轻声道:“为什么他们会来进贡呢?这不对!” 朱雄英的脸色不太好看,心跳也在加速。 如果他没记错,师尊和他说过这个国家的故事。 帖木儿汗国和大明帝国是命运的夙敌,也是十五世纪这片星球上,最相似的两个国家。 说是老爷子建立大明两年后,帖木儿汗国由成吉思汗七世孙—一瘸子帖木儿建国。 这不是神奇之处。 神奇之处在后面,帖木儿死后,他传位给他的长孙皮儿? 马黑麻,而他孙子的四叔,也是帖木儿的第四子沙哈鲁最终造反篡夺了王位。 纵观帖木儿汗国的政权发展,几乎是和明朝一个模子走下去的。 同样是长孙继位,同样是四儿子篡位。 更为同样的,是这两国相差两年建国的强大帝国,他们的实力都那么接近! 究竟谁更强,说实话,朱怀心里都不敢确定。 彼时,亚欧大陆有四大超级帝国,分别为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帝国、帖木儿帝国和大明帝国。 此时拜占庭日薄西山,位于西方的奥斯曼帝国正步入鼎盛时期,也就在两年前,奥斯曼帝国大败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匈牙利联军。这一胜利震动了欧洲各国的统治者。 然而奥斯曼帝国还没有停止向欧洲扩展的脚步,不久之后,就会击败匈牙利、法国和德国联军,一举控制小亚细亚地区。 然而就这么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在瘸子帖木儿面前,就是个渣! 帖木儿帝国在十年后,以雷霆之势,迅速将欧洲霸主奥斯曼帝国秒了,短短几日,动用万骑兵,生擒奥斯曼帝国的‘苏丹’。 这一战,帖木儿彻底征服了所有西方国家!也被西方国家供为西方战神、不败神话! 更有甚者认为,帖木儿比当年的成吉思汗还要凶猛! 掐时间算,今年帖木儿即将征服波斯。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帖木儿的战略眼光分别放在了西方的奥斯曼和东方的大明。 好在,他最终的战略决策是先向西征服奥斯曼帝国,再东向征服大明! 这次帖木儿派使臣来大明,绝对不简单是来给朱元璋纳贡称臣的! 这分明是来试探明帝国强弱的。 历史上,帖木儿在东征大明的时候,突然驾崩,要是不然,这一场世纪大战打响了,究竟是帖木儿帝国大胜,还是明帝国会胜利。 不好说! 最起码,目前朱雄英心里没有把握! 虽然史料上说帖木儿东征病逝,最终这场世纪大战才没打起来。 如果十年后,帖木儿真率兵东征明帝国,大明能打破帖木儿的不败神话么? “大孙,你想啥呢?” 朱元璋招招手,在朱雄英眼前晃悠了一番。 朱雄英努力的平复心绪,问老爷子道:“爷爷,这次帖木儿夷国来朝,你怎么看?” 朱元璋狐疑的道:“怎么看?这有啥好看的?这群蒙古贵族已经被咱大明打服了,来称臣表示尊敬,还能咋了?” 因为信息的不通,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明廷,都以为帖木儿帝国是当年的北元余孽。 朱雄英摇摇头:“他们不是当年的中土大元人。” “啥?” 朱元璋有些好奇。 朱雄英道:“元史上记载过,成吉思汗在征服西方的时候,曾经将一群蒙古贵族留在西方大陆。” “帖木儿汗国和统治中原的大元,不是一回事!” “他们是当年成吉思汗,留在欧洲大陆统治的蒙古贵族!” 嗯? 朱元璋眯着眼,“你啥时候看过元史?” 不过老爷子似乎也没关注这件小事。 如果朱雄英说的是真的,如果所谓的帖木儿汗国,不是逃窜的北元贵族……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看着朱雄英道:“大孙,那你看他们来咱大明还能干啥?” 朱雄英笑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 也没办法让老爷子知道,这一野心勃勃的帝国,其实是存了吞掉大明的志向! 现在的欧洲乱成了粥,奥斯曼帝国在疯狂扩张,帖木儿帝国也在疯狂扩张。 顶多十年,欧洲霸主就会是帖木儿的囊中之物,那时候放眼亚欧大陆,帖木儿除了大明帝国,将再也没有对手。 他们一定会对大明宣战! 一定! 如果历史真改变,如果帖木儿真没死,这场亚欧大陆两个超级帝国的碰撞,说是火星撞地球都不为过!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忧心忡忡的道:“爷爷,虽然我们对北疆外的北元余孽屡屡大胜,但不能被胜利蒙蔽了双眼,万里之外发生什么事,我们就是瞎子。” “那么,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东征大明呢?” 朱元璋愣住了,他看着朱雄英,道:“你在说说,咱不信有人蠢到会突然袭击,每一次军事计划,都会经过严丝合缝计划周详的布局!” “更何况这是国与国的战争?” “你说说看,如果他想征讨大明,当何如?” 朱雄英沉默片刻,道:“上策是外交、间谍、利诱;如果不顺,中策则是先夺取明廷北疆的瓦剌、鞑靼,等候援军;再不顺,则是下策,控制河西走廊,夺取关中地区,等待援军。” 朱元璋眯着眼:“意思是,这次外交,很可能是帖木儿入侵大明的上策,也是第一策咯?” 朱雄英点头:“都是我瞎想的,不过始终不是咱汉人,该防还是要防。” 朱元璋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落内春雨噼里啪啦的,越来越大。 朱元璋眼神晦暗不明,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他没继续在这个话题牵扯下去。 对方无论多强,咱大明也不惧于任何人。 他倒是有些好奇的道:“你小子懂得挺多,这些元史史料哪里看来的?” 朱雄英呆怔了一下,随后就随意笑着解释道:“之前解大绅不是在翰林院待过一段时间么?” “没事的时候,也会送两本书给我看看。” “一来二去的,我就看到了这些。” 反正现在解缙远在千里之外,等真回来的时候,爷爷也不会有闲工夫在计较这些事。 于是,朱雄英就拿解缙搪塞了。 朱元璋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着,他又满意的看了一眼朱雄英:“你小子,平日没少做功课,也别太累了,适当注意休息,知道吗?” 朱雄英点头:“知道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朱雄英对朱元璋道:“对了爷爷,今天一早,我去送宁王远去大宁都司了。” “他和我说了很多的话。” 朱元璋愣了愣,心中陡然一紧:“和你说啥了?” 朱雄英想了想,道:“说什么龙游浅水始终是龙……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朱雄英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朱元璋捧腹大笑:“有你这么编排,咱大明皇子的么?” 朱雄英耸耸肩:“反正这家伙一直不怎么着调,说话也蛮不靠谱的,奇奇怪怪,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哦对了,他还让我必要的时候,帮着点他娘亲,他说放不下他娘亲。” 朱元璋噢了一声,“嗯,他亲身母亲走的早,这孩子是和张美人一起长大的。” 老爷子看着朱雄英,笑着道:“兴许他是觉得和你年纪差不多,才有共情吧。” 朱雄英点点头:“嗯。” 爷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的雨势渐渐变的大了起来。 朱雄英本想留老爷子,在朱府吃了中饭再走。 但朱元璋听了朱雄英关于帖木儿汗国的话,始终有些心里不安,撑着雨伞便挥手和朱雄英道别。 回到皇宫。 朱元璋便迫不及待的让郑和去翰林院史馆取元史,顺便将史馆中一翰林院编修一起叫来了谨身殿。 老爷子见到翰林院老编修,便急着问道:“咱问你,成吉思汗在西征的时候,都征到了哪些国家?” 那老翰林不知皇爷为何这么问,也不知道老爷子为何突然关注元史,便磕磕巴巴的回道:“启奏皇上,当初成吉思汗的行军路线,应当是征服到了花剌子模、波斯、伊利汗国…” 这些地方,距大明都在万里之外。 朱元璋继续问道:“当初征服之后,是以什么方式治理的?” 老翰林回道:“其一是以番国上贡维系两国外交,还有就是将一部分子孙留在当地,建立军队,亲自管理当地。譬如西察合台汗国以西,许多国家都是当时成吉思汗的子孙在管理。” 朱元璋听完,面色有些晦暗不明,心跳也突然加快了一下。 大孙说的果然没错! 这一支蒙古使臣,果真不是当初捕鱼儿海逃跑的北元贵族一系。 朱元璋挥手,让老翰林离去,眼神中射出犀利的目光。 来者不善? 有种! “去将李原召来。” 朱元璋眯着眼,对旁边的郑和说道。 不久后。 李原出现在谨身殿。 “微臣见过皇上。” 朱元璋看着李原,沉声道:“告诉帖木儿夷国使臣,明天一早,咱接见他们。” “是!” …… 入夜。 雨势小了些许,宫内陷入了安宁祥和。 朱元璋想了想,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瓶,便背着手朝后宫走去。 “娘娘,娘娘!”张美人行宫。 一名年纪不大的婢女,鼓着小圆脸,脸颊上布满兴奋,慌慌忙忙的冲到张美人卧房。 张美人有些不悦。 不过她性子还算不错,对殿内的婢女下人们都比较温和。 “失魂落魄,没有规矩,你是想让本宫给你送去礼仪局?” 提到礼仪局,这包子脸小丫鬟顿时头皮发麻,浑身乱颤。 “娘娘饶命呀!” 张美人冷哼道:“说说吧,什么事啊?本宫乏了,快些说。” 包子脸小丫鬟激动的道:“回娘娘!皇爷来啦!朝咱们侧宫来的,奴婢看样子,好像是要在咱宫里面过夜。” 张美人一颤,眼睛陡然瞪大,喜道:“当真?!” 包子脸小丫鬟兴奋的点头:“当真!”张美人急道:“快,快去迎接皇爷!” 她激动的心花怒放,不过似乎想起什么,张美人又是一愕。 皇上突然来侧宫,肯定不是主动想起很久没宠佞过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朱雄英! 是朱怀和老爷子提到了自己。 张美人心下又是动容又是失落。 动容于老爷子终于想起自己,失落于她伺候老爷子将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感情,都敌不过他亲孙子的一句话! 就好比当年宁王的母亲杨妃,也是朱元璋亲儿子的一句话,才让杨妃受宠,若是不然,哪里会有宁王的出生! 无论如今的太子朱标,还是现在的皇孙朱怀,只有这些,才是老爷子真正的亲人。 其他人……哎! 张美人有些感慨,可除了羡慕和嫉妒,又没有丝毫办法 正在她思绪间,朱元璋已经背着手走进了宫殿大院。 张美人一喜。 宫内的太监和奴婢皆恭敬的跪下。 “奴婢见过皇上!” 张美人也盈盈施福,激动的道:“臣妾见过皇上。” 朱元璋嗯了一声,挥手让宫女和太监下去。 他看了一眼张美人,背着手朝前走去:“咱好久没来你这了,外廷政事忙,咱要处理很多事儿,你莫朝心里去。” 张美人忙道:“臣妾不敢,臣妾理解皇爷。” 朱元璋进了中厅。 中厅的布局也简陋,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陈设也简单朴素,但干净整洁。 朱元璋点点头:“这春尾巴还有些冷,屋内怎么不烧些无烟煤?” 张美人踟躇一下,笑着道:“回皇爷,臣妾不畏寒,烧了也是浪费。” 张美人这踟躇间,让朱元璋意识到什么,郑和很快出去,又很快去而复返。 朱元璋一个眼神,郑和就知道老爷子想要听到什么。 “回皇爷,惜薪司太监给张娘娘的无烟煤发放是少了一些的。” 朱元璋噢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她们都是咱的家人,是咱的妻子,这些没根的狗东西,是将自己当后宫的主子了?” “惜薪司所有太监拉出去砍了,换一批上去!” 张美人心下一跳。(本章完) 第206章 对异族的礼法! 郑和忙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郑和走后,朱元璋才看着张美人,有些动容道:“咱妹子死了,这后宫也没个管事的,咱一大老爷们也不能常常管着这里,倒让这群没卵子的东西上天了。” “你也是的,有了委屈,实在不行找人给咱递个话不成?都现在了还怕别人?” 张美人有些感动,梗咽道:“皇爷,妾身不怕任何人,妾身只是不想给皇爷添乱。” 朱元璋听后有些动容,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咱送给你的。” “说是啥香水,前些日子一直忙,也忘了给你们。” “擦身上的,你试试。” 张美人有些狐疑的打开,一股浓香四下溢出。 “好香呐!” 张美人眼中泛着绿光,显然喜爱急了。“谢谢皇爷,妾身好生喜欢!” 她小心翼翼抹了一些香水在脖颈、手臂等处。 “皇爷,你闻闻。” 朱元璋凑过去,吸溜吸溜鼻子,突然有种久违的老树发新芽冲动,眼神渐渐有些火光。 “皇爷?” 张美人低声叫了一句。 看着风韵犹存的张美人,老爷子突然兴致勃发起来。 嗯。 …… 天空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帖木儿汗国的使臣在鸿胪寺休息。 同时,礼部需要将帖木儿汗国带来的朝贡礼品进行清点归库。 这不是重中之重。 这在期间,礼部需要做的另一件大事,就是让会同馆的通事来翻译蒙古文的供奉朝书。 因为语言的不通,明朝这个志在囊括四夷的国家,自然会培养一批批通事,用以翻译蒙古、日本、三佛齐、吕宋等一些非汉化国家的文字语言。 外交是一道复杂的程序,朝贡的过程更是需要一层层严格的筛选,首先对方要炮制出勘和文书三扇三份,一扇给边关,一扇给朝廷,还有一扇留给自己; 第一次上贡之后,朝贡的贸易体系就以勘和文书为凭,下次在朝贡,就需要在勘和文书上填写朝贡礼品、随行人员等复杂的程序。 而国朝也会给予其三天的贸易期,让其在会同馆开市三日,这三日朝廷会指定国朝商贾,来和对方贸易使团进行交易。 如果有利可图,国朝再会斟酌会不会在边关开贸易互市。 朱元璋忽然要明日召见帖木儿汗国使臣,老爷子一句话,这一夜礼部和会同馆却忙的不可开交。 终于熬到第二日凌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朱元璋宣见。 昨夜三分雨,今早十分晴。 朝霞撕裂黑暗的天空,一轮巨大的旭日从东方渐渐升起,照耀在神州大地。 五更两点,应天正门中华门城楼中的大鼓,开始向全城报晓。 激昂的鼓声从皇宫正门向四面八方涟漪般荡漾开来,随后,东西南北各条大街上的鼓楼依次响起,鼓声分五波,要敲足八百下,在一阵阵钟鼓声中,皇宫大门、皇城大门,各进 出城门陆续开启。 呜呜呜~ 宫中开始鸣鼓、吹号,这号是蒙古人的牛皮制成,吹起来呜咽低沉,震撼人心。 当初不可一世的蒙古贵族才能享受的钟鼓歌声,如今成了他们的亡国丧钟,也成了汉家人人可听的乐曲。 朝廷这么安排,自然表示对蒙古人的蔑视。 礼部的每一个外交动作,都是体现我大国礼仪,以及对番国的震慑,外交无小事,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位! 帖木儿汉国以太师迭力必失为首的使臣,此时正单膝跪在皇极午门外。 午门敞开。 不过只是侧门。 中门是外邦没资格敞开和享受到的待遇,凡遇祭祀山川河流祖宗社稷等大礼仪时,大明的午门才会朝皇帝敞开。 随着激昂的号角声,五军都督府所有军兵,笔挺的站在正殿奉天殿外。 李景隆大手一挥,上千名五军都督府军兵呼啦散开,肃杀的站在大理石广场两列。 而后,一群身穿朱色飞鱼服的锦衣力士,鱼贯而来,将奉天殿外围着水泄不通。 “传使觐见。” 尖锐的响声,从奉天殿内响起。 而后,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响声,从奉天殿传到数里外的午门。 身穿绯红官袍的礼部郎中为首,左右是会同馆的通译,而后是礼部教导礼仪的礼部主事,最后才是五名帖木儿汗国使臣。 他们队伍整齐,每一步跨步该多大,都有严格的规矩。 越过午门之后。 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皇宫内城广场。 广场上,五军都督府的军兵笔挺站着,神态威仪,面庞肃杀。帖木儿太师迭力必失和四名蒙古人默然的环视这一切, 当这么恢弘的场面映入到他们眼中,五人皆被大明的一切给深深震撼着! 这里的皇宫庄严恢弘,这里的经济强过他们征服的任何一个国家,这里的人口,更是多到令他们仰视。 很难想象一个帝国的中心城市,竟能囊括近乎于二百多万的人口。 更很难想象大明的皇宫建筑等,各方面工艺高超到这个地步。 他们追逐的瓷器,在大明只是摆设装扮。 他们追逐的黄金,在大明午门外的包钉上随处可见。 迭力必失激荡的走在皇宫,眼中泛着绿光。 有朝一日,我帖木儿大汗若是征服到了这里……想及此,迭力必失眼中带着无限神往。 这次和大明的外交,帖木儿大汗的战略意图就是窥探明帝国的虚实强弱。 和西方国家不同,在帖木儿帝国以西,无论是奥斯曼还是拜占庭,还是波斯,他们都那么的接近,唯独这万里疆域之外的明帝国。 他们没有把握,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这次外交,帖木儿给迭力必失的大方向就是示弱,向大明示弱,虚与委蛇! 帖木儿大帝此时已经单方面扣押波斯萨菲帝国的使臣,单方面宣布对波斯开战,帝国的铁骑和火枪,已经开始在西方战场搅动风云! 波斯被打下来,中东地区的控制权将彻底易主,帖木儿也将拥有更辽阔的防守、进攻疆域,以及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利益。 帖木儿放眼的是,四海九州!先征服欧洲大陆,在将帝国的骑兵推向东方战场,一举拿下明帝国,此后,以达到统一全球的目的! 这是帖木儿帝国的军事战略长远计划! ……………… 奉天殿上。 朱元璋头戴冕璃玉冠,身穿黑、红皇袍,袍上以金丝绣九龙翱翔,意在吞灭四海! 老人今年花甲之年,在面对帖木儿使臣,那高高在上的气势似乎变的更加强烈! 朱元璋就是这样的帝王,遇弱则强,遇强更强! 大殿内文武百官左右站定,脸上带着桀骜,带着自豪。 以帖木儿帝国太师,迭力必失为首的五名帖木儿使臣,已经在太监的唱礼下进入奉天殿。 “一拜!” 礼部侍郎出列,高声唱礼。 迭力必失等五名使臣单手放在胸口,弯腰给朱元璋行蒙古礼。 “二拜!” “三拜!” 等礼部引导完毕。 迭力必失才高呼道:“外臣帖木儿汗国太师迭力必失拜见大明天子万岁。” 朱元璋威仪的挥起手:“平身。” 迭力必失恭敬的掏出国书,高声念道:“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一四海,仁德洪布,恩养庶类,万国欣仰。” “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运数,为亿兆之主。” “光明广大,昭若天镜,无有远近,咸照临之。” “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自古所无之福,皇帝皆有之。所未服之国,皇帝皆服之。” “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之。老者无不安乐,少者无不长遂,善者无不蒙福,恶者无不知惧。” “今又特蒙施恩远国,凡商贾之来中华者,使观览都邑、城池,富贵雄壮,如出昏暗之中,忽睹天日,何幸如之!” “又承敕书恩抚劳问,使站驿相通,道路无壅,远国之人咸得其济。” “钦仰圣心,如照世之杯,使臣心中豁然光明。臣国中部落,闻兹德音,欢舞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永永无极。” 这一片极尽谄媚的国书,顿时令朝野上下人心大震。 无论是蓝玉为首的武将,还是詹徽领衔的文将,面上都泛出高傲的笑容。 这是功勋, 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对大明的认同和附庸! 这代表了他们卓越的功勋,也代表了朱元璋的伟大成就,更代表了大明的天威横断万古! 然而。 当詹徽和蓝玉等人,看向朱元璋的时候。 他们心头却是一颤。 坐在皇位上的老爷子眼神讳莫如深,脸上也没露出丝丝喜色。 这和昨天的态度截然相反! 朱元璋眯着眼,看着帖木儿帝国的迭力必失,沉声道:“平身吧。” “既是两国之外交,你国附礼而来,朕心甚慰。” “你帖木儿汗国远在万里之外,尔国可否太平?可有战争?子民可否安居乐业?”朱元璋笑的有些玩味。 迭力必失躬身道:“谢大明皇帝关心,我小国尚且太平,子民也安居乐业。” 朱元璋哦了一声:“国虽小,亦有吞五湖四海之志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百官心头更是大惊。 老爷子这是在说什么? 你可是一国之主,哪能说如此出格的话。 迭力必失忙着弯腰道:“吾国虽小,但志在和平。” 朱元璋似笑非笑:“嗯。” 接待使臣的朝会,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退朝之后,朱元璋将蓝玉、李原、詹徽给留了下来。 老爷子脸色依旧凝重。 帖木儿帝国使臣在示弱,他看的出来,如大孙说的那样,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那边发生什么事,大明就是瞎子,就是聋子! 迭力必失说帖木儿汗国爱好和平,扯淡呢! 朱元璋打心底不信。 如此一来,这次帖木儿汗国的出使大明,就显得更加用意非浅了。 “蓝玉。” “臣在!” 蓝玉也有些好奇,他总觉得老爷子今日有些古怪。 “明天你组织一场接待使臣宴。” 顿了顿,朱元璋道:“带上咱大孙,一起过去!” 带上朱雄英过去! 简单的六个字,老爷子说的中气十足。 蓝玉和詹徽皆是一愣,不过两人很快豁然开朗,随后两人神色皆是大振。 接待外邦来使,这释放出来的政zhi意味实在太明显了。 因为这是皇明储君需要做的事! 之前来使臣的时候,外邦使臣都是太子朱标接见的! 如今。 这分明是在锻炼朱雄英的外交能力,锻炼一个合格帝王该有的魄力! 不过他们这次却想的不全对,老爷子并不全是这个目的,他更多的是,想让朱雄英对帖木儿帝国有个判断。 爷孙的对话,朱元璋都没来得及和蓝玉等人说。 这群北元人,可不是当初捕鱼儿海逃走的蒙古贵族。 他们在欧洲大陆发展了上百年,现在究竟实力如何,朱元璋心里都没底。 大孙说过,如果他们想入侵大明当如何? 朱元璋被问住了。 兵书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朱元璋对对方的底细是两眼一抹黑。 明帝国的战略防御都在北疆,谁也不曾想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国家,会有一天主动进攻大明。 这太遥远了。 遥远到桀骜的明人已经忘了,丝绸之路有一段,是不属于大明的,是被西方国家控制的! 朱元璋绝不是一个自信到自负的帝王,战略上藐视,战斗上重视,永远是朱元璋对外军事用兵成功的关键。 不管是不是他亲孙子和他说了那样的话,换做任何一个平头老百姓问朱元璋,朱元璋都会无比重视起来。 三人行必有我师,许多书本上的知识,朱元璋不但读,还身践力行。 蓝玉和詹徽有些振奋的同时,礼部侍郎李原就显得有些满头问号。 朱雄英他知道的,寿州之困,无烟煤等等这些事,似乎都和皇孙殿下有关。 可外交啊! 这是国家大事! 老爷子让其参与外交? 如今太子朱标还在,何必让皇长孙参加? 满心的疑惑都充斥在李原的心中,不过看老爷子阴沉的面部表情,李侍郎也不敢寻老爷子的晦气。 (本章完) 第207章 这小子,不简单! 朱元璋挥手让三人下去。 礼部侍郎李原急忙抓着詹徽道:“詹大人,皇爷怎么越来越胡涂了?” 话音落下。 蓝玉猖狂大笑:“哈哈哈!李大人骂的好!咱这就去和皇上说道说道!” 李原大惊失色,惊恐的道:“下官并非这个意思,凉国公……” 他苦着脸哀求:“您就放过下官吧,方才也是一时口快。” 蓝玉哼了一声,自是没工夫和李原掰扯,抬脚出宫找朱雄英去了。 等蓝玉走后,李原才目光灼灼的看着詹徽:“詹大人,你说老爷子要是让任何官爵去接见帖木儿汗国的使臣,下官都能理解。” “可他是谁啊?非官非爵的,何德何能有资格接见帖木儿汗国的太师?” 詹徽听到这话,也有点不悦,板着脸道:“李大人你是不是礼部侍郎坐久了,屁股坐歪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帖木儿汗国比我国朝高贵许多?接见他们咋了?找一个平头老百姓见他们都给他们脸了!更何况……” 詹徽话音戛然而止,改口道:“你礼部宜快快通知准备。” 李原愣在原地,脸色微微变了变:“不是啊詹大人,您刚才说了什么,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 朱雄英托腮在书房的书桌上遐思。 如果帖木儿帝国真征服了欧洲和中东,对大明来说也未尝不是机会。 他帖木儿放眼天下,除了明帝国之外没有对手。 大明难倒不也是如此吗? 只要将帖木儿帝国给灭掉了,中东和欧洲的所有控制权,不都到了大明手里? 更何况现在大明根本不用多线作战,只要瘸子帖木儿将欧洲打花了,大明再和帖木儿交手,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只不过国朝一直提倡和平,不主动发起战争,不破坏和平。 可有时候和欧洲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你不给他们打疼了,这群利己虚伪的欧洲人,永远会想着办法侵略你。 朱雄英在胡思乱想之间,蓝玉已经站在窗户外。 “想啥呢?” 蓝玉冷不丁一句话,将朱雄英吓了一跳。 “额,舅姥爷你能别这么吓人么?” 蓝玉笑笑:“是你小子想事想的出神了。” “今晚有空么?” 朱雄英蹙眉:“咋了?有啥事?” 蓝玉嘿嘿笑道:“带你去见世面。” “去青楼?” 噗! 蓝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幽怨的看着朱雄英,抽了抽嘴角,言不由衷的道:“你真风趣。” “下次。” “这次去会同馆。” 嗯? 朱雄英愣愣看着蓝玉。 如果朱雄英没记错,会同馆是接待使臣的地方。 “做啥?” 蓝玉道:“皇上让咱接待一番帖木儿汗国的使臣,你跟着咱去看看。” 朱雄英愣了愣,不解的道:“外交是国家大事,我去不合适吧?” 蓝玉笑着道:“你家老爷子,指名道姓让你去。” “爷爷答应了?” 蓝玉挥挥手:“对的。” “好!” 朱雄英目光有些坚定,他看着蓝玉,问道:“舅姥爷,你觉得帖木儿汗国来华所为何事?” “啊?” 蓝玉瞪着眼:“你怎么和咱皇上说话一样,都这么奇怪?不是朝贡吗他们?” 朱雄英摇头:“这群蒙古人可不是当年捕鱼儿海逃走的蒙古人,他们……更强!” “什么?!” 蓝玉大惊,“不是一拨人?” 朱雄英摇头:“不是。” 因为信息的闭塞,丝绸之路的西方,都被帖木儿帝国切断了,明廷根本无从了解欧洲的情况。 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自然也知道帖木儿帝国的野心,他们想派使出使大明,想以大明钳制帖木儿帝国。 不过派出去的一批批使臣,只要走到丝绸之路上,就会被帖木儿帝国屠杀。 久而久之,奥斯曼帝国和明帝国便没有丝毫外交联系。 蓝玉看着朱雄英:“你和老爷子说过?” 朱雄英点头:“说过。” 蓝玉豁然开朗,难怪老爷子今天朝会面色无比凝重。 他突然愣住了,死死看着朱雄英:“所以你们,都认为来者不善?” 朱雄英点头:“对!” 蓝玉眯着眼,眼中放着光,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有意思,想不到还真有人敢觊觎我大明河山,难怪老爷子要你去接待,原来存了这么个意思。” “成!晚上我来接你。” “好!” 朱雄英点头。 “走,跟咱去个地方!” 蓝玉开口。 朱雄英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声好便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直到四夷馆的时候,朱雄英和蓝玉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直奔中厅。 朱雄英抬眸望去,四夷馆中厅坐了七个人。 两名大明的文官,皆身穿紫红,乃三品以上高官。 吏部尚书詹徽他认识。 礼部侍郎李原,朱雄英没接触过。 余下的五名则是蒙古贵族,以帖木儿汗国太师迭力必失为首的蒙古使团。 朱雄英在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也在打量着朱雄英。 尤其礼部侍郎李原。 他本听詹徽说,今日皇孙会到场,可现在,除了朱公子,也别无他人。 李原有些好奇,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 詹徽笑着道:“来来,凉国公,朱公子请坐。” 迭力必失有些好奇,打量着朱雄英,谦卑的看着李原,询问道:“外臣斗胆,请问李大人,此少年郎是大明哪位皇子?” 这将李原问住了。 朱雄英想起自家老爷子提醒,便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个普通汉人。” 迭力必失愣了愣,有些惊愕,不过还是恭维道:“原来如此。” “不过你们汉人各个学问斐然,吾见公子文弱,应当是读书名震乡野,故而才会来此处吧?” 朱雄英盯着他,道:“不才读过几卷书,算是半个读书人;也习过几两武,提剑亦能杀戎狄。” 李原微微颔首。 见朱雄英不畏生,如此场面还能对话自若,不卑不亢,看来这小子比自己想的还要优秀。 迭力必失笑呵呵的道:“公子谦虚,若非你贤能,又怎有资格来此地赴宴?” 詹徽跟着笑道:“朱公子自然是有才的,确实谦虚了,吃酒吃酒,我们吃酒。” 朱雄英打断詹徽,看着迭力必失,富有侵略性的道:“贵使说错了,我没谦虚,汉家人如我一样的年轻人多不胜数,这也不是什么有资格的人才能参加的宴会,只是寻常之宴,换做任何汉人,都有资格赴宴,都有资格和尔等平起平坐。” 李原脸色微变。 目光看着朱雄英,带着一丝丝提醒的眼神。 提醒他这是国宴,是外交,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整个国家! 同时他也有些失望,这少年多少有些没有分寸,想来还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 他有些焦急的看着詹徽和蓝玉,意思是你两提醒一下这小子,注意态度。 可两人虽然眼神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开口。 不是不想提醒,是因为他们没资格! 詹徽和蓝玉都有些好奇,朱雄英不是没分寸的人,为何今日说话有失水准? 这场国宴,老爷子可关注着呐,你小子悠着点啊! 迭力必失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们蒙古人生性豪放,也受不得委屈,如今被这不知分寸的小子像教训儿子一般说教,这若是传出去,帖木儿汗国的面子还不被丢光了? 他们可以被朱元璋教训,也可以被蓝玉、詹徽这样的高官呵斥,可唯独受不了一个不知名小子的教育。 主要对方左右看都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在他们认为,朱雄英连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迭力必失看着朱雄英,忍着怒气,依旧笑道:“朱公子,我也读过你们汉人一些书籍,有些疑问没始终没懂。” “孟子颂扬孔子云: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矣,夏阳比秋阳之光更为灼热,孟子为什么不用夏阳而赞呢?” 迭力必失说完,继续笑看着朱雄英,同时也看着詹徽和李原。 詹徽和李原语噎,孔孟之学问他们自然读过,可现在全心都放在政zhi上,哪有时间去钻研? 为什么孟子用秋阳而不用夏阳,这谁还能记起来? 对方是蒙古人,随口一个问题,还是关乎汉文化的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岂不更有损国体? 如果朱雄英不率先带头挑事,对方何故会反击? 詹徽和李原都不清楚,朱雄英为什么上来就那般富有攻击性,对待帖木儿帝国使臣。 正在为难之际,朱雄英从容开口回道:“今日天下用夏历,孟子一书用的是周历,所以孟子用秋阳,指的就是夏历中五、六月之烈日。” “你看不懂孟子,因为你只研究我今日之大明,却不曾想我四千年文化一直在演变,汉文化博大精深,只知现在而不知历史更迭,则易亡国矣。” 迭力必失袖中拳头微微攥紧,依旧笑着道:“朱公子腹中墨水,可不止只有几两啊!佩服佩服。” 迭力必失说完,他身旁副使道:“听你之言,似乎能对你汉家文化百问百答?” 此言一出,李原赶紧出面阻止:“呵呵,今日不讨论这些,诸位若是喜欢,改日本官代为引荐翰林院……” 话没说完,朱雄英盯着蒙古副使,淡淡的道:“想必你还有高问?” 帖木儿汗国副使看着朱雄英,拱手道:“老子出关,到了何处?” 等他开口,李原和詹徽面色大变。 老子出关,去了何处,神仙来了也回答不出来,典籍上更没有记载。 方才李原想阻止朱雄英,可朱雄英根本没给他机会。 年轻人,还是不稳重! 李原心头有些失落,更想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指名道姓,点朱雄英参加今日宴会。 这要回不上来,你朱雄英丢脸不要紧,可大明的国体怎么办? 若是今日传出去,他这个礼部侍郎,还不被万民指责死? 这群蒙古使臣也是没个分寸,如此为难,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一个溃散而逃的小国,怎么有胆子和大明叫板的? 蓝玉此时眉宇却开始蹙起来了。 不是因为朱雄英的自信,而是蒙古使臣的态度! 这批万里之外的国家,看起来对大明处处谦卑,但却有底气和大明叫板,他们的实力,绝不会孱弱,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骨子不怕大明一般! 嘶! 蓝玉面颊微微一僵,他想起了朱雄英的话。 莫非这群蒙古人,真不是当年捕鱼儿海溃散而去的北元贵族? 万里之外的事他不清楚,更不知道这所谓的帖木儿汗国强大到什么地步。 但从帖木儿那封极尽谦卑的国书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国小夷的态度呀! 难倒他们再示弱? 嘶! 蓝玉再次倒吸凉气,如果对方真在示弱大明,那他们所图不小! 蓝玉微微看了一眼朱怀,似乎明白了这小子为什么上来就开始拱火! 原来是在套对方的虚实! 于是乎蓝玉默然的将眼皮垂下,不管不顾。 朱雄英看着帖木儿汗国副使,信口开河道:“老子出关,去了天竺!” “与释迦牟尼为伴,故出大法!” 帖木儿汗国副使道:“何以为证?” 朱雄英淡淡的道:“通典记录的浮屠所载,与中华道德经相出,就是说昔日老子往西出关,经西域之天竺,教导当地人成为浮图之徒。” 副使挥手:“不足为凭。” 朱雄英笑着道:“也无他证啊。” 此言一出,帖木儿汗国皆一愣! 李原几人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刚才心里那点小心思,再次被朱雄英这番话给磨灭。 这小子……不简单! 李原开始有些凝重的看着朱雄英,目光从最初的狐疑,到渐渐的敬畏起来。 朱雄英反问帖木儿汗国副使道:“请问副使,寻常二字当何解释?” “寻常之意,就是寻常而已。” 朱雄英道:“错!尺为寻,倍寻为常,天下八尺男儿众多,故为寻常。” 帖木儿汗国几名使臣皆有些语塞,面色有些不自在。 朱雄英继续道:“再问,人坐于地,一日可行多远?” “人坐地不动,谈何行走?” (本章完) 第208章 锋芒毕露! 朱雄英摇头:“还不对!人虽坐于地,但地行一周,故分昼夜。” “再问,何为自然之道?” “就是自自然然!” 朱雄英继续摇头:“不对!自然之道,乃周而复始之道。” “请问,天有多高?”副使语塞。 “请问,地有多厚?”副使再次语塞。 朱雄英厉声道:“汝不知天高地厚,如何探讨学问?”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帖木儿汗国五个使臣面颊微微抽抽,显然在极力的压着怒气! 朱雄英心中冷笑。 目的达到了! 迭力必失淡淡看着朱雄英,努力平复情绪道:“学问是你们汉家人的东西,朱公子能言善辩,佩服。” 朱雄英摇头,“非也!” “一个国家,单靠文化不能长久。” “譬如你们蒙古人,两年前,你们的察合台汗国风光无限,短短二百年,就被赶出了中原,何以为?” “你们赖以崇拜的武士,为什么会输给汉人?” “你们还是不行,方方面面来说,都还是不行。” 迭力必失脸皮微微抽了抽,哼道:“你大明皇帝在中原建国,我大汗亦在河中撒马尔罕建都,前后相去不过两年而已!” 朱雄英呵道:“我朝皇帝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帖木儿是个逃走的参赞,何以相提并论?” “若其骁勇,何以被打成了瘸子?” 这是人身攻击,还攻击他们的大汗! 迭力必失愠怒道:“哪个勇士不曾受伤?最终的结果,是我们大汗打败和驱逐河中的蒙兀儿统治者!” 朱雄英厉声道:“不错,也背信弃义的杀了他的同袍姻兄忽辛,德行有亏,得位不正!” 迭力必失全身在颤,一个毛头小子敢侮辱帖木儿大汗!不知天高地厚! “你大明不过只在中原乱窜,北元傀儡,灭之早晚之事,便是陈友谅方国珍之草莽,都征服数十年之久!” “我大汗短短八年,夺取波斯、阿富汗攻占两河,征服花刺子模!不可一世的十字军在我大汗手下,都不堪一击!” “你大明的武器不过火铳和弓弩,你们的火铳不过只能射米之远,我们的火枪已可射一里之遥!” “我二十万战马雄壮魁梧,所过之处,头颅成山,威慑诸国!就算奥斯曼帝国,见我勇士,也得避之锋铓!” “拜占庭何其雄壮?波斯何其强大?在我帖木儿勇士面前,皆为蝼蚁,我铁骑所踏之处,尸横遍野!” “你大明男儿,世代为农,长居中原之安逸,何有兵峰之锐?” 朱雄英寸步不让,高声喝道:“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凡国遇大事,男必在,与祀戎泯躯祭国。”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士披肝沥胆,将寄身刀锋,帅槊血满袖,王利刃辉光。”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征胡虏之地,剿蛮夷之穴,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遂苍海横流,儿立身无愧,任尸覆边野,唯精魂可依!” “你问我,我何有兵峰之锐?我告诉你!” “我周朝:王事靡盟,忧我父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秦朝: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我汉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我隋朝:四方胡虏,凡有敢犯44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我唐朝:内外夷敢称兵者,皆斩!” “我宋朝:不纵亡国灭种,势不与贼共立,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我大明: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退出长城,保尔全尸!” 迭力必失哈哈大笑:“纵你有数千年历史,迟早也不过是我大汗囊中……” 迭力必失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朱怀,全身在颤抖,脱口而道:“你,你在钓老夫?!!” 朱雄英赧然一笑,眨眨眼,腼腆笑道:“被你看出来了啊?” 迭力必失面颊怒红,震惊的看着朱雄英,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方才他还没深想,现在回想起来,眼眶陡然瞪大! 帖木儿汗国这些历史,大明皇帝都不甚清楚……他,他怎么知道的! 四夷馆外淅淅沥沥还在下着雨,富有明朝特色建筑的燕檐不断滴落着雨水。 馆内八人围在八角桌上,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蓝玉和詹徽以及李原三人此时豁然开朗,也明白了朱雄英,为什么上来说话就那么富有侵略性。 他在激怒对方! 他所有说话的技巧,目的都是为了引导对方! 他一定熟悉蒙古人的天性,所以才会抓着他们的豪迈的性格,上来就针尖对麦芒。 李侍郎起先对朱怀还有一丝丝怀疑,怀疑他是来添乱的,更怀疑皇帝看人的眼光等等。 主要是年轻! 朱雄英太年轻了! 年轻就意味着城府不深,年轻也意味着没经历过事,没见过太多大场面,尤其是国家与国家外交这种重要场面! 不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有些处事的态度、说话的技巧,年轻人是永远不明白的。 可现在,李侍郎除了折服和震撼,他实在没别的话能形容朱怀。 他想不通,明明是这么稚嫩的脸,为什么却像是经历过许多岁月洗礼一样,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年纪,城府能深到这种地步,他甚至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场外交对话, 始终都是朱雄英,牵着将蒙古使臣的鼻子在走!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外交官! 说实话,李原作为礼部侍郎,他此时自认为他自己没有朱怀的水平! 李原在感慨朱雄英的能力,惭愧自己的技不如人,自责先前对朱雄英抱有的轻视。 可蓝玉此时,心里却已翻江倒海! 刚才朱雄英引导出来的信息,实在太爆炸了! 在这之前,蓝玉压根就没将帖木儿汗国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来看,所谓的帖木儿汗国不过只是一群蒙古部落建立的小国。 远在西方万里之外的世界他没见过,也没怎么听过。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奥斯曼帝国,什么中东、欧洲、拜占庭……这距离蓝玉太遥远了。 泥腿子出生的蓝玉,打仗很厉害,这不可否认。 但对世界格局的认知,他有些抓瞎。 尤其刚才听到这群蒙古人说他们的火枪已经射程一里之遥,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吹嘘,他都有些心悸。 怕,是不肯定不怕的! 当初北元不是号称马匹上无敌手吗?蓝玉依旧亲自骑马带着汉家儿郎,将北元神话给碾压了! 他主要是在担心国朝军备的未来! 这二十年来,国家鲜有将财政投入到火器研发中去,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这对大明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虽然万里之遥,可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汉人爱好和平,不惧挑战,但对方可不是知书达理爱好和平的一类人。 如果有一天他们兵临城下,如果大明突然发现自家的火器和对方的火器有了巨大差距……不勘设想! 蓝玉看了一眼朱雄英,又看着那群蒙古人,心里默默将方才的对话全部记了下来。 同样震撼的还有詹徽。 他抿嘴,一言不发,但眼中的震撼一览无余。 震撼于朱雄英外交水平的高超,更震撼于这群蒙古人! 他们从来大明,一直都表现恭敬的模样,一直都谦卑有礼,直到今天,他们突然将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那么,这表明先前的一切……他们都是装的! 轰! 詹徽头皮有些发麻! 此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奉天殿,当老爷子听到帖木儿汗国极尽谄媚的国书,非但没有高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愠怒! 来者不善啊! 詹徽默默看了一眼朱雄英,也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让蓝玉带着朱雄英,来宴请这群蒙古使臣! 呼! 老爷子依旧厉害!朱雄英依旧犀利! 这对爷孙……真是天生的王者! 朱雄英眨眨眼,看着眼前这群帖木儿汗国的使臣。 说实话,如果眼神能杀人,迭力必失一定已经将眼前这小子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来之前帖木儿汗左叮咛又嘱咐,要求务必视大明以弱。 现在被这毛头小子一刺激,一股脑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这要是回去了,大汗不扒了自己的皮! 最为主要的,这小子是怎么知道帖木儿汗国以西,包括但不限于奥斯曼帝国等国家形式的? 还有,他又怎么知道我帖木儿汗是瘸子,怎么知道我帖木儿汗杀姻兄忽辛的秘闻的? 这些事,就连大明皇帝和百官都不甚清楚! 他怎么知道的? 一股深深的凛然的惧意,突然涌到迭力必失的心头。 他目光有些凝重的看着朱雄英! 说实话,这小子带给迭力必失的感觉,比大明任何人都要危险! 能唱白脸,还能唱红脸,似乎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眼中,似乎整个蒙古使团在朱怀的眼中都如玩物一样。 他一定早就想好怎么对付自己了! 好可怕的臭小子! 迭力必失沉默着,面颊微微抽搐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含笑的朱雄英…… 还能笑的出来! 这是一个,刚及冠年纪小子该有的城府? 他还能笑的这么自然?似乎刚才所有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要么就是缺心眼,要么心理素质强大到了极致! 迭力必失宁愿偏向前者,但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一定是属于心里素质极强的一类人! 周围几个使臣面色都不怎么好。 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这小子在钓鱼! 刚才说了那么多,都在钓鱼! 迭力必失默默拿起茶杯,徐徐地低头喝口茶,手在颤抖,脸在勉强笑着。 朱怀看了一眼蓝玉,又看着迭力必失五个蒙古使臣,道:“这样,你们先聊,小子刚才实在过于冲动,不适合这种大场面,小子先告辞了,不耽误诸位雅兴。” 这话说出来,迭力必失面颊抽的更厉害。 朱雄英抱拳起身,看了一眼蓝玉,道:“我先走了。” 蓝玉起身:“我送你。” 詹徽也起身,道:“我也送你。” 李原准备起身,詹徽压着他道:“你接待使臣。” 迭力必失黑着脸道:“不必了,我们……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宴会不欢而散。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 蓝玉和詹徽脸色都有些不好,两人都在主动给朱雄英撑着伞,将朱雄英夹在中间。 詹徽沉思许久,才看着朱怀:“佩服!” “不过,你怎么知道帖木儿是个瘸子,还有他杀姻兄这些无耻勾当的?” 詹徽有些好奇的盯着朱雄英。 朱雄英笑笑:“猜的。” “阿?” 朱雄英道:“詹大人有空去看看元史,梳理一下元朝蒙古贵族的一些关系,然后结合着帖木儿汗的发家史,去猜一猜,应当也会明白。” 走到四夷馆门口,朱雄英抱拳道:“我先回去了。” 蓝玉点头,想了想,将手中的伞递给朱怀,沉声道:“你今晚做的很好!” 朱雄英肃穆道:“舅姥爷,帖木儿汗国使臣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整,他说我们大明迟早也会是他们的囊中……什么?” 蓝玉道:“囊中之物。” 说完后,他脸上陡然升起一抹杀气,“保家卫国的事,有你舅姥爷在一天,大明一寸山河都不会丢!” “好!” 目送朱雄英离去。 蓝玉和詹徽目露尊敬,默默的看着朱雄英的背影。 詹徽喃喃的道:“他越来越有国君的样子了,心如猛虎,细嗅蔷薇,为大明未来着想,为家国操心,偏还锦衣夜行至此!” 詹徽投出一抹深深的尊敬! 大国外交这种事,平头百姓不会知道,甚至许多官吏也不会知道。 这就意味着,今天朱雄英的举动,不会被世人熟知,他为大明做的事,将会一直如锦衣夜行一般。 但詹徽还是矗立在原地良久,给予朱雄英最高的敬意! 蓝玉拍了拍詹徽的肩膀:“走吧,有些事,要让老爷子知道!” “老爷子让皇太孙来,恐怕目的也就是如此!”(本章完) 第209章 咱误解了刘伯温! 蓝玉望着雨中朱雄英离去的背影,幽幽一叹,对詹徽道:“太平日子不容易,咱过了太久太平日子了,现在咱才回过味来,原来咱大明,还不是想象中那么安稳!” “还有一拨拨强大的对手,原来一直在觊觎大明的锦绣河山!” 蓝玉有些隐忧。 詹徽面色也不怎么好,看着蓝玉,道:“走!去知会老爷子!” 朱雄英走在应天大街,夜风冷冷,微雨依旧,几个身披蓑衣的百姓焦急朝家中赶着,还有三五个读书人边走边高呼着之乎者也。 应天城的夜晚,依旧有许多百姓外出,而不必去担忧治安问题。 这就是太平的大明! 然而太平之外,大明依旧有许多对手,在对这东方强大的巨龙伸出贪婪的目光! 阳光还算明媚。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天空湛蓝的如画一般美轮美奂。 大清早,老爷子就背着手笑眯眯的走来,仔细的由上到下打量着朱雄英。 那宠溺的目光,看的朱雄英一阵肉麻。 “咋了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坐在院子中:“昨晚干的不错!” 朱雄英恍然,“老爷子,您都知道了?” 朱元璋点头:“嗯,都知道了。” 朱雄英笑笑,洒然挥了挥手道:“其实也就是那群蒙古人不经激罢了,换谁去都一样。” 朱元璋眯着眼摇头:“不一样。” “也不是他们不经激,是你有本事,有本事就是有本事,不要谦虚!” “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国jia,任何国jia出使都不会派废物过来,除非你激到他们的痛处,不然他们会失口说那么多?”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道:“你小子,去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吧?” 朱雄英靦覥笑笑:“稍微想了一些。” 朱元璋点头:“好孩子,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做的不错。” 缓缓地,老爷子眼中露出一抹愤怒,对朱雄英道:“你可知道这群使臣在奉天殿怎么和皇帝说的?” 朱雄英不解:“咋了?” “咱皇帝问他们,他们国jia可太平,可有战争;他们回答的极其谦卑,说他们国jia尚且太平,也没什么战争。” “甚至还要求着大明护佑他们。” “一番放低姿态的话,让朝中群臣兴奋到了极点。” “百官都认为这是大明的国威,震慑到了万li之外!” “呵呵,殊不知,人家这是将咱大明君臣当猴耍呐!偏踏马的百官还能骄傲的起来!” 朱雄英听着老爷子极尽讽刺自嘲的话,脸颊也隐约有些愠怒。 他认真的对朱元璋道:“爷爷,这帖木儿汗国,绝对所图不小。” 朱元璋哼道:“已经昭然若揭了!还踏马对咱说咱大明迟早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狗獠们的野心倒是不小!” “咱要是放开手脚和他们大干一场,咱敢保证,大明铁骑能将他们打的找不到牙!” “可咱不能!” 老爷子眼中带着一丝憋屈。 朱雄英都明白,也明白老人的心思。 老爷子担心战争对百姓的危害,也知道战争对国力的损伤。 他不能为了一点面子,为了吞噬更大的疆域,而随意发动战争,这是对一个国家的不负责任! 朱元璋看着愠怒的朱雄英,问道:“生气不?” 朱雄英点头:“有点,任何人听到一个国家的使臣在明目张胆羞辱咱汉家的君臣,也忍不了!” 朱元璋笑道:“你小子,永远都抱着一颗赤忱之心!不错!这也是咱大明万万同胞都该有的决心!” “生气要忍着,要憋着。” “逞口舌之快有啥用?大国战争不是泼妇骂街,骂完了,屁事没有。” “咱男人之间的决斗,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亡其国,啖其血!” “大孙!咱告诉你!咱大明这个王朝,历来都不是软弱怕事的,咱皇帝要建设的大明,以后一定是个硬骨头的大明!” “可现在,即便咱知道帖木儿汗国的目的,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不能学他们,更不能学成吉思汗那废物!” 提到成吉思汗,朱元璋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屑,这是一代帝王对前朝帝王最大的蔑视! “咱说成吉思汗废,不是说他打仗不行,打仗他是好手,可为什么短短九十来年,元政廷就亡了?” “还是那句话,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坐江山难!” “他成吉思汗一直在吞并,将兵峰推到西方甚至更远,可有啥用?治理不了,又有啥用?守不住又有啥用?” “为什么咱大明打任何一个国家都小心翼翼?又为什么打下交趾还需要这么多人呕心沥血的去治理?” “哈,或许你找个书生,他能义愤填膺的举着双手高呼,打仗打仗!大明大胜!咱大明不能受到一点侮辱!谁羞辱我们,我们就要灭国……” 老爷子手舞足蹈,声情并茂,看的朱怀偷偷在笑。 老爷子笑了笑,“这不扯淡嘛!大国战争又不是邻居打架!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 “一场战争,得不偿失的将咱中原财政打废了,百姓是夸你还是骂你?” “咱可不能有书生之见,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一个强大的人,不是在乎你的拳头有多硬,而是在乎你隐忍之后爆发的力量有多强!” 和唐太宗、汉武帝那样的帝王比,朱元璋的战略眼光不同。 这和他的出生有关。 唐宗汉武这样的帝王是贵族出生,他们考虑的是上层阶级利益,讲究的是贵族的侵略性! 朱元璋小农出生,他首先要考虑百姓活的好不好,再会去考虑怎么发动侵略战争。 治国是本,战争是表。 朱雄英叹口气:“可我还是想干他们!” “尤其听到刚才您老说这群人将咱君臣当猴再耍,忍不了!” 朱雄英搓了搓手,看着朱元璋道:“老爷子,你说咱能不能制造一场‘意外’,直接将这群使臣给留下来,然后撬出更多的信息?” “我保证能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元璋气笑了,白了一眼朱雄英:“你小子是在和咱扯淡呢?刚才说的话白说了呀?” “咱是大国天朝,天朝要有天朝的样子,恩德服人,方能四海归心!大国要有大国的气度!” 朱雄英摇头反驳:“我不这么想。” “我觉得,我们不该讲究虚无缥缈的博大和宽容,你强大时这是一种美德,但是你弱小的时候,别人却不会记得,反而会嘲笑。” 后世就是如此,在东亚文明数千年的岁月里,我们一直都是遥遥领先的。只不过是停滞了百年,沧海一粟的时间,却被那些翻身的小国嘲笑落后。 而当我们再次强大的时候,他们又莫名惊诧,好似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人和国家一个样,都是记打不记吃的。 “呵!你小子总能和咱说出一堆道理出来。” 笑了笑,朱元璋柔声道:“咱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不要逞一时之勇,短暂的退步和隐忍,也未尝不可。” 朱雄英点点头:“哦,道理我都懂。” 朱元璋道:“可就是忍不了?” “人家羞辱的是皇帝,是大臣,又不是你,要说愤怒,也是咱最愤怒,你跟着瞎胡闹个啥?” 朱雄英笑笑,纠正老爷子道:“您是我爷爷啊,我觉得您最愤怒的,指不定现在您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朱元璋瞪大眼睛,洋怒道:“扯淡!咱有这么不堪么?这点委屈都受不得,还怎么做皇帝?” 老爷子咂摸咂摸嘴,眼中露出一抹回忆,唏嘘道:“不过你小子,说的也有理。” “咱皇帝年轻时候和你一样,也是这种急性子,遇谁都不怂,但最后刘伯温给咱上了一课。” “那是咱,最后悔的一次。” 朱雄英不解的看着老爷子,搀着朱元璋让他坐下,给他倒一壶茶:“咋了?” 朱元璋叹口气:“元末的时候,在滁州路中书行省,陈友谅递来一封信,让咱皇帝给他称臣。” “满朝都愤怒,咱也是如此。” “可那刘伯温,偏硬着头皮对咱皇帝说,说北元军不成气候,也不足为惧,咱要让南边陈友谅不进攻咱,要安心将北元鞑zi给打了,就得像陈友谅诈降称臣。集中精力去攻打北元。” “咱听了暴跳如雷!好男儿战场上怎么能有投降这回事?诈降它也不成呀!” “于是咱,直接撵走了刘伯温。” 说到这里,老爷子脸上都是后悔之色。 “哎,事实证明,刘伯温是对的,那时候北元和陈友谅南北夹击,咱死了三万多义军,如果咱皇帝没找回刘伯温,大明可能就没了。” “三万兄弟啊!因为咱要面子,不肯投降,没了,都死了……” 老爷子双眼有些红润起来尾。 “孩子,事实证明,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该韬光养晦就要韬光养晦。” “如果以后你掌权了,你会发现你的每一个冲动决策,都会给你下面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切记,不要逞一时英雄。” 听了老爷子说的一番话,朱雄英愣住了,很长时间才点头:“明白了。” 想了想,老爷子继续道:“孩子,你套出一句话,让咱有些担忧。” “他们说,他们的火枪,射程已经高达一里地甚至更远。” 说到这里,老爷子面色有些凝重起来,“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朱雄英听后,面色也跟着肃穆起来。 他听师尊说过对岸,他不知道那边的火器,现在发展成什么程度。 但他敢保证一点就是,战争会驱动他们对武器的需求! 西方一直混乱,一直战乱不休,他们对武器需求很大,一定也在实战中不断改良武器。 火器在那边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朱怀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佐证,佛朗机人发明的佛朗机炮,其时间是在国朝之前的。 很难想到,这两个现在还在被奥斯曼帝国按在地上摩擦的西方国家,百年后就会发明那么强大的武器。 还是那句话,战争驱动他们对武器的需求。 他们的国家落后,这辩驳不得,经济上和大明是存在巨大差距的,这也毋庸置疑! 他们之所以强大,还是在海军便利上,他们之所以发达,还是因为掠夺和入侵! 军备武器是关键,即便放在后世,也一直是一个国家安危的保障! 朱雄英摇头,认真的看着老爷子,道:“不管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吹嘘的话,我都觉得,我们应该在武器研发上抓紧投入了。” “我们的两眼火铳、三眼火铳,在战场上的弊端太大,还有虎蹲炮,射程也仅仅只有五百米。” 除此之外,虎蹲炮的高度也没办法调节,装弹的过程也耗时很长。 许多火器的弊端,都需要改进。 国朝没在火器上用心,因为战争较少,朱元璋也不太在乎武器的建设。 不过今天听了朱雄英的话,老爷子还是有些凝重起来。他蹙眉道:“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国家缺钱,却始终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成了。” 朱元璋挥挥手,“说了这么多,饿了,吃饭去!” 朱雄英心事重重的点头,“好!” 老爷子笑着道:“也别太过于忧心,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慢,慢下来,才能出细活。” “虽然咱要有危机心里,但国家发展建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发展太快了,最终伤害的还是百姓,他们帖木儿国家是以战养战,掠夺、杀戮、战争,咱们不能如此。” “咱们还是要探索出一条适合大明发展壮大的路子来。” 老爷子很满意的看了一眼朱雄英。 小子的高度上来了,当初还在想着温饱,想着报恩,想着经商赚钱。 一眨眼……嘿! 大孙子也开始替他爷爷,操心国家大事了! 老爷子有些自豪,这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大孙子,这是他亲手打下江山的未来君主! 他很有成就感。 标儿,你家老大和你很像! 你真不错啊,给咱带来一个如此优秀的大孙子! 咱高兴呐!(本章完) 第210章 这不可能啊! 午饭的时候,朱元璋喝了几口酒,气色不错,显然也没将帖木儿汗国的事放在太多放在心上。 倒不是不重视。 他是一个皇帝,需要操心的事太多,要是什么事都挂在心头,那他心里得堵死! 啧! 老爷子眯了一口酒,龇牙咧嘴,一脸享受。 朱雄英看的很开心。 朱元璋狐疑的盯着朱雄英:“你傻乐个啥?” 朱雄英道:“老爷子你很久没喝酒了吧?” 朱元璋点头:“是啊,你咋知道?” “你刚才这享受的模样,显然很久没喝了。” “额。”朱元璋白了他一眼,“那你高兴个啥?” 朱雄英道:“高兴你听我的话啊。” 呵!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咱这是忙,没工夫喝酒,这不才闲下来么?” 似乎想起什么,老爷子眯着眼:“最近咱大明发生一件希奇的事,嘿!” 朱雄英给朱元璋夹了鱼块:“有刺,您老注意点。” “啥稀奇的事?” 朱元璋呵呵道:“有人,还真踏马在大力建设书院,你小子够牛的!前不久才和咱说过,建设书院和世家发展之间的联系。” “咱当时就在想,这么牛的想法,除了你这聪明人,应该没人能想得出来。” “果然,有人和你一样的聪明,不得了,不得了呀!” 说这话的时候,朱元璋暗淡的目光中,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杀气。 如果朱怀之前没对朱元璋科普过建设书院之后的百年影响,朱元璋不会意识到简单的发展书院,会给国朝引起多大的动荡。 先建设书院,看起来是便民之举。 第二阶段,投钱抢名师大儒,用利益让名师大儒进入私办书院中去,掏空国家师资力量。 第三阶段,当百姓知道私办书院能培养进士人才之后,所有百姓会放弃官学,进入私学。 最终他们就达到了控制天下读书人和操控束修价格的命脉。 那时候,任何一个执政者,都不敢动他们了,因为国朝的根基,国家的人才都被他们掌控着。 牛!牛的很! 朱雄英心下陡然一跳,不解的看着老爷子:“确定了吗?如果只是开办书院,并不代表就一定别有用途,爷爷,此事还是要斟酌来看的。” 朱元璋笑吟吟的道:“上元夜那天,他们开办了凤阳书院,在应天街上打了招牌,呵,那么大的花灯,确实效果斐然。”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已经拉了不少孩子过去读书。” “啧啧,这还满不足,这一个月又开了两家书院。” “他们胃口有多大?步子迈这么快,不怕撑死?” 上元夜那天,硕大花灯上的‘凤阳书院’朱怀有印象。 当时朱怀还对赵檀儿感慨,感慨这书院背后的人智慧卓越,能想到大明版营销的手段。 真没想到,这才短短不过一个月,他们居然还在发展书院,看来所图不小! “爷爷,是谁家这么找死啊?” 朱元璋摇摇头:“且在看看吧,希望他们不要不识好歹。” “噢。” 朱雄英点头,随后又给老爷子夹个鸡块过去。 朱元璋方才在喝酒,这会儿开始狼吞虎咽的干饭。 朱雄英没好气的道:“老爷子,你这吃饭习惯也不对!”“不要吃那么着急,慢慢吃,莫卡住了!” 老爷子笑着道:“吃饭不卖力,干啥能行?” 话音刚落。 老爷子突然愣住了。 随后面庞迅速蹿红,面色越来越痛苦,不听的拍打着胸部。 “咳……咳咳……” 朱雄英还在埋头吃饭,突然察觉老爷子咳嗽,抬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卡住了?” “不要拍打,不要动,信我!” 说完,朱雄英忙不迭道:“爷爷你站起来!” “别动!” 朱雄英迅速走到老爷子身后,双手从后环抱住,找到老爷子的肚脐眼,单手握拳,朝上一寸,然后另一只手猛地一拍! 噗! 老爷子喉咙中的鸡块倏地被吐了起来,刚才红润的脸庞,缓缓消下去。 朱雄英迅速给老爷子端来一壶茶。“先喝。” 朱元璋猛灌一口。 感觉气息顺畅了。 刚才喉咙堵住,有那么一瞬间,朱元璋甚至看到死亡来临,现在回想,一阵后怕。 “哈,大孙……” 朱元璋抬头,却见朱雄英站在原地盯着自己,脸色阴沉的可怕。 老爷子脖颈一缩。 完啦,大孙子又要教训自己啦! 老爷子像个犯错的孩子,在等待着朱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朱怀刚才确实被吓到了。 呼吸道异物堵塞后导致无法进行呼吸,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如今时代,因为此事而死亡的人数却多不胜数! 海姆立克急救法朱雄英从朱长夜那里学过,也幸好学过。 因为任何操作的不当,都可能致命。 不是说笑,真实情况就是如此! 许多人误以为拍拍背就能通气,不是! 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利用肺部残留气体,形成气流冲出异物,如果操作失误,不但不能将呼吸道异物取出,还会家中堵塞,直到窒息致命。 朱雄英没好气的对朱元璋道:“你一把年纪了,以后能不能听我的话啊?” “你可知道刚才多危险?会致命的你知道吗?” “但凡刚才我不在这里,或者任何一个人无故拍了你的背,都有可能加重呼吸道堵塞,直接要了你的命!” “之前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吃饭那么快,哦,合着就不喝酒听了我的话,吃饭吃那么快你觉得没事是吧?” “您这身子还能和年轻人比吗?” “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啊?” 见老爷子垂头聆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朱雄英又气又笑。 “得得得!” “我瞎操心了!” 朱元璋抬头,然后给朱雄英竖起拇指:“还别说,大孙子你还真有两下,比太医院那些老医工还神奇!” “我……” 朱雄英刚要开口,朱元璋捏了捏朱怀肩膀:“咱记住了,知道你为咱着想,下不为例!” 朱雄英这才点头:“知道就好!” “得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写点东西!” 朱雄英挥挥手,跑回到书房。 老爷子有些惭愧,拍拍屁股躺在摇椅上,抱着一壶茶晃荡着摇椅。 刚才确实很危险。 朱元璋能感知到。 他不是没见过吃饭被噎死的人,相反,他见过很多这种情况;小时候吃不饱饭,陡然来了送米布施的财主,村里有几个就因为吃的太快被噎死了。 当年死的人,真是五花八门,朱元璋见过不少。 年轻的时候不畏事,现在老了,回想起来也有些心悸。 他眯着眼躺在摇椅上,眼神透过窗子,看着认真埋头书写的朱怀,不由有些好奇。 这小子,写啥呐? 朱元璋想了想,起身喝口茶,将茶水放在石桌上,蹑手蹑脚的朝书房走去。 “马上写好了。” 朱雄英头也没抬。 “写的啥?” 老爷子凑过去,看到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养生知识,他不由呆怔住了。 “给咱写的?” 朱雄英没好气的道:“不然呢?回去多看看,譬如饭后不能躺下,譬如多吃清淡菜,譬如饭后散步……反正习惯一点点改便是,能不能坚持看你自己,要不要多活一些时日,也看你自己。” 朱元璋咧嘴,乐呵呵的道:“咱保证!你说啥咱就做啥!” “乖乖!你小子当真不得了呀!啥玩意儿都懂?这些都从哪儿看到的?” 朱雄英白了老爷子一眼,道:“书上。” “多读书能多活命呀!这话不假!”朱元璋咂摸咂摸嘴。 朱雄英放下笔墨,将纸张上墨迹吹干,递给老爷子:“你收好,回去闲着没事多看看。” “好嘞!” 老爷子宝贝似的将纸张纳入怀中。 …… 礼部。 昨夜礼部侍郎李原将帖木儿汗国的一些情况连夜奏给了朱元璋。 到现在,李原还有些后怕。 帖木儿虽然表面对大明毕恭毕敬极尽谦卑,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竟然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将大明文武百官乃至于老爷子都当孩子哄骗! 如果不是朱怀的出现,他李原到现在说不得还有些自鸣得意,还在被人当猴儿耍。 昨夜在晚宴上,自己似乎对朱怀持着怀疑态度。 好像面色也有些不太好。 虽然他没有对朱怀说什么重话,可心里却是对朱雄英,持怀疑态度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最起码朱怀不知道。 可他心里这道砍过不去。 要不是朱雄英,他也不会知道帖木儿汗国的野心,无论怎么样,朱雄英都在帮着自己,帮着整个礼部。 人家不计较这些,但李原受到别人恩惠,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尤其他昨晚心里还对朱雄英,持着怀疑的态度。 “来人。” 李原对外叫道:“那群蒙古使臣,送来的礼品,最珍贵的是什么?” 礼部皂吏想了想,道:“回大人,要说最珍贵的,那应当是犀牛角匕首,据说那玩意儿削铁如泥,携带方便,十分利于防身。” 李原一喜:“拿给本官。” 皂吏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李原。 李原不悦的道:“少一两个贡品而已,不需你承担,本官自己担子!当时候入国库的时候少清点一柄犀牛角匕首便是!” 皂吏闻言忙不迭摇头道:“回大人,倒不是因为这个。” “主要这犀牛角匕首,好像就那么一柄。” “一柄就一柄!拿给本官!”李原道。 “不是啊,这一柄匕首,早些日子被皇爷派太监来取走了。” 额。 李原一脸无语:“你是不是有啥大病?说话能不能不要拐弯抹角?” “除了犀牛角匕首,还有什么比较珍贵的东西?” 皂吏忙道:“哦哦,较为次一点的,有个象牙磨出来的匕首,到也不错。” “虽然没有犀牛角匕首那么夸张,但象牙磨出来的匕首比较轻盈,携带更加方便,也能防身,用来收藏约莫着以后的价值也会很高。” 李原点点头:“成,拿给本官。” “小人这就去取!” 下午的时候,朱雄英送走了老爷子。 再回去的路上,恰好遇到刚下值的赵思礼。 朱雄英笑着打招呼:“赵大人,昨晚有些不好意思。” 赵思礼摇头,挥手道:“没啥。” “对了,你昨晚去哪了?” 朱雄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去了一趟四夷馆。” “额。” 赵思礼狐疑的看着朱雄英:“该不会去接待使臣了吧?” 朱雄英点头:“嗯。” 赵思礼目光有些复杂。 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朱雄英会不会是什么天潢贵胄。 他这做的一切,仔细想想,似乎哪一件事都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对了,你昨晚偷摸着告诉她,让老夫少和徐家接触,为啥?” 朱雄英愣了愣,他盯着赵思礼道:“赵大人,我和檀儿的婚事,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你昨晚存了什么心思,也知道你故意在表演给徐姑娘看。” 被戳破了心事,赵思礼显得有些羞赧。 朱雄英继续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我家老爷子。” “这是他拖了关系,让皇帝亲自赐婚的。” “我家老爷子的信誉很高,和皇帝的关系也很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事不可能有变数。” “你不必如此耗费心机。” 赵思礼抽了抽脸颊,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朱雄英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只是从六品的指挥佥事,他们中山王府是世袭的王公,是开国功臣,你觉得,你能请得动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能拉下身份来赴宴?” 这种训儿子的语气,如果放在以前,赵思礼可能就变脸了。 但现在,当他认识到朱雄英的能量之后,他非但没有生气,竟还凝眉深想起来。 朱雄英没说这事,赵思礼还没深想,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古怪。 朱雄英道:“你在利用他们的同时,他们会不会也在利用你?” “如今中山王府的势力一个接着一个被清除,我不太清楚陛下在做什么,但我隐约嗅到中山王府会有危险。” “远离他们,不要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免得引火上身!” 赵思礼脸色变了变,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将中山王府送来的拜礼还回去!” (本章完) 第211章 令人震撼的消息! “嗯!” “二哥!” 不远处,徐增寿指着前方,道:“那不是朱公子和赵思礼么?” 徐膺绪蹙眉望去。 “嗯。还真是。” “他们在干啥?”徐增寿问道。 “跪下,承认你当时的错误?” “啊这……我没有!二哥你可别乱说啊!” “那还愣着干啥?回家去!” “哦。”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二月中旬,整个应天都开始被包裹在绿茵之中。 等徐家兄弟快抵达府邸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雨。 两兄弟被淋的面颊滴答着雨水,混身有些微湿。 中厅堆着许多礼品。 徐辉祖和徐妙锦蹙眉站着,面色有些不好。 徐膺绪和徐增寿奇怪的道:“二哥、五妹,这是谁家给咱又送礼了?” 徐辉祖闭目不语。 徐妙锦看着两位兄长,娇叹道:“就在刚才,你们回来之前没多久,赵思礼亲自将徐家送过去的礼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阿?” 徐增寿道:“为啥啊?他受不起么?” 徐辉祖没好气的道:“能不能不要张口就来?真要受不起,为啥昨天我们送礼过去,赵思礼还那般的感恩戴德?” “这分明就是在和徐家撇清关系!” 徐妙锦点点头,随即有些狐疑的道:“难倒赵思礼,已经揣摩出来了什么了么?” 徐辉祖摇头:“左右不过一天一夜罢了,他能揣摩出来什么啊?”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会突然将礼品送回来呀?”徐妙锦百思不得其解。 她蹙眉凝思的时候,微微抬头,却见徐膺绪和徐增寿沉默的站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愤恨。 “你们怎么了?”徐妙锦问道。 徐膺绪咬牙哼道:“朱公子!” 徐增寿跟着道:“什么朱公子?!简直就是姓朱的!坏到家了!” 徐辉祖看了两兄弟一眼,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徐增寿哼道:“大哥,就在前不久,我们在应天大街远远看到朱公子和赵思礼在说着什么。” “那赵思礼脸色难看的很,听完朱公子的话后,就急急跑了。” “你说这礼品刚才才被赵思礼送回来的,他一个武夫,懂啥啊?这不明摆着是那朱公子教他的么?” 徐辉祖愣了愣,沉默许久,脸色缓缓地变的更加凝重,少顷之后,脸色大变,他倒吸凉气道:“朱公子,为什么要指点赵思礼这些?” 徐膺绪和徐增寿下意识的道:“为啥?” 徐辉祖脱口而出:“要么他早就看出来徐家的困境,要么就是他亲手制造的徐家今日困境!” 此言一出,徐膺绪两兄弟倏地大惊! 嘶! “大哥你意思,老爷子想清洗咱中山王府的想法,其实朱公子早就知道了?” 徐辉祖咬着牙,额头冷汗涔涔,道:“兴许,老爷子就是为了给他铺路,才决心清洗中山王一脉……” 三兄弟沉默在原地,脸色渐渐有些阴晴不定,缓缓地开始夹杂着一抹浓烈的担忧。 徐妙锦在一旁安静听了许久,秀眉高高蹙起,她狐疑的盯着三兄弟:“大哥,二哥,四哥,你们在说什么?” “皇帝想对中山王府发难,和朱公子有什么关系?” “他和皇帝八竿子打不着面,他能在这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徐妙锦方才在一旁默默听了半响,也思考了许久。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 她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解,怎么也想不出来朱怀能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 三兄弟听了徐妙锦的话,陡然一愣。 徐妙锦抬眸看着三兄弟:“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徐辉祖看了徐膺绪和徐增寿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沉声点头:“嗯。” 徐妙锦盯着他,狐疑的问道:“那你刚才说,皇上这是在给朱公子铺路,这又是什么意思?” 徐膺绪忙道:“五妹你多心了,你是我徐家的轴心骨,我们怎会瞒着你呢?呵呵。” 徐妙锦脸上带着一丝丝怀疑,也无暇去深想,拧着秀眉道:“如果真是朱公子在背后指点赵思礼,到也说的通。” “他这么聪明,一定是早早就看出了什么,让赵思礼和徐家保持距离,也无可厚非。” 徐辉祖看了一眼徐妙锦,道:“五妹你别想那么多,就事论事,现在局外人都看出了咱中山王府局势不妙。” “咱们以后想接触淮西勋贵,恐怕也不太可能,为今之计,只能快点发展书院,争取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给徐家在夹缝中求得一点生机。” 徐妙锦点头,不过心头也有些隐忧。 “怎么?”徐辉祖看着徐妙锦。 徐妙锦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虽然发展书院这事的动机十分隐晦,但我始终还是担心,担心有人能看出来我们的目的。” 徐辉祖微微笑道:“五妹你多虑了,这一个月来,咱们书院收费万般便宜,甚至国子监都在说我们在给大明减少教育负担,是利民之举,你就别担心那么长远了。” 徐膺绪也跟着笑道:“就是呀!再说了,五妹你将事情推演到一百年之后了,谁还能这么牛,直接能看出咱徐家的深远目标呀?” 徐妙锦心不在焉的点头:“嗯。” 倏地,她脑海中想到一道身影。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呢? “我先回去了。”徐妙锦带着心事,施施然离去。 等他走后,徐家三兄弟脸色才变的无比凝重起来。 “大哥。” 徐膺绪道:“这不对啊,不是说,朱雄英身为皇孙,为何隐藏身份?老爷子这用意是什么?” 徐辉祖冷笑道:“有什么不对?皇家之事,岂是我等能够揣测?” “哎!” 徐辉祖叹口气,“倒也是。” ………… 另一边。 等朱雄英,回到府邸。 却见中厅有人在等着自己。 见到朱雄英,他忙不迭起身,抱拳拱手道:“朱郎君,本官可是等的好生辛苦呐!” 朱雄英有些好奇的看着礼部侍郎李原,不解的道:“李大人,您这是?” 李原笑着道:“哦,本官才下值不久,特意来拜访你的,随便也给你带了礼品以为感激。” 朱雄英摆手:“无功不受禄,不敢当。” 李原正色道:“朱郎君毋需谦虚,你在四夷馆为大明做了许多事,旁人兴许不知道你的功劳多大,但本官是知道的。” “你为本官、为礼部都做了不小外交贡献,如果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像什么话?” 朱雄英愣了愣,有些高看了李原一眼。 李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轻轻拍了拍。 朱雄英有些好奇:“李大人,您这是?” 李原故意卖了个关子,问朱雄英道:“朱郎君家里可有匕首?拿出来,本官给你说道说道。” “说啥?”朱雄英狐疑。 李原道:“说说匕首的好坏。” 其实也是为了吹嘘自己这象牙匕首罢了,只不过需要找个匕首对比一下,不然吹的天花乱坠,没有对比,朱雄英怕也不信。 朱雄英噢了一声,道:“你稍等,前两天我家老爷子给我拿了一柄匕首,我拿给你看看。” “呵呵,好的。”李原笑着点头。 没多时,朱雄英再次走了过来,将犀牛角匕首随意扔在桌子上,“李大人,就这个了。” 李原捋须:“好的,让本官来和你说……” 话还没说完,李原浑身猛地一颤,不大的双眼瞪的滚圆,死死盯着这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犀牛角匕首! 李原浑身忍不住一颤,不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镶嵌红宝石的犀牛角匕首。 朱雄英问李原道:“李大人,怎么了?” 李原呆呆看着朱雄英,微微抿着嘴,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犀牛角匕首本身很珍贵,这不可否认,但毕竟只是一柄匕首而已,无论多珍贵,李原也不会如此大惊失色。 作为礼部侍郎,李原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个番国的精美礼品。 他自认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开眼界了,总而言之,对于什么稀世珍宝的玩意儿,李侍郎还是很佛系的。 他震撼之处,不是在于犀牛角匕首,而是犀牛角匕首背后的意义! 来之前,他特意询问过负责清点礼品的小吏。 小吏不久前才告诉李原,说蒙古国只是上贡了一柄犀牛角匕首,而且……被皇上拿走了! 现在陡然出现在朱雄英这里,李原自然震惊的不轻。 他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许久才道:“朱郎君,那什么……你之前说,这犀牛角匕首,是……谁给你的?” 朱雄英也不清楚李原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就好像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他随口道:“哦,我家爷爷送我的。” 李原倏地一僵,艰难的启齿再次问道:“你……你爷爷是谁啊?” 朱雄英笑着,随口道:“殿阁学士。。” “阿?” 殿……殿阁学士? 李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继续看着朱雄英,紧张的道:“方便告知名讳吗?殿阁的学士……嗯,本官还真不怎么熟悉。” 朱雄英想了想,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开口道:“姓黄,子不提父之名,我也不好说爷爷他老人家的名讳,姓黄,黄学士,李大人没影响吗?” 黄……皇! 李原瞪大眼睛,冷不丁道:“原来是皇……老人家么!” “哦,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呵呵。” 不对! 皇爷什么时候认个孙子? 李原面色十分狐疑,他不免多看了朱雄英两眼,脑海中布满疑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皇爷似乎经常会在群臣面前提朱公子这么个人。 那时候李原,还没觉得什么。 但现在,他有些失魂落魄。 最近朱雄英失踪太久了,莫不是,便是眼前之人? 可这样貌差距…. 摇摇头,他不再多想。 朝堂风波诡谲,没人能猜透老爷子在做什么。 朱雄英点头,随后想到什么,问李原道:“李大人这盒子里是?” 李原磕磕巴巴的道:“哦,巧了,本官也拿来一柄匕首,不过没你爷爷送的好,是象牙做的,轻巧便于携带,权当本官感谢朱郎君的功劳。” 朱雄英点头:“这样啊,那成,谢谢李大人了。” 李原摆手,“不必客气,朱郎君立下许多功劳都如锦衣夜行,很多家国层面的大事,我们也没办法宣传,更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感谢,总而言之,老夫代表大明礼部,感谢朱郎君!” 朱雄英笑着道:“李大人太客气了,晚饭吃了吗?要么在这吃一点?” 李原连连摆手:“本官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噢,那成,我送你。” 朱雄英挠挠头,总觉得李侍郎今天有些怪怪的,尤其见到这犀牛角匕首,以及听到老爷子的名声,更变的奇怪的很。 李原走的很焦急。 并没有朝自己府邸走去,而是径直去了一趟吏部尚书詹徽府。 詹徽听到李原来了,权以为帖木儿汗国使臣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急忙接见李原。 见李原脸色不太好。 詹徽小心翼翼的道:“李大人,可是蒙古人那边出了什么事?何故这般脸色?” 李原抓着茶杯灌了一口茶。 “呸呸呸!” 噗! 茶水很烫,烫的李原眼泪都下来了。 他有些幽怨的看着詹徽:“詹大人,茶水这么烫,你早不说?” 詹徽尴尬的道:“没来得及呀!” “李大人,您究竟怎么了?何故如此慌慌张张,可是出什么事了?” 李原哼道:“詹大人之前和本官说,昨晚的宴会,皇孙会去,本官也没见到什么皇孙,詹大人怎么说?” 额。 詹徽无语的道:“你刚才那般天塌下来的脸色,本官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原来是问这个。” “老夫昨晚就随口一说,皇孙没去就没去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李原深吸一口气,眯着眼道:“是啊,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如果昨晚皇孙本身就去了呢?” 詹徽愣了愣:“什么意思?”(本章完) 第212章 天呐!令人震惊! 李原呵呵道:“詹大人演的一手好戏,快和本官说说,莫要藏着掖着了。” 詹徽看着李原,突然咧嘴笑了。 这家伙,这是来钓鱼啊,这是和朱怀那小子学会了,真是活学活用啊! 昨晚朱雄英才钓了蒙古人的鱼,今天你李原也来钓本官了? “呵呵,本官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这么晚了,我就不留李大人了,请!” 李原点头,道:“成,那本官就去其他人府邸告诉他们,说他朱公子爷爷是皇帝。” 詹徽呵呵道:“你说呗,反正死的不是本官。” 李原接着道:“本官那时候就说,是你詹徽詹部堂告诉本官的。” “成了,不打扰詹部堂了,本官走了。” “等等!” 詹徽脸色难看的拦住李原,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你告诉本官,你发现什么了?” 李原赶忙坐会到位置上,道:“詹大人早这样不就成了?” “今天本官准备去给朱公子送道谢礼,却发现了前两日被皇上拿去的犀牛角匕首。” “那玩意儿十分希有,礼部就收了一柄,也被老爷子拿去了。” “这些事,咱礼部都清楚。” “可那犀牛角匕首突然出现在朱公子的手上,而且朱公子还口口声声说他爷爷是殿阁的学士。” “殿阁哪有什么老学士了现在?” “那衙门现在就是培养年轻翰林的官衙,没有丝毫权力可言。” “最可疑的是,他说他爷爷姓黄……哈哈,殿阁哪有姓黄的人?当时本官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怕不是黄,而是皇吧?!” 詹徽听完,忙不迭道:“你可对朱公子说什么了?” 李原道:“本官也不是傻子,再说了,这些都是本官分析出来的,就算是真的,老爷子没说出为何让皇孙隐藏身份之前,本官也不会乱说的。” “你说说!那朱公子究竟是谁?” 李原有些期待的看着詹徽,继续道:“还有,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啦?” 詹徽沉默了许久,才看着李原道:“知道的人有多少,本官不甚清楚,但淮西勋贵肯定是知道的,老傅也是知晓的,余下还有谁知道,本官也说不上来!” 李原愣了愣,冷不丁道:“皇爷这是……故意的吗?” 詹徽点头:“有可能,皇爷他,在安排一些事情。” 话音落下。 李原眼眸闪烁,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半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现在一切确定之后,他依旧觉得实在太匪夷所思,依旧觉得实在太过于震撼! 嘶! 什么样的事情,需要皇孙隐藏身份! 天呐! …… 帖木儿汗国的野心昭然若揭。 夜晚的谨身殿灯火通透。 朱元璋批了一会儿奏疏,便将眼镜摘下,放到梨木桌子上,自顾自朝后靠在太师椅上。 他浑浊的双目缓缓闭上,右手缓缓的敲打着太师椅的横梁。 朱雄英给自己过建议,要将帖木儿汗国的使臣扣押下来,从他们嘴里撬出秘密。 朱元璋自然不能这么做。 一个国家的使臣,要是随意被扣押甚至杀害,极有可能牵出一场战争。 现在朱元璋对帖木儿汗国两眼一抹黑,尤其这群使臣还似有似无透露出,他们国家似乎在西方战斗力十分强大。 国朝现在到不是不能战争,主要一场硕大战争下来,对百姓的伤害太大。 不过现在,也是时候要将帖木尔汗国的使臣给放回去了。 但朱元璋依旧担心,担心他们会在折返的途中收集到许多大明的情报。 “什么时辰了?” 朱元璋闭目问旁边的郑和。 “回皇爷,更漏刚滴到酉时。”郑和小心翼翼的道。 酉时换算到后世来说,也就是晚上五点到七点。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郑和道:“央人出宫一趟,将徐辉祖叫来。” “奴婢遵旨!” 更漏在一旁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朱元璋靠在摇椅上,似乎有些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徐辉祖已经站在谨身殿上。 他也不敢去叨扰老爷子,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 没多时,轻微的鼾声结束。 朱元璋缓缓睁开眼眸,见徐辉祖毕恭毕敬的站在大殿,才笑着道:“徐家老大,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叫醒咱?” 徐辉祖心里忐忑。 老爷子突然唤自己来,他心里实在没底,也不知道朱元璋这么晚召见自己来做什么。 徐辉祖小心翼翼的道:“臣不敢叨扰皇爷休息,皇爷为大明殚精竭虑,也要注意适当休息啊!” 朱元璋洒然一笑:“你小子比你老爷子嘴巴会说。” “当年你老子看咱批奏疏到深夜,还口口声声喊着年轻就要拼。” 提起徐达,朱元璋眼中带了几分唏嘘,“晃眼之间就过去这么久了,沧海一粟啊!” 徐辉祖老实站在大殿中间,心里更加忐忑。 朱元璋唏嘘完后,又看着徐辉祖道:“晚饭吃了么?” 徐辉祖忙道:“吃到一半,听到皇爷召见就来了。” “成!” 朱元璋挥手对郑和道:“让尚膳监端一些酒菜过来。” “徐老大,你就代你老子陪咱喝一顿。” 徐辉祖心跳加速,依旧毕恭毕敬的道:“臣遵旨。” 朱元璋笑着道:“你这小子没意思,没你爹那份直爽,咱又不吃你,你怕这么狠做什么?” 徐辉祖忙道:“君臣有别,辉祖是后辈,于公于私也要对皇爷恭恭敬敬的。” 朱元璋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没多时,尚膳监将酒菜端上来。 朱元璋起身,捶着肿胀的腰口,自叹道:“老咯,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咯。” 徐辉祖赶紧道:“皇爷一定长命百岁!” “扯淡!” 朱元璋笑笑,“都是人,长命百岁那不老妖怪啦?” “来落座吧,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 徐辉祖战战兢兢的回道:“遵旨!” 说着,他便半个屁股坐在酒桌前。 刚坐下,便赶紧给老爷子倒酒。 朱元璋压着手:“成了,一小口就行,咱大孙子不让咱喝那么多酒,咱也就不多喝了。” 徐辉祖心里微微一颤,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道:“皇孙贤。” 如果以前老爷子说这话,徐辉祖或许不会多想什么,但现在,尤其当他知道老爷子口里的‘大孙’极有可能是朱雄英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莫名一颤。 朱元璋笑笑:“来,吃酒,你就莫客气了,年轻,多喝点,别学娘们扭扭捏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咱大明男人该干的事!” 徐辉祖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无论呷酒还是吃菜,都十分拘谨。 “你小子。”朱元璋有些不高兴,“咱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徐辉祖可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见到咱还这么惺惺作态干甚?大口吃大口喝!” 徐辉祖笑笑,“那皇爷……臣就不客气了。” 朱元璋笑着道:“这才对。” 酒水是烈酒,菜肴也不多,一盘烤鸡,一盘豆腐,还有一盘青菜和芹菜。 朱元璋有些踟躇,最后还是忍住吃烤鸡,转吃芹菜和青菜豆腐。 朱雄英给他写过,吃这些东西是对身体有好处的,烤鸡的油水太大,吃了不好。 徐辉祖吃的满嘴是油,渐渐也放下戒心了。朱元璋道:“有件事要你去办。” 徐辉祖夹着筷子的手顿时停止,急忙站起来。 朱元璋压着手:“坐下!不要大惊小怪的。” 徐辉祖赶紧又坐在凳子上。 “皇爷,啥……啥事?” 徐辉祖有些谨慎的问道。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帖木儿汗国此行来咱大明朝贡,目的不简单呐!你从龙骧卫找几个可靠的人,带着军兵,将帖木儿汗国给护送出关。” “记得,沿途不要过咱大明的州县,更不要经过军事重地。” 徐辉祖愣了愣,听到老爷子非但没针对徐家,居然还给徐家这么重要的任务,心里不免更加狐疑起来。 说实话,他越来越看不透老爷子究竟在做什么。 徐辉祖轻声道:“皇爷是觉得这群帖木儿汗国的使臣这次来咱大明是探明情报的?” 朱元璋点头:“嗯,所以这次送走他们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过左右也不是啥大事,但该谨慎还是要谨慎。”徐辉祖一喜:“好!臣一定不负圣恩!” 朱元璋笑着道:“这才对,吃酒吃酒!”“咱好久没单独召见你们吃酒了。” “政务忙,大明还有很多事等着咱去做。” “哎!” 朱元璋轻声叹口气,“你爹要活着,咱也有个吐露心声的人,人老了,就喜欢找人唠叨。” 徐辉祖忙道:“皇爷不老,臣也喜欢听皇爷圣言教诲。” “哈哈!” 朱元璋抬头笑着,继续呷口茶,将酒盅放下,意味深长的道:“你家老五那闺女,今年多大啦?” 徐辉祖倏地一愣,将夹菜的筷子恭敬的放下,回道:“回皇爷的话,我家五妹今年刚满十七。” 朱元璋唔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十七,唔,成!” 徐辉祖小心翼翼的看着闭目凝思的朱元璋,问道:“皇爷这是打算?” 朱元璋笑笑:“没什么打算,成了,吃饱了么?” 徐辉祖知道老爷子这是要撵人了,忙不迭道:“那臣告退了。” 朱元璋点头。 等徐辉祖走后,朱元璋继续坐在龙位上开始批奏疏。 望着徐辉祖的背影,朱元璋神色晦暗不明。 徐家五姑娘……徐妙锦。 老爷子似乎回想到朱雄英府邸,和一小女娃下棋的场景。 闺女聪慧的很。 指不定你老徐家置办书院的事,也是这闺女想出来的! 这么想着,朱元璋眼神突然露出一抹惊骇。 才十七啊,咱家大孙满打满算不过十八。 一对金童玉女,还都是咱大明的后起之秀,一样的聪明绝顶,一样的高屋建瓴! 要是能珠联璧合,这闺女以后对咱大孙说不得是个强大的助力。 当年虽然咱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咱妹子不也给咱出了不少注意么? 老四和徐家的婚事,不就是咱妹子提出来的么? 想到往事,朱元璋突然咧嘴,当时似乎也是拉着徐达吃了一杯酒,就将老四和徐家的婚事给定下了。 朱元璋将手中奏疏放在桌子上,手指不断叩敲着案牍。 小闺女那么聪明,将来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子的风雨出来。 要是忠于咱大孙,一定对咱大孙有莫大的助力。 可要骨子里想着她中山王府,那放在大孙旁边就是阻力! 朱元璋缓缓眯起眼睛,眼神中带着一抹狠辣。 大孙,咱不想让你伤心难过。咱也不知道留着这女娃将来会让大明的局势如何。 咱不得不防着! 朱元璋提起笔,缓缓的在题本上写着:“钦赐徐家五姑娘下嫁于孔府……” 写到一半,老爷子的手突然颤住了陆。 纵乾纲独断一辈子,老爷子现在还是踟躇了。 他怕朱怀。 他是皇帝,任何事他都能决断,包括徐妙锦的婚事! 可现在,他居然有些不敢下笔。 上一次朱雄英雨中淋了那么久,虽然那小子口口声声说他什么伞被风刮走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被感情羁绊。 扯淡! 你是我朱元璋的种,你啥尿性,咱看不出来? 算了! 老爷子没有提笔写下去,明天一早先去和大孙讲讲道理再决定! ………… 这一年,春二月中。 宁波港百舸争流,大明东南沿海的港口,熙熙攘攘,放眼望去,二桅、三桅大船林立。 港口上人群攒动,乌压压的一片,各种号子声不绝于耳。 明初是施行海禁,但所谓海禁,只是不得民间渔船进入沿海。 官船漕运还是能走。 三艘巨大的大明宝船,从东南福建泉州港开拨到宁波卫,再从宁波卫转进入内陆漕运,直通大明应天城! 这三艘宝船来自交趾,宝船上堆满坚硬的铁梨木和橡木。 “咳咳咳!” 从交趾运输的队伍中,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马,这都多少天了,你还病恹恹的样子。” “就在宁波卫就地休息,找个郎中看看病吧!” “后面的护送你就莫去了。” (本章完) 第213章 你真要气死咱! 那叫老马的大头兵,从交趾出发时,就感觉身子忽冷忽热,他一直认为自己感染了风寒,只是这风寒持续的太久了,到现在非但病情没好转,并且越演越烈。 “好……好的。” 老马点头,下了官船,找到宁波卫的官兵,勘和令牌之后,便有人带着老马去找军医。 “奇怪了,这些天怎么咱这队伍中又有几个咳嗽了?这风寒果真传染人呐!” 另一名军兵挠挠头,也没多想,便继续指挥宝船队伍过宁波港,朝内陆运河驶去。 阳光明媚,朱雄英跑一圈回到熟悉的早摊铺子前。 店博士笑着对朱雄英打招呼:“哝!汤包、小笼包还有豆浆,都给你打包好咯。” “啊?”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为啥?” 店博士道:“老爷子大清早就来了,快拎着早餐回去和你爷爷一起吃吧。” 朱雄英恍然,从怀里掏出十个钱丢给店博士,便拎着早餐回到府邸。 老爷子敲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看到朱雄英,笑呵呵的道:“咱就说这个点你要回来啦。” 朱雄英笑着将包子豆浆摆好:“吃早餐。” “好!” 朱元璋笑呵呵的掀开黄纸袋子,呼呼哈哈的拿起滚烫的热包子,正顺手朝嘴里扔去。 似乎想起什么,老爷子动作戛然而止,然后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 朱雄英看在眼中,有些想笑,不过还是道:“都为你着想,有些坏习惯能改就改了呗,现在咱大明盛世,又不是当时残元统治,吃了上顿没下顿。” “再说了,你吃那么囫囵吞枣,旁人看了还不说你饿死鬼投胎?也上不得台面不是么。” 朱元璋讪讪笑道:“对对对,是是是,你说的对!” 朱雄英:“……” 不过朱元璋虽然说的敷衍,但身子却很实诚。 他学着朱雄英,慢条斯理嚼着包子,笑着道:“大孙,咱有个事问你。” “哦。” 朱雄英点头:“你说。” 朱元璋道:“和徐家五姑娘还有联系么?” 朱雄英愣了愣,摇头道:“上次在刑部诏狱见过一次,后面几乎没怎么联系了,咋了?” 朱元璋点点头:“噢,这样啊,还想她么?” 朱雄英有些呆怔,狐疑的看着朱元璋,问道:“你咋了?” 朱元璋道:“先回答咱。” 朱雄英抿了抿嘴,低头喝了一口豆浆,随口道:“有啥好想的?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再说,我和徐姑娘也就是泛泛之交罢了。” 朱元璋笑容更甚,“如此便好,那咱给徐姑娘赐了一桩婚,孔讷的孙子,你咋看?” 朱雄英笑道:“好事……嗯?” 话说到一半,朱雄英吃早餐的动作戛然而止,脸色微变,看着朱元璋道:“您……下旨了?” 朱元璋摇头:“还没,有这个意向。” 朱雄英忽的厉声道:“不行!” 朱元璋呆了呆,见朱雄英反应这么大,不免多看他一眼,道:“为什么?” 朱雄英道:“徐姑娘和孔家孙子又没见面,怎么能随便就赐婚了?” 朱元璋道:“是皇帝赐婚,需要他们见面做什么?古来都是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做主!需要两孩子掺和什么?你和赵家闺女的事,不也就咱一句话?那时候也没看你反应这么强烈?” 朱雄英反驳道:“是!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做主,可人家徐姑娘父母也没做主!我们又不一样!” 呵。 朱元璋笑笑,道:“皇帝既天下君父,也是徐家的君父,自然有权力做主这事儿。” 朱雄英继续摇头:“扯淡!徐家于开国有功,您老赐婚,也得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他孔讷孙子是啥人?你说说?” 朱元璋道:“今年刚中的进士。” 朱雄英哼道:“一个进士而已,还是刚进的,他孔讷不是什么好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孔家孙子能是啥好货?” “再说了,您老要赐婚,首先要看孔家孙子人品如何吧?” 朱元璋笑道:“人品不错。” “那武功呢?能护的自家未来娘子安危么?”朱雄英继续道。 朱元璋乐了,“他不懂武功,徐家人可是武将之家,怎么也不会让徐家五闺女吃亏。” 朱雄英急道:“还是不行!” “为啥?” 朱雄英道:“总之就是不行!” 朱元璋板着脸,“你刚才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该为女人羁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个女人罢了,你还能去反抗咱不成?” 朱雄英朗声道:“又有什么不敢?!” 朱元璋脸颊有些愠怒:“你放肆!这是大明,你是大明的子孙!为了一个姑娘去反对皇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可知道咱的苦心?又可知道咱赐婚徐家老五的目的?你啥玩意都不懂!胡搅蛮缠歪门邪理!” 朱雄英肃穆的看着朱元璋,寸步不让的道:“对!她是一个姑娘!徐家的一个小姑娘!您权柄那么大,想做什么事不成?” “我当然不知道您赐婚徐妙锦的目的和考虑,可我知道的是,既然您那么的有本事,为什么还要以牺牲一个姑娘的幸福,来达成他的目的和考虑?” “您老不是一直教育我,女人不该干涉男人,可我就想不通了,咱大丈夫既然那么有本事,有啥事,需要去牺牲一个姑娘?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 朱元璋牙龇目裂,指着朱雄英,嘴唇在颤抖,“你打算做什么?去杀了咱不成?” 朱雄英随意拱手:“不敢!” “我心中的爷爷,一直是一个格局很大眼光独特的一代帝王,可今天,爷爷您让我见识到您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皇帝也需要牺牲女人去办成一件事,呵呵。” 朱雄英脸上带着几分嘲笑。 朱元璋面皮铁青,越来越怒:“你个臭小子!你混蛋!” “你虚伪!你是看上了徐家五姑娘了吧?你是不想人家嫁人了对吧?” 朱雄英顿了顿,点头道:“对!” “老爷子你说的对!” “我是看上徐家五姑娘了!” “我伤害过徐姑娘一次了,不对,是两次,可人家从没有对我抱有恶念,在我锒铛入狱的时候,她还倾尽所能的帮我,甚至不惜牺牲徐家的利益。” “这样的好姑娘,我为什么不该看上?” “我就是喜欢徐姑娘,我就是要娶她!” 朱元璋忿怒道:“你这小王八蛋!” 朱元璋脸上依旧有些愠怒:“所以为了徐家姑娘,你甚至不惜得罪皇帝,甚至不惜骂咱君父?” “忠君、爱国……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雄英哼道:“前提是您老值得我去尊敬,但现在,我对您失望了!” “你!” 朱元璋手指有些颤抖,“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你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咱的决定?” 朱雄英道:“我没能力啊!您是皇帝,您高高在上,我有啥能力,我不过只是一个小辈。” “您让徐妙锦嫁给谁,我就让谁死,杀几个人,我还是有能力的!” 话音落下。 院落内陷入死一般沉寂。 偶尔能看到朱元璋嘴角有些抽搐。 刚才朱雄英说的话,甚至隐约让朱元璋有些羞愧。 一个皇帝,沦落到要利用一个女人来达成目的,不管什么样的目的,出发动机都是可耻的! 朱元璋抿了抿嘴,抬眼看着气咻咻的朱雄英,叹息道:“你小子,性子还是那么暴躁,跟咱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发起倔了,像头牛一样,谁说话都不管用。” 朱元璋幽幽的叹口气,继续将石桌上的包子给吃完,最后将豆浆底子都喝了,才问朱雄英道:“如果咱真下旨了,你真敢动刀吗?” 朱雄英见老爷子这一脸心寒的样子,心下有些动容,但还是倔强的道:“会!” “老爷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一个女人我都保护不了,我觉得我之前和你学了那么多道理,都是狗屁!都是不切实际!” “有些事我没和你说,但我能告诉你的是,徐姑娘默默的为我做了许多事,这是情义,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深吸一口气,朱雄英沉默了一下,道:“爷爷,不提这事了。” “说说之前那件事吧,之前您老不是问过我,说收河船税、城门税,丰足地方官衙的财政,解钫百姓税收负担,问我说想要什么赏赐吗?” 朱元璋愣了愣,抬眸看着朱雄英:“所以,你就打算让咱将徐家五姑娘赏赐给你?” 朱雄英不置可否:“最起码他乱点鸳鸯谱!” 朱元璋哼了哼,背着手道:“咱就是闲着没啥大事,跑你这找罪受!走了!” “诶诶。” 朱雄英赶紧拦住老爷子,“爷爷,你还没回我话呢,你咋就走了?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朱元璋呵道:“说清楚了,你态度都表好了,咱还不聋,还能听不明白吗?” “咱去给你擦屁股!” “呵!为了一个女人和爷爷急赤白脸的,那徐家闺女真是好福气!” 朱元璋眼中有些嫉妒,背着身对朱雄英招手:“莫送了,咱自己回去!” 清晨的秦淮河两岸,行人很少。 朱雄英走出府邸,看着老爷子落寞的背影,没由来的叹口气。 老爷子关心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可这件事,他不能妥协,也不该妥协。 进入春二月,天气依旧有些微寒。 朱雄英穿的不多,一件内里披了一件外衫。 朱雄英咬咬牙,继续沿秦淮河晨跑起来。 跑到乌衣巷附近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熟人。 徐妙锦似乎也看到了朱雄英,便在状元桥上等着朱雄英跑来。 朱雄英有些愣住了。 看着徐妙锦在远处等着自己,他想了想,便将脚步放慢,踏着状元桥不高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拱桥中间,徐妙锦背手站着,安静的看着朱怀。 有几分娇羞,几分期盼,几分窃喜。 她洋装将眼神朝秦淮河水面望去。 河里碧波一片,晨曦下,波光粼粼。 “早啊。” 朱雄英走过来,和徐妙锦打招呼。 这傻丫头,恐怕还不知道爷爷打算将她下嫁的事。 朱雄英也没主动说。 让徐妙锦多几分烦忧干什么呢? 自己默默做的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让徐妙锦感恩戴德。 况且最终老爷子会不会松口,朱雄英心里也没底。 徐妙锦轻轻点头:“早。” “你这是?” 朱雄英噢了一声:“晨跑。” “天天都跑吗?”徐妙锦好奇的问道。 朱雄英点头:“嗯,锻炼身体,还能想想事,对了,你一大清早这是做什么去了?” 徐妙锦想了想,回道:“准备去一趟孔府。” “孔讷府邸?”朱雄英好奇的问道。 徐妙锦点头:“嗯。” 朱雄英微微蹙眉,“你不是一个喜欢出去乱走的人,怎么突然要去孔府了?” 徐妙锦想了想,道:“我们徐家开了一些书院。” 朱雄英愣了愣,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上元夜的凤阳书院,就是你们徐家开的?”徐妙锦点头。 朱雄英继续问道:“那种营销手段,也是你想出来的?” “营销?”徐妙锦有些不理解,不过仔细品味一番,也理解大抵能知道朱雄英什么意思,于是便回道:“嗯。” 朱雄英站在拱桥上,望着安静流淌的秦淮河水,冷不丁道:“去孔家,找师资大儒去书院教学么?” 徐妙锦微微有些惊愕,点头道:“嗯。” 朱雄英噢了一声,脸色有些深沉,不知再想些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书院,居然是徐府在发展的。 他多看了一眼徐妙锦,心里也升起浓浓的佩服。 只是很快,他陡然想起了前两日老爷子和自己说的话。 老爷子知道了书院和世家的联系,也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了。 “怎么了?” 徐妙锦见朱雄英脸色阴晴不定,好奇的问道。 朱雄英定定看着徐妙锦:“为什么突然想开书院啊?好像这一个月,你们徐家开了好几家书院了。” (本章完) 第214章 这一番讨论! 徐妙锦欲言又止,最后笑着道:“给国朝培养人材呗。” “我们书院的教育费用也不贵,同时也给大明朝廷缓解了负担。” 朱雄英看着徐妙锦,沉默了许久,才道:“停了吧。” “阿?” 徐妙锦不解的看着朱雄英,“什么?” 朱雄英道:“书院停了吧,大明不可能再出一个千年世家的家族。” “我听我师尊说话,这种事情,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徐妙锦陡然愣住,脸色十分复杂的看着朱雄英! 她是聪明人,朱雄英也是聪明人,她没必要去自欺欺人,朱雄英看出来了,徐妙锦也不必在遮遮掩掩。 “对不起,刚才骗了你,你都看出来了吗?” 朱雄英点头:“嗯,我似乎感知到了你们徐家有危险,爷爷….咳咳,陛下他究竟怎么布局,在布十么局,我有些想不通。” “无论如何,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想其他的昏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妙锦沉默了许久,眼神盯着秦淮河的河水,不知想些什么。 “你爷爷知道了吗?” 朱雄英点头:“嗯,知道了,我之前给他推演过书院有可能的演变结果。” “哎!” 徐妙锦幽幽一叹,“千算万算,算丢了你,如果大明没有你,我估计应当没人能看到我的目的,毕竟百年以后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而且书院这事,只要建起来,后续市场会自动主导和演变,根本不需要我们徐家再抛头露面,就能将利益交织在一起……” “可惜。” 徐妙锦叹口气,“遇到了你。” 徐妙锦说完,深吸一口气,问朱雄英道:“如果我们徐家真的有难了,我求你,你会求我吗?” 朱雄英点头:“会吧。” 徐妙锦一喜:“我的三位哥哥呢?” 朱雄英瞥了她一眼:“徐姑娘,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对不起。” “阿?” “为啥突然说对不起?” 看着徐妙锦这样子,朱雄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朱雄英道:“以前的你单纯善良,我总认为你扛不住事,也不该遇到什么风浪。” “可现在,我忽然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了很多。” “为了中山王府,你已经开始主动扛起一部分家族兴衰,甚至亲自抛头露面……嗯,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徐妙锦。” 徐妙锦歪着头,也不知道朱雄英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她没有打扰朱雄英,任凭朱雄英说着。 朱雄英笑笑,道:“其实当时你二哥和你四哥那般羞辱我,我并没有一丝丝怨恨。也不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践踏。” “那时候我是根本,不将你二哥和四哥放在眼里的。” 徐妙锦点头:“我知道我二哥和四哥不如你,一直都不如你。” “原来你当时没有生气啊……那你?” 朱雄英道:“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对不起的原因啊。” “你们中山王府和北平燕王交情匪浅,我也试着推演过大明的局势。” “最终的结果,就是朱棣可能会造反。” 徐妙锦心下一惊,不过朱怀能这么对自己袒露心扉,徐妙锦莫名有些窃喜。 朱雄英继续道:“我在想,咱两如果好了,如果有朝一日,朱棣真造反了,你几个哥哥拥戴朱棣,而我忠于大明,那时候你就会夹在中间,你没办法选择。”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怎么选,对你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你是个好姑娘,也十分聪慧,我不想到那时候才伤害你,所以干脆就应了你二哥和四哥。” “那时候我不愿意告诉你来龙去脉,怕你承受不住,也趁着没泥足深陷的时候,早些割断了情谊,对你也好。” “后面我发现我错了,你似乎……很在意我?”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和徐姑娘站在一起,不顾一切的去吐露心扉。 状元桥两岸的河水在平静的流淌,一片片灰墙百瓦的建筑,在秦淮河两旁鳞次栉比的排列开。 清晨的秦淮河,那么的安宁祥和。 徐妙锦芳心乱跳,脸颊有些发烫,听到朱雄英的问话之后,有些支支吾吾的道:“阿?噢,嗯。” 朱雄英抬眸看着她:“啥意思?” 徐妙锦用力吸一口气,提着罗裙朝上跨了一步台阶,来到朱雄英面前,点头道:“嗯,是呀,是在意你,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考虑的了吗?” 朱雄英面对着秦淮河,徐妙锦也面对着秦淮河,不过徐妙锦说完这话之后,将身子倚靠在状元桥的栏杆上,面对着朱雄英。 清晨的威风拂过,吹乱了徐妙锦乌黑的秀发,映出那精致的脸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雄英,丝毫没有怯弱,在等着朱雄英的答案。 朱雄英轻声道:“那时候我就在想啊,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和你几个兄长走到对立的一面,你咋办?” “我不想看到你伤心啊,也不想看到你难过,更不想让你做选择。” “我觉得你应该一直是徐家威风凛凛的‘五公子’,永远都那么高傲,那么自信,那么冰雪迷人。” 徐妙锦眨眨眼,看着朱雄英,狡黠一笑:“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朱雄英点头道:“有啊,我估计如果我松手了,哪天你出现在应天大街,追你的人能从天津桥排到状元桥!” 徐妙锦娇咯咯的笑道:“有这么夸张?我咋不知道?” 朱雄英道:“因为你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啊,等哪天,万一你徐家来一个比武招亲,比文招亲啥的,怕整个应天城都会疯了呀!” 徐妙锦掩嘴,偷偷笑了笑,然后认真的看着朱雄英,道:“可我看不上别人怎么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脑海里面就一直有个身影。” “他正直,他大义凛然,他不卑不亢,他有才华,他能作诗,能作出很好的诗,他还能逗我笑,也能让我哭。” 朱雄英愣了愣,惊恐的道:“啊?这谁啊?这么有本事?” 徐妙锦白着朱雄英:“你讨厌!明知顾问!” 朱雄英笑笑,继续拉回正题,看着徐妙锦道:“妙锦,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家里三位兄长走到对立面了,你会怎么办?” 这一句‘妙锦’,将徐姑娘的心都融化了。她认真想了很久,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有这个考虑,为啥不早些说?”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抛弃你的呀,就好像我大姐一样,他现在是燕王的王妃,如果真有一天,像你说的,燕王要造反,你觉得我大姐会离开燕王吗?” “不会的。” “我和我大姐一样,我徐妙锦认定的人,只会一心一意的对他,那日在刑部的时候,我和你说的一切,一切的救你的办法,都是脱离于徐家之外的,我做的所有一切,我的三位哥哥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你知道么?” 朱雄英点头:“开始不知道,后来想明白了,因为想明白了,才更觉得徐姑娘情义深重。” 徐妙锦展颜道:“我现在已经让我三个兄长,和北平那边斩断一切联系了。” “至于办书院啥的,也只是为了自保,不过现在你既然看穿了,也和你爷爷说了,我想,陛下应当是知道我们徐家在做什么了。” 朱雄英点头:“依旧……对不起你。” 徐妙锦笑笑:“没事,也不怪你,你也是无心的。” “陛下是存了清洗徐家的目的,这是一定的,但也未必不能夹缝中求生。” “老爷子担心的是,我徐家在军中的权力和威望,担心我们和燕王的那层关系。” 徐妙锦看着朱雄英道:“朱郎,实不相瞒,我大哥他们已经打探出来了,淮西勋贵可能会发迹,我们中山王府应该要被清洗,都是为了给皇储铺路。” “古往今来,每一个储君登基,都会牺牲一部分臣僚,其实说白了,哪有什么事是没有解决办法的?” “只是很多人,不想放下好不容易争来的权力罢了。” “得权容易放权难啊!” 徐妙锦笑笑,干脆提着罗裙,径直坐在天津桥桥边。 她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示意朱雄英也来坐下。 朱雄英本就不是忸怩的人,闻言便碍着徐妙锦身坐了下去。 “你刚才说,让我们徐家走一步看一步,其实也不对啦,如果那样,其实还是在等死,我也不能赌徐家的未来。” 朱雄英挠挠头:“那该咋办?” 徐妙锦道:“放权呗,听过唐太宗和李靖的故事吗?” “只要我们学着李靖,将中山王府所有权力都放下,深居简出,不理世事,成了无用之人,皇爷也会念着我爹的恩情,不会与我们计较那么多。” 朱雄英了然,随后道:“这对你大哥来说很难,毕竟这爵位来之不易,想舍弃掉,那就愧对你爹了。” 徐妙锦摇摇头:“没办法,当时皇爷将我姐嫁给燕王,就注定了我们中山王府敏感的位置。” 徐妙锦用力吸口气,笑了笑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怨天尤人啦,活着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徐妙锦双腿荡漾在半空中,看着桥下的河水,有些好奇的问朱雄英道:“你为啥今天要和我说这些啊?” 朱雄英看着徐妙锦,“你确定要听吗?” 徐妙锦用力点头。 朱雄英道:“因为今天陛下,打算将你下嫁给其他人。” 徐妙锦脸色唰的一白! 朱雄英赶紧道:“你别着急,事情还没定论,我和老爷子说过了。” “说啥?” 朱雄英道:“不嫁你还好,要是将你下嫁给其他人,他嫁谁我砍了谁!” 徐妙锦侧目,呆呆的看着一脸深沉的朱雄英,他说的那么认真,那么的决绝。 虽然只有三两句话,但徐妙锦知道,他要和他爷爷说出这样的话,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他要忤逆他爷爷,忤逆皇帝,甚至威胁皇帝。 徐妙锦笑吟吟地收回双腿蜷起来,双手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朱雄英的侧脸。 她轻声道:“如果皇帝真要下嫁我呢?” 朱雄英摇头:“应当不会,陛下欠我和师尊一个恩情,增收河船税和城门税,丰足府库,以达到地方官府不再淋觞踢尖、火耗归功,这事儿,我和师尊帮过他一次。” “而师尊一向宠溺我,肯定会来帮我的。” “等同于陛下他老人家啊,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 徐妙锦愣了愣,眼中带着一缕震惊,“这也是你做的啊?当时我还在想,究竟谁这么厉害,原来又是你和你师尊!” “我就觉得你好奇怪,你究竟还做了多少改变这个国朝的大事啊?我总感觉你背着天下人,付出了很多很多。” 徐妙锦突然觉得朱雄英好伟大,身影那么的高大,高大到徐妙锦眼眸中都是浓浓的佩服和骄傲。 一个俊俏少年郎,侧脸带着刚毅,那招人爱的模样儿,看在徐妙锦眼中,不知怎地,心中便是一荡,竟鬼使神差地贴上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朱雄英顿时呆住了,当徐妙锦满面娇羞地移开俏脸时,他的脸颊上还有一种柔柔软软让人战栗的感觉。 他努力想去回味,却怎么也无法再捕捉到那种既真实又带些虚幻的感觉。 他身在半空桥床之上,魂魄似乎却已飘到了半空之中,没着没落。 徐妙锦脸上也是一阵臊热,羞得她几乎无地自容,她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做出这般大胆的行为,这……这也太放荡了吧?好丢人! 一时间,徐妙锦只觉得自己的唇和整张脸庞都像涂了辣子似的,麻麻的、烫烫的。 “额,那个……” 徐妙锦将头埋在膝盖中,“朱公子,我可以听听你的事。” 话题转移的有些尴尬。 朱雄英回味了许久,才道:“我的事?什么事啊?” 徐妙锦道:“一切!” “我好想知道,你究竟拥有什么样子的过去,才能成就如此优秀的你……”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徐妙锦道:“好。” 朱雄英开始诉说着。 徐妙锦双手抱着膝,清晨的秦淮河,安逸到极点,状元桥上也鲜有行人,整个城池,仿佛只有这一对金童玉女一般。 (本章完) 第215章 老爷子的妥协! 可现在徐妙锦陡然说出来,朱雄英自己都忍不住一愣。 “来人了。” “阿?”徐妙锦愣了愣。 朱雄英道:“早起的人儿,都出来了。” 徐妙锦这才发现,状元桥下,已经有行人开始走动。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羞赧的从桥檐起身,对朱雄英道:“我,我先走了啊。” 朱雄英点头:“喔。” 等徐妙锦走后,朱雄英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背着手朝府邸走去。 徐妙锦回到徐府。 心里莫名的有些开心。 “二哥,你头发乱啦!” 徐妙锦走到徐膺绪身旁,撩了撩徐膺绪的头发。 “四哥,你鼻子上有灰。” 徐增寿有些好奇的摸着鼻子。 两兄弟讪讪的对望,徐增寿惊愕的道:“呀!二哥,五妹这是咋了啊?” 徐膺绪也呆怔了许久,才道:“我咋知道啊!她不是去孔府了吗?不是去给咱书院找夫子了吗?” “怎么这么开心?像是吃了蜜一样?” 两兄弟都看呆了。 这些日子五妹一直像霜打的茄子,虽然五妹时常也会笑,不过那都是强颜欢笑,徐膺绪和徐增寿都懂。 只是今天这是咋啦?为啥如此发自内心的高兴啊? “走!跟过去看看!” 徐府中厅。 等徐家三兄弟都到齐了,徐妙锦才笑着道:“大哥,二哥,四哥,我说个事。” 徐辉祖愣住了,不解的看着老二和老四。 徐膺绪和徐增寿摇头,意思是,别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五妹咋了。 徐辉祖哦了一声,道:“五妹,啥事啊?你今天不是去孔府找夫子教书的吗?” 徐妙锦摇头:“不用找了,出去遇到了朱公子。” 徐辉祖猛地一震:“这,然后呢?” 徐妙锦道:“朱公子,已经看出咱徐府置办书院的目的了。” 徐家三兄弟顿时脸色刷白一片,急忙问道:“妹子!他有没有告诉他爷爷!” 徐妙锦有些狐疑的看着三位兄长。 似乎他们对朱公子爷爷的重视,已经多过了朱公子本身。 徐妙锦点点头道:“说了啊,怎么了?” 徐辉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喃喃道:“完了!” 徐膺绪和徐增寿,面色也有些沮丧和担忧。 朱公子爷爷是谁,徐妙锦或许不清楚,但三兄弟怎能不清楚? 那是朱元璋! 老爷子本就想对徐家动手,现在又得知徐家这不为人知的目的……凶多吉少! 徐辉祖似乎想起什么,猛地一愣,道:“今天老爷子问小妹你可否婚媾……” “五妹,大哥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妙锦笑着道:“朱公子也告诉我了,应当是洪武皇帝想让我下嫁于孔家的人。” “什么?!” 徐辉祖大惊失色,怒道:“他孔家不配!” 徐膺绪也急道:“五妹!你这还能笑的出来?” “他朱公子不是对你有情谊吗?他去求他爷爷了吗?” 徐妙锦白了一眼徐膺绪:“说那么难听,什么求不求的,他们祖孙有话商量就是。” “不过朱公子对我说了,应当不会有啥事,他说皇帝欠他的人情……为了我,朱公子用了,呵呵。” 徐家三兄弟见徐妙锦乐和和的样子,一脸无语。 徐辉祖心里总算落下一块大石,知道皇帝没有拿五妹开刀,他就放心了妖。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震撼,震撼于那姓朱的在朱元璋心中的影响! 老爷子乾纲独断,一辈子可从没为谁弯腰妥协! 这是第一次! 由此足可见那姓朱的,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多么深厚。 这么想着,徐辉祖淡漠的看了一眼徐膺绪和徐增寿。 两兄弟垂头不语。 徐辉祖问徐妙锦道:“五妹,你没事就好,不过皇帝现在看出咱徐家目的了,咱该怎么办?” 徐妙锦:? “大哥,我什么时候说皇帝看出咱徐家置办书院目的的?我记得,我刚才只是提了朱公子的爷爷而已!” 徐辉祖愣了愣。 他是将那姓朱的爷爷,直接带入到朱元璋的角色中去的。 可徐妙锦,还不知道朱雄英家老爷子的身份。 徐妙锦好奇的看着徐辉祖:“大哥,我记得刚才明明只对你说朱公子的爷爷,并没有提到洪武皇帝。” 徐辉祖沉默一下,很不自然的道:“哦,之前不是说朱公子的爷爷,和咱皇爷交好么?” 徐膺绪赶紧出面解围,附和道:“是啊!朱公子的爷爷和咱皇爷关系不错,他老人家知道了,不就等同于皇爷知道了么?” 徐增寿忙道:“五妹,现在不是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皇帝如果知道咱中山王府的意图,我们该咋办?” 徐妙锦蹙眉,认真的看着徐家三兄弟:“大哥,二哥,四哥,你们听过赵大郎杯酒释兵权的事吗?” 徐膺绪笑着道:“这不废话么?陈桥兵马之后,赵大黄pao加身,担心他手下武将重蹈覆辙……” 话说一般,徐膺绪脸上微笑一点点流逝,呆呆看着徐妙锦:“五妹你什么意思?” 徐辉祖和徐增寿也目露沉重的看着徐妙锦。 徐妙锦道:“我们爹是当年的中山王,是老爷子的开国第一功臣。” “老爷子惧怕我们中山王府,怕的是以我们王府辐射出来的周围的所有力量。” “卸权吧!” 徐妙锦认真的道:“大哥,咱们将龙骧卫、武骁卫等京畿四卫的兵权让出来给老爷子。” “我们深居简出,不要在联系任何势力,不要在和他们有接触。” “我想我们做的一切,老爷子应当都能看在心里。” “他上年纪了,心里多少还是会念着旧情的,我们都如此放低姿态了,我想老爷子会放过我们的。” 徐辉祖面颊抽了抽,咬牙道:“这是我们的爹,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勋!” “我……不能愧对我爹!” 徐增寿也厉声道:“为了一个朱怀,老爷子未免也太狠了!” 徐妙锦蹙眉,看着徐增寿:“四哥你说什么?” 徐增寿摇头不语。 徐膺绪跟着道:“五妹!我放不下!一个没有权柄的中山王府,最终只会让我们王府沦为笑柄,我们的爹,拼了一身,才拼出来个荣华富贵权力巅峰,我们做子孙的,要将爹的功勋给抹杀了,我们以后即便死了,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咱爹?” 徐妙锦叹口气,他知道权柄拿起来容易,想放下,实在太难了。 任何一个人都会抱着侥幸心理,总会觉得事情还有余地,还能转圜,有权力在,他们能运营一切。 可胡惟庸和李善长呢? 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说大明以法治国,可国朝的本质,还是一人执政,皇权凌驾于一切! 徐妙锦叹口气,对犹豫不决的徐辉祖道:“大哥,文豫章死了,郑用死了,老爷子最近在接待帖木儿汗国的使臣,他腾不出手来做更多的事,现在帖木儿汗国使臣走了,老爷子能将手腾出来了。”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我们实在预料不到。” “不要赌一个未来了,我们赌不起,也赌不过洪武皇帝!输了,我们万劫不复,我们才真正给我们的爹丢脸。” 徐妙锦看着踟躇的徐辉祖,她没有接着说下去,“时间不多了,大哥你自己决定。” “如果真要见老爷子,就将所有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什么都不隐瞒。老爷子上了年纪,他会念着旧情的。” 徐妙锦说完,便施礼对三位兄长告退。 望着徐妙锦离去的背影,徐膺绪和徐增寿冷不丁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徐辉祖愣了愣,“你两做什么?” 徐膺绪和徐增寿羞愧的道:“造就今天局面的,是我两兄弟,如果当时我们没有阻止朱公子和五妹……” 徐辉祖无力的招招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先回去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背着手,一脸沉思的回到书房。 徐增寿沉默一下,看着徐膺绪,轻声询问道:“二哥,事情……真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徐膺绪面色有些凝重,道:“是啊,我也没感觉,但郑用出事之前,他有什么感觉么?” 徐增寿听后,身子微微一颤,眼眸中带着几分后怕。 老爷子杀人,永远都那么令人触不及防! “四弟,你觉得,大哥会妥协么?” 徐膺绪冷不丁问道。 徐增寿沉默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我知道五妹替咱们牺牲太多了,她不该有事的。” 徐增寿咬咬牙:“我出去一趟!” 徐膺绪拉住徐增寿,盯着他道:“做什么去?” “求朱公子!” 徐增寿咬咬牙。“一起去!” …… 谨身殿,朱元璋用了午膳,闭目在龙案后面的胡床上歪身小憩。 他睡眠很浅,没一会儿便起身走到书桌前,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然后从抽屉里掏出黄色绢布,上面的提字才写到一半。 朱元璋看着圣旨有些愣神,良久后叹口气,拿着墨笔将赐婚的奏疏给划了。 “咱妥协了!” 朱元璋幽幽叹口气:“你小子,道理永远都那么多!” 真正让朱元璋妥协的,不是朱雄英的威胁,而是朱雄英说的那句话。 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事,都不该牺牲一名女子来达到目的! 这句话让朱元璋深深认同。 “咱老了,还他娘被你这臭小子说教了一顿!” 朱元璋有些愠怒,不过又有些期待,不知道那小子如果知道咱是皇帝之后,他还能保持这份刚烈么? “来人。” 朱元璋对外说了一句,蒋瓛便轻轻走了过来。 “中山王府的锦衣卫,安插进去了吗?” 蒋瓛回道:“回皇爷,除了中山王府,还有寿春侯、临淮伯、定远县子等所有府邸,已经安插锦衣卫进去了。” 朱元璋点头:“好,咱要知道他们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朱元璋挥挥手,让蒋瓛下去。 得加快速度了。 这几日,他越发觉得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上次被鸡骨架卡着喉咙,老爷子甚至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降临。 今年已经过去二个月了,他答应过朱雄英,今年要陪着朱雄英过一个团圆年。 所有的事,都要在今年完成,必须要加快清洗的步伐了。 朱雄英吃了中饭,也在小憩。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然他和老爷子表明了态度,甚至不惜用条件来和老爷子做交换,以希望老爷子妥协,不去掌控徐妙锦的命运。 可这,无异于是对皇权的挑衅! 任何一个执政者相最反感的就是被威胁被挑衅。 即便你功劳在高,即便你是亲人,在上位者眼中,有可能,你也只不过是他们布局的一颗棋子罢了! 国朝离了谁都能转,聪明人很多,自己在皇权眼中又算得什么? 如果老爷子最终真将徐妙锦赐婚,该怎么办? 朱雄英躺在胡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始终想不到任何办法。 皇权……凌驾于一切!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老爷子教他认识了许多人,大明许多高官的脾性他都有了解,也能针对这些高官做出应变。 可唯独老爷子。 他在朱雄英的眼中,始终像个谜团。 朱雄英不知道老爷子,真正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也不了解那个位于大明中枢的老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至今为止,自己爷爷朱元璋,在他心中依旧是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存在! 呼…. 朱雄英想不明白,一切都太诡异了,这也不符合一个城府颇深帝王该有的作风。 即便做个样子,他也应该要召见一次自己。 可没有! 朱雄英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干脆从胡床上起来。 “爷。” 外面有下人轻声呼唤。 朱雄英对外道:“有什么事?” “爷,中山王府的两个小王爷来了,说要找爷您说点事。” 朱雄英愣了愣,沉默一下,道:“带他们去中厅,我马上过去。” “是!” 徐膺绪和徐增寿坐在朱府的中厅。 中厅四方四正,中轴线两端布满了茶几和太师椅。(本章完) 第216章 当真,可否知晓了! 徐膺绪和徐增寿局促的坐着。 当初那个被他们认为‘圈不同,不相容’的朱怀,当初他们高高在上俯瞰的朱雄英,沧海桑田之间,而今的朱雄英,已经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已经是他们要委身跪求的大明最尊贵的皇室血脉。 午后的春日,阳光明媚。 二月尾的天气还算不错,天气也从浅春时节正式埋入深春。 朱府的院内,各种盆栽、杂草、秧苗都已经泛出了喜人的绿色。 中厅内,徐家老二和老四局促不~安的等着朱怀。 没多时后,朱雄英姗姗来迟。 这里是朱府,朱雄英是这里的主人,谁来了,朱雄英都理当坐在主位。 见到朱怀后,徐家两兄弟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抱拳行礼道:“朱雄英。” 朱雄英点点头,自顾自坐下,然后伸手对徐膺绪和徐增寿道:“两位请坐,看茶。” 下人过来斟茶倒水。 无论这两人以前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朱雄英都不会居高临下,他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 即便朱雄英,知道中山王府可能会遇到麻烦,即便他们现在遇难了,朱怀更也不会小人得志去嘲讽他们。 “两位找在下有事么?” 朱雄英将青瓷茶盖磕着茶杯檐,轻轻吹口气,呷了一口。 徐膺绪和徐增寿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朱雄英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我吩咐不要过来。” 见朱雄英心思如此玲珑,徐家兄弟有些自惭形秽。 徐膺绪咽了咽口水,看着朱雄英,道:“朱公子,对不起。” 嗯? 朱雄英捏着茶杯的手有些停滞,将茶杯放在桌上。 他看着徐膺绪:“徐小公爷,这话什么意思?” 徐膺绪面皮抽了抽,“朱公子还是莫要叫我小公爷了,折煞我了。” 朱雄英不解:“为何?” 徐膺绪苦笑一番,也没解释。 “朱公子,当时在徐府,嗯,我们对你说话有些过重了,今天特意来道歉的。” 朱雄英哦了一声:“小公爷不必客套,你们当时说的也没错。” “你父亲是开国功臣,是大明第一武将,又是洪武皇帝的左膀右臂,有时候出生也是一种运气,你们出生好,生来高贵,这不可否认,我也羡慕你们,可事实就是如此。” “所以当时你们对我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怨恨,我起于微末,做过乞儿,做过道士,还做过流民,本就和你中山王府不是一个圈子内的人。” “所以你们没必要道歉,你们只不过是在说实话而已。” 顿了顿,朱雄英道:“如果这点现实我都无法去接受去面对,那我如何立足于世?人贵有自知之明,无碍的,你们也毋需道歉。”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朱雄英说完,徐家兄弟愣在原地,脸颊一抽一抽的。 若是换做旁人,十分认真的和两兄弟说这番话,他们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对方悟性很高。 可偏偏对方是朱雄英,是大明最尊贵的血脉,是朱元璋的嫡长孙! 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当时的一介商贾,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皇长孙! 偏偏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尊贵身份。 徐膺绪笑的有些难看,道:“朱公子这话,有些严重了。” “中山王府又怎样?大明第一武将又如何?纵是开国功臣,存活不也只是在皇爷一念之间么?” “朱公子说羡慕我们,我们又何尝不羡慕朱公子。” 朱雄英不解:“羡慕我?” 徐膺绪道:“是啊!你这一路走来,有那么多贵人相助……唔!我家五妹说过,如果抛开身份,咱们的成就未必有朱公子高。” “那时候我们还不服,现在……服了。” “五妹说的不错,朱公子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们的目光放在应天徐家的一亩三分地,你的目光可能已经放眼天下了。” “你不和我们计较也是对的,因为我们也不配让你太过于耿耿于怀。” 朱雄英有些蹙眉,有些想不通徐家兄弟此行所来的目的。 “两位小公爷,究竟想说什么?” 徐家兄弟朝后看看,见无人,便站起身,走到朱雄英身旁,抱拳,深深弯腰。 朱雄英忙是起身:“两位小公爷,此番大礼不是折煞我了?” 徐家兄弟摇头苦笑,对朱雄英道:“朱公子,有件事想求您。” 朱雄英道:“你且说说看。” 徐膺绪沉默一下,咬牙道:“我们知道你和五妹的情谊,我们也感知到,徐家最近可能会有麻烦,会有危险。” “我们也不清楚皇爷的刀,什么时候会落在徐家头上。” “我两兄弟以前有些看不起朱公子,今日给朱公子行此大礼,忠心的悔过我们过往的有眼无珠。” “朱公子可以与我们计较,也可以让我们做任何事,都无所谓,但恳请朱公子,若我徐家有朝一日落难,求你不要不管我五妹。” “她为我们徐家操了很多心,也为中山王府操了很多心,她出生之后,就没见过咱爹,咱娘也在生五妹不久之后就离世了,她一直是咱三兄弟给她养大的。” “上次咱已经伤了五妹一次心,这次听说皇爷又要给五妹嫁娶。” “我们不会阻止五妹和朱公子你了,也请朱公子念在这份情谊,在徐家落难之时,救一把五妹。” 两兄弟将高傲的头颅狠狠弯着,这一番话姿态很低,句句发自肺腑! 朱雄英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有能力救徐姑娘,我也不清楚皇帝究竟会不会动你们中山王府。”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喜欢徐姑娘,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和她是哪一家的姑娘也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一个纯粹的徐妙锦。” “同样的,你们是徐家的男人,是中山王府的小公爷,你们也不该为了徐妙锦而委身求我,一来贬低了你们的身份,二来也亵渎了我和徐姑娘的感情。” “她不是货物,也不该搀杂任何人情和利益在其中,你们徐家的生死我不管,但徐妙锦我一定会穷浑身之力护着她!” 徐家两兄弟愣了愣,抬头看着一脸笃定的朱雄英。 徐膺绪苦笑道:“我明白了,谢谢。” 朱雄英摇头:“我没帮你们什么,不需要谢我。”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究竟凭什么认为,我有能力护住徐姑娘的安危,从而低身到如此程度来求我?” 徐增寿道:“因为你爷爷。” 朱雄英蹙眉道:“可他只是一个老人,充其量不过只是殿阁学士,他未必能动摇洪武皇帝的意志!” 徐膺绪摇头笑道:“你太小看他老人家的能量了,呵呵。” “就算撇开你爷爷,你身后也有淮西勋贵,皇爷既然要保着他们,那就说明他们对未来江山的格局有莫大的作用,有他们在,你依旧还是有这个能力。”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现在子然一身,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量去护卫住一个女人!” “朱雄英,你走的每一步都很踏实,每一步的根基都打的很稳,你自己或许都没发现,其实你已经在咱大明深深的立下脚了!”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当初风光不可一世的中山王府,现在突然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徐膺绪和徐增寿有时候会在想,如果当时他们没阻止五妹和朱雄英,如果让五妹融入到了朱雄英的生活中,如果让五妹和老爷子一直接触,那老爷子还会对中山王府下这般死手么? 兴许不会,兴许皇爷会选择柔和一点的手段。 因为老人家考量的始终都是他孙子,他最爱的孙子,凌驾于大明一切的皇明嫡长孙! 两兄弟呆呆看着朱雄英,良久后微微叹口气。 人,总该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两兄弟对朱雄英抱拳,落寞道:“听了朱公子一番话,我两兄弟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们又狠狠弯下腰,行礼道:“告退。” 其实朱雄英不知道,两人的一颦一动的礼仪,都不简单,这种礼,是对君上的礼! 他们面对着朱雄英,一直撤退到门外,至始至终,都没有背身对着朱雄英,因为在汉家礼仪上来说,背对君上,是不恭敬的! 朱雄英望着两兄弟离去的背影,没由来的觉得更加诡异起来。 他朱雄英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能量让洪武皇帝改变想法,为什么徐家兄弟就这么笃定,自己有这个能力去拯救徐妙锦?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虽然他们刚才给了解释,可朱雄英,还是觉得他们的解释有些牵强。 他们分明是认定了,我一定有这个能力! 在徐家老二和老四去找朱雄英的同时。 徐辉祖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徐妙锦看着徐辉祖,叮嘱道:“大哥,如果要说,就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要对皇爷隐瞒,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皇爷对我们徐家掌握到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赌皇爷一个旧情!” 徐辉祖认真的听着徐妙锦的叮嘱,点头:“大哥明白了。” “生死……就看明日!” “大哥明日一早,就进宫去找皇爷。” “五妹你说的不错,大哥不能自私到拿着徐家所有人的命运做赌注。世袭的爵位,大哥可以不要,但大哥也要让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徐妙锦知道,这对徐辉祖来说很难。 大哥是继承了爹的遗愿,继承了爹的本事,他学了一身武,打了几年的仗,而后大明太平了。 他空有八尺身躯,空有报国的志向,他想让这身躯捐给沙场。 可没机会了。 徐妙锦认真盯着徐辉祖,劝慰道:“大哥,莫以一时得失定天下,我知你志向,也知你报国之志,等乾坤定夺,我们未尝不能展翅雄飞!” 徐辉祖暗暗握拳:“好!” 夜深了。 徐辉祖离开了徐妙锦的闺房,独自来到书房。 他掀开徐达留下的祖训,怔怔的出神看着:当以此身,救汉家存亡,后世子孙,亦不敢忘!男儿当横刀立马,睥睨天下! 徐辉祖喃喃的自言自语:“爹……集庆下则踞江而守,可进可退;常州下则屏蔽有资,可东可西。集庆路和常州路都是你打下来的,皇爷雄途霸业的开端,也是你亲手给打下来的!” “孩儿不孝,我徐家的基业,将毁在孩儿手中。” “您老一辈子忠君爱国,孩儿也不敢编排皇爷什么,人走茶凉,君威无常,如今皇爷要对徐家动手了。” “孩儿别无他法,您老一辈子打下的基业,孩儿……明天就给让出去了!” 徐辉祖喃喃说完,虎目中眨着泪花,渐渐模糊了双眼。 古人常说不敢愧对祖宗,而此时徐辉祖就是在愧对先祖,这是何其之大过啊! 翌日一早,徐辉祖早早起床。 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徐辉祖强打起精神,先去洗漱一番,然后换上隆重的常服,毅然决然的朝皇宫走去。 今日不开朝会,天气还早,百官也还没有过来当值。 徐辉祖走到皇宫外,找到殿中省的值班太监,让其去禀告皇帝,说徐辉祖求见天颜。殿中省太监笑着对徐辉祖道:“徐公爷,皇爷不在宫里。” 徐辉祖愣了愣:“哦?劳烦公公告知,皇爷去哪了?” “您稍等,奴婢去问问干爹。” 那殿中太监说完,飞快的迈着碎步。 “干爹,干爹。” 郑和正在收拾谨身殿,闻言淡淡的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郑和凭着自己的手段,现在已经彻底在皇宫的太监班底中站稳脚跟,手下眼线随处都是,干儿子也认了有十余个。 “徐辉祖想问问皇爷去哪儿了。” 郑和愣了愣,旋即挥手:“告诉徐公爷,就说皇爷不在宫内。” 殿中太监小心翼翼的道:“其他话不用说吗?” 郑和乜了他一眼:“咱家告诉你,你是皇爷的狗!你的主子只有皇爷!” 殿中太监吓的脸色惨白,忙不迭道:“是是,奴婢知晓了。”(本章完) 第217章 欲让其亡,必让其狂! 郑和哼道:“滚去!今天这番话要被陈公公听到,你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礼仪局!” 殿中太监脸色惨白如纸:“谢谢干爹,谢谢干爹。” 等殿中太监再出现在徐辉祖面前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换成冰冷:“徐公爷,奴婢只能说皇爷不在皇宫。” 徐辉祖愣了愣,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有劳公公。” 说着,徐辉祖便背手离去。 老爷子不在皇宫,能去哪儿了? 唰! 徐辉祖身子倏地一僵,脑海中想起三个字:朱公子! 皇爷出宫还能去哪?一定去朱公子那儿了! 他继续踱步前行。 出宫之后,他本想径直回家,可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如果在朱公子面前,将所有的话都对皇爷说了,皇爷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 而且朱公子和五妹还有一层关系,无论如何,这些都能和皇爷拉进一些距离! 似乎在朱公子面前请命,比在皇宫请命,更容易成功! 这么想着,徐辉祖急急朝秦淮河朱府走去。 朱府。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徐辉祖便出现在朱府中厅。 “你们家少爷……也出门了?” 徐辉祖狐疑的问道。 “是的,和太爷一起出去的。” 徐辉祖点头:“那我便在此等着他们回来。” 徐辉祖心里有些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 徐家的生死,都在老爷子一个念想和一个态度之间。 他心里隐约有些泛起隐忧,也拿不定老爷子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无论如何,今天都将会是决定徐家生死的一步! 春天的通淮门外,稻苗已经窜起半腿之高。 田埂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高一矮两身影。 个子高挑的在搀扶着个子矮小的前进,两人走的步伐很慢。 仔细定睛望去,个子矮小的是个年到古稀的老人。 田埂中不时能看到一些带笑的庄稼汉,见到祖孙二人,老农们总会羡艳的来一句‘祖慈孙孝’。 老爷子听了这些话,总会笑的合不拢嘴。 他今天是带着朱雄英,来检验成果来了。 “大孙,你也莫撅着嘴了,咱和你直说吧,咱……妥协了,你的赏赐也没了。” “阿?” 朱雄英一喜,瞪大眼睛道:“啥意思?” 朱元璋哼道:“咱呐,就不下嫁徐妙锦了,他自由了,你的功劳也没了。” 朱雄英听后,顿时喜笑颜开,赶紧给朱元璋捏着肩膀,“谢谢老爷子,哈哈,肩还酸么?来来,坐下歇会儿,我给您老捏捏肩。” 朱元璋一脸无语,没好气的道:“一路上都上气没下气的,咋这时候就来了精神?” 朱雄英笑了笑,随后认真的对朱元璋道:“爷爷,肯定啊,我真的谢谢你啊。” 朱元璋挥手:“谢啥啊谢?顶嘴教训咱的时候,也没看你谢咱?!” 朱雄英有些赧然,道:“我知道爷爷,您一定从中做了不少事,我也知道老爷子您永远都是这样,总会轻飘飘的告诉我结果,却从不说过程多么艰辛。” 朱元璋有些得意,但还是哼道:“那不扯淡么?咱又不是老官僚?咱大明的官儿就喜欢干这一套,事情还没办呢,就先说过程多难多难,变着花样的吃拿卡要!” “成了,你也莫纠结这事了,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朱雄英摇头,依旧认真的道:“老爷子我知道,我知道您为我好,不想让我有愧疚和亏欠,但做出如此让步让您多为难,我能想的出来。” “虽然您老总和我说没关系,可这也是消耗情绪的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道:“呼,总而言之,爷爷,谢谢您老人家啊。” 朱元璋一脸无语:“嘿!咱和你说真话你咋不信呢?成成,你爱咋想咋想。” “走,咱去找百姓问问税收的事咋样了,别咱朝廷上行下不效。” 老爷子担心朝廷尾大不掉,这无可厚非,任何政策出来,一定是为民的,可官府会不会认真执行,就难说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直接是白了一眼朱雄英,乐和和的走到几个老农面前:“几位老哥,官府可还允许你们,捡掉在觞外的粮食啦?” “寻常拿去融的碎银,给你们兑换通宝的时候,有没有缺斤少两啦?” 刚才一脸迷茫的老农们,听到朱元璋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几个年岁和朱元璋差不了多少的老农咧着嘴道:“朝廷政策好啊!许咱捡粮啦!去掉给官府的税,所有粮食都咱自己的啦。” “咱皇帝为百姓着想,这政令取消的好啊!惠民,实在!皇爷实在人!为咱百姓着想!” 朱雄英在一旁看着,见老爷子三言两语就和这群百姓打成一片,不免有些羞赧。 老爷子是皇帝,都这么和蔼可亲,咱都不会? 朱雄英实在是汗颜。 是啊! 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子的话,和他们说什么火耗归功、淋觞踢尖,老百姓知道啥?这些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农,要让他们理解官府的巧立名目,他们理解不了。 甚至连火耗归功、淋觞踢尖他们都认为是朝廷要求的政策。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和准则,时代不同,社会的意识不同。 在大明,读书识字,依旧是少数人才有的权力,大部分的人,都是小农思想,封建思想。 大明的子民是最好管理的,也最好愚弄的,但是不是为老百姓着想,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称。 朱雄英站在远处看着、听着,见官府将朝廷政策都执行下去了,不但老爷子乐开了花,朱雄英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没多时,朱元璋才走了回来,笑着道:“你这小子,和啥人说啥话,咱怎么教你的?咱转头就忘啦?” 或许因为百姓夸了朱元璋,老爷子十分高兴。 老爷子也一向如此,百姓只要夸皇帝,和夸他朱雄英,甚至比夸他还觉得要开心。 有时候朱雄英不能理解,为什么夸孙儿老爷子能高兴,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为别人夸老爷子,他也比别人夸自己来的高兴。 而且这事儿, 当政策出自自己手中,实打实的给百姓带来惠利,确实是一件极其有成就感的事。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他们今天能露出这种满足的笑容,皆因为你,你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可他们却不知道你,也不认识你;他们只认识皇帝,只认同皇帝。” 朱雄英抿嘴笑笑:“我也不需要名扬天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低调点好。” “再说了,让他们念着我的好又咋样?今天念着你的好,明天就会念着你更好,后面就会有人以圣人的德行来要求你,把你驾到道德架上……” 朱元璋点点头:“说的有几分道理,咱没见过哪个执政者是圣人的,读书人可以立标榜德行,上位者还是要放眼天下,考虑利弊得失。” “不过咱到不是想和你说这个,咱想和你说的是,当皇帝也难。” “大明的挑子也不好扛!世人都说皇帝好,可谁知道皇帝难?皇帝就是孤家寡人,一辈子都要对着江山社稷,半点身不由己。” “大孙,咱常告诉你创业难,守业更难。爷爷年岁大了,最多也就能再帮你几年。爷爷教了你这么多本事,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让爷爷失望呀!” 朱雄英有些动容,看着朱元璋道:“老爷子,你怎么突然还感伤起来了呀?” 百姓最终也会反噬到皇帝身上。” “政策好了,他们夸皇帝;政策不好了,他们骂皇帝。” “当皇帝没有人不狠心,该牺牲的人,谁都能牺牲,皇帝也不能又善恶之念,善良的人不适合当皇帝,心软的人也不适合当皇帝。” “就好比徐家五姑娘,在你眼中她是宝贝,好么,退一万步说,蓝玉、傅友德、李景隆,他们都是你的亲戚,是你的朋友,可你知道他们在咱眼中是啥么?” 朱雄英摇头:“不知道。”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沉:“是棋子,任何人都能操弄和屠杀的棋子!” 微微叹口气,老爷子唏嘘道:“当年蓝玉、傅友德还有李景隆他爹李文忠,哪些人不是咱皇帝的亲戚同乡?咱对他们难倒没情谊么?”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可咱,却不能有感情,因为他是天下人的君父,他要考虑的是一个国家的兴衰。” “所以当咱啊,当上皇帝之后,那些曾经的战友啊,同乡啊,至亲啊……都渐渐疏远了。” “君臣有别,从当上皇帝那一刻开始,咱皇帝就身不由己了,如果不能很好的驾驭他们,那只能杀了,如果这半年来,蓝玉还是和以前那么不识抬举,现在你就看不到蓝玉了。” 朱雄英听的嘴角直抽抽! 这些话在老爷子说出来后,对朱雄英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老爷子这话,突然给自己一个提醒。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倘若蓝玉等人以从龙之功护着自己上位了。 他能抛开这些人和自己的感情么? 他们对自己那么好,一个个都将自己当成至亲来看待,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垂危护着自己! 或许当年,老爷子和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的感情也是如此深厚,或许他们也曾有一段和自己雷同的情义过往……老爷子一直说当皇帝要心狠,要不能手软…… 这个时候朱雄英再听,突然有种不一样的味道,心里有些堵得慌。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乡村来到江宁县县城。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坐在大树下休息。 朱雄英给老爷子打开茶杯盖:“老爷子,走这么久累了吧?喝点茶水。” 朱元璋乐呵呵的道:“你小子不要事事都考虑咱,你自己也走那么久了,你先喝点。” 朱雄英笑道:“我不渴,老爷子你喝!” 朱元璋无奈,端着浓茶喝了一口。 朱雄英想了想,也咕咚咕咚将余下的茶水喝光。 “还说不渴啊?咱刚才都没怎么喝,就知道你小子渴坏了。” 朱雄英有些无语的道:“老爷子您故意留给我喝的呀!” 朱元璋笑骂道:“不然呐?” 说话之间,老爷子突然感觉头顶湿漉漉的。 “下雨了?” 朱雄英也有些好奇,为啥就老爷子头上有雨? 他抬头望去,却见树上有个小娃子正在朝朱元璋头顶撒尿。 朱雄英当即脸色便赤红一片,指着上面臭小子厉声道:“给我下来!” 那小孩子下的不轻,哭啼啼爬下,嚎啕大哭:“奶奶,奶奶,有人凶我!” 没多时,就有个妇人走来。 她指着朱雄英道:“叫,叫,叫,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坏我家孙子你赔得起吗?” 朱雄英怒道:“他在树上撒尿!我爷爷满头都是,你说我该不该叫唤?你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没素质!” 那老妇人反唇相讥:“你多大人啦?你和一个孩子计较啥啦?他还是个孩子而已!你有没有素质?!” 朱元璋有些不高兴,黑着脸道:“年纪小怎么了?小孩子能这么惯着吗?对人头顶撒尿,你作为长辈,作为他的祖母,这点道理都不教他?” 老夫人不悦的道:“你也一把年纪了,半只脚都入土了,你也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为老不尊啊你!” “你!” 朱元璋面色怒红! 和这些市井小民,朱元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朱雄英拉着朱元璋,捋着老爷子胸口,突然冲那孩子笑了笑,道:“给你两个钱,去买糖球吃吧。” 那孩子开心的拿着钱就走。 老妇人也沾沾自喜,指着朱元璋道:“你还不如你家大孙子!一把年纪活狗身上啦!” 说完,她骂骂咧咧的走了。 朱元璋余怒未消,不解的看着朱雄英:“你怕个啥?怎么还给那孩子钱?!” 朱雄英笑了笑,对老爷子道:“欲让其亡,先让其狂嘛……老爷子你莫管啦,后面就会知道我为啥这么做。” 朱元璋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想不明白朱怀究竟在干啥。 (本章完) 第218章 和老爷子的谈话! 徐辉祖在朱府等了很久,清晨来到朱府,到现在已经日落黄昏,始终没等到老爷子和朱雄英回来。 徐辉祖心里越来越忐忑,最怕的就是等待,如果早些知道结果,无论好坏,都会解脱。 等待的过程就是煎熬的过程,因为要一直忍受着或生或死的琢磨。 他心里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和老爷子即将展开的对话,甚至考虑到朱雄英在旁边,如何巧妙的将话递给老爷子听懂。 这些,徐辉祖都在考虑。 金色的夕阳,将应天城笼罩在红色之中,美轮美奂,宛如血城。 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朱府外,被夕阳拉的很长。 朱雄英搀着老爷子踏入府邸。 “爷,太爷,徐家大公爷在这等了一天了。”朱雄英愣了愣,“徐辉祖?” “回爷的话,是的,徐家大公爷早晨就来等着了。” 朱元璋噢了一声:“中饭也没没吃?”“要给他用膳,不过徐大公爷拒绝了。” 朱元璋点点头,看了一眼朱雄英。 朱雄英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啥找我。” 朱元璋笑着道:“指不定找咱的呢?” 说着,老爷子背着手走到院落内。 朱雄英似乎想起什么,对朱元璋道:“老爷子,我先去给你打一壶热水,一会我给你洗个头。” 朱元璋点头:“好!” 等朱雄英,走了没多久。 蒋瓛如鬼魅般出现在朱元璋身前:“皇爷。” “嗯?” 朱元璋蹙眉:“你咋进来了?” 蒋瓛脸上带着后怕,道:“那站在树上撒尿的小孩,被打骨折了。” 朱元璋凝眉:“咱啥时候要你们动手了?” 蒋瓛急急道:“不敢,卑职不敢,不是我们锦衣卫动手的。” 朱元璋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蒋瓛回道:“皇爷和小爷离开不久,那小孩又一次爬到树上尿了几次,最后遇到个暴脾气的汉子,直接将其踹骨折了!” “好……好像是因为小爷给的那两文钱。” 朱元璋双目陡然一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色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意思是,咱大孙给了那小孩两文钱,让那小孩误以为他撒尿的动作可以换取钱财……然后,遇到了恶汉?之后被打骨折了?” 蒋瓛点头:“是~~。” 朱元璋倒吸凉气,看了一眼蒋瓛,挥手道:“你下去。” 等蒋瓛下去,朱元璋脸色晦暗不明,面颊微微抽了抽,嘀咕道:“狠!” 臭小子,这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啊,咱前脚还言传身教让你知道做皇帝要狠,转眼你给咱来这么狠的一招! 难怪臭小子说欲让其亡,先让其狂。 朱元璋回想起来,突然乐了,刚才回来一肚子的闷气,现在也解开了,开心的眯起了眼! 朱雄英去吩咐下人打了热水,同时自己走到中厅。 徐辉祖早就听到脚步声,急促起身。 见到只有朱雄英一人,不由将脖颈朝外看去。 朱雄英笑笑:“我爷爷说的对,你果然是找他的。” 徐辉祖愣了愣,恭敬的抱拳道:“朱公子。” 朱雄英回礼:“找我家老爷子?” 徐辉祖点头,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朱雄英道:“老人家在院子坐着呢,我去打水给他洗头,饭菜一会送过去,徐公爷您要么先去?我就不招待你了。” 徐辉祖感激的看了一眼朱雄英:“好!谢谢!” 等朱雄英离去,徐辉祖战战兢兢的朝院子里走去。 中厅到院子里的距离很近,可现在对徐辉祖来说,却如沧海桑田一般遥远。 刚走到院子,便感受到老爷子那股子无形的威压。 或许朱雄英感受不到,或许老人在朱雄英面前永远都是慈祥的爷爷。 但在徐辉祖面前,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丝毫不念及旧情的一代帝王! 此时的洪武大帝,或许已经将无形的刀架在了徐家,只是徐家人感知不到,但徐辉祖却莫名的感受到了。 恐惧,不安,担忧,惧怕……无数情绪交织在心头。 他鼓足了勇气走过去,来到朱元璋身后一步之遥站定。 “臣徐辉祖,参见皇爷。” 朱元璋背对着他,沉声道:“在这里,咱不是什么皇帝,你是聪明人,既然咱能见你,想来你也知道一些什么了。” “咱大孙隐藏身份,是有事情还没完成,为避免被人监视,做戏要做全套。” 徐辉祖愣了愣,坦白的道:“臣……” “嗯?” “明白!”徐辉祖赶紧道。 老爷子没回头,坐在那里很安静,但徐辉祖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和杀气。 少顷。 朱雄英端着热水走来。 见徐辉祖还在旁边站着,朱雄英道:“徐公爷,你坐啊,站着干啥?” 徐辉祖有些尴尬,他也不敢坐下去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坐了一天了,站一会儿舒服。” 朱雄英噢了一声,“我先给爷爷洗头,一会儿开晚膳。” “老爷子,我孝顺孝顺您,给你洗洗头发,来,你躺摇椅上。” 朱元璋有些好奇:“你这自己住后的洗头,还有躺着洗的呀?” 朱雄英道:“这,爷爷,是师尊教我的,您老就不懂了,师尊他啊,设计的这个摇椅,功能大了去了。” 朱元璋咧着嘴,满脸的皱纹开了,脸上都是笑意。 爷孙的一颦一动,都那么随意。 徐辉祖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他实在难以将一代帝王和慈祥老人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朱元璋的帝王光环,也只有在和朱雄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脱去。 离开了朱雄英,他依旧是那个睥睨天下的洪武大帝! 朱雄英捋起袖子,将盆水放在高凳上,盆水的高度,恰好和摇椅差不多高。 朱雄英轻轻将朱元璋的挽髻玉簪给拔开,瀑布般的头发垂直而下。 老爷子头发银白掺半,黑发很少。 “烫不烫?” 朱元璋躺在摇椅上之后,头发恰好全部落入铜盆之中。 “啧!刚好!” “你还别说,你这玩意儿洗头,还真他娘的舒坦。” 朱雄英拿着皂角给老爷子梳头,头皮上,朱雄英赫然发现一道长长的疤痕。 “阿?” “头上怎么都有这么长的刀口子?” 朱雄英愣住了,他知道老爷子身上的刀伤很多,却从不知道朱元璋最危险的一次,是头上这一刀。 朱元璋平淡的道:“和他老子打集庆路的时候被砍的。” 这个他,自然指着站在旁边发楞的徐辉祖。 “命真大,真是福大命大!”朱雄英感慨。 朱元璋呵呵道:“扯淡么不是?大孙,命是咱自己拼出来的,没有人天生福大命大!” 朱雄英想了想:“枪gan子里出政quan。”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喜道:“这话咱爱听,是这么个理!啧啧,不错!理解的很深!” 朱雄英给朱元璋头发上了皂角之后,便开始轻轻给他揉捏头皮。 老爷子享受的发出微哼声。 徐辉祖在一旁都看呆了,他知道老爷子在培养朱雄英,但他没想到老爷子和朱雄英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自古以来,帝家很少有亲情,可老爷子这儿却不是,就和农家人对待自己孩子一般亲切。 朱元璋闭着眼,享受着朱雄英的头皮按摩,微微开口,对一旁徐辉祖道:“养儿防老,咱孙子这么孝顺,就是为了这一天。” “咱是他爷爷,做老的,要为小的铺好路,不管谁挡了他的路,咱就要用手段。” “徐家老大,你来这,有啥话要说?趁现在,你说,咱听着。” 徐辉祖愣了愣,赶紧笑着道:“朱公子一直是孝顺的人,老爷子有福。” 朱元璋冷笑一声,“孝顺啊,对,是个好孩子,可也被你们中山王府欺负过不是吗?”徐辉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老爷子说笑了,我们哪儿有呀,呵呵。” 徐辉祖小心翼翼的看着躺在摇椅上闭目享受的朱元璋,轻声道:“皇……老爷子,今天来找老爷子,也想和老爷子唠唠过往,有些事,老爷子您方便听听么?”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嗯道:“你说。” 徐辉祖站在朱元璋和朱雄英面前,沉默了许久,才敢开口。 他和朱元璋没什么交情,链着朱元璋和中山王府这一份香火情的是他爹,是中山王徐达。 徐辉祖知道,如果去掉中山王徐达的光环,他其实一直是个普通人。 朱元璋没有开口,继续闭目,享受着朱雄英给自己抓着头皮。 朱雄英倒是一愣,微微抬头看了看徐辉祖,也不知道他今日要做什么。 徐辉祖想了想,继续道:“祖宗先父给后生们争来一份家业,后生却出几个不孝子孙,后生惭愧的很,前不久胞弟和北平燕王有了书信往来,不过也只是寻常嘘寒问暖。” 徐辉祖小心翼翼看着朱元璋,老人依旧闭着眼,面无一点波澜。 徐辉祖壮着胆子继续道:“后来,我便让两个胞弟和北平断了联系。我们徐家眼里只有皇帝,即便是姻亲,也不该私下联系,此事,我一直想对您说一声对不起。” “老爷子,是罪是罚,我徐辉祖都认了。” 院子里有些沉默。 徐辉祖心跳如雷。 这是徐家的一宗罪,按照徐妙锦的说法,他必须将徐家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和老爷子交待清楚。 现在,他拿捏不准躺在摇椅上的朱元璋会怎么想。 老爷子越是沉默,他越是胆战心惊。 良久,朱元璋打破了沉默,“噢,不愧是中山王府大公子,时机拿捏的很准。” 徐辉祖一愣,低声道:“老爷子是说晚辈请罪的时机……” 话没说完,朱元璋就打断他道:“咱说你今天到这里的时机。” 徐辉祖抬头望向朱元璋,老爷子依旧古波不惊,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但徐辉祖知道,自己利用朱雄英的这点小心思,被老爷子看穿了。 “徐天德是个帅才,不仅打仗厉害,也懂进退,比蓝玉、常遇春他们懂得多,徐家的后生也是如此,你继续说,咱听着。” 徐辉祖不假思索的道:“实不相瞒,在文豫章和郑用先后走了,我们徐家就一直在怕,想着找办法自保,于是昏庸的想到开书院,以拉拢读书人力量,好让徐家在夹缝中求存。” 顿了顿,徐辉祖神色有些颓然:“不过老爷子您有个厉害的孙子,看透了咱徐家的一切。” 朱雄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也没有插嘴。 他似乎明白了徐辉祖今天来的意图,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去皇宫直接找爷爷,而是需要自家爷爷递话? 朱雄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徐辉祖道:“徐公爷,这些话,你该入宫去找我爷爷说,而不是在这儿。” 徐辉祖自嘲的笑道:“抱歉,老爷子深明大义,说话的水平比我高超多了,所以才来劳烦老爷子,希望老爷子能扶徐家一把。” 朱元璋鼻腔哼了一声,平淡的道:“不要恭维咱,咱老了,嗜睡,有什么话快些说。” 徐辉祖赶忙继续道:“家父起于濠州,随吾皇征战天下十余载,至正十五年,吾皇被捕于孙德崖,先父以身换吾皇安危。” “家父于皇上之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吾皇登基大宝,遂给徐家天大荣耀,吾等皆感激涕零。后人不敢忘先祖起家之困难,也不敢愧对先祖之功勋……” 徐辉祖深吸口气,“不孝子孙愧对家父,也深感疲惫,不善统兵为帅,更无法升任龙骧、武骁、武威等京畿四卫的防御工作。” “老爷子,晚辈草拟了一份奏疏,想请老爷子过目批呈送给皇上,请求皇上让吾等卸掉权柄,做个安稳的太平百姓。” 徐辉祖说完,恭敬的站在一旁,心如擂鼓。 解脱了。 彻底解脱了! 徐辉祖虎目有些泛红。 二十多年的中山王府,二十多年的至高权柄,徐达亲手打下来的家业,在自己手里,彻底废了! 他愧对徐达,愧对先祖! 他徐辉祖是徐家的罪人。 爹!为了保全咱徐家,不肖子孙只能不要这些权柄了,您常说,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徐家所有人平安。 你见到了李善长胡惟庸之死,你说伴君如伴虎,那时候孩儿年轻,还不懂,现在……孩儿都明白了! (本章完) 第219章 不会亏待的! 他忐忑的等着老爷子开口。 可朱元璋却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 脑海中,朱元璋似乎看到了一些往事。 那一年,好像是至正十五年。 濠州路的一处帅厅内,年轻的朱元璋意气风发的坐在虎皮椅子上。 身旁好一些汉子蹲在破败的凳子上,知道的是淮西义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伙人是山贼强盗。 这些汉子各个凶猛无比,脸上带着不畏生死的模样,为首的便是一脸阴沉的徐达,刚才显然咆哮过,徐达显得面庞很是忿怒。 徐达旁边满脸胡须怒发冲冠的汉子是常遇春。 蹲在下面的一群人则是耿再成,耿君用,周德兴,花云,华云龙,赵普胜,胡大海,邓愈,冯国用,冯胜,廖永安,廖永忠,俞廷玉,李善长…… 大伙儿脸色都不太好。 这一年,朱元璋的老丈人郭子兴刚死,义军现在缺个大帅。 三年内,以朱元璋为首的淮西人,屡战屡胜,宛如一群杀神部队,打遍了淮河两岸,从无敌手。 朱元璋的功勋多大,作战多凶残,下面兄弟们谁人不知? 可踏马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淮西人大怒的事。 郭子兴死后,他们都以为朱元璋能当上整个淮西军的大帅,可是河南的红巾军宋政权却发来一张圣旨,让郭子兴的儿子郭天旭为淮西翼军元帅,郭子兴的舅子张天祐为副帅。 朱元璋屈居老三。 一发响雷炸在虎堂内。 徐达咆哮道:“踏马的定远、滁州、和州、全椒、泗州,这些地盘都是咱兄弟用血换来的!用命换来的!他尼玛,他郭家被人打了老窝,濠州都他娘的丢了,如丧家犬一样跑到咱这来,要不是咱收留他们,他郭家算个囊求?” “凭什么他郭天旭和张天祐为大帅?”“老子不服!”这是徐达的咆哮声。 随后是常遇春、冯胜、傅友德等汉子皆须发皆张的大声高喝:“不服!”“要做大帅,也是咱朱大哥做!他们算囊求?”这是朱元璋在整个元末问鼎为王的关键时刻。 也是朱元璋人生的转折点。 做了郭天旭和张天祐,他朱元璋就能立刻掌控淮河两岸的红巾军! 可同时,也就意味着与河南的义军分庭抗礼。 生死需要抉择。 年轻的朱元璋不得不谨慎。“大哥!” 徐达火急火燎的走到朱元璋面前:“当时咱打定远,踏马的,命都没了!你还记得么?要不是咱给你挡了六刀,咱还能活?” “咱这么拼,这么保着你为了啥?” “重八,大哥!心不狠江山不稳!你一句话,老子现在就带人去做掉郭天旭和张天祐,咱们奉你为大帅!” 徐达的起头之后,所有虎将哇哇大叫附和…… 朱元璋问鼎天下……也是从徐达的这句话开始。 老爷子眼角,缓缓流出一抹眼泪。 思绪渐渐模糊,当初年少风华的少年同伴们,老的老,死的死。 朱元璋缓缓将思绪拉回来。 徐辉祖还在一旁忐忑的等着老爷子开口。 “大孙,徐公爷说的话,你咱看呀?” 朱元璋声音有些嘶哑。 朱雄英似乎感受到老爷子在微微颤栗,似乎心情十分复杂和纠结。 他想了想,便开口道:“爷爷,这些事,我也无法替你决定。” 他看了一眼徐辉祖:“我爷爷年纪大了,您就会打感情牌,徐公爷您可曾考虑过吗?” 徐辉祖咽了咽口水。 他尴尬的咧嘴苦笑,道:“朱郎君替你爷爷着想,孝顺至此,某佩服至极……那,老爷子……我,不打扰您了。” 徐辉祖战战兢兢的转头准备离去。 朱元璋叫住他,沉声道:“你徐家立下汗马功劳,咱皇帝不会亏待了你,回去等着。” 徐辉祖愣住了,随后狂喜,他按捺住心里激动之情,弯腰行礼:“好!多谢老爷子,劳烦老爷子,晚辈感激不尽!” 外面的天空湛蓝。 空气十分清新,微风浮乱了徐辉祖的发丝,徐辉祖双拳暗暗在袖笼中握着。 徐辉祖脸色变换莫测,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又有几分失去权柄的怅然若失。 无论如何,老爷子最后的一句话,应当说明徐家安全了。 徐辉祖紧蹙的眉宇,在这一刻也缓缓展开,他抬着脚步,轻松的朝徐府回去。 …… 朱雄英小院内。 朱雄英给老爷子擦干了头发。 老爷子看着落满铜盆的发丝,有些唏嘘道:“头发要掉光咯。” “还别说,你小子按头皮还真有些手法,咱突然感觉头上轻松了许多。” 朱雄英看着一脸轻松的老爷子,好奇的问道:“刚才徐辉祖在问你的时候,您老沉默了许久,为啥最后有应了徐辉祖?”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着朱雄英,道:“你知道徐辉祖,他要做什么吗?”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我想,他应该是想交出徐家的所有权力,以换取徐家的安危,他中山王府应当和您是妥协了。” 朱元璋眯着眼道:“是啊,徐家妥协了。”“咱答应他,因为咱想起了徐达。” “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他们这些已经走了的老伙计。”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老爷子,问道:“您老就这么笃定,他们真的会放下么,放下这….诺达的权利?”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问道:“你希望徐家万劫不复吗?” 朱雄英摇头:“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继续给他们权柄,如果真到了塞王造反……嗯,反正徐家到时候的位置会十分敏感,真的到那时候,他们的生死,或许就不是您老能决定的了。” 朱元璋欣赏的看着朱雄英:“想的深,看的远,你说的不错!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也有些可惜,徐家三兄弟都有他爹的几分影子,如果能用起来,不消是三名虎将。” 朱雄英点头,道:“时间还很长,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启用他们。” 朱元璋有些唏嘘:“咱或许看不到那一天了,后面就看你了。” 朱雄英挠挠头:“爷爷啊,不得不说,你刚才气场好强。” “嗯?” 朱元璋一愣,“啥意思?” 朱雄英道:“徐辉祖在您面前,就像个犯错的孩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朱元璋呵呵道:“气场是一刀一枪培养出来的,也是一言一行培养出来的。” 朱雄英有些迷惑,摇头道:“不懂。”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和地位不如你的人去交流,要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多愁善感,也不要喜怒于形,和他们保持距离感,保持神秘感。” “当然,这些都是技巧,真正的还是要你自己有本事,肚子里有货,就好比咱现在是钓鱼的人,徐辉祖是鱼。” “想钓他,就要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思考他说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从而做出判断,你该怎么去回答。” “说话是一门学问,并不是说的越多,解释的越清楚,就越好,有时候要模棱两可,有时候要言简意赅。” “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当你驾驭这些人的时候,你就会轻松自如。”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完,看着一脸迷惑的朱雄英,笑着道:“你不说这茬事,咱都忘了,气场这玩意儿虚的很,但也重要的很,你是该要学着点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个脑袋空空的人,即使再装也不会有气场的。充实自己,多学点人情世故和知识,慢慢让自己在这方面强大起来!” 朱雄英有些崇拜的看着朱元璋,道:“爷爷,该说不说,你怎么啥都懂?我有时候觉得和你很亲近,有时候又觉得不够了解你。” 朱元璋愣了愣,神色一黯,道:“你不是说过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呵呵。” “对了,明天你有时间么?” 朱雄英想了想,点头:“嗯,怎么?” 朱元璋道:“一批从交趾运到工部的橡木和铁梨木到工部了,咱明天带你去工部见见世面!” 朱雄英有些不解的问道:“橡木和铁梨木?造船么?” 朱元璋笑着道:“扯淡么?造船的事东南建造局负责,工部要这些,造的自然是咱大明的火器!” 朱雄英愣住了,“这是机密啊!” 朱元璋冷冷的道:“帖木儿夷国说他们的火枪射程比咱大明的远,咱大明的火器也不能落后于人下,你小子心眼子活络,去看看,能不能给点建议。” 朱雄英还真有些期待,毕竟穿越大明这么久,他还真没见过大明的火器。 “好!” 朱元璋点点头:“咱估摸着,解缙应当也是让这群人给你送了点信件啥玩意儿的,刚好一并过去取了。” 朱雄英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他看着朱元璋小心问道:“火器局是机密,咱爷孙过去,不违制吧?” 朱元璋愣了愣,洋装想了想,道:“等咱回去问问,顺便也要处理一下徐家的事,明天来给你准信。” 朱雄英点头:“那成,我送你。” “嗯。” ……………… 等老爷子回到谨身殿,天色已经很晚了。 皇宫灯火通透。 朱元璋对郑和道:“你去将詹部堂叫来。” 等郑和离去,朱元璋便靠在太师椅上打盹。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詹徽便小心翼翼走来。 “皇爷。” 朱元璋抬起眼皮子,看着詹徽,道:“明天安排一下火器局,咱带朱雄英过去看看。” 詹徽立刻会意:“臣遵旨!” 朱元璋挥手,想了想,叫住詹徽:“你趁夜去一趟中山王府吧。” “徐辉祖要交出权柄,啥情况都问问,好好的为啥要解甲归田,如果实在劝不动,咱也不能不念着旧情。” “他徐家为咱老朱家打了一辈子江山,不能委屈了后人,无论如何,爵位要给他们留着。” 詹徽浑身微微一颤,脸色复杂的点头:“臣……遵旨。” 徐家是聪明人,皇爷这把火,很明显是要烧到中山王府了。 恰这个时机,徐辉祖要放权。 徐家有高手在啊! 无论如何,皇爷的意思很明确了,剥夺其所有兵权,爵位给他们留着,让他们做个太平公爷! ……………… 中山王府。 深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 徐家三兄弟和徐妙锦坐在中厅,在焦急的等着。 虽然徐辉祖言之凿凿的说老爷子放下了杀心。 但圣旨没来之前,他们还是不敢松懈。 夜深了。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徐辉祖神色一阵。 “老爷,詹部堂来啦。” 徐辉祖急忙起身:“速速有请。” 没多时,詹徽火急火燎走来。 见到中厅坐着的徐家兄弟姐妹们,颔首示意一番。 “詹大人,坐,看茶。” 詹徽摆手:“茶水就不喝啦,本官传达一下皇爷的意思。” “听闻徐小公爷要解甲归田?咱大明京畿的防卫,还需要你中山王府,好好的,为啥要解甲归田?你们都是咱大明的后起之秀,都是勇猛的大明虎贲,可是遇到什么困难啦?” 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不然不好对百官交待。 徐辉祖叹口气道:“近日我三兄弟愈感身子不适……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 “……” 徐膺绪和徐增寿作势咳嗽了起来。 詹徽面颊抽了抽,虽然这很羞辱他的智商,但还是强忍住了。 徐辉祖继续道:“实在不太适合胜任京畿防卫重责,请詹大人转告皇爷。” 詹徽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皇爷也说了,养伤是重事,中山王的爵位皇爷一直给你们留着,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徐辉祖一喜。 “皇爷……不收回爵位?!” 詹徽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只是身子不好,皇爷焉何要收回爵位啊?” 徐辉祖赶忙道:“是是。” 詹徽继续道:“那成了,今天本官也就来例行问个话,本官还有事要去安排,先走了。” “恭送詹大人。” “莫送,告辞。” ………… 等詹徽走后。 徐辉祖长长松口气。 徐膺绪和徐增寿放松之余,又有些不甘。 (本章完) 第220章 殿下当真好福气! “大哥,五妹,是不是咱真的太谨慎了啊!兴许老爷子压根就没打算对咱们咋样,都是我们自己吓自己罢了。”两兄弟还有些不死心。 “咱卸掉了所有权柄,以后在大明和废物还有啥两样?”穷在闹市无人闻,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些道理,他们都懂。 一个没牙口的中山王府,日后谁还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谁还会怕中山王府? 那些寻日恭顺的官吏们,再见到徐家人,会是什么态度,他们几乎一想就知。 徐辉祖淡淡看着徐膺绪和徐增寿,没好气的道:“是啊!咱们可以继续威风很长时间的。” 徐膺绪和徐增寿喜上眉梢:“大哥?怎么说?” 徐辉祖道:“今天我和老子说,咱们和北平有过书信往来,老爷子一言不发,为啥啊?因为他都知道了啊!” “为啥知道了?锦衣卫再查啊!” 徐辉祖轻飘飘一句话,顿时让徐膺绪和徐增寿不自觉颤抖起来。 “老爷子刚才让詹徽来说的话啥意思?看在咱爹面子,不和我们这些后辈计较那么多,不过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了,安稳的做个太平公爷比啥都强,你们还想接触什么权贵官吏?有本事就去呗!” “今天要不是看在朱公子的面子,老爷子究竟会不会放过徐家,谁说的清楚?你们知道老子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吗?生死都在老爷子的一念之间!这事儿很好玩是吗?下次你两个混账去会一会老爷子!” 徐膺绪和徐增寿似乎感受到了徐辉祖当时的凶险,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低声喃喃道:“大哥,对……对不起。” 徐妙锦蹙眉,有些发楞的看着徐辉祖:“大哥,为什么是看在朱公子的面子?” “这事儿,还和朱公子牵扯上关系了吗?” 额。 徐辉祖面色有些不自然,搪塞道:“朱公子么……也帮了一些忙。” 徐妙锦狐疑的问道:“什么忙?怎么帮的?” 徐辉祖道:“没什么,成了,天色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徐辉祖说完,背着手走了,心里莫名的放松。 徐妙锦拦住徐膺绪和徐增寿:“二哥,四哥,你们和大哥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朱公子究竟怎么了?” “阿?” 徐膺绪和徐增寿打着结巴道:“朱公子,怎么了?” “我问你们啊!” 徐妙锦道:“刚才大哥说朱公子和皇帝牵扯上了关系,之前你们也和我说过朱公子有贵人相助。” “究竟什么意思?” 徐膺绪和徐增寿蹙眉道:“我们说过么?朱公子当然有贵人相助,他背后的淮西勋贵不就是么?” “额,五妹你别瞎想了。” 徐增寿道:“对对,现在咱们无权无势了,也不参与啥斗争,五妹你想干啥都行了,我们也不拦着你了,更不会看不起任何人了。” “嗯?” 徐妙锦凝眉看着两兄弟。 徐膺绪沮丧的道:“五妹你说的对,抛开身份光环,咱是比不上朱公子……额,现在就算带上身份光环,也要被人吊打……五妹你爱干啥干啥,咱兄弟都支持你。” 两兄弟似乎有些后悔,说完后便急促离去。 徐妙锦愣在原地,秀眉拧的很紧。 她总感觉,这三位兄长似乎还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关于朱公子的! 三月休听夜雨,如今不是催花。 夜里下了一场雨,清晨庭院内落满了树叶和花朵。 朱雄英早早起床。 今年步入三月,空气清腥,天上还飘着雨絮。 雨不大,可供人沐浴在雨中。 朱雄英喜欢春天的雨,喜欢淋春天的雨,是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惆怅般享受。 “成了,莫费劲搞啥茶了,咱直接去工部火器局喝茶。” 老爷子一大早就来了,爷孙早早吃了早餐,老爷子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朱雄英去工部火器局。 朱雄英疑惑的道:“啊?这就去了?奶奶她准了?” 老爷子点头,有些膨胀的道:“啥准不准的?不都咱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你是谁啊?想去火器监还不就一句话的事?”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爷爷,您有这么牛吗?” 朱元璋嗤笑道:“在咱面前,你就是那孙猴子,咱就是你口中说的如来佛主,可在别人面前,你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怎么闹,别人都得忍着!” 关于《西游记》,老爷子很爱听,也活学活用。 朱雄英笑笑,见老爷子一脸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他老人家又开始对自己吹嘘了。 老人都喜欢吹嘘,吹嘘往事,吹嘘当下,吹嘘未来,不过也都喜欢对自己的子孙吹嘘,其实目的也不过是想在后生中树立博闻强识的威信。 小时候看老人,总会觉得他们啥都会啥都懂;长大了再看父亲爷爷,又会抱怨他们怎么这也不懂,那也不会。 人性使然。 小时候父亲爷爷是孩子的英雄,长大了孩子是老人的倚靠。 千百年来的汉家规律,始终亘古未变,归根结底,也不过想让后辈孩子们不要忘本,多去孝敬孝敬老人,不要嫌弃他们跟不上时代。 爷孙二人走在应天大街的路上,朱雄英给老爷子撑伞,自己却将身子都暴漏在外。 他见老爷子一脸得意的可爱样子,没由来有些好笑。 “对了,徐家咋样了?”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道:“哦,咱同意了徐辉祖的请求。不过也没剥了徐家的爵位,继续让他们做太平公爷。”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雄英,问道:“你知道徐辉祖,为啥要来找咱说情?” 朱雄英也没隐瞒,道:“文豫章和郑用的死,应当让徐家感知到危机了吧?爷爷你实话告诉我,您设局郑用,是不是最终目的就在中山王府?” 朱元璋点头:“嗯。” 朱雄英继续道:“您在打什么算盘?” 朱元璋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不知道!” 朱雄英:“……” 老爷子挥挥手:“得了,不扯这些玩意了,宫廷讳莫如深,该让你知道的时候,咱会合盘告诉你。” 朱雄英哦了一声。 老爷子蹙眉道:“你小子怎么不打伞?” 朱雄英道:“雨下的不大,我喜欢淋细雨。” “矫情!” 朱元璋一脸鄙夷,似乎想起什么,又手舞足蹈的对朱怀道:“小子,你还没见过咱大明的火器吧?” 朱雄英点头:“是啊!还没见过。” 朱元璋眯着眼,笑着道:“一会儿,咱让你看看,什么是火器!看看咱当年,是靠着什么东西,来摧毁一波又一波的北元余孽!” “虽说帖木儿夷国吹嘘的那么厉害!可咱大明的火器,也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差!” “当年沐英设计出了三段射击法,射击起来弹丸纵横呼啸,延绵不绝,声势骇人。” “咱记得,当时打河南的时候,这玩意儿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朱元璋神色有些骄傲。 朱雄英也有些好奇,心里也预想过大明的火铳。 朱雄英笑着道:“那一会儿,我要开开眼了。” 工部坐落在皇城。 但火器局却不在。 老爷子带着朱雄英走了很久,走到南城靠近皇宫后门的城郊。 前方都是一望无际的树林。 朱雄英有些好奇。 老爷子笑着道:“火器局是大明的机密,衙门也素来神秘,知道这衙门的,寥寥无几。” 朱雄英点头。 雨林内的泥泞路有些难走,没一会儿朱元璋和朱雄英脚上的鞋子就沾满泥土。 再走半炷香时间。 丛林内部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房屋。 “丛林深处有人家。” 朱雄英暗道了一句,便远远看着有人在火器局前等着了。 “詹大人?” 朱雄英走向前打招呼。 詹徽笑道:“殿下,好福气,这火器局,可还没几个人能来参观呐!”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道:“成了,咱进去吧。” 火器局是大明的核心中的核心。 虽然它隶属于工部,可却属于工部尚书直接管辖,而工部尚书也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可以说,火器局衙门,是除锦衣卫外,皇帝唯二垂直管理的衙门。 由此足可见此衙门的重要性。 能来这里视察的,除了朱元璋,在大明恐怕只有朱雄英朱标马皇后了! 詹徽心知肚明,也知道老爷子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要让朱雄英,抓紧时间将大明的核心部门全部掌握了! 詹徽寻及此,不由有些暗喜。 火器局很大,也很空旷。 几名身穿绿袍的小官走出来,小心翼翼跟在詹徽后面。 他们不知道朱雄英和朱元璋什么来头,但能让詹大人带路的,想来两位来头都不小。 于是乎火器局的,这些小官更加谨慎招待和介绍。 朱元璋睨了一圈,不耐烦道:“莫弄虚招,直接奔正题,去看看火铳和大炮。” 几个绿袍小官看了一眼詹徽,詹徽怒道:“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带路!” 曲径通幽。 从火器局到火铳生产的院落,还要走一里左右的林间小路。 朱雄英能感受到,在这丛林之中,应当随处都是埋伏。 再走没多久,终于抵达火器库。 这里相对于火器局,显得更加空旷。 门被推开,朱雄英猛地愣住! 院落内堆满了各种火铳和虎蹲炮,看上去无比壮观! 朱元璋背着手,见朱雄英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满意。 “咋样?还成不?感受到咱国朝的力量了吗?” 朱雄英确实有些震撼,因为他从没实打实的见过火器。 可震撼至于,眼底深处却没由来带着一抹隐忧。 朱雄英试探着道:“我能去试试么?” 朱元璋呵呵道:“那有啥不行?” “走!” 老爷子拉着朱雄英,来到火器前。 朱雄英定睛望去,现在也明白为什么明初的火枪不叫火枪,而叫火铳了。 横在朱雄英面前的,几乎都是盏口铳,长管火等,也就是火枪最基本的雏形,后面是木柄,前面是发射枪管,没有扳机,靠点燃火药发射。发射的弹丸也不一样,有的是铅弹,有的里面装的是铁石。 因为撞击动力不足,火铳的密闭性也不够好,导致火铳的威力大大减弱,射击距离不远不说,威力也大打折扣。 这玩意,在集团作战的时候是杀人利器,但是单打独斗的时候还是弓箭好使。 而且,造价太贵,京营的装备是天下最好的。士兵所用的武器,都是工匠不惜成本打造。 失望归失望,但朱雄英也从不否定古人的智慧,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火铳确实有很多缺陷。 但如果放在现在这个火器刚兴起的时代,这些数量的火铳,配合着三段射击,足以是所有骑兵的噩梦! “大孙,想啥呢?试试?” 朱元璋探头问朱雄英。 朱雄英点头:“好!” 詹徽挥手。 立刻有人在十步之外竖起靶子。 朱雄英拿起火铳。 旁边早有人给他填充火药,然后将铅弹压实。 火铳的上膛就是如此,很耗费时间。 “点火。” 朱雄英说完,便有小吏给朱雄英点火。 朱雄英拖着木托,很快就听嘶啦一下,白色的烟雾在枪管中冒出来。 砰地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让朱怀的胳膊差点夹不稳。 掣肘太大了! 老爷子却在一旁喜笑颜开。 “啧!好家伙!任他前面有千军万马,这玩意儿都能给他轰没咯!” 朱雄英苦笑,定睛朝前看去,却见靶子完好无损。 明明只有十步之远,这居然都射不中。 朱元璋没从朱雄英眼中看到想象中的欣喜。 老爷子不免有些好奇:“咋了?这火铳不够厉害吗?” “这还有虎蹲炮!” 朱元璋指着一旁的虎蹲炮。 实际也就比火铳大了几圈,原理和火铳一样,虎蹲炮也就是后世迫击炮的雏形,作战威力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朱雄英摇头:“后坐力大,准头差,适合守城和阻击敌军的近战,远距离有点不靠谱。” 听到朱雄英的评价,老爷子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朱雄英见老爷子有些不高兴,笑着道:“也不是说咱大明的火器不行,放眼现在,咱大明的火器已经屈指可数,但我觉得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本章完) 第221章 公子高才! “哦?” 不仅朱元璋有些好奇,就连詹徽的胃口都被朱雄英吊了起来。 朱雄英道:“首先生产的方式要改进。” 老爷子和詹徽已经后面的火器局官吏,都在认真聆听。 谁也没有将这年轻人的话,不当一回事。 朱雄英继续道:“譬如我刚才看到生产火器的工匠们,工匠有老有新,参差不齐。” “有的老工匠熟悉,造出来的火器就好。有的刚上手,造出来的就差。” “这玩意儿威力很大,一旦造出来差的,应该很容易炸膛吧?” 这话说出来,工部一些官吏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老爷子和詹徽眼底也都显出一丝落莫。 老爷子沉默一下,叹息道:“是有过炸膛,每一次炸膛,死伤的都是咱汉家的兄弟……恨呐!” 老爷子和詹徽眼眶都有些通红。 他们都是战场杀出来的,也知道每一次火器炸膛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将有两名兄弟受严重伤,更甚可能当场死亡。 这还不够,每一次的炸膛,都会让更多的军兵对火铳畏惧,从而不敢触碰火铳。 明明这么好的东西,现在想用他们的军兵,却少之又少! 朱雄英点头:“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 唰! 无数双眼睛顿时贪婪的盯着朱雄英。 不过朱雄英并没有发现,此时他正在百无聊赖的触摸着火铳和虎蹲炮。 朱雄英继续道:“其实工序改一改就行了,也没那么多复杂的,先秦的流水线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为啥不用流水作业?” 等了半响,也没人回答,朱怀好奇的回头。 却见一群人,所有人都安静的盯着自己。 眼神中似乎带着对知识浓烈的渴望一般。 “啊?你们咋了?” 朱元璋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雄英:“大孙,你说流水……啥?” 流水线生产,似乎秦朝便有吧?记得前世看过图片,秦朝的强弩称霸天下,那些强弩制作复杂,一具秦弩往往几十个零件,上百道工序,当时的做法便是采用流水线,每个工匠只负责制造一种零件,所有零件最后组装起来,非常的快捷高效。 秦朝有的东西,为何咱大明却没了? 两两相望,各自愕然。 “流水线生产……就是说,每个工匠只负责造出其中某一个零件,或是其中的一道工序,最后所有的零件和工序汇总组装,比如你专门负责火铳的木托,你专门负责冶炼钢口……如此一来么,造一个火铳少说能节省大半时间,而非现在这样每个工匠要经手所有的零件和工序,……你们,你真没听说过流水线?”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似乎很快就理解了朱雄英言下之意。 每个工匠,专门负责一块的工序,最后在组装起来,这样似乎更加省时省力,而且制造的精度也更强,老师傅可以带着新徒弟专学一门手艺……嘶! 老爷子越是意会,就越觉得这方法甚为可行! 他淡淡瞥头乜了一眼詹徽,却发现詹徽眼中已经更为炙热起来,显然詹部堂也理解了朱雄英的言下之意! 后面工部的官吏们就更不用说,各个眼中都带着无比的火热。 他们是专精此道的,朱雄英刚说出流水生产,他们就被震撼到了。 “你们……为什么都这副表情,不会……真没听过流水生产吧?” 火器局那群官吏激动摇头,随后对朱雄英抱拳行礼,模样无比恭敬:“公子高才!” 朱雄英:“……” 不可否认,流水线是绝对先进的生产方法! 这个法子在一千多年以后更是工业生产的主要方式,而且被全世界的工厂沿用。 那时的国人都还啧啧惊叹,觉得外国人就是聪明,居然能想到如此省时省力又省钱的生产方式。 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老祖宗玩剩下的,早在秦始皇还没统一六国的时候,秦军的强弩,刀剑,攻城器械等等,都已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了。 流水线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它们都是零件组装的,每个零件一模一样,若是强弩,刀剑等某个军械坏掉了,用不着找工匠修理,自己随便换上个新零件便可以继续使用。 几千年的历史,记录最多是王朝更替以及白骨杀戮,留下最多的是遗憾惋惜。 朱雄英见火器局一群工匠给自己行礼,他也不敢托大。 “诸位莫要客气,我也就随口一说。” 朱元璋笑着道:“你小子不要客气才对,人家给你行礼,说明你小子说的对,说的好!这是你应得的!” 詹徽跟着笑道:“对对!朱公子这随口一句话,可是要给咱大明的火器生产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啊!” 朱雄英摇摇头:“这不算什么,顶多也只是让火铳的生产趋于稳定。” 说完后,朱雄英走到朱元璋面前,有些失落的道:“爷爷,这些火铳造价太贵,都是工匠不惜成本打造。” “只是为什么,不想想如何改良呢?咱大明工部这么多人才,为啥不想着改良火铳?” “譬如这一发火铳射击的时间极长,而且精度也不准,如果在枪托上加个弹簧扳机,利用金属和燧石的摩擦产生火星,以火星点燃火药,从而完成火药的点火工作……” 朱元璋听的一愣一愣的,一脸迷茫的道:“啥?啥意思?” 纵然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但也有不懂的东西。 术业有专攻,朱雄英说的关于燧发枪的一些原理,朱元璋自然听不明白。 他看着詹徽,却见詹徽也是一脸星星的表情。 只不过后面几个工部的工匠,却若有所思。 良久后,有一名工匠问朱雄英道:“敢问公子,燧石冒出的火星真足以点燃黑火药?” 朱雄英道:“应当是可以,这需要你们去实验,不断的实验,具体的过程我也不甚清楚,只能提出个大概。” 那名工匠若有所思,嘴里却是喃喃道:“未尝不可,未尝不可!” 从开始的迷茫,到渐渐的清晰,到最后面庞有些兴奋的扭曲,他想通之后激动的要朝后方跑。 詹徽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那名工匠激动的道:“詹大人!伟大!或许咱大明的火器,真能迈入到一个伟大的崭新进程!” 阿? 詹徽也呆住了。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朱雄英。 说几句话,就能让咱大明的火器迈入到一个崭新进程?这未免有些太玄乎了点吧? 朱元璋侧目看了朱雄英一眼,不可置信的道:“咱让你来指点指点,你还真指出点啥来了?” 朱雄英腼腆笑笑:“都是瞎说的,还是要靠工匠们日以继夜的去试,他们才是真的伟大。” 这一番话,将工部这群官吏说的感激涕零,眼眶都有些红润。 他们是最不被人注意的一群人。 他们虽然身份地位都屈指可数,可却始终都只能锦衣夜行。 他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没有人能知道,因为工作的保密性,没人能知道这些火器每造出一柄有多么的困难! 一根枪管从取材到冶炼铸造,再到各种部件,还有火药等物,每一样都要经过精心的准备! 他们付出了许多辛酸,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关注! 如今听到朱雄英这句感同身受的话,他们竟不自觉的都眼红了。 “公子贤!” 一群人再次给朱雄英毕恭毕敬的行礼,这次他们对朱雄英的信服,是发自骨子里的。 詹徽深深看了一眼朱雄英,打心底有些佩服。 老爷子家里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皇孙真的越来越优秀了,三言两语便能调动这些人的情绪,这不就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该有的人格魅力么? 朱元璋洒然一笑,对朱雄英道:“看了半响了,累了吧?咱去火器局吃点简餐喝点茶水!” 朱雄英笑着道:“成!” 火器局的中厅很干净。 朱雄英搀着朱元璋走过去,提醒道:“老爷子,小心台阶。” 朱元璋呵呵道:“咱还没老眼昏花,不必提醒,整的咱像废物一样。” 詹徽在后面洒然一笑:“老爷子才不老哩,再说,朱公子这是孝顺,哪儿真会觉得您老眼昏花呐?” 要不趁这机会拍一次马屁,詹徽觉得都对不起他这次和皇上单独相处的机会! 朱元璋洒然一笑:“说的是理,但也是屁话!” “咱大孙子不孝顺谁孝顺?” 詹徽讪讪一笑,被老爷子骂了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更加喜笑颜开,因为他觉得,老爷子和自己的距离更进一步了。 朱雄英和朱元璋,坐在火器局中厅的太师椅上。 老爷子似乎想起什么,侧耳对詹徽低声道:“去将从交趾押送铁梨木的百户叫来,顺便将解大绅给咱大孙送来的信件也一并拿过来。” 詹徽忙是点头出门。 朱雄英不解的看着朱元璋,道:“老爷子,你和詹大人说啥了?” 朱元璋笑笑:“让他帮咱一个忙。” “干啥?” 朱元璋笑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火器局的侧院内。 几名负责押解橡木和铁梨木的士兵,百无聊赖的聊着家常。 “咳咳,宁百户,兄弟几个这是咋了?”一名军兵问百户道。 那叫宁百户的也颇为纳闷,当时从交趾出发的时候,老马就得了风寒。 在宁波卫被放下就医之后,宁百户也没觉得有啥异样。 可现在,当他们一行人押解木材抵达应天,到火器局之后,兄弟们都浑身乏力,好几个人也开始轻微咳嗽起来。 “该不会得啥瘟疫了吧?”另一名军兵惊骇的道。 宁百户冷喝道:“放屁!顶多是都沾上了一些风寒,有啥瘟疫?瘟疫能传染这么慢么?老子和你们呆一起这么久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咳咳……卑职就这么一说么,这不是怕传染上什么贵人了么?” “宁百户,咱什么时候交接好啊,这身子时冷时热的,不找个军医给咱们兄弟开几户药么?” 宁百户没好气的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火器局监正盖了勘和印,某就和他商量商量。” “诶诶!谢谢宁百户。” 一群人正说话间,一名火器监的监丞走来。 “宁季礼,宁百户可在?” 宁季礼忙是应道:“下官在!” “走吧,有人找你。” 宁季礼点头:“好!”说话间,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身子没由来的也开始有些寒冷起来。 奇怪了……这点儿小雨,也不至于……嘶! 咳咳。 宁季礼宁百户轻微咳嗽两声,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仓库监外下着蒙蒙细雨。 朱雄英和老爷子,端坐在仓库监的中厅品茶。 詹徽去了许久还没回来。 从火器局衙门到仓库监需要走一段山路,因为春雨加重的缘故,山路走起来变的格外困难。 还没等到詹徽回来,几名小官吏便亲自端着一盘盘菜走上来恭敬的摆放在桌子上。 朱元璋淡淡看了火器监几名官吏,有些不悦的道:“咱就这几个人,上这么多菜,吃不了不是浪费么?” 火器监几名官吏急忙点头:“是是。” 说完后他们又问朱雄英:“公子,你看这些菜够吗?不够我们再上点。” 朱元璋听后,面色臊红一片! 这群狗日的,刚才那么敷衍的对咱说‘是是’,合着压根没将咱的话听在心里! 老爷子有些愤怒,只是很快,心里那点怒火也平息了下去。 没办法,这几名小官吏也不认识他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看着这群官吏对朱雄英心悦诚服的样子,朱元璋有些嫉妒的咂摸咂摸嘴。 这臭小子,方才那两番言语,应该是赢的了火器监这群官吏的尊敬。 难怪这群官吏对朱雄英这般奉承。 看到自己大孙子如此威风,朱元璋那些余怒也消失殆尽。 朱雄英见老爷子时怒时笑,大抵也清楚老爷子什么想法。 老人家作威作福惯了,现在陡然见到火器监的官吏不买他老人家的账,估计是气的不轻。 朱雄英笑着对火器监几名官吏道:“够了,够了,不必再上了,就我爷孙两人,顶天了还有詹大人,吃不了那么多。” (本章完) 第222章 更该注意身体才是! 火器监的官吏笑着道:“公子莫要客气,吃不了那么多也没关系,下官们可以赏给下面的工匠吃,咱皇爷一直主张不能铺张浪费,咱们也不能阳奉阴违背着皇爷干不道德的事。” 听到火器监的几名官吏这么回话,老爷子瞬间眉开眼笑。 这群家伙,还像个样! 不错,大明的官儿要都有这些家伙的觉悟,比啥都强。 朱雄英点头附和,拱手对几名火器监的官吏道:“要么诸位也一起吃点?” 几人摇头:“下官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詹大人说您二人喜清净,我们不叨扰了,告辞告辞。” “对了,公子若还有什么对咱火器监的想法,不妨和我们再说说,下官们感激不尽。” 朱雄英点头:“成,我想到什么,再告诉你们。” “多谢。” 几名官吏抱拳离去。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又眸光熠熠的盯着朱雄英:“不得了啊不得了!” “臭小子三言两语就震住了火器监的官儿,让他们这么服气你……” 老爷子伸出拇指:“牛!” 朱雄英赧然道:“一般吧。” 朱元璋瞪大眼睛:“嘿!说你胖还踹上啦?那燧发枪是啥个意思?咱怎么没听明白?趁没人,和咱说说?” 老爷子一脸渴望的望着朱雄英。 刚才詹徽在旁边,他没好意思直接问,老人家要脸,一直都死要面子。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要保持那份威严和仪态,现在詹徽不在这里,老爷子立马又恢复寻常求知欲很强的老头。 朱雄英笑笑,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在火铳托口下装一个扳机,手指朝后一扣,就能发射子弹。” 朱元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需要点火绳?” 朱雄英道:“不需要,扳机的撞针就能磨擦出火星,那点火星足够点燃火药。” 朱元璋眼睛瞪的大大的亮亮的,惊道:“这么强?那岂不是大大节省了发射的时间?再也不需要三段射击阵法了?” 老爷子求知欲很高,像个孩子一样,对自己大孙露出崇拜的眼光,听着他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 朱雄英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就看火器局能不能造出来了。” 朱元璋再问道:“这种燧发枪能射多远?” 朱雄英想了想道:“三五百步应该有的。” “阿?” 老爷子惊呼道:“这么强?!” 又能自动发射,射击距离又这么远,那岂不是无往不利? 老爷子眼中预想着燧发枪的宏伟构造,没由来的有些激动起来! “不知道咱能不能看到。” 老爷子眼中露出一抹向往。 这种火枪若是发明出来,大明的军队,一定是这个时代陆军地面的霸主! 大明陆军、骑兵本身就强悍!如果在配备这种撞击式火枪,那真是如虎添翼! 朱雄英目露肯定之色:“咋看不到?一定能看到!” 不止老爷子对未来露出展望之色,朱雄英又何尝不是。 上次帖木儿汗国说大明的火铳只能射米之遥,这话没错。 朱雄英有些担心,担心西方的火枪技术已经领先大明。 不过有一件事朱怀可以肯定,燧发枪现在一定还没问世,按照历史记载,这一发明至少还需要两个甲子年才能问世! 现在就是机会! 咱汉人的智慧从不比任何民族差,几千年来的文明,我们曾经的高度足以让全世界仰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只要朝廷将目光放在火器上,肯投入一定的军备研发费用,朱雄英相信,工匠们迟早一天,一定会完成这一伟大的研究和飞跃! 朱元璋乐呵呵的道:“那咱就等着这一天咯!好大孙!这一趟工部没白来!” “吃吃吃,咱先吃点喝点!” 朱雄英左右看看,道:“我们不等着詹部堂吗?” 朱元璋不悦:“等他干啥?咱吃自己的,他又不是娘们,还矫情上啦?” 朱雄英挠挠头:“不是,这不尊卑有别么?不等他会不会不礼貌?” 朱元璋哈哈大笑:“扯淡!等他才是不礼貌!咱爷孙吃咱的!” 说着,朱元璋给朱怀夹了一块大鸡腿:“可劲吃!长身体的时候,多吃!” 朱雄英也给朱元璋夹一块煎黄鱼,道:“老爷子你看着点刺,少喝酒。” 朱元璋点头,不耐烦的道:“知道知道!” “哎,这小鱼儿还是没咱老家的鱼好,咱记得小时候在门前的水沟摸鱼,摸到了就让你太奶奶炸……哎,咱好久没回过老家咯。” 朱雄英想了想,看着朱元璋道:“要么赶明找个时间,我陪你回老家转转?” 人老了,没有不想家的,咱汉人讲究落叶归根。 朱元璋神色一黯:“不啦,回去一趟耗不少钱。” 爷孙正吃着饭。 詹徽带着宁百户走来。 “老爷子,朱公子。” 詹徽走过来,道:“这是来自交趾护送橡木、铁梨木的宁百户。” 说完,他又对宁百户道:“这是朱公子,你们解大人不是有信件给朱公子吗?” 宁百户一惊。 来之前解大人说要将信件亲手交给朱雄英,宁百户当时还在想朱雄英是谁,现在陡然看到这么年轻的面庞,他居然有些不敢置信! “咳咳……参见朱公子,这是我们家大人……咳咳,送给您的信件。” 朱雄英蹙眉,接过信件,看着他道:“你病了?” 宁百户道:“路上染了风寒。” 朱元璋道:“交趾那片炎热,过了福建之后天又寒,一冷一热,不染上风寒才怪哩。” 宁百户忙回道:“老人家说的在理。” 朱元璋淡漠的看着宁百户:“咱问你,交趾那边的海防建设如何了?” 宁百户愣了愣,有些为难道:“这是机密……” 詹徽喝道:“让你说便说!” 宁百户有些好奇,也不晓得眼前老人家是谁,居然能让詹部堂如此俯首帖耳,他忙不迭道: “吴指挥已经抽调民间力量,开始组织训练,解大人设了交趾造船厂,也从宁波、昌国调了许多工匠去交趾造船。” “就是……缺钱……咳咳咳咳。” 朱元璋噢了一声,默不作声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眉宇蹙的更深,道:“你先下去吧,找军医治一治。” 老爷子还要问一些什么,朱雄英挥手,打断老爷子的话,对宁百户道:“先下去!” “是!” 等宁百户离去,老爷子不悦的道:“咱话还没问完呢。” 朱雄英道:“您老一把年纪了,免疫力……抵抗力弱,很容易传染上风寒,有什么话,下次再问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詹徽跟着道:“老爷子,您家大孙说的在理啊!” 朱元璋想了想,“也是,先吃饭!” 没一会儿功夫,午饭结束。一行人在火器监又参观了一下午时间,直到傍晚十分才离去。 朱雄英搀着老爷子,在詹徽的陪同下走出了火器局。 再次走到皇城外郭,路边才开始有了生机,有了人影。 春雨有些大。 “咳咳……” 老爷子轻轻咳嗽两声。 朱雄英心中一紧:“没事吧?” 朱元璋摆手:“能有啥事,咱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注意点。” “好!”朱雄英点头。 老爷子在詹徽的陪同下,朝皇城走去。 “咳咳咳。” 朱元璋刚才在朱雄英面前,已经极力忍住咳嗽。 “咳咳。” 詹徽大惊:“皇爷?皇爷!” 天空中还在飘着蒙蒙细雨。 詹徽陪老爷子刚入皇宫,就听朱元璋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皇爷?” “咳咳咳。” “皇爷!” 詹徽大惊:“皇爷,您没事吧?” “冷。” 朱元璋打着冷颤,脸色惨白如纸! 下午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糟了! 詹徽瞪大眼睛,心道会不会是宁百户将风寒染给了老爷子。 “热!” 朱元璋突然又觉得浑身燥热,额头冷汗涔涔。 詹徽搀着老爷子,当机立断道:“皇爷,我送你去寝宫!” 从皇城到谨身殿有一段距离,但詹徽却走的格外小心格外的慢。 他明显感觉老爷子的身子时冷时热,而且呼吸已经开始困难! 詹徽现在根本顾不得会不会传染什么风寒,搀着老爷子心急如焚朝寝宫走去! 皇爷!现在可不能出事啊! 千万不能出事! 您老人家,无论如何也要将此劫扛过去呀! 不知过了多久,詹徽彷如历尽千险一般,终于大汗淋漓的抵达谨身殿外。 “去叫太医!” 詹徽对郑和厉声说道。 郑和脑子一懵,看到朱元璋已经昏昏沉沉的样子,瞬间惊醒:“奴婢这就去!” 说罢,他一路小跑,直奔太医院! 詹徽小心翼翼将朱元璋放在床上。 “冷,嘶!咱……冷!” 詹徽早已冷汗涔涔,赶紧给朱元璋盖上被褥。 “皇爷,老臣在,老臣在您身旁呐!” “皇爷您万福,一定没事儿的,再坚持一会儿,太医马上就来。” “热……热!” 朱元璋身子浮动很小,但面色极其纠结,捂着头,头疼到快要炸裂一般。 他用手捶着头,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詹徽急的团团乱转,君臣有别,他又不敢去触摸老爷子。 看到老人被病痛痛苦折磨的样子,詹徽心里不是滋味。 “臣去找朱公子!”詹徽转头要走。 朱元璋死死拉着詹徽:“先……先别去,先别去……等等……在等等。” 詹徽痛哭流涕:“皇爷,都这时候了,老夫,老夫……他是您最爱的亲孙子,您不能不见他……” “咱心里有数,风寒,咳咳,风寒而已,咱还有活头……” 日啊! 詹徽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看着老人这痛苦的神色,他怎么可能不理解朱元璋? 他知道老爷子,对朱雄英的宠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他也知道这个古稀之年的一代帝王,在暮年究竟在布局着什么!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为了给他孙子,交给他孙子一个太平江山,让他孙子做个太平天子! 都说帝王无情,可詹徽从朱元璋身上看到一个老人对孙子的绝对溺爱! 他此时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为了孙子着想的老人而已! 詹徽顿着脚步,眼眶通红,“皇爷,臣在呢,臣在,臣没走!” 詹徽作为大明吏部尚书,掌控天下所有官僚的人事升迁,朱元璋对他的期望很高,对他的宠信也很高。 詹徽感激朱元璋,从当初一介教书先生,摇身一变官居极品,一切,都是躺在龙床上的老人赐予他的! 忠君爱国,已经被詹徽刻在了骨子里。 没多时,郑和急促奔波而回,几名太医背着药箱,大汗淋漓的跟在郑和身后。 “皇爷!” 郑和跪在地上,“太医来了。” 朱元璋面色痛苦,身子在打着寒颤,没办法开口。 詹徽怒道:“你跪着干什么?去准备热水!快些!” 郑和忙是应道:“哦哦,好!” 詹徽又对御医道:“你们踏马的站在那里看热闹呐?滚过来!” 几名御医忙不迭走上前来,此时拿着药箱的手已经开始晃荡。 詹徽怒道:“你踏马的!你们是御医!你们都慌了,皇爷怎么办?” “冷静点!看病!快!” “下官该死,该死!” 几名太医冷汗涔涔,急忙跪地道:“皇爷,得罪了。” 说着,为首的老太医开始战战兢兢的给朱元璋把脉。 老御医眉宇蹙的很深,又对詹徽道:“詹大人,下官要看看皇爷的眼睛。” “去!” 老太医又拨开朱元璋的眼睛,最后恭敬退下。 “什么情况?” 老御医想了许久,和一旁几名太医交头接耳说了很久,刚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皇上!” 詹徽凝眉。 随即就见以孔讷、齐泰为首的几名老翰林冲了进来。 朱元璋年岁已高,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朝廷所有重臣必须要到场! 因为这关乎着托孤和立储之大事! 关乎着大明的国运! 只是很奇怪,来的人都是翰林院的老翰林以及国子监的齐泰、孔讷! 其他人呢? 国子监的刘三吾和方孝孺他们,为什么没来? 在老爷子生病的第一时间,这群人就冲进来了,显然有人提前告密了! (本章完) 第223章 巨大变故! 詹徽只是个臣僚,这些事他只能心里揣摩,却不敢深想。 宫闱斗争多残酷,他心里清楚。 退一万步说,只要老爷子没开口,皇储未必就是朱怀的。 要知道东宫还有几个人! 说话之间! 朱允炆和吕氏蜂拥而至! “皇爷爷!” “陛下!” 朱允炆和吕氏的声音前后而至。 刚入谨身殿,朱允炆便跪下,一步步嚅爬到朱元璋龙床前,嚎啕哭道:“爷爷!爷爷你没事儿吧!” 这一声哭喊,动情之极,令人听后心酸! 朱元璋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看到朱允炆后,他心里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 他脸上的皱纹抽了抽,嘴角微微抽搐。可似乎没什么力气开口。 “皇爷爷,孙儿在呢!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朱允炆拉着朱元璋的手!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管这次朱元璋会不会大行,朱允炆都已经板回了一成! 朱元璋瞥着头颅,看着站在一旁眼噙热泪的詹徽:“去宣人来……” 詹徽心念一动。 他知道皇帝这是要托孤了。 然而下一刻,吕氏大呼道:“太医!” 詹徽愣了愣,看着大呼大叫的吕氏,心里一格登。 “太医!陛下究竟怎么了?快说!” 吕氏冲着太医吼道。 詹徽摇摇头,他知道吕氏和朱允炆一直不想放弃那个位置。 可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们都不该这么急功近利! 吕氏心里也在担忧,也在怕,他怕老爷子真有什么重症。 如果确诊之后,此时再将群臣叫来,那朱元璋会说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吕氏必须先要明白皇帝是什么病。 如果是正常的风寒,她知道老爷子一定不会着急托孤! 朱元璋躺在床上,心头带着气,咳嗽的更加厉害:“咳咳,额!” 即便他生病,他依旧是皇帝的,即便弥留之际,他依旧是大明的这片天! 没有人能阻断朱元璋的命令! 而现在吕氏就大逆不道的做了! 朱元璋心里失望透顶,以前贤惠的儿媳妇,现在在朱元璋眼里宛如蛇蝎毒妇一般! 太医看了一眼吕氏,又看了一眼詹徽,踟躇不定。 吕氏怒道:“我儿是大明皇长孙!老爷子病重至此,你们还不告知我儿?!” 太医们咬咬牙,最终那个老御医道:“启奏皇孙殿下,回詹大人……皇爷,应当是风寒……这个,现在也不能断定,好像比一般的风寒来的更加严重,还是需要查病源,然后才能确诊。” 吕氏心下一松,不动声色的踢着朱允炆。 朱允炆赶紧悲恸道:“好,好!太好了!” “皇爷爷没事就好!” “皇爷爷,呜呜呜,您可吓死孙儿了,您是孙儿的天呐!孙儿刚才真害怕到极点!” “我母亲刚才已经惊慌失措,皇爷爷您万万饶恕我母亲。” “孙儿苦啊!孙儿父亲走了,孙儿差点以为见不到爷爷了……” 朱允炆声音哽咽,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留下。 孔讷和齐泰等人也看的动容,抹泪道:“皇孙贤!皇孙之孝!感天动地!” 詹徽对郑和使眼神:“去通知凉国公他们过来。” 说完,他又看了朱允炆一眼。 看来情况,远没有詹徽想的那么乐观。 如果今天詹徽不在这里,如果只是孔讷等几个大儒在……詹徽打了冷颤,后果不堪设想! …… 谨身殿惊变。 朱元璋命悬一线。 一道道信息,飞入蓝玉和常茂等人耳中。 这群淮西武将牙龇目裂。 皇宫现在什么情况,没有人清楚! 索性,听到詹徽在老爷子身旁,蓝玉等人的心也稍稍松下。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敢懈怠,衣衫都没穿戴好,便飞扑入了皇宫。 除了淮西勋贵外,文臣如傅友文、茹太素,国子监刘三吾、方孝孺等人皆飞奔入皇宫。 等入了谨身殿外。 一群人发现这里赫然已经被锦衣卫包围。 蒋瑊仔细盘查着所有进入谨身殿的文臣武将。 黑夜的谨身殿外,灯火通透,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 殿前司所有兵马,也开始在皇城内外郭加强巡查。 皇宫里外三层被包裹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无法飞入。 蓝玉等人衣衫不整的扑入谨身殿。李景隆嚎啕大哭:“咱舅姥爷哟!” “舅姥爷,我滴亲姥爷!” 蓝玉一脚将李景隆踹飞,怒道:“你哭甚么?皇爷没事!不要做这不吉利事!” 蓝玉三步并两步走到龙床前,看着詹徽,小心询问:“皇爷如何?” 詹徽道:“太医诊断,应当是严重风寒,暂时无碍。” 蓝玉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他目光骤然一聚,看到跪在龙床旁的朱允炆,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吕氏和孔内、齐泰等人。 他心里顿时一惊! 宫里有他们的人! 皇爷身旁有他们的人! 要是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些事,并且赶来? 蓝玉看了一眼郑和。 郑和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蓝玉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陈洪。 见陈洪冷汗涔涔。 他懂了。 找死! 这狗奴才!不好生伺候皇爷,居然将心放在了东宫! 好的很! 蓝玉冷冷乜他一眼,走到龙床前,对朱允炆道:“皇孙殿下,你且让让,我看看皇爷。” 朱允炆疯狂摇头:“不!我不离开皇爷爷半步!谁也休要我离开皇爷爷半步!” 朱元璋嘴角在抽,眉宇蹙在一起,无力的抬手。 朱允炆赶紧拉住朱元璋的手:“皇爷爷怎么了?皇爷爷您要什么?” 蓝玉知道,朱允炆这是怕朱元璋和蓝玉说一些什么,说一些关于立朱怀为储君的话。 他不能走!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都要在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心里一阵悲凉。 他知道朱允炆什么想法,他做了一辈子的帝王,旁人有没有小心思,他听几句话就能清楚明白。 他此时虽然感觉身子难受,头疼欲裂,忽冷忽热,可最难受的,还是这一颗苍老的心。 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和睦,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和当年那时候一眼父慈子孝,他多么渴望真正的亲情。 然而朱允炆让他失望了。吕氏让他失望了。 “老爷子,感觉还好吗?” 蓝玉只好站在床头,眼中噙泪的看着朱元璋。 他是个汉子,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现在一定是大明第一虎将! 即便如此,看到老爷子那痛苦的五官,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楚起来,虎目含泪,正欲落下。 蓝玉抹了抹眼角:“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咱当年一起打集庆,老爷子你头上被砍了都福大命大的活下来了!” “小小风寒,算个毛球!” 朱元璋咧了咧嘴,似乎回想起了往事,沙哑的道:“嗯。” 蓝玉看出朱元璋的疲惫,道:“臣在外面守着,老爷子您好好休息。” 说着,他一把拉起朱允炆:“皇孙殿下!麻烦您也不必在此打扰皇爷休息!” 朱允炆怒道:“你!” 蓝玉指着常茂:“将皇孙殿下带下去!不要在此添乱!” 吕氏看在眼里,怒斥道:“蓝玉!你是朱家的家臣,我儿是皇明皇孙!你想造反?!” “皇明皇孙么?呵呵,臣不敢。” 朱元璋默默的听着,浑身时冷时热,已经没气力开口。 可是朱允炆和吕氏的心思他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刚才他的儿媳妇,他的孙子开始忤逆他,开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趁他病了,开始搞小动作,甚至他身边人已经有人认新主子,已经开始通风报信。 一切的一切,老爷子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听着在他床前演戏的朱允炆母子,想着开始算计他的一些狗奴才,老爷子心里默默的憋着火! 人生无常,久病床前无孝子,现在他还是刚病,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就已经在他面前上演。 朱元璋无力抬手,朝外扇了扇:“郑和,留下。” 老爷子艰难说了四个字,便不在开口。 谨身殿所有人退出于外。 蓝玉看着太医,问道:“你们还不去开药?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留两个在此处,余下的去煎药!” 朱允炆默默的看着蓝玉等人,两拨人泾渭分明的站在两处。 孔讷等人围在朱允炆身前,小声劝慰朱允炆不要太过伤心过度。 蓝玉则看着詹徽,低声道:“老詹,究竟出什么事了?前脚好好的,后脚怎么就染上风寒了?” 詹徽沉默一下,道:“今天老爷子带殿下他,去了一趟火器监,一天都好好的,回来就开始咳嗽。” 顿了顿,道:“想来可能是淋了雨,得了风寒!” 蓝玉一愣,低声道:“千万不能,将今天老爷子和殿下呆一起的事乱说,老爷子,还有计划!” 詹徽一愣,起初还没意识到什么,现在心里猛地一惊! 是啊! 如果此事要被有心人利用,说是殿下对老爷子做了什么,或者影响了老爷子的计划,……这些事,谁都说不清! 詹徽后怕的看了一眼朱允炆等人。 “他们还没放弃。” 蓝玉低声道:“怎么可能放弃?老爷子没开口之前,谁都有机会!” “方才在谨身殿,他和他娘亲演了一出好戏,恐怕就是怕老爷子说出点什么。” 蓝玉点头,有些忧心忡忡的道:“老爷子身子不转好,我们一刻都不能离开,我怕……会有变故!” 詹徽点头:“是!老夫也这么想的!” “我们努力了那么久,绝不能出意外!” 沉默一会儿,傅友文道:“要不要找人通知殿下?” 傅友文说完之后,众人皆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蓝玉咬牙道:“先开情况!如果老爷子实在不行了,一定要通知到殿下,让他和老爷子见最后一面!” 傅友文看了一眼蓝玉,低声道:“如果到那时候,殿下可能会恨你。” 蓝玉愣了愣,很久才明白傅友文的话。 是啊,如果老爷子真的不行了,如果蓝玉很久才通知殿下,老人家不行了。 殿下那么刚烈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恨死我这个亲舅姥爷! 蓝玉面色阴晴不定,许久后才咬牙道:“我担着!怨恨就怨恨我吧!” “老爷子没通知下去,我也不敢乱做什么,两边都要得罪,这罪人我蓝玉来做!” 众人默然,微微叹口气,目光都别有深意的投向了谨身殿的窗户内。 一名从宁波港而来的骑士,裹挟着泥土尘沙,急促朝应天城通淮门奔袭而至。 守城兵卫将其拦住。 “让开!重大情报!” 马匹上的骑士掏出令牌,守门兵卫看完之后,很快放行! 这名骑士驾着快马,火速朝工部奔袭,抵达工部之后翻身下马,差点瘫软在地。 “急报,急报!” “从交趾而来的队伍在何处!在何处!” “宁波卫发现……发现瘟疫!” “快!” 他将信件递过去,然后再也支持不住,疲软的倒了下去! 工部的人听后,所有人面面相觑! 瘟疫! 听到谈虎色变的这两个字,工部顿时乱了起来。 “快去通知大人!快些!” 他们不知道什么交趾的队伍,这些事,恐怕只有工部尚书才有权限知晓。 但他们知道的事,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了! 一时间,工部鸡飞狗跳起来,所有人面色都变的无比凝重! …… 工部的值庐内。 工部尚书秦达正在收拾案牍上的文书。 夜已经深了,灯火摇曳着,春日的晚风,有些吹面不寒,十分舒爽。 秦达是前些年的进士,十二年时间内,一步步爬到了工部尚书的高位。 他是江南绍兴府山阴人,不属于淮系人。 也幸好赶上时机,刚中进士,胡惟庸和李善长就被朱元璋料理掉。 自那之后,他们这些非淮系人才有资格进入朝廷中枢。 秦达的能力很强,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也是个能办好事的干吏。 他不属于任何派系,在朝廷上谁都不阿谀,谁也不奉承。 今晚有些古怪。 皇城的警卫突然加强了起来。 户部和吏部、礼部三部堂连夜离开了衙门。 秦达想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猜想,只是宫内没有召见他,他也没办法入宫。 (本章完) 第224章 朱元璋的心思! 秦达收拾收拾案头的文书,吹了灯,准备回去睡觉。 恰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什么事?” 秦达再次点燃了案头的铜灯。 工部侍郎焦急的拿着宁波卫送来的文书。“秦大人,出大事了!” 秦达一愣,这么晚了,工部侍郎身居高位,不会在这时候拿无关紧要的东西过来叨扰秦达的兴趣。 除非……天塌下来了! 秦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问道:“说!出什么事了?” 工部侍郎擦了擦额头冷汗:“宁波卫那边发现了瘟疫……应当,应当是疟疾!” 疟疾…… 秦尚书混身一颤。 这两个字,已经有几十年没怎么听过了。 上次看到‘疟疾’,还是在元史上,六十年前,云南行省发生过一次大的瘟疫,是为疟疾。 元政府束手无策,干脆放弃了云南行省,因感染疟疾而死人数高达一万六千七百余人。 这种瘟疫,自古在南方就有,千余年来,也没有什么对症之药,如果不幸感染,几乎九死一生。 不过秦达有些狐疑,他看着工部侍郎,不解的道:“宁波卫发现疟疾,为何将文书送到了工部?” 工部侍郎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道:“瘟疫源……是从交趾来的,就是,就是护送橡木、铁梨木的那群交趾军兵。” 秦达愣了愣:“他们……不是去火器监了?” 工部侍郎点头:“是啊!所以下官才说不好了,秦大人,您赶快下令预防吧,若是这疟疾扩散开来,咱工部从上到下都要完蛋了!” 秦达点头,只是很快,黄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额上冒了出来! 今日一早,圣人好似就去了火器局巡查。 秦达面色惨白,揪着自己心口,差点站立不稳:“天……天塌了!” 工部侍郎急道:“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咱只要控制住,不让瘟疫扩散,不会天塌的呀!” 秦达怒道:“你懂个屁!” 他咬咬牙,面色十分难看:“本官要进宫!” 工部侍郎忙道:“大人,进不去了,皇宫大门被封了。” 秦达厉声道:“进不去也得进去!起开!” 说着,他撩袍就走。 只留下工部侍郎呆呆的看着秦尚书飞快而去的残影。 “这……究竟出什么大事了呀!” 秦达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抵达皇宫城门。 他沉声大喝:“开门,本官兵部尚书秦达!” 一名五军都督府小旗恭敬的道:“秦大人,大都督下了令,现在谁也不能进皇宫。” 秦达厉声道:“将李景隆叫过来!就说关乎天下大事,出了一点事,他李景隆人头不保!” 那名小旗见秦尚书说的如此凝重,也不敢耽搁,抱拳道:“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来。” 秦达火急火燎,不一会儿只感觉嘴巴上已经急出了水泡。 …… 此时。 谨身殿内,灯火摇曳。 群臣在外安静的等着,太医的药物一拨接着一拨朝谨身殿内送去。 外面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谨身殿内。 透过窗户,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人影绰绰,来回走动。 几名太医在忙碌,太监郑和也在左右焦急迈着步。 “咳咳。” 屋内时不时能听到老爷子微弱的咳嗽声。 群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现在医疗匮乏,更何况朱元璋年事已高,任何一场小病,都有可能带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没一会儿,几名太医推开谨身殿大门。 朱允炆第一个冲过去,抓着太医便道:“我皇爷爷如何了?好一些没有?” 太医摇摇头:“现在还不敢确定,刚用了药,只是还没见效果,具体的……再等等吧。” 几名太医欲言又止,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道:“皇孙殿下,诸位公爷、侯爷、伯爷,你们还是稍稍朝后退一点。” 蓝玉面色有些古怪,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几名太医。 吕氏似乎也看出什么,拉了拉朱允炆,朱允炆这才反应过来:“诸位医工!我爷爷究竟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快说!” 太医脸色有些复杂,摇头道:“现在也不好确定,要知道病源才行。” “咳咳。” 说话间,谨身殿内,又是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屋内。 然后就见郑和搀扶着朱元璋从床上坐起来,缓缓走到书桌案牍前。 透过灯光,可以清楚的看到老人佝偻的身影。 灯光下,郑和在一旁研磨。 老爷子持笔。 一时间,众人的心跳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屋内。 朱元璋已经命郑和拿来一封绢黄的圣旨。 他强撑着身子,现在身子已经不仅只是冷热交替,他甚至已经感觉自己的气力越来越弱。 就连握笔,老爷子都有些握不住了。 他怕出什么意外。 他怕如果自己突然走了,皇宫会出大乱子! 他要立遗诏! “咳咳。” 老爷子握笔的手在颤抖。 郑和看着心疼,撕声道:“太爷!别写了,先休息,咱先休息!” 朱元璋瞥了一旁关怀备至的郑和,有气无力的道:“咱要立太子朱标称帝,然后立你家爷为……为……第三代皇帝,你不高兴?” 郑和哭泣摇头:“太爷,先不写了,先休息好身子……” 哎!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 朱元璋有些动容。 当初朱雄英收养的这小太监,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朱元璋暗暗都记在心里。还有一个太监陈洪,呵呵,在咱生病的时候,通风报信,咱也都记在心里! 他握着笔,颤抖的准备下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哭泣声。 “皇爷爷!” 声音很大,是朱允炆的声音! “皇爷爷,您保重身子啊!先休息,先休息呐!” “孙儿,孙儿不孝,孙儿跪请爷爷休息!” 朱元璋愣了愣,外面这孙子,甚至还不如旁边这小太监对自己真心实意! 朱元璋心里悲凉一片! “咳咳咳。” 郑和赶紧搀着朱元璋:“太爷,咱先休息,先养好身子,您老一定不会有事!万事都不着急!” 朱元璋有气无力将笔放下,刚提起来的气,被朱允炆一闹,彻底消散,再也握不住笔,只能无声嗯了一下。 谨身殿外。 蓝玉等人面皮抽了抽,看着朱允炆,目光有些狠厉。 恰在这时。 有小旗急促而来,走到李景隆面前,耳语道:“李大人,工部秦尚书说有掉脑袋的事,要您立刻放他进宫!” 李景隆眉宇紧蹙。 他帖耳对蓝玉说了一句,蓝玉点头:“去看看怎么回事,速去速回!” …… 入夜了,春雨越来越大。 李景隆也没有打伞,急促的朝午门走去。 侧门外,秦尚书被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拦在门外,焦急的乱转! 此时的秦尚书,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没多大一会儿,李景隆火急火燎走来,见到焦急的秦达,便问道:“秦尚书,究竟什么人头落地的事?” 秦达看了一眼李景隆:“宫内是不是出事了?” “皇爷是不是出事了?” 李景隆愣了愣,此时也不隐瞒,脱口道:“你怎么知晓?” 秦达双手狠狠砸着:“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李景隆蹙起英眉:“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秦达咬牙:“疟疾!” 疟疾?! 李景隆神色顿变! 这瘟疫他是听过的! 疟疾几乎是数十年发作一次,平时虽偶尔有爆发,可每一次大爆发,都极为可怕。 这种疫情不只是在云贵、广西等地,且高发的,往往是在军中。 “什么意思?” 李景隆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秦达道:“皇爷可能感染了疟疾。” “什么?!” 李景隆惊呼,“少踏马扯淡!” 秦达面色凝重:“曹国公,你觉得本官敢拿皇爷说笑?” 李景隆抓着秦达:“边走边说!快!” 李景隆心跳如雷! 如果皇上老爷子真有什么不测……李景隆打了个寒颤。 李景隆焦虑的迈着步伐,两人走在雨中,浑身被淋成落汤鸡,却都浑然不顾。 “你和我好好说说!老爷子好好的怎么就染上疟疾了!” 李景隆心急如焚。 秦达咬牙道:“瘟疫源头是从交趾传来的。” “有一批护送铁梨木的官兵,再来之前就感染上了疟疾,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是风寒,就没在意。” “中途他们将感染疟疾的军兵放在宁波卫治疗,然后另一群军兵护送铁梨木在昨日抵达了火器监。” “而今天,老爷子恰好去火器监视察,于是乎……就赶上了!” 李景隆听完,顿时大惊失色! “还有谁去火器监了?” 秦达踟躇道:“詹部堂也去了,似乎还有人,但是谁,老爷子没说,詹部堂也讳莫如深。” 李景隆脸色再次变幻莫测:“完了!” “你的意思,咱都有可被感染瘟疫的危险了?” 秦达一愣,眉宇紧蹙,不自觉的和李景隆拉开距离。 李景隆气恼道:“现在保持距离还有屁用!该中招都中招了!莫墨迹了,先过去!” 事情似乎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起来。 李景隆严重带着深深的惊恐。 没多时。 李景隆和秦达抵达谨身殿外。 见到工部尚书秦达,一群人都有些愕然,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秦尚书来此作甚。 李景隆走到詹徽身前,沙哑的道:“詹部堂……你,是不是去了火器监?” 詹徽愣了愣:“怎么?” 李景隆咽了咽口水,看了不远处踟躇的太医,沉声道:“交趾那边的官兵,似乎,似乎……” 詹徽急道:“你还卖关子?都啥时候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景隆咬着牙:“那批官兵,染了疟疾!”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光陡然紧缩。 太医院几个太医神色更是一黯! 果然! 果然和他们猜想的不错! 皇爷这种病情,本就和医术上记录的疟疾很像! 竟然……竟然真是这么回事! 众人听后,无不大惊失色! “这……” 詹徽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疟疾,他们太熟悉了! 这是丝毫不弱于天花的传染性极强的瘟疫! 一传十,十传百! 朱允炆听的清楚。 他有些后怕的朝后退了退,却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拖住了自己。 朱允炆回头,见吕氏在给自己使眼神。 朱允炆似乎明白了。 这是个好机会! 而后,就听朱允炆怒道:“詹大人!你究竟带我爷爷去了哪里!” “为什么好好的会染上疟疾!” “这其中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不是有人故意让我爷爷染上疟疾的?” “本宫会查!本宫要查!” “本宫要查个透彻!” 一个大帽子顿时扣了下来,目标直指朱雄英。 朱元璋死了,受益最大的自然是朱雄英和朱标! 即便朱怀最后顺利登基,恐怕位置都不会做的稳当! 弑君这罪名,将会永远扣在朱雄英的头上! 詹徽心下大惊,默然看了一眼朱允炆,这才发现,这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皇孙,在关键时候,还真有些手段!蓝玉怒道:“这时候还说这些有屁用?!”“太医!” 蓝玉抓着太医的衣领:“说说!这玩意儿究竟怎么治?!” 几名太医冷汗涔涔,战战兢兢的道:“这疟疾,几乎不会通过接触传播,除非,除非是幼儿或老人,因为他们的抵抗力比较差,皇爷,皇爷想必就是如此……”“々刚开始就是畏寒,然后就是高热,之后就是抽搐、剧烈头痛、恶心呕吐……然后肾脏受损,然后,然后……” 太医不敢说下去。 蓝玉怒骂道:“老子问你怎么治!不是让你在这逼逼赖赖危言耸听!” 几名太医神色一黯:“这,这……医术上没有记载怎么治疗,要是能治,千百年来,南疆也不会,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去你妈的!” 蓝玉一巴掌扇过去,“你这是咒咱皇爷?” 几名太医战战兢兢摇头:“不敢,臣等不敢。可事实就是如此呀!” 太医说完,外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的吵闹声,被朱元璋听的一清二楚。 疟疾。 原来是疟疾…… 一股无力之感,顿时萦绕在朱元璋心头。 他身子冷热交替。 初期的症状已经和太医说的越来越吻合。 (本章完) 第225章 一切可都还在发展! “天命不可违呀。” “咳咳。” 老爷子眼中有些黯然失色,虎目里闪烁着泪花。 “臭小子,爷爷还没看到你成家立业,爷爷还没抱到大孙子,还有标儿,你还没从外头回来,咱还没见你一面。” “爷爷……帮不了你们了呀!” “臭小子,标儿,咱要将江山交给你们啦。” 老爷子眼眶通红,“爷爷去找你,爷爷今晚告诉你一切,爷爷要将你定为大明储君!爷爷真要把江山给你啦!” “爷爷好想,好想在看看你,好想在和你和你父亲呆几年。” 朱元璋从不畏惧死亡,只是他还没安排好,大明江山的后续,他还没安排好! 尽管他已经加快了脚步,加快了布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呀! 是命躲不过! “咳咳咳。” 朱元璋再次传出咳嗽声。 他缓缓闭起了眼睛,许久,许久,才对郑和道:“去,让他们都退下吧,告诉他们,明天召百官于奉天殿大朝会纯!” 郑和急忙点头:“奴婢……奴婢遵旨!” …… 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深春的紫禁城一片萧索。 入夜之后,紫禁城安静的落针可闻。吱呀~ 谨身殿的大门缓缓被郑和打开。 屋外,所有人笔挺的站着,脸上带着深深的忧愁。 当朱元璋感染疟疾的事被众人知晓之后,所有人如丧考妣,面色委靡至极。 也并不是说疟疾一定会致人死亡,也有人从疟疾中扛过来的,这些案例都有。 但谁都知道,能扛过去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极好的。而老爷子这么大岁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片悲凉。 郑和看着众人,轻声道:“诸位先回去吧,明日于前朝奉天殿,上谕百官觐见。” 以詹徽和蓝玉为首的高官面色一怔,悲喜交加! 悲的是,一带帝王可能就在这两天,生命将会走到尽头。 喜的是,明日奉天殿的大朝会,朱元璋可能会有大动作。 詹徽和蓝玉等人手在袖笼内握着。 缓缓的,众人纷纷跪到在地,嘴里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和神色悲凉,轻声道:“诸位请回。” 又看了一眼朱允炆:“皇孙……也请回吧。” 朱允炆愣了许久,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我爷爷!我皇爷爷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滚开!让我进去孝敬我爷爷!” 郑和拦住朱允炆:“皇孙殿下,皇爷不让你进去。” “狗东西!他是我爷爷,是我亲爷爷!他是我的全部,我父亲走了!我不能看着我爷爷也这么走!我要陪我爷爷!” “让开!让开!” 朱允炆嚎啕大哭,不依不饶。 孔讷等大儒见状,纷纷摇头叹息:“为人子,止于孝!汝何故阻太孙之纯孝?” 齐泰附和道:“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皇孙侍奉祖父,乃大孝,岂可阻之?” 孝,在古代历朝以来,都是德之首,无孝不配谈德。 孔讷等人站在大义说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没法反驳。 正当郑和踟躇间。 “皇爷爷。” 另一阵不大的声音自远处而来,声音悲呛,泣不成声。 是朱允熥。 朱允熥急促迈着脚步小跑而至,浑然未顾旁边的群臣,径直扑到谨身殿大门外,噗通跪下。 砰砰砰! 朱允熥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爷!” “孙儿是老三呐!孙儿想进去看看您!爷!三孙子好久没见过您了!”蓝玉等人有些恍惚。 此时赫然见到朱允熥,听着朱允熥这悲惨的话,蓝玉虎目竟又一次泛红! 铁打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哽咽起来。 这也是自己蓝家的血脉呀! 这个寻常不显山不漏水,甚至还有些懦弱被欺的老三,也是常氏的亲儿子! 是朱雄英的亲弟弟,朱标的亲儿子呀! 一股血浓于水的情感,顿时进入蓝玉和常茂等人心头。 “老三!” 蓝玉叫了一声。 朱允熥回首,看着蓝玉,看着常茂,一股子莫名的力量突然注入身体,“舅舅,舅姥爷……我……想爷!” 哎! 无声叹息。 群臣看着这情真意切的一幕,这才发现,原来东宫不止一个朱允炆,还有一个真正的孝子在! 朱允熥知道自己不可能继承皇位,但当听到朱元璋病危的时候,依旧冲过层层关卡跑了过来。 这才是真的纯孝之孙! “痴儿,痴儿呀!” 屋内,一阵轻轻的响声,在这安静的谨身殿内外响起,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晰。 “进来吧,咳咳,都进来吧。”老爷子轻声呼喊一句。 郑和愣了愣,然后赶紧维持秩序,让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入谨身殿。 朱元璋躺在床上,闭目不语。 朱允熥小跑到朱元璋床头,猛地跪下:“爷!孙子在,孙子在呐!” 朱允炆也跪在朱元璋床头,泣不成声。 朱元璋轻轻咳嗽,拉着朱允熥的手:“老三……” 他没有太多力气和朱允熥说太多的话,他要养精蓄锐,要将最后的话,和他的大孙子慢慢交待! 朱元璋侧头,看着不远处的群臣,道:“蓝小二和常家娃,你两留下,咳咳,留下吧,将所有人驱赶走,明日奉天殿早朝。” 蓝玉沉默一下,抱拳道:“臣遵旨!” 说罢,他看着众人:“都先回吧。” 孔讷和齐泰等翰林立在原地,道:“君有急,臣岂能远离也?” 蓝玉现在也懒得和他们拽文:“九江!赶人!” 李九江,自然是李景隆的字。 李景隆挥手:“进来!将无关人等全部带走!” 说罢,他手持腰口的长刀:“诸位不要认为皇爷病了,便能不听君令,如有人敢违抗君命,也休要怪老子刀剑无眼!” 一番威胁,众人岂敢继续呆在谨身殿,纷纷摇头不甘的离去。 吕氏目光复杂的看了朱允炆一眼,然后也悄悄的退出谨身殿。 屋内安静许多,也空旷了许多,现在只有蓝玉、常茂和朱允炆兄弟两,以及郑和站在一旁伺候。 朱元璋声音有些微弱,道:“太医在外面说的,咳咳,咱都听明白了。” 一丝悲凉的味道从年迈的朱元璋嘴中说出,竟那么的萧瑟! “爷爷,不会的……”朱允熥哭泣。 朱元璋摆手:“听咱说完。” “咱这是疟疾,咳,咱认了。” “太医说咱这是初期,到后期就要高热、抽搐、喘不过气……” “咱时间不多了,哎,人呐,总归有这么一天,哪有啥长命百岁之事。” 蓝玉和常茂在一旁无声擦着眼泪。 “你两都孝顺,咱欢喜的很,咱喜欢一家人都这样。你们兄弟好好的,咱以后走了,不要做糊涂事。” 朱允熥死命拉着朱元璋的手:“爷!” 朱元璋拍了拍他手背:“你小子比你二哥还软,性子也懦弱,咱对不起你,很少注意到你,临到头了,咱才知道,你原来不恨咱。” 朱允熥拼命摇头:“爷!你是我亲爷!孙儿岂能怨恨你,如此一来,便是猪狗不如!” “好孩子。” 朱元璋微微笑了笑,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朱允炆忙道:“爷爷,不说了,咱不说了!让太医治病!一定有办法的!” 朱元璋无力的抬手:“还有啥办法呀,太医也不是神仙。” “你两个过去,让蓝玉和常茂过来。”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蓝玉和常茂。 蓝玉仰头抹了抹眼泪,走过去,笑着道:“老爷子,莫说胡话!太医治不好咱砍了他!” 朱元璋道:“蓝小二,咱有好几次都想砍了你,要不是那孩子保着你,你这嚣张的性子还能落得好?” 蓝玉心里不是滋味。 “咱和你说了,功成名就之后要藏拙,你当年在泥地爬着,跑别人家大锅撒尿,咱就知道你小子长大不得了。” “性子收起来,对百姓好点,咱都是苦过来的。” 蓝玉抹了抹眼泪,心里一阵难受:“老爷子,莫说了,莫说了!蓝小二不是人!蓝小二给你添堵了!” 说着,蓝玉疯狂的抽着自己,一声比一声响,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让心不那么痛。 朱元璋摇头,咧嘴道:“成了,你这情义咱也懂了。” “大明还不太平,北疆,东南,甚至西方,许多都对咱虎视眈眈,百姓安居乐业,因为有你们在负重前行。” “咱大明的军备,还需要你们,当年你们都是好汉,以后也不要做了孬种。” 蓝玉疯狂的点头:“诶诶!好!咱都听大帅的!都听大帅的!” 朱元璋愣了愣。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朱大帅了! 仿佛又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老爷子眼角缓缓涌出了泪花。 “时间不多咯,时间不多了呀!” 朱元璋闭起眼,“咱还有事没做,蓝小二,给咱去备轿,给咱抬出宫。” 蓝玉浑身一震。 朱允炆急道:“爷爷!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乱走!” 朱允熥也急道:“爷爷,现在出宫干啥呀!” 蓝玉和常茂喝道:“咱去将那小子叫过来!” 朱元璋摇头:“咱要亲自和他说,亲口和他说,咱对不起他,咱想着,以后要高高兴兴的问他,知道朕是谁了吗?” “等不到了。” “去吧,给咱抬过去。” 朱允熥心里一惊,果然……果然是大哥吗?! 蓝玉和常茂抹着眼泪,心下一横:“咱亲自给大帅抬轿!” 说着,两人急促走了出去。 朱允炆和朱允熥心思各异。 没多时,蓝玉和常茂去而复返。 “皇爷!咱走!” 说着,蓝玉和常茂走过去,将朱元璋背起来,“皇爷,忍着点。” 朱元璋面色有些痛苦,还是咬牙道:“嗯,走!” 夜凉入水。 应天城万家灯火。 一顶轿子,由大明两位国公亲自抬着,两名皇孙左右拱卫,在夜色中缓缓朝秦淮河而去! 夜阑卧听风吹雨。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滴答滴答的,伴着雨声最是好入眠。 然而朱雄英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他披了衣衫,重新将桌上的铜灯点燃。 灯光被外面的风吹的忽明忽暗。 朱雄英稍稍关了一些窗户。 他将解缙送来的书信再次打开。 与其说是书信,倒不如说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解缙去交趾三个月了,这三个月,解缙做出来很多成果。 册子的开头,解缙先恭敬的致谢了朱雄英,因为三十万白银的流入,让解缙有了许多操作的空间。 如今交趾的土地已经开始全面耕种,新的税收政策也全部施行下去。 交趾的百姓没有过多的反抗,有一些不听话的士绅,也被解缙明正典型。 解缙的话都很言简意赅。 但朱雄英知道,这简单的‘明正典型’四个字,应当是在交趾掀起了不少人命。 很多次改革,都需要用命填出来的。 大势之下,总要有一部分人牺牲,老爷子说过,如果你执掌政权,即便你再爱民如子,总归要牺牲一部分人。 为上者,该心狠时要下的去手! 如今交趾种田的天户有将近七十万护,可用耕田高达七百万顷。 和国朝动不动上亿的数据对比,几百万顷不足为道。 但朱怀也并不想在交趾打造一个农业根据地,他的目的还是在后半年的商业发展。 按照解缙的说法,交趾的农业耕田已经基本稳定。 等到夏收之后,应当会有一大部分赋税白银会征收上来。 目前交趾还遇到一些小的困境,譬如交趾的普遍识字率低,依旧有许多基层官府在剥削百姓,作威作福。 这些事儿,朱雄英相信解缙有能力去解决。 一个左参议说杀就杀了,解缙在交趾的威也立下去了。 农业的发展基本算是平稳,随着一条鞭的改革,税收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当然,治民的过程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只有等问题出现了,才能想办法做出完善和改进。 农业之外,困于交趾布政司最大的困难还是海防的建设。 解缙已经给东南海防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将近一大半的银两都用在海防之上。 交趾自发征兵海军有十万余人,军费的开支是大头,后面会越来越凸显出来。 (本章完) 第226章 这事儿就不叫事儿! 除了军费之外,还有造船。 南海不能没有船。 现在交趾的海上还属于封闭的状态,自然没有海盗会打沿海的主意。 可一旦商业发展起来,南海就会陷入困局! 当务之急,是需要抓紧建造出大船和火炮。 除此之外,解缙还交待了交趾和占城打成了一笔粮食输送的贸易定单。 输出去的自然是红薯作物,这是一笔将近百万两的白银订单,只不过占城需要分月给钱,一年结清。 解缙为此,还夸了一番朱雄英有超远的眼光云云。 总体而言,交趾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最后解缙还是对朱雄英隐晦的请求,说还需要三十万两白银,解燃眉之急。 又三十万两……朱雄英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子常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朱雄英,总算是清楚了。 这三十万两,解缙需要用于南端三部的海啸、地震等赈灾用,许多百姓流离失所,也不能不救济。 难怪当政者,每次遇到天灾人祸都头疼无比。 每一次天灾来了,都是一大笔钱财的开支啊! 本来朱雄英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现在看到解缙送来的文书,更加愁苦不堪。 三十万两,他从哪儿弄钱啊! 正在愁苦之际。 有下人缓缓敲响朱雄英书房的门。 “爷!太爷来了。”朱雄英有些恍惚。 看着外面的天色,疑惑的道:“这么晚了,老爷子怎么过来了?” “人呢?” 下人道:“在大门外。” 嗯? 往常这时候老爷子会直接进来,今天怎么还忸怩了起来? 朱雄英赶紧打伞,道:“我去接他。” 刚出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就将朱雄英的衣衫打湿,雨越来越大,地面已经泛起一阵阵水花。 朱雄英顶着油纸伞,三两步穿过一、二进院落。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廊檐下,几人笔挺的站着。 朱雄英定睛望去,红色灯笼下,几人的面庞清晰可见。 老爷子虚弱的站在中间,脸上努力撑起一丝喜色,只是那虚弱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站在老爷子三人身后的,则是一脸落寞的蓝玉和常茂。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悲色。 朱雄英心中一紧,三步并两步冲过去。 “什么情况?” “老爷子,你怎么了?气色这么虚弱!” 朱雄英眼中带着浓浓的关心和担忧,眼眶唰的就红了! “下午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出什么事了?” 朱雄英抓住蓝玉:“舅姥爷!说!” 蓝玉眼眶有些红,仰起头,默不作声。“舅舅,你说!” 常茂和蓝玉的动作如出一辙! 朱元璋努力的泛起笑容,摸着朱怀的脸颊,缓缓擦着朱雄英眼中的泪花。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朱元璋嘴中响起,咳嗽声不断,仿佛将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进屋说!” 他反手背起老爷子:“进去说,你们给我打伞!” 说罢,朱雄英焦急的将老爷子朝书房背去。 到房内,朱雄英将老爷子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出什么事了,有没有找医工?御医有没有来?有没有诊断过?” 朱元璋微微拉起朱雄英的手:“大孙……莫,莫问了。” “咱,咱和你说几句贴心窝的话。” 朱雄英忙是蹲下来:“老爷子你说。” 朱元璋强忍着心中酸楚,抚摸着朱雄英刚毅的脸庞:“娃儿,爷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天云观观主。” “咱,咱估计没法去见他老人家了。” 朱雄英愣了愣:“您老别说这么多。” 朱元璋摇头,无关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起来。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眼泪唰的就决堤了。 他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怒气,使劲抹了抹眼泪。 原来……离别是这样的痛苦! “好孩子……不哭,不哭……” 朱雄英回首,怒喝道:“踏马的!谁能告诉我,爷爷他究竟出什么事了?!” 蓝玉和常茂默不作声,谁也不敢乱说。 朱元璋拉着朱雄英:“你这孩子,脾气……咳咳,暴躁……咳咳,随咱。” “时间不多了,咱支持不了多久……了。” 老爷子气若游丝,道:“大孙,这是你两个弟弟,以后……以后靠你照顾了,你们是家人……” 朱雄英抓着朱元璋的手:“您老放心!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朱元璋摇头:“不,不说,咱,咱就没机会了。” 老人依旧宠佞的看着朱雄英:“咱当年看你出生,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那么的奇妙,咱好想和你再多处一段时间,让时间走慢点。” “咱今年已经做了很多事,好一些事咱都想找个下午时间,好好和你说说。” “可惜,时间不够啦。” 朱雄英愣了愣。 “舅舅!舅姥爷!你们踏马的是不是要急死我?” “是不是要看着老爷子被折磨死?” “究竟什么病!我比你们懂得多,我比任何人懂得多,我带着师尊传授的智慧,比你们都有办法!” “告诉我!” 蓝玉和常茂皆愣住了。 什么是带着师尊的智慧? 两人也无暇多想,战战兢兢的道:“疟……疟疾。” 朱雄英呆怔的看着两人,常常松口气:“你们……要气死我!早踏马不说!屁大点事!整的老子心都要跳出来了!”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屁大点事…… 朱雄英说的那么轻松,那么的轻描淡写。 刚才紧张的氛围瞬间土崩瓦解。 蓝玉和常茂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朱允熥和朱允炆眼神也直了。 老爷子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响,刚想说咱瞒了你很久,咱骗了你很久……磕磕巴巴的话没说完,老爷子吃力的瞪大眼睛。 空气有些安静。 “大哥!” 朱允熥急拉着朱雄英的手:“大哥,你说甚么?!” 这一声大哥叫的情真意切,仿佛宣泄着无限委屈! 朱雄英拍了拍他肩膀:“没事。” 随后,他又看着发呆的蓝玉和常茂两人:“疟疾而已。” 蓝玉和常茂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巴瞪大的可以塞下石头。 朱允炆神色有些暗淡:“怎么治?” 朱雄英道:“我府上有一颗树,金鸡纳树,去将树皮刮了,碾成粉,熬药汤,喝上几日大抵就没事了。” “扯淡呐!” 朱允炆厉声道:“爷爷生死攸关,你现在还有心思扯犊子!” 朱雄英冷冷瞥着他:“不要添乱!滚开!” 朱允炆拦住朱雄英:“我不能让你冒险!” 朱雄英淡漠的看着他,“要不是老爷子躺在床上,我抽不死你!” “舅舅,舅姥爷,帮我去刮树皮,快些碾压成粉,熬药汤!” 在上一世,人们从金鸡纳树的树皮之中,提炼出了金鸡纳霜,这是初代抗疟疾的特效药;此后,随着制药业的发展,人们再从这金鸡纳霜的成分之中,制出了奎宁。 这种特效药,对于疟疾,药效极好,是快速血液裂殖体杀灭剂。 这事儿,朱长夜是教给了朱雄英。 虽说现在的技术没办法提取奎宁,但金鸡纳树的树皮粉已经足够治疗疟疾了。 尤其是朱元璋,这种感染还没加剧的情况。 索性,索性他们来的够早! “治病岂是儿戏!万一爷爷出了事,大哥你负责吗?”朱允炆不依不饶。 “你说这区区树皮能治病,笑话!太医院的御医都说没办法,是不治之症,你又不懂医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朱雄英看着他,沉默一下,道:“为什么要你相信?” 朱允炆厉声道:“他是我亲爷爷!” 朱雄英冷笑:“我比你还要担心!” “起开!” “一点魄力都没有,这个家要交给你,你能担当个什么?” “老爷子不是没骂过你,我以为你能改了,可你没有!” “遇到事了哭哭啼啼,找到办法了又疑神疑鬼!” “等哪一天老爷子真走了,你就是他这个家的天,他要指望你遮风挡雨,你行吗?你可以吗?” 朱雄英冷冷丢下两句话,带着蓝玉和常茂朝外就走! 雨夜中,三个不畏风雨的男人,在疯狂的用刀,小心翼翼的刮着金鸡纳的树皮。 蓝玉和常茂也有些不可置信。 “娃子,这……真这么神奇?” 朱雄英点头:“疟疾不是什么大病,这树生在交趾,也多亏了当时占城大公主送了师尊这么一颗。” “要是不然,从千里之外取药,恐怕真无济于事了!” “当真想不到今天起了作用,一切都是天意,老爷子命不该绝。” 蓝玉和常茂忧心忡忡的点头,始终也没说什么。 一棵树皮就能治疟疾,说实话,他们打心底是不信的……这太奇幻了。 千百年来无人能救的瘟疫,一棵树皮就解决了? 不过不信归不信,但对于朱怀,他们还是信的。 这小子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说了,说不得……真有作用! 树皮有些湿,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让进程更加困难。 朱雄英三人收集好了金鸡纳树的树皮,再次回到书房。 “生火!” 蓝玉忙是过去生火。 即便他是当朝国公,现在也心甘情愿的给朱雄英打下手。 朱雄英将树皮放在火上烤干。 “去碾成粉!” 朱雄英将树皮交给常茂。 朱允熥远远看着,踟躇片刻,走过去,接过常茂手中的树皮:“舅舅,我来。” 朱雄英淡淡看了一眼朱允熥:“允熥,好样的,好男儿!卖力点,速度点!” 仿佛受到无穷的鼓舞。 小时候,大哥就是这种眼神! 朱允熥狠狠点头:“好!大哥!我听你的!” “生火,熬汤,煎药。” 常茂点头:“我来!” 屋内,四个人顿时忙碌起来。 朱允依旧跪在朱元璋床头。 朱允熥边捣药,边默默看着躺在床上的朱元璋,朱元璋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笑意。 仿佛也被朱雄英这举动给感动到了。 老爷子脸上似乎没那么痛苦。 不管朱雄英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从这小子身上看到一个男人,一个支撑家族的男人,他该有的品质!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即便旁边有两个国公,他使唤的都那么理所应当! 臭小子!真的像个大人了! 真的是咱老朱家的顶梁柱了! 爷爷就算现在走了,也安心的很! 小子,你是个男人,也经历了太多风霜了,你是咱朱元璋的孙子!咱欣慰! 这个老人一辈子都是为了家族而战斗。 到死,都带着一股子倔劲,不服输,不认命! 既然大孙子说这是屁大的事,那就是屁大的事! “好了好了!” 常茂大叫道:“熬的差不多了!” 朱雄英将树皮递给蓝玉:“舅姥爷,你来,我去喂药!” “好!”蓝玉干脆利索! 朱雄英端着药汤,有些烫,走到朱元璋龙床旁边,看了一眼朱允炆:“去旁边哭去!” 他坐在床案上,一只手抓着朱元璋苍老的手,一只手端着药汤,缓缓吹着气 那只手用力握住朱元璋,仿佛无穷的力量注入老人的心扉。 朱雄英笑着道:“我说屁大点事,就屁大点事,爷爷信我吗?” 感受到朱雄英的力量,朱元璋努力的捏着朱雄英的手,虚弱的道:“信!咱不信你信谁!” “你现在是咱的顶梁柱!” 朱雄英用力握着老人的手:“你帮我在大明安家立业,我护你终老,我说过的,大丈夫说的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朱元璋哈哈道:“好大孙!” 看着朱雄英和朱元璋真情流露。 朱允炆在一旁神色稍显落寞。 朱元璋言语一变:“大孙你不清楚,有人听到咱不行的时候,忤逆的忤逆,通风报信的通风报信……哈哈!” 这话说出来,朱允炆又是心里一紧。 朱雄英拍了拍朱元璋:“等好起来一个个收拾!” 朱元璋眼睛缓缓眯起,即便再虚弱,那鹰隼般的双目,依旧带着舍我其谁睥睨天下的霸气,“中!” 朱雄英又吹了吹手中海碗的热气,感觉没那么烫了,单手扶起老爷子:“来,慢点喝。” “好!” 朱允炆伸手欲阻止。 老爷子眼神如刀。 朱允炆默不作声。 朱允熥站在不远处,眼神充满关怀。 (本章完) 第227章 暗面的动荡! 蓝玉和常茂既有些忧心,又带着期盼。 病床前所有人的一幕,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从生病那一刻,宫里所有人的动作,他都记着! 这个嫉恶如仇的老人,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没多时,老爷子将药汤喝的干干净净。 朱雄英关心的道:“先睡下,多休息,一夜就会有改善,不要紧,信我,你孙子不会让你出事。” 在朱雄英的声音中,老人渐渐躺下了。 “今晚我守着,你们不放心,就去客房休下。” 朱允熥忙道:“我也要守着爷爷。” 朱允炆却悄无声息的道:“我先回去。” 蓝玉和常茂看了一眼朱允炆,拉着常茂出门。 蓝玉看着常茂,道:“如果老爷子没事,万事大吉。” “去和李景隆他们通气,所有军兵都调动起来,一旦有变……” 蓝玉脸上划出一抹戾气:“控制住所有人!拥戴咱外甥孙……登基!” 常茂双拳在袖笼握着:“好!我这就去做!” 雨,还在下。 今夜的应天城! 暗流涌动! 步入三月的夜晚,依旧夜凉如水。 此时已经抵达夜半。 一顶蓑衣人影,在雨夜的应天大街上急促奔波。 常茂很快回到家中。 老二常升、老三常森心急如焚,见到常茂,急道:“大哥!宫里情况如何?消息都被封锁了,咱啥都不知道,刚才李景隆那边来人,通知咱明天全部去奉天殿大朝会!” 明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 已经夜半三更,李景隆却央人来通知。 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宫里发生了一场巨变! 常茂眼中划出一抹狠厉:“老爷子染了疟疾。” 轰! 常升和常森顿时呆怔住了,随后一喜:“那明日?老爷子要……宣布了?” 常茂摇头:“不知道,刚去那边,准备见他亲孙子最后一面。” 说及此,常茂脸色变的有些古怪:“你外甥说屁大点事,刮拉点树皮说就能给老爷子治好,不知真假。” 常家老二老三听了,都呆怔在原地。 这……树皮……救人? 扯淡呐? 常茂也来不及和兄弟两人解释,咬牙道:“去拿虎符,调虎贲,虎威,飞豹、飞熊,振武五营,让所有都指挥使原地待命!” 常升和常森皆是一愣:“大哥,这是?” 常茂道:“为防万一,万一有变,拥戴咱外甥……登基!” “做周密点,只和几个心腹说,切记不可对旁人透露!” “去告诉李景隆和傅友德,让殿前指挥使和御林军全体警备起来!” 常升和常森见大哥说的如此凝重,忙不迭道:“我们这就去!” 雨夜中,两兄弟持虎符急促消失! …… 东宫。 朱允炆早早就回到东宫,夜深了,吕氏还在焦急的踱步。 “儿子!” 见到朱允炆回来,吕氏急忙涌过去:“那边怎么样?” 朱允炆见母亲吕氏急的眼眶通红,安抚道:“娘,不要着急,爷爷还是没说什么。” 顿了顿,道:“差点开口!” 吕氏花容失色:“怎么回事?” 朱允炆脸色有些难看,道:“大哥说爷爷的病好治,去刮了一些树皮,说就能治好爷爷的病!” 吕氏以为朱允炆在说笑,“老大人傻了?” “疟疾是不治之症!” “嘶!” 吕氏突然想到什么:“如果治死了老爷子……” 她混身猛地一颤! 朱允炆点头:“娘,这就是我这么早回来的原因。” “此事可以做文章!” “如果爷爷真的走了……凶手就是大哥!” 朱允炆的想法和吕氏不谋而合。 吕氏有些兴奋:“得将此事告诉人,不能只有你知我知!” 朱允炆点头:“孩儿正是来找娘亲商量此事,娘亲,您看咱们找谁?” 吕氏沉默片刻,道:“齐泰!” “齐尚礼才从国子监调去礼部主事,礼部,就是钦定国礼之事,而齐泰是国子监出来的,素来刚正,不偏不倚!” 朱允炆眼眸一亮,道:“娘说的有礼!” “来人,速去齐府,召见齐泰来东宫!快!” 今夜的应天城,从漆黑的城市,渐渐开始展露灯火。 一盏、两盏、三盏…… 渐渐的,鱼鳞建筑内,灯火越来越多。 各处府邸都时不时能听到窃窃私语声。 “老爷,这么晚了,谁还来扰人清梦啊!” “妇道人家懂个屁!” “要变天了!” “皇爷明日召见百官于奉天殿,这次凡六品以上的京官,要全部入宫!” 六品以上的京官,足以将紫禁城奉天殿的殿外官场挤满。 皇帝这么大阵仗,还是夜半让御林军来通知。 有且只有一个可能! 老爷子要不行了! 只要有灯火亮起,家家户户都能听到这种讨论声。 齐泰在府邸睡的迷迷糊糊,先是被御林军惊醒,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有东宫的人前来,让齐泰速去东宫。 齐泰想打雨伞,奈何外面雨太大,干脆披了蓑衣,睡眼惺忪的朝东宫直奔而去。 抵达东宫之后。 “臣,见过皇孙殿下!” 朱允炆亲自去接待齐泰:“恭喜老师荣升礼部主事。” 齐泰压着手:“殿下,不要说这些,出什么事了?” 朱允炆道:“老师,先进去喝口茶,慢慢说。” 齐泰点头,进了东宫正厅,朱允炆亲自给齐泰斟茶。 “老师,爷爷染了疟疾。” 齐泰大惊! 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瞬间清醒! 朱允炆继续道:“爷爷连夜赶到了宫外。” “嗯?” 齐泰有些狐疑:“什么意思?” 朱允炆欲言又止。 齐泰怒道:“你是臣亲手教出来的学生!我能害你?” 朱允炆咬牙道:“我大哥……其实,就是那朱公子!” “什么?!” 齐泰眼睛瞪的滚圆,今夜的信息,一个比一个劲爆,齐泰一时间实在难以消化。 两道信息不断涌入齐泰脑海,令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他嗫嚅着嘴巴,一时间竟不知该问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才屡清楚思绪:“所以,消失许久的皇长孙殿下,就是,朱公子?” 朱允炆点头:“嗯。” 嘶! 嘶! 齐泰激动的站起来:“他为何隐瞒身份?” 朱允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爷爷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培养他!” 齐泰努力平复自己震惊的心绪,可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黄子澄,黄师……就是被他牵连,从而被我爷爷冤杀锦衣卫诏狱!” 齐泰再次懵了! 他惊骇的道:“且不管皇长孙殿下怎么又出现了,殿下我问你,今晚老爷子出宫是去找他的?” 朱允炆点头:“嗯。” 齐泰:!!! 砰! 齐泰手里的茶盏砰的落地,摔个粉碎。 那双眼睛,瞪大到了极点,眼中带着深深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齐泰左右乱转,在中厅内不断踱步,眼中皆是惊骇:“居然是那小东西!朱公子,居然是他!” “孽障!孽障!” 朱允炆见齐泰来回乱转,忍不住道:“老师,你先冷静一下。” 齐泰怒道:“冷静不下来!” “额……殿下,抱歉,方才有些失礼!” 朱允炆也没怪罪齐泰。 任谁听了这些事,恐怕都会脑子混乱。 他也一样。 他憎恨朱雄英,比谁都要憎恨! 朱雄英当初死了就好了,可他活了过来,夺走了他的一切。 可他生性懦弱,他又骨子里怕朱雄英。 他不敢正面和朱雄英计较太多,他只能背后做一些小动作。 黄子澄的牺牲,不就是他亲手造成的么? 如果他不让黄子澄弹劾朱雄英,又怎么能拖累黄子澄下诏狱。 他不敢说,他只能把所有罪过都推给朱雄英。 “没事。” 朱允炆苦笑,随后又道:“老师,您现在冷静了吗?” 齐泰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朱允炆道:“皇爷爷去找他了,朱怀再给皇爷爷治病,用什么树皮给皇爷爷治病。” 齐泰呆怔的看着朱允炆:“甚么?!” “他疯了吧?老爷子染了疟疾!是绝症,他懂什么?老爷子万一有个闪失,他岂不是……” 话说到这里,齐泰猛地一顿。 他惊愕的看着朱允炆:“皇孙你的意思?” 朱允炆道:“老师,你我师徒情深,他日如果我……老师你也荣耀加身……所以,如果我爷爷真的走了,那么罪魁祸首……” 朱允炆弯腰行礼:“老师,您要给本宫,做个见证,给文武百官,做个交待!” 齐泰倒吸凉气。 他终于明白今晚,朱允炆这么焦急接见自己的原因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沉默了良久,最终咬牙:“臣……明白了!” …… 深夜,朱雄英的书房还亮着。 老爷子入睡了,睡的很甘甜。 朱雄英小心翼翼端着热水,将毛巾侵湿拧干,放在老爷子的额头上。 朱允熥默默的在朱雄英后面看着,给朱雄英端茶,给朱雄英端热水,毫无一点怨言。 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和小时候伺候父亲一样。 那时候父亲得了风寒,兄弟两小小年纪,也是这么照顾的。 “大哥。” 朱允熥小声说道。 朱雄英洒然笑笑:“咋了,你都多大了?” 朱允熥愣了愣,赧然道:“六岁了。” 朱雄英点头:“不错,六岁,是个汉子了!所以不要遇到啥事只看着我。” 朱允熥闻言,正想开口。 却在此时。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响起,朱雄英顿时蹑手蹑脚走过去。 见老爷子并没有醒来,才小心翼翼的将他头上的热毛巾拿掉,又摸了摸老爷子的额头。 似乎没那么烫了。 他对朱允熥道:“你去将毛巾湿一湿热水,在换一个拿过来。” 朱允熥点头:“好嘞!” 等再次安静下来,朱雄英才有一些疑问,问朱允熥道:“老爷子是如何染上疟疾的?” 朱允熥道:“我听他们说,好像是接触了什么从交趾过来的军兵。” 朱雄英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昨日下午,他和老爷子去了一趟火器监,接待了从交趾护送铁梨木的百户。 当时宁百户咳嗽的厉害,那时候朱雄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眉宇渐渐拧起来。 疟疾一般多发在南方。 加上感染源也是从交趾来的。 那么……交趾! 朱雄英心绪有些不宁。 如果疟疾不控制好,如果大面积传染…… “你先看着老爷子,我写点东西!” 朱允熥见朱雄英心急如焚的样子,也不敢添乱,点头道:“好!” 朱雄英走到书桌前,握着笔开始凝眉深思。 应对瘟疫需要做的哪些策略,他想了许久,然后开始一点点下笔。 很快,七条应对措施就写好了。 除此之外,朱雄英还将金鸡纳树的形状、习性和外貌全部写下来。 得抓紧时间,将应对措施送到交趾! 还有火器监那边! 这个时代对瘟疫畏惧如虎,一旦得了,就会让他们自生自灭,更有残酷者,直接将感染源杀害。 “大哥,大哥,我来了。” 朱允熥走到朱雄英旁边。 “大哥,你在写什么?” 朱允熥忍不住的问道。 朱雄英道:“写应对措施,不能只顾着老爷子,大明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去救。” 朱允熥肃然起敬:“难怪爷爷这么看重你!” 在这个时候,他们想的都是老爷子,可朱雄英却心系天下。 在这种情况,大哥还能考虑到其他人,朱允熥真的自愧不如,也心悦诚服。 到后半夜的时候,蓝玉披着衣衫走了过来。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先走到老爷子面前,赫然发现老爷子的呼吸喘气已经开始均匀起来了。 蓝玉有些震惊。 然后默不作声的,这才徐徐走到朱雄英两兄弟面前,轻声道:“困了吗?我来守一会儿吧。”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蓝玉:“还不累。” 想了想,朱雄英对朱允熥道:“一会儿给爷爷再换一条毛巾。” 说完之后,他示意蓝玉出去说话。 蓝玉会意,当先走出房门。 外面依旧下着雨,已经快到凌晨。 朱雄英打了长长的瞌睡,看着蓝玉,道:“舅姥爷,您怎么也跟来了?” 蓝玉脱口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朱雄英道:“你和老爷子啥时候关系这么好?” (本章完) 第228章 真的起效了! 蓝玉这才明白,随后尴尬的笑着:“老爷子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从军的经历?” 蓝玉心跳有些快。 朱雄英点头:“以前的时候,说过一些。” 蓝玉道:“那不就得了,都是老战友,我怎可能不来?信国公不知道,他要知道了,恐怕比咱来的还快!” 朱雄英点头:“老国公和爷爷的感情确实很好。” “没通知他吗?” 蓝玉道:“怎么敢啊!他老人家比你爷爷年纪还大,若是受了刺激,眼一翻,先走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朱雄英勉强笑笑,“也是。” 蓝玉担忧的看着屋内:“孩子,你这法子可真管用?也不是咱不信你,实在你说的有些玄乎了,如果没救好,恐怕会招来很大的麻烦!” 朱雄英笑着道:“你当我说着玩的啊?这种大事,我怎敢开玩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的把握吧。” 蓝玉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看样子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累了吧?要不换咱去照看着,你兄弟去休息休息。” 朱雄英叹口气:“我能有今天,都是我爷爷给的,这个时候了,作为人孙的,哪有休息的道理?没事,再累再苦也就这两日,要有什么差池,我在旁边也有个照应。” “府上几个郎中,劳烦舅姥爷你去让他们休息吧,也对给他们一些赏钱,有啥事我在叫他们。” 出事的第一时间,朱雄英就将府邸常备的郎中叫起来待命了。 虽然他们不能做一些什么,但寻常的风寒药物还是能开几副的。 蓝玉点头:“那成,我过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纯。” “好!” ……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渐渐停了。 天空渐渐佛晓。 紫禁城一片萧索。 军兵们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百官早早在则天门外等候觐见。 礼部尚书李原已经命礼部将午门大开! 国朝每开午门,必有大事发生。 文武百官心绪不宁的站在则天门外,东西向站定。 昨夜半夜,御林军通知他们今日开大朝会。 昨晚就有许多人,在自己府邸胡思乱想的猜测。 没有人知道今天皇上急急召见他们为了什么,即便他们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此时也不敢攀附交谈。 百官脸上都有些肃穆,安静的矗立原地,等着礼部官吏唱礼入宫。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圆日已经渐渐升起。 百官心里越来越焦急。 按照往日,这个时间点皇上已经开始宣他们入宫。 可宫里安静到极点,透过午门,时不时能看到皇城内一列列秩序深严的军兵持戟来回走动。 人群再也按捺不住,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齐大人,这究竟出什么事了?”孔讷缓缓从长龙队伍中走到齐泰身前。 周围几名文官瞬间围过来,有些听不到的也努力伸着脖颈支棱着耳朵。 齐泰沉默了少顷,看着孔讷道:“皇爷好似染了疟疾。”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齐泰狠狠瞪了周围一群人,人群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齐泰继续道:“老夫听闻,太医院束手无策,皇爷应当在别出治疗。” 众人再次震惊。 “胡闹!” “太医院汇聚咱大明最绝顶的医术,皇爷去别出医治?去哪里?谁带去的?简直放肆!” 齐泰小心翼翼的道:“诸位看看,今日有谁没来?” 众人愣了愣,侧目寻找,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武将之首。 蓝玉! “是蓝玉干的?” “他想做什么?!” 齐泰再次引导,道:“尔等再看看宫内秩序深严的甲兵?” 众人倒吸凉气,而后冷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蓝玉,好大的狗胆!” 齐泰见自己目的达到,漫不经心的道:“老爷子至今还没立储,如今生死未卜,甚至极可能会大行于世。” “届时我等当如何?” 孔讷似乎明白了齐泰的意思,低喝道:“立皇长孙朱允炆登基!” 齐泰道:“若蓝玉等人不同意呢?” 众人再次沉默。 孔讷仰着脖颈道:“谁敢叛乱,祸乱皇明朝纲,我等即便拼了命,也要将其拉下帝位!” 齐泰抱拳行礼,大义凛然道:“诸位!” “如今皇爷生死未卜,宫内却迟迟不透露消息,吾等作为人臣,岂能袖手焉?”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众人回以肃穆,似乎已经明白此时要做什么。 孔讷默默的看了众人一眼,众人纷纷点头。 待孔讷回到班首,便朗声高喝! 突兀的喝声,顿时吸引到文武百官的目光。 “李尚书,此朝可开乎?” 李原作为礼部尚书,心急如焚,可是宫内没有传出开朝的消息,他也不能领百官觐见。 “衍圣公且莫急躁。” 孔讷朗声道:“昨夜甲兵夜入吾府,君上言今日开朝,此怪事亘古未有。” “吾等不知君上身发何事,亦不知宫内有何祸之临,家国多事之秋,皇储未定,圣人年迈,吾等心系圣上,心系大明江山。” “请李大人告知,宫内究竟出何事,皇爷出何事,以让吾等心安!” 李原含着笑:“诸位莫要多心,例行大朝会而已。” 虽然他还带着笑,但心里也已经开始打鼓。 朱元璋出什么事,他其实也不清楚。 昨夜入宫的,就那么几个高官,现在消息都在被封锁,皇帝究竟出什么事了,李原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孔讷带头道:“若是例行大朝会,何故夜半通知?” “皇爷年事已高,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尚书,你莫要盗权窃柄,误国殃民,陷吾等于不义也!” 孔讷说完,身后顿时有文臣跟着附和,“孔夫子说的对,李尚书,无论如何,皇爷是好是坏,你都要我等心里有个数。” “如今太子尚且在外,第三代皇储未定,下官斗胆,若皇爷不测,你若误国误臣,下官定不轻饶!” “有什么事需要藏着掖着?我们是大明的臣!是科途仕官!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你李尚书是打算挟天子以令百官乎?” “吾听闻交趾有军兵感染疟疾,如今已至火器监!皇爷是否传染?” 霎时间,人群大乱! 好一些文官目龇欲裂,指着李原:“快放吾等进宫!”“对!放吾等进宫!吾等要参见皇爷!” 一时间,乱象陡升。 站在武将之列的李景隆和傅友德,顿时走了出来。 两人指着纷乱的文官:“方式!午门外失仪,都察院的人何在?你都察院不行权柄,本将便让五军都督府和御林军将你等叉出天津桥外!” 轰,轰,轰! 一群御林军和五军都督府人马瞬间小跑而来,将这里午门外百官纷纷包围!“狗贼李景隆!” “狗贼傅友德!” “你们想造反!” “我们忠的是大明皇上,忠的是朱明皇朝,你两个跳梁小丑也敢阻我大义?” “有种刀戟加身!” 有文官横着脖颈,立刻朝傅友德和李景隆冲过去。 随后,身后一群文官蜂拥而至! 大明的文官很刚正,这只是明初,到了明中期,他们更加猖獗! 即便宠佞到极点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在土木堡之变,也被文臣们在金銮殿活活殴打而死! 大明的文官,刚正到了畸形的程度。 他们不畏惧死,今天真不畏惧! 只要李景隆和傅友德敢动手,他们就会留下美名!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一类人,除了道德能约束他们,生死他们是看淡的,实际大明历代文官都是如此,当然,到明后期的东林党后,文官们才彻底变了形。 但前期,这一类人一定是刚愎到了极点,刚烈到了极点! 李景隆和傅友德瞪大眼睛,此时他们还真不敢动手。 “来人,将这群老东西拉过去!”李景隆破口大骂。 “你们一把年纪了,老子不想和你们见识,免得碰到哪里,对谁都不好!” 傅友德哼道:“简直放肆!你们的规矩被狗吃了!” 孔讷冷眼看着一切,朗声高喝:“吾等忠君为国,只想知道皇爷近况,放吾等入宫!” “大明立国多载,根基未稳,皇爷更是生死未卜,若有屑小欺上瞒下,吾等愧对皇爷!” 詹徽看着一切,眼中带着失望:“成何体统!” “这里是大明午门!你们是天下官吏的表率!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脸?!” 齐泰指着詹徽:“你阳春白雪,我们下里巴人!” “就是你!是你带着皇爷去的火器监!指不定皇爷已经感染疟疾!” “詹徽!你按什么心?你想谋朝篡位?!” 詹徽气的混身乱颤:“胡说!” 他冷冷看着齐泰,心里颇为惊骇。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朱允炆! 詹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皇孙现在不去孝顺他祖父,居然在午门导演这么一出闹剧! 这真是找死! “原来是你这狗獠!” 文臣怒发冲冠,指着詹徽:“拿命来!” 一群人,顿时张牙舞爪的朝詹徽冲过去!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詹徽拼命大叫:“来人!来人!” 李景隆和傅友德实在看不下去了! 皇上还没死,这群人便如此哄闹,这还是大明的官?! “将他们分开!快!” 军兵们顿时冲过去,将人群分开! 詹徽的脸上已经被抓出血印,乌纱帽也被打落在地,一脸狼狈至极。 “皇爷在何处,进宫!吾等必要见皇爷身安!” “冲去!” 文臣们不管不顾,朝午门冲了过去。 “拦住他们,谁敢!” 李景隆大叫! “都放肆!” 傅友德也在大叫。 御林军和五军都督府都不敢动刀,好一些官兵的脸颊和手臂,已经被这些文官抓出了血痂。 “老詹,你还好吗?” 傅友文不知何时,从人群走了过来。 詹徽怒道:“你说呢?刚才你躲哪儿去了?” 傅友文忙道:“怕误伤,怕误伤。” “这群人也忒不像话!真不像话!皇爷还没怎么样就这般,若是皇爷真大行……他们还不得疯了?” “疯了就算了,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下一刻就要立朱允炆登基了!” 傅友文这话说出来,詹徽下意识一颤。 是啊! 现在朱雄英不知身为何方。 如果皇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詹徽一颗心,陡然跳了起来。 皇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究竟怎么了!究竟什么样子了!” 昨夜詹徽被驱赶出宫,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宫里什么情况! 他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经出宫去了朱雄英那里! “奇怪啊!” “为什么不开朝呐?” 詹徽摸了摸下巴。 “嘶!” 满手都是血! 他愤恨的道:“这群杂碎!下手真重,属娘们的吧!”. …… 一处山头争乱不休,一处山洼风平浪静。 午门外的事,朱元璋不知道,蓝玉也不知道,朱雄英府邸所有人都不知道。 这里依旧很安宁。 黑夜过去,光明终会到来。 喔喔~ 一阵公鸡打鸣声响起,将守在床沿的朱雄英和朱允熥打醒。 朱允熥看着躺在床上的爷爷,伸手在老爷子头上试了试,手宛如触电一般。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雄英,面色一喜:“大哥,爷爷褪热了!” 朱雄英面色也是一喜,昨夜高悬的心,在这一刻微微有些放下。 虽然昨晚他力排众议,做出很自信的样子。 可他心底又何尝不在打鼓? 金鸡纳树是含有奎宁,也却是疟疾的特xiao药,这都无可厚非。 可他还是担心,担心老爷子身子骨薄弱,担心老爷子撑不过去。 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身体机能都在下降,谁又敢保证老爷子一定不会出事。 谁又敢确定金鸡纳树一定对老爷子有疗效? 可朱雄英,能怎么办? 作为男儿大丈夫,在当时众人都慌不择路的模样,在老爷子都对生命失去信心的时候。 他若不站出来,不给老爷子打起信心,不肩负起责任,谁还能挑起大梁? 别说金鸡纳树有疗效,即便只是道听途说,朱雄英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本章完) 第229章 咱的好大孙! 做人要时刻怀揣希望,尽最大的努力,余下交给天命。 “你先照顾老爷子,我去吩咐下人弄点早餐过来。” “还有,头上的热毛巾也要再换一次,不可懈怠了。” 朱允熥仿佛受到莫大的鼓舞,重重点头:“好!大哥!” 朱雄英点头,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看着这小子满眼通红的样子,笑道:“好样子!好男儿!”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朱允熥望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突然吸了吸鼻子。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要有大哥在,他的心就会无比安宁。 有大哥在,无论遇到天大的事,他都不会慌! 因为他知道,他大哥会给他遮风挡雨! 即便长大了。 如今的大哥,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依旧是他朱允熥的主心骨! 朱允熥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望着朱怀的背影有些出神:“大哥,你啥时候回去呀!” 突的,一个声音响起。 “孙,孙儿。” 朱允熥仿佛出现幻听,身子有些僵硬, 下一刻,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孙儿。” 此时,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直射书房的床沿。 朱允熥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机械性的转头,看着朱元璋睁开眼,浑浊的眼中,污浊之色竟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亮。 “爷….爷爷?” 既没有重呼吸,也没有露出什么痛苦,而是平静,十分的平静,就好似是无波古井。 朱允熥大惊,急道:“爷爷,您,您…好些了没?好些了吗?” 说着,一股眼泪竟是开始决堤,声音也有些梗咽起来。 朱元璋抚摸着朱允熥稚嫩的脸,宠爱的道:“爷爷好多了,心里堵着那股子气……散了。” 朱元璋本来感染的疟疾就不深,现在又被及时治疗,加上老爷子即便年过半百了,身子骨却依旧健硕。 所以才恢复的那么快。 朱元璋仿佛提前历经了生死,看着守在床头的朱允熥,心疼的很。 只有病重,才会知道那一缕亲情是多么的重要。 才能看出他的儿孙对他多么孝顺。 看着朱允熥通红的眼睛,老爷子虚弱的道:“好孙……不哭,昨夜……没睡吗?” 朱允熥微微摇头:“爷爷,我……我睡了会,大哥……大哥才……才真的一夜没睡。” 朱元璋眼神有些愣住,左右看看,鼻头一酸,竟是没找到朱雄英。 “大孙……大孙呐?” 朱允熥道:“昨晚大哥写了一晚上应对灾情的文书,夜里给你换了几次头巾,刚才出去,说给我弄点早饭吃。” 朱元璋听着,欣慰着,骄傲着,开心着。 心里五味陈杂。 好男儿!好孩子!长大了! 经过生死的蜕变,朱元璋更能看到朱雄英的担当! 他能扛起这个家了呀! 老爷子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是何等的大孝! 以前朱雄英总会嬉皮笑脸的拍着胸膛说:爷爷,你病了,我给你养老。 这句话,这孩子从没忘记过。 甚至朱元璋都认为他不过哄自己开心。 可是这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在老爷子心中翻涌。 他双眸微微一张,似乎又想起什么,眼神变的有些欣喜起来:“大孙的药……起作用了!” 老爷子现在,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 更是交趾、云南、广西! 他发病太突然,乃至于南疆究竟有没有疟疾发生,他根本顾不得,当下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老人到这个时候,依旧在心心念念他的子民,他的百姓! “去,去将你大哥的应灾书拿给咱看看。” 朱允熥急道:“好!” 刚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朱元璋有些心疼:“你这孩子,不要急。” “诶诶,好的爷爷!”朱允熥心里更是无比欣喜。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爷爷对自己的关心,对自己至亲的感情! 他期盼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朱允熥起身去拿朱雄英的救灾文书。 朱元璋半靠在床上,拿着纸张,一点点看着。 眉宇微微蹙起,这里面有七条应对策略。 有些他能理解。 有些他理解不了。 譬如灾民要喝热水……譬如要划如厕区…… 譬如要用石灰处理尸体……这些他看不懂。 但前面的,譬如让军兵介入到瘟疫区,控制秩序,用醋等消毒碗筷,统一管理瘟疫病情等等,他看的清楚明白。 老爷子微微点点头。 这小子写的都不错,十分合理,也符合灾时应对的策略。 “爷爷。”朱允熥低声叫唤。 朱元璋嗯了一声。 朱允熥道:“为啥不让我大哥回东宫?” 朱元璋有些发愣:“你告诉他了吗?” 朱允熥摇头:“孙儿不知道爷爷在布局什么,孙儿没敢乱说。” 朱元璋笑笑:“咱不是不让他回去,是咱还没布控好,朝廷还有一些不待见你大哥的人,咱还没料理干净。” “咱也不想瞒着他什么,本来昨晚爷爷就想让你大哥回皇宫,回到群臣面前……” “今年,今年过年咱一家子团聚,你大哥在治理交趾,他要做出点成绩,让人闭嘴,咱在等着他。” 对朱允熥,朱元璋现在也不隐瞒什么。 以前他没注意过朱允熥,很少会关注这个三孙子。 懦弱就懦弱点吧,不争就不争吧,至少朱元璋现在看清了,这个孙子是打骨子里对自己孝顺! 历经生死之后,老爷子对有些事看的更加明白! 朱允熥恩恩点头:“孙儿明白了。” …… 门外。 朱雄英走到院子里,从井里打了一桶冷水。 放在铜盆内之后,双手拨起一汪清泉,朝自己脸上狠狠甩去! 冷水拍打着脸面,瞬间让朱雄英清醒。 他使劲摇摇头,将冷水甩干净,又去一趟厨房,吩咐下人煮一些米粥蒸一些包子。 一切做完之后,他又去蓝玉房间看了看。 铿锵有力的呼声此起彼伏,蓝玉昨夜也很晚才入眠。 朱雄英不想去打扰蓝玉。 他想了想,又去打了一盆热水,然后端着铜盆,朝书房走去。 “老三,你要么先去睡一会儿,我来照顾老爷子。” 朱雄英进门,将铜盆放在桌子上,用毛巾沾湿了热水,呼哈一番,将毛巾拧干净。 “这玩意儿去热效果很好。” “你小子也累了一夜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呐,叫你老三没问题吧?呵呵。” 朱雄英转头。 霎时间,他愣住了。 四双眼睛望着自己。 自己也死死盯着朱元璋和朱允熥。 “老……老爷子!” 朱雄英惊呼。 朱元璋在笑,笑着对自己眨眼,眼中止不住的溺爱。 春日的暖阳,折射在书房内。 如果不是微风撩动了窗户书桌上的书本,还以为这里是禁止画面。 朱雄英吸了吸鼻子,酸酸的。 看着老人如往日一样,对自己眨眼再笑。 朱雄英拧着的心,安了。 他也跟着傻笑。 朱允熥见朱雄英和老爷子对视而笑,自己也挠挠头,跟着笑了起来。 老爷子身子还有些虚弱,虽然精神还不算好,但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痛苦之色。 老爷子招招手,暖阳下,神色显得十分和蔼:“大孙,过来。” 朱雄英应了一声:“哎!” 他走过去,想了想,还是将毛巾按在朱元璋头上。 朱元璋摆手:“退热了,还捂啥?再捂出痱子来咯。” 昨晚老爷子精神萎靡到了极致,今天却还能和自己开玩笑。 朱雄英微微咧嘴:“那就不用。” 他理所当然的递给朱允熥:“你小子,去,将凉国公叫起来,去端一碗白米粥过来!” 朱允熥乐呵呵的道:“噢噢!好!”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的面庞,竖起拇指:“厉害!” 朱雄英不解的道:“啥?” 朱元璋道:“像个男子汉!能扛起一个家了!也能扛起一个国了!” 朱雄英摇头:“爷爷,您老可莫瞎扯了,目前家我能扛起来,国恐怕还不行。” “所以呐!您老还要健健康康的,多教我一些本事才是正办!” 朱元璋唏嘘:“好,好好!” 他盯着朱雄英,就那么盯着,许久,许久。 “我眼睛有眼屎啊?” 朱元璋笑骂道:“去去去!你眼里没有眼屎,但有疲惫,昨晚累坏了吧?” 老爷子有些心疼。 虽然朱雄英强打起精神,但老爷子还是从朱雄英眼中看出疲惫感。 朱雄英摇头:“不累!年轻!累啥?” “呵!臭小子!” 朱元璋精神头越来越足,除了感觉有些饿,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他不免有些神奇:“这树皮,咋就这么神奇?你小子又咋知道这些的?” 朱雄英想了想,道:“看书瞎琢磨的。” 朱元璋愣了愣,似乎有些不信,可又实在没办法解释,只能说这小子涉猎的广泛,看了不少奇怪的书籍。 似乎想起什么,朱元璋欲言又止,不过还是道:“你先去睡觉!” 朱雄英摇头:“等爷爷你吃了饭吧。” 朱元璋点头:“对对!早饭要吃,吃了再睡!” “咱问你个问题。” 朱雄英点头:“老爷子你问。” 朱元璋将手中的纸张拿出来:“这赈灾七策,是你写的?” 朱雄英噢了一声,点头道:“对!” 朱元璋道:“这其中有些咱看的明白,有些咱看不明白。” “这为啥要划分如厕区呀?” 朱雄英回道:“因为疟疾有高传染性,人群杂乱无章,若不立好规矩,粪便乱排,止不住会加剧传染。” “我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给他们立规矩,防止疟疾再次传播。” 朱元璋点点头:“有道理。” “那为啥都要喝热水?” 朱雄英解释道:“河水内有些细菌……嗯,邪物,有些邪物会藏在水中,加热了,就能将邪物杀死。” “就好比为啥生病了,要多喝热水一样。” 朱元璋点头,一股子认同感,道:“对对!咱每次风寒,医工们总不厌其烦的多喝热水,好像喝热水能解万病一样!” 虽然这话有些敷衍,但不得不说,多喝热水有时候还真能起到奇效。 朱雄英笑着道:“规矩立下了,将感染的人都控制了,防止再次传播,将传染降低到最低,治理起来,也更加方便。” 朱元璋点头,眼中带着一丝丝惊喜:“不错,这七策疏咱要公布到各州府,以后若有灾情发生,也可以很好的控制,不至于手忙脚乱。” 朱雄英笑道:“老爷子都这时候了,还关心百姓的生死啊?” 朱元璋笑骂道:“你不也是?” 蓝玉还在呼哈大睡。 门被敲开。 朱允熥轻声在蓝玉耳边道:“舅姥爷,舅姥爷……” “唔!” 鼾声停止,蓝玉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咋啦?” 外面的光线有些强,蓝玉眯起了眼睛,用手遮住。 朱允熥道:“醒啦。” 蓝玉点头:“是啊,醒啦。” 朱允熥忙道:“不是,是皇爷爷醒啦。” 蓝玉一惊,一咕噜从床上跳了下来,惊呼道:“啥?!”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老爷子醒啦?” 朱允熥用力的点头。 “额滴娘!” 蓝玉急忙趿拉着布鞋:“咱去看看!” 说完,便撅着屁股朝书房跑去。 “老爷子,老爷子诶!” 蓝玉咋咋呼呼的破门而入,鞋都差点被甩掉。 踉跄的进到书房,见朱元璋背靠在床上,蓝玉使劲揉了揉眼睛。 “真好啦!” “好了吗?” “精神头不错!” “老爷子你感觉咋样?” 蓝玉嗓门很大。 朱元璋黑着脸:“被你叫唤的头疼!” 蓝玉赶紧轻声道:“现在了?” 朱元璋笑骂道:“不要紧张,咱感觉好多了!” “啊?!” 蓝玉笑呵呵的道:“您老身子骨硬朗,肯定能撑过来呀!” 朱元璋骂道:“扯犊子呐!没有咱大孙的药,命再硬也撑不过来!” 朱元璋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蓝玉才反应过来,随后震惊的看着朱雄英。 “小子!那树皮……啊不,那神药,真这么犀利?” “你这两下子,太医院那群人见了,还不跳天津桥死了?” 朱雄英赧然道:“凑巧凑巧。” 蓝玉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欣喜的道:“厉害!” (本章完) 第230章 惊变的朝堂! 朱元璋笑道:“好了,别吹了,让大孙去休息一会。” “你和老三都累了,去吃些早饭休息一会。” 朱雄英点头:“好!” 他知道老爷子可能要和蓝玉交待一些事,便自觉的离去。 望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咱地好大孙!” 蓝玉痴痴的道:“不愧是我蓝家的血脉!” 朱元璋听后,气咻咻的道:“滚球!和你蓝家搁着十八道弯,管你蓝家屁事!” 蓝玉被骂了也不气恼,自顾自舔着脸再笑。 朱元璋面色定了下来,看着蓝玉,意味深长的道:“朱允炆呐?” 蓝玉一愣,欲言又止。 “说罢!咱不会多想,你也莫觉得自己在背后捅刀子,实话实说!” 蓝玉点头,小声道:“回皇爷,昨晚他守了一会儿,就默不作声的回去了。” 朱元璋笑着道:“看来他是以为咱必死了呀!这是回去做事了。” 这话,蓝玉可不敢乱接。 他道:“不过昨晚,朱雄英用药的时候,老三倒是千般阻挠。” 朱元璋点头:“咱听着了,大孙不是恨不得要抽他吗?” 朱元璋面色划过一抹戾气,看着蓝玉道:“咱给你写一封文书,你去一趟锦衣卫,蒋瓛认识咱的字。” 蓝玉好奇的道:“咋了,皇爷?” 朱元璋眯着眼:“恐怕朝廷不少人都以为咱要走了,今天咱不在皇宫,则天门外恐会动乱。” “你带着锦衣卫去平息!” 蓝玉一惊,这事儿,他没考虑到,闻言便点头:“好!” 朱元璋叫住他道:“你且等等,还有一封信,去交给郑和,让何广义进宫去帮着郑和办件事,狗奴才不听话,喜欢通风报信,那咱就不留着了!” 蓝玉惊骇。 原来当时老爷子都看在眼里! 他恶狠狠的点头:“好!咱这就去办差!” 等朱元璋写完信件,蓝玉拿着信件,急促朝锦衣卫奔袭! 旭日东升。 则天门外已经乱作一团。 一波波御林军和五军都督府的官兵,将文官拦在则天门外。 可这群文官仿佛疯了一样,丝毫不将官兵放在眼里。 尤其到现在,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差点要突破了官兵,涌入到皇宫内! “让开!” “我们要见皇上!” “你们究竟瞒着我们在做什么?!”“皇爷是不是出事了?” “混账!谁敢拦着老夫?” “……” 各种声音,各种丑态,在则天门外上演! 则门外乱象横生。 等蓝玉带着蒋瓛,和一众锦衣卫抵达则天门的时候。 蓝玉都震惊了! 老爷子依旧目光如炬! 即便大病初愈,都能料想到则天门外的情况。 看着眼前这丑态横生的一幕,蓝玉气的面颊通红! 这群文官,真是无法无天,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打着道德的幌子,去做无法无天的事! 关键你还不能动他们,你动他们,就成全了他们的美名! 蓝玉定睛望去,好一些军兵的脸上已经挂了彩。 蓝玉肺都气炸了! 踏马的,好男儿没能在战场上流血,反而被这群无耻败类抓出了血! “过去!” 蓝玉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脚踹到齐泰屁股上,直接将一群人踹翻在地。 锦衣卫火速过来控制情形! 齐泰忿怒的咆哮:“谁?!谁敢踹老夫?” 等他回头,看着蓝玉龇牙咧嘴的样子,齐泰非但不怵,反而振振有词的咆哮道:“蓝玉!” “汝安敢羞辱吾?” 蓝玉冷冷的道:“黄子澄死了,你开始嘚瑟了是吧?” 一句话,顿时让齐泰打了个寒颤。 不过今日他是站着理的,自然也不怕蓝玉,反倒是横眉冷对,一脸慷慨引颈就戮的样子。 一众文臣顿时将愤怒的目光转向蓝玉,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见到蓝玉到来。 詹徽和李景隆等人也围了过来。 蓝玉拉着脸:“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齐泰喝道:“进宫,见皇爷!” “对!皇爷生死未卜,染了疟疾,吾等心忧圣上,防止奸佞作乱!” 蓝玉愣了愣,意味深长的看了詹徽一眼。 皇上染疟疾,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他们如何得知的? 不过这话,他现在也没开口。 蓝玉轻飘飘的道:“皇爷病愈了。” 此言一出,霎时间一片寂静! “胡扯!” 齐泰喝道:“疟疾乃不治之症,怎可能痊愈?” 蓝玉黑着脸:“你是盼着皇爷出点事?” 齐泰抱拳:“不敢!臣对君上之心一片赤忱!臣只是怕有人假传消息。” 蓝玉也不想和齐泰置气, 他指着蒋瓛:“让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和你说!” 齐泰面颊顿时凝固。 周围一群文官们,也有些呆怔。 蒋瓛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皇爷直属手下,只听皇爷调令,这可不是蓝玉能调动的衙门利器! 蒋瓛淡漠的环顾众人,言简意赅的点头:“嗯!” 嗯? 嘶! 疟疾……也能痊愈? 也能救好? 太医院不都束手无策,断定绝症? 难倒皇爷真吉人自有天相? 齐泰嗫嚅嘴巴道:“当真?” 蒋瓛本身身上就带着一股子阴柔的杀气,又加上常年在锦衣卫诏狱折磨人,脸色冷下来之后,顿时让齐泰虎躯一震。 “你是在质疑锦衣卫?还是在质疑皇爷?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想制造什么动荡?” 这可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衙门啊! 上次黄子澄不就是,被这一番猜测给带到诏狱给搞死的吗? 齐泰脸色惨白:“臣,自然不敢质疑皇爷!” 齐泰闭嘴了。 身后文臣们皆闭嘴了。 蓝玉冷冷的看着他们:“皇爷在养身子,今天不上朝,都回吧!” “啊这……” 齐泰愣了愣,嗫嚅着嘴,想说要继续上朝,可这不是明摆着不顾皇帝身体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齐泰恐怕马上就要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这些同僚文官,虽然刚才和自己一个阵营,但那都是大义趋使,其实他们归根结底本就不是一脉的,齐泰是夹着私心的,但大部分文官真的是单纯的心忧皇帝。 “哦。” 齐泰不甘的点头:“下官告辞。” 齐泰走了,孔讷紧随其后,随后便是余下的文官。 虽然心里还有些狐疑。 但他们是相信锦衣卫,不可能被任何衙门裹挟的。 这是皇帝垂直管理的机构,一定不会出任何岔子! 只是……疟疾……也能救好? 这是什么药物啊?这么的犀利?! 则天门外,只剩下狐疑的詹徽和李景隆等人。 詹徽拉着蓝玉:“凉国公,咱皇爷?” 他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那是疟疾啊! 不是普通的伤风发热,疟疾是要命的啊! 尤其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 詹徽已经做好了,老爷子大行宾天的准备了。 现在陡然听蓝玉说老爷子病好了? 这怎么能不惊奇到极致? 怎么可能不颠覆他的认知! 蓝玉点头:“咱没空和你扯谎。” 嘶!嘶!嘶! “怎么治好的?太医院不是束手无策了吗?” 詹徽这话,也是身后一群不明真相的人想问的。 关于老爷子这神秘的一夜,除了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淮西勋贵都被蒙在鼓里。 蓝玉看了一眼詹徽:“今天咱明白了一个道理。太医院是真踏马的废材!” 听蓝玉这话……不是太医院治的?! 蓝玉挥手:“成了,先都莫猜了,皇爷已经着手开始让有司收集神药了,疟疾瘟疫不会扩大,都回家等着消息便是。” 至于后面朱元璋要怎么安排,蓝玉就不得而知了。 “啊?” “凉国公,你话不能说到一半啊!听你的意思,还有对抗治疗疟疾的神药问世啦?” 詹徽十分惊愕,目瞪口呆的看着蓝玉,抓着蓝玉的手臂,不依不饶。 蓝玉看詹徽的脸颊有些破了,动容道:“你还是先去太医院看看脸吧!” 詹徽抓着蓝玉手臂:“这个不着急,老夫血很多,流一会问题不大,你先和老夫透露透露。” 蓝玉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詹徽! 血很多,流一会儿问题不大……这是多缺心眼啊! 他沉默了一下,道:“老爷子昨晚不在皇宫。咱只能说这些了,迟早你们会知道。” 詹徽一窒,瞬间明白什么,眼睛瞪的很大,呼吸有些径直:“原来如此!” 詹徽心中狂喜! 老爷子突然病危,最担忧的自然是淮西勋贵,毕竟那几个字还没被老爷子说出口。 如今听到蓝玉的话,詹徽瞬间就懂了。 他激动的道:“好好好!老夫明白了!” “好!好啊!” 说着,转头就走! 傅友文看着詹徽的模样,咂摸咂摸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礼部尚书李原,呆怔的看着傅友文和詹徽,想了想,赶紧赶了上去。 “老詹,老傅……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点啥?啥意思?” 傅友文看了看詹徽,又看着李原,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看到了当初自己问朱雄英能力如何的蠢样。 他哈哈大笑。 詹徽也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然后两人结伴离去。 李原咂摸咂摸嘴巴,这两人……被打脑残了吧? 倏地,李原突然呆怔住了:“我滴天!不是去那里了吧?” 朱公子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上次问过詹徽! 那么……蓝玉口中的什么神药……嘶! 李尚书使劲摇头,倒吸凉气! …… 皇宫。 郑和和陈洪如往常一样当值。 皇爷不在谨身殿,两人便负责清洁谨身殿的工作。 “郑公公,有人找您。” 门外,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陈洪一愣,随即继续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始擦拭桌椅。 郑和点头:“好。” 说着,郑和便对陈洪示意一番,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陈洪冲郑和笑笑。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皇爷病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去告诉了朱允炆母子。 他也知道,只有朱允炆登基,他才能扶摇直上。 可是现在皇爷生死未卜,人也出了宫……一股莫名的担忧从心头浮起。 左思右想之后,陈洪又镇定了下来,毕竟疟疾这种瘟疫他也听过,基本上是没有活着的可能。 只要老爷子活不久,想来不会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 谨身殿的大门被推开。 一缕阳光,缓缓的将大殿照耀的明亮起来。 外面的阳光照耀进来,有些刺眼。 而后,郑和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陈洪眯着眼看着。 没多时郑和走了进来。 “郑公公,出什么事了?” 郑和摇头:“没什么事。” 陈洪再次问道:“是不是皇爷有消息了?” 郑和点头:“皇爷应当病愈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陈洪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后道:“这样啊,那太好了,天可怜见,皇爷长命百岁。” 郑和也开始弯腰拭擦桌椅。 大殿稍显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郑和冷不丁开口:“陈公公昨晚去哪儿了?” 陈洪动作有些停止,随后又恢复了自然,不解的道:“昨晚咱家回去之后就睡了,郑公公何处此言?” 郑和噢了一声:“陈公公觉得,这深宫中,咱们做奴婢的,能伺候两个主子么?” 历朝历代的帝王最恨的就是背叛,朱元璋自然也不例外。 陈洪一愣:“郑公公这话什么意思?咱们都是皇爷身旁的人,当然只伺候皇爷啦。” 郑和点头:“是啊!” 沉默了一会儿,郑和再次问道:“你认识朱公子吗?” 陈洪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在朱元璋身旁伺候了那么久,自然也听到了不少话。 关于朱公子,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很多情报,也是他透露给朱允炆和吕氏的。 陈洪有种不祥的预感,忙不迭道:“郑公公,这些话可不要乱问,皇爷最憎恨我们私下里乱嚼舌根。” 郑和冷笑:“原来你也知道。” “咱们当值不容易,都是少了命根的人。” “陈公公,有时候你陷害我,其实我也都看在眼里。” 陈洪立刻尖锐的就叫了起来:“姓郑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咱家什么时候陷害过你啦?” 郑和怔怔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陈公公,你先回去吧。” 陈洪冷哼道:“那恕咱家不奉陪了!” (本章完) 第231章 朱允炆的震惊,真的好了! 他将毛巾朝桌子上一甩,冷着脸离去。 出了谨身殿。 陈洪冷汗顿时从额头上升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左右看看,然后小跑至通往东宫的回廊。 幽深宽敞的巷子内,空无一人,陈洪急促走着。 刚到拐弯处,陈洪冷不丁的撞到了何广义的胸膛。 陈洪抬头。 当看到飞鱼服的那一刻,他彻底懵了。 “三位锦衣卫的爷,这是去办差?” 何广义冷冷看着陈洪:“陈公公去哪儿?东宫?通风报信?” 陈洪脸色唰的就白了。 顿时心如激雷:“哎哟!这是什么话!咱家怎么都听不明白,咱家是皇爷身旁的人,私自去东宫做什么?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何广义点头:“嗯。” “原来你知道,是大逆不道。” 陈洪缓缓后退两步:“这位爷,你莫吓我,究竟咋了么?” 何广义挥手:“动手吧。” 陈洪眼中越来越惊骇,身子猛地靠在红色宫墙之上:“你们,你们……” 旋即,一名锦衣卫拿出了手帕。 另一名锦衣卫,将陈洪四肢固定。 手帕捂住陈洪的口鼻。 陈洪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可锦衣卫两名小旗显然是害命的老手,他们也没少做过这等事,手法十分娴熟,任凭陈洪怎么挣扎,他们岿然不动。 没一会儿,陈洪便断了气。 “何爷,扔哪儿?” 何广义瞥了瞥嘴道:“找个乱葬岗扔了去喂狗吧。” “好!” …………… 东宫。 刚才郑和来过。 现在才走没多久。 然而郑和走后,一股子无形的威压,顿时充斥在东宫之内。 恐怖的氛围顿时弥散开来。 朱允炆和吕氏不时打着寒颤。 陈洪死了! 刚才郑和来说了这件事。 为什么死了,郑和没说。 但陈洪是朱元璋身旁的太监,他如果死了,那只有是老爷子做的。 可是为什么又要郑和来东宫通知一遍? 这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朱允炆和吕氏对视了许久。 朱允炆嘴角有些哆唆:“娘……爷爷,爷爷是不是……好了?” 吕氏眼神晦暗不明,她沉默了许久,才对朱允炆道:“去!找姜抹在眼睛上,快些,还有辣椒水,都抹在眼睛上!” 朱允炆一怔:“啊这……娘?我何故折磨自己?再说,这很疼啊!” 吕氏道:“昨晚你回来了,还睡的那么踏实!” “咱都以为老爷子必死无疑,可老爷子现在既然还有力气,关注在陈洪这种小鱼小虾身上,这只能说明……老爷子恐怕无大碍了!” “趁着时间还早,你就说你连夜回来跪在你祖母的灵位前给你他老人家尽孝,去,将自己弄疲惫点!” “眼眶要红,膝盖也要见红,快些!” 朱允炆心里一惊,有些震惊的道:“这……这怎么可能啊!” “大哥,大哥真用树皮给皇爷爷治好了?!” 吕氏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你现在还关心这些干什么?时间不多了,趁现在还能留下好印象,快些去!” “好!” 朱允炆不敢迟疑,去找了生姜和辣椒水……然后咬牙朝眼眶抹去,没一会儿眼睛就红了。 一时间,他有些踟躇。 眼睛容易处理,膝盖呢? 不管了! 朱允炆猛地跪在石块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一切做好,朱允炆便央人抬起轿子,焦急朝朱雄英府邸而去。 …… 日上三竿。 朱雄英其实也没睡多久,便强撑着疲倦睁开眼。 出去又用冷水洗了脸,便朝书房走去。 老爷子坐在床上,随手在翻着朱雄英的一些治理交趾的想法文书。 朱雄英推门而入。 见老爷子聚精会神的捧着册子再看,笑着道:“老爷子,不再睡一会儿?” 朱元璋摇头:“睡了一夜了,不能再睡了。” 朱雄英点头:“是这么个理,外面天气不错,去轮椅上躺一会儿晒晒太阳?” 朱元璋道:“中!” 朱雄英要背朱元璋过去,老爷子死活不乐意:“你累了一整晚,咱自己还没弱到那种地步。” 朱雄英拗不过朱元璋,只能搀扶着老爷子走到院落的摇椅上。 春日的风,带着一丝丝暖气,温度适中,晒起太阳十分舒适。 老爷子躺在大槐树的摇椅下。 朱雄英道:“您先等会儿,我去让府里郎中来给您老把个脉。” 朱元璋笑着道:“成!” 等朱雄英走后,朱元璋继续看着朱怀关于治理交趾的一些想法。 很多想法都比较大胆,目前交趾的问题也比较突出。 不过这小子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将那边的吏治给抓的如此清明,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有手段的! 上次放任解缙立威,看来起了很大的效果。 短短三个月,交趾的农业便趋于稳定,非但如此,还和占城达成了一笔贸易往来。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巴,频频点头:“真不错!” 没一会儿,朱雄英带着郎中过来诊断。 虽然不是宫里的太医,但郎中基本的病情也能判断,把脉之后,郎中点头道:“老爷子好了许多,体内的气血也稳定了下来,加以休养就行,是药三分毒,老夫就不继续开药啦。” 朱雄英喜上眉梢:“好!去领赏钱!” 郎中感恩戴德离去。 老爷子不悦:“他又没干啥,还给啥赏钱?浪费!” 朱雄英笑笑:“他们啊,昨晚也都没怎么睡,被孙儿逼着在外面待命,辛苦了这么久,该给的,再说了,听到老爷子你病情好转,我也开心,给点赏钱不为过纲!” 爷孙正说话间,外面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声突然响起。 “爷爷!” 朱府的郎中虽然不是御医,但医术精湛至极。 给老爷子把了脉,诊断老爷子身子正在康复,已经没有大碍,朱雄英心下一松。 朱允熥还在厢房睡觉。 朱雄英也没打扰他。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有些微微不悦,不过听到朱雄英,说老郎中昨晚待命了一夜,心里那点不悦也就消除。 老人不想朱雄英乱花钱,尤其看到朱雄英的治理交趾书后,他知道朱雄英已经将府上全部家当投入到交趾。 现在这小子,正是穷的叮当响的时候。 朱雄英知道老人心,既好气,又好笑。 老爷子一直抠抠搜搜,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拥有极大权柄的朝廷高官。 没一会儿功夫,朱雄英端着一碗白米粥和两个水煮鸡蛋走来。 “再吃点早餐。”朱雄英不容置喙。 老爷子道:“咱前不久才吃了一顿,又来呀。” 朱雄英笑道:“您老身子薄,再吃点白米粥,对身体好,听孙儿的,喝,再喝点。” 朱元璋无奈,感受到朱雄英的浓浓关怀,也不好拒绝朱雄英。 “萝卜干呐?就白水粥?”老人蹙眉。 朱雄英道:“刚才郎中不是说了么?记口辛辣,先好好调理身子,好了再吃。” 朱元璋嘟囔着摇头:“不行不行,没有萝卜干蒜瓣咱吃不下去呀。” 朱雄英有些无奈,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和小孩没两样,也开始闹情绪了。 伺候老人就和伺候小孩一样,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磨人。 不过朱雄英,还是耐着性子道:“您老不是还要不要,抱孙子啦?咸肉咸菜的确实有味儿,可对身子坏处也大,您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和允熥这些孙子考虑,您是我们的天。” 朱元璋目光有些深沉,纠正道:“是两个半孙子!” 朱雄英噢了一声,笑着道:“那半个是经常气您的我?” 朱元璋严肃的摇头:“不,你是咱实实在在的大孙子!咱说的那半个……是老二!” 老爷子目光冰冷如水。 病时可看百态。 他在皇宫的时候,虽然没看到,但他都听着,哪些人对他好,哪些人忤逆他,哪些人算计他,朱元璋心里像明镜一般。 要不是血浓于水,要不是一家人,现在朱元璋的秋后算账就不止是陈洪一个! 归根结底朱允炆是他亲孙子,吕氏是他的儿媳,是朱标的媳妇儿! 朱雄英闻言,没有多说,端着白水粥给老人喂过去。 朱元璋本就不是矫情的人,干脆自己端过白米粥,三下五除二喝干净,虽然饱饱的了,但还是将两个鸡蛋吃完。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 朱雄英想了想,轻声问朱元璋:“爷爷,昨夜您过来的时候,和我说了很多,我看你焦急的样子,还有很多话没和我说。” “你说对不起我,再瞒着我,瞒着啥了?” 朱元璋一愣。 他看着至纯至孝的朱雄英,问道:“大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初那件事的隐情?” 朱雄英也是一愣,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道:“当初那件事?找到凶手了?” 这事儿,自然是他被杀了一事儿。 朱元璋笑笑:“不止如此。” “阿?” 朱雄英愣住了。 朱元璋笑着将海碗递给朱雄英:“这事儿爷爷来办,你先忙你的,总之,交趾今年能给咱治理出成绩吗?” “虽然咱让你自己放手去干,但咱看了一个早晨你的治理文书和治理思想,很好,很贴合一个主宰者该有的胸襟和格局。” 朱雄英不解:“爷爷您老说的成绩,是什么样子的成绩?”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百姓安居乐业,税收稳定,少有饿殍,少有反叛。” 朱雄英摇头:“爷爷的期望不在这,如果是这,现在交趾已经大抵快要实现了。” 朱元璋疑惑的看着朱雄英:“那你觉得呢?” 朱雄英道:“税收翻十倍,将交趾成为南疆最大的税收来源,足以比肩华亭、松江、苏州等府!” 朱元璋瞪大眼睛:“你小子志向很高。” 他笑了笑:“在百官眼中,这是不可能的,咱当然也不相信,不过咱信你。你好好做,昨晚咱没说的话,等你交趾出成绩了,咱慢慢告诉你。” 顿了顿,朱元璋又问朱雄英道:“咱担心南疆已经出现疟疾源,你让铁铉将你的神药送过去了吗?” 朱雄英点头:“醒来第一件事就让铁铉给交趾送信了,爷爷您放心。” 朱元璋嗯道:“做的好,你考虑的越来越周全了,昨晚忙了一夜,今天又没怎么睡,还能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老爷子眼中带着欣赏:“大孙,累了吧?不要在咱旁边斥候咱了,再去休息会。” 朱雄英摇头:“哪能一直睡呀!等中午的时候再休息。” 朱元璋嗯了一声,动情的看着朱雄英:“今年咱一家子一起过团圆年!” 朱雄英不以为意,噢了一声道:“那感情好。” 爷孙真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悲天恸地的声音。 “爷爷!” 这一尖锐的叫声,将朱雄英和朱元璋皆吓了一跳。 而后就见朱允炆双眼通红的跑进院子内。 他见朱元璋躺在摇椅上,安静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一呆。 皇爷爷……真的好了! 朱允炆心里震惊,但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丝表情,激动的道:“太好了!孙儿昨晚回去,跪在祖母灵位前哭了一夜!” “天可怜见!祖母显灵了,保佑爷爷平安呐!” “吓死孙儿了,吓死孙儿了!谢谢祖母,谢谢上天!” 朱雄英定睛望去,将朱允炆眼眶很红,只是红的有些不自然。 瞬间,朱雄英想明白了。 这应当是掺着辣椒水和生姜的,所以眼睛才会这样,不然谁的泪腺能这么发达,一直流泪? 又不是喷泉! 虽然朱雄英看明白了,但也不想拆穿什么,免得让老人再次寒心。朱元璋抿嘴看着朱允炆,皮笑肉不笑的道:“哦?跪了一夜?” 朱允炆止不住点头:“孙儿只是在做子孙该尽的孝,谢天谢地!爷爷好了,呜呜呜!” 他只会哭。 也以为哭是孝的体现,会让朱元璋动情。 可是,朱雄英明显从朱元璋眼底看到了失望。 人活的越明白,越会寒心。 古人常说难得糊涂,这话是有道理的。 可朱元璋不能糊涂,他是大明的帝王,是天下人的君父,他必须时时刻刻都要清醒着。 “净扯淡!” 朱元璋道:“求天求地,不如求着自己,要没有你大哥昨晚的当机立断,咱怎么会好这么快?” (本章完) 第232章 这怎么可能! 朱允炆愣了愣,然后赶紧道:“对对!昨晚孙儿就说大哥有本事!谢谢大哥!” 朱元璋气恼道:“你……混账!” “昨晚你当咱死了是不是?咱是不是听不到?你大哥在救咱,你搁旁边净添乱!” 朱允炆心下一僵,“爷爷,孙儿也是关心则乱。” “放屁!” 朱元璋无情的拆穿他:“你是巴不得咱……” 寒心的话,朱元璋始终没说出口。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跪地的朱允炆:“你起来吧,真是有够孝顺的,膝盖都踏马快跪出血来了!” 看着朱允炆膝盖衣衫上的片片红点,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可只能憋着。 说话间,朱允熥也睡眼惺松的走了过来。 “爷爷。” 看到朱允熥,朱元璋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朱允炆心里猛地一咯噔! 昨晚朱允熥在这守夜,看来得了皇爷爷的欢心! “嗯,睡好了吗?”朱元璋轻声问朱允熥。 朱允熥点头:“睡饱了。” 朱元璋笑着道:“好好,你陪着你二哥回去吧,咱在你大哥这休养两天再回去。” 朱允熥急道:“可是。” 朱元璋柔声道:“没啥可是的,你不信你大哥?” 朱允熥摇头:“信!我最信我大哥!” 他看了朱雄英一眼,眼中带着笃定。 这小子,奇奇怪怪的。 朱雄英挠了挠头。 朱元璋挥手:“去吧,都回去,不要来打扰咱享福了。” 朱允炆赶紧道:“爷爷,咱回去也是享福。” 朱元璋板着脸:“怎么享福?望洋兴叹?准备后事?躺棺材享福?” 朱允炆急急道:“孙儿不敢。” “回去!” 朱元璋不想继续说下去,他怕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朱允炆无奈,只好垂头离去。 朱允熥和朱元璋、朱雄英打了招呼,也乖巧的离去。 望着两个孙子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语重心长的对朱雄英道:“一家子大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都有,臭小子,以后你可要好好看着你这两兄弟。” 朱雄英点点头,随后劝朱元璋道:“好,爷爷还请莫揣测那么多。” 朱元璋摇头:“咱不是揣测,大孙,咱可以告诉你,老二在害你!” “他回去了,一定会对别人说你在用树皮救咱。” “咱不出事万事大吉,咱要出事了,你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 朱雄英沉默片刻,点头:“知道。” 三月的阳光有些温暖。 老槐树下光影斑驳。 朱元璋此时有些发愣的看着朱雄英:“你知道?” 朱雄英点头:“嗯,知道。” 朱元璋有些好奇:“不恨他?” 朱雄英坦然道:“有点,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必要。” “可能我本该那天死去的,我的出现,夺走了他的曾经,承蒙时光洗礼,往事云淡风轻,看开了,也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朱元璋有些愣住:“人小鬼大,咋说话老气横秋的?”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道:“好吧,只是不想让爷爷您老伤心。” “我就算在生气又能咋样?他是您亲孙子,做了再多的错事,和您也血浓于水。随他吧,反正您现在好好的一,我也好好的。” 朱元璋忍不住咂摸咂摸嘴,竖起拇指:“胸怀坦荡!古人常说什么是大丈夫呀,咱以前很难定位,直到遇到你,了解你的点点滴滴,了解你的一-切。” “咱就在想,有些人的成就,从见的第一面,就能知道了。” “民间常说三岁看老,这话不假。” 老爷子微微闭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说话也有些慢吞吞的。 “还记得,咱真正在宫外谈心,甚至你第一次出来宫外,在哪里见面?” 朱雄英不知老爷子为啥突然开始缅怀过去,闻言还是脱口而出道:“在永定河钓鱼胡同旁边。” 他脸色也有些缓和的笑了,回想到小时候偷偷溜出门,被老爷子发现,然后痛哭流涕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我向往外面的世界,但自己跑了出来,后来实在饿的不行啦,见到爷爷您来了,啥也不想,就想求一口吃的。” 朱元璋道:“是啊,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咱记得当时看你蓬头垢面的,那时候咱不待见你。” 朱雄英愣了愣,“阿?为啥啊?我不是您孙子吗?等等,可恶,不待见我还给我一口吃的?” 朱元璋道:“是呀!不待见!咱那时候在想,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出趟门差点把自己饿死?” “后面咱知道了,你只有自己跑出来。” 朱怀讪讪一笑,“是啊,爷爷。” 朱元璋目光深沉道:“人常言乳雁衔草,以报母恩;你是个懂恩的孩子,咱一直都很感动。” “咱不是你命中的贵人,你才是咱命中的贵人。” “你让咱在最伤心,最艰难的时候,看到了咱的希望,知道了咱耄耋之年,生命还那么有意义。” 朱雄英有些听不懂。 老人时常会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让人似懂非懂。 说着, 朱怀无声叹口气,捏了捏老爷子的肩膀道:“成了,咱今天不缅怀那么多,偶尔的回味一下就成了,日后慢慢说,你先休息一会儿。” 朱元璋点头:“咱明天再和你说咱和大孙子的点点滴滴。” 朱雄英欣然点头:“成!没问题!” 朱元璋笑着道:“去睡个回笼觉!听咱的!” 朱雄英确实有些困意,道:“有啥事叫人呼唤我。” 朱元璋气笑了:“你这孩子!府上这么多下人,用得着你瞎忙活吗?” 朱雄英道:“再多的下人也都是外人。” 朱元璋动容道:“咱懂了,对,咱爷孙是亲人。” 朱雄英洒然一笑:“知道就行!我先去躺一会儿。” “去吧。”朱元璋挥挥手。 等朱雄英回去休息,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蒋瓛如鬼魅般走来。 老人刚才脸上的柔情消散,面无表情的脸颊,渐渐恢复了帝王的冷漠和刚毅。 “皇爷。” 朱元璋淡漠的道:“说!” 蒋瓛道:“齐泰在午门外闹事,欲冲入皇宫觐见皇爷。” 朱元璋面无表情,脸颊微微颤了颤,道:“朱允炆指使的?” 蒋瓛沉默了一下,道:“是。” “回皇爷,陈洪被清理了。” 朱元璋淡淡的道:“找到其家眷,让其给此阉狗陪葬。” “是!” 朱元璋想了想,道:“传咱手谕,封东宫朱允熥为大明淮王。” 蒋瓛点头:“好!” 朱元璋挥手:“下去吧。” 等蒋瓛走了,老人眼睛缓缓闭上,晃动着身子下的摇椅,在槐树下渐渐昏昏欲睡了起来。 …… 东宫。 朱允炆和朱允熥,一前一后的走进东宫正门。 两人一路无言。 进入东宫之后,吕氏急急带着东宫太监宫女走上前。 “儿子!” 看到站在朱允炆身后的朱允熥,吕氏脸色冰冷了下来。 “老三是聪明呐,守着皇爷一夜,倒是苦了我儿,跪在灵位前一夜。” 朱允熥也懒得和这对母子计较,抱拳道:“是吗?那娘娘和二哥辛苦了。”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觉了。” 吕氏哼道:“皇爷大病初愈,你还能睡得着觉?” 朱允熥道:“娘娘怎么知道我皇爷爷大病初愈?” 吕氏有些慌乱,忙道:“皇爷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会好!” “倒是你,昨夜我儿跪在你祖母灵位一夜,今天也换做你尽一尽孝心了,快去吧。” 朱允熥面色有些愠怒:“你!” 吕氏道:“去吧,尽一片孝心。” 朱允熥无奈,可也只能忍着。恰在这时。 东宫外来了一支队伍。 众人定睛望去,直见一群身穿蟒袍的太监走了过来。 郑和环顾众人,道:“东宫,接圣旨吧。” 吕氏一愣,随后急忙让朱允炆召集东宫所有奴婢太监臣属来跪迎圣旨。 郑和捏着黄绢,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明的圣旨,有几种格式,若是昭告天下,则称‘诏’; 若是封赏高等的官员,则称为‘诰’;倘若是封赏低级的人员,则名为‘敕’;若只是宣布某某事,则称为‘制’。除此之外,还有‘册’、‘书’、‘符’、‘檄’等格式,对应不同的情况。 皇帝这时候对东宫下的圣旨,明显是要昭告天下的。 吕氏和朱允炆皆有些发愣。 随后就听郑和继续道:“皇三孙朱允熥至纯至孝,封大明淮王,钦此。” 奏疏很简单,也附和朱元璋雷厉风行的态度。 只是圣旨下完,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朱允熥身后的宝瓶等下人,已经激动的饱含泪花! 封王了呀! 小三爷封王了呀! 大明淮王呀! 天呐! 咱三爷太厉害了! 而此时,朱允炆母子,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吕氏竟脱口问郑和道:“还有呢?” 郑和轻飘飘的说完。 东宫上下,一片寂静。 好一些奴仆以及东宫属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素来没有存在感,不显山不漏水的朱允熥,被封淮王了! 淮王,这是多么敏感的称呼啊! 当时朱元璋在元末起兵之后,不正是以吴王自称么? 这里充斥着更多的底层官吏,底层奴婢,底层太监。 对于权贵的事,他们不清楚那么多,对于政zhi上的事,对于皇室高层的事,他们也不知道那么多。 他们是最底层的人,只知道见风使舵,着眼于当下。所以古往今来,判断不清楚政zhi风向,被玩弄而死,做了炮灰的,最多的都是这么一个群体。 他们只是知道,朱允熥被封大明淮王,现在已经跃居于朱允炆,成为东宫最尊贵之人! 吕氏跪在原地愣了好久,她没有回头,都能感受到无数的冰冷猜忌的目光。 她慌忙的问郑和:“郑公公!还有呐?我儿呐?”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却也是自取其辱的开口。 郑和笑容和煦,他在深宫混了很久,知道不能得罪任何人。 “回娘娘,皇爷没有提到二爷,只说了三爷。” 他冲着发愣的朱允炆母子点点头:“奴婢告退!” 等郑和离去。 东宫再次陷入死一般沉寂。 朱允熥心潮澎湃,满心已经沸腾了! 对于东宫两名孙子,朱元璋一直态度晦暗不明,也从没有奖赏过什么。 现在陡然给予朱允熥这么大的封赏,朱允熥知道,这是他陪王伴驾一夜的结果。 只是和皇爷爷短短相处了一夜而已,仅仅只是这样! 他就被封为大明最尊贵的‘淮王’! 淮,对老朱家意义非凡,是朱元璋起家的地方,也是淮西勋贵扎根的地方。 这种封号,不可能这么随意被赏赐出来! 朱允熥心里一阵狂喜。 他知道自己对那个位置没一点希望,他也从不去奢求那个位置。 他心里一直知道,那个位置是属于大哥的!只有大哥那种魄力,那种刚毅的男人,才配拥有那个位置! 可他现在很满意! 最起码说明,皇爷爷还很关心自己,还很在乎自己! 他用一夜时间,赢的了朱元璋的所有爱。 他此时心里也在唏嘘,只是一夜而已,只是一夜的孝顺而已,可是大哥呢?大哥陪了皇爷爷多少个日夜呀! 这一次,大哥将他所有魄力和孝心都展露出来。 大哥对爷爷的孝,比他们至纯多了,大哥将会被赏赐什么? 皇太孙?皇明储君?! 虽然朱允熥心里早就认定了,但现在皇爷爷释放出了这个信号,朱允熥依旧心潮汹涌! 这比自己被封了淮王还要激动!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吕氏抿着嘴,一言不发,脸色有些惨白。 朱允炆垂头丧气,默不作声。 这是朱元璋对母子二人狠狠的警告。 也在宣泄他的不满! 朱允熥起身,将绢黄圣旨拿在手上。 刚才郑和说了很多,封王不可怕,可怕的是,朱元璋将东宫的吃穿用度,圣旨东宫调兵遣将的权柄,全部从朱允炆手中剥夺,转移给了朱允熥。 宝瓶也跟着朱允熥起身:“三爷!” 宝瓶双目含着泪,激动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点头,对众人道:“都莫跪着了,起来吧。” 他脸色淡然,但内心里,极为激动。 (本章完) 第233章 他是咱大明的未来! 然后,一群奴婢太监纷纷涌在朱允熥左右,替朱允熥恭喜。 人情冷暖,在皇宫最是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沉默了一下,朱允熥冷冷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朱允炆母子,他冷笑道:“负责府库度支的太监,今日起换成李东吧。” “后面有些德行不端的太监,本王慢慢换,总不能让东宫乌烟瘴气,有失偏颇!” 说完,朱允熥拂袖离去。 那叫李东的太监,瞬间趾高气昂,不端跪地给朱允熥磕头:“谢三爷,谢淮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不是天子的改头换天,但东宫却实实在在的换天了! 东宫所有属官太监婢女们都明白! 每一次人事的变动,对底层的影响最为巨大,因为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搭建的关系网,将在一夜之间崩塌! 朱允熥走后,人群镂空。 在正院的太监和婢女寥寥无几。 这些,都是朱允炆母子的心腹,可也只有那么三四个。 “娘亲。” 朱允炆搀起吕氏,脸色一片哀伤:“娘,别跪着了,快起来。” 吕氏如行尸走肉般,被朱允炆搀扶起来。 温和端庄的脸在春日的阳光下,像是泛着一丝柔和的光。 她痛苦的努力挤出笑容,微微动动嘴角。 看着自家儿子关怀备至的脸,吕氏心里一阵悲鸣。 这是她的全部,是她的骄傲,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心头的宝。 “娘!” 朱允炆低声道:“是孩儿做错了,孩儿将事情搞砸了。” 吕氏心里有些酸楚,回头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名奴婢,道:“你们都先下去。” 四人忙是应声离去。 院落内空无一人,只有朱允炆母子二人相互对望。 见朱允炆一脸自责的样子,吕氏挤出笑容:“孩子,不怪你,谁又能想到老大能将皇爷治好了呢?” “娘从不会怪你,因为你是我的亲儿子。” “他们兄弟没娘,你不一样,你有娘在。” 朱允炆叹息的摇头:“娘亲,我知道娘你溺爱我,也是孩儿无能,不能给娘争气。” “这场戏,我演砸了,从离开皇爷爷那一刻,我就亲手给玩砸了。” “皇爷爷那么利害,一切谎言在他眼里都是笑话,现在是皇爷爷的报复,所以他给老三封了王!” “现在咱在这东宫,将会受尽冷眼了。” “哎,这明明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孩儿无能!” “娘,真没希望了。” 吕氏低喃道:“真没希望了吗?” 朱允炆默默点头,随后一惊:“娘!皇爷爷这些日子还在朱雄英那儿,您说他会不会对朱雄英说一些什么?他这次历经生死,还会对朱雄英瞒着么?” 吕氏一愣,她……也不清楚,心里也不确定。 她咬牙道:“儿子,你不要怕,一切有娘在,回来也好,等他回东宫了,那自当是更好的。” 朱允炆急道:“娘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吕氏笑着摇头,抚摸着朱允炆的头:“傻孩子,娘哪有什么意思啊?咱还是老老实实的,不管那么多啦。” “不管老爷子有没有看透咱们,咱该孝敬他的还是孝敬。” 朱允炆点头:“嗯,孩儿会尽量补救这两日的糊涂事。” 吕氏笑着道:“这才是我儿!要时刻充满斗志!” 朱允炆重重点头:“嗯!孩儿明白!” “去吧。一时的隐忍了没什么,让老三嘚瑟去吧。” 朱允炆道:“好!孩儿告退。” 看着阳光洒在朱允炆的脸上,吕氏惨然一笑。 这是我的儿! 是我的骄傲! 那么的俊俏,那么的孝顺,那么的听话! 孩子,那个位置是你的! 吕氏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端庄贤惠的脸庞渐渐变的狰狞恐怖:“老大,这是给你准备的,等你来东宫,等你回家,姨娘会给你个惊喜的!”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夺走我儿的一切!你安心那一日死了不好么?该死的东西,为什么想着成真龙!你配吗!” …… 另一边。 鸡汤的香味,渐渐充斥在厨房。 朱雄英早就起来了,亲自在熬鸡汤。 没一会儿功夫,朱雄英便端着鸡汤来到院落的石桌下。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身上盖了一层毛毯。 吸溜。 老人吸了吸鼻子,缓缓睁开一只眼,竟有些俏皮的看着朱雄英:“好香呐!” 朱雄英笑笑:“来喝鸡汤!” “噢噢,好嘞!和你祖母熬的味道差不多,馋啦!” 朱元璋缓缓起身,朱雄英搀着他坐在石凳上。 朱雄英看老爷子神态都精神许多,笑着道:“我给您老算过命,天命所归!不会这么快走的,您老就安心!” “呵!天命么?”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不喜欢听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忙改口:“不是那个天命。”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你没说错!就是那个天命!” 朱雄英霎时愣住了! 此刻,朱雄英看着朱元璋。 老人在低头喝汤。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无穷的霸气。 朱雄英听的有些发愣:“啥?那个天命?老爷子啥意思啊?”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头问道:“大孙,咱上次聊到哪儿啦?” “阿?” 朱元璋自顾自点点头道:“没什么。” 朱雄英想了想,挠挠头道:“爷爷,大明还有丞相制么?我想知道殿阁的权柄有这么大么?元朝的丞相制度难倒还没废除吗?” “我记着,自胡惟庸和李善长被您处决后,您就好像就不在设丞相制了呀!”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雄英:“为啥咱第一次给你批奏疏的时候,不问这些?” 朱雄英坦然道:“想多学一些治国的本事。” “滑头!” 朱元璋笑骂,想了想,又道:“丞相制废除了。” “其实本来没这么大权柄的,兴许是你的出现,你师尊那第一次制盐,将山西一带的开中法彻底土崩瓦解,那时候咱就觉得你在你师尊手下,绝不简单,后来,咱权柄就大了。” “阿?这有关系吗?”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道:“有,开中法一直存在疲敝,咱早就想废除了,当时因为九边的军费粮食供应不上,所以才以给盐引的方式,换取晋商的粮食,以反哺到九边。” “后面咱大明渐渐富了起来,开中法就成弊端了,山西晋商掌控了北疆的盐巴,就掌控了百姓的咽喉。” “可当初国策是咱亲自定出来的,没办法失信于人,等你的更好的细盐出来之后,以应天为中心,辐射到全国,天下的盐巴供给,再也不需要被晋商掌控,北疆的百姓控制权也就渐渐回到朝廷手中。” “其实你只是觉得你经商赚了钱,却不知道,你已经给皇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朱雄英挠挠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道:“所以因为这件事,您受到重用。” 朱元璋哈哈大笑:“算是吧,不过更多的是觉得你小子有能力,然后就想慢慢观察你,然后就到了现在。” “谁观察我?您?还是父亲?”朱雄英问道。 朱元璋道:“都在观察你。” 沉默了一会儿,朱雄英道:“难怪当时我感觉盐巴那么好卖,朝廷还给这么高的价格,原来背后还有深意。” 想了想,朱雄英提醒道:“晋商发展有二十来年了,朝廷从他们虎口夺食,恐怕会酿成更大的麻烦。” 朱元璋笑道:“左右不过一群低贱的商人,他们能造成什么麻烦?” 朱雄英笑笑,也没多说。 世勋说过,山西晋商供应九边军费很久了,陡然将他们的收入财源给断了,这群黑心的商人能干出什么事,朱雄英也不知道。 但朱雄英知道的是,在他们心中,恐怕国jia和他们的小家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大孙,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爷爷骗了你,你会怪爷爷么?”朱元璋冷不丁问道。 朱雄英摇摇头:“不怪。” 朱元璋微微一愣,旋即笑着也不再多说什么:“好,不愧是咱的好孙子。” 这场饭,持续很久很久。 …… 等老爷子离开后,铁铉便到了此处。 此刻的铁铉,知道殿下收到不好的消息,但朱雄英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大惊失色,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朱雄英,依旧淡定从容。 铁铉心里一阵佩服。 见朱雄英这平淡的样子,再想起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急,解药你不是都送过去了吗?” “什么?” 铁铉愣住了,“我没有呀!” 朱雄英道:“昨天就让你快马加鞭给交趾送信过去了,那……就是解药!” “啊?这……” “公子,你怎么提前就知道了?你会算命?” 朱雄英不置可否,点头道:“姑且就当我会算命吧。” 铁铉:“……”. …… 吏部,六部部堂高官齐聚六部。 以詹徽、傅友文为首的六部堂官,面带愁色。 今天中午,一封自云南、贵州两地的布政司发来奏文。 在云贵已经发现有几个村庄的百姓感染疟疾,源头来自交趾,并且在云贵愈演愈烈。 “咳咳。” 詹徽轻咳一声,端着青花瓷茶盏,吹了口气,呷口茶后,便淡淡的道:“诸位想想吧,怎么应对。” 六部尚书面带愁色。 而今老爷子才痊愈,他们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让老爷子心忧。 可如此大事,关乎着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若不将此事告知皇爷,以后老爷子病好了,说不得要秋后算账。 因为朱元璋太强势了,导致臣下的权柄被分的很弱,从而很多事,六部都不敢擅自做主。 这样一来,也无形的增加了朱元璋的工作量。 凡事过犹不及,朱元璋是典型的劳模,虽然时常教育朱雄英要懂得分权,可他自己却做不到。 傅友文道:“首先,我等需要做出一条应灾的奏疏,合理防范灾区的疟疾再次扩散,有效的控制住当下疟疾。” “其次,就是派太医院医工去云广增援灾区……” 话还没说完,李原便打断道:“太医院去了有啥用?他们对老爷子的疟疾都束手无策,凉国公不是说了么?废物一群!” 李原说完,众人愣住了。 “可皇爷的病情不还是痊愈了么?” 刑部尚书杨靖道,“哪位神医出手的?让他继续出手呀!” “等等!” 杨靖压着手,狐疑的看了一眼詹徽和傅友文,道:“你两个今日一早言之凿凿的说什么‘原来如此’。” “啊哈哈……此事两位部堂大人出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詹徽和傅友文的表情,也有些凝固。 其余人听了纷纷点头:“那此事还是有劳两位部堂了,事发紧急,兹事体大,不可耽搁,一切有劳两位部堂大人了!” 众人起身,附身,行礼,肃穆道:“关乎数万百姓性命攸关,拜托了!” 等众人走后。 詹徽和傅友文面皮微微抽了抽。 这些人说的可真好听啊! 礼数也做的全的很! 可这不是为难人么? 让老爷子的宝贝孙子远赴云贵,这不是去找老爷子晦气? 两人纷纷一颤,此时才反应过来,可值庐内的人已经人去楼空。 “这…” 詹徽看了一眼傅友文。 傅友文也有些傻眼,咒骂道:“一群牲口!”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詹徽,道:“老詹,怎么搞?还真去找老爷子的晦气么?” 詹徽咬牙:“出了让朱怀出手,还能怎么办?云贵几万条命在那摆着,发展到最后,能死多少人,谁敢保证?” “要真出事了,就不是那两个布政司要死,估计咱六部尚书都要被卸掉!” 傅友文身子一颤,“对!那走!去找老爷子!” 詹徽摇头:“等会儿,赈灾的策略还没写好,去哪?东西不拿出来,就靠一张嘴去?那不被骂的狗血淋头吗?” 傅友文讪讪笑道:“有朱公子在,老爷子应当不会轻易骂咱吧?” “呵!你脸皮真厚,一把年纪了,还要仰仗年轻后辈!” 傅友文理直气壮的道:“他是咱大明未来的君主,不仰仗他仰仗谁?” (本章完) 第234章 这是被感动的! 詹徽有些后怕道:“老爷子出这事儿,老夫魂儿都快吓没了,如果老爷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如今不在皇城,朱公子还在外面,那时候怎么办?” 傅友文呆怔住了,看着詹徽道:“如果老爷子真有三长两短,今日的午门之变,指不定就让朱允炆得逞了。” “挟大义而动,谁能阻挡他?” 詹徽幽幽一叹:“经过此事,老爷子也该深思熟虑了,真不能继续将朱公子放在外面,若真哪一天他老人家……” 傅友文认同的点头:“是啊!咱找机会也隐晦的提点提点老爷子,要是朱公子没继位,咱们努力那么多,都会打水漂!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如果真让别人捡便宜登基,咱们未来可就彻底完啦!” 詹徽嗯了一声:“先写治灾疏,然后去朱府。” …… 远在交趾。 布政司衙门已经初建规模。 解缙很有头脑,在收到朱雄英的三十万两白银之后,就开始着手从民间承包土木建设。 民间不伐驱利之人,又听到交趾衙门预算了这么多钱财,自然欣然应允。 又因争夺承包土木建设的商人太多,解缙要收五万两的保证金。 于是乎,他在前期什么投入都没有,非但招揽到了土木建设的商贾,还超前收到了五万两白银。 要知道钱财是带贬值性的,随着经济的提高,现在的五万两和一年后的五万两完全是两回事。 除此之外,这一笔五万两的白银,还有效的解决了海军军费的燃眉之急。 至于后期在归还给土木承包商,则又会等到占城的分批付的粮食款。 无论如何,解缙的这一手操作都极具智慧性。 而今交趾布政司在民间的赶工下,已经再也不负以前土衙门的样子,现在已经变的有些气派的徽州建筑模型。 布政司内,不断有小吏急促奔波。 衙门的中厅坐了许多人。 好一些官吏,上火到嘴巴已经起了水泡。 左参议张叔同阴阳怪气的对解缙道:“解大人,交趾今日份记录染上疟疾的人高达七千八百余人,短短不到半个月,每天成千的增加量,假以时日,交趾便会直接完蛋!” 张叔同的到来,更让交趾布政司对解缙高看几分。 当时解缙怒杀前左参议洪学彬,所有人都以为解缙惹了大麻烦。 可最后的结果,解缙非但没有任何事,朝廷甚至还贬了翰林院张叔同来接任。 为此不少人纷纷猜测,解缙的背后,可能站着朝廷某位顶级人物,解缙不过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张叔同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查解缙究竟是谁的刀,他也查出来了,解缙时常会给应天那边去信,信是给铁铉的。 这说明,站在解缙背后的力量,可能会更加超出他的想象,于是乎他不敢查了。 “解大人,现在交趾的百姓,对咱布政司已经开始失望寒心,好一些人私下已经开始攻讦布政司。” “若在不加以控制,后面可能就是民变了。” “是,你是让军兵将人群控制住了,可越是控制,外面闹的就越凶!” “本官说了,要么将这些人集中处理掉,免得继续传染给别人。” 解缙看着张叔同,冷冷的道:“他们也是大明的百姓,皇爷的子民,本官不解,张大人说的处理,怎么处理?” 张叔同要开口,解缙打断他,道:“还有,你和本官说话,不要没有尊卑!你是翰林院出来的,我们以前是同僚,尊卑礼仪你没学过?” 张叔同深吸一口凉气,笑道:“哦,下官知错。” 他不敢自称‘本官’了。 “下官的意思,处理就是将感染疟疾的百姓统一杀……” 啪! 解缙狠狠拍着桌子,指着张叔同怒喝:“放你妈的狗屁纸!” 这位文官,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分血性。 地方培养人,解缙的能力越来越突出了。 …… 一封信件,从应天裹挟黄沙而来。 交趾布政司衙门内此时陷入沉寂。 解缙指着张叔同鼻子在骂,令在场官吏无不胆寒三分,皆垂头不敢言语。 张叔同有心想反驳,可最终只是嗫嚅着嘴巴,不敢继续和解缙多说。 毕竟解缙掌握着交趾的生杀大权,而且还是整个交趾的最高主官。 张叔同不敢去招惹解缙的底线。 “哦。”张叔同淡淡的道,“那就依着解大人来,解大人说怎么办,下官就怎么办。” “下官也是处于好意,毕竟交趾真出了乱子,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解缙冷声道:“那就要残暴的将感染疟疾的全都屠杀了?要是你感染疟疾了,本官是不是也要将你活埋了?” 张叔同一脸无语:“下官知错。”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 张叔同在来交趾之前,对解缙是存在怨恨的,毕竟解缙杀了自己的同窗兼同乡洪学彬。 但他不得不承认,解缙是有本事的。 朝廷许多人都不看好解缙,更不看好交趾。 在朝廷没有任何拨款的前提下,在交趾百姓都难以教化、驯化下,短短三个多月,解缙依旧让这里焕然一新,这等功勋也没办法磨灭。 他也不想看着渐渐转好的交趾,因为疟疾,将前面三个月的辛苦作为全部废了。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解缙发泄完后,脸色再次恢复了愁苦不堪。 张叔同说的也没错,摆在交趾面前的困境太大。 他解缙是带着信念来的,他答应朱怀,在上半年时间内,让交趾彻底实现农业化,下半年就要开始着手对商业架构进行搭建。 眼看着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万民也开始渐渐归心,布政司的威望在交趾百姓心中越来越大。 却因为一场疟疾,彻底动摇了先前所有的努力。 解缙幽幽叹口气,环顾众人,道:“诸位有什么建议?为什么在严格控制疟疾传染源的情况下,尔等辖下的疟疾还在每天累加?” 交趾三端十一部的主官,有苦难言。 有官吏长吁短叹道:“大人有所不知。” “当我们下发政策,凡感染疟疾之人,全家必须被咱衙门的人带走隔离……” “然后,现在百姓即便感染了疟疾,也不敢上报,人口众多,朝廷人手少之又少,根本没办法防控。” 解缙揉了揉眉心,道:“那就将责任,问到各地乡里的里正村长。” 那名官吏叹息道:“也不行啊,各村落的人都熟稔无比,人情大于法礼,人家阖家想团聚,不想分离,不想被隔离,更不想被豢养……村长也不能不讲究人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交趾和中原一眼,最终都讲究人情关系。 真出事了,帮衬的还是邻里乡亲,还能指望别人么? 他们这么长时间处下的情感,岂是一道法令就能破坏殆尽的? 底层不好管理,尤其是乡村一级的行政单位,更令人头疼。 大政策大方向可以推行,真要伤害到底层百姓的利益,下面的人没有人会真的办事。 众官吏交头接耳,一时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对策。 明明是为百姓着想,可政策却推不下去,控也控制不住,压根没办法有效防范。 解缙咬牙道:“下令下去!凡村落有发现疟疾不上报着,里正首罪,邻里坐连诛罚!” “严格执行下去!让按察使司严格按照这条法令执行,但凡发现,从重处罚!” 解缙说完,张叔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解大人,真上升到这个高度,下官怕百姓们逃亡啊!” 解缙冷冷的道:“那也总比日复一日的累加疟疾要强!无论如何,不能再任由瘟疫爆发下去,真要到了不可控的程度,不止本官项上人头要交出去,诸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听后,忍不住混身一颤,纷纷点头:“好!” 就在众人准备,从布政司衙门离去的时候。 “报,报,报!” “解大人,应天来的急信!” 刚起身的百官再次做下去,目光如炬的盯着送信的骑士,而后又深沉的盯着解缙。 “拿过来!” 解缙招手,将信件接过来。 众人看的清楚。 这不是六部的题本,也不是皇宫的奏疏圣旨。 这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一般的信件。 众人不免有些狐疑起来,明明是家书,为什么说是朝廷急信呢? 解缙打开铁铉送来的信件,认真的看着,漆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脸颊更是时蹙时缓。 等看完之后,解缙额头上的皱纹缓缓松展。 脸上竟是带着一丝喜色。 布政司所有官吏都看着一脸疑惑。 这个时候,解大人还能笑得出来?! “有救了!” 解缙冷不丁开口,布政司内所有官吏目瞪口呆看着解缙,眼中布满震惊。 “甚么?” “解大人,什么意思?!” 解缙看着众人,道:“速速去找金鸡纳树,此树皮碾成粉可治疟疾,切记,秘密行动!” “今日之事,谁若走漏一点风声,休怪本官不客气!” 百姓驱利,商贾驱利,若是有人知道金鸡纳树能治疟疾,恐怕用不了多久,这种树就会被连根崛起。 百姓和商贾压根不会考虑长远的国家利益,解缙自然深知。 “什么?!” 有官吏跳出来:“竟有神药可以治疟疾?!” 此事太颠覆他们的认知。 疟疾自古一来和天花都是并列为国朝的两大难题,也是自中原王朝成立之后,困扰和杀害百姓最多的邪物。 竟有药可以治? 还只是一种树的树皮? 众官吏们心中打个大大的问号! 文明的进步,总是在怀疑和试验中进行,人们对未知的东西与生俱来的具有抵抗情绪。 “解大人,兹事体大,当真如此?!”有人站起身,面色凝重的问解缙。 关乎着数万百姓生死大事,不可马虎。 若真能救治,说是民族英雄,说是国家英雄,都不为过! 解缙心头也有疑惑,但他知道,这书信是出自朱怀之手。 皇孙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除非他有了十足的把握。 解缙厉声道:“本官以头上乌沙做保!此药绝对可以治疗疟疾!” “三端十一部参议官发令下去!告诉百姓,朝廷已经研制出治疗疟疾药物,让他们毋需惊慌!” “都指挥使司,你衙门负责收集金鸡纳树的树皮,切记本官之话,不可将神树的任何资料透露出去,违者斩立决!” 交趾都指挥使起身道:“好!不知解大人说的那金鸡纳树究竟是何物,长何样?” 解缙将信件交给他:“上面有图以及习性介绍,速去!” “好!!” 等都指挥使司离去。 便有官吏起身,语重心长的看着解缙道:“大人,为什么不先试点,先试试药物究竟有没有作用?如此一来,也不会对您造成太多的风险。” “现在贸然通知下去,若是药物最终没有起效,岂不是……” 对解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认同他,尊敬他了。 解缙道:“等不及了,现在十一部各部落已经开始骚乱起来,若再不加以安抚,恐怕会有更大的灾祸!” “一旦布政司失去威信,造反、杀戮、强盗等各种秩序就会混乱……” “本官不能赌,出什么事,本官一力担子。” 众人听了解缙的话,顿时肃然起敬。 有人脱下乌沙,看着解缙,郑重的道:“吾陪解大人同担此罪!” 解缙愣了愣,有些动容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官吏。 “胡闹!你仕途不可限量,胡闹什么?!” 话音刚落,又有官吏站起身,脱下乌沙,认真的对解缙道:“解大人,下官也愿与解大人同抗风雨!” 而后,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布政司内,半数以上的官员全部站起来,无论官职大小,皆带着决绝:“吾等皆愿!” 张叔同看着布政司衙门这群年轻的面庞,心里幽幽一叹:“一群傻帽!还是年轻啊!大好的仕途……” 操! 他也跟着站起来:“算上本官!” 在面对家国之难,大明的文武官,终是有骨气的那么一拨人!解缙看着有些痴呆,“你们……”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解缙动容。 铁打的汉子,在面对这一幕,都忍不住眼眸赤红。 (本章完) 第235章 震惊的猜想! 三个月的日日夜夜付出,比解缙做官三年都要累,都要苦,可他咬牙坚持住了,从没有低头过! 然而这一刻,他低头了。 解缙抱拳,低头,行礼:“大绅……谢诸位同僚!吾等风雨同舟,此疫之后,吾亲自为诸位表功朝廷!” 交趾布政司内,瞬间变的温馨一片。 应天。 春日的傍晚,余辉照耀在斑驳的老槐树上,夕阳俏皮的透过树荫缝隙,洒在朱元璋的脸上。 老人安静的躺在老槐树下的摇椅,和朱雄英絮叨着往事。 朱雄英笑的前仰后合,道:“爷爷,我以前可真勇敢,才那么点岁数,居然敢想着杀山贼?” 朱元璋笑着道:“敢啥啊敢,你是看到咱被拦路山贼给勒了脖颈,咱让你拿刀捅山贼。” “你啊,当时吓的脸色惨白,六神无主,拿着匕首的手都颤颤巍巍的。” 老爷子在给朱雄英讲述,关于他曾经的点点滴滴,已经从朱雄焕四岁讲述到了现在。 曾经的时候,朱雄焕和老爷子做了一场大事。 那是爷孙第一次出应天城到江宁城郊,洪武十四年的时候,弥勒教的一支白莲圣教还没有彻底土崩瓦解。 那时候胡惟庸刚被处决一年,白莲圣教借以‘替胡公名冤’名誉,大肆行不法之事。 爷孙才到江宁官道,就被白莲圣教大护法劫道。 朱元璋武力本就不弱,老人才刚满五十,依旧身手不俗,于是就和白莲圣教大护法大打出手。 朱元璋被勒住脖颈,千钧一发之际,小时候的朱雄焕出手刺死白莲教大护法。 事情的经过大抵就这样。 不断的讲述,不断的听闻。 一切情绪,缓缓消失殆尽。 …… 另一边。 解缙爱上了这片土地,他看到百姓对他发自内心的感谢和磕头,他无比的具有成就感。 “启禀参政大人,我南端三部……疟疾清零!” 解缙起身,道:“好!” “云贵一带的金鸡纳树的树皮粉都送过去了吗?”解缙问道。 “全送过去了。” 解缙点点头,看着众人,语重心长的道:“老百姓叫你们青天大老爷,叫你们父母官,对你们感恩戴德,本官也希望你们对得起他们这些称赞。” “交趾的治理任重道远,本官要的并不只有这点。” 众人肃然起敬,洗耳恭听。 解缙继续道:“朝廷看不上交趾布政司,认为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啥用,应天城的各位官老爷也以为调来交趾是贬官的体现。” “咱们争一口气,用成果去告诉他们,我们在用心治理这里,我们这里的潜力无穷大!” “事情本官一个人做不完,还是要有赖于各位同僚。” “本官相信,在百姓感谢你们的时候,你们心里是激动的,是骄傲的,那就将这份心境,一直延续下去!” 众人起身,朗声高喝:“敢不从耳?!”高亢的呼声震慑云霄! 众人散去。 张叔同留了下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解缙。 解缙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好奇的问道:“张大人还有话要和本官说?” 张叔同抱拳,弯腰行礼道:“解大人,开始的时候下官对你抱有敌意态度,对不起。” 解缙愣了愣,将文书放在一旁,笑着道:“张大人客气了,其实本官开始也不待见你,不过我有个……唔,算是老师吧,本官在来之前他和我说过几句话。” “什么话?”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有志向的人自信自强!” “君子量不及,胸吞百川流,有志向的人心有远方!”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有志向的人情深意长!”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有志向的人不虚度时光!” “人生敢义气,功名谁复论,有志向的人看淡名利!” “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来,有志向的人是最可靠的力量!”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解缙口中传出。 张叔同听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将热血洒向这方天地! “本官带着信念来交趾,本官答应过他,还给他一片大好河山。” “本官知道你是个干吏,你和洪学彬不同,他只是个老官僚,但你不一样,所以本官忍了,因为本官需要你,交趾也需要你!” 张叔同有些发愣,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眸光赤红的看着解缙,问道:“解大人,你说的此人……是你背后的力量吗?” 解缙重重点头:“他是!” 张叔同肃穆:“敢问,此人是谁?” 解缙沉默了一下,道:“他是大明的天,是吾等的君,是百姓的父,是本官的老师,是寿州之危的解决者,是红薯粮食的发现者,是疟疾神药的制造者……皇明!嫡长孙!” 瞬间,张叔同瞪大双眼。 …… 边听, 一封急信,从云贵直扑吏部部堂。 此时六部部堂高官齐聚吏部。 詹徽有些颤。 手里握着的文书在唰唰做抖。 众人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詹徽。 究竟什么事,能让吏部尚书激动至此? “诸位,云贵消息,疟疾好了。” 唰!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詹徽。 工部尚书秦达急道:“好了?” 詹徽点头:“好了!” 嘶! “怎么治好的?谁治好的?此泼天大功也!”詹徽有些缄默。 秦达焦急道:“詹部堂,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谁治的?总归有个人吧?” 詹徽道:“交趾布政司。”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竟是交趾衙门?! 一时间,所有人对交趾的认知开始颠覆! 兵部尚书茹太素道:“交趾的谁?谁发明了神药?” 大明的六位部堂高官,都知道此功勋意味着什么。 什么叫造福万民,什么又叫拯救万民于水火,这不就是么? “本官奏请圣上,此功劳足以封侯!” 詹徽面皮抽了抽,看着茹太素道:“这事,不劳你费心了。” “甚么?这怎么可以?此泼天大功,咱朝廷要不给个说法,人家还以为咱朝廷心是黑的!” 詹徽想了想道:“那你就权当皇上之功吧。” “什么叫权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是!皇爷是万民君父,但一码归一码。” 詹徽听的一阵头大,哼道:“那就是皇上!这总行了吧?” 不仅茹太素面色有些变了,工部和刑部尚书都有些不悦,固执的道:“詹部堂,我们都不是少读书之人,也不是缺心眼,究竟是谁?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詹徽道:“该知道的时候会让你们知道。” “你!” “无耻!” “你莫不是想独揽大功?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傅友文出面:“好了,诸位给本官个面子。” “放屁!你只是户部侍郎罢了,你有什么面子?” 傅友文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本官说了,你敢听吗?” “有什么不敢?” 傅友文张口道:“他是咱大明皇……” 詹徽拉着傅友文冲他使了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傅友文讪讪的道:“成吧,反正人家就算需要功劳,也不是你们这些尚书可以给的,掂量掂量自己身份!”. 吏部的这场会没维持多久。 兵部尚书茹太素、工部尚书秦达、刑部尚书杨靖三位部堂高官走在西华门的甬道内,准备各自回自己衙门。 半路沉默无言,工部尚书秦达率先开口:“两位部堂,这事儿有些古怪啊!” 茹太素和杨靖纷纷点头:“确实有些古怪。” 杨靖道:“老爷子是染了疟疾,然后太医院出手了,可太医院没本事治好老爷子,换言之,治好老爷子的‘神医’不是太医院的人。” 茹太素补充道:“疟疾是从交趾爆发出来的,其次是云贵,而交趾是先稳定疟疾的布政司,刚才傅友文差点脱口而出,大明皇……” “皇什么?皇子?” 秦达摇头:“哪还有什么皇子在应天,有的也久居深宫少不更事,他们还能治的了老爷子的病?” 似乎想起什么,秦达道:“老爷子染病的时候在火器监,本官听火器监的同僚说,当时去火器监,除了老爷子和詹徽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 杨靖愣了愣:“不会是他吧?” “嗯?” 茹太素和秦达纷纷看向杨靖,询问道:“杨部堂,你说的他是谁啊?” 杨靖道:“还记得文伯祺案么?” 茹太素和秦达豁然一愣:“朱公子?!” 杨靖道:“对,就是朱公子!当初朱公子入狱,皇爷对朱公子的态度,可不一般的好啊!” “今天傅友文又说大明皇……不是皇子,那就是……皇孙?” 茹太素和秦达脚步顿住,回头看着杨靖:“皇孙?不都在东宫吗?” 杨靖摇头:“你们还记得,之前太孙突然隐秘踪迹的事情吗?” 此言一出,茹太素和秦达面色顿变,许久后,茹太素左右看看,小声询问:“不是因为一些事情出去了吗?难道还在皇城?” 杨靖点点头,又摇着头道:“刑部有个神秘的卷宗,是关于最近皇孙殿下失踪的消息的。” 说着,他便开始说明。 等杨靖说完,似乎事情渐渐清晰。 茹太素惊呼:“没……没离开皇城?或者……或者还在,只是蛰伏起来了?朱公子……皇明嫡长孙?!” 杨靖不置可否,目光有些深邃:“不然解释不通。” “老爷子可不止一次在朝廷提过这个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印象。” “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老爷子为啥要压着功?” 他这么一说,秦达和茹太素纷纷愣住了,面色阴晴不定。 结合着老爷子在这大半年时间内,对皇储之位只字未提,这分明就是在布局什么。 如果是因为朱雄英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郑用和文豫章的死,乃至于中山王府无缘无故的卸权,似乎都在彰显着,老爷子提前给淮西一脉留后路。 为什么要给淮西勋贵留后路? 因为朱雄焕体内留着的血,可是有常家还蓝家的一部分! 秦达目光如炬,压低声音道:“杨尚书,好,就算当初的朱雄焕真没死,那么何以确定朱公子就是朱雄焕?” 杨靖道:“那么文伯祺被朱公子杀了,为什么老爷子不让三法司审,为什么要亲自过问?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配老爷子亲自过问吗?”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两谋逆了,老爷子也只是交给锦衣卫处理,你们配老爷子出手吗?”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事实真是如此。 他们即便是部堂高官,封疆大吏,可在皇权面前,依旧渺小的如同蚂蚁。 嘶!嘶! 两人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杨靖,猛地狂吸凉气。 杨靖看着两人狰狞的神色,道:“成了,咱们也莫瞎琢磨了,心里有个底就行。” “本官估摸着,这治疗疟疾的英雄人物,指不定就是他,不然为啥不能透露?” “老爷子有老爷子自己的打算,咱就莫跟着凑热闹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老爷子就会将其推向人前。” “总总迹象表明……快了!就在今年,大明一定会变天!” …… 另一边。 一封封奏疏,送到朱雄英案头。 老爷子乐得清闲,晚上就搬着摇椅躺在朱雄英旁边,半阖着双眼看朱雄英批奏疏。 积压了三日的奏疏,实在太多。 朱雄英有些埋怨道:“皇帝咋这么不近人情。”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啥事都朝您老这丢,他倒是会撂担子。” 朱元璋干咳一阵,道:“哪来这么多怨气,这不是器重你么?” “停!” 朱雄英道:“和我没关系,是器重你!” “也不知道哪儿知道您老身子好了,这身体才见好,还不给人休息了呀!” 听着大孙絮絮叨叨的说着,朱元璋干脆不理他。 这些奏疏大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小事,朱怀浏览的很快,批的也很快。 该准的准,该表扬的表扬。 突然,朱雄英持笔的手顿了顿。 朱元璋似乎察觉了异样,好奇的问道:“咋了大孙?” 朱雄英将奏疏拿给朱元璋看。(本章完) 第236章 怀疑的徐家! 这是一份来自云贵的奏疏,云贵的疟疾基本转好,万民对皇帝表示感谢,祈求知道拯救他们的‘神医’是谁。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雄英:“都是百姓感谢你的。” 朱雄英笑着点头道:“嗯。” 朱元璋轻轻将奏疏放在一旁,看着朱雄英道:“咱上次就和你说了,要么就将你那金鸡啥树的告诉百姓,以后若有疟疾,他们自己就能治理,可以省掉许多烦心事,可你就是不肯,还特地叮嘱解大绅不可将此树告知与人,违者杀。” “咱就想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对老百姓天大的好事,为啥呀?为啥不能告诉他们?” 朱雄英知道老人最忧心的就是百姓,他看着朱元璋道:“爷爷,当时我说朝廷开彩票啥的事,你不同意,为啥?” 朱元璋瞪着眼:“人心驱利,咱都控制不住人心,你指望什么控制万民之心?” 朱雄英笑笑:“道理一样的,当时还是您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我们控制不住人心,朝廷也没这个能力。” “如果百姓们知道金鸡纳树能治疟疾,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占城国也是多发疟疾的国jia,他们也需要这种树。” “那么交趾的百姓,云贵的百姓知道这东西能卖钱,最后金鸡纳树只会越来越少,等到将这种树砍伐快要绝种的时候,再爆发疟疾该怎么办?” “有些事短期是惠民之举,可也不能小看万民驱利的心。” “那时候朝廷面对疟疾束手无策,百姓怨谁?” “咱朝廷关心百姓,也要考虑深远呀,一味的对百姓好,过多的溺爱,只会酿就大祸!” 朱元璋瞪大眼睛看着朱雄英:“咱一辈子还没人敢这么教育咱,你小子,教育老头子来啦?还把咱教训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朱雄英道:“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巴,破口骂道:“小兔崽子!嘴里都是道理!” 朱雄英笑笑,和老爷子扯了一会嘴皮,继续开始批奏疏。 批奏疏是枯燥乏味的,治理家国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大事,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多的都是关乎钱财的事。 朱雄英知道朝廷不富裕,虽然驿站赚了钱,但老爷子将大部分收入,都放在修路和军费开支上,真正结余下来的没有多少。 披着披着,朱雄英再次踟躇起来,眉宇缓缓紧蹙。 朱元璋百无聊赖的道:“咋又停啦?懒驴上磨了呀你!合着就开始一会儿新鲜劲呀?这批奏疏就是这么无聊的,以后你要天天经历的。” 朱雄英没在乎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回头定定的看着朱元璋,冷不丁的道:“有倭寇洗劫了嘉兴沿海一户村庄,死伤三十六名海民。” 老爷子刚才还含着笑,这会儿脸上已经阴云密布! 时下是三月,海上刮西风,有利于倭寇行船。 大明每年的春三四月是防倭的汛期。 当朱雄英看到这封来自嘉兴海盐知县的奏文之后,朱怀面色无比阴沉。 无论处于什么目的,他都憎恨倭人,厌恶倭人。 他在后世是身在和平年代下,可他不敢忘记先人受过的苦难。 他无法接受倭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看到这群矮子的脸,听到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朱雄英心中的火苗就在燃烧。 他没有权力替先辈,替几十万国人去原谅那一段残忍的历史! 他没资格! 从师尊听到这事儿后,那为何不让他们感受一下我汉人祖先受过的苦厄! 让他们知道,当被活埋,当被活ti实验,当被奸杀等等,是什么样子的滋味! 老爷子脸色也在阴沉,但他一定没朱雄英想的多,没朱雄英知道的多。 如果老爷子知道,咱汉人因为这群矮子,受过一段多么艰苦的岁月,他想,老爷子也会暴跳如雷! “混账!” 朱元璋冷声道:“小小的东海倭夷,咱皇帝下过三次国书,他们居然屡教不改,真当咱抽不出手收拾他们?” “你批呀!手软个啥?调东南海军请君入瓮,狠狠的杀呀!” 朱元璋有些恼火。 朱雄英无奈的看着他,道:“老爷子,我不知道怎么批呀!东南海军,我连谁可以用都不知道,咋批?” 朱元璋拍了拍额头:“嗨!咱倒是忘了,武人的地方将领,你还不熟悉。” “东南负责防倭的,是信国公家的儿子汤鼎,时任东南备倭总指挥。” “告诉他,咱要三百个倭寇的人头!” “他们不是喜欢杀咱沿海百姓么?咱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朱雄英点头:“好!” 顿了顿,他看着老爷子问道:“需要朝廷布控什么战术吗?” 朱元璋呆呆的看着朱雄英:“布控啥?汤鼎在东南呆了十年了,倭寇都杀不了,咱要他啥用?”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元璋,欲言又止。 “你这小子,老是和咱吞吞吐吐的做啥?有啥说啥?咱还会偏着外人不相信咱大孙?” 朱雄英有些忧心忡忡的道:“爷爷,朝廷下个死命令过去,只要三百个倭寇人头,我担心,会不会有人冒功,或急功近利,用别的人头充当倭寇的……” 朱元璋愣了愣,“谁敢?不怕夷九族的,尽管搞这些畜生做的事!” 朱雄英点头,没有多说。 实际朝廷给的高压政策,到中后期就会延伸出朱雄英说的这种事。 不过现在是明初,朱雄英考虑的有些久远了。 “那成!就看汤鼎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朱元璋眯着眼:“一定有!” 朱雄英狐疑的道:“爷爷,您就这么自信?” 朱元璋笑着道:“大孙!你等着看!咱大明的地方将领,都是咱亲自挑的人!” “好!” 朱雄英也不再啰嗦,直接给海盐知县批复。 夜渐渐深了,朱雄英还欲继续批。 老爷子道:“成了,一口吃不了胖子,批了这么久累了吧?不批了!” 朱元璋一辈子勤政,却看不得自家孙子多受累。 朱雄英点头:“哦,那成,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想了想,他去给老爷子倒一壶羊奶:“睡觉前喝点,容易帮助睡眠。” 朱元璋摆手:“快去休息罢!” 等朱雄英走后,朱元璋做到了书房的太师椅上,昏暗的灯光下,老人继续奋笔疾书。 积压了三日的奏疏,若不抓紧处理掉,朱元璋心始终不安。 治国不易,当皇帝更不容易。 清晨,微风。 鸟儿在枝头轻声啼叫,揭开了新一天的清晨。 …… 徐府。 在被卸掉权力之后,徐家和寻常小民没有任何区别。 许多朝廷的核心信息,他们接触不到。 即便还有一些人脉,徐家也不敢主动去接触。 至于知道老爷子感染疟疾之事,也是后知后觉的才知道。 此时的徐家人,对皇宫所有事都抓瞎。 这是作为斗民的悲哀,因为他们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上层的事,任何事在他们眼中都变的神秘起来。 “皇上染了疟疾?” 徐妙锦有些好奇的问徐辉祖。 此时徐家兄妹,正在围着八仙桌吃早餐。 徐辉祖点头:“是啊!听说挺严重的,不知怎得,被治好了。” 徐妙锦狐疑的道:“可是疟疾不是在云贵地区多发,没听说应天城也会有啊!” 徐辉祖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朝廷传的神秘的很,说什么的都有。” 徐妙锦随口道:“那应天城就皇上老爷子一人得了疟疾么?” 徐辉祖想了想道:“应当是的吧,也没听说还有旁人染了疟疾。” 徐妙锦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吃早餐。 “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大哥、二哥、四哥,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踏青。” 说完,徐妙锦面颊羞红的走了。 三兄弟一脸呆滞。 徐增寿喃喃道:“她……五妹……踏青?” 徐膺绪敲着他脑袋:“你属猪的啊?踏什么青?分明想别人了。” 徐增寿道:“想谁啊?额……” 他有些无语。 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现在他们徐家就是闲人,两兄弟自也不去管徐妙锦的事。 徐妙锦喘着气,走在应天大街上,心跳的利害。 这‘踏青’的借口,会不会有些蹩脚啊? 嗯,不管了! 说着,她缓缓踱步到了朱雄英的府邸。 清晨的阳光下,微风和煦。 朱雄英和老爷子在院落的石桌下吃着早餐。 “早啊。” 徐妙锦走过去坐下。 朱雄英和朱元璋都是一愣,看着徐妙锦背着手,踢踏着脚步走了过来。 朱雄英愣了愣,随后笑着道:“徐姑娘早餐吃了吗?” 徐妙锦摇头:“喔,还没呢。” 朱雄英道:“那刚好,一起吃点?” “喔。” 老爷子看了徐妙锦一眼,道:“闺女,你咋睁眼说瞎话?” “啥?” 徐妙锦不解的问道。 “你嘴巴的饭粒还没擦干净。” “呀!” 徐妙锦赶紧伸手去擦,发现嘴巴上空空如也,迷茫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哈哈大笑。 朱雄英愣了愣,看着徐妙锦:“你被老爷子耍了,试探你呢。原来你吃过了呀?” 徐妙锦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幽怨的看着朱元璋。 “吃,吃了一点,没吃饱嘛。” 朱雄英笑笑:“那再吃点。” “好吧!” 徐妙锦腼腆一笑,“对啦,老爷子今天咋有空来了呀?朝廷不忙了呀?” 朱雄英道:“早就在这了,染了疟疾,在这休了好几天才养好身子。” 朱雄英说完。 见徐妙锦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 徐妙锦看了一眼,正在津津有味吃着早餐的老爷子,摇头道:“噢,没怎么。” 虽然说的平静,可徐妙锦心里已经起了涟漪。 老人……疟疾…… 徐妙锦心跳加速,再次抬头默默看了一眼朱元璋,便低下头心不在焉的开始吃着包子。 “你究竟怎么了?”朱雄英问徐妙锦道。 “阿?没怎么呀。” 朱雄英挠挠头:“可你拿的是我的包子,而且我刚咬过。”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徐妙锦脸颊瞬间红了。 朱府的老槐树下,三人正优哉游哉的吃着早餐。 然而徐妙锦现在心思却不在早餐上。 来之前,徐家三兄弟刚提到应天疟疾的事。 徐妙锦当时也问过徐辉祖,问他这京师都有谁染了疟疾,严重不严重。 可徐辉祖给的回答是一一只有皇帝一人! 但是现在,朱雄英刚才漫不经心的说他爷爷染了疟疾,身子才转好,这由不得徐妙锦不多看老爷子几眼。 从当时听到老爷子是殿阁学士的时候,徐妙锦就感觉怪怪的。 殿阁学士在宰相胡惟庸和李善长被杀之后,就变的名存实亡,宰相制在洪武皇帝治下彻底消亡。 可徐妙锦看老爷子身上的气势,哪是一个殿阁老学士该有的气势? 当时徐妙锦也没深想,但现在,她芳心微微跳了跳。 该不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殿阁学士吧? 这么想着,徐妙锦脸色更变的复杂起来。不是殿阁学士,又染上了疟疾……徐妙锦脑海中突然想到一种疯狂的可能! 天呐! 朱雄英看着心不在焉面色古怪的徐妙锦,轻声道:“你怎么了?好像很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什么话要说吗?” 徐妙锦这才从骇人的思绪中拉回来,笑着摇头:“没有啊,我有吗?” “没有吗?”朱雄英狐疑的问道。 “有吗?”徐妙锦回到。 “噢。” 朱雄英不在理会古古怪怪的徐妙锦,继续吃着早餐。 “老爷子。” 徐妙锦抬头,看着朱元璋,关怀道:“疟疾好点了吗?” 朱元璋嗯道:“几天前就好了。” 徐妙锦点头:“那就好了,不过……我听闻这疟疾多在南疆发生,怎生在应天城也有了?” 朱雄英笑着道:“前几天去火器监,有交趾的军队押送铁梨木过来,恰好和他们接触了,老爷子身子弱,估计就那会被传染了。”火器监?” 徐妙锦再次抬头看了朱雄英一眼,不动声色的道:“原来如此!” 火器监是大明机密中的机密,那种衙门,就算是顶级权贵,朱元璋的心腹,都未必有资格进去。 你和老爷子,为什么随便就能去火器监? 徐妙锦心头越来越狐疑。 (本章完) 第237章 你已经变了啊! “对了,一大清早来找我有事吗?” 徐妙锦哦道:“没什么,本来想约你出去……嗯,老爷子病了,照顾老爷子要紧。” 朱元璋赶忙认真的道:“咱好的差不多了,徐家闺女,你来了就好了,早些将这小子拉出去吧,他在家闷坏了。” 朱雄英无语的看着朱元璋:“是您老闷坏了吧?不能喝酒不能吃咸菜,不能见荤腥大鱼大肉。” “我是想不通了,您老,为啥就喜欢吃咸菜蒜瓣这类东西。” 朱元璋哼道:“咱出生低微,咸菜蒜瓣就是咱小时候爱吃的,现在尊贵了,可骨子里还是平头老百姓,咸菜蒜瓣咋了?都是好东西!” 说着,老人又看着徐妙锦道:“闺女,你嫌弃不?” 徐妙锦赶紧摇头:“不嫌弃啊,不过您老也别气啦,朱公子的意思是您老现在病了,暂时要忌口这些,并不是不让您吃。” 朱元璋蹙眉,将包子撂嘴巴里,似乎想到什么,又赶紧将包子拿出来,细细咬了一口。 老爷子越想越气,怒道:“他娘的,咱这一辈子没人敢管咱,到老了被孙子管上啦!先是不让咱大口吃饭,说不利于消化啥的,现在又不让咱吃爱吃的咸菜!” “哼!现在还找了一个帮凶,一起管着咱?不得了了呀!” 徐妙锦捂着嘴笑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老爷子。”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你还没有,刚才话是劝着咱,话里话外却向着这臭小子!你们这是一起欺负咱!别当咱看不出来!” “走走走!赶快出去踏青,咱现在看到你两,就觉得咱成多余的,滚滚滚,都滚!” 朱雄英笑着道:“在过些日子,恐怕要有重孙子一起跟着管您老啦。” 朱元璋面色一喜,看着朱雄英下巴下细细的汗毛,笑着道:“成大小伙啦,胡子都快出来啦。” “那感情好,你两加把劲,不行晚上就莫回来,趁着夜黑风高的,把事办啦。男才女貌的,好的很哩!” 徐妙锦脸色一红,微微低下头。 朱雄英有些尴尬的看着朱元璋:“你老一把年纪了,能不能说些正经的啊!”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这有啥不正经?男欢女爱,水到渠成。害羞个啥?咱是过来人,比你们懂得多!” 现在这温馨的场景,朱元璋还能随意调侃。 他知道,在用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在这么肆无忌惮的和这小子说这些浑话了。 “徐家闺女,咱告诉你,当时咱皇帝都要给你赐婚了,你猜这小子怎么说的?” 朱雄英赶忙道:“爷爷!” 朱元璋不管不顾,道:“这小子牛着呢,咱皇帝都骂,说咱皇帝没出息,靠一个女人达成目的,不像个男人!嘿!真是牛气冲天!” 徐妙锦有些惊愕,刚才还有些害羞,现在芳心满腔感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再次低下头去,琼鼻有些发酸,眼中却布满欣喜。 “成了成了!”朱元璋摆手,“闺女害羞了,咱不说了,赶快陪闺女出去转转吧,不然丫头脸要红成胡萝卜啦。” 朱雄英无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朱元璋,道:“您老一个人在家行么?” 朱元璋呵道:“尽扯淡!咱这不全都好了么?” “哦,你等会,跟咱过来,咱给你倒一壶茶带着。”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有话要说,便跟过去。 朱元璋小声道:“你小子,要懂得先来后到,不能厚此薄彼知道么?” 朱雄英有些无语,合着老爷子拉自己过来就为了这话? “知道了,知道了!” “嘿嘿。” 老爷子笑了笑,“去吧。” “噢,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朱元璋哼道:“又来!咱又没废了!” 朱雄英不再多言,去找了徐妙锦,两人并肩离去。 朱元璋眯着眼,眼中有些欣慰:“长大啦,越来越懂得为老的操心了,呵!” “不过,咱不能继续在这逗遛了。” 朱元璋泡了一壶茶,捧着茶水,优哉游哉的离开朱府,直奔皇宫。 “老爷子口无遮拦,你别听他瞎说。” 朱雄英和徐妙锦,并肩走在繁华的应天大街上。 徐妙锦害羞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朱雄英道:“谢谢你啊。” “嗯?谢什么?” 徐妙锦道:“我没想过,原来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居然敢骂皇帝……我……很感动。” 朱雄英洒然一笑道:“没什么。” 徐妙锦摇头:“你总是如此,背后总是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明明每一件事都能让人刮目相看,可你从不屑于去说。” 朱雄英挠挠头:“兴许是和我家老爷子学的,他也是这么对我的,他也总是在背后为我做了许多事,却从不会和我说什么。” 徐妙锦笑道:“你爷孙两个,真像是亲的。” 似乎想起什么,徐妙锦看着朱雄英道:“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些事么?” 朱雄英点头:“嗯,问吧。” 徐妙锦道:“你和你家老爷子,怎么认识的呀?” 朱雄英愣了愣,随后咳嗽一声,脑子里已经是有幻想的画面,脱口道:“去年我还只是应天的乞儿,有一次乞讨,偶尔碰到了老爷子。” 徐妙锦想了想,道:“你去过老人家中么?我意思是,去拜访过么?” 朱雄英脸色倒是有些绷不住了,毕竟说谎他不怎么会,但还是强撑着摇头:“每次说去,要么就被事耽搁了,要么老爷子家中就有事。” “殿阁呢?去过吗?” 朱雄英道:“去过啊,还帮着老人批过一些奏疏。” 徐妙锦有些发愣。 “批奏疏?” 朱雄英点头:“老爷子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在利用职务之便在培养我。” 徐妙锦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可真是有缘分呐。” 朱雄英僵硬一笑,点点头道:“是啊,有时感觉巧合的,就像是被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样。” 徐妙锦嗯了一声,看了朱雄英一眼:“是啊,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了。”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有吗?” 徐妙锦点头:“有,变的越来越有上位者气势了。” 朱雄英哈哈大笑:“这玩意还能看出来?尽瞎扯!” 徐妙锦也没多言,只不过芳心始终有些惊疑不定。 变的不仅仅是朱雄英,还有自己的三位兄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位兄长似乎对朱雄英打骨子里开始敬重起来。 这很诡异。 徐家是权贵,三位兄长也心高气傲,不可能服谁,可为什么会对朱雄英态度有转变? 她一直就觉得自家兄长有什么事,是关于朱怀的,在瞒着自己。 尽管她问过,但三位兄长没说。 徐妙锦心里暗暗想着,今天回去,无论如何也要诈一诈三位兄长了! …… 谨身殿。 朱元璋此时端坐在龙案前。 郑和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朱元璋。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对郑和道:“去将传旨,将吏部尚书詹徽、左都御史暴昭、刑部尚书杨靖、礼部主事齐泰给咱召过来。” 郑和忙道:“遵旨!” 没一会儿,三位部堂长官和礼部主事齐泰齐齐抵达谨身殿。 齐泰心里有些忐忑。 午门外的事,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罢休。 今天来谨身殿的都是三位部堂高官,唯独自己,不过区区一六品主事,夹在三位高官上,显得格格不入! “微臣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摆手:“万岁个蛋,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齐泰:“齐主事是个英雄,你是礼部主事,做官的规矩都忘了。” 齐泰一惊,颤抖的下跪:“微臣知罪。” 朱元璋又看着暴昭:“你是左都御史,你都察院都是吃干饭的?成天屁大点事都要奏疏,午门外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的奏疏呢?” “詹徽脸都被抓破了,你们都察院都是死人?” 此言一出,齐泰吓的小腿乱,颤! 果然,皇爷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暴昭忙抱拳道:“臣知罪。” 朱元璋又看着刑部尚书杨靖,道:“此事你刑部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京官是天下百官的脸,出了这么大事,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将齐主事拉过去审理,该怎么办怎么办!” 齐泰冷汗涔涔,嗫嚅着嘴巴道:“皇爷恕罪!” 朱元璋哼道:“你午门外闹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咱恕罪?是觉得咱要死了是吧?所以你们都敢冲午门了?” “来人!” 先拉出去廷杖,着实打十大板,送去刑部会审。 着实打,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打,能不能扛过去,就看齐泰身体素质了。 朱元璋依旧是那个残暴的朱元璋,眼中揉不得沙子,不是不收拾人,只是他还没机会出手罢了,并不代表他就忘了这回事。 齐泰惨烈惊呼道:“皇爷恕罪,恕罪啊!” 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被殿前的太监拉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站在谨身殿的三位部堂,冷冷的道:“成了,都下去吧,咱没啥事,也死不了!” “遵旨!”三人欲走。 左都御史暴昭却停了下来,抱拳道:“启奏皇上,皇上此次染了病,微臣等都吓坏了。” “国不可后继无人,请皇上三思。”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道:“下去吧。”“臣遵旨。” 暴昭说的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朱元璋病重的时候,幸好被封锁住了消息,要不然京师一定会震动。 即便被封锁了消息,百官都发生不可控的变动。 归根结底就是国家后继无人,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自然有责任和义务给朱元璋建议。 应天大街熙熙攘攘,春三月悄悄快走到头,即将步入四月。 天气渐渐有些炎热起来。 朱雄英和徐妙锦,走在人群中。 徐妙锦问朱雄英道:“对啦,你爷爷染了疟疾,怎么好的呀?” 朱雄英想了想,解释道:“有种树叫金鸡纳树,是治疗疟疾的有效药。” 徐妙锦等着杏眼:“所以,又是你啊?我听闻云贵的疟疾,也被朝廷治好了,好一些百姓都在嚷嚷着感谢朝廷。” 朱雄英笑而不语。 徐妙锦道:“你还真是的,私下真是做了这么多事,却无人知道,这还真是锦衣夜行了。” 先前朱雄英的一些功劳且不说,这一次又是云贵几万条人命。 朱雄英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动天下,偏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绝不至于老糊涂。 要么就是提前已经赏过朱雄英了,要么就是压着,最终给朱雄英一个更大的赏赐或者惊喜。 天色渐黑,朱雄英对徐妙锦告别:“家里老人还在休养身子,作为子孙的,也不能在外面待很长时间,徐姑娘见谅。” 徐妙锦点头:“我懂的,你先回去吧。” “告辞。” 望着朱雄英挺拔的背影,徐妙锦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很快,她变咬牙朝府邸走去。 徐家三兄弟此时正坐在中厅吃着晚餐。 “五妹回来啦?玩的开心么?” 徐膺绪笑容满面,只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徐家三兄弟,似乎都发现了徐妙锦脸色有些不对。 徐辉祖蹙眉:“怎么?又被欺负了?” 徐妙锦摇头,死死看着徐家三兄弟,冷不丁道:“为什么要骗我?” 三兄弟心中猛地一咯噔。 徐辉祖道:“你这丫头,怎么忽然说这种话,咱们骗你啥啦?” 徐妙锦冷冷的道:“朱公子的爷爷!” 三人齐齐一愣。 徐妙锦捕捉到三人的神态,继续道:“你们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徐辉祖端着碗的手有些停顿,看着徐妙锦道:“五妹,你发现什么了?” 徐妙锦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膺绪忙道:“五妹!咱也不是成心不告诉你,是,他是皇帝,可是咱要告诉你了,你以后怎么和朱公子相处?咱不想你低人一等……” 说着说着,徐膺绪声音小了下来。 徐妙锦俏脸有些凝固,心如激雷,颤颤的道:“竟然……竟然是真的……天呐,居然是真的!” (本章完) 第238章 令人震惊的事实! 徐膺绪愣住了,猛地反应过来,颤抖的指着徐妙锦,忿恨的道:“你耍我啊!你诈你二哥啊你?!”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徐妙锦按在地上摩擦了。 “那朱公子是谁?”徐妙锦突然惊呼。 徐辉祖叹口气,看着徐妙锦道:“五妹,你坐下吃饭,大哥慢慢告诉你。” 徐妙锦嗯了一声,坐在徐辉祖旁边。 徐辉祖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我们发现这件事,也没多久。” “大哥也知道瞒不住,你迟早会发现什么。”徐妙锦安静的听着。 徐辉祖继续淡淡的道:“朱公子么,按照我们目前的分析,应当是几个月前现实的消失的,皇明嫡长孙……朱雄英!” 徐妙锦听完,顿时目瞪口呆,如同石化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徐辉祖。 徐辉祖继续道:“你当时要咱们搞清楚皇上老爷子究竟要立谁为储君。” “我们观察了许久,其实皇帝和东宫很少会有联系的。” “偶尔之间,大哥发现了皇爷似乎认识朱公子。” “后面又发现,原来皇爷真的认识朱公子,而且关系已经亲昵到了令人疯狂的地步!” “现在是立储的关键阶段,老爷子是大明的帝王,不可能做无聊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公子身份不简单啊。” “于是我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便是几个月前的皇明嫡长孙!” “这是唯一且合理的解释。” 徐妙锦听着,大口喘着气,忽的道:“大哥!竟是如此……” 她有些接受不过来了。 此时,在止不住的倒吸凉气。 徐辉祖到也不惊讶:“所以啊!皇爷才一直往外面跑。” 徐膺绪和徐增寿垂着头,有些愧疚的对徐妙锦道:“五妹,对不起啊,当时我们自视清高了,还舔着脸教育过朱公子。” “其实是咱们配不上朱公子的。” 徐妙锦摇头,瞪着凤眼道:“所以老爷子想清理徐家,也都是为了给朱公子铺路?” “所以皇帝选择了淮西勋贵?” “因为朱公子是常遇春的外孙,是蓝玉的外甥孙,淮西勋贵是他背后最忠实的力量!” “难怪!难怪朱公子出事了,淮西勋贵第一个出头,甚至不顾生死!” “难怪无论蓝玉、常茂还是冯胜等人,都对朱公子,那么的关爱有加!” “难怪皇帝一直在给朱公子压着功,原来是这样!” 徐妙锦低声急促的说着,身子依旧在颤抖不止。 这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了,这信息,她一时间吸收不过来! 徐妙锦惊愕的瞪大眼睛,越是想下去,就越感觉身躯在颤抖。 徐辉祖也不打扰徐妙锦,这些信息,确实要慢慢吸收。 毕竟谁听了,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 另一边。 等朱雄英回到府邸,朱元璋已经从皇宫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爷孙正在院落的石桌吃饭。 铁铉不知是不是掐着饭点来的。 朱雄英见到铁铉,道:“鼎石来啦?坐下一起吃饭。” 铁铉踟躇了许久。 朱元璋不在,他还敢和朱雄英坐在一起,可现在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他铁铉何德何能,哪敢落座。 “呵呵,刚吃过了,我就不坐了。” 咕咕。 有些尴尬,铁铉肚子饿的咕咕叫。 朱元璋板着脸,“瞎客套什么?大孙叫你坐就坐!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铁铉赶忙道:“是是,感谢感谢!” 他半个屁股碍着石凳上,坐了但又没完全坐。 朱雄英道:“都是家常菜,鼎石莫要客气了。” 铁铉毕恭毕敬的道:“臣……啊不,我也是穷人出生,公子切莫说这种话。” 朱雄英边夹着菜,边随意的问铁铉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铁铉看了一眼朱元璋,见老爷子依旧在大口夹菜扒拉着饭,便小心翼翼的对朱雄英道:“大绅从交趾来了一封文书,需要公子和老爷子商议商议。” 朱雄英点头:“说来听听。” 铁铉忙道:“咱国朝累年开科取仕,今年伊始,各地方的县、府、院小试已经开始,皆都为筹备明年各布政司乡试,以及后年的京师会试。” “解缙想归化、教化交趾百姓,希望朝廷允许交趾布政司百姓参加国朝科考。” 真正想征服一个地方,就势必要让他们融入到汉文化中来。 交趾历来都是蛮荒之地,解缙的意思很清楚,彻底将其汉化,只有这样,他们才彻底成为国朝的一部分。 要是文化还有差异,永远不能做到大一统! 其实征服各个国家都是一样,武力的征服只是第一步,难就难在后面的治理和归化。 想让他们彻底成为汉家的子民,就得将其文化彻底征服了。 去掉其野蛮的一部分,让其知道汉人的礼义廉耻,仁义礼智信等等。 若是一味的蛮横镇压,反叛势必会层出不穷。 就譬如几千年后,某漂亮国的白种人和黑种人的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战后文化的差异,以及种族歧视。 朱雄英认真的思考一下,点头道:“可以。” 铁铉继续道:“解缙还希望给交趾出的试题不要太难,简单易懂就行,规制和书法也毋需那么严苛。” 铁铉头头是道的说着。 他觉得解大绅考虑的很对,毕竟交趾才接触汉文化不久,想让他们的学识和大明南北仕子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铁铉继续道:“除此之外,解缙还上书言,凡有中殿试着,来京学子,宜由朝廷出此路费银……两。” 说到最后,铁铉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发现,不知何时,朱怀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朱雄英冷冷盯着铁铉,陡然而来的怒气,让铁铉忍不住打个寒颤。 印象中,朱雄英对他们都笑脸相迎,温文尔雅,从没有过这种表情。 铁铉有些被吓住了,面色有些不自然。 朱雄英将碗筷放在面前,冷冷的看着铁铉,怒道:“你认为解大绅说的很好?” 铁铉摸不清楚朱雄英什么意思,硬着头皮道:“是,是还不错的。” “放屁!” 朱雄英厉声喝道:“你们是在和我扯犊子呢?” “解大绅书生之间,你也和他看法不谋而合?!” “什么叫给交趾学子出题简单点?什么叫大明阅卷放宽松?” “你们在和我扯什么淡呢?” “朝廷要给交趾学子出题简单,阅卷放松,大明这么多寒窗苦读的学子怎么办?他们都踏马考了几十年都未必能中进士,你交趾的人比咱大明学子尊贵点?” “你让朝廷怎么和中原学子解释?人家辛辛苦苦考那么多年,还不如生在交趾,如此一来,那都踏马的别生在中原了,都跑去交趾吧!反正那边科考简单,阅卷宽松?” “解大绅提这事的时候,他有没有过脑子?” “科考是国家取仕的重中之重,有本事就考场上见,自己没本事在交趾加强教化,却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我爷爷宠我,兴许我软磨硬泡,他老人家真去和皇帝说了。” “然后呢?让皇帝指着一个六十多岁老头的鼻子骂他混账?”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看着自家大孙发怒的样子,竟嘴角带着笑。 倒是铁铉,听到朱雄英破口大骂,早已吓的额头冷汗涔涔。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 是啊,科考是国家取仕,是最公平的地方,如果连这都不公平了,天下学子怎么看朝廷? 朱雄英还带着怒气,冷冷的道:“朝廷的每一个官的背后,都有深意,都不是随便封赏加封的,要是交趾的书生知道科考这么简单,他们会珍惜吗?” “没有十几载寒窗苦读,不让他们知道做官的不易,他们就算得了官,能干什么事?” “国jia取仕,是为了给老百姓办实事的,是要找一群有才能的官治理家国,做官不是儿戏,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考了那么多年的科举,我问你,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自家汉人都不优待,你优待那群蛮夷?” “是!我是让你们一视同仁,可现在好了,你们这是打算将交趾人的地位给抬高到汉人之上了是吗?” 朱雄英越说越气,“让解大绅好生反思!以后再和我说这些没头脑的话,他就莫在交趾呆了!朝廷不缺能人志士,差他一个不差!” 铁铉赶紧道:“公子莫生气,解大绅也是心急才办了错事,归根结底,还是想让交趾发展的脚步更快一点,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建议有些糊涂” 朱雄英看着铁铉:“你还能帮他说话?你在分阅交趾文书的时候,你过脑子了吗?”铁铉低下头。 虽然被骂了,却也不敢生出一丝丝怨言。 朱雄英说的不错,这次是他们考虑欠妥了。 “在下知错。”铁铉低头小声道。 老爷子咂摸咂摸嘴,看着朱雄英这霸气的训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这小子,有点样子了! 他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大孙莫生气了,铁鼎石说的不错,解大绅出发点是好的,好心办错事,再说了,要你不就是把关的么?这关口把的好了,下面的人也不会乱来。” 朱雄英叹息道:“爷爷,你别为他们说话了!” “这件事很严重,解缙不管怎么发展交趾都行,要钱我给他钱,要人我给他人,我从不敢亏待他一点,我知道那边不容易,他背负的很多。” “可思想不能出错了!” “这是原则。” “每个人科考,都要经过三次小考,三次大考,每三年才产生一百多名进士,大明的官,来之不易,他解缙是天才,考试好考,可天下更多的都是平庸之辈,他们穷尽半生或许才能中个进士。” “你听听解大绅,提出来的是什么建议?他就是想取巧,您老不是说过么?治国不能取巧,道理放在交趾也是一样的。” “大明路子走的正,下面的官员思想也得正,出了这些歪脑筋,就说明他在下面学滑了!” “这是大事,不是孙儿要求严格,长此以往下去,对他自己有害无利!” 朱元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朱雄英:“说的是!说的对!” “咱不替他们说话了,你自己抉择吧。” 老爷子越来越欣慰,越来越开心,咂摸咂摸嘴巴,继续优哉游哉的吃晚饭。 铁铉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发。 “我一会儿将公子的话,原封不动的给解大绅送过去。” 朱雄英看铁铉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下一软:“成了,坐下吃饭吧。” “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想你们百年之后落下被人撮脊梁骨的境地。” 铁铉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公子的用意,鼎石明白,鼎石已然知错,断不敢怨恨公子半分。” 交趾的治理,一点都马虎不得。 老爷子将交趾交给自己,虽然朱雄英人不在交趾,但他肩上扛的担子一点不比解缙小。 他需要把控住交趾的所有发展大方向,尽可能的让交趾,走在一条健康向上的康庄大道上。 除此之外,还需要给交趾筹钱以及规划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交趾的文书,朱雄英也不断的研究着交趾下半年商业发展路线。 今天傍晚听到铁铉说的话,朱雄英真是动怒了。 等铁铉走后,朱雄英还拉着脸。 老爷子见朱雄英这模样,笑着道:“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就行了。” “你要实在不满意,咱将解缙调回来,换铁铉过去。” 朱雄英赶紧摇头:“那可不行!” 老爷子眯着眼笑道:“你看,你骂解大绅那么厉害,心里不还是心疼他的么?刚才训斥的那番话,是说给咱听的对吧?” 朱雄英尴尬的道:“为啥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朱元璋嗤笑道:“小兔崽子!其实你打心底还是护着解缙的。” 朱雄英叹口气:“老啊,毕竟解大绅真的是犯了错。” 朱元璋嗯了一声,“但不可否认,解缙是个有能力的人,短短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交趾已经改头换面,而且已经和占城国达成粮食贸易往来。” “啧,那小子真是个人才,居然还知道什么招揽民间建筑承包商,还收取什么保证金。” (本章完) 第239章 曾经的事情! 朱元璋笑的有些开心,这并不是欺骗民间商人,毕竟那么多商人想要兴建交趾土木,万一工程交给建筑商,他们人跑了该咋弄?收取保证金的做法就是在规避风险! 这想法很好。 朱雄英笑着道:“是啊,他确实是有能力的。” 这种概念,朱雄英没教过解缙,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朱元璋道:“成了,也别骂太狠了,解缙和铁铉都是有本事的人,骂狠了在对你生出怨气。” 朱雄英摇头:“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后也不堪大任。” 朱元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成大事者谁不先苦其心志。” 两人说着说着,天空已经日落西斜。 书房内点了灯,朱雄英搀着老爷子走进去。 马上到初夏了,书房内也开始有些微热起来。 朱雄英继续坐在书桌前,准备批奏疏,可翻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老爷子已经批完了。 “爷爷,啥时候批的?” 朱元璋不敢让朱雄英担心,只能扯谎道:“哦,今个早晨起来的早,人老了,睡觉就浅,外面一些蛙叫虫鸣的就能被吵醒。” 朱雄英想了想,道:“要是不行,我让人将院子内的那一亩地给拆了。” 朱元璋摇头:“拆了做啥?自家种一点粮食自给自足,也省的去外面买米了。” “你府邸每个月的收入,都要送去交趾,咱看了你的文书,上个月发了一场海啸,又送过去不少钱赈灾对吧?”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知道治交趾多难了么?” 朱雄英叹息道:“是啊!一场小灾小难的,都要输送大批量白银过去,要买粮食,要重新建造房屋,百姓家的棉衣布衫的也不能不给,哪哪都是钱。” 交趾还没收到田税呢,朱雄英已经贴过去快五十万两了,虽然有一定利息,自己也亏不到哪里去。 但朱雄英,还是感觉到治理一个地方的困难之处。 “户部不看好交趾,度支司也不肯拨钱,民间借贷更不可能将钱投入到交趾……哎!”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气馁了么?” 朱雄英摇头:“谈不上气馁,大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一个地方只有它自身有足够的价值,人们才会趋之若鹜。” “人心都是这样的,虽然前期有些困难,但一旦交趾上半年的税收出来了,我想情况就会改善不少。”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你就这么笃定,上半年税收会很高吗?” 朱雄英点头:“交趾那么多荒地,按照解缙的文书来看,几乎家家户户已经种植出来庄稼来了,等到夏收之后,这些粮食就可以朝云贵一带输送,百姓会富足了不少,而布政司的存银也会收上来不少。” 朱元璋笑了笑:“许多人都在看着交趾,给咱争口气。” “好!” 天色不早了,朱雄英和老爷子又聊了一会儿,便回房入睡。 …… 一轮明月挂在皎洁的星空中。 徐妙锦双手拖着腮,端庄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下弦如勾的月色。 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从傍晚吃了饭到现在,徐妙锦才渐渐从震惊中回味过来。 朱雄英.…皇明嫡长孙。 怎么就成皇明嫡长孙了呢? 这几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呀,为什么好好的大明皇长孙,突然藏了起来,老爷子到底在安排什么? 徐妙锦想不明白,如今的事,恐怕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人知道了。 徐妙锦想着想着,有些无声的微微叹息起来。 这个身份,让徐妙锦又惊又喜,可同时又有些自惭形秽。 徐家现在已经是个富贵闲人,没有丝毫权柄可言,之前二哥和四哥常说自己和朱雄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现在,当身份错位之后,徐妙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配不上尊贵的皇孙殿下了。 当时二哥和四哥还说什么圈不同,不相容。 现在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悔青了。 是咱们和皇室血脉圈子不同吧?! 看来年初洪武皇帝杀文豫章也好,啥郑用也好,都是因为朱怀。 难怪大哥他们说,因为朱雄英的存在,徐家才陷入危险之中。 难怪大哥又说,徐家能安稳的卸掉权柄,都是承了朱雄英的情。 “哎!” 徐妙锦心里胡思乱想着。 一入皇宫深似海。 她想拥有的是一段平淡的生活,她期待的未来生活是寻常人家,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未来奋斗,而不是被豢养在深宫,找不到一点自由。 “哎。” 徐姑娘无声叹口气。 大哥和自己谈了很长时间,他说老爷子应当在给朱雄英布局,表示不希望自己和朱雄英透露什么。 徐辉祖不想让徐妙锦插手进来,更不想让徐妙锦主动和朱雄英提此事。 徐妙锦有些踟躇,她不想欺骗朱雄英,可自家大哥说的也很对。 老人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培养自己和孙子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那一刻。 如果自己假手进去,这对老爷子来说无疑会让他失望。 “命运为啥就这么奇妙呢?”徐妙锦自言自语。 徐姑娘双手拖着腮,望着天空的如勾明月,微微叹口气。 “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为皇明嫡长孙了呢?”徐姑娘有些踟躇。 她将目光缓缓放在了北方。 诚如朱雄英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姐夫真要做了什么胡涂事,真要不服朱郎为君。 他日老爷子宾天之后,姐夫会打过来吗? 燕京被姐夫经营的铁板一块,姐夫真要起了异心…… 摇摇头,徐姑娘不再多想,因为那样的情况很可怕。 …… 步入四月的应天城,逐渐开始有些炎热。 不过早晨依旧还是有些寒冷。 朱雄英早早起床,套了一件薄衫出去晨跑。 老爷子也起床洗漱,拿着猪鬃毛牙刷呸呸呸的刷牙。 洗好脸之后,自顾自泡了一壶浓茶,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他自己则抱着朱雄英的一些文书躺在摇椅上再看。 没多时,蒋瓛出现了。 “皇爷。” 朱元璋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文书。 蒋瓛小心翼翼的道:“钟山脚下的那对老农……要不行了。” 朱元璋有些发愣,手里捧着的文书也缓缓放下,嗯了一声,道:“咱知道了。” 蒋瓛点头,随后默不作声的消失在院落内。 没多时,朱雄英跑步归来。 手里拎着包子豆浆。 爷孙二人坐在石桌上吃饭。 “大孙,吃好了咱出去走走吧。” 朱雄英点头:“好!没问题!” 老爷子生病这些日子都在府上调养,一直深居简出。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场病恐怕将老人闷坏了。 吃好早餐之后,朱雄英便给朱元璋拿了一件衣衫。 “去哪儿?” 朱元璋道:“去看看你祖母吧。” 朱雄英噢了一声,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去扫墓了。 因为老爷子生病的缘故,朱雄英没有陪老人走路,两人坐了一顶轿子,朝钟山脚下而去。 大抵过了一个多时辰,轿子在钟山脚下停止。 前面的路比较难走,都是乡间小道,不利于抬轿而行。 朱雄英和老爷子下了轿子。 山脚下的空气很清新,朱雄英用力吸了吸鼻子。 “前面有户人家。” 朱雄英侧目朝前看去,似乎有些发愣。 朱元璋道:“嗯,许多山脚下都有人独居,靠着伐木为生,去集市上卖一些钱财。” 朱雄英默不作声,许久后,道:“老爷子,咱们过去看看。” 朱元璋故作狐疑的道:“怎么了?” 朱雄英缅怀道:“这地方,我似乎感觉熟悉,似乎……似乎……” 他没说下去。 朱元璋也没多问,跟着朱雄英朝前走去。 “这荒无人烟的,咱们大明的地方官府也不知管一管。” 朱雄英叹口气,“总该将他们给纳入到村落内去管辖。” 说着,朱雄英搀着老爷子已经走到这户人家的门口。 朱雄英站在篱笆栅栏外。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左右,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朱雄英渐渐松开老爷子的手,双目渐渐闭了起来。 一步、两步……他顺着篱笆栅栏在走。 这种感觉他永远不会忘记。 这走位的环境,在他闭上眼那一刻,那一夜仿佛突然开始回荡。 当初自己死去的时候,便是师尊朱长夜,把他带到了这里来的。 朱元璋在一旁默默看着。 看着自家大孙脸上复杂的表情,朱元璋心里忍不住一紧。 那种绝望和痛苦的面色,仿佛一瞬间充斥在朱雄英的脸上,让老爷子看的眼眶一红! 他找这户老农夫妇,打听过当出那天的情况。 老爷子能感同身受到,当时朱雄英死后,被自家老爹带来这里,当时复活后会有什么样子的恐惧! 忽然。 朱雄英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朱雄英再次睁开眼。 当时自己似乎就站在这里,从这里能看到窗户内的灯光。 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当时怕吓到这户人家的主人,不敢站在正门外,所以就站在一个较为现眼的地方。 他睁开眼,面庞恰恰正对着窗户。 “真是这里!” 朱雄英喃喃。 朱元璋走过去:“怎么了?” 朱雄英唏嘘道:“当时是师尊,带我来到的这户人家,回去皇城前,还给了我一碗饭。” 想了想,朱雄英走到柴门前,轻轻扣响门扉。 柴门虚掩着,朱雄英敲了许久,屋内没有反应。 老爷子干脆推开门:“进去看看。” 朱雄英点头:“好!” 院子里的枯草已经长了一人之高,显然许久没有人锄过。 门前的石板路上也杂草丛生,大门是开了一个缝的。 房屋是茅草屋,很落魄。 朱雄英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缓缓走到正门前,将门推开。 堂屋内空无一人。 屋内有些整洁,桌子上的饭菜却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朱雄英和老爷子对视一眼,缓缓踱步到侧房。 侧房床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无比的安详。 背对着朱雄英和老爷子的床头椅子上,一位老妪弯腰坐着。 那双手,却一直握着老伴的手。 朱雄英眼眶有些发酸。 他轻轻叫了一声:“老奶奶。” 老妪肩头微微抽了抽。 证明她还活着。 朱雄英心下一紧,赶紧走过去。 老妪脸色很不好,已经濒临死亡,双目无光,脸色黯淡,显然已到弥留之际。 只是看到朱雄英,老妪暗淡的双目,突然变的有些神光出来。 她仔细的盯着朱雄英,嘴巴喃喃:“原来是你这孩子呀。” 老妪没有哭,已经没有泪水了。 但朱雄英能感受到,其实她在哭,苍老干涸的嘴角微微颤了颤。 声音都有些沙哑。 “竟是你这孩子。” 老妪声音很弱,索性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朱雄英才听的清楚。 他看懂了。 眼眶红了。 躺在床上的老伴走了。 老妪不想独活,外面的饭菜她故意没吃。 她在用生命的最后一点余温,握住了老伴的手,她在无畏的等着死亡的到来。 膝下无子,老伴就是她的倚靠。 如今世间在也没有留念,苟活在世上也没了意思。 她在等死。 朱雄英眼泪吧嗒吧嗒从眼角划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 这一对善良的老农,是他们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而自己却在这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我去找郎中!”朱雄英道。 朱元璋拉住朱雄英,摇摇头,轻声道:“陪她最后一程路。” 朱雄英定住了身子,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心里有些疼痛。 老妪似乎在冲朱雄英笑:“好孩子,你高了。” “对不起。” “当时没收养你,如果收养你,就好啦。”“老头子经常念叨你。” 说着说着,老妪突然展颜,生命定格在这一刻,头颅渐渐垂了下去。 朱雄英抹了抹眼睛上的泪花。 哽咽道:“您二老……走好!” 一双有力的大手,拍在朱雄英的肩膀上,在给朱雄英无声的鼓励。 老爷子使劲捏了捏肩膀。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 “你在死亡后见到他们,他们在死亡前见到你。” “这是一对恩爱夫妻,是有了感情的。”(本章完) 第240章 越来越迷糊了! 老爷子转头,也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咱有你养老送终……他们没有。” “世人常说养儿防老,为什么呀?就是因为见惯了这种场景。” 朱雄英深深吸口气。 转头道:“我去……修坟!” 声音不大,有些自责,有些辛酸。 天空下起了雨。 山地就是如此,刚才晴空万里,这会儿大雨瓢泼。 朱雄英走出去。 站在篱笆栅栏外,僵着身子,定睛朝窗子内看了许久许久玩。 而后,才提着铁楸,在雨中开始疯狂的挖着泥土。 人世间是有真爱的,但能携手到死那一刻而不分离,却是很少的。 他们做到了,他们是幸福的。 今年,四月初一,立夏,中雨。 钟山脚下风雨大作,天空黑鸦鸦的,显得十分压抑。 朱雄英拿着铁楸,在雨中挖着腥湿的泥土。 老爷子从茅屋内拿了一把油纸大伞,默默的在一旁给朱怀撑着。 人有生老病死,都逃不过自然规律。 看着屋内老农恩爱至死,或许到这个年纪,已经没了爱情,有的只是点点滴滴的亲情和回忆。 等朱雄英掘好坟墓之后,又默默的走进屋内,将两名老人苍老的身躯给背过去。 人生一世,归根之后,不过三尺黄土。 朱雄英再次默默的抬起铁楸,一点点将黄土洒向两名依偎在一起的老农尸首上。 气氛有些沉默,朱元璋默默的站在一旁给朱雄英撑伞。 黄土高扬,两名老农的尸首一点点被黄土掩埋。 “要刻个碑吗?” 朱元璋轻轻的在一旁呢喃。 朱雄英摇头:“算了,两位老人家到死都相依相偎,也没有子嗣留在世间,纵刻碑文,又给谁凭吊。” “我知道这地方,逢年过节我会来拜祭的,这就够了。” 雨下的有些大,道路泥泞难走,朱雄英从朱元璋手里接过雨伞,道:“爷爷,您累了吧,我来打。” 朱元璋点头,背着手抬头望向远方,道:“前面乡村小道难走,今天就不去祭其他人了。” 朱雄英嗯了一生。 雨地路滑,他也怕老爷子磕着碰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朱雄英道:“我们先进去躲一会儿雨。” 朱元璋点头:“嗯。” 屋内十分破败,朱雄英搬了两个小马扎,爷孙二人就坐在门前,听着雨拍泥泞,看着山雾缭绕。 朱元璋目光有些沉重,唏嘘道:“他年之后,咱也会归墟黄土……” 他默默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咱当时知道自己快死了,你知道咱在想什么?” 朱雄英勉强笑着:“老爷子,您就别吓唬我了,那晚真把我吓坏了。” 朱元璋叹息道:“咱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啥也没想,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大晚上的就来找你了,咱希望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朱雄英道:“老爷子,您别瞎说,您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朱雄英想了想,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沉重:“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或许只有经历苦厄之后,才会知道有些来之不易的情感多么珍贵,我庆幸我是活在大明,我也庆幸遇到了老爷子。” 朱元璋微微一叹:“咱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朱雄英摇头:“爷爷,您老对我恩情如山,怎会没照顾好我呢?” 朱元璋默不作声。 “大明的地方政府,还有很多地方管理不到,如果他们能尽点心,这对老农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就这么死去。” 朱元璋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这个大明,依旧还有许多地方治理不到位,大潮流之下,有些百姓始终顾及不到,等来年,大明还要丈量土地、清查人口。” 朱雄英点头:“嗯。” 朱元璋微微看了一眼朱雄英:“治理家国不容易,不出来走走,很多问题是发现不了的,常坐在深宫,看到的永远都是冰冷的文字奏疏,那些东西没啥用,地方官府想粉饰太平,那咱大明就是太平的,百姓就是安居乐业的。” “皇帝权力再大,很多地方还是触及不到。” 朱雄英点头道:“是啊!不过京畿始终会好一点,恐怕江南会更乱……” 似乎想起什么,朱雄英收齐思绪,问朱元璋道:“对了爷爷,想必您是让锦衣卫查过附近,所以才让我来的,敢问其他我熟悉之人在哪?” 朱元璋指着前方的连绵山脉,道:“在上面。” 朱雄英定睛望去,似乎有些印象,道:“原来如此,我记得这是皇陵,沐英好像就下葬在这里。” 朱元璋默默看了朱雄英一眼,道:“这是一片山脉,陵墓再大,也不可能全都用于皇陵开发。” “山脚下还有许多猎户,指着上山打猎,咱也不能断了百姓的生计。” 当时大明在开发钟山的时候,朱元璋只让礼部划了一块山头,其他的地方,依旧留给民间百姓。 这位年迈的老人,始终对他的子民让步,自己可以穷点苦点,可对老百姓,朱元璋始终大爱无疆。 朱雄英点头:“说的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百姓始终还要活着。” 望着氤氲的山脉白雾,朱雄英有些缅怀。 乡路难走,等朱雄英和朱元璋抵达应天城的时候,爷孙二人脚上都沾了许多泥泞。 朱元璋背着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道:“朝廷还有许多事等咱处理,咱不能因为生病就撂担子,今天不去你那了。” 朱雄英急道:“这病才好,就要开始工作,您还不差饿兵呢。” 朱元璋笑着摇头:“咱自己要做的,肩上扛着的是百姓,就要为天下人负责,等过了今年,咱就打算卸了担子。” 朱雄英点头:“您老早就该颐养天年了,这天下事,交给父亲他去做便是。” 朱元璋哈哈大笑:“是啊!要该交给标儿,交给年轻人去做咯!后辈越来越优秀,咱就越来越安心咯。” “成!咱走了!” 朱雄英点头,“那您老慢些。” 朱元璋不知想些什么,背着手一步步离去。 这一次病重,对老爷子思想的改变很大,本寻思等交趾出结果了,再让朱雄英回来 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有詹徽、傅友文说的都很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后继无人。 万一咱再出个好歹,保不齐就弄巧成拙了。 老爷子目光缓缓眯了起来。 “大孙!咱该给你一个交待了!咱好好想想。” 等朱元璋走后,朱雄英也准备回府,半途却遇到了徐妙锦。 朱雄英笑着道:“徐姑娘,这么巧啊?” 徐妙锦摇头:“哪有这么巧的事,所有的巧遇都是单方面的故意。” 朱雄英额了一声,竖起拇指:“徐姑娘说的话果然处处是学问。” 徐妙锦白了朱雄英一眼:“学会了油嘴滑舌!” “你刚才去哪儿啦?” 朱雄英哦了一声,道:“和我爷爷去拜祭祖母了。” 徐妙锦一愣,脱口道:“去哪儿?钟山?”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徐妙锦:“啊?你怎么知道?” …… 应天大街上,朱雄英和徐妙锦朝前缓缓随人流走着。 朱雄英停下脚步,有些狐疑的看着徐妙锦:“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钟山?” 徐妙锦愣了愣,有些惊慌失措的道:“哦……朝廷许多有功高官的家眷,都是葬在钟山陪葬……我瞎猜的。” 朱雄英点头:“原来这样啊,徐姑娘聪慧。” 徐妙锦嗯了一声,似乎情绪不高,问朱雄英道:“我认识一个好朋友。” “啊?” 朱雄英呆呆看着徐妙锦,“什么?”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的好朋友中意了一位皇嗣。可她又不想被束缚了自由,我不知该怎么劝她打开心扉。” 朱雄英噢了一声,想了想道:“世间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看你那位朋友怎么取舍了。” “就算当今皇帝,他心底恐也会怀念小时候放牛的时光,可做了皇帝,他还有自由吗?” “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凡事都该有取舍,如果取舍不掉……那就放手呗。” 徐妙锦摇头:“可她深爱着那位郎君,她不想放手。” 朱雄英笑道:“如果真心相爱,何必纠结这么多?顺其自然就是。你姐姐嫁给燕王,也是当初皇帝的一纸令下,她有考虑过自由的事吗?” 在这封建社会,谁又能独善其身,自由自在? 即便在后世,也有无数个平凡的人,因为打拼,舍弃了亲情,甚至过年都不能回乡。 总归有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总归要取舍。 徐妙锦喔了一声,忽然道:“如果那位朋友是我呢?” 朱雄英愕然,定定看着徐妙锦,良久后垂下眼睑道:“祝你幸福。” 说着,转身就要走。 徐妙锦哭笑不得,气咻咻拉着朱雄英:“你想啥呐!” 朱雄英迷茫的道:“你不是中意了一位皇储吗?” “徐姑娘不必考虑我,人心总归是会变的,我事多,也总会顾此失彼,少会考虑到你的感受。” “而且老爷子还给我指定了一门婚事,我知道有些委屈了徐姑娘,你是名门之后,不该受此委屈……” 越说越不靠谱! 徐妙锦气咻咻的捶着朱雄英的胸膛,幽怨的道:“你……混蛋!” “啊这……不是你说的吗?”徐妙锦幽怨的道:“我服你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比方你以后……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这话。” 朱雄英摇头:“那不行!徐姑娘既然开了这话头,一定有说法的!” 徐妙锦哭笑不得:“我想多了,我不瞎想了总行了吧,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什么深宫似海,什么没有自由……我,我不想了可以了吧!啊!” 朱雄英挠挠头,“徐姑娘?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徐妙锦道:“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越来越厉害了,寻思着以后你做了大事,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我浮想翩翩,我有罪,我不该妄想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全部!” 朱雄英:“.” 徐妙锦白着朱雄英,无语的道:“你要不要那么直接啊,我就说一句话,合着你转头就走,一点情面不讲的啊?” 朱雄英也有些无语:“徐姑娘,你怎么这两天都怪怪的啊?” 徐妙锦叹口气,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会不会怪罪我啊?” “你这真是中意了别人吗?是这个骗我吗?” “你!”徐妙锦羞愤道,“我们绕开这个话题可以吗?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徐妙锦是中山王之后,我看中的人,从不会有一丝丝背叛,我的心送出去了,就再也不会交给别人!” “满意了吗?” 朱雄英:“……” “可我也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对你会有善意的欺骗……假如,假如以后你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朱雄英想了想,道:“这样啊,那你说说,你欺骗我什么?” 徐妙锦道:“也没有什么,额,反正我又不会害你,我是想说,可身不由己,哎呀……我晕了,我滴妈呀,我就不该说的……额!” 朱雄英伸出手,朝徐妙锦额头抚摸去。 “徐姑娘也没生病。” 徐妙锦龇牙,笑的很难看:“多谢,是的,没生病呢。” 朱雄英哦了一声:“好吧,那行。” 徐妙锦长长吁口气,终于将这话头给绕过去了。 她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跟着朱雄英亦步亦趋的来到府邸。 临近中午,朱怀让府上下人去做饭。 徐妙锦则百无聊赖的坐在老槐树的石桌下,随手翻着石桌上的文书往来。 一封封交趾的文书,堆砌在石桌上,徐妙锦看了几封,突然有些发愣,然后慌忙将文书整齐的放在石桌上。 朱雄英走过来,笑了笑:“没事,看就看了。” 徐妙锦道惊愕的抬头看着朱雄英,眨眨眼,不可思议的道:“原来交趾背后站着的人,是你?” 朱雄英狐疑的道:“咋了?” 徐妙锦深吸口气:“上个月,徐家还掌权的时候,朝廷就有许多人在讨论交趾布政司究竟谁在背后操控。” (本章完) 第241章 残酷的消息! “我也想过,始终没有头绪。” “居然又是你啊!” 朱雄英笑笑:“其实是老爷子在治,只不过放权给我了,让我帮着打理。” 徐妙锦道:“所以你当时问我一些商业治疏,也是为了建设交趾?” 朱雄英点头:“嗯。” 徐妙锦拧眉,思考片刻,看着朱雄英道:“你想将交趾打造成以商业为主的城市?” 朱雄英点头:“交趾靠海,而且朝廷都不看好交趾,也恰好能给交趾折腾的可能。” 徐妙锦嗯了一声。 “交趾布政司东南靠着吕宋、三佛齐,是很重要的海上口岸,如果在那边开放进出口的港岸,商业确实能发展起来。” “占城、缅甸等地缺棉,单纯的打造农业城镇,交趾没有多大的价值,也浪费了那么好的地段。” “如果将苏州府、杭州府的织造厂挪到了交趾布政司呢?” 朱雄英摇头:“现在还不行,交趾的海军防备还没建设起来,步子迈太大了,反而会出岔子。” “一旦有利益在,南海的海盗一定会想办法洗劫沿途的商船,久而久之,谁还敢去交趾贸易通商?” “再者,苏州府、杭州府的织造厂都是苏浙的经济命脉,当地的官府也不可能放人去交趾,交趾也没有这么大的利益驱使他们过来。” 徐妙锦摇头:“既然你可以掌控交趾,那为何不在陆地开茶马贸易区,西南的缅甸等地可以以玉互易,中原贵族喜玉,未必非要先将目光放在沿海。” “既然想发展商业,那现在就将架构给架起来便是。” 朱雄英愣了愣,看着徐妙锦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朱雄英的目光确实都放在海上这块肥肉上去,对于陆地的经济,他确实没怎么考虑到。 国家的内循环,也不过只是钱财的易手,真正想富足起来,还是要将财富从外部搬运进来,这样才能刺激经济! 徐妙锦继续道:“至于棉布等织造厂,虽然现在搬运不到交趾,但为什么不可以在交趾种棉,将棉输送到江浙,那么当地百姓就会大面积跟随,人心驱利,只要有利益出现,百姓势必趋之若鹜。如此一来,交趾种棉之风就会起来,农业模式也会自然而然的转型。” 朱雄英笑笑。 这丫头确实有见识,说的也没错,可她考虑的还是不全。 朱雄英解释道:“交趾的气候条件,不适合种植棉花,主次反了,应当是交趾开办织造厂,然后从各地输入棉花加工成棉布才对。” 徐妙锦羞赧道:“啊?这样吗?” 朱雄英道:“每种作物都有生长环境,徐姑娘不清楚也没关系。” “不过现在交趾的经济还没起来,想让商人在那边开办织造厂也不现实,一步步来,不着急一口吃个胖子。” “不过你刚才的茶马互易区,倒是有实施的可能!若是施展好了,倒是个打开交趾大门的第一步!” 午饭吃的很简单。 中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 朱雄英和徐妙锦简单吃了午饭,徐妙锦便有些踟躇的看着朱雄英,有些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下,徐妙锦道:“有个人,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朱雄英愣了愣,狐疑的道:“谁?” 徐妙锦道:“他叫练子宁,时任工部主事,前几年的榜眼,而后这几年来,在西垂茶马贸易区,负责中原和西域的贸易往来,对此框架的搭建和运转很有见解。” 顿了顿,徐妙锦有些为难的道:“不过他是我们中山王府培养出来的,你爷爷……嗯,皇爷未必会用他。” “如果能将他调到交趾,想来会事半功倍。” 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山王府,现在对政廷之事小心至此。 朱雄英有些欷歔。 他想了想,道:“练子宁么?好,我知道了。” 到下午的时候,徐妙锦看出朱雄英有心事,便很自觉的不在打扰朱雄英。 “我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啊。” 朱雄英点头:“成,那我不送你了。” 等徐妙锦走后,朱雄英便对廖家兄弟道:“去告诉铁铉,让他去一趟工部接触接触练子宁,试探试探练子宁有没有去交趾的想法。” 茶马贸易区是重中之重,纵然练子宁再有才华,他要是心思不在交趾,朱雄英也不会用。 “好!” 临近傍晚。 铁铉迈步入了工部,找到了工部主事练子宁。 练子宁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有些矮小瘦弱。 见到铁铉,他有些狐疑的道:“铁给事中?找本官有事?” 铁铉笑着道:“听说练主事最近在修钟山皇陵,工作还顺利吗?” 练子宁蹙眉:“有事说事,不要套近乎。” 伸手不打笑脸人,练子宁也没有说太重的话。 铁铉点头:“那本官就直说了,交趾布政司打算开西南茶马互易区,练大人可有想法?” 自从中山王府卸权之后,练子宁的日子不好过,本来他负责皇宫殿宇的翻新工作。 现在却被调到修建寝陵,很显然是受到了排挤。 官场就是如此,练子宁现在没有了靠山,升迁无望。 可交趾那地方他也知道,那分明就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和贬官没有任何区别。 他下意识的蹙眉,本想拒绝,但想想继续在应天工部受气,他也气不过。 他心高气傲,不屑于搞官场政zhi,与其如此,倒不如去交趾来的痛快! 只是……有这么容易的事么? 练子宁狐疑的看着铁铉:“听铁大人的意思,似乎本官想去就能去一般?” “还有,本官也从没听过交趾布政司打算开茶马互易区!” “每一个贸易区的搭建,可从来不是某个给事中某个御史提个建议,就能轻松被准许的!” 铁铉噢了一声,“确实如此,本官自然没这个能力,本官也只是代人问问练大人,如果有这个意向,他日茶马互易区开了,可调练大人过去。” 练子宁呵道:“铁大人口气不小,就算本官想去,你一句话就能调过去?” 铁铉摇头:“本官自然没这个本事,但有人有!练大人,您这些日子过的不顺堂,这是您证明自己的机会,机会难得,练大人要把握住。” 练子宁愣了愣,看着铁铉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免有些狐疑,冷笑道:“若真有此机会,本官亲自向上官请命!” 铁铉点点头:“成,练大人有这份心就成。 “练大人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呵呵。” 说着,铁铉便神秘兮兮的离去。 练子宁摇摇头,总感觉这人有些古怪。 交趾那地方,能开茶马互易? 就算开了,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退一万步说,那蛮荒之地,就算有人敢头铁上疏开市,不怕被人弹劾么? 朝廷又怎可能将人事财力投入到那里? 怎么想,练子宁都觉得不可能。 还有,刚才铁铉说有人有本事一句话就开市?谁?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这更不可能了! 皇爷大病初愈,大明许多事等着皇爷处理,他老人家会关注交趾那地方么? 练子宁左右想想,都觉得铁铉是来拿自己开刷的,不免有些恼怒!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当时中山王府还有权柄的时候,谁见了自己不恭恭敬敬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工部左郎中杨明笙走来,看了一眼练子宁,道:“练大人,还需要从你那边抽调一部分工匠来修皇宫。” 练子宁有些恼羞成怒:“半个月,抽了三十余人,现在负责皇陵修建的人只有五十八人,工期到夏六月就要结束!杨大人,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点!” 杨明笙叹息道:“皇宫修建刻不容缓,练大人,有困难就克服克服。” “皇宫是咱大明的脸面,可丝毫不能懈怠。” 练子宁冷声道:“杨大人的意思,皇陵就可以用料简单,用人减少?若是皇陵坍塌,出了事谁负责?你吗?” 杨明笙冷着脸道:“练大人这什么话?本官可从没说过要你用料简单,至于用人……连天加夜的赶工,也未必不能完成不是吗?” “你!” 杨明笙摆手道:“好了,本官就来通知你一下,不是征求你的同意的。” 他说完,便背着手离去.. 练子宁脸色怒红一片! 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官场就是如此,一旦失了势,所有人都会骑在你头上。 …… 朱府,夜深了。 对话声还在持续。 铁铉对朱雄英道:“练子宁那边通知好了,他在工部受了不少欺压,恐怕早就受不了这种鸟气,想来只要一声令下,恨不得立马飞向交趾。” 朱雄英笑笑:“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如此也好。” “不过交趾互易区万分重要,你提前和解缙通个气。” 铁铉点头:“好!” …… 紫禁城,皇宫。 汤和和老爷子在对饮。 朱元璋喝的有三分微醺,拍着汤和的肩膀道:“老伙计,咱准备着手布置了。” 汤和心里猛地一咯噔,赶紧道:“关于雄英那孩子?” 朱元璋道:“是啊!这两日咱历经了生死,也看到了生死,咱怕自己出个万一……” “一切都差不多了,该清理的也清理干净了。” “国家也承平起来,那小子也有能力扛起担子了,咱不能在等了。” 汤和有些激动道:“说的是啊!不过……老爷子不等交趾那边出点成果了么?” 朱元璋摇头:“顶多两个月,等上半年交趾的财政收入出来,咱就公布。” “这两个月,咱也好好考虑考虑,看看还有啥漏洞没考虑到,若是没有,就着手布置了。” 汤和唏嘘道:“这一次才真正是阖家团圆……” 说着说着,汤和眼眶有些红润。 朱元璋急道:“咋还哭起来了?” 汤和轻声叹道:“上次你病重,咱担心坏了,也想到了咱以后的样子……” “哎,皇孙是真有情有义的汉子!那种时候,对你还依旧不离不弃,关怀备至……咱有时候在想,咱自己家的亲孙子,都能不能做到这样伺候咱。” 朱元璋喝道:“屁话!养儿防老,几个兔崽子敢不孝顺,咱替你抽他们!” 说话间,郑和悄悄走来。 汤和抬眸看了一眼郑和,道:“老伙计,夜深了,咱不叨扰你啦,咱回去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成!” 等他走后。 郑和小声道:“蒋指挥使求见。” 朱元璋蹙眉沉声道:“让他来。” 少顷,蒋瓛走来。 “皇爷,中山王府……今夜和苏州府有了联系。” 朱元璋听完,脸色浮起几分怒气:“还是不甘心?还想死灰复燃?当时和咱说的好听,哼!” “继续监视!咱要知道,他们和苏州府在密谋什么!” 老爷子脸上,渐渐升起了几分浓烈的杀气! …… 汤和回到府邸。 本来他打算年后就会凤阳府养老,但朱元璋没准许。 反正一家老小都在应天,干脆就在应天城继续呆下去。 汤和不太喜欢应天,人情世故太多了,许多官场上的人时不时会找他喝酒聚餐。 他还是喜欢凤阳老家那种邻里和睦的氛围。 汤和刚回到府邸,才端着茶水准备喝茶,最小的孙子汤昱便急急走来。 “爷爷,不好了。” 汤昱今年十四岁,上面还有个十七岁的哥哥汤晟,不过现在在东南随父亲海防。 汤和嗯道:“咋了?啥事焦急忙慌的?” 汤昱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爹送来一封家书。” “哦。” 汤和风轻云淡的道:“臭小子,怕是出什么岔子了,不然不会给咱来信,说啥了?” 汤昱颤声道:“东南……大败。” 汤和嗯道:“皇爷要三百颗倭寇人头,既已大败倭寇,那么砍了多少头颅?” 汤昱摇头:“不,不是……是我明军水师败了。” “什么?!” 汤和猛地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急道:“书信拿过来!” 他不由纷说的抓过小孙子手中的家书,急急扫视,看完之后,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太师椅上。 苍老布满褶子的脸上,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神色难看的可怕。 (本章完) 第242章 朱元璋大怒! 户所,一千余军兵,去剿倭,伤了十五人,别说砍倭寇的头,竟连一个倭寇都没抓到! “这是耻辱!” “大明水师之耻!” “朝廷之耻!” 汤和面皮颤抖的利害。 “爷爷……” 汤和淡漠的看着孙子,怒道:“别叫咱爷爷!咱丢不起这个人!我汤家后人,竟能干出如此废物之事!” “你爹给咱来信干什么?让咱求情?” 汤昱摇头:“爷爷,爹让我替你问个好,他愿以死谢罪!任凭皇爷发落!” “混账!” 汤和破口大骂:“他老子还没死呢!能让他死?!要死也死在战场上去!” “你先下去!” 汤和无力的挥挥手,整个人犹如无骨一般,面色铁青的很,嘴唇都在颤抖。 一场东南剿倭,小小的倭夷,在强大的明军面前,本就不值一提,他们的船只、火枪、军队素质,和大明差了不知几个档次。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战败?! 汤和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口口声声说要三百多颗倭寇的头,前不久海盐县才被洗劫了一户农庄,现在大明水师居然又挂伤十余人! 接踵而至的消息,若是传到皇爷耳朵中,即便皇爷再照顾自己,恐怕自家这儿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罢官免爵都是小事,若是皇爷真的震怒了,说不得真会动刀! 汤和抿了抿嘴,眼中闪烁不定。 这事儿……恐怕只能靠皇孙了。 汤和咬咬牙,又将小孙子叫回来:“去准备点贵重的礼品,越贵重越好!” 汤昱面色一喜:“爷爷要去找皇上给父亲求情?” 汤和怒道:“屁!你不懂皇上的性子,要真去找他老人家,你爹必死!现在能救你爹的只有一个人了!只有他了!” 汤昱挠挠脑袋,好奇的问道:“谁?” 汤和道:“问那么多屁话!快点去准备礼品!” “哦哦,好!孙儿这就去!” . ….…….….….…. 徐府。 徐辉祖此时的面色也不好,阴沉到极点。他粗暴的敲着徐妙锦的门:“给我开门!” 徐妙锦将门打开:“大哥,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徐辉祖怒道:“你还有脸说!苏州府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以徐家的名义去信给苏州府,还让苏州府调出两名织造厂的商人远去交趾?你在做什么打算?” 徐妙锦随意噢了一声,道:“大哥,我寻思交趾应当能发展起来,苏州府的织造商业已经饱和,咱们在那边已经拓展不了财富,与其如此,倒不如到更贫瘠的交趾闯一闯!” 徐辉祖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连你亲大哥都骗?我是没你冰雪聪明,但也不是傻子!” “徐家现在什么敏感身份,你比我清楚,你还敢去调苏州府人脉?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想了想,便开口道:“噢,这样啊。” 她看着徐辉祖,忽然道:“好吧,我在帮朱公子,嗯,对,就是在帮助朱公子。” 或许觉得不太对,所以她又多提了一句。 徐辉祖气的脸色绯红,颤抖的指着徐妙锦:“你疯啦!” “你现在还敢动徐家人脉,你不怕老爷子弄死咱们?” 徐妙锦摇头:“不会了,大哥你想多了,反正这件事是双赢,咱们既然不能享权,总该要挣点钱安稳过下半生吧?” “朱公子在治理交趾,在那边投入织造厂,虽然短期可能见不到收益,可一旦交趾起来了……” “停!”徐辉祖道,“我和你讨论这事吗?我问你,你笃定老爷子不会发现咱徐家和苏州府有往来?” 徐妙锦摇头:“恐怕今晚老爷子就知道了,但他非但不会责怪我们,想来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辉祖一脸无语,“你这个死丫头,你要我怎么说你,你在拿徐家的命赌,你帮朱公子,能不能不要剑走偏锋?” “还有,交趾那地方,你就算将织造厂都搬过去了,又能创造什么价值?而且我们要投多少财富过去,什么时候能有回本,你算过吗?” 徐妙锦摇头,直言不讳的开口道:“没有。” 徐辉祖震惊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将织造厂的商贾调过去筹建了?” 徐妙锦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你!徐妙锦!我!成,大哥服你了,我们徐家欠你的,欠你的!还没嫁出去呢,哈哈哈,好,好的很!” 徐辉祖气的浑身乱颤,打着摆子仰天大笑的走了。 望着徐辉祖气咻咻离去的背影,徐妙锦翻了白眼。 “又没几个钱,至于这么心疼么,小气鬼。” 徐妙锦拖着下巴,听着外面的雨声,突然羞赧一笑,似乎有些开心。 ……………… 另一边。 夜深了。 朱雄英还在奋笔疾书。 关于开交趾茶马互市的想法,朱雄英要将有可能的细节都写出来。 茶马互市开始出来,是为了满足边塞的贸易需求,中原缺马,塞外缺少中原的793瓷器、茶叶、丝绸。 后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最早贸易区的概念。 西南靠近缅甸、占城,现在国与国之间都是封闭的,想要夸国交易,需要出具国家的贸易贴。 可茶马互市区一旦开了,两国的商人便可在互易区内自由贸易。 贸易会抽取高昂的关税,但也会有风险。 就和海禁一样,海禁开了,就会有匪寇在沿海制造动乱,危害国本。 互易区的道理是一样的。 大明开的每一个互易区,都有重兵把守,就是为了防止边关动乱,防止马匪强盗入关抢劫。 所以需要将军队因素都考虑进去。 派兵驻扎,就要承担军费,牵扯出来的东西不单单只是贸易的问题。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文官持反对意见。 毕竟朝廷上的人,现在也不怎么看中交趾布政司。 朱雄英缓缓的思考,很多东西都要考虑进去。 每一个决策,可以说,都不能轻率。 越是了解这个国家,朱雄英越是小心翼翼。 很久之后,朱雄英才将茶马互易的方案治疏写出来。 夜深了,外面已经能听到蛙鸣声,淅淅沥沥的夏雨还在敲打着青石板路面。 掐着时间算,东南的船只已经建造的成规模了,关于郑和航海的事,似乎也亟需找蓝玉商量商量。 无论如何,试航海也要提上日程。 朱雄英关了窗,躺在床上又想了一会儿,便微微传出不大的鼾声。 ……………… 昨天一天,下了初夏的第一场雨。 今天天朗气清。 朱雄英早早起床。 自上次朱元璋感染疟疾之后,朱元璋似乎每日来朱府更加频繁。 今天一早朱元璋就来了。 朱雄英恰也有事想和老爷子商议,便也没出去晨跑。 “小子,有啥事?” 老爷子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讪讪笑道:“爷爷,您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还真有事要找你。” “拉倒吧!”朱元璋道,“你就在等着咱呢!” 朱雄英笑笑,从书房拿出一份长长的文书,对朱元璋道:“爷爷,来,这是一封关于开交趾茶马互易区的疏,您看看?” 朱元璋愣了愣,“你小子,还是没打算放弃商业?” 朱雄英道:“既然中原现在还不够条件开商业,那就在交趾开试试嘛。” 朱元璋无奈的道:“辽东开了茶马互易,也没收到几个钱,这玩意开了,就是咱国朝给夷国的便利,弊端大于好处,不建议开。” 朱元璋对农业有独特的看法,但对商业始终保持一定的局限性。 辽东开茶马互易,那真是实实在在的需求马匹,主要不在赚钱上。 至于西北肃州一代的茶马互易不赚钱,完全因为丝绸之路上不太平,大明的铁骑暂时触及不到那么远,乃至于丝绸之路的马匪横行,久而久之,能去西北做生意的,少之又少。 而交趾的开市,完全能弥补了西北和辽东的弊端! 西向北,可以吸收乌思藏都司的羊、牛、马、藏红花、香料等。 西向南,可以吸收缅甸、占城的水稻、玉器、翡翠等。 大明可以将关内的茶叶、丝绸、瓷器、棉花等输送出去,以换取高额的关税差价。 无论如何,交趾互易区一定是利大于弊! 朱雄英想了想,便笑着对朱元璋道:“老爷子你看看啊,看完了再决定。” 朱元璋将文书朝旁边一撂,道:“咱不看了,既然交趾交给你,咱就信你,反正朝廷对交趾也不怎么关心。” “那边也出不了啥大乱子。” “怎么发展,你自己看着办便是,出不了大岔子都没问题。” 朱雄英有些无语的道:“我昨晚准备了一夜……” 朱元璋白了朱雄英一眼,没好气的道:“咱不是和你说过,交趾你做主么?” 朱雄英道:“可上面,您还得和群臣有个交代啊。” “群臣咋了?他们也都信你!不信咱也会让他们信。”朱元璋伸着脖颈。 好吧。 朱雄英道:“那爷爷。您可否帮忙调个人?” 朱元璋哦了一声,道:“需要个交趾茶马使是么?” 朱雄英点头:“人都物色好了,工部主事练子宁。” 朱元璋爽快的道:“中!” 朱雄英有些目瞪口呆,老爷子是真不带一点拒绝的,这是完完全全信任自己啊! “工部尚书叫秦达。” 老爷子冷不丁的道:“此人到破通晓中庸之道,也没多大才能,也不会犯多大错误。” “你好像还没怎么接触秦达……嗯。”老爷子自言自语,“要接触接触了,六部的部堂都认全了,下面的小鱼小虾就不着急认识了。” “只要抓住各部堂长官,也算是控住了朝廷的中枢。” 朱雄英呆呆的看着朱元璋,不解的道:“老爷子您在说啥啊?” 朱元璋笑笑:“没啥,有机会咱让秦达来见见你。” 朱雄英:“……” 徐姑娘这两天奇奇怪怪的就算了,老爷子这两天怎么说话也开始毫无遮拦了起来。 都怎么了啊? 正在朱雄英狐疑之时。 汤和颤颤巍巍的走来。 “老国公来啦?”朱雄英赶紧请汤和入座。 汤和此时却不敢落座,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元璋,又笑着对朱雄英道:“这有些好东西,额,也算不上好东西,就是一些高丽百年老参啥的,呵呵,不过对男人那方面补。” 朱雄英不解的道:“老国公这是做什么?” 朱元璋乜他一眼,笑着道:“他是铁公鸡,现在拔毛了,说明有事求你,还能做什么?” 朱雄英反应过来,笑着对汤和道:“老国公有啥事儿就说,瞎客套啥。” 汤和面色忽然变的有些凝重,战战兢兢的道:“咱……万死!” “啊?” 朱雄英见汤和弯腰,赶紧搀扶起他:“这是要折寿的!老国公你咋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来,您老先坐下。” 汤和执意不肯,依旧弯腰:“老伙计,咱替子孙求情。” 朱元璋愣了愣,淡淡乜了一眼朱怀,道:“你放开他,让他说。” 朱雄英见老爷子陡然变的有些严肃,心里更加的狐疑。 老爷子和汤和的关系,世人皆知。 但现在…. 老爷子却一点面子不给,这么老的老人了,老爷子竟还让他弯腰恭敬行着礼。 越来越古怪了,这到底发生啥事情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汤和身子颤的厉害:“子孙无能……东南……吃败仗了。” 唰! 朱雄英猛地盯住汤和。 朱元璋双手也猛地死死捏着茶盏。 “继续说!” 汤和赶紧道:“咱长子汤晟命一个千户所去剿倭,伤了十几个明兵不说,倭寇一个没抓……抓到。” 砰! 朱元璋将茶盏朝汤和脚下一摔,脸色瞬间铁青。 “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汤和两股颤颤,一把年纪了,朱元璋却一点面子不给。 “东南大败。”汤和一字一顿。 气氛突然沉默。 老爷子陡然的怒火,将朱雄英看呆了。 他从没见过老爷子这样的一面。 朱雄英知道老人要面子,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说要在东南要倭寇三百颗人头。(本章完) 第243章 朱雄英的分量! 倭寇没剿掉,还白白伤了十几名明军。 这无异于奇耻大辱! 朱雄英深吸口气他能看出来,老爷子身上在冒火。 那眼神,甚至都恨不得吃了汤和。 “你儿子……该死!” “一个千户所,连倭寇都没摸到……呵呵!”朱元璋冷笑。 “等回去,回朝廷,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汤和哭丧着脸,默默看了朱雄英一眼。 朱元璋怒道:“你当真以为咱会看在咱大孙的面,饶了你汤家?” “小小弹丸之国,一群倭寇蛮夷,一个千户所,还被被伤了人,哈哈,咱要你们有啥用?你汤家在东南海防了十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好,好的很!” “怕不是有人心思都不放在训练海军上,都想着怎么在混水摸鱼了吧?” 汤和被吓的一眼不敢发。 他和朱元璋关系是很好,但他也知道老爷子残暴的本性。 发生这种事,无疑是在扇大国君主的脸,朱元璋如何能忍? “他,他不敢!咱汤家世代忠良,怎可能干出这种事。” 朱元璋冷笑:“那你告诉咱,为何东南吃了败仗?啊?” 汤和默默垂下头。 他解释不了玩。 朱雄英在一旁沉默了许久,脑海也在分析这件事,很久后才对朱元璋道:“爷爷阿,这事,怕不简单。” “啥不简单的,不要替他狡辩!” 朱元璋怒气未消。 朱雄英道:“没有替老国公狡辩,这事儿恐怕真有些严重。” 朱元璋抬头,看着一脸凝重的朱怀,狐疑道:“啥意思?”. …… 小院,清风,家畜,黄狗。 微风,绿叶,晨曦,三人。 朱元璋脸色愠怒不休,汤和战战兢兢一言不敢发。 朱雄英面色凝重,心里在打突。 “爷爷,这事儿恐怕真有些严重。” 朱元璋听了朱雄英的话,先将怒气压住,狐疑道:“什么意思?” 汤和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依旧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 朱雄英搀着汤和道:“老国公,您先坐下,一把年纪了,别弯腰站着了,先听我说完。” 汤和哪儿敢。 皇爷在怒头上,真要是冲动了,君令一出,那就覆水难收了! 能劝得动朱元璋的没几个,只有朱标,现在的朱雄英。 汤和很庆幸皇孙还活着,也庆幸自己能和朱雄英有这么一段香火情。 要是不然,他长子东南备倭总指挥汤晟可能现在已经锒铛入狱,甚至更严重的,可能已经被朱元璋扒了皮! 朱元璋是个暴虐嗜杀的帝王,也只有在朱雄英面前,才会有软弱的一面。 在外面,他永远都是那个铁血的朱元璋! 前段时间老爷子染了疟疾,在皇宫,那群太医便是去给老爷子诊断,都能吓的瑟瑟发抖。 何也? 太医看着是个威风的职业,其实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 洪武皇帝是个极爱迁怒于人的君主,当年太医院许多御医因为没治好他的外甥李文忠,都被砍了脑袋。 这就是朱元璋!一个嗜杀暴虐的大明帝王! 朱元璋冷眼看着汤和,哼道:“让你坐就先坐,项上人头先搁着吧!” 汤和忙道:“好……好。” 老国公现在将所有希望都放在朱雄英身上,默不作声的坐在朱元璋身旁,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一颗苍老的心忍不住颤抖。 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后生着想…… 朱雄英白了朱元璋,没好气的道:“您老爷子能否不要动不动就吓人啊!合着您还真能一句话就要了人的人头啊?人老国公好歹是你的老伙伴,再说了,也不是老国公犯错,他为子孙着想,这份情不是和您一样么?”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巴,还是哼道:“你少为他说话,说事儿。” 朱雄英点头:“好!” 他环顾着朱元璋和汤和,忽然问道:“咱大明东南海军如何?” 朱元璋很有发言权,喝道:“吊抽倭夷根本不在话下!” “况且咱国朝的大船已经造出几个,就算硬撞,也能将倭夷的船给撞翻咯!” 说这话的时候,朱元璋刚毅的脸上带着浓烈的不屑。 他根本就没将东南海岛上的弹丸之国放在眼里,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倭夷。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听说东南吃了败仗,才会如此动怒! 大明打过不少仗,有旗鼓相当的,有倍之于敌的,有半数于敌的。 可哪一次大明不是大胜? 北方塞外的虎狼,大明虎贲都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在东南却摔了跟头,这能忍? 朱雄英点头,对这份大国自豪感,家国强盛的自豪感很是动容。 他道:“既然如此,东南还是吃了败仗,这不是很滑稽?” 朱元璋哼道:“那是他汤家后人无能!” 朱雄英摇头:“恐怕不是,汤家人在东南海防了十几年,一场仗不可能战败到这种程度。” 朱元璋急道:“那究竟咋了么!” 朱雄英道:“爷爷阿,我做个假设。” “假设东南有那么一群百姓,在给倭寇引路,给倭寇藏匿,给倭寇透露咱大明海军的动向……” “如此一来,咱还能打胜仗?” 朱雄英说完,弯腰给老爷子和汤和泡了两壶浓茶。 两个老人愣在原地,一言不发,脸色惊疑不定,默默的看着朱雄英。 现场有些沉默。 老爷子的脸,比刚才还要铁青。 “扯啥呢!” 朱元璋不高兴的道:“咱大明百姓,怎会做了奸细?扯淡!” 老爷子将一颗赤忱之心,全部放在治理百姓身上。 他自信自己对百姓足够的好,他自己一贯省吃俭用,可他从来没亏待过任何百姓。 大明十五个布政司的百姓,朱元璋都一视同仁,从没有亏待哪一个布政司。 一心向明月,明月为何会照沟渠? 朱元璋想不通,也不敢苟同。 朱雄英微微笑了笑,道:“爷爷,我知道您对百姓抱有很大的期望,咱大明百姓也没辜负过老爷子,没辜负过咱皇帝,更没辜负过大明朝廷。” “可是这事儿除了这种解释,还有什么可能?”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讲不通!东南沿海百姓为啥要这么做?” 朱雄英道:“恐怕不止是百姓,更多的应该是东南商人。”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禁海啊!他们需要在东南,让大明吃一场败仗。” “如此一来,朝廷的文官们才会知道海防的重要。” 朱元璋眯着眼:“为什么?” 朱雄英慢条斯理的解释,一字一顿的道:“因为这样,才能……走私!” “我们大明内陆的丝绸,在国内卖,上品的丝绸一段一两纹银,可要是出海,在海外能卖到九两!” “如此大的利益驱使之下,东南的商人集团,一定是不愿意让国朝将国门打开!” “国门不打开,他们走私的利益才能最大化!如果国门打开了,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去海外做生意,他们如何敛财?” 当财富累积到一定地步,商人必定会要话语权。 有了话语权之后,他们还会要更多的权力。 这是社会发展的规律,其实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但坏就坏在,他们会用手中的钱换权,用这种权再去换取更多的钱。 当手里有了权力,有了财富,他们要的就是凌驾于律法之上。 从古至今,这种社会发展的规律都没有变过,从开始的学而优则仕,到后来逐渐成为商而优则仕。 朱雄英沉默了一下,他发现老爷子脸色更加不好看,就连汤和也没有了方才惶恐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恨!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道:“大明海军不会无缘无故吃了败仗,十余儿郎受的伤,总该有人血债血偿。” “爷爷,你若是动怒,若是罢了汤晟,亦您杀了汤晟,或许才真的中了背后一些人物的奸计。” “他们既然敢冒这么大风险,对汤指挥使下手,对明军下手,那就说明,烫指挥使已经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了!” “此事……要慎重!” 朱元璋听完,脸色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有些深沉,沉默的久久不语。 汤和在一旁听着朱雄英慢条斯理的分析,看着朱雄英从容自信的脸庞,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唏嘘。 自家的子孙,哪有一个能达到他的这番成就? 别人都说出生决定命运。 实际这个社会就是如此。 可汤和此时却有不同想法。 即便将朱雄英的这层尊贵的身份给抛开,这样的人,在未来成就也会无限之大! 才这岁数,还没有及冠礼,还没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如此年轻,分析问题偏僻入里,应对事情沉着冷静。 汤和眸中带着欣喜,带着激动。 大明后继有人了! 抛开这些,汤和自然对朱雄英深深的感激。 老爷子容易冲动,如果不是今天朱雄英这一番话,他甚至都无法预料到朱元璋会怎么处置自家儿子。 朱元璋舔了舔皲裂的嘴唇,笑的有些扭曲,“呵呵,咱打了个盹,他们就以为咱鞭长莫及。” “东南这些跳梁小丑,要不收拾收拾,还不上天咯!” 朱元璋目光如炬的盯着朱雄英:“大孙,你说的对,劝的好!咱刚才差点中了他们的奸计!” “呵呵,把咱都算计进来的,有劲!” 老爷子对自家人,对自己皇室成员,底线很低,所以尽管朱允炆和吕氏在他病危的时候,即便他们忤逆自己,老爷子最终也舍不得下任何毒手,只是封赏了朱允熥,让吕氏母子自己反省。 但对外人,老爷子的底线很高,尊严丝毫不容践踏! 如今东南有人挑衅他的权威,挑衅朝廷的脸面,那此事就不会轻易罢手! 朱元璋看着汤和:“你儿子的命先留着。” 汤和常常舒口气:“多谢老爷子宽宏大量。” 朱元璋哼了哼,一指朱雄英,道:“谢咱干啥?谢他。” 汤和赶紧对朱怀道谢。 朱雄英连连侧身:“哎哟,老国公你可莫折煞我了!” 他不满的白着朱元璋,“爷爷阿,您你也是的,您又能决定什么,整的汤家后人的生死您真能掌控一样。” “这事最终的决定权,我认为还是得百官商量一下。” 朱元璋瞪大眼睛,喝道:“反正咱就能决定!” “为什么?您的一言堂?”朱雄英问道。 汤和看了一眼朱元璋,赶忙对朱雄英道:“你爷爷本事大,能改变很多的想法,反正他说的对就是了,不然咱也求不到这来。” 朱雄英哦了一声,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汤和和朱元璋。 搞什么鬼。 …… 一轮红日,从紫禁城东方升起。 将整个皇城照耀的美轮美奂。 各衙门已经有序推开办公大门。 各部堂早早到衙门,底层小吏已经给衙门值庐内的诸官吏泡好茶。 工部主事练子宁也早早来当值。 屋内有小吏在擦拭座椅和拖着地板。 “练大人,早啊。” 练子宁嗯了一声,走到太师椅上坐定。 朱漆桌案上堆着一堆文书,皇陵的重修,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户部拨给工部的预算,能申请到皇陵项目上的少之又少。 最令他疲惫的是,他手下的人手工匠又一步步被工部郎中杨明笙借调。 下面的小吏纷纷上奏文书,请求练-子宁加派人手。 他不知搪塞了多少次,可皇陵是有工期时限的,完成不了考核政绩就会被打劣等,以后升迁又会要多熬几年。 大明的官难做,上面一句话,作为基层官吏要跑断腿愁白了发。 “练大人,早啊。” 少顷,工部右主事也穿着官袍走了进来,坐在练子宁对面的办公桌后,端着茶盏开始喝茶。 “你说你啊,非要和杨郎中较劲个啥。” 右主事韩齐吹了吹黄汤的热气,语重心长的对练子宁道:“咱就混一混不好么?你看本官,虽然已经五十余了,但做官的精髓本官是摸透了,不得罪人,不办事,不管事,凡事模棱两可,能让下面的人担着责任就让他们担着。” “修皇陵这事儿,你就让主簿去管着就是,何必亲力亲为呢?” 练子宁揶揄道:“如果人人都向韩大人这样,大明完了。” 韩齐不以为意,他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混!(本章完) 第244章 这到底攀上哪位人物! 一直混下去! 出不了大事,也不指望升迁。 “呵呵,大明完不完,也不差咱一个,成了,您慢慢烦心吧。” 说着,他便开始装模作样的看着文书,双目缓缓阖起,有些昏昏欲睡的打着盹儿。 急促的脚步声,缓缓在值庐外响起。 韩主事唰的一惊,赶紧瞪大眼睛,时而愁眉,时而展颜,时而频频点头,仿佛这文书被他看的通透。 “韩主事,连主事,工部议会,吏部来了人,让你们都过去。” 韩齐叹了一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本官办事了?” 说着,便‘不情不愿’的起身。 练子宁莞尔,对这官场老油条,他也不愿开罪,现在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很快抵达工部尚书的值庐内。 练子宁发现工部的大小官吏此时皆已经有序坐在太师椅上。 寻目望去,从北向南,皆清一色头顶黑乌沙,只是官袍从蓝、绿、绯红、红不断变换,代表着官职的大小。 最中间的太师椅坐着两人,右边是工部部堂秦达秦尚书,左边身穿鲜红官袍的则是吏部尚书詹徽。 秦达侧头对詹徽耳语一句,詹徽点点头。 “人都到齐了,本官宣布个事。” “皇上有谕,欲在西南交趾开茶马互易区。” 詹徽抱拳,朝皇宫内拜了拜。 工部所有官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韩主事也装模作样的对练子宁道:“练兄,朝廷决策好,朝廷决策妙,朝廷决策好,朝廷决策秒,嗷呜嗷呜。” 反正别人都这么讨论的,他也得装出自己很关心的样子,一会儿吏部通知完毕了,回去继续摸鱼。 练子宁压根没听清楚韩主事在摇头晃脑什么。 此时的练子宁,双目猛地瞪大,身子微微一僵。 茶马互易,交趾……真开互易区了?! 犹记得几天之前,兵科给事中铁铉才和自己说过这事儿。 那时候他压根没当回事。 等等! 那接下来,会不会点自己为茶马使? 练子宁混身一颤,呆呆的看着旁边摇头晃脑的韩主事。 “皇上高,皇上妙啊……”韩齐还在喋喋不休。 练子宁提醒道:“韩大人,差不多得了,人家都不讨论了。” 韩齐寻目望去,顿时又恢复老神在在的样子,还不忘对练子宁道谢。 堂前。 詹徽继续道:“交趾茶马互易区开市,还缺一名茶马使。” 说着,他环顾众人,故意停顿了一下。 做官的精髓,已经被这群人掌握的精通。 别看他们大多数都在混,但这个体系是实实在在的培养人,即便再平庸的人,在官僚体系培养一段时间,社交的能力都不俗! 果不其然,众人再次陷入兴奋之中。 茶马使是实打实的肥差,当初练子宁做过,因为中山王府的关系,他被派遣到西北茶马互易区为茶马使。 这种职位,必须要有很强的关系,一般人怎可能染指! 而且茶马使最容易出政绩,即便你不出政绩,在这么一块肥差上,也能让你捞到不少好处! 众人都在猜测,都在幻想,幻想着这好处会不会花落在自己头上。 詹徽见气氛差不多了,道:“有人给皇上提了建议,这交趾茶马使,就落在了你们工部。” “本官今天来也是沾沾喜气,恭喜子宁兄,恭喜练主事了。” 瞬间。 一片寂静! 没多时,众人再次相互小声低语。 韩齐见状,赶紧侧耳对练子宁道:“皇上高啊,皇上妙……啊!” 一阵惊呼,顿时打破工部大殿的氛围。 韩齐震惊了,瞪大眼睛看着练子宁:“这这……茶马使?”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练子宁。 使劲掐了掐自己大腿。 疼。 没听错啊! 练子宁此时更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种好处,居然真的空降在自己头上。 秦达沉声道:“练大人,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谢皇上隆恩,谢詹大人传递之情?” 练子宁慌忙站起来,到现在脚下都软绵绵的,“谢皇上隆恩,谢詹大人!” 此一时,工部大殿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练子宁,各个神色各异。 这不对啊! 中山王府不是失势了吗? 练子宁怎么又一次被保举为交趾茶马使? 这家伙又勾搭上谁了? 这背后人的能量又多大,居然能直接让一个工部主事摇身一变,成为交趾茶马使? 工部郎中杨明笙咽了咽口水。 前两天还对练子宁处处为难,现在居然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这家伙……起势了啊! 这背后保他的人,能量该有多大?一句话,竟左右皇爷的决策?如果练子宁要报复自己……嘶! 他有些坐立难安起来,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日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杨明笙除此入工部,他的老上司告诉他的做官准则,可被他抛之脑后了。 现在…… 他有些颤抖,前辈说过的话,真句句金言! 官场上的沉浮,谁能说的清,道的明! 如果练子宁要趁机报复自己。 杨明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咳咳。” 詹徽笑着道:“成了,本官也就来通知一下,练大人早早准备,下午来吏部拿调令和铜印,明日一早准备启程去交趾布政司报道吧。” 练子宁慌忙道:“下官遵命!感谢詹部堂。” 詹徽挥挥手,语重心长的道:“好好做,不要丢了脸,练大人,这位置得来不易啊!” 练子宁点头。 只不过……他心里却翻江倒海。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做了交趾茶马使! 议会散去,工部尚书秦达鼓励了一番练子宁,众同僚也恭喜了练子宁一番,眼中忍不住的羡慕嫉妒。 练子宁恍惚的回到工部主事值庐。 韩主事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 到了值庐,终于忍不住了,舔着脸问道:“练兄,你认识哪个大人物啦?可否,给小弟引荐一下?” 练子宁想了想,道:“不知道。” 韩齐黑着脸:“练大人莫骗我啦。” 练子宁道:“真不知道。” “没意思!呵呵!是怕本官抢了你的功劳是吗?” 练子宁不确定的看了一眼韩齐,呵呵笑了笑。 韩齐愤恨的道:“哼!不够意思!” 算了,还是摸鱼吧! 韩齐也不想那么多了,明明大家都是工部主事,为什么机会就不砸到自己头上呢?郁闷呀! 恰这时。 杨明笙走来。 脸色有些惶恐,见到练子宁道:“练大人,本官……先前多有得罪。” 练子宁也不想与杨明笙计较,笑着道:“都过去了。” 杨明笙一喜:“如此……就好!” 他刚要走,练子宁道:“一会儿本官和秦尚书说一声,将皇陵的工事,一并交给杨大人,杨大人要努力!” 说着,练子宁又一次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杨明笙嘴角一抽,“啊这……” “呵呵。”练子宁道,“杨大人对下官说过的,历练,都是历练!您费神,别耽误工期才是。” 杨明笙:“……” 练子宁很迷茫。 去吏部回来的路上,脑子还一团迷糊。 他不认为中山王府现在还有这么大能量,能将自己从一个工部主事调到交趾茶马使。 铁铉当时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似是而非。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铁铉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笃定! 说明站在铁铉背后的人物,有能量,且有自信,能将自己从工部调到交趾! 大人物讳莫如深,形势也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小官小吏能猜清楚的。 无论如何,练子宁都觉得他遇到贵人了。 交趾…… 练子宁眯起了眼睛,想从无到有,想筹划起交趾茶马互易区,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再难,有在工部难么? 练子宁充满斗志! 汤和早早回到府邸。 小孙子汤昱焦急的等着汤和,“爷爷,怎么,怎么样了?” 毕竟关乎自己父亲的生死,汤昱不能不紧张。 汤和缓缓点头:“应当不会有事了。” 汤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这么快就没事啦?” 他有些欣喜的搀着汤和落座:“爷爷,谁啊!谁有这么大能量?” 汤和笑着道:“咱大明的皇明嫡长孙。” 汤昱有些震惊的看着汤和,对于朱雄焕的事,他年纪尚小,虽然有过耳闻,但知道的不多。 “是朱雄焕?可是,他不是失踪了吗?这几个月。” 汤和微微笑了笑:“成了,莫过问那么多了,你现在还接触不到那一层的事,好好看书,争取早日考中进士为官。” “噢。” 汤昱挠挠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朱雄焕没失踪?会在哪儿呢? …… 朱府。 到中午时分,桌子上摆着两盘小菜,一大碗鸡汤。 朱元璋道:“咱病都好啦,干啥还整鸡汤给咱喝?” 朱雄英道:“老国公不是送了人参么?补,老爷子您好好补补!” 朱元璋哭笑不得:“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特意送你的,合着百年老参,你就这么霍霍掉啦?” 朱雄英摇头,不以为意的道:“怎么能说是霍霍,百年千年的,它都是人参,不吃不才真是霍霍么?” 朱元璋洒然一笑:“歪门邪理多的很!偏咱反驳不了!” 顿了顿,朱元璋道:“那老东西,是有心眼的人,要是去找了咱,咱怕当时就砍了他儿子!呵,知道拿你做虎皮!” 朱元璋何等精明,汤和跑来那一刻,他就知道那老家伙打了什么心眼。 朱雄英扒拉着米饭,随意道:“老爷子,您究竟为啥有自信,能随便处置一个备倭指挥使?您老可只是负责批一批奏疏,还真拿鸡毛当令箭啦?” 朱元璋哼了一声。 普天之下,能这么和咱说话的,也只有你这臭小子了! 不过咱不久就会让你闭嘴! 朱元璋白着朱雄英道:“反正那老东西没按好心,他就是想沾着你的光罢了!” 说完, 朱元璋大口喝了一口鸡汤:“啧!人参熬的鸡汤,还真他娘的香!” 喝完鸡汤之后,又夹了青菜,然后将蒜瓣撂嘴里,吃的无比潇洒。 能将粗茶淡饭吃成这么可口的模样,历来帝王,非朱元璋,无出其右! 朱雄英道:“老爷子,你今天发怒了。” “咋?”朱元璋不以为意。 朱雄英顿了顿,道:“可他是老国公,是你的老伙计,是你最亲密的老伙伴,我想不出来,你们既然关系那么好,为何刚才一点情面不讲?”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怀,语重心长的道:“痴儿。” “傻小子,那咱就和你说道说道。” 沉默了一下,朱元璋道:“你知道为啥许多开国皇帝,都喜欢将开国功臣给杀了么?” 朱雄英愣了愣,道:“怕他们功高震主?” 朱元璋摇头:“其实不尽然,更多的是,家天下的体制下,皇帝们是要确保江山后继稳定,是想更多的,让子孙后代能站住脚跟。” “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老臣,皇帝在的时候能控制的住,可后人呢?太子呢?皇储呢?” “他们和皇储没多大的交集,那么未来君主继位之后,还能控制住这一批人么?” 朱雄英点头:“嗯,这是个理。” 朱元璋又道:“你刚才问咱,为啥突然和汤和疏远了。” “官场没朋友,帝王更加没有朋友,道理都是一样的。” “他致士了,可他的子孙还在官场,他以前的功勋,可以吸收许多以他为中心的人脉,所以震的不是他,是他的子孙,是要让他们知道分寸,是要让他们知道,朝廷能给他们的,也能全部收回来,是要让他知道,他的生死,依旧是咱皇帝一句话的事!” 朱元璋说了许多,神色有些黯然:“咱是不是很无情?可是孩子,越是爬到高位,感情这东西就越是薄的如一张纸。” 朱雄英眨眨眼,看着无边唏嘘的老爷子,问道:“那未来我做了高位,也这样对您吗?” 朱元璋板着脸:“你敢!小兔崽子!翻天了呀!” “哈哈。” 朱怀笑着道:“玩笑玩笑,老爷子将筷子放下。” “哼!” 朱元璋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正子孙德行!” (本章完) 第245章 你在逗我,你到底是谁! “小子,德行给咱放端正,不可与长者玩笑,是为规矩!” 见老爷子板板正正的样子,朱雄英哦道:“成成成,也没外人在,不装了,吃饭吃饭,吃你的蒜瓣子正家风吧!” 得! 白说了! 朱元璋一脸无语,他想成为严格的长者,想与许多忠正家庭一样,板板正正的教育朱雄英 可没用! 不过朱元璋咂摸咂摸嘴,摇头一笑。要是真将大孙教育成木头疙瘩,恐怕心里会更糟心。 譬如朱允炆。 老爷子还是喜欢朱怀这种性子,该开玩笑的时候,总会不分尊卑,不嫌老幼。 该正经的时候,却从来都给自己争气,从不会没有规矩! 爷孙有说有笑吃着饭。 蒋瓛小心翼翼走来。 朱元璋面色陡然切换,丝毫没有痕迹。 “爷。” 蒋瓛帖耳到朱元璋耳边,小声说完。 朱元璋眼神明亮有光,然后挥手,蒋璈便再次如鬼魅退下。 对这个如鬼魅一般的蒋瓛,朱雄英说实话,其实一直很好奇。 “爷爷,他究竟谁啊?” 朱元璋噢了一声,道:“他啊,咱们皇家里的奴仆。” 朱雄英点点头,便继续埋头吃饭。 朱元璋有些好奇:“你不问咱啥事儿?” 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爷爷,您想让我听一定会说,不说就是不想让我听吧。” “臭小子!” 朱元璋笑骂道:“你小子也是有福气,徐家那丫头为你做了一件大事。” “痴儿痴女啊!” “呵,那丫头不枉当时你指着皇帝鼻子骂皇帝不是男人!没有错付给她!” 朱雄英狐疑道:“我啥时候指着您鼻子骂啦?我顶多就当着您老面前抱怨而已。” “呵!” 朱元璋白了朱雄英一眼,道:“知道那丫头干了啥?” 朱雄英摇头,不解的道:“徐妙锦怎么了?” 朱元璋笑道:“她冒着风险,调动了苏州府的人脉。啧,明知道咱不想让他徐家活跃在政坛,那丫头居然还敢冒险!” 朱雄英狐疑的看着老爷子,心中一紧:“她做什么了?” 朱元璋道:“你别紧张,他是冒着大不韪插手了苏州府政事,不过是为你做的。” “他让苏州府调了两名织造商去交趾发展。” “恐怕是想给你增加商业活力吧?那丫头有心了!” 朱雄英闻言,心下一阵感动,不过很快紧张道:“爷爷,您……您会不会对她警惕?保不齐再来个赐婚什么的。” 朱元璋白着朱雄英道:“不会了,咱啊,都要被你骂啥样子了?咱还敢么?” 朱雄英苦笑道:“爷爷,您老别揶揄我了,徐姑娘她…….真的没事么?” 朱元璋道:“没事儿,只要为你好就没事,但是,她徐家但凡敢有异心,那就一定会大难临头!”. ……………………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吃了中饭,朱元璋又喝了一口浓茶,便和朱怀告别。 关于东南沿海的‘国倭’和‘真倭’老爷子始终念道,也无心继续呆在朱雄英这里享受。 刚吃了中饭,老爷子便挥手和自己作别。 朱雄英将老爷子送到门口。 朱元璋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朱雄英,想了想,开口道:“臭小子今年即将踏入新的年龄了,咱都忘啦!” “这可以说是大事,咱要好好给你准备准备!”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对朱怀道。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迷茫的回道:“算了吧,几月份的生辰我都不知道,反正就是个仪式,过不过没啥两样。” 朱元璋停下了脚步,脸色变的肃穆,对朱怀道:“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 “这是个严肃且盛大的事,怎么能说就是个仪式而已?” “成了,你莫想那么多,成冠礼那天,咱给你个惊喜。” 朱雄英疑惑的道:“阿?我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生辰啊!” “咱记得就行,是六月十六!” 朱元璋说道。 朱雄英瞪着眼,喃喃道:“六月十六?爷爷,您这真是张口就来啊!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您知道个啥?要不要这么敷衍?” 朱雄英有些无语,他自然认为老爷子在胡诌。 六月十六……呵呵。 下午的时候,朱雄英在书房内又整理了一下午交趾茶马互易的想法,便央人将文书交给铁铉送去交趾给解缙。 朱雄英伸了伸懒腰,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去见檀儿了,这丫头也不知道成天在干啥。 傍晚的天气很好,初夏的天,也没有太过于燥热。 …… 等朱雄英,抵达檀儿家,已经到了黄昏。 金色的夕阳铺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之上,家家户户天空上都飘起了氤氲晚烟火。 等朱雄英抵达檀儿家门前时,却发现门前绑着两只大鹅,还有两箱贴着‘双喜’的木箱。 朱雄英有些好奇,背着手走进去。 院落内围着不少人,将正厅围的水泄不通。 朱雄英拨开人群,问道:“里面在干啥?” 这些都是赵家的邻里,想来都是来看热闹的。 有人看了一眼朱雄英,笑呵呵的便道:“来纳采咧!” 纳采,古时六礼之首。 古代的婚礼叫‘昏礼’,一般在黄昏举办,故而得名。 “纳采?纳谁的采?”朱怀有些狐疑。 那名男子对朱雄英兴冲冲的道:“自然是赵家闺女啊。” 朱雄英噢了一声,淡淡的问道:“男方家又是谁?” “听说是工部郎中杨家的公子。” 朱雄英背着手,走到人前,寻目朝中厅望去。 难怪檀儿这丫头这两天没来找自己,原来遇到麻烦了。 ………… 屋内。 赵思礼脸色有些为难,外面围着许多邻里,对方又是工部郎中,是正五品的京官,自己更不好让其丢了面子。 于是赵思礼只能支支吾吾的对杨明笙道:“杨大人,实在是……小女福薄,且小女已经有婚约在身……” 杨明笙打断赵思礼的话,道:“赵大人不要在骗本官啦,这话,从去年讲到现在啦。” “本官也不是傻子,哪儿有定下婚约大半年都没成婚的?” 赵思礼本以为自己婉转说完,对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现在听到杨明笙的话,他显得更加踟躇。 为什么赵思礼一直催促老爷子赶紧让朱雄英和赵檀儿成婚,原因就在此! 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京官来求赵思礼,可他也不能一直无缘无故的拒绝,大半年前就说定下婚姻,到现在也没个着落,这不分明再欺骗别人么? “额。” 赵思礼有些为难,看着杨明笙道:“杨大人,下官真没有说笑,真……哎!” 朱雄英见赵思礼一脸为难的样子,干脆背着手踏步走进去。 赵思礼见到朱雄英一喜。 朱雄英冲赵思礼抱拳,道:“岳父大人。” “贤婿,你来啦?” 朱雄英点头:“是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杨明笙狐疑的看着朱雄英,随后,又看了一眼赵思礼。 岳父……贤婿…… 这两人……不是演本官呢吧! 杨明笙上下打量着朱雄英,道:“你就是赵大人家的贤婿?” 朱雄英拱手:“不才,正是。” 杨明笙道:“做什么的?” 朱雄英想了想,随口撒谎道:“做生意的,嗯,成了,大人就不要来叨扰我岳父了。” “他没骗你,我和檀儿确实有婚约在身。” 杨明笙有些不高兴。 脸色发黑的问道:“当真?左右不过一介商贾,赵大人可是五军都督府指挥使……这,赵大人,你当真没骗本官?” “你这贤婿,真只是个商贾?” 赵思礼点头:“嗯,不过他是比较特殊的商贾。” 杨明笙微微笑了笑:“商贾还有什么特殊性?” 杨明笙打量着朱雄英,左右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性。 要说有,也有,这小子温润如玉,带着读书人身上特有的一种贵气,可这玩意儿能当饭吃? 朱雄英礼貌的对杨明笙抱拳:“岳父瞎扯的,没啥特殊性,总而言之,有劳大人辛苦一趟了,我们家檀儿确实比较吸引人,不过早就名花有主,劳烦您辛苦。” 杨明笙黑着脸,心道这赵思礼怕不是个智障吧! 去年本官就来纳采,一直藏着掖着,本官还以为是啥大人物,合着半天就是个商贾。 他皮笑肉不笑的对朱怀道:“抱歉,本官倒是唐突了,既然如此,那本官倒真是闹笑话了。” “不过,本官和赵大人也算是缘分一场,既你是赵大人的贤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工部找本官。”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左右只是一个商贾罢了。 官场说话都是如此,说话说半截,整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们是真心提携你。 朱雄英自然听出杨明笙话中的揶揄,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这些事,他早就已经不会去争辩那么多。 杨明笙对外面围着的邻里道:“都散了吧。” 听到杨大人发话,人群也不敢继续呆着,瞬间做鸟兽散。 杨明笙抱拳对赵思礼道:“那赵大人,本官就告辞了。” 赵思礼赶紧回礼:“有劳杨大人抬爱,日后多走动。” 朱雄英也冲杨明笙抱拳行礼:“杨大人慢走。” 杨明笙很官方的点点头,甚至都没怎么理会朱雄英。 地位差距太大,作为工部郎中,他那肯对朱雄英多说什么,若不是因为赵思礼,他甚至都懒得和朱怀多说几个字。 杨明笙刚回头准备走。 院落内,汤和笑吟吟的走来。 杨明笙一愣。 汤和他自然认识,见到汤老爷子,急忙谄媚的抱拳弯腰:“老国公。” 汤和没理杨明笙,径直走到朱怀面前,拍着朱雄英的肩膀道:“找你找了许久,想不到你到闺女这儿啦?” 朱雄英有些狐疑的看着汤和,道:“老国公找我有啥事?” 汤和笑着对朱雄英道:“老夫窜局,请你吃顿饭,以为感谢;呵呵,将蓝玉他们都叫着,哦,还有那谁,小赵,你也跟着过去,一起熟络熟络。” 赵思礼愣了愣,随后大喜道:“多谢老爷子!” 汤和道:“谢这小子吧,你沾了他的光。” 朱雄英知道,他儿子汤晟可能没事了,这是特地跑来感谢自己来了。 一把年纪了,始终还是在为后人奔波,似乎每家每户的老人,都是如此。 人老了,对子孙的关怀,却从来没有放下过。 朱等我一下明白汤和一番苦心,笑着道:“老国公您太客气了,已经送了人参,不要再麻烦了啊,我都受之有愧了。” 汤和摆手:“屁!不准拒绝!必须去!咱不劝酒,谁也不敢劝你!小伙子长大人了,不应付酒局怎么成?走走走!” 不远处。 杨明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感觉脸颊有些红,有些怀疑人生……. 这, 这这这!! 杨明笙呆呆望着眼前一幕,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雄英,痴痴的看着汤和。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再说你逗我? 刚才不还说是商贾? 哦,特殊一点的商贾。 可踏马,这叫特殊吗? 那可是信国公啊!汤和啊! 居然对老赵女婿这么讨好? 他有些怀疑人生了。 虽然汤和致士了,可当时跟随皇爷打天下的一批人,还能这么春风得意,且还活着的,除了汤和还有谁? 汤和的地位不容置疑! 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他杨明笙可望不可即的! 可现在……额。 赵思礼此时有些激动。 他知道,他能融入到顶级权贵的圈子,完全是因为朱怀的存在。 这顿饭局,那可都是如凉国公、开国公这样的人物。 虽然当时蓝玉说过,要抽个时间找赵思礼聚一聚,但赵思礼知道,那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混迹官场这么久,自然能分清楚。 现在信国公将自己实打实叫过去,这可是真正意义上融入进去了。 赵思礼喜道:“老夫,老夫去换个衣服。” 汤和道:“不必麻烦,都自家人,不讲究。”(本章完) 第246章 他让咱感觉到骄傲! 说完,他又拉着朱雄英道:“走走,咱做东,咱爷孙好好吃一顿。” 朱雄英噢了一声,点头道:“那成,走吧。” 刚走几步,汤和见杨明笙还呆呆站在院落内,他狐疑的问朱雄英:“你朋友?” 朱雄英摇头:“工部郎中杨明笙,不熟悉。” 汤和了然,“不熟悉就拉倒,咱走!” 说着,拉着朱雄英朝前走去。 杨明笙如鲠在喉。 他好想……跟着一起去蹭一顿饭! 这顿饭若是蹭上了,带来的好处,可就不是一顿饭的事,那时候官场上的许多人就会知道,他杨明笙认识大明许多顶级权贵,这种无形之间的提升,说不清道不明,真正会让自己身份有个质的提升。 可惜,他没机会! 杨明笙有些颤。 甚至有些后怕。 如果方才,他对朱雄英好一点……额! 他觉得自己好蠢! 机会永远都是一闪即失,有些人把握住了,一飞冲天,有些人把握不住,就譬如他……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年轻的‘特殊商贾’,就是站在练子宁背后最大的人物! …… 紫禁城。 傍晚的时分。 朱元璋召见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 暴昭心里有些忐忑,尤其老爷子面色不好的坐在案牍上,这更让他心里打着突。 通常来说,老爷子这种脸色,应当是被人气到了。 “皇上。” 暴昭小心翼翼的道。 朱元璋抬头:“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 朱元璋道:“不要多礼,东南明军剿倭战败了。” 暴昭心里一窒,老爷子这怕不是要拿汤指挥使动手了吧,所以才召见自己? 不过很快。 朱元璋扔给他一份文书,道:“这是一些看法,你看看。” 暴昭慌忙接过来。 等看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元璋,问道:“皇爷,臣斗胆一问,这……是谁写的?” 朱元璋道:“你且别问谁写的,有什么看法?” 暴昭道:“臣以为,这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不,是很有道理!” “东南明军本就强大,倭夷岂是我明军的对手?此次战败,怕祸不在倭,而在国人!” “这封疏分析的极有道理,能高瞻远瞩如此,臣佩服。” 朱元璋点头:“嗯,咱大孙写的。” 暴昭愣了愣,还以为朱元璋说的‘大孙’是朱允炆。 毕竟现在东宫就朱允炆最大。 “皇孙贤,慧眼如炬,高屋建瓴,皇孙这段时间,在国子监学有说成,庆贺皇上!” 朱元璋沉默了一下,抬眸看着暴昭,道:“咱啥时候说是他了?” 是时候该,让朱雄英那臭小子回来了。 让他消失几个月,都快有些人给忘记了。 暴昭一愣,心里猛跳了一下:“阿?” 朱元璋淡淡的道:“咱还有个孙子,他是咱的嫡长孙。” 暴昭有些发楞,眼睛发直,却也不敢抬头看朱元璋。 “朱雄英殿下?” 朱元璋点点头,继续道:“没错,你应该也认识,记得那时候你还是右佥都御史的时候,还弹劾过皇长孙顽皮,宜早送国子监进学。” 暴昭心如激雷,颤颤的点头:“是,是的,不过……皇长孙,目前不是离开皇城么?” 朱元璋摇头:“没有。” 一言出来后,暴昭身子一僵,忍不住微微颤了颤,竟有些失礼的抬头,惊呼道:“什么?!” “臣……无礼,皇上饶命。” 朱元璋没多说什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发生一些事,咱没办法和你细说。” “皇孙需要藏起来,咱需要彻查事情,目前他就在外面。” “这份治疏,是他给咱提出来的。” 暴昭:!!! 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忍不住的倒吸凉气,结结巴巴的道:“皇……皇上……” 朱元璋继续道:“他现在在外面的一座朱府,这段时间咱一直在暗中培养他。” “很优秀,咱亲手调教出来的,仅仅只有大半年时间,呵呵。” 暴昭感觉头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朱元璋道:“去一趟江浙吧,将东南海商,勾结倭奴的狗东西都给咱找回来,咱等着你。” “东南既然有人敢勾结倭奴,说不得嘉兴的官场已经一窝乱了,给咱好好查!” 暴昭还没从浓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闻言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嗯道:“成了,你下去吧。” 暴昭颤抖的道:“臣,臣告退!” 出了谨身殿,暴昭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感觉整个人的呼吸已经有些不顺畅,黄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冒汗。 他想呼喊,想惊呼,可这里是御前,是谨身殿外。 于是乎,他如风中的柳絮一般,摇摇晃晃的朝皇城飞扑而去。 到皇城外,他又凝固住了,他不知道该找谁去说着天大的事。 想了半天,他直冲入吏部。 “詹,詹大人!” 暴昭一头扎入詹徽的值庐,端着茶猛地就朝嘴巴中灌水。 “噗!” “好烫!” 詹徽见暴昭这么慌乱的样子,心下一紧:“暴大人,出什么事了?” 暴昭如鲠在喉:“天,天,天大的事。” 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明明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却难以启齿,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詹徽也有些焦急:“究竟什么天大的事,哎哟!暴御史,您要急死我啊!” “皇,皇上……” 詹徽急道:“皇上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暴昭道:“不是皇上……是皇上……” 詹徽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亲自给暴昭倒了一壶凉茶,“慢慢说。” 暴昭再次将茶水灌到嘴巴里,口干舌燥的情况这才缓解。“詹大人,我说出来,你别太过震惊。” “你可知道皇上和本官说了什么?” 他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道:“皇孙……还在皇城,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以为朱雄英殿下,是和太子殿下去外面了,可他其实还在皇城,皇上….再查一些事情!” 詹徽:“……” “噢。” 哦? 暴昭道:“本官方才没表达好,是皇明嫡长孙没死!” “嗯。” 嗯? 暴昭再次道:“皇上刚才对本官透露天大的秘密,朱雄焕啊!皇明嫡长孙啊!他被藏起来了,这到底多大的事啊,皇上都需要把皇孙殿下藏起来!” “噗!”詹徽笑了笑。 “你,你什么态度!”暴昭怒道。 詹徽憋着笑意,点头:“抱歉,本官失态了责。” “你……你你,你知道?” 詹徽点头:“嗯。” “不仅本官知道了,傅友文、李原应该都知道。” 暴昭:“……” …… 东南沿海各县出了大事,暴昭一刻不敢停留在京师。 朱元璋特意给暴昭配备了京师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随他一起去东南查案。 浙江布政司的锦衣卫也随时听候何广义调动。 无论如何,朱元璋的意图就是对糜烂的东南官商界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肃清行动。 暴昭从吏部走出来,心情十分复杂。 这一刻他也突然解决了藏在心中久久的疑惑。 不知暴昭,大明所有高层官场都在盯着老爷子,都在猜想着老爷子为什么不立储。 现在他全明白了! 原来老爷子一直在暗中布局,原来几个月前失踪的皇明嫡长孙,早就在皇城中。 暴昭已经来不及在深想这些事,他去了一趟北镇抚司,找到何广义之后,便急促朝东南进发。 其实他很想在走之前接触接触皇明嫡长孙,他想看看,老爷子吹的天花乱坠的朱雄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国事要紧!不容耽搁! …… 紫禁城。 翌日一早,清晨,阳光依旧和煦。 小朝会。 朱元璋端坐在谨身殿披着奏疏。 六部部堂齐齐被郑和引进大殿。 众人朗声道:“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郑和道:“去搬椅子过来,你们都坐下,咱有话和你们说。” 众人狐疑,战战兢兢的叩谢朱元璋:“谢皇上心忧微臣!臣等沐浴皇恩!” 等众人坐定,朱元璋才面无表情的道:“东南之事你们都听了?” 六部堂官左右看看,最终詹徽起身道:“回皇上,听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有人算计到咱头上来了,咱一辈子没受过窝囊气。” 沉默了一下,朱元璋对刑部尚书杨靖道:“你尽快将刑部牢狱清理出来,再传咱令,让锦衣卫将诏狱也收拾干净!” 杨靖心下一颤。 他知道,老爷子要对东南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洗了! “臣,遵旨!” 朱元璋淡淡点头,环顾众人,缓缓地道:“咱自上次一病,深感疲倦,得知天命不易,人世不久。” 众臣听后,心思各异,不过还是很快抱拳道:“皇上洪福天齐,长命百岁!” 朱元璋洒然一笑:“扯淡!别整这些虚的!” “你们其中很多都是当除元末就跟着咱的,咱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不清楚。” “哪有什么长命百岁长生不老,生老病死是规律,帝王也逃不过。咱不畏死,但咱还有放心不下的事。” 六部堂官心里皆开始泛起嘀咕,总感觉朱元璋今天要说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来。 于是乎,众人皆支棱起耳朵,无比认真的聆听着。 朱元璋继续道:“资善曾和咱建议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国家不可后继无人。” “咱想想,是这么个理。” “咱本来寻思到年底才和你们敞开心扉说一番话,但现在咱不得不加快脚步了。” 詹徽、傅友文和李原心中咚咚咚直跳。 三人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们知道老爷子打算说什么,于是乎三人狠狠按捺住宽大袖笼内颤抖的手,但依旧掩饰不住激动的内心! 最激动的自然是詹徽和傅友文。 他们是第一批和朱雄英,沾了香火情的部堂高官。 尤其是詹徽。 无论朱雄英深陷囹圄还是无比风光,他从没有疏远过朱雄英。 他早就和朱雄英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詹家未来的荣誉,都在朱怀一念之间。 他敢保证,只要他和他后人不犯下谋逆谋反这种大罪,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养老临终! 詹徽和傅友文心里如同明镜,李原是有准备的。 但兵部尚书茹太素、刑部尚书杨靖、工部尚书秦达三人却云里雾里。 三人迷茫的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朱元璋,心里无比狐疑。 老爷子突然发出这种感慨,莫不是要立储了? 三人心里也开始复杂起来,继续垂头认真聆听着老爷子的圣言。 朱元璋继续淡淡的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在想,为啥标儿走了,咱一直没什么动作?是也不是?” 众人忙不迭摇头:“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朱元璋微微笑了笑,今天心情有些轻松,继续道:“标儿目前不在皇城,咱需要新的一个来立规矩看国事的。” “咱一把老骨头了,也该放下担子了。” “有个小子曾经对咱说,爷爷,你要好好珍惜当下,因为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朱元璋洒然一笑,有些自豪道:“你们听听!都听听!乖乖!多么蕴含哲理的一句话!” “是啊!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咱不知道!” 杨靖三人面颊猛地一僵。 有些不确定的对视。 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爷爷? 谁?朱允炆?朱允熥?都不对!如果是的,老爷子为啥不直点名字? 三人心跳持续加速! 朱元璋呵呵道:“或许是命运的轮回,或许是上天宠信咱朱重八,咱能有优秀的儿子和孙子。” “咱教会他很多治国、做人、做事的道理。” “他也教会咱很多道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无比孝顺咱,咱这条命是他给的,咱能从沐王爷阴霾中走出来,也是因为他。” “他有本事,真有本事咧!” 朱元璋笑的像个孩子。 众臣僚微微颤了颤,谁看过洪武大帝这么暖心的一幕?从没有! “为啥咱说他有本事呢?蓉城缺粮,踏马的,天要收了咱,收了咱蓉城百姓。” “许多商贾存着粮食待价而沽,祈求发国难财,咱没办法,你们也没办法。” (本章完) 第247章 真正的确定了! “偏偏那小子就能逆天改命!天想收了咱大明百姓,可咱老朱家两个男人不同意!” “于是抬高粮价,粮商抛粮,粮食降价……一系列操作,生生被他逆天改命!” 朱元璋不顾六部部堂的脸色,继续道:“利害么?咱当时看到这一幕都震惊了!他给咱狠狠上了一课!” “后面呢?山西一带的商人贪得无厌,大批量从朝廷汲取盐引,开发盐巴,晋、河西、河东一带几乎不知皇帝是啥,只知山西晋商,因为他们有盐!” “然后呢?嘿嘿,细盐听过吗?盐矿山提炼出细盐,降低咱大明粮价,精盐出来之后,立刻粉碎了山西晋商的美梦,山西太平,京畿太平,大明太平!” “这还不够,然后红薯呢?红薯也是他种出来的,咱大明不是缺粮么?每年荒年都会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可红薯对咱大明多重要,你们作为部堂高官,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面色紧张的点头:“微臣知道!” 众人的脸色各异,心跳越来越快,双拳都在袖笼内死死捏着,死死颤着! 这个人是谁,大家已经呼之欲出! 朱雄英! 朱元璋环顾众人,想了想道:“詹徽,你去将宗人府经历卓敬给咱叫过来。” “今天这事没他在不行。” 武三年,朱元璋在前几年,改称宗人府。 正一品宗人令由秦王朱椟担任,正一品左宗正由晋王朱桐担任,正一品右宗正由燕王朱棣担任…… 由此可以看出来,宗人府几乎所有官职的设置,都是老朱家的皇室内部人,只是享受俸禄的挂职官吏。 真正负责掌管皇室族谱、玉牒、宗庙的官,则是正五品宗人府经历,也就是卓敬。 无论如何,宗人府是专门记录皇室成员的诞生、封爵、封王、死亡等事宜的事。 现在老爷子将宗人府经历叫来,所谓何事,意图似乎更加明确! 众人心惊肉跳! 老爷子这是打算……将朱雄英彻底的,纳入朱明皇室族谱了呀! 余下的武人,坐立不安的坐在谨身殿两旁。 沉默,久久的沉默。 只有老爷子翻阅奏疏的声音。 趁此空档,五人相互对望,似乎都从彼此眼底深处看到浓烈的震惊! 即便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可依旧在默默的等着老爷子开口。 郑和也默默站在朱元璋身旁,心跳的比堂中的各部堂还要剧烈! 少顷。 詹徽带着一头雾水的宗人府经历卓敬走来。 卓敬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还以为又有什么皇子要去就藩。 上一次是宁王,可这一次,似乎皇宫内也没有成年的皇子需要去就藩呀! “臣参见皇上!” 朱元璋抬头,挥手示意詹徽落座。 在这里,也只有这六个手握天下重权的高官可以落座,宗人府经历卓敬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道:“人都来齐了,那咱就继续说下去。” 卓敬脑海更加混乱,一脸迷茫,满脑子都是,他们在干啥?叫我干啥?为啥叫我来?我有啥用?. 该来的人都来了。 朱元璋需要在他的心腹高层中,将朱怀推向人前。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重入族谱。 至于最后一步,则需要在朔望朝参的大朝会中,彻底让大孙朱雄英,于天下皆知。 朱元璋的步子没有夸太大,依旧在精打细算。“人都到齐了,那咱就继续说道说道。” 众人再次侧耳聆听。 朱元璋继续道:“多年前,咱的大孙子朱雄焕出生在东宫紫薇殿。” “他是咱长子朱标的儿子,咱的亲孙子,嫡长孙。” “前段时间,他却死了,好在复活过来。” “而今日,是时候给他,真正的该有的身份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宗人府经历卓敬更是战战兢兢,脸色惨白! 这是一桩宫廷秘闻,通常皇帝让自己知道这事,要么就是秘密处决自己,要么就有更大的事要发生! 卓敬惊疑不定,额头冷汗涔涔。 朱元璋继续道:“是日,咱斩了了当值的御林军和太监以及御医二名,何也?” “因为这是咱皇室的耻辱啊!咱以为是啥盗墓贼,将手伸到皇陵去了。” “咱和他是带着血脉的,血浓于水,咱看到他第一眼,就认定了他是咱孙子。” “但皇明嫡孙的事,咱即便是皇帝,也不敢随意相认。” “于是咱让锦衣卫查了许久许久,查出来了,他从棺椁爬出来的,嘿!人没死!” “现在知道,咱为啥说命运在轮回了么?” 朱元璋一口气说了许多,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该开口说这些话,但有些事,若不说清楚,老人如鲠在喉。 他需要让朱雄英堂堂正正,不带一点猜疑的走在众人身前。 老爷子端着茶壶,微微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开始喝茶。 趁此空隙,殿前的七人已经忍不住大口喘气了。 即便已经有了准备的礼部尚书李原,在听了老爷子这些话后,都忍不住战栗! 再如不知情的刑部尚书杨靖等人,此时更是已经惊的目瞪口呆,竟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宗人府经历卓敬呆呆听着,嘴巴已经张开如鸡蛋大小! 朱雄焕……是他亲手在宗人府皇室卷宗中画红的!朱标也是! 这对父子,都是他亲手从卷宗中批的! 天呐! 大殿无比的沉默,只有老人在吸溜茶水的声音。 少顷之后。 朱元璋继续道:“或许你们还在疑惑他是谁,朱府那位朱公子!” 朱元璋说完,再次沉默。 大殿的气氛已经诡异到了极致! 朱元璋点头道:“他现在秦淮河旁,是咱亲手安排的,这几个月隐藏下来,他叫朱公子!” “詹徽认识,记得第一次接触是在鹿鸣宴?是他亲自邀请去后院做客?” 詹徽慌忙道:“皇爷记性好!确实如此。” 朱元璋点点头,道:“然后是傅侍郎吧?想来傅侍郎是从詹部堂口中猜测出来的?” 傅友文忙不迭起身:“启禀皇上,微臣从詹部堂口中听出了异样,又恰在殿阁看到皇爷带朱公子入内……于是心下就有些眉目了。” 朱元璋洒然一笑:“你倒是有心。” 傅友文忙回道:“当然,蓉城之困,微臣有幸见到皇长孙之智,何其幸也!” 朱元璋颔首笑笑,又道:“然后呢?李尚书?” 李原道:“回皇上,微臣也就最近感觉异样,帖木尔汗国送来礼品,朱公子……啊不,皇孙替咱礼部争口气,试探出了帖木儿汗国的野心,微臣本想去感激,随即就看到了犀牛角匕首……”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原来这么回事。” 老爷子再次看向一脸石化的兵部、刑部和工部。 三名部堂高官到现在还没消化,依旧愣愣的坐在原地很久很久! 良久后,工部尚书秦达忙道:“微臣!恭喜皇上!大明之幸,皇上之幸!皇孙失而复得,何其之幸也!上天垂青吾皇,大明幸也!” 众人忙是起身,齐声恭喜朱元璋。 朱元璋压着手,示意众人坐下。 然后将目光看向宗人府经历:“卓经历,你掌着宗人府,当时你给咱大孙批了红,现在黑字批回去!” “还有镀金银册、银印皆准备好,留着给咱,咱有用!” 卓敬颤颤的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嗯了一声,挥手对卓敬道:“你宗人府宜快些准备,下去吧。” 卓敬抱拳弯腰:“微臣,告退!” 等他出了谨身殿,直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内心的压迫感和震惊感才得以缓解! 呼呼呼! 卓敬狠狠呼吸着,眼中带着浓烈的震惊和不安! 天呐! 他抬头看着晨曦当空的天,喃喃道:“大明这天……要变啦!” “嘶!” “皇明嫡长孙,今日正式确定地位了,如此,以后再也无任何人可有想法!” “天呐!” 等卓敬离开谨身殿。 朱元璋再次将目光锁定到六部部堂高官身上,淡淡的道:“你们都是咱的肱骨之臣,咱政事需要倚靠你们,你们也该知道咱皇孙的存在了。” “咱也要抽空,和咱大孙子说说了,万一哪天咱真走了,呵呵。” 朱元璋自嘲的笑笑,然后挥手道:“成了,今天就说这些事,都回去办差吧。” “杨尚书,咱交代你的事,快些抓紧办,早些将牢房腾出来!” 杨靖忙起身:“微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 众人倒吸凉气的站起身,只感觉口干舌燥,躬身退出谨身殿。 外面的阳光已经从东方渐渐照耀过来,将清晨的紫禁城照耀的如梦如幻! 一如六部部堂高官现在的心情,也如梦如幻! 等他们走出谨身殿的时候,众人再也忍不住,更有甚至,在下谨身殿外的阶梯时,差点没站稳! “茹尚书,您小心点呐!” 茹太素露出一抹笑容,只是笑的有些不自在:“没事,没事!” 他抬眸看着詹徽,有些不悦的道:“你们两个老东西,不讲究!” “既然早就知道如此天大的事,为何守口如瓶至此?我们还能泄露出去么?” . 詹徽笑笑:“这不留着让皇爷说么?” “成了,不纠结这事。”傅友文道。 刑部尚书杨靖哼道:“你还有脸做和事佬?当时咱们几个在吏部询问疟疾谁给皇爷治好的时候,你差点将话就说出口!” 杨靖这么一说,工部尚书秦达震惊的开口:“听这意思……疟疾的神药,云南、广西、交趾的疟疾之扼……都是皇孙解的?” 傅友文点头:“嗯。” 秦达愈加惊愕:“那么……交趾,也是皇孙在治?” 傅友文点头:“嗯。” 嘶!嘶!嘶! 想不到皇上,已经暗中对太孙做了这么多事!竟然将交趾都交给了皇长孙! 詹徽呵呵道:“何止这些事?本官告诉你,你们许多的奏疏,都出自皇孙之手。” “啊!!!” 众人再次大惊! “这…” 奏疏,出自皇孙之手? 他们居然……一点没发现! 那批阅的老练手法,对奏疏分析的一针见血……他们当真以为是朱元璋在批! 皇长孙的水平,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 三人越来越对朱雄英敢兴趣了! 沉默了一下,李原才问詹徽道:“有个事。” “皇上也没说咱们要不要对朱公子说,詹部堂,这事你怎么看?” 詹徽笑着道:“笨!皇爷最后一句话怎么讲的?他老人家要找机会对皇长孙好好说道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咱们顺其自然,可以对旁人说,但朱公子……还是他老人家自己来。”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颔首点头:“却是这么个理!” 傅友文默默看了一眼詹徽,詹徽似乎看出了傅友文还有话对自己说,暗暗给傅友文回个眼神。 “成了,大家先散了吧。” 众人走到皇城,便各自心怀异样的回到部堂衙门。 詹徽则径直去了户部找傅友文。 …… 户部值庐花厅。 傅友文早早的令下属沏好茶。 詹徽踱步走了进来,狐疑的看着傅友文,坐在他旁边,便询问道:“老傅,刚才什么意思?” 傅友文伸手,示意詹徽喝茶。 詹徽点头,端着茶品鉴一番。 傅友文这才缓缓地道:“老詹,皇爷究竟啥意思?” 詹徽蹙眉:“什么?” 傅友文道:“皇爷只是告诉了咱几个,老爷子这意思,咱们是不是要和下面的官吏透个气什么的?” 詹徽愣了愣,“你不说,本官都没考虑过这些。” 沉默了一下,詹徽道:“皇爷分明是要加快了脚步,看来这一场病,对皇爷的影响很大,让老爷子思想上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傅友文白着詹徽,没好气的道:“屁话么!国家后继无人,说不好听的,老爷子万一真走了……恐怕当时老爷子也吓的不轻,如果不是朱公子出手,怕当时就要托孤公布身份了。” 顿了顿,傅友文继续道:“咱现在不考虑这些,但分析老爷子今天召见咱们的意图所在。” 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够臣子们揣测许久,尤其今天朱元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本章完) 第248章 不可思议的消息! 詹徽沉声嗯了一声,道:“看来皇上是打算,让咱们先将确定皇长孙的消息透露出去。” “但是,老爷子的言下之意,又是打算自己亲自和朱公子道明这些事。” “花非花,雾非雾,老爷子大概就要这么个效果吧!” 傅友文急道:“啥意思,要不要和下面的人说?” 詹徽点头:“说,是要说的,但只能透露皇长孙活着,只要让下面的人知道这个讯息就够了!” “余下的,他们自己会慢慢猜测联想。” 许多国jia大事,都是似是而非的,并且当上层阶级透露出某一个信息之后,一定不会空穴来风,一定会有巨大的变动即将到来。 上面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底层引起巨大的震动和过度的解读联想。 这些道理,他们作为大明的部堂级别且掌控绝对权力的高官,不可能不懂。 只要搞清楚老爷子的意图,他们就能有的放矢。 傅友文点头:“本官明白了,本官去和秦部堂他们通个气。” 詹徽道:“好!” 这两日风平浪静。 京畿内各有司衙门,似乎皆沉默下去,京畿的风向沉默的可怕。 在各衙门中间,随处都能听到窃窃私语声。 虽然很多清吏司和部衙已经不知道这风声是从哪里传来,但‘谣言’传播的力度还在加快。 “皇长孙真的要确定了?” “朱雄英么?” “不知道!” “……” 当这些话问出来之后,竟还有人不知道皇长孙叫什么名字。 但关于朱雄焕这个名字的风口,已经是京师目前各有司主流讨论的话题。 即便他们都是道听途说,但这震撼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仿佛一滴墨涌入了茶盏之中,且以最快的速度在渲染! 工部。 工部郎中杨明笙最近很愁。 当练子宁走后,皇陵的差事真被压到自己头上。 换句话说,杨明笙现在要负责皇陵和皇宫两地的土木建设。 虽说工部是个油水很充足的地方,从各地商贾购买材料等等,许多商贾都会贿赂。 但杨明笙知道,当朝皇帝最恨贪污腐败,这里还是应天城,是天子脚下! 实际他们这些工部官,还真不敢贪,偶尔的小贪已经是极限,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最为主要的是工期接近,可皇陵和皇宫的修建进度却一点加快不了! 杨明笙很愁。 “杨大人,听说了吗?”工部右主事韩齐走来。 杨明笙很想将皇陵的工事交给韩齐,但韩主事实在太能混,这种混水摸鱼的人,要将工事交给他,届时真完成不了,被降罪的还是杨明笙。 韩齐这种官场老混子和练子宁不一样。 杨明笙看人很准,他知道练子宁是真办事的人,但韩齐……不提也罢! “哦。” 杨明笙看着韩齐,道:“韩大人又听到什么奇闻趣事?哪家官儿又去偷人了么?” 韩齐笑着摇头:“这些都不算啥稀奇的事啦,还有个更加厉害的,想不到杨大人居然没听说?” 杨明笙苦笑道:“自练大人走后,本官前前后后都忙成狗了,还能听说什么?” 人呐!总是失去才知道珍惜,练子宁在的时候,他想尽办法压榨练子宁,可现在练子宁走后,他还真找不到可靠的人能用。 韩齐挤了挤眼,含笑道:“杨大人辛苦,可惜,下官爱莫能助呀!” 杨明笙看着韩齐,试探着道:“要么韩大人帮本官督建皇陵工事?” 韩齐连连摆手:“杨大人不知道下官么?下官也忙的不可开交,呵呵,那成,杨大人您忙,下官也要回去忙了。” 杨明笙叫住他,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端起茶盏道:“有什么风闻趣事儿,你且说说。” 杨明笙说完,便端着茶盏淡淡呷了一口茶。 韩齐赶紧道:“皇明嫡长孙朱雄英,陛下准备给身份,甚至准备让他监国。” 噗! 杨明笙一口茶就喷出来了,吐了韩齐凑过来的大脸盘子一脸.. “啊这……呕!” 韩齐一脸恶心,“杨大人,你!” 杨明笙有些抱歉,忙问道:“韩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老爷子会要命的!休要再胡扯了!” 韩齐收敛怒气,又一副八卦的样子凑过去:“杨大人,你以为这是本官乱说的?本官也只是道听途说!反正源头不是本官,查也查不到本官身上。” “啧啧,这话……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太子还活着,陛下让皇长孙监国?有些离谱。这股子邪风,也不知道谁刮出来的,真不怕老爷子动刀么?” 杨明笙点点头:“算了,且等等看吧,指不定……额!” 韩齐兴趣大增:“杨大人你不会相信了吧?说实话,下官也有几分信,这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 “出去!” “啊?” 杨明笙不悦的道:“滚出去!本官没心思和你扯这事,你要闲着没事……” 嗖! 韩齐飞快逃离。 杨明笙苦笑一番,摇摇头。 眼看着日落黄昏,快要下值,不知不觉,这韩齐又跑来找自己摸了一下午鱼! 真特么是个混子! 杨明笙收拾一番,想了想,晚上准备去宴请赵思礼。 他已经宴请赵思礼好些次了。 现在赵思礼的地位水涨船高,在以前,旁人吃饭都根本不会宴请赵思礼,因为别人都知道赵家家穷,也不会回请他们。 可现在,那些人仿佛是见了屎的老狗一样,一天天的变着花样请赵思礼。 为何? 还不是那一顿饭传了出去,让他们嗅到了臭味? 官场就是如此,一顿非常意义的饭局,就能让你水涨船高。 哎! 杨明笙叹口气,突然想到了赵思礼那年轻的女婿。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来路,居然能让信国公亲自宴请? 为什么,自己就不认识这种人物? 如果那天那顿饭,自己也被宴请去了,现在杨明笙在工部,恐怕能横着走! 可惜,他虽然是从五品官,但在那些大佬级别的人物面前,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想融入他们,何其之难啊! 所以现在杨明笙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赵思礼身上。 他准备了一番礼物,便早早的在应天秦怀河旁的酒楼内等着赵思礼的到来。 没多时,赵思礼就来了,身旁还有几个五军都督府的同僚。 杨明笙笑着起身:“诸位大人,本官荣幸荣幸!” 赵思礼现在的地位真的提升许多,每日赴约不断,他自己也清楚,能有今天这样,都是朱雄英带给他的! 赵思礼本来不想赴宴。 这些日子,邀请他吃酒吃席的同僚太多。 一开始只是五军都督府的同僚,到后面各部堂有司似乎也都变着花样,通过别人邀请赵思礼吃酒。 穷在闹市无人闻,富在深山有远亲。 赵思礼第一次有这种深刻的体验,当你寂寂无名的时候,你会发现身旁几乎没有朋友。 可当你发迹之后,你会发现你身旁都是至交好友。 赵思礼以前在五军都督府是需要想方设法去宴请同僚,宴请上官,甚至还会低三下四的将自家的土特产拿去送人。 可三番五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可这一次,他只是和信国公、凉国公他们吃一次饭,仅此而已,然后,他的人生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官场能将人性体现的淋漓尽致,既然已经深处在这个体制内,赵思礼也只能顺着潮流。 中原自立国一来就是人情社会,真正的权贵和暴发户有着本质的区别。 权贵是靠着一步步人脉的积累,他们不仅仅只有财富,更多的是盘根错节的官场人脉。 譬如今天一起吃饭的这群同僚。 有武将有六部的,有各清吏司的。 这些日后都是赵思礼的人脉。 到现在为止,赵思礼才真正踏入到另一个阶级。 官与官是有本质区别的,以前的赵思礼也是官,但其实是游离于圈子之外。 现在才融入这个圈子! 这一切的改变,都因为朱怀。 赵思礼心里无限感慨,同时也暗暗心惊朱雄英真正的能量有多大! 当初自己认为他不过一介商贾,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半年时间,那个当初他认为的商贾,现在已经是他最大的仰仗! 也就是朱怀现在没有为官,他要是做了官,大明的官场估计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小子真正做到了掌控权力于无形之中! 可他依旧很低调,低调到甚至见到杨明笙这样的人物,朱怀都不愿意交恶。 不知道是不愿意得罪,还是朱怀压根就看不上正五品的工部郎中! 赵思礼更偏向于后者。 毗邻秦淮河的乌衣巷酒家,透过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秦淮河。 杨明笙姿态放的很低,端着酒杯起身走到赵思礼面前:“赵大人,本官荣幸啊!你是大忙人,想请你吃顿酒不容易。” 赵思礼也跟着站起来,对杨明笙抱歉道:“杨大人这是哪里话。”杨明笙笑着举杯道:“今天诸位碰面不易,本官就带头走一杯!”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水喝完,龇牙道:“赵大人你随意。” 赵思礼也不含糊,仰头将杯中酒灌完,道:“本官也不能没了杨大人面子啊!” 众人见状,纷纷鼓掌。 官场就是打太极,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托办,所以大家只是单纯的喝酒,先将这层关系走通。 等真需要这层关系的时候,最起码能知道找谁。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官僚。 今天杨明笙带头牵的酒局,酒桌上的文化很深,第一次宴请几乎不会谈正事,大家就相互活络,有个眼缘,然后在去画舫上找几名风尘女听歌奏舞。 宴会喜气洋洋,没一会儿大家就喝的有些微醺。 男人们的话匣子,总会因为多喝几杯酒就打开。 “赵大人,你们五军都督府听说最近的风向了么?” 杨明笙几杯酒下肚,脸色通红一片,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开始有些捋不直。 当然,他还能喝,这些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少和接下来的酒。 赵思礼狐疑道:“哦?什么风向?” 杨明笙看着在座诸位,突然压低声音道:“不瞒诸位说,朝廷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果不其然,众人被杨明笙的话头吸引,纷纷侧目看着杨明笙。 “最近几个月,皇长孙不是消失了么?” 众人微微沉默,细细回想一下,便道:“是啊。” 杨明笙压低声音,左右看看,道:“最近传闻,老爷子要办大事儿,有可能让皇长孙监国!”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惊。 有五军都督府内的武将瞪大眼睛问杨明笙,“杨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杨明笙道:“张兄,这事儿,可不是本官瞎传出来的。” 他指了指上面,道:“上头都这么传,本官也就跟着一说,不过传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赵思礼狐疑的看着杨明笙,道:“皇长孙监国?这,这….他在哪里?” 杨明笙笑着摇头,脸色有些神秘兮兮的道:“这个……不能瞎说了,再说,本官可就要被犯罪了!” 当然,他自然不知道皇明嫡长孙在哪儿,之所以这么说话,不过只是故意留个话头,也是为了牵扯出下次的聚餐罢了。 众人相互对望,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浓烈的震惊。 杨明笙看着赵思礼,道:“赵兄,这事儿,也不过是上面传出一些风声,咱们自家人,听个热闹,可不能乱传出去了,不然本官吃不了兜着走呀!” 赵思礼点头道:“杨大人还信不过我么?” 杨明笙正色:“这是什么话,自然信得过赵大人。” 杨明笙说完,便给工部主事韩齐使眼神。 韩齐哈哈大笑:“诸位,酒咱喝的差不多了,去听个曲儿?成日在衙门办公,实在累的受不了呀!” 大家听了这话,都心照不宣。 赵思礼还以为真是去听曲儿,于是乎就跟着这群人一起上了秦淮河上的画舫…… 夜深了,赵思礼浑身胭脂酒气的回到家中。 造孽呀! 赵思礼叹口气,这群文官……哎!(本章完) 第249章 这事情也不可能! 不过说是这么说,赵思礼还是有些回味的。 “爹。” 檀儿轻声唤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赵思礼有些愧疚,可他也是男人啊,檀儿他娘走了那么久了…… “在应酬。” “朱公子带你爹去赴了个酒会,自那后,你爹水涨船高,邀约不断。” “咱没看错朱公子!哈哈!” 赵檀儿白了一眼赵思礼,道:“您之前可不这么说的呀!” 赵思礼脸色一红,岔开话题道:“对了,今天爹听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赵檀儿有些狐疑:“什么惊天消息?” 赵思礼道:“咱大明皇长孙……还在长安城!” 赵檀儿噢了一声,“爹,热水给你打好了,你早点睡。” “诶?不是,女儿,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赵檀儿道:“皇长孙在不在长安城,和我也没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关心?” 赵思礼无语的道:“皇长孙啊!他即将接管权力了!你可知道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震动?!” 赵檀儿摇头:“并不知道。” 赵思礼更加无语:“你难倒不想知道皇长孙是谁么?爹现在无比好奇呐!” 赵檀儿迷茫的道:“知道了又能咋样啊,和咱们也没关系。” “爹,你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早些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当值。” 赵檀儿说完,挥手走了。 赵思礼咂摸咂摸嘴:“也是……” “老子这么激动做什么?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啊不对!” “你爹知道皇长孙是谁,可以研究研究以后的政途怎么走!” 赵檀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思礼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会是谁呢?” “说是皇长孙,即将监国,不大可能吧?” “但….无风不起浪啊!既然能传出这种声音,肯定有人已经确定了。” “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开始传皇长孙要监国?皇长孙人在哪儿?谁啊?!” 赵思礼想了许久,无奈的叹息,左右也想不明白,干脆去洗洗睡了。 ……………… 北方的星空下,初夏的北平城,星光点点,月光闪耀。 九层塔的顶端,朱棣背手站在栏杆前,抬头望着江南的天空。 身后,黑衣和尚姚广孝给朱棣沏好佛茶,见朱棣望着外面的星空有些发呆,便小心翼翼的道:“燕王殿下?” 朱棣这才回过神,欷歔道:“广孝,兵部那边来了消息,父皇应该要将他推向人前了。” 姚广孝淡然的道:“皇帝大病一场,想加快推进的脚步,无可厚非。” “听说太子不在皇城,所以皇帝想推皇长孙了。” 朱棣嗯了一声,有些忧心忡忡的道:“太子和他都很强。” 姚广孝淡淡的道:“燕王怕了?” 朱棣嗤笑,接过茶水仰头灌了一口:“本王不会怕,他越是强,本王斗志越是高昂。” “姚师,本王有预感,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姚广孝道:“即便不是他的,也不会是王爷的。” 朱棣眼睑垂下:“年关去京师给父皇拜寿,我感受到了他的侵略性。” “他有淮西勋贵保驾护航,陕西、山西的二哥和三哥都是他的至亲,真到那一日,一定有一场血战!” 姚广孝嗯道:“自古帝王成就霸业,哪会无人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世间之事,皆是如此,芸芸众生,不过都是燕王殿下一颗棋子!” 朱棣看着姚广孝,认真的道:“你不是。” 姚广孝摇头:“我也是,我只想帮燕王成就帝王霸业,向师父证明,他驱逐我是错误的。” “执念!”朱棣叹口气,又问道,“父皇病重,本王举兵反状,九门指挥张昺、谢贵恐已发现本王异样。” 姚广孝道:“不会。燕王只要没动手,他们即便上陈奏疏,皇上也不会信。” 朱棣想了想,又道:“父皇已经开始提防我了,上次批给北平的棉花按例该有四十万斤,可父皇只披了三十五万。” “军费按例该批三十万两白银,却只给了二十二万。” 姚广孝道:“燕王想扭转乾坤?” 朱棣点头:“姚师可有建议?” 姚广孝道:“这有何难?让辽东建奴和北方的鞑靼对辽东、大宁、宣府发动袭击即可。” “要让皇帝知道,这北疆,没了燕王您,始终成不了气候。” 朱棣道:“那本王要赢还是要输?” 姚广孝道:“要赢,但又要死一些人,不然应天那边看不到燕王的重要性,以后恐会变本加厉欺负燕王。” 朱棣有些为难:“北平的儿郎,本王一个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他们都是本王培养出来的好儿郎!” 姚广孝道:“心慈手软,成就不了霸业!” 朱棣沉默了一会儿,呆呆看着姚广孝,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咬牙道:“好!”姚广孝又给朱棣续上一杯茶,提醒道:“燕王殿下。” “兵部的那人,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无必要,尽量少联系!” “如今中山王府已经卸掉了权柄,等同于中山王府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在应天,我们现在只有兵部那一人可用,如果他暴漏了,我们将立刻陷入被动!”“他是我们在应天的眼,燕王殿下切记要将其藏好!” 朱棣目光如炬,道:“今日之后,本王就尽量和其减少联系!” “甚好!” 夜,有些深了。 朱棣再次背着手走到九层塔的顶端。 他很喜欢登高,也很喜欢杜甫的那句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日,本王一定要站在权力巅峰! 小子,再见之日,你我叔侄恐要兵戎交锋了! 本王就看看,是你排兵布阵厉害,还是本王更胜一筹! …… 清晨。 朱雄英早早起床,沿着秦淮河沿街跑了一圈。 刚准备去摊铺买包子,就被摊铺老板撵回来了。 说什么家里俏媳妇儿已经做好早餐,干啥还要出来凑热闹。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不解的回到府邸。 石桌上摆了精致的油条和蒸包子,还有两碗红薯粥。 檀儿穿着围裙,又端着蒸糕点走来。 朱雄英有些好奇:“一大早,你怎么来啦?” 赵檀儿叹息道:“我爹将我赶来了,让我给你做早点吃。” “哈?” “你还真听你爹的话。” 赵檀儿无奈的吐了口气,“他说欠你一份情,不知道咋还,就让我来报答了。” 朱雄英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赵思礼什么意思。 想来上次被汤和叫去吃了顿饭,应该是支棱起来了,那次吃饭,应当让赵思礼受益匪浅。 官场上的一些规则,朱怀现在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老爷子教了自己很多,对大明官场,朱雄英现在已经熟稔在心。 “你爹可真会打算!” 朱雄英笑笑,对赵思礼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 檀儿是单纯的,他老爹心眼多。 赵思礼恐怕知道送什么来,自己都不怎么在乎,所以就让檀儿来了。 老家伙,真会算计! 赵檀儿甜甜笑了笑,将围裙脱下,对朱雄英道:“我们吃早餐吧。” 她说着,弯腰将糕点放在石桌下。 初夏的天,有些炎热,檀儿弯腰之后,将胸前衣衫撑的很紧。 朱雄英看的有些莫名心跳加速。 如果说徐妙锦的是风平浪静,那檀儿就崇山峻岭。 “你在看什么?眼睛都直啦?” 朱雄英哦了一声,道:“没啥,你平常喝睡前会喝牛奶吗?” 赵檀儿摇头:“不喝啊。” 奇怪啊! 那这是怎么长的这么茁壮的呢? “对啦朱郎。” 赵檀儿似乎想起什么,对朱雄英道:“你听过咱大明皇长孙么?” 朱雄英闻言,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打马虎眼道:“啥?” 赵檀儿道:“我昨晚听我爹说什么大明皇长孙还在皇城,要监国什么的。” 朱雄英咳嗽一声,不自然摇摇头:“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檀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好奇,太子殿下还在,怎么皇长孙监国?” 朱雄英笑着道:“我也认为不可能,这事儿就和鬼神存在一样,极不合理。” 檀儿不解:“可我听老一辈的人说,盘古开天辟地,说在很早之前,还有天呢。” 朱雄英想了想,道:“哦,这倒是有可能的,譬如古人说的天和地之间距离很短,我觉得有可能。” 赵檀儿咬了一口包子,吧嗒一声,惊愕的看着朱雄英道:“那天上是什么样子啊?” 朱雄英道:“古人说的天,可能就是月亮。” “啊?为啥?” 朱雄英道:“因为月亮每年都在以一定的速度远离地面,如果时间推到很久很久之前,月亮可能会和地面很近很近,所以一些神话说的天可能就是月亮啊。” 檀儿想了想,继续吃着包子:“所以天上是可能有神仙的,皇长孙也可以监国的,对吗?” 朱雄英:“….” “这个,应该不大可能。” 赵檀儿噢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可能就是朝廷在瞎传言皇孙监国的事……额,不说这些,咱们吃饭吧!” “好!” 朱雄英和檀儿在吃早餐。 关于古代天庭既月亮说,是有科学依据的,月球每年以3.8厘米的距离远离地球,如果将时间朝前推很久很久,月球应当离地球很近,古神话的天庭既月亮说也不是没有根据。 华夏古人的智慧和联想,许多都有科学依据,朱雄英现在想想,都不由得有些细思极恐。 朱雄英咂摸咂摸嘴。 早餐很快吃完。 桌子上的食物被吃的干干净净,檀儿要去收拾,朱雄英打断她,对赵檀儿道:“我们去一趟蓝府。” 檀儿有些不解:“怎么啦?” 朱雄英道:“有些事我要找蓝玉商量商量。” 檀儿噢了一声,随即又询问道:“我去是不是不合适啊?” 朱雄英笑道:“没有,走吧。” 关于航海,朱雄英也是时候和蓝玉商议商议,抓紧让大明宝船出海了。 …… 清晨的阳光洒在蓝府。 蓝玉和妻子吴氏,正端坐在院落内吃着早餐。 自家的独女被下嫁到蜀地,蓝玉家中只有他和妻子举案齐眉。 两人的早餐也很简单,一碗米粥,两屉包子,一盘萝卜干。 最近蓝玉低调了很多,许多灰色产业如土地、田产等,他全部上交给朱元璋,日子难免有些清贫。 不过蓝家始终是顶级权贵,蓝玉自然不缺钱,但面子上的节俭,该装还是要装。 “舅姥爷,舅姥姥,早呀。” 朱雄英带着赵檀儿冷不丁的出现在正在用餐的两人面前。 蓝玉惊呼道:“哎哟!你小子一大清早怎么来了?” “那谁!来人!去熬鲍鱼粥!多放点海参!” 朱雄英:…… 他笑着打断蓝玉:“舅姥爷别忙活了,我两吃了早餐来的。” 吴氏也有些欣喜,宠溺的看着朱雄英道:“吃完在吃点呀!” 蓝家典型的中华传统之家,夫字天出头,蓝玉就是这个家的天! 吴氏也很守妇德,一切以蓝玉为大,不管朱雄英是不是皇明长孙,吴氏认的不是朱雄英这层身份,而是蓝玉的亲外甥孙! 吴氏早和娘家断绝来往,所以对蓝家的亲戚格外的亲昵! 朱雄英又是蓝玉在京畿唯一的后辈,吴氏自然将所有长辈的爱都给朱雄英。 朱雄英忙是摇头,对吴氏道:“实在撑不下去啦。” 吴氏噢了一声,又左右打量着站在朱雄英身后的赵檀儿。 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赵檀儿,不时点点头。 老朱家的男人都是直男,朱怀也是,赵檀儿也是守妇德的女孩,出来从不给朱雄英添乱,该有的礼仪,都给朱怀撑足了。 如今恭敬的站在朱雄英身后,不愿僭越一点礼。 蓝玉似乎知道朱雄英找自己有事,笑呵呵的对吴氏道:“这是檀儿,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赵思礼的闺女,也是咱外甥孙的准媳妇儿。” “咋样?周正不?满意不?” 吴氏连连点头:“好好好!郎才女貌!闺女懂礼,这闺女儿呀!咱满意极了!” 蓝玉喝道:“那你愣着作甚,带去后宅,看咱家有啥好东西,给闺女拿些,顺便和闺女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