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江山九龙嫡》 第1章 混世阎罗 第1章 混世阎罗 “别人穿越靠着几条历史知识就能混的风声水起,我却得穿越到架空来,连神棍都装不成!” 二十来岁的青年骂骂咧咧的走在长安街市的街头。 “别人穿越都带着王八之气,我穿越却要给别人做儿子!还是那种受气的儿子!凭什什么呀!” 刘永铭满身怨气得走进了一家茶楼之内。 “哟!六爷,您来了!” 茶楼里跑堂的堂倌从一边乐呵呵得迎了上来。 刘永铭手一伸,拎起了那堂倌的衣领大声得喝问道:“你说!这是凭什么!” 堂倌苦着脸说道:“小人就是一跑堂的,哪里知道六爷您说的是什么。小店新进了一批茶叶,正好败败火。” “还没开春,哪里来的新茶!少来骗我!”刘永铭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追问道:“那混蛋呢?别说你没看见,可有人见着他走进来了。” “您说的是谁呀……” “还能是谁!礼部尚书陆预!” 堂倌一听,畏惧得应道:“在丙字雅间里!可别说是小人说的。” 刘永铭也不应答,将堂倌推到了一边,向着二楼雅间而去。 堂倌看着刘永铭上了二楼,心里却嘀咕着:“这天下第一混的混世阎罗也好意思说别人是混蛋……” 刘永铭走到丙字雅间前,一脚就将雅间门给踹开了。 雅间里坐着两位便衣打扮的官员。 那二人见得有人闯进来,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他指着二人骂道:“说!是谁在父皇面前弹劾本王的!” 二人见得是刘永铭,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放下心来。 因为六皇子刘永铭是个闲散王闲,从来不参和朝廷里事情。 那留着山羊胡子、一脸贪婪样的户部侍郎魏文政问道:“六爷!这又是哪个开不眼的惹您发火了?” 刘永铭是汉国皇帝第六子,却常混迹于民间,不管是民间还是朝中大臣都管他叫六爷。 而弹劾奏疏不一定要在朝会时当场上奏,由通政司转呈也都是常规操作,所以魏文政不知道刘永铭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少跟本王装糊涂!” 魏文政尴尬得笑了一下,正当要说话,那礼部尚书陆预却冷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你笑个什么劲!”刘永铭不爽得问。 陆预端起茶碗,吹了吹热茶,不屑得说道:“六爷您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么?那屠翰林之爱子被您诓骗到青衿堂去下棋,被您讹走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呀!青衿堂看上去像是棋社,实际上就是赌坊!大汉国的皇子开设赌档,如此伤风败俗,这还不值得弹劾么?” “本王何时露过面呀,这关我何干!还不是你女儿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我女儿?”陆预一脸懵,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刘永铭说道:“你女儿不守妇道,抛头露面,非要去参加那些才子们的诗会。参加诗会就参加诗会吧,非说屠翰林之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撺掇着他去与别人赌棋,这才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你自己教女不严,却将账算在本王的头上!你这算什么文坛领袖!” “什、什么?”陆预心中满是疑惑。 “不信你自己去问你女儿呀!” “这不孝女!” 陆预说着便站了起来,对魏文政拱手道:“家中有事,不能相陪,改日再叙吧。” 陆预说着就要走,但被刘永铭一把拦住:“你不打算给本王个说法么?本王白白挨了父皇一顿训斥,你连个歉意都没有?” 陆预真不想在这个混蛋王爷面前低头,他气道:“那本堂弹劾得也没错呀!青衿堂本就是赌档,这个你抵赖不掉吧?走开!本堂还有急事!” “你如果不打算道歉,那本王只得去找你女儿,让你女儿道歉了!本王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到时候本王要的可就不是一句道歉了!” “你敢!”陆预好似知道刘永铭会做些什么。 “真不是吓唬你,本王就敢!你也别以为你回家就能见到你女儿!”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预有些急了。 刘永铭得意得笑道:“你女儿现在在红杏楼里呢!” “什么红杏楼?”陆预紧张得问。 刘永铭哈哈笑道:“还能是什么红杏楼呀!大汉国第一的销金窟,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呀!” “你敢!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在皇上面前与你不死不休!” 陆预此时一点儒仕的风雅也没有,但还不至于爆粗口。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陆预!你也别血口喷人,你女儿可不是我诓进青楼的!是你自己将她诓进去的!” “你胡说些什么!” “近日是谁在坊间传言说,尚书真伪难辨,若有古今善本现世必以重金聘之?是你吧?现在那本书就出现在红杏楼了!你女儿就男扮女装,不是,是女扮男装得去了,现在她人就在红杏楼里!” 陆预一愣,这事始作俑者居然会是自己。 陆预还是有些不信,他气急道:“我女儿才不会去那等污秽之地!定是你胡说!” 刘永铭笑道:“红杏楼也是本王的产业,本王能不知道么!” 陆预顶着一口气,气道:“您一个大汉国的皇子,又设赌档又开青楼?这事皇上知道么?你行呀!看本堂明日再上一道奏疏,好好说说您的事情!” 陆预说着便向着门外冲去。 那刘永铭却还不停嘴得骂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道学!不好好得处理你礼部的政务,也不给父皇办好求贤令的事情,整天没事尽管本王那些风月、坏本王的生意!你就算是上奏,你也把事情弄清楚了上奏呀!” 刘永铭说话的功夫那陆预已经出了雅间,但刘永铭却没有跟上去。 魏文政心中犯着嘀咕:“这陆礼部也太想不太开,连曹首辅都要卖他混世阎罗几分面子,从不敢惹,你招他作甚!” 魏文政可不像陆预那样会去硬刚刘永铭,他拱手赔笑道:“六爷,若是没事,那下官就告退了。” 刘永铭看着雅间里仅剩的户部侍郎魏文政笑道:“我说魏侍郎,这事不对吧?” “什、什么不对?”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是太子党,他陆预是四爷党,你们二人如何会一起喝茶呢?刚刚可是在密谋些什么?” “没有的事!”魏文政紧张得应了一句,然后甩了甩手就要离开。 刘永铭身子一顶,堵在魏文政的身前,贱笑道:“魏文政!本王也不管你刚刚跟陆预捣鼓什么阴谋,反正我就是一太平王爷,别说我那几位皇兄的烂事了,朝政我都不带管的!但……呵呵,帮我一个忙,我保证不捣你们的乱!” “你想做什么?”魏文政心中有些打鼓,他知道刘永铭心眼多,且正憋着什么坏呢。 刘永铭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装作今日没见过陆预,并且现在去一趟陆预的宅邸。” 在朝堂上站着的有几个不是学霸人精,魏文政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魏文政说道:“陆家小姐没去红杏楼!你是诓陆礼部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连陆家小姐的面都没见过,更何况红杏楼里的人呢。就算是陆小姐真去了,谁又能识得?陆预心急,没想那么多,才着了我的道。” “你让我去他宅邸做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之事我可不做。” “你干的龌龊事还少么,我也没少让你做什么呀,就是去一赴陆预家里,你爱做别的甚就做甚。” 魏文政不太明白刘永铭想搞什么鬼,他试着问道:“若是我不去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可以不去呀!本王没逼你去,不过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陆预之所以会弹劾本王,可不是因为本王开了赌坊,他没事不会来招惹我,那是因为年三十那天宫里家宴,四哥出恭时不甚摊了一身的屎尿,觉得是本王做下的,所以才会让陆预弹劾于我。” 魏文正咬着牙问道:“我若不去,也得糊一身秽物?” 刘永铭笑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魏文政咬牙说道:“行!我就去一趟,反正他也不在家,我进不得门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我送你!” “不必!” 魏文政说着便拂袖而去。 ………………………… 长安各衙门散衙下班的时间是在下午四、五点钟左右。 而这时间也是青楼开门营业的时间。 陆预散衙后到茶楼与魏文政会面时已是黄昏,他来到红杏楼时夜幕已经降下来了。 陆预刚进红杏楼没多外,便被红杏楼里的护院从红杏楼的后门赶了出来。 陆预身上的衣裳被扒掉了,现在身上就只有里衣。 陆预手里捧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半卷残书,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红杏楼的护院趾高气扬得站在后门处冷笑着说道:“这里是六爷的地盘,敢在六爷地盘上闹事,我不管你是谁,你都讨不得好!” 第2章 没有王法 第2章 没有王法 护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黑青色蒙布扔给了陆预。 护院又道:“原本是要将你剥光了从大门扔出去的,看你大小也像个官,真要是扒光了也不好看。给你留件衣服,算是给你留点面子。我也知道你是要脸的人,这块布你就留着遮遮脸,走在路上别让人认出来。” 护院说着退回到了后门之内,咣得一声将后门狠狠得关上了。 陆预红着脸咬着牙气道:“刘六子呀刘六子!我跟你没完!” 陆预原本是想开口大骂的,但想到自己衣赏不整的样子,虽然是在后门小巷里,但他也不想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陆预看着那条蒙布,也觉得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不好,所以将蒙布拾了起来,蒙在了脸上。 陆预原本是有轿子可坐的,可今日他是要与太子党的魏文政秘密会面,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没有乘轿出行。 而且他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在散衙下班以后,还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陆预此时正打算遁走,一边小跑着过来一七、八个人。 那些人里领头的是一位管家打扮的人。 虽然陆预此时蒙面着脸,但那人是陆预家的管家,相处几十年了,还没来到陆预面前就将陆预认出来了。 管家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老爷,您怎么真在这里呀!” 管家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交给了陆预。 陆预往身上一批,问道:“你如何来了?” 管家应道:“家门口不是围了一群人来应求贤令么,我根本没敢让门子开大门。所以……所以户部魏侍郎来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 “这跟他什么关系?” 管家说道:“那魏侍郎刚到门前,还没敲门呢,就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厮高声叫嚷着……那什么。” “叫嚷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说您不在家里,现在正在红杏楼,因为……因为狎伎不给钱,正被护院扒了衣服打呢。老爷,您没受伤吧!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呢,也不看看您是谁!” 陆预气道:“你胡说些什么!本堂是那种会去狎伎之人么?这是我身上的银子不够,将衣服抵了才换来这半卷书!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这些定都是那刘六子搞出来的鬼!魏侍郎必定也是受了他的骗才去宅邸寻我!知道刘六子现在在哪么?” “老爷!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君子报复十年不晚呀!” “你想什么呢!还有半卷尚书在他手上!不找他,怎么拿那另外那半卷!” 那管家急道:“老爷!您是朝中的大臣!这般衣裳不整,虽然蒙着面,但要是让人认出来……这……” “雅者以气节处世,不必在意他人之鄙,土木形骸不过曲妄而已,当如竹林七贤故事。若能得另半卷,教喻于后世学子,曝裈于街那又如何!” 管家哪里听得懂陆预的这些之乎者也,他只想着快点让陆预回家。 陆预稳了稳心情,说道:“刘六子定然就在附近看我笑话呢!” 陆预想到这里,正想扯起嗓门将刘永铭给骂出来,却不想从小巷的另一头呼啦啦得跑过来一群人来。 那群人凶神恶煞,手里各提着一支短棍。 陆预望眼看去,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愣了愣神的功夫,只听得那群人里有人大喊了一句:“给我把那个蒙面的打成残废!” 一声令下,那群手持短棍的打手便冲了上来。 管家一见,护在自家老爷身前大叫道:“老爷快走!” 管家话一说完,那些打手已经冲到了面前,与管家带来的那七、八个人打成了一团。 陆预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跑得过那些打手,后腰上狠狠得被人补上了一棍子。 陆预摔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那些打手便围了上来。 陆预只得抱着头,以免被人打成重伤。 正此时,从小巷子外呼拉啦得跑过来几名巡街差役。 “住手!都住手!”差役高声叫道:“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打手之中有一人大声得对差役叫道:“滚!我们是四爷的人!别自打没趣,小心丢了铁饭碗!” 倒在地上的陆预一听,连忙扯下脸上的蒙布叫道:“都住手!我是陆预陆通舆!” 通舆是陆预的字。 陆预是文人领袖,但从来不做作,在报名号之时也从来不以尚书官位自居,都是以大名加字的行式报名。 陆预这么一叫,众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纷纷停下。 那打手首领两眼一瞪,连忙丢了手中的短棍前去搀扶:“陆部堂!怎么会是您呀!您……您没事吧!都怪小人眼拙,小人也没想到这一身打扮会是您呀!” 陆预踉踉跄跄得站了起来,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打手首领连忙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是冲着您来的!要知道是您在这里,打死我也不敢下这么重的手呀!” 陆预捂着发痛的老腰,急道:“先说事!你们怎么来这里的!” 打手首领应道:“刘六子与我们家四爷最近因为生意上闹了些事情,这您是知道的,我们打听到刘六子今日要派一些人从红杏楼的后院出来,前去砸四爷的酒肆、酒楼,所以……所以四爷吩咐我们在小巷子口等着,若是发现有一队人在这里集合就……就……” 陆预摇着头气问道:“你们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从红杏楼里传出来的消息!也有人看到他们集给了一伙人!” 陆预大声得骂道:“那红杏楼就是刘六子的产业!” “这我们知道呀。” “刘六子嘴里吐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带着三两三的砒霜,从他产业里传出来的消息你们也敢信呀?” “这……”打手首领一脸的无辜样,他问道:“您如何在这里?” “中了刘六子的砒霜了!”陆预没好气得应了一句之后又问,“四爷人呢?” “四爷他……”打手首领有些不好说,但陆预是四爷党党首,他也不能相瞒。 打手首领只得应道:“四爷他在府里洗沐呢,说是觉得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他让我们只打架,不要闹出人命,给刘六子一点教训也就是了,完事了回报他一声就成。” “教训他?刘六子是会吃亏的主?他一个不参政的闲人,与他叫劲做甚!我也是没事找事……” 那差役听得陆预刚刚的话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差役插嘴道:“陆尚书,您看……这事……” “没你们的事!”陆预没好气得说了一句后。 差役说道:“不是,六爷他……” “他怎么了?” “是他让我们来抓人的。说是有人要在红杏楼这边闹事,还打赏了我们每人五两银子,六爷还在橙虀坊等我们回信呢。当然了,我们小差小吏的当然不敢拿您了,但今日这场架打的……” 陆预气道:“放心吧,刘六子阔气得很,他赏出去的银子就没有往回收的。他不是让你们来抓人的,是让你们来过看笑话,然后明天在各衙门里将今日之事传一传!混世阎罗呀混世阎罗!” 陆预刚想要开骂,回头一想,冲着差役问道:“你刚刚说他在哪?” “橙虀坊。” “橙虀坊!刘六子!我与你没完!” 陆预说着便一瘸一拐得前小巷子外而去。 “老爷!回去吧!再去找他也讨不得好呀!要不然明日再上奏弹劾他,或是让小人再去叫点人同去!” “弹劾他要是有用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更用不着什么人手!本堂又不是刘六子一般的地痞流氓,要什么人手呀!本堂刚刚不是说了么,还有半卷残书在他手上呢!” “那,那小人雇辆车与您同去吧!管家无奈只得跟在陆预的身后。 ………………………… 橙虀二字出自唐朝诗人王昌龄的诗句:冬夜伤离在五溪 ,青鱼雪落鱠橙虀。 古代读书人一听到橙虀坊,就会知道这里一定是一处吃饭的地方。 橙虀坊不仅是长安城最好的食府,而且也是最好的庄园之一。 橙虀坊成八阵图样式,中间部份是大厅堂、账房与厨房。 八个边共八个阵,每个阵里都有食间、恭房、息房三间。 且八阵有各有一处入口。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同一雅间的客人,他们互相之间是见不着面的。 而且想要在这里吃一顿饭,都得提前一天预约才行。 陆预的管家被拦在橙虀坊之外,没有进来,而陆预被带进了其中一间雅间之中。 刘永铭一副痞样得坐在主位上,看着陆预走进来。 而陆预进来之后,却看着桌面上的东西。 桌面上放着的是陆预之前被扒下的衣裳。 衣堂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方形的漆制托盘上。在衣裳上面还放着一张面额为五百两的银票。 刘永铭翘着二郎腿贱笑着,他腿边放置着一个火盆。 刘永铭笑问道:“陆尚书,你脸上这是怎么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预生气得说道:“你少装这糊涂!” 第3章 怪力乱神 第3章 怪力乱神 刘永铭呵呵笑道:“好心得关怀你一句,却落了个埋怨。算了,将东西送你,你也不会念本王一句好。”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另外半卷尚书正要往火盆里投。 “不可!且慢!”陆预着急得叫了一声,刘永铭停下手,看着陆预。 陆预连忙走上前来说道:“六爷!此本尚书与别册不同!此是诣岭先生从各古本之内苦寻而得,可校对古、今二本尚书之真伪、撰改!若是毁了,世间再无尚书可言!六爷您说个数,只要本堂能出得起!” 刘永铭哈哈笑道:“朝里朝外谁不知道本王的产业多、银子多呀,你又能出得起多少银子呢?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全是因我那不争气的四哥而起!你能来这里,说明你也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你想着跟本王道个歉也没什么,低一低头然后将这后半卷书拿走。” 陆预哼了一声说道:“本堂是有所失查,但不等于你是对的,更不能说本堂是错的!” “不想认借就算了,本王其实也不指望你认错,你也不是那种会向我这种纨绔认错的人。至于这半卷书……算了,还是给你吧,省得你像惦记女人一样惦记着它。” “你有这么好心?” “本王不仅会将书给你,不收你钱,而且还要倒给你银子呢!” 陆预一点也不信,他疑问道:“六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了一声,将那半卷尚书放在桌面之上,这才说道:“帮本王办两件事情,不管是桌面上的书还是银子,都归你!” 陆预问道:“你想做甚?” 刘永铭说:“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第一件事,你回去以后跟我四哥说一声,跟本王抢生意,他抢不过的。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出来,传进父皇的耳根子里,真不好!他派人来我这里闹事,我泼了他一身粪,算是两清了。你不辨是非、恶意弹劾,挨了一顿揍,也可以算两清吧。” 陆预说道:“此事的确是四爷起的头,是他不对,但六爷您也有些过份了。本堂原本也不想为这等事帮腔,只是六爷您真不应该开设赌坊!” “本王不想与你这个卫道夫说那些有的没的,回去跟四哥说一声,从明日开始,市面上名为琼浆玉露的美酒就再也不会给他店里供货了。” “嗯?那琼浆玉露是出自六爷的产业?”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之前是想着给兄弟情谊留点脸面,所以才供着他。他既然不要脸,那就不能怪我了。如果他还想再继续经营……呵呵,本王的手段不是四哥能防得住的,还是早早结业了的好。话又说回来了,四哥即是有与太子争嫡之心,却又在这等小事上与本王为难,实不是人君所为呀!” “此事本堂会去劝诫四爷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四哥想用银子来笼络门人人心,却又不好当着父皇的面将手伸向老百姓的口袋里,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吧?以他好谋无断的性格,出一点点小事他都摆不平的!还是老老实实得帮父皇打下手也就是了。得,不多掰扯了,说第二件事情吧。听说陆礼部你与奇川书局的傅远山有交情?” 陆预应道:“奇川先生是汉国大儒,世所俱名。他与本堂的确是有所往来,六爷何故提起他来?” 刘永铭笑道:“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很漂亮!” 刘永铭这是在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了解傅远山,哪里会知道他有没有女儿。 陆预被气笑了,他说道:“他是有个女儿,本堂还见过,确实美若天仙。不过他那女儿十年前就病死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来是本王看错了。” “六爷看见的应该是傅奇川的外孙女吧。” 陆预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想为刘永铭说明具体情况,而是之前刘永铭在陆预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女儿。 陆预想,若是刘永铭起了非份之想,就让他纠缠别人去,不能让他纠缠自家家室。 “哦?外孙女?” “是呀,傅奇川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女儿产下一对龙凤胎之后,身体就废了,还是太祖年间曾做过太医院御医的薛西垣用药活活续命了十年命。但最后还是没熬住,不在了。傅奇川将那一对外孙、外孙女当成是自家丁口,留在身边嗣养教导。” 刘永铭问道:“那傅远山的女婿呢?” “十几、二十年前就死了,那时本堂还没入仕。听说是个才华横溢、不可多得的人才呀!真是可惜了。” “怎么死的?” 陆预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六爷不知道傅家的事情?” 刘永铭反问道:“傅家什么事?”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知道最好了。” “别跟本王打哈哈!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陆预疑问道:“六爷,您问得这么细做甚?您好像不是冲着美色去的?” “问清楚了才好做亲家嘛!谁家娶妻不是如此的?话又说回来了,父皇都管不住我,你管那么多做甚,且说你的。 陆预沉思了一下,故做神秘得对刘永铭说道:“其实……这事玄得很!傅奇川的外孙、及外孙女是一胞而生,先生下的外孙,不到半个时辰又生下了第二胎。传说傅奇川的女儿这一胞两胎其中有一胎是鬼胎!!” “鬼胎?” 陆预煞有介事得说道:“有一日,傅奇川的女婿因心郁骂了他妻子肚中的孩儿几句,当天就有人看到一只火鸟毕方来到其门,用尖嘴在大门上啄了三下,然后遁去。当天夜里傅家就着火了!怪就怪在只有傅奇川的女婿被烧死了,他老婆孩子都活得好好的!” 陆预一本正经得说着鬼故事,那刘永铭却哈哈笑了起来。 陆预一愣,问道:“六爷为何发笑?” 刘永铭笑道:“陆礼部为了让本王放弃觊觎也是费尽了心思呀,编这种故事来诓骗于本王!”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已经隐隐约约得听出来,傅远山家里一定有所怪异! 陆预啧了一声道:“谁骗你了!不信你去问问兵部宋侍郎,他一定也知道这事,保证与本堂所说无二。” 刘永铭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陆礼部是饱学之士,如何会说出此等言语?定是不想让我去邂逅那位小姐!本王可不是大皇子!鬼神之事可吓不住我!” 陆预一听,却反笑道:“六爷什么时候也读儒经了?还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本王何止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还知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知道食色性也,还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行了行了,知道六爷学识渊博了。” 陆预这说的是反话。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与你打哈哈了,其实是本王听说篆刻图书很是赚钱,想入股到傅家的书局,与傅远山一起做这一桩买卖。” “六爷要印书?印书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呀,您也不是那种至学教喻之人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实也不是本王要印。本王欠了诣岭先生一个人情。桌面上这本尚书是诣岭先生给我的,他让我帮忙刊印一些出来给世人看。” 陆预问道:“您与诣岭先生认识?” “算是酒友吧。” “即是如此,您将书给我,我去找傅奇川,他也是好书之人,其家中就有座藏书楼。银子我出来,亏钱也都算我的。这话说长了,就算不赚钱,他也愿意刊刻这等宝卷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书原本就是想给你的,谁知道你跟四哥合伙害我,所以一直没给。今日事已俱结,书你先拿去。等我入股了傅远山的书局,他自会来找你拿去刊刻。你一个朝官当避嫌商贾之事,这书局生意还是让本王自己来做吧。” 陆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自己出银子刊刻,他会同意,要是入股他的书局,怕是……四爷那里本堂可以去劝诫一翻,他多少也会听一些。但奇川先生生性厌官,就连本堂他也是低看一眼的,若非我亦对经义有所领受,他亦不会与我一论。以六爷您的名声……想来他不会与六爷合作的!即使是本堂出面帮您说话,怕也不会成!” 刘永铭问道:“知道是他为了什么事情才如此厌恶官场?” 陆预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其实也没什么。是他早亡的女婿之事,他女婿曾是秦王府的主簿!” “秦王府?你说的是父皇御极不久便自缢了的秦王?本王的皇叔?” 陆预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问道:“那位薛神医又是什么人呀?” “薛西垣是太祖年间的御医,皇上御极以后就交了辞呈走了,游医于江湖,传闻他也是秦王一党。六爷您问他做甚?” 刘永铭说道:“想淘弄点壮阳药,身边女人太多,多多少少得备点这东西。但市面上的壮阳药假货太多,吃出毛病来可不好。即是神医,定然是有真的好药的!” 第4章 年号咸德 第4章 年号咸德 陆预一听,那两眼就瞪直了起来:“六爷!您不过二十岁吧?您吃那玩意?” 刘永铭哈哈一乐,说道:“放心吧,等找到了薛神医,分你一些就是了。” “谁要那些个药呀!”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这一把年级了,就只一个女儿,你不心急?放心放心,我知道我知道,秘密派人给你送点去就是了,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陆预一听,那脸色就浮起怒气来:“六爷你可别胡说!我可还有一个儿子呢,只不过在嵩山读书而已,曹相才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陆预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问道:“六爷,您嘴里可从来都没有过实话,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就是想一傅远山一起做生意,这是实话。你有空派人与他说一声本王的意思,成不成的在我!行了,本王不留你吃饭了。这雅间别人订下了,一会儿客人就该到了,本王也要走了。” 陆预一听,连忙伸手到桌面上将那半卷残书拿了过来,翻看了起来。 他不是痴迷于看书,而是看看刘永铭有没有对书又动什么手脚,缺页失篇什么的,省得将来又得回来求刘永铭。 刘永铭不爽得说道:“本王是混蛋,但生意上从不失信于人!这本手抄本尚书没有注解,但古文、今文篇目上有注明真、伪二字。除此之外另有尹诰、厚父、保训等七篇全篇。别说是你这等翰林出身的学士了,放眼整个关中汉国都没几个人见过这几篇!礼记里也就只摘提了几句而已!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得找我!” 陆预心喜若狂:“是了!是了!对了!对了!惊世骇俗呀!” “拿回去忙忙看吧!衣服、银子也带上!” 陆预怕刘永铭反悔,连忙将书兜进了怀中衣领之内。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觉得现在要是换衣服,那自己衣里的书定是要拿出来的。 他实在是信不过刘永铭,不想再出点什么变故,干脆就不要了。 陆预说道:“一件衣裳而已,不换了,也不方便拿,就放你这里吧。银子本堂不能拿!本堂是清流儒官!不能拿人手短!” 一户富农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五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够贫农花一辈子了! 刘永铭笑道:“你最好将银子收着!” “什么意思?还有逼着别人收银子的?” 刘永铭贱笑一声说道:“怕你看破我计不肯来,所以……所以事前安排了人做了点别的事情,总之……这几百两银子,你就拿回去修修你家的墙院吧。” “墙院?”陆预一愣,马上急道:“你把我家的墙给扒了?” “想来五百两银子也够买上一座大院子了,修点墙算是绰绰有余,你不算亏!” “你!要不是看在这册尚书的面子上,今日我非……我非……” 陆预“我非”了好几句,却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来放狠话。 刘永铭笑道:“您要是再不赶回去阻止一下,怕你家的院墙就只剩下大门了!” “你!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陆预说着一把抄走了银票与衣赏,转头便走。 刘永铭在陆预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预前脚刚走,后脚雅间里便又走进了一个人来。 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做书生打扮。 只是这书生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刘永铭甚至都担心过他会不会被一阵大风给刮走。 那书生其实是刘永铭手下管账的大掌柜,名叫叶长青。 叶长青走近刘永铭问道:“六爷,如何了?” 橙虀坊的雅间隔音很好,叶长青刚刚在外面除了刘永铭哈哈大笑的声音,别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有些难办呀!不是陆预不帮忙,问题出在傅远山!但不找傅远山,别人又没这个能耐!” 叶长青道:“开设票号首要之重在于银库现银!次要之重在于防伪!而防伪手段,最易辨别者,底色纹路也。若无傅奇川这等高手来篆刻底板,必然有失!若不渡此关,票号不足行其事!若是强开票号,不肖一年半载,票号必被假钞所制,而毁于顷刻之间!” 刘永铭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此事先放一放吧。叶先生,帮忙向几位大掌柜传句话,明日元宵,让他们到青衿堂开个会。” 叶长青笑道:“大掌柜们每月拿的薪俸,比别人做生意赚一年来的还多,其实真用不着六爷年节时备的那一份小礼。” 刘永铭笑道:“钱多到一定程度也就不算是钱了。大掌柜们不在乎钱,那本王直接给钱便没有意义了。既然钱维系不了本王与众大掌柜的关系,那只能靠年节这些略表心思的小礼来施点小恩小惠了。” “六爷玩笑了,您对我们可不只是什么小恩小惠!若无六爷,小生早饿死街头了!” “行了行了!爷我不爱听这个!倒有几件事情想让叶先生参谋一二。” “六爷您说便是了。” “坐下细说吧!” ………………………… 唐朝末年藩镇割据,但历史的节点却在此时发生了改变。 五代十国最终被大魏终结。 而大魏朝却也在两百年后分崩离析。 此时的虞夏大地群雄并立,尔虞我诈。 各国边境之间常有冲突,但在七国互保互盟、相互牵制之下,几十年来却无一国被灭。 这是一个你攻我伐、不算是乱世的乱世。 关中汉国,年号咸德。 现在是咸德十九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虽然只是黄昏时间,长安城街面之上已经彩灯高挂,爆竹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庆幸着终于渡过了腊月的寒灾,希望今年一年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青衿堂。 一处即可以弈棋,又可以赏景的地方。 它是长安城内一处具有江南景致的园林。 青衿堂后堂账房重地。 游客无法进入的一间大房间之内,几位神情各异的掌柜坐在房间之内的椅子上。 房间里摆着长条桌子,更像是现代的会议试一般。 刘永铭身穿着皇子蟒袍心事重重得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众掌柜们纷纷站了起来。 “六爷!” “六爷!” 众人唤出了声来,以示尊敬。 刘永铭原本凝重的神色在见到众人如此热情之后马上变了样。 刘永铭嘴一裂,露出了之前戏耍陆预时的那一副地痞的贱笑。 “坐吧!坐吧!都别客气了!” 众人一听,这才纷纷落坐。 刘永铭也坐在了会议桌主位之上。 刘永铭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账房大掌柜叶长青。 叶长青轻笑道:“还以为六爷您被困在宫中出不来与我们开会议事呢!” 刘永铭不住在宫里。 皇子在十五岁以后会从宫里搬出去,住进长安城永兴坊的皇子里所里。 但今日是元宵节,皇帝照例是要在宫里举行家宴。 内宫大门在黄昏时间就会关闭,介时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所以刘永铭刚刚在家宴上,借口大皇子食案前摆的蜜饯比自己案面上的要大,要甜,并与大皇子发生了一些纠纷。 皇帝刘塬见得刘永铭又耍无赖,一气之下将刘永铭赶出了宴会现场。 刘永铭被赶出来以后,直奔了青衿堂,来参加即定时间的会议。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哈哈笑道:“宫里出了一些事情,被父皇赶出来了,要不然还真出不得宫来。” 叶长青道:“今日元宵,红杏楼那里忙得不可开交,瑶姑娘可能来不了。” “早上爷我见过她,已与我告过假了,红杏楼事务我再找时间与她单独说。对了,元宵的小礼大家都收到了吧?” 叶长青应道:“那些赏画、赏件已然敬领了。” “元宵也只能送这些俗套东西了,一点心意,意思一下,大家别介意就是了。” “六爷说的哪里话,小礼中带着您的心意,我们都能领会得到。“ “闲话不多说了,我们开会吧。年前一场灾寒耽误了我们很多事情,年终也只顾着发红了,总结会也没开。元宵一过,这年也算是过完了。今日不说去年之事了,只说一说今年之务。” 叶长青问道:“可是为票号之事?” 刘永铭刚要说话,那叶长青连忙急道:“六爷!年前我们可说好了!存银不到四百万两,不开票号的!您也听从我的建议了!可千万不能着急着开设呀!” 叶长青虽然是在怼刘永铭,但刘永铭深知叶长青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因公具事。 刘永铭哈哈笑道:“事无俱备,当然不开,只是想与众位一同探讨筹备而已。特别是与叶先生你商量的关于票钞印制之事。” 叶长青说:“还是那句话,此事非傅奇川不可。而傅奇川那里还得六爷您出马收拢此人方行呀!”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爷我之前做的那一套活字印刷还在不在?” 叶长青问道:“就是当初白露亭开业之时,您捣鼓出来用来印传单的那玩意?” 第5章 治安秩序 第5章 治安秩序 “对对对!” “在是在,不过很久没人用过了。除了您别人也不会使呀!” 刘永铭笑道:“傅远山一定会使!叶先生再去做一套出来,这一次用铜铅混合来做字胚。虽然是为了票记防伪才要做的书局,但书局要是开起来,爷也要能赚到银子!雕版太费功夫了,雕一本书得花上大半年不止。要这速度,爷我什么时候才能过得上每天早上起床喝着红茶、吃着小蛋糕、看看报纸的日子呀!” “什么红茶?什么小蛋糕?什么报纸?” 刘永铭不是第一次在叶长青面前提起这些个新名词了,但他还是感到了些许迷惑。 “没什么,没什么。麻烦叶先生空闲时再去帮我打造一套出来吧!” 叶长青为难得说:“六爷生意越做越大,这账都快有些处理不过来了,六爷您的那些个杂事……小生也不善于造械呀。”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您管总账就行了,店面的事情让那些掌柜去做,不用叶先生亲劳的!” 叶长青说:“要每个人都像杨掌柜那么好,我也不用费那事了!” 坐在叶长青边上的一位健硕的大汉两眼一瞪,抖动着脸上因发配而刻上的刺字,说道:“叶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吧!除了对接总账外,我也没麻烦过您什么吧!” “没说你,没说你!是我词不达意了!” 刘永铭对那刺字大汉说道:“夏侯掌柜,你一会儿再发飚,先让爷与叶先生把话说完。叶先生,还有一件事要让您去办!” “六爷您吩咐!”叶长青谦恭得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道:“爷我与四皇子发生了一些事情,并让陆礼部带话给四哥,断供了他酒楼的好酒。您是知道的,爷我从来不跟银子过不去。实际上是因为我们产的酒供不应求所至,该加大酒的产量了!” 叶长青为难得说道:“皇上有诏命,朝廷有章程。一年就只能酿那么多酒。这还是看在您是六皇子的面子上,那些查库的官吏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让我们多酿了许多。要是再多,怕是……小生知道六爷您有皇上庇护着不怕弹劾,且您也不参政,非国政之事也参不倒您。但御史们告到皇上那里去,您不是还得挨训么?谁知还会再惹出多少麻烦来。” 刘永铭笑道:“你们休沐过年的这几天,爷可没闲着,可算是让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众人疑问着。 刘永铭笑道:“我捣鼓了一样东西出来!五谷曲酿刚要出酒之时,先蒸馏一遍!” “啥?”众人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叫蒸馏。 叶长青问道:“六爷您又捣鼓出什么来了?” 刘永铭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个小瓷瓶出来。 在坐的一众掌柜都看向了刘永铭手中的瓷瓶。 刘永铭将瓷瓶的瓶塞一打开,那高度酒的香味马上就顺着瓷口飘了出来。 那脸上有刺字的夏侯非坐在位置上抻着脖子,用力得猛吸了一口之后,闭上双眼。 夏侯非吧唧了一下嘴,然后才睁开双眼说道:“好酒!真是好酒!闻着味就知道这酒够劲!六爷!赏我点吧!” 刘永铭将瓶子递了过去,夏侯非拿过瓶子,就喝了一口,便满意得摇起了头来。 坐在夏侯非对面的一位虬髯大汉连忙说道:“给我留点!” 虬髯大汉连忙抢了过来,将剩下的酒一口闷了进去。 刘永铭乐着看那两位汉子的反映。 那虬髯体形与夏侯非相似,但脸上却没有刺字,二人的性格、做风也是极不相同。 夏侯非脸上不仅有刺字,身上也有纹身,但遮在了衣服里,看上去就是地面上的大流氓一样。 而那虬髯大汉罗仁轨身上没有纹身,里衣之内更多的是一道道伤疤,像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刘永铭饶有兴趣得问道:“二位觉得如何?” 罗仁轨眉头一皱,说道:“好酒!六爷,您应该早些弄出来的!去年那场寒灾,连我都差点挺不过去,有了这东西……” “当时不是没想那么多么。”刘永铭笑了一声。 叶长青问道:“这东西真那么烈么?如果是这样……” 叶长青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虽然朝廷规定以酒厂进了多少粮食来审计。但因为有些人造账隐瞒,证据还不好找。所以地方衙门稽查时都是以酒窖窖藏,及账面上售卖数量来计数的。若是被查出超过官府规定,或是有隐藏、未报备的酒窖,那可是要治大罪的!但如果酿造这种火酒,那我们就可以进行勾兑了!” 叶长青这是在卖弄学问。 他刚刚想起来,唐朝之时便就有蒸馏酒,因为一点即燃,当时称之为火酒。 只不过盛唐以后,兵灾过甚,民不足食,酒业凋零,这种蒸馏酒的工艺也就渐渐失传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对!这等烈酒是可以勾兑的!而且还必须勾兑,不勾兑可能会喝死人!地方衙门买我面子,只会查存量!我们一坛可以卖出六坛的价,让商家自行勾兑即是,账面上完全看不出来我们超过朝廷的规定了!” 叶长青马上说道:“不能多卖!物以稀为贵!好的我们自己留着卖大价钱,差一些的限售,剩下的运到洛阳去卖,那里的世家子弟可不比长安的少!把价提起来,有十倍之利就不怕路途损耗了!” 刘永铭笑道:“爷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先生……” 叶长青看着刘永铭渴望的眼神,无奈得说道:“行行行,回头您将图形拿来,小生这几日就去一趟酒坊,将六爷的这一套东西置办上!后面的事情小生可管不上,酒坊原本就有掌柜,小生实在抽不开身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行行,那就有劳先生了!”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夏侯非说道:“年前夏侯掌柜跟爷说了一下你那里的情况。爷一直思索到了开年。” 夏侯非马上紧张得问道:“如何?” 刘永铭摇了一下头说:“不行!” “怎么不行!”夏侯非有些急了,他用大手拍着桌子说道:“一个月至少能多增一万两的进项呢!”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赌档这东西,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生意。沾染上可都是要家破人亡的。让你开赌档,赚的也是那些世家豪强的不良子弟的银子,爷我权衡以后还是觉得不能增设了,更不能让小老百姓触碰进来!今日会议以后你手上所有的赌坊都不对小老百姓开放。青衿堂里穷学生也别放进来,反正……反正就是穿着不好的都不让进我们的赌坊就对了!” 夏侯非苦着脸说道:“我本来就不聪明,这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出来的呢!” 刘永铭说道:“多这一两万两银子也解决不了票号的事情,少一两万,爷也变不成穷光蛋。此事以后就不议了!” 正当刘永铭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刘永铭不耐烦得问道:“谁呀!不知道爷在里头么?” 这里是青衿堂,是夏侯非管着的地盘。 夏侯非不好意思得站了起来,快步走了上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与夏侯非说了些什么,那夏侯非一脸吃惊,连忙转身来到刘永铭的身边说道:“六爷!出事了!” “说!” “红杏楼被查抄了!” “什么!”众掌柜一听,纷纷从原来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叶长青连忙问道:“那瑶姑娘呢?” “瑶姑娘与其它姑娘一并被带走了,但没带走杂役和护院!” 红杏楼的大掌柜珏瑶姑娘掌管着刘永铭的青楼生意。 说是青楼,其实是刘永铭刺探情报的地方,许多姑娘为调人胃口,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而珏瑶姑娘是其中的佼佼者,被誉为长安第一名伎。 那罗仁轨气道:“六爷的生意也敢惹,哪个不开眼的小吏吃了这熊心豹子胆了!” 夏侯非答道:“不是兵马司衙门的人,说是……说是禁军的人!” “什么!”众人又诧异了起来。 正是因为珏瑶姑娘是刘永铭的密探头子,所以大家都显得十分紧张。 长安城的治安情况一向由四城兵马司负责。 九门提督负责外城守备,卫戍武威军负责外围防御。 而禁军就只负责皇城,外城之事从来都不归禁军管辖。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时不我待呀!终于还是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刘永铭。 刘永铭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等着刘永铭拿个主意。 刘永铭用十分坚毅的口吻说道:“一年!一年之内我定要筹够四百万两银子将票号开设起来!只要爷我控制了汉国的银子流通,谁都得颠一颠这份量,连父皇也不敢轻易得动我,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叶长青正要说话,刘永铭突然唤道:“叶先生!” “小生在。” “一会儿你过去看看有没有藏起来没被带走的密探姑娘,或是今日不在红杏楼内而逃过一劫的。你将她们都集中起来,藏好踪迹,没爷的命令不许出来!叶先生你这些日子就驻停在红杏楼里,我随时会来找你。” 第6章 枢密司 第6章 枢密司 “是!”叶长青应了一声。 “夏侯掌柜!” “小人在!” “瑶儿被捕,叶先生要坐镇这里,我的部分产业会有一段时间没人照看,暂时由你接手照看。日常事务有小掌柜在,不劳你多心,主要是突发情况,你一定要给我收拾好!” “是!” “罗掌柜!” “我在!” “集中你商队里二十个功夫最好、舔过刀头血的镖师,随时待命!” “是!” 刘永铭又吩咐道:“除这里之外外,其它酒楼、茶楼、赌档、当铺、金银饰店、绸布庄都要正常营业,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众人吩咐应了一声。 “杨掌柜!” 刘永铭看了看最远处一位姓杨的大掌柜。 杨掌柜恭了恭身。 刘永铭想了一下说道:“没事,你一切照旧就行!” “是!”杨掌柜应了一声。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记得刚刚交待过的事情,都去吧,让我在这里静一静,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轻步离开了…… ………………………… 翌日。 大明宫建福门外。 刘永铭穿着一件书生朴素麻布长衫,就地坐在建福门的正门口。 那长衫上打了许多补丁,诈看上去像是一个乞丐儿。 再看一眼,更像是一位穷书生的样子。 守在建福门门口的禁军侍卫视若无睹,因为坐在那里的乞丐儿,不是一个禁军侍卫能惹得起的。 刘永铭手里拿着一根长棍,身前还摆着一副破碗,明显就是一副要饭的样子。 正此时,从那大明宫内呼啦啦得走出了一堆人来。 那些人是刚刚下朝的朝官们。 刘永铭看见朝官们出来,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可怜可怜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吧,多少赏点银子吧!十两二十两不嫌少,千两万两不嫌多呀。” 银子就是在现代工业条件下也是硬通货。 封建时代一个富户的全年开支也不过五十两左右,差不多是六万块钱。 这世上就没有乞丐会去要银子的。 那些朝官们听得乞丐的叫喊也都认出了这位胡闹的六皇子。 他们连忙躲着向两边散开,快步离开了建福门。 刘永铭一见,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叫喊道:“陆预!你这个老不休!” 刘永铭叫喊着就冲着陆预跑了过去。 陆预的脸上还挂着前两日被打的伤,他见得刘永铭过来,脸上有一些发懵,但他那读书人的傲气让他还树立在那里。 刘永铭冲上前去,指着陆预的胸口叫道:“赔我银子!你赔我银子!你今日不赔我银子体想走出这里!” 陆预咬着牙说道:“六爷,你砸了我家的墙,还让我赔你银子?” “不是那件事!你也少来这一套!一定是你!除了你也不会是别人了!” 陆预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有一些不嫌事大的人已驻足下来看热闹了。 陆预觉得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他生气得说:“六爷,这又是谁得罪了您,让您迁怒到本堂这里来了?” 刘永铭也不顾围观人群的目光,大声叫嚷道:“是不是你让父皇查抄了我的产业!” “什么?” 刘永铭急道:“红杏楼!” “红杏楼被查抄了?” 陆预是大儒,在他的教育观念里是不能说谎的,但官场之上谁的嘴里又能吐出多少实话。 但陆预不知情的表情装的实在不太像。 刘永铭正要说话,从建福门内跑出一个小太监来。 刘永铭一眼就看见那小太监,他招着手说道:“小桌子,来来来!帮爷我评评理!陆预这老小儿他不认账!” 小太监名叫卓英,刘永铭管叫他小桌子。 卓英来到刘永铭身边,他哪里敢接刘永铭的话茬。 卓英躬着身子对刘永铭说道:“六爷,皇上宣您呢。”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父皇宣我?小桌子,你没弄错吧?” 陆预却叽笑道:“多新鲜呀,皇子在建福门门口要饭,千古奇谈呀,这种事情皇上能视若无赌么?” 刘永铭没理会陆预的冷言冷言,他对卓英疑问道:“父皇是说的宣?不是说的绑来?” 卓英摇着头说道:“不是绑,就是说的宣。” 刘永铭松了一口气,又问道:“父皇知道我在这里要饭的事情了?” 卓英应道:“知道了,有人向皇上报过。然后才让奴才来宣您的。” 刘永铭小心得问道:“父皇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卓英回想了一下,说:“是在气头上,冒了好大的火。您还是快去见驾吧!” “不去!”刘永铭憋着一口恶气说道,“等我向陆预这小老儿讨要了公道再说。” 陆预其实也就四十多岁,五十不到,正值壮年,算不得老儿。 陆预看着刘永铭笑道:“六爷,您这回可真就错怪我了!” “除了你这个卫道夫,谁还会管这等闲事!” 陆预应道:“兵部侍郎宋宪!” 刘永铭一愣,轻声自问道:“怎么会是他?” 陆预听到了刘永铭的话,连忙笑道:“六爷,不是我说,这一回您真得认倒霉了!这事您管不了!您看我可以走了么?” 陆预有一些得意得正要离开,那刘永铭却没这么容易放他走。 刘永铭拉住陆预问道:“这宋宪又在搞什么鬼?” 陆预看了看左右,他有一些顾忌周边围观的人。 刘永铭连忙冲着那些围观的官员叫道:“看什么看!都滚,再看今晚就到你们家吃饭去!小桌子,你也走开两步。” 那些围观官员听得刘永铭喝了一声,连忙四散而走。 卓英也退后了两步。 人群一散,那陆预这才开口在刘永铭耳边轻声说道:“六爷,别的我不知道,只是好像听说是为抓一个逃犯!” 刘永铭气道:“他一个兵部侍郎管得也太宽了点吧!风月雅俗自有知县知府管着,治安秩序有兵马司盯着,刑科狱司也有刑部在看着,有他兵部侍郎什么事!越权!这不是越权是什么!” 陆预笑道:“这宋宪是做什么的六爷您不可能不知道!还是将这个鳖吃下去吧!您惹得起本堂这个礼部尚书,可您不起他一个兵部侍郎!” 刘永铭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在朝中并没有半分权势。 因为胡搅蛮缠的自我设定,以泼皮的本事让许多朝官都惧怕于他,人送绰号混世阎罗。 但朝里还是有一些人他是惹不起的,兵部侍郎宋宪就是其中之一。 兵部之下有一个枢密司,就是由宋宪统管的。 枢密司原是对外的,作用是刺探他国情报,后来也兼职反间谍工作。 除了反间谍,皇帝还需要监控一些特别的人,所以对情报工作就有着很大的需求。 但皇帝不想再设立新的职能部门而造成冗员现象,所以将对内的一些秘密情报工作也合进了枢密司里。 无论如何,枢密司都是一个密探组织,宋宪就是大汉国的密探头子。 虽然朝官们都可以向皇帝直接汇报各种情况,但能向皇帝报告官员异常举动与隐私的就这么一个。 宋宪虽然只是兵部侍郎,但许多人也都畏惧于他的职权,不敢与他发生冲突。 刘永铭看着陆预得意的样子,不服气得说道:“我就不!朝里朝外就没有我惹不起的人!” 陆预笑道:“六爷,本堂可以走了吗?” “滚滚滚,谁有空搭理你呀!” 刘永铭说着就轰着陆预离开。 那陆预再次轻笑一声,扶袖而去。 刘永铭看着陆预离去的背景,那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原本只有二十岁的刘永铭,此刻的眼神变得十分深邃。 此时的刘永铭像极了一个历经岁月风霜且又老谋深算的阴谋家。 “六爷……”小太监轻唤了一声。 “跟我来。” 刘永铭说着向着一边没人走动的角落而去。 虽是没人走动,但禁军侍卫们还是能看到的。 虽然能看的到,但却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刘永铭张望了一下才问道:“爷在宫门口捣乱,是谁去向父皇汇报的?” 卓英应道:“是一个姓于的禁军副统领。” 刘永铭鼻息里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呼声,像是松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小声得说道:“之前因为赌坊之事陆预上疏了整顿风气的奏折,宋宪应该只是以此为借口才抄的红杏楼。如果宋宪是冲着我的来,那么向父皇汇报我动向的也应该是他才对。父皇是不会让禁军去做盯人的勾档,所以禁军向父皇汇报宫门口之事也只是例行公事。如此说来,宋宪查抄红杏楼就不是冲着我来的了,红杏楼被查封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卓英看了看左右,也说道:“皇上诏见宋侍郎时每每都会将旁人都清出去,奴才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刘永铭却笑道:“没听到最好,犯父皇忌讳之事可不能去做!你在宫里活得越好,爷我也就越好。别为了那一点点的小道消息而把自己给毁了。爷我紧张是因为红杏楼里的秘密太多,但这不是你能关心得了的。” 第7章 做诗 第7章 做诗 “奴才明白。”卓英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对卓英问道:“去年给你的红利你拿到手了吗?” 卓英小声得说:“吴监长给奴才了。奴才给文总管送了一千两,又给手下的几个徒弟共送了三百两,剩下的留作私零用。” 太监一词原指的就是监长。 不是所有阉人都能叫太监,只有有才能且有资历的才能够上任。 在本朝,监长是五品官,只在四品的内宫总管之下。 但在民间会将所有阉人都俗称为太监。 刘永铭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又留露出那种纨绔的嘴脸来:“行,越来越会做人了。再这么下去,你就离御前侍中不远了。” 卓英不好意思得笑道:“元宵那天夜里皇上就升奴才做了御前侍中了。” 皇帝身边有很多宫人伺候,比如那些端菜、跑腿的,他们并不能呆在皇帝身边。 只有御前侍中才能在皇帝身边值班。 卓英是从御膳房调到御前,现在升任了御前侍中。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呀你!六品了吧!熬着吧,有你出头的时候。” 刘永铭说着就向外而去。 卓英连忙叫道:“六爷,走错了,金銮御殿在里头!” 刘永铭笑道:“爷我能不知道么?父皇正在气头上,现在这个时候就别到他眼前晃悠了,你就说没找到我就是了。我行踪不定,父皇不会生你气的。” 卓英马上说道:“刚刚奴才没说清楚,皇上是生气了,但不是生您的气,是生太子与大爷的气呢。” “嗯?他们又怎么了?” 卓英苦着脸说道:“朝里的事情奴才不懂。” 卓英不是不懂,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说的不清楚,所以不敢说。他更知道,聪明的刘永铭只要看见了就会懂,根本就不用自己说什么。 刘永铭问道:“父皇在金銮御殿?” “是。” “大哥与太子呢?” “在……在罚站呢 。” 刘永铭哈哈一乐,说道:“有人帮爷挨骂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刘永铭此时才大胆得向着大明宫里走了进去。 ………………………… 大汉国的皇帝原名刘隆坤,在他登基以后便改了名字,叫刘塬。 改名的主要目的是不让老百姓因避讳皇帝名字而在日常生活中产生困扰。 皇帝刘塬在下了朝以后,一般情况下会直接去延英殿。 延英殿是刘塬最常去的工作场所。 作为勤政的皇帝,他一般午膳也都是在那里吃的。 可今天,刘塬却没有去延英殿,而是去了比较休闲的金銮御院。 金銮御院的大殿之内。 皇帝刘塬站在条案之前,正在用大笔书在纸上写着什么。 条案的左右两边站立着大皇子与太子。 大皇子是皇后所生,比太子早出生半年。 但皇帝刘塬在还没有登基之前,正式的太子妃却是刘永铭与太子的生母,大皇子是侧妃所生。 二十年前,刘塬登基前夜,太子妃因遇事而早产,在生刘永铭之时出现了难产的情况。 虽然她将刘永铭生了下来,但她自己却没能熬住,最终过逝。 在刘塬登基以后,虽然大皇子的生母被立为皇后,但还是追封了原太子妃为育德皇后。 而原太子妃的第一个儿子之前早就被立为了世子皇太孙,在刘塬登基以后,太子之位也顺理成章得传给了他。 虽然这里面也有太子党人从中鼓事,但从礼教的角度出发,立二皇子为太子,任何人都没正当的理由来反对。 所以就产生了现在这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不是太子的情况。 皇帝刘塬此时板着脸只是一味得在写大字,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好似在生闷气,又好似在让太子与大皇子反醒。 正此时刘永铭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着。 皇帝刘塬今日心情不佳,注意力不在笔尖之上。 他的眼角边见得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生气得把笔放了下来,大声得喝道: “谁在外面!” 刘永铭一听,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刘永铭来到刘塬身边,也不磕头更不请安,只是弱弱得问道:“父皇,您宣我。” 刘塬见得是刘永铭,白了他一眼,生气得说道:“先站一边去,你的事情一会儿再与你说道!” 刘塬说完,对太子问道:“做出来了么?” 太子懦弱得应道:“还差一句。” 皇帝刘塬道:“先吟来。” 太子连忙吟唱道:“临冬雪束白,盼春青绿苔,宫院娥眉深……娥眉深……” 这是皇帝让太子做诗,但太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准备。 见得太子如此,刘永铭笑了一声出来。 皇帝刘塬气道:“有甚好笑的!你这浑儿也少来讥笑别人,朕九个皇子就属你最为不堪!” 刘永铭却是不屑得说:“不就是做诗么?儿臣也会!儿臣帮太子补上一句就是了。父皇,您就别生气了。太子什么人性您还不知道么?就他那谦恭的性格和软软的耳根子,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觉得对方有三份道理。太子本性不坏,倒是把您自己气着,可就坏了。” 皇帝刘塬又好笑又好气:“你知道些什么呀就敢为太子开脱!话说回来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读书呀,这一会儿就会做诗了?”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来也会吟,这没什么稀奇的。” 刘塬好奇得说道:“那你吟来朕听听。” 刘永铭得意得接口道:“临冬雪束白,盼春青绿苔,宫院娥眉深,红杏出墙来。” 太子向来敦厚,他好似想要提醒刘永铭一些什么,但又也不敢明说,只得去拉刘永铭的衣袖。 皇帝刘塬早就看在了眼中,他向太子瞪了一眼,太子只得将脖子往回缩了一下,收手做罢。 站在另一边的大皇子刘永锢脸上写着十万个不爽。 但他也能感觉到皇帝气消了不少,有放过太子的意思,那自己要是也只做出三句来,会不会也被放过呢? 大皇子刘永锢连忙说道:“儿臣也做了三句,也只差一句了。” 皇帝刘塬白了大皇子一眼,说道:“那你也唱来吧!” 大皇子挺了挺胸,才唱道:“宫院柳垂遍青苔,尖顶红瓦随烟俳,萧墙围侯深幽静……后面……后面就……” 刘永铭连忙接口道:“一支红杏出墙来。” 刘永铭也为大皇子补了一句,大皇子正想着也会像太子那样过关的时候,那皇帝刘塬猛得将手里的大笔重重得摔在了案头上。 那大皇子被吓得将原本挺着的胸膛又给缩了回去。 太子也被吓得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刘塬怒气冲冲得对刘永铭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跟红杏叫上板了是不是!” 刘永铭也将头一低,却又偷看了一眼刘塬,不敢应答。 皇帝刘塬气道:“朕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倒是有气了?堂堂大汉国的皇子,去开赌坊、青楼!也不怕朝臣、百姓看笑话!”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儿臣没什么出息,就是想挣两钱而已……” “什么钱不好赚非要赚那种女人脂粉钱!你就不能学学你那几个哥哥,来朝廷里帮帮忙,为朕分分忧!至少也学学你八弟,多读点书,多一些修养!” 刘永铭傻笑道:“朝里的大臣个个都是满腹经纶,哪个会比皇子差的。儿臣又不跟太子争嫡,进朝堂做甚。” 刘永铭开设的青楼被查抄,他进得宫来原本就准备好被皇帝训一顿。 本着爷我风寒你也得跟着一起咳嗽的性格,刘永铭话里话外将大皇子给稍带了进去。 大皇子一听就有一些急了。 今天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兄弟不合起的。 刘永铭此时火上浇油,这让大皇子更加惶恐,但他在皇帝面前又不敢造次。 可皇帝的反映却有一些不太一样,原本的火气莫名得消了下去。 刘塬转过身,先是对着大皇子白了一眼,然后才叹了一声,对太子说道:“让你们以宫墙为题做诗,是担心你们兄弟阋墙,祸生萧蔷之内。朕的意思你们没听出来?看看你们都做的什么诗呀!没一句在话头上!你再看看人家小六子,虽然他平日里不着调,但在大事大非面前还是拎的清清楚楚的!” 大皇子与太子有一些不同。 太子是真的没猜出来皇帝的用意而做了那首诗。 他刚刚去拉刘永铭,只是让刘永铭不要去与皇帝顶嘴而触怒龙须。 而大皇子却是猜出来了,但他装傻充愣,他不想用兄弟阋墙的题目来做诗,因为他的确是想与太子争一争。 刘塬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都退下吧,回去好好得反思!” 太子侥幸得应了一声慢慢退出殿外。 大皇子却有一些担心刘永铭会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但皇帝让自己出去,自己又不能抗旨,只能不甘心得离开。 若大的殿里此时就只剩下皇帝刘塬与刘永铭了。 刘塬看着刘永铭说道:“九子之中最不懂事的是你,最懂事的也是你呀!” 第8章 盐引代酬 第8章 盐引代酬 刘塬感慨了一句,又道:“那家青楼被抄,德妃就到朕这里求情来了。朕只觉得奇怪,套问了几句,德妃便将实情吐露了出来。她说那家青楼里有她的干股,是不是这样?” 刘永铭老实得答道:“是。” 刘塬却摇头说道:“不是。是当初你借口可以让她成为宠妃,然后从她那里讹诈了两千两银子!” 刘永铭低着头,算是默认下了。 刘塬又道:“两千两银子呀,当时可是她所有的积蓄了。虽然她生了七皇子,但她当时真的不受宠。她明知你在讹她,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刘塬的脸色越发得缓和:“虽然当时你没帮上她什么忙,但后来你生意做大了,陆陆续续得返了许多银子给她,她得了你的银子上下打点,让朕多见了她几次。她的品行也算是不错,德妃这个名号给她也正合适不过。这些年来,她收了你不下三四万两银子了吧?” “儿臣没细算过。” “其实你也是知恩知报之人呀。数年之前,商洛府又发大疫,死者不计其数。国库无力赈灾,太后想让后宫嫔妃多多少少捐点银子。” 刘塬话头到此一停,盯着刘永铭看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皇后不肯多出,而德妃却一下子拿出了四万两银子出来。事后朕觉得她品行优良,便封了她做德妃。不过,她自己只出了一万两银子,还有三万两是你出的!是不是!”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应道:“儿臣不想搅合朝里的事情。要是以自己的名义出钱,还指不定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怎么编排我呢。反正都是给您了,谁给不都一样么。” 刘塬轻笑一声道:“还是你有心呀!看在当初那三万两银子的份上,你开青楼这档子事就算了。” “什么叫就算了呀!”刘永铭抱怨出声来,他其实还有后半句不敢说出来。 刘永铭是想说,自己的产业无原无故被查抄,皇帝却将错都推给了别人,还显得他自己大仁大义。 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气道:“好赖话不中听是吧?” “不、不是……”刘永铭心中有苦难言。 刘塬好奇得问道:“你现在一年给德妃多少银子?” “三万六千两。年节红礼另计。” 刘塬更是好奇了,他又问道:“一家青楼有这么大的营收么?” 刘永铭傻笑道:“一家青楼里哪有这么大的利呀!是四……” 刘永铭发现自己有一些说漏嘴,连忙停下,不敢往下再说。 刘塬问道:“四家?你一下子开了四家青楼?” 刘永铭赖赖得说道:“来钱快嘛……” 刘塬眉头一皱,又问道:“除了青楼,你还有什么瞒着朕的?” 刘永铭吱唔起来。 刘塬一拍案台,那刘永铭连忙说道:“四家青楼,八家赌档,两家酒肆,三支商队,没了,真没了,就这么多!再有也是参进别人生意里的股,算不得我的产业。” 刘塬两眼一瞪气道:“难怪你平日里对宫人们打赏那么阔绰,看来你的家当不少呀!”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这不是显得父皇您治国有方么。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身上有了银子,儿臣才能在他们身上赚到银子嘛。” 刘塬被刘永铭气笑了:“马屁就别拍了!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刘永铭有一些不乐意得说道:“父皇,儿臣哪里会办您的大事呀!” “还真有一件小事除了你别人办不成!” 刘永铭疑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刘塬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他从案台上的拿过一本书来。 刘塬翻开书本,从里面抽出了夹着的一张纸。 宫中用的御纸、官府用的宝纸、民间用的草纸在形制与材质上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刘永铭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张宫里用的御纸,而且还有一些年头了。 刘塬将那张纸递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张开纸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这是内务府造办处的雕工图模。” 刘塬说道:“西市边上有一户人家,叫傅远山,他手上有一块玉佩,与这张纸上的纹饰可能有些不同,但大小、形制、雕工应该是相似的,你去将那块玉佩讹来!” “奇川先生傅远山?还得是讹的?”刘永铭问道,“父皇,您让我去做讹人之事?您不是不让儿臣胡闹么?” “你做的恶事还少么?差这一件?” “您要一块玉佩做甚?让内务府的人给您再弄几块就是了,您也不缺这些玩意。” “别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弄来就是了。” 刘永铭眼珠子一转,笑道:“父皇,那……那有赏吗?” 刘塬又被刘永铭气笑了,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刘永铭说道:“儿臣不会别的,就是想做点小生意。所以……所以……” “有话直说。” 刘永铭马上说道:“儿臣听说征北大营那里缺粮,想运一些粮食过去卖给他。” 刘塬笑道:“大汉国只禁囤积居奇、抬高物价,不禁往边关送粮。你要是真能将粮食运去,平价卖给征北大营,解决边关用粮,朕还乐得夸你呢。” 刘永铭说道:“无利可图自然就不会有商人去做这事了,儿臣也算是半个商贾,要只是运过去卖,儿臣自然也不会去做。毕竟运费就去了大半,平价卖的话那且不是会亏本。” 刘塬疑问道:“你想做什么?” 刘永铭应道:“儿臣想要盐引!” “盐引?” 刘永铭解释道:“从关中送粮到榆林,路费就得花费去大半,商贾根本挣不到钱,更别说官府自行运粮了,那些恶吏吃拿过甚,耗费糜多,比商贾运粮成本还高。而且朝廷又不愿意吃亏,只想着平价收粮,如此一来更不会有商贾将粮食运去征北大营了。如果父皇能给一些盐引,当作路费之补,儿臣立马安排运粮队!” 刘塬眉头一皱,轻声自语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刘永铭趁热打铁,又道:“榆林 、蒲城都产盐,给哪个地方的盐引都行!” 刘塬低头想了想说道:“你先去把朕的事情办了再说!” “父皇……” “别矫情!快去吧!” 刘塬说完,不再理会刘永铭,他冲着殿外大声得:“来人!” 那御前侍中卓英从外面小跑着就过来了。 刘永铭一边退去,那刘塬一边对卓英吩咐道:“去内阁将曹相、狄相宣到延英殿。还有,去户部将丁爱卿也宣来。朕要见他们。” “是。” ………………………… 刘永铭才出了金銮御殿的殿门,八皇子刘永键便从一边走了过来。 大皇子因为是皇后所生,一向跋扈。 太子平时显得谦和,难听点叫懦弱。 八皇子与他们又截然不同。 八皇子刘永键一表人才,人品与学业一直是九个皇子里最好的。 唯一的缺陷是八皇子即不是皇后所生,也不是后宫四大妃所生,而是被追封为西华夫人的一名宫女所生。 虽然皇帝十分偏爱八皇子,但这天命几乎就断送了八皇子夺嫡的可能性。 刘永铭见得八皇子刘永键走过来,连忙叫道:“八弟!来!” 八皇子走上前去调侃道:“六哥,你又来挨训来了?” 刘永铭笑道:“这要是大哥他们这么与我说话,我非与他们打一架不可。即是你说出来的就算了,谁让你是我的八弟呢!” 八皇子笑道:“知道你不会生气,所以我才这么说的,谁让你是我六哥呢。听说六哥你把礼部的陆预给打了?” “不是我,是四哥打的,但……呵呵,你知道的。不玩笑了,你早上上朝了吗?” 因为皇帝对八皇子的偏爱,虽然没给什么实权,却会让八皇子上朝观政,而刘永铭却没有这份待遇。 刘永铭原本也是可以上朝的,皇帝也有意培养过他。只是他一上朝就捣乱,皇帝干脆就不让他上朝了。 所以,刘永铭想知道朝上的事情,只得去问别人。即然看到八皇子,就干脆问他了。 八皇子刘永键应道:“去了呀!” “朝上发生什么事了?” 八皇子笑着说道:“六哥想问太子与大哥的事情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陇西那边出了点事情,然后……反正就是太子党与大爷党又掐起来了。大哥平时还不太检点,最近长安城里青楼又越开越多,陆礼部还上了一道整顿风气的奏疏,然后户部侍郎魏文政就站出来说,风气是要整,不过应该先从上面开始整,然后就说到昨天黄昏过后,他路过永兴坊在之时,看到四五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在大哥府邸的后门出入。” 刘永铭笑道:“大哥喜欢美色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喜欢。魏文政是太子党,跟大哥不对付,大爷党和太子党正闹得欢,让他撞上了这种事情,哪里能不多说几句!” 八皇子笑道:“大哥没承认。”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了,真没必要拿到朝上说。” 第9章 凶宅 第9章 凶宅 八皇子说:“大哥没心虚,看他生气的样子,好像真没有这一回事。然后大哥就指着太子说,是太子安排了人来编排他,大哥就这么和魏文政吵起来了。最后让父皇喝止,让太子和大哥下了朝到金銮御院来。六哥,你一向聪明,能不能……” 刘永铭轻笑一声,马上就知道八皇子心中所想,他笑问道:“最近又受大哥的气了?” “不是,就是看不惯大哥那趾高气扬的样子。父皇让太子哥哥与大哥来金銮御殿,太子哥哥嘴又笨,我怕他吃亏,过来看看。遇上六哥你就好了,六哥主意多,出一个吧。” 刘永铭笑道:“父皇生气的是兄弟不合,你再火上浇油,怕是父皇也会生你的气。而且你这人也说不了恶语,还是不要惹事了。你两头说好话即可。” “那……那好吧。” 刘永铭又问道:“知道怎么说么?” “怎么说?”八皇子刘永键只觉得刘永铭话里有话。 刘永铭坏笑道:“你就说,户部魏侍郎没看错,的确是有女子进了大哥府邸后门。大哥也没有犯错,他是冤枉的,那些女子一定没进大哥府邸。” 八皇子被刘永铭说得有一些摸不着头。 刘永铭白了八皇子一眼,解释道:“大哥王府后门的小巷道连着废弃的秦王府后门呀!那座秦王府一入夜可不太平!甚至在白天都让人觉得不安心。” 八皇子刘永键两眼一瞪,说道:“六哥,你意思是说……闹、闹鬼?” 刘永铭笑道:“这事不新鲜,宫里谁不知道秦王皇叔自缢之后……” “六哥慎言!”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反正你就这么说吧。你从不说恶语,父皇定是要问你是谁教你说的,你就直接说是我教的,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痒。父皇不会觉得你是在火上烧油。大哥那里也只会恨我,不会怨你,你多少还算是帮他说话了。只是以后大哥就再也没有安稳觉咯!睡着了也得被什么声响给惊醒!” 八皇子也笑道:“那八弟就按六哥的意思去了,只是委屈了六哥您了。” “哈哈哈!没什么好委屈的,本就是我的主意!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七弟、九弟扛事,只是你向来洁身自好,没什么事要我扛的。去吧去吧!” 八皇子说着便告辞了刘永铭向殿中而去。 刘永铭看着八皇子离开,原本嬉笑的脸又沉了下来,他寻思道:“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又让人看见了!” 刘永铭想着心事向着宫外而去。 ………………………… 刘永铭从宫里匆匆出来,脑子里除了大皇子府邸后门的事还有皇帝说的关于玉佩的事情。 他漫步就来到了城北红杏楼门前。 红杏楼是刘永铭的产业,但是此时红杏楼已经停业了,楼里的姑娘也被禁军的人马抓走了,大门口还被贴上了封条。 虽然被封停业,但红杏楼里还是残留了一些人,他们正在整理内务。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刘永铭还在,红杏楼早晚得重新开业。 刘永铭看着那封条就生气,一伸手,将那封条扒拉了下去,推开门大步得走了进去。 刘永铭一进到红杏楼大厅堂里,几个人听到声响便从一边迎了出来。 当头的一个二十多三十不到的瘦弱的书生正是账房大掌柜叶长青。 叶长青急急得来到刘永铭的身边问道:“六爷,瑶姑娘如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人没要回来。” 叶长青看了看还没有关上的门,大手一挥一挥,他身边的护院与小厮又散去了,其中一人小跑着过去,将大门关上站在一边伺候着。 叶长青正要开口说话,那刘永铭便道:“你在红杏楼值班,令慈那里可曾安排妥当?令慈最近身体如何了?都怪我,有些事真的无法亲力亲为,还把盘子铺的那么大,最后也只得靠先生操持,弄得你没日没夜的,都无法脱身去照顾家人。叶先生还是将令慈接到筑竹雅屋去住吧,我再多派几个侍女予以使唤。” 叶长青不耐烦得说道:“六爷,您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钱哪里是问题,您给的已经够多了,只要我母亲愿意,连坐恭桶时都会备专人给扇风……您别往他处扯题了,瑶姑娘那里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如何连您都没将她捞回来。” “也真是巧了,父皇让我帮他从傅远山那里讹一块玉佩,应该与禁军查封红杏楼是一回事。我猜想,父皇是想在红杏楼找什么人,但他没找着。” “没找到?” “要是真找着人了,那些被抓走的姑娘连同瑶儿且不早放出来了么?没放出来只能说明没找到,还在审讯线索。” “那怎么办?皇上一天找不着人,就要多扣一天人?那红杏楼怎么办?”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现在知道爷我的痞气是从哪里学来的了吧?有其父必有其子呀,高瞻远瞩的皇帝不是什么时候都气吞山河,有时也用这种伎俩让别人帮他干活,就是嘴上不说而已。” “皇上是这意思?那也就是说……皇上知道您藏巧示拙,知道您是有能力的?” 刘永铭轻笑道:“知子莫若非父,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的秉性他如何会不知,只是知多知少罢了。现在爷我也不着急了,还是想办法把他的事情给办了吧,反正爷也得找傅远山。叶先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了,也不怕与你说,其实禁军没来之前我就知道了。” “什么?六爷在禁军里有眼线?如此说来瑶姑娘也知道此事?那如何还会……” “不是眼线。”刘永铭说道,“是禁军里有人提前向我通风报信了。” 叶长青一听更急了,他说道:“即是如此,六爷应该避免这种损失呀!好像瑶姑娘事前并不知情!她若是知情不至于会被捕吧。” “我不是一开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么。来的可是禁军!要是红杏楼有所防备,父皇且不就知道红杏楼一定有问题了么?保不齐还会被查出我在禁军的关系。所以,我干脆就让他查!最好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刘永铭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红杏楼里养着的密探都是爷的心腹,爷信得过他们,被抓了也不会说出什么话来。唯一失策的是叶先生您把一些密探藏到废弃的秦王府去了。” “那秦王府怎么了?” “叶先生之安排其实也是非常对的,只是再做得秘密一些就好了。那些密探藏身之时被人看见了,好在那些姑娘不在名册之内,父皇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阿!”叶长青惊了一下。 刘永铭安慰道:“不要紧,爷我已经让八弟将此事说成是女鬼做怪。大皇子心胸狭隘、色厉胆薄、亏心而怯,必定会疑神疑鬼,就算没鬼他自己都能心生疑鬼,而具以实事。且秦王府之前就闹过鬼,要不然爷我也不会将秦王府做为后备之联络点。” 叶长青一愣,问道:“不是六爷您装神弄鬼让秦王府成为凶宅,而使人不敢靠近么?” 刘永铭笑道:“秦王府开始闹鬼之时我才出生没多久呢!怎么可能会是我之所为,不过后来的那一些的确是我做出来的。闲话不多说了,来这里是有一件事交待叶先生一下。” “六爷吩咐。” “来的时候,我在父皇面前给大哥和二哥挖了个坑,说起了盐引代酬,让商贾往边关运粮之事。” 叶长青一听,说道:“这个是个好主意呀!一来能解国家边关粮食之用,二来能缴更多盐课,解国库之虚,三来能使盐货通舆,民有足盐,不至无力。若是以此为策论参与科考,还不得搏出个翰林出来。” 刘永铭却是哈哈笑出了声来。 叶长青好奇得问道:“怎么?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刘永铭笑道:“河东在晋国手中,长芦在契丹,淮盐、莱盐、川盐又与我们无关,大汉国的盐湖虽然不少,但所产之盐也仅够长安洛阳两府所用,许多地方也都是紧巴巴的。而边关又有多少将士?又要费多少粮食?要发多少盐引?” 叶长青一听马上也明白了过来。 他说道:“此政一行,盐引必然泛滥,造成有盐引而无盐可领买的局面!大汉国还没出过有盐引而取不到盐货之事。商贾取不到盐,多少会有所牢骚与不满。大皇子管着吏部与御史台,他不会坐看太子党把持的户部自解其困,必定是要捅出来撺掇生事的!” 刘永铭笑道:“不仅如此。日后盐引多而盐货少,盐引上面的提货日期还能算数么?既然大家都是延期取盐,那谁先取谁后取呢?” 叶长青马上明白过来:“定会有人沟通盐场,让自己先取盐!或是权贵相胁,或是商贾以金银相贿。此中必生弊政!朝廷那里一定会有所防备的。” 刘永铭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长青疑问道:“六爷为何发笑?” 第10章 枯木龙吟 第10章 枯木龙吟 “只能说你不了解我父皇!” “此话怎讲?” “父皇忌惮世家权贵,而文官轻蔑殖货商贾,他们皆巴不得将这些人治个重罪,如何会去事前防备呢?” 叶长青吸了口气,说道:“您的意思是……皇上与朝臣们会纵容舞弊之事,然后……”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防以生弊之举父皇一定会安排,但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利可图之事,从不缺做奸犯科者!真正能防弊的不是监管,而是死些人,让他们消停几年。” “六爷一句话就给太子党、大爷党及世家权贵们挖好了坑,他们自己还一个个的往里跳,可这与我们的生意有何关系?” 刘永铭说道:“商队的罗掌柜为人您还不清楚么?自从我救了罗掌柜,这些年来他为我赚了不少银子,可他总觉得欠我太多。他不知内情以为有利可图,必定是要参一脚的!你派人告诉罗掌柜一声,不要去做!千万千万要按住他!或者直接告诉他,粮盐生意爷我已安排他人去做了!” “六爷亲自去说,他必不会去做。” “罗掌柜什么都好,有能力有魄力,就是性子急!前日议事,不是将织厂之事交给夏侯非去做了么?当场我就看出来罗掌柜不高兴了,他定是在埋怨我不将此要事交由他来做。爷我不想直接去见他,省得他在我面前说那些埋怨的话。等开了春,他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再去找他,那时他有心无力,必然不再言说此事,亦能知爷我之良苦用心。” 叶长青的眼珠一骨碌,马上说道:“即是如此,我们何不……” “对!就是叶先生您想的那样!我们现在先不做盐粮生意,但是可以倒腾盐引!低价买进等不及取盐之人的盐引,再高价卖给那些商贾、权贵。只要不去取盐,此事就与我们无关!叶先生您统筹理账是个好手,长安城之内无出其二,但这经营、投机,可就不是您的长项了。” 叶长青说道:“交给杨掌柜去做!他管着六爷您的当铺、首饰店等等,对金银往来与货殖投机十分在行,只是……只是年前发了红利,现在我们手上的活钱不多呀!本钱少了没什么赚头,感觉在白忙活,怎么说也得凑出个五、六万两的本钱来吧?” 刘永铭笑道:“不必担心,盐引生意没这么快,年前的账不是有一些还没收回来么?二月份的时候怎么也能凑出来了。不多说了,还得去傅家看看情况,将票印之事与瑶儿之事解决了再说。” “奇川先生性情高傲,亲近文雅且恶于官府,怕是不好接触。六爷当隐去身份以利相诱,以诚相待,以信相持,以六爷的才学与话术,软硬兼施之下,必可得其志也!” “有理!” “对了,刚刚心急,忘了说了,这里有您一封书信。” 叶长青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来。 “书信?我以恶痞示人,在外品行不端,哪里会有写信的朋友?谁送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一早,有一和尚敲了后门,护院以为是化缘的,却不想是送信的。” “哪里有和尚到青楼化缘的。” 刘永铭吐糟着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喃喃得吐出四个字来:“枯木龙吟!” “什么?” “一把唐朝时的名琴。说是商队的罗掌柜对他说我可能会买。这三日之内他每日会在鸿春茶坊等人买琴。” 枯木龙吟是十大名琴之一,叶长青作为读书人当然知道这把琴。 他觉得这几日很不太平,正好又有人卖一把名琴,一切都显得太巧合了。 叶长青连忙说道:“突兀。小生觉得此中有诈。会不会是四皇子的什么诡计?” 刘永铭笑道:“不会是他,有上一次的教训,他会消停一阵的。他不是在卖我面子,而是受不了陆预那卫道夫的说教。还是得去一趟看看情况呀,若是有人想算计我,我也好有个对策。若此事为真,且名琴价格公道,我就买下来送给瑶儿。她要是知道爷事前便知晓红杏楼要被查抄,让其糟此罪业,心中必觉委屈,此琴正好安其心。” “六爷。平日您花销大,小生常有不满,但今日可不同,要真是那把名琴,多带一些银票去吧!有银子带在身上,出什么事情心中都不带慌的。” 刘永铭笑道:“在这活条命都难的世道,能出巨银买一把古琴的人少了!对方要是诚心出手,我手上的银子能买得下来!要不是真心卖,爷我就得直接抢了!先借用你马车先送爷去鸿春茶坊!” ………………………… 长安城西市是商贾云集之地,大宗货物都在这里集散。 西市即是做生意的地方,那么就会有谈生意的地方。 鸿春茶坊便是这么一个地方。 原本长安城是有茶市的,但在大周国未期、改朝换代之时,茶市焚毁了,于是茶商们便聚集在了西市。 鸿春茶坊说是坊,其实只是一家茶楼,或者说它更像是一处牙行。 因为聚集了许多茶叶商人在此处洽谈业务的原故,牙行便此产生。 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消费不低,而且还有十分雅致且隔音效果极好的雅间,可以说这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陆预与魏文政就在这里密谈过。 鸿春茶坊雅间之内。 坐在茶几边上的刘永铭正托着下巴,坏笑着看对面坐着的人。 之所以刘永铭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他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妙龄少女。 那妙龄少女端庄秀丽,清雅脱俗,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裙,像是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二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米多长的琴盒。 白衣女子在刘永铭的注目之下十分不自然,还着略略的紧张,她伸出纤手将琴盒缓缓打开。 刘永铭看了一眼琴盒中的琴,却伸手抚上了少女放在琴盒上的手背。 白衣女子眼神羞涩害怕,肌肤被抚摸之下便惊得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刘永铭呵呵乐着,随手便将琴盒又给盖上了。 刘永铭注视着美丽的少女,说道:“原以为是个破落儒生或是败家富子,却不想竟是一绝色女子!还不知小姐芳名?” 白衣女子镇了镇心神,强装微笑得应道:“小女子释尘烟,只因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实是不雅,卖此等雅物更是大俗,故信中未提售卖者为女子。” 刘永铭一愣:“释尘烟?你是……” “小女子是出家人。” 唐朝高僧湛然在《法华文句记》里说:“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出家,同一释种。” 自此之后,僧尼渐渐以释为姓。 刘永铭戏虐得调笑道:“出家人就出家人吧,反正我也不忌讳。你出个价,最好连你也一起买了。” 释尘烟面对刘永铭的调戏却轻笑道:“六爷玩笑了。” “哦?你知道我是谁?” “小女子去找罗掌柜托付将宝琴出手之时,罗掌柜说只要东西好,六爷您一定会买下。还问小女子介不介意将此雅物置入俗地。说是您买了琴可能是拿来送给长安第一名伎珏瑶姑娘的。” 刘永铭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就不怕我?我可是混世阎罗!” 释尘烟笑道:“怕。刚刚您伸手的时候我害怕极了,但您合上琴盒的时候,我就不怕了。” “这是为何?” 释尘烟认真得说道:“若是一般商贾,看到一绝美女子售琴,必疑此是美人计,心疑此琴之真赝,会对琴看得格外认真。坊间传闻您贪财好色,从不做吃亏的买卖,但六爷您只看了一眼便将琴盒合上,只能说明您已看出真伪,故不必多看,免得聊价之时被他人看破,而抬以高价。您懂琴。” “嗯?”刘永铭对释尘烟有些诧异起来。 “懂琴之人最是恬静,绝不会随意发火。发火也是有意而发,小女子只要以礼相待,您绝不会为难。” 刘永铭又调戏道:“我不懂琴!只懂女人。” “若六爷没合上琴盒之前说这话,小女子还是信的。但现在却是不信。六爷虽然言语戏虐,但您见琴时的表情却是不会骗人的。一个懂琴之人,定是雅士,绝不会是市井传闻的那种纨绔。” 刘永铭哈哈一笑,说:“刚刚进来之时,看你紧张兮兮,如坐针毡,现在却放松了许多,都敢这么与本王说话了,看来本王是真不应该将那盒子合上!” 释尘烟的确是放松了不少,脸上也微微显出一丝的笑意。 只这似笑非笑间,那美貌神情便更加动人。 释尘烟说道:“人皆有佛性,只是贪迷于其中,并不自觉。枯木或是骷髅,一眼明识,此六爷之佛性也,有佛性即有佛缘。” 刘永铭再次笑出声来,他轻声吟道:“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姑娘的眼力也不一般呀!只是姑娘好似不是来卖琴的。” 第11章 枯木禅师 第11章 枯木禅师 这首诗是唐朝僧人本寂禅师的偈语,也是枯木龙吟四字的典故由来。 而刘永铭之所以说释尘烟不是来卖琴的,是因为没有人会在卖东西之时不在意对方出什么价钱,而是在意对方的底细。 释尘烟答道: “说是卖琴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此话从何说起呢?” 释尘烟认真得说:“家父患病,命不久矣。几日前,神医薛西垣来到长安,去了长安城最大的青楼红杏楼之后便再无音信。神医游医于世,踪迹难寻。小女子即是妇道,又是出家人,不方便去那里寻人。若是六爷能帮小女子找到此人,救治家父,这把琴便当拱手相送!” 刘永铭疑问道:“找人?” “是!迫不得已才行此法门,还请六爷包涵。” 刘永铭问道:“你家事本王不关心,你找人的目的本王也不在乎。本王只是想知道,罗掌柜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他只与我说您会要这把琴,别的没说。不过罗掌柜与家父是好友,他曾对家父说他当初在楚国杀人越货被楚国官府追得无处可躲,逃到汉国,是六爷您救了他。起初,您还让他去劫别人的商队,但这几年您好像不缺银子用,他也就不用再去做那杀人越货的无本生意了,您还委托他帮您经营一支庞大的商队。或者说,是三支。” 刘永铭笑了两声,说道:“你一口一个小女子,又说自己是出家人,又自称为妇道,本王便是真弄不清楚你到底是谁了!本王现在对你也不感兴趣了,只是想知道,令尊是谁?” “家父枯木。” “谁?”刘永铭不可置信得又问了一声。 释尘烟答道:“大慈恩寺方丈枯木禅师!这把枯木龙吟正是家父所有。师祖授家父法号之时,也是因赠送了此琴而取得此名的。” “大慈恩寺是皇家寺院,皇上也曾带本王及几个兄弟去过几次。枯木禅师我也是见过的,他从未向他人出示过此琴,而且我可没听说枯木禅师成过亲,更没听说他还有个女儿!” 释尘烟苦笑一声说道:“二十年前,有一妇人产下一女,因无丈夫被邻里所诟,那妇人看见前来化缘的枯木禅师,便指着他说,那孩子就是他的。枯木禅师也不辩解,收养了我。后来他挂单在大慈恩寺,因佛法高深被老方丈所器重,我便这么被安置在菜园之中。”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所言为实,枯木禅师真是位得道高僧!也难怪罗掌柜会对他说那么多私事了。” 释尘烟又道:“去年年底,一场寒灾袭来。家父就病倒了,至今未愈。” “所以你要找那位神医?” “这只是其一!我爹曾与我说过,我生母在将我交给我爹之时,襁褓之内还有一封信,信中多是嘱托之言,最后补了一句薛神医知我身世之语。” 刘永铭问道:“你之前就知道自己身世?” “知道。生父不知去向,生母将我送人,已断亲缘。我即与佛有缘,原本也当青灯相伴,不问俗事。只是家父如此,不得不找那薛神医,如若能将身世问清那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小女子也不强求。” 刘永铭却又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个薛神医去过红杏楼?据本王所知,凡医者皆知酒色伤身,不做狎伎之事,即有神医之名更不可能触碰此类邪秽吧?” 释尘烟言道:“城西名士奇川先生与家父也有交情,常在一起论道。他见家父病情逾重,便说起了薛神医到了长安城,还去了红杏楼。” 刘永铭认真得看着释尘烟,若有所思:“他说的是傅远山!孤女、神医、傅远山、红杏楼……父皇要找的应该不是一块玉佩,难不成他在找的就是……” 释尘烟面色真诚,不像是在说慌。 释尘烟见刘永铭不说话,便又解释道:“正如六爷您刚刚说言,薛神医不爱女色,他必是因他事而入红杏楼。而红杏楼里的珏瑶姑娘是汉国名伎,琴艺精绝,小女子想,如若拿出枯木龙吟,不管买琴的是您还是珏瑶姑娘,必定能告知我薛神医下落!如此,不仅可以活家父之性命,也能知我身世。” 刘永铭从怀中掏出了一万两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回去与枯木禅师说一声,就说这把古琴先借本王抚玩一些时日,他若是想要回,随时来找我。这一万两银票就当作香火钱。至于薛神医下落,我还得回去问问瑶儿。” 释尘烟一听,喜出望外:“您应下了?” 刘永铭答道:“只是现在红杏楼被查封,瑶儿人还被扣在禁军里,一时间也见不着,等她出来了,本王问她就是了。得了信,本王自会去大慈恩寺向方丈述说。” 刘永铭这话其实是有用意的。 一来他不太相信白衣女子所说的事实。 如果白衣女子说谎,自己与方丈一对质,那么她就什么都漏了。 如果女子没有说谎,那么她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方丈也不会真的将琴要回去。 最主要的是琴是真的,它确实能值一万两银子! 释尘烟听得刘永铭的回答,连忙起身施礼答谢。 刘永铭也不回礼,抱起琴盒便向外而去。 对朝局的敏感性使得刘永铭隐隐约约得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红杏楼、和尚之女、玉佩,能将此三者连接在一起的并不是那名薛神医,而是傅远山! 所以刘永铭此时是十分急迫得想要见一见傅远山! ………………………… 刘永铭刚一走出雅间,迎面却走来了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陆预正又与魏文政走在一起,他们依旧没有穿着官服,正要往一间雅间而去,想来是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谈完。 刘永铭正从雅间出来,与陆预的眼神正好对上。 那陆预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让魏文政先进雅间,自己向着刘永铭走了过去。 刘永铭抱着琴盒,迎了上去,笑咧咧得问道:“陆礼部!怎么?上一回还没密谋完?今日又得空来了?” 陆预没好气得说道:“没六爷您想的那么不堪,倒是你自己,如何这一副穷酸打扮,手上还抱着个琴盒。”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白衣女子释尘烟便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释尘烟见得刘永铭没走,向着刘永铭压了压福,说道:“小女子先行一步了,六爷您也慢行。” 刘永铭点了点头,那释尘烟便越过刘永铭走了。 陆预好似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六爷,您又在外面讹人了?还得了个琴?” 刘永铭不想让陆预心中乱想,就算是乱想,也得让陆预想到别的地方去。 刘永铭只得笑着掩饰道:“不是我的琴,是我手下一个叫叶长青的掌柜的,想帮他卖了换点散碎银子花销。穿成这样还不是早上在建福宫门要饭,还没来得及回去换回来么。我更不想引他人注意,所以也就不换了。你没听到那美人叫我一声六爷么?如此娇声美人,我如何会去讹她呢。” “哦,不讹那美人,却讹自己手下的掌柜?六爷,您也真是……本堂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您了。” “生意没谈成,谈不上讹不讹的,更没陆礼部您想的那么不堪,倒是你自己,如何这一副常服打扮,也不想引人注意?又在密谋些什么?” 刘永铭将陆预的原话又吐还给了他,这让陆预有些尴尬真情为。 陆预正想要解释,刘永铭连忙将手一摆,说道:“本王算是看明白了。您上书整顿风气的折子其实是冲着大皇子去的吧,只是捎带上我了。太子党的魏文政应该是想来找你商量怎么对付大皇子,他不敢走大路,怕让别人看见,走小路时路过大哥王府后门,正好看到几名美女。不管是黄泥还是屎粪,既然看见了就不要浪费,往大哥档里硬塞就对了!” 刘永铭越说越大声,陆预只得拦着他:“六爷!六爷!您别嚷!别嚷!听着恶心!” 刘永铭气道:“你还会觉得恶心?你们党争弄得殃及池鱼,害得本王的红杏楼都被父皇给抄了!本王现在比你还恶心呢!” 陆预被刘永铭这一 顿说,又无语起来,不知如何应答。 刘永铭又道:“你们在茶楼里商量,又在家里说话,现在又聊回了茶楼,你们这是要闹的哪门子的事情?哦!本王明白了,上一次被我撞破,你们不敢在这里说事,魏文政就去了你家。但他却看到有美女进了大哥后门,闹的大哥与太子被父皇拉到金銮御殿罚站,大哥心里不爽,让手下言官风闻言事,说你们在密谋。虽然没有证据,但你们却不敢再在家里面说了,只得又回到茶楼来说事!” 陆预见补刘永铭说中心事,再次无语。 刘永铭笑道:“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你应该见着本王就躲呀,为何又蹭上来了?是不是有事求我?魏文政是太子党,你与他密谋之事定与大哥有关!说吧,本王能帮就帮,反正大哥与我也不对付,就当是我赔你家墙的了。” 第12章 窃音者 第12章 窃音者 陆预一听马上说道:“去年陇西府知府余讽上疏,说陇西李氏强并民田、蓄奴征仆、恶霸乡镇,时有伤人之事,内阁责令右都御史下查。没多久,左都御史就弹劾了余讽,说余讽伙同陇西县令宫千树向乡绅索贿,还强征民夫、鱼肉百姓、私用公账、贪墨公款,还弄了一套人证!皇上只得下诏先免了二人的官职,现在二人还收押在大理寺待审呢!” 刘永铭突然问道:“陇西李家?户部另一位侍郎李裕就是陇西李家的吧?太子党把持户部那么多年,大哥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李裕这个大爷党弄进户部的!李家要是出事难免会牵扯上他李裕。难怪大爷党反应这么大,连左都御史都请动了!对了,那个叫余讽的什么来头?” “没来头!清流一个!” 刘永铭笑道:“我说么,但凡有个来头,如何会被发配到陇西府去呢!这几日大哥与太子党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为了余、宫二人的案子呀?” “对。余讽为人耿直,为官清廉,魏侍郎等人想保下他来。” “少来了!太子党想为余讽翻案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李裕是大爷党,太子党只是想将李裕这个钉在户部的钉子给拔了!不管孰是孰非,这也是他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事,与你一个四爷党的陆预何干?四爷党也想参一脚进去?四哥好谋无断,想的是很多,但做起事来又犹犹豫豫,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吧?” “这……”刘永铭再一次说中了事态,陆预的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了。 陆预说道:“其实四皇子现在也是让我隔岸观火即可。只是……只是如今人心不古,庸官只讲利益升迁,与市井商贾无二。难得出了余讽、宫千树这般秉承正气之人,不当有些恶报呀!” 刘永铭一愣,道:“你还算是有几份正气,倒是本王小瞧你了!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那陆预连忙说道:“六爷好美色,长安之内人人皆知,虽说刚刚那白衣女子如天仙一般,但对于六爷您来说,美人之属是多多益善,不让您做别的事情,您只要见一见那美人即可!” “什么美人?” “除了余知府,还有一个宫知县也涉案其中。二人之案虽有人证,却是孤证。正所谓孤证不立,这案子一直没审定下来。有一份关键的账本证据还没找到,我料定是在那宫知县女儿的手中!但那女子现在谁也不相信,不愿将证据拿出来!传闻六爷您对女人有一手,故而……” “那女子现在在哪?” “哦。就关在教坊司。” “等等!”刘永铭再一次打断陆预的话,说道:“教坊司?不是!那个宫什么的县令已经治罪了?” “不是说了么,孤正不立,案子还在审定,没判呢!皇上的态度有些暧昧,说不清。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任谁也没办法将案子坐实。” “没判如何就将家属给……”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预白了刘永铭一眼,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怕那份账本证据被大哥所得,所以就将宫知县的女儿弄进了教坊司。教坊司是礼部属司,你以为以你礼部尚书之名,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保证宫家小姐与那份证据的安全。谁知道现官不如现管!大哥知道那女人被关进教坊司以后一定是去找了教坊司管事。那管事不敢得罪大哥,所以就照着他的话去做,至于你……” “六爷……” 刘永铭又笑了几声:“凡是进了教坊司的女人,少得了严厉管教?无论管事的怎么做,只要人还活着,您就不能说他什么!你哪里是让本王帮你从宫家小姐手上把证据拿回来!你是想借用本王的恶名,敲打教坊司那些不听话的小鬼!反正出了事也是大哥来与本王闹,闹不到你的身上!” 陆预屡屡被刘永铭说中心中所想,脸上表现得十分无奈,他说道:“本堂总算知道曹相为什么见您比见皇上都客气了!就您这心眼,不当官真是屈才了!您要是个官,必比曹相还奸!” “你骂曹相也就算了,别带上我!你再骂?再骂,你自己就顶着狎伎的名声去教坊司!” 刘永铭说着抱着琴盒就向前走。 “六爷等等!”陆预连忙叫住刘永铭。 刘永铭头也不回得说:“行了,看在你一心在为公的份上,这事本王帮了!就别送了!” “您说个价!要不我将那张银票还你。” 刘永铭漫不经心得向前走着:“原是应该收你五百两银子做为报酬的,但想想你之前受的罪,也就算了!这次帮了你,我们之间两清了,别再纠缠,以后也少为难本王就是了。” 陆预看着刘永铭的背景愣了愣神。 ………………………… 群贤坊与西市也就隔了一道大街。 只这一街之隔就隔出了大不同来。 群贤坊里幽静非常,西市的繁华与喧嚣在这里寻不到半点踪迹,它更像是园林一般的存在。 因为环境优美与世俗格格不入,唐朝时便建有真心尼寺与真化尼寺。 所谓尼寺,即是尼姑庵。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大汉国的一些雅士也都很愿意在这里建构园林。 傅远山就是这样的雅士。 傅远山的家并不难找,就算是刘永铭之前没有来过傅远山的家,一样也能找得到。 因为傅远山的庄子里有一座高达五层的望景楼。 说是望景用的,但最后还是给改成了藏书楼。 高楼之外便是一条溪水缓缓流过。 溪水左右,山石遍布。 刘永铭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映着黄昏残阳,抚起了手头的枯木龙吟。 一曲阳关三叠随着溪水一同流淌。 第一迭“对景增悲”还没有抚完,那琴弦便应声而断。 之所以会断弦是因为这把琴很久没有维护过了。 刘永铭也是在调了音调以后才开始抚的。 刘永铭却故做玄虚得叹了一声,吟声道:“一曲春弦断,难似伯牙船。非是窃音者,必是道阻长。” 刘永铭话音刚落,从边上走出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出来。 那老者微微笑着,捋着青须说道:“窃者在此也!” 刘永铭也已经看到那老者,连忙说道:“小辈有礼了。” 老者笑道:“莫要这么说,你若有礼,那窃音的我便是无礼了!” “老人家言重了。” 老者说道:“不重不重,窃音而使人断弦,当罚当罚!小友琴技绝伦,必不是凡人,不知小友高姓呀?” 刘永铭脸不红心不跳得说谎道:“小辈姓叶,名长青,字永柏。洛阳人仕。” 刘永铭报的名号是他手下的大掌柜叶长青。 老者说道:“小友如何会在此地抚琴?” 刘永铭应道:“应了东家之请,前往奇川先生家中咨求其合股共开书局。来至此地,见水溪潺潺,想起故友分别之痛,有感而发。正好身带一琴,故而抚之。老者是……” “老夫即是此间主人也。宅祖姓傅,我自号奇川。” 些人便是皇帝刘塬口中所提到的傅远山。 “原来您就是奇川先生,小辈失礼了。” 傅远山道:“刚刚听得你说起合股之事?” “怎么?先生不知情?” “非也,陆礼部曾派人来送过一封书信,已言说了此事,只因东主是那混世阎罗,故无心与之合作。如此说来,你是那混世阎罗门人?小友高雅,何故与其为伍?” 刘永铭笑着说:“家中潦倒,亏得六爷相助,以区区文字报其知遇之恩也。亦在借六爷之势,行利民之举。以往书籍,以雕版印书为主,小辈想研以活字印刷之法,开设书局、广布礼教圣人之言、广播百家喻民之声,谋利倒为其次。” 傅远山摇了摇头,却又马上轻笑一声,说道:“小友琴技精绝,雅然超世,必不是那等俗人,我自是信得过你,只是老夫信不过那混世阎罗!” “东家只管营收,不管经理,想见到他都不容易,奇川先生何必执着?以其之资银助学子以攻举,何乐不为?” 傅远山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待我思考几日吧。” 刘永铭笑道:“小生因挂念乌山先生,心绪已乱,正有改日之意,日后再来拜访先生吧!告辞。” “乌山先生?”傅远山连忙问道,“还不知师承?” 刘永铭答道:“无有师承,但乌山先生曾授过几曲。” 刘永铭这句话可没有说谎,他的琴艺,的确是来自天下第一琴师乌山先生韦三绝。 傅远山两眼一亮,大喜道:“原来是乌山先生的弟子!难怪琴艺如此高精!还请庄中一叙!” 刘永铭连忙推迟道:“不必!小辈只是有所念想,故而在此一曲,天色已晚,也当回了。” 傅远山连忙说道:“即是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舍下下榻吧,顺便说一说那活字之法!再聊聊乌山先生!” 第13章 残垣 第13章 残垣 刘永铭说道:“先生三年前便离长安而去了,他也只是教了我几曲,并无意收我为弟子!” “小友有乌山先生琴绝之真谛真传,不似弟子实是弟子也!” 傅远山一边感叹,一边向刘永铭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刘永铭架在两腿间的古琴,倒吸了一口气! “这莫不是……” 刘永铭点头应道:“正是!” 傅远山连忙问道:“小友从何处而得?” 如果白衣少女释尘烟所说是真,傅远山就一定与大慈恩寺方丈枯木禅师交情很深。那么傅远山也一定知道枯木龙吟原是枯木禅师所有。 刘永铭不能冒这个险来说谎,他说道:“此物原本是大慈恩寺方丈枯木禅师所有。” 傅远山叹道:“我曾与禅师论过禅,也曾与他试要过此琴,无论如果他都不肯相让。如今他能将此琴让之于你,可见你必有过人之处!” 傅远山说完伏下身子将刘永铭腿上的琴抢了过来,放入一边的琴盒之内。 琴盒有一些重,傅远山拿起来有一些费劲,他一把便将琴盒塞入了刘永铭的手中。 刘永铭愣神的功夫,傅远山已经拉住了刘永铭,笑道:“走走走!去我庄中细聊!” 傅远山不容分说,拉着刘永铭便向着庄子走去。 刘永铭本来就是来找傅远山的,自然就不会真的推迟,半推半就之下刘永铭便进了庄园之内。 傅远山的家并不算是豪华,瓦房居多,但因为地方大,堂屋也多。 刘永铭被傅远山拉着向堂厅之内而去。 傅远山一边走一边叫道:“来人来人,加菜加菜,布宴布宴,来好朋友了!” 堂厅之内布着一张圆桌,圆桌上还坐着一男两女。 刘永铭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其中龄大的应该是傅远山的妻子。 而年龄小的那一男一女便是陆预口中所说的,傅远山的外孙及外孙女。 他们二人的年龄与刘永铭相仿,也是二十左右,这与陆预所说的信息是对得上的。 经傅远山这么一喊,桌边正在吃饭的三人都看了过来。 傅远山的外孙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书香门弟出身的博学才子。 而外孙女虽然露着一脸不屑的表情,却也是丰姿伶俐,冠乎天成。 她头上戴着的男子所用的小冠更是添了她不少的风彩。 “不是说不回来了吃了么?”妻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来。 刘永铭连忙摆脱傅远山的拉扯,说道:“不可不可!即有女眷在此,我当回避!” 傅远山哈哈笑道:“乌山先生可没有你这般世俗之见!来来来!” 傅远山虽然这么说,但刘永铭还是挣脱着退出了厅堂之外。 傅远山追了出来,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刘永铭肚子之内发出咕咕的叫声。 自刘永铭早上大闹宫门口之后他就没有吃过饭,现在已是黄昏时分,他哪里能不饿。 傅远山听得刘永铭肚中鸣叫,哈哈笑道:“你不答应,可你肚子已然是答应了呀!” 刘永铭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来:“我虽衣破,却不是将就之人。诗经云:朋酒斯飨!如若没有,我走便是了!” “怎么还端上了!” 这话不是傅远山说的,而是里面正在吃饭的傅远山的外孙女说出来的。 “朋酒斯飨”出自诗经,后一句是“曰杀羔羊”。 刘永铭的意思是,如果没有酒与羊肉可吃,自己就走了。 傅远山是书香门弟,他的后辈学识自然也是不差,他们都清楚知道刘永铭话中的出处。 傅远山连忙说道:“小友别介意,这是老夫的外孙女王珂珺,另一个是外孙王元荣。从小就娇惯坏了。” 刘永铭却笑着应道:“我亦是情性中人,并无介怀。昔罗友高雅,博学能文,过目不忘。其人亦是能向桓宣武讨得白羊肉而了无作容。但男女大妨还得要守的。” 罗友,晋朝人。他为讨得羊肉吃而谎说自己有要事要报,从而留在桓温家里吃羊肉,吃完以后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桓温问起有何要事,罗友只说自己刚刚说谎了,为的就是蹭顿羊肉吃,表情了无作容。 傅远山哈哈笑道:“有有有!一定得有!小友真是有礼之人也!老夫这就去宰羊而烹,你我同饮同食同聊!今日便就在我家吃他个痛快!” 傅远山连忙招呼起两个后辈:“你们二人乖一些,不要捣乱。帮我照顾着点贵客,我去去就来。” 傅远山家应该是没有羊肉,他这是去弄肉,让小辈招待刘永铭。 傅远山说着强留下刘永铭,然后自故自的去了。 傅远山一走,那少女王珂珺继续小声吐糟:“这一次又是带谁来……还不知道要住多久……” 王元荣咳了一声,让妹妹不要多嘴。 王元荣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向刘永铭走过来,拱手说道:“这位朋友请这边坐吧。” 刘永铭连忙推辞道:“初来拜访,实不敢与女眷相桌!” 王珂珺两眼一骨碌,说道:“即是这样,我庄中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刘永铭道:“还请派个家仆与我带路。” 王珂珺放下碗筷说道:“家中只有长工并无奴仆,还是我亲自带你去吧,你随我来!” “这……”刘永铭道,“还是让男丁领引吧。” 王元荣苦着脸说道:“我都不知道她要带你去哪!” “跟我来也就是了!”王珂珺说完,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向外而去。王元荣也跟了上来。 刘永铭原本也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腼腆的人,只是刚刚自己为自己设定了一个人设,使得他只得那么说那么做。 王元荣即然已经跟上来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王珂珺带着刘永铭向着后院而去。 傅远山家宅的后院之内满是花草,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经心的打理。 但后院之内却有一处残垣,像是火灾现场。 刘永铭来傅远山家里就是想调查一翻傅远山家里的事情,毕竟这是皇帝过问过的。 皇帝关心的事情,很多时候是能影响到朝局的。 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往往是从小事而发的。 强汉时因灌夫骂街而使得田蚡向窦婴索要田地,最后致使灌、窦二人被弃市灭族。 后世明朝因占城国进贡未报至朱元璋处,汪广洋获罪,妾室陪死,引出胡惟庸案,至三万多人被牵连。 敏感的刘永铭从皇帝刘塬与陆预那里得到的消息判断出了傅远山家中的不正常,而傅远山家中最不正常的就是这处残垣。 王珂珺指了指残垣,说道:“就这了!你今日就住这吧。放心,今夜应该不下雪,能裹睡一夜!” 王元荣之前不知道王珂珺想做什么,但现在他是全明白了。 王元荣煞有介事得着急起来:“妹妹,不可不可。这不是待客之道!此屋是走水之凶屋,常闹出鬼怪出来,可不敢乱说!” 刘永铭这才明白过来,这兄妹二人一唱一和得是想赶自己走。 想来傅远山没少请人留宿在家里,他们兄妹反感,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刘永铭笑道:“絜尔牛羊,以往烝尝。何不以羊祭之,分而共享。架火炙肉,仿庄子与鬼神论道,且不美哉!” 刘永铭的话还是出自诗经,意思是杀只羊来即可尝又可祭祀,还可以效仿古人与鬼神论道。 刘永铭一点都不畏惧,十分坦然得向着那残垣而去。 刘永铭进到残垣破层之内,只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间屋子之前应该是书房。 像傅家这样的书香门弟,书房与别的房屋是分开的。 因为书房之内最多的就是易燃的书本,为的是防止意外着火时火势蔓延。 卧房等房屋为了防湿,下面一般都会架起一层地板,地板与地面会有十公分的距离。 这种的结构容易使老鼠藏匿,为防虫吃鼠咬,书房一般情况下是夯土,除非是特别有钱才会铺砖铺石。 结构与防火的要求使得不太缺钱的书香门第都愿意另建一栋做书房专用。 后世明清时期为规定身份等级与判定逾越罪,将房间数量进行了规定。 民间为了多一些室内活动空间,这才将书房、厨房等房间相连。 有一些房间使用屏风进行隔断,使得法律上的一间面积变成了实际中使用的两间。 刘永铭现在看见的残垣就是一间独立书房。 在这间破屋残垣之中有一处被收拾过,想来被收拾过的一角就是收敛死者所在之地。 兄妹二人有一些急了,连忙也跟了上来。 王珂珺连忙说道:“你可想好了!这里真死过人!” 刘永铭道:“我们先架起火来,等奇川先生的羊来了,马上就可以以旺火炙之,此人生一大快也!” 王元荣此时却与王珂珺不一样起来,他感慨得说道:“真快哉也!” “哥!”王珂珺不满得娇喝了一声。 刘永铭已然将琴盒放了下来,坐在了琴盒之上。 琴盒较长,还空出来了一些位置,可以坐下两人。 那王元荣也没经刘永铭同意,便也坐在了琴盒之上。 第14章 围火聊天 第14章 围火聊天 王元荣问道:“在下王元荣,草字贞作。还不知阁下姓名。” 刘永铭应道:“叶长青,草字永柏,祖籍洛阳。” 王元荣又问道:“永柏兄可有功名?” 刘永铭笑道:“功业不济,未曾考取。” 王元荣却苦笑道:“没有比有好呀!” 王元荣似乎在诉苦。 刘永铭笑问道:“可是为谋官而愁?朝堂之内肉食者居多,与其为伍,尤感浊污。且天下兴亡,匹夫在责,在野亦能为国效力,何必拘于凡泥?” 王元荣说道:“男儿在世,理当提三尺之剑,以登天子之阶!保万民而存社稷,扶大厦于将倾!” 王元荣说完叹了一声,又道:“家中反对出仕,为之奈何!一事无成,非我之所愿也!” 刘永铭笑道:“官场凶险,朝堂纷杂,非常人所能度之!” 王元荣说:“户部账目紊乱,工部工程烂造,吏部无识人之明,礼部无教喻之功,兵部无备战之念,刑部无正法之威。如今朝廷这般,是因党争而使得人人自危,不敢用力,非……” 刘永铭没等王元荣说完,但哈哈笑了起来。 王元荣一愣,问道:“兄为何笑之?” 刘永铭说道:“此帝王御权之术也!你何曾见过皇帝之诏被党朋左右?他们不过是皇帝爪牙,相互攀咬,不至使皇权旁落而已!” 王元荣皱了一下眉,刘永铭又道:“威则民畏,畏则民怨。刑部无威,其实是在安民,足有如今长安如盛世样。孟征东东抵大齐、严征西西镇番凉、刑征南南拒强楚,师征北北定河套。兵部之备,其实全在军旅,而不在兵部也。礼部非是不教,乃是有教无类,举贡不被世家豪绅所垄。故吏部选官,少选见识博远之世家,民虽有智,却不及千年家世之所累也!” 王元荣听得极为认真,刘永铭又道:“工部工程非是要烂造,而是户部给银不足,皇帝又轻徭役,以至如此。关中之内人口虽多,田亩却不足以养民,故户部烦恼于银钱、粮亩,东借西挪,久而成乱。” 王元荣问道:“以兄之见如何?” 问题谁都会说,市井小民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要说到如何解决问题,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 刘永铭笑道:“无酒不足以为叙呀。” 刘永铭这是向王元荣要酒喝。 王元荣一听,马上转头看向妹妹王珂珺。 王珂珺连忙气道:“少看我!还真拿我当下人了!” 王元荣笑道:“好妹妹,你先去取些酒食来吧!反正我们说的你也听不懂不是。” “义爷已经去取肉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先去拿些酒食过来。” 王珂珺哼了一声,不满得转身离去。 “多谢妹妹了!”王元荣在王珂珺身后连连称谢。 王元荣见得王珂珺离去,马上又与刘永铭聊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令妹似乎不喜生客?” 王元荣笑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非是不喜生客,而是不喜官府搅扰。每来一次生客,官府总会莫名来盘查一二。前段时间一位姓薛的神医来过,衙门有人接连来了两天,听义爷说,可能还派了探子在监视我们。” 刘永铭听到这里,马上明白,皇帝对傅家的重视不一般。 刘永铭说道:“当今汉帝是明君,当政二十年来休养生息,想来不至于会为难一平头百姓,会不会是奇川先生误会什么了?” 王元荣笑道:“汉帝是明君,但凡明君,皆必知臣工所为,监百官而知天下,靖乱堪难。我家前事往故为帝皇所忧,此不足为怪也。” 刘永铭虽然不太清楚王元荣、傅奇山家的前事往故,但也猜出了几分来。 王元荣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现在想与刘永铭聊的是朝政上的事情。 王元荣说道:“继续继续,刚刚说到此等国情,何以解之?” 刘永铭笑道:“刚刚贤弟也说汉帝是为明君,即是明君,亦是当奋以强国。非是他不想整顿吏治,而是内忧外患而不得安身。其实汉国之愁只有一个。” “何也?”王元荣问道。 刘永铭答道:“世家豪绅也!自太祖立国以来,为削弱豪强,皇帝没少花心思,如今已有些成效。但若是要彻底改制,使世家不足胁国,还需从长计议。且不必从吏治入手,只需以户部为端。” “户部?这是为何?” “天下没有蠢人,更没有无用之人!只要将世族之富集于皇帝之手,国内之患则平,国足用则国外之忧亦消无也!” 王元荣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理解,而是因为他并不好战。 刘永铭笑道:“你定会觉得我好战吧!可战事却是能解汉国之急也!” 王元荣说道:“战事一开百姓……” “只有天下一统,方能使百姓安居!可现在呢?汉国是太平了些日子,但他国争战不断,那也是我华夏之百姓呀!非是我汉国想打,他国也想打呢!” 刘永铭的话并没有说服王元荣,他与刘永铭探讨起战与不战的话题。 因为是正月,入夜时还是十分寒冷,所以二人就找了一些废木料,就地生起了火来。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添柴说得不亦乐乎。 等王珂珺提着一壶酒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二人围着火聊着天。 王珂珺走到二人身边,生气得说道:“你们把火烧这么旺做甚!要不是我走到这里,还以为后院又着了呢!” 刘永铭知道这里曾发生过火灾,他疑惑得问道:“即是如此,为何就只有小姐过来了?当有仆人前来查看才是?” 王珂珺应道:“都说了家中并无奴仆,且前院看不到这里的!别说这残瓦挡了烟气,就算是没挡,这天色都黑了,不留意哪里能看得到,等嗅到味时早烧成什么了。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这样……” 王珂珺正说着,傅远山从不远处赶了过来。 刘永铭与王元荣同时站了起来。 傅远山显得有一些生气:“你们如何会在这里!” 王珂珺一指王元荣,狡捷得说道:“是哥哥带他来的!” 傅远山说:“别胡说!定又是你捣的鬼,看我一会儿不罚你!” 傅远山走到刘永铭身边拱手说道:“失礼了!失礼了!” 刘永铭连忙陪笑道:“ 是我自己要求来这里的。” “阿?”傅远山心中一疑。 王元荣说道:“永柏兄是为妹妹解围才这么说的。” 刘永铭笑道:“不不不,是我刚刚与鬼神相通,那些不明之物指引着我过来,不信你们可以一观。” 王元荣问道:“观什么?” 刘永铭笑道:“移开火堆,用好酒及酸醋泼洒柴烤之地面,一观便知。” 傅远山、王珂珺及王元荣都不知道刘永铭想要做什么。 刘永铭笑着亲自动手。 王元荣半信半疑之中也去帮忙,反正一会儿大家肯定不会留在这里,这团火也都得扑灭。 没一会儿,现场就被清理了出来,只剩下王元荣手上拿着的一根照明用的“火把”。 “酒。”刘永铭说着伸出手去。 王珂珺将酒递了过来。 刘永铭打开酒壶,将酒一下子全倒在了地上。 酒掉在地上马上蒸起一团酸气,王珂珺连忙向后退了退。 不一时,地上显出一片暗红色,那点点的暗红色似乎显出了一个人形。 刘永铭说道:“若是多一些酒,还能更显一些出来。” “这、这是……” 傅远山不也相信自己的双眼。 刘永铭说道:“这是死者临死之状!” “阿!”王元荣一听,盯着那暗红色的人形不放。 刘永铭解释道:“火场之内,亡都多是因烟气所至。死者口鼻咽道有尘,若是被杀后焚之,则无烟尘。而今不可考也。若杀死后焚之,其尸身被烤,尸油与血融入土中,经年不化,只要再架火烧之,以酒醋泼之,可显其形!” 傅远山叹了一声说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为何小友又如此……” 刘永铭继续说道:“凡火灾之死者,双手双腿垂之自然。而现在,此暗色人形卷曲起身,双腿可辨而双手不可见,且遗血便布。” 傅远山又叹了一声。 王元荣咬着牙说道:“永柏兄的意思是,当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我父在起火之前就已被人所杀,流出之血渗至地下!” 傅远山咬着牙说了一个名字出来:“是宋宪!”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兵部侍郎宋宪?他怎么了?” 刘永铭虽然不参政,但朝里的主要官员他也都是认得的。 傅远山说道:“二十年前,这间书房着火之前,宋宪曾来到老夫家中找过贤婿!他走之后,书房便起了火了,因视野不便,等家人赶来救火时便已……哎!当时我便有所怀疑。即使小友今日没破出血迹,老夫亦知必是他所为。” 傅远山的心中好似藏着许多故事。 万幸书房的地面是夯土,血与油才能渗入地下,才有今日的真相。 第15章 儒经合刊 第15章 儒经合刊 傅远山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小友来此必有深意,还请……” 刘永铭笑了一声,摆手说道:“奇川先生误会了!误会了!” “什么?” 刘永铭应道:“小辈来此真是来与您谈那桩生意的。今夜之事真只是意外而已。小辈也只是刚看了一本刑侦之书,那书上就是这么说,本也不信,想来一试,并无其它深意!” 傅远山疑道:“你……不是枯木禅师让你来的?”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是!奇川先生看来是真的误会了。小辈真的只是受东家所示而来!长安城之内凡是大商家皆知我叶长青之名,您不信可以去问。” 傅远山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官家之人,不可能重提此事,毕竟与朝廷声誉有损,但……但你又是混世阎罗门人,这……” 傅远山想了很多。 刘永铭笑道:“先生既知六皇子人称混世阎罗,当知其对朝政并无兴趣,与宋侍郎等人更无交情,他只对银子有兴趣。小生此行真只是为合作之事洽谈而来。” 傅远山听得刘永铭解释,自己也有一些释怀。 王元荣却是说道:“义爷,那现在是报官还是……” 傅远山马上说道:“不能报官!当年之事必是他宋宪所为,其心狠毒非是我小民百姓所能抗之。若是报了官,怕傅家又会是一场灾祸!” “可,可是……”王元荣有一些弄不明白。 “过去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傅远山叹了一声转向刘永铭。 刘永铭明白傅远山的意思,说道:“只要东家不问,小生不会说起今日之事,但若是他问了,那小辈就……” 傅远山连忙说道:“不为难小友,他若是问起来,就是知道了什么,也无所谓小友说不说了。哦,羊肉已从西市取回,已在锅中,还请厅堂中稍坐,马上就能好!” 刘永铭说:“何不将书局之事议定?” “小友的意思是……” “祸水东引。不管将来会出什么事情,只要将六爷牵扯入其中,六爷必会帮忙周转抵祸。以他胡闹的本事,就算是宋宪也得想想要不要惹上这混世阎罗的麻烦!” 傅远山想了想觉得有理:“厅中合议吧!” 刘永铭笑道:“那就打扰了!” 而此时那王珂珺却一直瞪着双眼看着地上的暗红迹失神发愣。 想来王珂珺是被今夜之事吓到了。 傅远山说道:“元荣,你带你妹妹下去休息,我与叶小友说些话。” 傅远山领着刘永铭向着厅堂而去。 ………………………… 傅远山与刘永铭来到傅家厅堂之内,二人主客坐定。 香茶还没上,那傅远山便说道:“其它的话也不想多说了,只说合洽之事。” 刘永铭笑道:“小辈也正有此意。” “如何合作呢?” 刘永铭道:“六爷是个混世阎罗,读书人自是鄙夷。奇川先生乃天下十绝之一,自是有名,且原本就有一处书局,主持书局之事当然皆由先生来定。但账目,却是由小辈我这边来管的。刚刚在贵府瞧了几眼,亦与王元荣聊了一下,知奇川先生不喜与官面人物往来,而六爷又是官府中人可全全为之!” 傅远山说:“六爷即是出资之人,账目当由他派人来管,且官府之事六爷亲近,必能摆平,这些并无异意。只是刊印何物?” “六爷只说三样东西,其它的您自己看着印就是了。” “小友说来。” “其一,春宫图。” 傅远山一听,苦笑出声来:“这倒是像那混世阎罗的做派。” 刘永铭也笑道:“此取利之法宝,六爷指名,不得不印。官面上您不用担心,长安地面上的衙门不敢查六爷的产业!小辈知先生为难,所以先说此物。当然,您可以对外宣称这就是六爷要印,您是迫不得已。如此必不使先生名声有伤。至于六爷……呵呵,他向来不在乎什么名声。” 傅远山再次苦笑道:“我傅家落魄至此,也已无名声可言。即是保业之法,我当依从。” 刘永铭又说:“红杏楼也是六爷产业,里面招有琴师、画师教授姑娘技艺,所以图画不用担心,更不用您亲自着手而影响您的名声,但春宫图的后页叙文却是要您去印制的,且不能是雕版,得用活字!” 傅远山说道:“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读书人也绝少知道活字之法的。前朝有人做过,印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很好。” “那是因为他们不肯多花成本进去!字坯得用铜、铅。还要多用松脂、蜡才行。正好,六爷那里有的是银子,他舍得本钱去就做东西!活字可比雕版快多了,其利必足!” 傅远山说:“反正本钱是花他的,这个可以应下,其二是什么?” 刘永铭又道:“收集往期会试试卷,刊印范本文章。这东西好卖!” 只要是应试教育都免不了题海战术。 古人与今人一样,大考之前也是疯狂得做各种“黄冈试卷”、“海淀真题”。 傅远山疑问道:“会试将近,现在开刻,就算是活字印刷也来不及了吧?” 刘永铭笑道:“我们要做的不是今年,做生意只做一回,可赚不了什么钱,还是得做长期呀。” 傅远山点头说道:“那也是,只不过……老夫以前也曾做过此类之汇总书籍。一来雕版真的慢,一年也刻不出多少。二来会试范文实不好弄到。除非……除非找礼部陆预陆通舆。老夫虽与他有些交情,但……但是其人正气,鄙书局印春宫之事,让他知晓,必然不肯合作。” 刘永铭笑道:“此事先生不必担心,六爷会去找陆礼部促成此事的。” 傅远山摇了摇头,说道:“以陆礼部之性情,怕也不会与六爷那种人合作的。” 刘永铭笑道:“六爷手段高超,至于他会怎么做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了,反正此事便由他亲自去游说了。” 傅远山听说过刘永铭的一些事情,也猜得出来刘永铭会如何游说,他会心得笑了一下,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注解儒经,备而成套,合刊出之。” “什么?” “春秋、论语、孟子、诗经、尚书、周易、礼记。” 傅远山摇头说道:“没有十年之功如何得之?” “六爷不在乎时限!只要您在做就是了。” 傅远山皱着眉头问道:“那混世阎罗可不是会制书之人!” 刘永铭笑道:“他想一出是一出,您不必理会。他不缺这点开书局的银子。” 傅远山问道:“六爷那里打算出多少银子?” “入资两千两。您薪俸每月供发,股红中秋、冬至各一。而六爷自己的盈利全用于专研儒经。” 傅远山又问道:“儒学驳杂,以何为先?” 刘永铭答道:“先易后难,以三传为先!孔、孟二圣之言尽于论语、孟子二书,因先秦之故,难免失之空疏,春秋则可实事补之!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分开印,校以其事,若有所冲突,则注之。” “而后呢?” 刘永铭又说:“诗经、论语、尚书为次,解之经义 。而后论礼记。” 傅远山点头说道:“礼记最不好校注。” “可拆而注之!” “哦?” 刘永铭道:“可拆为礼记、大学、中庸、礼仪、周礼,分而析之。至于三易,呵呵,天下本无定也,论至后世千年,未必能研通。以盛唐李鼎祚之版修缮即可。” 傅远山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您可考虑几日。” “不必考虑,事此老夫应下了,可马上签契。” “还是改日吧,您多想想,小辈改日再来讨扰。” 傅远山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不是老夫需要考虑,而是小友你在犹豫吧?你一定是在想老夫着急着签契是不是有事相求?也不瞒你,确实如此!”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奇川先生会答应与六爷和作而印春宫图,实令小辈意外。您如此做贱自己,所求之事必定是件很难很难之事。” “只是想请小友帮我演一出戏。” “演戏?”刘永铭不太明白傅远山的意思。 傅远山说道:“元荣是个好孩子,一直以来老夫都在诓骗他,只言贤婿是走水而逝。今夜被小友说破前事,我只得如实而言。如今他必誓与宋宪不死不休!如此一来他……他必是要入仕,在官场之上与宋宪不善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奇川先生,小辈刚刚与王元荣闲聊。话间听出他有所不快 ,好似您不太同意他涉及官场。如此说来,您不愿其去赴险,想让小辈帮您劝阻住他!” 傅远山摇头说道:“不!正好相反!” “哦?”刘永铭是越来越不明白傅远山的意思了。 傅远山说道:“贤婿亡故之后,我女儿气郁而疾,若不是薛神医,可能生下二孩的当年就随贤婿去了。都说我是避世之人,但那也是趋于无奈呀!贤婿被人所杀,焚尸于书房之内,如此大仇,是个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16章 四爷门人 第16章 四爷门人 刘永铭问道:“还请先生明言!” 傅远山说道:“元荣之前背着老夫偷偷得找保人报名考取了举人,被老夫训斥。但他是要强之人,二月春闱在即,他不可能没去报名。不管是之前为一展胸中抱负,还是现在为父报仇,元荣必会去应试!介时老夫以驱逐离家相为要挟,其必不听,誓以必中!他若中进士而选官,不做出一些功绩出来、不为父报仇,绝不敢回来见我!” 刘永铭听到这里才算是听明白了,他叹道:“官场险恶,诱惑颇多,如不能坚定心智必被权势所累。先生行此苦肉之计,王元荣日后必会鞭策自己而存善去恶。先生虽万不得已,但对王元荣却是不公允呀!只是六爷无意参政,不涉及官场是非,若是元荣遇事,小辈与六爷亦不得保全他也。” 傅远山说道:“正如刚刚小友所说,只要那些儒经还在修,必能引起汉国儒官之注意!以老夫之学识能耐,必能巴结一二。朝中之事,他们也必会与我说道一二。只是元荣出来乍道,不够沉稳,介时老夫若有先见之谋,还请小友帮称一二!贤婿一生之英明,皆系于此儿与小友你了!” 刘永铭听明白了。 傅远山要用断绝关系来激起王元荣的斗志,让其不忘初心。 只是王元荣年纪太轻,虽有些智慧却也算计不过朝中的那些人精。 傅远山可以帮着参谋,但已断绝关系之下,就得有人从中沟通。 在傅远山的眼中,刘永铭是最合适的人。 刘永铭点头说道:“小辈明白了!您做恶人,而小辈做好人。若是其在朝中有事,您参谋得失,小辈必来贵府相咨,然后告之王元荣。” “正是如此!” 刘永铭点头说道:“此事小辈应下了,只是从此之后王元荣与您……” 傅远山认真得说:“大仇得报之日,即是解除误会之时!” “先生真乃苦人也!” 傅远山却是笑道:“不苦!不苦!我那女儿与贤婿才叫苦人呢!” 刘永铭话峰一转,问道:“之前听得先生提到了薛神医,不知道近日先生可曾见过?” “小友为何问起此事来了?” “大慈恩寺枯木禅师近日身体……” 傅远山严肃得说道:“此事老夫早知晓了,薛神医回到长安城之事还是老夫与他说。只是之前老夫不知枯木禅师病情会如此严重,故而没与薛神医提起。现如今薛神医下落不明,老夫心中也是着急。” “他可曾说过要去何处?” “只说去红杏楼会一人,然后便不知去向了。枯木禅师能将古琴交给小友,想必是受了寻找薛神医的委托吧?”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 刘永铭只是不敢说真话,而傅远山则是认为刘永铭是在默认。 傅远山打断话题道:“外面已然宵禁,今夜你就此住下吧!” 刘永铭笑道:“不必麻烦。您那孙女反感于宿客,小辈还是不留于此地了。我是六爷门人,只要报上名号,巡差畏惧于六爷自然是不会为难于我的。” 刘永铭站了起来,对傅远山拱手说道:“小辈告辞了!” 刘永铭抱着琴盒,任傅远山如何挽留,他也没有住下。 傅远山看着刘永铭离去之后,叹息了一声,一名厨娘从后面走了出来,端上了一碗羊肉汤。 傅远山一愣,自言自语道:“羊肉他要可还没吃呢!” ………………………… 长安城太平坊。 兵部侍郎宋宪的宅邸之内。 宋宪的年龄不过四十多,但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沉稳。 宋宪的沉稳与干练全写在了满是风霜的脸上,乍看之下还以为有五十多岁。 他在寝室之内脱了外衣,打算入睡,毕竟明日还要上朝。 正此时,房门被人轻敲了两声。 “进来。”宋宪唤了一声。 一名衙役模样的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那衙役走到宋宪身边,低着头说道:“二卿大人,六爷去了傅远山家中。” “什么?”宋宪正拿着衣服打算挂在家架上,听得衙役所报,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宋宪问道:“六爷去他那里做什么?” “六爷是穿着一件破衣去的傅远山家中,好像傅远山并不知道六爷的身份。傅远山还专程去西市买了一块羊排回来,他们密谈了一会儿,不知道说的什么,羊肉没吃六爷就走了。” 宋宪迟疑着。 衙役又道:“期间六爷与王元荣去了当年走火的那间书房,六爷用旺火烧了一遍地面,地面上显出红色人形印迹,应该就是王元召当时的死状。印迹成卷曲形,可判断出当年必是死后焚尸。” 宋宪皱起了眉头,又问道:“是六爷故意为之还是只是巧合?” “不像是巧合,应该是有意为之。他们在那里没有做别的事情,就只有烧火。” 宋宪想了想,说道:“还能烧出当初死者身形出来?匪夷所思!没听说六爷还有这等本事呀!这要是真的,那六爷藏的也……还是明日问问刑部的人再说吧。还有别的信没有?六爷出了傅家以后又去了哪?” 衙役答道:“去了西市红杏楼,然后就没出来了。” “那就是他的产业,今夜他应该就睡在那里了。给傅家的内应打赏五两银子,至于六爷……千万别派人去盯稍!此事若是巧合,盯他没用。若不是巧合,他必定会留有心眼,他被知觉更是不好!他的脾气你们不知道,真要是惹了他,他不会将我如何,但他真敢抓了你们的老婆孩子卖进青楼里!还是别惹他的好。” “是!” “没事退下吧。” “是。” ……………………………… 翌日。 巳时。 宣政殿。 早朝结束后,皇帝起驾离开。 朝臣们也散了队列向着宣政殿外熙熙攘攘得走去。 留着山羊胡子的刑部侍郎谷从秋第一个从宣政殿里匆匆得赶了出去。 御前侍中卓英持着一份公文迎面向着谷从秋走来:“谷侍郎留步!” 谷从秋步子一停,也不说话,只将卓英手上的公文接了过来。他打开公文,认真得看了起来。 那卓英也十分识趣得退开了几步等着谷从秋。 众朝官也好像是将谷从秋当成温神一般躲避,绕着他走过。 兵部侍郎宋宪在众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慢慢得走到谷从秋的身边, “谷侍郎,跟您打听件事。” “没空!”谷从秋头都没,语气十分不好得回应了一句。 显然他今天的心情十分糟糕。 谷从秋话刚一说完,猛得侧头一看,马上又喜上心头。 谷从秋合上公文,连忙说道:“哟,原来是宋侍郎。失礼了失礼了,实不知是您在后面说话。也怪我自己刚刚急火攻心,话都没过脑子!您有事找我?” 宋宪笑问道:“这案子很棘手吧?” 谷从秋无奈得说道:“都吵到宣政殿里了,能不棘手么。刚刚皇上是怎么斥责的,你也不是没看见。你看,皇上将大理寺的奏折都给我送来了。我看了半会的朱批,到现在都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宋宪笑道:“您秉公而行便是了,其实没必要忌讳太多,四皇子会帮着您说好话的。” 谷从秋与陆预一样都是四皇子的门人,四皇子的确会为他说话。 谷从秋叹道:“这都什么事呀!余、宫二人的案子与我刑部何干!非让我刑部去找什么账本!谁不知道那账本连同县衙的户房与那县丞一起给烧没了,还找什么呀!这事我要是弄不好,掉了官帽事小,掉了脑袋才是事大!” “不会的,皇上是明君。” “皇上是不会,太子党和大爷党可都盯着这个案子呢!不管找得着还是找不着,我都得得罪一个!将来哪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四爷就算是有心保我,不也得先看曹相与大爷的脸色?唉,我怎么 就摊上这档子事呢!您刚刚想问我什么?” 宋宪说道:“哦,问您点刑侦之事。” “您讲。” 宋宪说道:“走水之后,人焚于屋内。数年之后,若再用火烧之,那血水可曾会显形于地表?” 谷从秋听完说话,连忙向宋宪拱手说道:“多谢宋侍郎提醒!若那县丞是被杀后再焚之,此法必定有效!只是……我也曾从刑部一份前朝旧档中看到过有此种表述,也曾试过,但并无所益。非是无稽之谈,想来是我不得其法。不知道宋侍郎是从何处得知,还请教授于我。” 宋宪原本是想分辨刘永铭夜里所做的事情是否是一种巧合,但谷从秋却是误会了,他以为宋宪是在教自己破案。 谷从秋说得十分诚恳,却让宋宪越发得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宋宪所得到的信息里也只是火烧可以显“血迹”而已。谷从秋既然已经试过,且没有什么用,自己又能教他什么呢。 宋宪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只是一问而已,其实也并不知其法。” “我料那县丞必不是火焚而亡,如是谋杀此法可行!还不知您是从何处所知,若能相告,助我破了此案,我必于橙虀坊开上一席,以表谢意。” 第17章 国法所在 第17章 国法所在 宋宪连忙摆手笑道:“早忘了早忘了,您是刑部老人了,您都不知,我何处可知。告辞、告辞。” 宋宪说着就想要脱身而走。 他想知道的就只是刘永铭是不是有意为之。 谷从秋虽然自己没成功,但宋宪听得出来,的确是有这个法子能将“血迹”显出。 也就是说,刘永铭有很大的机率是有意为之的。 宋宪起身还没走几步,又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并不是谷从秋,而是御前侍中卓英。 “卓侍中有事?” 卓英苦着脸说道:“宋侍郎,您……您一会儿晚一些出去吧。” “是皇上宣召么?” 卓英含糊得说:“不,不是。是……” “那是什么?” 卓英低着头说道:“刚刚过来给谷侍郎送奏折的时候,听说六爷正在建福门外等着您呢。那驾式好像……好像不把您给生剥了皮就不会走!” 宋宪两眼一瞪,懊悔得说道:“怎么还是惹上了!” 谷从秋此时也赶上前来,拉住宋宪说道:“宋侍郎,卓侍中是御前伺候着的。这里并无外人,还请与我言明吧!” 宋宪两眼一转,说道:“谷侍郎,这其实是六爷与我说的,我也只是想向您求证一下。您不妨去问问他!” 谷从秋有一些生气,却不敢发出来,他说道:“您何必搪塞于我。那混世阎罗连蒙学都没学全,更别说这些东西了。” “非也!谁人不知六爷最爱机巧玩意,他虽不通文墨,但未必不知此事,您何不去找他!” 谷从秋无奈得笑了一下说道:“听说长安城红杏楼是六爷的产业,近日被禁军查封。昨日他就在建福门堵了陆礼部,现在他又来堵宋侍郎你,想来那件事与你是脱不了干系了。也对,能让禁军封一家小小青楼之人,除了皇上,怕也就只有你了!连您都怕被混世阎罗找麻烦,又何必让我去帮您牵制他,让您乘机走脱呢?” 谷从秋哼笑了一声又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您这又是何必呢?” 宋宪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他认真严肃得说道:“谷侍郎,我没与您玩笑。您一问六爷便知!甚至与六爷直说,是我与您说的都行!” “没玩笑?” “没有!” 谷从秋迟疑了一下,向宋宪拱了拱手,这才向建福门外而去。 ………………………… 建福门门外。 刘永铭依旧穿着他那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旧书生素服,坐在门外死死得盯着大门进出的官员。 守门的一名禁军侍卫站在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六爷,您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您还是直接进去吧。” 刘永铭没好气得说:“进去做甚?父皇还扣着本王红杏楼的姑娘呢,进去惹他不高兴再把本王圈禁了?” “您在这里这般胡闹,他老人家不是一样会生气么?” “他才不会管宫门外的这些个烂事呢!只要不烦到他眼跟前就没事!” “您也不怕宋侍郎从别的地方跑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丢不起这个人!他怕别人说他畏惧权贵,他死也得从建福门死出来!” 刘永铭好似已经把宋宪给拿捏死了。 刘永铭嘴上说着那样的话 ,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帮傅远山解决一下傅家的事情,好将来为自己的票号出力。 他正与禁军侍卫聊着闲天,那刑部侍郎谷从秋从建福门内匆匆赶了出来。 “六爷!”谷从秋唤了一声,急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坐在地上,抬着头乐呵呵得与谷从秋说道:“都说本王是混世阎罗,是路神仙都躲着走,还真有人敢往前凑的!” 那谷从秋腆着脸,也不顾朝官身份,一屁股便坐在了刘永铭身边的地砖上。 “六爷……”谷从秋正要说话,见得那禁军侍卫还站在一边,原本想说的话却有一些不好开口。 谷从秋只是刑部侍郎,对禁军侍卫是没有指挥权的。别说是呵斥了,就连让他们走开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禁军是有权利盯着进出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的。 谷从秋也不说话,只是死盯着那位禁军侍卫看。 只这盯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禁军侍卫自己就有一些不好意思,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而这一分钟里刘永铭也没闲着,他却是盯着谷从秋看了一分钟。 谷从秋回过头来,没在意刘永铭的眼神,他腆着脸笑道:“六爷,跟您打听件事。” 刘永铭乐道:“你们这些朝官平日里见着本王躲都来不及,今日如何还贴上来了?莫不是遇上了了不得的大事且非要本王出马?朝里好似没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吧?” 谷从秋正要说话,刘永铭将手一摆,又道:“别说,也帮不上。且本王现在没闲空!您忙您的去吧!” 谷从秋没接茬,而是直接问道:“火场之后,用旺火烧之,如何才能显出原本尸身身形来?” 刘永铭一愣,问道:“谁跟你说这事了?” 谷从秋连忙应道:“兵部宋侍郎,他说您知道。” 刘永铭一听就听明白了,这是宋宪往傅远山家里派了密探。但这种事情如何能随便与他人提起呢? 刘永铭心中犯起嘀咕来:“我在这里堵宋宪,宋宪不见我,却让谷从秋说这件……莫不是他想见我,只是不能在这种情下见面!或者有些话在这里不好说!” 刘永铭想定了心中之事,对谷从秋反问道:“刚刚见到宋宪了?” 谷从秋连忙点头说道:“对!都是他说的!六爷,看来您真知道呀!与臣说说吧!” 刘永铭气道:“你什么事不好管,管这等事情做甚?宋宪也是闲的,没事跟你乱说什么呀!” 谷从秋道:“皇上那里都动怒了!早朝的时候把臣好一阵呵斥呢!” “嗯?在朝堂上说起来了?不可能吧?” 刘永铭原本指的是昨天夜里之事,而谷从秋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二人原本就不在同一频道上,经谷从秋这么一说,刘永铭才回过味来。 谷从秋急道:“您不上朝不知道,朝上都快打起来了!年前,陇西知府余讽与陇西知县宫千树刚被大理寺传讯,人刚一离开当地,陇西县衙户房就着了!还烧死了一个县丞!说二者之间没关系谁信呀!两案其实应该并做一案,由大理寺来审,谁知道皇上把陇西县衙走水之事给推到了刑部,交给了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谷侍郎不知道父皇用意?” “嗯?”谷从秋一听,连忙问道:“皇上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朝官,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不……我……我是不太明白!”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余、宫二人之案是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呀!大理寺什么地方?国法所在!大理寺里的大小官员不敢有派系,若有派系其司法必有所偏袒,犯了父皇大忌!也正因为没有派系,他们更不敢审这个案子!余、宫二人因没有实证,大理寺敢接下来,然后拖着。但陇西县衙之事能拖到不了了之么?太子党与大爷党哪个愿意?” “话确实是这么说的!” “最后难免又会捅回到父皇御案前去!若是陇西县的案子最后是由父皇来亲自决断,那就会弄得好像是父皇想削弱太子党或是要圈禁大皇子,让朝中其他官员胡思乱想,你说父皇会乐意如此?要结也不是由父皇亲自来结!而是由你们这些大臣提出来,父皇还得表现得十分无奈,才决了你们的结果!” 谷从秋听得连连点头:“那御史台……” “御史台是大哥的地盘!把案子交到御史台,不就是跟大伙明说了父皇就是在偏袒大哥与他的大爷党么?那还不如交给大理寺拖着呢!” 谷从秋一拍脑门,说道:“所以,陇西县衙走火的案子只能由刑部接了?就连后面余、宫二人的案子也会拍到刑部的案头上?” “您觉得呢?” 谷从秋抱怨道:“也可不能够是我呀!应该是方部堂才对!我就一侍郎!” 谷从秋所说的方部堂指的是三爷党的刑部尚书方孝夫。 刘永铭笑问道:“侍郎的官还小么?再者说了,现在为余、宫二人说话的只是太子党么?不是,礼部陆尚书可没少从中周旋!他可是你们四爷党的党首!” 谷从秋一愣。 刘永铭又道:“父皇还想看看,你们四爷党是不是跟太子党合股了!至于你能查到些什么,或者查不到些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最后怎么办都不是由你说了算,而是父皇自己!他会明里暗里得告诉你的!” 谷从秋的脑子豁然开然起来,他终于明白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但谷从秋此时又犯了难,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谷从秋问道:“那这个案子现在应该……” “你问我?”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一个刑部侍郎,问我一个没权没势的闲散王爷?” 第18章 肃寇剿匪 第18章 肃寇剿匪 谷从秋不好意思得说道:“六爷您一向机敏……” “看你那怂样。这么跟你说吧,陆预最近不是与太子党的魏文政走得近么,他一定也是想为余、宫二人开脱。” “是这样。” “你若是真能找到点什么证据,弄出个什么案情出来,多少证明一点余、宫二人有问题,父皇他会怎么想?” “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你跟陆预一人一个想法,父皇自然就不觉得这是四爷党商量好了要对付谁。最后父皇只会在太子党与大爷党中取舍,与你们四爷党有个屁关系!太子党要是打赢了这场神仙架,你就让四哥带着陆预去找太子党,说自己帮了多大的忙,以后再如何如何。要是大爷党赢了,就让四哥带着你去向大哥邀功。怎么做四爷党都不亏!” 谷从秋听得连连点头,刘永铭又道:“退一万步来说,父皇是怎么用人的,你心里没点数吗?这些年晋升快的可都是那些实干之官吏呀。” “对对对!是这样!我得查,还得好好得查!不光是为了四爷,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以后的升迁,我都得在皇上面前好好得露露脸才是!那个……六爷,用火显血迹之事……橙虀坊下官请了,菜您随便点!”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那就是本王的产业!本王要是去那里吃饭,谁敢过来收钱呀!还你请……” “六爷的产业好大呀,真没想到那会是您的产业,那就紫……” “紫烟轩也是本王的产业!长安城之内,凡是带颜色且能叫得上字号的什么红杏楼、绿绮阁、白露亭、蓝舆台、青衿堂、黄骊集全是本王的产业!” 谷从秋为难了一下,刘永铭笑道:“要不这样!你帮本王一个忙!就当作礼善往来了。” “您讲!” “今日朝会上父皇有没有提起关于盐引代酬之事?” “讲了呀!皇上让户部丁尚书回去以后召集户部六品及六品以上的大小官僚同议,议完以后上一道章程,再进行朝议。六爷为何问起这事了?您可从来不关心朝政的,莫不是……您要从中赚点银子?” 刘永铭哈哈笑道:“谁不知道盐铁粮茶最是好赚的,本王哪里能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至于怎么赚是本王的事情,不必麻烦您,更不会让您做什么为难之事。只要您在刑部向地方下发一道公文,肃一肃长安往榆林的道路就行!” “肃寇剿匪?您这是要……” “等户部议好盐引代酬之事,以父皇雷厉风行的本性,用不了三天就会下诏实行。到时候路上还有盗匪,商贾的粮食运不了多少过去,你说他老人家会不会不高兴?最主要的是本王的商队走着也不安全呀!” 谷从秋听得连连点头:“是呀!此锦上添花之事皇上必然会有所嘉奖!就算是盐引代酬之事黄了,肃匪也算是一份政绩呀!只是……刑部只能下公文让地方揖盗,至于大股之匪……” 刘永铭笑道:“粮食是给征北大营送的,那里粮食这么吃紧,他们比你还急呢!你一清查匪患,征北大营那里自己就会上书要求调几个偏将出来去剿匪,根本用不着你操心!” 谷从秋傻笑一声,说:“六爷,我这个官就应该你来当!” “你的事情本王管不着,本王就要商路能通!” “六爷放心!不会误了您赚这份银子的!” “怎么还不出来?这宋宪不会真从别的地方逃走了吧?”刘永铭说到这里,转头对谷从秋问道,“他不会是让你过来缠着本王,让本王脱不开身,他好跑吧?” “六爷!玩笑了,您的事下官应下了,可否告知……” 刘永铭马上说道:“宋宪应该还没出来,本王在宫门口墙根下埋伏着,你就说本王已经走了,将他诓出来。他出来了以后本王再与你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本王继续等着,你且说您的,本王不搭理你就是了!” “六爷您等会儿!” 谷从秋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又走回了建福门内。 刘永铭一乐,跑去了墙根之下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谷从秋拉着宋宪便走了出来。 谷从秋一边走一边说:“走了,他真走了!” 宋宪迟疑着说道:“他那种死缠烂打之人会如此轻易得走了?我总觉得应该再坐一会再出去。” “放心放心!” 宋宪刚一走出建福门,那刘永铭就从一边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宋宪的衣领。 刘永铭骂道:“好你个宋宪,敢封本王的产业!别以为你管着枢密司本王就会怕你!今日不给个说法,看本王不喂你一嘴屎!” 宋宪看着谷从秋急道:“谷从秋!你诓我!” 禁军侍卫一看,也着急了,连忙上前劝阻:“六爷!六爷!使不得!使不得呀!让皇上知道了,可真会惹出祸来的!” “你们就当没看见!”刘永铭冲着禁军侍卫大喝了一声,拉着宋宪就走:“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好好得理论理论!” 谷从秋见得刘永铭要走,心中着急起来,他也一把拉住刘永铭的衣袖:“六爷!六爷!您还没说呢!没说呢!” 刘永铭气道:“说什么呀?” “就是火烧显形呀?” “你真傻假傻呀?做菜的厨子都懂的事情,你一个刑部侍郎如何不知?你家吃鹿血不放盐怎么结块呀?不想结块就多放酒醋呀!” “酒醋?” “在发现尸体处,用先火烧,然后清理净地,用醋析解出土中渗入之血水与油脂,再泼酒,将血、油从地下蒸挥至于地表之上!” 谷从秋听得两眼直放光,他不再理会刘永铭与宋宪之间的瓜葛,松开手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 而那宋宪却是急得大声得叫道:“谷侍郎!谷侍郎!你回来!回来!不能留我一人在此呀!” 刘永铭拉着宋宪就走:“走!本王不好好得收拾你一顿,你都不知道皇家宗室姓什么!” “六爷!六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 刘永铭拉着宋宪来到墙角,避过禁军侍卫们的耳目,在左右观望以后,这才松开了宋宪。 “说说吧!”刘永铭没好气得说。 宋宪此时才松了口气去,他连忙解释道:“六爷,查抄杏红楼是皇上下的旨!真不关臣的事情!” “别!别对本王称臣,本王受不起!” “六爷!” 刘永铭气道:“总得让本王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宋宪疑问道:“六爷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 “那您为何去傅远山家里?” 刘永铭有些生气得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去了傅远山家里?你派人盯稍了还是派了钩子了?” “您虽然混蛋,但不是蠢人且机敏至极。臣虽然迂腐,但并非愚钝。明人就不说暗话了。” 刘永铭还是反问道:“父皇没跟你说?” 宋宪却也反问道:“皇上跟您说什么了?” 刘永铭说道:“父皇让我去傅远山家讹一块玉佩。” “您讹到了么?” “我在傅远山家里根本就没开这个口!”刘永铭气道,“我都没敢用皇子身份去!用的本王大掌柜叶长青的身份去的!不是,这里面到底什么事呀?你弄死傅远山的女婿做甚?可别说你不知道?明人可不说暗话!” 刘永铭用宋宪自己的话来堵他的嘴。 宋宪啧了一口,说道:“这事真……哎,六爷冤枉臣了!真不是臣做下的!这都过去二十年了!” 刘永铭问道:“二十年前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宪说道:“二十年前,太祖皇帝驾崩,您的皇叔秦王有不轨之心,勾结手下谋士……” “等等,等等。父皇烦别人说当年那些事情,本王也一样。”刘永铭打断宋宪的话,直言道,“你直说,这事跟傅家有什么关系!” 宋宪说道:“太祖皇帝晏驾之前,傅远山已是当时名仕了,他的女婿王文召是秦王府五杰之一,是秦王的主簿!傅远山虽没直接参与秦王之事,但王文召却是秦王的主要谋士!” “傅远山说,你在那个走水的夜里去见过那个姓王的?” “就毁在这里了!”宋宪懊悔得说道,“太祖晏驾、皇上登基以后,因臣与王文召见过几面,皇上就让臣去说服他,让他不要去为秦王出谋划策,以免朝局不安!臣还没敢白天去,怕引人注意,还是在黄昏过后才去的。” “然后呢?” 宋宪说道:“当时臣是太子党,王文召是秦王党,臣跟王文召根本不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臣根本就没能说服王文召,最后只得离去。可臣走后没多久,那王文召的书房就起火了!” 刘永铭疑问道:“你意思是……王文召不是你下的手?” “不能够呀!皇上要的是天下归心!他是要让原秦王府的幕僚诚心归顺,现在的内阁狄次辅当初也是秦王党,他就归顺了。就算是王文召不归顺,我也不能杀呀!” 第19章 洛秦豫 第19章 洛秦豫 宋宪解释道:“皇上当初刚御极,秦王府五杰之一的徐义又中毒而亡,朝里朝外人心惶惶,皇上也担心人心不齐、臣疑民惑,使朝廷不安,局势生乱,危及社稷,如何还会去做这等事情呢?” 刘永铭轻笑道:“看你急的那样,本王信了你的话还不成么。这么说来,你现在是黄泥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宋宪苦着脸道:“谁说不是呢!臣还想知道那天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刘永铭又问道:“那个玉佩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宪老实得说道:“您知道的,臣在傅家有个眼线。眼线回报,前几日,前太医院太医薛西垣突然出现在傅家,给了傅远山一块玉佩。眼线跟臣描述了一下玉佩的样子,然后臣就汇报到皇上那里去了。” 宋宪说得十分详细,不像是在说谎。 “父皇怎么说?” 宋宪接着说:“听皇上说,那玉佩原是两两一对的。太祖皇帝从大周朝所得,赐给了三位皇子每人各一对。这三对玉佩形制相似,只是图案略有区分,而且还有刻字。皇上那一对上刻着洛字,秦王那一对刻着秦字,豫王一对刻着豫字。薛西垣给傅远山的那一块上就是个秦字!” 刘永铭点了点头,却马上又疑问道:“秦王皇叔的旧物为何会在薛神医手上?他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给了傅远山?” 宋宪没好气得答道:“臣也想知道呢!这不正寻薛西垣么。臣觉得皇上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但他没说。只让臣将人盯紧了,看看薛西垣还会去哪,去见什么人。臣的探子回报薛西垣去了红杏楼进了一间雅间。探子虽然进了红杏楼,但进不去雅间,更担心暴露打草惊蛇,赶紧回来报于臣。” “所以你就将本王的产业查封了?” “当时还没有。臣一早知道红杏楼是您的产业,让手下不要造次,等薛西垣出来。但是……但是薛西垣进了红杏楼就没出来过,迫不得已只好……陆预上书整顿风气之事可不是臣撺掇的,臣只是借着这阵风……” 刘永铭打断宋宪的话:“跟本王解释不着,本王又不参政,朝堂上派系之争也与本王无关。至于父皇怎么想,那也是他的事情。” “不是,六爷,臣其实也担心……” “也有宋宪你怕的一天呀?” “党争如此,为之奈何,臣虽有圣宠在身却也免不了朝堂里的攻谄,若被牵扯其中……” “行了行了!就问你,姑娘那里你可曾问出什么来了?” 宋宪摇头说道:“连是谁接下的客,臣都没问出来!六爷,这事您看……” 刘永铭只觉得好笑:“既然有人看见他了,还不知道在哪个姑娘的房里?而且还没找到薛神医?不会是看错了吧?那本王的红杏楼可就太冤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没开业,损失了多少银子么?” “一定不会有错!六爷,红杏楼可有暗道什么的?” 刘永铭笑道:“多新鲜呀!哪家酒楼没暗道?” “阿?”宋宪一惊。 刘永铭嘲笑道:“一看你就没去过酒楼!” “六爷玩笑了,臣虽然帮皇上看着枢密司,但也是两榜出身,哪里会去。” 刘永铭解释道:“酒楼里一般都会备有暗道后门!就算你派人将前后门都堵上了,不知道暗道,也没用!” 宋宪有一些发急,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薛西垣跑了没事,只是……” 刘永铭接话道:“只是红杏楼里一定有他的熟人!是那熟人将他放跑的!而你还没查到那人是谁!但又不想得罪本王!” “六爷说得是,您……您不好惹,这臣知道。” 刘永铭笑道:“你放下身段对本王称臣,也是难为你了。一般人谁会与本王这么说话呀。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本王也不做计较,赔了一万两银子就算了。” “一、一万两?您把臣卖了,臣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呀!别人是会收属职的孝敬,但臣管着枢密司,皇上盯着呢,臣是一枚铜子也不敢收呀!” 刘永铭笑道:“那你得帮本王赚到一万两银子,这事本王就帮你查一查!别人也许问不出来,但本王不一样!那些姑娘可都是本王花了大银子养出来的!” “赚银子?” 刘永铭不耐烦得说:“去傅远山家里总得找点借口吧?我跟他谈好了一个条件,我带银入股进他的书局,他以艺入股一起做,印点春宫图什么的。” “印什么?”宋宪差点叫出声来。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本王酒楼都开了,还差这点东西?” 宋宪憋着气说道:“傅远山可是个极高傲之人!” “他同意了!” “阿!”宋宪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刘永铭笑道:“条件就是宰了你,为他女儿女婿报仇!” “六爷!您可不能呀!”宋宪一听就急了。 “本王也同意了!” 宋宪一听,更急了:“六爷!您可别玩笑!”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担心的是那种有仇不报之人,实在是琢磨不透那种人在想什么。从这一点上来说,傅远山算是比朝廷里的那些老狐狸好对付多了!” “六爷,您到底想做什么呀!” “最近与四哥闹得不善,昨日又接触了一下傅远山,就想学五哥编撰印制几套杂书哄父皇开心。你知道的,本王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就有了春宫图的事情,但那能赚几个银子呀,还得印些举子文章才好!” “六爷,那些试卷可都存在礼部呢,您该不会是想……陆礼部可是个卫道夫!他若知你印春宫图,定然不会为您私取往期科考文章!” 刘永铭贱笑着说道:“本王虽然有别的办法让其就范,但多备一手总是没错。这不就来拜托你了么!只要你帮本王把这事办成了。那我就帮你把薛西垣之事办成!” 宋宪只觉得不对劲,他说道:“谷从秋与陆预同是四爷党,他们的关系不错,您刚刚为何不跟他说此事?他可有事求着您呢?” 刘永铭笑道:“余、宫二人的案子像把刀架在谷从秋的脖子上,他现在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他办不成的!刚刚我跟他说,陆预所做之事都是在帮着太子党的忙,让他谷从秋去帮大爷党把案子查实了。帮了两边的人马,即可左右逢缘,可让他四爷党立于不败之地!他这才屁颠屁颠得跑去查案子。” 宋宪说道:“六爷给他指了条明路,他谢您还来不及呢,定能帮您将卷子……” “扯蛋!” “什么?” “好听点叫左右逢源,实际上是两头得罪!这神仙架不管是谁赢了,将来都得找四爷党后账,到时候谷从秋也必然怨恨于本王。让他帮忙?呵呵,到时候他别破坏本王好事就算是好的了。” 宋宪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即然如此您还得罪他做甚!” “本王与四哥的事情还没完呢,你觉得我咽得下这口气去?不给他四爷党找点事,还以为我混世阎罗好欺负!反正现在本王就靠着宋侍郎你帮我与陆预说一说了。” 宋宪道:“我看四爷党未必会如六爷所说的那样。要是太子党赢了,太子党必定怀恨想从中坐实宫知县案子的谷从秋。要是大爷党赢了,怀恨的是想帮余、宫二人弄倒李家及李裕的陆预。谷从秋与陆预之间至少有一个没麻烦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宋侍郎,您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呀,怎么能说出这等糊涂话呢?” “此话怎讲?” 刘永铭笑道:“父皇忌惮世家豪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为了让世家豪族不威胁到皇权,父皇这才默许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附身于皇子身边,形成党争。他们一争斗,皇权便不受威胁,这是帝王之术!这些年父皇弄那些个招贤令、提拔寒门学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抑制世家豪族么?陆预家门口现在还围着一群来应求贤令的人呢。” 宋宪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刘永铭又道:“这些年世家豪族权势少了不少,但他们对朝廷还是会有所影响的。余知府的所作所为正合圣意呀!有父皇给他撑着,他且倒不了!宫知县是两派人之交战之点,大爷党若是赢了,宫知县就得背上诬告李家的罪名,而余知府没事。太子党若是赢了,大爷党更不会放过宫知县!死一个小小的知县,让大爷党舒心,不再直接纠葛陇西李家失势之事,不再因此事而与太子党死磕,这种事情不管是首辅曹相还是父皇都做得出来!” 宋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的意思是……这案子的结果其实早已经定了?余知府没事,可能还会升官,宫知县必死无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宋宪不可置信得看了刘永铭一眼,问道:“那户部侍郎李裕呢?” 第20章 狐假虎威 第20章 狐假虎威 刘永铭笑道:“他李裕只不过是陇西李家的冰山一角。陇西李氏人口过万,丁员千数,你觉得父皇会一下子去杀这么多人?整个陇西李氏若心怀怨恨之心,招募乡党联楚络齐而逆叛,那时又该怎么办?你觉得父皇会将李裕如何?” 宋宪想了想,说道:“皇上会保李裕不失,让李家觉得这只是太子党在作乱,且还得让李家看到自己在朝廷还有人,如此便不会起叛逆之心。” “对咯!父皇要的是让陇西李家失势衰落,不是冲着他李裕一个人的。父皇必定会保住李裕一个侍郎的官位,来安抚李家,使得陇西不乱。就是四爷党左右不是人,陆预可能会有一些焦虑,所以就得宋侍郎您帮着去说说话,让他好好得把本王要的卷子一张张得寻摸出来。” 宋宪想了想,应道“此事臣应下了!但可能会花点功夫,您知道的,陆礼部是个腐儒,脾气是又臭又硬,他连您都敢顶撞!您要是跟他说得通,也不会让臣来帮您这个忙了。” 刘永铭笑道:“你请他到枢密司里,他不敢不给!” “以他的脾气,他还真敢不给!” “又没让你去抓人!没父皇发话,你也不敢抓一个尚书呀!就是让你时不时得请他去枢密司里喝喝茶、聊聊天。他若是问你为何让他到枢密司来,你就说是本王让你从中牵线,说本王有事求他,想请他喝茶。回头你派个人到本王的皇子里所,本王送你一些好茶用来款待陆预,你自己也留一些品。” “那六爷什么时候来枢密司与陆礼部喝茶?臣好安排……” “你真傻假傻呀?不是。父皇让你管着枢密司,你的脑子应该比别人好用呀!陆预若听到是本王相请,他拍拍屁股就会走人。哪里还真的会在那里与本王一起喝茶。” “那您这是要……” “您三天两头的请他一回,他知道是本王做的手脚,又不敢与你为难,最后觉得烦了,就只得就范!” 宋宪问道:“他若是觉得烦了,完全可以不理会,不来我枢密司就是了。” “你那衙属叫枢密司!他不敢不去!” 宋宪白了刘永铭一眼,半生气得说道:“六爷,您这是狐假虎威,扯着枢密司及皇上的旗子办您的私事呀!” “要不然也不会拿薛西垣之事与你谈了!放心吧,就算是他告到父皇那里去也没用。父皇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完全可以直接跟父皇说就是本王从中做梗。就陆预那爱顶嘴、爱叫真的腐儒脾气,父皇也想治治他这毛病。父皇才不会管呢。” 宋宪应道:“说的也是。” “回头你把姑娘们放了,由本王来审。红杏楼开不了业,元宵这一季赚不到银子,本王心里慌得很呀。跟父皇说一声他要是不放人,那块玉佩可没这么快能拿到,且傅家的事情疑点实在是太多,王文召之事应该另有隐情!” 宋宪犹豫了一下,说道:“六爷,有些事情……不好与皇上说吧?” “什么?”刘永铭心中生起一些意外。 宋宪说道:“当然了,皇上想查的东西,臣都会如实而报。但事关当初秦王之事,您可不应该涉入其中,应该撇清关系才是,不可使皇上分心呀。” 分心是一种好听的说话,难听一点就是猜忌。 刘永铭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来,那笑容里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刘永铭冷冷得笑说:“欺上瞒下在官场里再正常不过,就算是内阁曹首辅也能说这话。但你不能说。你手上可握着枢密司呢!这话要是传进父皇的耳朵里,别说是官运了,你的命途怕也就到至为止了!” 刘永铭说完,也不等宋宪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宋宪只是看着刘永铭离去的背影发愣。 当刘永铭的背影彻底消失之时,宋宪这才在心中嘀咕道:“六爷对朝中之局分析得好生透彻。可他好像从来都没与别人论过朝中之事……他是想参政么?他想拉拢我,且担心我因参不透皇上所思而站错队或失圣宠而自身难保?可我最后试探他,他好像很介意我对皇上有所隐瞒……” 宋宪想法糊涂了起来:“如若他不是想拉拢我,何必与我说这些厉害关系?我若真与皇上实话实说,他拉拢我又有何意义呢?一个能将朝局洞查得如此之透之人,绝不会是那种只在意印春宫图赚钱之人!六爷呀六爷,你的城府里到底藏着些什么!” 宋宪百思不得其解,他摇了摇头,向着一边自己的官轿而去。 突然,宋宪呆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 宋宪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得惊道:“对皇帝忠心!我必须只能对皇帝一个人忠心!他若是……不不不!他的野心不会这么大的!他是只贪钱财、连王府都没有、还住在皇子里所的闲散王爷!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是在利用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分化四爷党,不是,一定不是。” 宋宪的后脊梁发着寒,一句句得暗示着自己。 ………………………… 翌日。 长安西市。 红杏楼。 刘永铭坐在红杏楼大厅堂的一张桌子边喝着茶水。 叶长青坐在刘永铭的对面,脸上展露出喜色:“不愧是六爷!您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禁军那里一大早就派人过来让我去领人。不只是姑娘要回来了,就连傅远山那一边的书局也给促成了!” 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傅远山家中之事怕没有那么简单!当初,太祖皇帝暴毙而亡,父皇匆匆接位,秦王府五杰中的徐义在秦王府中毒而亡,王文召在自家书房之内焚死,赵谦、刘志浚失踪,秦王府五杰只有狄怀庸转投父皇才幸在,而后秦王自缢于王府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态,说与父皇无关都没人会信。只是我如何看都怪异得很!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过了这么久,为何又要将这些旧事翻出来呢?” 叶长青疑问道:“难不成……难不成有人想要从中做些文章?” “叶先生,您觉得其中可以做出些什么文章?” 叶长青笑道:“小生只知统筹算账,对于朝中之事……” “姑且参谋一二吧。爷现在脑子乱得很。” 叶长青笑道:“您都想乱了,小生哪里还能想得通。” 刘永铭无法得到答应,只得换个话题:“对了,罗掌柜派人去请了吗?” 当刘永铭从释尘烟口中得知罗仁轨与其说了许多不应该说的话之后,刘永铭便已有了找罗仁轨说话的想法。 叶长青应道:“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罗掌柜手上还有一些活,要过一会儿才能到。六爷您找罗掌柜不会又要让他去开什么新的生意吧?您虽然有百万两之巨,但银子大多都借贷出去了,现在我们手上可没多少活钱。六爷之前所说的让杨光禄倒腾盐引的几万两银子,小生还没凑出来呢!” 二人正谈论着,红杏楼的大门被一员护院从外面打开,一个虬髯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虬髯大汉一进到大厅,护院又将门给关上了。 虬髯大汉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您找我!” “罗掌柜来了!坐,坐下说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的商队大掌柜罗仁轨。 罗仁轨大大咧咧得坐了下来,说道:“六爷,有话快说,我那里还忙着呢。” “你瞎忙什么呀!你也是个大掌柜了,有些事情不必亲力亲为的,应该交给心腹手下去做的就给人家去做嘛。” 罗仁轨笑道:“他们的忠义我是一万个放心,但心腹归心腹,事情做得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我自己在场的话,能弄得清楚一些。毕竟走一趟货,货值都在五万两以上,出一次差错就得亏大本。六爷到底唤我何事?” 刘永铭笑道:“红杏楼被查封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当天早知道了呀,当时我不是也在青衿堂么。牵扯到禁军的事情都不是小事,六爷您自有主张,红杏楼也归珏瑶姑娘管,我也没权利说话。您亲自处置比什么都好。我原本就是江湖大盗,没您点头,我私自参和进来,弄得节外生枝定能坏了您的大事。您若有用到我的地方,自会来与我说。六爷想让我做什么?” 刘永铭笑道:“那件事情爷解决了,一会了楼里的姑娘就会放回来,但她们有些东西瞒着爷我。你面相凶恶,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主,你不用做别的事情,在这里给爷撑撑场面就行了。” 罗仁轨一愣,说道:“六爷,您的手段我知道,这种事情,用得着我么,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您……” 刘永铭笑道:“你坐着喝茶就是了,顺便说说生意上的事情。” 罗仁轨应了一声是,坐在刘永铭的身边,与刘永铭聊起了西域那一边的货贸生意。 没过一会儿,红杏楼的房门再一次被护院打开。 第21章 薛神医 第21章 薛神医 一群青楼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们一边走还一边相互抱怨着自己的遭遇。 但是,当她们看到大厅里坐着的刘永铭的时候,都惊愣了一下。 那刘永铭正侧着头看着她们,眼中射落着无尽的杀气。 姑娘们原本啧啧不休的嘴马上就闭了起来,人也都老实得站在了一边。 二三十个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齐齐站着。 刘永铭见得姑娘们安静下来,又对罗仁轨说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几桩大商品的货源给爷我垄断了!做茶叶的那些人,将他们集中起来,只能在我们的牙行里交易!” 罗仁轨道:“茶商好处理,没有我们的牙行帮着销货,他们的茶叶就得囤积发霉,茶叶的价格我们能说了算。但是开织坊的那些人不好弄。因为丝绸根本不缺顾主,他们不卖给我们,给别人也都行!所以六爷,织坊就应该交给我来开!我会将价压得死死的,让那些绸缎商人无利可图。不挤死他们,丝绸上面很难垄断!” 刘永铭笑道:“我就知道你要埋怨!不是不想交给你,而是爷心中自有其它安排!” 刘永铭说完环视了一眼姑娘们。 罗仁轨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突然问道:“怎么不见瑶姑娘呢?。” 其中一位姑娘应声道:“瑶姑娘没回来,还被禁军的人扣着。” 叶长青应道:“果然是没放瑶姑娘回来,一切都在六爷算计之内呀。” 刘永铭道:“瑶儿聪明伶俐,我们不必担心她,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置一下吧。” 叶长青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刘永铭又对那些姑娘问道:“你们被关在禁军里的时候,是不是有人问过你们一位薛神医的下落?” 那些姑娘哪里敢说谎,纷纷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又问道:“你们之中到底是谁接待了那位薛神医?” 姑娘们低着头,罗仁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多嘴。 此时,一个姑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得往地上一跪,说道:“是我留宿的那名郎中。”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好!至少没在他人面前提起此事。” 姑娘应道:“瑶姑娘说,六爷在开设红杏楼时定有规矩,不能对外人说起客人之事,不管是别的客人还是官家都一样。” 刘永铭点了点头,问道:“薛神医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马上应道:“回六爷的话,薛神医来的时候其实是瑶姑娘接待的。后来瑶姑娘将薛神医安排在了奴婢的房里,让奴婢接待他。薛神医在奴婢房里住了两日,然后就被瑶姑娘安排着从密道走了。再后来禁军才来查封的。” 刘永铭说道:“瑶儿管着爷的情报录入,禁军来之前爷我也是先得消息了。但我没告诉她,她不知禁军要来。她谁都没藏却藏了那薛神医,她又如何知道禁军是冲着薛神医来的?” 没有人回答刘永铭的问题。 叶长青说道:“瑶姑娘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事情没与您说?要不……六爷您在禁军里也是有关系的,见瑶姑娘一面也不难吧?” 那姑娘偷看了刘永铭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应该与禁军没关系,可能是……可能是因为怀孕之事。” “怀孕?”刘永铭连忙问道:“谁怀孕了?瑶儿?不可能吧?” 姑娘此时才说道:“是因为没怀上,所以才有了薛神医之事……” 刘永铭越发得不解,又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把话说清楚了!” 姑娘解释道:“那薛姓郎中来的时候说是要在红杏楼请客,让瑶姑娘做陪。瑶姑娘原本不肯,毕竟她已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只伺候六爷您一人。但那郎中连脉都不用把,只看姑娘们的脸色就能分辨病情,连看了两三个姑娘的小疾。瑶姑娘觉得十分神奇,所以便答应接侍他。” 姑娘见得刘永铭没有插嘴,犹豫了一下,又道:“瑶姑娘于是就问起了……问起了怀孕之事。说是瑶姑娘多次与男子……也就是六爷您睡一起,却不曾有孕……” 刘永铭没好气得吐糟道:“这不扯么,别看平日里爷我对瑶儿是又搂又抱,又亲又啃,甚至留宿在瑶儿房中,但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觉得爷我就是一好色之徒,哪里真能将瑶儿给动了。瑶儿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呢,怎么可能能怀上!” 叶长青笑道:“小生因账目常与瑶姑娘打交道,她心性机敏、才艺绝伦,虽是长安第一名伎,但同时也是红杏楼的掌柜。即是掌柜当有治下之术,若无威严在,自然也管不好这么多人。以至于……以至于姑娘们从来都不敢在瑶姑娘前面说起淫秽之事。瑶姑娘能洞查细机、寻探他人隐私,对男女之事却懵懂得很。” 刘永铭有些无奈起来:“行了行了。那个谁,说回薛神医!” 姑娘应道:“那薛神医不知瑶姑娘还是处子之身,不管望色还是切脉都无法断定瑶姑娘的病情。薛神医就说是……说是男方的问题。” “啥?”刘永铭一听从坐位上蹦了起来,气道:“他要是有老婆,我一准让他老婆怀上!姓薛的,别让老子找着你!” 罗仁轨连忙拉住刘永铭:“六爷!六爷!别动气!别动气!” 刘永铭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姑娘又接着说道:“瑶姑娘跟薛神医描述了一下您的情况,薛神医百思不得其解。且他要等的人也没有来,于是瑶姑娘便要留薛神医在红杏楼中过一夜。瑶姑娘自然不可能让薛神医在她房中过夜,所以就安排让奴婢去伺候薛神医。薛神医不爱女色,也不懂琴棋书画,奴婢也不知如何去伺候他,最后他将奴婢赶出了房去。” 刘永铭急着问道:“后来他为何又会从密道里走了?” 姑娘应道:“那天早上您不是来红杏楼了么……” 刘永铭的确是在元宵那天早上去过红杏楼,当时珏瑶姑娘还向刘永铭告假,说是元宵太忙,怕是不能参加会议了。 姑娘接着说道:“瑶姑娘怕您撞见薛神医问东问西,担心被您知道她不孕之事,所以、所以就让我谎称兵马司衙役为索贿稽查生人为难客人,让我带着薛神医从暗道离开。薛神医听得有衙役来,就十分配合得离开了。” “合着此事是因爷我而起的?”刘永铭自故自的生气,然后才对姑娘问道,“你可知薛神医后来去了哪里?” 姑娘摇了摇头:“从暗道走了之后,便进了大街,不知去向。” 刘永铭有些无奈起来,他对姑娘们说道:“你们很好,能在宋宪那个密探头子那里守住秘密,没说出红杏楼的秘密,爷我很高兴,可见瑶儿对你们调教的不错!反正已经停业好几天了,也不在乎多停几日。叶先生。” “六爷有何吩咐?”叶长青应了一句。 刘永铭道:“管他旺不旺季,让姑娘们全休三天,带她们去杨掌柜那里,每人挑一件金饰,每件金饰不得轻于一两,好好的为她们压压惊。瑶儿早已不接客了,红杏楼里不能没有能接客的门面花魁,让那个接待过薛神医的姑娘跟琴师、画师好好学点东西,捧红她。就算她学不会、学不成,她若不想接客,可以不接。以她守口如瓶之功,爷我养她一辈子。她若想嫁人,随她一份一千两的嫁妆,保她一世无忧。” 叶长青应了一声,姑娘们也纷纷下拜称谢。 “行了,都退下吧。” 姑娘们此时才又离去,各回各房。 护院们也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之上,厅堂里又只剩下刘永铭、罗仁轨、叶长青三人。 刘永铭转而对罗仁轨说道:“罗掌柜,你觉得爷我这么安排如何?” 罗仁轨笑道:“也就只有六爷您才会对这些青伎那么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禁军都惊动了,要是我,不管她们有错没错,每人先抽十鞭子再说。省得以后再出大乱子。” 刘永铭又问道:“爷我对属下如此宽容,到底是对是错?” 罗仁轨笑道:“六爷做事向来周全,哪里会有什么错。” “宽容过纵,难免会在下属面前失威,无威则视我于无物,必会将我的秘密到处乱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我若事不成,必万劫不复矣。” 罗仁轨愣了个神,他知道刘永铭话中有话,但却不明白刘永铭指的是什么事。 刘永铭转而对叶长青问道:“我带回来的那件枯木龙吟音调好了吗?” 叶长青也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突然提起枯木龙吟来,他只得应道:“红杏楼里的琴师说,他虽然调正了音,但古琴年代迭远,就得找工匠修复一下,他自己不敢动如此贵重之物。” 刘永铭叹道:“它毕竟是十大名琴之一,爷我见到那把琴的时候就已知其必得重修了,但我真不想破坏它的古香之色。现在看来,若想尽美,必须重修了。” 第22章 赈灾初衷 第22章 赈灾初衷 叶长青连忙说道:“杨掌柜是这一方面的高手!如果他能帮忙的话……” “可他发过誓不再修古做赝呀,此事真是为难!” 罗仁轨喜道:“六爷买了把名琴?” 刘永铭面无表情得说:“不是买的,是借的,压了一万两银子在人家大慈恩寺呢。呵呵,人家可是把爷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呢!连当初做的那些肮脏勾当都知道!” 一听到大慈恩寺,罗仁轨打了一个激灵,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罗仁轨马上紧张得说道:“六爷,请听我解释!” 刘永铭说道:“爷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你且解释一下,解释不了的话也就别怪爷手黑了。你应该知道的。起来说话吧。” 罗仁轨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却不敢落座,他连忙说道:“去年年底闹寒灾,六爷让叶先生买了许多衣物、粮食让我去救济灾民博一些好名声。第一天发放的时候,大慈恩寺的和尚就找到了我,说是我选的放发点灾民不好找,甚至灾民都不知道有地方可以领这些东西。” “哦?” 罗仁轨接着说道:“他说他大慈恩寺可以提供地方,和尚们也可以帮忙发放,甚至他们也可以出一些粮食。至于名声,也全都归我,他们会对灾民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出的。这样一来他与我都有功德。我杀人无数,神佛早与我无缘,能庇佑我的只有六爷您。原本我不打算理会,但想到六爷的赈灾初衷,我若是办砸了,救济不到那么多的灾民您定会生我气。于是……” “如何?” 罗仁轨说道:“于是我便同意了,去见了见大慈恩寺的枯木禅师。谁知谁知枯木禅师一见到我就说破我之前盗匪的身份。还说起了我以前在楚国时做下的那些案子。还问我在六爷您的手下做事是否舒心之类的话。当时我有一些畏惧,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他揭我老底,我只是担心他既然能提到六爷您,就可能会对您不利。” “如此说来,是他提起的,而不是你主动说的?” 罗仁轨马上说道:“除了以前道上的人,也就我那些心腹知道我的事情,商队里的其它人也都是不知情的,没人知道我是为您在做事!我绝不可能对外人吐露一句您的私密!” “此事为何不报于我?” 罗仁轨应道:“枯木和尚揭完我的老底后与我说他想见您,让我从中引荐。他重病在床,哪里起得了身,他的意思是让您去他大慈恩寺。他探寻了这么多的消息,绝不会只是为了见您!您的脾气我知道,您爱犯险,且不受他人要挟。若是告诉了您,您必然会亲赴大慈恩寺去见那老和尚,所以当场我就拒绝他的要求了!还对他说,我杀人无数,若他敢对六爷您不轨或是不敬,我必提刀前来,不止杀他,还得屠他全寺僧侣!” “原来是这样!” 罗仁轨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琴的事情!还是刚刚六爷您说起琴来,我才知道您买了一把古琴。是您提到了大慈恩寺,我这才感觉到大事不好向您解释的!六爷,请您相信我!如若您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去大慈恩寺将那老和尚从床上拎到您面前来对质。您若再不信,我就一个人去屠了他大慈恩寺,然后自刎在当场以谢六爷当年的活命之恩!” 刘永铭白了罗仁轨一眼,气道:“屠!屠!屠!就知道杀戮,那可是皇家寺院!要是真的不相信你,刚刚还会交待你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吗?真要疑你,早伏下杀手将你一刀杀了,还废那舌头?” 罗仁轨关心得问道:“六爷您还是去了?” 刘永铭说道:“当然去了,若是没去也拿不到琴回来。” “他们没将您如何吧?” “当然没有。你以为你现在见到的是鬼呀!不仅没有,爷我还见到了一个绝世的美人。” “美人?不是大慈恩寺的?” 刘永铭笑道:“不,她说她是大慈恩寺的。” “大慈恩寺里还会有女人?这老和尚不正经呀!他们目的到底何在?” “与来抄查的禁军一样,是想找到薛神医!虽然她托词说是为了治病,但我知道,她在说谎。” 罗仁轨问道:“六爷,您不再怀疑我了吧?” 刘永铭笑道:“爷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因为那个女人在刚见到爷之时紧张得如惊弓之鸟,一个人再能装,紧张之情与恐怖之貌从眼中流出,是如何也装不像的。而她在知我懂琴后马上就变了个人,只能说明她之前不知道我通琴艺。如果你参与其中,以琴设局邀我相见,一定会在事前跟他们说爷我懂琴之事。” 叶长青连忙说道:“那女人既然事前不知道,就说明罗掌柜没与他们相通!她拿琴出来诱惑六爷,定只是知道红杏楼是您开设的,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红杏楼的姑娘需要一把绝世的古琴来做门面!” 刘永铭又说道:“所以,我料定她所说的关于罗掌柜之事一定谎言。但有一点是真的,她真是大慈恩寺的人,因为她不怕被我查,不怕露馅。或者说,她想让我去查,去大慈恩寺与枯木禅师见一面!但我没有去,现在的大慈恩寺就是龙潭虎穴。爷我是爱犯险,但还没到那种不知深浅的地步!” 叶长青说道:“六爷,此事要好好得查一查了,这事越发得怪异!那老和尚到底是怎么知道罗掌柜与您的底细的?那个来传信的人也不能放过!” 刘永铭说:“瑶儿没回来,一时也不好查。有些事情,还是让她去办得好。我要是直接插手,以后瑶儿的手下可能会越过瑶儿直接向我汇报,那你们将来做起事情来可就不那么有威信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罗仁轨马上说道:“六爷!那日事发以后,我回去自查一下了,原本以为是我商队里的人出了问题,但如何也查不出什么人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是老和尚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永铭说道:“不可能是你的人。你身边若是真有潜伏得如此深之人,他的主子一定不会将人用在这种地方,因为收益实在太小了。要是有这种人,你早被他害死一百次了。但可以肯定,那个人是很熟悉你的人!” 罗仁轨低头一想,马上说道:“只能是当初我在楚国时的同伙!他们随我来到汉国以后,一部份随我一起成为了六爷您的手下。另一部份人只想逍遥快活,不愿意拘束、屈于六爷,去了更北方,重新过上了盗匪的生活!也正因为他们,道上……道上是有些人知道我在为您做事。” 刘永铭说道:“爷我也觉得是他们!即使不是,也应该与榆林、延安两府的匪盗有关。不过没关系,再过些日子我们就清楚了。” “什么?”叶长青有一些不理解。 刘永铭笑道:“我怂恿了刑部侍郎谷从秋上书剿匪,征北大营那里马上就会有动作了。那几股新生的强匪被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罗掌柜的私密若真是那些人告诉和尚的,那么那些人在被官军征讨以后,若有幸存者,必定会到大慈恩寺来相投!” 罗仁轨说道:“我现在就派人去盯大慈恩寺。” “不用你派人去。爷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的人还不够专精,反正刑部那一边的公文也没有那么快下去,还是等瑶儿回来再说吧。” 正此时,一个护院从一边走了过来。 护院说道:“六爷、叶先生,外面有个人要进来,说是……” 叶长青此时正因为红杏楼不能正常营业而生气,听得护院这么说,他急道:“让他快些离开,这什么嫖客呀!不知道红杏楼歇业了么?他若是要闹,就拿哨棍将他打出去!” 护院应道:“好像不是来狎伎的,甚至好像还……怎么说呢,穿着很是得体且又华丽,很有身份的样子,谈吐也是个正常人,但……但又像个傻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吧,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他只说是与六爷认识,特地来找六爷的。” 叶长青看向了刘永铭,刘永铭一愣,对护院问道:“与我还长得有几份相像?“ “是!脸形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您呢,但精气神什么的都不一样。” “他怎么来了!快,快请进来!” 护院应了一声便离开前去领人。 刘永铭对叶长青说道:“叶先生先回避一下,这个人有点不太一样。对了,那把古琴你先放着,一回会儿我可能会出去一趟,回来再取走,修琴之事还是我与杨掌柜亲自说吧。” “是。”叶长青应了一声,眼角处便见得护院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相貌堂堂正正,与刘永铭的确是有几分相似,但二人的精气神真的大不相同。 刘永铭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性,而来人的身上却是散发着三观端正的正能量,就是看起来有点傻憨。 第23章 单纯懵懂 第23章 单纯懵懂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刘永铎。 叶长青回避离开之时,太子已经走到了刘永铭的面前。 刘永铭疑问道:“太子如何到我这里来了?” 那刘永铎好像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埋怨着说道:“是父皇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这里找我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是青楼!他会让你来这种地方?” “我还想知道呢!下了朝以后他照旧将我宣去说教,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然后就训了我一顿,接着就让我换身衣服来你这里,也不知让我来做甚。”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父皇召见你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而且还说起我来了?” 太子刘永铎惊道:“六弟如何知晓?”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定是又有人在父皇面前说我坏话了。最近我与四哥不善,如我所料无错,应该是魏文政在父皇面前说起了陆预被打之事。” “是了是了!就是如此!早上下朝之后,父皇又找户部众人在延英殿议盐引代酬之事,让我也一同参与。我哪里会说什么,就只听他们说了。说着说着,那户部魏侍郎的话头便拐了个弯,提起到了陆礼部被打之事,还说都是你在其中捣鬼。呀!真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个,要不然你定又要与魏侍郎不善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会的,魏侍郎不是因为我的原故才在父皇面前说那些的。” “嗯?都说你坏话了,还不是冲你?” “太子还是太单纯了一些,朝堂之上尽是人精,若无目的哪里会在父皇面前瞎说话。” “目的?” 刘永铭笑道:“即是招户部人员说话,那另一位户部侍郎李裕也一定在吧?” “在呀!” “魏文政那些话是说给李裕听的,魏文政近日与陆预走得很近,他为陆预申冤,就是想让李裕觉得四爷党与太子党联手了!即使此计不成,他还有后手!世上无不透风之墙,魏文政为陆预说话之事传出去,且那二人近日又走得又那么近,那四爷党会怎么想?” 太子刘永铎只是单纯,并不是傻,经刘永铭这么一说,他马上明白了过来。 太子刘永铎说道:“也意在离间四弟与陆礼部之间的关系?” 刘永铭点了点头, 太子又迷惑得问:“不过这与我又有何干?莫名其妙得被父皇训了一顿,被赶到你这里来了。” 刘永铭笑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被骂了一通却还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你我是兄弟,也没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太子党与大爷党因陇西李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可曾在其中说什么话了?” “说什么?你又不知道父皇对我是什么样,我说什么都不对,他总有话等着训我。”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说道:“那是在教你帝王之术!我问你,你可曾主动与大哥发生冲突而大大手出?没有吧!都是曹相与那些太子党人在出力吧?你可曾让曹相与那些太子党人收手不要与大哥发生冲突?也没有吧?还是曹相在一手操持吧?你还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这……”刘永铎的确还是懵懵懂懂。 刘永铭又解释道:“父皇让你来找我,一是让你多学学我如何驾驭手下门人,让他们只听命于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官他们都敢于去得罪!不是曹相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太子,应该是曹相听你的,而不是你听曹相的!当然了,这些话父皇不可能直接对你说,以你的脾气,回头一定就会跟曹相去说,这让曹相怎么想父皇?不信任曹相了?父皇只能借用我的嘴跟你说了,就算你回去跟曹相说,曹相也只会以为是我在离间你与他之间的君臣关系!” 太子好似明白了一些。 刘永铭又道:“二是不要懦弱。你是太子!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应该争的时候就得去争!此时你若是驾驭不住那些人,将来你继位后,又如何镇得住他们?父皇给你取的是一个铎字!可知何谓之铎?” 太子答道:“古之令铃,如铙而有舌。” 刘永铭矫正道:“是布政教法之令具!铎声一响,王侯领旨,三军传令!此为驾驭天下之法器也!不管站在朝堂上的人现在是大爷党还是三爷党、四爷党,将来都会是你的臣子!不要局限于其中!” 太子苦着脸,不知道如何去做。 刘永铭又问道:“父皇与户部众臣工议盐引代酬的时候是不是在说此事与百姓有何影响?” 太子一愣,说道:“当时六弟不在呀!如何会知道得这么细?” 刘永铭笑道:“若只是之前所说的那些,父皇派个专人来教你也就是了。让你来我这里,必是想让你看一些你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你溺于东宫,不知民间百态,而我混迹于市井,父皇所思之事若能与我有关,也必是市井草民之事。又与户部有关,也就只有你所说的关于盐代引酬对百姓物价之影响了。” 太子点了点头。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太子刘永铎疑问着。 “一下朝也就到饭点了。以你的性格,父皇让你来找我,你绝不敢吃完饭再来,所以你一定也没吃呢!走吧!” “听东宫里的人说,青楼里是有饭食的呀!” 刘永铭气道:“那叫喝花酒!父皇要是知道我让你在红杏楼里吃饭,他才不管现场有没有青伎,定就是认为我带着你喝花酒!介时他非打死我不可!还是出去吃吧,我们就别讨这份骂了,随便看看民间百态!” “也好。”太子刘永铎性格有些软懦,耳根子太软,刘永铭说什么,他也便做什么了。 ………………………… 红杏楼就在商贾云集的西市,西市里的街道面铺是寸土寸金,但也有特别的地方。 比如西市所需要的脚夫力士们聚集的地方。 那些地方房屋破败,就算是旅店,也是大通铺。十几个人挤一个大炕,毫无隐私可言。 刘永铭带着太子刘永铎便走在这样的小街之上。 太子刘永铎左看右看,满是兴奇,他问道:“六弟,这里好似不像是我大汉国界,服舆与我们有所不同!你身上这衣服也是从这里淘弄来的么?”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问:“你说的是什么不同?” “这些人衣裳之上缘绣有方块,难道不是风俗不同么?还是别有深意?” 刘永铭一愣,笑道:“哪里是什么方块,那是补丁!他们可不似我们,里兜亵衣一月一扔,外裳衣物一年一换,他们衣服破了只能补补再穿。民谣有唱,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物没有穿足九年是绝不舍得扔的。” 太子刘永铎吸了口气,说道:“万幸六弟说了,要不然我就成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了!” “呵呵,宫里从不打补丁,你自然不知。你只是不了解民生,不至于愚钝。” “我们这是往哪里走?” 刘永铭笑道:“就前面。” 刘永铭手一伸指向了前方的街道。 小街两边酒肆林立,左右皆是酒旗、酒幡。 这里虽然是穷人聚集之地,但毕竟是在西市。 那些脚夫力士做了一天活,若得到东家赏钱也都爱来这条小街上喝上一角便宜的小酒。 刘永铭说着便带着刘永铎来到了一处小店前。 这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小酒肆,它小到都坐位都没有,铺面前就摆着一张柜台。 柜台里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管账的掌柜,一个是慢活的伙计。 柜台里头放着一口炉缸。 那炉缸下面是炭火,缸里装的是温水以及一个个长条形的锡罐。 刘永铭带着刘永铎走到店前,轻轻得用手指头在柜台上敲了两下。 那掌柜脸上露出微笑来,向着伙计看了一眼。 伙计会意,连忙从一边拿起一块黑布与一只大碗,用黑布从炉缸里取出了一支锡罐,熟练得将锡罐里温好的酒倒了出来。 大碗被装得满满当当,却一滴也没有露酒出来。 伙计将大碗放在柜台上,回头又倒上了一碗上来。 太子刘永铎是什么都不懂,看了个新鲜。 刘永铭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小银锭轻轻得放在柜台上,对那柜掌说道:“来二两白肉。” 掌柜没动只是盯着银子看,那伙计已然蹲到了柜台之下。 刘永铎抻起脖子往里看着,只见得柜台下有个小台,伙计从柜台下面拿拿出一块熟猪肉,随手拿起一边的菜刀,用极快的速度切出了十好几片,然后装在了一个牒子里,又将碟子放在了柜台之上。 刘永铎看得新奇,又见得伙计又拿了一块类似现代餐具里的酱油小牒上来。 小牒里放着一些白色颗粒。 刘永铎正想要对刘永铭说点什么,却见得刘永铭起来大碗,喝了一口酒之后,用手抓起一片猪肉在小牒里沾了一下,就往嘴里送。 刘永铎指了指小牒问道:“六弟, 这是什么?” 第24章 私盐 第24章 私盐 那伙计却是笑出声来:“你这人穿着如此华丽,如何说出这等没见识的话来。盐你没见过?” 掌柜还是见过世面的,他连忙赔礼道:“这位官人,得罪得罪了!伙计不会说话,您多担待!” 掌柜赔礼完,马上对那伙计训斥道:“你懂什么!这位官人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有些身份的人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吃食自然都是做好的,自然不识得煮进去的盐。我们粗人如何能与他相比!” 掌柜这话不只是对伙计说的,也是说给刘永铎听的,是赔罪的一种话术。 刘永铎一听是盐,两眼便瞪了一下,连忙问道:“你这盐多少银子一担买来的?” 掌柜脸色一板,刘永铭马上说道:“掌柜,你别理会他!他这人就爱调侃他人穷贫!” 掌柜一听脸色便舒展开,不再纠结。 太子刘永铎却是有些不高兴,因为他是真心的想知道,绝不是调侃! 刘永铭笑道:“别说闲话了,吃吧。” 刘永铎看得直摇头:“如何也得弄双筷子才是吧?” 刘永铭笑道:“这小店也得有呀!” “什么?” 刘永铭应道:“这样的小店人来人往的,用手抓比用筷子来的干净!吃吧!” 刘永铎摇了两下头,哪里真敢吃。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类维何,室家之壸!” 刘永铎一听刘永铭念起了诗来,应和道:“君子万年,永锡祚胤。语出经诗大雅,既醉。六弟平日不学无术,却没想到也是读过诗书的。” “祚”通“胙”,即祭祀用的肉。只是煮熟,其实没有任何咸淡味。 刘永铭笑道:“小时候谁又没被老头子逼着读过呢!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古人况且如此,二哥真的不仿古来两口?你若不吃可就得挨饿了,饿了我可不管你!” “我……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嘴,你自己吃吧。” 刘永铭哈哈笑着摇了摇头,又喝了几口酒,又吃了几片肉。 但掌柜还是没有动那柜台上的那枚银锭。 掌柜对刘永铭问道:“这位客人,您还要来点什么?赤黄青黑我店里都有备。要不我给您各拿一点合成一牒,您看如何?” 赤黄青黑指的是红豆、黄豆、青豆与黑豆。 刘永铭应道:“不必了。” “小店本小利薄,找不开您的银子!您身上带大子了吗?” 大子指的是铜钱中的一种。 朝廷发放的铜钱共有两种,一种叫制钱,也叫纹钱。一两银子官价兑一千文,后世清朝一两银子兑两千文制钱。 另一种就是吊钱,一百六十枚一吊。首尾两枚是铁钱且没面额,一共是一百六十二枚。 因为币值比制钱大,所以民间也叫它大子或大钱。 刘永铭笑道:“那这样吧,你再打两斤酒,装进酒坛封包好,再包五斤切好的白肉给我。剩下的你也不用找了,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您说,只要老小儿我知道!” “这附近住着一位姓侯的外地人。” “您说的是那个当官的?他就住在前面小街拐角的大院里。门前贴着一片纸的就是。” 刘永铭道了一声谢后,那掌柜便转身去打酒。 掌柜手速很快,没一会儿就用一个陶坛将酒打好,并用木制的塞子将陶坛塞好,正准备在上面加该一层黄纸用麻绳系口之时,刘永铭却叫停了他。 刘永铭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张银票来递了上去,说道:‘将这张银票与黄纸叠在一起用于封口。 掌柜笑了一声,接过刘永铭的银票,照着刘永铭的话去做了。 太子刘永铎问道:“六弟,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人家掌柜看破不说破,你又何必多此一问。送礼用的,还能是做什么用?” 掌柜见得刘永铭如此坦诚,才问道:“那位官员做的什么官呀?以前也没见过有什么人来给他送礼。” 刘永铭笑道:“我要是说那是个从三品的官你信么?” “不信!三品大员哪里会住我们这种穷地方。”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刘永铎身前柜台上的酒。 他觉得实在浪费,于是端起那碗酒,咕咕咕得便灌了进去。 刘永铭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将碟子里剩下的几片肉都塞进了嘴里,然后带上酒坛与用荷叶包好的肉带着刘永铎离开了。 刘永铭吊而啷当得走着,与刘永铎的端正完全是两个状态。 刘永铎有些不高兴得说道:“六弟,刚刚为何不让我将话问完?” 刘永铭笑道:“小老百姓哪里使得起什么银子,用的都是铜钱。更不会一次买一担盐。就这样的店,也只是半斤半斤的买。一担一百斤呢!你那些话不是笑话是什么。” “说的也是,这也怪我自己不懂民间疾苦呀!父皇是对的!我的确应该多了解一下民生,要不然如何为民布政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世上哪有人到酒肆问盐价的,又有谁会到肉铺里问杀猪刀卖多少钱?何不上刑部问问枷锁卖几两银子,问父皇御案前的玺印值多少金子!” 太子刘永铎听得哈哈笑了起来:“也就是六弟你敢开父皇的玩笑了。这要是别人听去了,难免又会在父皇面前说你的坏话。放心,我是不会与父皇说的。” 刘永铎正说着,但又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说道:“不对呀六弟!平日里你也常进宫,我若是在曹相或是父皇面前说错话,你也是当面笑话我的,何况是那不认识的生人!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哪里什么内情,你别瞎想。” 刘永铭说着便快步向前而去。 刘永铎追上刘永铭,拦在了刘永铭的面前说道:“六弟!今日出宫在外,并无旁人,你与我言述何妨!刚刚你也讲了,父皇让我出宫找你,为的便就是让你带我看看那些我没见过的、说些我所不知道之事!” 刘永铭想了想,看了看左右。 时间已到了午后,脚夫力士们都已经上工了,街面上并无太多行人。 刘永铭拉着刘永铎走到路边,再一次观望以后才说道:“刚刚让你尝那肉你又不尝,反正也没关系,你也尝不出来。” “那肉怎么了?还是那盐有什么问题?”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不聪明,只是憨厚而已。不错,那盐的确是有问题,宫里用的是青盐,而老百姓用的是白盐,所以我说你尝不出来。那店里的盐有些苦涩,应该是少了两道工艺,至纯度不足,。” “如何会少两道工艺?莫不是……” 刘永铎终于明白过来,他吸了一口气道:“是私盐!” 刘永铭点了点头。 刘永铎马上问道:“那掌柜知道是私盐么?” “肯定知道呀,你刚刚提起盐的时候,他的表情可不太对!你身着华服,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本街坊的,他一定是觉得你是微服出来查盐的什么官员子弟!” “贩私盐可是重罪呀!六弟!与我一同去兵马司,将那……” 刘永铭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以为父皇不知情?要不知情也不会有你太子党与大爷党近日之事了!” “此话怎讲?” “我大汉国位处关中,关中之内人口糜多,所产之盐也仅够关内所用!故而有时需向晋国买河东盐,向齐国买莱州盐,但私盐贩子却不会那么好心贩卖好盐,故而就出现了现在这等次品私盐。” “我想的到是私盐贩子卖的,父皇也知道么?若是不知,我回去后必让有司衙门追查!” “父皇知道!他不是不查,而是不能明着查!” “这是为何?” “私盐入关哪里有那么容易避过关隘盘查?盐商以正路盐引为据入关,少报瞒报。另一边贿赂有司,让其放行!” “那更要抓了呀!”刘永铎声音有些大了起来。 刘永铭却还压着声音说道:“你可知我大汉国最大的盐商是谁?” “是谁呀?”太子刘永铎并不了解这一些。 刘永铭十分认真得说道:“陇西李家的李且!” “阿?陇西李家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陇西李家,千年世家!其势力盘根错节,想要除去此害,只杀李且一人不足以平祸!所以父皇要对付的是整个陇西李家!但不是杀绝,而是削弱。弱了,他们也就不敢如此作奸犯科。弱了,也便随父皇心意办了!” “原来如此!那陇西府的余知府与宫知县是父皇……” 刘永铭笑道:“吏部只是甄选人才上报父皇,任免之事哪一个不是经父皇之手?吏部程尚书是大爷党!要都是吏部在办,地方上早就大爷党遍布了!” “我是想问……” “必定就是父皇故意安排那等铮骨之人上任陇西的!所以李家之事并不是意外!你太子党与大爷党闹了这么久,何时见过父皇有止戈之言?要有,也是让你与大哥不要斗,而不是大爷党与太子党不要斗!他只是以朝中党争为契机!他不想让别人觉得是他自己想对付世家豪门,毕竟朝里还有一些世家子弟在其中。” 第25章 御史台 第25章 御史台 太子刘永铎听了之后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父皇近日对那些事情……懂了!全懂了!还是六弟聪明!那、那曹相他……” “他那种人精能不知道?但他不能跟你说明!一是你仁义憨厚,他不想让你学得这些腹黑机巧。二是你也未必能听得明白。三来,你这人耳根子乱,别人七问八问的,你也就说了,他怕你到处乱说传进父皇的耳中!哪个皇帝愿意心思被人堪破还坏他大计?没有!震怒之下,你还有好?曹相还能有好?” “那你如何不怕?”太子问道。 刘永铭白了太子刘永铎一眼说道:“我哪里是不怕,要是平时我才不说出来呢。谁让父皇将你推给我呢!他敢这么做,我就敢这么说!” 太子咬了咬牙,说道:“那我回去以后绝不与他人提起你刚刚之事,省得你再与父皇较劲,也省得父皇生气。” 刘永铭皎洁得问道:“连曹相也不说?” “不说!” 刘永铭又问道:“你能保证他问起来你也不说!” “打死我也不说!”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你是太子!应该你是问他什么他回答什么,而不是他来问你!他可以教你很多书本上的东西,但你也当有自己的隐私与城府,不可让他人全知!这才是父皇放心的储君,你只要能做到我所说的,父皇日后绝不会那么再训你了!” 太子刘永铎听得连连点头,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刘永铎说道:“即是之前父皇有意安排,那此事父皇为何总拖着呢?” “父皇又不是昏君,虽然用上了帝王之术,但案子如何都得公开公正不是!还得等刑部那一边的结果呢!谷从秋不是还没查完吗?等他查完了,写道奏疏到御前,父皇再往下一推,来个三堂会审,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要是刑部给的结果和父皇心里面所预想的不一样怎么办?” “真跟你解释不清了!反正就这么说吧,刑部查到与查不到都无所谓,主要是经刑部的手,让所有人觉得陇西李家是因党争而祸,绝非父皇下的手!” “还是绕不开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呀!” 刘永铭笑道:“那余知府、宫知县进大理寺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年前就进去了!在大理寺的大牢里过的年!” “知道为什么还没开审么?” 刘永铎摇了摇头。 刘永铭应道:“大理寺是国法所在!大理寺卿及两位少卿不敢有派系,若有派系其司法必有所偏袒,此父皇大忌也!也正因没有派系,他们做事战战兢兢,更是不敢得罪大哥与二哥你!所以……” 在刘永铭的提醒之下,太子刘永铎终于是想明白了,他说道:“所以他们是在等这场党争斗结束后,才会判余、宫二人的案子!可是……可是党争的焦点就是余宫二人的案子呀,若是不判,这场党争又如何算是结束呢?” 刘永铭笑道:“你觉得呢?” “御史台!” “对咯!症结还是御史台!听陆预说,父皇先派的右都御史去查余、宫二人所言之事,后左都御史来弹劾余、宫二人!” 太子刘永铎说道:“御史台大部份都是大哥的人,那左都御史就是铁杆的大爷党,尽说余宫二人之坏话,所以父皇才会将那二人下狱。而右都御史是父皇指派……” 刘永铎彻底得明白了! 他说道:“所以你才要带我来见右都御史侯不平,让我去拉拢他,好在此事上通情?曹相深谋远虑,他应该也能想得到呀,用得着我去找侯不平么?” 刘永铭白了刘永铎一眼说道:“左都御史是御史台长官,而右都御史只是挂职虚衔!御史台不似户部,需要两派人马相互牵制。相反,如若御史台派系太多相互攻谄,那父皇上朝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御史台里的言官要不是大爷党,要不就没有派系。父皇为了安定朝局自然也不可能让曹相将人安排进去!” “什么意思?”太子刘永铎又有一些犯糊涂了。 刘永铭耐心得解释道:“还能什么意思!曹相之前就是父皇的太子舍人,他是潜邸从龙出身的!二十年前,父皇与秦王皇叔的争斗他没少给父皇出主意!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他会不知道父皇的心思?他不敢将右都御史弄成太子党来犯父皇的忌讳!这你还不明白!” “阿!”刘永铎惊道:“那我们还是不要去找侯不平了吧!” 刘永铭气道:“他不敢找侯不平,但你得去找呀!父皇把你叫到我这里来为的是什么?忘了刚刚怎么说的了?一国储君当要拿出储君的魄力出来,让父皇知道你有本事平定事态、解决事态!让父皇觉得你有能力制衡太子党与大爷党!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国家!刚刚说的你都忘了?你若是还想着天天让父皇登鼻子上脸的骂你,我们现在就回去喝花酒去!” “这……”刘永铎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行!我跟你去!只是……你知道的,我嘴巴笨,不如你利索,我……我……我不知道怎么收服他成为太子党,我没做过这种事呀,都是曹相在弄……”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能不知道么?就靠着这一坛酒了!走吧!” “现在时候还早,侯不平还没放衙吧?” “我们又不找他,找他就不来这里了,直接去他衙门多省事!” “阿?我们去他家不找他找谁?” “跟我来就是了!” 刘永铭带着刘永铎来在街角拐了一下,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小院。 只是那家小院破败不堪,外围的土围墙还塌了一小块。 与掌柜说的一样,那小院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纸。 刘永铎凑上前去念道:“不可随处小便!” 刘永铭笑道:“脚夫力士虽是贫苦,却也爱喝两口。我们刚刚走过的那条小街酒肆不少,再过去就是西市,那边醉汉更多。想来是常有酒鬼经过街口,尿急之下就在此门墙边上放那么一把。故而有此行字!” 刘永铭说着将手上的酒坛与肉交给了刘永铎,自己上前将那张纸从墙上揭了下来。 刘永铎问道:“六弟,你撕人家这纸做甚?” “有用!现在别问!回去以后我告诉你怎么做。” 刘永铭将那纸收入怀中,然后用力得拍着大门。 只听得大门后面传出一位老妇人的声音来:“是大郎回来了么?今日如回来的这么早?” 刘永铭笑道:“非是侯大,乃是其朋友,特前来拜访。” 大门一开,里面果然是个老人家。 老人家看起来十分健硕,可见平日里没少干农活。 老人家连忙说道:“我家大郎还未归来,家中并无长物,不好接待二位。” 刘永铭指着那刘永铎笑道:“不用你家准备,我兄弟已带了酒肉来了!” “二位这是……” “将客人堵在门外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被刘永铭这么一说,老妇人只得将门口二人请了进去。 侯不平的家里不只是外面破败,里面的家具看起来都十分老旧,但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刘永铭一点也没有客气,一进到大厅里,便就在桌边凳子上坐了下为。 刘永铎却是十分客气得拱手道:“您便是侯右都之慈堂吧?在下有礼了。” “您是……” 太子刘永铎正要自报身份,刘永铭抢着说道:“他是我兄弟,都是侯不平的朋友。原本也没有什么空,今日是也是讨了一个闲,才来这里的。老夫人放心,我们可不是来送礼求他办事的!只是找他喝两杯,酒肉也都是自带的,不让他破费。” 老夫人有些难为情得说道:“才过午后,怕是大郎没那早回来。” “没事,我兄弟二人今日有些闲空,坐等他便是了,老夫人您忙您的去吧!不必理会我们。二哥!把东西放下,别提着了,进了这里就当作自己家了!不是外人!” 老夫人面露难色,又不好赶人走,只想着二人等不及了自行离去。 老夫人说道:“二位,你们慢坐,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 老夫人说着便向内堂而去。 刘永铎将东西放在桌子之上,靠近了刘永铭,问道:“六弟,这事不对呀!” “哦!二哥不错呀!脑子一下变好了,都能看出什么地方不对了!” 刘永铎连忙说道:“六弟别笑话我了!是真不对!侯不平一个右都御史,从三品的官职,为何家中如此……如此贫困?不至于呀!” 刘永铭不敢正视刘永铎,伸手便将那酒坛子打开来,并说道:“他家的事情你莫管!” 刘永铎小声得问道:“你刚刚在坛子皮里封上一张银票,就是因为他家里穷吧?看来你是知道原委的!快与我说一说,若我不知他处境,我如何拉拢他呢!”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道:“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侯不平入朝为官之前做过一任商洛知府。” 第26章 真性情 第26章 真性情 太子刘永铎想了起来,说道:“是呀,那一任商洛知府贪赃枉法被父皇正法了,调了侯不平过去处置疫情。大疫期间他举措有方,不至于传入洛阳及关中。只是朝廷当时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太后还召集父皇各嫔妃让她们拿点私房钱出来呢!七弟的生母德妃当时还未封妃,正因为出了大钱,所以才封为德妃的。” “你能想到的就这些?你就没想过他平疫时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嗯?是呀!这事……” 刘永铭笑道:“他便卖了家里所的家产,还在外面借了不少呢!借的银子可是要还的!” “阿?那些银子可是朝廷用掉的,如何要他来还?” 刘永铭又笑道:“他不还谁还?难道把账挂在商洛府弄出一个亏空出来?这些亏空谁来摆平?他可以是个清官好官,那他的后任者呢?谁能保证也是清官好官?那些亏空到头来还不又得摊回到刚受灾的百姓身上?” 刘永铎摇了摇头,叹道:“是朝廷对他不公呀!” “不用你感慨!父皇都看在眼里呢,要不然他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从正五品升到从三品?正常升迁得熬半辈子呢!” 刘永铎咬了咬牙说道:“他外面欠了多少银子?我看看能不能从我东宫里划出点银子来给他。” 刘永铭笑道:“不多,六千四百两,年息三百二十两。” “阿?利息这么多的么?” “这算多?这只是两分月息而已,比起市面上的三分已经低很多了。” “不是,六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刘永铭避过太子刘永铎的眼神,答非所问得说道:“我银子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合着是你收他这么高的利息!”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二哥!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好心借给他银子用于给灾民救命的,他感谢我,给我点报酬怎么了?没我那几千两的银子,怕是得死上更多人!” 太子刘永铎无语得摇了摇头,说道:“从三品的年俸也不过三百二十两吧?这么说他这官是给你当的,每年俸禄全进你口袋了!难怪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正此时老夫人端着两杯茶水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得二人像是吵架一般,问道:“二位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二哥跟我开玩笑呢。” 刘永铭说着,打开了荷叶包,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能不能借我们两套碗筷?我们吃喝等人。二哥,你也一天没吃了,喝点吃点吧!” “不吃!不喝!我说六弟!你……难怪父……父亲天天那般说你了!这种银子你也敢赚呀!” 刘永铎哼了一声,生气得便向着外面而去。 刘永铭向着老夫人拱拱手,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二人先走了,改日再来造访!” 刘永铭说着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太子刘永铎追去。 刘永铭赶到了大街上将那刘永铎追上,拉着他的衣袖说道:“二哥不错呀!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装?装什么装!我是真生气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生得好!生得好!我还是头一回见你生气呢!应该要有脾气,谁都得有脾气!父皇能看到你对这种事情发脾气一定很是欣慰!放心吧,这若是大哥冲我发脾气,我非给他找点事不可!但你不同!我们是同胞兄弟嘛。” 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同是德育皇后所生,所以有此一句。 刘永铎停下脚步说道:“你将他那利息免了,我便不生你的气!”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谈生意又谈感情,必伤一处!” “六弟你!”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行了,快些回去吧!” 刘永铭说着将刚刚从侯不平大门上揭下来的字递给了太子刘永铎。 刘永铎问道:“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马上拿回去装裱,挂起来!一会儿侯不平到东宫找你时,他看到自己的字,他便知道你有多重视他了!” “在我东宫里挂一块‘不可随处小便’的告示,还得装裱起来?六弟!你可不能像戏耍陆礼部那般戏耍我!我们是同胞兄弟!”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说道:“谁让你就这么挂起来了?装裱的时候将字给拆开再组!” “嗯?拆开?再组?” “你可以把‘不可随处小便’倒个顺序,不就变成‘小处可不随便’的勤勉警句了么?” 太子刘永铎焕然大悟起来:“果然还是六弟你脑子活份!” 刘永铭说道:“快些吧,装裱也是需要时间的,一会儿那侯不平来东宫找你,你若是没装裱好,可就显不出你的诚意来了!” 刘永铎问道:“他一会儿会来东宫找我?”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又道:“你觉得侯不平是个贪官么?” “当然不是了!若是贪官他家里也不可能这么穷困!” “酒坛子外皮上封着五百两的银票呢!你刚刚不是看见了么?你觉得他会收?” 刘永铎吸了口气说道:“一定不会!我们未报姓名,他如何会到东宫找我?” “别问了!你太笨,跟着解释不清!你以为侯不平是怎么当上右都御史的?那是因为他是孤臣!官场上没什么朋友!家里突然来了客人,你以为那个老夫人真当没事发生么?刚刚你说话那么大声,她早听去了!借他银子的是我,我又叫你二哥。侯不平用屁股想也能知道你来过。” “可那银子是你的呀!” “可酒坛子和那包肉是你提着进去的呀!” 刘永铎两眼一瞪,说道:“合着你从喝酒买肉开始就将我算计进去了?” “兄弟之间说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这人实在老实,不会说谎。若是真跟你说了原委,你定然装的不像!” 刘永铎马上明白了一切。 刘永铭又道:“你回去以后马上叫人安排宴席,强留他饮宴,只请他一人即可,不可使他人在场!你再打发宫人去他家里送上一桌席面,外加几匹绸缎!别说是送给侯不平的,就说是送给老夫人的!至于侯不平……” “如何?”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就摆你平时那一副真性情也就是了!” “我平日里什么真性情?” “就是父皇、曹相他们说教你时,你低着头一句不发的真性情呀!” “六弟莫要笑话我!” “谁有空来笑话你!你请宴侯不平,只说你是故意引他来的!那张银票你记得要收回来,他不是那种可以用银子收买的人,你若是不收回银票,他必不诚心臣服。然后你只说要向他请教科道之事,他见你礼贤下士,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也别管自己听得懂听不懂,反正像刚刚我说的那样,当作父皇、曹相训你之时一般,你站在一边听也就是了!” 刘永铎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道:“你向来谦逊,所以用不着装。但且记住,一定要留他在东宫里住一夜!最好是与他让秉灯夜谈!也用不着你说什么,主要是听他说。他若是担心家里老母亲,你便说,你早已经打发宫人给老夫人送去了席面了!” 刘永铎听着摇起了头来。 刘永铭问道:“二哥是觉得我这里面说得有问题?” 刘永铎叹道:“我若是侯不平,亦是抵御不住这等知遇之恩。六弟,你若是参政,必然是会引得许多朝官对你死心踏地!”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少来奉承我了!你一太子也用不着奉承我!回头记得把那五百两银票还我!走吧!我送你去西市,给你雇辆车回东宫!” “好!” ………………………… 黄昏未至,那侯不平便担着一个荷叶包回到了家中。 那侯不平五十不到的年纪,但脸上却写满了沧桑,想来这些年没少受罪。 他手上提的荷叶包是从御史台带回来的。 地方衙门会管全天的饭,但长安城的衙属却只管中午一顿。 虽然只是一顿,但伙食却是极好,特别是像他这样的从三品的官员,吃的不可能与其它官吏一样。 侯不平会将自己吃不完的饭食打包一份,在黄昏前带回家孝敬母亲。 侯不平刚一踏进家里便看到了桌子上的酒坛与那包肉。 而侯不平的母亲而忧心忡忡得坐在桌边。 侯不平问道:“哪来的酒呀?” 老夫人应道:“午后来了两个人,说是你朋友,自带酒肉过来,说是坐等你回来。” “我自进京上任御史以来,弹劾了不少官员,得罪了不少人,哪里还有什么朋友呀!”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便吵了起来,然后便离开了。只是那酒……” “酒怎么了?” 老夫人将手上的银票递了上去。 侯不平两眼都瞪圆了:“母亲!你收人银子啦!我……我……我若是被污名问罪,如何有颜面去见地下一世清名的父亲呀……” 第27章 教坊司 第27章 教坊司 老夫人苦着脸说道:“我没收!这是夹在酒封里的,我也是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 “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在后堂听得他们的只言片语,好像其中一位就是你当初在商洛府时借你银子的债主!” “是他!他如何来了?不行,我得把银票还回去,他的银子可不好拿,当初我若是知道银子是他的,我才不会去借呢!” “东西不是他提来的,而是另外一位。” “可知是谁?他们之间可有称呼?” “你债主称他作二哥。” “阿!太、太子!” “什么?” 侯不平急道:“把银票给我,我得马上出去一趟,得将银子还了!” 侯不平说着从老夫人手上接下了银票。 他正要离开听得老夫人在后面叫道:“你手上还提着东西呢!” 侯不平低头一看,回身才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之上,这才匆匆得离开。 侯不平刚离开家没多远,只见得一支由十几个东宫宫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得走了过来。 他们之中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拿着绫罗绸缎,在侯不平家门口停了下来,敲响了侯不平的家门……… ………………………… 刘永铭送走了太子刘永铎,自己回到了红杏楼中。 但他却没有在红杏楼里久留,拿上了“枯木龙吟”便离开了红杏楼。 两碗酒下肚的刘永铭嘴里呼着酒气,带着微微的醉意来到皇城脚下的一座牌坊边上。 他抬头看了看,那牌坊上写着“教坊司”三个字。 牌坊以里,两个杂役正在大门前打扫着。 刘永铭装作酒醉,踉踉跄跄得走了进去。 刘永铭往教坊司的大门一闯,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大声得叫道:“哪里来的醉汉,这里也是能随便闯的!哟!六爷!” 那人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连忙上前搀扶住刘永铭:“六爷,您如何穿着这样,小人都快认不出您了!” 刘永铭装着说醉话:“谁还没赌输过呀,不过是让人扒了衣服而已,又不是把手剁在赌桌上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人心中嘀咕起来:“怕是从古到今,也就只有您一位王爷会把衣服给赌没了。” 刘永铭抓住那人的衣领佯醉问道:“你,你什么人呀,如何认得本王?” “那是自然,您多有名呀。小人再有眼无珠,不知哪家墙高、哪家树矮,还能不识得您老呀。只是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人了。小人姓黄,在教坊司任奉銮职。去年冬至,又遇寒灾,皇上祭祀天地以后,在贞观殿摆下家宴。当时小人带了一队舞姬进宫演舞,当时演的‘来年丰’,六爷还打赏了小人一枚金豆呢!” 奉銮是官职,正九品。不仅教坊司有,太常寺、礼部也都有这样的官职,职能是管理相关的演艺人员。 刘永铭哈哈笑道:“真没想到还真有人记得本王的好!” “六爷,您慢点,小心绊着脚,您如何来我这了!我正打算散衙回去呢。” 刘永铭笑道:“刚刚听得赌友讲起,你们教坊司来了一位美丽的可人儿,本王被他说得馋了,特地前来见一见!” “教坊司近日没来什么新人呀!” 刘永铭将笑脸一收,瞪着黄奉銮。 黄奉銮脸部肌肉抽了一下,连忙抡起胳膊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瞧我这记性,有有有!真有这么一位,但是……但是那案子还没判呢,礼部那一边交待了话,别为难她。” 刘永铭怒道:“少拿陆预说事,他压不住本王!人呢?带本王去见见!” “六爷,您这……大爷交待了……” 黄奉銮话都没说完,那刘永铭抬起左手,一巴掌又狠狠得抽到了他的脸上。 黄奉銮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脑子都有一些发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刘永铭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刘永铭气道:“少在本王面前提大皇子,提起他来我就生气,别让本王发火烧了你这破庙!” 黄奉銮捂着脸说:“六爷息怒!六爷息怒!小人就这带您去见!这就去!” 对于一个正九品的小官来说,大皇子惹不得,被称作混世阎罗的刘永铭更是惹不得,因为刘永铭真的会放火烧房! 黄奉銮从地上爬起来领着刘永铭就向着教坊司深处而去。 教坊司深处住着许多人,那些人大多是犯妇或是犯官的家属,只是现在沦为了官伎。 她们平日里练习技艺,为一些官员弹唱献舞,甚至有时还会被要求陪酒陪床,维生之艰难可想而知。 如果宫知县的案子坐实了,她的女儿很可能也是这样的命运。 黄奉銮带着刘永铭来到一间房间前,也不经过里面人同意,就将门推开,并让出道来,站在一边。 刘永铭贱笑着走了进去。 房间不到十平大而且十分简陋,除了一张破旧且不平的桌子之外就只摆了一张床。 床还不是架子床,就是两条长板凳上铺几块长木板而已。麻布床单下铺着的是结成小捆的稻草。 床沿上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少女五官清秀,身姿漫妙。虽然穿得不好,但如果打扮一翻,再穿上碧霞美衣,必是天宫里蕊珠仙子一般的人物。 只是现在少女两唇失色,面容憔悴,看着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痛。 但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因为有礼部的招呼及大皇子的“照顾”,让少女还能一个人住一间。别人可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刘永铭奸笑着走上前去,伸出手托起了少女的下巴。 少女十分不情愿,将头甩向一边,躲开刘永铭的手。 黄奉銮有一些急了,他说道:“不得无礼!这是六爷!惹恼了他老人家没你好果子吃!六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刘永铭一摆手,让黄奉銮不要说话。黄奉銮立刻就将嘴闭上了。 “本王就喜欢烈女的这股劲,摸摸小手就会脸红,亲她小嘴还跟你急,有娇有羞才是最好的。那些没羞没臊、人尽可夫之流,还不如本王青楼里的姑娘来的妖艳,那多没意思呀!” 刘永铭又对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并不回答,黄奉銮怕刘永铭又发脾气,马上替少女说道:“宫玥璃,是陇西县宫千树宫知县之女。” 刘永铭摸了摸身上,将所有的碎银子都拿了出来,递上前去,说道:“去紫烟轩叫一桌席面,本王要和小美人乐合乐合!” 黄奉銮为难得说道:“六爷,紫烟轩可是从来不外送的。您去的话他们可能会,但小人的脸小,他们不会买小人的账的。而且紫烟轩吃一席挺贵的,您这些碎银子能在别处办一桌好的席面,但真要让紫烟轩备那么一桌,怕是没有一、二十两银子是办不下来的。” 一般人吃饭,二、三钱银子就可以吃得很好了,一桌酒席一般贵的也就一两多。 但刘永铭经营的酒楼都是高档酒楼。从酒到菜,从侍女招待到内部装潢可谓极尽奢华,一场酒席下来至少十两银子。 刘永铭气道:“你去到那里说是本王叫的席面就行,那是本王的产业本王还能叫不动?还花钱?笑话,本王什么时候白使唤过人呀?这碎银子是给你赏给跑腿的人的赏钱!长点眼力界吧!” 黄奉銮一听心花怒放:“小人马上办!马上办!” 黄奉銮说着便向外退了进去,连忙吩咐打杂小厮去紫烟轩以刘永铭的名义叫一席席面过来。 刘永铭看着坐着床沿上的宫玥璃安慰道:“小美人别慌,一会儿酒过三旬,我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宫玥璃如惊弓之鸟,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发出一言。 刘永铭就这么呆呆得看着宫玥璃。 刘永铭此时想的却不是美色,而是宫知县的案子:“多美的少女呀,静娴雅香,定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若不是因为事态,定能嫁个郞才贤士,幸福一生,可惜了……” 刘永铭出神得想着,那宫玥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她的两手在衣袖之中像是在扭捏着布角。 刘永铭皱头一皱,但马上又回复了贱笑的神情。 只见刘永铭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宫玥琉的右手手手腕,要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宫玥璃原本藏在袖子里的右手被刘永铭一拽,伸出了袖子之外,只见得一把亮煌煌的匕首就握在那宫玥璃的手中。 宫玥璃的手腕被抓住,哪里使得上什么劲,被刘永铭一拉扯,整个人扑进了刘永铭的怀中。 那宫玥璃尖叫一声,刘永铭已然转动身子坐在了床沿之上,那宫玥璃自然也被拉着坐在了刘永铭的大腿之上。 刘永铭右手抱着宫玥璃的腰,左手紧紧得将她的手腕压在了宫玥璃的大腿之上。她的袖子正好盖在了匕首之上。 宫玥璃正挣扎着,在房间之外听到动静的黄奉銮推门而入。 宫玥璃一下子慌了,她从刚刚黄奉銮的话里听出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皇子,而自己正拿着匕首对着刘永铭,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第28章 马匹生意 第28章 马匹生意 宫玥璃正不知所措之时,那刘永铭冲着那黄奉銮喊道:“出去!别坏了本王的兴头!” “是是是!”在黄奉銮的视角中,刘永铭正在对宫玥璃不轨,他哪里敢打扰刘永铭的兴致,只得应了一声退出房间之外,并将门关好。 刘永铭对宫玥璃贱笑着,对她手里的匕首一点也不在意,而是调戏道:“小美人,别急,本王会好好得待你的。来!香一个!” 宫玥璃哪里会肯,将头侧了过去,不敢面对刘永铭。 头侧过去了,脸颊与耳朵却是面对着刘永铭的正脸。 刘永铭在宫玥璃耳边轻声说道:“外面全是我大哥的人。哦,就是大皇子。你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马上进来,像刚刚那样!” 宫玥璃一愣,她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 刘永铭问道:“陇西县衙户房着火前后,宫千树是不是给过你一份账本?” 宫玥璃没有回答。 对于宫玥璃来说,刘永铭的行为十分怪异,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人信任。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想来除了你,宫千树也不会把账本交给别人了。我知道你一定藏起来了,如果你还放在身上,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大爷党,或是陆礼部、谷侍郎,他们早将其搜走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宫玥璃依旧沉默,刘永铭问道:“有人给你动过刑吗?” 宫玥璃还是不说话。 刘永铭笑道:“想来没有。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大爷党,他们都怕对方将你手中的账本逼问出来,所以他们都不想你进入正经的衙门之中。即使刑部的谷从秋接了活,他也不敢随意用刑,不管是问出来还是没问出来,谷从秋的处境都会很难堪。陆礼部将你弄进教坊司,是随了所有人的意。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将你顶上风口浪尘之前对你进行威逼利诱。”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冷静的表情,接着说道:“想来你进到教坊司以后他们没少来找你吧?朝廷里的两派人马已经僵持住了,你爹宫千树现在还在大理寺里关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用刑,不过也可以从则面说明你爹并没有认下大爷党的御史对你爹的指控之罪。” 宫玥璃的神情一直十分警惕,之前警惕的是刘永铭对自己的不轨行为,现在警惕的是刘永铭话里话外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教坊司可不会让你将匕首带进来。你能藏得这么好,可见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谁要对付你爹,谁想保下你爹。可就是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把账本交出来呢?” 宫玥璃没有回答。 刘永铭轻声笑道:“一定是因为那份账本拿出来以后你爹不仅不会安全,而且会更危险!对不对!” 宫玥璃是坐在刘永铭的大腿上的,刘永铭能明显得感觉到宫玥璃颤了一下。 刘永铭说道:“也就是说,你爹宫千树在陇西当地的确是收了别人的银子!不管是他向别人要的,还是别人送给他的,这些银子都入在公账里了,是不是?” 宫玥璃还是不说话。 刘永铭又小声得说道:“陇西县户房被烧,县丞焚死,如果不是意外又说明了什么?只能说你爹将收来的银子入了县里的账!这又说明了三件事!第一,你爹收别人的银子是真事,但你爹很可能不是贪官,因为银子他没有私用,而是用作公事了,但现在你爹他说不清楚这事,所以他不会说出来!” 刘永铭说到这里宫玥璃才僵硬得侧了侧头,拿眼角扫了一眼刘永铭。 刘永铭抓着宫玥璃的手有一些松了。 宫玥璃虽然紧紧得抓着匕首把柄,但好像没有要去刺刘永铭的意思了。 刘永铭又说道:“第二,你爹之所以说不清楚,一定是因为这些银子很不干净!不干净到让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不能说出来!” 宫玥璃瞪着双眼用眼角注视着刘永铭的得意的表情。 “第三,县丞一定知道这件事,他如果不知道,他是不会死的!也就是说,你爹很相信那个县丞,至少他也没让别人知道银子之事!” 宫玥璃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刘永铭又道:“我不想知道你的账本在哪,也不想知道那些不干净的银子是谁给的,更不想卷入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之中。我只想知道,陇西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用不干净的银子去堵这个窟窿眼!你看过账本是不是?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玥璃好像很想把心中的事情说出来,但她一直在犹豫着,他不知道刘永铭能不能信任。 刘永铭又道:“账本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陇西县发生的事情,只有摆平了那件事情,就算是账本被大爷党拿到手,也能向父皇说清楚。除非是宫知县自己闯下了塌天的大祸,就算父皇会原谅他收别人的银子,也会因那件事情而处置他!” 宫玥璃沉默了好一阵子,玉齿轻启,刚想要说,却又马上闭了起来。 刘永铭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得等待着。 许久之后,刘永铭能明显得感觉到宫玥璃抓着匕首的手已经不再用力了,她似乎想了许多。 正当宫玥璃再一次想开口之时,房间突然被人打开,宫玥璃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黄奉銮笑着脸走了进来说道:“六爷,酒菜来了。您看……” “快摆上呀!别让本王的小美人等急了!” 黄奉銮应了一声,招呼着身后提着食盒的杂役进来。 那些杂役收拾了一下桌子,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上,然后又从外面移来了两条圆凳放在桌边。 刘永铭哈哈一乐,右手单手抱起宫玥璃站了起来。 那宫玥璃的脚尖点着地,只能被刘永铭抱着来到桌边。 刘永铭将宫玥璃的蛮腰一甩,自己先坐了下去,那宫玥璃就势又坐在了刘永铭的大腿之上。 杂役将桌面布置妥当之后,留下了一个人给刘永铭斟酒。 刘永铭白了那杂役一眼,说道:“本王与小美人说情话呢,要你在这里碍眼?快给我滚!” 刘永铭喝了一声,杂役被吓了一跳。 长安城官面上没有人不知道混世阎罗的爆脾气,他哪里敢得罪,只得退了下去。 黄奉銮陪笑着:“那要小人伺候吗?” “去去去,您也别在这里碍眼!把门带上!” 黄奉銮也只得走了出去,在外面将门关了起来。 刘永铭此时才完全松开抓着宫玥璃右手的左手,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你能救我爹么?”宫玥璃突然说起了话来。 刘永铭看着酒杯轻声应道:“我不想骗你,我在朝里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而已,没有力量去救你爹。而且就你爹现在的情况,怕是……怕是救不了。我来找你只是答应了礼部陆尚书过来保你一保而已。至于陇西县的事情,我只是好奇。你想说或者不说,对我都不重要。” “是羌人。”宫玥璃这次没有犹豫得说了出来。 宫玥璃觉得,自己在刘永铭的面前好似一点秘密都没有。即使自己不说话,他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并且一步步得接近真相。 不如吐露一点出来,为自己的父亲辩解一下,也许这样对自己的父亲有些帮助。 刘永铭疑问道:“羌人?羌人怎么了?” 宫玥璃答道:“县里来了一个商贾与羌人做马匹生意,要走了近百匹的好马,是县衙做的保,但是……但是商贾只给了定钱,他们拉走了马匹以后根本没有结款,然后……然后羌人就开始闹事,还劫掠了一个山林中的村子。我爹为平息羌人之怒从县里拿出银子给了羌人。” 刘永铭摇了摇头,他十分不解:“上报就行了呀,只要朝廷那里抓住贾商给羌人一个交待,如何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县衙还给商贾做保?这商贾的来头很大么?你爹宁可让县里亏空也不敢上报?” “不知道,账本里是那么记的。” 刘永铭寻思了一阵也没想出个结果出来:“你先吃点东西吧,看你消瘦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我……”宫玥璃是坐在刘永铭的大腿之上的,这样的资势如何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从容得吃饭呢。 刘永铭却是没有放下宫玥璃的意思,他轻声笑道:“放你下来外面的人就知道了!你就这么坐着吧。” 刘永铭的脑子还在转着:“马匹……羌人……县衙……商贾……账本……银子……” 刘永铭自言自语得说:“如果给宫知县银子之人与买马之商贾是同一人,宫千树根本用不着避讳什么,那本就是羌人应得的。若商贾与给银子的不是同一个人,他愿意掏银子出来给宫千树堵窟窿眼,他是放贷给县衙么?不可能,朝廷不许地方官这么做。就算是真这么做了,那人就不怕这笔银子收不回来么?他做这等陪本买卖做什么……” 第29章 事实真相 第29章 事实真相 刘永铭有一些想不通,他又喃喃得说道:“这个买马的商贾的来头一定很大,大到县衙愿意给他做保,但却又不能将他说出来……” 刘永铭想到这里,两眼突然放了一下光,他喃喃得说道:“宫千树被人算计了!虽不是一个人,但却是同一波人!” “什么?”宫玥璃感觉到刘永铭想到了些什么。 刘永铭说道:“有人来到陇西县要向羌人买马。羌人穷困,贫则好斗,总有治安之困,为解羌人之乱,宫千树从中牵线,联络双方,想要促成这笔生意。羌人手头有钱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杂事,宫千树本心是好的,只是被人利用了。” 宫玥璃好似还不能理解。 刘永铭解释道:“陇西府不只是羌人聚集之地,还是世家李氏之祖籍所在。因李家势大,手下佃户又多,常有欺压乡民之举,在乡县横行不法。陇西知府余讽与陇西知县宫千树对李家常有不满,多次上书言李家之事。而李家的李裕是大爷党,在朝里做户部侍郎!” 宫玥璃还是不明白。 刘永铭又道:“皇上不想让太子党完全把持户部,让大爷党的李裕进到了户部里做侍郎。虽然他是大爷党在户部的一枚钉子,但碍于皇上,太子党也不敢将它拔了,这么多年来还算相安无事。太子党与大爷党之间矛盾重重,差的其实只是引火之物,一点即燃!有一个有心人,他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弄出了这些是非来!如果不是朝里的什么大人物,宫知县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宫玥璃愣了愣神,她是真没有想到一个陇西县之事还能牵扯到朝廷里的各种关系。 刘永铭接着说道:“那位大人物派人到陇西县买马,正好宫知县想让羌人有所收入,所以从中做保,沟通其中。却不想那人取了马之后便走了,没有给足银子。宫知县即不敢去要,也不敢上告,正此时羌人成乱,宫知县不得已,只得先动用了县里的库银。也正是因为动了库银,所以他才不能向朝廷说起。” 宫玥璃此时才明白了一些,刘永铭又道:“宫千树是好官,被人告收受贿赂,只要抄不出脏银出来,他最多就是去官流放,不累及家人。但要是私动库银,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了!那位有心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他一定又派人过来送银子,但这一次他有条件!” “什么条件?”宫玥璃问。 刘永铭冷笑一声道:“他想让宫知县将李家告到底,要将李家推上风口浪尖,让太子党与大爷党争斗起来!但宫千树只是一个知县,他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所以还得再牵扯更上面的官员。所以,那位有心人一定是让宫知县去找余知府,二人联名再次上表李家之事。余讽之前也上书过关于李家之事,但他不知道陇南县羌人马匹交易之事,他一心只为了遏制豪门世家,所以才会与宫知县联名。但是……” 刘永铭的眼皮一跳,又说道:“但是那位有心人很有心机,他知道光靠地方知县知府的几本奏疏是不能将李家推上风口浪尖的,真正能让李家成为众矢之的的事情,是让宫千树因受贿入罪,这样一切就都能摆在皇帝的面前了。而且这些还不用自己出手,只要透出一点点的风声,大爷党的御史闻着味就会赶来,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刘永铭好似明白了这一切的关切:“但是,如果事态被顶上风口浪尖,那位有心人所做之事极有可能会暴露,所以他必须要磨灭一些证据,证据其实就是那本县里的账目。只要账目没有了,那位大人物与羌人的交易就是一份正常的交易,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宫知县自己也不会说出去。所以户房一定会着火,所以管理钱粮的丞县就一定要死!” 宫玥璃连忙问道:“那人是谁?”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我如何会知道?你看过账本,如果你都不知道,说明账本里根本没有提及姓名,或是根本不敢提。羌人应该也不知道,会做出如此周密计划之人不可能会用到真名。宫知县之前要是不知道,现在也一定知道那人是谁了,而且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更知道账本的重要之处,所以在户房与县丞出事以前,就将账本交给了你。但他给你账本不是让你去说明事实真相的!” 宫玥璃沉默了,因为宫千树给她账本的时候的确是交待了一些话。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说道:“宫千树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他现在只想保全你!说出真相,以私动库银之罪,你也得被牵连,所以你不能把账本交出来。账本的作用只有一点!那就是让那位有心的大人物自己良心发现站出来保护你。宫千树一定是跟你说,如果哪一天你不能自保,就将账本交出来做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宫玥璃颤了一下,好似宫千树交给宫玥璃账本之时刘永铭就在现场。 刘永铭接着说道:“这个大人物现在一定是急于从你手上拿到账本,甚至为了让宫千树放心,他可能还会来救你。此人可比我还狠呀!就这么一个伎俩就能让太子党与大爷党斗的你死我活,我越来越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但可以肯定他即是不是太子党也不会是大爷党……” 刘永铭说到这里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想起了什么来:“怎么会是他!” 宫玥璃想得更多,她脱口而出:“礼部陆尚书!我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谁是太子党谁是大爷党,只知道除了教坊司的人,就只有陆尚书与我说过此事。” 刘永铭轻轻得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求我来保你安全的!陆预你行呀,难怪你会跟我服软,原来在这里等着本王呢!想将本王耍的团团转,门都没有!我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呵呵,四哥呀四哥,你使的这手离间计可真好呀,搅得太子党和大爷党在朝堂上就差着拿真刀真枪干了。”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道:“不可能是四哥在背地里裹乱,四哥好谋无断、虎头蛇委,他干不出这么漂亮的活来。至于陆预……” “你……”宫玥璃不知道如何称呼刘永铭,“你能不能……” “不能!”刘永铭知道宫玥璃想说什么,他根本没有给宫玥璃机会开这个口就拒绝了。 刘永铭直言道:“你心里应该也明白了,宫知县是救不回来了,他甚至都将你安排好了。他是很冤,但国法就是如此。不是我不想说些心慰话,现如今那些便宜话一点也没用。” “你是皇子,是王爷,向皇上求情的话……我、我愿意……” “拿什么向皇上求情?虽说宫知县情有可原,但把私动县库之事说出来,更是死罪一条,罢官都是轻的。就算不说出来,无论太子党与大爷党谁赢了,你觉得输的一方会放过宫知县吗?与其被人所谋杀,不如就义在大理寺大牢之中。让父皇觉得他是因党争而起的牺牲者,然后会因内疚而给你一份恩典,仅此而已。” 宫玥璃沉默了,她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宫千树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 但宫玥璃还是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起滚来。 刘永铭只得说道:“你若是好好得活着,宫千树心中还有会几份宽慰,你若是不爱惜自己,怕是他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宫玥璃抽涕了两声,却是没有哭出声音来。 刘永铭再一次将宫玥璃拿匕首的手握紧了,这一次他不是担心宫玥璃想要给自己一刀,而是在想办法安慰宫玥璃。 过了好一阵子,宫玥璃才晃过神来,她看向了桌面上的那些食物。 宫玥璃好像已经想通了,她的右手一松,匕首落入刘永铭的手中,然后拿起筷子便向着桌上的食物伸了过去。 刘永铭心中算是有几份的欣慰。 刘永铭笑道:“这样就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宫千树若不是为了治下的汉、羌百姓能吃饱饭也不至于如此。一个庸官是惹不上这样的祸的。” 刘永铭说得越多,那宫玥璃的泪水越不争气得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但宫玥璃夹菜吃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刘永铭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往回找补:“所谓遗志,即是如此。记下前人留下的那些话,努力得活着……”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吃饭的样子,自己也感觉到饿了,毕竟这一天他也都没怎么吃东西。 刘永铭将匕首放到桌边,说道:“把那盘鸡拿过来一下,我也饿!” 酒几乎就没动过,但一桌子的好菜,没花多长时间就让二人吃了个干净。 吃完饭,刘永铭才将宫玥璃从大腿上放下来,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宫玥璃也低着头站在了一边。 第30章 睡得可好 第30章 睡得可好 刘永铭伸了伸懒腰,又将桌边的匕首拿了起来,走到宫玥璃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来这到教坊司,他们一定搜过你,这把匕首如何没有被搜走?” 宫玥璃应道:“匕首是后来陆尚书给的,说是防身之用。” “教坊司里的人有没有苛难于你?” “有是有,但都只是做一些活,我也都能做得到,忍忍也就过去了。”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你在家也干活?” “家父常言,劳能志勤,勤能补拙,在家中也是做一些活的。” 刘永铭心中有些欣慰,上去一把又搂住了宫玥璃的蛮腰。 宫玥璃心中一惊,不知道刘永铭又想做什么。 刘永铭贱笑道:“酒足饭饱,该安歇了!” 宫玥璃又惊又怕,被刘永铭抱着来到了床边。 刘永铭将宫玥璃推倒在了床上,俯身上前。 宫玥璃瞪着双眼正当要惊叫之时,刘永铭却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宫玥璃愣了愣,没有接下匕首。 那刘永铭却已经拉起袖子,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划了一刀。 几滴血从刘永铭手指上滴落到了床上。 宫玥璃惊呼起来:“你做什么!” 刘永铭将匕首往被窝里一藏,便将宫玥璃压在了身下。 正此时,外面的黄奉銮听到动静连忙闯门冲了进来。 他只见得桌面上的酒菜已消耗了大半,而刘永铭正将那宫玥璃压在身下,宫玥璃则惊恐得叫着。 刘永铭听得黄奉銮闯入,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喝道:“滚!别坏了本王的好事!” 黄奉銮自行补脑了一下心中所想,马上就退出了房间之外,并再一次将房门关好。 刘永铭见得黄奉銮出去,一把抓住被褥盖了过来。 刘永铭脸上轻笑了一声,轻轻得翻了一下身子,躺在了床上,一把揽过宫玥璃,让宫玥璃轻趴在刘永铭的侧边。 宫玥璃的手再一次紧握着匕首丙,那尖刃就顶在刘永铭的腰上,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匕首就得捅进刘永铭的身体里。 刘永铭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抖起了腿。 那床原本就是铺的木板,刘永铭一抖腿,木板与木板、木板与板凳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房间之外,黄奉銮伏在房间外偷听着,越偷听他心里越不平衡:“混蛋呀混蛋,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毁在这混蛋的手上了!老天爷真不公平,我管着教坊司里这么多女人愣是一个也不敢碰,他倒好,上来就采走了最好的花……” 咯吱声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便停了下来。 那宫玥璃听着刘永铭匀称的呼吸声这才知道刘永铭已经睡着了。 宫玥璃放下心来的同时,那泪水不争气得滴了下来。 别说是少女了,就算是个坚强的男人,遇到这一系列家破人亡的事情以后,谁也不会泰然。 少女哽咽得抽涕着,而黄奉銮则在房间外面守了整整一夜。 黄奉銮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小官,但他在教坊司的经验却是十分足的。 那些没入教坊司的少女在受到了“那些”凌辱之后,是有一定的几率寻死的。 黄奉銮是极为担心宫玥璃寻了短见,她要是真死了,礼部陆预与大皇子,甚至太子党都不会放过自己。 ………………………… 第二日。 清晨。 刘永铭推门从宫玥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黄奉銮卷缩在墙边,身上就只披了一件羊毛毯子。 刘永铭走上前去,用脚轻轻得踢了一下黄奉銮。 黄奉銮猛得惊醒,抬头惊恐得看着刘永铭,然后才回复了神情。 黄奉銮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六爷,您起了,昨夜睡得可好?” 刘永铭面无表情得说道:“小美人身上的味倒是不错,就是这房间的味不是很好。” “这里是这样的,等天气一暖就好了……” 刘永铭气道:“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呀!什么都别说了,一会儿帮小美人收拾收拾,搬到本王的皇子里所去!本王那里干净。” 黄奉銮一听急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六爷!您就饶了小人吧,人您随便睡,可不能带走呀。您要是把人带走,回头大皇子与礼部陆部堂那里小人可没办法交待,他们非把小人给吃了不可!小人给她换间房间,换好的!教坊司里最好的一间!” 刘永铭没好气得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你即是有难处,本王也不为难你,换房间就换房间吧。不过要大、要干净,不能像这一间似的,没有黄花梨的八步床也得是硬木的架子床呀!梳妆台、百宝柜都得要有,小美人高兴了,本王才会高兴!” “是是是!小人马上就安排!” “这就对了嘛。拿着吧!”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 黄奉銮一见,两眼直放光。 侯不平一个从三品的右都御史一年的俸禄只不过三百二十两。 黄奉銮双手接过银票磕头说道:“多谢六爷!多谢六爷了!” “这银子可不是白给你的,小美人缺什么,你就给她置办什么。多备几床蚕丝被,不伤肌肤的胭脂水粉也多找一些来让她挑,每日膳食要精、要美!本王估计她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顶多一两个月,剩下的银子你自己就留着花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办!马上办!” 黄奉銮心里都乐开了花了,就准备那些东西哪里需要用到五百两银子。 平民老百姓有个十两银子就能办个嫁妆出嫁了。 刘永铭伸了一下懒腰便向前走了出去。 黄奉銮则走进了房间里,只见得那宫玥璃蜷缩着身子,身上包着被褥,坐靠在墙的一边打着瞌睡。 宫玥璃两眼红肿,显然夜里是又哭了好一阵。 “小姐,小姐。”黄奉銮唤了一两声。 原本打着瞌睡的宫玥璃一下子惊醒,习惯性得握紧了手,却突然发现匕首已经不在手上了。 宫玥璃完全惊醒之时才发觉自己衣裳之内有东西膈应着,她向怀中摸了摸,才发现怀中的匕首被人用布包裹上了,想来这一切都是刘永铭做的。 黄奉銮陪笑着说道:“小姐,您别难过了,女人嘛总会有这么一糟的。您移个驾吧,六爷有交待,让您住得更好一些。” 黄奉銮之前可没这么与宫玥璃说过话,但宫玥璃却没感到意外。 宫玥璃整了整自己的衣赏,问道:“那位爷……” “六爷走了,可能还会来。您放心,只要六爷管您,您就出不了事。陆部堂可能对大皇子没办法,但六爷一定有办法。大皇子对太子都不惧怕,就只怕六爷一人。” “这是为何?” 黄奉銮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向门口看了一眼,生怕有他人听见。 黄奉銮回头说道:“他们二人关系不好。听说六爷以前曾叫人扮鬼吓唬大皇子,弄得大皇子愰愰不安。后来大皇子知道了是六爷搞出来的事情后,告到皇上那里去,皇上从六爷皇子里所中搜出了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但……但最奇怪的是那一天是德妃娘娘生辰,六爷一直在宫中陪德妃娘娘说话,张罗小宴。夜里还是在禁军值班房里睡的,人证具全。” “阿?”宫玥璃有一些想不明白。 黄奉銮又道:“六爷说自己是阎罗转世,他是在梦中给地府小鬼发的号令,让小鬼去吓大皇子。也不知是真是假,自此之后,六爷就被人叫作混世阎罗了。小姐,您下来吧,您要是不移驾,六爷若回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住在新房间总比在这里受罪来得好,而且刘永铭虽然毛手毛脚,对自己却无太多觊觎。 宫玥璃此时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黄奉銮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干了的几点血迹叹了一声。 那血迹是之前刘永铭割破手指留下来的,但黄奉銮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宫玥璃奇怪得看了一眼黄奉銮,黄奉銮只得陪笑道:“我领您去。” 宫玥璃问道:“那位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奉銮答道:“真说不来,他对朝臣却是非打即骂,但对底下人却是慷慨无比。宫里宫外不少奴才、侍卫都拿过六爷的赏。但他又贪财,什么钱都赚,最近听说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就是他开的。长安第一名伎珏瑶姑娘现如今只伺候他一人。” 黄奉銮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解答着宫玥璃的一些疑问,向宫玥璃述说着刘永铭那些不堪的往事。 ………………………… 刘永铭抱着琴盒从教坊司里走了出来,他看看晴朗的天色,眉头一皱。 刘永铭寻思道:“之前陆预与魏文政是在茶楼密会,他若有这般诡计心眼,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在那等地方密商诡计的,为何不在家里呢?家宅中都是他的亲眷,也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呀?不,不对!他不可能亲自去陇西府,他做这等事情必是需帮手的!他不是怕别人撞见自己与魏文政密商,而是怕魏文政撞见那帮手!他那帮手现在一定就在陆预家里!” 第31章 穷当益坚 第31章 穷当益坚 想到这里刘永铭抱起琴盒向着崇仁坊而去。 长安城的崇仁坊是朝中大臣、公侯王孙的居邸所在。 现在是早上,陆预已然上朝去了,但陆预家宅门口却是门庭若市,比礼部衙门口还要热闹。 那是因为之前皇帝刘塬所下诏的招贤令所至。 招贤令并非是安排官职给别人,而是由礼部核定以后授予功名,所以礼部尚书陆预门前聚集了一群前来送拜贴的人。 他们希望通过走人情关系以获得秀才或是举人的功名,好在将来有所前途。 但陆预宅邸的大门紧闭着,似乎并不打算收这些人的名帖,更没想过要接见他们。 刘永铭在大门口前徘徊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古琴,心道:“昨日真不该带琴出来,要不然就翻墙进去看一看了……他家墙应该还没修好吧?” 刘永铭想到这里便绕了一下道,向着陆家的后门而去。 陆家后门已形同虚设,门虽然还在,但周边的砖墙已然被拆去了大半。 被拆掉墙的部份用简易竹架围了起来。 这样的竹架篱笆也只能拦君子而防不住小人。 刘永铭看到这样的,心中生出一些愧疚出来。 刘永铭正张望着,一个家仆模样的人从刘永铭身后闪了出来。 “走开!走开!” 刘永铭转头便看了过去。 那家仆道:“刚刚在大门处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还好我留了个心眼,你果然是想从后门偷入!部堂大人上朝去了,家中只有女眷,识礼数的便快些离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那哪里是我呆的地方?皇宫内苑么?况且我也不是来找部堂大人的,而是找一位朋友!” “陆尚书的家邸里哪里有你这等人的朋友!走走走!” 刘永铭应道:“前几日他与我说,他便就住在陆礼部家里的。” 家仆气道:“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哪来的那么多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就是进得门内,想送个名刺,好让部堂大人注意你吧?你去大门那边看看,那些人也是想着见我们家老爷的!你一个穷书生就别指着能见得上,别以为拿着什么礼过来就能进得门去!你省点心吧!” 刘永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琴盒,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赏。 刘永铭曾穿着这书生破衣长衫在宫门口边要饭边堵宋宪,后来回了红杏楼,与太子去了侯不平的家里,最后是在教坊司过的夜,他这身衣服就没机会换过。 “再不走我可就喊人打赶了!”家仆驱赶着刘永铭。 刘永铭在此前就没来过陆预家,陆预的家人、家仆并不认得刘永铭。 不仅如此,陆预宅邸大门外面等侯的人都是外地的世家子弟或是地方乡绅。 他们也许听说过混世阎罗的名号,但也是没见过刘永铭。 而长安本地人是不会来找陆预的。 陆预的名声很大,在长安城之内的读书人心中,陆预就是一个卫道夫,根本就走不了人情事故。 在陆预家仆的眼中这就是一个穷书生想要巴结礼部尚书前来送礼。 原来刘永铭是要走的,但陆预家仆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刘永铭就不是会吃亏的主,特别是在嘴上。 刘永铭眼珠子一转,大声得喝道:“汝等小厮怎敢轻礼于我!士可杀不可辱!” 家仆被刘永铭喝得有一些发蒙,畏惧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声大喝使得在一边补墙做工的匠人都看了过来。 刘永铭又大声得叫道:“我手中之物乃我家传之宝,万金不与!只因我专心他事而怠于家业固有此困。我非来送礼,乃思陆礼部文人典范,特前来求其救济一食,怎料会有如此境遇!” 那家仆一句话也不敢应,不是因为他哑口无言,而是因为这等之乎者也他听不太懂。 刘永铭又道:“百里奚虽是奴隶之身,却能发教封内,开边千里,戎羌降服、巴人致贡。张仪被污窃玉伦盗,却行破纵连横,并巴蜀而夺西河!卫青牧羊放马与佃奴无二,驱军以收河套、兵临龙城,封侯关内,匈奴闻之胆裂,远遁漠北!” 刘永铭不屑得对那家仆与陆家大门哼了一声,说道:“我虽清贫,却独善其身,修身以致。陆家门子如此,想来他陆预也未必可堪!这门庭若市、官威横足,还妄称清流,哼!真是徒有虚名!不见也罢,见了倒还辱了我的气节!” 刘永铭说完抱着琴盒转身便走。 ………………………… 刘永铭因为抱着琴盒的原故,走的原本就不快。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还得想个办法将陆预家里的那个人找出来!算了,先去找杨掌柜修琴!” 刘永铭行了几步路,便感觉身后隐隐有人跟踪。 这要是在现代,看看店铺的玻璃或是拿手机照照也会知道后面是什么人。 只是现在这个社会没有这些个东西。 刘永铭一个转身便向着一边的小巷子走了进去。 他一进到小巷便转过身来。 突然,一名少女匆匆得赶了进来。 那少女穿着一袭丝制黄衫,头上带着银钗翠饰。摇钗之下吊着一颗银亮的珍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 少女清秀标志、丰姿伶俐,虽是小姐却不处尊养优,天生丽质却不做作。 那少女哪里能想得到刘永铭在巷子口等着她。 要不是刘永铭手中抱着琴盒,少女非得直扑进他怀里不可。 少女猛得见到刘永铭,心中一颤,又被琴盒一顶,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住了脚。 刘永铭问道:“小姐为何尾随于我?” 刘永铭的话才一开口,从少女身后闪出一名丫鬟模样的人来。 那丫鬟冲到少女身前,指着刘永铭便骂道:“你这人长没长眼呀!冲撞我家小姐可是要杀头的!” 刘永铭看着丫鬟煞有介事的样子,呵呵笑了一声。 “环儿,不得无理。”少女训了丫鬟一句,让她不要娇作。 丫鬟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与刘永铭罢休。 少女没有说话,却是丫鬟先说话了:“喂,穷书生,你手里抱着的是一把琴吧?” “小姐好眼力,里面的确是把琴。”刘永铭应了一句。 丫鬟又道:“我们家小姐买你的琴,开个价吧!” 刘永铭莞尔一笑:“不卖。” 这把琴来头不小,将来还要拿去向枯木禅师求证释尘烟的身份,真何况刘永铭根本不缺钱,这还是一件名琴,刘永铭如何会随便就给卖了呢。 丫鬟气道:“你看你这吃不饱饭有力无气的样子,都这样了还抱着它做甚?倒不如卖了换两钱花来的实在!” 刘永铭应道:“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故不谓之穷也。” “我听不懂你那些之乎者也,就问你卖不卖吧?” 刘永铭笑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小姐又何必执着?” 丫鬟身后的少女突然开口问道:“公子可有功名在身?” “贵小姐为何这般发问?” 刘永铭前面的“小姐”是对丫鬟说的,而后面的贵小姐才是对那少女说的。 少女说道:“我家中还算有些人脉,可保你一份功名。进士是不可能,但秀才功名随手而来,举人亦不是难事。” 刘永铭料定这少女定是陆预的家人,一定是刚刚那翻损陆预的话让后院的家眷听到了。 陆预家的围墙被拆了,少女应该是在哪里看到了自己,所以与丫鬟商量了一下以买琴为借口追赶刘永铭,要与刘永铭理论一翻。 而且陆预正做着招贤令的事情,所以他的确是有权力让白丁成为秀才,让有学识的秀士成为举人。但进士却一定要科考才能拿得到的。 刘永铭是皇子,哪里需要什么功名,他呵呵笑了一声。 丫鬟生气得问道:“你冷笑些什么?” 刘永铭应道:“买来的功名算是功名么?你莫要羞辱于我!” 少女一愣,问道:“即不是为求功名而来,何故持琴到礼部尚书宅邸?” 刘永铭早料到这位少女是为此事而来,他说:“家无余资,想以琴艺搏一顿救济,仅此而已。” 少女似乎还有所顾虑,她想了一想之后才唤声道:“环儿!” 丫鬟很了解自家小姐,一听就知道小姐想要做什么。 丫鬟从袖子里拿出了几钱碎银子便递了出去。 少女柔声说道:“拿着吧。莫要再滋事了!”” 刘永铭是个不缺钱的主,向来都是他拿银子打赏别人,什么时候有过别人向他打赏之事。 刘永铭只觉得滑稽,再一次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丫鬟见得刘元炽的样子就有些生气。 “你们是陆家的人吧?且不说男女授受不清。就说我苦寒自有气节,富贵不能移,何必以铜臭辱之?” 刘永铭说着便抱着琴转过身,向巷子的另一边而去。 丫鬟见得刘永铭离开,在他身后吐糟道:“不要白不要,还省了这二两银子呢!小姐……” 丫鬟转头看着自家小姐,那少女正目不转经得看着刘永铭的背影出神。 第32章 商业奇才 第32章 商业奇才 “小姐!” 少女回过神来说道:“糟了!得罪他了!” “得罪就得罪了,一介穷酸而已。” “不许胡说。他不卖不是因为他不缺钱,是因为要买的人是我。” “什么?” 少女补脑道:“他来此定是想要将手里的琴买给我爹以解一时之急,或许也有想日后再赎买回去。但又碍于读书人身份,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如此落魄,故而言说不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绕到后门来。他定是饿极了,在父亲上朝时便来过等他放衙。” “这书生也真的,都穷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反正都是换钱,卖给谁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少女又解释道:“这是读书人情怀,你不懂。琴若是父亲所购,父亲必对此琴有所尊重,尊重琴即是尊重他,他会心安理得。若是他人掷钱想买,他会觉得对方对琴并不重视,不重视琴,即是看轻他,其必觉受辱。” 丫鬟只觉得麻烦:“读书人的花花心思可真多,我可想不了这么许多。” “他卖的其实不是琴,是读书人的气节。穷不失志,富不癫狂。他只有卖给我父亲那样的儒仕楷模才不会觉得受辱。你可别小看了这类读书人,就是这等人物往往可守节而成大义,就如同我父亲年轻时一般!将来别人可能连他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呢。” “依我看,那就是矫情。” “胡说!孰不知乞儿善不食嗟来之食!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刚刚必是以为我要折了他的气节呢!唉,我们就不应该追出来,现在受辱的不是他的,倒成了我们陆家了。” “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去鸿春茶坊。魏家公子此时还未来接我,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去看看。” “不太好吧……去街市寻一男子,这传出去不好听呀……” “没什么不好听的!我巴不得他人说嫌话呢,要怪也是怪父亲有错在先!为了将我嫁出去最近老安排我见些陌生男子!” “嘻嘻!上一回戏耍了屠家的公子,害他输了不少银子呢。这一回小姐又有什么主意?” “即是开诗会,那就将他的诗损得一无是处!以我的学识还是能找出点毛病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 长安城西市的鸿春茶坊外面有一处面摊。 面摊本来并不奇特,奇特的是这里卖的是牛肉面与牛杂汤。 古代的确是不许私自杀牛,但不是不许吃牛肉。 只要来源合法,牛肉面是可以卖的。 这家面摊的主人总是有办法拿到牛肉,而且卖的还不便宜。 能到鸿春茶坊喝茶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给面摊提供了许多客源,他们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钱。 因为还是早上时间,面摊此时只有一位客人在吃食。 那客人长得十分儒雅,没有一定的家世与十年书香根本出不来这种读书人的气质。 但他却穿着与自己气质十分不符的衣裳。 一身的彩绸显得十分华丽,腰带上的金缕也颇显贵气,除了那儒雅之外,还散气着一股铜臭味。 客人正低头吃着面,刘永铭抱着琴盒便走了上来。 咣当一声,刘永铭已经将琴盒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被琴盒砸得有一些晃动,客人碗里的面汤都撒了一些出来。 客人抬头一看,见得是刘永铭,原本有些恼怒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微笑。 “六爷,您如何来了?” 刘永铭笑道:“我有事找你,昨日在红杏楼向叶先生打听了一下,他说你会在这里见一客商,所以我便来了。我说杨掌柜!你看上去也不是缺钱的主呀?好饭馆多了去了,如何在这等面摊上吃这等东西?” 此食客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手下的掌柜之一,杨赝杨光禄。 正月十五那一天他也坐在议事厅里,但刘永铭没怎么与他说话。 杨光禄傻笑一声说道:“办完了事,觉得有一些饥辘,故而以此果腹。” “开年还有大生意?要你这个当铺大掌柜亲自出马?” 杨光禄看了看左右,见得四周无人,这才小声得笑道:“年底收账、盘账、分红,叶先生那里多出了许多的现银,叶先生之前找我说六爷您想开票号,但您又花销没数,让我将快一些将那些现银贷出去。”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轻声说道:“爷我知道此事,他还跟我哭穷呢。但他的用心是好的,我也不会说破他。你找着什么大主顾了?” 杨光禄说道:“是一家给罗仁轨罗掌柜商队供丝绸的坊厂,姓魏。说是罗掌柜要的量大,他想借些银子多买一些织机出来,再备点生丝。一分六的利,一开口就要四万两银子,为期一年。” “一年?”刘永铭眉头一皱。 杨光禄也轻笑一声说道:“六爷也发现了?” 刘永铭轻声说道:“贷了银子后,买织机、造织机、产生丝、屯生丝都得要时间。一年之内他的产量增不了多少,能赚回利息钱就算商业奇才了,怎么说都得到明年临冬才是呀!” 杨光禄笑道:“叶先生也料到了。让我给他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他织厂的账房得由我派人去监管。不许他从公账里私提银子。” 刘永铭说道:“那他一定不肯,因为他要银子一定不是为了纺厂!” 杨光禄笑道:“叶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为的是逼他说出实话,我这里再看看情况要不要贷给他银子。虽然今日没谈拢,但改日一定能成。”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织厂……姓魏……该不会是……” “就是他,户部侍郎魏文政的堂侄魏仲贤。” 刘永铭吸了一口气,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借银子的事情?” “就是昨天傍晚,我拿不定主意,总觉得里面有事,所以就去找了叶先生。” 刘永铭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借给他!但是要让魏文政做保!” “什么?” 刘永铭笑道:“叶先生跟有没有跟你说盐引之事!” “说了。六爷的意思是……”杨光禄反应很快,他马上说道:“六爷是说魏文政将皇上盐引代酬之事告知了开纺厂的堂侄。魏文政是官场老手,他堂侄也是商贾里的佼佼者,所以他们二人都发现粮食生意不能做。但他们与我们一样,也发现盐引生意可以做!于是他想借一笔大银子来做盐引生意!” 刘永铭点了点头,然后对杨光禄问道:“杨掌柜,你知道盐引怎么玩吗?有把握把魏文政的堂侄玩死吗?” 杨光禄诡异得笑了一下说道:“六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爷我之前正与夏侯掌柜商量开织厂的事情呢,这倒好,刚困倦就来枕头了!爷我要魏仲贤的那家织厂!还要让魏文政脱下一层皮来!” “六爷找我为的就是此事吧?您就看好吧!这笔银子我借给他了!” “不是为此事找你的。实在是……是有一些不好开口呀。” 杨光禄笑道:“六爷向来豪爽,如何也会有吞吐之时。” “是为它来的。”刘永铭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琴盒。 杨光禄看了看琴盒不明白刘永铭什么意思。 刘永铭直白得说道:“里面是枯木龙吟,想必你也听说过,也应该能识得。我想让杨掌柜你修一修,只是……我知道你发过誓不再修复古物,所以……” 杨光禄苦笑一声说道:“若是发誓都能应验的话,天下必旱雷不断,五雷轰顶而亡者不计其数。天道若有轮回,像我这等恶人也早该死了。” “杨掌柜一身诗华雅气,换穿上儒衣、纶巾,不输魏晋雅量,何必如此自作呢。” “呵呵,多谢六爷劝勉,我自知其罪,实非人矣。他话不多说了,即是六爷所需,我必亲自修之。且十大名琴,我所见也唯此一把,亦想见识一翻。” 刘永铭对着杨光禄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杨掌柜了。” “六爷又客气了。” 杨光禄说着往桌子这上放了几枚大子之后拿起了琴盒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等等!”刘永铭叫住杨光禄。 “六爷还有事?” 刘永铭看着杨光禄的钱袋子,指了指面摊笑道:“爷我出门没带银子。” 刘永铭昨天是在教坊司过的夜,当时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那黄奉銮了,现在想吃碗面都没有钱。 杨光禄笑了一声,从腰间解下钱囊放在桌子之上,然后离去。 刘永铭将钱囊挂到自己的腰间,从桌面的筷子筒里拿出一双新的筷子,然后将杨光禄刚刚吃剩下的半碗面移了过来,便开始吃了起来。 刘永铭虽然花钱像流水一样,但却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的人。 正此时,一个黑影照了过来。 刘永铭抬头一看,只见一位清秀丽人站在桌前,他滑稽得将嘴外的面条吸入了嘴中,打量了一下来人。 刘永铭的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陆预的女儿。 第33章 水榭歌台 第33章 水榭歌台 刘永铭正要开口,陆家小姐身后闪出一人来。 那人正是陆家小姐的调皮丫鬟环儿。 丫鬟环儿说道:“那个人拿走了你的琴!” 刘永铭看了看杨光禄的背影又看了看陆家小姐,因为不知道陆家小姐想做什么,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陆家小姐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一时间,一般诱人的美艳之气迸发出来。 环儿又道:“你把琴卖了是么?我看见你收他的钱袋了。” 刘永铭知道这二人又误会了,正找词之时,那陆家小姐拍了拍环儿的后背,示意她不要这么直白的说话,小心又把刘永铭给得罪了。 丫鬟只得退到一边,陆家小姐说道:“你早上来我陆家就是为将琴转让给我父亲吧?” “转让”是比“卖”好听的说法。 陆家小姐有些自疚得说道:“宁愿将古琴贱卖,也不愿意再去找我爹,何必放不下你的书生傲气呢?张仪屈贼名而成秦相,卫青屈奴名而成骠骑,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有自变之能。” 陆家小姐这一番引经据典是用的之前刘永铭在陆家后门的话,可见当时陆家小姐是真的听到看到了。 但古代一般人家的小姐是不会看这一类历书,对于张仪、卫青等人的故事并不太了解,一个女子能说出这此话来让刘永铭心中顿时生出些佩服来。 刘永铭说道:“小姐果然是陆礼部的家人,若非此书香之出,料无此渊博之言。只是小姐误会了。那人是拿走了那把琴,他也给了我银子,但不是卖给他的,只是借他赏玩几日而已。” “嗯?”陆家小姐愣了一下。 那丫鬟环儿十分不信得问道:“我看那钱袋有些份量,看一看就值那样一个钱袋?” 刘永铭点了点头,顺着环儿的话说道:“我的琴看一看就值这个钱!” 刘永铭常去宫里,虽然没去上朝,与那些重要的朝臣却都是老相识了,他对陆预家里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的。 刘永铭回忆了一下,问道:“小姐芳名可是叫陆琳琅?” 陆琳琅脸色一红,反问道:“公子何以知之?” 刘永铭笑道:“近日小生听闻陆礼部在外,一不自夸学识,二不自称能吏,只赞自家女儿温婉贤良,名曰琳琅,故而知之。” 陆琳琅心中想道:“父亲果然又因我婚事在外生事!” 陆琳琅脸的越发得红润,她不想继续这个关于自己的话题。 陆琳琅问道:“刚刚那人若不还你琴呢?” 刘永铭笑道:“刚刚那人姓杨名赝字光禄,弘农杨家旁支。别看他一身臭铜却是因生活所迫而如此,不穿金戴银谈不好生意。其人之信义长安城中商贾人人皆之,其人之学识亦不在小生之下。你若不信可回去问问陆礼部,他必知此人德行!” 陆琳琅被刘永铭说得无语。 刘永铭笑道:“小姐此来是为陆礼部正名吧?士农工商,商虽为末,其信义之所在未必在陆礼部之下呀。” 丫鬟连忙气道:“你少指桑骂槐!我们也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丫鬟的话刚一说完,从鸿春茶坊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二十出头,穿着绸服缎面,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一般情况下形容这样的人可以用四个字概况——青年才俊。 那人冲着陆琳琅叫道:“陆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么?” 陆琳琅白了刘永铭一眼不再做理会,而是对那青年才俊压了压福,应道:“见你迟迟不来,故而来寻,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虽末谈妥,但已有所眉目,一位杨姓商贾愿意借我银子。” “杨姓商贾?”陆琳琅看了一眼刘永铭,对青年问道:“可是弘农杨赝?” “哦?小姐也识得他?他虽有些才华,却是个不可深交之人。此子大逆不道不可言述,早被赶出杨氏族堂,但其行商颇有诚信。刚刚他已提出条件,可贷银于我,等下次再议之时,我以三寸之舌必能说服于他,介时与陆礼部所议之事即可成行!” 陆琳琅心中满是欣慰,她说道:“即已无事那我们走吧。你这个东主若不在,可无人主持诗会开幕。我轿子就在一边,你可前头引路。” “甚好。我轿子也在一边,小姐可让轿夫跟上。”青年才俊说着,向陆小姐施了施礼,然后向自己的轿子走去。 陆琳琅撇了一上眼刘永铭,带着环儿便离开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用右手两根手指在桌面前轻轻得扣了扣。 面摊老板恭着身子走了过来,轻声唤道:“六爷。” 刘永铭轻声说道:“刚刚那人必定就是魏文政的堂侄。杨掌柜今日应该就是来见他的。但杨掌柜谈完事情出来到摊上吃面,他却还在茶楼里,此时才出来。可见此人在茶楼里应该还见了别人,你去探一探,看一看他见了什么人。” 那面摊老板马上应道:“他是与陆预的管家一起来的,但进去的时候却是一前一后。您看,那管家出来了。” 刘永铭抬头向着鸿春茶坊门口看去,从鸿春茶坊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管家样式服的人来。 刘永铭转回头来,心道:“不对!这是魏文政的诡计呀!他将陆预算计了?更不对!如果陇西府的事情是陆预做的,以此等心计,不可能看不破魏文政之计呀!不管了,去看看再说。”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从腰间钱囊中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桌面上。 “六爷,您走您的就是了。” 刘永铭白了老板一眼,轻声道:“你虽是来盯场的,但连杨掌柜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应该做得更密一些。不收钱又对我摆出一付谦恭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还好这里没有有心人!” “不是。您吃的那一碗是杨掌柜吃剩下的。杨掌柜刚刚付过钱了,铜钱还在桌上我还没来得及收呢,您看。” “嗨!忘了这一茬了!” 刘永铭收了铜钱便离开了面摊。 ………………………… 长安城,青衿堂。 青衿堂名字里虽然有个堂字,但它却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处园林。 青衿堂总有三个部分,从牌坊走进去以后是四合院样式,这是青衿堂的第一部份。 四合院左右厢房和正堂、后厅与别的院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正堂里供着的不是谁家的祖宗牌位,而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 过正堂、后厅可以进到更深处,或者不进正堂,从边上的回廊再走进去,就到了青衿堂的第二部份。 这第二部份便是林园,在林园的中间有一座高达五层的塔形建筑。 再往里面而去就到了第三部份了,里面设有水榭歌台。 水榭自然是建在水池边上的。 水池里种的是荷花,但因为正月,即见不着绿荷叶也见不着红荷花,池面上有的也只是枯荷残叶。 刘永铭说过,在长安城里,只要是带颜色的、有名的去处都是他的产业。 青衿堂便就是一处。 青衿堂看似是一个读书人聚会的好地方,实际上它却是一个赌档! 青衿堂不即赌骰子也不赌牌九,赌的是棋。 而第二部份的那座高塔就是众人下棋、赌棋的地方! 而第一部份的四合院各房,其实是下注收钱的账房与其它办公室。 凡读书人对弈棋都不陌生,且这里环境优美,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读书人聚会的一个即能看棋又能玩乐的去处。 陆琳琅的轿子在青衿堂的牌坊前停了下来,她刚一走出轿子,边上刘永铭便跟了上来。 “小姐留步!” 陆琳琅转头一看,却是刚刚的穷书生。 丫鬟环儿不爽得说道:“你怎么还跟来了!” 刘永铭看了看旁边也下了轿的青年才俊说道:“不放心小姐,所以才跟来看看。” 那青年才俊走过来说道:“我魏家门大院深,家中还出了一位侍郎,难不成还能做出什么龌龊事来么?” 刘永铭冲着青点拱手问道:“敢问您是……” “户部侍郎魏文政之侄,魏仲贤。” 刘永铭莞尔一笑,心道:“刚刚总觉得这名字熟,现在算是想起了来了,可真是个断子绝孙的好名字!” 刘永铭冲着魏仲贤作揖道:“我有几句话想与陆家小姐言说,请问方便么?” 刘永铭的话外音是要单独与陆琳琅说话,请魏仲贤不要旁听。 魏仲贤也算是生意人中的尖子,他自然是听得懂刘永铭的话。 魏仲贤哼了一声,转身对陆小姐说道:“我先进去安排座位茶水,小姐可后跟上。” 陆琳琅应了一声之后,魏仲贤这才离开。 刘永铭见得魏仲贤离去,才对陆琳琅说道:“小姐请移步。” 刘永铭这是想单独与陆琳琅说话,那丫鬟环儿哪里会肯,她正要说话却被陆琳琅拦了下来。 陆琳琅对环儿说:“这位公子是知礼之人,不必如此。我且听他一言。” 其实陆琳琅只是对上一次的对话感到亏欠,想听听刘永铭的话,好让他心宽自己并不是看不起他。 第34章 不败之地 第34章 不败之地 刘永铭走到一边,避过轿夫,陆琳琅也跟了上来。环儿虽然听不到二人说些什么,但也远远得看着。 刘永铭道:“之前听得小姐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知危而易处也,如何不自知乎?” “我有何危?”陆琳琅看了一眼青衿堂的大门,问道:“你是否想说那魏家公子的坏话?” 刘永铭说道:“我非是指小姐一人之安危,乃是担心陆礼部安危,陆家数十口人之安危!如若我没去过陆家,我当作壁上观。我即已知之而不相告,怕将来小生出人投地后,青史之上会论我心胸狭隘、见义不申、见死不救之名!” 陆琳琅疑问道:“这与我父亲有何关系?” 刘永铭问道:“刚刚在面摊之上,我听闻陆礼部与魏侍郎有相约之事,是否为真?” “此乃我父为民所做之实事,具与汝无关。” 刘永铭道:“魏文政乃是太子党,而陆礼部是四爷党。俗话说,道不同而不相为谋,二人即合作,此中必有蹊跷!如今太子党与大爷党因陇西府余、宫二官及陇西李家之事争得天下皆知,太子党势大,就算是争赢了也必被皇上所忌。故,太子党必思化解之道,若此时,在太子党与大爷党之外出件弊案……” “阿!”陆琳琅惊了一下。 刘永铭又道:“还请小姐告知陆礼部与魏侍郎所议何事,我好知魏仲贤向商贾借银用在何处,如此必可知其用计。”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的话有一些担心起来,她向前迈了两步走到刘永铭跟前说道:“魏侍郎派人来说,皇上有意以盐引代酬,补军粮所运之不足。此间若引民屯于边,则事半功倍,民有所耕,军有所粮,必能利其国,只是……” 刘永铭马上接话:“只是政之通行,无信不立。此时若有官员充于其中,商贾必以为有利可图,逐往佣佃屯田,产粮卖于边军,得盐引、贩盐货,通于四方。陆礼部自为清官,家中虽有余财却非巨富。魏仲贤虽有薄财,但想要促成此事,还需向巨商杨光禄借些银子。因官员身份,陆礼部不能出面与商贾借银,所以银子是魏仲贤出面借的,但出面宣称买地开荒之人却会是陆礼部。” “不错。” “大错特错!” “什么?”陆琳琅显得十分错愕。 刘永铭解释道:“余、宫二官之案始于太子党与大爷党之斗。太子党若胜,皇上只会觉得太子党无人能制,太子党若败则成众矢之的,必被其它派系合众攻之。所以太子党必定要找他人合作。若胜,皇上只会觉得太子党无遮天之势,还需他人相助。若败,则有他人与之互担其责,不至成独。” 陆琳琅认真得听着,刘永铭又道:“所以,太子党现在做的就是联合其它派系,以立不败之地。这一点陆礼部比谁都清楚,他知道太子党不是与他真心合作,极有可以在事败之时将陆礼部抬出台面,以做替罪之羊、挡箭之牌!” 陆琳琅好像没听太明白。 刘永铭又解释道:“皇上欲行盐政之事,户部若办不好此事,皇上那里必定生怨,可能会在裁决余、宫二人之案时使太子党陷于困境。陆礼部一定是盘算着,在盐政之事上助太子党一臂之力,一来可以让太子党搏皇上好感,而使余、宫二人之断判偏向太子党,解余、宫二人之危。二来,若太子党此争失利,只要陆礼部对太子党还有所用,太子党就不会与陆礼部为难,不会将他做为替罪之羊!但陆礼部算计错了!” “什么?哪里错了?” “汉国人口糜多,盐产非盛,只足食尔,盐引代酬必然成困。陆礼部如今心寄于余、宫二人之案,且盐政与礼部无职通,他哪里会有心思去管那盐政之事,也定是看不破此中问题。但魏文政身在户部他如何不知?魏侍郎明知不成而行之,此中必定有诈,如我所料不错……” 陆琳琅紧张得问道:“如何?” 刘永铭答道:“官员在任其间置下田产、房产,只要收入合理合法,皆不治为罪也。但!魏文政根本就不想去边关种什么田!他向杨光禄借银子,并非用于屯田,而是要用于盐引交易!只要陆礼部与魏仲贤签下合作之契、魏仲贤将银子用于盐引倒卖,那陆礼部之把柄即握于太子党之手,将来无论何事,皆身不由己!” 陆琳琅问道:“那魏侍郎自己且不也会出事?” “他从未露过面,只言不知情,如何出事?别说他与此事无关,就是与魏仲贤的叔侄关系他都会撇得很开!官员家中有人经商可是一件可大可小之事,魏文政怕是之前就与魏仲贤在明面上画清了界限了!只说魏仲贤说话总喜欢将其带出来,早断绝关系了。” “那魏仲贤呢?他也有份的呀!若是如此,将来魏仲贤可得好?” “在商言商,官府并不禁盐引倒卖,魏仲贤何罪之有?只有陆礼部一人有罪,其在职期间威逼商贾出外借以高利之钱,用以盐引倒卖,而后获利,他魏仲贤还是受害之人呢!” “这……这……” 刘永铭说道:“余、宫二人若是有事,太子党必定让陆礼部出面顶罪。陆礼部大不了辞官。若是在任期间倒卖盐引,怕不是辞官能了结的了!太子党若胜了这一仗,那么他下一个要动的可就得是四爷党了!此时陆礼部若有把柄在太子党手上,投鼠忌器之下,能有何作为与四皇子同进退?不将四皇子一同蛰进去,就算是好的了。” 陆琳琅又惊又恐,他问道:“那,那现在如何?不与魏家合作可以么?” “不可以!陆礼部虽轻礼于我,但我亦知陆礼部并非见死不救之人,为了余、宫二人之安危,他一定会与太子党合作!” 陆琳琅紧张得说道:“那、那我马上回去让我爹将契写明写清……” “只要他签了、只要那笔银子用于倒卖盐引,无所谓契上写的什么。对于官员来说,涉嫌就是罪过,无论坐不坐实,他的官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那怎么办?” 刘永铭胸有成竹得说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解此局。” “你且说来。” 刘永铭应道:“余、宫二官之案,太子党与陆礼部所为一致,之所以会有嫌隙乃是因陆礼部是四爷党。只要陆礼部与四皇子决裂,加入到太子党,一切危机荡然无存。如此,太子党如虎添翼必重酬于陆礼部,其次可解陆礼部之身家困境,三来可更好促成余宫二人安全,并对付大爷党。此上上之策也。” 陆琳琅甩着头说道:“不可不可!我爹最痛恨那种朝秦暮楚之人,他绝不会弃四皇子而去的。” “还有中策。” “你且说来。” 刘永铭又答道:“派选一名魏仲贤没见过之人诈作落魄盐商,持假盐引,只言周转不灵要出手盐引。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无害人心。只要魏仲贤无害人之心必不中计,其若有歹意,必被骗得一无所有。此时可叫那杨光禄前去逼债,陆礼部从中调解,甚至可以答应用骗来的钱来帮魏仲贤还债,但都得等到余、宫二人获救以后,方可将钱拿出!” “阿?”陆琳琅真想不到刘永铭会出这等诡计。 刘铭又说道:“太子党若失利,魏文政担心侄子之祸也会去说服太子党不将陆礼部当成替罪羊,甚至还会帮着陆礼部说话。但此后,太子党必与陆礼部生仇,虽有四皇子能保其一时无妄,但太子党势大,将来如何不可测也。” 陆琳琅想了想,又问道:“那下策如何?” 刘永铭又道:“疏密折一份,告于皇帝,言明为君分忧,愿以官声换以大汉边关军士足食,其收入均以充公。签契之时,可诓魏文政到场,挟其为证,后再密报于皇帝。此策虽可一时保身,但……若用此策,陆礼部必与太子党生出嫌隙,且四皇子忌于陆礼部与太子党谋事,日后必有大患!” 陆琳琅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姑娘家,哪里能分得清这里面的得失,在想了一通之后便说道:“此事我还得回去报之父亲,由父亲定夺。” 陆琳琅说着转身就要回到轿子里去。 刘永铭连忙说道:“小姐这是要回去?” “那是自然,魏家不安好心,我自不当与其为伍。” “不可!”刘永铭连忙阻止。 “这又是为何?” 刘永铭说道:“小姐如若现在就走,魏仲贤必心中生疑。其若与魏文政相商,中止其计划,那太子党与陆礼部则无合作可能,余、宫二人危矣!” “那、那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说道:“小姐可继续与魏仲贤同会,其间小生会以言语激之魏仲贤,小姐可随机应变,找借口离席便是。” 陆琳琅想了想,点头说道:“行,你随我一同进去吧。” 陆琳琅拿定主意,带着刘永铭便进了青衿堂中。 第35章 黄骠马 第35章 黄骠马 青衿堂一进的四合院左厢房里,十来个账房先生正在工作着。 而正面靠墙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厚衣短靠,膀大腰粗,身材健硕的汉子。 那汉子脸上带着发配的刺字,一看就是一个江湖人物,显得与那些读书人格格不入。 汉子是刘永铭手下赌档总掌柜夏侯非,而这间厢房其实就是青衿堂的账房。 夏侯非脸上露着难色,心中盘算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六爷!这事必然让六爷知道!” 夏侯非刚从主位上站起身来,一名护院从外面急急得走了过来。 “侯爷!侯爷!” “怎么了?别跟我说有人在我赌档里惹事,老子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 “不是!谁敢找您的茬呀!”护院说着来到了夏侯非的身边。 那护院轻声说道:“我刚刚看见六爷进来了!” 夏侯非一激灵,连忙说道:“不会是来问罪的吧?六爷是非分得清楚,也问不到我身上来呀!我还是去见见吧。” “问罪?”护院一愣,又说道:“小人虽然不知道侯爷您遇到什么事了,但看六爷的样子,不像是来问罪的。他进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单薄的书生素衣,跟在一位小姐的身后。就是那一日激屠家少爷去与夏公子下棋的小姐。” 夏侯非说道:“不稀奇,上一回六爷还化装成羌人在楼里跟人下棋,一场豪赌赢走了人家一千五百两银子呢。你就装作不认识就好了……可、可是这要是装作不认识,我怎么跟他说那事……” 刘永铭的确是化装成羌人在青衿堂与天水司马家下过一场棋。 赢得的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其实是三张五百两的银票,一张给了礼部尚书陆预,一张给了教坊司的黄奉銮,一张给了侯不平。 至于买琴的那一万两,还真是刘永铭自己的。 夏侯非脑子一转,又说:“六爷这一回扮的是穷书生,穷书生就是一个字,穷。我不妨就说他欠我银子,让他与我商量怎么还,将他请出来,这不就行了么?” 夏侯非说完便急匆匆得让护院前面领路带着自己去见刘永铭。 ………………………… 青衿堂深处的水榭是仿的后世江南苏州园林格局,做工十分精美,而且比一般的亭子还要大上一圈。 十几个个书生坐在里头竟一点都不觉得挤,还有一些空旷。 陆琳琅是唯一的女客,自然是有特别的待遇的。 别的书生都是坐在水榭边栏上,而陆琳琅则有自己的一把椅子,椅子上还有一张软垫,椅子前还摆了一道半透明的丝纺屏风。左右还立着两个青衿堂给配的使唤侍女。 陆琳琅心事重重得坐在屏风后的那张椅子上,透过屏风看了看刘永铭。 没有人与刘永铭坐在一起,因为这里的书生都不认识他。 刘永铭只得自己一个人看着池水、假山,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书生三五成群得在讨论着。 “真是个好去处呀!长安城里也就青衿堂与白露亭有这样的江南园林景致了。” “青衿堂里有的可不只是景致,还有别的呢!这里能喝到宫里都没有的各地名茶,而且点心、蜜饯也是一绝,跑去城外野游可没有这类东西供给。你不曾听说过一句诗么?青衿一袭邀红杏,蓝舆轻驾落紫烟。”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在青衿堂里与人赌棋,赢得了钱财,去红杏楼会姑娘,再去蓝舆台听一曲红颜戏,最后去紫烟轩吃一顿好的。正所谓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听最好的曲,玩最漂亮的女人。” “慎言!慎言!陆姑娘还在这呢,别让她听到此轻浮之语。” “得了吧,你还真想去高攀呀?陆家小姐是人家魏仲贤的,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呀!别说刚刚提起的四大样了,就这青衿堂平时下下棋还行,这后院山池一般也是进不得的。也就魏仲贤这等有钱人才能来” “包下这里一定不便宜吧?” “魏家有的是银子,不用我们担心!” 书生们正谈论着,那夏侯非凶神恶煞得从远处急匆匆得赶来。 夏侯非的凶神恶煞主要体现在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与脸上的刺字。 刘永铭坐在扶栏边上一眼就看到了,他怕被夏侯非让出来而说破自己皇子的身份,只得将身子转到一边,还将头缩了起来。 陆琳琅此时十分注意刘永铭,见得刘永铭动作古怪便有一些生疑。 夏侯非原本就明刘永铭的手下,就算是刘永铭的后背他也是极为熟悉的。 夏侯非走到刘永铭身边,一掌按在刘永铭的肩膀上。 刘永铭大感不好,这夏侯非若是说破自己身份,那刚刚对陆琳琅说的一切可就都…… 没等刘永铭回身示意夏侯非不要乱说话,那夏侯非便开口道:“可算是找着你人了!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我?” 刘永铭一听,马上转过身来,对夏侯非说道:“小生最近手头……您知道的,家里还有位病人,实在是……” 夏侯非看了看左右,对刘永铭说道:“你是读书人,我自然不为难你,更不会在别人面前扫你的面子,我们移步商量吧?” 刘永铭看了看屏风,然后才站了起来。 夏侯非带着刘永铭向着水榭外而去。 二人远离了水榭,四周并无他人,夏侯非还是不放心,让刚刚一直跟随的护院也走开一些巡视一下是否有来人。 刘永铭见得夏侯非便笑道:“行呀!越来越会察言观色,都知道为爷我掩饰身份了。你把爷叫出来做甚?” 夏侯非连忙说道:“正想去找您呢,刚刚……刚刚出了一些事情,原本是想先通报给您的,但、但您知道的,只有您找我们的份,我们想找着您还真难。瑶姑娘又不在,也没办法通过她找您。事出紧急所以我就先处置了。” “爷也没办法天天盯在那生意上不是。你是我的赌档大掌柜,该做主就做主!” “这事还真得先让您知道,马出事了!” “谁妈出事了?” “马!马匹!” “什么马?”刘永铭有一些听不明白。 夏侯非着急着说道:“年前,瑶姑娘派人到黄骊集要走一匹马,我以为是六爷您要的,所以就给了一匹最好的黄骠马。” 黄骊集,长安城最好的赛马场,兼顾赌马业务,是刘永铭的产业之一。 “这事我知道呀。” 夏侯非说道:“后来我才知道珏瑶姑娘派人骑着那匹马是去了陇西府,骑马之人故意撞伤一位妇人,还假冒说是陇西李家的,最后还扬长而去了。” “你养马有一手,也就只有黄骊集的马才能如此神骏。骑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所有,一般的马装不像,所以瑶儿才会跟你要马的。那匹马在陇西当地就卖了,也是冒用的李家人之名。没事先告诉你是因为……” “小人懂,六爷所做之事没必要告诉我,我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跟别人提起,就算是心腹我也没敢说,就是这马……” “那匹马到底怎么了?” 夏侯非说道:“那匹马转来倒去的,被转手到了易将军的手上!” “安南将军易光?” “对!就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易老粗,他平日里就爱骑马、奔马、赛马,他拉着那匹黄骠马就来了黄骊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好奇得问了一下才知道在那匹马是他从一位陇西商人那里买来了,他直言说是陇西李家行凶肇事后卖掉,转手到了他的手上。我一想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原本也没当回事,只是……” “只是什么?” “最近陇西李家的事情不是闹得很大么,陇南知县、知府都进了大理寺了!而且那匹马还识路,一进到黄骊集就算是回到了家,撒了欢了。高兴之于还发了撅脾气,非要它自己之前的马棚与食糟!当时易将军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易光看出那匹马来自黄骊集了?” “应该是有所怀疑,他戎马一生,对马也是行家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十六日。唉,都怪我赌气,激他跟我赛马,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回事了。原本是想早一点跟您说的,就是……就是怕您怪我知道了您的事情……” 刘永铭却是笑道:“应该是易光有些日子没来了,你想与熟客多走动一下,所以才激他来与你赛马吧?你做的很好,也没错。但你的确应该早早报知于我。你是怕爷我怪罪瑶儿做事不周密,怕我责罚她,所以不敢跟我说吧?” “是、是这样。原本是想告诉瑶姑娘的,但她被禁军给逮走了,我也寻不着她。” 刘永铭说:“此事也不能尽怪于瑶儿,他知爷我虽好气派,却从不浪费。所以不想将马杀了就地掩埋,而是卖了马,多少换些银钱回来,不算浪费。可谁又能料得到在陇西卖掉的马,会又被卖回来呢。要怪只能怪爷我自己思虑不周。” 第36章 欲擒故纵 第36章 欲擒故纵 刘永铭正说着话,一只小虫子迎面飞了过来。 刘永铭一抬手,“啪”得一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将那只小虫子捻在了手中。 刘永铭定睛一看,两眼便瞪了起来:“葬甲虫?元宵刚过,寒天未解,怎么会有……你该不会是把那匹马给宰了吧?” 葬甲虫,一种腐食性甲虫。一般群居在动物腐尸边,而且并不怎么飞行。 若是寒季在外飞行或是大量发现此虫,周边必定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尸体。 夏侯非委屈得说道:“小人找个机会将易光约到了这里,弄出了个事故。不过多赔了一倍的价钱给他。原本以为他会不依不挠,谁知我将六爷您抬出来以后他就老实了。别看他是个将军,一提到六爷您,他老实得就跟个孙子似的。” “你把马埋这了?” “不是我要埋这里,是那易老粗!他说青衿堂来的都是些读书人,让这马沾沾读书人的仙气,将来投胎别给人做牛做马,就投胎做个读书人!我要是不应,怕这事还真不好解决!您知道我的,应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就算他不来看,我也得把马埋在这里。” 刘永铭白了夏侯非一眼说道:“高价买回来就是了!他要是不卖,你跟爷我说一声,我去讹过来也就完事了,可惜了那匹良驹了!” 夏侯非说道:“六爷,您这后话说的。您做事向来不留尾巴的,您哪里会真把那马给留下呀。别说是马了,怕是转手卖马的商人怕都会……” 夏侯非没把后面的话说完,马上转变话风说:“若只是买了马,后面再弄出点事来,又得麻烦您出面解决不是么。” “你说的对。想来你比爷我还惋惜吧?毕竟那匹马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开个口,爷我看看拿点什么补尝给你。” 夏侯非一听就来劲了:“能不能让罗掌柜把从西域带回来的马多分我一些?” “在这里等着我呢?不能!黄骊集已经养这么多马了,再多该引起官府注意了!” “就那几百匹,哪里算多了。” 刘永铭佯装生气得说:“几百匹还算少呢?” 夏侯非不爽得说:“罗掌柜自己可不下七百匹马!” 刘永铭解释道:“他那里的马是拉货的,跟你的马有的比么?他那里的马一匹就只值二十、三十两银子,你这里最次的马没有三、四百两银子,你会出手?” “那是我养得好!” “你养的好是你的本事,我也常因此而嘉奖你。但现在你那里马匹太多真不是一件好事!父皇现在也应该已经知道黄骊集是我的产业了,就别让他猜忌我养那么多马的动机了。以后吧,爷我想办法光明正大的养上千匹,到时候你会忙不过来的。现在暂时不议此事了!” “知道了。” “没事了?” “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可还有事呢。” “六爷您吩咐。” “魏仲贤今日在此的所有花销都给他免了。” 夏侯非一愣,问道:“这是为何?这些人有的是银子呀。六爷不是常说,这是王八蛋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来这里包一场才几两银子呀?你与魏仲贤弄好了关系,等将来他再来找你,托你引荐求见爷我的时候,你再好好得赚他一笔!” 夏侯非低头一想,说道:“六爷,您这又是玩的什么欲擒故纵呀?” 刘永铭向着夏侯非一拱手说道:“行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聊了。青山不改……” “六爷,您走您的,别跟我来这一套了,小人可受不起您这一恭。” 刘永铭轻笑一声,转身向水榭而回。 夏侯非见事已了结,也就走了。 刘永铭回到水榭之中,那水榭里已经摆上了一张方桌与一条长案。 方桌上摆着瓜果酒品,长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砚台里的墨已经研好了,几把不同规格的笔也架在了笔架之上。 刘永铭见得那些瓜果点心,肚子里突然咕咕得叫了几声。 今天一天刘永铭就只吃了杨光禄吃剩的半碗面,这肚子里空荡荡的早就饿了。 刘永铭见得那些吃食,也不顾忌什么,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众儒生都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刘永铭正吃着呢,陆琳琅身边的丫鬟环儿走了过来,她轻推了一下刘永铭,在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小姐唤您。” 刘永铭看了看屏风,囫囵得吞下了嘴里的糕点,狼狈得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走到了屏风边上。 刘永铭隔着屏风拱了拱手,说:“小姐唤我何事?” “你……”陆琳琅有些不好开口,“你欠了他多少银子?”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没有多少,古人云千金散尽还复来,金银而已。” “我看见了……” 屏风宽不过一丈,也只是用来隔离水榭里人的,刚刚刘永铭与夏侯非所站的位置在水榭之外,并没有被屏风遮挡。 陆琳琅是真真切切得看到了刘永铭给了自己“一巴掌”。 陆琳琅觉得这是刘永铭这个穷书生在恳求夏侯非多给一些还款的时限。 陆琳琅心中有些隐隐内疚,不管早上刘永铭是来卖琴还是来求救济的,当时若是给了他一些银子,今日也不至于自扇嘴巴受辱以求宽限。 “什么?”刘永铭愣了一下,他是没想明白陆琳琅又看到了什么。 陆琳琅自然也不会再说下去,她要是说出口,那刘永铭就真的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没什么。”陆琳琅应了一声。 魏仲贤见得陆家小姐与一个被债主找麻烦的穷书生聊了起来,心中自然是不爽的。 魏仲贤走了过来说道:“还不知道这位公子贵姓呢。” 刘永铭应道:“小生姓叶,叶长青,字永柏,洛阳人仕。” 刘永铭之所以敢用叶长青的名字,是因为他知道魏仲贤不认识叶长青。 叶长青的名声只在刘永铭内部,在长安城中,罗仁轨、杨光禄这些人的名声远比叶长青来的大。 而且叶长青与魏仲贤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倒是罗仁轨与魏仲贤常有往来。 魏仲贤点着头笑道:“还有字呢,真看不出来。你也读过书?” 魏仲贤这话说得十分轻浮,带着满满的嘲讽。 刘永铭应道:“算不得读书,只能说是看过几页,识得一些字而已。” “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我在此做东,为的是邀一些好友吟诗做对,共操诗华。你既然来了,我自是不能赶你走,但你也得合群,也得做诗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那我们开始吧?” 刘永铭问道:“何题?” 魏仲贤装模做样得想了想,说道:“我观永柏兄有蛤蟆吞鹅、痴人臆梦之相,不如就以臆想为题吧?” 魏仲贤话弦之音已然十分清楚了,他这是在说刘永铭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该与陆家小姐走得太近。 魏仲贤又补了一句说道:“即是臆想当有所物也,不如……不如以雪为题如何?” 年前腊月下了一场暴雪,导致了一场大寒灾。但正月一到,天气放晴,突然暖和了许多,到现在是片雪未下。 刘永铭心中早已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魏仲贤开这场诗会是早有安排,他不可能没有准备。他既然是以雪为题,那他之前就一定是做好了诗句,想到今日来显摆一番。 只是如今一片雪都没有下,就只好拿刘永铭来开玩笑,用臆想勾出雪的诗题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有何难,开口便来!” “哦?”魏仲贤好奇得多看了刘永铭一眼,他担心有所失,马上补充道:“还不许有雪字!要不然显不出大家的能耐来!” “哈哈哈”刘永铭笑了几声,又说:“这有何难,无需思考。” 魏仲贤心中有些紧张起来,他是真的担心刘永铭做出什么好作品出来将自己比下去。 刘永铭清了清嗓子,吟声道:‘江山寒素裹……” 刘永铭第一句吟出来,陆琳琅心中便生出一阵好感。 只这第一句出来,就有一种磅礴之气,想来下面的诗句会更加精彩,更重要的是刘永铭根本就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魏仲贤的心中更是紧张起来。 刘永铭停了一下,继续吟诗:“井上一窟窿。” “什么?”魏仲贤愣了愣神。 一个这么好的开头,就算是不是诗气磅礴,怎么说也得作出寒江蓑笠翁的意境出来,他是万分没想到,刘永铭的第二句会是如此浅白。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刘永铭将诗吟完,那陆琳琅噗嗤一声,居然笑出声来。 魏仲贤生气得问道:“你这也算是诗?黑狗、白狗全出来了!”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没有准备么,要是有所准备,我必能作出好诗、大诗来。” 刘永铭这话是用来堵魏仲贤的。 魏仲贤要是做出什么好诗来,那必是有所准备而作的。 此时让刘永铭这么一捣乱,那魏仲贤自然不好再将做好的诗拿出来用了。 第37章 泊秦淮 第37章 泊秦淮 也就是说魏仲贤的诗会已经决定了是以失败告终,他以雪为题的诗作不管做得多好,都不敢在刘永铭面前拿出来了。 魏仲贤哼了一声:“有辱斯文!你这是偷听了街上哪个白丁临时念的两句话呀?这都敢拿到这里来乱说?今日来的可都是有功名的、有才华、有身世的饱学之士!” 刘永铭笑道:“献丑、献丑了!不过这首诗还真不是听来的!是有所见闻,这才有感而发呀。年前腊月的那一场雪好大好大,我差点没给冻死。长安城的那些灾民是到处找食找火呀,我是眼见着他们拆了一座破庙,那躲在庙里的几条野狗差点就被炖了,被撵得到处跑。那雪就盖在了狗的身上,如同我诗中所作的一样。” 陆琳琅一听,说道:“年前的灾寒我也是亲历的,家父为此还向朝廷请求拨款赈灾。每每想来……” 陆琳琅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刚刚在青衿堂外刘永铭对自己所说的,可以随机应变然后离席的话。 陆琳琅来这诗会原来就不是她自己要来,而是陆预的安排。 陆预最近好像十分着急陆琳琅的婚事,安排了许多才子与陆琳琅见面。 虽然刘永铭总是叫陆预卫道夫,但陆预为人还是十分开明的。 要嫁的是女儿,而不是自己,所以还得凭陆琳琅的意思,不会随意以家主身份做主。 实际上那就是相亲,陆琳琅心中十分反感,所以才有了激屠翰林之子去赌棋之事,意在向陆预“示威”。 而有了上一次激人赌棋的经验,陆琳琅才选择了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刘永铭的出现,想来现在魏仲贤在美人的语言挑拨之下已经与他人下起棋来了。 陆琳琅站了起来,说道:“唉,民生如此坚难,而我却还自乐其中,尤如商女一般,实不应该。此刻我心绪已乱,如坐针毡。你们且游且乐吧,小女子就此告辞,先行一步。” 商女一词出自杜牧的名词《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陆琳琅说要走,那魏仲贤便急了起来,他说道:“陆小姐留步!无需如此伤怀。我堂叔户部魏侍郎已上书皇上行青苗法,此法一行,可保灾民无妄。” “何为青苗法?”陆琳琅随口问了一句。 她其实对朝政之类的事情并不了解,如果她了解也不会对刘永铭之前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而产生惊恐之感。 魏仲贤解释道:“盛唐之时行过此法,府县出资以为本钱,民户结保请贷,春发夏种,夏发秋料,秋发冬粮,每季以税偿还。从此民不畏灾也。” 陆琳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压了压福说道:“那我代灾民谢过魏侍郎了。” 刘永铭也打算离开,他笑道:“其实小姐非是伤怀,乃是今日场中多了我这么一个尽说疯言之语的不速之客,还是小生离去吧,不打扰各位雅必了,小生就此告辞。” 刘永铭说着也站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没有人会拦自己,毕竟自己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但魏仲贤却坏笑着站在了刘永铭的身前。 魏仲贤笑道:“永柏兄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刘永铭问道:“那当如何?” “刚刚说了,得合群!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办呀!” “哦?还不知道这离席有何规矩?” 魏仲贤笑道:“此是诗会,离席即是自认诗不如人,当作罚也!” “如何罚?” 魏仲贤伸手指向桌边的一壶酒,然后说道:“罚酒一杯!此自古有之理也。” “那是自然!”刘永铭笑着就要去拿桌上的酒杯。 “且慢!”魏仲贤又拦了一道,“罚酒一杯可不是只有一杯!而是一人一杯,你认输非是对我一人,而是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陆家小姐。所以应该是……” 魏仲贤转头环视了一下,这才说道:“在场除你之外十一人,一共十一杯!” 被人逼酒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要是在别的爽文场景里定是主角不爽,摆出身份令人膜拜,或是抄袭后世名人佳作震惊四座,在博得美人欢心后潇洒携美而去。 但刘永铭可不是一般人,他要的是让人张不开嘴骂人,伸不出手打人,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空着急。 刘永铭两眼一瞪,大笑道:“还有这等好事?这里的酒可不便宜呀!太好了!” 刘永铭说着主动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先对着壶嘴吹了一口。 刘永铭喝了一口酒,大叫道:“好酒呀!” 在场众人都看呆了,刘永铭此时才拿起酒杯说道:“刚刚那一口可不算!说好了是以杯来计的!” 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的原则,刘永铭一杯接一杯得喝了起来。 喝到第七杯的时候,刘永铭将酒杯放了下来。 魏仲贤正要训骂他不守规矩,刘永铭却是腆着脸笑道:“光罚酒可不好!再罚我吃一块蜜饯吧!” 刘永铭也不等魏仲贤反应,伸手就去抓了一块蜜饯放在嘴里。 陆琳琅看得有一些呆了,心道:“定是刚刚吃别人剩下的那半碗面没有吃饱,在此补食。魏家公子想以逼酒为难,却不想他清贫,平日里不曾有这般美食,今日倒尝了他的口欲之快了。” 刘永铭拿着酒杯继续喝酒,喝到第十一杯的时候,却又倒了一杯,说道:“即是向在场里的所有人认输,理当包括我自己!” 刘永铭说着将第十二杯酒喝了进去。 那魏仲贤只觉得肉疼。因为青衿堂的酒真的很不便宜。 魏仲贤心中有万般不爽,此时也不能说出来,他只得咬牙说道:“永柏兄真是好酒量呀!” “此酒名为玉泉佳酿,这可不是随处都能喝得到的。若无李太白那般喝死的觉悟,可品不出这酒的精妙出来。若不是怕魏兄你花销过甚,我真当想醉死在这里!” 刘永铭哈哈大笑着向着水榭外而去。 刘永铭要走是没有人会去挡的,毕竟他真是不受欢迎且又多余的人。 刘永铭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来乘着醉意对魏仲贤拱手说道:“魏学长也当缄口。国政之要,不可与他人语,今日小生当作没来过,没听过。” 刘永铭的意思是,朝廷正在商议的、还没实行的政策,做为知道一些内情的局外人不应该就这么随便得说给别人来听,这是在泄露国家机密。 刘永铭说完这才离开现场。 刘永铭醉悠悠得走出青衿堂,别看古代酒的酒精度不高,但真能醉人。 现代人能喝白酒半瓶,未必能喝下半瓶农家米酒。 刘永铭呼出一口酒气,心中想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想着给李家下套呢?越看越不像是陆预!好似陆预只是个热心肠,这翻操作倒也像是他卫道夫的做派。难不成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得看看陆家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帮凶!” 刘永铭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跑声。 刘永铭回头一看,一名青衿堂的小斯从后面追了过来。 那小厮来到刘永铭的身边,低着头说道:“六爷且慢走!有一物要交给您。” 小厮说着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递了过来。 “这是……” 小厮说道:“侯爷交待说,这是叶先生母亲下个月所需,原本是应该由他交过去的,但见六爷正无事闲逛,想让您帮忙转送。” 包袱里装着的其实是几支长白山野山参。 叶长青母亲卧床在床,他又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现在其实很有钱,所以买了参以后让别人相送。 夏侯非是刘永铭的掌柜之一,叶长青与他自然也是混得极熟,所以也托夏侯非以看望朋友亲眷的名义将参送到母亲手上。 只有取自长白天且参龄在十五年以上的参才能叫作野山参。 长白山此时还在契丹国的手中,且汉国与契丹中间还隔着晋、齐等国并不接壤,想要获得野山参对于长安人来说是极难的,几乎就有市无价。 所以这几支野山参是贵重无比,一般情况下都是用盒子来装,避免断须。 但叶长青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这几支人参的贵重,故意让朋友只用粗布包裹。 刘永铭轻笑一声,对小厮问道:“刚刚是叶先生过来了吧?” 小厮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应道:“是叶先生来了,说起了一些生意及账目上的事情,还转交了这个给侯爷。侯爷他……他说他忙,既然您在这里,那就……让您帮着转递一下。” 刘永铭轻笑了几声,说道:“别看他们平时对爷我唯唯诺诺的,真办起事情来,都把我当丫头使唤!行了,拿来吧。” 刘永铭接过了小包袱,刚要走,却听得身后环儿的怒吼声:“穷书生你给我站住!” 刘永铭回头的功夫,环儿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环儿怒道:“好你个穷书生,我家小姐待你已经算是客气了,如何又害得我家小姐气郁不爽!” 第38章 知前易后 第38章 知前易后 环儿指的不爽是刘永铭刚刚说到灾民之事,让陆琳琅感到伤感了。 陆琳琅连忙赶上前来,说道:“环儿!不得无礼!不是一回事!你不懂!” 刘永铭冲着陆琳琅拱了拱手,笑问道:“小姐也出来了?魏仲贤没送送您?” 陆琳琅压了压福回应道:“送了,就送到堂厅口就让我推脱了,然后他回去会他的朋友去了。公子一下子喝了那许多酒……” “无碍无碍!人生即当如此,小生赚了酒,魏仲贤赔了银子,这一波,不亏。” 在陆琳琅的眼中,刘永铭只是嘴硬而已。 她心中更有些愧疚感,若不是为了自己陆家的事情,刘永铭也用不着进到青衿堂里受魏仲贤的羞辱。 刘永铭越是将作无事,陆琳琅心中越是不安,她说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不解,可否一询?” “小姐请讲。” 陆琳琅问道:“公子见识颇广,知前易后,出口皆是典故,想来也是学识斐然,为何作出如此不堪之诗句?” 刘永铭心中暗付道:“难不成还真跟魏仲贤发生冲突,好叫他出事以后怀疑到自己身上么。” 刘永铭心中那么,嘴上却是笑道:“青衿堂可不只是书生聚集之地,亦是长安八大销金窟之一。魏仲贤做东在此包场,花销这许多为的是何事?” “这……”陆琳琅好似明白刘永铭想说什么了。 刘永铭笑道:“举办诗会,必有一人为头筹,而后扬其美名。魏仲贤即是东主,宾客又是他请来的,题目又是他出的。纵使我才华横溢、诗仙太白转世,怕也难胜过他!不管做何等佳诗皆是落败,又何必花费那些心思去捉词抓句?” 陆琳琅应道:“魏家公子虽然对我父亲有所用心,但不见得会在诗场上如此吧?” “非是我以恶度人,实是小姐不知世间人心险恶而已。” “诗做可以提前写好,审评可以有所偏见,但策论优劣可全凭本事,公子见地深远,若是有其才,何不试论之?” 陆琳琅好似在激刘永铭回去与魏仲贤一较高下。 刘永铭笑问道:“小姐指的是刚刚魏仲贤所言之青苗法吧?” “正是。”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丫鬟环儿不爽得气道:“你这穷书生又笑些什么?” “场中皆是混迹书生,不曾涉足布政,有何见解可言?其语必皆是书生之见,与其论政,不过是对牛弹琴,与驴鼓簧而已。” 环儿气道:“你还是穷书生呢,你有又有什么高见!” 陆琳琅瞪了环儿一眼,而后向刘永铭压福赔罪:“环儿自小与我长起,惯坏了,还请公子见谅。” “小姐不必多礼,已听惯了她的言语了。不怪,不怪。” “还敢问公子高见。” “小姐愿意听我说?” “愿为一闻。”陆琳琅其实不懂政事,只是觉得刘永铭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就算是回去告诉自己父亲陆预听也是好的。 刘永铭开口说道:“青苗之法,于国于民皆为大害,唐时已废,不再具行。现若行此政,则民不聊生。” “公子何出此言?” 刘永铭知道陆琳琅可能听不懂,但他还是认真得回答道:“青苗法何故而出?此国库不足用,地方府县亏空而不足补,故尔施此法也!若只依法条来看,的确是利于国而泽于民,但天之道陨有余而补不足,哪里那许多天作之美?” “有何变故?” “朝廷若施此法,地方官府见有补亏空之良机,必定摊派而下!那些不想借贷之农户不得不借,此番必逼得原本无债之农户负之债务,如何算是有利于民乎?那些愿意借贷且急需借贷之农户,如不给恶吏一些好处,如何能借贷得出?青苗法之借贷,实不如让百姓于民间自愿互借呢!” “阿?”陆琳琅惊了一声。 刘永铭又道:“国之所用不足,因免税之世家权贵、豪族强绅兼并农人土地而致!若农户被迫借贷,长年以往必负债累累,终因还不起钱贷而出售田亩!国库之课税越不足用也!国若无银则兵无所饷,将无所赏,民无所保,官无所获,此无需百年汉国国祚终消亡耳!” “呀!” 刘永铭对着陆琳琅拱了拱手,说道:“小姐若真有此心,还请回去与陆礼部说一声,定要让四爷党反对户部魏侍郎行此法,谏言皇上勿行亡国之举。小姐若是能说服陆礼部,此万民之福也。但在朝里议此事之时,他自己就别出面说话了,毕竟他还是要与太子党合作救出余、宫二人,暂时不能与太子党关系过坏。” 陆琳琅连忙问道:“魏侍郎他自己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宣政殿上站着的朝官,有几个不是学识渊博的进士出身?” “那他为何还要如此?” “国用不足,为之奈何?” 陆琳琅问道:“公子高才,可有其法?” 刘永铭笑道:“农课分丁税与田税,夏、秋收此两税,若真要富民而强民,当并丁税于田亩之中,合各苛捐杂税于一,废士人免税之政,士绅一体纳粮。以钱代徭,雇流民、灾民行代赈之良举。” 刘永铭看着陆琳琅笑道:“别说别人了,朝里那些官员勋贵哪一个愿意放弃免税之举?又有多少官员愿意配合丈量田亩?” 陆琳琅被永铭一句话给问得无语了。 正此时从一边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人,老者六十来岁,少者二十四、五。 那二人正操着山东口音说着话。 “初到长安便听闻青衿堂是汉国棋手云集之地,来此必能遇一二敌手也。” “我看未必,汉朝国手不过如此,何况民间乎?此处必皆非汝之对手!” “前辈玩笑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青衿堂门牌前停了一下,说起了闲话来。 老者笑道:“关中风情果与我邦不同,世家小姐竟与一穷生当街而谈!” 少者笑道:“毕竟我们那里有孔圣人之教嘛,大礼之妨,避之而不及。不似关中,李唐以降,多有纳嫂妾媳之事。” 刘永铭与那两位陌生人并不争辩,他摇了摇头,对陆琳琅说道:“不与小姐闲聊了,男女大妨,已惹他人路视了。小生也有他事,就此告辞。” 陆琳琅知道刘永铭只是不想再说下去而已,毕竟之前与自己说魏家有阴谋的时候刘永铭也没拿男女大妨与路人反应来说事。 刘永铭正要走,环儿却是不肯了,环儿上来一把将刘永铭手中的包袱夺了过来。 刘永铭却是不敢争抢,要是再一用力,里头的野山参参须就得断成小截了。 刘永铭无奈得说道:“小姐,这……” 陆琳琅马上对环儿说道:“环儿不可无理,快还给公子!” 环儿气道:“我家小姐话还没说完呢,你急着走什么呀。再说了,你来的时候也没拿这个包袱,走的时候却有,这里面的东西是顺人家青衿堂的吧!” 刘永铭连忙说道:“读书人不做偷盗之事!” 陆琳琅急了:“环儿!快还回去。” 环儿并听陆琳琅的,一把将包袱打开,一支野山参掉了出来。 “这是……”陆琳琅有些吃惊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人参刘永铭是从哪里来的。 陆琳琅连忙说道:“环儿!这可是人参!贵重之物,快还给人家,你再这般无礼,小心我回去后拿藤条打你!” 陆琳琅说着附身下蹲将地上的人参拾了起来,并放放包袱之内。 环儿鼻子一酸,将包袱递向刘永铭,嘴里还不平得说道:“小姐你可从来没为了个外人而说要打我的。” 刘永铭从环儿手上接过包袱,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没什么。小生告辞了。” 刘永铭说着便转身离开。 ………………………… 刘永铭在街上逛了一圈,向着叶长青家里而去。 刘永铭去看望了叶长青的母亲,并送上了那几支野山参。 这是刘永铭的御人之道。 叶长青作为自己最重要的一个属下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用钱来维系关系。 当钱多到了一定的数目,钱也不算是钱了。 想要让属下忠臣,这个时候只能用感情来维系。 刘永铭对叶长青母亲越是重视,叶长青也就越忠诚。 而在叶母的眼中,来看自己的这些人都是叶长青的挚友,如果不收下人参,这些挚友们还会生气,最终也只得勉强收下。 叶母已经习惯了刘永铭等人来看自己,刘永铭在将人参送到且问询了叶母最近的身体情况后也就离开了。 刘永铭从叶长青家走出来没多久,一顶轿子便停在了街边。 陆琳琅一掀开轿帘,环儿便走上前,很不高兴得说:“小姐,就是这里了,我看见他进了那个房子里,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 陆琳琅打量了一下有些显旧的宅门,对环儿说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叶公子的家。” “小姐为何这般关心那穷书生?小姐你难不成……” 第39章 穷生谈情 第39章 穷生谈情 “皇上那里出了招贤令,除了今年会试多增些贡生之外,还要求各地府县向礼部荐报一些品德尖优的学子。近些日子,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为了给自己的亲属、亲戚弄一份功名都快把我们家的大门踩烂了。叶公子洞察官场、知前易后、奇策百出,若因无人举荐而埋没民间,且不可惜?” 环儿却是说道:“我还以为小姐看上那穷书生了呢。” 陆琳琅娇怒道:“讨打!还不快去打听!” 环儿笑着应了一声,向着那叶长青的家门口而去。 叶长青的家门口边有个老头正在晒着太阳,环儿走了上去,说道:“老者,问您件事……” 没等环儿说完,其中一个老头便应道:“是这里,叶长青的宅邸。” “我都没开口问,你怎么就知道我要问什么?要是我问的不是他呢!” 老者说道:“来这里打听的都是来问他的,不会问别人。不信你看看地上。” 环儿低头看了看叶长青门前的土地,上面堆满了车辙痕与马蹄印。 “这是……” “他家虽穷,却有不少有身份的人来找,有坐车的、有坐轿的、有骑马的。走着走着,就走出这些车辙痕与马蹄坑了。他们每一次来都带了许多礼物,怕叶长青不受,大多数时候还是趁着叶长青本人不在的时候来送的。” “那些人为什么给他送礼?” “还能为什么,巴结呀。叶长青可是管着当朝六皇子的所有产业呢。那些人想从中也赚一些银子,不巴结叶长青哪里能行。” “他本人都不在,送礼有什么用?” 老者回答道:“他母亲在家呢。他母亲收了也就是他收了。” “要是他母亲也不在呢?”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那么爱抬扛呢?叶母一个身有残疾之人还能去哪里!你是说死了?死不了,听他家唯一的姆佣说,每隔三到四天就会炖一条大人参给叶母来喝。有人参吊着一口气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就是可怜那叶长青,明明没少拿六皇子的薪俸,却过得一贫如洗。” 环儿眼珠子一转,连忙问道:“那他成婚了没有?” “没有!也不看看他是给谁做事的!六皇子!六爷!人称混世阎罗!整个贪财好色的无赖。有家世的人家怕与那混世阎罗有瓜葛,以后少不得被讹诈家产,谁敢来说媒?更别说那官宦人家了,在官场上谁不是避着那混世阎罗走呀。平白家的女子,叶母又看不上,觉得配不上自家的儿子。” “太好了!” “是很好呀。这要是成婚了,叶家儿媳长得丑还就罢了,要长得漂亮,被那混蛋看上了,叶长青也没办法不是。” “谢谢您了。”环儿道了几句谢之后回到了陆琳琅的轿子边上,与陆琳琅转述了刚刚的话。 陆琳琅沉思了一下说道:“辕辙马印,果有陈平国士之风。也难怪有那般见识,还成了皇子身边的门人,且还是个至孝之人呀。” “小姐,您不会真看上那穷书生了吧?可千万别,那刘六子什么人性您可能不知道,老爷在家里提起那刘六子,每每都得咬着牙骂上半天呢。老爷身上的伤就是拜他所赐。而且听说还是个开青楼的好色之徒,您要是与那穷书生好上了,肯定被那刘六子给缠上!” 陆琳琅说道“你休得胡说。” “胡不胡说的小姐心里自然清楚,我也顺便问了,他没成婚。” 陆琳琅说道:“你瞎问什么呀!先回去吧,我得把今日之事都说与父亲听!” 陆琳琅在轿中回应,环儿自然是看不到她那微红的脸色。 环儿一听连忙吩咐轿夫起轿回府,她好像很怕在这里沾上什么邪气。 陆琳琅的轿子走了没多久,刘永铭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叶长青的家门口。 刚刚与环儿说话的老头哈着腰就走了过来。 刘永铭从身上的钱袋里拿出一点碎银子递了上去,老头乐呵呵得接了过来,说道:“这位爷,您可真神了,刚刚那位姑娘问的问题全是你交待过的那一些。我也都是照你说的回答的,一点错都没有。” “今日之事不许跟别人提起。” “知道,知道。老头儿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嘴严。” 老头拿了银子高高兴兴得就离开了,刘永铭却思考了起来:“男人与女人爱好真是出奇的一致。一个拐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一个诱富民出轨、惑穷生谈情。看来陆琳琅是真的对穷书生有点意思呀,要不然也不会暗暗跟到这里来。可见陆琳琅来见魏仲贤之前并没有完整的计划。” 刘永铭又想道:“还是看看陆预会不会听从我计,如果他听从了,不管用的哪一条,那陇西府的事情必与其无关!如果那事是他做的,那么他一定会入魏文政的圈套,以便将自己变成受害者,洗掉一切嫌疑!但陆预家里……” 刘永铭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客,便抬脚离开而去。 ………………………… 长安城。 太平坊。 一个二十来岁身着绸服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家酒肆里喝着闷酒。 那年轻人一边喝酒嘴里一边小声嘀咕抱怨着什么。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那年轻人的肩头之上。 年轻人不爽得回头一看,突然两只眼睛瞪大了起来。 只见得刘永铭嘻笑着看着那年轻人,问道:“怎么?屠大少爷心里不高兴?”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陆琳琅戏耍过的屠家少爷屠文林。 “是你!”那屠文林连忙放下酒相当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屠文林急道:“我认得你,那日在青衿堂你化成一名羌人,激天水的上官汲与你下棋,赢走了他一千五百两银子!你的棋力了得呀!” 刘永铭的确会下棋,而且棋力十分高深。 屠文林之前并没有见过刘永铭,只是在青衿堂见过他与别人下棋,并不知道刘永铭的真实身份。 刘永铭笑道:“听说你输棋了?” 刘永铭一句话将屠文林刚刚的兴奋直接给扑灭了。 屠文林没好气得坐了下来,自倒了一杯酒,堵着气说道:“我不丢人,对方是翰林院棋侍诏夏彷之子夏冰。” 刘永铭哈哈笑着,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哈哈哈,夏冰,我还夏雨,我还夏冰雹呢。输给他是不丢人。但当时陆家小姐在场吧?” 对弈本来就有胜有负,让屠文林觉得丢人的并不是因为输给了夏冰,而是在意在陆家小姐面前输给夏冰。 屠文林原本举起来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怒气冲冲得道:“你想做甚?专程来羞辱于我?”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与夏彷不对付。听说你输给了他的儿子,想帮你找回场子。刚刚去了一趟你家,你家里人说人在这里小酌。” 屠文林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你帮我下赢了他,那也是你赢了,而不是我赢了!如果你想用暗语在一边指点我赢棋,那就算了!输棋可以,但我不可能赢人!我屠家不做这等苟且之事!”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屠翰林的儿子!想学棋么?” 屠文林一听便来了兴趣:“你能教我下棋?” 刘永铭笑道:“下棋其实很讲天份!但嗜酒之人戾气太重,瓶颈太深,天资再亦下不得好棋!” 屠文林右手一挥,用手背将桌上刚刚装满酒的酒杯推倒,酒洒了一桌,从桌边滴了下来。 屠文林连忙拱手道:“不喝了!我跟你学棋!” 刘永铭笑道:“以你现在的棋力还不足以学会我一招半式,而且我也没有时间教你。你先别急。青衿堂之内有一高手,名为柳先开,你可以去拜他为师。不过事先与你说明白了,棋手们虽尊他一声柳先生,但他年龄可比我还小那么一、二岁!” 屠文林连忙说道:“孔圣人拜七岁项橐为师,不觉为耻,引为美谈。只要能学得高深棋艺,我如何敢嫌弃!只是……我也常在青衿堂下棋,柳先开我也认识,可他……他不收徒弟!” 刘永铭笑道:“你要先在他面前展露些才好拜其为师。你有空多去青衿堂,你每日只在那里下一盘,无论输赢皆不得再下,更不要赌棋,只下棋!然后自己一人到一边复盘一便。你即做到与众不同,必能入他得他的法眼。他与你攀谈,你便说出拜师之意。剩下的就看机缘了!青衿堂棋手有段位,你可曾得之?” 屠文林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说道:“有!但只是一段而已。” 刘永铭笑道:“夏彷虽有九段之资,但他儿子却没那么高的棋力,最多三段。赢他不难!只是……下棋最重心静,你受人所激下棋,必不能胜!” “男人如何能在女人面前丢脸,所以我……唉!” “夏彷之子为在女人面前逞能而羞辱于你,你知耻而后勇!而其必胜骄而轻慢,此你之胜算也!” “不是他激的我,是陆家小姐!” 第40章 风流名士 第40章 风流名士 刘永铭问道:“陆家小姐为何激你?最近陆小姐好像……好像常赴诗会。今日我即在青衿堂见到她了。” 屠文林说道:“是他父亲让他参会的,陆礼部也是翰林出身与家父交往甚厚,所以知之。” “着急着嫁女儿?” “能不着嫁么?本家都来人了!” “本家?” 屠文林说道:“陆礼部不是汉国人,原是江南吴国人氏,是吴国上四家顾陆钱沈之一。因吴国内乱而出外避祸,最终来到汉国。因其才名而选为优士,三试三中而入翰林,初授官就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后升任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没几年就做了通政司副使,然后进礼部做侍郎、尚书。他就根本没有下放过地方!” “陆礼部出身我知道,那他本家是怎么一回事?” “听家父说是陆家本家来了一个人,邀请他回吴国做相国一类的大官,但陆礼部好像不太肯。而后又说吴国皇帝愿意纳陆家小姐为正妃,位只在皇后之下。碍于本家情面,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先拖着了。” 刘永铭一听就明白了,他笑道:“此时若让我大汉皇帝得知,必然促成此事,以盟吴国。正所谓远交近攻是也!但深宫之内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陆礼部爱女心切,不愿如此,故而着急将女儿嫁出去,断了他亲戚的念头!” “对!一定就是这样!但陆家小姐好像还不知道此事,更不想嫁人!所以才有了我这一出!她激我与夏冰下棋时我也不知道,是后来家父为解我心结而对我说的!” 刘永铭心中暗想道:“难怪陆预要在外面与魏文政密会而不在家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看来是我多心了!陆预应该只是个为余、宫二人声张正义的卫道夫。” 刘永铭笑道:“陆家小姐不想嫁人,但是你想娶?” 屠文林不好意思起来:“如此美人,又识诗文,是个世家子弟都想……呵呵,让兄台笑话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食色性也,凡人之所想所思,轮得到谁笑话谁。但婚姻大事,皆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好棋也只是搏得美人另眼相看而已,若是想抱得美人归,并不全在讨得陆家小姐高兴,还在于陆礼部呀!” 屠文林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道:“何不施巧计将那江南陆氏本家人驱赶出长安?如此即能讨得陆礼部高兴,又能在其面前显示才华智慧,娶其女亦只在媒妁一言尔!” “如何驱赶?” “使其无地自容即可!” 屠文林听得刘永铭有办法,连忙恭敬得说道:“还请兄台教我!” “长安有处销金窟,屠公子可知为何物?” “红杏楼?长安人人皆知呀!” 刘永铭笑道:“何不祸水东引?” “近日传闻那便就是混世阎罗的产业,被皇帝下旨给查封了!” “哦,原来已查封了!不要紧,除了红杏楼,还有绿绮阁呢!” “为何总提青楼?” “只要将其诓入青楼之内即可!那绿绮阁打个茶围也得十两为底,他江南仕人再有钱,也不至于会将全身家当都带在身上!” 屠文林一听马上就懂了,他说道:“是了!红杏楼与绿绮阁皆是混世阎罗产业,刚开业那会儿,常有人想要白嫖或是闹事,皆被剥了衣物,光着身子赶出去。但自此之后,都是先收银的,此计怕是……” 刘永铭笑道:“可曾听说近日陆礼部之事?” 屠文林靠近了刘永铭轻声说道:“您是说陆礼部被红杏楼的姑娘扒了衣物从后门赶出之事?我也听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刘永铭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陆礼部乃天下大儒,风流名士,而红杏楼中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匿名而去亦不新鲜。且红杏楼只对生客先收银子,像陆礼部这等大儒名士或是熟客,皆不先收!” “那江南仕人是外地人,而我……我也非什么名士!” “那就约一个名士同去便是了!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之时,你便尿遁而走……” 屠文林啧了一下嘴,说道:“那……那也太……我读书之人实不当行此奸计!” “事出为急,权且为之嘛!话说,夏彷之子夏冰赢了那局棋后也不知是否入了陆姑娘法眼。” 屠文林一听,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怀恨,可又马上会意了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他问道:“你是说……约夏冰同去……” 刘永铭笑道:“他可是你一情敌呀!” “夏彷乃是大汉国国手!名声在外,其子亦是长安青年才俊,想来绿绮阁的姑娘会看其面子,先招待后付银的!且……且要是夏冰,那我便无愧疚之感了!但……但如何诓那陆氏本家人出来呢?” “你去了陆家以后,便问家中是否来了生人。他若说没有,你抬脚便走,后必如何相告。你是他们请进来的贵客,想来他们也不敢不答。而后你只说你仰慕江南仕人已久,愿与其同行去绿绮阁会见诣岭先生。” “我……我可不敢在陆部堂家中造次!” “哈哈哈!”刘永铭笑出了声来。 “兄台为何又发笑?” “陆礼部是卫道夫,可他不是腐儒!若是腐儒必不会让女儿自行择婿!你若是常规常矩,陆礼部可是看不上你的!所谓东床快婿者,解裳袒胸,卧床嚼饼也。你做不到如此,也当坦荡一些就是了!听我之计,东床快婿指日可待!” 屠文林听得连连点头,仿佛自己已经娶了陆琳琅为妻了。 屠文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他问道:“若那江南人仕不肯去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可能不去的!那江南人来长安这么久了,竟无半点风声,可见那人根本就没有出过府门。陆礼部为东道主,其人如何会限其自由呢?不带他出去游一游长安盛景?” “这……” “吴国能派人来长安求陆礼部回去做官,岂会是白丁?必是口舌伶俐且贯通古今的有学之士。陆礼部必是以藏书留之,使其无暇外出!且最近他得了一份诣岭先生手抄尚书,连陆礼部自己都爱不释手呀!” “即是找了那江南人,如何去约夏冰呢?总不能带着江南人去找夏冰吧?” 刘永铭笑道:“就是要让你带着那位江南仕人去找夏冰,你越是让他等,他越是着急。他越是着急,希望也就越大,后面也就不在乎在你在不在了!你若不如此,突然半席失踪,他必会起疑心,也许也会学你跑了呢!” 屠文林点头如捣蒜一般,心中想着此人想的真是周全。 可马上屠文林就显为难的表情出来:“近日陆家家宅可不好进呀!许多人排着队想要求见呢!怕是我连门都进不去!” 刘永铭笑道:“现在还未放衙,那陆礼部未归。你拿着诣岭先生的名刺,便说诣岭先生有话代传,陆家家丁知道陆礼部与诣岭先生神交已久,必不敢拦你!” “诣岭先生以瘦金之字体闻名于世,我又上哪里去弄他的名刺去呀!难!太难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正好,我这里有一张!”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红色的名刺帖子。 屠文林两眼一亮,伸手就要去拿,那刘永铭却往回一收,笑道:“近日小生手头有些……” 屠文林马上会意过来,心想此人原来是为了卖诣岭先生的名刺才给自己出谋划策的。 这其实也是刘永铭一计,如果不以此为借口,那屠文林一定会起疑心,毕竟二人素不相识。 屠文林此时已放下了一切戒心,只是脸上还有一些难色:“我……我今日没带许多银两,且……且因上一次赌棋之事,家父……家父减了我许多月例钱。” 刘永铭哈哈笑道:“反正此物也只是用于进门,根本见不着陆礼部本人,这名刺自然也就会留在你身上!屠翰林亦是学识渊博之人,他知诣岭先生名刺价值几许!我也不跟你马上要,毕竟世间赝品太多,你回家以后拿给今尊看看,他必拿银子给你!介时我再来找你。” “你要多少?” 刘永铭笑道:“屠翰林给多少,我就拿多少。” 刘永铭说着将那名刺放在了桌上。 刚刚桌上浸了些酒水,屠文林连忙将那名刺拿了起来,甩了两下,将上面的酒水甩干,看了一眼上面骨瘦的字体,心中大喜! “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诣岭先生的瘦金体!就是……这字迹好像还没干?可能是刚刚碰到了酒水所以有些糊吧,不管了。” 屠文林将那名刺收进怀中。 刘永铭笑道:“您去忙您的吧,桌面上的这些酒食,我帮您喝了。记得结账再走!” 屠文林心中大喜,哪里还在意刘永铭最后那句“记得结账再走”的话。 他叫跑堂会完账便匆匆离去,留下了刘永铭在原处自饮自酌。 黄昏,夜幕还未降下。 长安城绿绮阁外的四盏大红灯笼已被高高挂起。 第41章 花魁坐陪 第41章 花魁坐陪 大门外牌坊处,狎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绿绮阁内灯红酒绿好不喧嚣。 青楼挂大红灯笼也是有讲究的。 一般人家门口是挂两盏,而暗门子门口,则是只挂一盏。 不算白天还是夜里,灯若是亮着,说明里面的姑娘有空。若是灭着的,那就是不接客。 挂着两盏灯的青楼是最普通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就是以卖身为主。 若是青楼门前外挂着的是三盏灯,那么说明这个青楼是以卖艺为主,卖身还得看姑娘愿不愿意。 若是四盏灯,则是在说,这里的姑娘是卖契的。 换言之就是,姑娘原则上卖艺不卖身,但你若是出得起赎身钱也是可以买走的。 绿绮阁正做着生意,突然一顶十分特别的轿子在绿绮阁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台八人抬的大轿,里面可以坐两个人,轿子上下涂着枣红色的漆。 明显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朝里三品尚书所乘的官轿。 官吏一般情况下不会明着进到青楼之内,即使是有所需求,也是穿着便服而来,更不会乘着官轿来。 礼部尚书陆预就这么从轿子里走了出来,急冲冲得杀进了绿绮阁之内。 几名龟公与护院连忙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护院说道:“这位大人,不是我们不欢迎您,多少您换身衣裳再来呀!您不怕惹麻烦,我们还有所顾虑呢!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您获罪不说,我们也得吃瓜落不是。” 陆预哪里理会这些,他怒气冲冲得问道:“那三个人呢?” “您说的是谁?” “你们刚刚派人说有三个没钱付账,被你们扣了?” 护院笑道:“约,原来是礼部陆尚书!您进面请!” 护院这声音说得很大声,好像要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陆预也十分无奈,他明知对方在戏耍自己,但又不能发火。 一个礼部尚书在青楼里与龟公们发生争吵,无论是什么事情,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 陆预只得跟着护院进了绿绮阁之内,被带着在里头绕了一圈,使得几乎所有人都看见陆预在“逛”青楼。 而后陆预才被带进了后院柴房之中。 柴房之内绑着三个光着膀子的人。 元宵刚过没几日,夜里的天气还是十分寒冷,那三人瑟瑟发抖只得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那三人便就是屠文林、夏冰与陆预本家人陆纹龙。 陆纹龙见得陆预来了,脸上极不好看,羞着脸躲视线不去看陆预。 那屠文林见得陆预来了,连忙叫道:“陆伯父,快救我!”、 陆预在翰林院做过,与屠文林之父屠之佑交情不浅,所以屠文林以伯父相称。 陆预却不屑得白了那屠文林一眼,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只是问道:“诣岭先生的名刺何在?” “被,被他们拿走了。” 陆预回头看向护院。 护院笑道:“不得不如此呀。就这小子最不老实,即要让花魁坐陪,又不想花一文钱,想一走了之!” “名刺呢?” “在这!”护院说着从怀中将名刺拿了出来。 陆预伸手就要去拿,护院收一缩,说道:“还请陆礼部先帮他们把账给了吧!” 陆预没好气得说道:“多少银子?” “不多!五百两!” “五、五百两!你们打劫呢!” “这您就冤枉我们了!一个茶围十二两,三个姑娘,每个人六两。” “那也不过是三十两银子呀!” 护院指了指陆预的本家人,说道:“那个年纪最大的,他还打碎了我们一套茶具、外带一把椅子呢!椅子我们修一修还能用,就是那茶具就有些麻烦了!用的是楚国宜宾紫砂烧制而成,壶上刻着的字还是诣岭先生亲提的呢!” 陆预咬着牙说道:“这绿绮阁也是那刘六子产业吧?” “是。是我们家六爷的产业!” “他上一回赔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修墙用!这又给要回去了?” 那护院笑道:“这是您是六爷之间的事情,小人管不得!” “行!行!行!我给!我给还不行么!” 陆预从怀中取中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扔在了地上,将护院手中的名刺一把夺了过来,转身便走。 护院连忙问道:“陆大人,地上躺着的这个三人您还没领走呢!” “你们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不管了!” “收了您的银子,我们也没理由再扣着他们了,那小人这就将他们全须全影得给您送回去!” “随你的便!” 陆预怒气冲冲得向外而去! 陆预心中十分明白,这定又是那刘永铭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 教坊司。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那宫玥璃的待遇便大变样了。 她早已从有霉味的房间,搬到一处十分雅致的屋内,屋里还点了一撮安息香。 安息香不是指的安眠助息的香,而是此物最早是汉朝时从安息帝国进口来的。 床也换成了上等硬木制成的架子床,被褥铺盖等都是全新的,连枕头都是蚕丝的。 书架、百宝架并排在墙边,上面放着书籍与各种观赏瓷器与玉器手把件。 地板上放置着两口箱子。 箱子里满满满当当的全是可以换洗的衣物,这些衣物是从成衣店现买的,虽然不是量身特制,但件件都是从富贵人家里流出来的丝绸制品。 床边上还有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铜镜、首饰盒等物。 首饰盒是开着的,因为首饰太多,所以根本合不上盖子。 一根碧玉钗,一套金饰步摇,三四支装饰头发的翠饰,及各类珍珠玛瑙的耳环、镶宝石的链子放满了首饰盒。 宫玥璃对这些金银饰物都不在意,她却只在意那书架上放着的书籍。 此时宫玥璃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看着。 身后一名嬷嬷模样的老婆子着急得站在她的身后。 那嬷嬷说道:“小姐,你就用点胭脂吧。这样打扮起来才好看!” 宫玥璃不耐烦得说:“我不爱打扮,在家里我就没那么打扮过。我爹说,女子之美在于端庄德行,不在于涂脂抹粉,这些首饰花了不少银子吧?还不如都拿去换成书本,我倒是高兴。” 宫玥璃话一说完,刘永铭带着醉意从门口就踩了进来。 “听小姐的!去买书!她想看什么书,就给她买什么书!” 宫玥璃一扭头,见得是刘永铭,连忙站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小美人,今日心情看似不错呀?” 刘永铭盯着宫玥璃打量了一翻。 宫玥璃已不再之前那么憔悴了,这新衣服换了,澡也洗了,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宫玥璃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少女的美香,那香味混和着房间里的安息香与她的书香之气,顿时令刘永铭心旷神怡。 “六、六爷!”宫玥璃还是有一些拘谨。 嬷嬷一听是六爷,连忙要下跪。 刘永铭道:“出去吧,一切听小姐的,她说不打扮就不打扮了!什么是美人!美人是不用打扮的。一支枯藤钗足显香色,打扮起来倒显得妖气,失了这书香味。” “是是是。”嬷嬷应和着,便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刘永铭一步一晃得来到床前,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上一次刘永铭是装醉,这一次好像是真醉了。 宫玥璃小心翼翼得靠近了几步,小声得试问道:“你,你没事吧。”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这几声笑笑得宫玥璃心中发慌。 刘永铭的笑声一停,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之上。 “你说我这个皇子当的是不是特别窝囊?” “什么?” “我知天识,明地利,晓诗文,通古今,天下之才无出我之左右!我两岁能言,三岁识字,七岁诵千诗,十岁默儒经,年二十通百家、精琴技、汇棋理,无一不精,你说这样的我应该是什么样?” 宫玥璃只觉得这混世阎罗说的是胡话、醉话,不知道如何回答。 刘永铭突然又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我空有一身才智,却只能做一个太平王爷!我才高八斗,却得装疯卖傻!我能默写出古今尚书外加清华书简全部内容,能背出战国策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约十五万字全文!那又能如何呢!” “三、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哪有这么多?” 刘永铭向后一仰,成一个大字形又躺回了床上。 刘永铭醉易熏熏得说道:“你所能见到的哪里有我见到的多!群书治要、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古今图书集成……” 刘永铭说的这么多书里,宫玥璃也就只识得群书治要。 因为除了群书治要是唐朝人编撰的外,其它都是后世所着。 宫玥璃轻步走上前去,刘永铭却已然是醉倒睡着了,那呼呼声打得很响,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睡着一样。 宫玥璃警惕得抻着手,轻轻得摇了摇刘永铭的身子。 刘永铭如死猪一般,还在酣睡。 宫玥璃此时闻到了刘永铭身上发着的酒味,这才明白刘永铭是真的醉了。 刘永铭今天一天几乎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就只喝酒了。 第42章 投胎转世 第42章 投胎转世 宫玥璃见得刘永铭如此,想起了昨日自己睡着以后刘永铭为自己盖过被子,脸色一红之下,心中也觉得有不忍。 她拉起床上的被辱,便盖在了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躺在床上,她自然不可能也去床上睡,便坐在桌前看起了书来。 而原本躺着打呼噜的刘永铭,却偷偷得眯着眼,瞄了一下宫玥璃…… 刘永铭从床上悠悠得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他一眼便看见宫玥璃趴在床前不远处的桌边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卷书。 刘永铭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摇了摇头,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走下床来,随手拿过一件宫玥璃挂在衣架上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背上。 宫玥璃猛得惊醒,那衣裳掉落在了地上。 刘永铭微微一笑,从地上将衣裳拾起,说道:“如何睡在这里?何不同眠?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宫玥璃脸色一红,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我昨日是不是醉了?” 宫玥璃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空腹喝酒就是这点不好,太易醉了。” “那个……”宫玥璃吞吞吐吐,好似有些话不敢说出来。 刘永铭笑道:“有什么就问。没什么大不了的。” “战国策……” “战国策怎么了?” “战国策真的三十三篇之多?” 刘永铭装傻充愣道:“我昨日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醉话?” “没,没有,你躺下就睡着了。就进来的时候说了一些。” “全是醉话,别理会就是了!我在你这里连睡了两夜,想来大哥他们不会再来为难你了。至于陆预……爷我虽不敢断言定不是他所为,但平心而论,他是做不出这等事来的。”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了 宫玥璃却不再说什么,看着刘永铭就这么离开了。 ………………………… 刘永铭从教坊司里走了出来,伸了伸有些僵直的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当他正准备离开之时,边上有一人突然叫了一声。 “六爷!” 刘永铭一回头,兵部侍郎宋宪就站在一边不远处。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宋宪,说道:“宋侍郎?你如何在这里?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非节非假的,这个时辰你应该在朝堂里站着呀?如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我看错日子了?” 宋宪走到刘永铭身边陪笑道:“没有,是臣没去上朝。” “你就不怕父皇训你懒政么?” 宋宪苦着脸说道:“正是因为怕被皇上训斥所以才没去上朝的。” 刘永铭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哪里是怕父皇训斥呀,你是怕……” 刘永铭话没说完,宋宪连忙一把抓住了刘永铭的衣袖说道:“六爷!小声点,这是教坊司大门口,别让人听了去了!” 宋宪拉着刘永铭半推半就之下就离开了教坊司大门,走到一处墙角跟下说话。 刘永铭笑道:“你还怕被人听到呢?朝里就数你的胆子最大,曹相都得卖我几份薄面,你倒好,一声不吭的把我青楼给抄了。” “六爷!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是……” “不必跟我解释,爷我不听!你今日找我有何事呀?” “这……”宋宪的脸色很不好看,想来真是遇到了难事。 刘永铭笑道:“让我猜猜。父皇让你去查薛西垣却让我去傅家讹那块玉佩,还没跟你说,这是为什么?他不是信不过你,虽然我不知道父皇之前让你做了多少龌龊事,但可以肯定,父皇如果信不过你,你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谁让你管着枢密司呢!” 宋宪的脸色越发得难看。 刘永铭又道:“父皇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玉佩的事情只能我一个人知道,但我没有人手。就算我有,父皇也信不过我的人手。所以只能让你去干活,但同时你又不能知道的太多!问题是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估计父皇要查之事只能让宗室之人知道,臣子不能知晓!而我那位皇叔豫王,父皇也是信不过的,自然不能让他去做。” 宋宪听到这里,心中开始有些释怀了,因为刘永铭的处境比宋宪自己还难。 刘永铭又道:“我那几个在朝里弄权的兄弟可能会用这事在朝里弄出点什么文章,所以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八弟贤明,做不了脏活,父皇也不想脏了他的手。九弟是真纨绔且没我这么精明,所以只能是我了!而你在想通了这一切以后就不敢自己去查了,除非是我让你去的。可过了这几天,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你着急了,急着催我去找那块玉佩!” 宋宪无奈得说道:“事情拖了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昨日皇上又问起来了,所以……” 刘永铭笑道:“父皇催你,你就来催我?行呀你!真把本王当成你的手下了?话说回来了,你如何知道我在这的?” “哦,前日黄昏前,您进教坊司的时候就有人向臣回报了,您还让黄奉銮去紫烟轩叫了一桌的上好酒菜进去。昨日……昨日您进去后,亦是有人相报。” 刘永铭笑道:“看来你没少派人盯本王的稍呀。” 宋宪连忙解释道:“非是如此,臣的手下原本是盯宫玥璃的。您知道,最近余、宫二人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根本说不清怎么一回事,所以皇上才让臣派了人盯着,正好您来了。这事还没向皇上汇报呢,您看……” “你怎么报是你的事情,我又指挥不动你。你与我说这些做甚!” “六爷!玉佩的事情……” 刘永铭瞪着宋宪气道:“别和我说这些,是你不讲信用!说好了你先把红杏楼的姑娘放了,我再帮你查薛西垣的!” “臣已经与皇上说过了,皇上也下旨让于副统领放人了!” “屁话!姑娘是回来一些了,可本王楼里的第一名伎珏瑶姑娘还被于沧楚那混蛋扣着呢!” “阿!此事、此事臣不知呀!” “你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会不知道?少跟本王打这马虎眼!话又说回来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父皇在猜忌你,而使得你畏首畏尾的?” 宋宪轻叹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事么。” “你选边站了?” “为户部说了几句好话。” 刘永铭撇着眼,翻着白,说道:“你行!你真行!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往前凑合!” 宋宪为难得说:“太子毕竟是储君,他在场呢,不为他说话,将来……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每夜辛劳,身体越来越不好,哪天若是不在了,太子登基,想起我没给他说过好话,我……太子是敦厚,但太子党可不和善呀,我最后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六爷,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玉佩之事您看……”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玉佩不是重点,重点是父皇要查的事情!” “皇上到底想查什么么?” “不知道,只知道与那块玉佩及薛西垣有关,但现在薛西垣找不着,傅奇川又不会主动与我们说的,所以……” “如何?”宋宪紧张得问道。 刘永铭轻笑道:“所以这事只得找另一个人!一个最近也在找到薛西垣之人!” “谁?”宋宪的神经紧崩了起来。 这是自从皇帝下达了任务以后宋宪所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 “但本王还不想去找他。你自己都清楚事关重大,你不好知道此事,你以为本王就好知道么?” 宋宪越来越着急:“六爷,陆预那一边臣一定给您办好!保证让她服服帖帖得将会试的卷子给您送来,您想让我做什么您也发句话!总之您就别闲着总玩女人了,先把正事给办了吧。” 刘永铭笑道:“陆预那一边不用你了,本王自己昨日已办妥了,下一次他再见着我时,必定会心甘情愿得帮我把事情办了。现在嘛,现在去找那人也行,不过……不过你得把你身上这身皮给我先扒了,穿一件随从的衣服。” “行行行!”宋宪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就算是您让我扮成狗我也都愿意!” 宋宪之所以高兴不是因为刘永铭愿意帮忙,而是因为他猜对了! 刘永铭让宋宪借用枢密司的人力去作弄陆预,但宋宪最终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宋宪猜测刘永铭之前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为了讨好刘永铭而动用枢密司,那么在刘永铭的心里就不可能真的信任自己! 对于宋宪来说,他也是看不上其它皇子的,但与刘永铭接触的这几天,宋宪明白了刘永铭远比其它的皇子要来的睿智。 从刚刚刘永铭的表情来看,刘永铭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刘永铭打趣得说道:“真让你扮狗你该去父皇那里告我的状了!” “六爷玩笑了,到皇上那里告您要是有用,您如今也不会这番做派了。” “笑话我是不是!” 刘永铭与宋宪调笑了起来。 第43章 发黄书信 第43章 发黄书信 刘永铭正打算带着宋宪离开,转身的功夫,眼角便看到一边有人鬼鬼祟祟得看了过来。 宋宪似乎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说道:“那人可不是跟臣来的,臣到的时候他就在教坊司外面了,应该是盯六爷您的稍。六爷放心,臣会派人处理掉的。”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处什么理呀,是熟人!” 刘永铭冲着那人一边招手一边叫道:“杨掌柜。”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的金铺、当铺掌柜杨赝杨光禄。 那杨光禄见得刘永铭叫自己,连忙转过身去冲着更远方招了招手。 一个杂役摸样的人手里抱着个琴盒小跑着便跟了上来。 此时杨光禄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向着 刘永铭走了过来。 “见过六爷。” 刘永铭大大咧咧得说道:“不是生人,不必如此见外。这位是兵部宋侍郎。” 杨光禄向着宋宪拱手作揖。 宋宪见得商人模样的杨光禄也不还礼,毕竟在官场上就没有皇帝的近臣向商人施礼的先例。 刘永铭又介绍道:“杨赝杨光禄。” 宋宪一听杨光禄的名字两眼一亮,身子一挺,拱手问道:“可是弘农杨氏的杨光禄?” 杨光禄苦笑一声,又施礼说道:“正是在下。” 宋宪打量了一下杨光禄,点头说道:“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果然是不世出的人才,远非传闻中所言那般戾气十足,只是裳饰略显铜臭。” 杨光禄含蓄得笑道:“万不得已而为之。不如此,商贾不认,多有贬词,生意有时便会做不成。” 宋宪问道:“那现在你家……” 刘永铭打断二人说话,问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杨光禄连忙说道:“特来寻六爷的。” 刘永铭气道:“这才多久呀!怎么就好像世上没人不知道爷进了教坊司睡了个姑娘!” 杨光禄连忙解释道:“哦,我寻不见六爷您便去找了叶先生,叶先生说您前天夜里点了一桌菜进了教坊司,昨天夜里没回皇子里所,想来也应该在这里过的夜,所以我便来了。” “什么事呀?”刘永铭问。 杨光禄看了看宋宪,却是没开口。 刘永铭笑道:“你刚刚躲那里就是看到宋侍郎在与我说话所以不敢过来吧?” “不瞒六爷,是如此。” 刘永铭这话并不是低情商,恰恰却是高情商的表现,总不能真直接和宋宪说,有些话不能对着他说。 宋宪能做到侍郎自然是能听得刘永铭的话。 “你们聊。”宋宪说着便向着一边而去,离了二人有一段距离。 杨光禄见宋宪走开,从怀中拿出一封发黄的书信来,说道:“六爷,您看。” “这是什么?”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封信件,刘永铭只是不明白这封信哪里来的,又是写给谁的,写的又是什么。 杨光禄小声应道:“那日六爷送来一把枯木龙吟让我修,昨日修磨时发现龙池琴箱里面贴着一封信。就是这个,而且有些年头了,我不敢打开。” 刘永铭眉头一皱,连忙接过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且封面发黄。千年的纸,万年的墨即是如此,显然是放着有些日子了。 信封很容易就能打开,刘永铭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发黄的信纸打开来看了起来。 刘永铭只看了一眼便叫道:“先河!” 宋宪回头看着刘永铭愣了一下,因为宋宪的字就是先河。 但刘永铭从来都没有这么叫过他,毕竟做为皇子真不需要叫别人的字。 刘永铭把手一伸,将信纸递向宋宪。 宋宪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刘永铭然后才接过信纸。 宋宪看着那信纸里的字读出声来:“乾月初九,卯辰无分,假以王姓,来日以归。” 杨光禄连忙说道:“六爷,小生回避一下,有事您唤我。” 刘永铭点了点头,那杨光禄便向一边而去,呆在远处,连看都不看向刘永铭这一边。 宋宪不解得对刘永铭问道:“六爷,这是……” 刘永铭解释道:“前此日子本王购得一把名琴,名曰枯木龙吟。原是大慈恩寺方丈枯木所有,这封信藏在那把琴的琴箱之中。而刚刚我所说的另一个要找薛西垣之人即是枯木禅师!” “哦!”宋宪又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略有所思得说道:“乾月初九……假以王姓……六爷,这上面……” 刘永铭说道:“乾月即是四月。卯辰无分,即是卯时与辰时交会之刻。这是某人的生辰六字呀。加上年份就是八字了。” “谁的?”宋宪问。 刘永铭答非所问得说道:“去年冬至,大寒封灾,父皇请来了华山翠云宫太宵真人升坛祈福,冬至家宴后父皇将他请进了宫里。我因听说太宵真人会高深的武功,所以缠着他想让他教个一招半式的,也就跟着他去了父皇那里。” “是太常寺主持的,还在贞观殿摆了家宴,此事臣也知晓。” 刘永铭说道:“父皇是在金銮御殿里见了太宵真人一面。父皇拿出了几位皇子的生辰八字让太宵真人讲一讲皇子之运。但是……但是在说完几位皇子以后,父皇又报出了另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太宵真人也做了点评。” 宋宪连忙问道:“难不成皇上所问的生辰八字便就是这纸张上所写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 宋宪疑问道:“那会是谁的八字?” 刘永铭黑着脸不说话,宋宪看出了刘永铭的异样,问道:“六爷知道?” 刘永铭认真得看着宋宪,说:“父皇即是问的后辈皇子,我自然也是在意这第十个人是谁。我想应该也是宗室中人,所以就去了趟宗人府。宗人府是太子管着的,太子宽厚,我没有花什么功夫就查到了那个生辰……” “是谁?” 刘永铭认真得答道:“刘永铿。” “嗯?”宋宪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他说道:“刘汉自太祖建国,至今二世,宗族未盛。永字辈在世的好似并无此人呀。” 古代大权在握的皇帝是不许其它宗室染指皇权的。 宋宪管着枢密司,所以枢密司里是有宗室名单的。 刘永铭严肃得说道:“皇叔秦王之后!” “什么?” 刘永铭应道:“太祖皇帝驾崩于八月十五,时,秦王妃已有两月生孕,十月,秦王自缢。次年四月,秦王妃诞下一婴。原本应该在坐月子的秦王妃,突然失踪。与婴孩一同下落不明。” “此事臣亦有所耳闻,却不想……” 刘永铭此时却突然疑问道:“那把琴里为何会有此物……” 宋宪再一次打量起了那张纸:“纸是老的,墨是旧的,的确像是十几年前写下的。” 刘永铭发愁得说:“秦王世子、御医薛西垣、秦王主簿王文召,这几日怎么都是这些陈年往事……” 刘永铭正喃喃得说话,突然抬头看着宋宪道:“如果当年秦王之死真有点什么内情的话……难怪父皇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了,而且还不能让我那几个会做文章、搬弄是非的兄弟知道!” 宋宪连忙说道:“六爷,看来这大慈恩寺是不得不去了!是不是应该……” 刘永铭道:“当然,去安排一些人手!” 宋宪也严肃起来问道:“六爷要什么人手?” “暗哨伏员以及……以及沾过血的杀手!要杀人不眨眼的那一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对方临死前叫嚷着什么,只要你一挥手就能了结他人性命的杀手!” 宋宪一听也明白了:“如果那人真在大慈恩寺,还是帮皇上直接处置掉的好!” “让你的人先行翻墙进去,不要惊动他人。人手只是在防范于未然,没有命令不得下手!有命令不得手软!枯木禅师应该没有要害我的意思,他只是想与我见一面,说点什么话而已。如果他想害我,他不会真把琴给我,他约我到无人之处后即可下手了。” “臣知晓了!” “本王心智有限,在与枯木禅师交谈之时,必不能洞查周边、发现端倪。你心思细腻,在一边观测,必有所得!” 宋宪点了点头 。 刘永铭又道:“你去换身衣物吧,别以官衣去见!你若引人注意了,那便看不出来什么了。” “是!”宋宪应了一声。 刘永铭转头向不远处的杨光禄唤了一声:“杨掌柜。” “在。”杨光禄应了一声,小跑着走了过来。 “去把琴拿来,枯木禅师即是以琴引我,那我便以琴相会!” “是。” ………………………… 大慈恩寺山门之前,刘永铭依旧穿着他那一身的素衣,抬头看着大慈恩寺的牌匾。 宋宪早换了一套麻布衣服,抱着琴盒跟随在刘永铭的身后。 宋宪一路心事重重,他见得刘永铭驻足,这才问道:“六爷,刚刚那个杨赝……” “杨赝怎么了?” 宋宪问道:“杨赝与六爷关系好像非浅?”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关系,就是那件事以后他落难之时,本王帮了他一把。” 第44章 执相森罗 第44章 执相森罗 刘永铭接着说:“现在他在长安城做成了不小的生意,常思本王之恩,所以有所回报。本王的银子也几乎都放在他那里帮着放贷,他也常带些小礼孝敬我,像古琴这样的东西他也会亲自帮我修。” 刘永铭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杨光禄之间的具体关系。 宋宪道:“杨赝一家……” 没等宋宪说完,刘永铭便打断道:“一会儿你可仔细观察,大慈恩寺里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臣知晓了。” 刘永铭抬脚便向山门走了进去。 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平时并不接待平民老百姓,就算是官宦人家也得提前预约。 刘永铭到大慈恩寺是临时决定的,自然是没有预约。 两名看门的沙弥拿着哨棍便拦在了寺庙门口。 他们打量了一下刘永铭与宋宪不屑得说道:“去去去,佛门清静,可不是游玩之所!” 宋宪并不做声,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杂役。 刘永铭压着火气说道:“要是在平时,你们这般对本王说话,本王必会将你们的嘴给撕了。着相截法,谈什么唯识!看在枯木禅师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一马。小跑着进去与枯木禅师回报一声,就说大汉国皇六子前来拜山。” 那两沙弥一听是皇子,两眼都有一些瞪直了。 刘永铭也不说其它的,迈步就往里去。 沙弥们好似听说过长安城中混世阎罗的“美名”再也不敢阻拦。 一个沙弥在前面领路,另一名小跑着便进去先行回报去了。 等刘永铭与宋宪到了一间卧房门前之时,刚刚那名回报的沙弥已经在喘着气等着刘永铭了。 沙弥将门轻轻一推,刘永铭却没有马上迈步进去,而是在门口恭敬得说道:“大汉国皇六子铭,冒昧来访,求见枯木禅师。” 刘永铭的话一说完,听得房间里传出沧哑的声音:“六爷客气了,倒是老僧卧病在床不能全礼相迎,冒犯尊仪,还请海涵。六爷请进、请进。” 刘永铭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枯木禅师的房间并不大,摆件倒是具全,到处放着法器与书籍,一看就是大德高僧应该有的房间。 枯木禅师就躺坐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子,双手放在床子之上,一只手掐着念珠,一只手掐着印咒诀。 枯木禅师的相貌十分奇特,他枯干的脸上瞒是皱褶,像是古树皮一般,而且那种皱纹十分不自然。 刘永铭并不惊呀,因为此前他就曾见过枯木。 刘永铭是皇子,大慈恩寺是国家寺院。他以前也曾随皇帝刘塬一起来大慈恩寺上香。 刘永铭走上前去,跟在刘永铭身边进来的宋宪将手中的琴盒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之上,从一边移来一条圆凳,放在了床边。 刘永铭就势坐在了圆凳之上。 引路的那两名沙弥退到了门外,他们将房门轻轻关上,生怕有他人打扰到二人说话。 而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名照顾枯木禅师的和尚,看来枯木禅师病的的确不轻,时常要有人照顾。 刘永铭打量了一眼屋房之后才对枯木禅师笑道:“听闻枯木禅师身体欠安,特来看望一二,不想却是小王俗人忧思、多此一举了。” 枯木禅师问道:“六爷何出此言?” “常乐我净,自古恒存,禅师身存四枯,而后必得四荣,修得四正见,已怀正果,百疾不侵矣。” 枯木禅师的表情惊了一下,感叹道:“坊间传闻六爷大恶,老和尚与六爷也有数面之缘,却不想是老和尚着相沉沦,蔽眼未见六爷佛性。今日方知六爷即明礼术又通佛法!别说是一般人家了,就算是佛门中人也鲜知我所修之荣枯禅法。” 刘永铭只是笑了笑,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从天龙八部里知道这个的吧。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大慈恩寺自唐玄奘以来习的都是唯识宗,为何禅师却修起了荣枯禅呢?” 枯木禅师笑道:“老僧本非大慈恩寺僧人,原是南人。游学拜佛至此,因一妇人指我曰,‘此我女之生父也’,我不争辨,收养婴儿,留在长安。前任方丈闻我法而来寻,言曰,此真禅僧也!后引我入寺。我正缺无处安置婴儿,便留于大慈恩寺,不料前任方丈圆寂以后,力排众议,命我接任,故令六爷有此疑也。” “不慎不怒、不贪不痴,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您真禅师也!如此来说,那位名为释尘烟的少女对本王所说之言皆是真?”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乃我女也。” 刘永铭又问道:“枯木龙吟也是禅师之物吧?” “正是。此物是老僧年轻之时从江南一僧人手上购得,那僧人见我珍爱此琴,我又有意为僧,他便收我为徒,法号枯木,亦传我枯荣禅。” 刘永铭笑道:“禅师真是佛缘非浅呀!也不知修了几世方有此果。” 枯木禅师笑道:“六爷过誉了!过誉了!” 枯木禅师说着重咳了几声。 刘永铭笑道:“刚刚言禅果,皆是戏言,枯木禅师之病颇重呀,也难怪要找薛神医了,传闻此人是太祖年间的御医,医术非凡呀。” 枯木禅师止了咳声,应道:“非是如此,老僧年迈,已看破虚空,若能离生死之苦,全静妙之境,穷极乐之果,此甚是美哉。只是心中还有一尘事挂念,那便是老僧收养之女。老僧若是西归,她可不好再在大慈恩寺里呆着。” 刘永铭认真得听着。 枯木禅师又道:“原本有意让她去其它尼寺,但花季之少女,心性未定,若是让其入尼,非是正理。小女之身世自有其因果,不能由老僧左右,故尔想找到薛神医。毕竟收养小女之时,襁褓之内有所留信言,其知小女身世。” 刘永铭笑道:“实不相瞒呀。小王亦未能找到薛神医。” “缘也,性也,命也,识也。” “禅师可还有别的办法找到那薛神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求而不得,不求自得。若有人相、有我相、有众生相、有寿者相、有菩萨相、有如来相,此非法也。即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菩萨相、无如来相,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是相无相,达大自在,达大如来,究竟涅盘。六爷心性自然,外无内有,事皆唯识,必有法门,无需老僧说教。能找到或是找不到,那都是小女之果因了。老僧至此已无欲无求矣。” “小王知晓了。”刘永铭笑着应了一声。 枯木禅师又道:“听小女说六爷善琴?” “闲来玩弄,算不得善琴,只是爱好而已。” “老和尚一直未能达到我师要求的境界,故而不敢抚此琴,今遇知琴人,可否一抚试听之?” 刘永铭哈哈一笑,说道:“此枯木龙吟非有佛缘而不可得也,缘即如此,若不抚动琴弦,不足应缘,不足应求,不足应果,不足应证。原本小王来此只为还琴,即是禅师所求,那小王献丑了。” “六爷谦逊。想来听过六爷抚琴之人不多吧?” “不多,您是第三位。” “还不知前面两位是谁?” “一位是授我琴艺的乌山先生,一位是我授之于琴艺的名伎珏瑶姑娘。” “哦!原是乌山先生弟子!有幸!老和尚有幸了!” 刘永铭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的琴盒边。 宋宪连忙走过来,帮着刘永铭打开琴盒。 刘永铭取出琴来,放在桌上,宋宪将刚刚那条圆凳又移了回来。 刘永铭坐了下来,两手抚上了琴弦。 琴弦微动,幽幽的琴音四射,透出房间。 刘永铭的琴音之中仿佛能让人看到山石雄立,水渊熬深。 几品过后又好像看到了寒梅立雪,暗香迎霜。不一时又有枯木寥寥的幽意。 转曲之时又能从琴音中感觉到水草繁茂,枯木逢春。 一首五分钟左右的曲子抚完,却让枯木禅师与宋宪感到自己好似经历了四季一般。 当刘永铭的双手从琴上移开之时,枯木禅师发出了一声感叹。 枯木禅师沉吟道:“望山近浮月,云雪落沉吟。谁怜林枯木,只待一春明。”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枯木禅师说道:“心外法无,心内皆空,执相森罗,唯识境空。禅师您着相了!即是小王破了禅师您的禅法让您着相,小王亦无脸在此呆着了,告辞。” “六爷好走。” “琴便留在您这里还您了。” “还请六爷一并带走吧。此琴放在老和尚这里与朽木无二,在六爷手上方能成就其身。再者而言……呵呵,那一万两银子已让老和尚用于修缮大雁塔,已还不了六爷了。”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向宋宪看了一眼。 宋宪会意过来,轻步走到桌边将枯木龙吟收进了盒子里,然后跟随着刘永铭走出了房间。 刘永铭一走出房间,身后的宋宪便跟了出来。 刘永铭站在房门口叹了一声。 宋宪好似有话要说,他轻声道:“六爷……” 第45章 佛主舍利 第45章 佛主舍利 刘永铭咳了一声,宋宪再一次会意,没有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正此时,房门之外迎面又走来一名和尚。 那和尚虽然长着国字脸,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戾气与杀气。 他那两眼之中满是不屑,看任何生命都像是在看死物。 宋宪眉头一皱,此时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前面一个和尚,后面两个沙弥! 他们不像是要送二人出去。 那国字脸和尚走了过来,说道:“六爷,这边请!” 和尚说完的同时,刘永铭身后的两名沙弥将怀中的短尖刀抽了出来。 宋宪好似早有知觉,他轮起琴盒反身就向着其中一个沙弥砸了过去。 那名和尚却没有防备,着实被实木做的琴盒砸中头部,当场脑门破裂倒在地上。但他却没有那么不经打,意识还是很清楚的。 其它人好并不惊慌,国字脸和尚一个闪身就到了刘永铭的身边,手里的匕首直顶在刘永铭的脖子上。 刘永铭即不惊也不怕,而是急了,他气道:“先河!先河!那可是枯木龙吟!历经唐、周两朝,传了七百多年了,可别给弄坏了!杨掌柜可没给我白修,花老鼻子银子了!” 宋宪可不是被刘永铭说得不敢动手,而是因为国字脸和尚将刀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上。 投鼠忌器的宋宪不敢再动,深邃得看着那国字脸和尚,严厉得说道:“把人放了,我保你们不死!” 国字脸笑了一声,对宋宪说道:“把那个琴盒带上,跟我来!” 国字脸将刀口又向上提了提,在刘永铭耳边说道:“六爷,借一步说话吧!” 刘永铭笑道:“是去大雁塔吧?这里是三个人,屋里头有一个,应该还有两人才是!另外两人在哪?” 国字脸笑道:“我也是和尚,只不过是野和尚。我也是读过经文的。要不是枯木老贼一直在暗示眼前人,还凑数字六,我也不至于向六爷您动手!您的威名我可是早有耳闻的,我不想惹麻烦,还请六爷不要让我们麻烦。让您的随从安份一些,伤了您老可不好!” 刘永铭哈哈笑道:“只要你把刀一直架在本王的脖子上,本王的随从是不会妄动的。本王也有许多疑问正想问你们呢,带上本王的琴,前面带路。” “六爷比我相像中的实务,还请这边走!” 国字脸说着将手中的刀收入袖中,放低之后顶在了刘永铭的腰上,劫持着刘永铭便向一边而去。 倒地的沙弥晃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宋宪面前,没好气得将宋宪手中的琴盒夺了过来,驱赶着宋宪向前走。 另一个沙弥将匕首藏在袖内,警惕得跟在他们身后。 数人一起顺着房边小道向着别处而去。 不只是皇帝要上早朝,和尚也是要做早课的。数人这一路上就没遇到旁人。 ………………………… 刘永铭与宋宪一路被带进了大雁塔。 大雁塔是唐玄奘译经及藏经的场所,虽然经过了数次大修,但这里还是大慈恩寺最主要的藏经地点。 大雁塔是有专门的沙弥进行打扫的,只不过这个打扫大雁塔的沙弥居然也是那群野和尚一伙的。 沙弥一开门,就将数人领了进去。 刘永铭一边向里走,一边笑道:“千古宝煞,却不想沦为你们的困徒之所。” 那守塔沙弥对大国字脸和尚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是六爷。就是那位混世阎罗,跟枯木说了一会儿话,枯木一打机锋,他什么都猜出来了。先关里头吧。” 沙弥应了一声,带着众人便又往深处而去。 走了没一会儿,众人便在一处墙角根上停了下来。 只见那小沙弥轻蹲下来,用手扣了扣地上半米见方的大石砖。 那大石砖被扣起掀开,下面居然有一条地道。 地道里面发着闪烁的光亮,显然是有烛火在烧。 地道里烧烛火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为了防止二氧化碳中毒。 中国古人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二氧化碳的存在,在晋朝时就称之为窑气。 如果放在地上的烛火自然熄灭,则认为窑气沉底,人是会窒息而亡的。 刘永铭与宋宪被几名和尚赶着进到了地道之中。 刘永铭看着地道里石砖地面上放着的烛台皱起了眉头来。 宋宪观察了一下周围说道:“这好像不是现挖的。” 刘永铭笑道:“六个贼人,挖条地道,还能想着为地道铺设石板石墙么?这当然不是现挖的了,这里应该是大雁塔地宫。” “地宫!” “大雁塔经数代重修,层数与地基都有所变化,地宫入口便不知不觉移进了塔内而已。” 宋宪吃了一惊,连忙向着地道深处看了过去。 他只能看见从里面发出来的两道烛光,再往深处就没有光亮了,只有黑洞洞的一团。 烛光一共三盏,刘永铭不远处的脚下一盏,往里也有两盏。 每一盏都放置在新立的木柱边上。 那木柱是用来支撑石闸的。 地宫一共有三道石闸,已经被木柱撑起来了。想来这些日子野和尚们一直就是在做开石闸的工作。 宋宪伸手原本想指向深处,意识到什么事之后,马上将手收了回来。 宋宪紧张得说道:“那这里最深处放着的应该是……” 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对!唐玄奘从天竺国带来的一百五十枚释迦摩尼佛肉舍利!” 宋宪一听,连忙将手中的琴盒放在脚边,双手合十,冲着黑洞洞的深处拜了拜。 刘永铭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信佛之人。” 宋宪放下手来,笑道:“非是我笃信西佛,而是到了这里不拜一拜着实说不过去。 “嘘……”刘永铭用食指放在唇边轻吹了一下。 宋宪静了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几个人在外面说起了话来。 “依我看杀了了事!” “不能杀!那可是混世阎罗!他一失踪,官府还得不到处找人。就算是找不着,官府一戒严,我们的事情怎么办?别说官府了,就他的那些手下,哪个是善茬?叶长青别看是个瘦弱的书生,听说没少在乱葬岗埋尸。” 说这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劫持刘永铭的那位国字脸和尚。 “那也不是他亲自动手杀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听说六爷的银子都存在弘农杨赝那里,让他帮着放贷。六爷一死,官府就得清账,一定会让杨光禄把六爷的银子掏回给官府!杨光禄呀,那可是杀了他自己杨家二十多口的狠人呀!别说是小孩了,就连看门的狗他都没放过!长安城里只要是姓杨的,看见他都得躲着走!” “不怕!半路上劫杀了他就是了!双拳难敌四手,我不信他没有落单的一天!” “那罗仁轨呢?他可有几百上千号的手下,里面还有不少我们的同道呢,正所谓匪镖一家,我们可都是行内人。罗仁轨随便一打听,就能得到点我们的消息,他能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你信不!” “这……这倒也是……但我们总不能将他俩给放了吧?唉,要不是老和尚乱说话,哪里会有这一出呀!有一个老和尚不能杀已经够麻烦了!现在怎么办可好?” “还是等大哥来吧,看看大哥怎么说。” “大哥去哪了?” “上早课呢。” “他还真想当和尚呀!” 听着门外的人聊天,刘永铭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刘永铭看了宋宪一眼,二人默契得,向里头走了几步。 刘永铭对宋宪轻声说道:“枯木禅师刚刚话中尽是提醒之词,果然与他们不是一伙的,想来现在他也是自身难保。” 宋宪马上说道:“这伙人来路不明,但可以肯定是江湖中人,他们手上必有血债,没杀我们只能说明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想节外生枝。没杀老和尚,或是想从老和尚那里得到什么,或是怕杀了他引起官府关注,被人看出破绽。” 刘永铭笑着轻声问道:“你说枯木禅师找我,会不会不只是为了找薛西垣,也有这些和尚的原因?” 宋宪马上应道:“当然不会!六爷您这是在考臣呢!那臣就回答了,臣相信六爷您的判断,是枯木找您有事,而非释尘烟。所以释尘烟找您一定是枯木授意过的。而刚刚房间里的情况臣也看到了,野和尚盯着呢,枯木根本不可能与释尘烟商量什么密事。如果有商量过,只能说明他们商量之时,野和尚还没有劫持枯木。换言之,释尘烟找您在前,枯木被野和尚所困在后。” 刘永铭笑道:“是这个道理!但只是为了找一个薛西垣值得搭上一条宝琴吗?本王可是出了名的贪材好色!在大哥的受意之下,宫玥璃在教坊司受尽折磨。若非不敢逼死宫玥璃,大哥早就让人用上大刑了,或者叫上三五个大汉一起破了宫玥璃的身,让其身心具残,吐出账本所在。” 宋宪好似没听懂。 刘永铭又说:“陆预为了保住宫千树,为了不让宫玥璃交出账本证据,用宫玥璃的美色来让我就范。” 第46章 落脚庇护 第46章 落脚庇护 刘永铭接着说道:“爷睡了宫玥璃之后,宫玥璃在教坊司的待遇有了翻天变化,那里的人不敢再为难她。我料想大哥为了专心对付太子党不想惹上我这个大麻烦而会暂时做罢,去追陇西县那条线索。这样宫千树之事即可解一时之急。” 宋宪此时才听明白:“那是因为宫玥璃不是陆礼部之女,陆礼部慷他人之慨,将他人之女送于六爷您,他一点也不会心疼,只要能保住宫千树不失即可。但枯木好像不一样,只能说明……在释尘烟这件事情上枯木没有说谎,他不想真让别人占了自己养女的大便宜,毕竟六爷您……六爷您有贪色之名。枯木担心您不会只为了与一名美女相聊甚欢而帮他找薛西垣,所以加价将宝琴相送。” 刘永铭笑道:“但枯木禅师并没有将枯木龙吟当成宝!琴看起来不旧是因为近些年没有被使用过,但毕竟年久,琴面上之腊已失,所以杨光禄只上了一道腊,动了几根弦,修了下琴箱就送回来给我了。枯木禅师不仅没有养护,甚至他都没有发现龙池琴箱里有封信!” “这也是臣刚刚所思之事,枯木刚刚说谎了,他定不是南人。琴箱之中的是汉国宗室的生辰,不太可能出现在南方诸国。更不会有人在他的琴里藏一封信件而不让他知道。所以臣料想,琴是他在长安所得,信也是之前就放进去的,但枯木好似不知道此事。” 刘永铭点头说道:“枯木必是在长安出家,琴也是出家之前所得!他的法号是根据这把琴所取!” “等等!六爷,我好像……好像明白了!” 刘永铭笑道:“你也明白了!” 宋宪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秦王自缢之后留有后人,这位后人被当初忠于秦王府的旧人保护了起来,其中包括薛神医、傅远山、枯木禅师等人。臣觉得应该是薛神医带走了秦王后人,所以薛神医在秦王自缢以后,便辞职消失于江湖之中。”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宋宪又道:“之前薛神医会时不时的回到长安城来给王文召之妻治病,并向傅远山述说那孩子的近况。傅远山与枯木是认识的,所以傅远山会向枯木传达秦王之后的消息。” 刘永铭笑问道:“王文召之妻去逝之后,薛神医就没有来过,这又是为什么呢?” “很可能秦王之后已不在薛神医身边了,或者说薛神医已经不知道秦王之后的情况,所以薛神医就也没有再来过,也没必要来了。但薛神医为了方便秦王府旧人日后与秦王世子相认,或是供以庇护或是举事谋诡,所以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继续说。” 宋宪又道:“臣料想一定是薛西垣将孩子的生辰写在信里,为了隐秘,藏进了琴箱之中交给了枯木。他当时是御医,管着宗室孩子的健康,他能得到秦王后人的生辰并不意外。” 刘永铭笑道:“很对,但有一点不对。薛神医没有将琴交给枯木禅师,而是交给了傅远山。” “什么?” “这把琴连我这个四处收罗珍宝、爱琴如命的皇子也都是在近日才知道枯木龙吟的下落!但我与傅远山交谈之时却发现他是知道这把琴之前就在枯木禅师手上。如果是薛神医直接交给枯木禅师的,那么傅远山在枯木禅师那里第一次见到琴的时候,必定是要问问琴的事情。但枯木禅师根本不知道这把琴的重要性,要不然他不会视之无物不保不养,更不会将琴送人而诱我上勾。” 宋宪应道:“是这样。” “傅远山见过这把琴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琴是经傅远山之手送给枯木禅师的!如果琴是薛西垣交给枯木禅师的,那么薛西垣与枯木禅师的关系也应该非比寻常!但薛西垣到了长安城没找过枯木禅师,枯木禅师是从傅远山口中知道薛西垣回到长安城的,而且还着急得到处找薛西垣。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重要到会让薛西垣将装有秦王后人生辰的古琴直接给枯木禅师。” 宋宪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宋宪想了想,却问道:“但是……如果是薛西垣将琴交给傅远山的,傅远山应该知道琴里有东西才是,那枯木也应该知道呀?” “只能说明薛神医根本没说琴箱里有东西!” 宋宪疑问道:“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傅远山是旁外之人呀,与秦王府有关系的其实是他女婿王文召而不是他。傅远山能小小得帮助一下,薛西垣就已经很开心了,他也不希望傅远山深陷其中,有了王文召的惨案,他也不想让傅远山家再次糟祸。” 宋宪点头道:“有道理。薛西垣留下琴来只是想让将来秦王后人无处可去之时,依靠这把琴相认。如果秦王后人来找,并说出里面有一封薛西垣亲笔写的生辰的信,那么傅远山必信以为真,真心接待并多少提供点帮助!” “即对又不对!薛西垣应该没有与傅远山说过那些话。当薛西垣把玉佩交给傅远山之时,傅远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枯木禅师急着找薛西垣。只能说明,枯木禅师是皇叔秦王的近身之人,知道玉佩代表着什么,而傅远山却不是很了解。侧面说明,在薛西垣找过傅远山之后,傅远山才去找的枯木禅师,并与他聊起过玉佩之事。” 宋宪说:“六爷的意思是,薛西垣只是将傅远山当成了一个后备。当秦王后人无处可去,找到傅远山要求落脚庇护之时,能从宝琴里找出那生辰八字,以此事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薛西垣不想傅远山涉入太深,所以并没有告诉他琴里有封信,傅远山不知道这把琴的重要性,将宝琴转手送给了枯木!后枯木以琴为名,入寺为僧。而刚刚六爷说傅远山一定与枯木禅师说过薛西垣关于玉佩之事,足以证明枯木也曾是秦王府旧人之一!以其对秦王府的了解,所以才在意玉佩的事情,才着急找薛西垣问问情况。” 刘永铭应道:“极有可能!” 宋宪又说:“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正是因为枯木是秦王府旧人,所以当初秦王自缢以后,枯木为了自保不受皇上所监视、迫害而去当了和尚。傅远山将琴送给了枯木,是方便枯木与秦王世子日后相认。枯木又以琴为名,取了自己的法名,枯木为了不让朝廷密探认出自己,自残毁容!对外只说是修了枯木禅所至!” “有这种可能!” “而后他被妇人所指,收养释尘烟。大慈恩寺原方丈见得枯木没有反驳妇人而收养女婴,觉得枯木佛法高深,后来将方丈之位都传给了他!又或者是因为枯木不敢离得太远,以防傅远山那些人出事而无法照应。所以才会在大慈恩寺出家。也许……也许原大慈恩寺方丈之前也与秦王有旧,他是故意要将方丈之位传给这位秦王府旧人的!” “应该是这样!” 宋宪突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他心中一颤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刘永铭问。 宋宪紧张得说道:“是他!臣知道枯木是谁了!臣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六爷之前与臣说枯木有事找您,但我们见到枯木以后,明明他可以说却没有说了!不是因为有野和尚盯着,那些野和尚根本不关心之前秦王府之事!那是因为我在场!他认得我!他不能让我听到,甚至六爷您再去找他,他也不会再说了,他怕您告诉我!” “你想到什么了?”刘永铭问。 “秦王府原有五杰,参议狄怀庸改投皇上。主簿王文召焚于书房之内。教喻徐义在秦王自缢前便在秦王府中毒身亡。只有长史赵谦、与詹事刘志浚在秦王自缢前失踪了!而刘志浚在入秦王府之前,曾被大行皇帝征召入征东大营任司马,因随军征战的缘故,曾从马上跌落,自此腿脚有跛形!”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曾随父皇一起到大慈恩寺礼佛,见过枯木禅师,他走路十分正常!也就是说,枯木应该就是……” “秦王府长史赵谦!秦王府旧人之中也就只有赵谦与王文召通佛法!他在秦王事败之前剃度为僧借以避难也在常理之中!” 刘永铭点头说道:“如果他是秦王府长史,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他与傅远山因为王文召的关系,所以是旧相识,薛西垣出现以后,傅远山去找赵谦商量也就十分合情合理!薛西垣因为不想将傅远山牵扯太深的关系,所以在送了琴以后,就没再过问琴的事情。” 宋宪也说道:“一定是秦王世子已长大成人,极有可能会做点什么事情以复秦王自缢之仇,于是薛西垣回来想问问傅远山秦王后人有没有联系过他。于是此时才说起了琴的事情。” 第47章 背井离乡 第47章 背井离乡 宋宪接着道:“但宝琴早就被傅远山送给了枯木赵谦,且枯木也是秦王府旧人,所以薛西垣没有必要去将琴要回,甚至他都没有与傅远山再说起琴箱里还有生辰六字之事。” 刘永铭笑道:“我猜也是如此。” “而后薛西垣将另一件秦王府的旧物,也就是那块玉佩送给了傅远山,可能此时他才与傅远山说,有人会拿另一块一样的玉佩来相认,但薛西垣还是没有直接说是秦王世子会来相认,或许傅远山还以为也是与赵谦一样的什么秦王府旧人。这就是为什么傅远山并不紧张的原因,而当傅远山与枯木说了此事之后,枯木便十分紧张,因为他是秦王府五杰!他曾在秦王府里见过那块玉佩!他明白了薛西垣给傅远山玉佩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但是枯木禅师与薛西垣一样,也不想让其牵扯的太深,所以也没告诉傅远山此玉佩是用于秦王后人相认之物。所以,枯木禅师判断秦王后人会很快出现,他急于找到薛西垣问清楚。为了找到薛神医,枯木禅师用自以为不重要的古琴诱之于我。阴差阳错之下,琴与信就落于了我的手中!” 宋宪说道:“释尘烟知道枯木现在的处境,她不敢再露面,如果她都不能自保,就更谈不上救枯木了。所以枯木禅师重病,释尘烟并不在身边伺候。” 刘永铭笑道:“对!很对!” “而且枯木是秦王府旧人,释尘烟应该是知晓的。枯木作为大慈恩寺方丈已经很显眼了,还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将身份掩饰下来,她绝对不想枯木被朝廷盯上而查来查去,所以释尘烟根本就没有报官,甚至都不敢让寺里的和尚知道枯木被野和尚所胁之事!” 刘永铭点着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枯木禅师找本王只是为了薛西垣的下落吗?没有别的所求?” 宋宪犹豫了一下,说道:“臣觉得枯木现在不可能与您说别的事情。您去问都未必能问得出来。不过我们即然肯定了傅远山对那块玉佩了解不深,那六爷是不是可以……” 刘永铭笑道:“去向傅远山将那块玉佩要来,先应付一下父皇的差事。后面的事情,我们后面再查!甚至有可能将秦王后人给诓出来!” 宋宪轻笑一声:“是这样的。” “看来你很清楚我们能安全得离开呀!” 宋宪奉承得说道:“这还是托了六爷的鸿福,安排下了人手。六爷果有先见之明!”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道:“非是我有先见之明,而是事前就感觉此地是龙潭虎穴,不得不防呀。你的人手呢?” “刚刚六爷将我劝住,其实不是在顾忌琴的损害,而是真想看看这些野和尚到底是什么人。臣刚刚也发了暗号,让手下不要动手,只是他们不知道枯木房里您与他的机锋,不知道野和尚一伙有多少人,想来他们现在正在暗查呢。” 刘永铭问道:“你说那些野和尚是为何事而劫持枯木禅师,又将这大雁塔废弃的地宫给刨出来了?” “不会是为了里面的佛主舍利吧?” “你觉得他们会是真和尚?用得着佛主舍利么?” 宋宪笑道:“这个臣就真不好猜了,还是等他们自己开口吧。” 刘永铭与宋宪正说着话,从地道外又传来一阵声音。 “大哥!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杀人的!” 刘永铭听得外面的几个人突然吵了起来,也不再与宋宪说话,一起认真得听着。 一个浑重的声音说道:“不杀他,我们就算拿到了财宝也跑不出长安城去!” “我不管!谁敢杀他,就先杀了我!” 这是国字脸的声音,他的意见好像很大。 “步青云!你什么意思!” 那名叫步青云的人说道:“当初我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大哥都忘了?我们受着乡亲们的重托出来求财,现在乡里只剩下妇儒孩子,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救济呢!我们走上这条邪路本就已经很不该了,这些乡亲们都还不知道呢,我们若是再把恩人杀了,我们又如何回去面对我们乡亲父老们呀!” “说什么恩不恩人的,那也是罗仁轨,不是他混世阎罗,而且他都不知道我们是谁,有什么好‘恩’的。” “他不知道,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呀!二十年前一场大疫,乡里原本剩的人就不多了,几年前又来了一次。是谁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粮食、药材,救乡亲们活过那场大难的?” “我说了,那是罗仁轨做的,不干他的事。” “大哥,我们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小蟊贼也许不知道,我们如何不知道罗掌柜是为六爷干活的?我们若没走上邪路,不知道罗掌柜的事还则罢了,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这个糊涂!罗掌柜那些粮食、药材都是在六爷吩咐下送的,六爷可是我们的恩人呀,杀了他会让乡亲们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上一生一世的!” 宋宪听着步青云与他们大哥的对话,冲着刘永铭作了一下揖,轻声说道:“六爷平日言恶行丑,却不想会济民解困,行大善而不言,渡民厄而不显。臣虽为侍郎却未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实令臣汗颜。” 刘永铭没有在意宋宪的话,而是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又用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表示静音。 二人又走近了密道口听起了外面的声音。 那带头大哥又说道:“只要我们不说,别说是官府了,乡亲们也不会知道的!” 步青云说:“大哥呀!乡亲们就算不知道,我们自己的脊梁骨难道不会发颤么?我们已经做错很多事了!不能一错再错了,若杀他,我们又与禽兽何异?” 带头大哥道:“你以为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别跟我提良心,官府强行收税将我们的口粮一并抢走之时也一早把我们的良心抢走了。但凡我们有一点良心,也就活不到现在了!你是刽子,死在你手上的人比我们加起来的还多呢,你现在提什么良心!” 数人组成的强匪也是有分工的。 指挥众人的头目的叫头子,把风的叫招子,踩点打探的叫探子,动手时做辅手的叫点子,干杂活的叫役子,冲在最前头拼杀事后补刀灭口的就叫刽子。 刽子是这一群强盗里杀人最多也是最穷凶极恶的人。 步青云急道:“那贪官已被治罪,后来换上来的侯大人对我们不薄呀!他还用他自己的银子救我们于危难!大哥!道亦有道呀!我们杀人越贷是逼不得已,但这事……” “你不杀,自有人去杀!就算没人去杀,在下面关他们十天半个月,饿也得饿死他们!你直说,做还是不做!” “我……我做!” 步青云狠了狠心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看了看已经盖好的地道入口。 野和尚中的役子过来,将地砖再一次掀开。 步青云俯身正要下地道,突然一个转身向着那带头大哥捅了过去。 带头大哥好似有所准备,见得步青云突然转变目标,他居然拉过一个同伙挡在了自己身前。 步青云手里的匕首没有半点留情,直直得捅进了那人的身子。 步青云没有想到带头大哥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那带头大哥不知从哪里也掏出了一把匕首,从中间那人的肩头上方穿过,向着步青云而去。 步青云抓着武器的手一松,还没来得及后退,带头大哥的匕首已刺入了步青云的肩头。 步青云忍着剧痛,后退一步,肩头的匕首也被抽出,伤口血涌而出。 带头大哥叫道:“杀了他!放出混世阎罗我们谁都别想活!” 站在边上的三个人原本就有些惊愕,听到带头大哥发话,狠了狠心,也各自掏出了匕首。 正此时,那带头大哥痛叫一声,转过身去,看向远方了。 只见得一支青黑镖插在了带头大哥的后背之上,正当带头大哥转身之时,胸膛之上又中了一镖。 飞镖若想一击而取人性命,或是淬毒,或是近距离发镖击破气管。就算是打在眼睛上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就致命。 带头大哥一扫眼,只见得前方闪出一个白衣身影。 那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枯木禅师的养女释尘烟。 自从野和尚们乘着枯木禅师重病将其劫持之后,释尘烟就一直想要解救枯木禅师,只是没能想到不惊动官府的办法。 甚至释尘烟也想过要去找刘永铭,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当刘永铭走进枯木禅师房间的时候,一直在暗中保护枯木的释尘烟就已经发觉了。 刘永铭被野和尚带到大雁塔的时候释尘烟就一直暗暗跟在后头。 当野和尚商量着如何处置刘永铭时,释尘烟也在一边偷听着。 步青云出手之后,释尘烟心中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手了。 对于释尘烟来说,刘永铭既然已经被抓住,那么官府迟早会知道的。 第48章 镖上有毒 第48章 镖上有毒 要是野和尚们杀了刘永铭,那些人怕是也会将枯木灭口之后离开,这是释尘烟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释尘烟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长剑的剑锋发着寒光便向着带头大哥刺了过来。 而此时,那步青云已经与自己的那几个同伙战成了一团。 释尘烟这一边还未与带头大哥交上手,听得大雁塔外一声哨响,释尘烟分心得向后看了过去。 十数名黑衣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不管是释尘烟还是带头大哥或是步青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地道里的刘永铭与宋宪只知道外面步青云与带头大哥打了起来,然后有人吹了响哨。 而那些黑衣人正是宋宪一早安排好的暗哨,他们见得情况紧急不得不发出动手的信号。 但刘永铭与宋宪却是不知道释尘烟也来了。 那带头大哥听得外面的动静,咬着牙叫道:“不活了!老子不活了!修佛!修个屁的佛!满天神佛何时给过我一个安生!” 带头大哥说着向着那地道的入口跳了下去。 之前刘永铭与宋宪被逼着下地道,是有简易的木梯下去的。 而带头大哥却是直接跳下去,这一跳实实得摔了个屁股蹲。 此时二人才看清了那带头大哥的样子,一米八的高个,身上的健肌十分结实,只不过胸前被钉上了一支飞镖。 地道里的宋宪心中一惊,从脚边抱起琴盒便扔了过去。 那带头大哥翻了个身,躲过琴盒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要死我也得拉个垫背的!六爷!哈哈哈!和我一起死吧!” 宋宪一见连忙拉着刘永铭向后退到了第一道石闸边上。 刘永铭却是一点也不紧张,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但被宋宪拉着,他也只得随着一起后退。 带头大哥狂笑着便向着二人补了过来,宋宪叫道:“六爷,您往后退!我来应付他!” 宋宪说着便向前冲了上去。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你会武功?” 没等刘永铭说完,宋宪已奔到了带头大哥的身前。 那带头大哥直直得一脚就踹在了宋宪的肚皮上。 宋宪一捂肚子,一阵吃痛,倒在地上,如何也起不来。 宋宪虽然是兵部侍郎,也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他说到底也只是个读书人,哪里会什么武功。 宋宪根本不知道下盘的重要,迎面一脚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刘永铭一怂肩,松了一下肩头肌正打算大干一场时,从地道的入口又跳下一个人来。 刘永铭两眼一亮,认出了那人正是释尘烟。 带头大哥听到后面动静,已经回过身去,只见得释尘烟一只手提着剑向着自己刺来。 带头大哥闪都不闪,伸出左手去,用肉掌直接将那剑身抓在了手中。 鲜血从带头大哥的手上流出,顺着剑刃流淌,从剑锋处滴落下来。 没等释尘烟吃惊,带头大哥右手握着的匕首也向释尘烟刺了过去。 释尘烟根本没有时间去夺剑,干脆弃了剑向一边闪了一下。 刘永铭连忙叫道:“快过来!莫与穷寇相争!” 带头大哥此时就是将自己性命视为无物的穷寇,他已决心一死,人如野兽一般,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释尘烟也明白过来,向着刘永铭便撤了过去。 带头大哥从自己的胸膛上抽出之前释尘烟钉在他身上的飞镖向着释尘烟扔了过去。 释尘烟只觉得后背肩头一痛,心中大感不好。 刘永铭连忙上前一步,将释烟抱在怀中。 这种情况就算美人在怀,刘永铭也没办法起什么邪心。 对于刘永铭来说,如果现场只有他一个人,他还可以一拼。 但此时怀中多了一人,难勉会误伤到释尘烟,所以他只得抱着释尘烟向后退去。 那带头大哥带着狰狞的笑一步步得向前逼来。 带头大哥已经走入了第一道石门,只听得他狂笑道:“让我死?哈哈哈,我们谁都别想活!” 他说着一掌打向了顶着石闸的那根柱子。 刘永铭眉头一皱,大感不好。 圆木柱被带头大哥一掌拍开,那石闸轰得一声,重重掉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此时,三人已被困在了地宫之内,谁也走不脱了。 而刘永铭在石闸掉落以后一只手抱起释尘烟的小蛮腰,急速得又向后退到了第三道石闸之内。 “死吧!都死吧!” 释尘烟正无措之时,刘永铭一腿向着最后一道石闸的柱子踢了上去。 柱子被踹歪的同时,那道石门也应声而落。 地宫里原本是有三盏烛火,对应三道石闸。 宋宪在第一道石闸之外,带头大哥被困在了第二道与第三道之间。而刘永铭与释尘烟则在第三道以里。 最后一盏烛火是在石闸之外,当第三道石闸落下来之时,最里间的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虽然被困在地宫最深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却因为那带头大哥进不来而暂时安全。可能也有佛主舍利的原因,让刘永铭的心里感到十分平静。 原本刘永铭是想松开释尘烟,却发现释尘烟的身体异常得重,像是一点支撑力都没有,刘永铭只得继续这么抱着。 “你没事吧。”刘永铭问道。 释尘烟虚弱得应道:“我,我没事。” 刘永铭又道:“我刚刚看到你身后中了一镖。” “皮肉伤,不碍事。” 虽然释尘烟这么说,但刘永铭知道现在的释尘烟情况很不好。 “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只是……冷。” 刘永铭已经明白过来了:“镖上有毒!” 刘永铭说着,就地坐了下来。 他搂抱着的释尘烟如若无骨,随着他一同坐下,只不过释尘烟是横坐在了刘永铭盘着的腿上。 刘永铭将释尘烟紧紧得抱住。 刘永铭心中只觉得不太对,因为刘永铭是亲眼看到那支镖原本是插在带头大哥的身上的。 换言之,这原本不是带头大哥的飞镖。 而宋宪那些密探是官方训练出来的,是高度职业化的。 他们的武器都是制式的,手人一把手弩,飞镖这种低级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用。 黑暗之中刘永铭虽然看不清释尘烟的表情,但还是看了过去。 刘永铭连忙在释尘烟的腰间摸了起来。 释尘烟的身体开始有些发烫。 这种发烫却不是因为毒物发作,而是因为少女被刘永铭又抱又摸羞涩所至。 刘永铭问道:“你身上可有解药?” 释尘烟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解药在我爹那里。就算是有解药也……” “什么?别睡!千万别睡!和我说话。” 释尘烟说道:“镖上面淬的是一种蛇毒,就算是服用了解药,想要撑过去也难。刚刚的那个野和尚,他吃了解药应该能救得过来。” 刘永铭回想起刚刚那带头大哥,明明已置自己于死地了,却还一步步的走。 他这才明白,带头大哥是中了镖毒,看似凶猛,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未,无力再冲了。 刘永铭突然问道:“你身上如何会有这等毒镖?不似出家人所为。” 释尘烟犹豫着,她似乎不太想说出来。 刘永铭却以为她中毒很深,可能要昏睡过去,刘永铭担心释尘烟要是睡过去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刘永铭轻摇了一下释尘烟,释尘烟应道:“数年前蒙国国师南来,挂单于大慈恩寺。并与我爹论道。我爹虽然佛法精深,但只修禅道,不明论道,比不过那蒙南国师。后一日,蒙南国师在大慈恩寺中见到了我,问起寺中何以有女子。我爹便将我的来历告诉了蒙南国师。那蒙南国师听了以后,自觉得自己虽然论道赢了,在佛法上却是输了。” “后来呢?”刘永铭只是不愿意释尘烟睡着,想让释尘烟说话。 释尘烟接着说道:“那蒙国国师临走时教我投掷之术,并传给了我十支毒镖,告诉我此毒镖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用则害人性命,并给了我十枚解药。我将此事告诉了我爹。我爹说是千年古刹乃清修之所,不当有此凶器,将毒镖与解药一并收了。那一日,我按我爹意思,以琴相诱,约你在鸿春茶坊见面,我爹不放心,交给了我三支飞镖用作防身。” 刘永铭哈哈笑道:“虽是养父,却与生父无二呀。凡为人父者,一怕女儿有心上之人,嫁之于人家后,自此失之。二怕女儿柔弱,孤身在外被他人所欺。” 释尘烟笑道:“我爹是个好爹。” “我刚刚你见提剑起式,颇有章法,你还学过武艺?” “学过一些,但我身材柔弱,学得不精。” “嗯?这又是谁教你的?” 释尘烟应道:“是寺里的武僧。因我出生以后,无母乳喂养,身体一向不好,我爹便让我跟随武僧习武,但十岁以后,男女有妨,便不让我与他们相处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枯木禅师所授呢。” “我爹不会武功,听他说过,他出家之前是个精通儒学之人,不曾学过武艺。他还说,年轻之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练就一身本事,把时间都发在读书上了。他说,我是个女子,用不着读那么多书,但学武可以保一时之平安。” 第49章 巴黎圣母院 第49章 巴黎圣母院 “哦!” 刘永铭听得释尘烟讲解,越发得相信枯木禅师即是秦王府旧人了。 刘塬还没当皇帝之前,东宫之内就有曹岳那样连中三元的学霸。 没有学富五车的学识,想来也进不得秦王府。 刘永铭听不见释尘烟说话,担心释尘烟昏睡过去,但又怕被释尘烟看破自己的目的,不想再聊枯木禅师,他一时间找不着话题,只得哈哈笑了几声。 “你笑甚?”释尘烟问。 刘永铭笑道:“人间三大美事,我竟占全了,如何不乐呢?” “美事?什么美事?” 刘永铭笑道:“其一,我二世为人,身为皇子,已享尽人间富贵,看尽世间繁华,不白来这世间一糟,死也足矣。” “你不惧死?大好年华葬送于此,不会觉得可惜么?” 刘永铭紧紧抱着释尘烟说道:“我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生死对我其实并无意义。只想尽我之力,改变这不古的世道人心。虽是宏愿,却非痴妄。我这二十年来并无虚度,我两岁能言,三岁识字,七岁诵千诗,十岁默儒经,年二十通百家、精琴技、汇棋理,只愿每日能多出一两个时辰出来学习。” 释尘烟说道:“你懂琴我是知道的。你的亲随抱着琴盒与你一同进到我爹房中时我便看到了。后来听到了琴声,那应该就是你在抚琴吧。至少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抚过琴。即是如此,为何你在坊间名声……” 刘永铭笑道:“身处宫墙,想要置身世外,如何可偿?或是装疯卖傻,或是尽显其庸,或是纨绔恶名,方是保身之道。宫里宫外,一言一语都是杀人之凶器,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的。 ” 释尘烟问:“想来也是如此了。刚刚听得你说人间三大美事,你就只说了一个,还有两个呢?” 刘永铭笑道:“其二就是死后有佛主接引,入西方极乐,此正果之报也。” “这倒是,我们身后应该就是放着佛主舍利的佛龛了。有这等佛缘,已不是一般修业所能承达的。其三呢?” “这其三嘛……与红颜一日而亡,同穴而葬,此人伦美乐也!幸哉!快哉!” 释尘烟在刘永铭怀中像征性得挣扎了一下,说道:“不许胡说!这里可不是说那种事的地方!” 刘永铭笑道:“我们都快死了,还不给我痛快痛快嘴呀。有些话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那释尘烟突然紧张了起来:“什、什么话。你……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男女共处一室,你觉得应该说什么?” “你!不与你说话了。佛主可看着呢!” 刘永铭见得释尘烟耍起了小脾气,哈哈笑了几声,又道:“满天神只早看惯了斗转星移,这一点点话语还入不得他们的耳中吧。我还真想脱去这一身富贵,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但又一想,有一女子同生共死,若是就此脱俗,且不寒了那女子的心?” “谁……谁要与你同生共死的!你,你满嘴尽是荒唐言!” “你不愿意么?那就糟了呀!你说千百年后,后世之人打开这大雁塔地宫,发现一男一女两具骸骨相拥而死,你猜他们会有何想?” 释尘烟好似不太愿回答这个问题。 “你、那你放开我。” 刘永铭笑道:“不放。你全身发冷,要是真放开你,你必失温。刚刚说好的同生共死的,你早死一步这算什么。”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我现在就死。” “佛主面前,可许不得这样的愿!我倒是想知道后世人物会有什么编排,你说他们会不会编个故事出来。比如,我是一个被和尚收养的巨丑无比的丑男,每日为晨钟暮鼓为和尚们报时。而你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才女,只因乱世落难于长安。我一见你,便心生爱慕,正此时,一位才华横溢的游吟诗人走来,也看到了你……” 刘永铭东一句西一句,得说起了雨果名着《巴黎圣母院》的情节,只是将场景换成了中国与寺庙。 释尘烟倚伏在刘永铭的怀中,听着刘永铭讲着故事。 “地宫有三十年一开的规矩。地宫被打开,人们在大雁塔里发现了两具骷髅。一具是漫妙身材的女子,另一具是骨骼歪斜的丑男,以奇特的姿态抱着女尸骨。人们想把女子与丑男的骨骼分开来时,霎时之间,二人皆化作尘土,归来去兮。” 释尘烟听完,叹了一声说道:“你哪里听来的这惨兮兮的故事,听着心里怪难受的。我爹我可不是那种情爱缠身之人。” “可我是。” “你不是,你是个只会甜言密语的花间浪子。” 刘永铭听完,哈哈笑了起来。 释尘烟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会武功?而且还很高。” “嗯?为什么这么问?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会的!” “说的也是。但我只觉得有一股真气从你身上传过来,暖洋洋的。” 刘永铭笑道:“那不叫真气。” “不叫真气叫什么?” “那叫少女燥热的春心,酸酸的、甜甜的、暖?的。” “你!你都是这般哄女子的么?” 刘永铭当然不会去回答这种陷井问题。 刘永铭反问道:“现在看来你的身体好像回复过来了。” “嗯,刚刚与你说话时就感到回暖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那支毒镖上面的毒早被野和尚倾入,流进我身体的没有多少。” “这就么点东西,就已经将你折磨成这样,想想我都觉得后怕。” “不对!” “什么不对?”刘永铭问。 释尘烟说道:“你刚刚还回答我呢,你这般哄骗过多少女子?” “没有,你瞎想些什么呢。” “你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谁信呢。” 刘永铭笑道:“这么黑的暗室你都能看得到?你修成了眼神通了?” “你!” 正此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喊声:“六爷!六爷!您还在里面么?” 刘永铭一听马上分辨出了那是宋宪的声音,他脸上显出一丝失望来,耳中却听得释尘烟仅有仅无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刘永铭没好气得向外叫道:“有佛主保佑,还死不了。” “六爷您离石门远一些,臣起开石闸,救您出来。” “你随便吧。” 刘永铭话音刚落,听得外面传来十几个人的脚步声,然后就开始喊起了口号声。 一声声得叫喊,石闸被一点点得抬升起来。 烛光从细隙之中透照了进来。 只见得那宋宪半蹲着身子低着头,斜着脑袋向里看向着。 宋宪见得刘永铭盘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释尘烟,一下子就放心了下来。 那释尘烟脸色通红,像是弹簧一样从刘永铭的怀中弹了起来。 石闸被打开以后,刘永铭连忙招呼宋宪进来。 宋宪冲着刘永铭身后的宝塔形状的石龛拜了一下,这才走到刘永铭身边来。 刘永铭问道:“枯木禅师那里还有一个匪人。” “处置掉了。但没能活捉,抓住他的时候吞了个腊丸,当场毒发而亡。” 刘永铭眉头一皱,却没有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而是转变话题:“释小姐中了毒,你将她领下去休息,并将她中毒之事告诉枯木禅师,解药枯木禅师那里有。” 释尘烟一听,连忙说道:“你不与我一同去么?” 刘永铭笑道:“你就不怕你爹误会什么?” 释尘烟脸色越发得红润,像是堵气一般得说道:“用不着你同去,我自己跟我爹拿解药。” 释尘烟说完矫健得向外而去。 刘永铭笑着说道:“原本以为会被闷死在这里,却没想到外面灯烛还亮呢。” 宋宪应道:“地宫三十年而一开,无人之时窑气充室,有人之时通风散之,此工匠机巧之功也。” “可地道入口是封着的呀。” “必有其它通风口。” 刘永铭点了点头 宋宪看着释尘烟蹬上出地道的简易楼梯,这才问道:“六爷不去见见枯木么?” 刘永铭笑道:“今日的动静有一些大了,去了也不会有所收获的。枯木禅师卧病在床,今日怕也受到了惊吓,就让他安心得休养吧,反正我们去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至于这里……这样,除了父皇之外,别人若问起来,你就说本王最近痴迷于练武,想用佛主舍利增进功力。你赶到的时候,本王已经开了地宫,但没能将舍利取走。” “臣虽是文官,不曾练武,但也没听说舍利还能增进内力。” 刘永铭会这么想完全归功于游戏。 许多武侠、仙侠游戏里,舍利子都是增强灵力或是法术的道具。 刘永铭笑道:“你这么说就对了。越是荒诞,本王越好办。反正父皇知道怎么一回事,别人怎么想让他们随便想去。” 宋宪想了想,说道:“不如就说六爷您想在宫里为太后七十寿诞建一座舍利塔,所以来大慈恩寺偷掘地宫?”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气道:“你真当本王的银子是茅坑里捡的呀?” “没让您真建,舍利您都没能取出来不是么。” 第50章 死士之行 第50章 死士之行 “父皇会当真的!他真敢打发人过来将舍利取出来,让本王出银子将佛主舍利移进宫里!不算建舍利塔的银子,就这移舍利的典礼,没个两三万两银子办下不来!” 刘永铭刚发完脾气马上停顿了一下,降低音量,平静得问道:“你说如果真在宫里建个舍利塔,会由谁去建?” 宋宪没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直白得说:“你说是内务府营造局,还是工部营缮司,或是太府寺少府监呢?” 宋宪应道:“六爷,您不参政可能不知道,去年太府寺少府监已撤销衙属并入工部了。而且内宫之事,一般与外朝无关,臣想应该是内务府来做这事。” 刘永铭笑道:“你说父皇会不会……算了。行吧行吧,你就这么传,就说本王要修舍利塔。” 宋宪心中只觉得得不对,他问道:“六爷,您这又憋着什么坏呢?”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就照着你刚刚所说的就是了。对了,还有件事!刚刚一直憋在心里。” 宋宪马上说道:“您说的是吞毒自尽的那个?” 刘永铭沉下表情,点头说道:“对!这是死士之行,绝非盗匪所为!他与那带头大哥的行为格格不入。” 宋宪说道:“一般人谁会去养死士呢?能养得起死士之人……臣的意思是,这些野和尚来大慈恩寺地宫里找东西,必是受他人指使的!而那名死士正是其主人委派过来盯着野和尚干活做事的!” 刘永铭说道:“先看看别人身上有没有那种腊丸,如果没有,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这样了!” 宋宪应道:“没有,刚刚我问过那个姓步的了。” “那个叫步青云的?” “是条汉子,以前受过您的恩惠,不愿杀我们。臣今日是真拖了您的福了,要不然还真就死在大慈恩寺了。” “那个步青云说什么了没有?” “说了一些,但也说不全,他不是首领,只是照着首领的吩咐去做的。只是说在这里找一份富贵,至于是什么富贵他也不知道。臣在想那幕后之人不会将那件事情当真了吧?” “事?什么事?” 宋宪说道:“哦。几十年前,前朝周室分崩离析之时,大周昭宗皇帝曾将宫库与国库搬空,那些库银至今下落不明。昭宗驾崩传位逊帝,从此无人可知。传闻说是被埋在了哪座佛寺里。” 传位是好听的说法。 真实情况是周昭宗被刘汉太祖皇帝逼死,汉太祖另立年幼的周逊帝。 而最后周逊帝也没能逃过一劫,在禅位于汉太祖以后,“不幸落水” 溺死于昆明池。 刘永铭摇头说道:“如果他们怀疑是在地宫里,即已打开了地宫,在看到没有东西以后即可离去呀,也不至今日境地。” 宋宪看了看那宝涵,说道:“是呀,他们找的东西好像与佛主舍利无关。按步青云的意思,他们其实是在这里等幕后之人到来查看地宫。”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可能藏在佛寺的不是财宝本身,他们要找的应该是线索。也就是说,死士的主人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他又没有完整的线索。” “可能吧。” 刘永铭笑道:“你说父皇要是听到那些野和尚的所作所为,他会不会派你也一起去找那什么周朝宝藏?” 宋宪轻笑一声说道:“皇上是在为国库缺银而发愁,但他做不出这种虚妄之事来。” 二人正说话间,从地道外爬进来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那禁军侍卫急急得跑过来叫道:“宋侍郎!宋侍郎!”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看,闻着味就来了吧!” 宋宪听到那禁军侍卫的叫声,毛都诈了起来,他指着侍卫急道:“你瞎叫嚷什么!” 禁军侍卫一见宋宪生气,不再出声,只是喘气。 宋宪气道:“本官还没向皇上禀告呢,你如何寻到这里来了?” 刘永铭笑道:“不必为难他,枢密司的事情从来都是从急从重,你事前定会让手下知道你的行踪。所以这人一定是问过枢密司的人才知道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是枢密司的人向枯木禅师透露的你的行踪与身份。要不然你埋在傅远山家里的勾子早被人揪出来了。” 侍卫只得说道:“六爷说的是,我是按皇上口喻问的枢密司的人才知宋侍郎在这里的,若不是带着皇上的旨意,他们还不肯说呢。” 侍卫认得刘永铭并不稀奇,刘永铭常入宫,对一些守门放行的禁军侍卫常有打赏,所以禁军里很多人认得他。 刘永铭调笑道:“父皇若不是因为野和尚之事来找,那只能说他是真的一天都离不开你,就只这一早上没上朝,他就想你了。” “六爷玩笑了。”宋宪对刘永铭说完转而对侍卫问道:“可知皇上找本官何事?” 那侍卫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圣谕出来,宋宪正要跪接,被刘永铭一拦:“佛主面前就别跪别的了。大伙都盯着看你呢。不雅。这里也没有旁人,弄这等礼术做甚,本王又不会去父皇那里告你的状,就算告了也告不成。” 宋宪笑了一声,从侍卫那里直接接过了圣谕小本,只打开一看,那表情却沉了下来。 宋宪合上圣谕小本对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臣得进趟宫了,顺便向皇上禀报今日之事。” “这又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前几日来了两个齐国使者,现在出了点事,皇上正发火呢。” “那你快去挨骂吧,本王也有些累了。” 宋宪却没有马上走,而是有些难为情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你什么意思。本王这就去一趟那个谁的家里,看看能不能把玉佩讨要过来。反正你也得回去换件衣服,顺道派个人将本王的琴带回里本王里所去。” 宋宪的意思是,皇上要是听说什么宝藏的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动那种小心思。这时候要是将玉佩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专注于此事,就不会对别的事情起意了。 因为有禁军侍卫在宋宪不好意思直说,刘永铭会意,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 宋宪听得刘永铭应声下来,连忙感激得说道:“那就多谢六爷了。” “别急着谢!爷还想骂街呢!你下次再敢拿宝琴砸人,本王就拿琴砸你! “臣不敢了!那臣就告退了!” 宋宪向着刘永铭施了一下礼,然后走到琴盒前将琴盒拿了起来,之后便跟随禁军侍卫而去了。 ………………………… 大明宫。 御书房内。 两名满腹学识的儒官低着头站在右侧,而宋宪则站在左侧。 宋宪的情况不会比那两名儒官好多少,一句话也不敢吭出声,就如同刘永铭之前与宋宪说的一样,他是来挨骂的。 皇帝刘塬站在御案前,怒气冲冲得一掌拍在御案上,吓得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刘塬气道:“难不成我大汉国连一个会下棋的人都找不着了么?朕养你们这些棋待诏是做什么用的?是朕爱下棋吗?还不是让你们多练手,多给朕出点风头!说话呀!都哑巴了?” 两名儒官互看了一眼,年纪大的一个回答道:“回皇上,不是臣太弱,是对手太强,其棋力之高深……” “你夏彷不是号称神算子么?来了一个齐国人就让你低头伏首了?朕不管!给朕找一个能赢棋的出来!若是还赢不了,翰林院也用不着什么棋待诏了,全都给朕打铺盖回家抱孩子去!” 那年纪大一些正是翰林院棋待诏夏彷。 他儿子夏冰就是与屠文林赌过棋的那一位。 刘塬说着转向了宋宪,他指着宋宪骂道:“也包括你!你做什么吃的!平时说什么这也能打探那也能打探,让你找个会下棋的人就这么难吗?” 宋宪感觉自己冤得很,因为翰林院棋待诏就是汉国的国手,能赢他们的本就是少数了,如果他们都不行,那民间之内怕也没有别人了。 夏彷感到刘塬的脾气越发越大,心中慌得一匹,这是要失业的节奏呀。 夏彷说道:“青衿堂中倒有一个名为柳先开的棋手。他棋力超群,与臣在伯仲之间。” 宋宪说道:“齐国使者一早去过青衿堂了。那柳先开根本就没有应战!说是不与齐国人下棋,想来是怕输,影响自己的名声。” 夏彷脸上写满了无奈,只得说道:“皇上,非要赢的话……我汉国倒是……倒是真有一个开局百步无敌手,就是……就是不太好请。” 刘塬气道:“让他进翰林院,封个六品官!再不行五品!不管如何,把人给朕找来!” “他……他厌恶官员,也没有做官的可能。” 刘塬气道:“给他银子,他若是能赢,朕赏他纹银千两!” “他不缺钱,区区千两之数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就派兵把他绑来!” “那更使不得了,他就是一撅脾气,骂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一种,这要是得罪了他,别说他不会去下那盘棋了,还会变着法子来戏耍臣等,臣就算是给他跪下认错都没用。” 第51章 妄信鬼神 第51章 妄信鬼神 刘塬冷静了一下,问道:“什么人呀这是?大汉国还有这样的人?开局百步无敌手?如何无敌法?” 夏彷答道:“翰林院棋待诏里就没有一人能与他下过百手的,故号称开局百步无敌手。倒是臣曾经去掉座子,用模仿棋与他下了两百多手,但这是无赖下法,做不得数。” 刘塬此时却笑了起来:“当真有这样的人才?” “有是有,就是他……” 刘塬问道:“你觉得如何才能将此人请来下棋?你放心,有什么条件就提!朕一个皇帝还满足不了一个棋手么?” 夏彷偷偷得看了刘塬一眼,又看了一眼宋宪,才对刘塬说道:“他……他的想法天马行空,臣不知道他如何才肯为之。但如果是皇上您亲自劝说,他应该会答应来下棋。” “朕亲自召见?” “您认识。” “朕还认识?谁呀?” “六爷。” “谁?” “六皇子。” 刘塬一下子愣住了。 宋宪自从在大慈恩寺听了刘永铭抚过琴之后便对发生在刘永铭身上的一切都不感到意外。 宋宪一想也是,长安城里的青衿堂即是堵坊也是棋社,那就是刘永铭开设的,说刘永铭不懂棋,实在是说不过去。 刘塬在呆了近半分钟之后,才对棋待诏夏彷问道:“夏相思!你再说一遍,是谁?” “六皇子。” “他会下棋?”刘塬一点也不相信。 “棋力之高深非我等所能抗之!” “他就是那个开局百步无敌手?你没在与朕玩笑?戏耍朕什么后果你当知道!” “臣不敢欺君。正是因为对方是六爷,外人才不知此事。一来,说与别人听别人也不信,二来……二来输给的是六爷,我们也实在是没脸与他人说道,难以启齿呀。” “他怎么可能会下棋?”刘塬如何也不相信。 夏彷应道:“臣以前也曾问过,六皇子说就是从那位叫柳先开的棋手那里学来的棋艺。但那柳先生好似也不是六爷对手。臣一度怀疑是棋圣王凌士所授。但青峰先生是齐国人,好似从未来过汉国,谈不上是他教的。而且齐国来的那位棋力高深的使者田曾波就是青峰先生的弟子,他也说青峰先生并没有来过汉国,而且其棋风与六爷的棋风也有所不同。” “细说!”刘塬说。 夏彷答道:“青峰先生下过的棋谱臣也看过少许,臣及同僚也与田曾波下了几盘棋,从中不难看出,青峰先生一脉棋风稳紧,枢密精严,如老骥伏枥,绵力不绝。臣战到收官之时,往往算计不过那齐国使者,我等数人也正是因此而落败的。但六爷的棋风却非如此。” “他棋风如何?” “不按常理,不寻常规,不从对手之所胁,不计一子之得失。常有弃子争先之举动,有奇思怪想之妙手,变化莫测如神龙穿云,隐潜不明,显威具厉!” “这小子……像是他的为人!”刘塬说着转身向外叫道:“来人,去把小六子给朕找来!” 宋宪连忙向前一步说道:“皇上,还是明日吧。” “嗯?”刘塬有些疑问。 宋宪却没有说话,将头低了下来。 刘塬挥了挥手,让两位棋待诏退下。 他们走后,宋宪才说道:“臣未上朝是与六爷一同去了大慈恩寺。大慈恩寺里的枯木禅师对傅家与那块玉佩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我们去了大慈恩寺以后,却出了一些意外。” 宋宪将发生在大慈恩寺的事情简略得说给了刘塬听。 刘塬听完,皱着眉头问道:“那笔库银朕也有所听闻,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将其当真,莫不是真有此物?” 宋宪说道:“空穴来风而已。若真有此物,那幕后之人必不会就此罢休,若有蛛丝马迹,臣追查之也就是了,皇上不必为费心。”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大慈恩寺是国家寺院,出了此等事情,怕是民间又要议论出什么来了。” 宋宪应道:“六爷说,他一并承之,就说那地宫是他挖的,为了给太后七十寿诞建舍利塔用。” 刘塬会心得笑了笑,说道:“此子朕是又爱又恨呀。什么事都不计后果得兜着,今年元宵家宴,他只说大皇子桌前的蜜饯比自己的好,当场与大皇子争吵,还将那盘蜜饯打翻。也就只有朕才知道,那盘蜜饯是被人下了毒!” 宋宪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此事皇上当早与臣说,臣必密查之!” 刘塬笑道:“你在宫里没有眼线,你派人一查,后宫里谁都会乱想。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呀,到时候相互构陷之下,事态只会越闹越大。朕的几个皇子有多不省心你也不是不知!” 宋宪连忙低头道:“是臣所思有误。” 刘塬又道:“朕让禁军抓捕了那名送食的侍女,经拷问,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宫闱之事臣原本不当问。只是事关重大,望皇上告之。” 刘塬说道:“去年冬至,朕心中忧忧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于是诏见了太宵真人,因其能掐会算,朕便用各皇子的生辰问了皇子们的时运。此间朕还问了另一个人。朕的兄弟里还有一位英年早逝的秦王,他还有一后人流落民间。太宵真人说,此子幼年坎坷,时运虽不济,却伏于富贵之中。” 宋宪连忙说道:“皇上不当听信术士之言!殷商人王以龟裂昼夜占卜,信鬼神而不恤臣民,终有九世之乱、暴而失国。周天子信祝巫之言,绝诸侯之信,至天下无朝供者!” 刘塬哈哈笑道:“先河谏言朕谨记之,朕非是妄信鬼神之君,只是日有所思,故而一试尔。” 宋宪问道:“敢问皇上,那下毒之人即是秦王之后么?” 刘塬应道:“是他。” 宋宪连忙说道:“臣觉得不是!” “嗯?”刘塬心疑了一下。 宋宪连忙说道:“傅远山手中的玉佩必是联络所用,如若秦王之后与其相熟,则无需用此物相认。若不认识,只能说明秦王后人并未找过傅远山。秦王之后有起事之意,不可能不事先与傅远山等秦王府旧人先行联络,此为一也。其二,若是其所为,其谋害对象应是皇上您,或是太子!谋害大皇子对其并无所益!” 刘塬深吸了口气。 宋宪又道:“那宫女行此行刺之事,自知事后必死无疑,早有觉悟。其是以临死之言相惑,望皇上知之!” 刘塬点了点头喃喃得说道:“如若不是他,还会是何人?” 宋宪连忙说道:“何不令六皇子查之?六皇子之智非他人所能及也!” 刘塬笑道:“小六子有其能而示之惰,有其巧而示其拙,其心智之深非是一般人所能渡之。若用不好他,会反噬其身的!好在他也不想管那些事,干脆就别麻烦他了。对了,小六子哪里去了?” 宋宪应道:“六皇子现在应该是去傅家,尝试拿那块玉佩了。” 刘塬点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派人与小六子说一声,让他明日清早来上朝。” “上朝?”宋宪为难得说:“皇上,六皇子可从来都不管政事,您让他上朝,以他的脾气……” “荐他的人可是你呀!” 刘塬回头瞪了宋宪一眼,宋宪马上应道:“臣亲自去传达,顺便问问傅家的情况。” “行了,先这样吧。盗匪猖獗成这样,有必要好好得整一整了!刑部谷爱卿上疏说要大力整顿长安以北的盗匪,解民困而利通商,朕觉得可行。但地方缉盗对付不了成伙的强匪,兵部应该给征北大营去封公函,给他们吹吹风,让他们去练练兵。” “是。” “齐国使者来者不善呀,征东大营那一边军备如何了?” “征东大营粮饷充足,只因近两年扩编过甚,将士之间有所不调……” 宋宪的正职是兵部侍郎,对兵部的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在刘塬的询问下,宋宪开始汇报一些兵部的事情。 ………………………… 皇帝招见宋宪自然是在下朝以后的事情,而刘永铭来到傅家之时已是十一十二点的午时了。 刘永铭来到傅家家宅的门前,那大门却是敞开着的。 傅家虽然没有仆役,但也养些长工有些资产,后厨还有专门帮着干活做饭的厨娘,但没有门子。 刘永铭径直走了进去,因为上一次就来过,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厅堂的门前。 人还没走进厅堂,便听得厅堂里传出傅远山吼怒的叫声。 “为何不与我商量?你爹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清楚!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涉足官场、不要涉足官场,你为何不听!为何还要去考那没用的贡士?功名于汝何益呀!” “一可为父报仇,洗冤得雪。二可尽施学识,一展抱负,何不为之!” 二人正说话时,刘永铭踏入厅堂之内,见得那王元荣正跪在傅远山的面前,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傅远山提起手中的藤条正要抽打,刘永铭走进来大声得说道:“三者可终乱世孽章,为万民立命!” 第52章 翅膀硬了 第52章 翅膀硬了 听得刘永铭的壮言,王元荣连忙看了过来。 傅远山惊愕道:“小友如何来了?” 刘永铭走上前来笑道:“原本是来述说合股之前事的,即是看到奇川先生论道,便脱口而出,还请恕罪。” 刘永铭说道向傅远山拱了拱手。 当着外人的面傅远山也不好抽打孩子,他叹了一声,将那高抬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刘永铭走上前去笑道:“后辈即已成人,且人各有志,奇川先生何必如此?当随他性情而去便是了。” 傅远山怒道:“不行!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怎么能重蹈其父覆辙!” 刘永铭笑道:“奇川先生心结小辈具知,但如今已非往昔峥嵘岁月了。算了算了,您的家事,小辈其实也不便多说。但还请您不要在我一外人面前让贞作难堪,且让他退下吧,我们说一说经营书局之事吧!” 贞作是王元荣的字。 王元荣心中知道刘永铭这是在为自己解围,但现在的他哪里需要解围。 原本王元荣就憋着一口气,被刘永铭刚刚的豪言壮语一激,心中更是鉴定了心中所想。 他说道:“三代履历已交,保人已经请,会试之额我已具报,贡士之名我势在必得!” 傅远山怒火中烧:“好好好!翅膀硬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傅远山说着重咳了起来,刘永铭连忙赶上前去,轻轻得拍着傅远山的后背,领着傅远山在大堂正位交椅上坐了下来。 傅远山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脯说道:“管不了你了,我管不了你了!我也老了,打也打不动了!但我傅家决不可再惹出那等祸事来!你非要考就得给我滚出傅家,如若还想留在家中,便要给我好好安份!” 傅远山说出这话刘永铭心中是有所准备的,因为上一次傅远山就与刘永铭商量过此事。 王元荣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僵跪在那里。 傅远山的呼吸还未匀称下来之时,王元荣突然一头重重得磕在了地上。 当王元荣再次抬起头来之时,那额头上竟磕出了血丝来。 王元荣哽咽着说道:“不为父报仇是为不孝,不敬先辈亦为不孝!您的养育之恩,不孝子孙只得来日再报了!” 王元荣说着又冲着地面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向外冲了出去。 傅远山抬着手臂,指着王元荣的背影叫道:“滚!给我滚!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刘永铭连忙在一边劝解道:“都是气话!都是气话!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之仇!” 王元荣迅速得走出了厅堂,傅远山望着刘永铭,刘永铭冲着傅远山点了点头,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 刘永铭转身就要去追王元荣,却又被傅远山一把拉住。 傅远山不放心得说道:“小友,以后元荣可就拜托你了!” 刘永铭应道:“前辈放心,交给小辈吧。小辈先将他的住处安排上再说!” 傅远山此时才放下心来松开了刘永铭的手。 刘永铭向前刚走了一步,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来。 他转过身对傅远山说道:“六爷那里业务繁忙,若是遇事,我又无空前来,当派他人前来,只是宋宪管着那枢密司,他若是伪以通信之人,必有所失也。奇川先生可给小辈一件信物,佐为信证!” 傅远山连忙说道:“正是!宋宪为人诡诈!不可不防!” 傅远山正想着拿什么当成信物之时,刘永铭指向了傅远山腰间的玉佩,说道:“就以此玉为信物如何?” 傅远山犹豫了一下,说道:“此物是他人所赠……” 刘永铭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傅远山突然解下腰中玉佩,对刘永铭说道:“你为混世阎罗做事,必在城市行走,结友必广。若遇到有人识得此玉,还也请与老夫说道!” “此玉佩有何来历?” 傅远山说道:“一旧友之物尔。小友知道,老夫贤婿乃是旧时秦王府主簿,老夫旧友皆是此中之人,而朝廷又忌讳此事。老夫即被宋宪盯上,亦不好与旧友相联,以免连累他人。若是有人识得此物,小友还请告之老夫,老夫自行密谈,不劳小友费神。” 刘永铭接过玉佩,拱手说道:“一定、一定!如今元荣最为要紧,先生保重,小辈前往望之。” “去吧!去吧!”傅远山说着,松出一口气去,轻轻得软坐于大椅之上。 刘永铭将玉佩收入怀中,转身走出了厅堂。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寻思:“傅远山应该是估计自己已经被宋宪盯上了,所以无论来的是什么人来相认,他都是不能认下的。他信任我,把玉佩给了我,只是……他为什么不交给枯木禅师呢?他们二人不是一伙的吗?” 刘永铭走的越来越慢,越想越多:“不!不对!他不是信任我!他能对王元荣用这样的苦肉计说明他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他宁可将玉佩留在身边也不交给枯木禅师,他也怕连累了枯木禅师!而我却是可以被连累之人!秦王之后会出现与我接头么?” 刘永铭两眼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正此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姓叶的!” 刘永铭连忙转头看去,王珂珺提着裳裙下摆急匆匆得跑了过来:“姓叶的!你到底又对我哥说了什么?”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小姐误会了。是元荣坚持要去科考,奇川先生堵了气,要赶元荣出门,与我实是无关!我正寻他呢,他房间在何处?” 王珂珺惊道:“果真吵起来了!这两个,一个倔一个强,一个拗一个直,掰都掰不过来!我哥怕是真会离家出走!” 王珂珺说着便又向另一边小跑而去,刘永铭只得跟了上去。 王珂珺来到一房间前停了下来,又急冲冲得推门而入,大声说道:“哥,你又在置什么气呀!” 刘永铭也赶了进来,见得王元荣正在收拾东西,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王元荣回头看着妹妹王珂珺一眼,说道:“小妹,以后我不在,你不可再使小性子!好生照顾外公。” 王珂珺上前,一把按住王元荣正在打包的包袱说道:“你又说的什么疯话!现在使小性子的可是你!” 王元荣叹了一声,说:“此次会试,乃我心愿,此去必为父报仇,小妹不可阻我!待大仇得报,再回来谢罪!你不想报仇?” “我……” 王珂珺犹豫之时,王元荣移开了她的手又开始收拾东西。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会试在即,贞作打算去往何处?” “不知,先投栈借宿吧。” 刘永铭连忙说道:“客栈吵杂,你又遇事,心必不静。如何得中?六爷在长安有一处庄园,清静典雅,仆从具全,有人打理,但一直无主客居住,贞作可去住。” 刘永铭在长安城里的确有一处庄园,原本是为叶长青置下的。 但由于叶长青母亲的问题,叶长青不敢在她面前显富,所以根本没去住。但庄园是要人打理的,所以里面的仆从都有。 王元荣一听,连忙转头对刘永铭问道:“果有此地?可曾方便?” 刘永铭笑道:“六爷生性风流,那庄子原是他为长安名伎珏瑶姑娘所建。但那里太幽静,珏瑶姑娘烦闷,所以一直住在红杏楼,六爷也自然只夜宿红杏楼而不会去那!” “最好不过!” 王珂珺回头瞪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还嫌我家不够热闹么?” 刘永铭微笑着说:“既然谁都冷静不下来,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得冷静。等贞作落了榜自然会回来向奇川先生谢罪的。” 王元荣笑道:“永柏兄小看我了!应该是我得了头筹,殿试成冠,授以高官,为父报仇之后再回来谢罪!” 刘永铭道:“能入春闱者皆非泛泛之辈,贞作不可小觊!” “非是我看轻他人,汉国若是真有那么多致学之士,皇上也用不着让礼部发文求贤拾遗了!当今皇上以能取士,他人文藻华丽自是不中,我以实用具事为论自是必中!县试、乡试,无一落榜,屡试不爽!”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如无舵之舟、无衡之马,虽漂荡奔逸,却终无所寄。尚书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贞作且记今日之言,知行而合一,存良知、去邪妄,必能守正抱一,秽不可侵也!” 王元荣再次听到刘永铭这样的慷慨言论,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立正整衣,然后向刘永铭恭身一拜,说道:“多谢永柏兄相勉。” 刘永铭道:“带上东西,随我去吧。” 王珂珺急道:“姓叶的,你敢怂恿我哥出走,我必与你不休!” “小妹!不得与贤兄无礼!” 刘永铭向王珂珺行礼道:“确实是我失礼了,但去我那里总比流落街头来得强吧?总比想找人时找不着贞作来的好吧?” 刘永铭又对王元荣又说道:“贞作不必收拾太多东西,带上两套换洗衣物即可。” 第53章 胡饼汤面 第53章 胡饼汤面 刘永铭接着说:“先认了地方,看看住的是否习惯,若是不行再换他处。其它物件日后再来搬取亦是不迟。下次回来时顺便可让小妹同去闲玩,那地方真不错。” 刘永铭的意思是让王元荣留点余地,弄点借口多回来几趟,而不是从此不相往来。 王元荣自是聪明人一听便懂,更是觉得有道理,他只带上一团包袱,便与刘永铭一起走了。 就算是王珂珺在后面急叫,王元荣也未停下。 他去意已决! ………………………… 刘永铭与王元荣从傅家家宅走了出来,王元荣回头看了一眼傅家家门,他没有兴叹,更没有惋惜,他的心里坚强且又坚毅。 二人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大街之上。 “胡饼、面汤!胡饼、面汤!” 街边的叫卖声立刻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刘永铭早上去了大慈恩寺,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傅家,中午根本没吃饭。 而王元荣被傅远山罚跪,训了一个早上,到现在也没吃。 二人正所谓是饥肠辘辘,听到那叫卖声,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二人相视一笑后,刘永铭说道:“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甚好!正有此意!贤兄为我如此费心,就由我来请吧。” 刘永铭笑道:“你无营收,身上攒下的那点银子还是省着点花吧,我来请。” 刘永铭话说完便有一些后悔,他后悔的不是要请客吃饭,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银子。 刘永铭之前的确是从杨光禄那里拿了一个钱袋。 但昨夜他是在教司坊里醉宿的,因为钱袋在身上隔得慌,那宫玥璃为了让刘永铭好睡,便将那钱袋取了下来。 而刘永铭早上从教司坊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身上并无钱袋。 现在他是身无分文,就算是刚刚来傅家的时候他也是乘坐宋宪手下的马车来到附近,再走过来的。 王元荣看出了刘永铭的窘迫,笑道:“坊间传闻,六爷贪财无度,想来你给他干活,他也不会给你太多薪俸,一顿面食,我还是请得起的!” 刘永铭连忙摆手笑道:“不必,我们先吃,吃了以后,自有人为我们付账。” “何人会如此慷慨?” 刘永铭笑道:“看到街边那个挑着担卖翠花的了吗?” 所谓翠花,其实是一种女子别在头发上的发饰品,以金银铜锡、玉木竹纸等不同的材质做成花色变卖。 挑担小贩自然不可能有金银之物,他担子里多是玉木竹纸所制成的。 王元荣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看了一眼小贩以后,问道:“那人怎么了?哦,他看人的眼神是有一些怪地。”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刘永铭说着便来到了饼面摊前落了座。 街边的吃食十分简单,就是一块胡饼与一碗热汤面。 刘永铭此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摆阔,而且是真饿了,吃点简单的东西垫垫肚子再说。 二人吃食如风卷残云一般,没一会儿就给吃光了。 刘永铭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王元荣笑问道:“没多少钱,我来付就行了!” “不必!”刘永铭应了一声,向着街边那个卖翠花的小贩招了起手:“来!过来!” 那小贩愣了愣神,犹豫了一下不敢过去。 刘永铭气道:“再不过来,我可就生气了!” 小贩似乎认得刘永铭,只得幸幸得走上前去。 刘永铭问道:“你从傅家大门口一路挑着担跟着我们到了这里,也算是辛苦你了。你是兵部宋侍郎的探子吧!” 王元荣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他狠狠得盯着那小贩。 小贩见得身份被识破,只得应道:“小人是宋二卿下属……” 部堂是直属下属对尚书的尊称,而二卿是对侍郎的尊称。 没等小贩说完,刘永铭便打断他的话:“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先把钱付了。” 王元荣咬牙说道:“这姓宋的,看来是真不想放过我家了!来日方长,必有所结!” 小贩苦着脸不敢多说些什么,心中满是委屈。 宋宪的确是有派卧底进过傅家,也有派人去盯过傅远山的稍,但却从来没有跟踪过王元荣。 刘永铭是个闲散王爷,每日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人还真是一个难事。 宋宪是知道刘永铭要来傅家,他是想忙完了皇帝刘塬交待的事情以后,再找刘永铭问问傅家的事情,但他又怕一会儿找不着人,才让小贩过来看看傅家情况并注意一下刘永铭的行踪。 而且宋宪来的时候是有交待的,刘永铭是化装冒名而来,不可让刘永铭的身份被识破,所以小贩不知道怎么回应。 所以小贩其实是跟踪刘永铭来的,而不是王元荣。 而王元荣觉得宋宪是杀死父亲的凶手,让他心中认定了就是宋宪派来盯自己的,所以才有了这个误会。 小贩不敢说话,只得去付钱。 那王元荣却又不干了,自己与宋宪有仇,却得让宋宪的人帮他付账,这是王元荣所不能承受的。 王元荣叫停小贩,要自己掏钱之时,面摊老板却是说道:“二位客人不必付钱了,刚刚有人付过了。” “什么?”刘永铭与王元荣都感觉到有一些诧异。 面摊老板说道:“刚刚二位专心吃饼时路过一台轿子,轿子在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下,有一个丫鬟过来,悄悄得给了钱,还说不要让你们事先知道,然后就走了。轿子里应该是位小姐,应该是她让丫鬟过来付的钱。”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那丫鬟的嘴是不是很快?不让人说话的那一种?” “对对对!” 王元荣问道:“贤兄知道?” “一位红颜,知我贫困,特来解围。其姓名自是不必说,小心这摊主嘴闲,辱了小姐清誉。这下算是欠下了人家人情了!”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 ,但心里想的却是:陆琳琅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刘永铭对面摊老板问道:“可知那轿子往哪里去了?” 面摊老板抬手一指,说道:“看到那边有一座高楼了么?就往那里去了。” 面摊老板口中的高楼其实指的是傅家的藏书楼。 刘永铭看了看王元荣,王元荣也愣了愣神。 “去我家了?不会是陆家小姐吧?” “贞作识得?” “你不是与我家在商议书局之事么?说是要往期会试试卷。我义爷便带上小妹去了陆礼部家拜访。” “奇川先生与陆礼部有点交情,这我是知道的。但奇川先生一向恶官,不会如此贸然前去拜访吧?” 王元荣笑道:“是陆礼部所请。” 刘永铭笑道:“陆礼部必是请奇川先生与你同去,而不是令妹!” “贤兄何以知之?的确是如此呀,但近日之事惹得义爷不太高兴了么,所以不带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是因为陆礼部着急着嫁女儿!想约你去到他家与那陆家小姐见上一面!这是好事呀!贞作终身系于此了!” “贤兄莫要玩笑,上进之时不可言此事,会坏了心思的。其实我家小妹也过了适婚之龄,也着急找婆家呢。听说陆礼部有一个儿子在嵩山书院读书,故而有此一事。倒不想,小妹去了之后与陆家小姐反而一见如故,结成了闺中密友,可谓是无话不谈。昨日晚此时候,陆家小姐派人送来了一封口信,说是要到傅家来玩玩,顺便讨教一下弈理。” 刘永铭笑道:“奇川先生真是奇才呀,琴棋书画是无所不精,膝下后辈也是无所不通。” “我家小妹哪里懂呀,就想一起玩闹罢了,要怪就怪那齐国使者。” “什么齐国使者?” “从齐国来了两名使者,其中一个不过二十出头,说是棋圣青峰先生王凌士的弟子,昨日在翰林院大战我汉国国手,未尝一败!而后那二人又至青衿堂,约那青衿堂九段高手柳先开一战。柳先生高挂免战牌,只言不与齐国人下棋。” 刘永铭的脸色一板,有些生气起来:“翰林院那些棋待诏的棋力真不怎么样,一个个只知循规蹈矩,不知不破不立之理,固步自封且有不败之理?看看人家齐国,没少与高丽人下棋,开局定势都与我们有所不同,也难怪棋圣之名会出在齐国了。” 刘永铭只说翰林院棋待诏,只字不提柳先开。 王元荣点头称是。 刘永铭心中一狠,说道:“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汉国!” “永柏兄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得叫他们知道厉害!走!去驿馆会会他们!” “我之学识皆在众史,棋力可比不得国手,怕也不是那棋圣弟子对手。贤兄有此自信?” 刘永铭笑道:“我曾自号开局百步无敌手,正当一试!” 刘永铭站起来就要走,那密探小贩突然插嘴道:“齐国使者现在不在驿馆,他们昨日去了青衿堂,又赢了几盘棋,今日一早出门,说是要去拜访奇川先生。” 第54章 子冲征法 第54章 子冲征法 王元荣说道:“早上我义爷一直都在训我,齐国使者可没到我家来!” 刘永铭看着王元荣,说道:“我实在是技痒了,想会会他们。你是躲还是不躲?只肖贞作一句话,我们便不回去了。” 王元荣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笑道:“这样吧,你拦一驾马车前去平康坊一处名为筑竹雅屋的园子,进了园子便说是六爷的客人,要在那里长住。园子里仆役会好食好菜的招待,不会失礼,他们自会向我求证,我自行去会那齐国使者。” “我自己一人前去,不会唐突么?若是六皇子那里……” 刘永铭笑道:“放心吧,六爷的一切生意外务都是我在处置。以前有客商到来,我也是以六爷客人的名义安排在那里住下的。且别说一个园子了,万两银子的生意也就是我一句话而已,他也从来不过问具事。” 王元荣疑道:“六爷此人心胸似与他人不同。” 刘永铭笑道:“等你中了贡士,得了进士当了官以后,自会了解的。” 王元荣想了想,说道:“胜之为胜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谋上计也。胜不在战,而在诛。不在体,而在心。依我看,正正式式得赢他们一棋局,他们必然会不放在心上,如若……” “如何?”刘永铭问。 王元荣轻笑道:“不如化作路边小民,邀其一局。他若输给一个乡野之民,那才叫做无脸活着!他们即是使者,必不敢向我汉国朝廷隐瞒太多行程,即说了要去我家,必是要来的。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他们应该在路上了” “棋圣弟子输给汉国一路人穷生,这一辈子他怕是忘不了了,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可行!可行!只是这棋具……” 王元荣笑道:“这里不是有个可以使唤之人么,让他进傅家代传我之言,拿一副棋出来,应该可行。” 小贩听得直瞪眼睛,他听得出来王元荣口中的使唤之人一定就是自己。不仅暴露身份,还被当成小厮来回呼喝,今日这差事算办砸了。 ………………………… 傅元山家门外有一条脉脉小溪,溪水边上有些大青石。 刘永铭曾在青石之上抚琴引得傅远山的注意,但那青石坐一个人抚琴还可以,但要是坐两个人下棋可就不行了。 小溪上有一座木桥,木桥前后是路,也是通往傅家的必经之路。 刘永铭与王元荣就这么坐在桥头前的路边,摆上了棋局,而之前那个被当作使唤小厮的密探又被使唤,装成了观棋的路人。 棋盘上摆着的是一局死活棋,王元荣此时坐路边正冥思苦想着。 他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解这道死活棋。 刘永铭两眼一扫,只见得从不远处正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人。 只这一眼,刘永铭便已经认出了他们二人来了。 那日在青衿堂门口,刘永铭与陆琳琅正说事之时有两个齐鲁口音的人在闲言闲语,此二人正是彼二人。 他们是齐国来的使者,年长的一位叫张世勋,是齐国鸿胪寺少卿。 年少的一位正是翰林院棋待诏口中所说的棋圣青峰先生王凌士的弟子田曾波,官拜鸿胪寺主簿,但他这个主簿却是挂衔的虚职,为的就是托这个“外交部门”的名头来到汉国,用下棋来羞辱汉国的儒生们。 而那站在一边的小贩,哪里有心思看棋,而且也不懂棋。 他原本就是密探,对周边的情况也是十分敏感,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两人。 小贩轻咳了两声,示意正主到了。 显然小贩是识得这两个齐国使者的。 那二人慢慢的走近,刘永铭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行了!给钱吧给钱吧!别说是你解不出来了,就算是当今棋圣王凌士来了,也得在我面前认输!” 只这一句话就引来了那两个齐国使者的注意。 那田曾波停下脚步,驻足看了一眼,却如何也迈不动脚了。 张世勋说道:“路边骗钱的死活棋而已,不必理会,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呢,得去拜访奇川先生!” 田曾波看得入了神,自言自语道:“好棋局!真是一局好棋局呀!” “什么?”张世勋十分不解。 死活棋原本只是街边玩闹的游戏而已,上不得正堂,但现在却入了田曾波的法眼。 田曾波连忙向刘永铭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敢问您布的这道题是何局?” 刘永铭笑道:“局名,子冲征法。取自汉图十三势。这位朋友也来解一解?一盘一两银子!” “你这棋局倒是不便宜。”田曾波说着将袍子一撩,就地就蹲了下来。 与田曾波同行张世勋着急得说道:“你怎么还坐下了!去见奇川先生要紧!” 田曾波一边目不转睛得看着棋局,一边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我先看看。” 田曾波越看越皱眉头,刘永铭突然问道:“这位朋友也会下棋?” “会一些。”田曾波只在意棋局,对刘永铭的回答却是十分敷衍。 刘永铭心中一横,伸出手去在棋盘面上一扫,将那棋子给打乱了。 田曾波一愣,抬头看着刘永铭,急道:“如何还拆了?我还没看完呢?” 刘永铭笑道:“你看了又不给银子,这位路人输了也不给银子,我这不是白摆了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换个人多的地方摆去。” 田曾波马上说道:“我给你银子!”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呀,你又没答应下棋,拿了你的银子那多不合适。要不这样,我们下一盘棋,还是一盘一两。你若是输了,你为这位朋友把那一两银子给付了,合计二两。我要是输了,我输你一两,并且将刚刚那道题的解法告诉你。” 田曾波一听,开心了起来。 自己可最战胜过汉国国手夏彷的人,如何还会输给一个乡间摆死活棋的骗子呢,这道题的解法是势在必得了。 田曾波一口答应了下来:“行行行!可以下一盘,但可不许长考,我们时间有限。” 刘永铭笑道:“可以!我们是以路为胜还是以子为胜?” 刘永铭是在问,围棋的胜负判定。 唐朝以前是以子多为胜,而唐朝以后是以占目多为胜。 田曾波说道:“我是齐国人,齐国下法以路法为胜。” “是否要座子?” 田曾波疑问道:“有座子如何?无座子又如何?” “无座子,变化甚多,白棋先手优势明显,白棋得贴目。无座子,变化较少,白棋虽有先手,但不必贴目。” 田曾波看了看天色,说道:“那我们就下有座子的吧。” 刘永铭笑道:“这位远客如此在意时间,那我们就以黄昏为限吧,夕阳触山之时若是还未分胜负,那就以子多者为胜。此法可否公平?” “公平公平!快下快下,我等着那道死法题之解呢!” 田曾波似乎志在必得,他的目的不在下棋,而在于那道死活题的解法。 刘永铭收拾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王元荣已经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站到一边观战。 田曾波迅速布下座子,说道:“你先行吧,我让你先。” 刘永铭笑道:“我有地主之宜,东道之便。你是远客,还是你先吧。免得输了不认账。” 田曾波想要快速结束棋局得到死活棋的题解马上去见傅远山,所以他拿起了白棋。 古人下围棋是白棋先手,黑棋后手,一般是年幼者、资历小者让先,二人差不多的情况下才猜先。 田曾波自认为自己是高手,所以并不打算争先与猜先,这才说了刚刚的话。 二人你来我往,便在棋盘上下起了棋来。 黑白子一落棋盘,双方的棋力的深浅马上就显示了出来。 刘永铭下的是后世中国流下法。 因为有坐子的存在,刘永铭下出的中国流就得下在低位角,而星角位上却是田曾波的白子。 黑白子一接触,战火马上就燃了起来。 不过是十五手棋之后,田曾波便抬起头看向了刘永铭。 田曾波拱手问道:“敢问朋友姓名。” 刘永铭笑道:“怎么?这才下开始就要认输,想找机会报仇?” 田曾波应道:“你这开局之法,我前所非见,但看你下棋,步局之广深,取势之成熟决非一日而成,故而冒昧问阁下姓名与师承。” 刘永铭笑道:“我的布局名曰中国流,有高低之分,原本是先手下法,但我觉得应该让你一让,所以后手下出中国流。至于我的师承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我的座下弟子你定是听说过,他便是棋圣王凌士。” “什么?”站在一边看棋的张世勋一听,哈哈笑道:“你不过二十多岁,青峰先生大你两轮有余,你竟敢称他是你弟子?” 刘永铭笑道:“他的确是我弟子,不信你可以回齐国去问他,他是不是有一个在汉国的师傅!” 刘永铭说的煞有介事,唬得张世勋一愣一愣的。 田曾波只当刘永铭是疯言疯语,不再理会,低下头来专心下棋。 第55章 求贤若渴 第55章 求贤若渴 三十手过后,田曾波便感觉到不妙。 刘永铭笑道:“你不错了,三十手之内先手还没丢,要是别人早没了。王凌士比你强一点,他一般在四十手到五十手之间才会丢掉先手。” 田曾波抬头又看了看刘永铭说道:“你的棋路成熟,我虽从所未见,但可以肯定你下的是你早算定好的定势,若没有下过千局之数,算计千局之变化是下不出这样的的棋出来的!”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跟别人下的多,而是你跟别人下的少!不同的人布局自是不同,你才跟多少人下过呀,一百个有么?太少了!我在一个叫联众的地方下棋之时,所遇之人何以千数。而且现在还有座子相称,变化较少,且你依王凌士之教条,下法古板,万万是赢不得我的。如果你想要在棋力上面更有长劲,应该去掉座子与人下棋,变化更甚之下,算计更多!” 田曾波没有回答,又低头看着棋盘,夹起白子,尖了一手。 刘永铭笑道:“我不能为了让棋,而毁了自己的名声呀!我自号开局百步无敌手,自然是不能让你下过百手的!百手之内若不能胜你,就算是我是输了!” 刘永铭之前没说这话是因为他当时还不知道田曾波的棋力如何。 不过现在已经下到三十多手,田曾波眼见着先手就要没,所以刘 永铭才说了这话。 自信与自大是不同的,不看清现实说话叫自大,看清了现实便是自信。 刘永铭下子如风,几乎没有太多的思考,而田曾波的棋则是越下越慢,越想越久。 四十四手的时候,刘永铭弃子争先,打了个田曾波措手不及,大龙差点被断。 也好在田曾波本身就是个对弈高手,这才勉强守住,要是换作他人,再过十几手就得输局了,而田曾波还是有机会一争的。 田曾波脸色凝重,右手手指夹着白子放在膝盖之上,迟迟下不了一个子。 正此时,从木桥的另一个走来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位女子。 那二人正是王珂珺与陆琳琅。 她们二人走到近处,王珂珺便生气得叫道:“原来你们两个还在这呀!我还以为真走了呢。” 王元荣连忙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不在吵到下棋之人。 而陆琳琅已经向刘永铭压了压福,轻声言道:“叶公子有礼了。” 刘永铭连忙站起身边,作揖道:“陆小姐有礼。” 王珂珺问道:“你们认识?他该不会就是你说的……” 陆琳琅脸色一红,冲着王珂珺使了一个眼色。 王珂珺不再说些什么,生气得插着手立在那里。 而田曾波却是一点都没注意到来了两位女子,他依旧蹲着,眼里只有摆在地上的棋盘。 田曾波还是下子了,他最终选择了缠斗,放弃了做厚势的想法。 刘永铭应了一手之后,便转战他处,棋盘之上三个角都被点燃了战火。 田曾波应接不暇,刘永铭却是妙手连出。 下到第九十五手的时候,田曾波叹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扔在了棋盘之上,站起身来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 刘永铭也站起身来回礼笑道:“你棋力非凡,智不在短。非是不知周天之事,而是不识周天之物,来我汉国增长见识,必与汝有益!” “受教了!”田曾波又拱了拱手。 自来到汉国以后,田曾波还是第一次输棋。 张世勋见得田曾波投子认输,连忙说道:“时间善早,还不到黄昏,如何就投子?此方才中局……” 田曾波打断张世勋的话:“没有必要了。布局已棋差一招,原本以为缠斗可为我搬回胜势,却不想这位朋友乘乱施乱,使我难顾,而他乱中取势,其缠斗之力亦在我之上矣。我大龙未断已是侥幸了。有此棋力之人,收官如何会出错呢?开局百步无敌手!此称号当得!就算是我师傅青峰先生亲自前来,怕也……” 刘永铭笑道:“非是我棋力高深,只是因你没见过此布局而已。你若肯花时日,有个两年光景必能吃透。而我之天赋到此而止,两年之后,谁胜谁负,孰未可知也。” 田曾波苦笑一声,说道:“我也相信我花两年时间必然可与你一战!但那也是因有座子之故。若无座子,变化无常,怕是有五年的光景也是不够通其中奥义的。” 刘永铭笑道:“还算有自之之明,这布局其实非我所思,亦是拾人牙慧。我研究其变化,花了整七年时光方有此造诣!” “难怪难怪呀!七年……七年之前您也不过十来岁……”田曾波佩服得再一次拱手问道:“还不知朋友高姓。” 王珂珺带着一脸不爽的表情说道:“叶长青,字永柏,一个给人算账、装神弄鬼、蛊惑撺掇的穷书生而已。” 田曾波并不在意王珂珺的闲言闲语,对刘永铭又施礼道:“永柏兄如若来我齐国,我必以礼待之!今日我已无脸面在此久留,告辞了。” 田曾波转身向着来处而去。 张世勋连忙追了上去:“世侄!不可意气用事!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呢!如何就回去了?” “改日吧,今日我已无心经历。” “你!你!你给我回来!怎能因一棋之胜负而废国家之事!田光眇!田曾波!田小山!你!你!你!” 田曾波不顾张世勋阻拦,一味得往回而走。 王元荣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永柏兄!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当对他有所礼遇,当一捧一摔,心境必落千丈之渊,其气衰而精不存,此亡之道也。” 刘永铭笑道:“贞作此语试探我呢?我刚刚一念而生,不想毁了此人。我若是真恶狠,你还结交我这个朋友么?况且……况且那个田曾波非意气用事而走,乃是看破我二人之用意了!只是那老者还不知其故。” 王元荣转而对王珂珺问道:“你们如何出来了?” 王珂珺说道:“听一杂役说你派人回来取了棋盘,与姓叶的在外面下棋,所以来看看。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呀?” 王元荣笑道:“齐国使者。” 陆琳琅一听,脸上满是错愕,她问道:“就是那个这几日打遍汉国一众国手的齐国使者?” “就是他!不过,他还是输给了贤兄。贤兄的棋力非凡呀!我都想学几手了!永柏兄,你老实说,你这棋到底跟谁学的?” 刘永铭为难得说道:“不是我不说,此事说来话长,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且这里面是笔烂账,牵扯的事情太多!” 陆琳琅的心思一直都在刘永铭的身上,她欣喜得说道:“却不想叶公子有如此神技。何不谋一官半职?朝廷正求贤若渴呀。” 刘永铭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入不得陆礼部的法眼,还是算了吧。此时也请陆家小姐为我保密,别与陆礼部说道。” “这是为何?” “陆礼部虽与翰林院众官有旧义。但毕竟是四爷党,翰林院之中不乏太子党与大爷党。若是有所冲突言语相激,必言今日之事,以嘲讽翰林院职属其无能。此结怨之恶举,不可为之,不如不言,以防滋事。”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提到自己的父亲,那脸色一下子通红起来,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 她好似有话要说,但又没说出口来。 王珂珺说道:“哥,既然走而又返,那就回去吧!别置气了!” 王元荣笑道:“我现在谈笑自若,如何是置气呢?那二人是齐国使者,他们必是听闻了我汉国之内有一众不服朝廷管制,与朝廷相仇之人,所以来寻。贤兄心思深远,即已看出,故而与我在此设局,劝回二人。一来可免我傅家之祸,二来可绝齐国使者倾覆汉国之妄。” 王珂珂与陆琳琅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王元荣又道:“刚刚那个田曾波应该是猜出了我们在这里设局是为专门等他,他觉得既被人识破所思所想,再见傅家人、从中挑事亦是无用,他不知道我二人身份,怕有所变故,故而走为上也。也就是你们与那老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哈哈哈” 刘永铭回应道:“也是我们欠考虑了,这条路行人绝少,一般人不会在此摆摊,故而被其看破。” 王珂珺哪里知道王元荣说的是什么,她鼓着腮帮气道:“你果真要走?” “现在置气的可是小妹你!把棋收回去吧,我们这就走!” 刘永铭向着陆琳琅拱手道:“先谢过小姐的一饭之恩,改日再报。” 陆琳琅腼腆得低下头来,压了压福:“公子之前所言之事,我具已承报父亲,父亲闻之如茅塞顿开,公子之良计已采其一。当是我家该重谢于公子,一餐面食不足示以诚。” “不知用的我何计?” 陆琳琅应道:“下策。” 刘永铭吸了一口气,说道:“缓急之所用,日后必有其祸。也无妨,所谓拿人手短,食人嘴短,即受小姐一饭之恩,我当有所报也。” 第56章 甩手东家 第56章 甩手东家 王元荣插嘴道:“贤兄,我们走吧!” 刘永铭对王元荣说道:“元荣自行佣辆马车,前去我所说之地址安顿下来。我还得将这小厮处置了呢,省得他老跟着。” 王元荣说道:“刚刚我已说明,我傅家人无意与朝廷为难,且一心报国,我亦有投朝之志,贤兄且与他再细细说明,让他回去不要乱说话!想来他多少会给六爷门人一个面子的吧。” 刘永铭笑道:“宋侍郎再这般纠缠傅家,六爷与傅家所设书局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这小厮也只是小厮而已,做不得主。我得随他前去,见见到宋侍郎,与其说明厉害,看在六爷的面子上,他不至于会为难我。” 王珂珺吐糟道:“他一个侍郎会见你一个穷书生么?要是那么好见,兵部门口也不会每日堆那许多人了。” 刘永铭笑道:“他一定会见我的!他也不敢不见!” 王元荣也笑道:“小妹,你不懂。当今皇六子乃是一个泼皮无赖,与他纠葛上就没有好的!朝中许多重臣也都吃过他的亏。与混世阎罗打交道,不如与一书生说话来的方便,至少能说得通!那宋侍郎一听是与六皇子的生意有所关联,他必然是要见的。他若是敢不见,以后六皇子赶到兵部闹事,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且自己最后还得赔礼了事。得不偿失。” 刘永铭应道:“确实如此。” “贤兄即是要去求见宋侍郎,那我也不便在场了。我就先去约定之地,安顿下来再说。” 王元荣说着背上包袱就走了。 “哥!”王珂珺叫了一声,见得王元荣并不回应,转头怒视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二位小姐回吧,这条路上行人不多,也正是歹人下手的好地方!” 陆琳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爹……我爹想见你……” 陆琳琅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声,最后都有一些听不见。 刘永铭还没说话,那王珂珺拉起陆琳琅的手说道:“别理这等小人!小心着了他的道!我们走!” 王珂珺拉着陆琳琅便走,陆琳琅有一些无奈,毕竟有一些话在别人面前还真不好说。 最后她也只得随王珂珺去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转而对小贩说道:“行,还算机灵,没乱说话。现在说吧,宋宪让你来找本王做甚?” 小贩应道:“二卿大人原本是让小人看看六爷有没有哪里要帮忙的……” “少来这一套,盯我就盯我吧!说那客套话做甚。捡重点说。” “您在吃面的时候,二卿大人派人传了个口信,说是原本要亲自来求见您的,但皇上那里交待了一些要事,暂时脱不开身,让您有空的话去一趟兵部。但现在……” 小贩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下午四点来钟,正是衙门放衙的时候。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他不会走的,等着本王量商事情呢。小子,记住了,以后接头、盯稍别像做贼一样!怕别人看不出来你身份么?走吧!弄辆车载我去!” “是是是!” ………………………… 马车在兵部衙门前停了下来,小贩从车上下来后连忙拿起马车边座的一条板凳放在了车厢边上。 刘永铭从车上钻了出来,踩着板凳就下了马车。 衙门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该走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人在出入。 正此时从兵部衙门走出了两个人来。 一个穿着三品紫袍服,一个穿着皇子四爪蟒袍服。 穿三品紫袍的是兵部尚书胡琏庸,而穿着皇子蟒袍的是七皇子刘永锐。 那胡琏庸留着山羊须,是传统的那种儒官。 兵部虽然管着全国兵马的总务,但却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所以在兵部当官的大部份都是读书人而非军人。 但七皇子刘永锐却不一样。 七皇子比刘永铭要高出许多来,一米九的个头。在物资不丰富的古代算是“人高马大了”。 这让七皇子在兵部显得特别突出,他有着别人所没有的英武之气。 他更像是一个将军,只是这个“将军”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脸上显着稚嫩之气。 七皇子刘永锐一见到刘永铭,脸上马上就展出笑意出来:“六哥!六哥!” 刘永铭走上前去,笑道:“七弟放衙了呀!” “六哥,你怎么有空来我兵部呀!” 刘永铭佯装生气道:“来找宋宪那混蛋!我的红杏楼不是被封了么,我查出来了,就是宋宪搞的事情。” 七皇子刘永锐一愣,马上说道:“六哥,可千万别把兵部衙门烧了!我还要在这里上衙呢!” “七弟!你还别拱我火!拱我火,我一生气真得就把兵部给烧了!” 刘永锐苦着脸,刚要说什么,那兵部尚书胡琏庸马上插嘴道:“七爷,不说了。六爷正在气头上,您又不像六爷那样能说会道,小心让六爷误会您的意思,还以为您真在拱火呢。” 七皇子刘永锐白了胡琏庸一眼,说道:“你不懂!这不是谁激谁的火,六哥就是在逗我玩。但他……你不懂他,六哥说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你觉得他在开玩笑吧,他还真能干得出来。你说他一脸正经、煞有介事得的说些什么,分析的头头是道吧,一回头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反正六哥害谁也不会害我,你别多心了!” 刘永铭的红杏楼被查封以后,宫里曾为商洛府时疫捐献四万两巨资的德妃娘娘曾去皇帝面前求情。 这位德妃娘娘就是七皇子刘永锐的生母。 刘永铭每半年都会派人给德妃娘娘送去红利银,并叫德妃娘娘唤作义母,所以德妃与刘永铭走得极近。 七皇子刘永锐自然也就与刘永铭走得近了。 刘永铭哈哈道:“行了行了,不与你们闲说了,我还得找宋宪去呢!” “六哥等等!”七皇子刘永锐叫住刘永铭。 “怎么了?” “那什么……六哥,有件事……” “什么事你直说,你我兄弟不是他人能比!我若是带把刀,遇上大哥能给他胯下一刀,遇上三哥能把他的腿砍了,遇上四哥能卸下下他一个胳膊,遇上五哥我也得给他放放血。遇上你,我会把刀送你,谁让你是我七弟呢!” 刘永锐傻笑一声说道:“六哥!我要不刀,我想要……想要马。” “马?” 七皇子刘永锐说道:“易光呀!我天天在兵部,听说安南将军易光最近得了一匹好马,我让他牵来给我看看,他居然跟我说那马死了!你说气不气人!这不是馋我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没骗你,那马是死了,就埋在了青衿堂,还讹走了我一笔钱呢。你知道的,我就是一甩手东家,对马是什么都不懂,也就不会管,都托给下面人去做了。这事还真就是我那些手下的不对!不小心把马给喂死了。” “真死了呀?”七皇子刘永锐说着看了看左右,拉着刘永铭便走到一边,避过他人耳目。 刘永锐问道:“六哥,我可听说那匹马是脏物!陇西李氏就是骑那匹马撞死过人!” “什么呀,别听别人乱嚼舌根,就是撞伤了,人没死。李家人一开始不承认,也没人去认这个罪,但最近太子党和大爷党围绕着李家不是闹得很凶么?最后是从李氏祠堂里拿出钱来赔了那名妇人,将事情给按下去了。” 刘永铭当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那就是刘永铭让珏瑶姑娘派人伪装成李氏宗族纨绔子弟在陇西县将那中年妇人撞伤的。 七皇子刘永锐看了看左右,又对刘永铭说道:“六哥,你向来比我聪明,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事呀!最近大哥与二哥那里……” “有事也不关我们的事,你可别参和进去!” “我看热闹,他们闹的越凶,我越痛快!不过胡尚书不这么想!” 刘永铭拿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胡琏庸问道:“他又教你什么了?” “他没教我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这些个读书人说话总说一半,让人老是听不懂!” “他说什么?” “他说陇西李氏之事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故意挑起太子党与大爷党的纷争。” 刘永铭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会是知道是我从中捣的鬼吧?应该不会,他要是知道他早全说了,他没说全,说明他还没有证据。至少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火烧陇西县衙的家伙呢!” 刘永铭笑着说道:“无风不起浪,这不明摆着么,反正也与我们无干。” 七皇子刘永锐又道:“胡尚书又说,东面征东大营那里有动静,皇上往那里运了许多粮草,边境上常有纠纷,齐国还把使者给派来了!而且父皇还把征北大征那边的运粮之事抓了抓紧,最近出的事情都不一般!” “他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而且他又不明说,所以才问六哥的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你也别管他什么意思,胡琏庸是你七爷党,他不会害你,听他的没错!” 第57章 手艺不行 第57章 手艺不行 “六哥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你猜出来了对不对?快与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呀!别让我心里总毛毛的。” 刘永铭想了想,笑道:“这样,明天你上朝的时候向父皇上疏,就说要当将军,出去守卫边疆,为父皇分忧。” “戍边?为什么呀?父皇不会同意我出京的!” 刘永铭笑道:“他要是同意,我就不让你上疏了,外面可苦呢。反正你就这么说,到时候少不了你功劳。” “什么功劳?” 刘永铭哈哈笑道:“没空与你胡说了,我还得找宋宪算账呢!” 刘永铭说着便向着兵部里闯去,一边闯还一边大声得吆喝:“宋宪,给老子出来!宋宪!你别想躲,我知道你还在衙门里……” 七皇子刘永锐看着刘永铭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头,然后来到兵部尚书胡琏庸的身边问道:“胡尚书,六哥说让我上疏戍边,还说有我一份功劳。” 胡琏庸轻笑道:“别看六爷不参政,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说的都对!” “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呀!往明白了说呀!” “对别人可以说明白,对您不用。您不明白就不用明白,明白了对您也不好。您不是六爷,没六爷那份机敏。明白不如不明白。七爷,今夜臣就给您去写奏折,明日上朝时给您。” 胡琏庸说着便走,七皇子刘永锐却是越发得糊涂了! ………………………… 在小贩的带领下,刘永铭进到兵部深处,一脚就踹开了宋宪办公房的门。 此时宋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宋宪见得刘永铭进来,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然后恭敬得站在坐椅的另一边。 刘永铭哼了一声,走到坐椅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而外面的小贩十分激灵得将房门关上,并且守在了门外。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你行呀你,派人盯我的哨!” “六爷玩笑了,只是想等您从傅家出来,给您传个话而已。” “他也没说什么事呀。” 宋宪不好意思得说道:“是臣想亲口告诉您。因为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怕您为难那小厮。” “什么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大慈恩寺的野和尚有线索了?大慈寺是国家寺庙,一般和尚住不进去的,外来的和尚想要进去,难免要有什么大人物的举荐信。查一查他们是怎么进寺的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本王估计你查不着,秦王后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如此谨慎,不至于会让你找到太有用的东西。” 宋宪说道:“如六爷所料,这些野和尚半个月前就进了大慈恩寺,而且他们来的时候是分开行事,进了大慈恩寺才又合为一伙。进来时的举荐信五花八门,但全都是假的,没有一分线索,不过……不过有件事情很怪。” “什么?” “那群野和尚的带头大哥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而且是一匹羌马!那匹马现在还在大慈恩寺呢,臣看见了。但是,据步青云所供,他们一伙人都是来自延安府。若是说那带头大哥骑的是河套蒙马,甚至是河曲马臣都不会觉得意外,但他却骑了一匹羌马来。” 羌马其实也是河曲马中的一种,只是河曲马种在唐朝时用其它马种改良过,与原种的羌马有所差异,所以会有所区分。 “羌马?”刘永铭眉头一皱,好似也想到了什么。 宋宪说道:“步青云也不知道那匹马是从哪来的。臣觉得可能是秦王世子送的,臣怀疑……秦王世子在陇地!” “就算他之前在陇西、陇南住过,但为了大慈恩寺地宫之事,一定会来长安的。旁事不必多想了。说说吧,你找我做甚?” “哦。臣其实是要传皇上的口谕。” “父皇?他要你传的什么话?” “皇上……皇上宣您明日进宫。” “进宫?你是不是在父皇面前说我坏话了?” 宋宪苦着脸说道:“臣没有那豹子胆,而且也没有什么可以与皇上说的,只告诉了他早上之事。皇上就让您明日去上朝。” “啥?”刘永铭的脸色很不好看:“还不是简单的进宫,而是让我去上朝?我哪里起得来呀我,我一个闲人上什么朝呀,我朝服放在哪都找不着了。他又没给我什么实权,站在朝堂上我又能做些什么?罚站呀?” “这臣就不知道了。” 刘永铭的脸色从戏虐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他低沉着声说道:“明天早朝要出事呀!” “什么?” “没什么。”刘永铭又道,“对了,齐国那两名使者去了傅家,具体之事你可问那小厮,他们的目的不纯呀!” “臣猜想,齐国使者是想找一些对朝廷有仇之或是深怨之人,而后筹划阴谋。” “不是阴谋,是阳谋!他们正大光明的去找傅远山,也一定会派人到处散布父皇得位不正等等之谣言。你说朝廷应该如何对付傅远山?若是纵容,别有用心者必以此壮胆,行不轨之事。若是惩戒,人心尽失呀!” “皇上应该只会让臣去监视吧.” 刘永铭说道:“傅远山的外孙王元荣是举人,春闱要考贡士,最好让他得中,多给一些赏赐就能化解一些。本王说的不是这件事,齐国使者都知道去找傅远山,若秦王后人还活着,真想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你说他会先找谁?” “也是傅远山,这臣也想到了。” “你看看这个。”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将从傅远山那里拿来的玉佩掏了出来。 “这是……” “这就是父皇要找的那块玉佩,得到它并不难,只是这里面的事……算了,你先将此玉佩转交给父皇吧。” 宋宪连忙推辞道:“别,还是您自己去跟皇上说吧。反正您都得上朝不是。臣……皇上与臣说了秦王府还有后人之事,臣心中隐隐不安,因为皇上根本没说当年之事,他好似真不想让臣知道,您看……”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行吧行吧,我自己去。父皇要找的可能就是那秦王之后!到时候估计还是让我去找,到时候估计得用上这玉佩,所以他未必会玉佩收回去。话说你心中都已猜出七、八分了,他还有什么好不让人知道的事情?” “这臣就不知道了。” “呵呵,你也不敢知道呀!父皇让我去找那秦王之后,介时可能还要来麻烦你。” “不麻烦,臣份内之事,只要六爷吩咐即可。” “之前我们推论过,那薛西垣应该是与秦王之后失去了联系。也就是说,秦王之后并不知道这一块玉佩在哪。但他一定知道,玉佩就是相认之物!所以……” “所以现在六爷要做的就是拿这块玉佩将秦王之后调出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别人知道,这块玉佩在我的手上!或者说,在本王大账房叶长青叶先生的手上!让他自己来找我们!” “做个局!”宋宪兴奋得说。 刘永铭笑道:“本王已经设计好了。但宋侍郎你不要派人再盯稍了,你的人手艺不行呀!连我都能看得出来!本王不是不让你盯,要盯也得派能人好手呀!” “是是是!”宋宪连连应和着:“一切听从六爷您安排就好了,臣只负责请秦子世子进宫。” 刘永铭呵呵一笑,站起来正要走,那宋宪却连忙档在刘永铭身前说道:“六爷,那什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您刚刚提到的齐国使者,这几日他们在汉国不太安份,将长安城众对弈国手挑了个遍,愣是没输过!皇上将翰林院的棋待诏都找来骂了一顿,连臣都被数落进去了。” 刘永铭脸色一板,问道:“那些小官没乱说话吧?夏彷夏相思呢?他说什么了?” “都说了,说您是大汉国第一弈棋高手,号称开局百步无敌手!” “这些老东西,没事多这嘴做甚!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棋下的不行,而不是我有多能。若是那棋圣青峰先生王凌士亲自来,我也得输!” “六爷您看那两齐国使者……”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已派人去做掉了。” “什么?” 刘永铭:“派了个杀手过去,估计现在已凉了!” “六爷!您可不能呀!这样非得……” 宋宪惊出一身汗来,看着刘永铭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没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原来六爷您在开玩笑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是,宋侍郎。你还真觉得本王手下有杀手呀?” “没,没有。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下午的时候我在傅家家宅外面和那田曾波下了一局,放心,没给父皇丢脸,不过他以为我是叶长青。这事你问门外的那个探子就知道了,他全程在场。” 宋宪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也算是了了一件事了!” 刘永铭的眼神却十分疑重起来,他说:“还是派人去杀了吧,他的眼力与心计不是他人可比,这样的人如果回到齐国,将来必是我大汉的一大敌手呀!” 第58章 四更竹响 第58章 四更竹响 宋宪说道:“臣会与皇上汇报的,只是现在……应该不会杀齐国使者的。” “杀不杀他我管不着,但你别那么快跟父皇说我与其下过棋的事情。” “这是为何?” “本王就是那种无利不起早之人!事前本王若是知道父皇要让我去挫田曾波的锐气,我定然好好讹他一笔。现在还不算晚,只是你别说出去!等明日我跟父皇要了赏以后再说。干脆这样,父皇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只传达了让我进宫面圣的口谕,别的都别说。父皇若是没问,你就当不知道!” “臣知晓了。” 刘永铭贱笑道:“不让你白帮忙,给你个好处!” “哦?能从六爷身上得到好处?这可是件稀罕事。” 刘永铭认真得说:“没什么,就是一句忠告。明日在朝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别多嘴!有屁也得憋着!” “明日上朝怎么了?” 刘永铭笑道:“明日必有大事发生!上朝以后就看戏吧!” “什么戏?” 刘永铭答非所问得说:“做官是要靠脑子,但选边站队,用屁股坐下来就行了。有的时候运气会比脑子好用。” 刘永铭说着拍了拍宋宪的肩头,然后向外而去。 宋宪只是看着刘永铭离去,并没再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心中的思潮却涌动了起来。 ………………………… 皇帝上朝在大明宫宣政殿内。 朝会时长不定,短的话半个小时,长的话皇帝管饭。 一般朝臣五点左右起床,七点在宣政殿外集中完毕,卯时三刻入殿朝会,也就是七点四十五分。 宣政殿外边上有一个大房间,房间里炕床、桌椅具全,这是供给大臣们上朝前歇脚休息所用的朝班房。 但朝班房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得的,在一些不成文的规矩里,一些小官是不敢踩进去。 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在里面看到不想看的人,所以也不进去。 现在正是上早朝前的“休闲”时间。 朝班房里几位大人物坐着,宣政殿外,臣工们三三两两得扎堆说话。 正此时,刘永铭打着哈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伸着懒腰从远处走了过来。 众臣工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看看!看看谁来了!” 户部尚书丁成儒说着用手肘部顶了顶户部侍郎魏文政的身体。 那魏文政转过头去看了看,也觉得有些诧异:“混世阎罗如何来了?少见,真少见。” 丁成儒道:“我可听说这混蛋去了教坊司,把宫千树的女儿给睡了!” 魏文政轻笑道:“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还没人敢管!别看礼部陆预平时一本正经,嫉恶如仇的样子,遇上这混蛋他也没辙。前阵子还被混世阎罗施巧计痛打了一顿,现在还能看到陆预手臂上的淤青呢。陆预要是再敢跟他叫板,指不定还会把自己女儿给赔进去!” “听说前几日谷从秋和宋宪跟这混蛋在建福宫门口聊上了!” 谷从秋是四爷党,他们二人是太子党,相互议论隐私都是常事。 魏文政应道:“估计是为了红杏楼的事情。” “红杏楼?” “前此日子红杏楼不是被抄了么,那就是他的产业。他最近是见谁跟谁闹,听说他昨日还杀进兵部找了宋侍郎,怕也够宋侍郎喝一壶的了。” “你说他为什么来上朝呢?” 魏文政笑道:“还能为什么,铁定是皇上的旨意。在宅子里抱着女人睡到日上三杆,那多舒坦呀。前朝有一古人有诗云:四更竹响忙起衣,年希元老畏逾期,盼想图得田园乐,睡中甜闻饭熟糜呀。” “哈哈哈,什么古人云,没听说过,那是魏侍郎你写的诗吧。那也只是你,不是那混世阎罗,他日子过的可美着呢!皇上赐他来上朝,他便当成了惩罚了!他这是做了什么事情皇上要让他来上朝呢?” “没听说么?昨日混世阎罗把大慈恩寺的地宫给刨了,说是要取佛主舍利为太后祝寿!孝心当赏,行为不端该罚。让官员上朝堂是皇上恩典,对于混蛋阎罗是惩罚,两方面一下子就都全了!皇上好算计呀!” 丁成儒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怕今天要有什么事情!皇上做事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你说皇上不会让他来捣什么乱吧?” 魏文政轻笑一声道:“应该是!就看谁倒霉,被这混蛋缠上了!” 丁成儒与魏文政正说话时刘永铭摇头晃脑得走进了班朝房里。 “哟!曹相,少见呀!” 五十多近六旬的内阁首辅曹岳正闭目养神,听得刘永铭这一声吼,突然精神了起来。 曹岳点头轻笑道:“是六爷呀,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想你那漂亮的女儿了,特地来找你提亲的!” “臣可高攀不上您!”曹岳乐呵呵得应答着,因为他知道刘永铭是在开玩笑。 “你该不会是想把女儿嫁给太子,不仅要做首辅,还要做国丈吧?太子早已大婚,太子妃身体还不错,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话又说回来了,你是太子党党首,你知道太子那人木讷,你女儿要是真嫁给他,生活上一点情趣都没有,不如就送给我吧!” “六爷玩笑了。臣可听说您最近在教坊司得了一美人?” “美是美,但就是脸上没点笑,乐不起来,她家的事情,怕是没人比曹相您还了解了!” 曹岳笑问道:“六爷想搏美人一笑乎?” 刘永铭两眼一亮笑道:“曹相想给我挖坑跳?宫家小姐若是开心,必是其父解困。其父若是解困,必是坐实陇西李氏之事!李氏出事,就说明您与大爷党的这场架是打赢了!曹相想花多大的价钱来让我搏得美人一笑呢?” 刘永铭说着坐在了曹岳的身边,死盯着曹岳等着他的回答。 曹岳哈哈笑道:“果然,长安城里最不能糊弄的就是六爷您了!您把话说的这么满,让大伙们都听了去,臣现在的脸上可有一些挂不住,有些下不来台了。也还好您心思机敏,看破了,若没看破,事后想起来,必定越想越不甘心,誓要与臣不死不休的。” 在一般人的眼中,他们二人的谈话是一个没智商,一个没情商。 一个不应该明知会被识破却又提出来。 一个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话,让别人下不来台。 但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曹岳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将太子党与大爷党的纷争闹得如此剧烈,但满朝的文武他都看了个便,发现这个人并不在其中。 而此时刘永铭出现了,曹岳便怀疑起了这个从来不吃亏的混世阎罗。而他刚刚也只是在试探刘永铭,看看会不会是刘永铭做下的。 曹岳想的是,这件事如果是刘永铭捣鼓出来的,那么刘永铭一定会想知道自己会如何举措,所以一定会问出那句“如何搏美人一笑”的话来。 但刘永铭他深知大汉这个内阁首辅的厉害,根本没敢接这个话茬。他要说破一些表面的事情,来让曹岳放心自己并没有看破他所有的想法。 而且刘永铭也一定要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一定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 所以刘永铭才会问曹岳愿意付多少钱来让自己帮他做事,从而将曹岳的怀疑彻底消除。 此时,刘永铭也哈哈笑道:“不死不休倒不至于,请本王吃顿席面就成。把你女儿也叫上坐陪!话说你女儿长得可真是不错呀!” 曹岳摆手笑道:“小女对别人来说可能算是有些姿色。但六爷何许人也,什么样的美人您没见过呀!多睄一眼,您就会厌的。话说回来了,六爷,您什么时候跟谷侍郎走的那么近了?” “曹相为何这般问?” “您进来以后,谷侍郎在朝班房外都探过三回头了。” 刘永铭转过头去看向了门外,喃喃说道:“不会是刑部什么案子牵扯到本王了吧?本王最近没干什么事呀!曹相,您自己歇着,本王去去就回。” “您随意。” 刘永铭走出朝班房,只见得谷从秋就站在门边上,他正打算再探头看看朝班房里的情况。 刘永铭看着谷从秋气道:“你也是朝中的大臣了,怎么跟做贼似的!” 谷从秋看了看左右,拉了拉刘永铭说道:“六爷,借一步说话。” “说什么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呀!” “您过来就是了。” 谷从秋拉着刘永铭就往一边人少的地方而去。 他见得左右都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这才说道:“六爷,查出来了!” “什么查出来了?” “就是陇西县县丞之死呀!” 刘永铭疑问道:“长安去陇西的路不短吧?” “派了个得力手下快马加鞭过去,两天就能到那里,办了事,用飞鸽信就传回来了。人不必回来,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呀,先留在那里看情况再说。” 刘永铭笑道:“用不着跟本王汇报什么吧?你是四爷党,应该跟四哥说去!” 第59章 雷厉风行 第59章 雷厉风行 谷从秋苦着脸道:“四爷的心机是有,但刑部里的事情……说实话,办案他还真帮不上忙。那事可以确定了!陇西县丞的确是被人先杀后焚的,而且还是在夜间。曾有人在当天散衙以后看到县丞没走,准备掌灯做账。” “嗯?为了防火,朝廷有规矩不让人在夜里在账房里做事吧?” 谷从秋说道:“我也是从地方上上来的,知道地方的难处。每年进京报预算,地方账面上的数多少会和户部的账有出入,别说别的了,地方上缴入洛仓的粮食,或是遇雨或是遇晴,重量上总会有一些偏差。所以在户部对一次账以后还得拿回地方再核再修改一下。年底、开春是最忙的时候,丞县夜里还在县衙并不奇怪。” “呵呵,这算是好的。若弄个空印账本进京来抄改,那才叫大事呢。” “臣不是说账的事情。而是臣那手下见过尸骨了,尸骨上有断痕。臣料想,凶手在夜里没人走动的时候对他用过刑,但方部堂说那人身上的伤是旧伤,不是老伤!”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方孝夫什么意思?” “方部堂的意思是,县丞被人所杀而焚,可能只是盗贼偷盗被发现以后,起意杀人,与旁事无关!” 刘永铭笑道:“方孝夫不是这意思吧?” “谁知道他又猫着什么坏心眼。” “他是三爷党,是三哥的人,而你是四爷党呀!” “臣没听明白。” 刘永铭笑道:“这你还不明白么?三哥不想得罪太子党,怕曹相以后给他穿小鞋,让方孝夫能糊弄就糊弄!反正事情也是你去查证,与他方孝夫无关。他要是认下你做下的推论,那他是不是应该与你一同联名?他才不想参和进这烂账里去呢!” “哦!”谷从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谷从秋乐道:“那倒还好了!反正将来有功,也是我一人的功劳,轮不到他方孝夫争功,就是……” “就是什么?” 谷从秋腆着脸笑了一下,说道:“古书里是有记载过烧土验骨,但臣愚钝,到如今也只知道烧土后还要泼酒泼醋,还是六爷您告诉我的。古书里还说可以蒸骨验伤,您看……”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你把本王当仵作使唤了?” “不不不!臣绝不是这意思!是讨教!是向您虚心请教!” “上一回让你办的事情……” “都办好了!臣给皇上上了一份奏折,早朝前递的,下午就批复下发了,皇上还在批复里嘉奖臣呢。刑部散衙前臣就催着方部堂用印,当天就让驿兵带着公文出发了!” “可真够快的呀!” “皇上就是那种雷厉风行之人,六爷您看……” 刘永铭想了想,笑道:“告诉你可以,你得再帮我一个忙。放心,还是一样,不会害你。” “您说!您说!” “谷侍郎,您这公文一发,那些盗贼们的财路可就断了!你说他们不在北方那里讨生活了,会去哪呢?” 谷从秋一愣,认真得说道:“六爷,您可真提醒我了!再往北就是蒙国,他们可吃不惯奶酪,喝不惯奶茶,住不了帐篷。若是往西都是凶悍的羌番,比他们还要凶恶呢。往东是晋国,晋国疲敝,百姓困难,他们劫谁去?何况晋国近些年为防契丹、蒙国奸细盘查严密,那些盗匪怕是进不了晋国!” 谷从秋一通分析马上就得出了结论:“那些幸存、逃亡的匪盗只能南来呀!长安城!他们多多少少会往长安来的呀!还得给长安知府山隹高发个公文防盗才是!” 刘永铭笑道:“别急呀!” “六爷您说!” “不是说让发公文防盗,而是别发公文!可以的话让山知府及手下知县松一些,就说最近官府对百姓太过苛刻了,这不是良政。” 谷从秋又愣了一下,问道:“六爷,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刑部尚书方孝夫、侍郎司马义可都是三爷党,要不然你遇事也不会急成那样,连个参谋的人也没有。” “臣愚钝,还是没太明白六爷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你接了陇西那边的案子,又要主持延安、榆林两府一带整顿治安带来的刑狱案件,哪里有心思管长安城这一块呀!你觉得父皇会把你当尚书来使唤再把这里的事情扔给你?如果他们都闲着,想从中给你弄点事情,把你看成李裕一样的钉子,天天想着把你给拔了……” 谷从秋一拍脑门说道:“臣明白了!下了朝,臣就写奏折,弹劾一下长安知府山隹高,就说长安各地方衙门对百姓常有苛责,然后臣再把长安县里吏员教训一顿,让山知府给各县发公文,让下面的人都宽松一些。那些盗贼进了长安城必定是要生乱的!弄出点事情来也够方部堂与司马侍郎忙一阵子了!”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你着这份急做甚!你要是上道奏疏,那奏疏就是一份罪证!长安城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你脱得开身么!” 谷从秋想了想,问道:“依六爷看……” 刘永铭说道:“方孝夫、司马义都是三爷党,对于陇西那一边的事,他们不想做实,不想引火烧身。但这个时候谁最想做实呀?” “大爷党呀!只有坐实了陇西县账目有猫腻,从侧面说明陇西李氏是被陷害的,那样大爷党的李裕也就安全了。六爷的意思是……” 刘永铭坏笑道:“你不是在查宫知县的案子么?大皇子一定对你有所好感,你去找我大哥,添油加醋得说一些三哥的刑部在帮太子掩盖陇西那边的事情。大哥手里可拿捏着一群御史台的御史呢,且他的脾气又急又臭,一定会想着给三哥找麻烦!” “到时候我就给他出主意,跟他说那些盗寇可能会南下长安,可能会在长安城生出一些事情来。以对百姓太过苛刻为由,让御史先弹劾几个长安府的县令,不管能不能弹劾下来。反正到时候那些县令怕担责,一定会对治安有所放松,盗寇必然安全进入长安,到时候……” 刘永铭笑道:“你也别说什么给他出主意,多用用官场上的那一套,暗示他即可了!说的刻意一些也没关系,他要是问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就说在刑部被三哥的人排挤了,他们故意让皇上将陇西县的麻烦事压在你的案头上,大哥与其幕僚不会起疑的。” “臣懂!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不过,您能不能将那蒸骨之法……” 刘永铭笑道:“一样的,泼酒泼醋!” “臣拿别的骸骨试过了,真不行!” 刘永铭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呀!弄一口大锅,先用旺火把锅里的水烧开了,然后将洗净的骷骨放在锅上的蒸屉里,等锅里的水烧得快干了的时候,往里倒酒倒醋。” 谷从秋急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真一点用都没用!” “还有最后一步呢!” “如何?” “趁着阳光充足,将骸骨从锅里取出,放在光照之下,再拿过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出来,记住,得是红色,不能是别的颜色。阳光透过红色油纸伞照到骸骨上时,你得认真看!如果是老伤,骨上必有增生新质,那些增生新质会发红光,与其它地方不同!若是新伤,比如死前断骨,或是死后才断,那些都不会发红光!” 谷从秋提了提胸中的气,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妙!妙呀!” 正此时,从宣政殿的一边跑过来一名御前侍中来。 那御前侍中来到宣政殿殿门边上,扯着嗓子高声叫道:“上朝咯!” 这只一嗓子,那些原本在闲聊的朝官们都结束了原有的谈话,在殿前按照顺序排起了队来。 在朝班房里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 刘永铭也进到了队列之中。 不同的是刘永铭是站在皇子一列的。 正在排队的七皇子刘永锐显得十分高兴,他小声得问道:“六哥!你怎么也来上朝了!” “嘘!”刘永铭示意不要说话了。 刘永锐很是听话,也不说了。 远处,一名禁军侍卫拿着长鞭凌空抽了起来。 鞭声传得很远,三声鞭响过后,朝臣们慢步走进了宣政殿中。 众人站好位置,御前侍中又喊道:“皇上驾临宣政殿!” 众朝官与皇子们跪倒在地,在山呼万岁之后,皇帝刘塬向着殿里走了进来,太子刘永铎跟在皇帝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众朝官的最前面的侧边有一把小椅,太子就站椅子前,转过身后立住不动。 而皇帝刘塬则登上了龙台,坐上了龙椅。 一声“众爱卿平身”之后又是山呼万岁,朝官们这才站了起来,太子也坐在了他的太子位上。 刘塬环视了一眼殿中人物,看到刘永铭时心中很是心慰,但好像他今天并不高兴。 太监总管文雄立在刘塬身边,高声叫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第60章 粮草运输 第60章 粮草运输 文雄话音刚落,那户部侍郎魏文政迫不及待得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臣户部侍郎魏文政有本要奏。” “奏来。” 魏文政认真得说道:“自古君王,授于天命,继正守业,御臣英杰,佩德于天地,高明于日月,遥想传子无穷,心念传祚百世。然未有不亡之国矣。昔德在隋,统一寰宇,后尽为他人所有。三征高丽无功而劳,穷兵自奉,徭役无辜,干戈崩断。此,行以桀虐,忘之殷鉴,失其道也。” 刘塬应道:“朕秉天命,尽拾贤才,秉政二十年,未敢轻昧,魏爱卿之谏朕知之,与众臣工共勉。” 魏文政又道:“皇上勤勉,民虽有所益,然兵卒愈多,军费糜多,户部国银已不足用,民疲而困,此非保正存生之道。臣拟以青苗法,使国库生资,民足置产。” 此时魏文政的对头,户部另一位侍郎李裕挺着腰走出了班列。 虽然李裕现在麻烦缠身,但他却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惧怕来。 李裕其实只有四十多岁,五十都不到,但看上去就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 他的脸色十分白净,气质儒雅,没有几百年世家背景,培养不出这样的高逼格的姿态来。 只见李裕恭身说道:“臣不敢苟同。皇上重民,养民富之二十年,然月圆则亏,民丰则欲,地方衙门资银滥用,官吏亦多有贪挪,亏空之县不可计数。若朝廷行青苗之法,地方必摊派百姓,有余钱之富上农,负之债务。无存粮之贫下农,无力还贷。年久,富者失田,贫者流徒,大汉之社稷危矣!此唐之废法,何以行之?” 魏文政连忙说道:“皇上勤勉,治贪如仇,哪有那么多恶吏。” 李裕冷笑道:“陇西县宫千树不就是恶吏么?陇西县奴民驭绅、贪腐败政之事魏侍郎不知?其人正于大理寺受审呢!” 皇帝刘塬一听,这又扯到了陇西县,一会儿太子党与大爷党又该吵起来了,那今天又什么事情都不用办了。 刘塬连忙说道:“即是议青苗法,便不当再说他案!且讲且归!” 有了皇帝发话魏文政也不好再说陇西县的事情,他只得变换进攻方向。 魏文政说:“皇上圣明,依臣之察,民之所困,乃地方乡绅诈之民财、贷之高利,以至民困,与地方衙门何干?” 魏文正口中的地方乡绅当然指的就是千年世家的陇西李家的。 却不想此时刘永铭突然从班列里走了出来,指着魏文政大声骂道:“姓魏的,本王是在民间放了点贷,赚了点钱,可没做什么逼人卖儿卖女的伤天害理之事!你要弹劾本王就该把事情说清,别在这里指桑骂槐!” 魏文政一见刘永铭要打架的样子,那气势马上短了下来,连忙应道:“我说的是陇西李氏!非是清水郡王你!” 刘塬气道:“六皇子,不得胡闹!” 刘永铭这时才不满得退了回去,临走时,小声得对魏文政嘀咕了一句:“你最好不是在说本王!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刘塬见得刘永铭退了回去,那脑子一转,马上就想明白了。 刘永铭出来胡闹是因为不能再让魏文政继续这个话题了。 再说下去,太子党与大爷党又得吵个没完没了。 刘塬扯开话题,对刘永铭问道:“六皇子!你还在民间放贷?” 刘永铭傻笑一声,应道:“谁不放呢。连曹相家也放一些。五哥放的最多!我这还算是少的了!” 五皇子刘永钧一听,咬着牙盯着刘永铭看。 刘永铭放贷与五皇子放贷当然不是一回事。 因为刘永铭是散闲王爷,在朝中没有派系,只要合法的生意,皇帝都不会去干涉。 而五皇子管着内务府与工部,有些事情应该要避嫌。 刘塬眼色瞟向刘永钧,问道:“五皇子!可有此事?” 五皇子刘永钧连忙站出来说道:“回父皇,儿臣的确亦有此行。但非高利之贷,乃是资于贫困佃农,让他们有粮有衣,来年丰收,则加成还我,若不丰,则欠至明年。儿臣从未主动讨要。” 刘塬在朝里居然与皇子们说起了民间高利贷的事情,眼明的人已经想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但有些不明白人还在纠结皇帝不应该在朝里说这些。 刘永铭笑着说道:“五哥!省省吧!商贾向我借银子,利就已经是一分四到一分七了。你外借的银子哪里来的?也是借的!而且还是借的我外放出去的银子!算上那些还不上银子的人,你至少要放到两分二才能收回本来!两分二呀!还不是高利之贷是什么?”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连五皇子自己也都有些错愕。 刘永钧道:“我、我何时问你借过银子!我是跟……” “八方金典的杨掌柜嘛!我的银子就是放在他那里让他帮着放贷的。” 刘永钧一下子气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塬问道:“五皇子!可有此事。” “父皇,儿臣……” “只问你有没有?” “六弟他也放贷……” “朕是在问你!” “有……” 刘塬瞪了刘永钧一眼说道:“朝堂之上朕不想与你计较那些无聊之语,你且好自为之!” “儿、儿臣谨记!”五皇子刘永钧说着战战兢兢得退了回去。 “臣礼部尚书陆预有本要奏!” 陆预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奏来!” “臣再询!刚刚皇上未有明确之答!户部可是要复前古之青苗之法?” 陆预哪壶不提提哪壶,弄得皇帝刘塬不得不去回答他的话。 刘塬应道:“还未议定,爱卿若有疑议,可试言之,朕皆恕无罪。” 陆预在朝堂之上向来表现得刚毅,他直言道:“群雄割据而人心不古,吏治不清常有犯科之臣。此法若行,必如李侍郎所言,恶吏必变化名义摊派于下,朝廷不能止也!无债之农背负无妄之债,愿借之民必被恶吏所苛,此国家崩坏之政也!” 刘塬眉头一皱。 户部尚书丁成儒走出班列说:“皇上,陆尚书有些危言耸听了。我大汉国自太祖皇帝御极以来,虽有小贪但无大恶,青苗法可以隔数年而行之一,不必年年皆贷。” 陆预马上说道:“那地方官府必定会让百姓一次就贷上数年!农户被摊派借贷,终必因债而售田!国库越不足用也!国无钱粮,士卒无所饷、无所赏,灾年之下民无所依,我大汉终自灭矣!” 刘塬轻咳了一声,说道:“陆爱卿之虑非危言耸听,所以行此策,乃因国用不足所制,陆爱卿若有他法,可以言之!” 陆预应道:“臣虽无妙策,却知灾祸将近。闻皇上命户部论盐引代酬之策,臣觉得可解一时之急。只需严控盐引发放即可。” “此政乃寅吃卯粮之愚数,臣觉得不妥。”魏文政马上应声道。 李裕也立刻反嘴道:“臣觉得可行!边关粮草运输之费乃国库所出,而盐引增发必增课税。此不过是将运输之费付与商人。而商贾好利,其支度必微于户部,户部若合核得当,必可节流少支而增国库之用也。且其银不入户部,可免不良之官吏从中克扣、挪用。” 刘永铭正笑着看着这群人打神仙架,站在身边的八皇子刘永键用手肘顶了一下刘永铭问道:“六哥,这怎么回事?” 七皇子刘永锐也好奇得将头伸了过来偷听着。 刘永铭轻声说道:“户部两位侍郎,一个李裕管着度支,也就是预算支出。一个魏文政管着金仓,也就是各种税收、纳粮等等的收入,其中也包括盐课。换句话说,盐引用印发行以及核算发行量也都是由户部来做的,但是盐道却是工部在管辖!增发盐引,盐道就得加班加点的干活,盐商取不出盐来是怪不到户部身上的,心里骂的都是工部的人!这还不算户部天天派人催着盐课,盯着有没有工部的官员有没有动手脚呢!” 八皇子好像听懂了一些,但木纳的七皇子却是一点也没听明白。 “那又怎么样?”七皇子刘永锐小声得问。 刘永铭悄声笑道:“工部跟户部在盐道上面的积怨很深,户部是太子党的,工部是五哥的。原本关节上就有问题,盐引代酬之事要是真做起来,这两班人马又得掐起来了!现在太子党正和大哥闹着呢,再加上一个五哥,那就对太子党太不利了。所以魏文政根本不想要接这个差事。李裕算是陇西案的半个涉事人,他巴不得五哥参一脚进来给自己解解困呢!” 经刘永铭这么一讲解,七皇子刘永锐也一下子明白了。 刘永铭正说着话,皇帝刘塬就像课堂讲桌上的老师一样,看到下面的学生讲悄悄话,马上就用严厉的眼神盯了过来。 刘永铭连忙将头一低,但为时已经晚。 刘塬说道:“六皇子!” 刘永铭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被刘塬这么一叫,还是吓了一跳。 第61章 安南将军 第61章 安南将军 刘永铭来上朝原本就已经料定刘塬是有脏事让自己来做,他只得出走出了班列。 “父皇,您找我有事?” 刘塬没好气得说道:“朝堂之上,多些仪容,不要小声议论,语言也不可庸俗,不可放肆!” “是。” “你可有异议?” 刘永铭傻笑道:“儿臣对朝政一点也不懂,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刘塬又说:“朕九子之中,唯汝最善经营,获利无算,产业最丰。朕在宫中曾听说你还自称自己是半路财神。” “没有,儿臣哪里这么说过!这定又是有人在您面前编排儿臣来着。” “你且说说此政若行,你当如何从中得利?” “要是儿臣依此政来做生意,还运什么粮呀,直接在边关那里买了荒地,雇上一些佃农,第一年保收,第二年赚钱,第三年就可以攒下万贯家财了。” 刘塬一愣,问道:“直接在边关开田?” “那是呀,还省了许多运输之事!” 李裕连忙应和道:“清水王所言甚是!商人逐利,必费劲心思而省其成本。若能当地产粮,必不去他处费运。商贾若自行屯田,商农集于边地,厚以边关,敌再无可乘之机。且此无国家之支出,亦可增边关之田亩,可曾田税,叫后世享用,如汉武移边之千秋功业!此有百利而无害也!户部当发文鼓励开垦边田。” 刘塬狐疑了一下,他知道刘永铭心里一定有自己的小九九。 谁让刘永铭是出了名的混蛋呢,只要有空子可钻,他就不会放过机会的。 所以刘塬还想知道这个时策里还有什么纰漏。 刘塬问道:“小六子,朕问的是,你若是想从中钻营,会如何做?” 刘永铭连忙打起哈哈来:“没有,儿臣哪里敢有什么钻营,儿臣做的生意都是合理合法的,什么走私、售假之事儿臣从来不做!儿臣在民间是极有信誉的,不信您自己去问。万不敢犯了父皇您的忌讳!不会扰民,不会讹官!” 刘塬猛得拍了一下身前的御案。 不只是刘永铭,朝臣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刘塬喝道:“你向来爱投机,自小就喜欢钻他人空子,现在心中必有对策了吧?你若不道来,将来若钻律法空子以此谋利,朕必惩戒于你!事分轻重,若是太过,朕甚至会圈禁你!” 刘永铭听着刘塬的狠话,苦着脸说道:“现在跟您说了,儿臣还怎么钻空子……” “你还真想钻呀!还不快如实招来!” 刘永铭无奈得啧了一口气,不情愿得说道:“占窝。” 刘塬疑问道:“何谓占窝?” 刘永铭解释道:“就是鸠占鹊巢。将别人的窝占了自己睡。这是道上的黑话,市霸盈利的手段之一。换言就是……商贾一般只是有钱,并无权势。就算他们去取盐,也得等着。而儿臣不用等,用权势威逼盐道衙门让儿臣先取盐。盐商要等多久,取决于儿臣有多少盐引,有些人等不及了,就会将手里的盐引低价出手。儿臣再顺手买过来,其它商贾就会等得越久,然后儿臣再去收……” “行了!”刘塬喝了一声,刘永铭连忙闭嘴。 刘塬唤道:“户部李爱卿。” 李裕应道:“臣户部侍郎李裕侯旨听宣。” “此弊可有解法?” 李裕是户部管度支的,虽然盐引的发行归魏文政管,但是审计、预算却是由他在管。 李裕想都没想便答道:“并无解法,此官僚人情之弊也,古之即有。且商贾之钱贷往来繁杂,必有将盐引出手用于周转者,若禁盐引买卖,必有倒闭破产者,不利盐货输民,不利货物津运。” “此非官僚人情之弊也!”工部侍郎崔显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崔显鄙视得看了一眼李裕,恭身对龙椅上的刘塬说道:“臣工部侍郎崔显,有事启奏。” “奏来。” “盐铁产出之功皆在工部,核算审计在于户部。二者相辅互督而无有弊政。若有,定只是户部核算有误,至盐引滥发,至盐商久侯也!当限盐引之发行方是万全之计!” 刘塬看向了户部尚书丁成儒。 丁成儒也站出来说道:“皇上,天公之事无法言说,必有商贾因杂事而延误取盐。盐引若以所出多少而发行,盐场必有屯余,百姓需食亦支不足!故每每核算皆会多发,长年累久,故有所弊。但目前并无太多久候之人。如……如清水王所言,此政若行,必有人以此……以此占窝。” 丁成儒是进士出身,实在是不想用刘永铭那地方黑恶的术语,但此时,能贴切得形容这种情形,也就只有这个词了,所以他才不得不说。 刘塬又看向了首辅曹岳,问道:“若是以吏监察之,可行否?” 曹岳走出班列来说道:“秉皇上,官场确有人情之故,左右往来,亦尝有不公之举。公生明,而不公有弊。但此实非人情之故,如崔侍郎所言,此户部核算之繁锁,为免百姓无盐食而增发,两权不免相冲也。国之所用,户部所出,若有不足,银子需从盐引中找,后再盐道亏空,此亦非监察可以为禁也。” 曹岳的意思是,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没办法说谁对谁错。 曹岳又道:“如丁尚书所言,先核其所需,善使之用。现只能监察官吏徇私、贪墨,监管商贾私抬物价、贿赂官行。” 刘塬想了想,说道:“暂按曹相所言,着盐道设转运使,御史台增设盐道御使,一来监察犯科所为,二来防事态扩弊。” “那青苗法呢?”陆预追问道。 刘塬说道:“恶吏当罪,恶绅当治,不可偏颇。法无全良,吏无全能,非一时之论也。青苗之法不可全行,即不可不行。选以无亏空之县而行之,其必不摊派,甄以贫民,不可至乱。亦可绝富贾放高利之贷害民之危。试行两年,若有偏差,禁之!” 刘塬说着看了一眼刘永铭与五皇子刘永钧。 二人皆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刘永铭则又乖乖得退回到了班列里。 刘塬又道:“众臣工若有解贫农之困,无论其职属,尽可上疏言之。” 正此时朝堂里传出一声洪亮却又结巴的声音。 “臣、臣有本要奏。” 声音洪亮是因为它是出自一名将军之口,但好像这位将军有一些懦怯,说话有一些结巴。 刘塬向朝堂下看了下去。 只见得从武官班列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刘塬一见那人,裂开嘴便笑出了声来:“原来是易爱卿,鲜少见你有本所奏,尽奏来,朕必答之!” 走出来的是一位挺着将军肚的高大将军,姓易名光,官拜安南将军。 易光原本是晋国人,后来晋国出了些事,易光连夜出逃,投靠了汉国。 因为是“降将”的关系,所以他在朝里一般时候都不说话。 皇帝刘塬有时会宣他进宫面圣,让他讲讲晋国与北方蒙汗国之前的战事,以了解北方游牧一些事情。 易光此人是沙场悍将,场战上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但如果遇到说别的事情,却是言词木讷,说话常常词不达意,也经常惹得刘塬发笑。 刚刚刘塬之所以笑,也正是因为他想起了之前易光所惹出来的笑料。 那易光来到殿中间,说道:“臣、臣觉得可行开中法!” 自易光来到汉国,可从来都没有在政事上发过言, 刘塬愣了下,问道:“何为开中法?” 易光应道:“边军守关,屯民供饷,以盐货居中而左右沟通,使盐为枢纽,此为开中!” 刘塬吸了一口气,说道:“细讲来。” 易光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奏折来,说道:“臣有奏疏一本,供以细数章程请皇上御览。” 刘塬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总管文雄。 那文雄伺候刘塬多年,只这一个眼神,文雄便会意过来。 文雄下到殿中,从易光手上接过奏疏,又回到刘塬身边,将奏疏放在御案之上。 刘塬将奏疏移正,翻开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朝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道奏疏一定是正中皇帝的心怀。 刘塬看完奏疏,笑了一声,对易光说道:“易爱卿,说吧!这是谁给你捉的刀?” 易光一听,两眼发直,马上说道:“臣没带刀来!臣知道大明宫不让带刀剑进来,带了刀剑也只能寄在侍中那里,我又怕别人把我宝贝弄坏了,所以干脆就不带,臣真没带刀具进宫!臣是忠心的!” 刘塬笑了起来,摆手说道:“不是那个刀!你之忠诚,朕从不相疑。朕是在问你,这道奏疏是谁写的?别说是你自己,你要是敢这么说可就是欺君了!” 易光傻笑一声说道:“您看出来了?” 刘塬在别人面前会拿着端着,说话文馊馊的,但在没文化的人的面前还真不这样,比如刘永铭与这位安南将军易光。 刘塬笑道:“这谁还看不出来呀!你这大老粗可写不出如此细规陈条、明规章程,更写不出这等华丽文藻。定是他人捉……他人代笔所写!” 第62章 河道提督 第62章 河道提督 易光憨态可掬得笑道:“是臣的一个酒友写的,名叫厉舒才。他说我只要将这道奏疏当堂奏上,必然会升官发财。臣在京中也捞不着什么战功,就想求皇上给我点赏而已。” 刘塬将厉舒才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才说道:“朕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耳熟呢?” 曹岳在一边提醒道:“上一科的进士第十一名。” 经曹岳提醒,刘塬马上就想了起来,他笑道:“想起来了,此子文章极好,只是戾气颇重,言词激烈,朕将他名次排在十名开外,让他进户部历练去了,他还在观政吧?户部?” 户部尚书丁成儒应道:“因其见解独道,善分章而论,且非奇谈,能完善章法,故已表荐其优,吏部甄选之后,已是户部郎中了。” 户部尚书丁成儒的意思是,谁都能指出行政上的瑕疵或是弊端,但能拿出一个合理办法的却没有几个。 而厉舒才正是那个即能看透弊端又能拿出办法来的人。早就被自己举荐,且皇帝首肯过,现在已经是五品的郎中了。 汉国一般举子中了进士以后,如果外放在到地方做县令是七品,到翰林院做官是六品,到六部观政没品。 因为观政是试用期,过了试用期,在六部留任最多也是授个六品的主事。 而厉舒才却是实打实的授了一个五品的郎中。 其实厉舒才被授五品郎中也不是意外,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的。 因为户部里几乎全是太子党,李裕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太子党的铁板上,拔都拔不掉。 太子党不希望再出一个能力出众的钉子,于是丁成儒就保荐了厉舒才,用官位来笼络他。 但厉舒才这人好与人争嘴,谁也不服,所以丁成儒及魏文政对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刘塬疑道:“厉爱卿即已是郎中,那也有上奏之权呀,何故托易爱卿而奏?” 易光笑道:“不是他托我上奏的,是我们一起喝酒,我与他打赌来着。” 刘塬含蓄得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户部尚书丁成儒。 那丁成儒被刘塬的这一眼看得有一些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暗暗偷笑,这里面明显有事! 八皇子刘永键又有一些不明白了,他轻轻得拉了拉刘永铭的袖子,悄声问道:“六哥,这又是怎么了?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刘永铭捂着嘴轻声答道:“看父皇的表情,这道奏折写的一定不一般!听太子说过,父皇之前下了旨让户部众臣工议盐引代酬,显然之前那些奏折没能传入父皇的法眼。可这道奏疏还要让易老粗过一手!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八皇子刘永键想了想,细声说道:“难不成丁尚书故意排挤那个人,不想让他在父皇面前出头?所以根本没在父皇面前说过此人与其意见?可他为什么又要保荐那个人呢?” 刘永铭笑道:“要不是那个人身上有刺,不好拉拢,丁成儒会去以官位相诱而保荐他么?” 刘永键又道:“就算是这样,那个姓厉的自己也可以单独上书,他有上奏之权呀!” “让别人奏这道疏,比自己上奏更好!” 刘永键吸了口气,小声得说:“说是上奏解困,实则是在弹劾户部的某人!” “八弟你最是聪明,一点就能透。” 刘永键说道:“上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陆预。如此说来那个姓厉的在观政的时候就很可能入了四爷党!那他今日之举是四哥授意的?” 刘永键说着,偷偷得斜眼看向了只离几步远的四皇子。 刘永铭暗笑着说:“是不是四爷党不好说,但应该不是四哥授意的,他的胆量还不足以和太子党去叫板。四哥没有御人之术,手下的人一人一个想法,谷从秋和陆预一个帮太子党一个帮大爷党就能看得出来了。就算姓厉的是四爷党,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刘永键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一些。 丁成儒此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说道:“启奏皇上,那厉舒才仗以才高,对同僚非鄙必蔑,于户部被同僚所弃,户部议事之时,他言语激烈,被臣赶出了议事厅,故臣之奏疏,未有其意见。” 刘塬好像不太想听这个借口,他问道:“厉爱卿因此事与何人争吵过?” 刘塬也不问什么事,就只问跟什么人吵,真就有一些韵味了。 丁成儒犹豫了一下,说道:“户部侍郎魏文政。” 刘塬压着火说道:“丁爱卿为朕荐贤,吏部也能破格提拔能吏,魏爱卿何以妒贤嫉能?” 刘塬一提到魏文政,兵部侍郎宋宪心中一咯噔,看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目光中诡异的眼神一瞬逝,好像就是给宋宪看自己这种眼神的。 “臣魏文政有本要奏。” “你且辨来!” “那厉舒才视才傲物……” “行了!朕只问你,他可曾与你议过相关章程。” “议、议过。” “他所言之章法规条是无知之言还是虚妄之词?” “皆……皆非也。” “何故不用其言而与之为争?” “其人……” 刘塬明显有些生气了:“为官当以才显,不显才者即庸官也。即已显才,若不能尽用,乃朕之过也!” 众朝臣一听皇帝在认错,立马齐声说道:“臣等无能,非皇上之过!” 曹岳也接着说道:“皇上万民之表率,不可对已过苛。若如此,臣子、百姓当不知所措也。” 刘塬没理曹岳,而是对魏文政问道:“魏爱卿当初是以治河为功入朝的吧?” 魏文政支支吾吾得应道:“正、正是。” 魏文政在水利上十分在行,他原本应该去工部的。 但管理着工部的五爷党不想太子党进来参一脚,于是极力反对。皇帝也担心太子党的手伸得太长,以后不好驾驭,于是便安排进了原本就是由太子党把持的户部里。 刘塬说道:“这几年朕对黄河之治理,不甚满意。魏爱卿当为朕分忧呀!” “臣……臣,尊旨。” “吏部!” “臣吏部尚书程管炜奉诣听宣。” 刘塬问道:“河道可有出缺?” 程管炜应道:“并无出缺。” 刘塬又道:“工部卫爱卿是否还兼着河道提督?” 刘塬口中的工部卫爱卿指的是工部侍郎卫科。 程管炜应道:“工部侍郎兼任河道提督,或是河道提督挂工部侍郎衔,乃是旧例。” 刘塬说道:“工部事务繁忙,卫爱卿还是专职于工部吧。让魏爱卿去河道。河道提督也是四品,不算委屈。魏爱卿,等治好了河道回来,朕再赏你吧!” “谢主隆恩。”魏文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磕头。 现在除了磕头谢恩,他好像没有其它的办法。 刘塬又道:“既然魏爱卿去了河道,那户部侍郎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吏部,推荐一人吧!” 程管炜又应道:“翰林学士屠之佑可以为之。” 刘塬大手一挥,笑道:“此子学识博杂,且颇有见地。朕留在身边常以所询,如今却是离不得了。再荐一人吧。” 刘塬这话说的有些门道,屠之佑是博学,但他也只能纸上谈兵,不合适做具体的事情。 但刘塬不能在朝堂上直接说这样的话,他要是直接说了,太子继位以后他就不能再用这个人做实事了,用了就叫“违先帝遗志。” 所以刘塬只能以这种说辞不让屠之佑进户部。 程管炜是大爷党,他能推荐旁人的情况下,是不会推太子党人的。 而此时程管炜从皇帝的口中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程管炜马上说道:“历郎中即有此才学,不如破格而用。” 刘塬微微一笑,道:“正合朕意,就照此办吧。” 礼部尚书陆预一听就急了,他连忙说道:“皇上三思!此子刚入户部不久,并无资历,虽能具章法,却不知其是否为能吏,不如屠待诏甚矣!五品郎中而越迁四品侍郎,此必生其之骄,与布政不利!” 其实最担心户部生变的应该是太子党,有一个李裕已经让他们很头痛了,要不然也不会发生现在的那些事情。 太子党没马上站出来反对是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魏文政是被皇帝有意撸下去的。 皇帝的意志他们哪里敢反对。要是再说点什么,就会被皇帝厌恶,将来怕是没什么升迁的机会了。 陆预是礼部尚书,最是讲究排资论辈。 别看大汉国千万人口,三年就出那么几十个进士,这些人可有许多人还在候选等官呢。 行政上必须按工作经验来进行升迁,经验不足资历不够,遇事处置将会有所失误。 凡是能迁升进朝堂里的官,撇开派系不说,只说能力的话,他们可都是没犯过原则性错误的! 刘塬听得陆预的话,拿眼角瞟了刘永铭一眼。 刘塬原本叫刘永铭来上朝为的是通过盐引代酬之事,其一是因为这个时策源于刘永铭的一句话,他也想听听刘永铭的意思。 其二是因为刘塬知道这个时策是想要通过朝议是有一些难的,毕竟它的弊病摆在那里。 第63章 西凤贡酒 第63章 西凤贡酒 自己如果强行通过,户部那些人不会全心全意的去做。 将来要是出了纰漏,抓谁出来顶罪他们心里都是不服的。 所以刘塬让刘永铭来上朝,目的也在于让刘永铭去教训那些反对者。 似乎今天的反对者们都很乖巧,并不需要刘永铭来捣他们的乱。 但现在刘塬想要越级提拔厉舒才却受到了阻碍。刘塬一想,也是让刘永铭出来捣乱的时候了。 刘永铭心领神会,突然笑出声来。 刘塬佯怒瞪了刘永铭一眼说道:“六皇子!朝堂之上不得无礼!你这又为何颠笑?” 刘永铭笑道:“父皇,您是不知道呀,陆预家门口最近堵了好一些人求功名、求官位的。那阵势可比吏部衙门门前还大!现在他又对侍郎的任免指手划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吏部天官呢。我是笑他托大。” “不得胡言!”刘塬喝了一声。 皇帝刘塬骂不骂的,刘永铭已经将话说完了。 刘塬对陆预说:“六皇子向来如此,朕当他疯言尔,爱卿说厉观政之事,必不是出于私心,虽有干务之嫌,朕却是知汝初心的。” 陆预像是被堵了一块东西在咽喉,这种事情如何能用来解释,一解释就会越描越黑。 刘永铭又笑道:“初心是初心,但是甘罗拜相、冠军封候时也没有多大呀。谁让他们当时就是那个年龄呢。父皇要用一个人,你陆预是挡不住的!除非你嫉贤妒能,不想让那个厉什么做上大官,又或者你以前与他有什么矛盾,直接说了吧,你也写个什么东西出来,把姓厉的比下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给父皇做主了,让你主持两部事务。不,三部,户部、礼部、吏部都归了你管。算了省得麻烦,升你做阁臣好 。” 刘塬气道:“小六子!你再胡说便得庭杖伺候!” 刘永铭冲着陆预一瞟白眼不再说话。 陆预也被刘永铭一阵说辞弄得有一些无语起来。 陆预也只得回应道:“回皇上,臣……臣对户部之务不熟,并无良策。” 刘塬笑道:“无妨,无妨,众爱卿且先退下,此事暂以此办吧!” 陆预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愤愤不平得退回了队列。 原本走出班列站在殿中的那些人也都退了回去。 八皇子刘永键看得有一些呆,他又拉了拉刘永铭,轻声问道:“魏文政罪不至此吧?” 刘永铭再次捂嘴说道:“一定是陇西县衙的案子有新线索,且上报到了父皇的案头了。” “一早就听说了,谷侍郎派人去了陇西府,把原来着火的地方又烧了一遍,竟烧出血水来,似有鬼神相助。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陇西府县那里就一定有问题,余、宫二人所言可能不实,这样一来李裕就安全了。也难怪李裕敢这么大声得站出来说话。” “六哥,我还是没听明白!那样也用不着撸魏侍郎呀。” 刘永铭轻声笑道:“陇西县的案子是暂时明了了一些,可那份最关键的账本没找到呀!最近一阵都是大爷党在动手,太子党那里还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呢。要是真来个大的,大哥保不住李裕,那户部且不是又全是太子党的天下了么?” “要是李裕没走,那户部是不是就太乱了点呀?” “所以才得找一个没资历的上呀。将来那事过去了,李裕若走,就好好得把姓厉的扶稳了。若是李裕没走,父皇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党自有办法让姓厉的走人。” 刘永键此时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还是六哥比我懂父皇心思。” 刘永铭与八皇子刘永键说话之时,那安南将军易光却没有退回到队列里去。 易光有一些吃惊与为难起来,因为自己的一道奏疏而外放了一个太子党,将来自己的日子还能好过? 易光苦着脸说道:“皇上,臣、臣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魏侍郎是好的,臣不是要为难他,更不是在弹劾他。臣、臣这奏疏不上还不行么?” 刘塬看向了易光,笑道:“此事与爱卿无关,何必谢罪?你不止无罪还有功呢!刚刚你说要赏,那朕现在就赏你加食邑百户!” 易光看了一眼曹岳,心中还有一些不安,他苦着脸说道:“臣不要增什么食邑,早够吃了。将来要是皇上派我出征,战场上说死也就死了,要那些个身外物做甚。而且也没必要给后代留什么产业,留多了除了多增些纨绔以外就没有别的好处。臣想要别的一些东西。” 易光不敢收下皇帝食邑百户的赏,因为他要是收下,那就坐实了魏文政的离去与其有相接关系,太子党真会怨恨他。 所以易光就换了一个方式要赏。 刘塬哈哈大笑起来:“你虽不通政务,话也粗俗,却是比别人都想得明白!你想要些什么?” “御酒呀!就是因为喝酒才打的这个赌,我输了就向皇上邀功弄点御酒与他一起喝。那个厉舒才应该不是想当什么大官,就是想要喝御酒。他自己不好意思向您要,才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这些个读书人心眼真多,就没安心好!” 易光的话一说完,众进士出身的官员都看了过来。 易光也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道:“不是,我说的不是你们,我就说厉舒才,我不是说你们心眼多没安心好,我……” 刘塬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别解释了,你越解释他们越生气。食邑要增,御酒朕也赏。” “赏酒”与“赐酒”是不一样的。 虽然易光分不清,但刘塬自己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得是六爷给我的那一种。” 刘塬一愣,对刘永铭问道:“朕不记得赏过你御酒呀!你又去朕的库房里偷盗了?” 刘永铭白了易光一眼,苦着脸说道:“父皇,那个,不是。那些就不是御酒,是骗他的!” “你因何事给他送酒呀?” 刘塬想问的其实不是具体什么事情,而是想知道皇子与将军之间有什么交情。 皇子可以在皇帝的默许下在朝中结党,因为出了事,皇帝可以以皇权遏制。 但如果皇子与某个有兵权的将军走得太近,出了事,可就不是皇权能遏制得了了。 当然,七皇子是个意外,因为在刘塬的心里七皇子刘永锐是真的没有那种做乱的心思,他太单纯了。 刘永铭有一些不好开口,那易光却是什么都不怕,他直言道:“皇上,是这样的,去年年底卫戍军换防,您不是让兵部下公文,让我将那些休整的部旅士长训一训么?” 所谓士长,即是低级军官,士与长的统称。 他们不算是将军,但又比一般兵卒级别来的高。像是现代军事里的尉官、士官。 刘塬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易光又道:“当时一支大商队正好从外面回来,因大雪封路,车马难行。臣正好拉着一些人在野外练着。您是不知道呀,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要练。我们的人马能适应,敌人的人马不能适应,那我的胜算就……” “说正事!”刘塬现在并不想听练军之事。 易光知道自己跑题了,马上又绕了回来说道:“哦,当时我就帮让那些士长一起着推车,就当作行军拉辎重时遇大雪天了。等我帮着大商队把货推进城中之时才发现,六爷就在城门口等着,当时才知道,那就是六爷的商队。” 因为大雪封天,罗仁轨带队一直没回来,刘永铭心中很是担心其安全。 在得知商队要到达的时候,刘永铭在必经的城门口等着,以表示对罗仁轨的关怀与重视,这是刘永铭的御人之术。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说:“父皇,您知道的,我就爱做些生意赚两钱,易老粗……不是,易将军多少算是帮了儿臣的忙,给银子吧,怕人弹劾。我是不怕自己如何,担心的是一些言官御史没事找事,结果倒是害了帮忙的易将军。想想还是送给他几坛酒,表示一下。” 刘塬宽下心来,说道:“何故说是御酒?” 刘永铭笑道:“大冷天的,好酒我早卖光了。给他送的都是次品,但又怕易老粗挑毛病,说酒不好,所以就谎称是御酒了。就算是他喝出不好来,他也不敢说不好。” 易光瞪着又眼说道:“六爷,您那酒还不好呀?” 刘永铭笑道:“长安城最好的酒叫琼浆玉露,只有紫烟轩和橙虀坊有卖!别问,问就是本王的产业!其次是玉泉佳酿,长安城中上档次的酒楼、青楼会有,一般小酒肆没有,也是从我酒庄里出来的。而最下品,也就是西凤酒了,送给易将军的就是这种酒。因为宫中采买,所以也叫西凤贡酒。但……” “但什么?”刘塬生气得问。 刘永铭腆笑了一下,将头一低,不好意思得对刘塬说道:“父皇您的御酒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儿臣也不是没尝过。别说是琼浆玉露了,就算是和我酿的最下等的西凤相比也那什么了……” 第64章 加封亲王 第64章 加封亲王 没等刘永铭说完,刘塬便气得喝了一声:“内务府!” 刘塬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但却不是想对刘永铭发火。 “臣、臣……”从班列里战战兢兢得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是内务府总管丁虚。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马上说道:“父皇,您就别为难他了。自家的家事就别在朝堂里说了,伤我们兄弟感情。” 刘永铭话中有话,而且一边说一边还向着五皇子刘永均看了过去。 刘塬一听“兄弟”二字,又见得刘永铭看向刘永钧,便知道了一个大概。 五皇子刘永均帮刘塬盯着工部的同时,也协管着内务府。 刘塬料想这定是五皇子从中谋了一些利,进的酒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酒。 而内务府总管丁虚根本就不敢与五皇子说理,出了事情,只能自己去承担。要是他敢回推给五皇子,那他这个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刘塬面无表情得将头转向了一边的五皇子刘永钧。 刘永铭看着刘永均的窘迫样,只是发笑。 而此时宋宪心里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 宋宪想道:“六爷应该算计不到魏文政之事。之前六爷所说的大事,莫不是指的内务府之事?那六爷又是如何知道内务府要出事的?做官要脑子,站队用不着脑子?六爷这话什么意思?让我站谁的队?或者是……让我不要站太子的队?” 宋宪越想心里越乱。 而另一边的五皇子刘永钧却是越来越着急,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皇帝刘塬还是将火气按了下来:“此事先不议了!内务府、五皇子、六皇子。下朝以后来延英殿见朕。” “是。”三人合应了一声。 易光此时只惦记着酒,他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您那个什么露能不能给我点?” “不是说了么,卖光了。别看橙虀坊还有一些,也都是别人付了定钱预买走的。” 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知道在朝堂上的确不应该说这个,所以马上就把嘴给闭上了。 刘塬此时才说道:“就冲着易爱卿不知市面好酒,就应该再增邑一百户!兵部!” “臣兵部尚书胡琏庸,候旨听宣。”胡琏庸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与翰林院一同拟道增邑圣旨,以兵部名义向各大营发一份公函,言易爱卿之廉洁好公、敢言敢举。还有,这两百户要实户!” “臣遵旨。”胡琏庸应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处理完这些事,刘塬语重心长得说道:“国家用人之大计,不只在朕,也在众位臣工。凡市遇遗贤、路遇良才,当得推荐于朕。朕有曹相,如姜齐有管子。朕有孟爱卿,如有乐子。宋爱卿虽有陈平之奇,但朕还得有张良,有汲黯,有房、姚呀。” 陆预刚刚在刘永铭身上吃了一憋,实在是气不过,他站出来说道:“皇上,二月将至,会试主考还未定下,请皇上明示!” 刘塬说道:“往日科举,未考之前皆定主考官,举贡皆登主考之门以求功名。朕欲绝此弊,等临考之前再定!” 考生在考试前用某种关系去拜会主考官,让自己得到一个贡士功名在科举还未完善之时都十分常见。 往往主考官是哪个派系,这个派系将来人员会多出一批出来。 上次会试是由四爷党的陆预主持的,所以四爷党是大大的膨胀了一翻。 刘塬现在还没想好应该扶植哪个派系。他更希望于在会试之前,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能有一个暂时的了结,然后进行取舍。 皇帝刘塬说完会试主考官的事情后,众大臣都纷纷退回到各自的位置,等着下一轮的骂仗。 七皇子刘永锐此时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却在刘永锐背后推了一把,将刘永锐推出了队列。 刘永锐回头看了一眼刘永铭,刘永铭却将头抬过了四十五度角,看向了一边。 刘塬问道:“七皇子可是有本要上奏?” 七皇子见得刘塬发问,只得硬着头皮到了殿中。 他说:“儿臣……儿臣早朝时递送了奏疏。想……想请父皇许我去边关戍边。” “嗯?” 七皇子刘永锐马上解释道:“父皇,儿臣不是看到易将军得了赏赐才这么说的。那奏疏昨日就写好了,一早就投进了通政司,刚刚是……” 刘永锐回头看了看刘永锐,见得刘永铭事不关自的样子,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刘塬笑了笑,欣慰得说道:“七皇子有心了!众皇子当以七皇子为样,识度高卓、体朕之心!近日汉齐边境、略有微循,不过也无大妨,你可安心在兵部观政,待时局有变,定让你一展抱负、统军御边。” 七皇子一听可以统军,那脸上乐出了花来。 如今的七皇子只是在兵部观政,虽然向往军旅生活,却是从没带过兵。听到皇帝以后会许他统兵,他当然十分高兴了。 刘塬笑道:“你还没有正式的封号吧?没事,待来日统兵扩土之时,朕便给你一个郡王,若是能攒了功绩,得胜回朝,朕必再行加封!” 封了一字亲王的,其实只有大皇子刘永锢。 到刘永铭为止,也都是二字封号的郡王,比如刘永铭就是封的清水王。 那还是当初商洛府大疫,刘塬知道了德妃娘娘那里的银子其实是刘永铭给的,欣慰之下封了个郡王。 之所以是清水王,是为了诫勉刘永铭就算是很会赚银子,也要清廉如水,洁而不污。 且当时刘塬也未说具体情由,因为那样会破坏德妃娘娘刚建立起来的贤名。 所以当时只言刘永铭忠君体国等等等等,那些文臣也有反对的,毕竟刘永铭的做派在儒官眼中就是大逆不道。 但最后也没拗得过皇帝刘塬,因为封王这事原就是皇帝的家事,外臣还真管不太宽。 而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也就只顶了个皇子的名号,并没有受爵。 刘塬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出征的时候授封个郡王,回来时加封亲王,但刘塬的话里没让七皇子刘永锐真上前线打仗去。 刘永铭知道怎么一回事,首辅曹岳与兵部尚书胡琏庸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只有七皇子刘永锐自己还在幻想着如何在战场上指挥冲锋。 朝会又继续了许久,后面说的都是一些日常的事情,刘永铭也都没有插嘴。 散朝之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在山呼万岁声中,皇帝与太子离开了宣政殿,众朝臣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也向外而去。 五皇子刘永钧从刘永铭身边经过,侧过脸来冲着刘永铭哼了一声。 刘永铭还没什么反映,那七皇子刘永锐却不干了,他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与五皇子刘永钧干架。 刘永铭连忙一拦,阻了七皇子。 七皇子气道:“什么玩意呀他!六哥,我们不惯他毛病,论打架,我还没输过呢!” 刘永铭笑道:“我知道你能打,甚至把他屎尿打出来都不在话下,但这架打了没用。我便宜都占了,还不许他哼哼两声么?这不公平不是。” 七皇子听了刘永铭的话,气也解了不少,但还是以不服气的语气说道:“要说不公平,还真是不公平,那易老粗什么仗都没打,就加了两百食邑!大家要是都学易老粗说几句好听话就能加封,以后谁还买命去打仗挣战功?赏罚不公,以后让将帅如何指挥行事?” 七皇子刘永锐话一说完,他的身后便闪出一个人来。 那人正是七爷党的胡琏庸。 胡琏庸并不说话,只是在七皇子的身边咳了一声当作提醒。 刘永铭笑着对七皇子说道:“别抱怨,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七皇子看看胡琏庸又看看刘永铭,问道:“那又是什么样?” 刘永铭笑道:“易老粗是降将!” “那就更不应该这么赏了!” 胡琏庸又咳了几声。 七皇子不高兴得说:“你老咳些什么呀!让你平时好好练练身子骨,你又不肯!回头我跟父皇要个御医给你看看。” 刘永铭冲着胡琏庸笑道:“胡兵部,你不行呀。不会教学生呀!” 胡琏庸向着刘永铭了拱手,不好意识得说道:“六爷说得是,是本堂无能。不过,七爷本性纯良,即不似曹丕之奸,又不似曹子建之纯,能做得一个曹任城即是不错了。” 曹任城指的是曹操那一心只想当将军的任城王曹彰。 曹子建即是曹植。 胡琏庸用三个不同的称呼说出了对三人的不同评价,更是话里话外将刘永铭、太子、与七皇子刘永锐一一对应了进去。 刘永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七皇子却说:“你怎么又不咳了?” 胡琏庸对七皇子笑了笑,说道:“七爷,我们回兵部吧,臣与您再说说军备之机。” “哦,行。那什么,六哥,我先走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七皇子便限胡琏庸而去了。 刘永铭伸了伸懒腰,抬眼便看见了前面的宋宪在门口等着自己。 第65章 穷理之透 第65章 穷理之透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原本没打算理他,那宋宪见得刘永铭身边没了旁人便过来一把将刘永铭给拉住了。 “六爷!” 刘永铭生气得大呼起来:“你有完没完呀!我惹不起你还不行么?” “不是……六爷,臣……您来这里,这边说话。” 退朝的臣工并没有走完,宋宪的确是担心被别人听到些什么 宋宪拉着刘永铭向着一边而去,觉得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了,这才停了下来。 “做甚呀!朝廷上拉拉扯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你银子呢。” “六爷,昨日那个姓步的您还记得么?” “步练师?” “什么呀,步青云!男的!” “哦哦哦,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介绍叙美女呢。他怎么了?” 宋宪说道:“还能怎么了,不知道怎么处置了呀!人还关在臣那里呢。” “有功就赏,有罪就罚,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呀。你做了这么多年官,还用得着来问本王?你也又不是第一次关押扣留无辜之人了,我那心爱的瑶儿可还没回到红杏楼呢!” 宋宪苦着脸说道:“六爷,是于沧楚不放人,不是为臣。臣找过他了!” “行了行了,别解释!事实放在这呢!步青云你打算怎么处置呀?” 宋宪说道:“大慈恩寺的事情被您都揽下来了,早朝之前朝臣们还在议论这事呢。既然被您揽下了,步青云那里也就没有罪名可以立了,要是立了,外人且不就知道那里的事了么?所以臣就没往有司衙门移交。但……但此人毕竟是个杀人越货的刽子,总不能放了吧?臣想来想去……” “直接说!” “哦,此事已经报过皇上了,皇上说,他即已想过改邪归正,那就给他一个机会以显示皇恩浩荡。以前的事情要是没有事发就不做追究,若是有苦主认出了他,上衙门告状,那就只能王法伺候了。臣想来想去,若想保下他来……” “你怕将来出事将你牵连进去?然后塞本王这里来了?” “臣这里真没地方安排他了,就放您这里行么?随您怎么指派!”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本王向来恩怨分明,他毕竟是救了我一命,若是什么都不做,倒显得本王无情无义了!他人呢?” “哦,还在臣的私牢里关着呢。” “一会儿让他到红杏楼来找本王吧。” “那臣就代他谢过六爷了。” “谢什么谢呀!要谢的人是我,若不是他,本王还真得死在地宫里,对了,释烟尘和枯木禅师呢?” 宋宪应道:“都在大慈恩寺里呆着,并未出门。但是没有说别的事情,他们对这些野和尚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要些做什么。对了,六爷您昨日所说的大事……” 刘永铭笑道:“就是魏文政的事情!” “六爷如何知道皇上要将魏文政……” “陆预写了份密折,将魏文政给告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正好,父皇想要从户部拉下一个太子党来,防止那李裕真被搞下去,将来户部真成了太子党的一言堂了。” “所以就有了今日之事?” “应该不只是这样。父皇应该是有别的盘算,他可能是想让我从中捣点乱,捅点魏文政的什么丑事出来。易老粗那奏疏上的太巧,干脆就是他了!也省得再费脑子去算计别的。” “哦!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刚要说别的,却见得眼角里飘过一个人的身影。 刘永铭与宋宪下朝以后在一边攀谈了有好一会儿了,按道理来说,朝臣们也应该是走光了,但还有人在宣政殿门口徘徊,好似在等什么人。 宋宪此时也留意到了。 “别的话改日再说吧。”刘永铭说完,便要走。 宋宪也明白过来,他与刘永铭聊得越多,在一边看的人的想法也会变得越多。 宋宪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刘永铭向着宣政殿门口赶上几步,道:“陆尚书,怎么还没走呀?在这里等本王?怎么?刚刚生本王的气,想找本王的晦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陆预。 陆预没好气得看着刘永铭说道:“本堂没那么狭隘,朝堂之上常有口角,不管是事。六爷唤本堂何事呀?” 刘永铭笑道:“不是你有事?唉,算了,都一样。教坊司那件事我可办下来了!你应该办的事情……” 陆预咬着牙说道:“本堂是让你去保下那……” 陆预看了看左右值卫的禁军侍卫,没敢说出名字来。 他接着说:“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何必糟蹋人家姑娘!” 刘永铭对陆预的漫骂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笑道:“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下她呀,弄得好像你心里没数似的!那房间一股霉味,加上少女未经人事,弄得本王还有些生疼,本王可是一夜都没睡好,可算是吃了大亏了!你说你怎么赔我!” “你睡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还觉得吃亏!”陆预越发得生气起来。 “男人嘛,有这点爱好不算什么,你不是也一样?听说你昨夜又去逛青楼了?” “你!刘六子呀刘六子!你到底有完没完!” 宋宪离开经过二人身边,听得二人对话,便摇起了头来。 他心中暗付:“陆预呀陆预,这混世阎罗我都惹不起,你还往前凑,没好日子过了吧!这都闹了几天了,还没消停呢。想必六爷就是这么套走了陆预的话,知道了他将魏文政给密告了的事情。” 宋宪一边想,一边摇着头离开了。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少生点气吧!生气伤财气!和气才能生财,有钱大家赚嘛。你家的事情解决了?你那个吴国来的亲戚走了?” 陆预没好气得说道:“他能不走么?大寒天的被人扒了衣服溜了半个长安城呢!哪里还有脸再在长安城呆下去!也还好他在长安城就只认识我!你倒是消息灵通呀,我家里什么事你都知道!” “你那点丑事还用得着专门打听么?朝里谁还不知道呢,也就父皇不清楚罢了。这事你不谢谢我?对了,你也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这事又两清了。可是……可是我那件事还……” “不给!你都要印春宫图了,我还给你往届会试的卷子!我还要不要名声了!再者说了,这往届会试的卷子也是能随便拿出来的?那都要皇上的圣旨!” “少来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也没说不还你呀!抄一份出来也就是了!放心,所有费用我掏了!原本想给你点好处,但又想到你是清流,你也不会收我银子,不是么?” 陆预两眼一骨碌,问道:“上一次你说你认识十绝中的诣岭先生?” “不是说了么,是酒友。” “你依我一件事,我便答应将会试卷子给你。” “哦?什么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能做得到的必然做到!” 陆预说道:“想让六爷请出诣岭先生为学生讲经。” “啥?” “那本尚书是诣岭先生用他独用的瘦金体手抄的,不会有假。其中几篇连我也未曾见过,但从其它古籍引文中可知其为真也!诣岭先生既然能得而整理成书,必是对尚书经义有穷理之透,想来世间也唯有他能宣讲其中经义了!故尔想请他出山讲经,一来可宣我大汉国重文尊儒,二来可使学子们通尚书经义,知学子修身之要,知先贤治国之本,知朝代更替之由!”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这跟你说正经事呢!” 刘永铭撇着白眼问道:“你觉得我请得动他来?” “你们不是朋友么?” “你与其神交已久,还不知道诣岭先生什么性格?” “这……” “我可记得他在长安留下过一首歪诗来着,诗里怎么说的?腰缠三尺柔情剑,潇洒来去山水间。他不要名不要利!纵情于山水之间,你觉得他会来?” 陆预一时无语。 “你要是这么觉得,如何自己不去请反倒跟本王说?天下十绝,奇川、云岗、乌山、青峰、诣岭、乔岳、金巍、玉峦、凌峭、亭丘,哪一个不是性情怪癖之人?你自己也知道请不来,何必为难于本王呢!” 陆预憋着气,说道:“那诗的后两句是,忘情江湖风波远,可赴国难扫狼烟。他也是知国知民之人!反正本堂不管!你请不来人,休想从我手上拿到那些卷子!你不是鬼主意多么?” “鬼主意多那也得用到会就范的人身上呀!要不是当时他没钱付账,也不至于会留下那本尚书当嫖资了!” 刘永铭说完,想了想又道:“那这样!你也别为难我,我也不跟你叫劲!事情我帮你安排,但不管成不事你都得帮我弄卷子!” “你如何安排?”陆预很想知道刘永铭又有什么主意。 刘永铭说道:“白露亭也是本王产业,那石舫二楼本就是用于大宴与讲经所用!你可向儒生学子发布消息,就说你以重金聘请诣岭先生于此讲经。” 第66章 通融嫌疑 第66章 通融嫌疑 刘永铭接着说道:“诣岭先生那里我去说一声,但如果他不买你面子,不肯来!可就不能怪我了!” 陆预摇头说道:“不行!谁知道你会跟诣岭先生说些什么!” “重金我来出!你出名声!” “你打算出多少钱?” 刘永铭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头。 陆预皱着脸皮问道:“三十两?对一般百姓来说,这也算是一大笔银子了。但若要请动诣岭先生……还是三百两吧。”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三升黄金粒!” “什、什么!”陆预倒吸了一口气。 所谓的三升三斗,其实指的是向天发誓的三根手指头,亦代指宏愿。即不成功便成仁。 秦汉时其一升不到四百毫升,到了唐代也不过六百毫升,但到了明朝时已有一千毫升了。 经过世界线扭曲的前朝周朝的一升也接近于现代的一升,即一千立方厘米。 黄金的密度是19.26克每立方厘米,一升黄金足有十九点二六千克。 三升差不多是五十八千克。 换算成古代单位的两,三升也就是一千八百四十两左右的黄金!折合rmb两千三百多万。 刘永铭又道:“三天之内,只要诣岭先生来了,我这三升黄金粒便给他做了讲经的谈资!他若没来,你也不得怨我,且得把卷子给我!” 陆预一听,连忙说道:“本堂怕你食言!” “本王即刻准备,就将黄金粒置于白露亭内,众人可以做证,亦可前去观看!” “你若没与诣领先生说呢?” “你若信不过我,你可以将此事传扬而出,教天下人皆知!” “三天太短,万一诣岭先生不在长安城呢?” 刘永铭笑问道:“那你要多长时间,定个数,我那白露亭还要营业赚钱呢!” 陆预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一个月!” “行!” “击掌为誓!” 刘永铭哈哈一笑,与陆预掌对掌得拍了一声。 陆预此时宽心了一些,却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他说道:“你要那些卷子就只是为了合刊么?”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拿那些快烂在礼部的卷子做什么用?擦屎我都怕把字印臀上!你以为我会拿来陷害谁么?说的好像本王参政了,还有个六爷党正与谁争权似的!” 陆预见得刘永铭脸上写着不高兴,他心虚了一下。 谁知道刘永铭会不会因此而记恨什么,再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陆预只得应道:“这几日就整理出来给你!但你只能派人去抄录,不得带走!更不能损毁原卷!” “行行行!依你!都依你!” “六爷,本堂能不能问一下。你既然亲自来问我要卷子了,为何又让奇川先生也跟我说此事?” “他也来找你要卷子了?” “当然!”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吧。傅远山十分讨厌官场人物,他不会为了几两银子而主动去找你的!一定是遇上了一件非得找你帮忙的事情!这几日本王与宋宪走得很近,他没找过你?” 陆预看了看周边,那些朝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但陆预还是压着声音说道:“你少用宋宪来惹我!” 刘永铭笑道:“宋宪这个人你还不清楚么?我是跟他说过那种事情,但他不会真听本王的,他若那么做了,只能证明他别有所图!陆预呀陆预,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点事情想不明白?” 陆预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道:“傅远山摊上事了,父皇让宋宪盯人呢。你老实交待,傅远山找你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老实说了,本王还能帮你。你若是藏着掖着,将来出了事,不要怪本王没救你!” 陆预想了想,疑问道:“六爷为何帮我?” “这个……与你实话说了吧,本王手下有个姓叶的大掌柜,他求我帮你,也不知道为的什么。他跟了我很多年了,可从来没主动求我过什么。” 刘永铭只是在这自己帮陆预找个借口而已,叶长青从来都没有求刘永铭帮他为陆预渡难关。 陆预一只叶长青的名字,好似想起了什么来,脸上写满了相信二字。 陆预马上说道:“奇川先生想在会试里为他外孙王元荣谋个贡士。你知道的,这样的人才大典,非是本堂一人说了算,本堂哪里敢答应他什么。但……但奇川先生奇志颇大,欲修儒典,本堂不愿得罪于他,于是便让小女与其外孙女相交为厚。” “你若当上了主考官,王元荣若中了,你有通融嫌疑。若是没中,奇川先生那里你会觉得过意不去,也怕他记恨埋怨你!不过没关系,按惯例,今年的会试也不应该还是你再做主考官了。” “是,本堂就是这么说的。” “父皇为什么还没将今年会试的主考官定下来?” 陆预苦着脸说道:“正烦这事呢!二月都快到了,贡院都安排好了,主考官是谁还没定下来!你说这事给闹的!本堂上了好几道奏疏,皇上都是留中不发,说是临期再定!哎,反正不会是我,上一科就是我监考的。” 刘永铭笑道:“父皇难不成真想等大哥与太子这场争斗完结再定呀?” 陆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是呀!我如何就没有想到!这么说来,去年陇西县那里有风声传过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 “父皇的算计远比你我要深,这是帝王御臣之术!对了,卷子的事情你快些搞定,本王没那么多耐心。还有,刚刚本王探过宋宪的口风了,宫千树的案子可能还有别的事情,你可别牵扯的太深了!傅远山修书其实也是本王授意的,到时候还得你帮着照看着点,礼部、翰林的学士不少,帮忙参与参与,别让傅远山带了私货。本王还等着书出来以后好卖钱呢。你可千万别蛰进去,你要是蛰进去了,没那些学士帮忙,本王赚钱的路子可就断了!” 陆预不屑得说道:“要不是为了宫知县,本堂才不参和你这烂事呢!” “你还真想管呀!” “不关你的事情!” “影响我生意了!如何不关我的事?” 陆预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橙虀坊那里……” “什么?”刘永铭不太明白陆预想说什么。 陆预没好气得说:“借你地方用一用,本堂想请人吃饭。” 刘永铭笑道:“那地方谁都能去,提前两三天定个雅间就行了,用不着和我说。你也不怕我从中便坏在你菜里下点什么东西,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么?” 陆预瞪了刘永铭一眼,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紫烟轩和橙虀坊点道菜都得花上一二两,一顿席面下来,没十两银子根本止不住,你又舍不得花那个钱。但除了这两个地方,别的地方显不出档次、显不了你的诚意来。想让本王给你免了这单?” 陆预说道:“菜不菜的无所谓,就是借个地方说事而已。” 陆预好似还在狡辩与掩饰此什么。 刘永铭笑道:“算了,本王也不想撕你的脸,毕竟还有事情求着你呢。但不能是橙虀坊,那里是本王赚大钱的地方,每日每间雅间只招待一桌,你占了一间去,我便少了一些营收。倒是紫烟轩那里可以安排你一间。那里不用预约,客人来一桌走一桌。也不怕你耽搁我生意。” “行吧行吧,紫烟轩就紫烟轩,那地方也不错。” “说个时间吧,本王去支应一声。” 陆预想了想说道:“本月三十日夜。” 刘永铭问道:“怎么不是下午?那里的酒不错,刚刚在朝上你也都听到了,不整两口?没有酒能聊出点什么东西出来呀,你在礼部做了这么多年官,官场上也没少应酬,如何会不知呢?下午喝的酒,第二天早上起得来上朝!” 陆预半生气得说:“上什么朝呀,二月初一又恰逢惊蛰,休沐一日,用不着上朝。二月初二龙抬头,皇上去亲耕,也不用上朝。要不然本堂能选那时候么。” “哈哈哈,我天天闲散,哪里能记得你们上朝的休沐时间。算了,不与你打浑了,说正经的,到时候你要请什么人呀?” “你问这做甚!” 刘永铭笑道:“你以为我喜欢打听你的隐私?别小心眼了,只是想知道那人是什么地方人,应该准备什么样的菜好投其所好,随便问问有什么忌口?” 陆预想了想说道:“忌口……这本堂就真不知道了,之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 “不是你礼部的人?不会是朝外的吧?要是朝外的,那也是别人请你而不是你请别人呀?” 陆预有些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要真上了什么不合适的菜,对方还真可能不高兴。 陆预说道:“是礼部李侍郎。” “李裕?你要请的人是他?你保下了宫玥璃,他现在吃什么东西都跟吃屎似的,他能吃下你请的酒菜?别到时候把我店里的桌子都给掀了!” 第67章 禁足反醒 第67章 禁足反醒 陆预说道:“他的为人本堂还是很清楚的,他主修的是《礼》,虽然之前没有什么交情,但也算不上撕破脸,就是想问问陇西县里面到底什么事!有些东西在朝里不是太好说话,人也多嘴也杂……”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为了此事专门请他吃饭的!要不然陇西县事发之时你就已经请了……哦!” 刘永铭好似明白了,他说道:“今年礼部的预算还没拨下来吧?礼部着急着银子用?这也不对呀!预算是归李裕管,但银子最终还是丁尚书来拨的呀,他才是出纳呀。不会是今年的预算还没审计出来吧?按惯例去年秋税之后就应该开始算了吧?” 陆预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就属你是人精!” 陆预说着甩开刘永铭便向前而去。 刘永铭正要去追,正此时,御前侍中卓英走了过来,说道:“六爷,您怎么还在这呢。皇上快到延英殿了,要是看不到您……” “行了行了。着什么急呀!能晚一点就晚一点,还真上赶子去挨骂呀?” ………………………… 延英殿之内。 皇帝御案之上放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皇帝刘塬坐在御案前,一边看着内阁夹在奏疏里的拟条,一边在奏疏上书写着什么。 刘永铭站在一边打着哈欠,而五皇子刘永钧则十分不安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刘塬。 而内务府总管丁虚则是低着头,只看地板。 刘塬在批了一会儿奏疏之后,才将手上的笔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说道:“丁爱卿,你先回去吧。” 自丁虚进了延英殿,只一味得“罚站”,皇帝可什么话都没对自己说起,在站了许久之后就赶自己走? 丁虚心里发虚,但想了想,马上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礼节性得伏首作揖之后,便告退了下去。 丁虚本身并没有大错,要是有错也是在五皇子刘永钧的身上,所以皇帝不骂他。 皇帝叫他过来站一会儿的意思是,让他记得皇帝才是他的直属上级。 丁虚走了以后,刘塬才道: “说说吧!” 刘塬突然发话,让五皇子刘永钧打了一个寒颤。 那刘永钧战战兢兢得跪了下来,说道:“父皇,儿臣……儿臣……” 刘塬压着火气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小六子,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永铭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呀。五哥也不是故意的。父皇您要是不发俸禄,那些官员也不可能跟着您干不是么。五哥想要拉几个门人为父皇分忧,在内务府里弄点银子不算过份。” 刘塬气道:“拉帮结派就拉帮结派,说什么为朕分忧的话。用朕的银子笼络你的人心,小五呀,你可以呀!” “儿臣不敢了!父皇!儿臣以后再也不动那种心思了!” 刘塬说道:“算了!” “谢父皇!谢父皇!”五皇子刘永钧说着磕着几个头。 刘塬又说道:“以后你就别在内务府里帮忙了。内务府里的事情就交给小六子去做吧,他比你懂经营。” 五皇子刘永钧一听,那两只眼睛都快挤出眼泪来了:“父皇,不是,您刚刚还说算了的!” 刘塬反问道:“怎么?还要朕将你一撸到底,把工部的差事也拿了?还是想让朕将你圈禁?朕已经宽恕你不少了,别不知好歹!好好得帮着袁爱卿将工部的事情做好!给朕省点心吧!” “儿……儿臣……” “既然你的心中如此不满,那工部的差事你也先放一放吧,在家好好得反思!” 五皇子急道:“儿、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呀!” “滚吧!这阵子给朕老实得呆在住所里,哪里也别去!” 五皇子刘永钧一听,也不敢再多言一些什么,他怕皇帝的火气再大,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五皇子从地上软软得站起,却十分用力得瞪了刘永铭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刘塬看了看左右的侍中、宫女,说道:“你们也都给朕滚出去。” 在场伺候的人被刘塬一阵呵斥也都一一退了出去。 刘永铭见得如此,苦着脸向前走上几步说道:“您真打算让儿臣帮你经营内务府呀?儿臣只会做生意,不会管理什么内务府。父皇,您别为难我行么?您这是打算让儿臣把那几个哥哥都得罪完了了!” 刘塬笑了一声,说道:“说的好像你从来没得罪过你那几个哥哥似的。你小子也少拿朕开心!说不定将来你从朕身上捞的比小五还多呢!话说回来了,你真不知道朕让你接手内务府的意思?” “父皇的心思,儿臣哪里能猜得透。我要是能猜得透,那里能轮得到我那几个哥哥跟太子哥哥去争嫡,我早撸起袖子上了!” 若是一般皇帝听这样的话,一定会满脸怒心,但刘塬听了以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在刘塬的心中,刘永铭对自己座下的这把龙椅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刘塬笑着说道:“秦王府的玉佩有两只,傅远山手上有一只,你去查一查另外一块玉佩上哪里去了!想来内务府里存着的秦王府旧档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另一只应该是在秦王之后的身上吧?您是想找秦王之后吧?” “你知道了?” “您诏见太宵真人的时候我不就在么,这要是想不到,您也不会把这事交给我。这种事情你早就应该和我说的,外人就不应该知道!” 刘永铭所说的外人是指宋宪。 刘永铭从怀中将玉佩拿了出来,走上前去,放在了御案之上,并说道:“玉佩我从傅远山那里拿来了,没给宋宪。但宋宪知道秦王后人的存在了。” 没等刘永铭将玉佩放稳,那刘塬一上手便抢了过来。 他看了几眼之后,原本激动的心情却又马上平复了下来。 刘塬说:“这的确是秦王之物!” 刘永铭道:“宋宪说,这玉佩原本是有两块的。” 刘塬应道:“不是两块,是一对。其实也不只一对,是三对。大行皇帝赐予朕兄弟三人,每人各一对。秦王自缢后不久,秦王妃失踪,而这块玉佩却出现在了薛西垣的手上,只能说明玉佩是秦王妃给薛西垣的。也因为秦王妃的失踪,朕便令内务府将秦王府的东西一并收拾回笼,其中包括另一只玉佩。秦王府自此荒废,还闹出了鬼声妖影之事。” 刘永铭一愣,说道:“我还以为另一块玉佩在秦王后人之手呢!” 刘塬又道:“前些日子宋宪与朕说了傅远山、薛西垣之事以后朕就让内宫总管文雄去内务府将另一块玉佩拿来。但那块玉佩已经找不着了,文雄只带回了图样来,就是那一日你看到的那张纸。”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父皇!这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当年秦王自缢后,不只是朝中,民间对朕也多有腹诽,朕不想因此事再起涟漪,所以才让文雄秘密去的内务府,并无外人所知。” 刘永铭松了一口气去:“万幸万幸。” “那一块失踪的玉佩要是现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那块玉佩要马上查!朕不是信不过宋宪,是他书生气太重了,且最近又有此明哲保身的想法!万一哪个儒生或是朝官牵扯进来,他顾忌左右,下不了这个手!” 刘永铭马上应道:“那我就下得了手呀?看您这话说的!算了算了,总之我去查,最后决断的还是您。” 刘永铭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腹诽:“若宋宪真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你也不会用他呀。说白了还不是近日宋宪想得太多的缘故么。唉……这还是在试探我有没有那股狠劲,我这要是为讨好你,高高兴兴得应一句‘一定把事情办妥’那我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刘永铭又说道:“儿臣说的也不是这事。说的是内务府的那些人可不管那许多,他们要是听说了,只会觉得您是在查库存!内务府一年少多少东西呀,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心里会怎么想?害怕呀!那最后怎么办呢,只能一把火全给烧了!” 刘塬一愣,说道:“这事朕还真没想过!确实如此!是万幸了!” 刘塬一想又不对:“谁跟你说这事了!说玉佩的事情!” 刘永铭腆笑一声说道:“父皇,这个……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儿臣觉得,您想错了!” “什么错了?” “您怎么就知道现在这一块不是内务府的那一块呢?” “恩?你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道:“秦王妃身上即是有一块,且是秦王之后的身份凭证,怎么可能拿来随意送人?然后再盗一块出来给秦王之后做身份?不合理!如果秦王妃或秦王之后皆不在人世了,薛西垣也根本没有必要再将此玉佩拿出来交给傅远山,因为没有意义!所以,那一块应该还在秦王妃或者秦王之后的身上,而这一块……” 刘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块才是从内务府里盗出来的!” 第68章 便宜行事 第68章 便宜行事 刘永铭说道:“其实父皇也没错,如果内务府里没有贼人,这块玉佩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得被盗出!” 刘塬拿起玉佩送还给了刘永铭,说道:“带上这一块玉佩去查!一定要将那个秦王之后给朕找出来!” 刘永铭收了玉佩,但表情却有一些为难起来,他说道:“儿臣明白,只是还有另一点,宋宪那里……您告诉了他很多事情,但好像……直接说了吧,您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我心里也好有些准备,毕竟还是要让他知道点东西,让他去做事情的。”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说道:“不只是他不应该知道,原本你也不应该知道。只是你发现了,没关系。他发现了,不可以!你自小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你真发现了,介时你一定懂得应该让他知道些什么,不应该让他知道些什么。” 刘塬的话十分绕嘴,但刘永铭还是听明白了。“ 可刘永铭的表情却是乐不起来。 他苦着脸说道:“父皇,即是只查玉佩,那内务府的事情……” “内务府你也得给朕挑起来!朕之前可以睁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行!宫里花销实在太大,国库都有些吃不消了。你说说,你要如何做呀?” 刘永铭说道:“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之前五哥派自己人给内务府供给,从中赚您的银子。现在还得给他去做,要不然他以后得跟儿臣不死不休的。” 刘塬一拍御案气道:“少来敷衍朕!你有能力有心思,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跟老大、老三、老四都撕破过脸,还差着一个小五么?” 刘永铭苦着脸问道:“国库亏空跟内务府有关系?” “至少要做到以后不用国库往内务府里拨银子,朕靠着内务府就能养活一宫之人!” 刘塬的话像是在敷衍,又好像在掩盖什么。 刘永铭急道:“这怎么可能!” “要不然要你做甚!你不是很会赚钱么?” 刘永铭急道:“再会赚钱也养不了这么多闲人呀!儿臣总不能让您的妃子去青楼里卖笑吧?” 刘塬猛得一拍桌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却没有被吓到,连忙说道:“您别生气!别生气呀!就一句玩笑话,只能说,儿臣尽可能得给您开源节流就是了!但有一点!您得应我,您若是不应,这事办不成!” 刘塬缓缓得又坐了下来,说道:“王翦欲请六十万大军灭楚,秦王不予,以李信为将,故有一败。若想成事,必就其本。只要能将内务府的乱摊子给朕摆平了,朕什么都答应你。” 刘永铭马上说道:“从今日起,您一个人睡。” “什么?” 刘永铭说道:“您是什么样的人,不只是我,朝里众臣工都知道。重能力而不重身世。内务府总管能得到您的信任管了这么多年,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使不开手脚。那些手贱之人为何如此大胆敢拿您的东西?还不是因为跟宫里有讲不完的关系么?” 刘塬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刘永铭接着说道:“他们没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犯了事,谁在您的耳边吹一吹枕头风,把东西送回来,也就过去了。这让人家丁虚怎么管?管了以后,对方还没事,威严扫地不说,日后别人依样画葫芦,真就什么活也都别干了?” 刘塬想了想说道:“那朕就对外宣称修身禁欲一个月。以谢上天怜悯,度过去年的寒灾。” “行吧,一个月就一个月。还有!” “说来。” “有人上奏弹劾我,您留中即可,别急着治我罪。不立威,儿臣可镇不住他们,更不成不了事。” “这个你放心,你做的再过份,朕都给你兜着,你就大胆得去做,将那些蛀虫都给朕抓出来!” “抓出来?父皇,陇西县县丞怎么死的您心里没点数么?内务府都已经烂成那样了,要是真查起来,还不得再死上几个人呀?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让他们把该交出来的东西还回来,应该补的亏空就补上。最多处死一个大贪就行了,要是真把他们逼急了,没等查出点什么,库房非得被谁一把火给烧了不可。他们还会相互包庇,一点线索都问不出来,您信不?” 刘塬想了想说道:“随你去做!” “我要便宜行事之权!” “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立字据!” 刘塬哈哈一乐,笑道:“朕这就给你写圣旨,将便宜行事四个字写在圣旨上,你看如何?” “不要给我,直接送进内务府里去宣旨。别提查库房,只说任命之事。” “行,随你。但有一点,内务府的采买不能再从小五安排的商人那里进货了。用朕的钱来笼络他的人心,官场迟早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人人以利自得,不用十年便会贪官便地了。” “那行,但您也得答应我,给足五哥交接的时间。” “嗯?”刘塬愣了一下。 刘永铭说道:“真要查起来,内务府里的那些个烂账五哥他脱得开关系么?您若是真想办五哥,刚刚就把他关进宗人府去了!即是放了他一马,那就别为难他了,给他留足时间去处理那些东西。” 刘塬笑道:“没见你跟他关系这么好过呀!” “虽然我爱跟他们争些口舌,但毕竟是兄弟,都是您儿子,为这点小事不值得关他一辈子!话又说回来了,我真要是落井下石,您又该不放心我了!谁知道您下一个是不是会将我给圈禁了。” “哈哈哈!”刘塬大声得笑了起来:“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父皇您心里跟明镜似的,您几个儿子能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您心里都有数。” “这一点你便是真比你大哥强不少!对兄弟还算是不错。行!都依你!” 刘永铭听得刘塬这么说,傻笑了一声。 刘塬见得刘永铭又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傻笑什么!刚刚说得那么正经,现在又换成这一副嘴脸。” 刘永铭笑道:“父皇都发话了,五哥那里一退场,那内务府的采买生意儿臣自然自己就担下来赚了。一想到要发财,自然就会发笑。您放心,不会赚您太多。反正每年省下五万两银子是有的!” 皇帝一听,愣了一下,问道:“五万两?能省下这么多来么?”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御膳房的鸡蛋论个买的,上下一起贪,光光这个一年省个千把两银子都有。更别说别的了。父皇还想再省点银子?” “你说。”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拆会计司为二,一为出纳监,二为进财监。出纳监不得过问进项。合并钱粮属、皇庄入庆丰司,庆丰司统管父皇名下所有外宅、牲畜、田亩。房宅一部份用于赏于功臣,一部份用于收租,并变卖长安城以外的房产,其中不包括行宫。无御旨不得再置办房产。牛羊驴等牲畜,不必各设一局,合而为一,属庆丰司统辖。” “嗯?那可不好管!” “听我说完呀,着什么急。律法里是禁止民间百姓随意杀牛,但宫里却是因前朝太祖皇帝爱吃半生不熟的煎肉牛肉而传承至今。即是开了新朝,我们就不当这么做了!皇庄不能再养肉牛,全换为耕牛,并令宫中禁食牛肉,以显父皇您爱农之心,只这一项就可以省下大一笔开销!” “准!” “耕牛不必雇人养殖,外包给皇庄之农户养,由皇庄里长监管并负责配种。不管病死、意外死,皆由农户以看管不利担责。若老死,归农户所有,或是自食或是变卖归其处置。母牛生犊,以减收其租为奖励,若是奖以银钱,可能被恶吏克扣。所生之犊由原户先养,初壮之后再收回分派于其它农户。” “准!” “至于牧羊,关中不再设皇家牧所,圈河套之内之牧场设为皇庄,原牧民可迁至关中,以原关中皇家牧所交换。” “嗯?与民争利可不妥呀!” “不是为了与民争利。” “那是为何?” “河套自太祖年间从蒙国游牧收回,异族虎虎视眈眈,欲有再争之势,其部落常有犯边掠劫之举。父皇若想讨伐,必被以世家出身的儒官以汉武穷兵、滥用民力谏止,只言和亲可盟。若是设为皇家牧场,流放犯罪之世家之徒至此,本家人必担心族人被游牧略杀,自是言战清边。因皇庄之营收供给宫中之伙食,若有外侵,宫中伙食轻少,后宫嫔妃只会厌恶外族,不会收受别有用心之人之贿赂,而吹枕边风,影响父皇决策。” “继续说!” 刘永铭又道:“其三,征北大营军粮若有不足,可暂时以皇庄之羊供应,以解之急。但具体经营,却不是将那里的羊赶到长安来。而是就地变卖给商人,或是折价给征北大营。所得之银钱入账,于长安城买羊供给宫中。此省去路费开销。有部落进贡羊只,也存于河套皇庄!此举还有一好处!” 第69章 修德修威 第69章 修德修威 “什么好处?” “北羊量多而便宜,关中人口多、物价高而比河套贵。但再贵也不会贵出半只羊去,不像五哥之前所为,皇庄羊肉不足时外出采买,其价足以买下三头了!所以,改制之后,只需看账本里河套那里一只卖多少钱,基本就能知道长安有没有人虚价采买了。此行虽然亏了一些,但可绝往弊。” 刘塬点头道:“可行!” 刘永铭又说:“广储司管内务府库藏,所藏之物甚多。污吏贪污,报之损耗之物亦多。只存粮、银、瓷、缎、茶、碳、香料、药材即可。至于皮货、玉料等物,散至制衣局、内务府造办处及工部织造局等处。其它贵重品,如字画、古玩、玉璧、青铜器等物存入金銮御殿之库房,令身边亲信侍中看管。且不再接收地方府县进贡之特产!若有需求,可叫内务府采买。” 刘塬点头说道:“曾记得大行皇帝令朕背诵唐人柳宗元之捕蛇者说时,朕心中颇有感悟,此进贡之弊也!此条可解民怨!朕准了!” “并钟鼓司、筵经司入掌仪司,改为局。宫内一切品级皆由此司而出。礼佛诵经,拜道祭天,与礼乐安排同司,不必避讳另设有司。裁撤太常寺礼乐并入礼部有司,掌仪司不再培选歌舞姬、琴琶师,由礼部甄选送优者而入内务府。民间人家多欲以其女之舞资诱皇帝以宠幸。礼乐当端庄,而礼部皆儒士,必为父皇甄别,剔除魅惑者。” 刘塬哈哈笑道:“朕虽好美女,却不喜歌舞,且礼部陆预是个老古董,他必定为此事上心。礼部乃官属,无权征集民间民女。而被选用之女子,或为九流或为犯官之女或为犯妇,自隋唐以降,此类女子皆不得入宫侍寝,此举可绝刁民之奢望!可禁后世帝王之淫邪!可准。可准!” 刘永铭又道:“慎刑司不当由宫中侍中为任,更不可由内宫总管兼职。应当诏一举人或以上功名之人当此任。若有疑罪者,以正典为罪名,以法条为刑名,治之有罪,譬之无刑。宫中不再滥以私刑。” 刘塬叹了一声说道:“宫中以法为治,朝中必法随而定,无腹议者,天下当有大治之像。然皇后骄纵,常鞭笞宫人,朕欲止而不能管……” 刘塬的表情显得十分为难,甚至都不敢拿正眼去看刘永铭,只是谈谈得说道:“等你大婚以后你就懂了,这夫妻间……唉,说不清。” 刘永铭说道:“兵法有云,以奇胜,以正守。不能正典刑则无威可立,虽然儿臣能用自己的办法去治那些人,这也只是以奇胜,但以后呢?怎么守正?像雪片一样的奏折堆在您的案前,您真的会一点都不理么?儿臣要想将内务府做好,就得用不寻常的法子,越是不寻常,最后越是非走不可。儿臣一走,内务府又像以前一样,那儿臣又何必去做这些事呢?商鞅虽死,其法尤在!” 刘塬深深得吸了口气,此时才认真得看着刘永铭,点了点头。 他咬着牙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不是昏君,内修德而外修威,朕……朕准了!大不了再多修一个月的身,连皇后也不见就是了!” 刘永铭欣喜得说道:“那父皇一统天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刘塬深受感慨,在龙椅上坐正了身子说道:“你还有什么谏言,一并说来。” “什么谏言呀!儿臣说的是内务府!” “哈哈哈,行吧行吧。说你的。” 刘永铭又道:“合营造司入惜薪司,统管宫内兴舆修缮。内务府对该司开支只在修缮,凡新建建筑,以宗室、勋臣捐慕为主。内务府、工部皆不再出银。” 刘塬问道:“朕要在宫里修个亭子,还得跟宗室、功勋去借钱?” “不是借钱,是要钱,就是像乞丐要饭那样。要不然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内务府哪里还有别的银子可以使的?您越是难堪,这一条越是必要。您难堪了,就不会开口,不开口,银子就省下来了。” “朕要是真想修个什么,宗室们肯花这个银子?勋臣们愿给钱?” 刘永铭笑道:“内务府会帮您公示出来的。您那么多个儿子等着巴结您,个个都会给您银子的。因为没战打,功勋们一个个得想着混点什么,谁不愿意掏点东西出来呀。就先从舍利塔开始修,儿臣先出个一万两银子,他们也就跟着一起捐了。大哥那人攀比心重,他不出个两万两,都不好意思让他门人叫自己为大爷!” 刘塬气道:“两万两!你得出两万两。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就该比别人多出!” “两万两就两万两吧!哈哈哈!父皇,您这不是在坑我,这是在坑大哥呀!他不出到四万两银子,他都甩不出这个脸去。” “你不还价?这不是你的性格呀,你可不是会吃亏的主!” “羊毛出在羊身上,儿臣花掉的银子,都得从工程里赚回来。您先别急着先气,不是要赚您的银子,是赚别人的!反正修这东西也不是花您的银子不是么。” “宫殿呢?要是修个宫殿什么的,除了朕自己,谁出得起这份银子呀?别说户部,那些臣工才不愿意给钱呢。” 刘永铭笑道:“您还真敢开这个口!长安城的宫殿够多了,您只住在大明宫,太极宫、兴应宫那里闲着多少大殿呀?洛阳那里还闲着一处皇城宫院呢!免了吧!打下燕京,用契丹皇宫当行宫,打下南京用南宋的皇宫当行宫,花的也是抢来的银子,朝臣们会肯的。” “不修新殿了?” “哪里有明君修新殿的!” 刘塬想了想,狠了一下心,说道:“行!这一条也应了!从今日起,不修新行宫!不修新殿!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永铭又道:“尚膳监、御茶监合并为膳茶司,禁宫中嫔妃所有伙食小灶,茶类每月以嫔妃品级定量领取供应各房,膳食皆由此处统一安排,若有特别需求提前支应,具体由皇后来定。” 刘塬一笑,说道:“所以说,朕九个儿子里你最像朕!打一巴掌给一枣。” “毕竟皇后是后宫之主嘛,这个应该由她来管。” “她的心眼可不大呀,弄出点事情出来……” 刘永铭说道:“公生明、廉生威。皇后若是做不到……您心里有数的,这个儿臣不好说。” 刘塬看着刘永铭说道:“你这是给皇后挖坑跳呀!” “父皇可以向宫人透露就是儿臣给她挖的坑,皇后的耳目长,一定会传进她的耳中,不管她是真的贤明,还是假的贤明,只要她做了应该做的,不做不应该做的,那就够了!” “你又将恶行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怕皇后报复?” “没什么好怕的。儿臣又不争嫡,只要不争嫡就乱不了朝政,只要儿臣做出的事情不是在乱朝政,在父皇您的眼中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您才是一国之主,我有您做靠山就行了,其它人无所谓的。”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还是朕过于纵容你了,也过于纵容皇后了。” “或者您还可以向皇后透露,只要她倒了,大皇子也会跟着倒。她若明白其中道理,必然收敛,从此后宫无事。如果她不收敛……您懂的。” “也就真没有成为皇后的资格了!呵呵呵,原本是想教训你一顿的,却没想到今日却让你给教训了一顿。” “儿臣不敢!” 刘塬笑道:“没什么敢不敢的,这里也就只有你与朕两人。你不敢的不是教训朕,而是教朕怎么做。朕懂了。你说的对!若是后宫不宁,朕就没办法安心于国事,朕想要一改风貌的新政更没办法行之!若想实行新政,以成变法之效就得按你说的去做!” “儿臣不敢!这是父皇您自己的领悟。” “好了好了!知之莫若父,你还有别的想说的么?“ 刘永铭又道:“您常在延英殿批阅奏折,御书处形同虚设,废止,并入翰林院。由翰林院为宫内提供书刊,宫内所有书目都要由翰林过目。宫里不得出现禁书,邸报除外。” “准奏。本当如此。” “御药房并入太医院,宫中不再私设,凡宫内一切人员之医案,皆由太医院存根。太医院众太医不能只管嫔妃。医之大成者,在于临床,时疫在变,医术亦能变,太医若不能从众则无临床之经验,不能上手,则民间无良医之方。优选太医,分其职能,内科、儿科、骨科、温病等等皆有专能者!不复商洛府疫情之难!” 刘塬马上应道:“该改!该改!此议朕亲自下诏于太医院,令太医院改制!” “但药还是得存在内务府库房里,太医开方后,只能从内务府取药。” “这是为何?” “凡药皆有所期,过期则废。药商会与太医苟合,让太医上报多存,此浪费银钱之项也。太医收取药商好处,必开某药,助其消耗。药医分离可绝其弊。” 第70章 做赝修旧 第70章 做赝修旧 “你连这也想过了?” “儿臣的商队有进药材,这里面的猫腻多少知道点。用不着去想。” “还以为你那么上心,将内务府之事考虚得面面具到呢。” “父皇您高看我了。” “行了,接着说吧。” “哦。合上驷院、武备院入都虞司。将都虞司交于禁军管辖,内务府不再属管此司!” 刘塬又笑道:“怎么?怕别人构陷你要造反呀?”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您现在能心平气和得与儿臣说话,那是因为那些构陷的话还没传到您的耳边。若是传到了,您再想想儿臣以前的所作所为,您还能饶得了我么?退一步说,哪一天我要是在内务府呆不下去了,您想找个罪名让儿臣走人,那些儿臣得罪过的人能放得过儿臣?将武备、马匹都归到您自己的禁军去管理,不仅可以绝儿臣之奢望,也能绝他人之构陷,何乐而不为?” 刘塬认真得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没有!父皇想哪里去了!” “少跟朕来这一套,朕还不知道你么?你猜到什么了?”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您刚刚又是王翦又是六十万大军的,儿臣还能听不出来么。给征东大营的粮饷超额,给征北大营的粮饷少,您还为此发愁,不愿意从征东大营那里分配一些过去,曹相不愿意明说,您又想让儿臣帮您把内务府管起来,看看内务府有多少银子可以用,想想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您想用兵!而且想知道有多少家底用于犒赏。” “呵呵!你倒是想得透!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朕有银子!” “没错,只是不想说破您而已。” “哦?那你倒是说破一下呀!” “你有银子,全在内务府,内务府总管给您看着呢,只是内务府的账太乱,您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银子。您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国库会亏空!只有一种可能!您在省钱,您想打仗!” 刘塬笑道:“行了行了。说破就说破了吧,你今天的话很多呀!平日里你藏巧显拙,不见你说这般有深理的话,今日遇到什么事了?脑子在大慈恩寺里被佛主舍利开了光了?” 刘永铭笑道:“您都将宋宪派来盯儿臣的稍了,儿臣哪里还敢藏什么呀!您要是真觉得我是那种纨绔倒还好,经宋宪那一手,再藏您就应该猜忌儿臣了!” “这也就你敢这么说了!别人谁敢在朕面前说君臣猜忌之事。是不是因为秦王府之事让你有所警惕?” 刘永铭苦笑道:“父皇……” “朕了解你。你不是无能,你是不想能。你能赚那么多银子并非意外,那是你聪明才智之体现。你是觉得,朕因为了解你,所以不会加罪于你,但是朕要是不在了,太子继位以后,太子是不是也会纵容于你?原本你以为可以,但这几日你看到秦王之事以后便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对不对?” “儿臣……儿臣不想说。” 刘塬笑道:“你知道朕是个宽宏之人,但秦王终归是自缢了。太子是个儒弱之人,你自己又刚强,最后你会如何不得而知了,是吧?你是想在朕面前表现表现,只要朕加恩于你,在太子登基前给你一个世袭罔替的虚名,或是丹书铁卷什么的,只要你不参政,太子就不会对你如何?是不是?” “儿臣一切都指望父皇。”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让侯不平成为太子门人,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有心之人在太子面前构陷你?侯不平因你之故使其成为太子门人,他或是因感激你,或是因正直本心,都一定会为你说话的。且太子也一定会听他一言!”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笑了一下,说道:“只要不说我是在离间曹相与太子的关系,儿臣就知足了!” 刘塬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嘴呀!是什么都敢在朕面前说!但朕却又觉得很痛快。至少不像你别的兄弟那般藏着掖着。行了行了,闲话也不多说了,去将内务府给朕支棱起来,以后也多与太子交好。你的谏言, 朕听下了。” “还有一件事。” “说来。” 刘塬是真来越期待刘永铭能再说点什么出来。 但此时刘永铭却没再说内务府的事情,而是说起了五皇子。 他说:“五哥那里您关他几天也就得了,毕竟是亲生的,还能怎么着,就别治他的罪了。” “这事你刚刚说过了。他那点烂事,朕心里都有数,要是真生气,朕早就被他气坏了。” “儿臣说的不是他的事情,而是……而是我的事情。” “你又有什么事呀?” “儿臣要整顿内务府,必然是要抢五哥生意的,手段可能不会太好看。您要是治他的罪,弹劾儿臣的那些人定也要让您治我的罪!到时候您怎么处置?” “你小子哪里来的那些个心眼。不是,你想做什么?还得先讨个豁免?” “没,没什么。早知道您这么善变,儿臣就不与你说这一些了。” “不是!你是不是最近又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了?” 刘永铭低着头吞吞吐吐得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帮陆预保护了一个女子。” “女子?谁呀?不会是关在教坊司的那个吧?” “父皇您知道了?其实儿臣帮陆礼部就是想跟他和好,也让他以后别再没事给我找事。” “知道什么呀!你少参和陇西县的事情。话说回来了,朕怎么觉得你的语气不太对呀!你怎么保护的?” “也没什么,就是那样保护了,反正现在宫千树的女儿在教坊司里没人敢动她就是了。” “不,不对!”刘塬越想越不对。 突然,刘塬脑门闪过一道光,他叫道:“你不会是把宫千树的女儿给睡了吧?” “那个……这个最能……”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见得刘塬随手就抄起了御案上的笔架。 刘永铭一见,转身便逃。 咣当一声,笔架砸在了刘永铭的脚后跟三寸处。刘永铭也乘机逃出了御书房外。 刘永铭刚一逃出去,侍中卓英便走了上来,着急得说道:“六爷,里面……” 刘永铭站稳了身子,整了整衣服,解除了自己的狼狈样,说道:“没事,带条扫帚进去收拾一下就行了。千万别说话,父皇在气头上呢。可惜了那件青瓷的笔架了,多少次我都想偷偷顺走来着。” “您没事又惹皇上做甚呀!一会儿又该把脾气发在奴才们的身上了!” 刘永铭哈哈一乐,便向宫外而去了。 ……………………………… 红杏楼最大的雅间之内。 刘永铭坐在桌案前,出神得盯着摆在案前的玉佩看。 那叶长青在刘永铭身前走来走去,显得十分不耐烦。 杨光禄则是安安静静得坐在刘永铭的身边,低着头想着什么事情。 叶长青急道:“六爷糊涂呀!您不是说要省下点银子开票号么?年前花了两万多两银子去赈灾,这小生没意见。但您不能总这么花钱吧?要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凑齐那开票号的银子!” 刘永铭此时才抬头看着叶长青笑道:“叶先生您别着急呀!” “三升黄金粒呢,我这里全是银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黄金呀!” 刘永铭笑道:“这不把杨掌柜找来了么!他管着本王的金铺,自然是有黄金的!” 刘永铭说着指向了杨光禄。 一直沉默着的杨光禄此时才说道:“黄金是有那么多,但……六爷最好能在半个月之内还回来。不然周转上可能会出点小问题。” 刘永铭说:“与陆礼部说好了一个月,杨掌柜克服一下。爷相信您还是有办法的!” 杨光禄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反正也是暂借不是花掉。” 叶长青急道:“一千八百两黄金呢!折成白银也有两万多两呢!” 刘永铭应道:“叶先生放心,诣岭先生他来不了!” “万一要是来了呢?不管他讲不讲经,他来看了热闹也算是来了吧?那您是给还是不给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给!当然给了!只要他来!” 叶长青语重心长得说:“六爷!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 杨光禄轻轻得发出了一声笑声来。 叶长青听得笑声,不高兴得问:“光禄,你笑什么呀!世上总有一些料想不到之事!不能以臆想为实!” 杨光禄却对刘永铭问道:“叶先生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叶长青有些疑惑。 杨光禄道:“叶先生可知,那本尚书为何会出现在红杏楼?” “六爷与诣岭先生是朋友,他来红杏楼不稀奇!给六爷他的名刺也不稀奇!何况一本书呢!” 杨光禄摇了摇头笑道:“不管是名刺还是那本尚书,六爷想有就会有,不想有就没有。您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叶长青愣了一下,心中好像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71章 三代履历 第71章 三代履历 “您还没想明白呢?天下人只知诣岭先生之名,除了六爷外,何人可曾见亲眼过他?” 叶长青猛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您是说……” 杨光禄笑道:“六爷就是诣岭先生!那本尚书是六爷连夜在瑶姑娘的房中写的!瑶姑娘研的墨,我装订的。陆礼部来的时候,那墨迹还没干透呢!原本六爷是想做一点旧,但他知我早已不再做赝修旧,故而没有开口。” “阿!”叶长青认真得看着刘永铭。 杨光禄又说:“六爷虽以丑示人,却识周天之物。不管是番邦器皿还是先秦古物一眼能识,文章典故也是张嘴就来,叶先生之前就无所怀疑么?” 刘永铭解释道:“不是不与叶先生说。而是……先生是好学之人,我若是说了,您必定与那陆礼部一般,整日强要我写那些世人所未见之章节,催更愈急。故而未敢与先生说。” 叶长青瞪着双眼无言以对。 杨光禄笑着说道:“六爷就算在陆礼部面前说自己是诣岭先生,陆礼部也不会信的。天下除了诣岭先生,谁又能真的能宣讲出那些尚书来呢?他人见都没见过那几篇,何况是背诵出来!” 叶长青此时才说道:“那本尚书是六爷伪作?” 杨光禄摇了摇头说道:“是六爷现写的没错,但……依我看不像是伪作。就是不知道六爷从何处所得。” 刘永铭笑道:“我本就是文科生,背这点东西不在话下,至于原作嘛,呵呵,解释起来麻烦,我也就懒得说了。叶先生现在知道为什么爷我不怕诣岭先生来了吧!” 杨光禄与叶长青并不懂什么是文科生,但却听出了刘永铭的自信。 叶长青还是有一些担心,他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得压一千八百多两黄金于白露亭,对周转不利!六爷不当为了我那点私事而费如此周章!” 刘永铭笑道:“若是三升黄金粒能再换一个叶先生这等高才辅佐于我,我当真愿意!” “六爷!”叶长青不爽得叫了一声。 杨掌柜问道:“哦?这其中还与叶先生有关?” 刘永铭笑道:“杨掌柜知道我开书局实为掩人耳目,实则是为了让奇川先生为我所用,为将来票号开设作准备,故而书局能不能挣钱反而是无所谓的。印春宫图是为了让陆预等人不起疑心,修儒典是为了投其所好。印会试卷合刊,则是因为叶先生之家事。” 杨光禄好奇得问道:“之前只听闻叶先生之母仇恶大富,却未知前事。可否告之?” “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叶长青似乎不太愿意想起以前的往事。 刘永铭笑道:“叶先生不愿提起往来,还是由我来说吧。叶先生安坐。” 叶长青此时才安静下来,坐在了一边,叹了一声。 刘永铭说道:“叶先生其实并非洛阳人仕,祖上乃是齐国人,因口音近于豫西,故言是洛阳人。其父名曰叶连枝,乃是齐国齐福票号总号账房先生之一。“ 杨光禄对叶长青拱手道:“原是有家学渊源,难怪叶先生统筹之算如此之精!” 叶长青应道:“我自小虽耳濡目染,但事发之时我不过六七岁,并不通统筹。乃是家母令我学之,只言将来若回齐国再重操家父旧业,匿名以寻机洗冤报仇。” 杨光禄问道:“未曾见过令尊,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叶长青说:“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那一年家父被齐福票号东家兼大掌柜田济楷所污告,言我父监守自盗,挪用白银三万余两。但我父并非出纳,乃是做账的财会,哪里能有此权。后来我得知,此是田济楷之子私挪银两,至使亏空。田济楷不愿叫他人知道自家儿子乃是家贼,故尔将罪名立于家父之下。” 杨光禄说:“齐国田家虽是世家,气量却是不大,且无远见。齐福票号虽大,但却走不出齐国去,甚至齐国都有人在流通晋阳票号与我汉国的经纬票号!即是冤屈,那官司最后应该不能将叶先生尊父如何吧?” 叶长青轻叹了一声说道:“田济楷买通了脏官,脏官将我与家慈困入牢中,又对家父施以重刑,家父担心我母子二人安危,又熬刑不过,只得招供。最后落得发配郑州城牢城营。” 杨光禄摇头说道:“脏官害人呀!” 叶长青继续说道:“家慈与我虽被放出,但家中之财早被抄走归于田家,我母子二人无生计可言。虽说家父有些朋友时常来救济一二,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家慈便卖了家中余当,携我去郑州寻找家父,希望见得一面后在当地讨一些生计,毕竟家父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人脉的。但是……” “如何?”杨光禄关心得问。 叶长青说道:“牢城营中人说……家父发配到郑州牢城营中不到一月便染疫而亡,尸首已然火化……” 杨光禄感叹道:“发配充军,病死疫亡者十之三、四,此天数也。后来你们便到汉国洛阳来了?” 叶长青摇头说道:“家慈欲为家父洗冤,但齐国官府并不受理。此非怪也,无凭无证只以一纸诉状又如何能推翻已定之罪呢!若是翻案,还不知其中有多少核刑之人去官罢职。” 杨光禄问道:“后来呢?” “家母报仇心切,但已想了明白,先告脏官而后洗冤。但那脏官已因其它受贿之罪去官,伏案在逃!但那脏官未曾到案,我家之事亦不得洗冤。后家母探听得知,脏官可能逃到了汉国来了!” “哦!”杨光禄马上说道:“田氏为齐国世家,多有人在朝为官。近日来汉的齐国使者田曾波便就是出自田氏,为田济楷之旁亲也!即使那脏官归案于齐国,但以田家之势,怕此案也难翻。但那脏官若来汉国,那可就不一样了!六爷虽是散闲王爷,想来办那么一个玩意是易如反掌!” 叶长青十分无奈得说:“但也得能找得到他呀,我与家慈来到长安,多番寻找也未曾寻到。家慈以缝补为业供以养家,督我学业。我成人之后,虽有所学,却因无三代履历、无廪生具保不能科考,于路边练起字摊,生活也算是有了些着落。然事事不顺,家母因辛劳过度,突然中风……唉。万幸六爷化妆而来,试探之后聘为财会,方有我的一个生计。” 刘永铭说道:“叶先生之算义闻名一隅,故而一探。且你又至纯至孝,无不用之理。” 杨光禄问道:“会试试卷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说道:“我常说,银子多到了一定地步也就不是银子了。银子笼络不了人才。唯真心实意、推心置腹方可共处。所以叶先生家中冤事我常牵挂于心中,曾派人去过齐国打探过,却只打探回一封无属名之信回来。” “什么信?” 叶长青应道:“是那脏官写给同族堂兄之信。信中言,他已在汉国谋取了五品官位,让其堂兄多多帮忙照顾他留在齐国的妻儿。” 杨光禄眉头一皱,道:“五品官?不小呀!此人姓甚名谁?六爷一查便知!” 叶长青说:“那脏官名叫崔素,乃是清河崔氏旁支,爱财如命!但六爷查之……” “崔素?未曾听说过此名……”杨光禄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 “查无此人!”刘永铭说,“此人乃是齐国出逃脏官,以父皇嫉贪如仇之脾秉,绝无可能用之!他来汉国必定是改名换姓了!“ 杨光禄道:“叶先生长于术数,过目不忘,经义文章亦非泛泛,至今无有功名。非是叶先生无能,此皆因无三代履历所至,那崔素也必定敢写清于齐国之罚行!可料其必定向某地里长送贿而买了一户籍而改名换姓!具保亦是花银子所来!若找到那脏官,只这一桩弊案即可叫其吃尽苦头!若是将那书信拿出,说他一个里通外国也非是不可!” 刘永铭说:“无功名不得授官!且举人入仕,初授八品。最高不过五品知府,本朝还未有举人五品以上者。我料定那崔素来汉十余年,定是考过了科举,得了进士!” 杨光禄道:“那也用不着去找会试试卷吧,以六爷之能,招个五品官来见,又有何难?叫叶先生认一认也就是了。” 叶长青苦笑道:“所谓过目不忘乃是六爷褒益之词。那年我还年幼,如今早忘了仇人相貌了。之所以会有过不忘之事,其实是勉励自己凡事强记,不可再忘。其实我已认不得人了,家慈倒是认得,只是其卧病瘫痪在床,实不好出门,其亦不想见官。” 杨光禄点了点头,说道:“汉国科考并未规律字体,只要不是行草之字,字迹工整,无所谓魏、楷,有那份书信在,可比对字迹!” 刘永铭笑道:“正是!费这许多事,就是为了讨要到那些试卷一一比对。即可知是何许人也!” 第72章 陇西李氏 第72章 陇西李氏 杨光禄笑道:“有六爷加持,此人现世指日可待了!” 叶长青却急道:“六爷!如今之要事,非是我家中事,而是这红杏楼……”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只要找到这对玉佩的另一块,瑶儿便能出来了。瑶儿在禁军里其实还有它事……其实瑶儿身世并不比二位难甚,那一段再说出来又得费几千上万字。日后再提吧,我自有安排。” 刘永铭说着指了指案面上的那块玉佩:“如今此事最急!” 叶长青瞟看了一眼说玉佩:“六爷知周天之事,识周天之物,哪还有您不知道来历的东西?” 刘永铭道:“它的来历大体上爷也清楚了,是太祖皇帝赏下的,父皇、秦王、豫王每人手上各一对。但这玩意到底还有多少?都在谁的手上?我是真不清楚。父皇一口咬定这就是秦王妃手上的一块,让我觉得有些诧异。” “哦?” “爷我少去皇叔豫王那里,并不清楚他那一对玉佩的情况。但我常偷入父皇的藏宝斋,就从来没见过父皇的那两块玉佩,也不见他戴在身上!且豫王也从未提起过玉佩之事,更未曾见他佩戴过!秦王一块在这里,另一块又在哪?” 叶长青道:“这块就是您从傅先生那里弄来的那块吧?皇上让您找寻另一块?” 刘永铭之前与叶长青说过皇帝让他找玉佩之事,所以叶长青才有此一问。 刘永铭点了点头。 叶长青说:“这玉佩定然还有别的来历!杨掌柜,你见识深远,精通古玩珍宝,对此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吧?” 杨光禄只看了一眼玉佩,便说道:“此为古玉所修。玉质上上品,非民间之物。做工为前朝周室之样,其它……不好说,不好说,看不出来别的来。” 杨光禄似乎想了到了什么,但又不太好说出口。 杨光禄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对玉石有所造诣者,长安城中还真有一人!且他必知此玉佩来历!” 刘永铭来了兴趣:“哦?何许人也?” 杨光禄认真得说道:“户部侍郎李裕,他可能知道。李裕是陇西李氏最杰出的一位!精通《礼》,对古玉、商鼎颇有些研究,之前没少在小生当铺里淘货,其眼力毒辣,与六爷您不相上下!” “你倒是提醒我了!” 杨光禄接着说道:“李侍郎是探花出身,但太祖皇帝在位之时打压世家豪族,李侍郎又是陇西李氏的,所以他一直不得其志。但他毕竟是个探花,博学多才、学识斐然,通《礼》经,听说太祖皇帝在朝政上虽不重用李侍郎,但有关礼制之事,亦常咨询于他。” 刘永铭答道:“这并不意外。我朝初定之时,许多礼教之事末有定数,李裕当时被太祖皇帝挂在太常寺任职,虽不让他有所实权,但还是可以以事咨之。我曾派瑶儿查过李裕的底,当时他还兼了内务府副总管。虽不必他在内务府做事,但凡皇帝所需之考究物件,他皆可参与考究!父皇登基以后,让李侍郎在内务府做了一些实事,李侍郎能力非凡,对账目之事十分精通,而后便调他去了户部。” 杨光禄补充道:“此人专爱收藏玉石!” “哦!”刘永铭喜出望外:“难怪你说李裕可能识得,原来还有些情由!又在内务府做过,又是精通玉石……” 刘永铭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 “六爷您怎么了?” 刘永铭说道:“原来是这样!这块玉佩事关宫中密事,父皇不能当别人的面问这块玉佩之事。且不能单独召见李裕,因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陇西府宫、余二官的案子挂在了大理寺里。他要是单独诏见,朝臣们一定会乱想父皇是不是要保下李裕,谁知道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会在太子党与大爷党打架之时倒向哪一边。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父皇干脆就不单独诏见了!” 杨光禄与叶长青对朝政上的事情并不敢发表太多意见,所以没有说话。 但马上刘永铭就摇起了头来,说道:“我不能去找他!那糟老头子坏得很,他是想坑我!” “什么?”杨、叶二人听不太懂。 “你们没明白父皇的意思!太子党与大爷党如今僵持住了,想要破局就得找个人瞎捣乱,让这两拨人都冲着捣乱之人而去,两拨人关系缓和了一些以后,有些事就好商量了,无论他们争成什么样,结果一定是他们都可以接受的,不会死磕,这样就不会造成朝堂动荡了。” 叶长青说道:“如此说来,今日皇上让您上朝是……” “我要是这时候与李裕走得近了,太子党和大哥那边定是会以为我要拉拢李裕,以为我要参政!而且父皇那一边可能就顺势给我安排个六爷党出来!父皇鬼精着呢,他让我找玉佩时估计就已经想好了!反正我讹人拿手,天不怕地不怕的,能与两派人周旋很久,实在周旋不下去了,父皇找个借口把我请出朝堂,封个实实在在的王扔到封地去,也就完事了。” 叶长青急道:“所以六爷现在千万不能去见他!” “是呀……麻烦得很!我还是设个局,让别人找他问一问……唉,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儿子天天得防着老子坑自己,这还是一家人么!” 杨光禄也说道:“六爷去见了,也未必能与他搭上话。世家出身之子弟眼界都高,打心里就瞧不起六爷这样的纨绔,除非六爷您在他面前展露学识,但这样,您藏巧取势之策便会失效,其对您的防心也便会越重!他不老实说也就罢了,可能还会糊弄您。听六爷刚刚所说,这玉佩还事关宫中秘事,可大意不得呀!” 叶长青此时却笑道:“这个还真不用担心,且放一万个心!但凡在朝的儒官,没有一个会待见六爷的!小生敢保证,六爷要是亲自去找他,他嘴里铁定没一句实话!” 刘永铭哈哈笑道:“叶先生您也开始调笑我了!” 叶长青道:“此事还是小生为您出马问问吧。只是瑶姑娘没回来,探不到李侍郎的行程,您可以亲自去安排密探,然后小生与李侍郎来个巧遇,拿这块玉佩晃他的眼,这块玉从做工上就考古,他好奇一问我从何处所得,那小生就顺其自然得问他关于玉佩的来历!” 杨光禄摇头说道:“叶先生学识虽高,但毕竟只是白丁,而他是礼部侍郎。就算是有他相熟之人帮着引荐,他也末必会接你的话茬。官僚及世家子弟是这样的,身份摆这了。” 杨光禄自己就是弘农杨氏出身,对世家大族的子弟还是比较了解的。 叶长青觉得杨光禄所说在理,正低头想事之理,刘永铭突然一拍桌子说道:“去瑶儿房中将百宝柜上的一个檀木印章盒拿来!” 叶长青应了一声,走出了雅间。 叶长青并没有指使红杏楼里的他人去取物件,因为珏瑶姑娘的房里不是谁都能去得的,所以叶长青只得自己亲自去取。 没过一会儿,叶长青便拿着一个小盒子回到了雅间来。 “六爷,拿来了。”叶长青说着将小盒子放在刘永铭身前的案上。 刘永铭将盒子打开,两枚晶莹剔透,发着黄色亮的石头出现在叶长青的眼前。 “这是……”叶长青不认得这种玉石。 刘永铭笑道:“元宵之前,爷我不是想为众掌柜备些元宵之礼么?因此淘弄了一些东西,包括此物。因其难得,存了些私心未送给你们其中一位。叶先生,您要是不识,可与李裕说不上话呀!杨掌柜,你于古玩之见识不在我之下,可知此为何物?” 杨光禄笑道:“此物非玉,乃为石也,名曰寿山黄田石,只产于闽东福州之地。其洁净如玉,柔而易攻,乃篆刻制章之极品也!李侍郎对玉器有所研究,必定能识得此物!且其人探花出身,对书画篆刻也颇有心得,有此物必能与李侍郎对上话!” 刘永铭说:“本月三十,礼部陆预会在紫烟轩请李裕吃饭,我与陆礼部说好了,饭钱免了,菜单也由我们来定。而你呢,约上内务府的一众管事一同吃饭,爷我有要事要与他们说,就安排在陆预隔壁一间雅间。” “内务府?”叶长青心疑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下朝以后,父皇诏见了我,将内务府从五哥那里转交给我了!” “这是好事呀!宫中采买甚多,我们又可多一笔进项了!六爷若要成事,宫中之消息必要灵通,您管上内务府,将来也好沟通里外!原来六爷您早有安排了呀!” “也是赶巧了。因为国库不足,别说是拔款了,礼部今年的预算,户部还完全审计核定下来呢。陆预是想请他吃饭,套套口风,看看什么时候能下来。官场上这种事不新鲜。但陆预是清流,向来廉洁,手上原本也没有多少银子,不太愿意花几十两银子在这等高档饭局上面。” 第73章 无本买卖 第73章 无本买卖 刘永铭接着说:“正好,爷我有事求他,就是弄会试试卷之事,他就借这个机会,让爷我帮他安排一场免费的饭局。” 叶长青笑道:“合适,很合适,您也不缺这点小钱。听说李侍郎曾在内务府做过事,在内务府里有些旧相识。介时席间,您以此物赏我,我以此物为显摆。必有内务府中人想要求证此物之优劣,小生便求其间与李侍郎相熟之人为我引见。我再将这块玉佩戴在身上,李侍郎若对这块玉佩无有兴趣,我便拿出来问他。若是他看见了,问起来,那我就顺坡下驴了!” “可别太刻意了!” “放心,六爷目的必不会被他人所疑!” “呵呵,你为人正直,不似我这般诡诈,你可不太会说谎呀!但此事爷信得过你,你就这么办吧!”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传来一个护院的声音:“叶先生,外面有个和尚想求见六爷。身上捆着绳子,背着荆条。” 刘永铭与叶长青、杨光禄互望了一眼。 叶长青笑道:“六爷,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来负荆请罪来了?” 杨光禄也笑道:“不会是大慈恩寺的和尚吧?听说六爷您将大慈寺地宫给刨了?要真是这样,他们还倒过来负荆请罪?” 刘永铭笑道:“是步青云,你别招惹他,别看他是个和尚,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请他进来吧,本王有好些事情跟他聊聊。” 杨光禄见刘永铭有事要办,连忙说道:“那我便去为六爷安排那些黄金了!” 叶长青也说道:“六爷接手了内务府,好一些生意上的东西都得准备对接了,小生也得忙去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叶先生安排的时候内务府那一席要大鱼大肉,上的菜油水要多!至于陆预那一桌,就上江淮菜!关中的菜一个也别上!” “嗯?”叶长青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就想明白了。 他说:“李侍郎是世家出身,关中菜摆不上台面。且陆礼部是江南人,做江淮菜他也吃得习惯,还能给他人介绍菜品,以增加话题,那他的事情也就更好办成!” “聪明!去吧。” 叶长青应了一声之后,便与杨光禄一起离开了雅间。 没一会儿,一个粗壮的光头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如护院形容的那样,汉子光着膀子,身上还绑着绳子,背后背着一大捆的荆条,荆条上的倒刺将他的背后刮出了一条条的小血条来。 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步青云,步青云一见到刘永铭,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刘永铭笑道:“起来吧,本王不喜欢别人跪着,更不喜欢腿软的人。你要是那种人,趁早滚蛋,别惹本王不高兴。” 步青云一听,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欣喜得说:“六爷收下我了?” 刘永铭笑道:“先把绳子解了,把后背的东西卸了,本王看着难受。” 步青云哈哈一乐,双手一挣,那并不细的绳子一下子被他挣断了,绑在身上的荆条也落了一地。 步青云的肩头可还带着伤呢,能使出如此力道,可见步青云的功夫不俗。 刘永铭笑道:“有膀子力气呀!你叫步青云?” “是,家里老头给取的名,说是可以直上青云。以后我就跟着六爷干了!六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读过书吗?” “跟乡里的教书先生习过蒙学,识得几个字。” “你是哪里人。” “我们都是商洛县人,数年前一场瘟疫席卷商洛,死者不计其数。得亏六爷派罗仁轨罗掌柜相助,要不然我们……” “行了。本王做这等事就没有想过让别人报答什么。二十年前就已经爆发过一场了,那一年又来了一次瘟疫。本王只是好奇这瘟疫为何只找商洛县,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顺便做做药材生意,再顺道救治一下你们,仅此而已。你们即是商洛人如何到长安城来了?” 自己说出来的功德并不是功德,希望别人说出自己的功德,那也不是功德。 但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只要是真心为了做好事,即是功德。 步青云应道:“那场灾疫过后,乡里死了不少人,许多老人都没熬过去,连青壮都没剩几个了。一些妇儒与小孩守着那几亩薄田,加上天时不利,迟早要饿死。于是我们几个青壮便结伙凑了一些盘缠,想到长安城来投奔罗掌柜赚些银子好拿回去给乡亲,谁知道罗掌柜去西域送镖了,只留下几个管事,那些管事听到我们是从原疫灾区过来的,根本不愿收我们。我们当时想等罗掌柜回来,只要能见到罗掌柜,跟他说一说,应该可以的。” 刘永铭问道:“你们后来是怎么跟他说的?” 步青云苦着脸说道:“哪里见得着他人呀!我们只在长安城呆了几天就将银子花光了!谁知道长安城的东西会那么贵!” 步青云不好意思得看了刘永铭一眼,低着头说道:“没有办法,我们……我们就抢了别人的东西,为了不连累乡亲,不往南回,直往北跑了。后来才知道府官根本没查到我们是哪里人。” “往北跑?去了榆林府?” “不是,没那么远,只是往延安府而去了。当时我们合计着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就做起了没本的买卖,弄得了银子就托人捎带回去。我们也知道官府总有一天会查到我们身上的。所以……所以一直也没敢回去,更不敢跟乡亲们说我们在做什么。” 刘永铭又问:“你们是不是在枯木禅师那里提起过罗掌柜?” “这我就不清楚了,枯木禅师那里都是我大哥去沟通的。我想……应该是说了些什么吧,要不然不至于会困禁枯木禅师。”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本王说的是枯木禅师被胁迫之前!他应该一早知道你们的身份。” 步青云想了想,说:“您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奇怪起来。我们进大慈恩寺的身凭都是假的。寺里僧人好像看出来些什么了。但枯木禅师却将我们留了下来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轻声笑了一下,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呵呵,那本王就想通了,枯木禅师这人可不简单呀!他应该是想将你们收为他的手下!他很需要你们这类人。但却没想到最后却被你们钳制了。对了,你知道罗掌柜之前事么?” “知道呀!他原是楚国那边的强盗,后过境来了汉国。”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陇西李家的李且是汉国最大的盐商,他有一批从榆林过来的盐经过延安府时被强匪抢了。” “阿?谁这么不开眼,敢抢李且的东西?” 步青云应道:“就是罗掌柜以前的那些同伙。他们刚来汉国不久,不知道陇西李家的厉害。抢了东西以后就想找一个中间人,让中间人去找原主,让原主花银子再赎回去。李且哪里是善茬,他一转身就去找了在朝廷里当大官的一个李家人,叫李裕。想借着关系想让征北大营发点兵卒将那伙人给灭了。不知道为什么李裕没理他。”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当时陇西新来了一个叫余讽的知府,上疏了一份关于陇西李家在地方上有所不法的奏折。李裕要是动用自己朝中的关系去摆平这件事情,就坐实了李家之势可通天的罪过。李裕宁可让李家受点损失,也不想让李家成为皇帝的眼中钉。” 步青云说:“小人不懂这些,只知道剿匪之事没成。李且货被劫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一直也在走商队的罗掌柜听说以后,就主动帮李且与强匪调解,做了中间人。他一边劝李且不要动朝廷的关系让事情复杂,省得结怨太深。一边让匪徒把价放低,不要漫天要价,且保证以后不再劫李家的货。” “这事罗掌柜可一点都没跟本王说起。也是,这些个杂事我也从不过问。后来呢?” “李且花了不到两千两的银子算是将盐赎回来了。强匪们也买了罗掌柜的面子不再抢李家的货。李且以为罗掌柜是因为李家的声望与同是走货的行商同行所以才帮忙,但我们道上的人知道,除非是与强匪有关系,要不然不会去做中间人。毕竟朝廷最终都是要剿匪的,中间人将来难免被抓去问话,就算没被牵连进去,也得被某些脏官敲走一笔银子!”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不到两千两?虽说现在的盐价不便宜,一斤盐市价近一百文,一担在十两以上。但一支陆路的运盐队一次能运多少盐货? 两百担?呵呵,不会有这么多!他的一支盐货值不了两千两!所以,其中一定是夹带了私盐!这是盗匪在讹那李且呢!李且怕被官府所知,所以才给了银子!” 步青云并不清楚盐商的那些勾当,不好插嘴,更不好评价。 第74章 周朝库银 第74章 周朝库银 “你接着说,接着说。” 步青云接着说道:“后来我问当地道上的朋友,这才知道,罗掌柜以前与劫匪有旧!在楚国时就是一伙的!罗掌柜以前也做的打家劫舍的活!不过,也就是延安府那几伙人知道罢了,别人并不知情。”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你很好。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回老家做生意去吧。” “什、什么?” 刘永铭想了想,又道:“是呀,一百两太少了,救了本王一条命就只值一百两,那且不显得我自己很贱么?但是你身上要是有太多银子的话,回到乡里保不齐就得因为银子出点什么变故来。就一千两吧!去账房领银子去吧!” 步青云一听,急道:“六爷!小人不是冲着您的银子来的!” 刘永铭笑道:“本王知道。你是条汉子,银子对你来说就是粪土,但本王能给的,也就只有银子了。” 步青云连忙说道:“小人只愿留在六爷身边为六爷牵马坠蹬,以报往日之恩!” 刘永铭打量了一下步青云又问道:“你是哪里人?” “商洛府商洛县人士,刚刚说过呀。” “说实话。” “这是实话!” 刘永铭摇了摇头,又道:“去吧,领银子去吧。” 步青云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六爷何故疑我?小人的命是六爷给的,六爷若是不要,小人这条命就马上还给六爷!” “要死出去死,别脏了本王的一块地。” “六爷!”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回去与父皇说一声,没必要派人到我身边来。他的差事,我会全心全意得帮他办好的!他派人来只会制肘于我!” “小人听不懂!六爷,我……” 刘永铭说:“父皇之所以会让宋宪掌管枢密司不只是因为宋宪聪明,也不只是因为他的忠诚。更多的是因为宋宪的心狠手辣!别看他一副儒官模样,他的手段说出来,是真的令人发指!当本王听傅远山说是宋宪杀了当年秦府主簿王文召的时候,本王想都不想就信了。如果你不是父皇的人,宋宪为了保守一些秘密,不会让你再出现在长安城的!” 步青云一下子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又道:“如果我说的没错,大慈恩寺里的那伙野和尚是秦王世子的人吧!” “六爷,您……您好像都知道了……”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说出来不值一提呀。大周朝库银之事民间的确是有传闻,但没人能说得清楚怎么回事。如果有人处心机虑得想得到它,并且进行了周密的计划,还付诸实行,只能说明,他的手上真的是有一些线索的!而能得到前朝库银线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步青云没有答应,只是听着刘永铭说话。 刘永铭接着说道:“一类是周室后裔,他们一定知道点什么。另一类就是本朝宗室了,本朝是有皇子观政的传统的。当然,除了要能接触到当年宫里的一些档案,还要有人手进行行动。那些记事的文官就算是知道了,也组织不起人来,用别人他们自己也不放心,毕竟真要是找到了,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财富。” “六爷说得是。” “而当年的档案,连本王都没见到过!但本王相信当年善于理政的秦王一定能见得到!如果他有心将此线索留给他的后人呢?周室后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而最近传进本王耳朵里的全是关于秦王后人之事。所以本王就猜那伙野和尚会不会就是受秦王后人指派的呢?” 步青云认真得听着。 刘永铭又说:“如果是秦王世子所为,那父皇一定会有所留意吧?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你嘴里套点什么东西出来吧?至少先关上一个月,不管你说的有用没用,能让你说多少就说多少。但你却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宋宪还有意得将你往本王这里塞!” 步青云听完一个头便磕到了地上。 刘永铭又说:“如果宋宪一早就知道你在那伙野和尚那里,大慈恩寺里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呵呵。让本王猜猜是怎么一回事吧!” “六爷明鉴。” 刘永铭说道:“父皇应该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秦王世子出现了。因为事关秦王,他不想让宋宪知道,所以就亲自指派了人去打探。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但你没能见到秦王世子,因为你现在只是他们的外围。而且这些事宋宪是不知道的。后来薛西垣来到长安城,在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本王与宋宪决定去大慈恩寺,正好撞见了你!” “大体上……是这样。” 刘永铭接着说:“大慈恩寺的事情被我与宋宪撞见了,你应该怎么办呢?若是杀了我,怕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你只有大力得保下我来!昨日事情过后,你被宋宪带走问话。因为被官府询问过,你知道就算是回去了,秦王后人也不可能会让你见到他,更不会相信你,于是你干脆就什么都向宋宪说了。” “是,六爷说的都对。” “宋宪将你所说的话都报到了父皇那里去,父皇不想让宋宪知道太多关于秦王世子的内情,又想第一时间知道秦王世子之事,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还对你有所好感 ,所以父皇就想将你派到我的身边来。但还得经过宋宪一手,所以宋宪才会在宣政殿门口将我拦下来,将你硬塞给我!” “小人该死!”步青云说着,又一个头重重得磕到了地上。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回去吧,与皇上说一声,你的身份被我识破了,他不会为难你的。原本我不应该说破你身份的,说破了你的身份,即是不愿意将你留在身边。若是别人一定会被父皇更加猜忌。但我不一样。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在朝里也掀不起什么浪来,没有可以被猜忌的地方。最坏也就只是这样了。” “小人该死,让六爷为难了。” “你回去以后就说我是真生气了,觉得父皇不信任我了。玉佩之事及内务府之事我会帮他办好,但以后也别再找我做这样的事情了。这让我怎么想?就不怕我想歪了?亲情就此断送?再发生皇叔秦王那样的事情来?唉……去吧。” 步青云没有离开,他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他说道:“六爷说的全都对,但小人没有对您说谎!小人真是商洛县人士,当年的确是受了您的恩惠,若不是您,我们乡一个人都活不下来!我在北方落草以后,时时刻刻都想着答报您的恩情,有一次来了一个自称叫刘永铿的人,还宣称自己是秦王世子,招募我们一同举大事。” “嗯?” “他要举事,最后难免杀进长安城来危及六爷。他若不成功,我跟随他最后也难免一死,且死得不值!我心里虽然十万个不愿意,但那也没有办法,我族兄已答应了刘永铿。当时我们山寨有个趟子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族兄弄死了,我便自告奋勇,先充当趟子,这样就可以在山下自由活动了,于是我便秘密得联系了官府。”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不可能,官府里人多眼杂,你若是真联系了官府,现在朝里的人都应该知道秦王之后的事情了!” “小人有些词不达意,小人联系的其实是征北大营里的一个司马。不过对于小人来说都是官府,没有什么区别。” “为何不找当地的官府而跑去找军旅?” “因为地方官实在是太小,他们层层上报上去,必然是会有泄密的。秦王之后在招募我们的时候曾说他在朝中有眼线,虽然小人不知道真假,但还是要防一手。军旅与地方官不同,他们的快报可以直达皇上的跟前,且当时那位司马一直在执行剿匪之事,所以我便去找他了。” “后来呢?” “他将我引荐到了征北将军师无疾那里,我与师元帅说了关于秦王之后的事情。师元帅让我不要与别人说,回去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师元帅突然派人来联系我,让我去见他,我到征北大营以后没见到师元帅,只见到了那个司马,司马让我见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交待了我很多事情。” “然后你就成为了皇上的密探了?” “是的!” “既然是这样,你应该给皇上送了不少的关于秦王世子的消息吧?” 步青云羞愧得说:“说来羞愧,自从刘永铿将我们收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来传话、传信的一直都只是他身边的亲信。” “就是大慈恩寺里留在枯木禅师房里的那个人吧!” “一切都瞒不过六爷!” “行了,本王全都知道了!去吧,别忘了去领银子。” “小人不要银子。银子对小人来说没有意义。六爷不收下我,皇上用不着我,一同出来的兄弟们也都已经死绝了,我也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 第75章 做脏活 第75章 做脏活 步青云坚定得继续说道:“做人当有始有终,我会将今日之事报于皇上,终皇上之事。然后自我了断,将这条您施舍给小人的命还给您!” 步青云说完,又冲着刘永铭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得走了。 刘永铭没有挽留只是看着他离去。 ………………………… 步青云离开了红杏楼之后,便进去了皇宫。 自上一次宋宪汇报了步青云之事以后,皇帝就赏下了一块腰牌给他。 可是这才半天的时候,那块进宫的腰牌就被收回去了。 换言之,从此之后他再也进不到宫里了。 元宵已过,天气也渐渐得转暖,阳光也日渐明媚了起来。 刚从皇宫门口走出来的步青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但这种明媚的阳光对于步青云来说却显得十分刺眼。 步青云双眼猛眨了两下,马上将头低了下来。 跟随在步青云身后的一位禁军侍卫问道:“你现在哪里去?” 步青云没有回头,他应道:“道理我都懂,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唯一遗憾的是没当面与皇上交待清楚,也不知道你们转述的会不会有误。” “别说是你小小的一个小番了,就算是朝廷命官想要见到皇上那也是不容易的!不过有一点你放心,一个字都不会差你的,更不会有人敢吞字眼。” “那就好。我曾对六爷说过,要将这条命还给他。可否借你的刀一用!” 禁军侍卫想了想,说道:“这里是宫门口。死在这里不好看。” 步青云笑了笑说:“死在别的地方就没有人帮我收尸了,还是死在这里得好!回头六爷听说了,他必知是我,也不算我失信了。而且你就不怕夜长梦多?不怕我走着走着就不想死了?” 禁军想了想,将腰中的佩刀抽了出来,递上前去。 步青云反手接过递上来的制式刀具,将刀锋对准了腹下。 由于喉部喉结以及相关组织的阻挡,再加上天生对死亡的恐惧,抹脖子的成功率真的很低,而且不现实。 所以从古自今从来都不会选择抹脖子,或是毒药、割脉、自缢、投水、剖腹等等 步青云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脸上的青筋都绽了起来。 刀锋抵在腹部,刀柄被紧紧得握在手中,步青云心一横,刀子破开了皮肉。 可那钢刀只是破开了皮,还未入腹,一只大手便紧紧得抓在了步青云的手腕之上,步青云如何也无法再往里而去。 没等步青云看过去,那侍卫已经叫出声来:“六爷!您怎么来了?” 刘永铭紧紧得抓着步青云的手,说道:“爷我想了想,觉得手上还是差一个帮做脏活之人,所以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如果还没死,就先帮本王处理几件事。” 步青云有气无力得说道:“六、六爷……” 刀锋其实也只是破开了皮肉,还没有伤到要害处,但步青云的身体已渐渐感到了不适。 步青云手一松,那刀柄彻底得落入了刘永铭的控制之下。 刘永铭将那柄刀抽了出来。 几丝血将步青云的衣裳染红,步青云无力得蹲到了地面之上。 刘永铭对侍卫说道:“回去将这里的事情与父皇说一下,这个人暂时不必死了,我先用着。” 禁军侍卫苦着脸说道:“可是……可是皇上那里……” “父皇若是执意,你就再来找我,爷亲手杀他就是了。” 刘永铭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了两颗金豆扔了过去,又道:“还不快走。” 禁军侍卫接过金豆,看了看地上蹲着的步青云,说道:“六爷,那个……刀。” 刘永铭将刀一递,禁军侍卫收了刀这才向刘永铭拱了拱手,离开而去。 禁军侍卫不是因为金豆才放过步青云,拿金豆是为了不让刘永铭生气。 放过步青云是因为刘永铭做了主,他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如实回去禀报。 刘永铭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也一同蹲了下来,说道:“答应你的一千两银票你还没收下呢!” “六爷,我……” 刘永铭将那一千两银票塞进了步青云的怀中。 “整一件像样的衣服穿,我的门人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爷丢不起这个人!花点银子先治治伤,伤好一些以后来红杏楼找我,有事让你去办!我不是一个会体恤别人之人,别说什么伤重来不了,那是你的事情!” 步青云捂着伤口说道:“小人无碍……小人一定到!只是皇上……” “父皇收了你腰牌了吧?呵呵,他已经不会再用你了。且他知道你跟随了我,就不会再想着再要你的命,毕竟他也是要我去查秦王世子的,反正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你了。” “六爷放心,如果皇上问起您的私密,小人便死在皇上面前,决不向他透露您的任何事情。” “你要真这么做了,怕我就得跟你一起去死了。皇上那里问什么,你自己心里当有点数,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没关系了,有这档子事,他会觉得你已经被我用人情买通了!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实话。他不会信你的,且你也得能见得着他呀。” 刘永铭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得走了。 ………………………… 禁军里官职最大的是禁军统领,下属十二个禁军副统领。 每个副统领领一营三千人的禁军,一共是三万六千人。 禁军大营有四个。 一个在长安城外北面,里面驻有五营人马,用于调休与训练。 九仙门以西的右军大营里驻守着三营人马,担负内宫守卫职能。 大和门以东的左军夹城里也驻守着三营人马,担负外宫守卫职能。 最后一营人马守卫在大明宫北面玄武门以北、重玄门以南的夹城里。 现在在夹城里当职的正是抄了刘永铭红杏楼的禁军侍卫副统领于沧楚。 于沧楚长着一张方正脸,他浓眉大眼,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正气。 只是现在他的眉宇之间却透着许多的惆怅。 于沧楚一个人坐在值守房内的将军椅上发出了一声叹息。 正此时,刘永铭大呼小叫、骂骂咧咧得就闯了进来:“于沧楚,你*****,你什么意思,” 于沧楚听得动静连忙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好似知道刘永铭要来一样,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刘永铭走到于沧楚身边时,于沧禁主动得将自己的将军椅位置让了出来。 刘永铭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将军椅上,生气得看着于沧楚。 “六爷,您怎么来了?听说昨日您上朝去了?” “昨日是昨日,上朝归上朝,别在这里扯别的!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 “我……” “你什么你!之前你派人来找我,说是父皇要查抄红杏楼,这事我谢谢你。但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我要是真有所防备,宋宪与父皇那里一定能查觉到什么,那样就等于把你给卖了。为了你,爷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跟手下人提起。没有防备之下红杏楼损失了多少你知道么?做青楼其实就赚个元宵、中秋两节,年后一万多两银子的营收被父皇收缴,别说还我了,父皇连提都没提!” “六爷……我……” “你说,爷对你如何?” 于沧楚赶忙说道:“六爷知遇之恩不敢相忘。当初若不是六爷,我也不会有今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这才向您通风,以报当年之恩。” 刘永铭越听越气:“爷需要你报恩么?你胆子可是真大!随便派个人来找我就敢说这事。万一那人口风不紧泄露出去,那可就是欺君王、泄天机的罪名。你灭族,我圈禁,谁都不得好!” “我……我知罪了。” “你还知罪?你知什么知呀,你明知瑶儿是本王的摇钱树,你愣是把人给我扣了!但凡你还念点旧情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于沧楚连忙打断刘永铭的话,说道:“六爷!六爷!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那你得跟爷好好得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沧楚为难了一下,说:“宋侍郎是传了皇上的口谕,也放了那些姑娘,但……六爷,您别为难我了!你知道的,口谕里虽然没说扣下珏瑶姑娘,但宋侍郎和皇上就是那意思!” “说清楚了,是父皇的意思还是宋宪的意思?或者是你的意思?” “六爷……” 于沧楚的脸色越发得难看起来,但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他只得说道:“六爷,您开个价吧?” “开价?开什么价?” 于沧楚不好意思得说:“我……我要给珏瑶姑娘赎身,您看看……” “赎身?你意思是要把本王最值钱的长安第一名伎买走?你付得起这笔钱么?瑶儿十三岁进我红杏,到现在五年了。知道本王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吗?不算伙食,不算给她派的丫鬟佣人,就说那琴师一个月就得要走三两八,画师一个月就三两六呀!就为了教她一个人!” 第76章 审案老手 第76章 审案老手 古代杂役、内仆一类的人只包吃住,一般是不给钱的。就算是包吃住的长工一个月也才七、八钱。 高级一些的如厨子、厨娘等等包吃住情况下也才给一两。 做苦力活的泥瓦匠、木工、石工这类人会多一些,在不包吃住的情况下,做一个月的零活能赚到一两四、五钱的样子。 若是读书人任职给的还会更多一些,一个月二两上下。 能出到二两以上的都是一些一般人不愿意去的特别的场合,刘永铭给出三两六、三两八其实都算是蓝领级别的高工资了。 刘永铭又道:“这么一算,前前后后光这二人就花了我四百四十四两!为了让她学好琴,我跟乌山先生买下了一本琴谱,花了一千四百两!再细算一下伙食一天三顿,茶水……” “六爷您……您直接作个价,我诚心赎。” “八万两!” “什、什么?” “少了珏瑶姑娘,我一个月得少赚多少钱你知道么?赔我三年她的营收不过份吧?就这八万两还是看在你我交情还算不错的份上呢!这要是别人看到我出这价,心里都得乐开了花了!换作是别人,我只一口回绝,连价都不可能开!你出去问问,瑶儿值不值这身价!弄得好像本王讹你似的” 刘永铭说着,翘起了二郎腿。 于沧楚苦着脸说道:“六爷,这……我……我是付不起……” 刘永铭白了于沧楚一眼,说道:“既然知道付不起就把自己的裤腰带扎紧一些,别动这歪心思。就算是馋女人了,花点银子到哪个暗门子里嫖一夜也就完事了,再不行花个三四十两去哪个青楼买个回去做小妾,别惦记本王的摇钱树!” 于沧楚两眼一瞪,急道:“六爷,我可不是那种人!这、这……唉,与六爷您直说了吧,那珏瑶姑娘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我要是没认错人,她应该就是荆……” “是谁?” 刘永铭抢先一问,那于沧楚却突然顿了顿舌头,将话头咽了下去。 于沧楚只好言道:“六爷,您就把珏瑶姑娘给我吧。您放心,我不会为难她,我会当她是我女儿一般得养着。” “皇叔豫王也曾这么跟本王说过,本王都没舍得给!她是爷的摇钱树,对她是百般顺从,我对父皇都没尽那份心呢!” “那……那我就放心了。” 刘永铭一听,将二郎腿给放了一下,十分不高兴得说:“你放心?我可不放心!瑶儿要是在你这里受了点委屈……” “您拿我是问!” 刘永铭见于沧楚如此认真,笑了起来:“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帮我一件事,算是给爷我认错道歉吧。” “六爷您说。” 刘永铭压了压音量说道:“过几天父皇会将内务府交给本王来做……”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于沧楚便抢着说道:“听说了。六爷放心,您的东西,我们绝不会随意盘查!” 刘永铭白了于沧楚一眼说道:“你这抢话头的习惯是真不好!让我将话说完呀!” “您说。” “不是让你宽容,是要你加大盘查。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我都吃不起父皇的盛怒!” “六爷这话是何意,我……我听不太懂,您的东西谁敢查你的!守门的那些小崽子,有几个没拿过您随手扔的赏!” 刘永铭气道:“五哥被我抢了生意,他能就此罢休?他要是使手段,让内务府旧人给往宫里送货的车里塞点违禁的东西进去,那我还说得清么?” 于沧楚摇了摇头说道:“六爷,您太高看五爷了。五爷好争无衡,他与您会斗一些气,但他做事坚持不下来,可能您接手内务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停了,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刘永铭气道:“真要我往明白了说?元宵节那天夜里……” 于沧楚又一次打断刘永铭的话,紧张得问道:“六爷您知道了?” 刘永铭说:“若不是我,大哥他早就毒发身亡了!当时父皇是让你拿下的那个小婢?” “是!人是我拿的,也是我审的,她供认不讳,什么都说了!说是……” 于沧楚看了看“帐”外,见得外面并无他人走动,这才说道:“说是秦王世子的人!” “怎么可能!我这人嘴贱,你要说有人想杀我还倒有些可能,杀大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时候就有两种可能了!” “嗯?” “一种是那小婢为的就是陷害秦王世子,虽然不知道别的前因,但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日后也不会再做别的什么事情出来。第二种情况是她下毒下错了!她的主子想害的其实是别人!换言之,她主子可能还会有所行动!” 于沧楚惊了一下,说道:“要是有别的行动就得弄点兵器、毒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进宫。所以必须要加紧盘查!” “对咯!那小婢毒药是怎么带进宫里说了吗?” “这个……” “父皇也真的是,你一禁军逼统领,又不是刑部谷从秋那等审案老手,你能审出什么来呀?那小婢呢?” “哦,昨日晚间被兵部宋侍郎带走了。” “人还活着吗?” “还有一口气!” 刘永铭沉思了一下,说道:“那种人爷我一般称之为死士,想来也审不出什么来了。但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我这就命那些崽子们加禁盘查,就算是您的东西也不放过!” “要是盘查到什么东西或是有别的发现,记得打发人告诉我一声!父皇那里你不必隐瞒,把今日的事情跟他说了也就是了!但你给我传消息的事情就别跟他说了。” “是!末将心中有数。”于沧楚应了一声。 “末什么将呀,让别人听去了,还真以为你成了我的人呢!” 正此时门外一个传令兵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副统领,内宫御前的卓侍中来了,说是找六爷!” 刘永铭一愣,问道:“已经下朝了么?他怎么找这来了?知道什么事情吗?” “说是皇上宣您。是有人看到您进宫了,知道您来了这里。” 刘永铭气道:“一刻都不让我闲在!我正向于副统领借战马骑骑,好练练身子板呢!现在只好改日了。” 刘永铭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向外而去。 ………………………… 延英殿之内。 皇帝刘塬坐在御案前处理着奏疏。 身边的侍中、宫人都被清了出去。 但刘永铭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响得站着。 “怎么?没有话说?” 刘永铭不爽得说道:“您都把人安插到了儿臣身边了,儿臣还能说些什么?” 刘塬呵得笑了一声出来:“你倒是聪明,一眼就识破了。就当作朕在试探你,看看你能不能胜任吧。” 刘永铭不爽得说道:“父皇 ,这事我真不想管了!您还是交给大哥去做吧!” 皇帝刘塬将手头的笔架在了笔架之上,才说道:“就他那心眼,处理不了这事!之前关于内务府的那番话朕很受用!说说吧,这案子你想怎么查起,看看朕这里有什么可以协助你的。” 刘永铭生气得说道:“不高兴,不想做。而且现在也必要有什么动作。” “嗯?什么意思?” “就是等时间。” “等?你自被困地宫之后就没见过枯木禅师吧?你不去他那里找点什么线索?宋宪说那枯木禅师就是当年的赵谦!朕御极前曾与赵谦有一面之缘,却已记不清他相貌却不想即就是他!” “惦记个女人都比惦记他来得强!他要是知道秦王后人在哪,还用得着着急着找薛神医么?审训他也审不出什么来呀,而且您要是抓了他怎么对外说?您有证据证明他私德有问题?还是直接告诉世人他是秦王府旧人,您要翻出来再算算当年的旧账?” 刘塬一愣。 刘永铭又道:“挟持枯木禅师的那些野和尚可就是秦王之后的人!他若是早早表明身份,野和尚们也就不会困着他了!可见枯木禅师就没说自己以前的身份!或是枯木禅师真的看破了红尘,反正现在枯木禅师跟秦王之后不是一伙的!现在放他一马比抓他要来得强!他是认识傅远山的,他若是安然无恙,那傅远山是不是就会觉得您宽宏大量了呢?” “有理!” 刘永铭又道:“秦王之后若是来找他们,他们也许会给些庇护,但绝不可能与其一同起事。不管是枯木禅师还是傅远山,他们都是知德知礼的读书人,面对您的既往不咎,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再者而言,野和尚挖了地宫之后并没有离开,这又是为什么?” “嗯?”皇帝刘塬也感觉到了一些疑惑 。 刘永铭说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等秦王之后亲自来看!要不然那个吞毒丸的也早已经走了!换句话说,秦王之后根本没在长安城!”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薛西垣在红杏楼里等的人就是秦王之后,但其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来!” 第77章 两万盐引 第77章 两万盐引 “不可能!薛西垣如果知道秦王之后的一丝丝消息又何必将玉佩交给傅远山呢?等见了面以后带傅远山来就行了,何必在交了玉佩之后再去等人?” “你意思是说,薛西垣在红杏楼里等的人并不是秦王之后?” “铁定不是呀!根据儿臣与宋宪之前的分析,薛西垣应该很早之前就与秦王之后失散了。而且找薛西垣根本就不难!儿臣动动脑子也就能将他请出来了。但请他出来做什么?打草惊蛇让秦王之后更加小心?还是让傅远山、枯木禅师等人与朝廷加深芥蒂?还只是跟他薛神医要点壮阳药?” 刘塬并不在意刘永铭的话里调侃的意味,但他还有一些想不通。 刘永铭又道:“儿臣与宋宪一早就料定枯木禅师是秦王府旧人,去大慈恩寺只是想探探枯木禅师的想法,为防其行凶才安排的暗哨。但去了以后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枯木禅师要是想见秦王之后,那他早就表露身份了!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儿臣还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刘塬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反正秦王之后人也还没到长安城,那就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他到了长安、有所行动了再说?” “是。” 皇帝刘塬又问道:“你觉得他还会再去大慈恩寺么?” “不会!听步青云说,这个人十分谨慎,除了第一次见步青云大哥之外,拉陇了那些山匪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过身。大慈恩寺一出事,他一定能想得到朝廷这里一定会去盘查,所以他一定不会现身!但是他也一定很想进地宫里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刘塬说道:“他一定会派一名心腹去看看?” “也不会,那个吞毒丸的就是他心腹。没必要再派一个来,要是地宫里有什么线索,之前就应该已经告诉他了。那心腹也更没必要等他来!宋宪当时就想明白了!他觉得在我面前抖机灵是个很蠢的事情,于是他才说建舍利塔之事!” 刘塬说道:“建舍利塔必然是要移舍利,那必然是得办一个大典!大典之时人潮涌动,他必定会来看!”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越急,他越会起疑心。所以,我只要按步就班得接手内务府,然后开始筹钱修舍利塔就行了。我们越是不急,他心里越会感到安全,那一天他也就出来了!至于找不找得到他本尊,那就看宋宪的本事了!” 刘塬点了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与小五交接?” “儿臣手下大账房已经开始筹备了,十天之内接手内务府。整顿内务府还得要一两天。” “那得是朕亲耕之后了?夜长梦多呀……你就不怕这十天之内出什么意外?小五丢了内务府心里可是很不高兴的,最近他跟老三走的很近,怕是要跟你找点什么麻烦出来。” 刘永铭乐道:“五哥自己不敢再来惹我,却让三哥来。三哥也不是傻子,即使三哥被说动了,有父皇您罩着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父皇您更不必着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臭豆腐!想要让五哥不惹事,您直接赏我点钱。他见得我得宠,就不敢跟我闹了,他知道最后罚的也会是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数的!” “呵呵”皇帝刘塬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什么事都没办呢,就敢跟朕要赏呀?” 刘永铭不屑得说道:“您可以不给我赏呀,要不然您亲自去跟那齐国使者田增波下棋去!” “合着在这里等着朕呢!说吧,要什么赏?” 刘永铭嬉皮笑脸得说道:“盐引!盐引代酬之事您已经在朝常上议过了,民间已经有些风声了,等朝廷议完了,您颁完诏,那盐引之数必然变多,盐引之价必然下跌。现在这个时候价钱正是高位,而且很是抢手!” 刘塬气道:“你倒是敢开这个口!朕想要盐引,还得跟户部要呢!” “不跟您多要,给我两万引!事后还您!” “哦?这还有的还的?不是,你心里又在打什么小九九了?” 刘永铭嬉笑道:“这就用不着父皇您操心了,不会犯您的忌讳,儿臣还能赚点小钱花!” 刘塬想了想,说道:“可以赏你,但你一定要给朕赢下一盘棋来!” “您给了盐引就能赢,您不给就赢不了!” 刘塬气得白了刘永铭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朕手上现在就有那两万引?” “阿?还有现成的呢?正好,拿来吧?” “问你话呢!” 刘永铭将头一低说道:“儿臣哪里会知道您的私密。” “说实话!”刘塬喝了一声。 刘永铭身子一抖,马上老实得交待道:“太后是个明眼人,那一年商洛府第二次大疫之时,太后其实也知道德妃娘娘的银子是我给的。前年一场大寒灾席卷而来,春税还没开收,国库没有库银,太后见您着急,就将儿臣找去了……” “她让你捐银子了?” 刘永铭应道:“没明着说,但话里头有这个意思。当时已是年底,儿臣正准备给各掌柜分红,手里的现银实在不多。而且太后与儿臣说这事的时候儿臣其实已经买好粮食、冬衣等赈灾之物了。易光帮儿臣商队推货进城,推的就是那些用于发放的东西。” 皇帝刘塬听到这里,心中欣慰得点起了头来。 他说道:“还得是你呀!即使是宽厚的太子,也是想着让户部出钱赈灾,却没有想过自己花银子先将此事办起来。后来呢?” “当时儿臣都没敢接太后话!只是拿着带来的礼物哄太后开心。太后他老人家见得我有难处,以为是我不想再花银子赈灾,于是就跟我提起了您让太后本家户部丁尚书印了两万引盐引的事情。” “胡说,定是你套话!” “真不是!太后也是人精了……” 刘永铭话一说完,便感觉到刘塬眼神中投来了一股杀气。 刘永铭的声音再一次弱了下来:“反正……反正太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我给父皇您进贡点银子,让您将手里的两万引盐引赏给我,然后用进贡的那些银子来赈灾……” 刘塬说:“原本这些盐引是想赏给豫王的,寒灾的时候豫王也冻着了,朕就让他好好在王府里修养,不必来见朕了,所以这两万引就没有赏下去。” 所谓的赏,其实指的就是卖。 但皇帝可不兴说卖家当的事情,所以说成赏。 其实太后心里想的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对像不是豫王,而是刘永铭。 皇帝刘塬其实也知道刘永铭很富,但皇帝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自尊,不会向儿子去动这种心思,他能想到的也就只自己自己亲兄弟了。 刘塬问道:“年前赈灾,你花了多少银子?” 刘永铭说道:“粮食好弄,儿臣一次就采买了一万担,也就只花了一万三千两。但冬衣却是不好购,价高得也离谱,再加上年底结账,没那么多活钱,所以儿臣也没多采买冬衣。零零总总算下来,花了不到两万两。”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两万两也不少了!太后既然是有这意思,那朕也不好驳她老人家面子。那这两万引就给你了吧。” 刘永铭猛得抬头笑道:“不白拿您的盐引,回头我真还你!” 刘塬也笑出了声来:“拿着吧,别还了。要真让你还,还指不定你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又给要回去呢!” 刘塬说着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呀!” 只这一声,内宫总管文雄就从外面伏着身子走了进来。 “皇上。” 刘塬说道:“去将朕的那两万引盐引拿来,回头让小六子带走。” “是!” 内宫总管文雄应了一声之后便又退出了延英殿。 刘塬对刘永铭说道:“东西是赏你了,但齐国使者那里你一定要赢下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不用您交待,会办好的!” “你就这么有自信?那可是棋圣青峰先生的亲传弟子!” 刘永铭笑问道:“近日没有密探给您报告那田增波的消息?” “什么消息?近几日他不是都在驿馆里呆着么?” 刘永铭笑道:“他也只能躲驿馆里了,输给一个路边摆棋摊的,哪里还有什么面子。想来这几天是在复盘研究自己怎么输的呢!” “你什么意思?”刘塬回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他气道,“合着朕让宋宪找你之前你就已经赢了他了是吧?” “是小胜了几目。” “那朕这赏不是白给了么?难怪你说会还朕盐引!” “不白给!我不是……” 刘永铭正嬉皮笑脸得想说点什么,见得那刘塬的眼睛四处溜达,正准备找什么东西砸呢。 刘永铭一见,也不再请退,转身便逃。 没跑多远,脚下就传来了一个响声。 刘永铭闯出殿门,大喘起了气来。 御前侍中卓英连忙跑了过来,惊恐得问道:“六爷,这又是怎么了?” 刘永铭站直了身子,匀了一下呼吸。 第78章 旅游圣地 第78章 旅游圣地 他说道:“没事。这一次不是瓷的。我没看,听声音应该是砚台,不会散一地。砚台没那么容易开裂。扔那些瓷的他也心痛呀。” “不是。六爷,您怎么又惹皇上发火了?” “你别管那些,对了那个岸田,不是,那个文雄呢?就是你们的太监总管。” “好像是拿东西去了!” “我先去一边躲躲,别让父皇再把我叫回去骂。文总管要是拿了东西回来,你就到前面拐角处找我。” “是!” ………………………… 刘永铭刚一躲进延英殿回廊拐角处,却见得内阁首辅曹岳领着一名妙龄少女从一边走了过来。 因为刘永铭是躲在墙边,那曹岳并没有看到刘永铭。 曹岳还没走到延英殿大门前便停下脚步。 他对身后的少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去面圣,出来以后我送你出宫。” “是,爹。” 刘永铭远远得看了一眼,只见得那少女腼腆且又乖巧,长得清秀娇嫩。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华裳站在原地低垂着头。 原本垂放在身体两侧十分规矩的双手,没一会便玩意起了身上的衣角来,好似在想些什么。 刘永铭心中一乐,向那少女的身后走了过去。 少女没有防备被刘永铭从身后一把揽在了怀中,。 少女正要尖叫,刘永铭已用一只手将她的嘴捂了起来。 少女此时才看见刘永铭的脸面,也不知怎得,嘴里突然叫不出声来,满脸通红得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撇向了他处。 刘永铭见得少女不挣扎也不喊叫,松开了捂着少女的手,拉起少女向来那一边没人的拐角而去。 拐角处,刘永铭停下脚步。 但刘永铭的手依旧不安份得揽着少女的腰。 刘永铭对着少女贱笑道:“玟妹妹,今日如何有空进宫?”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曹岳的女儿曹玟。 那曹玟羞红着脸,并不想回答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调戏道:“是不是想我了进宫来看我呀?我也不住在宫里呀,下次想我了直接来我皇子里所便是了。” “不,不是……我,是太后招我进宫说话的。” 刘永铭笑道:“是呀,你也不小了,也应该嫁人了。曹相毕竟是一国首辅,太后虽说不干政,但多少也得表示一下对曹相家里的关心。对了,太后娘娘有说起我么?” 曹玟摇了摇头。 刘永铭笑道:“太后娘娘没在你面前提起我花了许多银子用于赈灾之事?” “没,没有……” “她怎么可以不提起我呢!这样你也好就坡下驴,与太后说你要嫁给我,也就是了。” “不,没有。你……你不要这么说。” 刘永铭哈哈乐道:“对了,年前我们打什么赌来着?” 曹玟一听,脸色更红了。 刘永铭装傻得回想着说道:“有些记不得了,让我想想哈!当时也是在宫里,也是太后招见来着。当时说什么来着?” 曹玟哪里敢接刘永铭的话茬。 刘永铭调戏着说道:“当时太后说起了寒灾,百姓不易,让你们这些朝里高官的家眷们多少也出点力。家里有余粮的拿点出来,后宫这里也安排安排,在长安城摆上几个粥厂……” 曹玟被刘永铭的手一阵乱摸,哪里听得了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的话头突然一变,笑道:“当时我将你拉到一边,像今日这般说话。我说,朝堂里的那些人精为了显得自己清廉,绝不会拿太多的粮食、银子出来的。后宫里有那吝啬自私的皇后起坏头,自然也不可能多弄到多少东西。当时你怎么说来着?” “我……” 刘永铭笑道:“当时你说,我若是能出个两万两银子,你就嫁给我来着?” “不,不是,我……我没说,是,是你自己说的!” 刘永铭贱笑道:“你只是不好意思说,我代你说了而已,反正都是一样的!我办的粥厂你见到了么?与大慈恩寺一起合办的。我可是说到做到了,你可也不能食言!” “我……你……不是……” 曹玟一个乖巧的大家闺秀哪里经得起刘永铭这般调戏。 那脸上一阵红一阵烫,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皇子婚事与他人不同,没个一两年的时间,这大礼都办不了。但是我毕竟是出了这么多的银子,是不是应该收点利息?” “什么?” “这样,你让我香几口,就当作利息了!” 那曹玟一听马上就要挣扎,没等刘永铭的唇应上去,只见得那御前待中卓英抱着一个小盒子从一边小跑了过来。 那卓英见得刘永铭与曹玟抱在了一起,连忙转过了身去。 刘永铭见得有人来了,也不好一直将曹玟抱着,他将手一松,然后轻咳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卓英也不敢回头看,他只是说道:“六爷,文总管将东西带来了。” 刘永铭走到卓英身边,接过那个小盒子,说道:“你可什么都没看见吧?” “是,奴才眼神向来不好,什么也没看见。” 刘永铭呵呵一乐,回头对曹玟说道:“那些利息等本王以后有空了再来找你拿,本王会选个僻静点的地方,不会再有人打扰的。” 刘永铭哈哈笑了一声,便向着宫外而去。 刘永铭拿回了皇帝“赏”下的两万引盐引,但却没有马上去找叶长青或是杨光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皇子里所。 刘永铭平日没有什么歌舞娱乐,要不是出去骑马,要不就是呆屋子里看书。 而且他之前就与叶长青约好了在第二天见面。 因为这一天,白露亭要摆出那三斗黄金粒! 白露亭其实不是一个亭子,而是一座石船坊。 它也是刘永铭名下的风月产业之一。 当初青衿堂火了以后,许多人读书人将青衿堂当作了“旅游圣地”结伴游玩. 刘永铭借着这个风向,在一座湖边建起了一个大石舫。 所谓石舫,就是以石头为主要材质,以游船为样本做成的建筑。 但刘永铭却不将其称之为石舫,只称之为亭,且命名为白露亭。 名字源自南北朝大学者、大诗人柳恽的两句诗: “相思白露亭,永望秋风渚。” 白露亭分为上下两层,下屋是石质结构,但上层却是加盖的木质构造。 别看白露亭只是条“船”,但它里面的空间一点也不小。光下层空间的雅间就隔出了八个。 上层没有隔雅间,而是用木料盖成了一个殿式的大型宴会厅,可以容纳一百多个人在此举宴,而且还不会觉得挤。 如果是并排坐着,那坐的可就更多了。 在宴会厅正面处还有一处小高台。 礼部尚书陆预曾在高台上讲经,讲解《论语》。下坐着举人、进士在内的两百余名儒生学子。 次辅狄怀庸曾邀请同族族人在这里为孙子举办了容重的弱冠礼,一次就花费了近二百两银子。 除了这些大人物,还有一些士族豪绅也喜欢这里举行宴会。 因为白露亭原本就备有歌姬舞姬,毕竟这里是风月场所。 咸德十九年正月二十二。 艳阳高照。 石船坊的入口处树起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写着一着小诗: “尚书年为旧,举子日学新。 贤人知善教,愚生品蕴惊。 风息云渚岸,身歇白露亭, 三升黄金粒,卅日敬诣岭。” 木牌下面还留了日期与陆预的署名。 只这木牌一出,白露亭便更加热闹了起来,许多学子纷纷赶来观望。 又因为二月份就是春闱会试,临近考期,汉国的举子们都集中于长安城中,使得来白露亭的人也就更多了! 白露亭一楼的八个雅间一大早就被人花大价钱给订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二楼宴会厅内正面的小高台上放着一个“讲台”。 讲台上放着三具米升。 米升原本是用来量米用的,现在里面堆满了黄金粒。 因为来看的人多,白露亭里的人只得派出两名护院立在“讲台”两边,并让众人与讲台隔开一段距离。 来看热闹的人几乎都是学子、举子,他们也都很守规矩。 那些学子站在离“讲台”一米远的地方垫起脚来看了一眼,然后兴叹一声,这才离去,然后又来一人。 正此时,学子之中有一人突然高声说道:“这米升里不会是垫了什么东西吧?是不是真有一升呀!” 众人听得这话也寻思了起来,纷纷向着那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个白面嫩玉的书生向着“讲台”走了过来。 那书生穿着一领麻布宽衫,腰间系着一条茶色銮带,带子下面坠着一个小香囊。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向着“讲台”缓缓走来。 众人一见,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书生轻轻得走上高台,来到“讲台”边上,说道:“让我见识见识吧!” 护院有些为难,将神眼投到了宴会厅墙边最角落处。 那角落处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与叶长青。 刘永铭来这里一是将昨日从皇帝那里得来的两万引盐引交给叶长青,二也是来看看热闹。 第79章 咸有一德 第79章 咸有一德 毕竟肯花三升黄金粒来请一个人讲经在长安城也算是独一份了。 这种热闹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当那白面书生讲话之时,刘永铭与叶长青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护院看向叶长青是向叶长青询问。 叶长青笑着向护院点了点头。 护院得到了准许,从高台的一角里又拿出了一个斗具放在讲台边的地上,然后吃力得拿起一升黄金粒,将里面的黄金粒倒在了斗具里,随后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米升里面的空间。 众人见得米升里并没有他物,容量并没有修改过,纷纷点起了头来。 然后护院将斗具里的黄金粒倒了回去,又去弄第二升黄金粒。 刘永铭看着那高台上的白面书生直发愣。 叶长青好似看出了点什么,问道:“六爷,您认得他?”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傅远山的外孙女。” “女的?难怪看着着有些柔弱娘气。” 刘永铭乐道:“真有意思。她这要闹哪一出呀?看看再说吧。” 那白面书生不是他人,正是傅远山的外孙女王珂珺。 但王珂珺此时却是女扮男装,别有一翻飒爽的英姿。 那些护院向众人一一展示了三个米升里的黄金粒以后,那王珂珺却表现出一副满意的笑容来。 王珂珺说道:“即是足金足量,那就给我找个箱子装起来吧!一会儿我带走。” “什么?” 众人都有一些诧异! 那王珂珺说道:“你们在此聚会,不就是请我来给你们讲经么?我既然已经来了,你们还想要食言不成。” 站在墙边的刘永铭两眼一瞪,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上一次在傅远山家中,刘永铭带走了要离家出走的王元荣,这让王珂珺记恨上了。 但王珂珺只知道眼前人叫作叶长青,是来与傅远山说合作开书局生意的。 且王珂珺与陆琳琅又是认识,从陆琳琅的口中再一次确认了“叶长青”是混世阎罗手下的身份。 傅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对于文坛上的事情也是有些关注的。 于是王珂珺便听说了陆预出资三升黄金颗于白露亭专等诣岭先生前来讲尚书。 那王珂珺思维敏捷,马上向傅远山打听了一下诣岭先生,果然与自己想的差不多,那就是长安城中并没有多少人认得诣岭先生,连傅远山都没见过。 于是那王珂珺为了报复“叶长青”于是来到“叶长青”所管辖的白露亭来闹事。 此时真正的叶长青却是拉了拉刘永铭的衣袖说道:“我说六爷,我不让你办这事,您非要办!您看!出事了吧!” 刘永铭笑道:“出不了事!派个人去筑竹雅屋将王元荣请来就行!你别亲自去!要不然我的身份就漏了!” 叶长青笑了一声,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顺便也得将这盐引拿回去。” 刘永铭与叶长青正说着话,那王珂珺在台上却显出一脸得不高兴来。 王珂珺说道:“怎么?我来给你们讲经,你们却连个坐都不给吗?” 那些护院有些慌了,因为他们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真要被他拿走了三升黄金颗,叫自己如何交待。 护院们看向了叶长青,但此时叶长青人已经走了。 但护院们却也是认得刘永铭的。 刘永铭冲着护院点了点头。 两护院见得刘永铭同意,便去一边搬来了一张椅子,又将三升黄金颗从“讲台”上搬了下来,放在椅子边上。 王珂珺拿着扇子在讲台前坐了下来,不屑得摇着扇子说道:“看在场众位的眼神之中好似多有疑惑呀?怎么?不相信我就是诣岭?不相信传说中的诣岭先生年纪这么小?” 众人的确有这等顾虑。 王珂珺又道:“即是如此我当验明证身!陆礼部找我来就是为了讲解尚书来的,我且为你们讲解一段出来,且不就行了么?众位放心,我要讲篇目即不是古文尚书里的,亦不是今文尚书里的。乃是前秦尚书里的!” 众学子一阵哗然了起来。 王珂珺得意得笑了一声,又说道:“刚刚说到要给你们讲一讲尚书经义的,但现在看你们的样子好似连尚书都没有读全!那这样,我先给你们背诵那么几段,你们且听且记,记不住可怪不得我了!” 墙边的刘永铭眉头一皱,也认真得听了起来。 只见得王珂珺清了清嗓子,诵读了起来:“王监桀迹,闻前文人之恭明德。王若曰:厚父!我闻禹川,乃降之民,建夏邦。启惟後……” 刘永铭在墙边一听,顿时心中感到了些许惊奇。 王珂珺正在背诵的正是自己写给陆预那本尚书里的“厚父”一篇。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确定是因为,“王监桀迹”前面其实还有字,因为出土的文物有所损坏,就只认出了这几个字,所才只写了这几个字。 而且“我闻禹”和“ 川”的中间其实还有十几个字,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缺省了。 刘永铭在写那部尚书的时候,就没有注释,直接并在一起写了。 而王珂珺背的正是自己只写的那些内容。 这篇是清华书简里的,并不存在于古文尚书或是今文尚书之中。 刘永铭能想得到,这定是因为王珂珺与陆琳琅认识,她从陆琳琅那里借到了刘永铭写的那本尚书来看。 让刘永铭惊奇的是王珂珺居然能背诵得一字不差! 刘永铭摇了摇头心中想道:“当初我背这一段可是背了整两天呢!” 那王珂珺洋洋洒洒得背出了全篇的内容,惊得那些学子们是目瞪口呆。 好一些人开始捶胸顿足起来,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带纸笔过来,好记下“诣岭”先生刚刚所说的这一段谁都没见过的尚书篇目。 而有一些好学的学子,已经在心中开始默记默背了。 王珂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得意。 王珂珺笑道:“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相信我就是诣岭先生了吧?那我就再说一点吧。礼记中记载: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德。但原文却不是这样的!原文应该是:隹尹躳及汤,咸又一惪。所以礼部中以咸有一德为篇目,却是错的!” 王珂珺一语而出,引得学子们又是一阵哗然。 一些人觉得王珂珺说的不对,要王珂珺拿出证据来。 另一些人觉得自己来着了!就算这三升黄金颗是自己的,那也是值得的。 王珂珺洋洋洒洒得说起了刘永铭所写的尚书与现在流行本中的尚书的区别,是越说越过隐。 突然,一声大喝从宴会厅的大门口传出进来。 “胡闹!” 王元荣从外面急匆匆得闯了进来,气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 那王珂珺连心将扇子一张,掩住了口鼻,弱弱得说道:“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 刘永铭对于王珂珺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感到了可笑。 那王元荣已经冲上了高台,拉住王珂珺的手,连忙说道:“小妹!不许再胡闹了!别在这里丢人!走!” “哥……”王珂珺一道娇声,引得众人愰然领悟。 但是众人却将王元荣与王珂珺给拦了下来,不让二人离开。 王元荣只得松开王珂珺的手向着众人拱手说道:“众位!众位!得罪了!得罪了!她并不是什么诣岭先生,而是舍妹!舍妹向来胡闹,让众位见笑了!还请得各海涵放我等离开。在下王元荣,向众位陪不是了!” 其中一位书生叫道:“是不是的没关系!刚刚所言之尚书真文可是真的?” 王珂珺连忙说道:“当然是真的!” 王元荣见得众人不肯放二人离开,心中正着急之时,只听得宴会厅里又传来一声大喝。 “诣岭先生来了,就在白露亭外,正往这里来呢!” 众人听得这一声叫喊,连忙向厅室外赶了出去。 王元荣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侧脸一寻,那刘永铭用衣袖捂着脸便走到了二人身前。 刘永铭急道说道:“快跟我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王元荣一听,连忙拉上了王珂珺跟随刘永铭而去。 刘永铭并不是从正门而出,而是走了侧边上专门的“员工”通道才将二人带离了白露亭。 王珂珺众有不乐意,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被哥哥赶着一同离开。 ………………………… 筑竹雅屋位于平康坊,坊中有一条小河从中间穿过。 小河两边美树林立,正值春季,树木繁生,别有一番春江水景之美。 筑竹雅屋就是依着这美景建起来的。 庄园的后院十分宽阔,里面杨柳成荫,春风徐习。 在一棵杨树之下还放置着一套石桌石凳。 刘永铭、王元荣、王珂珺同坐在石凳之上。 那王元荣对刘永铭颇为感激,但那王珂珺却是十分不屑。 王元荣拱手说道:“永柏贤兄莫要见怪,舍妹向来如此!她……小妹!还不向贤兄赔礼!” 王珂珺哼了一声,气道:“谁要向他赔礼!你要赔你赔去!” 刘永铭笑着一摆手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我都知道。令妹生我气我也是能理解的。谁让是我将贞作从傅家拐带出来的呢!” 第80章 山外有山 第80章 山外有山 王珂珺不客气得说道:“你还知道呀!” “小妹不得无礼,是我要离家出走的!与贤兄无关!且这个庄园雅静得很,佣人、杂役俱全,随唤随到,且又从不搅扰,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在此闲读一日,胜过他处攻课一年呢!” 刘永铭两眼一骨碌笑问道:“贞作近日在庄中只读科举之物?” 王元荣一愣,说道:“不读此书读什么?” “哈哈哈!谬矣!贞作之文采我如何不知?会试临近,你再读那许多书也是无用的!以你之华章拿下一个贡士不在话下。临时读物,只会让你心中紧张,不如闲下心来看看杂书,心无旁物,会试之时必会下笔如神。你若究空于此,必陷于烦境。” 王元荣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筑竹雅屋中的藏书可曾看了?” “还未曾去看。” “哦!里面有我手抄一些书籍于其中,您当要好好得看看。” 王珂珺不爽得说道:“我家中有座高五楼的藏书楼,里面什么书会没有,还用得着你这小破院的书么?” 刘永铭呵呵一笑,伸出右手拍了拍:“笔墨伺候!” 只这一声,一边早备好东西的佣人拿着个托盘走了过来,并且纸、笔等文房用具都放在了石桌之上。 刘永铭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甲柜,三纵二横,零一号。” 刘永铭说道:“可看此部书籍!于汝日后为官有益!” “哦!”王元荣突然来了兴趣:“是何等书?” “战国策!” “我家藏书楼中亦有一部,我皆看过。” “你家一部与此院中的一部并不相同!你可细观这之!” “什么?” “我虽不知道你家一部有几卷,但我院中一部有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 “什么!”王元荣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贤兄莫要玩笑,我义爷藏书楼中所藏战国策不过十九卷而已!” 刘永铭笑道:“不与贞作玩笑!你去看看便知!那许多篇目是我靠着六爷的巨资从华夏大地各处收集而来,有一些是重金购买,有一些是强借他人,抄阅之后归还。虽有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但有些句子却是缺字断章的。” 刘永铭之前在宫玥璃房中似醉非醉的话其实是半真半假,他只是想让宫玥璃知道自己并非纨绔子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宫玥放下戒心来与自己日后交流。 半假,是因为刘永铭根本背不全战国策所有十五万字。 半真,是因为刘永铭真的能背下一些这个时代已经缺失的篇目。但也是在收集了别人残卷以后回想了一些记忆下默写下来的。 而且背默下来的那一些与现代的还是有一些出入,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至于那本尚书,背那不到几千个字的东西真不是太难。 王元荣对王珂珺说道:“小妹你便在此与贤兄先说一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王元荣说着离开而去。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着急着去找那套战国策去了。 王元荣因为着急,却没有发现王珂珺不对劲的地方。 这要是平时那王珂珺早就插嘴说话了。 但此时王珂珺却默然无语,两只眼睛只是盯着刘永铭写下的字条看。 那王元荣一走,刘永铭悠悠得说道:“昔前人传保,必受之以詷。今朕疾允病,恐弗念终,汝以箸受之……” 王珂珺猛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抖着指着刘永铭的手指说道:“这,这是瘦金体,你,你,你念的是那本尚书,你,你就是……”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王家小姐请坐,不必如此。其中曲折,还请听我细说,望不要与贞作提起。” 王珂珺是看过诣岭先生手抄本尚书的,所以她认得上面的字。 但王元荣与陆琳琅认识不深,且没见过那本尚书,更认不得诣领先生的瘦金体,只是觉得刘永铭写的字好看,并没有太多的发现。 王珂珺并没有坐下,刘永铭只得说道:“那白露亭是六爷产业,他与礼部陆尚书打了一个赌。因为六爷知我身份,故意摆下那三升黄金粒,并要求我不出面表露身份,而后六爷就算是将这个赌打赢下来了!小姐也当听说过混世阎罗之名,他何时做过亏本之事!你若不信可问陆家小姐,她应该从陆礼部口中知道了那三升黄金粒的由来!陆礼部一向廉洁,可没这么多财富!” 王珂珺急道:“不,不是!怎么会是你!” 刘永铭笑道:“如何不会是我?” “你,你一个穷酸……” 刘永铭笑道:“越是穷酸,越是知读书之乐。越是富有,越会将古人之教言当为无物,视之儿戏、恶誉诽谤。” “诣岭先生以博识闻名于世,博识必穷读饱学、阅籍无算。你一穷酸哪里的银子买那些书籍?” 刘永铭笑道:“我是没银子,但是六爷有呀!是个有钱的土财主都会摆一些书在家中,何况是六爷呢。” “胡说!诣岭先生所见所闻的古书善本别说是街市上了,连我家藏书楼里都没有!” 刘永铭哈哈笑道:“山外有山楼外楼,九州海外西贺洲。大罗天外虚寒处,更有混沌不眠愁。你家藏书虽多,却比不得六爷有钱可使呀,能收到更多藏书!你若不信,此雅筑之书你可随时翻阅!” “谁要你那些藏书!” “若是不在意书籍,你又如何会去看陆家小姐手上的那本尚书呢!” “你……” 刘永铭将头一低,不好意思得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小姐若是应了我,此中书籍便随小姐随意借阅。” “嗯?” 刘永铭认真得说道:“刚刚在白露亭宴议厅内,你那一翻说讲,将那些学子镇得一愣一愣。英姿勃发,不亚于新科举士!你若是男儿子身,非是进士 亦能得举人!” 王珂珺听得刘永铭的溢美之词,脸色一红,说道:“别给我带这高帽!我未曾精研经义,别说是举人进士了,怕是秀才都是考不上的。我那点小文小藻,在闺友之内误而乐之还行,放不得大雅之堂。” “王家小姐不必谦逊。” “你有话便说,别来这一套。” 刘永铭说道:“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小生想建议六爷开一所女书院!” “什么?” 刘永铭说道:“世间哪里能只许男人读书,女子只能坐闺待嫁的道理。即使不科考,也当学文至理才是!” 王珂珺惊了一下,他未曾想到刘永铭会说出这番罕话来。 刘永铭笑道:“怎么?我这个诣岭先生说出如此愤世之语,你会感到意外?” 王珂珺惊而不语,做了个深吸呼,这才说道:“想到你就是诣岭先生,我心中便有些意外。但诣岭先生也一定会说出世所不同之语……你想让我做甚?” 刘永铭又道:“即是书院,当要有教书先生。若是书院建成,因男女大妨,自是不可能用男先生教书,介时当聘请小姐为先生,小姐可曾愿意。” 王珂珺一脸的受宠若惊,她说道:“我……我……” 刘永铭笑道:“贞作即使进士及第,官封翰林,想要治学,却还得坐馆数年……” 王珂珺一想到自己哥哥可能还在翰林坐馆而自己却已经成为别人的先生,那脑子里便烘热了起来。 王珂珺连忙又坐了下来,看了看刚刚王元荣远去的方向,小声得对刘永铭问道:“你可别哄我!我可不是那种可以让男人随便哄骗之人!” 刘永铭哈哈笑道:“王家小姐放心!我亦不是那花言巧舌之徒。” “此事你不可与我哥哥说起!” 刘永铭又笑了两声说道:“还请王家小姐也不要与陆家小姐说起。” 王珂珺问道:“这是为何?琳琅可对你有些意思呢!”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陆礼部乃汉国名儒,我一介穷酸,实难高攀。就连那诣岭之美名,亦不敢去贪。” 一提到刘永铭说不想高攀陆家,王珂珺此时心里却莫名的欢喜起来。 王珂珺马上来了兴趣,她言道:“那女书院要是开设起来,我应该做些什么?” “当是讲学,在未建之前,小姐当先想想教些什么才是。” 王珂珺坐在石凳之上若有所思。 刘永铭又说道:“若只说女德,非是我愿。不如学与男子同,先研论语,后读经义。但……但你知道的,如果真要开设起来,若不教女德,朝廷那里可放不了行!” 开设书院是要有“资格证”的,要经过朝廷的审核,不是想办就能办的。 “这些我知道。” 刘永铭就这么坐着与王珂珺聊了起来。 许久之后,王元荣才赶了回来。 那王珂珺见得王元荣回来,马上将嘴闭了起来,不再言事。 王珂珺是担心被王元荣知道自己要去当教书先生的事情,因为王元荣一定会阻止自己去那般抛头露面。 这并不是因为王元荣迂腐,而是因为王元荣知道王珂珺涉事不深,担心在王珂珺身上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第81章 清场贡院 第81章 清场贡院 王元荣笑道:“你们聊得很欢呀!” 刘永铭说:“尽是说的傅家藏书楼中之藏书之事。” “对对对!就只说藏书,没说别的!”王珂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让王元荣起了些疑心。 刘永铭笑道:“贞作刚刚看过了?” “看过了!叹为观止!我当细读之!” “那又如何回来了?可是觉得我会对令妹不轨?” 王元荣哈哈笑道:“哪里的话!贤兄之义,我有所见,如何会如此度你。是刚刚有人来藏书房中找人,说是寻你不见。我问他为什么事,他也不应,问他是什么人,他也不答。” 刘永铭一听便知道一定是叶长青找来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他人在何处?” “我跟他说你在后院与舍妹说话。我想,他找你定是有急事,你若是与他离开,留下舍妹一人在后院,她必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于是便回来了。可我到此,他却还没来。” 刘永铭笑道:“我知了!此雅筑内备有车马,王家小姐若要离开,还请自便,恕我不能相送了!” 刘永铭说着站起了身来,向着二人拱了拱。 二人回礼之后,刘永铭便转身离开而去。 …………………… 刘永铭来到厅堂,见得叶长青正急得在厅里打转。 刘永铭笑问道:“叶先生,何事惹得你如此烦燥?” 叶长青马上迎了上去,说道:“陆礼部那边派人来了,送来了一份可进入贡院试卷阁的手令!” 刘永铭哈哈一笑,说道:“想必是陆预一下朝就听说了刚刚在白露亭王家小姐的那一翻胡闹。他见得那些黄金颗并无做假,且也引得世人瞩目,料想诣岭先生可能会来,故而应我之约!” “时间不对!” “嗯?” 刘永铭问道:“什么时间?” “陆礼部手令上许可的时间是正月二十九!但是会试是在二月初九开考呀!按惯例,考前五天会封锁并清场贡院。”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而且二月初一休沐,初二父皇亲耕衙门休议。也就是说,我们抄录试卷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二十九、三十及初三,这三天时间。” “是!时间太紧了!从咸德元年开始到现在咸德十九年共考了七场会试,每场一千余人,卷子就高达七八千张呢!四天时间根本抄不过来!”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着急的表情也知道他在着急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陆预的算计呀!他怕我给他惹点什么事情出来,所以就限在了这几天里。叶先生是担心时间紧,那些为我们抄书的人心急,认不出那崔素的字迹吧?这样,我们就只抄录中贡士的那些试卷,别的不抄了!” 叶长青急道:“那也有五百张多卷子呢!” “叶先生!我拖了这么久才给你办这事,就是担心你心乱成疾呀!若是过于操心,则事急成烦,难免会有疏漏的!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着实不必如此!” 叶长青长长得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六爷所言甚是!是我心乱了!” “你那里账房人手够用么?” 叶长青连忙应道:“用不着账房的人手!青衿堂那里有的是人手!” 之前刘永铭为了做大青衿堂的生意,在青衿堂养了一批会下棋的文人,其中包括之前刘永铭提到过的柳先开。 这种买客流的营销手段不只是现代人用,古代人也是常用的。 后来青衿堂做大了,刘永铭便不想再养着那些文人,以免浪费钱财。 当时是柳先开成为了那些文人的代表站了出来,向刘永铭请愿。 说是这些文人都是落榜学子,除了读书下棋并无其它技艺,谋生较难,若是离了青衿不知往何处去。 柳先开还说,落榜学子未必一世如此,哪天也许就真考上了,想起刘永铭以前的收留与照顾定会在朝野为刘永铭有所方便。 但若是强辞他们,必然结怨。将来刘永铭又会多一此敌人。 刘永铭即不想要什么朝廷里的门人以免被别人误会自己想要参政,又无所谓得罪别的什么人,毕竟混世阎罗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但刘永铭却十分欣赏柳先开的敢为众人先的做派,想要留下柳先开为自己做事。 若想拉拢柳先开,必先让其得志,于是便答应了柳先开的要求,留下了那些文人。 但柳先开并无心为刘永铭做事,无论刘永铭如何盛邀,他也只愿做个闲云野鹤。 刘永铭并不生气,像是舔狗一般每月发俸养着他,想着柳先开哪一天想通了为自己所用。 刘永铭笑道:“那些文人在青衿堂里与夏侯非早混熟了,也算是自己人了,只是不知我们内情而已,想来让他们办此事也没什么关系。你现在就可以跟他们说抄录试卷的事情,但先别说对比笔迹之事。等到二十九日那天发出之前,你再将崔素的那封书信拿去给他们看,到时再与他们说起,省得有些人的嘴不严而坏了事。” “小生知了。” “这算是外派杂活,还要给外派活的钱。另外与他们说,谁若是找出那张卷子,便以五两为赏!” “六爷向来慷慨,如何才给五两?” 叶长青有些不放心起来。 刘永铭笑道:“给多了,他们就有了本钱,也就不会在青衿堂呆着了。若是向外乱说可就不好了。” “对对对!还是六爷想得周全,他们若是还想在青衿堂呆着,必然缄口守信!” “账房先生那里也要准备一下,爷我接手内务府以后,也得将内务府的账再盘一盘,省得出纰漏。” “自六爷与小生说了内务府之事后,小生已经安排好了。从我总账房里调三个人出来,杨掌柜那里调了六个人。要是不够还可以用青衿堂与红杏楼里的账房,那都是这几年小生与杨掌柜养出来的心腹,绝对可以信任!” “那便好!顺道我也得去趟贡院!一来见识一下往年会试试卷,二来我真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对了,反正做都做了,不如……” 叶长青的脑门直冒冷汗:“六爷,您不会又想……” “是!” 叶长青十分无奈,没脾气得问道:“六爷直说吧,您还想要做些什么生意?” 刘永铭呵呵一乐,笑道:“开个学院。地方不用大,能坐上二、三十人即可。” 叶长青摇了摇头,说:“六爷,一般我们不管这个叫书院,而是叫私塾。” 刘永铭笑道:“爷我当然知道。之所以叫书院是因为……我们不教学子。” “不教学子开个什么书院呀?” 刘永铭说道:“教小姐。” “教什么?” “开的女校!女书院!” “阿!”叶长青急道:“六爷,您可真敢想呀!” 刘永铭摆手道:“没事,过此日子闲下来了,爷我让宋侍郎帮忙一起开设起来。叶先生你……” 叶长青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六爷,您让我做别的我都可以,可让我开女校……” 刘永铭哈哈笑道:“叶先生好似很难为情呀?” “我虽无功名,但亦是读书人,男女大妨,多多少少要避讳一些……” “放心,我不为难叶先生,这个山长自有人去当!您只要筹备就是了。弄个大点的院子。把一应物件备齐,花不了多少钱的。对了,准备物件的时候多备一些书生素服。” “什么?” 刘永铭“唉”了一声,这才解释道:“你不懂女人,不知道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她们聚在一起,比男人还会攀比。比衣裳、比首饰,比完胭脂比发型,比完未婚夫比未婚夫家的家业。而且她们来女书院读书必是奔着好奇来的!让她们进书院后统一穿上青衿之服,好叫她们知道我们这里是正经教书的地方!背错了课文也是要打手心板的!” 叶长青说:“我不担心这些,物件是极好弄的,就是花银子。就是这院子……” “地方是有些不好找。不过没关系,这事还不着急。” 叶长青想了想,说道:“六爷,有个院子倒是十分合适的。房间虽不多,却十分宽敞,二、三十人读字写字一定够用。雅致且没什么人来往,门外的路也宽敞,方便家人接送小姐。后院比前院还宽阔,平日也够她们聚而论读。” “哪呢?爷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座宅子?”刘永铭问。 叶长青笑道:“豫王的那所大宅子呀?您忘了?去年的时候豫王世子、您的堂兄问您借了两万两银子,虽然没逾期,但利息也没给,好似连将本金归还的意思都没有。您跑到豫王府去要,但只要回了一万五千两,豫王说可以先将那所宅子邸押给你。什么时候将这笔银子还清了,什么时候他将宅子收回去。” 刘永铭笑道:“豫王世子借银子,豫王并不知情。那一万五千两银子一开始是我向他借的,然后才告诉他,我不会还。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跟他说他儿子借我银子的事情。” 第82章 纨绔子弟 第82章 纨绔子弟 “为何后来豫王没帮其世子将后面五千两还上?豫王不至于连五千两都拿不出来吧?” “他把宅子抵给我,不是因为没钱还,而是不想帮他那败家玩意还清银子。甚至还让我多逼一逼豫王世子,好叫他得点教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您也没拿他宅子呀?” “我也得敢要呀!” “阿?六爷,您可不是那种会认亏的主!也没听说您怕过豫王父子呀?” 刘永铭笑道:“他那个宅子大归大,但都没用多少料,也就是厅堂的梁柱用得好一些罢了。后院里也没奇石、没珍植,且建成有些年头了,将折旧等林林总总的一算,其实根本值不了五千两!所以……所以我拿着欠条就去了内宫的紫兰殿了!” 叶长青惊掉了下巴:“您找太后去了?” 刘永铭轻笑道:“豫王世子不打算还钱,豫王也不太想给,冤有头债有主,我也只得找太后要去了呀!” 前朝周室及唐朝中后期太后其实都是住在长安城的兴庆宫。 但本朝的这位太后却不想离皇帝太远,所以住在了皇后住的含凉殿背后的紫兰殿里了。 叶长青吸着气说道:“六爷!您……那一边您可已经拿了豫王一万五千两了!再找太后拿两万?这银子可拿着烫手呀!” 刘永铭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委委屈屈得在太后他老人家面前说着豫王的事情,也的确是从太后那里抠了两万两出来。但后来不是大雪封天么?太后把后宫嫔妃都叫去,让她们多多少少捐些银子。但太后自己的银子又被我给撬了,没钱出,这事父皇迟早得知道!” 叶长青说道:“您怕事发被皇上知道,又将那两万两银子拿出来了?合着买物资的那两万银子是从这里来的呀!” “反正当时我也想赈灾,所以就将那两万两银子买了些赈灾之物,正好太后找我过去,我便直接与他说,赈灾的冬衣已经买好了,粥厂也开起来了。太后听得很高兴,明里暗里得跟我说父皇那里准备了两万引的盐引。虽然银子花进去了,但那宅子我是真没要。赈灾也是我自愿的,真亏不得别人。” “原来有这么一出,那所宅子怕是拿不到手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没事!大不了就是讹嘛!反正豫王要是听说了太后给过我两万两银子,他非得叫我将那一万五千两吐出来不可!到时候与他见面再说!” “六爷,您这生意做得可比小生精到!” “去去去,少数落我!好好准备贡院的事情吧!” ………………………… 咸德十九年正月二十九日。 贡院。 试卷阁。 虽然会试是三年一试,但试卷阁里却不是三年一开。 试卷阁里的试卷至少要留档保存二十年。 为防止虫吃鼠咬,每季都会有专门人拿着礼部的手令打开阁门进行清扫。 如果之前所说的,这样的地方为防虫吃鼠咬,往往没有地板,都是夯土而成,所以存在这里的东西都会覆盖上一层尘土。 刘永铭与叶长青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书生进了试卷阁抄写那些陈年的试卷。 有刘永铭的面子在,那些个桌椅板凳自然也不会由书生们亲自动手搬动,值守贡院的兵丁自然都会十分勤快得干活。 谁让刘永铭爱给赏钱的名声传杨得宫里宫外人人皆知呢。 那些桌子一张张得并排着,桌前的书生们正在奋笔疾书着。 叶长青则是负责抽取卷子。 每拿一份,他都会认真得观看,看看卷子上的字迹与崔素的字迹是否一样。 因为科举的关系,卷子上的字体大体上都是差不多的,工工整整,想要发现个人习惯,还是得慢慢细看。 而刘永铭则是卧坐在试卷阁正中间的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一个紫砂的茶壶,闭着眼睛哼着小曲,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正此时,试卷阁的大门呼拉一声被打开来。 从大门里走进了一个穿着正五品官服的官员来。 那官员虽然老态龙钟,但两眼之间却是充满了精神。 “谁让你们进到这里的!”那官员喝了一声。 刘永铭不屑得半睁着眼轻声问道:“这谁呀这是!” 那官员看向刘永铭,但好似眼神有些不济,还有些认不出来。 老官员走到刘永铭身边之时,突然两眼一瞪,这才将刘永铭认了出来。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六爷!您怎么上来了?这可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 刘永铭用左手挥招了一下,叶长青会意,从一边走了过来。 叶长青将陆预的条子递了上去,说道:“这位大人,您看。” 老官员也不接条子,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来。 刘永铭懒懒得问道:“我说屠翰林,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陆预那卫道夫呀!本王可没空在这里跟你解释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学士屠之佑,屠文林的父亲。 屠之佑想了想,问道:“听陆礼部说过那么一嘴,如此说来白露亭里的黄金粒真是他用这里的会试试卷换的?” “换?”刘永铭哼笑了一声说道:“开玩笑,那诣岭先生也得能来呀!他若是不来,那些黄金我可还是要收回的!我说屠翰林,你不在翰林院里好好得呆着做你的学问,跑这里来做什么?” 屠之佑不爽得说道:“会试就要开考了,不到这里来我还能到哪里去?” 刘永铭从靠椅上坐了起来,将手上的茶壶顺手交给了叶长青,问道:“父皇定你做这届会试的主考官了?” “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刘永铭不想对屠之佑解释因党争而使得皇帝刘塬迟迟未下决定的原因。 刘永铭说:“你来得正好,刚好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毕竟你是朝里的老臣了,想来你也一定知道。” “您问来也就是了,我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我知道。” 刘永铭对屠之佑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张口问道:“前朝周室……” “不知道!”屠之佑没等刘永铭说完话,便回答了刘永铭的问题。 刘永铭却是不生气,因为屠之佑现在这付痞样就是学的刘永铭自己。 刘永铭陪笑道:“屠翰林,这可不像你!” “但这像你!” “怎么了这是!为你儿子屠文林之事?这事真不怪我!我也知道你老来得子,生出这么个玩意也不容易,但我就是一放手的东家,绿绮阁里发生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去!” 屠之佑气道:“我说六爷!陆礼部都与我说了!你还狡辩什么?” “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我也得敢往下听呀!我儿子大寒天的光着膀子被你的人溜了大半个长安城!我哪里有脸去听!” 刘永铭笑道:“本来他们在柴房里关的好好的,陆预一来,原本是可以带人走的!可他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了!当时我也不在,那些个护院听陆预说可以随便处置,他们就照着以往的惯例来做事了!要说怪真不能怪我,只能怪当时陆预没亲自将人带走!” “谁知道你会码这出戏呀!以为你直接给放了呢!”屠之佑越说越生气。 他又说:“你也别说你不知道!你本就是要耍人玩,想将那陆礼部的本家赶出长安城去,算是帮他陆礼部的忙!可你也别把我儿子稍上呀!” 刘永铭低了一下头,摸了摸鼻子,贱笑道:“行了行了,本王给你赔个不是还不成么!” “受不起!您要是给我赔不是,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再给找回来呢!我可受不了那么折腾!”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生的不是这个气吧?是当年父皇想将你指派给我做师傅,你却让我一道题给考住了……” “不是!” “你果然还记得着!这都我小时候的事情了,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呢?给你赔不是了,别那么小气。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屠之佑十分不高兴得说。 刘永铭问道:“前朝周室分崩离析之时,是不是真的将宫中及国库的库银给藏了?” 屠之佑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原来六爷打这主意呢!也不妨告诉你,的确是如此!翰林院里周室昭帝起居录里的确是有记这件事!但那些银子在哪,真是谁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库银呀!多重的东西,也得要人运呀!只要有人运,就会有他人知道!” 屠之佑说道:“都死绝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 “你别置气了呀!” 屠之佑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谁与你置气了!起居录里载,周室昭帝将宫里的库银及当时国库剩下的所有库银都全部运进了宫里,说是用于赏给士卒,好叫士卒誓死守卫宫院,但一转眼,那些库银就全没了!” “阿?没了?” “不骗你!翰林院你又不是没去过,那些个古籍善本您以前也没少偷去卖钱,谁敢拦您去呀!您可以去看周室昭帝的起居录!顺道再与您说一声。” 第83章 会试试卷 第83章 会试试卷 “什么?” “太祖皇帝困了周室昭帝数年,又扶植了逊帝上位,在这些年里您觉得太祖皇帝没问过昭、逊二帝么?也没听说太祖皇帝从哪里挖出银子填充国库或者填充军需了。相反,太祖皇帝与当令圣上没少为银子发愁!最近不仅要在一些富县实行青苗法,还要实行盐引代酬呢。” 刘永铭点了点头,他不是在同意屠之佑的话,而是在想事情。 刘永铭疑问道:“屠翰林,您是个老学究,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十分宽敞的密道一类的东西?” “这种密事你别问我!我要是说知道,那是死罪一条。说不知道的话,您又觉得我是在骗你,难免再来找我麻烦!”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您忙您的去吧。” “不忙!六爷,您带这么多人在这试卷阁里……” “刚刚那张陆预的条子你没看呀?” “看见了!但我还是要嘱咐一句!您动的这些可都是往期的会试卷,这没人查还好,要是有人查起,要少了一份可就……” “让父皇来问本王的罪,本王一并扛着。带着这么多人来,谁都看见了,本王也抵赖不了不是。” 屠之佑疑问道:“您就不能等会试结束了再来抄录么?到时候试卷都是新的,文章也都是新的。用那些新科进士的名号出的合刊卷,您还不能大赚一笔?” 刘永铭笑道:“我虽然纨绔,却也是知道避嫌的。会试结束,有些落榜考生会心生不满,前来查卷。我若是动过那些卷子,万一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事情,我还脱得开身么?所以就只能赶到会试前来做这事了!” “六爷!”突然 一个书生站了起来。 刘永铭、叶长青、屠之佑等人都看向了那名书生。 屠之佑当然不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刘永铭心里却是十分明白的。 他看了叶长青一眼之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那书生走了过去。 叶长青也连忙赶上前去,正要查看,却让刘永铭瞪了一眼。 叶长青会意过来,只得退站在一边。 因为屠之佑就站在那里,刘永铭并不想让屠之佑知道自己来抄会试试卷的真正目的。 刘永铭来到书生桌前问道:“这张卷子哪里好了?” 书生会意,用手指向在卷子上指了几个字出来。 刘永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向叶长青说道:“本王不太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机关,不知道这文章哪里好,叶先生,你是读书人,你来看看。” 有了刘永铭的吩咐,叶长青连忙快走两步上前。 书生依旧用手指点出了刚刚所指的那几个字。 叶长青激动了起来,他看着刘永铭点三四下头。 刘永铭问道:“这是谁的卷子呀?” 书生正要回答,那屠之佑已走到身边,只看了一眼卷子,便说道:“这是长安知府山隹高当年的会试试卷。” 山隹即是个崔字,且在古文之内隹也通崔。 叶长青连忙退了一步,他怕被别人看出自己激动的心情来。 毕竟有刘永铭在此,以刘永铭的才智,一切都会帮他处理得好好的。 刘永铭笑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姓山的那个贪官呀!以晋魏山涛后人自称,到长安任上本王也没少跟他打交道,他也没少收我的好处!他哪一年的进士?升官升的好快呀!” 屠之佑应道:“咸德十年。同进士出身,外放了个商洛知县,后来升做商洛知府,去年平调的长安知府。六爷为何问起他来了?” 刘永铭笑道:“没什么。对了屠翰林,你在这里呆着,我这些个手下都不敢动笔抄写了!移个步,本王请您吃席。走,紫烟轩!” “你会这么好心?” 刘永铭笑道:“你还会嫌紫烟轩的菜不好?” “吃人嘴短,我可不敢吃您的东西,还不知道您要在我嘴里找回几顿呢!” “您别走呀!” 屠之佑说着就向外走,刘永铭便跟了上去。 在刘永铭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屠之佑还是被刘永铭请去了紫烟轩吃了顿酒席。 刘永铭这一次是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尽给屠之佑点好菜。 因为上一次真的是有一些对不住屠之佑的儿子屠文林了。 ………………………… 屠之佑虽然是翰林,但他在朝里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也不必去上朝,所以才会在贡院与刘永铭碰上。 屠之佑考中科举的时候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 在朝廷中枢里干活,其实拼的也是体力活。以屠之佑现在的身子板,还真胜任不了。 刘永铭在紫烟轩与屠之佑吃了顿午饭,吃得是酒足饭饱。 在雇了一辆马车将屠之佑送回翰林院以后,自己便留在了原本的雅间里。 雅间里的桌子并没有收拾,上面全是残羹剩食。 这是因为刘永铭没允许杂役进来收拾东西。 叶长青从雅间外走了进来,站在刘永铭的身边,想都没想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刘永铭白了叶长青一眼,说道:“你跟了爷这么久了,还不知道爷的脾气!我最不喜欢那软膝盖之人!起来起来。” 叶长青怂怂得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泪花说道:“六爷!我,我可以确认!那就是他的字迹!山隹高就是崔素!”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叶先生,这事不对呀!” “什么不对!我可以肯定!不会看错的,您与屠翰林出去以后,我又对了好多次,就是他的字!” 刘永铭说道:“之前我们料计他是买的户籍,可买的名字不可能与他之前的名字能对应得上!山隹即是崔,山隹高明显就是崔素的化名!” 叶长青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说:“可是,如果是新户,在汉国没住过这么久,他怎么参加的科举?父皇若知道此人履历,又如何会用他呢?而且谁敢给这么一个齐国贪官做保?” 叶长青想了想说道:“不管如何,必定也是受贿!” 刘永铭摇了摇头,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这要是瑶儿在就好了,让她派人出去查一查。马上就能知道山隹高的底!算了,还是明天与他碰个面吧!” 叶长青轻醒了过来,说道:“六爷,可别打草惊蛇!” 刘永铭笑道:“不会。又不是专程找他,当作巧遇就是了!汉国这么多个知府,只有一个知府有资格上朝!” 叶长青一下子明白过来! 京城所在的知府、令尹等地方官在历朝历代都是有资格上朝,且又是必须要上朝的。 ………………………… 翌日。 大明宫。 宣政殿外。 刘永铭打着哈欠,向着定政殿大门口而来。 一边走还一边有力无气得打着招呼,但没有一个人理他的。 “哟,曹相,早呀!” 首辅曹岳也刚到,一脚正要步入朝班房时却被刘永铭叫住了。 曹岳露着他职业性的笑容说道:“六爷,您也早!今日如何又有空来上朝了?” 刘永铭说道:“别提了,昨天夜里自己一个人睡的。憋得欢,如何也睡不着。原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晚睡晚起,却没想到五更天就起来了。想一想,算了,还是来上朝吧。省得父皇近几日看不见我人,会以为我又在筹划什么党争,要跟谁过不去呢!” 曹岳哈哈笑道:“六爷无党,哪里来的党争。您这是在骂老臣呢吧?想来是皇上见不到您,会觉得您又在市井里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不敢去见他。” “对了曹相,那件事情想得如何了?” “事情?六爷所指何事?”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将你女儿嫁给我的事情呀!” 曹岳拱了拱手,笑道:“您就饶了老臣吧。老臣真高攀不上您。回头见。” 曹岳说着便走进了朝班房之中。 刘永铭刚要追进去与曹岳说话,那刑部侍郎谷从秋便从一边追了上来。 那谷从秋露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六爷,您安康!”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别烦我!我今日心情可不太好!” 谷从秋看了看左右,说道:“六爷,借一步说话吧!” “不借!” 刘永铭其实是想碰一碰长安知府山隹高的,一点也不想与谷从秋说话。 但那谷从秋好似从刘永铭那里得到了好处,一定要死缠着刘永铭。 刘永铭不耐烦得说:“你再这般,四哥会以为你投靠了我呢!本王与四哥可不太对付!” 谷从秋陪笑道:“无妨,四爷海量,不会在意这点事情的。” “您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谷从秋看了看左右。 这宣政殿前满是文武百官,他实在是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开口说话。 刘永铭两眼一骨碌,便向着一边人少的地方而去。 谷从秋心中一喜,马上赶了上去。 二人见得左右没有旁人能听到说话声,便小声得说起了话来。 谷从秋道:“六爷,陇西府那一边事情成了!” “什么成了?” “就是被焚死的那个县丞呀!经上次六爷那么一提点,臣马上就飞鸽而去。留在当地的人马上就验了尸,果与六爷所言一致!” 第84章 监守自盗 第84章 监守自盗 谷从秋接着说道:“那拆出来的尸骨在红伞之下将旧伤是照得清清楚楚,但是那断腿处却没有并分红点,臣已具入奏疏之中报给了皇上!” 刘永铭笑道:“你不跟方孝夫商量一下就报上去了?你行呀!不想在刑部干了吧?” 谷从秋也笑道:“皇上将臣与方部堂招去问话了!你猜怎么着!皇上罚了方部堂半年的俸禄!” 刘永铭笑的更开了:“你觉得这是好事?” 谷从秋一愣,说道:“皇上喜我之言,恶之方部堂。这不是好事是什么?臣若登堂有望,定会对六爷您感恩的!您有什么事就……”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你以为父皇是因为方孝夫不想办实陇西的案子而生他方孝夫的气?” “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 “那是为何?” “方孝夫是三哥的人!” “这臣知道呀!司马侍郎也是三爷的人呀!刑部三员就我一个四爷党。” “五哥因为丢了内务府,向三哥抱怨过,想让三哥为他出头!父皇什么都看在眼里了!他老人家心里想的是用我刁钻的手段来整顿内务府,怕三哥在一边捣乱,所以惩戒一下三爷党的方孝夫,让三哥心里有点数!方孝夫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谷从秋一听,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问道:“ 大哥那里你去了吗?” “去了!一切都如六爷您所料,大皇子问起我为何要放宽长安治安,我也如实说了!大皇子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行了!有这事顶着,方孝夫没空理你!但就是……” “就是什么?” “若是真让长安城乱了,也实在是不好……长安知府山隹高的能力如何?” 刘永铭心思机敏,一句话就提到了长安知府山隹高的身上。 谷从秋道:“他虽然是个阿谀谄媚之人,但布政之能还是有的,要不然也调不到长安来。山知府管不了长安城的治安,都是兵马司在管。六爷如何问起他来了?您在长安地面上没与他打过交道么?” 刘永铭笑道:“虽然我爱调侃那些地方上的人是贪官,但也只是痛快一下嘴,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尽是与长安县衙及兵马司的人打交道了。他是什么出身?跟的哪位皇子?哪里人?” 谷从秋笑道:“皇上这么多个皇子,在朝庭帮皇上做事的,有几个与六爷您合得来?他若是谁的门人,且不早与六爷您在地面上打起来了么?山知府是个六亲不靠之人,同进士出身,原在齐国做官,后来投靠的汉国。” “哦?齐国人如何到汉国来做官了?” 刘永铭只是想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谷从秋说道:“皇上的招贤令出了已不是一年两年了,在汉国做官的他国人多了去了。陆礼部还是吴国人呢!” “不是。本王是想问,他即是在齐国做过官,来到汉国就不必经科举一事了吧?” 谷从秋顾虑得看了看左右,见得左右没人注意自己,这才笑道:“这山隹高精明得很。一个降官想要在汉国做得高官几乎不可能,但要是在汉国以科举出身,那可就不一定了。像陆礼部那样的就能做到尚书!所以山隹高来到汉国以后,不要皇上赏的官位,而是要自己考!皇上一听这人这么有志气,于是就要赐一个举人功名,但他还是不要!” “哦?” “皇上其实也挺为难的。降官来汉自己不赏点东西,以后谁还来呀。但那山隹高是真不想要,最后还是拗不过皇上,拿了个秀才功名外加一处宅子与两千两白银。他还真争气,第一次科举就中了举,第二年就中了会试,殿试赐了同进士出身!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对学政那边的人打过招呼!” 刘永铭感到了一丝诧异:“就算是打过招呼,他的卷子若出错也考取不了呀!这还真是个人才!” 谷从秋笑道:“清河崔姓、世家出身!文章修养自不在话下!” “崔姓?他不是姓山么?不是山涛之后呀?”刘永铭明知故问着。 谷从秋再一次左顾右盼之后才说道:“六爷您这算是问对人了!这事除了我,别人还真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 “山隹高原名崔素,在齐国原本也只是靠着世家子弟的身份谋了个城令。哦,也就是相当于我们这里的知县了。忽然有一天,齐国田氏的田济楷过来将自己手下一个叫叶连枝的人给告了,说是监守自盗!哦,那田济楷就是齐福票号的大东家!” “齐福票号的田济楷嘛,这人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吗?”刘永铭问。 谷从秋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对了,那齐福票号是什么去处?哪里有可能这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那是田济楷之子做了一票亏空,这才有了这笔账,但那田济楷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家儿子如此败家,所以诬赖到叶连枝的身上!” “结果呢?” “崔素探明了原由,不想按田济楷的想法去办。但那田济楷却买通了牢里的牢头,将叶连枝的老婆孩子都抓进去了!” 刘永铭吸了一口气说道:“这田济楷还是有一些手段的!若是崔素不就范,就到上司衙门里告他一个累及无辜!反正他田家家大业大,朝中有人!” 谷从秋笑道:“六爷英明,一眼就看穿了。但那崔素就是不肯就范,谁知田济楷派人进了牢间,将那叶连枝痛打了一顿,并被告知其家人亦也在牢中!叶连枝为了护得妻小安全,无有办法,只得在牢中写下了认罪书!” “原来如此!” 谷从秋说:“犯人都认罪了,这案子可不就那什么了么。最终还真就照着田济楷的意愿办了下去,叶连枝被发配到了郑州城牢城营中。唉,此事弄得崔素就像是个傀儡一般!”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为什么父皇要办世家豪绅的原因之一了!豪绅在地方的势力可不小呀!若是朝里有人当官,甚至还能左右案情,免自己于不利,为祸一方呀!后来呢?” “哦,那崔素看清齐国官场腐败不堪,于是便要挂印而去。谁知那田济楷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田济楷以世家之名,联名了地方上的一些名士、儒生向齐君请愿,要弹劾那崔素!” “什么罪名?” “与大爷党构陷宫、余二人如出一辙。就是向乡绅索贿,暴虐乡里。田济楷说叶连枝之所以会被判刑是因为崔素逼田济楷给他送了三千两银子!那崔素的名声没几天就让田济楷给弄臭了,齐国之人皆说崔素是贪官。那崔素一气之下便跑到了汉国来了!” 刘永铭笑道:“他在齐国都无法辩解,来汉国他又如何能辩驳得开?父皇亦会觉得他是个贪官,怎么可能还给他官做!” 谷从秋说道:“六爷有所不知!刚刚臣说,此事天下就我一人知之,正在于此!” “哦?” 谷从秋接着说道:“当时我刚入仕,以同进士出身封在了洛阳府做推官!忽有一日,关外来了数万人想要入关!黑压压的一片呀,朝廷便让我去先行处置此事,亲自安排相关安顿事宜!” “数万人?哪来的这么多人?他把清河崔氏全族人口都带来了?没听说呀?” 谷从秋解释道:“不是!那数万人是荆南国的事情!楚尊攻破荆南国后,从荆州逃出了数万百姓,那些百姓先是去了南阳府。齐君不收,那些百姓就转而要入关。” “这与那崔素有何关系?” “这数万人里还夹着一千多号齐国人呢!” “哦?一千多号齐国细作?” “不是!是当时崔素治下的百姓!那些百姓知道了崔素要挂印出走,便将衙门给围了,说是难得来了个好官,他要是走了,就真没人管他们了!崔素见百姓如此盛情,只得将原委相告,并说自己要去投汉!最后,好一些百姓舍不得崔素,便随着崔素一同来汉国了!好几百户,足有千余人呢!”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齐国官员携老挈幼来投我汉国?此等事情我如何一点也没有听说!” 谷从秋笑道:“当时六爷您才几岁呀,没听说也正常。况且,当时皇上也不想让别人去说这事!” 刘永铭一听也听明白了,他说:“若是传的太过,齐君的脸面必会挂不住,边境之上难免又会闹出什么不安来!” “是,就是这样!我们不说,齐君因百姓出走也不想说。反正齐国百姓也已经混在那些荆州人里面,难以分辨,事情也就掩过去了。最后就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了。” “安顿那些百姓不是应该由知府来干么?” 谷从秋不好意思得说:“当时洛阳这一边因没得到朝廷上面的发话,都不敢轻动。是我上书了一份奏疏,请求皇上接纳他们。而知府等人不接纳还好,还百般刁难那些百姓,那数万百姓差点就要造械攻城了!知府因办事不利被消职了,于是就由臣来代权了。” 第85章 拾物归公 第85章 拾物归公 刘永铭呵呵笑道:“还造械攻城?老百姓老实巴交的,哪里懂什么造械攻城呀。莫不是那于沧楚在一边裹乱?” “阿!六爷您如何知道?就是他!” “还真是他呀?”刘永铭说,“我就这么一说。汉国这么多将军里也就于沧楚是楚国人,本王也只能想得到他。话又说回来了,父皇就喜欢用那样的急性子,心思比朝里的人精们单纯多了,用起来顺手。” “是呀!皇上那里来了密诏,让臣将齐国来的与荆州来的人混一起安顿。并让臣将那于沧楚请到了长安,后来封了他一个将军,在征南大营中听用,没几年的时间便调入了京里做了禁军侍卫副统领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于沧楚这人毛病太多,明明是个单纯的人却又爱跟别人抢话头,以显自己多聪明!他跟征南大营里的人一定不对付。父皇想多招纳降将,以显自己的德行,于沧楚若是因受气跑到他国去,父皇定会觉得脸上挂不住,怕别人说他失德,于是就拉进禁军里让他做了副统领了。也好在于沧楚还算是争气,宫里的差事办的一直都不错!” “应该是这样吧!”谷从秋附和着。 刘永铭却拐了个弯,又道:“于沧楚是个好将军呀,那崔素也是一个好官吧?” “是好官,因为之前的事情,使得他变得很会说话,谁也不去得罪!”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谷从秋连忙说道:“四爷看过来了,不聊了。六爷,臣告退了。” 谷从秋说着便转身离开,与别的官员又混在了一起扯别的闲篇来。 刘永铭侧眼看了四皇子一眼,并没有往心里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是关于崔素的事情。 上朝的时间一到,刘永铭便顺着百官也一同进了宣政殿内。 皇帝刘塬只觉得诧异,他也没想到刘永铭居然会来上朝,还以为是刘永铭开了窍了。 却没想到刘永铭心事重重,朝会上众臣工打嘴仗的时候,他是一句话也没有插嘴,直到朝会结束。 朝会结束后,众臣工稀稀拉拉得从宣政殿里向外而走。 刘永铭左右不定之时便看到了长安知府山隹高走在了前面。 叶长青虽然是刘永铭的大账房,但这件事情上刘永铭好似更相信刚刚谷从秋的话。 刘永铭快步上前,也不管自己的那小伎俩有用没用,反正先用了再说。 刘永铭将怀中的那枚玉佩掏了出来,顺着朝服的曲度,从大腿上顺溜着就掉到了脚面上,然后在地上轻轻得磕了一下。。 那玉佩玉质坚硬,且被刘永铭卸了力,一点也没有磕坏。 刘永铭一只手按在了山隹高的肩头上。 山隹高一回头,见得是刘永铭,那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恐惧。 知府里唯一有资格上朝的就是这长安府的知府。 在朝堂之上就数他的官最小,他是谁也不敢得罪,更何况是谁也惹不起的混世阎罗呢。 “六、六爷。您有什么事么?” “你玉佩掉了!” 刘永铭指了指地上。 那山隹高向地上一看,果然有一块玉佩。 山隹高却马上放松了下来,赔笑道:“下官还以为什么地方得罪了六爷呢,真是吓了一跳。这玉佩不是我的!” “哦?不是你的?我看着你从身上掉下来的!” “真不是我的!” 刘永铭从地上拾起玉佩,说道:“这玉佩玉质一看就不是凡物!没有百来两银子可买不下不它来!” 山隹高又紧张了起来,他尴尬得笑道:“六爷玩笑了,那便更不是臣的了,臣的俸禄可买不起它来!” 刘永铭只是想知道这山隹高到底是不是那种贪财之人。 刚刚也只是想多少试试他会不会将这块玉佩说成是自己的。 刘永铭自己想来也觉得可笑,在这朝堂之上大部份都是读书人,谁又会真做这种冒领之事。 刘永铭正想要调笑一翻离去,那眼角之内便看到刚要路过的礼部尚书陆预停下了脚步,瞪着双眼看着刘永铭手中的玉佩。 刘永铭心中直犯嘀咕:“他好似见过枚玉佩……” 刘永铭快步上前,拉住陆预说道:“陆尚书!这玉佩是你的么?” 陆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即不看刘永铭也不看玉佩。 他只是不屑得说道:“我说六爷,您又从哪里弄了块玉,到朝堂上来讹人了?您挣钱的法门可是越来越多了!” 刘永铭好讹人的名声早就传得长安街市人尽皆知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朝里朝外都知道本王是个老实人,哪里会讹人。” “你还老实人!”陆预吐糟了一句,对于山隹高说道:“山知府,你且走你的,别理这混世阎罗。这一两银子买好几块的玉佩被他说成值好几百两银子。你若是再搭他的话茬,一会儿他就该让你花几百两买下这玉佩了!你若是不肯,怕是还走不了!趁现在早点走吧!” 山隹高犹豫了一下,说道:“即是没人领受,那这块玉佩便归了六爷您吧!下官也告退!造退了!” 山隹高拱着手,便快步离开了。 刘永铭装模作样得想要去追,却被陆预给拦了下来。 陆预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这是您自己的么?还是从什么人手上夺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也别管我是从哪里拿来的……不是,这就不是我的!我只是想问问,是不是你们谁掉的!正如山知府所说,要是没人认领,那这块玉佩可就归了我了!” 陆预言道:“依我大汉律法,拾到之物缴于公家,一月之内如有人报失又被认领,则可以折价三成为酬谢。若无人认领,所拾之物归拾物之人所有。若是冒领,则与盗同罪。若盗之缴公,一月后来领,则加罪一等。” “这么说来,本王还得先缴给公家?可这皇城之内,谁算是公家呢?” “宫里自有总管,不过您要是拿了,他也不敢跟您要。即是无人认领,您就收着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您得做个见证!” 刘永铭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在相着别的:“莫不是……不!不对!他一定认得这块玉佩!难不成这另一块是在他的身上!” 陆预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六爷,您是什么便宜都敢占呀!今天夜里您想如何占我的便宜?” “今天夜里?”刘永铭回想了一下,却马上哈哈笑了起来:“您是说紫烟轩?哈哈哈,放心,你的事情本王不参和,会试阁里的卷子还没抄完呢!本王没想与你为难!” “这样最好!”陆预说着,向刘永铭拱了拱手便向宣政殿外而去了。 刘永铭将那玉佩收回怀中,想道:“不行!上一次就怀疑陆预与陇西那边的案子的扯不完的关系,今天却又……还是得去他家里面探探情况!” 刘永铭心想着,将那玉佩收了起来,也向宫外而去。 别人下了朝,是各归衙属。 而刘永铭却是去了长安城最大的青楼,红杏楼。 红杏楼依旧还没有开业。 那刘永铭坐在大厅堂之内将上朝前与谷从秋的对话告诉了叶长青。 叶长青的脸上带着许多惆怅与落寞,他问道:“六爷,那……”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叶先生,爷我了解到的事情好似与您说的有一些出入。” 叶长青连忙说道:“六爷!您知道我从不说谎……” “叶先生误会了!爷不是说你说慌了,毕竟事发之时,你也没几岁,想来也不了解事实全貌。令慈毕竟也是一介女流,所得之消息未必会准……其中必定还有他事!待我查清楚了再说!可别是诬赖了好人,却放跑了真正的仇人呀!” 叶长青一听,心中虽然有所不平,但却也无可奈何。 刘永铭又问:“你没告诉令慈吧?” “还没有!” “那便好,此事等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了!爷说过会帮你平冤便一定会做到!” 叶长青向着刘永铭深深得恭了恭身子。 刘永名一搀扶,说道:“先帮我将玉佩的事情办好了再说!山隹高那里我再打探一翻。若真与之有关,我必不会放过他!好叫他知道我的手段!” 叶长青应了一声,也不再说别的。 ………………………… 入夜。 紫烟轩厨房之内,烟火撩动,伙夫杂役左右奔走。 而轩内的八个雅间之内却都显得十分平和,没有吵闹声与猜拳声,只有传不出房间外的细语声。 紫烟轩只有八个雅间,虽然可以提前预定,但也接临时来客。 因为这里的菜品实在是太讲究了,每一个人来过之后必定会想着来第二回。 其中一间的雅间里摆着一大一小两张圆形桌子。 大桌子上坐着七名吏员,那七名吏员便是刘永铭在精简后保留的内务府八司中的七个。 因为慎刑司的郎中还没有定下是谁,所以少一个人。 小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永铭的大掌柜叶长青,另一个是内务府总管丁虚。 第86章 便宜行事 第86章 便宜行事 丁虚一脸富态,看上去就像个贪官。 与别人不同,丁虚是太后的娘家人。 丁家作为大汉国最强大的外戚集团,从太祖皇帝开始,丁家人在朝里朝外就当着各种要职。 除了丁虚是内务府总管,他的哥哥丁实还是卫戍军统领。 户部尚书丁成儒也是丁家的人,只不过丁成儒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得进士,一步步升适成为户部尚书的。 不仅是这些人,现在的皇后也是丁太后的亲侄女,即丁皇后。 但丁家除了丁皇后之外,其它人似乎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丁虚虽然平日里拿一些下面人的好处,但宫里的事情还是办得十分公正的,他自己本身不愿意贪墨内务府里的东西,也曾向皇帝举报过内务府官吏的不法行为。 但由于皇权内部的复杂性,使得皇帝对内务府里的一些人睁只眼闭只眼,这让丁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丁虚在内务府几十年,没有功劳还是有苦劳的。 此时小桌上就只有丁虚与叶长青两个人。 “叶先生,这六爷什么时候来呀?” 内务府总管可是三品的大员,是有资格上朝的那一类人! 但他此时表现得十分谦逊,说话也十分恭敬。因为他已然知道,叶长青是刘永铭身边十分重要的人物。 刘永铭不爱理事丁虚是了解的,所以将来内务府与刘永铭之间少不得经过叶长青传话与跑腿。 刘永铭不能得罪,叶长青更是不能得罪了。 叶长青应道:“按理说也应该到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唉,谁让他是爷呢,我们等他也是应该的。” “那是那是!”丁虚连连附和了起来。 丁虚有些不好意思得问道:“那……叶先生,六爷呢我是早知道的。他……他是个从不吃亏的主,而且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好似有些什么目的,我在内务府这么多年,对宫里所了解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是……” 叶长青笑道:“丁总管是想问,六爷为何请大伙们吃饭?” “是是是!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不便宜呀。” “这里原本就是六爷的产业,您不必担心,没人会找您要饭钱的。” “听说了,听说了。只是这……” “应该只是想与你们认识一下而已,不会有别的意思。” 丁虚苦着脸说道:“六爷常在宫内宫外行走,常给宫里的德妃送礼,好一些东西他也是通过内务府为德妃娘娘将事情办成,我们……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们也没少拿六爷的赏。六爷其实比我还了解内务府,何况是人事呢。” 丁虚的意思是,刘永铭认识内务府的每一个人,根本用不着请客吃饭来认识他人。 叶长青想了想,摇头说道:“那小生就不知道了。” 正此时,雅间大门被轻轻人推开,步青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步青云挺直着身材,严然一副侍卫的打扮。但他的腰椎移动得好似不太正常。能明显得看得出步青云腰上衣服之内裹了一层厚厚的麻纱布。 那是昨日的伤还没有好,他只能暂时这么处理,硬撑着伤势,以便让刘永铭觉得自己没事,可以为刘永铭做任何事情。 步青云一走进来,马上站在了门边,刘永铭便大脚步了进来。 刘永铭打了个哈哈,笑道:“都来了!” 众人一见,全都从原来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挥压着手说道:“坐下吧,坐下吧,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众人哪里敢坐,直到刘永铭走到叶长青与丁虚中间的主位上,端正得坐下来的时候,他们才纷纷落座。 落座归落座,但他们不像刘永铭进来之前那样交头接耳,而是一言不发得等着刘永铭发话。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今日大伙如何这般拘谨呀!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这样呀!” 丁虚陪笑道:“六爷玩笑了,您是个随和之人,平日对我们多有赏赐,您也不喜欢那些礼术,所以我们会放肆一些。但今日不同了,皇上让您管了内务府,我们就是您的下属,哪里敢对您不敬。” 刘永铭摆手笑道:“别人说这话我受着。您可不能说这话!按辈份,我还得叫您一声舅表叔呢!” “六爷玩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后也老了,他老人家要是一走,我们这些姓丁的可就……呸呸呸,不当说!不当说!” 刘永铭呵呵笑道:“无妨,我自己就向来口无遮拦,且你说的也是实话。话说回来,父皇让我到内务府也只是观政而已,并没有什么正式的朝廷品级,这内务府总管还是你呀!” “不不不,您是主子,我们都得听您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舅表叔真听我的?” “当然听您的了。” “那行吧,我们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饭点也过了,大家也都等饿了。直接点吧,说完事,我们就开吃。” 丁虚连忙拱手说道:“六爷您吩咐就是了。” 刘永铭问道:“父皇的圣旨下来了吗?” “下来了下来了!我们内务府所有郎中、员外郎、主事都跪接了,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圣旨里便宜行事四个字了吗?” 丁虚连忙说道:“听到了,听到了,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让下官惊怕到了现在,。听得六爷请我等赴席,从昨日起下官是滴水未进。” 刘永铭哈哈笑道:“在这里等着卡本呢!” 卡本是古语,意思是把本钱都捞回来。 拿结婚宴来说,包了红包的份子钱以后,在宴席上胡吃海喝,将包红包用掉的钱都给吃回来,就叫作卡本了。 “不不不,臣……” 刘永铭打断丁虚的话,笑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少拍那些马屁本王就不会误会了。话说回来了, 你们都知道父皇的意思了吧?” 丁虚战战兢兢得应道:“知、知道了。” 刘永铭笑道:“知道了就好。内务府的账,本王不想马上就查,库房也不想马上就盘,但父皇的圣旨都下来了,本王最后也是不得不做呀。本王拖了有十好几日了吧,你们应该自己了结的东西也了解了吧?” “这……”丁虚有些为难了起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不会为难你们,这样,再给你们一些时日,这几天就将库房里应该还的还上,把账面上应该补的补上,到本王开始查账盘库之时,还缺点什么少点什么,可就别埋怨本王手段太狠!” 丁虚马上应道:“不会不会!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六爷您对下人最是宽容。” 刘永铭笑道:“拿这话来堵本王呢?堵就堵了吧,既然都这样了,那本王就将好人给做完了吧。你们知道的,本王贪财好色,在拿下内务府的差事后,多多少少也得从里面赚一点利。这些利呢,本王也不会独吞,会给你们留一点的。但不会马上给,年节各发一次,叶先生这里会算好账,交给丁总管你。至于丁总管你怎么给下面人分,那是你的事情了。” “哎呦!”丁虚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丁虚正要下拜说话,刘永铭伸手一拦,说道:“别急着谢,话还没说完呢。” “您、您说。”丁虚站着听刘永铭的训话。 刘永铭又道:“本王会自己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帮你们补一万两的亏空,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但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白给的,而是借给你们的。今年上半年的第一次利,本王就不发放给你们了。下半年的利只发一半,直到你们将这一万两银子还完!” “应该的!应该的!六爷仁义呀!”丁虚连忙拜谢。 刘永铭说道:“都说了别急着谢了,更别急着说本王仁义。刚刚本王所说的都只是好话,坏话还没开始说呢!现在本王可得做一些不仁义的事情 ,免得你们会觉得本王好欺负!” “六爷您说哪里的话,您这么为我们着想,我们谢谢您还来不及呢,如何敢有欺上之心!” 刘永铭冲着守在门口的步青云说道:“将人带进来吧!” 步青云是刘永铭专门叫进来的。 当初在宫门外,刘永铭曾说过有事叫步青云去办,指的就是今日的事情。 步青云应了一声,走出了雅间之外。 不过十几秒钟之后,他提溜着一个被捆绑的吏员就又走了回来。 那吏员嘴里被塞着一只用过的袜子,外面还系着一条碎布条,以免他将袜子吐出。 步青云将那人往雅间里一扔,然后反身前去关门。 众人看了一眼也都将人认了出来。 此人正是管理粮库库房的主事。 刘永铭说道:“本王刚刚去了一趟粮库,问他粮食有没有少,他说没有。于是本王当场命人拆了一座塔仓,好家伙,中间拿隔板给隔开了,就上面一层是麦,下面全是空的!就那一层麦,有两成还是麦麸!” 丁虚一下子心虚了起来,他连忙说道:“六爷,这事下官……” 第87章 剥完楦草 第87章 剥完楦草 刘永铭手一摆,让他不要说下去,丁虚也十分知趣,没有再解释。 刘永铭说道:“你也别解释,解释了我也不听。本王也没想着你们全是清官,也没打算把你们全都抓出来治罪,还给了你们时间去补救,算是给了你们机会了。但本王最恨别人骗我!反正将来你们都是本王下属,你们老实交待了,本王能看着你们去死么?为何要骗我呢?看来本王得给你们立下几条规矩了!” 丁虚马上应道:“六爷您说,您立下的规矩以后就是法!就是刑!我们都照着做!” 刘永铭说道:“第一,各司各监、各院各房的账本给本王收好了!别到查账、盘库的时候说什么账本没了、毁了,更别说少了一页什么的。本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在查账盘库之时出现这样的事情,当事之人就准备好全家埋进乱葬岗吧。” 丁虚应道:“要是有人存心不良故意做梗去毁别人的账本……您知道的,内务府里人事复杂,各员之间有时也常有些矛盾……” “本王不管!账本就是你们的命!账本看不好,只能说明你们自己不要自己的命了!别跟本王说那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丁虚连连应是。 刘永铭又道:“第二,各库各房不得出现失火走水之事!哪一房出了事,哪一房的主事杀一族!下属斩立决!相关之丁役流放边营为奴,永世不得回乡。” 丁虚心头一震,不也再插嘴。 刘永铭又说:“第三,从今日起,内务府所有的人,只能拿本王的好处,只能拿本王的赏。别人要是来窜门,想送点什么礼,本王劝你们别收!让本王发现了,自己剁一只手下来,别让本王费事!” 刘永铭看了看在坐的众位,笑了一声说道:“本王主动拿银子出来给你们补亏空,你们有些人心里会觉得本王是个冤大头。刚刚放了这一些狠话,也许有些人会觉得本王是在吓唬你们。为了不让你们这么觉得,所以就得立一立威了!” 刘永铭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那个人,用手指指着说道:“这个人手脚不干净,还对本王扯谎。粮库里的那些亏空,本王指望不了他能马上补上,所以派了几个人去了他家里,已经将他一妻一妾送进了绿绮阁,想来有个三、四天就可以开始接客了。接客所得收入,也是补进亏空里的,你们有空也去玩玩,早一些补上亏空早一些完事!” 丁虚瞪大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喘,因他们心里很清楚,刘永铭现在这一副认真的表情,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刘永铭哼了一声,又说道:“别以为自己贪墨就与妻儿无关。他们享了不该享的福,就应该还回来的!刚刚这人还交待,是因为他儿子在外面欠了赌债,所以才贪墨。本王想了想,既然是他儿子祸害他的,罪魁祸首是他儿子,那就先办他儿子吧,所以……” 刘永铭看了一眼步青云,那步青云应道:“已经照六爷的吩咐送去剥皮了。” 听到剥皮二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一名郎中惊吓过度,向后一倒,失去平衡,摔在了桌子下面。 边上的其它吏员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刘永铭对步青云说道:“剥完皮用干草楦实,摆在内务府公堂大门口,平日就给大家当玩偶把玩吧。至于这个人嘛,他儿子已经承了罪,他自然是不用死了,但本王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怕他记不住‘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道理,所以要他一只手不算是过份。步青云!”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走到了那吏员的身边。 刘永铭连忙说道:“等等!一会儿这里还要吃席呢!看到那些个血腥谁还吃得下酒去!且我听说礼部的陆尚书今日也在这里订了席,就别惊扰到了他。还是带下去弄吧,他要是熬不住痛,死了,就直接拉出去埋了。” 步青云问道:“六爷,一般受重刑之人无力无气,气脉也会断断续续的,突在不好分辨是不是死了。” 刘永铭白了步青云一眼,说道:“血腥腥的分辨什么呀,你要是觉得他活不了,也拉去埋了就是了!管那甚!” 步青云应了一声,拉着地上躺着的吏员的一只脚,便向外拖去。 那吏员一眼的惊恐,不断得挣扎着,却又无济于事。 步青云将人带走以后,叶长青便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又回到了坐位上。 刘永铭对众人笑道:“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一问,都弄好了以后,我们就开席!” 丁虚平复了一下心,说道:“六爷,那……万一……亏空还不上……” 刘永铭笑道:“卖物卖房,卖儿卖女,那也是你们的事情。本王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三天之内还还不上账的,本王要是看着做事还算勤快,没准本王就帮他还上了。要是本王觉得那人贪得无厌……呵呵,总之到时别怪本王心狠。” “六爷,还请……还请多给此时限吧。” 刘永铭看着丁虚笑问道:“你欠了多少呀?本王看你不错,帮你还一些。” 丁虚马上应道:“下官欠下的那一点小亏空不劳六爷费心。六爷您已经够为下官着想了,下官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您用的是公心,为的是将内务府整理好,也不是为了专门对付谁,所以下官想……不如再宽限一些时日,这样……您看……”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 丁虚也有一些小亏空,但与别人不同,他是因为别人都贪了,自己如果不贪,那就会显得与别人格格不入。 这样内务府的同僚们不会将他当成自己人,只有他也贪了下属们才会听他的。 对于丁虚来说,他的贪墨是万不得已,且那点钱是轻易可以还上的。 他刚刚的话还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下面的人求情。 刘永多笑道:“求本王?求得下来他们将来一定很是服你。若是求不下来,他们怕是会怨你的,将来内务府里的公事也不好协调办理。本王看你人不错,与太后还沾亲带故,想想还是应了你吧。造成账目上那些不应该有的亏空之人,三天之内将家里的余财都拿出来,应该去借的就去借,别让本王知道你们欠着内务府的银子、家里还藏着钱。” 丁虚说道:“怎么还是三天?六爷,是不是……是不是太短了点,您看……” “三天时间是让你们去卖家产!还钱的话,一个月之内吧!一个月之后还没有补全的,本王不想再重复之前的话了。” 丁虚问道:“若是……若是一些物品呢?便卖掉了,拿不回来的那一种。” “能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就折成市价吧。本王在长安城经营着当铺,什么物品是什么市价本王一问便知,瞒不了我,你们自己心里得有数。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 “够了!够了!”丁虚连连应答。 “还有问题吗?” 丁虚转眼看了看大桌上的那些郎中,那些人一声不吭,想来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此时丁虚才应道:“没有问题了。“ 刘永铭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开席吧。” 叶长青此时早已经从门边坐回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他听得刘永铭的吩咐,又站起身来,离开席位,走出雅间,与外面的杂役吩咐了几句。 等叶长青再次走回来坐下之时,杂役们已经将菜品送到了桌前。 大桌与小桌的菜品其实一样,份量也不差,只是因为那一边坐的人多,这一边坐的人少而已。 精致的美食送上前来,却没有人动筷子吃饭。 那是因为刘永铭还没有拿起筷子,所以他们都不敢先吃。 刘永铭看着众人笑道:“看来本王坐在这里有一些多余了,弄得你们好生得拘谨。” 丁虚马上说道:“不不不,是因为六爷您身份尊贵,您不动,我们不敢动。这是礼术。” 刘永铭笑道:“你们吃好喝好就行,把想吃的菜都点一遍!本王就不留在这里妨碍你们取乐了。教坊司里还有一美女等着本王呢!” 刘永铭说着站了起来,刚要走,却又想起了什么来。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福袋来,说道:“刚刚让众位受惊吓了。有罚必有赏,但本王今天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前日偶得两块石头,在身上温了两日。” 刘永铭从小福袋里将那两枚寿山黄田石取了出来,说道:“丁总管,将来内务府还得依仗你。这个小石头就赏你了。” 丁虚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恭敬得接了过来。 刘永铭又对叶长青说道:“叶先生,过些日子查账盘库,还得辛苦你,这一枚就给你了吧。” 叶长青应道:“多谢六爷的赏。” 叶长青这一边刚接过寿山石,那一边刘永铭便匆匆而走了。 丁虚见得刘永铭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去。 第88章 风华雪月 第88章 风华雪月 此时坐在大桌上的郎中们也才敢小声得说起话来。 叶长青看着手中的石头,装傻说道:“六爷是个会吃会玩的主,他身上哪里会有什么凡品,只是这块石头……” 丁虚看着寿山石说道:“是呀。说也来奇怪,为什么赏这么块石头呢?” 叶长青说:“想来此物不是凡品,众位在内务府历职也有不少日子了,好东西也应该都见过。敢问可有识得此物者?” 大桌上的人吩咐站起来看,却又不敢靠近,只这一眼他们也分辨不出什么来。 丁虚想了想,说道:“我真识不得此物。要是户部李侍郎在就好了。他对玉石颇有见地。” 叶长青马上说道:“你是说陇西李家的李裕李侍郎?” “是呀!” 叶长青喜道:“李侍郎正在陆礼部的雅间里呢!陆礼部今日请的便是李侍郎!只是……只是我虽会一些文墨,但未有功名,依旧是白丁一个,更谈不上论官,与李侍郎实在说不上话……” 丁虚笑道:“李侍郎在内务府任过职,与我的交情还算是不错,能说得上话。我去找他问问,他一定会说的!若这石头是个宝贝,如何也能卖上一点钱,还上一些亏空。” 丁虚这话虽然是对叶长青说的,但却是说给大桌上的吏员们听的。 丁虚在内务府贪污是为了与其它同僚一至,但同僚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 ,他也不可能与别人说具体的数字。 丁虚作为内务府总管,那些欠下巨额银两且关系不错的同僚必会过来讨借。 这要是不借,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不说,还会坏了同僚情谊。 但要是丁虚也开始卖家当,说自己的亏空还没还完,那么这些人就没有理由来借什么钱了。 卖家当丁虚当然是舍不得了,毕竟也没欠下那许多钱。 所以丁虚就要将刚刚得到的赏卖了,无论卖多少钱,他也都会对外宣称钱还不够。 价钱卖的越多,对他来说越好。 丁虚现在着急的是估价与出手,所以他才会一口应下来。 丁虚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说道:“叶先生,我们去找找一李侍郎吧。” “那如何好意思。” “没事,李侍郎为人还是十分亲和的。且……如我说的没错,陆礼部请李侍郎吃饭也非安的什么好心,定是因为今年预算拔不下来,求李侍郎放行呢。李侍郎要是想与陆礼部讨价还价,得有人出现,打断他们的话头。我这还算是帮了李侍郎的忙呢。” 丁虚为官几十年,对于官场上的那一套,他早就熟悉了。 “呵呵,那陆礼部可就得急了。您好像对礼部的儒官好似没什么好感呀。” “唉,不是我对他们没好感。是他们那些人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们这些外戚。” 叶长青笑道:“丁总管说的这些小生其实并不太懂,即是丁总管这么说了,小生便与您一同去好了。” 叶长青不是听不懂,只是因为他不是官场中人,所以假装听不懂。丁虚等人自然也都能听得出来。 ………………………… 陆预的雅间之内,户部侍郎李裕端着酒杯,笑呵呵得说道:“陆部堂,你我二人可少有这等机会呀,来来来,再饮一杯。” 一般情况下只有下属会称呼自家尚书为部堂,但李裕还是这么说了。这是示以对陆预的尊敬。 陆预陪笑道:“那便再饮一杯!” 二人说着一饮而尽。 李裕将酒杯放下,说道:“陆部堂今夜尽说风华雪月之事,看来近日心情不错呀。” 陆预为难得说:“唉,哪里有什么好心情,只是排忧而已。礼部穷呀,别说修贡院了,春闱在即而后马上殿试,我都拨不下银子去办琼林宴了!本堂现在真是难得很呀!” 琼林宴原本始于宋代,但这个时代却没有宋朝。 而这个时空所产生的琼林宴却是前朝周室太祖皇帝设下的。 李裕笑了笑,说道:“去年的时候朝里不是议定了鹿鸣宴等那些花销由地方自行支付么?琼林宴也属长安府衙支出吧?” 陆预摇头说道:“原本是议定由知府衙门开销的,但后来各府衙门又将这事推给了学政,说是皇上轻徭役、减税赋,地方上实在是开销不开,因此而产生了一些亏空。学政哪里有什么银子,所以后来又全都弄回到礼部来了。” 李裕苦笑一声说道:“这件事……唉。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四皇子与大皇子出了一些矛盾吧?可能是大皇子故意让他在地方上的门人说了这些,将这等开销又弄到了礼部了。” 李裕口中的可能并不只是可能,只是不好将此事完全说出来,双方心照不宣即可。 陆预马上说道:“李侍郎,如若你是因为宫千树之事而生我气,您尽管往我身上发,我都受着,但……” 陆预的话还没说完,李裕连忙摆手说道:“陆部堂误会了!误会了!绝无此事!您之为人,我自知也。我之秉性,您亦知之。若是那般,我今日不会来此。我深知陆部堂今日请宴用意,之所以来赴会,非是照你难堪,乃是鄙人有事相求也!” 见得那世家出身的李裕低下身段,总说好听话,这让陆预心中有些起疑。 陆预正要说话,那李裕抢着说道:“实话与陆部堂说了吧,国库库房有银子,但是户部账面上没有!那些银子已经拨到了征东大营的账面上了,等着春耕开始以后运往征东大营。不只是礼部的银子没给,工部今年治河的工程款也都没有拨下去呢!皇上为何让魏文政去河道陆部堂不知?” “嗯?”陆预疑问道:“李侍郎知道内情?” 李裕说道:“河道提督由工部侍郎兼职乃是惯例,其因便是这工程款好拨,其次方是工程好管。工部是被五皇子门人把持着,与太子党亦不对付,太子党的魏文政若到了河道,发现河道没有银子,他能向工部要得到么?户部卡工部银子之事他魏文政还有一份功劳呢!双方积怨本就颇深,五皇子门人此时怎么可能给他魏文政方便!” 陆预听明白了。 李裕又道:“弄到最后,工部那里必是让魏文政自己去向户部要银子。魏文政哪里不知道户部已无银可拨,自然不会去为难以前的同僚了。要不然他真就回不到户部了!” 陆预说道:“魏文政去向工部要,必是要发生冲突的,越是冲突,他越要不到。如此一来,户部更不会往工部拨银。本堂与李侍郎可没那等冲突吧?“ 李裕叹了一声又哭穷道:“刑部那里上了奏疏,说是要治理匪患,平治刑狱,皇上还准了他的奏。治匪就得派兵丁,派兵丁就得有银饷,拿住一山之匪首就得有赏呀,就这银子都没地方来!刑部谷从秋倒是聪明,听兵部宋侍郎讲,谷从秋让下发公文的快马给师征北稍了一封信,跟他说,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两府匪患必能清理。到时候地方营收增长,征北大营那里定是有好处的!” 陆预笑出声来说道:“师无疾哪里能等得了两三年!” 李裕此时也笑道:“所以那师无疾八百里加急就上了一道奏疏,说是将士们不要赏银,只求为民治平,请愿主动讨匪。皇上批了两千两银子做赏银,就这两千两银子还扣在户部呢!真要下发到征北大营,怕也得等到秋后了。” 陆预道:“皇上不像是厚此薄彼之人呀,给征东大营的与给征北大营的可不……” 陆预好似回过味来了,他疑问道:“难道皇上是要……” 李裕手一摆,说道:“不可明说,但……差不多就是陆部堂您想的那样的!兵部胡尚书现在正在筹备些什么,七皇子那里已经在胡尚书的授意之下向通政司透了奏疏,要领兵剿匪。这可要是通过,怕是将来七皇子要打的可不是匪了。” 陆预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关节,他说道:“难怪这上一科的进士绝少外放,皇上却又要求地方上举荐人才,这是为将来做打算呢!” “所以,除非皇上点头,要不然一两银子我都拨不出来!我也曾在礼部呆过,知道礼部用银的难处,我也不与您哭穷,只希望陆部堂能宽限一些时日,过些日子一有银子,我必先与礼部。我不是在敷衍您,户部众臣工因盐引代酬之事在延英殿被皇上诏见时,皇上就亲口说过先管礼部!” 陆预问道:“过些日子?可是夏税之时?这时间等的也不短呀!” 李裕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且看当时皇上的口气……他好像也拿不准具体什么时候。” “皇上什么意思?” 李裕苦笑道:“还能何意?或是抄几个贪官之宅,或是抓些不法之富呗。看看吧。之前他诏见户部一众臣工与我们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快从嘴里吐出来了,怕是……怕是要拿我陇西李家开刀!” 第89章 玩赏闲章 第89章 玩赏闲章 “不会不会!李侍郎多心了!”陆预连忙安慰道:“皇上给你的恩宠可是一点也没少过呀!盐道那边的李哲、禁军里的李从柯,可都是你们李家人,也没听说皇上要将他们如何。依我看,皇上拿捏的其实是陇南赵家。应该是被当初秦王府的赵谦所拖累吧。赵伯伦在翰林院坐馆多少年了,就没有放过实权!听说卫戍军的赵伯伊虽然封了安北将军,依旧只领着一个营的兵马,受武功侯调遣牵制呢!” 陆预口中的武功侯即是内务府丁虚的哥哥丁实。 “不说那些了!”李裕道:“今日来赴宴,除了求陆公不要催银之外,也是因杂事烦恼,无人可以诉说!特来借您的酒来解愁的。再说下去,我这烦恼怕是解不了了!” 李裕说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自己一饮而尽,之后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李裕叹完又道:“我于长安,其实无友。若与大皇子其它门人相说,他们必与我言,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无有安慰之语呀。正巧,陆公派人相请,明日亦不用上朝,我正好一醉解千愁了!” 李裕这话不仅只是让陆预不要向自己逼银子,也是在暗示陆预,不要为宫千树翻案,放过陇西李氏一马。 陆预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陆预不爽得问道:“谁呀!不是说了么,不许打搅!” 门外传来丁虚的声音:“鄙人丁虚,刚刚听得有人说起见得户部李二卿进了此屋,特来敬酒一杯。打搅了,还请海涵!” 陆预一听,皱起了眉头,压着声音对李裕说道:“他可是太后之远侄,皇后之族兄,如何在此?” 李裕说道:“丁皇后其实……这旁人可以得罪,外戚可得罪不得,且我与他还算是有些交情,我还是将他迎进来吧。” 李裕马上对着外面大声说道:“原来是丁总管,快请进!请进!” 李裕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是正经读书人出身,若是对外戚太过于有礼,怕是陆预也会看不起自己。 陆预自然也是不会起身,只是等着丁虚走来。 丁虚右手提着一壶酒,左手拿着一个酒杯便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陆礼部么,不知道您也在此,失礼了!失礼了!” 陆预客气得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 那李裕问道:“丁总管如何在此?” 丁虚脸上露出十分难看的笑容来,他说道:“六爷接过了内务府,请内务府一干郎中吃宴,立了一下威,刚刚可没把我给吓死。事后六爷提前离席了,我们一伙人见得此处菜好,怕以后吃不着,所以留下来多吃几口,听得有人说李二卿在此,即是缘份,特来搅扰,敬酒一杯。” 李裕笑道:“原是混世阎罗也在此摆下鸿门宴,也真是巧了。丁总管与我也非是外人,我与您还同属了几年呢。即是缘份如此,我们当饮一杯!” 李裕说着举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 丁虚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酒先行一饮,然后走到李裕身边,将酒杯与洒壶放在了桌面上。 丁虚没有敬陆预的酒,那是因为陆预用一副不满的表情看着自己,且眼神之中尽是鄙夷。 丁虚对别人会假客气,那是因为对方还算是有说有往。 但要是别人不给自己面子,丁虚作为太后的亲戚也真没必要给别人面子,别人也不能拿他如何。 毕竟户部尚书是三品,他这个内务府总管也是三品。 丁虚说道:“刚刚六爷立完威,又赏了点东西给我,可我不识得此物。知李二卿在此,特来一询,还请不吝赐教。” 丁虚没等李裕拒绝,便从怀中将那块寿山石拿了出来。 李裕一见,先是吸了口气,然后才接过手来。 陆预见得李裕表情,心中存疑。 他问道:“李侍郎识得此物?它有何来历?” 李裕叹道:“此物在关中可少见得很呀!” 李裕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东西,连忙对丁虚说:“丁总管,我一见此物便有些喜欢,能不能相让?” 丁虚笑道:“我不懂玉石,此物在我手上怕是连个玩意都不算。李侍郎要是喜欢就拿去把玩吧。” 丁虚本来就是冲着卖石头来的,他当然十分乐意了。 说是“送去把玩”,但他也知道,李裕不可能一两银子也不掏的。 李裕说道:“不可不可,我当付你银钱才是呀。此物足有一两之重,按市价……一百两白银吧。您看如何?” 李裕是陇西李氏,家里不缺银子,一百两对一般老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 “一百两?这一块石头值一百两?”丁虚也是十分诧异。 李裕笑道:“我给的价不算低了,还请别介意。” 丁虚连忙说道:“不会不会,东西您先拿去玩。您什么时候不想玩了,便将石头还我,若是想留下,派个杂役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所胃派个杂役过来说一声,其实是让杂役带银子过来付钱。 李裕笑道:“那本官就收下了。唉,好东西呀,天下之章刻,数它第一!看这石头已去了一面皮,想来原主就是想用它做个雕镂私印。这要是能还凑个一对,倒也是可以传世的玩赏闲章!” 丁虚一听,马上说道:“是一对!六爷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对。只是一枚给了我,另一枚给了我一朋友,叫叶长青。他人就在外面呢,不如我将他也请进来?” “叶长青?”陆预心疑了一下 。 刘永铭在陆琳琅面前假冒过叶长青,陆琳琅回家以后也对陆预说起过叶长青是刘永铭的门人,所以这个名字对陆预并不陌生。 陆预说道:“是混世阎罗的门人,可别乱招惹。” 李裕笑道:“也不算是招惹,只是想……呵呵。想将这两块石头收下来,把玩一下,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陆琳琅在陆预面前曾多次提到叶长青,“叶长青”还给自己出过上中下三策,将其谋划得十分完整。 而且陆预从自己女儿眼神中看出来,自己女儿对叶长青有一些意思。 陆预心中其实很想见一见叶长青,但他不能直接说,所以便要顺着李裕的话来说。 李裕话一出口,陆预便接着说道:“那就将其请进来吧。当好言相说,不出恶语,想来不至于为难我们。” 丁虚也马上说道:“叶掌柜是个读书人,十分知礼数的,说话不温不火,胸中似有万条良策,遇凡事他皆不惊不辱,与六爷不是一回事。” 叶长青刚刚在丁虚的雅间之内,与丁虚十分有礼貌,那是因为以后二人还得打交道。 叶长青被刘永铭派遣去查内务府的账,还得丁虚配合。 以后内务府采买业务与刘永铭的生意会挂钩,自己难免会涉入其中,为了将来好接洽,他也必须十分有礼貌。 至于丁虚所说的不惊不辱,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因为今日之事全是刘永铭安排,叶长青一早就知道了,既然已经都知道了,当然就不会惊也不会怕了。 丁虚的这些话传进陆预的耳中,陆预听得十分受用、舒服。 陆预笑着说道:“看人不能只看衣着外表、言辞客套,行端才是守正之礼,他内心要是与混世阎罗一样,那可就不好了。” 丁虚笑道:“此人我虽是第一次见,但也曾听内务府供贷的商贾说起过他,是个孝子呀。” 李裕笑道:“他之孝与我们无干,我只看他手中之物品品相。” “那我便去叫他进来了。”丁虚看着陆预点了一下头,走出了雅间,将叶长青带了进来。 “此人便是我友叶长青!” 叶长青见得在坐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人手中便把玩着一枚寿山石,便知道这一定就是户部侍郎李裕。 叶长青连忙作揖道:“小生叶长青,见过两位儒长。” 叶长青不是官身又没有功名,不能以官职相称。 但他又是刘永铭的手下,有些尊称不好说出口,于是便以读书人敬博学长者的“儒长”相称。 李裕连忙说道:“你身上可还有此物?” 叶长青将自己那一枚东西拿了出来,说道:“因帮东家操持产业,东家慷慨,于是便赏下了。但小生眼拙,却不知道此物为何。听说李二卿乃是此门行家,特来搅扰。” 李裕对叶长青问道:“六爷没与你说过此物?” 叶长青笑着应道:“刚刚方得,实未曾相告,而小生也只知此物有冻暖之美,亦不知来历,还请李二卿赐教。” 李裕呵呵笑了几声,卖弄得说道:“此乃闽东寿山黄田石尔!篆刻章印最好不过,天下无出其极也!那混世阎罗必不知此物之贵,更不知此物之妙,落在他的手中,纵使是明珠却只能暗藏于束盒之中。但哪一天他要是得知此物之好,怕是会回头跟你要的。你还得还回去。只可惜从此暴殄天物了!” 第90章 安庆郡主 第90章 安庆郡主 李裕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若不如此吧,小友将此物让之于我,他与你索要,你便说将此物已转手于我。” 陆预笑着对李裕说道:“你也不怕混世阎罗跟你闹!他的厉害你还没见识到呢!我可是让他戏耍了好几回了!” 李裕笑道:“他若来闹,我便给他,皇上若是得知,知其无礼,而我又无纠,必会寻一方给我。我不得有失也!” “哈哈哈,你倒是想的明白!” 李裕自己有一套如意算盘,那就是让皇帝单独招见自己一次。 他是真盼着这事能闹出点动静,好叫皇帝得知,单独招见解决此事。 至于招见内容其实并不重要,只是想让朝臣们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还是有地位的。 叶长青也尴尬得笑了一声,当初刘永铭让他拿寿山石给自己,可没让他给卖了。 虽然叶长青能将寿山石卖了,只要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刘永铭也不会怪于他,还会夸他办得好。 但叶长青更知道,如果能保下寿山石,还能将事此办成,刘永铭会更高兴。 叶长青脑筋一转连忙说道:“刚刚在门外与一熟友偶遇,此物我已许给他了,还请见谅。” “我可加一些价给你。” 叶长青说道:“因金银而失信于人,此非圣人之教导也。” 陆预一听,微笑道:“此正理也,我们不可使人为难呀。” 李裕又问道:“出让给何人了?你只说姓名来历即可,不由你出面,我自行去找他即是。” 叶长青说:“一位豪商,姓名不便说。他应了我让我再赏玩半个月,再交易于他。” 叶长青这话绝了李裕要买东西的念头。 李裕有一些不开心起来了,吐糟道:“即是好物,当自行留之,何必卖呢!” 李裕自己刚刚还想买,却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小心眼了。 叶长青只好找补道:“家慈多病,只能以参茸续命,近些年花光了所有资财,不得已而为之。” 李裕叹道:“倒还真是个至孝之人!” 陆预一听,心中十分满意,用看女婿的眼神目的地着叶长青,然后才说道:“混世阎罗虽然纨绔,却从不吝啬金银。想来你也是因银钱而委身于他为其做事吧。” 李裕也打量了一下叶长青,突然李裕眉头一皱,伸手指向了叶长青的腰间。 “此物……”李裕有些不太好开口。 叶长青松了一口气,因为李裕终于是看到这东西了。 叶长青连忙将玉佩从腰间拿出来,放在李裕的桌前,想让李裕看清楚。 还没等陆预认真得看清玉佩,那李裕连忙将玉佩拿起来,攥在了手心里用袖子遮上。 李裕伸手向叶长青递了过去,语重心长得说道:“我也只是看看,并不打算要买你的。你拿回家去传个三四百年,也算是个传世之宝了。但不要让他人知道,也千万不要佩戴,好好收藏即是。若是让兵部宋宪知道,怕又得起一场血腥了!” 兵部侍郎宋宪是皇帝刘塬的密探头子,这事在朝里并不是太大的秘密。 叶长青收回玉佩,说道:“李二卿言重了,只是一块玉佩而已,更谈不上与兵部有什么瓜葛。” 陆预皱起了眉头,他好似真的见过那块玉佩。 但陆预却没有开口发问,生怕被人知道自己见过那玉佩。 李裕对叶长青问道:“你那玉佩哪里来的?” 叶长青哪里肯说真话,他只能说谎道:“是一友人持意相送,推脱不开故而收下了。” 李裕一听,却是摇起了头来:“友人相送?你这个友人来历可能不小呀!此物非是我朝所制,乃是前朝周室所有,且有数矣。” 叶长青连忙拱手道:“还请大儒赐教。” 陆预也束起耳朵认真得听了起来。 李裕说:“天子佩玉,其数为七。自上为下有万、仙、云、麟、龙、鱼、藻。左右各一,是为七对。此套玉饰乃是前朝内务府所制。太祖皇帝登基,得前朝天子之七对佩玉。太祖先是为哄太后高兴而赏了一对,后皇上、秦王、豫王大婚又各赏了一对。还有三对原藏于内务府府库。皇上登基以后,又赏给曹相一对,皇后一对。” “那还有一对呢?” “哦!当年蒙人闹得欢。皇上收养豫王之女安庆郡主为养女,封为公主,远嫁大漠和亲,这最后一对便赐给了安庆公主,现在应该在大漠吧。” 叶长青偷偷得看了手中的玉佩,连忙藏进了怀中,惊呀得说道:“这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秦字,那且不是说明……” 李裕点了点头,说道:“定是旧秦王府之物。那秦王是自缢而亡的!至于内情……小友心中自当要有些数!” 叶长青道:“逝往惜年,尘烟已散,此物应该不犯禁吧?” 李裕表现得欲言又止,想了一想之后,岔开话题笑道:“小友即来,便是与小友有缘,坐下与我一道同饮如何?” 叶长青见得李裕不再说此事,连忙拱手说道:“小生误扰二位大儒雅兴,实在是罪该万死,不敢再多搅扰。” 叶长青将玉佩收回以后,却又将寿山黄田石拿了出来,说道:“见李二卿如此喜欢此物,小生又不懂,此物还是赠于您吧。我那朋友若是问起来,我自去与他赔礼。” 叶长青之所以会赠送是因为他心中隐隐觉得这块玉佩里面还有别的事情李裕并没有说出来。 而现在,李裕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说了。 叶长青只得做罢,等回去报告刘永铭以后再做决定。但此前必须先交好李裕,所以将石头相赠。 李裕一愣,心中已经想明白了七八分,他只觉得这叶长青十分会做人。 李裕笑道:“我之前答应丁总管以一百两白银购下,当然也以一百两购你这块。千万不要推辞!你可让那朋友来找我,我必会给他公道,不会让其吃亏。你那朋友是不是就是给你那块玉佩之人?” 李裕似乎很想见一见那玉佩的原主人。 叶长青脑子一转,连忙一边赔笑一边说谎道:“不是同一人。二卿大人不必客气,这寿山石您就收下,其人与我算是有些交情,想来不会埋怨太多,二来……他不好见官。” “哦?何许人也?还不好见官?” 叶长青装作为难了一下,然后赔笑道:“弘农杨赝。” 弘农杨赝在长安城中可谓是大名鼎鼎,在许多人的眼中,这就是杀人魔王的代名词。只有商界里的人因为生意才会与杨赝接触,官场里的则是避而远之。 叶长青是想用杨赝的名字来吓吓李裕,这样李裕就不会去找杨赝了解情况了。 “哦!”李裕两眼大开,说道:“可是那位……” “正是那位。” “你与他认识?来来来,快些坐下,与我说说他杨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生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先坐下,坐下慢说。只说你知道的便好了。杨家之事,我听过众多版本,各持一方故事,扑朔迷离,你即是他之友,必知其性格,说得也必比他人清楚一些。” 弘农杨家曾出过一件极轰动的大事,而杨赝作为当事人,却也极少与他人开口说此事。 唯一从杨赝口中得知事情全貌的人,也只有刘永铭一个。 但即使是这样,那故事也如罗生门一般,连刘永铭也说不太清楚里面的事。 ………………………… 另一边。 刘永铭出了内务府包厢的雅间后,直接便出了紫烟轩。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满天的璀璨星光让他有些入迷。 刘永铭在心中自言自语道:“真令人怀念呀。以前小时候的星光就是这么灿烂,能看到银河的,只是长大后再也看不见了,只有卫星的红绿光……” 正此时,步青云抱着一个琴盒从刘永铭的身后走了出来。 刘永铭转头一看,问道:“处理好了?” 步青云应道:“处理好了,那人没熬住,死了,小人已经让人连夜找地方埋了。”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凡是贪官都该死!” 步青云应和道:“那年瘟疫原本也不用死那么多人。朝廷下发的药材被几个贪官给换了,以次充好,以假冒真,根本治不了病。还好后来皇上发现了,将那人凌迟处死,没闹出民变来。贪官的确是该死!对了,六爷,您让我带的东西我已经拿上了,我们现在去哪?” 刘永铭笑道:“去教坊司看看宫玥琉的近况,宫千树是个好官呀,他的女儿不应该有如此下场。宫玥琉虽然对我说了发生在陇西府的事情,但并非是对我的信任,她还是有所提防的。前几日我在他面前展露了一些事情,让她有所释怀,不再那么隔阂,今夜再去一趟,在她面前抚个琴什么的,好叫她放下戒备来,最好是能将她手中的账本交之于我。” 刘永铭叹了一声,又道:“如若宫千树被问罪了,她孤身一人,必然是要寻短见的!” 第91章 道上切口 第91章 道上切口 刘永铭接着说:“此时得让她有活下去的理由呀,得让她知道我不是那种民间传说中的纨绔子弟,而且我会保护好她!这姑娘太可怜了!” 步青云为难得说道:“小人不知道宫什么的是什么人,六爷不必向小人解释。”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不是向你解释,而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步青云想了想,疑问道:“美男计?”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才认识叶先生几天呀,怎么就与他学会了这等言语戏耍于我。” 步青云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说道:“小人胡说的。” “美男计算不上,但一定要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并不孤单……” 步青云突然说道:“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衙门应该都关了吧 现在天已经黑了,教坊司的确已经进不去了。 刘永铭的跋扈与嚣张,并不是因为性格使然,而是因为事件使然,有些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而行。 刘永铭笑道:“爷我能让一道门拦住?你能让一道门挡住?” 步青云应道:“一定为六爷砸开!” “走!” 刘永铭带着步青云向着教坊司的方向而去。 紫烟轩所在的街道是夜市所在的地方。不只是紫烟轩,周边的其它场所也都在营业。 所以一眼看上去这条街道是灯火通明。 但过了这条街之后,便有些阑珊了。 街道越来越黑,只有几处大户人家的门前掌着灯笼。 正此时,从不远处传出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出来。 步青云往刘永铭身前一走,说:“六爷,前面有事!麻烦您拿着琴盒,我方能使开手脚!” 刘永铭笑着接过琴盒说道:“听动静是一些醉汉正在闹事,不太可能是冲着爷我来的。不过你有这般小心,我很满意!照你意思办即可!” 步青云佩服得说道:“六爷果然与叶先生说的一样。” “叶先生说我什么了?” “叶先生说,我只要凭本心去说、去做事,无论我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做了什么不合时适之事,甚至使唤六爷您做事,您都不会生气。”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让我帮你拿着琴盒是在试探我?” “小人不敢!真的只是担心前面有事情,所以才这般的。” 刘永铭又笑了几声,说:“前方领路吧,爷没生气。” 二人向前又走了一段路,只见得不远处的小街边上停着一台轿子。 轿子被十数个喝醉了酒的地痞流氓围了起来,抬轿的两名轿夫手里拿着轿子的抬扛,守卫在轿子两端。 轿子边上,还站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步青云一见,松了一口气去。 他停下脚步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是醉汉闹事,而且人数还很多。可能是哪里的脚夫、船夫,完成了一趟活,有了银子便喝高了。不是小人怕事,小人觉得没必要管。我们从边上走就行,不要引他们注意。若是学那行侠仗义,可能会因此而让六爷您犯入险境。” 刘永铭没有回答,他远远得看着那轿子,只觉得眼熟,细辨之下才认出来,那正是陆家的轿子。 刘永铭轻声说道:“那是礼部尚书陆预家的轿子。现在他人在紫烟轩呀……边上那个是环儿吧。”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轿子里的应该是陆家小姐!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条路也是去紫烟轩的路,她是来寻她爹的?” “六爷认识?” “何止认识呀!这个女人得救!但爷不能直接上。来,我告诉你怎么救!” 步青云侧过身子,细听着刘永铭的话,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 刘永铭说完话,转过身后,抱着琴盒便消失在小巷子里。 步青云看着刘永铭离去后,看着那些醉汉冷笑了一声,走了过去。 醉汉见得有人过来,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一名醉汉叫道:“什么人!知趣的快滚,别坏了爷的兴致!” 步青云停下脚步,拱了拱手,说道:“一曲残阳血,支挂半西城。” 步青云这话是江湖道上的切口。 “一曲”指的是路上遇到了一件事了,曲是曲折、出事之意。 “残阳”的意思是嘴里说出来的话。 古人认为,血液中的阳气会汇集在舌尖之上,在道家法门里,多有咬破舌尖,用舌尖血去吐阴秽的东西,可以避邪祟。 搜神记里有一段《宋定伯捉鬼》,说的就是宋定伯向鬼吐了一口口水,让鬼不再能变化,而将变成羊的鬼给卖掉了。 有人认为该段故事收录时作者听差了,所谓口水,应该就是指的舌尖血。 所以江湖道上也有残阳来代表舌头,引申为话语。 “血”指的是一切不好的东西。 “支挂”是护院的切口别称。还会将唱戏的称为“柳海”,将唱法称为“柳活”等等。 “西城”是特指延安府。 步青云话中的意思是,我原本只是路过这里,虽然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东西,但也不想管,只是你们不应该乱骂人。 而且步青云也自报身份,说自己是职业的护院,来自延安府。 江湖道上划道,就是要先报各自的来历,不管是打是杀,也都得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那些醉汉的头领冷笑一声说道:“大半夜的还有人在街上念诗,看你样子也是个练家子,不像是个读书人呀。” 醉汉话一说出来,步青云便已知道,对方一定不是江湖道上的人。 步青云冷笑道:“即是这样,那我杀了你们,也不算是得罪道上的兄弟了!” “什么?” 步青云笑着但闯了上去。 那些大汉见此情况,也知道步青云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连忙一哄而上,向着步青云围了过来。 步青云见醉汉们都围了过来,与那些人战在了一起。 步青云是个见过血的人,武力亦是非凡,与众人拼斗却是不落下锋。 步青云原本是刽子,出招都是狠辣的杀招,上来一个便被放倒一个,那些醉汉们也有一些怕了,好一些人围着步青云又不敢一起上前来。 此时步青云对轿子里的人叫道:“轿中人快走!我已经缠住他们了!” 轿中人正是陆琳琅。 陆琳琅挑开那轿帘看了一眼,果然那些人都去围攻步青云了。 她从轿子里匆匆赶了出来,轿边的环儿连忙搀住陆琳琅,轿夫也护在了一边。 那几个不愿与步青云交手的醉汉见得陆琳琅要跑,连忙转身向着陆琳琅奔去。 陆琳琅与环儿手牵着手,失措得向后退。 步青云见得此势,也向着陆琳琅方向,拼打而去。 步青云这么一过去,原本围着他的醉汉们离陆琳琅也就越近了。 一时间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几个醉汉上前与轿夫扭打在了一起,环儿也惊慌得叫了起来:“小姐,小姐……” 醉汉们上前强抢陆琳琅,将陆琳琅与环儿生生得折散了。 步青云却是叫道:“轿中人快走!跑到街头便是大街,能遇巡夜差官!” 陆琳琅一听,清醒了几分,连忙向着黑洞洞的小街尽头而去。 轿夫们也挡在了醉汉们的前面,让他们没办法去追陆琳琅。 而那环儿却被赶上来的步青云救下,与步青云一起陷入了战圈之时。 没一会儿,陆琳琅便消失在了黑街之中。 陆琳琅向冲着外面大街夺命狂奔,跑了一阵,直至主干道上也未见巡差身影。 陆琳琅心中着急,正手足无措之时,她的耳中传出来一个声音:“前面可是陆家小姐?” 陆琳琅听得声音有些熟悉,心惊之时转过头去看向了声音来源。 此时,刘永铭正抱着琴盒站在街边。 陆琳琅心中大喜,向着刘永铭小跑过去。 “小姐何故只身一人在此夜街之中?” 陆琳琅粗喘着气说道:“前面……前面……轿子……醉汉……” 刘永铭问道:“小姐慢慢说,有我在此!若有意外,小生必以性命相护!” 陆琳琅心中着急,哪里能平静得下来说话。 刘永铭问道:“你是乘轿来的?遇上了醉汉?” 陆琳琅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道:“看来还不止一个人,你身边的人帮你阻住贼人,你来前呼救?” “正是!正是!”陆琳琅此时说话才顺口了一些。 刘永铭又道:“紫烟轩是六爷产业,我因事于那里刚出不久,听堂倌说陆礼部在其中雅间会友,想来现在他还在那里,小生将你带至紫烟轩吧。” 陆琳琅说道:“不可不可,还是先呼救。我那丫鬟、轿夫,还有一名路过的侠客被那些贼人围困住了。” 刘永铭笑道:“那便更不用回去了!” “阿!”陆琳琅惊了一下,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贼人必是以小姐你为目标,你即已逃脱,贼见事已败,怕被巡差拿捕,必不会久留,须臾之间便会散去。他们即散去,环儿与轿夫必皆无恙矣。且街市各有互保,响起一起,不久便有坊长、里长、巡差而至,还请放心。” 第92章 自当为之 第92章 自当为之 刘永铭看得陆琳琅还在担心,他又说道:“我若是去寻找巡差,他们治不治我犯禁先不提,留你一人在此,我心中实在不放心!若是你与我一同前去找巡差,怕是会被打更及未知事态之巡差误以为我们是私奔之情侣,将来难免传出什么绯闻出来。” 陆琳琅一听私奔二字,脸上挂起了红晕来。 刘永铭笑道:“小生还是护送小姐沿路折向紫烟轩,您向陆礼部说明情况,陆礼部自会安排。此时若是去寻环儿或是轿夫,反而不妥。”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说得极有道理,才打定了主意,先去找陆预。 心既然平静下来了,视线也就自然会清晰许多。 因为要会见内务府一众官吏的原故,刘永铭今日并没有穿之前那身素服破衣,而是穿了一套华服出来。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衣服穿起来,人不只是精神,而且帅气。 陆琳琅心头一紧,原本有些愁容的她,脸色更加红润了起来。 陆琳琅低着头走在刘永铭的侧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永铭知道此时陆琳琅必然会有些尴尬,难免要找些话题来说说话。 刘永铭问道:“小姐为何事而夜出?” 陆琳琅拉扯着自己的衣角说道:“前来寻我爹的。原本派了个家中仆杂出来,在路上遇到巡夜的差役,被赶了回来。我娘说,巡差没打人,已经算是给我爹面子。但如果是亲属前往,差役必会放行。我娘身体不好,所以由我来了。” 古人宵禁,并不是不许人出门,而是以坊为单位的禁行。 通俗的讲,在一个社区范围之内,夜间是可以出门的,只是禁止走出社区到大街之上。 但一个女子在夜里出门,在古代是极不常见的。 刘永铭关心得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陆琳琅听到刘永铭问话,想起眼前的男人心思缜密,能将事情分析得十分透彻。 陆琳琅对刘永铭十分信任,心中便一下子没有了任何顾忌。 陆琳琅说道:“即是叶公子在此,我有一事相求。” 刘永铭连忙停下脚步,正面对着陆琳琅,躬了躬身,说:“小姐以真心待我,我必言无不尽,您讲来便是,可不敢说一求字。” 陆琳琅也停下脚步心里却想道:“却不知道他口中的真心指的是真诚之心,还是男女真情……” 刘永铭见得陆琳琅不说话,唤了一声:“小姐?” 陆琳琅回过神来,说:“哦,上一回公子为我爹出了三策。我爹依计而行,诓了魏文政来到我家,被迫做了见证保人,与魏仲贤一道签下了契约。”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魏文政为了将来告赢陆礼部,自然是要否认与魏仲贤有来往的。他为了将戏做足,在事成之前当然就不会与魏仲贤再有所联系。魏仲贤与魏文政消息不通,不知情之下,被陆礼部诓到现场,一点也不意外!” 陆琳琅担心得说:“如今魏文政下放了河道,我原以为魏仲贤那里会罢手,却不想刚刚传来消息……” 刘永铭笑道:“是不是魏仲贤以房产、贵物质押,以魏文政为保人,向八方金典的杨掌柜贷了银子?” 陆琳琅一愣,问道:“你如何会知道?” 刘永铭轻声笑道:“之前在鸿春茶坊便看到他们相见了,所以一猜即中!” “我是说,你如何知道魏仲贤在魏文政下放以后还敢行此计?” “魏文政已下放到河道衙门,他若想要回到六部之中,还得靠着曹相等人的保荐。他要是不做点事情出来以示忠心,曹相如何会具保其回来呢?要是魏文政没从户部离开,魏文政可能还会考虑一下还要不要与陆礼部为难。现在他离开了户部,心里一定很着急,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所以他必须要这么做。就算是今日不做,明日他若听闻陆礼部与李侍郎在紫烟轩见过面,他也一样会这么办的!” 陆琳琅听得连连点头,她又说:“之前你说魏仲贤会借了银子买盐引,我爹与我也都是半信半疑,刚刚传来消息,魏仲贤下午之时已在长安城内大肆收购引盐引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意料中事。之前听得小姐讲,陆礼部已取了下策,皇上已知之,陆礼部也有所防备,自是暂时无碍。小姐不必担心。” 陆琳琅还是担心得说:“我爹即取了下策,我担心……担心将来会与你所说一样……” “不必担心,必然如我所料。” 陆琳琅初听“不必担心”二字,以为刘永铭又有什么妙计。 正想问之时,听到“必然如我所料”的话,她心里又沉入了谷底。 陆琳琅急道:“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叶、叶公子,你良策颇多,能不能……能不能想个什么计谋,将那魏仲贤给、给……” 陆琳琅话没说完,因为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说这事。 准确得说,陆琳琅话后面应该是“除去”二字,但对于一个善良的女子来说,这两个字的确很难开口。 刘永铭抱着琴盒躬身行礼,轻笑一声说道:“即是小姐吩咐,小生自当为之!小生向你保证,一年之内必让魏仲贤流落街头,让魏文政卖房卖地。” “一年……”陆琳琅忧心忡忡得说道,“怕是到时候……” 刘永铭呵呵笑道:“魏家向杨掌柜借的银子,没有一年时间,官司打不下来!这已经算是短的了。但魏家事发,却不会在一年之后。只要他魏仲贤将手上的银子都花光用来买了盐引,那时便是他的死期!” 陆琳琅又问:“收盐引应该用不了几天吧?” “大汉国盐引目前并无明显滥发,长安城之内盐引之数也是有限的,只要他的银子够,只要他舍得下本钱。十天半个月之内,街面上想来也不会剩多少了。小姐放心,此等用心不良之人,必然自缚其毙。我也不许他再行祸害小姐及陆礼部。”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的保证,心中又生出许多好感来,她十分相信刘永铭一定能办得到。 陆琳琅点了点头,却又马上低下了头来。 只见得陆琳琅的脸色通红,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此时路边的两盏红灯的烛光正照在陆琳琅的脸上,这让陆琳琅显得格外好看。 陆琳琅细语说道:“刚刚……刚刚谢谢你了,还是你的见解深。” 刘永铭笑道:“无妨,我们走吧。” 二人再一次迈步并肩前行。 “刚刚……”陆琳琅轻步走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都过去了。一会儿见到陆礼部,他自有分寸。” 陆琳琅脸色又红了起来,问道:“刚刚你……你见过……见过我爹了?” 叶长青此时应该就在陆预的雅间里,刘永铭冒的叶长青之名,自然是不可能说没见过。 刘永铭马上说谎道:“见过了。” 陆琳琅咬了咬下唇问道:“我爹……我爹没胡说些什么吧?” 刘永铭笑道:“没有,怎么可能,他可是位大儒,不会诳言。” 刘永铭越是这么说,陆琳琅心里越慌乱,下唇因为紧张都被咬出了牙印来。 陆琳琅与刘永铭一路与刘永铭并肩而走,心里像是有只小兔一般乱跳着。 刘永铭将陆琳琅一路护送进了紫烟轩里,马上便将她被安排进了另一个雅间里。 这间雅间的客人提前走了,所以暂时空出一间来。 陆琳琅进到雅间见得雅间之内并无陆预身影,疑惑了一下。 “小姐请先在此安坐,陆礼部就在隔壁雅间。” 刘永铭说着安排陆琳琅在雅间里坐下休息,而后叫来跑堂送上一壶茶水。 刘永铭在陆琳琅身边亲自为她倒上了一碗安神的热茶。 陆琳琅微微抬着头,好似也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 她说:“我爹雅间必有客人,我不好见外客,还请公子帮我传话一声。 刘永铭笑着说:“刚刚我已经问过堂倌了。若是别人问,他一定不说,谁让这里也是我管着的呢。堂倌说陆礼部正与户部李侍郎说话。李侍郎是大爷党人,正是宫县令一案的涉案人。说是在聊天,但以小姐之智也能听得出来,二人应该是在谈判。事关身家性命,此时最好不要打搅。” “哦。”陆琳琅应了一声低下头去。 刘永铭站在陆琳琅的向边又道:“我刚刚吩咐过堂倌了。等一会儿陆礼部与李侍郎发觉菜凉了,开始二次点菜之时,堂倌就会过去与陆礼部说小姐在此。” “菜凉了?” “正事谈完了,自然得吃菜喝酒。发觉菜凉了,必是事情已经谈完了。可能陆礼部还会叫你过去与李侍郎见礼呢。” 刘永铭当然不会让陆琳琅现在就去找陆预,因为陆预雅间里可还有一个“叶公子”呢。 刘永铭关心得嘱托道:“小姐以后当小心些才是,可别再夜间出门了。此处酒肆、青楼众多,常有醉汉结群出没,” “嗯。”陆琳琅娇羞得应了一声。 第93章 被人拐带 第93章 被人拐带 刘永铭见得陆琳琅又羞得低下头去,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他笑道:“初见小姐之时,只觉得小姐坦率大方,论之以理,言之以情。小姐做如此情态,倒是让我不自然了。” 陆琳琅低头说道:“初见公子之时,只觉得公子穷当益坚、不卑不亢、不燥不骄。却不想公子亦是有所权谋,往来皆是富人,左右唤呼。” “生活如此。” 陆琳琅坐在桌边,将手伸进衣下裙边,摘下了一个香囊,放在了桌上。 “这个……这个……给你。” 刘永铭看着那个香囊鼓鼓的,连忙说道:“我之贫困,非是无有进项,而是家中有一病人。我虽拮据,但身后有六爷,还不至于会饿着我。小姐不必如此费心。” 陆琳琅小声得说道:“不是银两。” “不是?”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陆琳琅一直在与刘永铭说话,但自她低下头以来,就没有抬起头来,不敢与刘永铭对视一眼。 陆琳琅说:“公子救我,无以为报。我若给你银子,你必会像之前一样,觉得我轻慢于你,你也必会拂袖而去。此物非金非银,不值货殖,权以相赠为谢。” 刘永铭心想:“要谢也是谢步青云呀!唉,又惹出事情来了。这才几天功夫呀,少女心真是……” 刘永铭站在那里即不动又不说话,这让陆琳琅心中更加忐忑。 陆琳琅轻轻抬头偷看了一眼,在发现刘永铭的目光之后,马上又将头低了下去。 陆琳琅幽幽得说:“家父与我多次受公子恩德,望公子不弃,收下此物。” “小生非是无情物,小姐心思,小生怎能不知。只是小生无有功名,不能辱没了小姐。待有来日,必……” 陆琳琅羞得头都要低到了地上。 她的耳只也听不进那许多,就是听刘永铭说待有来日如何如何的情话。 可就在刘永铭要将后面的话说来之时,那雅间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陆琳琅打了个激灵看向了门外。 只见得陆琳琅的丫鬟环儿从外面急步闯了进来。 那环儿有一些被陆琳琅宠坏了,她原本就是那种话多之人,且刚刚还受到了惊吓,根本就不管那许多礼数。 “小姐!小姐!”环儿着急得向着陆琳琅奔去。 陆琳琅心中原本是有些恼怒,因为她想听的东西并没有听到。 但她看到环儿着急落泪的样子,心中却不想再迁怒于环儿了。 只见那环儿着急得掉着泪珠,她挤开刘永铭站在陆琳琅身边,并牵起了陆琳琅的手来。 “小姐,你上哪里去了!急死我了!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被人拐带,若不是老爷,我还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呢。我最是怕一人独处,更是怕孤单一人独走街市,何况是那黑洞洞的夜街。小姐不在,我都……我都……” 环儿的手发着抖,她是真的十分害怕。 她牵陆琳琅更多的不是安慰陆琳琅,怕她现度走失,而是自我安慰。 陆琳琅看着环儿问道:“你如何也到这里来了?” 环儿答道:“那大汉救了我们,还擒住了他们的头目。他说他是紫烟轩的人,要将头目带到紫烟轩,好明日送官。我知道老爷就在紫烟轩里,一听到是紫烟轩,且还找不着小姐你,我便跟着他来了,想将此事告诉老爷,却不想堂倌说小姐也来了,正在雅间里。可真是吓死我了,若是真找不着你,老爷就算不打死我,我也不想独活在这世上了。” 环儿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又和这书生在一起了?他没把你如何吧?” 陆琳琅连忙说道:“不许胡说,要不是路遇公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一看他就是不是什么好人!之前看他都是素衣打扮,今日突然穿起了华服,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偷盗来的呢。” “再胡说便打你!人家穿素服是平日节俭,穿华服是因为要会客、要应酬!你可不许再胡说!” “小姐……” 环儿委屈巴巴得站在一边不再说话,拿着白眼翻着刘永铭。 刘永铭连忙对陆琳琅拱了拱手,说道:“环儿在此,那我也便放心了。小姐在此安坐,我去打探一下陆礼部那一边是否空闲下来了。” 刘永铭说着退出了雅间之外,还将雅间房门给关好了。 刘永铭侧头一看,那步青云正站在房门的侧边上。 步青云正要说话,刘永铭“嘘”了一声,步青云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雅间的隔音做得再好,在门外多少能听到一些。 步青云会意过来,前头领路带着刘铭便向着一边去了。 二人穿过一段回廊,走到了后院的柴房之内。 所谓柴房就是存碳存柴的杂间。 柴房之内着一摞摞的碳,墙边还堆着许多干柴。 干柴之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被五花大绑着,与之前那个内务府吏员一样,嘴里都被塞着东西。 步青云此时才说:“按六爷的吩咐,已抓了他们的头领。”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道:“摘下他的布条。” 步青云才走上前去,将那人嘴里的布条一把扯了下来。 “大爷!大爷饶命呀!”那头领一脸畏惧得求着饶。 步青云知道刘永铭与大皇子是关系不好,叫刘永铭大爷,那等于是骂他。 步青云马上说道:“不是大爷,要叫六爷!” “六……六爷?” 步青云又说:“这里是紫烟轩!紫烟轩是宫里六爷的产业你不知道么?这位就是六爷!” “呀!冒犯二位爷了!小人、小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六爷呀……” 刘永铭走上前去,轻轻得蹲在那头领的身前,微笑着问道:“酒醒了?” “醒了!醒了!不管小人做了什么,一切都是小人的不对,小人冒犯了天威!六爷,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那醉汉求饶时的表情十分滑稽可笑,令人喷饭。 刘永铭却笑道:“依我看,你不是酒醒了,你是根本没醉吧?”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喝酒了!” 刘永铭问道:“你是谁的人?” “小人不知道六爷的意思呀。”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对步青云说道:“断他一根手指!” 步青云说着走上前去,将那醉汉翻了个身,握住醉汉绑在身后的双手中的一根手指。 醉汉不断得求饶,那步青云哪里管那许多,在他心中刘永铭的命令即是一切。 他用力一掰,醉汉撕心裂肺得痛叫出声来。 他的右手食指已然弯曲变形,完全废了。 刘永铭此时才对那头领说:“本王的脾气想来只要踏进过长安城的人都会有所了解!你最好老老实实得回话,要不然真的会死的很惨的!” “我说!我说!”醉汉紧张了起来。 他连忙说:“我是大爷的人!是大爷的人呀!之前陆预因为要帮宫千树,大爷原本就不高兴,现在李裕还私自会见陆预,大爷发火了,让我给陆预找一些麻烦。我们装做醉汉,调戏陆家小姐,现后再透出风去,就说是大爷的人。不管李裕与陆预之前谈的什么事情,有了这一出,他们之间一定会生仇的。” 头领话一说完,柴房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刘永铭与步青云向后一看,是那叶长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长青来到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六爷,李侍郎那里已打探过了。” “一会儿说你那边的事情,让爷将这里的事情先处理了。” “是。”叶长青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对那醉汉笑道:“你编的真是天依无缝,这要是别人一定就信了。但你觉得本王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么?” 步青云感到一些疑惑,他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不相信醉汉的话。 刘永铭说道:“你们这场戏不是演给陆预和李裕看的,而是演给本王看的,是不是?” 那头领急道:“我、我不、我不知道六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哥不会找陆预的麻烦。他要是敢找,在陆预护下宫家小姐的时候就找了!大哥身边都是一群遵纪守法之御史,要不然他早被曹相抓着把柄了,所以他不会派地痞流氓做这等龌龊之事!就算是有人给他出过这种主意,他也不会去做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在学本王!他丢不起这个人!他更不会在我面前丢脸!” 醉汉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汗珠。 刘永铭又道:“陆预私见李裕,除了本王外,别人并不知晓。他们自己也不会到处去说的!除非你们盯稍了,知道他们的行踪才会知道。你们盯的是谁的稍?陆预?他一个正直的文人领袖,无不良私密,需要人盯稍吗?盯李裕?大哥就不怕被李裕发现而产生隔阂?李裕要是投了太子党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么?大哥只是浅薄,但他不是傻子!他不会把李裕往太子党那里推的!” 第94章 挑拨离间 第94章 挑拨离间 醉汉听得刘永铭的话,不仅没有变得紧张,反而放松了不少。 醉汉叹了一声说道:“六爷果然机敏得很,六爷即已知道了,小人若是不说,怕是少不得受苦。那小人也就只有老实说了,只求六爷在我说了以后,饶小人一条性命。”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而且你最好能老实得交待,你若是不老实,被带到兵部宋侍郎那里,你怕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醉汉说道:“小人其实是五爷的人,受的五爷门下工部崔侍郎密计装成醉汉骚扰陆小姐,以加深大爷党与四爷党的矛盾,要是能让李裕与大爷产生隔阂,那最好不过。” 醉汉话一说完,聪明的叶长青便已经想到了七八分。 刘永铭转而对步青云说道:“知道为什么你能抓住这个人吗?” “什么?”步青云不太懂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如果他不被抓住,那么他刚刚的这些话又如何能传进爷的耳中呢?” 步青云看了盾那醉汉头领,又回头看着刘永铭,问道:“他……他是故意被我抓住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是当然。他为了让我相信是五哥所为,故意在我面前卖出破绽,然后以被我看破、害怕被用刑为由,向我述说是五皇子所为!” “六爷的家事小人不懂。只是按您的意思……他刚刚所说的也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他为什么非要等我从紫烟轩出来以后,才在我面前演戏呢?” “小人不知。”步青云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刘永铭笑道:“因为爷去过了教坊司,见过了宫玥璃!在见过宫玥璃以后,她就变得比以前平静了许多。所以这个醉汉的主人便觉得宫玥璃一定是交待了陇西县的事情,发现爷我知道有个人在暗中挑拨大爷党与太子党原本就有的矛盾!他们怕被我猜出是什么人,于是就派了个人来误导我。” 步青云想了想,说道:“那刚刚他提到您的五哥,是不是……” 叶长青插嘴说:“当然也不会是五皇子!因为那也是他想告诉六爷的话,将矛头指向五爷,将真正做梗之人隐藏起来。” 刘永铭回过头来看着醉汉,说:“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也不知道他嘴里会不会也有一枚药丸,在被爷识破以后,咬破毒丸。”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醉汉首领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没想到,混世阎罗居然能看破这个!哈哈哈……” 醉汉笑了一阵,突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接着全身开始抽搐。 刹那间他两眼血丝遍布,眼珠突起,瞳孔慢慢得放大。 在抽搐了一阵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步青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是秦王世子的人!我那同伙,就是枯木禅师房里的那一个,死后也是这般模样的!在大慈恩寺里宋侍郎让我指认尸身时我看得真真的。” 刘永铭想了想说:“你们是受秦王后人指派到大慈恩寺的,那个秦王后人亲信与此人有相同的毒丸,是可以初步认为是同一伙人。但是秦王后人早已流落民间,如何能如此清楚得知道朝中派系?还清楚本王为人?还知大皇子为人?” 已然听明白过来的叶长青马上说道:“朝里可没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秦王世子不可能混在其中。只能说明秦王后人在朝中有通天的关系,要不然不会如此。朝中……朝中次辅狄怀庸狄相就是当年秦王府中人,会不会是……” 刘永铭笑道:“不会是他。狄怀庸是个极为圆滑,且风吹两边倒之人。秦王府旧人可只有他做上了高官!他再与秦王后人联系谋事,对其有何好处?谋划得再好也不过是首辅,总不能将皇位禅让给他做吧?还是要封他做皇后?” 刘永铭的话逗得叶长青与步青云直发笑,完全不顾身边躺着一个死人。 刘永铭又说:“太子党与大爷党越闹越凶,哪一天皇上处置不过来了,说不定就让曹相回府休息几个月。即使没有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内阁在曹相不在之时,狄相可是一人之下的!他做这等事情是一点收益都没有!” 叶长青说:“确实,他完全没必要。甚至秦王世子联系他,他都能把人抓了向皇上邀功,那样他就只等着曹相致仕便好了。” 刘永铭却马上问道:“那么秦王后人与那位朝中那位大人物会是上下属关系?主仆?” 步青云为难得说:“这个……小人想不通。小人也不知道那么多事。” 刘永铭笑道:“枯木禅师也是秦王府旧人呀!秦王后人都没敢与傅远山等秦王府旧人约见,导致他不知道枯木禅师的真实身份。他朝中要是有人,多少会帮他摆平一些事情的,至少探探皇上口风什么,总应该可以吧?他为何如此谨慎呢?只能说明,秦王之后与那位神秘人物是合作关系,秦王后人怕被那位大人物给卖了,所以才这般如此。” 步青云突然问道:“六爷,您为什么一开始就会怎么知道地上的这个人一定是被别人指使的?” “虽处乱世,但长安城还算是太平。十数人之众于街上寻衅,可不常见。最主要的是,事发之后却没有巡差到场!” 步青云此时才回过味来,连忙说:“是呀!我正觉得奇怪呢,如此声势,当有巡夜之人来管才是!” 叶长青想听白了,他说:“没人管说明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了!顺着这条线索也许能找到那个人!要是瑶姑娘在就好了!六爷,您快些将瑶姑娘弄出来,查一查是谁打过招呼,事态马上就会一目了然的。” 刘永铭笑道:“不急着!那位大人物跑不了!” 步青云犹豫得说道:“秦王后人的心思可十分紧密,这一点小人是知道的。且六爷您又说朝中的那位人物也很谨慎。但现在他们却露了这么一个大破绽出来,只要查一查谁打过招呼就行了……” 步青云提出了一个悖论,这让他十分迷惑。 刘永铭笑道:“只有一种可能!” 叶长青马上反应过来:“难怪六爷说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因为他们反目了!或者说是有嫌隙!秦王后人编了个事,让朝中那位大人物帮着打了个招呼。那位大人物以为只是小事,所以就做了。秦王后人派了个死士过来,如果能成功便好。不能成功,秦王后人就将那位大人物给卖出来了!无论如何秦王后人都不会有差。” 刘永铭笑道:“对!是这样!这事情要结束了!” 叶长青马上说道:“六爷!这事要快些查。此醉汉死后,怕那位大人物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去晚了,明日长安城里保不齐就会多出一具尸体出来!” 刘永铭笑道:“难道这不也是一条线索么?越是掩盖,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他的罪行也就越重!呵呵,我说过,不着急,他跑不了!”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出了柴房。 叶长青与步青云也跟了上去。 出了柴房门,刘永铭一边走一边对叶长青问道:“陆预那边如何了?” “哦,他还在与李裕说话。我先回来了。已经打探过了……” 叶长青一边走,一边将刚刚与李裕聊天的内容向刘永铭复述了一遍。 刘永铭走回到雅间门口时,叶长青才将话说完。 叶长青最后说道:“小生总觉得李裕的话没说全,想来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李裕呀,知道的真多!他没说全没关系,他会来找我说全的!唉,原本是不想见他的,看来不见还不行了。” 刘永铭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步青云在后面问道:“那这具尸首怎么办?” 刘永铭白了步青云一眼,轻声说道:“这里人来往来的,说话小声些,也别总提尸首什么的。既是在紫烟轩便就让叶先生处置吧,你回去好好得休息一下吧,你伤口崩开了。都散了吧,我这还有事。” 步青云低头一看,自己腹下受伤的地方已有血渗出到衣服来了。 这是刚刚他打斗之时造成的伤口崩裂,但步青云好似还没有发觉。 步青云啧了一声说道:“可惜了,这可是我新买的一套衣服!” 步青云愤愤不得离开了。 叶长青也拱了拱手离去处理尸首。 刘永铭此时才推开门回到陆琳琅的雅间之内。 但此时陆琳琅已经不在雅间里了。 刘永铭想得到,这定是陆预将堂倌叫去又点了新菜,堂倌将另一个雅间里坐着陆琳琅的事情给说了,然后陆预将陆琳琅叫过去了。 陆琳琅虽然不在雅间里,但雅间却没来他人。 因为刘永铭之前放在桌上的琴盒还没有拿走,堂倌不敢将雅间让出来给别人。 刘永铭走上前去正想将琴盒带走之时,却发现琴盒上多出了一个香囊。 那正是刚刚陆琳琅要送给自己的东西。 第95章 杨真杨赝 第95章 杨真杨赝 刘永铭苦笑一声,喃喃得说:“我最怕的就是别人附诸的真心了,这可拿什么来回报她!” 刘永铭上手将锦囊拿在手中,那脸色突然大变起来。 刘永铭只觉得这个锦囊的重量、手感都十分熟悉,他连忙将锦囊打开来。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从锦囊里拿出来的玉佩,盯着玉佩上的一个“秦”字久久不能平静。 ………………………… 李裕醉醺醺得回到家中的厅堂之内,重重得坐在了供桌边上的主位交椅之上。 他重重得呼吸着,想要将酒气都从嘴里散发出去。 突然李裕大声得唤道:“来人呀!来人!醒酒汤。” 正此时,李裕的夫人从后厅走了出来。 她关心得说道:“怎么喝成这副模样!以前不见得你如此呀!” 李裕苦笑一声说道:“有求于人,怎能少喝呢。且还有好故事听。” 李夫人是女流,不在官场中,但她很清楚不应该问男人在职场里的烦恼。 一来自己不懂,二来只会让男人回首不堪而更加焦虑。 李夫人问道:“故事?什么故事?” “弘农杨家之事,但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与我之前所听到的又是另一个版本,但事发之后杨光禄杀自家二十多口人之事却是差不多。” 李夫人一边听李裕说话,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准备醒酒汤。 听得李裕提到杨家,连忙转过头来问道:“那杨真可曾在被害人之中?” 李裕摇了摇头说道:“问过了,说起此事的叶长青亦是不知。齐国那边发布的布告里既然没有杨真的名字,想来他不在被害之中。我也曾找过杨赝,但杨赝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我也是无奈得很。那杨真近些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令人迷惑!” 李夫人一脸不满得说:“拖着我们女儿的婚事,他这还不如死了呢。琬瑢都十九了还没出阁!真是着急死人。” 李裕有些忧心得说:“夫人,我……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爷您今日怎么了?有什么便吩咐我好了。” “杨家那一边……我们就毁婚吧,瑢儿不嫁杨氏了。” 李夫人一听,喜道:“不必商量,原本我就是这意思。杨家这一脉只剩杨赝一人,且他还是杀害父兄数十人的凶手,我们也不可能将女儿转嫁给这等凶顽!且你当初与杨家老父只是口头约定,并无订婚合书,可不作数矣。若不是你说这不合伦礼,琬儿婚事也不至于会拖到现在。” 李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唉,宫千树、余讽上告朝廷之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让他们闹去,我们李家家大业大,皇上都不敢拿我们如何,他们两个小官还能翻了天了。近日皇上也没少诏见爷,爷您圣宠未衰,他们哪里能告得下来!太子党那里让他们去作,我们有大爷护着,皇上保着,什么都不怕。” 李裕叹道:“是呀,我有皇上保着呢,但是李家……唉。你没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什么意思?” “我是我,李家是李家!我这个官他会让我继续坐下去的。甚至盐道上的李哲,皇上也没有过问过。但李家祖族他不会放过的!” “阿!”李夫人惊了一下。 李裕说道:“这时候,能保下我李家的,怕也只有六皇子与豫王了!” “什么?”李夫人又惊了一下。 李裕说道:“刚刚在宴席之上,有个叫叶长青的人向我显摆腰中玉佩,显然就是想问问我那块玉佩的来历,但我没有明说。” “玉佩?怎么和什么玉佩牵扯上关系了?” 李裕说道:“皇上给他那块玉佩,一定是为了让他找一位宗室之人。那人身份十分特别,只有刘氏皇族才能知道。皇上众多皇子之中,太子懦弱谦卑,大皇子色厉胆薄、三皇子自私诡诈、四皇子好谋无断,五皇子好争无衡,七皇子有勇无谋,八皇子贤智纯真,九皇子心智不足。唯有纨绔不良的六皇子才是皇上在此事上能用得到的人选。” 李夫人并不太懂朝里的那些事情。 李裕接着说:“若是六皇子帮了皇上这个大忙,找到那位宗室,他就算是将功立下了。如果他前去为我李家说情,豫王那里还说几句好话,皇上必能听从一二的。” 李夫人一听,连忙说道:“虽然没有万全把握,但也不妨试试!你去找找他吧。” 李裕摇了摇昏涨的脑袋说道:“他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找他办事,难。除非……” “除非什么?爷您倒是说呀!如今我们陇西李家全系于爷一身了!” 李裕说道:“六皇子贪财好色。除非能送给他满意的东西,且帮他将皇上的事情办妥,要不然他不会帮我说话的。” 李夫人应道:“既然他喜欢银子,那就送银子给他!封个五、六千两的银票……” “夫人!” “什么?” “他不缺银子。宫里的德妃娘娘每年收他的银子不下万两,年节之礼所赠的金银首饰能铺一地。听宫里人说,德妃娘娘一年之中所佩戴的首饰都不带重样的。” “阿?那……那送他什么?” 李裕拍拍了交椅上的扶手说道:“刚见过礼部陆预。他将宫千树的女儿卖给六皇子了。怕是除了美人计,也没有别的办法让刘六子就范了。” 李夫人一听,急道:“你不会是想将我们的女儿嫁给他吧?” 李裕又摇了摇头。 正当李夫人放下心来之时,李裕又道:“只能做妾室,正室王妃就别想了。当心大皇子猜忌我,那我李家真就无人可保了!” “什么!”李夫人惊叫出声来:“那怎么可以!李唐以降,李家虽不复从前,但也从未有过主脉大家将自己女儿送人做侧室的!这不是要坏李家的名声么?让我女儿去受这种委屈?我不同意!” 李裕叹了一声说道:“是呀,谁会同意呢。李家千余口丁员,万余名男女,现在皆系于我一身,而我却指望着……唉!” “父亲!” 一声轻翠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名黄衣女子从后厅走了出来。 那女子面容娇美,婉若天仙,一身富足贵气,又显得优雅非常。 如果说陆琳琅是由儒家书香气喂养而大的,那么李琬瑢就是世家贵雅风养成的。 李琬瑢走到李裕侧前边,对着李裕压了压福,说道:“爹,我愿意。若是以我一人之身能救叔伯兄弟及同族老少万余人的性命,何不为之呢。” 李夫人连忙急道:“你还小,可不敢胡说!此事不由得你。” 李琬瑢又冲着李夫人压了压福,说:“母亲。你刚刚还着急我的婚事的。反正我也没见过那杨家人。谈不上情爱,嫁给谁又不是嫁呢,不管如何,他是一位王爷,如何也不会亏待了我的。只要我自己安份守已,想来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事情。” 李裕动容得说道:“平日里你老耍性子,却不想在大事大非之上能如此识大体,真不愧是我陇西李氏的女眷!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女儿呀!” 李夫人急道:“你们,你们当真要气死我不可么?” 李裕还没喝醒酒汤呢,听得李琬瑢的话这酒便已经醒了大半了。 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李夫人说道:“夫人可还有别的办法?尽可以说来,我们商量也就是了。” 李夫人哀叹了一声,却也不知如何应答。 李夫人若不是识大体,也不会嫁入陇西李家来。 她心里知道,自己丈夫所做的决定并没有一点错,只是她自己心里不太愿接受。 李夫人哼了一声,转身向着后厅而去。 李裕见得李夫人闹起了脾气,也暂时没有办法。 他转而对李琬瑢说道:“琬儿,明日带上神品春雷,与我出趟门!” “是。父亲。” 李琬瑢心中当然是明白李裕带她出门做什么,但她没有问。 这就是世家小姐应该有的端庄与豁达。 ………………………… 长安。 白露亭。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几乎大部份的娱乐场所都是在黄昏时候开始。 但白露亭的消费人群却是定在儒生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开始营业的时间从早就便开始了。 由于这几天关于三升黄金粒请诣岭先生来白露亭讲经的事情,人群一下子多了起来。 人流实在是太多了,也使得安全性得不到保证。 谁知道会出个什么大盗将那三升黄金粒给盗走呢。 特别是王珂珺过来胡闹一阵以后,叶长青等人觉得二楼的宴会厅不应该接待那么多人。 于是二楼暂时的关闭了。 如果想进来,就得先投名刺,方能让其进入观看。 不过几天的时间,前来看热闹的人已少了许多。 现在中午刚过不久,二楼宴会厅里也不过寥寥几个人而已。 在二楼宴会厅外的二楼船头形的休闲小区域里,更是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刘永铭,另一个是她的护卫步青云。 刘永铭适静得躺在一张摇椅之上,悠闲得看着石舫外优美的春景。 第96章 不妄此行 第96章 不妄此行 刘永铭的大名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谁也不敢靠近这里以免若上什么麻烦。 步青云站在刘永铭的身后,他可欣赏不来这些。 他说道:“六爷,我们能不能别在这里呆着了,您都看这湖面看了半天了!就算拿根杆子钓钓鱼也比这么干坐的好呀!您就算让我去杀个人我也都愿意,可就别让我在这里干站着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爷我等人呢。早上没来,下午也应该来了。对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真拼斗起来你就不怕你身上伤又炸了?” 步青云应道:“叶先生从青衿堂夏侯掌柜那里讨了一些治伤的良药给我,我用过了,感觉不错。六爷无需惦记小人,小人且死不了。过几天就结疤了。没事没事。男人嘛,身上哪能没点伤,睡女人时还能让女人多摸自己两下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是条汉子!” 二人闲话间,从“船头”后面传来了他人说话的声音。 “客人留步,想进二楼宴会厅,还请于楼下先投名刺,目前暂不对生人开放。楼下舫外已有告示,若是无有名刺、文牒,请您另择他处游玩吧!” 这是有人上了二层,白露亭的护院正在劝解那人离去。 因为是高级会所,所以一般能进到这里的人都有些身份,所以护院是以劝解为主。 被挡下的那人却是笑道:“我刚刚在湖边外就看到有人坐在白露亭二层外赏景了,他来得我如何来不得?” “那是我们东家!你也许听过他的名字……” 护院话没说完,步青云便赶了上来,问道:“请问是户部李侍郎吗?” “正是!” “东家有请!” 拦路的护院一听,只得让开路去拱手说道:“得罪了,请。” 来人正是李裕,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十分端庄的妙龄少女。 而那少女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二仆。 李裕没有还礼,直接带着女儿与二仆便到了二楼“船头”处。 此时刘永铭正坐在一张竹制的摇椅上,轻晃着身子,吹着风赏着景。 刘永铭没有起身,只是向着李裕看了一眼。 然后他笑问道:“李侍郎好生闲在,如何游到这里来了?” “近日琐事缠身,心乱如麻。今日得缝闲空,又是踏春佳时,故而出门散心。原本是要去青衿堂的,那里的园景颇佳。只是到那里时,小厮与我说,六爷您今日也空闲得很,也在外面踏青,我一问之下才知您在这里。想一想,这里景致远胜青衿堂,且我也想看看那三升黄金粒之事是否属实,于是便到这里寻你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莘美之景,天下人同情之。非一族一人之所有,我可赏,你可赏,富可赏,贫可赏,天下人皆可赏,只是赏景之人心境有所不同,故玩赏之念亦是不同,所思之情亦不同。你我虽同处于此,虽说共游,怕是此中心境各是相异呀。” 李裕走到“船头”看了看湖面之后深深得吸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身边躺着的刘永铭说:“六爷笑看风云,倘然从容,而我却陷于党争,疲于奔命,自是不同了。” 刘永铭懒散得在椅子上移动了下身子,看着了李裕身后美貌动人的李琬瑢。 她不声不语得端庄得站在一边。 刘永铭问:“好生标志的女子,怕是父皇的后宫之内也寻不出几人之姿色能与之一较的!可是家中新娶小妾?” 李裕哈哈笑道:“六爷玩笑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陇西李氏家规所定,年满三十三,且妻室不能生养,方得纳妾。我妻贤良,为我生下三儿一女,故未曾纳妾。” “哦?本王还不曾见过李侍郎后辈呢!” 李裕笑道:“陇西穷乡僻壤,而京城长安四季繁华,臣是怕他们受不住邪妄诱惑,故而未带来长安。只是小女自小宠溺,娇惯非常,不愿与我长离,执拗不过她,故而带在身边。” 刘永铭一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连忙露出一副贱样来。 刘永铭说:“原来是李家小姐,本王还未曾谋面呢!却不想长得如琼仙降尘一般!来人呀!给李侍郎及其家眷看坐。” 宫里的太后、皇后常会招重臣家属进宫会面说话,这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但李裕是大爷党,李琬瑢就算是进宫也是去的皇后那里。 而刘永铭却与大皇子、皇后极不和睦,非是必要不会踏入皇后的含凉殿。 刘永铭之前也常进宫,却是真的一次也没碰见过李琬瑢。 李裕此时才作了一下揖说道:“多谢六爷。” “免礼吧。” 步青云听到刘永铭话,走到一边叫来护院杂役搬来了两条舒适的椅子,放在一边。 李裕十分雍容得坐了下来,而那李琬瑢压了压福之后,也坐在了椅子上。 李裕又眺望了一下远景,叹道:“真是好景致呀!看那远处的小船随风轻飘而动,如画中一般。” 刘永铭向着小船看了一眼之后回头笑道:“最近本王去了一趟大慈恩寺,心中颇有些感悟,所以本王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故而不觉得这是船在动。” 李裕一愣,笑道:“是呀,是风在动,风推船行,有因方有此果嘛。”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风也没动。” “嗯?” 刘永铭笑道:“风没动,船也没动,是李侍郎你的心在动。心若不动如山,风与船只不过是眼前一画一相而已,甚至两眼之间无物无衡。心若动如潮汐,眼前船只便如恐怖妖魔,四处横撞,乱人心魄。”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刘永铭的话,这才说道:“传闻六爷进了大慈恩寺将那大雁塔地宫给刨了,现在看来,你不只是刨了地宫,还将臣的境界一同埋在里头了!呵呵,是我俗了,如何能以世俗之眼眸来看这风、船之景,怎能以凡俗之眼界看这浮华世道,又怎可以恶俗之眼光看待六爷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有所悟,有所悟呀!即是有所悟,则不妄此行了!” 李裕疑问道:“六爷来此踏青赏玩还是来悟道的?” “不瞒李二卿,本王其实是特地在此等你的。” “如此说来,青衿堂的杂役与我说你在此处,亦是六爷吩咐的?” “红杏楼、绿绮阁皆是媚俗之所,橙虀坊、紫烟轩乃是宴客之地,黄骊集为武夫所聚,蓝舆台为商贾贩夫所集。你若想找本王,绝不会去那些地方,无非是来白露亭与青衿堂。本王便坐在白露亭等你来即可。” “哈哈哈!”李裕笑道:“六爷如有神算呀。所以六爷为何不直接问臣,而派一书生来询?” 刘永铭答道:“这不是担心你世家之族看不上我这个纨绔子弟么。我刘家兴起于豫东,盛于豫西,成于关中,又非强汉之刘氏后裔,世家大族子弟时议之卑鄙呀。” 李裕连忙说道:“君臣伦常,臣如何会作此想呢?六爷过虑了。只是您的那位叶长青拿出玉佩之时有些刻意,我这才知道他定是受你的指示。但我却不能告诉他!非是不愿相告,而是这件事只有六爷您能知道,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刘永铭眉头一皱,端正了一下身子,正想说话,却又连忙将手一摆。 刘永铭说:“你别急着说!本王是很想知道,但本王现在不想听!你这么主动得来找我,一定不是因为交情,你我二人没有私交!定是因为你有求于我!” 李裕笑道:“之前或是言景,或是言禅,还以为六爷与朝中那些人一样,说一半藏一半,让人去猜,然后自己再去猜他人话中意思。此中婉转可谓苦不堪言呀。六爷如此说话倒是痛快,不用臆想。” “若是你相求之事是陇西李家及宫千树之恩怨,还请莫开尊口。” 李裕笑道:“那我便不与你开口了。” 李裕侧坐过身子,不再与刘永铭说话,而是看着湖面风景。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微波,阳光之下鳞光闪闪,倒是让人一下子舒心了起来。 李裕虽然不再说朝里的那些事,但却是很在意刚刚刘永铭所说的谒语。 李裕说:“此情此景,当有悟道之念。六爷有所悟,而我却无所得,确如六爷所言,因心不静而意不平也。” 李裕说远转而对李琬瑢说道:“琬儿,抚琴一首,为为父静静心吧。也为六爷静静心。” 李琬瑢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后的一名男仆将一直抱着的琴盒递了过来。 李琬瑢打开琴盒,从中取出了一把古琴出来。 那古琴为连五珠式,品相极为古朴,琴体饱满,通体黑漆,但多有弦痕。 玉徽、玉轸、玉足样样精致。 刘永铭只瞄了一眼古琴,便马上深吸了一口气来。 他问道:“琴内可有一首诗?‘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之字样?” 沈与沉为通假。 一直没说话的李琬瑢此时才持琴应道:“如六爷所言,正有此字!” 第97章 怀胎九月 第97章 怀胎九月 李裕问道:“刚刚才知六爷知佛道,却不想六爷却也知琴音!” 刘永铭说:“不好音律,只好古物。此为唐琴,乃晚唐所作,天下名品!时人谓之绝唱!唐未之乱,重器焚于宫室,室宗亡于朱武,却不想神品春雷还能存今!” 李裕道:“朱温擅权,昭宗受制。昭宗下诏赠此琴于陇西同族,望以相助。后果如昭宗所忧虑,宗室几被朱温杀绝,但此琴却留在了陇西。乱世之时,族人却忘了宗祠之内还有此物。再现之时,大周室宗已权御天下许久了。后我以殿试第三取探花之名,族长见我可再旺李家,以此琴相赠,叫我不忘初心。我不敢使其再尘蒙于斯,故带在身边。”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李二卿何不抚一曲而令本王悦之?” 李裕笑道:“我虽会抚,却无天资。但是我女天资非常,可搏六爷一赏。” 刘永铭连忙叫道:“来人!来人!取琴台来!铺席!” 刘永铭一声令下,几个小厮杂役抬着东西就小跑了过来。 他们在刘永铭坐着的摇椅边上铺下了一道直径为两米圆形的羊毛毯,又在羊毛毯上放至了一条矮矮的琴案。 那李琬瑢轻步走上前来,也不言语,只是向着刘永铭压了压福,然后盘坐在了羊毛毯上。 她将琴案移正,后面的仆人便将琴摆在了琴案之上。 只听得一声翠响,琴弦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来。 琴音传出湖面,轻轻掠起了阵阵凌波。 刘永铭是会抚琴的,只这音节一发,便知道她抚的是《渔樵问答》。 刘永铭正要欣赏琴曲,却不想李裕突然问道:“皇上是不是让六爷您去找那块玉佩的主人?您还一点头绪也没有?”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回答道:“有一些眉目了,只是……父皇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他又不肯明说,所以本王只得自行去查了。至于宫千树的案子……你自己心中当有些数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但其实是父皇的皇权与地方世家豪门之争。父皇要的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性命。” 李裕说:“这个臣心中明白,只是朝堂之上,即使是皇上有时也会身不由己,我之性命能保多久,也全凭皇上一句话而已。那块玉佩其实另有玄机,其中机缘绝不是六爷您想的那样。秦王自缢、秦王妃失踪以后,秦王府的一块玉佩被收回了内务府。那块玉佩臣见过,上面刻的是龙纹,但您借给叶长青的那一只,上面却是万纹!” 刘永铭道:“本王注意到了,那一只其实是父皇自己的。只是不太明白如何就到了他人的手中!另外我提醒你一点,李家之事并非偶然,亦非父皇寻衅,其实幕后另有推手,只是父皇也想惩治为祸一方的李家大族而已。或者说,那位幕后黑手把准了父皇的脉,对症下药了。” 李裕点了点头:“臣心中已有所感,奔马撞人之事并非我李氏族人所为,此必是他人嫁祸!太祖皇帝给皇上的那一对玉佩是万纹的,上面原本应该是个洛字,但那个洛字被抹去了,刻了个秦字。此等手法十分拙劣,细看之下必能知是其它玉佩所改。秦王自缢后,皇上从秦王府找回了一块,存于内务府,另一块应该是被秦王妃带走了。” 刘永铭说:“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点了,父皇对那块改过的玉佩并未言深,其中必是有事!正如那位神秘人物,他先是冒名李氏族丁奔马撞人,又借用羌人欲卖马之机,以县库做保,使得陇西县亏空。而后借用大爷党与太子党之矛盾,将此事推入朝堂!其目的所在,可能在于逼反陇西李氏!” “李家不会反,也无谋反可能。李家虽然丁员繁茂,多人在官场行走,但只是权于地方,万不会与朝廷对抗,以卵击石。那块被改过的玉佩来历,六爷您一定是在想,是有人起了歹心,想要冒充秦王世子,偷走了内务府的那一块以做为自己身份的象征。但他做贼心虚,偷的时候偷错了!不得已,只能将上面的洛字改成了秦字!” “是!本王就是这么想的。但这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父皇之举比那神秘人物还令人费解。本王一开始怀疑是陆预所为,但又不太确定,因为本王怎么看,他也只是个卫道夫,他没有那份狡诈,日后我自会去证实此事。当然,更不会是曹相与大皇子了。但无论是谁,父皇也不会轻易对李家放松牙口的。” 李裕说道:“是呀!如果想让皇上松口,就得看我李家自己如何所为了。只要李家不似以前那般有地方上的势力,只要李家在官场里只留我一人,也许他会放心许多的吧。六爷,有一件事情您可能想错了,也许是有人想要冒充秦王世子而去偷取玉佩,但他没有偷错!从内务府被偷走的那一块一定还在假秦王世子的手上。” “这是为何?” 显然,这场自说自话的争论是刘永铭输了,因为他比李裕更加着急得想知道真相。 或者说,从一开始李裕就清楚自己的处境,债多了不愁,他反而不着急了。 李裕解释道:“我在内务府任过职,见过宗室黄册。秦王是在七月大婚的,该年八月十五,皇上驾崩。十月,秦王自缢。次年四月,秦王妃诞下一子!”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七月大婚,次年四月便产下一子?” 七月到次年四月,不过九个月而已。离那十月怀胎还有一个月! 李裕说道:“还有一件事六爷您可能不知道。” “什么?”刘永铭的脑门有些发昏。 “皇后不姓丁,他姓丁尼!” “嗯?丁尼?”刘永铭认真得看着李裕。 李裕又说:“丁尼是西域姓!她与征西将军严良之妻是亲姐妹!皇上登基前夜,太子妃因生六爷您难产而亡。后扶丁为皇后,为的就是稳住征西将军!不使其生乱!但皇上觉得皇后的出身不好,即是姓丁尼,不如直接姓丁,让丁实认了她做妹妹,并入丁家!” 丁尼即是迪尼,史书上写为“丁”。 唐朝时在吉尔吉斯一带的西域人许多都叫这个名字。 后来部分迁入玉门关内,指名为姓。元、明时支族人迁至福建,相貌早已与中原汉人没有匹别。 李裕看着刘永铭又说:“丁皇后虽然不是丁家人!但秦王妃却是实打实的丁氏族人!她即是卫戍军丁实的亲妹妹!” 刘永铭猛得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左右渡了几步:“皇后之事我虽然不知,但秦王妃姓丁这事我却是知道的!但我如何也没从这方面去想呀!这事谁敢想?父皇将卫戍军全权交给丁实,几十年来他就没移过座!他是铁杆的父皇一系!他妹妹要婚人,也应该是嫁的父皇呀!” 李裕轻淡得说:“是呀!秦王府旧人死的死逃的逃,丁实若是与秦王府有所勾连,想来他早就在哪个园子里养老了,如何还会再坐着那把卫戍军里的将军椅呢!是太祖皇帝做的主,将其嫁给了秦王!” “如果父皇之前真跟秦王妃有点什么……唉!我说嘛!这老不休三缄其口必然有事!却真没想到会是这等烂事!都说我贪财好色,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那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打的什么鬼心思?表哥表妹成婚原本在这世道也不是太新鲜的事,何必去拆呢!” 李裕道:“如若真如六爷与臣所猜测的那样,秦王妃身上应该是有两块。太祖皇帝当年赐秦王夫妇一人一只。而皇上……皇上也应该是送给了她一只。也就是六爷您让叶长青带给我看的那一只!秦王妃怕被人认出来,将上面的洛字改成了秦字!而非是他人有意为之!” 刘永铭停下脚步叹道:“当时父皇早就大婚了!太子妃都怀第二胎了!还弄出这么一出来!有这么一出,父皇与秦王怎么可能关系会好呢!” 李裕也道:“这就是为什么皇上非得要您出马的原因了。因为您即是宗室之人,且善于藏巧,守得住秘密。且你无心朝政,你不会以此来做文章。六爷,您那块玉佩是从何处所得?” “是傅远山从前御医薛西垣的手中所得,最后落到了本王之手!” 李裕眉头一皱,说道:“这只能证明秦王妃将婴孩托付给薛御医时将两块玉佩都留给了他,但……只是这两相对比就知道不是一对了呀!” “本王与宋宪推断过,薛御医与秦王之后早年间已失去了联系。” 李裕说:“只有一种可能!秦王妃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在托付婴孩给薛神医之前,将洛字改成了秦字。将一块挂在了婴孩身上,以做日后相认所用,并且给了薛神医一块!方便薛神医与婴孩相认!如果被改过的一块在薛神医手上,那么真正的秦王的那一对,必在真假二位秦王世子之手!” 第98章 老谋深算 第98章 老谋深算 刘永铭听得十分有道理,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向着李裕伸了过去。 李裕接过玉佩,只看了一眼,猛得站了起来。 这一块玉佩正是陆琳琅给的那一块! 李裕吃惊得说道:“怎么……又有一块?这一块你又是从何处所得?” 刘永铭说:“这你不用管,反正不是秦王后人给我的!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也绝不可能拿出来给别人!”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他不可能拱手相让!他还要用那块玉佩将秦王府旧人纠结起来,以做举事之用呢!所以给你这块玉佩之人必是真正的秦王世子,如果谁再拿出一块出来,那必是假冒之货无疑!”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本王会暗中助你,宫千树的案子会坐实!至于余讽,我劝你们不要动他,不是因为你们没有证据,而是我看出来父皇想要用他,而且用他来专门对付权贵、世家!” 李裕摊开心菲得说道:“六爷您想要什么?您不可能无所求的。” 刘永铭道:“你知道的,本王对朝政并无兴趣,一心只在赚银子之上。而你的同族之中有一人名为李且,是我大汉第一大盐商。本王想从他手上赚一点银子。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我会怎么做,但我相信你日后一定能猜得到的,我只希望到时你就算猜出来了也作壁上观!” 李裕苦笑一声说道:“我盯着户部的度支呢。国库空虚,我最清楚,您是机敏之人,必也能看得出来。六爷是想用李且的银子帮皇上解户部一时之急吧?六爷这般讨好皇上,不像是对朝政无兴趣的样子呀?” 刘永铭笑道:“太子是嫡长。有父皇护着、曹相守着,傻子才会去与他争呢。太子登基以后,大哥会有什么下场,我想想都会知道。所以我从来不上朝,不想与朝政牵扯上什么关系,我只想做我的太平王爷。我若是对朝政有兴趣,朝里绝对没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什么事情。” “以六爷刚刚所言及产业遍布长安,臣十分相信您的能力。但臣不相信您对那把椅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本王不打算让你放弃这种想法,你怎么想我没关系,我只想要银子。” “李且的银子?皇上拿大头,你要拿小头?”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没有那么肤浅!本王要的不是他的银子,而是他的生意!” 李裕马上说道:“不是你有信心拿下李且,而是你料定了皇上他要拿下李且!所以你更知道皇上增了一个盐道转运使的职位加以监管,不是为了不让人动盐货,而是为了收集李且等盐商的不法证据!你既然知道那你更不可能去做这个生意!你就不怕被牵连进去?” 刘永铭笑道:“不,我不取盐!” “什么?” 刘永铭笑道:“我要取的是盐引,我要卖的也是盐引,只要我控制了盐引,让盐商们分我一成的利,不算过份吧?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分给我……” “那他们就拿不到盐引!我相信你真的有办法取到大部份的盐引。六爷好狠的心呀,你这么做,盐商们不会自认倒霉,这一成的利只会从百姓嘴里夺!” 刘永铭好奇得说道:“你一个世家豪门之人还能知道小老百姓的苦?若你李氏真的知道,至于发生如今之事?” 李裕苦笑一声说:“非是我不体察民情,而是……” 李裕好似回过味来了,他认真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被盯得有一些头皮发麻。 他问道:“李侍郎何故这般看我?” 李裕摇了摇头说道:“六爷,您……李且与我同族,我自是知其为人,故每每其来拜访,我皆在客套之后,以他事挽离。有时甚至不见!盐价之高皆是李且在其中做梗!其若被皇上所罪,汉国必然会少一大股运盐队!介时供需不足,盐价不降反升。此时当有一人从中握局,沟通前后,散以盐引,好叫他人扩大商队,以足百姓之需!” 刘永铭摆着手,哈哈笑道:“本王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本王只是想挣钱而已!话说回来了,李且能做得这么大,还不是你们陇西李氏族人以巨资相助?你李裕也不是那么无辜!李且能做得这么大,左右盐价,说到底还是你们朝中大臣无能!或者说你们只知道权斗,却忘了立志奋读之初心!防于未然、禁于未端呀李侍郎!” 李裕叹道:“六爷教训得是!” 刘永铭低头看了看还在抚琴的李琬瑢。 之所以会看她,是因为她的琴声有些凌乱了。 李琬瑢对朝廷堂里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她听到自己父皇说刘永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时,她的心有些乱了。 李琬瑢感觉到了刘永铭的目光,连忙按下心思,静心抚琴,琴声这才恢复了正常。 但这也中介刘永铭,他人却是没听出来。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头来,对李裕继续说道:“给个准话!李且你能不能让出来!” 李裕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想保一保,这让刘永铭有些生气。 刘永铭气道:“陇西李氏总得推出一个人来给父皇拿捏吧?你也不想这个人是你吧?李且若被治罪,父皇震慑世家大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李裕应道:“皇上对世家大族下手,不只是我,朝里许多人现在也几乎都想明白了,不只是我陇西李氏,听说陇南赵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裕话中的意思是,就算是让出李且,皇上怕也不会就此收手。 刘永铭道:“我会帮你做实宫千树的案子。但李且你不能去保他,要不然连你自己都可能会蛰进去!此时户部会多出一笔收缴上来的银子,夏税收取之前,户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开支问题,也就不会与其它五部有太大的冲突,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也会告一段落。” 李裕还在犹豫,他说:“李且若是获罪,也是罪有应得。我本不当保他,怕只怕朝中有人不想放过我。我并不是说的太子党,而是像狄怀庸那种只为一心讨好皇上之人。” 皇帝刘塬只不过是想消除世家大族在地方与朝廷上的部份影响力,但有些人为了讨好皇帝则会将事情无限放大,且没有节制。 李裕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刘永铭说:“本王保你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只要你坐上这个位置想来没有人再敢动你!” 李裕抖擞了一下精神,似乎他一直等的就是刘永铭的这句话。 李裕马上说道:“丁户部不只是太子党,而且还是外戚,且身体硬朗。曹相若致仕,狄相上位,其有入阁望!”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可能!太子党与大爷党起争,父皇一开始只是坐壁上观,后来却将魏文政调入河道,这是为何?因为太子党太大了,大到已经威胁到父皇的皇权了!父皇在一年年得变老,他怕控制不住曹相,他怕自己变成太上皇!”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又说:“首辅若不是太子党,太子必危,这不是父皇想看到的。狄怀庸老谋深算呀!他知道皇上绝不允许内阁二辅全是太子党,所以其以墙头草示人。但他若想成为首辅,也必须成为太子党!若再有补阁者,还会是太子党?” 李裕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丁成儒没有入阁可能!” “丁成儒那里本王帮你办了他!但你得去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其一,盐场增产,边关开荒,促成盐引代酬之事!其二,清丈田亩,查清世家所占之良田,收缴不法,散于流民,增国库之粮、税。” 李裕想了想,试探得说:“事情倒是不难办,只是……我是大爷党。且还陷于风波之中,朝不保夕,一有差池,您之所劳,付之流水。六爷刚刚提到丁成儒,您完全可以与其相商。他是太子党,十分愿意看到我李家糟难,且能帮皇上稳住户部,将来……”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六爷为何又发笑?” “你算是什么大爷党?吏部天官程管炜也是大爷党,他与你共辅大皇子,你不知道他的为人么?他可比你还人精呢,他如何会想不到父皇最终用意?宫千树的案子他为何从不站出来说几句话?他是怕你出事以后,牵连到大爷党!” “这……”李裕心中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又道:“你早被大哥视作弃子一枚,大哥让手下御史找太子党麻烦,不是因为他要保你,而是因为他置不下这口气。如果不是这样,你不会着急着来找本王!而本王现在是唯一能帮你说得上话之人!是救你陇西李氏最后的希望!” 李裕还在犹豫。他明知刘永铭是在离间自己与大皇子的关系,但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此时刘永铭真就是李裕的救命稻草,且还能帮他上位。 刘永铭又说:“此后你必与大哥有所隔阂,太子党对你虎视眈眈,你终会成为孤臣一个。” 第99章 清丈田亩 第99章 清丈田亩 刘永铭接着说:“可别忘了,吏部程天官也是大爷党,父皇不想见到大哥能把持二部!只要你是孤臣,父皇就能驾驭得了你、需要你。你就会将你留在户部,你才能升迁为尚书。至于丁成儒,呵呵,本王有的是办法制得住他,但他不如你识实务,不如你好用。” “若是有一天……” “你不会希望有那么一天的。就算真有,本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再麻烦一点再去找丁成儒的把柄也就是了。其实丁成儒的把柄比你好找,世家出身之人就是不缺钱,所以你在官场一向洁身自好。丁成儒可不一样,他虽是外戚,却与丁皇后不是一路人,还入了太子党。他有意摆脱外戚之名,只会让他的处境再加难堪!” 李裕在刘永铭的话头下,终于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 他说道:“来之前臣算计过,却没将自己算成孤臣。唉!果然,六爷您……算了,您也不会承认的。不管六爷您想做什么,臣这里还有几个请求。” 李裕从一开始的称臣,到后面的称“我”,又到现在的称臣,心境之变化可谓一般。 “你说。”刘永铭最怕的便是李裕没有需求,只要他有需求,那便好办了。 李裕说:“魏文政虽然调离了户部,但我不希望他还能再回来。只是我不能出手,想让六爷设计一下。” 刘永铭笑道:“你若是有些等意愿,那本王便顺手除之也就是了。但本王相信,有一天你会想着让他回来的!” “嗯?” “孤臣守不住户部!你当要有帮手!厉舒才视才傲物极难相处,倒是魏文政精通户部内务又沉稳干练,与你正好相配。魏文正此时心中必怀有怨,哪一天他与太子党决裂,也必是他回户部之时!父皇可不想户部真的乱了!” 李裕只觉自己这些年的官白当了,刘永铭几句话将朝廷的事情说得清楚清楚! “臣还有一事!六爷即已主持了内务府,还请六爷砍掉几项预算,让户部少拨一些银子给内务府。” “换一个条件吧。不瞒你说,父皇让我接手内务府之时,我便已然将此事提出来了,父皇也同意了。但当时不是想要与你合作才这么做的,还真就是为了讨好父皇。你说与不说,我都已经做了。” 正此时,那李琬瑢也一曲抚毕,琴声也寂静了下来。 只有呼呼的春风抚人脸面,刘永铭与李裕只感觉到丝丝温意。 显然二人已达成了共识。 李裕突然说道:“倒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说。” “传闻六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昨日在紫烟轩吃了一席,因心中有事,只顾着与陆礼部推杯,以至大醉,品不出其美食美焕。也因此今日食欲不佳。刚刚听得六爷一席话,眼界忽开,心中积郁顿消,现在只觉得腹内空空。” 刘永铭笑道:“马上安排饮宴,二位楼下请。” 刘永铭手掌一伸,那李裕笑就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李琬瑢随之移开琴案,也从位置上站起来。 正此时,从廊边又走出一个人来。 “李侍郎!真是好巧呀!” 李裕转身一看,却是新进的户部侍郎厉舒才。 那厉舒才走上前来,却发现刘永铭也在,突然愣了一下,拱手说道:“六爷原来也在此!” 刘永铭笑道:“这里原本就是本王的产业,我为何不能在此?倒是厉侍郎你来的有些怪异!我已下了令,二楼是谢绝生人进来的!” 李裕也说道:“我携女踏青此到,也是巧遇了六爷。厉侍郎也出门踏青?” 厉舒才笑道:“明日皇上亲耕,户部官吏几乎都要到场。我虽读诗礼,却不知惯例,特请丁部堂来此边饮边赏、边询边学。丁部堂还未至,我又是官身想要赏玩一二,那些杂役便让我进了二楼来了。正好李侍郎也在,一同吧!户部三人同席这可少见呀!那什么,六爷……” 刘永铭一摆手,笑道:“你们去吧,朝堂里向来不待见本王,本王也不想参和你们的事情。” 厉舒才以学识自傲,好与人相争,魏文政就跟他吵过架。 他新到户部不久,的确是应该请一请上司,融洽一下关系。 但李裕知道,厉舒才根本不是那种会去缓和关系之人。 他请丁成儒吃席,必定是有要事,既然又要来请自己,那么一定是户部里的事情,而不会是明日春耕之事。 李裕看了看李琬瑢,与其交流了一下眼神。 那刘永铭却是笑道:“李侍郎,你且去你的。你女儿……就留在此处与我一伴吧。放心,少不了她一根汗毛!” 李裕笑了一声,向刘永铭拱了拱手,然后随厉舒才而去。 厉舒才一边向外走,一边对李裕说道:“真是吓死我了,万幸这混世阎罗不去,他要是去了,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李侍郎,你应该将女儿带出来的,让混世阎罗缠上还有好?” 李裕笑道:“我们谈事,她一女流不好旁听。六爷虽是个混蛋,却不是不知进退之人,他不会如此无礼的。厉侍郎,皇上亲耕之时,必定是要问到农事的。” “我想到了!这正是我着急的地方,户部田亩之数与地方上是有出入的!我想与丁部堂商量一下,联名上道奏疏,开耕以后丈量一下全国田亩数量。” 李裕一听,马上想起刚刚刘永铭的话,他也接口道:“这也是我近日正所思之事,清丈田亩势在必行!世家乡绅兼并土地又多有隐瞒,以至丰收之年国库粮税竟无增益,我虽出身世家,但绝不偏袒!但照理也得由丁部堂牵头才是。” 厉舒才马上说道:“与我不谋而合!所以就请了丁部堂来此玩赏。” 李裕又道:“只是如此一来,必得罪一些世家权贵,我以世家之身为先锋,但那丁部堂却是太子党,就是不知道他们心里如何所想!” “所以一定要说服丁部堂呀!我新进之人,言微而行浅,还得靠李侍郎游说。” “你附合之……” 世家权贵多有隐匿家产,以少缴税。清丈田亩他们必是不愿意的。 李裕在皇上想对李家动手之时主动提出来,那皇帝刘塬一定会有所心软,这样能减轻李家的风险,同时又给太子党挖了一个坑。 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全国性丈量土地,必须是要户部尚书亲自下发公文的。 那么那些世家权贵就一定会把矛头指向户部尚书丁成儒,最终引向太子党。 李裕的想法是,我感冒了,你也得跟着一起咳嗽,不能让你占太多便宜! 而厉舒才是新进的户部侍郎,正打算大手大脚得大干一场。他才不管会不会得罪什么人。 且这几日李裕也看出来了,厉舒才是那种心直口快之人,此事他必定是要风风火火的出头的。 将来闹出了事情,就算是太子党有办法规避风险,李裕也有办法让厉舒才去自挡风险。 所以,不管如何李裕自己都是受益的,何乐而不为呢! 李裕与厉舒才就这么走了,那李琬瑢愣愣得呆在了原地。 刘永铭一转身,看到了亭亭玉立的李琬瑢。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道:“真是个可人儿呀!要不是本王之婚事需要父皇做主,我必是要娶你为妻的。” 李琬瑢脸色一红,应道:“我已许了人家了。” “哦?何方人士?” “弘农杨家的杨真。” “哦!是他呀,听杨赝杨光禄提过此人。但他早已不知去向了,不如就纳入我的府中吧!” “六爷玩笑了。” 刘永铭调戏道:“别叫六爷,叫六爷显得生疏。只叫一个爷字,我爱听。来说来听听。” “爷……” 李琬瑢娇媚得叫了一声,叫得刘永铭的骨头都有些酥了。 刘永铭抖了抖脊梁骨,笑道:“你我即是两相悦,不如就送我点定情信物吧?比如……比如这把琴?” “此是家传,不敢与人。” “可你琴艺也不怎么样呀,此琴放在你的身上,如与焚之无异。” 李琬瑢对自己的琴艺还是有所信心的。 她听得刘永铭并不赞赏自己的琴技,心里有所不爽,但却也不敢说出来。 刘永铭指还没有收起来的琴笑道:“你这首曲子抚得的确很好,想来也练习了不少日子。你敢拿出来献艺,必是有所信心。此曲乃唐人所作,迭失已久。民间流传只有六段,且参差不良,不知谁对谁错。而你刚刚却抚出了八段,要是别人听到,定是要赞你一番了,可惜呀,你却抚错了三处!” “什么?”李琬瑢有些错愕。 刘永铭笑道:“这应该不是你的错,而是你的曲谱原本就是错的!在第三段、第六段、第八段处。你与你爹一样,太过于自信了。” “你……你也有那八段琴曲?” 刘永铭哈哈笑道:“八段?我有十二段!” “什么!”李琬瑢又惊了一下。 刘永铭戏虐得问道:“想学么?我教你呀!” 第100章 踏青撞缘 第100章 踏青撞缘 李琬瑢愣了一下神。 刘永铭哈哈笑着,拉了拉李琬瑢,将她搂进了怀中。 没等李琬瑢反应过来,刘永铭便在那羊毛毯上又坐了下来。 李琬瑢一直都在刘永铭的怀中,刘永铭坐下来她自然也如同玩具一般被刘永铭摆弄着顺势坐在了刘永铭盘着的腿上。 这一段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看得李琬瑢身后的仆人是目瞪口呆。 等他们反应过来以后,刘永铭已与李琬瑢一起坐好了位置。 那两个仆从一见,正要上前,步青云挡上一步,轻声说道:“退下!不得造次!冲撞了六爷!别说是你们了,刚刚那位大人都吃罪不起!” 那一男一女两位奴仆哪里见过李氏族人被人如此羞辱,但现在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且不说李裕自己都得给刘永铭面子,只说眼前的步青云长得的确凶悍,一见到他,那两个仆从心中便生起莫名恐惧。 刘永铭此时别说是视若无赌了,根本就没有看那两位仆人一眼。 刘永铭搂着李琬瑢,让李琬瑢背对着自己,又移过琴案,抓着李琬瑢的手放在了春雷琴上。 那李琬瑢浑身不自在,身体有些发起热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十指轻晃,在琴弦之上跳动起来。 刘永铭抚的自然也是渔樵对答,只不过刘永铭抚出来的琴音更加悠然。 这是一种李琬瑢不曾拥有过的洒脱与无羁的心音。 李琬瑢能抚出的仅仅只是魏巍高山与潺潺流水。 而刘永铭娴熟的技法使得他弹出了一种超然于世外之感。 更像是两位隐于山林的雅者之间的对答。 第一段刚过,那李琬瑢便偷偷得侧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此时的刘永铭却早已沉静在了琴音之中,他闭着双眼感知江湖。 李琬瑢坐在刘永铭的怀中不敢动弹,她怕自己一动就会破环刘永铭高雅的音阶。 李琬瑢静心得听着,她发觉刘永铭所弹奏的不仅只有三处与自己不同。 再细听之下,李琬瑢这才明白刘永铭所说的三处错误是什么意思。 抚曲的不同,不等于对方是错的,只能说是曲谱不同。 但有三处地方,与刘永铭所奏的一对比,就显得十分违和。 像是一碗白喷喷的米饭里,有长的有短的,有碎的有全的,但突然出现了三颗形状一样,却显黑色的东西。 李琬瑢越听越觉得那三处地方,就是白米饭里的老鼠屎。 这不是谱错了,还能是什么? 李琬瑢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佩服之感来。 民间会抚琴的人,所抚的渔樵问答也就只有六段,而李琬瑢所会的渔樵问答却是八段。 在刘永铭抚过了八段之后,他居然还在继续。 后面的段落没有一点违和,不是滥竽充数,更不是狗尾续貂,更像是原鞍原配一般。 李琬瑢干脆就放开了心思,将头靠在了刘永铭的肩头,静静得听了起来。 一曲抚毕,李琬瑢微微睁开双眼,像是过完了整个人生一般。 面对刘永铭投来的笑容,虽还有些羞涩,却也放开了许多。 那是因为她觉得,能抚出如此高音雅乐的人,绝不是市井传闻中的那种登徒浪子。 刘永铭轻轻吟道:“渔樵同叙垂秋渚,获鱼林居共雅情。惊涛罢钓危足禁,富贵浮云尽空鸣。” 李琬瑢也轻声附和道:“江湖青岭风意劲,但守溪山自得轻。谈趣公卿皆尚论,戒守仁心适卿卿。诣岭先生的诗。” 刘永铭一只手搂住李琬瑢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前面的湖水说道:“黄金满屋不如琴,紫绶金貂换酩酊,红轮西斜自归去,西窗剪烛话古今。” 李琬瑢深吸了一口气后重重得呼了出来,然后才幽幽得说道:“若非今日相遇,我就算再抚上十年也感悟不到此情此境。”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你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不再是世家小姐会如何。” 李琬瑢一愣,看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坐怀不乱,还乐道:“是你爹让你来引诱我的吧?他是不是还说,可能会把你嫁给我?” “我……” “此时你才想到,你终是要嫁人的,到时便不再是世家之室。又想到自己要嫁的是一个贪财好色之人,将来难免独守空房,耳中还能听到主人家与新欢做乐之声。悲情涌起,感怀身世,不如忘情于江湖,渔樵为业,过往皆是尘烟,富贵终是浮云。” 李琬瑢叹了一声说道:“却不想,我之心思具被爷看穿了。” 刘永铭笑道:“眉目是会传情的,琴音是会传心的,两厢合计之下,你便暴露了。” 李琬瑢一时无话。 刘永铭说:“之前李侍郎口口声称是来踏青的,却没在了些地!你可知何为踏青么?” 李琬瑢一愣,说道:“唐人在开元遗事中有载,乘车跨马,供账园圃或是青郊野林,为之探春。” 刘永铭笑道:“这是世家之说。豪绅权贵向来轻蔑于苦力生计,乘车跨马,羊毛毡一辅,能踏出什么青来?踏青踏青,就是字意上的意思!得用双脚踏在青草之上好好感受!在青野狂奔闻草,林间惊鸟嗅花,这才是踏青呢!” “却是不曾如此。” “走!” 刘永铭说着便拉着李琬瑢从羊毛毯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拉着李琬瑢的手便向外走。 李琬瑢的仆人连忙急道:“小姐去哪?” 刘永铭帮李琬瑢应道:“去与李侍郎回报一声,便说你们家小姐被本王拐跑了!步青云,拦着他们!你自己也别跟来!” 步青云应了一声,将那两位仆人挡住。 刘永铭拉着李琬瑢,像是正在私奔的情侣一般,小跑就出了白露亭。 ………………………… 刘永铭拉着李琬瑢顺着白露亭所在的湖溪边漫步而行,一路向着长安城东北角而去。 东北角的水田里,农夫们已经在翻土深耕了。 李琬瑢站在一条田梗之上,深深得吸了一口春泥的香味。 她好似放空了心中所有愁绪,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这就是春天能给人带来的美好。 刘永铭站在李琬瑢的身边,担心她从田梗上摔下去,轻轻得将她扶住。 李琬瑢提起裙摆突然在一片未开始开垦的田间跑了起来。 刘永铭只得跟了上去。 李琬瑢一边跑一边叫道:“看!看那里!牛!耕牛。” 李琬瑢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一般。 刘永铭笑道:“别过去了,牛身上可发着一股牛膻味呢!你可嗅不得这个。” 李琬瑢高兴得说道:“痛快呀!难得没有别人跟着,如此海阔天空,如何能不令人神怡呢!平日里也只是在马车、轿子里看过田地,却没想到,在这其中更有一翻乐趣!” 李琬瑢算是彻底放开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向前跑着。 在跑了一阵以后她突然停了下来。 李琬瑢指着不远处奇特的小屋对身后几十米开外的刘永铭大声问道:“那是什么!那个带着四翼的房子。” 刘永铭答道:“那是风车,水翻车的一部份。它的另一面临河。以风水、水力、畜力催动石盘,将麦、稻磨成粉。” “我们过看看吧!” 刘永铭说道:“你别往前跑了,前面的土耕过了,地不平,小心摔着。” 李琬瑢小跑着已经与刘永铭拉开了许多距离,她叫道:“是你带我来的!一开始说跑起来最能舒郁了愁,现在不让我跑的又是你!两面针,墙头草!你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是个高贤雅士,非得以纨绔凶蛮示人!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却以猥琐贪色具名!” 李琬瑢冲着刘永铭一阵开心得叫骂起来。 刘永铭并不生气,只是笑看着李琬瑢说着平日里不敢说出来的“脏话”。 世家的家教可谓如此。 刘永铭笑着叫道:“别跑了,小心摔着!别……” 没等刘永铭说完,只听得李琬瑢“哎呦”一声,摔到了田间。 因为开春耕犁播种的缘故,田里并没有蓄水,李琬瑢摔的并不狼狈。 刘永铭连忙快跑上前,蹲在李琬瑢的身边关心得问道:“摔哪了?” 李琬瑢指了指脚踝处。 刘永铭笑着握起李琬瑢的脚踝轻揉了起来。 他柔声说道:“都跟你说过了,别跑别跑,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李琬瑢忍着痛,说道:“在家里别说跑动了,大声一些说话就得挨我爹娘一顿骂。也就是清明、端午可以荡荡秋千,哪里能像今日这般……” “痛么?” “痛,但是……舒心。”李琬瑢却笑了起来。 刘永铭一边揉一边看着李琬瑢笑问道:“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不知道,反正平日里就算是笑,也不能像今日这般露齿。” 李琬瑢正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 她那脚也向后缩了一下,逃离了刘永铭的魔爪,然后用裙子遮了起来。 刘永铭查觉过来,向后一看,却见得一个老者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那对男女手上各持着一个托盘,但却不是仆人打份,应该是老者的儿子、媳妇。 第101章 耧犁翻车 第101章 耧犁翻车 男人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壶茶,两个杯子。 而女人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个碟子,碟子上磊着几块糕点。 老者走到刘永铭身边,躬着身子微笑道:“六爷,您怎么来了?” 刘永铭笑答道:“开春了,出来踏青撞缘,拐了个良家女子相陪,随便过来看看田间情况。” 老者指了指身后男女手中的托盘,说道:“六爷,用些茶食吧。茶是自己炒的,糍粑也是现磨的。还热乎着呢。” “不忙,有地方坐么?” 老者指了指面前的小棚子说道:“前面小棚里有条板凳,六爷若是不嫌弃,可以休息一阵。” 田里的小棚是用来休息的,种田是个力气活,茶水是要时刻准备着的。 到了秋天快收成的时候,农户是会直接在小棚子里睡,以防有些人夜里偷割稻谷。 刘永铭远眺了一眼小棚,见得小棚离自己不太远,便伸手去拉李琬瑢。 李琬瑢的高兴样子好像只在刘永铭的面前才会摆得开。但凡有他人在场,她便收敛了许多。 李琬瑢伸出手去,她原以为刘永铭只是单纯得想拉自己起来。 不想刘永铭却背过身子,将李琬瑢背在了身后。 李琬瑢也不坑声,只是伏在刘永铭的背上,一阵阵安全感传入身心,于是便随刘永铭的举动而行。 刘永铭背着李琬瑢来到小棚里。 小棚地方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席,但现在却只放了一张板桌,一条长板凳。 刘永铭将李琬瑢轻轻得放下来,让她端坐在板凳上,自己却一屁股盘坐在了地上,手一伸,就将李琬瑢的脚踝握在了手里。 如果没有他人在场,李琬瑢是不介意的,她很相信刘永铭的为人,虽然他们认识还不到半日。 但现在却还有一老两少在场,刘永铭的举动不免让她有些害羞起来。 刘永铭一边揉着李琬瑢的脚踝,一边说道:“不是外人,此人是我农庄里的一名里长。老实,不会乱说话。” “你的农庄?”李琬瑢疑问道:“只传闻爷最喜销金之所,却不想也置田。” 刘永铭笑道:“是家里分给我的。不种不行呀,要是荒了,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老百姓。皇上知道了,会打我板子的。” 李琬瑢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愣愣得说:“这里是……这里是皇庄?”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我还能带你去哪?真把你拐到你刚刚所说的销金之所,你回去一说,李侍郎真当要跟我急了。” 里长笑呵呵得站在一边,听着二人说话。 刘永铭突然回头,一边为李琬瑢揉脚,一边对里长问道:“去年那场寒灾可不小呀,没少费钱粮熬渡苦日吧?皇庄里的农户们家里还有多少余粮?能撑得到秋收么?” 里长应道:“有有有,皇庄田地里就数六爷您的产粮最多。我们去年也都剩了许多粮食,吃到秋收不成问题。这不还打成了糍粑了么,刚祭过神农的,六爷来两口吧,东西虽不好却是供过天地的,也算是我们农人对您的一点心意。” 刘永铭笑道:“放桌上吧,一会儿吃。明日龙抬头,皇上可是会过来亲耕的,你们可别冲撞了。” 里长笑道:“不会不会,内务府派人过来叮嘱过了,不劳六爷费神。” 刘永铭又问道:“种子都选过、浸过了么?” “已然晾足了两天,空壳瘪瘦的都挑去了,在石灰水里也泡了几天,吸足了水了。” “刚刚我到这里看了一下,怎么不见你们用播种的耧犁?” 里长笑道:“还犁的不够深,多犁一道再用,不着急。” 刘永铭问道:“都开春了,可别误了农时。是因为犁不好用么?都说了,用本王给你们打造的那种曲辕犁!” 里长笑道:“用的就是您给的那种。好用极了,犁头也是新的,在地里是越犁越亮,翻土跟翻书似的。” 刘永铭听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 他笑道:“是怕明日皇上带着大队人马过来,踏坏了播下的种吧?所以你们只耕不种,等过了明天再说?” 这话也就只能刘永铭说,里长哪里敢说这种事情,他只是陪笑着,不敢回应刘永铭。 刘永铭轻声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不必因此事开口了。去年制的粪丹效果如何?可试出了用量?” 粪丹即是古代化肥,科技水平虽然不如现代,但也有一定的功效。 里长应道:“去年分田区试种了一下,不管哪一块的收成都比别人田里的高。用量也都弄清楚了。今年按着这个量种,收成一定好!去年那场寒灾虽大,但我们还算是熬过来了。田虫可没能熬得过!雪越大,今年的年景便会越好呀!”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若想再增产,还是得选育良种呀!你虽是里长,却也只是农户,而非农科出身。可是会农科的举人进士,哪个愿意在这田间地头里苦干呢。” 里长笑道:“也就只有六爷您才时刻惦记着小人们了。” 刘永铭转头看着李琬瑢,柔声问道:“还痛么?” 李琬瑢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刘永铭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把茶水糍粑放下吧,该忙就忙你们的去!弄得本王的小美人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那六爷您便在此休息一下,有事叫唤小人来。” 里长说着,让儿女将茶食放在小桌上,然后带着二人离开了。 刘永铭从碟子上取过一片糍粑递给李琬瑢。 李琬瑢先是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刘永铭微笑的表情还是接了过来。 李琬瑢用嘴呡了一小口时,刘永铭已拿起另一片糍粑整块塞进了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开春之时农人会用往年稻米、麦白、黍离制成糍粑、圆饼、窝头以敬祭天地,敬完以后全家开吃,有力气干活。” 李琬瑢小口小口得吃着糍粑,说道:“我家中春分也食此物,农人吃的与我们吃的也并无什么不同。” 刘永铭笑道:“形式主义罢了,哦,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比如明日父皇亲耕,也是一样的。其实李侍郎什么都好,就是放不下他的世家身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害得他有如今之祸。回家把今日看到的、听到的与他说一说吧,希望他会有些感悟。农人不易呀!” 刘永铭让李琬瑢回去与李裕说此事,是为了转告李裕,成为孤臣的关键并不在于是否是大爷党,而是在于是否是世家身份。 刘永铭说完话,两眼眺向了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之上。 只见得小棚外面的田间小路上抬来一台轿子。 刘永铭笑道:“出来了这么久,再不回去李侍郎该担心了,他真会以为爷将你如何了呢!” 刘永铭说着但站了起来:“来,我背你。” 李琬瑢脸色一红,问道:“背……背回去呀?” 刘永铭笑道:“我纵欲过度,可没那好耐力,前面有顶轿子,我抢他的便是了。” “嗯?这,这不好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大慈恩寺地宫爷都给刨了,释迦摩尼的尸身爷我都敢抢,还差这一、顶轿子么。” 李琬瑢噗嗤一笑,说道:“那叫舍利,不叫尸身!” 李琬瑢说完才发觉这就是刘永铭在逗自己笑,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东西叫舍利。 “来!” 刘永铭在李琬瑢前面一蹲,那李琬瑢不再拒绝,趴在了刘永铭的背上。 刘永铭背起李琬瑢便来到了田间小路上,挡在了那台轿子的前方,堵住去路。 刘永铭放下李琬瑢的同时,听得轿夫叫道:“快闪开,轿子里坐着的是朝中的臣工,闲杂人等需退避背立!别冲撞了!” 刘永铭走上前去,一巴掌就扇在了那轿夫的脸上。 轿夫被打得有些踉跄,轿子左右一倾斜,轿夫们为防轿子不稳只得将轿子放在了地面上。 轿中人知道有人生事,轻轻得轿帘掀开。 里面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的户部侍郎厉舒才。 那厉舒才不爽得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一见哈哈笑道:“你不是在白露亭么?如何会在这里?” 厉舒才应道:“事情谈完了,到皇庄里来看看。明日皇上亲耕,而我对惯例又不太懂,所以过来问问这里的老农要注意些什么。皇上年年如此,这里的老农们应该都是经历过的,想来十分清楚。” 刘永铭疑问道:“户部没有演礼么?” 厉舒才苦笑道:“六爷您知道的,我并不受户部众同僚待见。所以……演是演了,没人跟我说怎么一回事,我是一点也没看,只得来问老农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们等着你明日在父皇面前出丑呢。行了行了,一边呆着去吧。” “什么?”厉舒才愣了一下,他真不明白刘永铭是什么意思。 “没看到李侍郎之女在这里么?把轿子让出来!先送李家小姐回家!你还想与李家小姐同乘一轿呀?你这么大的人了,读那么多的诗礼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懂不懂男女大妨呀?” 第102章 冬至家宴 第102章 冬至家宴 厉舒才瞪着双眼说道:“那,那我怎么回去呀?” “爷我管不着!不过我可以很明白得告诉你,你要是再这般胡搅蛮缠,你就准备好让长安城大街上的老百姓看着你光着腚跑回家吧!别以为我不敢!这事我没少干!” “不是!六爷,是你在胡搅蛮缠呀!” “出来!站在一边去,别妨碍李小姐回家!得罪了爷我,没你好果子吃。” 刘永铭说着向前一步,拉起厉舒才,让他跨出轿扛而后推到了路边。 那李琬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敢上轿。 刘永铭对李琬瑢笑道:“放心大胆得去吧。厉侍郎也是知情达理之人,不会眼见着让你落到我的手中的。而且之前见他对李侍郎多有殷勤,想来他还有事求着你爹呢!” 厉舒才十分无奈,说道:“行吧行吧,李小姐,上轿上轿!轿夫,将李小姐平安送到户部李侍郎宅邸,不许出半分差错!” 李琬瑢对厉舒才压了压福,以表谢意,却没有将感谢的话说出来。 李琬瑢进了轿子,轿夫们在厉舒才的授意下,起了轿,向城内李侍郎家而去。 而厉舒才却留在了田边。 刘永铭看着轿子一点点得远去,用手掌指着小棚说道:“展堂,小棚里坐坐。” “六爷先请。” “就别客气了。” “不是客气。只因田梗难行,臣顺着您的脚步走,这样才不会摔下去。” “哈哈哈!你倒是还真不客气!” 二人在李琬瑢离开以后对话变得十分平和,且相敬有礼,调侃有方。 他们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没有一分拘谨。 刘永铭哈哈笑着,与厉舒才一道进了刚刚那个小棚里。 二人一同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刘永铭还亲自为厉舒才倒了茶水。 刘永铭笑道:“还没恭喜你上位户部侍郎呢,这杯茶水便当作是酒了。” “六爷客气了。不如给我块糍粑吧。” “老农给的,就算是本王里所也吃不着如此正宗的了,原本想自己留着吃的,算了,分你一些吧。” 厉舒才哈哈笑着,吃起了糍粑。 他一边吃还一边说道:“六爷让我去与跟易老粗喝酒,居然喝出了个户部侍郎出来。看似意外,实则是六爷之前就算计好的,要不然去年您也不会与我说起盐引代酬,让我早做备案。条条目目往奏疏里一写,皇上看在眼里是真的高兴。也还好在做足了功课,皇上没问出毛病来。盐引代酬应该也是六爷向皇上提议的吧?” “当时我心里也是十分忐忑呀,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行此策。又怕父皇真行了此策,从此必觉我有参政之意,会以别样眼光来看我。好在他没有怀疑到那里去。” 厉舒才说:“朝中派系复杂,现在介入的确不是最佳时机。原本我也是想找时间来问一问六爷的。六爷向来谨慎,每每思虑周全以后方会行事,到底是出了何事,让您如此着急?”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时不我待呀!一直以来父皇是让各派系间相互牵制。但大哥与太子党越闹越凶,三哥、四哥、五哥他们却不敢参和进去。就这样了,还有人想从中做梗,想要让朝堂变得更乱一些。” “嗯?谁呀?不是你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原本我也以为是我。但结果发现却不是!不瞒展堂,陇西县那桩纵马撞伤彭家儿媳之事,是我派人去做下的。彭家虽家道中落,但还算是地方乡绅,嫁祸陇西李氏后,两家必然不善。只要彭家人闹起来,陇西李氏为祸乡里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 厉舒才说:“李裕做为陇西李氏官位最高之人,即使他不出来维护李家,太子党也会将他牵扯进去,六爷算计并无差错。” “不,出差错了!” “什么?” 刘永铭说:“我发现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在从中挑事,而且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大!” “你说的是宫千树的案子?” 刘永铭点头说道:“是!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人却知道是我在从中做梗。我甚至都怀疑那匹撞人的马从陇西又卖回长安城就是那位幕后黑手的手笔!” 厉舒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城府比六爷您还深?” 刘永铭点头道:“而且很手法高明!做事很果绝,甚至还留下了线索给我!好似在提醒我,他知道我的存在!可真是嚣张呀!” 厉舒才连忙说:“那人要不然是想与六爷您联手,要不然就一定会来害你!” “御前侍中卓英是我在宫里的眼线这事你知道。他原是御膳房的,后调到御前。元宵家宴之时,他看到有人在食物里撒毒。” “哦?竟有此事?是那人所为?他想毒谁?” 刘永铭说道:“那盘蜜饯原本是要送到我桌前的,是我让卓英调换到大皇子桌上的。因为我想知道大皇子会不会去吃。当他真要吃的时候,我将盘子砸了。” “什么!”厉舒才惊了一下,问道:“那人果然是要下毒害你!” 宫里下毒之事厉舒才并不会觉得意外。 但是给刘永铭下毒 ,厉舒才就感觉到了震惊。 刘永铭又道:“父皇怎么拷问那宫女我不得而知,她交待了什么我更是不知道。后来我从宋宪的口中得出,那宫女将秦王世子给供了出来。而且去年冬至家宴的时候,父皇还问了太宵真人关于秦王后人之命时运势。” “秦王?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没有理由呀!秦王世子为何要害您呢?” 刘永铭说:“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自从我自觉得诗书雅乐有所小成以来,就浸心于敛财。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因为我的敛财过盛而惹得兄弟不高兴。后来在我一一试探之下发现,不是我那些兄弟做下的。宋宪说是秦王后人所为时,我亦是有一些不信。冒无利之所图,犯灭族之危难,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所谓何为?” 厉舒才想了想,说道:“六爷得罪的人虽多,却也都是口角之争。您不参政,谈不上有政敌会与您做生死相斗。您若是薨了……后果有两种影响。其一是皇上会下诏严查,毕竟你还是一位皇子。但您是怎么死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去查!去查谁!” 刘永铭点头说道:“我的死只是做文章的手段,至于凶手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厉舒才又道:“之所以会选择您,一是您招人恨,查案之人不会想着去查什么凶手,只会想着将此事尽量解决或是牵连到别的什么人,将其扩大。其二,您的死,引不起朝局的变化,对于真凶来说,影响不到他日后的计划。换言之,想杀您的人,只是想借用您的死引一场风波出来。”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他不敢杀大皇子他们,因为大哥的死忠们会追着真相查,他也怕被人查出点什么来,若是我死了,除了引起一场骚动以外,还有另一个影响!” 厉舒才接口说道:“对!还有一个!六爷您的银子太多了,多到了没地方放,在长安城中放了许多贷出去。你死了,许多银子会变成说不清的死账。有些人欢喜,因为用不着还银子了。有些人会发愁,因为再也借不到银子周转了。” “是这样!” “您的盘子铺得太大,您一死,长安城的银货就得乱套!所以真正的凶手想要的就是一个乱字,但又不想让人查到自己!” 刘永铭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接着说道:“我也这么想过。户部的事情我很清楚,世家豪族占了大半的田,那些田里又有许多是不用缴税的。户部一有问题,父皇必然是会对世家生气的。父皇一用雷霆手段,世家大族们必然会有所反对,而后会乱上一场!” “他要的就是乱!” “所以我帮了他一把!让太子党与大爷党斗得更厉害一些。一切都会乱起来的!看看谁跳的最欢,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对!”厉舒才应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说道:“大爷党与太子党死斗起来,怕是不死几个大臣,收不了这个场。之前杀您只为行乱,现在又做这一些,似乎有些不合理……或者说……或者说他心里盘算好了,大爷党与太子党根本不会死斗,这场争斗下来也只会乱,朝局不会有太大的动荡!” “我探过父皇的意思了。父皇只是将太子与大皇子找来骂了一顿。意思只是让他们收敛。所以父皇现在只是想缓和关系,并不着急在太子与大哥之间选一个。他外放了一个魏文政,只是想缓和一下户部的用银。李裕也看出来了,他在求我救他李家之时,给我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让魏文政永远都回不来!” “皇上当然不想朝局动荡,下放魏文政可能……可能与六爷您一样,也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裹乱,顺道缓和户部与工部的账面问题。” 第103章 户部尚书 第103章 户部尚书 厉舒才接着说:“等到夏税上来,魏文政可能就会回到户部了。李裕提的要求也是在情理之中。一切只能证明……只能证明那个凶手摸准了皇上的脉!”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对父皇有如此了解之人,不会离父皇太远!但又不是我那几个兄弟!而且我发现,他与秦王后人有所联系!” 厉舒才从桌上又取了一块糍粑,但却没着急着吃。 他举着糍粑笑道:“既然六爷已经让那个人有所行动了,那么他跳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好像皇上心里也清楚这事,也等着这个人出现!” 厉舒才说完才将那块糍粑放进嘴里。 “唉!”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不想了,想多了头疼。说说你那里的情况吧。” 厉舒才一边嚼一边说:“户部的情况与六爷之前所想的并无出入,皇上励精图治,国库每年都有增盈,只不过银子都调走了,所以国库显得空虚,您猜猜银子哪里去了?” 刘永铭笑道:“征东大营,父皇想与齐国开战!” “这就是我对六爷心悦诚服的原因了!什么都瞒不过六爷!我按您的计划已经进了户部了,那现在我应该如何做呢?” “事到临了都有办法,你会想不到?” 厉舒才笑道:“原本我以为我能想得到。但刚刚您那么一说,我相信皇上不会将李裕如何的。李裕可是少壮派,且他头上还有一个丁成儒呢。就算是平平淡淡,什么意外也不发生,我想升迁到户部尚书,为六爷把持户部至少也得等上十年了。” 刘永铭狡洁得说:“不使一点手段,二十年你都未必能左右得了户部。” “六爷有何指示?” 刘永铭也拿了一块糍粑,说道:“父皇一定会去搞陇西李家,但为了安抚他们,李裕这个官不会丢。而丁成儒却是一个阻碍。这个姓丁的太子党不必你费神,我来处理。” 厉舒才马上说道:“我也不问六爷您要怎么做,反正到时候我就死保李裕上位户部尚书!” 厉舒才说着将那桌子上装着糍粑的盘子端在了自己的身前,抓起糍粑便往嘴里塞。 刘永铭手里拿着一块糍粑,两眼一瞪,气道:“你这爱占便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呀!” “赚你的便宜不算赚,你也不缺这一口。嘴上的便宜我是改不了了,六爷您的嘴比我的还臭呢!”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吃了手中的糍粑又说:“至于如何裹挟李裕,让其听话,那也是我的事情!你现在就是混资历。” 厉舒才一边吃一边说:“混资历还不够,皇上既然是以能吏提拔的我,我就必然要做出一些政绩出来。这也是我的抱负所在。” “对了,刚刚在白露亭跟丁成儒谈得如何了?” “李裕为了让李家少受一些灾妄,愿意清丈田亩以证李家非豪强,所以他站在了我的一边,支持我清丈田亩。丁成儒怕成为众矢之的,将来被世家豪族清算,不敢答应。” 刘永铭笑道:“他若是没答应,你也不会这么快出来。你们做了什么交易?丁成儒有没有再次邀请你加入太子党?” “当着李裕的面,他哪里敢开这个口。” 厉舒才将空盘子放回小桌上,那脸面变得极为认真起来。 他说:“很奇怪。丁成儒提出的条件不是朝政上面的事情。” “嗯?不是朝上之事?那会是什么?” “说是在他小时候,有个同族叔伯来他家想从他几个兄弟里挑一个过继。丁成儒的父母没同意,但最后扭不过同族情义,将小女儿让了过去给那同族叔伯做个女儿,总不能真让他没后辈给送终吧。但自此以后丁部堂便与那位同族叔伯失去了联系,找不着了,那丁成儒的妹妹自此杳无音信,再也没了消息。” “丁成儒什么意思?让你和李裕去帮他找他妹妹?” 厉舒才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 刘永铭笑道:“他一个户部尚书需要求你们两个户部侍郎动用关系去找一个人?” 厉舒才笑了一声说:“所以才说这事特别奇怪。” “他给你们什么线索了?” 厉舒才笑道:“什么线索都没给。就只这一段故事。更像是想让我们散布一下消息。” 刘永铭摇着头问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用这个来换一个被世家针对的机会?会不会他在耍什么诡计?” 厉舒才笑道:“不知道,反正不管如何,丈量田亩之事算是定下来了。皇上亲耕以后,我们几个会联名上奏。想来丁成儒不会临时变卦,他可是十分重信义之人呀。六爷,接下来我们是不是……”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不着急!等着!一件事一件事得来!先将清丈田亩之事给做了!让太子党被世家针对起来再说。即使不是为了太子党,你这个户部侍郎也得做这件事情呀! “六爷所说甚事。”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太子党那里如何,而是我抢了五哥内务府的差事,让他少了许多进项,他现在一定恨我入骨,定是在想着用什么事情给我来那么一下了。” 厉舒才说:“他不敢,内务府里的烂账,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关系,他也怕您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说事。” “不是他不敢,是我不敢!户部的银子是怎么消失的?除了正常拨给征东大营的之外,就是父皇通过各种手段,先将银子在内务府过一手,再分到征东大营去。父皇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要是捅出来,父皇能饶得了我么?” “那皇上也饶不了他!” “所以……” 厉舒才哈哈笑了起来:“臣懂了!但得找个人去翻户部的旧账,找出几笔跟五爷有关系的账来呀!臣不是不能做这事,只是臣刚上位,正是搏皇上好感的时候,要不然这个位置坐不稳就得被赶下来了,会坏了六爷您的大事。而且李裕管度支,我去做会显得十分刻意。六爷也不能游说李裕去做,那样只会让他觉得您已经加入到夺嫡大战里了。” 刘永铭笑道:“你说的很对!刚刚我就没敢向李裕开这个口。这事让工部去做!而且他们还会主动得去做。” 厉舒才想了想,两眼一亮,说道:“织造局!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厉舒才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有人正往这里来,不好让外人看到我与您走的太近,我这就回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杨光禄与侯夏非,我的心腹掌柜。” “主要是时间不早了!轿子可让你给抢了,我还得走回去呢。十年寒窗下来,我的腿脚可不好使,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路上雇个车嘛。堂堂户部侍郎没这个钱?” “我才当上侍郎几天呀,您就想着让我去搂钱了?” “哈哈哈。回去后帮我向嫂子问声好。” “去去去。少惦记她,已经是我妻子了!她也比你大了好几岁呢!” “要是没她,我们也不认识不是。” “哈哈哈。”厉舒才知道刘永铭刚刚是在开玩笑,所以并不生气。 厉舒才一走,那杨光禄与夏侯非便走了过来。 夏侯非问道:“六爷,刚刚那人是谁?” 刘永铭笑道:“新进的户部侍郎。爹不亲,娘不爱,朝里没人待见他。明日父皇亲耕,他过来这里看看情况。你们如何来了?” 杨光禄看了一眼厉舒才远去背影说道:“哦,魏仲贤开始收盐引了!还找上了夏侯掌柜,问他手上有没有盐引。” 刘永铭看向夏侯非。 夏侯非答道:“自那天给魏仲贤免了那单之后,魏仲贤几乎天天都来。只是约了朋友过来聊天,也不下棋。今日魏仲贤又来,问我手上有没有盐引,我想起六爷之前的话,便马上去红杏楼找您,可您不在。叶先生说您每年开春都要来皇庄里看看情况,猜您可能在这里。然后他就让我跟杨先生一起来这里找您了。”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知我者叶永柏也。他甚至自己都不用过来!” 夏侯非说:“六爷,那我是不是去找一些假盐引买给他!好好得坑他一把!” 杨光禄低头偷笑了一把。 夏侯非见得杨光禄那样,不爽得问:“你笑些什么呀!” “没什么。”杨光禄应了一声。 刘永铭道:“杨掌柜不是在笑你,是笑你的招术。坑人呢有很多种,一种是你这样的强抢。第二种呢是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一种是把对方卖了,对方还帮你数钱。数完钱,还跟你千恩万谢。所以呢……” “这还是在笑我不高明呀!”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对杨光禄问道:“魏仲贤多少银子收的?” “一两八钱。不过现在市价已经被抄到二两多了。魏仲贤要是再收,怕是得多花银子了。” “平均二两的话,四万两银子,也就两万引。” 第104章 火烧赤壁 第104章 火烧赤壁 杨光禄笑道:“价还在涨,若真要收到两万引,怕得花上四、五万两左右。长安城总共才多少盐引呀。” 刘永铭笑问道:“杨掌柜,你觉得魏仲贤是什么意思?” “把盐引都收了,大头在他那里,等盐引高到了一定价位,马上放出。不费力得赚出一两万两银子!或者他可以慢慢卖,朝廷那里因为盐引代酬之事,想让盐商多往边关运粮,所以盐引发行也少了许多!盐引的价一时半会不仅降不下去,而且还会回升!他就算是抬到三两三,对于盐商来说也是留有暴利的。” 刘永铭笑道:“他倒是贪心得很呀!” 杨光禄说:“还真别说,我们可以粗算一下,盐场出盐,含盐课一担是一两一钱,路费、拆包、及其它杂费与地方苛捐共计一两。因朝廷有定额之规章,盐商手上的盐引不足数,往往会买其它人手中之盐引,盐引价在二两左右,总计本金在四两左右。” 杨光禄是刘永铭手底下最杰出的经商者。 如果说叶长青是统管账务,那么杨光禄就是那个实际操控刘永铭手下所有现金流的人。 即使是走商的罗仁轨对于商业及金融的了解也是不如杨光禄的。 杨光禄接着说道:“水商批价七两八钱,店铺售价十两四钱。不管如何,一担都有近六两的利。别看两万引的盐引本身就只值三四万两银子。但那可是六万担的盐呀!可获利三十六万两银子呢。” 刘永铭笑道:“我大汉一个月消耗不过八万担盐,这么多盐商、水商一个月分三十几万两银子不算是多。罗掌柜那里行商一个月还能赚五六万两呢。” 夏侯非摸了摸头,说道:“六爷,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让魏仲贤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光买盐引,然后让他自己将盐引交出来,最后让杨掌柜去向他逼债?” 刘永铭哈哈笑道:“夏侯掌柜长劲了!知道叶先生为什么让你来么?” “恩?” 刘永铭道:“你不是暂时接手了爷的一些生意么?叶先生是想让你好好得杨先生学一学,所以让你跟着杨掌柜过来听一听他的见解。” “我,我没那么多花花心思。也就杨掌柜、叶先生会玩那此花样,要我说就是明抢。” 杨光禄笑道:“不能明抢,只能暗夺,明面上犯法的事情我们不做。即使做不到让他帮我们数钱,我们也得做到让他有苦说不出!六爷与叶先生可都是此道中人呀!” 夏侯非不爽得说:“那当初你又何必借给他银子呢!” 杨光禄笑道:“酒壮怂人胆,钱涨穷人气!不借给他银子,他可放不开手脚去干我们想让他干的事情!” 刘永铭也笑道:“夏侯掌柜,不管是抢还是偷,都是有风险的。想要没风险,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乖乖得把盐引拱手送给我们!再者说了,杨掌柜与魏仲贤定的契是一年以后还银子,时限没到,去逼什么债呀!” “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得把盐引交出来!”夏侯非不可置信得说。 杨光禄说道:“你可知汉未周郎如何火烧赤壁?可知齐国的闻季阴闻太师当年是如何破的契丹连环铁骑?” “我不懂那些,你直说就是了。” “曹孟德铁锁连船,烧一而具百。契丹连环拐子马,剁一马腿而一链全无。” “还是不懂。” 杨光禄解释道:“魏仲贤不是盐商,他的主业是纺织!而罗掌柜向西域运送的三大宗货里,其中一项便就是丝绸!。” “嗯?”夏侯非好似想到了,却还是有些不明白。 刘永铭笑道:“盐引价一天比一天高,他就那么几万两银子,收不到两万引的。如果非要收到两万引,那他会怎么办呢?” 夏侯非应道:“只能从织坊里抽钱出来了!” 杨光禄说:“对,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做空他的织坊!先让罗掌柜高价买魏仲贤的丝绸!多高都买。魏仲贤拿了钱都会投进盐引生意里去。这样一来,后面的人要进他的货,就得等了!” 刘永铭笑道:“如果有人不想等呢?比如爷我!” 杨光禄笑道:“也比如我!” 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夏侯非无可奈何得说道:“搞不懂!他要是不增买盐引,那我们且不是会亏死么?” 杨光禄笑道:“这就是六爷高明之处了!别人以为自己往前想了三步棋的时候,六爷已经将终盘都算计好了!” “什么意思呀?” 杨光禄道:“六爷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万引,让叶先生交给我了!如果魏仲贤不就范,那我就会沽出盐引,引价就会跌回去!魏仲贤可是高价进的,他不可能会让盐引价掉回去,所以他只能越买越多!” 刘永铭连忙说道:“现在不着急沽!那两万引先留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夏侯掌柜!” “什么?” “你再见到魏仲贤,便一口答应下来,就说你能找到盐引卖他。但这些盐引原本就不是你的,你只是从中赚点佣金,这佣金也不必魏仲贤出。但盐引价得高于现在的市场价!” “阿?现在盐引价已经很高了,要是再高,他不买了怎么办?” 杨光禄笑道:“低了他就起疑心了,高了他反而会觉得正常,所以他一定会买的!” 夏侯非点了点头说:“那杨掌柜,您得给我些盐引了,我真不知道去哪里弄盐引卖给他去!” 杨光禄笑道:“我不会给你的,刚刚六爷说过了,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这批盐引!” 夏侯非生气得说:“那我上哪里给他找盐引去呀!” 杨光禄再次笑道:“ 我汉国盐商里可还有一位大人物呢!” “大人物?你说的是陇西李氏的李且?”夏侯非虽然对商业并不怎么了解,但对于长安城的那些风云人物还是知道甚多的。 “他可不仅是我汉国最大的盐商,还是盐商商会的会长呢!他手上不可能没有盐引!” 夏侯非马上说道:“我虽然不通经商,但我知道却知道对于盐商来说,取盐才是获利的最佳方式,而不是倒卖盐引。依我看,越是大盐商,手上越是没有!他不仅自己手上缺,他还得到处收购呢!” “好!”刘永铭点头赞道:“夏侯掌柜越来越精明了!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夏侯非疑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杨光禄笑道:“按道理是这样!但李且可不是那种会吃外行人亏的主!现在的李且定是比我们还着急着弄死魏仲贤呢!我们能想得到的,李且怕是也想到了,所以他若是知道你是要把盐引卖给魏仲贤,一定会给你盐引,好榨干魏仲贤手上的现银!等到魏仲贤手上没银子了,那么……” 夏侯非反应了过来,说:“那么就比一比我们与李且谁的手快了!” 杨光禄又笑道:“一定是我们的手快!因为我会与李且意外得碰上面,并有意无意得告诉他魏仲贤欠了我四万两银子。” “他不会起疑心么?” “只要我告诉他,我除了想要回那四万两银子之外,还想得到魏仲贤的织坊,那么他就不会起疑心!李且在估算到魏仲贤没现银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让我去逼魏仲贤早点还钱!换言之,李且若想对魏仲贤出手以低价买其囤积的盐引,就得先跟我说一声。我们既然都知道李且的行动了,那么就一定会比他手快!” 夏侯非一脸不屑得说:“还不如等魏仲贤花光了银子,我找几个心腹去他家把盐引抢了,再让杨掌柜您再去逼债呢!把李且那种人凑进来做甚!也不怕他看破抢了我们的先机!” 刘永铭笑道:“因为爷我要的不仅仅只是魏仲贤的盐引与织坊!我还要李且的命!” 夏侯非与杨光禄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二人如何也想不到,刘永铭最终的目的其实不在魏仲贤,而是在李且! 刘永铭看着二人惊呀的表情笑道:“行了,就这么办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也得抱美人去了?唉,刚刚和李裕的女儿缠了一阵,真是美呀!把爷的火都勾出来了。爷去教坊司看看能不能泄泄火。” ………………………… 长安城。 户部侍郎李裕家中。 李裕坐在厅堂之内的主人交椅上沉稳得喝着茶水。 李琬瑢乖巧得低着头,站在李裕侧边。 那李夫人关心得在李琬瑢身上摸索着,她的神色十分紧张。 李夫人着急得说:“我听仆人说,那混蛋玩意对你动手动脚的。没事吧,那混蛋玩意没将你如何吧?” 李琬瑢轻轻得摇了摇头。 李裕对李夫人大惊小怪的举动有些不满,但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叹了一声气。 李裕放下茶碗平静得对李琬瑢问道:“刚刚他带你去哪了?” 李琬瑢羞着脸说道:“皇庄,看春耕。” 李夫人转身对李裕发起了脾气来:“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自己事情也没办成,女儿还被人占了便宜!找那混世阎罗真不如去找豫王!” 第105章 重农亲耕 第105章 重农亲耕 李裕嘴角一翘,说:“你如何知道我没办成?” “看你唉声叹气的样子,也不像是办成事情了!” 李裕摇头说道:“恰恰相反,事情办成了,只是……琬儿,你老实说,六爷此人如何?他占你便宜了么?” 李琬瑢应道:“他……他真没将我如何,他……有些雅量,还有些……有些柔情。” 李裕感慨得说:“我怕的就是这个呀!” 李夫人抱怨着说道:“你还巴不得女儿被他占便宜呀!” 李裕说:“如曹相,自其妻身亡后便没再续弦,其城府之深非是我一人所能抗之。再看那刘六子,他与琬儿去皇庄踏青,只是想让我知道,他愿意做这一笔交易!他是在让我宽心呀!” 李夫人却说:“即是这样,那我们也就不必将女儿……这事就算了吧?反正你们二人有所默契,也不在意女儿是不是嫁他了。” 李裕看了看李琬琬,又对李夫人说道:“你看你女儿那样,只见了一面,就像丢了魂一般。你现在让她给刘六子做妾她都愿意了。” “爹……”李琬瑢娇嗔了一声。 李裕又道:“如果六爷没占琬儿便宜的话,那他一定也没占宫玥璃的便宜!他能让我们的女儿倾心,也能让宫玥璃倾心!换言之……” “如何?”李夫人赶忙问。 李裕说:“他一定有左右大爷与太子党党争的手段!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去做,怕是……唉,六爷是将我拿捏死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得看我自己如何行事了!难怪曹相都畏惧他三分。曹相每每见他,可都是以君臣之礼相待的,除了太子与皇上能让曹相那样,也就只有他刘六子了!” “阿!”李夫人惊了一下。 李裕却是突然冷笑了一声,说:“他能拿捏死我,也能拿捏住丁成儒!他即是与我谈妥了,那丁成儒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我坐定了!” 李夫人心中欢喜了起来,可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李夫人突然问道:“那你是又如何?” 这问题一下子将李裕给难住了。 那李裕说道:“天下间即美艳又能持家,又有家学又能与我共聊秋色、共情江湖者唯你一人。” 李夫人脸色一红:“孩子面前说这些做甚!” 李夫人说着转身便进了后堂。 李裕站起身后便跟了进去。 ………………………… 咸德十九年二月初二。 龙抬头。 二月初二即是龙抬头,又是春耕节,这一天所有的农田都得开始进行春耕。 明清历代皇帝为了显示自己重农的思想,都会在皇庄里进行亲耕。 而这个时代的亲耕始于前朝周室。 这一天自然是不用上朝的,皇帝刘塬带着户部及太常寺一众官员前往了郊外的祭坛。 刘塬亲自祭祀了“六农神只”中的先农,而后前往皇庄进行亲耕。 原本皇子们是不用全都跟着的,要去也只会带太子去。 即使是朝中的臣工也只是户部及太常寺的部份人员跟随。 但刘塬却是将自己的九个皇子都叫上了。 众皇子在之前刘塬祭祀先农时便已经站得腿脚发酸,现在来到皇庄里,个个脸上都带着些许的不乐意。 但七皇子刘永锐却是在一边偷着乐。 七皇子与其它皇子不同,他最爱骑马习武,所以体质比其它皇子要好。也因为骑马,下盘也比别人来得稳健。 他看着其他兄弟累得不行的样子心中满是得意。 最小的九皇子也是最不乐意的人。 九皇子刘永锦抱怨道:“六哥,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呀!” 能与刘永铭说得上话的也就他那几个弟弟,而比他大的几个哥哥与他是一点也合不来。 刘永铭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也不知道呀。这一大早的,我正抱着女人想来事呢,谁知道父皇会来这么一出呀。也不派个人来提前通知一下。” 七皇子刘永锐却是笑道:“这样最好不过。看!大哥快撑不住了,好像在打颤呢。那腿软的呀,也不知道昨天夜里跟几个女人在摔跤。” 九皇子马上说:“最近我可听说旧的秦王府那里又不太平了,谁知道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到底是真人,还是那什么东西幻化出来的!” “真的假的!”好事的七皇子好奇得问了一句。 刘永铭却指着用下巴指着田间耕种的人笑道:“大哥能不能站住我不知道,父皇要是再这么耕下去,怕是明天李侍郎可就上不了朝了!” 刘永铭小声得与七皇子、九皇子嘀咕起来。 在他们眼前的水田之内,户部尚书丁成儒正在牛前牵拉着绳子。 两位户部侍郎厉舒才与李裕推着犁,一步步得前进。 皇帝刘塬拿着小鞭赶着牛向前走着,而太子刘永铎手上提着个篮子,一边走一边向地里洒下稻种。 丁成儒牵牛并没花什么力气,厉舒才寒窗十年,耕读为业,种田对他来说也不陌生。 但那李裕是世家出身,哪里是干过这种农活的人。 他没走几步便觉得那铁犁重得很,大喘起气来。 也有可能是昨日李裕与其夫人谈心时有些“用力过猛”,今日的腿是真的软得走不动道。 厉舒才看着李裕的样子轻声提醒道:“李侍郎,你扶正了即可,不必太用力,有牛拉着呢,顺着它的力道来就行了。” 皇帝刘塬听到厉舒才的话,问道:“厉爱卿以前耕过地?” “自小为他人放牧养牛,长大了一些后便也随着父亲租过别人几亩地来耕种。” 刘塬欣慰得说道:“知辛劳,必知农苦,知农苦而知布政之要!此民生所依之系也!” “皇上说的是。”厉舒才应了一句。 刘塬这话更好像是说给李裕听的一般。 刘塬看了李裕一眼问道:“李爱卿是否不适呀?” 李裕应道:“不瞒皇上,臣久坐长案,早已骨酥筋软,今日一劳,怕是明日该起不来床了。”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 是个皇帝都是喜欢坦诚的臣子。 “吁……吁……”刘塬虽然之前没驾过牛,但那只牛十分听话且通人性,只这两声便停了下来。 刘塬说道:“其实这事就当怪朕,不管是齐君还是楚尊,遇上春耕亲躬也都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而朕都快犁了半亩地了!” 丁成儒谄媚道:“皇上勤勉,知农人不易,自亲躬而为,此大汉百姓之福,望皇上莫要妄自菲薄。” 刘塬摆动着手里的鞭子说道:“不不不,原本朕也只是想体心农人不易,可这牛一耕起地来,越看这越有意思!所以便多耕了这许多!也好在今日天气不错。这要是太阳再大一些,朕怕也就早早收了。” 皇帝刘塬说着知心话,看着几位重臣好似是真的有些体力不支,他又道:“算了算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走,先休息一下。” 众人心中却是打起鼓来。 皇帝的意思到底是今日就到这里为止了呢,还是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再继续耕种? 刘塬拿着鞭子便跨步出田亩,内宫总管文雄马上拿来了早准备好的马扎放在了田边平整的土面上。 此时刘永铭等人见得皇帝离开田,便都围了上去。 刘塬回头看着刚从田里爬上来的太子刘永铎,问道:“太子,今日可有心得呀!” “就只辛劳此一会,却已感觉乏力了。农人果不易也。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天,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亡隋之鉴,殷辙不远,可知治国不易。” 刘塬轻笑了一声,又问道:“你这话是曹相教你说的还是侯不平教你说的?” 太子刘永铎愣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实说!” 刘塬喝了一声,那太子刘永铎只得畏畏缩缩得应道:“前半句是曹相教的,后半句是侯右都教的。” 刘塬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以为刘塬刚刚只是要开太子玩笑的时候,那刘塬的脸却马上又沉了下来。 刘塬看了看左右田地,然后用鞭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田问道:“那一边是谁家的田亩?” 这里是皇庄,哪里还会有别人家的田。 刘塬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回答,他又唤道:“内务府丁虚来了没有?” 刘塬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称呼为“丁爱卿”,因为户部尚书丁成儒也姓丁,而且今日也跟着来亲耕了,所以便直呼了名字。 即使是皇帝,直呼他人大名,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或者说,皇帝在生气。 第106章 典明新政 第106章 典明新政 众人听出了意味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丁虚从一众随从官员的后排躬着腰战战兢兢得走了出来,立在刘塬的侧身前。 丁虚正要下跪行礼,那刘塬挥着鞭子说道:“亲耕之日,天地为重,不必行礼了!说说吧,那一边的田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没有开耕?” 丁虚看了看刘塬指着的地方,十分难为情得向后看了一眼。 那眼神正好瞟上了刘永铭。 刘永铭一见,将头低了一下来。 “小六子的田?” 丁虚不敢说谎,只得应了一声。 刘永铭向前走了几步,低着头等着挨训。 刘塬问道:“何若不开垦呀?” 刘永铭说:“开垦过了。” “胡说!种子都没播下,别当朕好糊弄!” “父皇……那什么…… 这是水稻田……” “水稻田怎么了?” 刘永铭应道:“先从他处育秧,后移栽插秧!” 插秧技术源于什么时候已经不可考了。 但在唐朝高适的《广陵别郑处士》一诗中有“溪水堪垂钓,江田耐插秧。”的句子,可见唐朝时便已经有了。 刘塬左右又看了一眼说道:“朕也没看到你这附近有育秧田呀!”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不在此处育秧,儿臣在他处还有别的田。” “什么?”刘塬有些不解。 他不解的是,这里明明有田,为何还要去别处育秧。 刘永铭为难得说:“父皇,有些事情回去再说吧。这里说出来不好听!” 刘塬听得刘永铭这话里明显是有事,他眉头一皱,问道:“关于谁的?” “谁都有,包括您自己。” “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苦着脸,还是不说。 刘塬轻声问道:“怕说出来朕的面子挂不住?” 刘永铭没有应答,只是轻轻得点了点头。 刘塬觉得刘永铭可能不是在开玩笑,他又看了看田地,向刘永铭招了招手说道:“近身附耳。” 刘永铭一听连忙走到刘塬身边,低着身子,捂着嘴在刘塬耳边说道:“一块田种上那么几年就得休耕,休耕就没有产出,所以……唉,也不绕那弯子了,与您实说了吧。皇庄里为了收成,时常与老百姓交换田地,所以就会……” “你是说朕用劣田与附近的农人换了好田?” 刘塬话一说出口,一边的众臣工们都已经听了去。 刘永铭只得直起身子,说道:“这是您说的,我没说过这话!” 刘塬又问道:“所以这里的田并不好,为了育出好秧来你只能去别处育秧?” “您别说出来呀!弄的您有多长脸似的!” 刘塬生气得瞪了一眼远处的五皇子刘永钧。 刘塬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就是亲耕或者秋收之时,在田里弄个“形式主义”,他哪里知道那些别的事情。 而之前皇庄的管理都是在五皇子所在的内务府之下进行的。 所以刘塬生的是五皇子刘永钧的气! “禁了!”刘塬气道,“从今日起,皇庄之田不得再与百姓以劣换良!若有犯者,夺爵贬嫡!” 刘塬是真生气了。 众臣工一听,吩咐跪下领命 。 刘塬说道:“此朕不查之过矣。若非小六子之言,朕还不知此事!小六子,一会儿再赏你。即是朕过,朕当有所悔之。文雄,布诏。” “是!” 那内宫总管文雄转过身去,来到御前侍中卓英身前,打开了卓英手中捧着的盒子。 文雄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道卷着的圣旨,双手捧着来到了皇帝刘塬的侧身边上。 “众臣工听宣!” 文雄叫了一声,原本就跪着的众臣工身子都抖了一下。 皇帝这是有备而来! 刘永铭连忙跑进了众臣工一行之中,也跪在下面听宣。 文雄念道:“朕承太祖皇帝遗志,受诏定鼎、垂拱而治、布政于汉。谨记太祖皇帝制淳朴而抑浮华、贵忠良而鄙邪妄、绝奢靡而崇简俭、重谷麦而贱珍奇,方有成治,稍安民富,未敢轻眛,夙夜思国。朕未敢比之汤武、德之尧舜,欲拯命横流,削平宇宙,肇开帝业,远被遐荒……” 内宫总管四个字、四个字得往外崩着有些听不太懂的字眼。 刘永铭无聊得打着个哈欠,心想这圣旨什么时候能读完,大家也好回去休息。 正此时,听得文雄念道:“昊天悯怀,神道怜公,减我灾祸,朕心感恤,应天之命。自今日起,禁欲修身一月。废掌仪司选姬之属,宫中不再采补,移礼部从教坊司甄选,绝绿珠之奢望,禁暴纣之淫邪。宫中不再采食牛马,皇庄一应牲畜配发丁户,废关中皇庄牧所,改耕为田。地方府县进贡之品,皆民脂民膏,朕亦禁之,不再受供。” 刘塬的圣旨里尽是那一日刘永铭向皇帝刘塬说的。 刘永铭的本意是整顿内务府,刘塬则将它当成了谏言。 也因此刘永铭也认真得听了起来。 “宫室充屋,不再增筑,殿室足园,无复兴舆……” 那文雄又念了好一大段,众人才明白刘塬意思来。 文雄念完,臣工们山呼万岁之后,刘塬才让他们平地起身。 刘塬说道:“朕敬业二十年,民有余富,但仍感不足,欲以修身典明新政!望众臣工与朕共勉。” 丁成儒等人附和道:“皇上勤勉,德孝泽民,臣等自当效死!” 刘塬看向了刘永铭,说道:“小六子,你过来。” 刘永铭又走了过去:“父皇,儿臣知错了。” 刘塬笑道:“你没错。你能有什么错呀!”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刘塬在说反话,刘永铭哪里敢接这个话茬。 刘塬又道:“为了育秧而另购他地,足以说明你知农。你那几个兄弟怕是连什么叫轮耕也都不知道呢!太子,你知道么?” 太子刘永铎说道:“耕三休一,曹相曾与儿臣讲过耕种。” 刘塬点了点头:“还算是听讲去了。” 刘塬转而对刘永铭问道:“听说,你想为太后修个舍利塔?” 刘永铭心中暗附道:“这事您不是门清么,知道了还问,是要说给这些臣子听的吧?” 刘永铭应道:“是。太后七十整寿,若有佛家之宝,必能使太后延寿百年。” 刘塬笑道:“虽然你之前的做法不可取,但你的心意是好的。朕也不好驳你的好意,你打算修在哪里呀?刚刚朕可说了,不打算兴修宫室了!” “舍利塔是塔,哪里是什么宫殿呀!不在您刚刚说的那些东西之列!谁要是觉得舍利塔是奢靡居所,儿臣就将他塞进去,让他在里头奢靡几日几夜来。” 刘塬哈哈笑道:“不得胡说!不得胡闹!你有这份孝心朕很是欣慰呀!朕不赏你点什么,朕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父皇您……您打算给我多少钱呀!”刘永铭两眼冒着金光。 刘塬又开怀得笑了几声:“皇六子铭,下跪听宣!” 刘塬的话说得十分正式,这让刘永铭自己都感觉到有一些意外。 刘永铭马上退了两步,跪倒在刘塬的面前。 刘塬看向了内宫总管文雄。 文雄转过身去,又从那卓英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份圣旨出来。 文雄展开圣旨,念道:“大汉国皇六子铭,智囊聪锐,赞揽知筹,节之礼制,孝宜为先,安民抚乱,略计平堪,惜薪攒存,禁端黎元,承旨顺天,苟免荫生……” 刘永铭越听越不觉得这圣旨里的人说的是自己。 甚至后面的九皇子刘永锦都快憋不住笑,只得用嘴捂着。 刘永铭正不知道皇帝想说什么的时候,听得那文雄的话头突然一变:“敕封皇六子铭为秦王,食邑十户!” “啥!” 文雄的圣旨还没有念完,那刘永铭已经从地上崩了起来:“父皇,您这什么意思呀!” 刘塬气道:“跪下谢恩!” “不是……” 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刘永铭只得跪下去,磕了个头,念了一声“谢父皇隆恩”然后马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急匆匆得说:“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呀!秦王!二十年前秦王缢死于秦王府,您比谁都清楚,你封我做秦王,您要杀我直接赐我白凌三尺好了!” 刘塬气道:“这是一回事么?你这个秦王跟他这个秦王不一样!又没让你过继过去,继他的爵位!再这般胡说,秦王不给了,贬为庶人!” 刘永铭一听,气势 一下子短了下来。 他苦着脸说道:“那,那您总得给点什么吗?比如玉璧几对,黄金多少……” “你缺钱花?”刘塬反问了一句,又道:“白露亭高台之上,摆着那三升黄金粒是你出的吧?朕平日里都没你这般豪横,你可比朕富多了!” “您拥一国之富,连儿臣的性命都是您给的,儿臣哪里敢跟您比富呀!话又说回来了,至少您也得赐个王府什么的吧?” “旧的那座秦王府空闲着呢,朕就赏给你了!” 刘塬话一说出来,后面的九皇子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大皇子等人是越听越是得意! 五皇子咬着牙,像是报了血仇一般:“小六子呀小六子,你也有今天呀!你这一字王封的,还不如封个郡王呢。” 第107章 授爵秦王 第107章 授爵秦王 刘永铭之前的爵号是清水王,说是郡王,其实连郡王都不是,因为清水只是个小县城,并不是郡首。 刘永铭气道:“父皇,不带你这么玩的!那旧秦王府已经荒废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可没少闹出动静出来!前些日子魏文政还曾看到秦王府后门出来几个女鬼进了大哥的王府呢!” 一听说到女鬼的事情,原本得意的大皇子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他是真的越想越后怕。 刘塬说道:“刚刚朕已经宣过诏书了,不再兴修宫室,你就将就就住吧!” “合着您在这里等儿臣呢!把那个闹鬼的秦王府给了我?” “爱要不要!”刘塬气道,“就只一处!” 刘永铭急道:“那您也得多封我些食邑呀!十户!我养着他们还是他们养着我呀?记得上一次,你念了一下易老粗的好,就给他加了两百户!你封我一个亲王给个十户?” 刘塬说:“那十户人家也不容易,秦王府荒废以后,都是他们在打理。若无他们,秦王府还不知要塌成什么样呢!” “哦,这十户还是原先值守秦王府的那十户人家?别开玩笑了!自秦王府闹鬼以来,他们早搬走了,现在去哪里寻他们去!合着我是一户也吃不着!” 刘塬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说道:“朕乏了!起驾回宫吧!” 刘塬说着就要走。 “等等!”刘永铭刚想去追,便被侍卫挡了下来。 那禁军侍卫副统于沧楚用为难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此时也不好为难他人,他只得咬起了牙关来。 五皇子刘永钧却在一边摆着白眼,说着风凉话:“真是好猎人呀!年年打雁,今年让大雁啄瞎了眼。” 那大皇子却也笑道:“这是天师捉鬼,今年让鬼给装葫芦里了!” 三皇子也说:“不对不对,这是粪工收粪,今日掉粪池里了!” 刘永铭气道:“有你们什么事!我还乐意住那秦王府呢!那地方大!比大哥的王府还大那么一倍呢!别说有多气派了!” 大皇子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恭喜六弟了!秦王,好大的名份呀!夜里遇到什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东西,记得来找大哥我,反正也就是前后门的事情。以后也算是邻居了!” 刘永铭一时哑言,他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那七皇子刘永锐听得大皇子等人对刘永铭冷嘲热讽心中极不是滋味。 他撸起袖子便走了上去,好似要干一架! 刘永铭连忙将刘永铭挡了下来,说道:“今日父皇亲耕,我们不惹事!别触他老人家眉头!这个场子我会找回来的!” “六哥,他们!” “少说两句,这个气我们不置!” 刘永铭说着甩开袖子独自一人生气得离去了。 ………………………… 刘永铭回到红杏楼,但却不是刚刚在皇庄时的那种不快。 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甚至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叶长青从里头迎了出来,见得刘永铭的神色与平日不同,好生好奇。 他上前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您凡遇事,皆喜怒不形于色,庙算于先,策谋在后,今日好似有些……” 刘永铭笑道:“天助我也!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什么?” “父皇给了我一个正式的王号!秦王!哈哈哈!” 叶长青愣了愣神的功夫,脑子里好似过了一遍以前刘永铭说过的所有的话。 叶长青连忙问道:“那旧的秦王府可曾要来?” 刘永铭乐道:“父皇直接推给了我!我那几个哥哥还在笑话我哩!” 叶长青想了想,连忙说道:“六爷!你真要住进那秦王府里?您若是住进去了,以后那些密探可就不能潜藏在里头了。若是让人注意到……” 刘永铭笑道:“若大一个王府,没有几个月的时间能修得好么?那可是废弃已久的荒屋!这么多时间还不够安置那些人的么?话又说回来了,我今年可没有这么一笔修缮王府的预算,叶先生,您看……” 叶长青也有一些为难:“的确,刚开春,手头里的确吃紧。白露亭那里压着近两千两黄金,杨掌柜那里又借给了魏仲贤四万两银子……” 叶长青如数家珍得说着近几日的挂账与开支。 刘永铭笑道:“不碍事,也不着急。你先派人去把王府里应该清扫的地方给清扫了,等魏仲贤那里的事情办成了,也就有些银子了。只把寝卧修一修便成,其它地方不重要!要是都修了,我还怎么跟父皇哭穷去!你是不知道,父皇就封了十户的食邑,这十户还不存在!” 叶长青又一愣,问道:“皇上没这么抠门吧?” “他就是这么抠门!不仅抠门,还有别的用意呢。他将秦王府封给我就是想让我好好得查查秦王世子的事情。另外……另外也有警示之意,一是让我不要步秦王皇叔的后尘,二是让我收敛点,别以为得了内务府就可以占尽所有的便宜。” 叶长青明白了过来,他说道:“六爷!您该拿的便宜也都已经拿了!皇上几个皇子里,除了太子,也就您与大皇子是一字王了。而且您还将秦王府给弄来了,那秦王府原本就是我们的秘密会址所在,若是落入外人手中还真不好处置!依小生来看……您得闹那么一场了,要不然别人不会觉得您吃了亏!” 刘永铭点头说道:“叶先生所言极是!刚刚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父皇近日烦心于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他原本就最恨兄弟阋墙,我若是与那些笑话我的兄弟发难,怕是会惹他不高兴!” 叶长青脑子转得极快,他马上道:“六爷您去问问圣旨是谁帮着写的!” 刘永铭哈哈一乐,笑道:“对,迁怒于他人,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我的本性,也不会怀疑别的什么,若是不闹上一闹,父皇就该怀疑点什么事了!”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 “六爷哪里去?” “去问问圣旨谁写的呀!” “魏仲贤那里六爷您看……” 刘永铭笑道:“杨掌柜自有分寸,我就不必去干扰他的判断了。” ………………………… 一般来说拟旨拟诏都是翰林院的活,也有少数的圣旨是因为情急,由皇帝身边的其他人代写的,比如曹岳、陆预等人。 但事后也得在翰林院报一份备,存一份档。 汉朝魏其侯因手上的遗诏在“档案馆”里找不到备份而被定为矫诏,除了家人被牵连之外,自己也被腰斩于街市。 所以,想要知道那份圣诣是谁写的是极为简单的,就是去翰林院问问。 刘永铭整顿了一下心情,板下了脸来,准备到翰林院去大闹一场。 但当他到翰林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情况好似不太对劲。 翰林院虽然是负责为皇帝拟诏的重要的衙门,但平日里这里的人却是十分的悠闲。 六部大员天不亮就得起来上朝,其它官员也大至七点左右到衙上班。 但翰林院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却都是在九点过后才会陆陆续续得来,别人是下午四点多下班,而他们三点左右就已经没影了。 就连守卫翰林院大门的禁军侍卫平日里也都显得十分懒散。 翰林院的清闲可见一般。 之所以会是禁军侍卫守卫翰林院,是因为翰林院不在皇城,而是在大明宫内城,麟德殿的西边。 但今日,那翰林院门口却整整齐齐得站着两排侍卫,那些侍卫队姿齐整,完全不是往日那种闲散的样子。 刘永铭皱着眉头便要往里走,一名将军模样的人从一边走了出来。 “哟!六爷!您怎么来了?” 刘永铭平日里也常入宫,更是知道翰林院的地址位置,但却不会常去。 一年能去那么一次,皇帝都得过问一下刘永铭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脑子给烧糊涂了。 所以翰林院里除了平日会在延英殿走动的翰林学士、待诏,其它人是不认得刘永铭的。 除非是那些禁军侍卫以前在宫门前值守过。 但那禁军侍卫大统领与十几个副统领却都是认得刘永铭的。 刘永铭打量了一下来人,马上就认了出来即是十二个禁军副统领中的何常何副统领。 那何常长得十分有特点,说他胖吧,脸上却是没有多少赘肉。说他瘦吧,那将军肚挺得比怀胎八月的孕妇还大。 何常就是那种十分传统、长着将军肚的武将形象。 刘永铭呵呵一乐,笑道:“这不是何副统领么?你怎么在这呢?是不是裴哑吧嫌弃你不识字,调你来翰林院跟翰林们讨教一下学问?” 那何常哈哈笑道:“六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我看到那些字我头都大了,还敢去学它!今日是因为……” 何常正说话间,从翰林院外又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却是礼部尚书陆预。 陆预看见刘永铭也不打招呼,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要往里去。 那何常连忙向陆预身前一跨,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108章 翰林典籍 第108章 翰林典籍 “陆大学士!您若是要赏我点碎银子买酒吃,我高高兴兴得收着。您惹是在哪里惹了一身不痛快,我何常就是一现成的沙袋,随您出气。但翰林院今日您怕是进不去了,皇上那里下了诣,谁都不能出入!” 刘永铭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何副统领,你别不识趣!明知他是礼部陆部堂陆大学士你还敢不让进?别说是这小小的翰林院了!就算是本王的红杏楼、青衿堂也没能拦得住他呀!裴哑巴越来越能耐了,调教出来的手下都不用把六部尚书放在眼里了!” 陆预一听,怒视着刘永铭气道:“我说六爷!您早上在皇上那里受了气,不用来本堂这里发吧?今日本堂可没招惹您!” 刘永铭急道:“我说陆预,你别不分好坏!我这给你壮气、给你说话呢!你不领我的情也就算了,如何还说起本王来了?话说回来了,你如何也来了?” 陆预早已习惯了刘永铭那张贱嘴,他知道自己只要正常跟他说话,还是可以交流的。 陆预答道:“早上四爷回来以后就与本堂抱怨了一下,说你无缘无故得封了个一字并肩王,他自己不好意思来打探,让我过来问问翰林院的人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一听便急了起来:“无缘无故?亏他说得出来!他要是愿意,我现在把这个秦王让给他做,让他搬到闹鬼的秦王府里去住去!” 陆预也有些想笑,他说:“早上的圣旨本堂听说了,皇上具体为何要封你这么一个王?” 刘永铭白了陆预一想,说道:“还能怎么,被你们联合一起讹了呗!” “嗯?这话如何说的?” “别说你不知道,定是你将白露亭那三升黄金粒的事情告诉他的!宋宪那里又添油加醋,本王去大慈恩寺其实也就是想取点舍利子,看看能不能练成什么绝世的神功,谁知宋宪非得在父皇面前说本王想修个舍利塔给太后祝寿!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最近手头紧,也没办法给太后寿诞大操大办,于是就把宋宪的话当了真了!” 陆预明白了过来,他笑道:“皇上这是先把爵位给您赏下了,省得你反悔不修了?” “除了这个,还能怎么着呀!封了个晦气的王,连王府都带闹鬼的,而且一户食邑也没有!” “那您来这里是……” 刘永铭气道:“我总不能找父皇算这笔账吧?但我这气就是不打一处来!来过看看是哪个老枯朽拟的圣旨!本王定要将他嘴上的毛都给他拔干净了!” “原来是迁怒来了!”陆预呵呵笑了起来。 刘永铭与陆预正在外头说话,听得那翰林院里传出几声骂街的声音! 刘永铭仔细一辨,却是刑部侍郎谷从秋的声音。 “本官是刑部侍郎!不是仵作!你们倒是让我带个人进来呀!这个活我做不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去,皇上来了也没用!我不管了我!” 谷从秋气冲冲得从里头闯了出来,见得刘永铭正在门外,那两只眼睛如同灯炮一般一下子亮了起来。 谷从秋提起官袍下摆便冲了过来:“六爷!” 刘永铭笑道:“这是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的,出人命案了?” “就是出人命了!” 刘永铭原本以为是句玩笑话,可想起刚刚谷从秋从里面出来时的话,便觉得可能是真的。 陆预与谷从秋二人皆是四爷党,之前没少在四皇子那里一起议朝政之事。陆预当然能也听得出来谷从秋并不是在说谎或者说气话。 陆预大吃了一惊,紧张得问道:“翰林院如何会有人命案?谁出事了?” 谷从秋应道:“通舆,今日真没空与你闲话了。我刚刚虽然抱怨了几句,但皇上的圣旨还是不得不依。回头再与你述说吧。” 陆豫字通舆,他们二人是同党,更是朋友,且年纪相差无几,所以平时都是以字相称。 谷从秋说完拉着刘永铭对着何常叫道:“你们不许我带他人进去也就算了!这可是六爷,你们也都识得的!他可以进去吧!” 禁军副统领何常露出为难的脸色来。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为难他了!既然父皇有圣旨说不让进,那本王不进去也就好了,本王顺道去给皇后请个安去!” “别!”何常一听毛都炸了起来。 刘永铭与皇后、大皇子不合,是宫里、朝里都知道的事情。 他这哪里会去给皇后请安,他要是真去了,定又会惹得皇后不高兴,那后宫里可又得乱一阵了。 若是让别人知道是因为自己不让刘永铭进翰林院而惹出来的事情,那以后自己还能讨得什么好。 刘永铭刚要起步,何常便挡在了刘永铭的身前,谷从秋也在后面拉住了他不放手。 刘永铭笑道:“二位这是……” 何常裂着嘴笑道:“六爷您玩笑了!宫里宫外哪里还有您不能去的地方,谁又能拦得住您呀!您请!您随便!” 谷从秋也连拉带拽得说道:“六爷!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那陆预都有一些看傻了:“这怎么说的?本堂进不得,他如何进得?” 谷从秋向身后的陆预摆着手说道:“回头再聊,回头聊!” 刘永铭就这么被谷从秋拉着进到了翰林院里。 翰林院里有个藏书阁。 藏书阁里藏的是从天下汇集而来的书籍。 换言之,这里就是国家图书馆。 刘永铭一路被拉进了重兵把守的藏书阁里,一进藏书阁便见到侧墙边躺着一具尸首。 刘永铭远远得便停下了脚步来,问道:“这是谁倒这里了?” 谷从秋应道:“翰林院典籍赵伯伦,可惜了,挺好的一个人,还是进士科第十三名,文彩出众呀!” “恩?进士第十三名才封了个八品官?这话怎么说的?” 翰林典籍只有八品!一般人中了进士却是从七品起步的。 进翰林院的一般是六品,甚至直接授五品官的也有。 谷从秋解释道:“文彩太好!皇上想历练他,没想让他马上当编修。估计是皇上给太子备下的人才!将来由太子提拔任用!现在成为编修或是待讲,难免过早得陷入党争之中!” 刘永铭笑道:“我还以为是陇南赵家人呢。父皇打压世家,所以不让他当大官。” “六爷明鉴。” “死了?” “死了!但有些弄不清楚,禁军那里还不让带外人进来,我就算是充当仵作,也得有个人帮我填写尸格呀!” 谷从秋抱怨着。 刘永铭回头看着谷从秋笑道:“若大个翰林院找不出一个会写字的人?谷侍郎,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谷从秋一脸的无奈:“皇上下旨,不许他人靠近!为之奈何?” 刘永铭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突然,他那两眼一瞪,气道:“我算是明白了!这老头子,又把我算计了!” “什么?”谷从秋有些不太明白! “今日龙抬头,父皇不是亲耕么?他把李裕当成长工用,累得李裕死去活来的。刚耕完地,又颁了两份诏书,前一份还算是正常,后一份却要封我为秦王!” “哟!”谷从秋连忙拱手道:“那就恭喜六爷了!” “少来这一套了,秦王二字怎么回事你一个朝里的元老会不知道?” 谷从秋尴尬得笑了一声。 刘永铭说:“我的秉性他最是了解。他定然是知道我要迁怒于拟诏之人,定会来翰林院……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就生气!我还是他亲儿子么?这般算计我!” “那现在……” “验吧验吧!” 谷从秋心头一乐,笑道:“那臣去给您拿尸格。” “算了,你填我验吧!” “这……这不太好吧。您身份尊崇……” “父皇打心里就是让我来干这事的!” 谷从秋一听,连忙说道:“六爷这边请……” 谷从秋引着路来到了尸身边上。 那尸身成大字趟倒在一张桌子侧下。 而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箱子。 谷从秋走到桌前将箱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了一些东西来。 “六爷,这个……” “哦!” 刘永铭应了一声,伸出了双手,谷从秋将一双白手抹套在了刘永铭的手上。 手抹与手套是有区别的,手套是一整块,最多有个大拇指套。而手抹则是带有五个指套的。 谷从秋为刘永铭带好手抹又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小漆盒。 打开小漆盒,里面都是放的姜片。 这是两种姜片,一种是老姜,一种是炙姜。 老姜用于醒脑,而炙姜用于和胃止吐。 刘永铭嘴一张,谷从秋将两片姜放进了刘永铭的嘴里。 然后谷从秋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 他将食指伸进瓷瓶里晃了一下,指头沾上了瓷瓶里的液体后,这才抽了出来。 刘永铭抻着头,嗅了嗅谷从秋的手指头,那精神马上就清醒了起来,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般。 谷从秋做完这一切,马上回到桌前,拿起了笔来。 而刘永铭也在尸身前蹲了下来。 第109章 面紫唇黑 第109章 面紫唇黑 刘永铭先是从头看到脚先看了一遍,而后一边翻动尸体一边说话 “尸身衣裳完整,头部、手臂、股腿未有擦碰,未见破皮,未有伤口。” 谷从秋马上在一份表格里写了起来。 “头发整齐,未有凌乱。耳出血,眼角丝血,两鼻出血,唇黑。” 刘永铭看到这里脱掉了尸体的鞋、袜,又回头去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手指。 “手、足十指青黑,未见吐泻物。” 刘永铭说完站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蹲了下去,拔开了那尸体的衣服,看了看那死者后背。 刘永铭招了招说道:“谷侍郎,您来看!” 谷从秋听得刘永铭的话,放下笔头也来到尸身边上。 谷从秋看了一眼,说道:“是尸班,看样子死了有一天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说的不是尸体!是衣服!” “什么?”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谷从秋狐疑得伸手去摸。 “湿的!”谷从秋惊了一声。 刘永铭与谷从秋同时站了起来。 二人相视了一眼,用眼神这么一交流,好似一切都明白了! 谷从秋帮刘永铭将手抹取了下来,刘永铭也吐掉了口中的姜片。 “走!”刘永铭唤了一声,谷从秋不假思索得带着刘永铭向外去。 二人刚走出藏书阁大门,宋宪从外头风风火火得便赶了过来。 “六爷!”宋宪呼了一声。 刘永铭侧头一看,见得宋宪过来,笑道:“哦,宋侍郎,你怎么也来了?呵呵,不用说!这事一定跟你脱不开干系!说吧,人是不是你杀的!” 宋宪来到刘永铭身前,停下脚步说:“六爷玩笑了!” 宋宪说完,对谷从秋拱了拱手,道:“那……谷侍郎,您看……” “你们说!你们说!”谷从秋十分识趣得转过身去。 宋宪正要拉刘永铭到一边说话,刘永铭却笑道:“还是不要避着谷侍郎了!说吧!他才是本案的主审!” 宋宪看了一眼谷从秋的后背,说道:“六爷,您想让谷侍郎知道多少事情,那您自己跟他说去。臣这里必须要让您全须全影得知道!”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是越来越人精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启步走开了一段距离。 宋宪回头看了一眼谷从秋的侧面,觉得他可能听不到说话声之后,才小声得在刘永铭耳边说道:“是这样的。上一次于副统领不是将那名小婢给抓了么?” “我知道,人你带走了嘛。于沧楚与爷说过了。” “如何拷问都没用!后来还是用了六爷您的那一招!” 刘永铭疑问道:“哦?什么招?” “她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身体不太好。臣派人送去了些衣物吃食,及十两银子。带着她娘过来看了她一眼。我与她说,我敬重她是名死士,就算是她什么也不说,也绝不会为难她的家人。并且向她保证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她母亲发放赡米!” 刘永铭哈哈笑道:“爷我可没教过你这个吧?” “步青云的事情!臣是依样画葫芦,然后她抵御不住,说了一些事情出来。” “哦?” 宋宪压着声音说:“她说她是受命于翰林院的赵伯伦!” “里头死的那一位?” “正是!我带着枢密司的人赶到的时候他就已死了!报给了皇上后,皇上让何副统领带人围了翰林院。”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没了!就这么多!想问也问不出来了,那小婢最后没熬住,说完那些就死了。这于沧楚,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身上都没一块好皮了。” “这不对呀!”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那藏书阁的大门,又道:“如果是因为小婢的事情,那他不至于现在才死呀!元宵节小婢被抓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才是!” 刘永铭一边思考一边往回走,漫步回到了藏书阁的门口。 宋宪此时才敢大声一些说话:“六爷,是皇上让您来的吧?” “这不明摆着么?” “说的也是!臣之智有限,实难与六爷相较!” “哈哈哈,少来这一套了!你想不通,父皇也想不通,所以将我与谷侍郎都请来了!” “是呀!”宋宪诧异得说:“你说这事真是怪得很!此人明明是昨日死的。藏书阁原本就没人会来,只有他在值守。除非是皇上突然想找一本什么书,才会派人来这里寻,没人发现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但是昨日是初一,所有衙属休沐放假,他不可能还在翰林院的!” 谷从秋笑了一声,得意地说:“宋侍郎看错了!” 宋宪问:“哪里看错了?” “不是昨日死的!” 宋宪道:“我虽不通刑狱,但见的死人也不算是少,那手臂皮下的尸斑我也是见到了的!” 谷从秋笑着说:“尸体身被人动过手脚了!宋侍郎不通刑狱被人懵逼也是情理之中,不必自责!” “什么?” “衣服是湿的!”谷从秋应了一声。 宋宪连忙问道:“这什么意思?” 宋宪是真不明白。 谷从秋解释道:“还能什么意思。被人扔进了冰窖里了呗,因为寒气,尸斑会迟上那么一天半天的。所以,这个人应该两天前就已经死了!” 宋宪吸了一口气:“今日龙抬头,两天前……正月三十?” 刘永铭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连忙问道:“宋侍郎,派人去城西兵马司衙门一趟。” “去那里做什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直觉!去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 “打发人去问问,三十那一天赵伯伦有没有去过城西兵马司,有没有跟堂官说,夜里休散一些,遇到事情不要管!” “六爷指的是……” 刘永铭解释道:“三十那天夜里,在我的紫烟轩外,陆预的女儿陆琳琅遇到了一群醉汉!” 谷从秋马上也说道:“此事臣听陆礼部说过了,他女儿的确是在那天夜里遇到了那一伙人!与今日之事有关系?”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为什么父皇让我来的原因了。谷侍郎你只能负责验尸,并且不能与他人说出半句去。而宋侍郎你也只能去调查,也只能知道一半!你们也都是朝里的元老了,宫闱里的事情,二位……” 谷从秋马上应道:“臣心中有数!” 刘永铭呵呵笑了两声! 宋宪说道:“臣这就派人去一趟城西兵马司!” “等等!”刘永铭说:“也派人去一下翰林院的冰窖!看看里面有没有凶手遗留下的什么东西!” 像翰林院这样的衙所,夏有冰、冬有碳,且都是独立供应不必向宫里支取,这是皇帝优待学士的一种方式。 “是!”宋宪应了一声,马上离去。 谷从秋面对宋宪时说得有些得意,但面对刘永铭却不是那般脸色了。 谷从秋道:“六爷。既然有些事情不方便臣知道,那臣是不是……” 刘永铭笑道:“你怕是出不去!” “嗯?” “你没明白父皇的用意!” “皇上什么意思?” “你是四爷党,是四哥的左膀,而礼部尚书陆预是四哥的右臂。户部李裕的事情闹成这样,你没看见么?” “嗯?”谷从秋好似明白了一些来。 刘永铭又笑道:“刑部除了你,都是三哥的人!父皇怕三哥与四哥掐起来,他不希望刑部也跟着乱了!他封了我一个秦王,就是想在朝里弄出一个六爷党,且安排你第一个成为六爷党!” 谷从秋苦笑了一声说:“六爷您一不参政二不上朝,我要是真成了六爷党,四爷会弄死我的!您也保不下我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会!他不敢!他惹不起我,更惹不起父皇!而且本王也用不着你相随,省得被你牵连进去!” “六爷!您这话说的!您想拉拢臣,臣还不愿呢!就您那名声……” 刘永铭与谷从秋相互说着不着调的话,越说是越大声,并向着翰林院其它地方而去。 他们一个想告诉别人自己对朝政并没有野心,另一个想告诉别人自己只忠心于四爷党。 二人来到待诏厅,双双落座之后十分不客气得与翰林院的人要起了茶喝。 二人的茶水刚刚被沏上来,那翰林待诏屠之佑便赶了过来。 屠之佑一进来便喝道:“我说六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刘永铭不太懂屠之佑话中的意。 屠之佑气道:“是!那道圣旨是我拟的,我也知道你想发发脾气,但你也不至于将整个翰林院给封了吧!” 刘永铭两眼一瞪,气道:“好呀!我可总算是知道是谁给我下的蛊了!那种圣旨你也敢拟!” 谷从秋见得二人要打起来,连忙放下茶碗上前劝解,道:“屠翰林!屠翰林!不是一回事!六爷再胡闹,没皇上开口,也不至于能调来禁军呀!” 屠之佑气道:“你少帮他开腔,我知道最近你跟他走得近,那你也应该知道他跟禁军里的人关系有多好!他赏出去的金豆银豆、金瓜子银瓜子跟茅坑里捡来的一样!以前还见天得在西苑那里见到他骑禁军的战马玩呢!” 第110章 日狩夜织 第110章 日狩夜织 刘永铭气道:“你也是个翰林了!说起话来不是茅坑就是尿粪的,你还要脸不要脸!我现在也一字并肩王了,要不我给父皇上道疏,就封你做茅坑大学士好了,你也别干翰林了!” “你!”屠之佑被刘永铭激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永铭的脸上却是得意得很。 他说:“话又说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还我银子!” “谁欠你银子了!” “你儿子可是亲手从我手上将那份诣岭先生的名刺接过去的!说好了,价由你定,你给多少我就收多少!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你肯定与陆预聊过!” 屠之佑一听到银子与名刺的事情便有些气短,那气势也就落了下来。 “我,我可没应你!” “你要赖账?行呀你,都说我是泼皮,你比我好似也好不到哪里去,还大学士呢!”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喝茶!喝茶!”谷从秋连忙从中调解了起来。 谷从秋将刘永铭的话头按了下去,又来到屠之佑的身边。 他排解着说:“外面那里人真不是六爷派来的,这是……这是赵典籍倒在了藏书阁里了。” “阿?”屠之佑愣了一下,“他没事吧?” “死了!”刘永铭大声得说道:“若没出大事,禁军能把这里给围了么?你自己交待,是不是平日与他有口角,起了杀心。或是被什么人指使,拿了毒药将他给药死了?” “药死的?”屠之佑又吃了一惊! 谷从秋知道刘永铭刚刚那些话是气话,自然也不在意。 他对屠之佑问道:“屠翰林,三十那天,可有谁来过找过赵典籍?” “没有!翰林院里就没有外人来过!” 屠之佑话一说完,却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怎么了?”谷从秋也看出了屠之佑有话没说完。 屠之佑犹豫了一下,说道:“曹相来过一回!但……但找没找赵典籍我就不知道了。” “嗯?他来做什么?” 屠之佑应道:“盐引代酬之事已然议定了,他过来取拟样。” “胡说!”刘永铭道,“这等取物之事内阁自有专人移交。他一个首辅,一把年纪了,下面还能不能再硬起来都不好说,哪里会亲自跑来跑去的!他的权势还没大到能在宫行轿骑马吧!” 屠之佑认真得回答道:“他的确是来过!也是为那事来的,六爷不信可以去问。” 刘永铭与谷从秋互看了一眼。 谷从秋摇头说道:“虽然臣也心中也诽议过太子党及曹相,但……但曹相位极人臣,还不至于,不至于。他做不出这等事情来!一是没必要自己动手,二是这无怨无仇的……” “有呀!” 屠之佑大声得说了一句,但又突然感觉自己说话太大声了,连忙向着堂屋外看了一眼。 见得没人在附近,他这才向刘永铭又靠了靠,放低了音量说道:“他们二人有怨!” 刘永铭见得那屠之佑神秘兮兮的样子,嘲笑道:“大爷党、三爷党他们哪个与曹相无怨的?他们巴不得在宣政殿里直接挖个坑就把曹相埋里头。话说回来了,曹相何等人呀,你们也把他看轻了,他要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能做这二十年的首辅?没一点胸襟他能笼络到这么多的太子党?” 屠之佑故作震惊得反问道:“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刘永铭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屠之佑轻声说:“曹相与那赵典籍有杀妻之仇!” “啥!”刘永铭一下子来了精神,“说说!快说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呢!来人呀,给屠翰林看坐!上茶!再给本王拿点炒瓜子来!要有甜瓜再给我上一份!本王要喝茶吃瓜!” 刘永铭大声得吩咐着。 翰林院里的小厮们哪里敢怠慢罪这混世阎罗,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东西准备好了。 屠之佑看着那些小厮忙来忙去,一直都没说话,直到那些小厮们离去这才紧张得坐在刘永铭的身边。 屠之佑凑近了说道:“这事说来真是件奇事!曹相幼年失母,未冠而丧父。他一负笔书生无以为食,却在陇西府巧遇了一位奇女子!” “什么样的奇女子?”刘永铭问。 屠之佑答道:“枪棒箭矢无一不精!是个女中豪杰呀!其父原为猎户,失手丧于虎口。二人相怜,结伴共存。那女子日狩夜织以妇道供曹相读书。曹相中了解元之后,戴花游街的当天,三叩为谢,并将那些朝廷所赐之物尽数献于那名奇女子,以为聘礼,求娶其人!” “哦!”刘永铭说道,“天作之合呀这是!合着之前曹相让那女人白白养着,就没跟人家说清过关系?” “话不能那么说!”屠之佑道,“反正……反正事情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后来呢?” “后来有一年,那奇女子回乡祭奠亡父,却路遇匪人。匪人尤多,她手刃了几人之后,自觉无力抵抗,便投了河下!” 刘永铭只觉得怪异,他在椅子上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好奇得问:“这事与那赵伯伦有何关系?赵伯伦动的手还是那匪人与他有亲?那也不能够呀!赵伯伦若是三代履历不清可考取不了科举!” “皆不是!”屠之佑认真得说,“当时皇上已经登基,曹相因潜邸从龙之功在朝里是一路升迁,当时已是礼部尚书了。且谁都知道,皇上早给曹相在内阁留了位置!就这么一个大人物,他的夫人要回乡省祭,沿途得到消息的人谁不有所表示以献殷勤呢?” “说重点!”刘永铭有些不耐烦起来。 屠之佑压着声音说道:“当时那赵典籍只是一介举人,且皇上登基以后大肆打压世家,陇南赵家那些年被打压得都抬不起头来了!赵伯伦在探知了曹相夫人的消息以后,便约上了几名学友,从陇南去了陇西。” 刘永铭拍着椅子扶手哈哈笑道:“真有趣!真有趣!从陇南府一路辛劳去了陇西,就为了接送一个别人的女人!哈哈哈,这跟无脑粉、追星族有得一拼了!” 屠之佑并不懂什么是无脑粉、追星族,他也不在意刘永铭说些什么,只顾着自己把这段事情说完。 屠之佑道:“赵典籍为了避免被他人抢功,在陇西县城几十里外的山道间备好瓜果茶水,等着曹相夫人前来。可就这么一出,却让山中的匪人看见了!” “哦?匪人其实是冲着赵伯伦去的?”谷从秋此时才插嘴问道。 屠之佑看向谷从秋,说:“是呀!那些匪人冲下山来,将赵典籍等一干举人全部擒拿,却只得到了几两银子与几颗瓜果时鲜。匪人当时便大怒,欲杀众举人。此时那赵典籍说,他们在此是在等一位贵妇,贵妇携带钱帛无数。若在此杀人,被其所闻所见,必不敢上前!” “哦!”刘永铭总算了听明白了。 屠之佑又接说道:“原本曹相夫人可以走脱的!要怪还是怪那赵典籍,他一介书生因遇事而急,大呼救命,曹相夫人欲救其于危难,故而冒险。最后赵典籍是走脱了,可那曹相夫人也……哎。” 屠之佑叹了一声,刘永铭呵呵笑问道:“赵伯伦是大爷党?” 屠之佑惊奇得说:“正是大皇子提拔起来的!六爷何以知之?” 谷从秋今日好似变得十分聪明,他不爽得说道:“这不明摆着么,除了大皇子,谁还会去得罪曹相。若不是加入到了大爷党,他中得了进士么。也难怪只在藏书阁里呆着了,皇上虽说贵为天子,却如何也得给曹相一点面子不是。”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不会!父皇虽然会买曹相面子,但在国家人才大事之上,父皇还是十分慎重的,不会落这等口实!曹相也不会有如此私心,所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他还是能做到的。要不然他保不住这坐了近二十年的首辅大位!” “应该是与那件事情有关吧?”屠之佑疑了一句。 谷从秋听得还有别的事情,将头一伸,问道:“什么事?” “算了算了。这……不当说、不当说!”屠之佑此时却又推诿了起来。 谷从秋急道:“凶杀者,多以仇钱权色四物为要。凡凶案,第一查者即是死者人脉!你我问这话,是为查索那!你与赵典籍同僚一场,见他枉死,当怜其心而实言之!” 屠之佑只觉得谷从秋说的极有道理,但还是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你且说你的!”刘永铭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二十年前自缢的秦王,其身边曾有一名亲信。姓赵名谦,官封秦王府长史!” “嗯?”刘永铭连忙问道:“他与那赵谦有何关系?” “赵谦之名是后来改的!他原名叫赵伯传,因为人狂傲,秦王给他改了个名字!” 刘永铭嘴里念了一下:“赵伯伦?赵伯传?赵伯伊?这名字怎么这么绕……他们不会是……” 第111章 杀人灭口 第111章 杀人灭口 屠之佑马上答道:“都是陇南赵家的同宗兄弟!赵伯伦专攻史义,赵伯伊弃文从戎,那赵伯传在秦王府就任长史。在皇上与秦王斗的最厉害的那一年,也就是秦王自缢之前,赵谦莫名失踪了,当时传闻是被……” 刘永铭咳了两声。 屠之佑马上收了声,说:“因与赵谦有同宗关系,赵典籍中了进士以后就没有怎么升迁过,只封了个八品的典籍。而那赵伯伊被调到了征南大营,征南将军邢道森十分看重于他,多次向皇上推荐其人,言外之意就是在其致世之后,可让赵伯伊来继任征南将军!” 刘永铭笑道:“这赵伯伊本王却是知道的。二十多年了,还是个安北将军。按道理安北将军也应该能独挡一面了,可他现在在卫戍军里只带了一个营的人马,与参将没什么两样。” 当初安南将军易光曾帮卫戍军冬训士长,那些士长有一大部份是赵伯伊所部的。 因为赵伯伊本身治军有方,军里被提拔起来的士官比别的营要来得多。 因为那些士长曾帮过罗仁轨的商队推过货车,刘永铭问询过,所以他知道。 令刘永铭至今不解的是,赵伯伊既然是治军有方,又何必再让易光去帮着训练呢? “说说说!接着说!”刘永铭抛开疑惑,让屠之佑继续说着关于陇南赵家、曹岳等人的事情。 屠之佑好似忘了欠刘永铭银子的事情,三人就这么坐着攀谈了好一会儿的话。 不久之后,兵部侍郎宋宪从外面匆匆得赶了回来。 “六爷!六爷!实了!实了!”宋宪即心急又兴奋! 刘永铭见得宋宪毛燥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四正品的大员!以前看你也挺谨慎的,今日如何这般毛燥!” 宋宪其实不是毛燥,而是开心。 宋宪踏着大步来到刘永铭面前,在刘永铭耳边轻声说道:“城西兵马司那里回了话,说赵典籍的确是过去打过招呼!” 刘永铭没好气得应了一句:“知道了!” “不、不是!”宋宪正要说点什么,见得谷从秋与屠之佑在场,又将话给收了回来。 刘永铭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宋宪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出门口,宋宪左右一顾,见得四下无人,这才轻声说道:“药死赵伯伦的必定就是那位与秦王世子合谋的大人物!这是杀人灭口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不着急!不着急!还是让我把玉佩的事情先弄清楚再说吧!他跑不了!” “皇上不是已经说清楚玉佩的来历了吗?” “哪里有说清楚,我还是问了别人才知道的!” “六爷您打听到什么了?” 刘永铭笑问道:“你想听?你想听的话本王可以如实得就告诉你,但你听了以后一定会后悔!” 宋宪警觉得撤开一步,摆手说道:“您忙您的!” 宋宪知道皇帝一定是有件私密之事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会有这种方应。 他经刘永铭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不再追问。 刘永铭笑了一声,独自一人离开翰林院而去。 ………………………… 刘永铭回到红杏楼,在珏瑶姑娘的房间里换上了那件带有补丁的书生素服,并抱起了那把装有枯木龙吟的琴盒,便准备出门。 正此时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珏瑶姑娘人还在禁军那里,并不在红杏楼,能来敲门的人必定是知道刘永铭在房间里。 “是叶先生吧,崔素之事……” 刘永铭又将琴盒放下,前去开门。 “六爷,是我。”一脸络腮胡的罗仁轨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得看着刘永铭。 “你怎么来了?” “榆林府那边开始剿匪了,近日……有些人逃到长安城来了……” 刘永铭笑道:“你说的是你以前的那些兄弟吧?” 罗仁轨点头说道:“虽然之前与他们有些不愉快,但最后还是没闹起来。他们这次来长安城……” “行了,我知道了。事前已经与刑部的谷侍郎打过招呼了,只要他们不惹事,不会有人去抓他们的。” “那就好!”罗仁轨听了刘永铭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可他看着刘永铭的装扮,把放下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罗仁轨道:“六爷,您这是要出去么?要不然您将那个姓步的带在身边吧,我是真不放心!”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行行!一会儿出门就带上他!对了,不知道杨掌柜有没有跟你打过招呼?” “您是说魏仲贤那小子的事情吧?杨掌柜已经说过了,我还没去西域就是等魏仲贤织坊的丝绸!贵是贵了些,不过不折本。” “多给他一点甜头,要不然他不上钩。将他上半年的产出都给他包了圆!多给定钱!” 罗仁轨道:“杨掌柜说付他一年的定钱,今年他坊里所产的丝绸都归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还是爷我保守了,就听杨掌柜的!没事别档我道了!我还得去见一美人呢!” “哦哦哦。” ………………………… 陆预宅邸之外依旧堵着许多前来求取功名以及官位的人。 那些人都是从地方而来的,且刘永铭还化过妆,所以他们都不认识刘永铭。 虽然步青云也来了,却被刘永铭远远的支开。 因为步青云与刘永铭一起来的时候,他心中十分担心刘永铭的安全,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随。 刘永铭一来烦步青云不停得叨叨,二来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就将步青云支开,只让他远远得跟着而已。 刘永铭来到陆预宅邸大门口,走上前去正又打算敲门,之前阻止过刘永铭的杂役再一次走了出来。 “小子!怎么又是你!都说了部堂大人不在了!你还有完没完?别说他不在,就算在,我也不会给你通报的!”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我不找陆吏部。” “什么陆吏部,是礼部!” 刘永铭看了看周边,指着门外的那些人说:“看这样子不像是礼部尚书的门前呀,倒像是吏部尚书门口!且我说了,我不找他。” “你!那你还来做甚?滚滚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招待不起你还不行么!” 刘永铭说道:“我不找他还不能找别人么?我来找一个叫环儿的清纯少女。” “谁?” “一位能言善道的姑娘,知廉耻、识大体、明忠义、辨是非。那可是比陆吏部还要正直可信之人呀。” 刘永铭将环儿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就差着捧到月亮上说成是月宫仙子了。 那杂役一愣,正要说话,从边上又走过来一人。 那人才是真正陆家管门的门子。 那门子上前,十分有礼貌得问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刘永铭笑道:“无名小辈,不足挂齿。你只需向环儿说一声,便说叶长青求以一见即可。” 门子两眼一亮,马上说道:“我家老爷有言,若是叶公子来,无需通报,直请厅堂中用茶。” 刘永铭一愣,问道:“陆礼部知我要来?” 刘永铭又将那“陆吏部”给改回了陆礼部的称呼来。 门子应道:“非是知先生要来,而是我家老爷留有规矩。他在门房里留下一份名单,名单之上的人,不必通报可直接进厅堂中用茶。前日老爷补了一个名字,便就是您。”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那小生当感到万分荣幸了。不过小生今日的确不是来见陆礼部的。真只是来找环儿小姐的。” 门子连忙说道:“那也里面请。” 门子说着让出路来,让刘永铭进去,且还有带路之意。 刘永铭连忙摆手道:“我非不知礼数之人,环儿是内院女流,且是小姐贴身,我不当入院。还请通报一声,我在这里见她即是。” 门子想了想,说:“陆家自有规矩,门外不是见客的地方。即是公子不愿入院,那请公子屈就,进门房里用茶休息,我这就去唤环儿过来。” 门子说着用手肘顶了顶刚刚的杂役,杂役会意过来,转身便从小门进到了陆家之中。 门子将刘永铭请到门房,奉上了一杯清茶。 刘永铭坐在门房里的长条凳之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而后摇头直笑。 刘永铭笑道:“除年的碧螺春。呵呵,不过在关中也算是少见了。” “叶公子真是上雅,关中之内一口能品出江南茶的人可不多了。” 刘永铭笑道:“前世喝过而已。不过我更是好奇,你这陆礼部的门子所饮之茶可都比一般贵人要好呀!” “我家老爷是江南人氏,喝贯了绿茶,留了一些给门房供客。让您喝出陈年货出来,倒是我们失礼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下:“你不错,有礼部尚书家的家教。还请借笔墨一用!” “有!” 门房之内备有笔墨,为的是让来客留言。 门子将纸在桌子上铺好,刘永铭从长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床前。 他拿起笔,唰唰唰得便写了起来。 第112章 插标卖儿 第112章 插标卖儿 刘永铭刚一写完,那环儿便气冲冲得走进了门房来。 只见得环儿两手提着裙摆一眼怨怒的样子,开口便骂道:“你这穷书生,如何还打上门来了!我是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你也用不着这样吧。找我做甚!有话快说,姑奶奶我没空!” 刘永铭听得环儿的话,笑着将刚刚写好的字条放在了他所带来的琴盒之上,而后又捧着琴盒递送了上去。 “做甚?”环儿有些不解。 刘永铭说:“请帮小生将此物转交小姐。并无他事。” 环儿一愣,说道:“我可没带钱出来,买不了你的琴。” 刘永铭笑道:“没想让小姐破费,银钱之事日后再说,你先拿着就是了。” 刘永铭说着将琴盒又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拱了拱手:“告辞。” 环儿愣了愣神的功夫,刘永铭已越过了环儿,向外出了门房。 环儿回过神来,去叫喊刘永铭回来时,他已经出了门外了。 环儿无奈,只得拿着琴盒与那封字条回了后院。 ………………………… 黄昏。 夕阳斜下,半挂山头。 陆预宅邸后门小巷里空无一人,且显得有些昏暗。 刘永铭站在形同虚设的后门处,轻轻得敲了三声。 之所以是形同虚设,是因为后门的墙曾被刘永铭派人给拆了。 这几天虽然有几个泥瓦匠在做工,但一直都没完全修好,墙也就只砌了半人高。 刘永铭正想着向墙里头张望之时,后门却也传回了三声响声。 刘永铭心中一喜,见得那后门轻轻得打开。 陆琳琅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真丝长裙,但头上却没戴之前的那支步摇,而是只插了一支枯藤钗。 耳朵的珍珠耳坠也被取了下来,换上的却是一小截茶叶梗。 但脸上却是涂上了淡淡的胭脂腮红,唇上更是显得比之前要鲜甜艳彩许多。 很明显,陆琳琅这是做了精心的打扮。 陆琳琅手捧着琴盒,脸色一红,低下头去,躬了躬身子。 那琴盒有些重量,刘永铭见陆琳琅有些吃不消,连忙给接了过来。 “还请小姐将后门掩上,让他人看见了不好。” 陆琳琅跨了一步出来,将门带上。 刘永铭也将那琴盒放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出来。 那锦囊里装着的便是之前那块玉佩。 “小姐以锦囊相赠,小生原本不敢不收。但此物颇有来历,还请小姐取回!” 陆琳琅红着脸,蚊声说道:“你……你知道啦……” “此物原是前朝周室宫中之物,不知小姐从何处所得?” 陆琳琅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刘永铭,她反问道:“我爹没与你说?” “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刚刚说这是前朝周室之物?” 刘永铭说道:“正事!事关宫闱,还请小姐如实告之!” 刘永铭来此就是为了打听这块玉佩的来历,而且他也只能问陆琳琅。 毕竟陆琳琅思想单纯,远没有陆预那么难交流。 陆琳琅回想了一下说道:“此物,我自小佩戴。父亲说是……” “什么?” “是环儿之物!” “阿?”刘永铭惊奇了一声。 陆琳琅接着说道:“我陆家原不是汉国人,乃是江南吴国人。父亲因事出走他乡,游历于齐鲁之间,后至关中。到了关中之后,母亲因怀了我,便定居于长安。我七岁那年,也是这个时节,一大清早,我爹正要带我出门踏青,门口便坐着一人,那人手里抱着的便是环儿,环儿头上还插了根草。我还好奇得问我父亲,怎么还有人头上会长草的。” “插标卖儿?” 陆琳琅点头说道:“当时不知,现在知了。就是卖人。一来我身边缺一女伴相陪,二来那环儿两眼水灵,眼巴巴的,看着着实可怜。父亲心中不忍,讨价还价后便买下了环儿,从此就做了贴身,自小与亲姐妹无二。” “那这玉佩……” “哦,卖人之人身上就挂着这玉佩。但那人明显非是读书之人,玉佩挂在他的身上十分违和,父亲料想环儿定是被那人拐带,玉佩也应该是环儿原本身上有的。所以也就连同玉佩一起买下了。” “拐带之事应该报官才是!”刘永铭说得有些义正言辞,这并非是有意讨好陆琳琅,而真就是他内心的表达。 陆琳琅掩口乐了一声,说:“父亲将那人请进了家里,言说去给他拿银子,后脚就报了官,让差人将那人拿了!” “哦!”刘永铭放下心来,心道:“看来陆预还不是很糊涂。” 原本刘永铭是想问问被抓的那人现在何处。 但想了想,陆琳琅定然不会知道,真想知道就得去兵马司或刑部查十几年前的档案了。 即使有档案,想要再找到当初那个人求证玉佩与环儿的事情,几乎也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拐卖案,在被害人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也就是坐几年牢、扛几年苦役,便也就放了。 后面那人会去哪里可就不是府官能监视得到的了。 除非是罪犯自己供述卖的人多,或是团伙头领,才有可能判个流放。 流放就算是大赦回来,是要向当时官府报备住宅、行程的。 但照刚刚陆琳琅所言,那人应该是单人作案,不至于会被流放。 若是被害人缺胳膊少腿了,那就更不用问了。 那罪名叫“采生折割”,建国前这罪都是死刑。明清两朝列为不赦之罪,凌迟而死! 且不管犯人家属知不知情,也都是要有流放的连带刑罚的。 人既然都死了,自然也就不用问了。 陆琳琅又接着说:“人虽然抓住了,但环儿却因识不得家门,也无处可去!” “她自己讲不出来么?” “她倒是说了几个地方。但长安城里却没有她所言之所,听父亲说,环儿当时有商洛口音,但……但官府好像想早点结案,并没有派人有司细心去查。父亲倒是派人去找过,,但没有找着。” 刘永铭又问道:“那玉佩如何会在你的身上?” “我父亲将玉佩收藏了,毕竟这块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刘永铭有一些诧异! 这东西是环儿的,那陆预怎么敢占为自有呢? 刘永铭连忙问道:“环儿她知道么?” 陆琳琅马上应道:“她知道的。原本父亲是要还给她,但环儿不想要回。一来是为了谢我父亲收留了她。二来,就算玉佩能说明她的身世,她觉得自己一个丫鬟平时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不如就给了父亲。父亲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哪一天遇到个识得的,将来也好知道身世。但……” 陆琳琅不好意思得将头低了一下,又说:“但父亲却从来都没有佩戴过。”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是因为陆礼部为人清正!他怕别人说他强抢婢女之物,使自己口舌无辨,故而未敢示人。官场之上人言可谓呀!” 陆琳琅突然“呀!”了一声,而后问道:“你刚刚说那是前朝周室之物!如此说来你知道此物来历了?” 刘永铭道:“那一日与陆礼部及户部李侍郎在紫烟轩之中,听得李侍郎讲过此物来历!” “却未曾听我父亲提起!” 刘永铭说:“还是不要提起的好,省得惹起什么是非来。想来陆礼部也是居于此考虑才没有提起。这玉佩……” 刘永铭说到此处,想起那陆预应该是想到了些什么。 “你,你拿着吧。我也不知道拿什么谢你。” 刘永铭来找陆琳琅还玉佩,其实只是想打听一下这玉佩的来历,且玉佩刘永铭留着还有用,自然也是想收回来的。 “即是小姐相赠,那小生便受之不恭了。” 刘永铭说着指了指脚边的琴盒,又道:“记得与小姐初见,是因此琴之故。小姐赠我香囊玉佩,我当以此物还礼,小姐亦是当收下才是。” 陆琳琅有些受这宠若惊,她脸色一红,说道:“此琴必是贵物,他人抚玩几日就得一袋银钱,我就只一香囊玉佩,不值得公子以此相赠。父亲虽教过我抚琴,却未精学,放在我身边亦是无用。” 刘永铭马上又道:“琴之所物,只付知音。知音者,非只合曲意,凡……凡一见如故,如百年注定之姻缘,千年求佛之修缘,万年轮回宿缘,即可为知音。”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的话,红着脸又咬起了下嘴唇来。 刘永铭又道:“小生身无长物,只此一件重器。若是小姐不受,我……我只得将此琴便卖,换得半斤青黑红豆、一斤木瓜桃李,裹腹解苦。” 红豆出自王维《相思》一诗中。 木瓜桃李出自诗经《王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所以红豆桃李,皆是相思之物。 陆琳琅是陆预的女儿,诗经论语早就烂熟于心,当然知道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陆琳琅细语道:“你休得胡说。我……不是我不肯收,只是……只是平白多出一把琴来,我、我如何跟父亲解释……” 第113章 古原三登 第113章 古原三登 刘永铭笑道:“无妨,不让他看见即是。” “藏不住的。环儿会知道……” 刘永铭笑道:“君子无私,何必藏匿。直言相告即是。传闻陆礼部近期苦于小姐婚事……” 刘永铭说到这里,看得那陆琳琅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你、你别胡说……我……” 正此时,几个脚步声传了过来。 刘永铭急忙说道:“有人来了,可不当让人看到你我在此幽会,会辱了小姐清白的!” 陆琳琅的耳中也听到了脚步声,她连忙将后门推开:“先进来躲过 !” 刘永铭一点也不客气,向前一迈,与陆琳琅一进到了后门。 陆琳琅刚将门掩上,只听得刘永铭轻声说:“糟了!琴盒!” 刚刚刘永铭为证明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将那琴盒放在了地上,以示自己无力。 但刚刚进门时却忘了将那琴盒收回来。 陆琳琅刚想再推门,却听得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陆琳琅不敢开门,以防被人撞破,只好等着那路过之人离去。 她心中默念起了“阿弥陀佛”,只求那人是个正人君子,不要拿走那个琴盒。 但千想万想,那脚步声还是在后门外停了下来。 刘永铭细细一辨,听出了是两个人的声音。 那二人停留在陆预家后门不再走动,而是轻声地说起了话来。 “是这里吧?” “应该是。” “现在怎么办?翻进去么?” “别着急。刚刚你可真看清了?” “看清了!红杏楼现在还没开始营业,能从红杏楼里出来的书生还能有谁,也就只有叶长青那个大掌柜了!” “我是说,你可见得叶长青进了陆家?” “这个……那个叶长青在陆家门前徘徊了好一阵呢!” 陆琳琅听到此时,心头泛起了些高兴。 她想道:“叶公子为与我说那些话,却是在门前徘徊了好一阵。” 陆琳琅想着心事,偷偷得看了一眼刘永铭。 但刘永铭却皱起了眉头来。 要说有人想对付自己,那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毕竟自己的嘴太贱,行事也太离谱。 但叶长青的名声并不显世,而且在外为人也算是和气,并没有什么仇家。 要真说仇家,那也只有一个原名是崔素的长安知府山隹高的了。 那二人还在说话。 “他进到陆家了么?” “不知道呀!当时来了个卖炊饼的,我买了块饼吃,一回头他就不见了。你也别怪我,我都盯了一天了,也没人替我一下。” “你还吃了块饼呢。我这一天就只喝了两口水!” “这不将姓叶的绑了弄点钱花,我们还真不好过这个活!要不然我们还是翻进去瞧瞧吧?” “就怕打草惊蛇!” “这里是朝廷大员家里,又不是叶长青家里。惊不了他!再说了,朝廷把我们打得什么家当都丢了,到这个大官家里捞点东西,也算是补偿我们了!” “有道理!他家正在修墙,墙头不过一人高,我们就翻过去吧!” “等等!地上有个盒子!” “别管那盒子了,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把值钱的东西直接在扔地上呀!盒子看着是好,就是长了一些,我们也不好带着四处走呀!我们先进去,一会儿出来,若它还在,我们用它来装偷来的东西!” 陆琳琅听得心中一惊! 外面二人与刘永铭、陆琳琅现在就只隔着一道后门,他们要是真翻墙进来,一眼就能看到! 这二人若是没被抓住还好,要是被抓住了,定是要将自己与叶长青私会的事情说出去! 陆琳琅心头一紧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刘永铭看了看院子里,见得院内有一棵大树,心里便有了主意。 长安城里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的后院都会种一棵树,这个习惯从隋朝时就有了。 隋朝时的大儒者王通在长安讲学时就在后院种过一棵槐树。 宋朝时的横渠先生张载也曾在长安城家中种过树。 而刘永铭自己的筑竹雅居后院里也有种着许多树,其中最大的一棵树下还摆下了石桌石凳。 像陆预这样的文坛大家,到了长安城,当然也是得仿古。 但他不是种树,而是直接买了一栋后院有树的屋院。 刘永铭右手拉着了陆琳琅的嫩手便向着那棵树跑了过去。 二人刚躲到树后,那二人便已经从矮墙处翻了进来。 大树虽大,却是藏不住两个人。 如果想要不被人看见,就只能依偎在一起。 陆琳琅正当心之时,刘永铭已经伸出手去,揽住了陆琳琅的蛮腰,将她紧紧得搂进了怀里。 那一股少女的幽香扑入鼻中。 陆琳琅的耳根子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推开也不是,不推开却也为难。 刘永铭头一低,二人双唇近在咫尺,两人都能感觉到二人鼻间呼出的热气。 刘永铭突然有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往这里走!那里掌灯了!必是有人!” “来了来了!” 那两个贼人说着向着陆家后院的其它地方而去。 贼人正在移动,只要向大棵这里瞟上一眼必能发现刘永铭与陆琳琅。 刘永铭为了避开那二人移动的视线,轻轻得移了一步,并将那陆琳琅身子也向自己身上牵了一下。 陆琳琅被刘永铭这么一拉扯,再次扑进了刘永铭的怀中。 她红着脸色,双手顶在刘永铭的胸膛上,不知所措。 刘永铭听得没了动静,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他们走了!” 陆琳琅一听,有些不情愿得撤开了一步。 刘永铭连忙拱手说道:“那二人必是冲着我来的!倒是给小姐家中带麻烦了!” “你可认识他们?” “不认识。想来是为求财,毕竟我手上握着六爷的财权。” “那,那你……” “哦,我这就走!” “不是,我……我不是要赶你走。” 刘永铭一听,马上伸手又将陆琳琅拉进了怀中。 陆琳琅这次却是习惯了许多,她咬了咬殷红的下唇,双手有些发抖的也抱上了刘永铭的腰。 陆琳琅正想说话,刘永铭将手指放在她的唇边,嘘了一声。 正此时,一道白影如果鬼魅一般得飘飞了过去。 陆琳琅双眼看得都有一些呆了。 白影停在院中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树后的刘永铭与陆琳琅,然后也向着陆预家院子的深处而去。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道:“她怎么来了?” 刘永铭这么一想,却发现陆琳琅正也抱着自己。 “小、小姐。我……她走了。你的手……” 陆琳琅一听,脸色羞红得轻开了手,再一次分离开了一步。 陆琳琅腼腆得说道:“你,你路上小心。你一走,我便让爹爹去叫兵马司的人来。” “不!” “什么?”陆琳琅有些诧异。 刘永铭说道:“今日这事显得诡异!你拿着琴回自家的房中,不要声张,不要出门。此事我来处置。我有帮手!” “你,那你小心!”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又道“别忘了门口的琴。” “我……”陆琳琅红着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我们不知何时可再见……” 刘永铭笑道:“若是心意到时,随时可见!” “什么?” “天降姻缘于斯人,必经缘绳系之。缘份到时,心中有所想,人即可在眼前!” 刘永铭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陆琳琅有些不舍,她将刘永铭送出了后门,看了看脚下的琴盒,连忙将琴搬起,捏手捏脚得往自家闺房而去。 陆琳琅的闺房自有一股书香气,粉色饰物随处可见。 梳妆台上亦是满满当当的饰品。 之所以会用枯木钗,是因为她怕刘永铭见到自己一身富贵而产生隔阂,甚至生厌。 环儿见得陆琳琅回来,连忙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环儿不高兴得说道:“小姐,你让我去取盆花来,自己却是不见了,让我好生着急!” 陆琳琅进入闺房,将琴盒放在了桌面上,笑道:“我刚刚是去还琴了。你这人多嘴,怕你与那叶先生又口角,故而将你支开。” 陆琳琅这话即是实话,也是谎话。 自己私会意中人,哪里可能让旁人在场。 “还琴?那书生不是走了么?” 陆琳琅笑道:“他不是留下了三个‘登’字么?” “那是什么意思?”环儿是一点也不懂。 “是后门敲门声。” “如何是黄昏才去?” 陆琳琅又笑道:“长安三登,必驱古原。所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外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些说与你听你也是不懂的。” 环儿又追问:“即是去还琴,如何又带回来了?” 陆琳琅想起刚刚的事情,脸色一红,说道:“没什么。他没带回去,只是……” 刚刚那一翻话其实都是定情的情话,陆琳琅哪里好意思说出口来。 陆琳琅不想再说下去,只言道:“还是打开这琴看看吧。将来说不定还是要还给人家的,要是弄环了可不好!” 陆琳琅说着便打开了琴盒。 只见得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琴亭亭摆在大盒子里。 环儿看着那古琴说道:“一把破琴而已,看样子也值不了那么多钱,为何会有人拿一袋钱借看那么几天!” 第114章 家徒四壁 第114章 家徒四壁 “定是有什么不平凡之处。” 陆琳琅将古琴拿了出来,轻轻得翻动,将腹下的琴池露出了来。 一般来说,琴面上是不做记号的,文人雅士若是想在琴上留下点字迹、印迹什么的,都是留在腹背的琴池下。 陆琳琅只看了这一眼,便惊呼出来:“枯木龙吟!” 陆琳琅连忙将琴放了下来。 “那是什么?” 陆琳琅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这、这是十大名琴!天下最出名的十把琴之一!” “阿!”环儿惊了一声。 正此时,闺房的门被敲了几声。 陆预在门外叫道:“琳琅。开门,我有事找你。” 陆琳琅心中一急,连忙应道:“爹爹等等。我正换衣服呢。” 陆琳琅向着那环儿使了个眼色,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这一眼就明白了陆琳琅的意思。 环儿连忙将那枯木龙吟收入了琴盒之中,然后轻手轻脚得抬进了里头的床上,并用被子盖好。 此时陆琳琅才走到门边去开门。 陆琳琅见得陆预一脸严肃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弱弱得说:“爹爹,饭我吃过了。” “不是问你这事。” 陆琳琅又说:“今日没有不舒服。那个已经走了,不必再吃枣糖糕了。” “也没问你这些!” 陆预说完,也觉得有些话不太好开口,但又不得不问。 他问:“你那玉佩还在身上么?” 陆琳琅一听,两个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看着女儿的表情,陆预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预说:“当初你我约定,若是你心中有了意中人,便将那玉佩送他,后面之事爹我为你撮合。哎,最近是爹爹逼你逼得有些紧了,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仓促决定……” “爹……”陆琳琅低着头好似不太愿意再说这个话题。 陆预真白得言道:“人我见到了。” “我、我知道。他说了。” 陆预笑了一声,严肃的表情再也不见。 他说道:“女大不中留呀!但那姓叶的我还没试过他呢。明日吧。” “什么?” “你看上了,不等于我看上了!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明日我还得考考他呢!” ………………………… 黄昏已过。 天色已黑。 陆预宅邸门外的那些想要求见陆预的人都已经散去了。 陆预家的后门更是平静无声。 寂静的入夜却没有维持多久,几声细微的脚步声响动了一下,之前那两个贼人轻轻得在矮墙上又翻了出来,但他们随身多了一个包袱。 “发财了!发财了!” 二人正当得意之时,从墙后又跳出了一个白影来。 那白影不是释尘烟还能是谁。 释尘烟一早就将宝剑抽离了剑鞘,剑锋直指两个贼人。 两名贼人见得被人撞破好事,心慌得开始放狠话:“什么人!别搅了本大爷的好事!再不离支,休怪本大爷心狠!” 释尘烟说道:“你们两个恶贼!我跟了你们一路了!却不想在此行这等偷盗之事!” “兄弟,我们快走吧!就算打赢了也得引来巡差!” 二人说着转身就要向小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却不想步青云如同天神一般,不如从哪里一跃而下,将二人逃离的另一边去路也给堵上了! 释尘烟吃了一惊:“你如何会在这里?” 步青云拱手说道:“我已弃暗投明了,封了个带刀侍卫,现在在六爷帐下听命。我是奉六爷之命在这里等姑娘与这两个贼人的!六爷在外头等着呢。” “一人一个!”显然释尘烟是听信了步青云的话。 “行!”步青云应了一声冲上了前去。 释尘烟也舞动起了宝剑。 那两名贼人虽然脚力十足,能翻墙越户,但拳脚功夫却不怎么样。 没差那么几下,便让释尘烟与步青云一人一个给拿住了。 步青云脸上显着许多不满,自己都没出三成力,他们二人就都倒下了,一点也不过瘾。 释尘烟则是用剑尖指着被制服的二人。 步青云对释尘烟问道:“释姑娘如何会来这里?” 释尘烟应道:“前此日子你们不是在大慈恩寺挂单么?好似你在榆林府那一边的同伙知道你们在寺里落过脚,所以他们也就到大慈恩寺请求庇护一二。但他们一听到我爹说要先落发,他们就不愿意了。这二人暂住了一两日之后便要离去,我爹从他们的行迹里看出他们应该是踩好点要做一票恶事,所以让我跟着他们。” 步青云明白了前后因果,转头对那二人问道:“你们如何知道有同道在大慈恩寺落过脚?” 贼人被擒,哪里敢说假话:“延安府、榆林府正闹剿匪。连征北大营的人马都出动了。朝廷逼得我们没处去,只得来长安城。路上遇到一个也被官府缉拿的西城同道,是他说大慈恩寺会给绿林方便,于是我们就来到了。” “那人是谁?” “不知道,没通姓名。我们到的时候并没看见他,可能在路上就被官府缉拿下了吧。” 步青云想了想,对释尘烟问道:“小姐打算如何发落他们?” 释尘烟应道:“还是让我交给我爹吧,让他们在大慈恩寺里落发修行,省得为害百姓!” 贼人一听,大呼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只要不杀我们、不将我们交给官府,我们都愿意!” 步青云气道:“别叫!再叫引来巡差就直接将你们二人交到巡差手中!” “是是是。” 步青云对释尘烟说:“还是先交由六爷吧,他就在外面。” “好!”释尘烟应了一声。 但她心里却想起了那一日在大慈恩寺大雁塔地宫里发生的事情,脸上显出一丝红晕来。 她还想着一会儿见到刘永铭以后,刘永铭那张巧嘴又能说出什么来。 步青云背上贼人偷盗而来的包袱与释尘烟一人各押着一人从陆预家门后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二人出了小巷子却不见刘永铭的身影。又寻了半天,依旧不见刘永铭。 释尘烟有些怀疑起了步青云来。 步青云苦着脸说道:“他刚刚还在这里的!这倒好,我们把人抓来了,他不见了!” ………………………… 回溯时间。 刘永铭从陆家后门出来后就去找了步青云。 他让步青云在后门处等着释尘烟与那两名贼人出来,并他们带来见自己。 如果释尘烟不想来,也不必强留,但那两个贼人是一定要拿下的! 步青云领了命去小巷子口等待,而刘永铭自己却在外面守着,再看一看陆预家门前热闹的景像。 随着时间推移,黄昏将过,陆预门前的人是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除了刘永铭之外,还有另外一人蹲坐在路边。 那是个中年书生,他穿着朴素,行为低调。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没打补丁,但面料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家境应该也不太富裕。 中年书生手里却也抱着一个琴盒,原本刘永铭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自己也是见过名琴的人。 反正都是等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刘永铭便走上前去:“这位先生有礼了!” “重物在身,不便行礼。以躬代礼了!”中年书生说着话,身子向前倾了倾。 刘永铭蹲在那中年书生的身边问道:“你手中抱着何物?” “一把琴!” “哦?可是想以琴谋得一份功名乎?” 刘永铭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与陆琳琅的初见,心中感到一丝丝的暖意。 陆琳琅并不轻视穷生,此时刘永铭却也想帮一帮这个中年不得志的人。 那中年书生摇头说道:“我天资低矮,虽奋读数年亦是腹内空空,无文华彩藻可言。因我不能力作,而使家徒四壁。如今家中仅余此物了……” “卖琴?” 中年书生点头说:“正是,陆礼部儒林泰斗,必能识我宝琴。若是由他购去,也不算是辱没了这把好琴了。” 刘永铭只觉得这个剧情十分熟悉,这不就是自己玩剩下的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可否让我一观?” 中年书生摇了摇头,说:“观你衣着,比我还磕碜些许,你若是见了,又无银购买,必然惦记心中,扰你心神。” 刘永铭来了兴趣:“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想看!若真是把好琴,我必以重金买下!别看我穿成这样,我东家却是十分有钱,他能出的价绝不是陆礼部那等清流能出得起的!” 中年书生心中生疑,打量起了刘永铭来。 刘永铭笑道:“就只怕你觉得埋没了宝物不肯出手,金银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所言为真?东主何人?” “混世阎罗!” “是他!他若是得了琴必是送之所开设的青楼之中,我……” 中年书生怜惜得摸了摸手中的琴盒。 刘永铭笑道:“可是钱多呀!”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叹了一声说道:“做个富家翁总比现在强!好吧,就让你看看!” 中年书生说着将那琴盒放正在了盘着的脚上,轻轻得将盒盖打开。 只见得盒内静置着一把凤嗉式、通体栗壳色的宝琴。 第115章 凤嗉独幽 第115章 凤嗉独幽 琴身区间有朱红漆,断纹水腹,一看便知道这是把有历史的古琴。 刘永铭眉头一皱,也不去翻看琴身下龙池上的特有标记,只是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问道:“小友为何摇头。”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不正经回答,只是问道:“做价几何?” “小友欲出多少?” 刘永铭说道:“一千两!” 中年男子轻笑了一声,将盖子盒上,笑道:“若只是一千两,我就不必到长安城来卖了,我在老家当地便能出手。” 刘永铭笑道:“两千两!” “小友不懂琴呀!懂琴之人先看琴下龙池!看见龙池标识便知此琴来历。你不翻看自是不识得!” “三千两!” 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低于五千两不卖。” “四千两,不能再多了!你知道四千两能让你三代不愁吃喝了!” 中年男子低着头细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个价只能说到这里,即使是陆预也未必能出来这么多。 中年男子只得应了下来“四千两就四千两吧。” “我现在身上没带银票,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办完事,你随我一同去取。” 中年男子摇头说道:“我入长安城的第一天便听说了混世阎罗大名。不是我信不过你,我怕前脚交易,后脚就被他派人抢回去了!” 刘永铭此时发现自己的名声是臭到了一定极致。想来自己如何做保证他也不会相信的。 刘永铭问道:“你当如何?” 中年男子再次低头一想,说道:“你回去拿银票,我在码头等你。岸边交易,然后我坐船离开。”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这天都黑下来了,哪里还有渡船渡你?” “只要你带银子来了,我手头也就宽裕了。看在银子的份上是个船夫都会渡我走。我不是要出城,现在也出不了城了。而是防你们追上讨还,我找个地方靠岸下船也就是了。” “你不怕船夫见财起意?” “不怕。那是我同乡,人很老实,我就是坐着他的船来的长安。” 长安城是有水路的,只不过没洛阳那一边那么多。 刘永铭哈哈一笑,说道:“其实我身上有银票,刚刚只是试你一试而已。我们现在就交易吧!” “那也不行!必须要在码头交易,要不然我不放心!” 刘永铭大笑了两声:“好好好。我随你去码头便是了!” “你得离我五步开外!我怕你抢!” “一切依你!” 那中年男子此时才放下心来,抱着琴盒向前而去。 刘永铭只得在后面跟着。 ………………………… 长安城的漕运虽然不如洛阳,但也是十分发达的。 有一条浐河流经长安城,白天的时候船支往来络绎不绝。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船支也不再运行,纷纷靠停在码头之上。 大部份船仓里不再有烛火之光,但河上飘着的花船依旧亮着通明的灯光,随着河水潺潺而行。 刘永铭跟随中年男子便到了浐河边上的一处野码头。 野码头上有一条货船船仓里还亮着光照。 中年男子带着刘永铭便到了货船边上。 刘永铭不再理会那中年男子,而是对着那条船呵呵一笑,而后大声得说道:“主人家请现身一见吧!” 船里突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尖笑声。 刘永铭定睛一看,从船仓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年纪与刘永铭相仿,也是二十岁上下,但眼角中流露出的是凶狠与狡诈。 “原来是你呀!”刘永铭好似认识来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是我!”那人应了一声,从灿板上走了下来,跳过跳板来到了岸边。 刘永铭笑道:“你玩这么一出又是为的什么?难不成上一次还不服气,还要与我再下一盘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青衿堂被刘永铭赢走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天水上官汲。 上官汲气道:“今日不为钱,也不棋。为的是要你的命!” 刘永铭却还在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已经打开了琴盒,但却没有将琴抬出,而是从琴身之抽出了一支短剑出来。 那短剑十分奇特,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闪着一股青红色的光,像是刚从练炉里拿出来、气还没有褪去一般。 但那短剑剑身上的纹路却是十分古朴,像是春秋战国时流行的那种高山、龟甲纹。 刘永铭好奇得看着那把剑的同时,中年男子已经站回到上官汲的身边,并拿着那把短剑指着刘永铭。 “你可真下血本呀!那把琴可是十大名琴中的凤嗉独幽!”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诧异得说:“你明明没看龙池,如何知道那是凤嗉独幽?” 刘永铭笑道:“若是懂琴,何必多看?” 上官汲气急败坏得说:“你倒是棋琴皆通!但今日就得陨命在此了!快上,杀了他!” “要我命还不简单,但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问完再死行吗?我这人好女色,平日纵欲过度,走几步路就会腿软,怕也跑不过你们。” 上官汲有些得意起来:“看来你还算是识趣!” 刘永铭问道:“之前我化装成一个羌人,在青衿堂中找人下棋,你见我是羌人打扮,觉得我不会下棋所以与我邀约。当时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我当时要是知道,我绝不惹这个麻烦!弄得现在都收拾不了!” 刘永铭哈笑了两声,又问道:“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的?” “从青衿堂里那些书生嘴里的闲言闲语里听出来的!那些人真是可恶,事前不说,等我输了银子以后才来闲话。分明就是笑话于我!” 刘永铭又问道:“不过是一局棋而已,你为何这般在意?是在意那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把凤嗉独幽值价不菲,想来你也不缺银子使呀!” “你知道个屁!” 上官汲越听越是生气。 “那我倒是想问一问了?你花这么多功夫,先是派人将我的随从支开,又将我引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我们没那么大的仇吧?”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皱,脸色一沉,说道:“你不是天水司马家的!” “当然不是!”上官汲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永铭两眼一晃,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突然想明白许多事情。 刘永铭说道:“你是刘永铿!秦王世子!” 上官汲哈哈笑了起来,那中年男子却越发得奇异起来。 上官汲得意得说:“叶长青呀叶长青,你真不愧是那混世阎罗的大掌柜,我突然之间又不想杀你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上官汲称自己为叶长青,刘永铭心中明白上官汲是真的认错人了。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这很简单。进入陆家的那两个蟊贼是从榆林府来的,曾在大慈恩寺挂过单。而知道大慈恩寺会收留强匪的人里,目前为止好像就只有秦王世子一拨人了!很明显,那两个蟊贼是被人有意引到大慈恩寺去的。原本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引我上勾,而是看看大慈恩寺里有没有朝廷的人。” 上官汲震惊得问:“你……你如何知道我们的目的?” “这不是很浅显么?孤王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早被你们的人用毒蜜饯药死了!” 刘永铭一般情况下不会称孤道寡,但现在这个情况,为了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也是不得不说。 “什、什么?孤王?你、你不是叶长青?”上官汲越得震惊起来。 “哈哈哈!”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孤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你,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你是混世阎罗!” “哈哈哈!”刘永铭开心得大笑起来,“看来你还不算是很笨!” “你!”上官汲气极败坏得气道:“你敢骂我!” 刘永铭笑道:“动杀心了?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你找死!”上官汲瞪圆了眼睛看向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喝道:“丰不收!动手!” 那名叫丰不收的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是。” 只见得丰不收手里的短剑甩出一朵剑花,一条白光闪过之后,上官汲只知觉得有什么外力在自己的胸口顶了一下。 他不自然得向前倾了倾,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丰不收短剑的剑尖从上官汲的胸口冒了出来。 很显然,丰不收是在上官汲的背后来了那么一剑,那剑直接洞穿了上官汲的心脏。 上官汲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且全身发抖。 “为、为什么……” 丰不收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倒是刘永铭开口代丰不收说道:“因为你太笨!” 丰不收将短剑从上官汲的身上拔了出来,那上官汲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以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上官汲已死,现在场中就只剩下刘永铭与丰不收了! 刘永铭看着上官汲的尸体,摇了摇头,对丰不收说道:“他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笨,准确得说来,他应该算是个可怜人吧!” 第116章 琴剑先生 第116章 琴剑先生 丰不收将短剑一收,对刘永铭拱手说道:“惊吓到六爷了。还请海涵。” 刘永铭笑道:“不必客气,你也算是救我了一命,该道谢的应该是孤王才是。你就是那位琴剑先生丰不收?” “正是在下!” 一琴一剑,天下闻名。 可以不认得丰不收的相貌,但不能不认得丰不收手中的琴与他的剑。 因为这两样东西是会要人命的! 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想着去激怒于他。 丰不收是个沉稳且又十分低调的人,一般时候他不会生气。 但别人一提起丰不收另一个绰号“陆地龙”的时候,他就会暴怒。 刘永铭知道这个传闻,但他不敢去试,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刘永铭十分有礼貌得对丰不收拱手说道:“孤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丰壮士,可否一答?” “六爷请随便发问。” 刘永铭指着上官汲的尸体问道:“这货你是上哪里淘来的?” 从刘永铭见到丰不收的第一眼起,丰不收的脸上全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听得刘永铭的这句话,那丰不收难得得笑了一声:“六爷玩笑了。此人是我家主人精心培养出来的。” “这种人还用得着精心培养?” 丰不收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上官汲,说道:“见官惧三分,一般人哪里有不怕的。我家主人要找的就是这等看着就有脾气之人,但也因此不好管教。” 刘永铭笑了一声:“还想培养一些琴棋书画?” “是。但又不敢请棋界泰斗来教,怕暴露其身份,结果就只学了个四不象,倒是让六爷您看笑话了。六爷您好像知道他不是秦王世子?” 刘永铭笑道:“真正的秦王世子孤已然找到了,自是知道他不是真货!” 丰不收脸色一沉,道:“我家主人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才培养出这么一人来,六爷只肖这几日便被您破了的功!难怪来的时候他老人家让我多加小心你!” 刘永铭笑问道:“他真的只是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而让替伏这么深的婢女下毒害我?没别的原因?” 丰不收摇了摇头,道:“没有!”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不对!你说谎了!” 丰不收一愣的功夫,刘永铭又接着说道:“你没那种本事将人派进宫里!将人派进宫里的是陇西县陷害宫千树宫县令的那一位大人物。你家主人并不是他!” 丰不收深吸了一口气,道:“六爷您又知道了?” “哈哈哈!很简单呀。你们行的是绿林之路,而与你合作的朝里的那位大人物行的是白道之途!根本不是一路人!而且你们之间出了点小毛病!你们想将他拉下水来,而他想把你们给灭了!” 丰不收摇了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 丰不收叹道:“都对!只是感慨六爷好似什么都料到了。不知道六爷为何会知晓?” 刘永铭笑道:“你家主人在意的是那笔前朝留下来的宝藏,而那位大人想要做的是搞乱朝廷,好从中取利!如何搞乱朝廷呢?他在朝里生事,你们得在地方上配合。但你家主人做事十分谨慎,并不想贸然行事。这让那位大人很不开心!正好,上官汲这小子因为输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想要出口恶气。” 丰不收认真得听着。 刘永铭接着说:“于是那位大人将以前派出潜伏进宫里婢女拉出了台面,下毒害我。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令朝廷有所震动,但又不会至乱。毕竟我只是个无权无势什么都不管的皇子。二是可以利用婢女的嘴,将‘秦王世子’给供出来。而后皇帝自然会专心对付你们,而不会去想朝里到底是谁在做怪!” 丰不收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刘永铭又说:“你们之所以会找个人去冒充秦王世子,是因为你家主人年纪大了,与秦王世子的年龄出入太大,不好假冒,所以得安排一个人出来!” 丰不收原本有些欣慰的脸再一次沉了下来:“你、你如何知道?” “内务府那一件玉佩就是你们偷走的!那可是二十年前就已经丢失的了。也就是说,你家主人的这个计划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实行了!换言之,你家主人的岁数不可能低于二十岁,更不可能刚出生就会有这等心计来谋划!他至少四十岁以上了吧?” 丰不收道:“如六爷所料!玉佩是我亲自盗走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可能!一定是内务府里有你们的人!” “现在没有了。” “嗯?”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说是的那个被我剁了一只手,活埋进乱葬岗的贪吏么?” “是他,他以前管宫库的,后来去管了粮仓,谁知道最后还是死在了六爷您的手上。” “要怪也只怪他自己命不好,遇上了我这么个混世阎罗。二来要得怪他自己太贪了!” “他若是不贪,我也没办法通过他盗出那块玉佩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孤明明知道你说的可能是实话,但又觉得你说这话是想掩饰那位真正在内务府偷盗之人的身份!” 丰不收马上拱手说道:“小人所言皆为实话,不敢对六爷有所隐瞒。” 刘永铭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反正在六爷面前也藏不住事。”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你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让那两个蟊贼来盯我的稍,调走我身边的随从,你是怎么想的?或者……或者这么问吧。从一开始,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丰不收苦笑了一声,应道:“对!这还得怪那刘永铿。哦,就是上官汲。他花销实在是太大了。我家主人都没他这么阔,因为输给了您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们用度一下子紧了起来。派人跟踪您,还真是想绑了您,从您身上捞点银子使唤!毕竟……毕竟白露亭一下子就拿出三升黄金粒来,放眼整个长安城,能有这个手笔的人可不多!” “哈哈哈!”刘永铭笑了起来。 “你引我来这里,其实是真想绑架我?但你现在好像不想这么做了,要不然不会与我说这些话吧?” 丰不收道:“是!我家主人原本是想与你聊聊的。但一想到您的脑袋太过好使,怕下一次再见到您的时候被您算计,所以他就不来见您了,而是让小人来会一会你。”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这不是你家主人的意思。因为你家主人根本不在长安城!” “今日午后刚到的!正是因为来的仓促,没有准备才不敢贸然见您。况且没有他的命令我也不敢杀上官汲。” “哦?杀上官汲是他的意思?” “对!” 刘永铭说:“其实你们也用不着杀上官汲的,毕竟那是你们细心二十年才培养出来的人!” “不杀不行了!他惹出来的祸已经够多了!再让他活着,怕是连我家主人都得有性命之危!宋宪原本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再加上您……呵呵,我家主人还有大事要做,自然不能陨命于关中。” 刘永铭点头说道:“你家主人倒是真有意,我突然也想会一会他了。他有什么事情要你转告的?” “想与您做场交易!” 刘永铭一听交易二字,两眼便开始发光。 原本他是想走近了与丰不收细谈的,却发现丰不收手里的短剑却没有收起。 刘永铭觉得靠近他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便值在原地不动了。 刘永铭又道:“好!孤最喜欢的便就是做生意了!长安城谁都知道本王的产业最多,说说吧,你们有什么可以卖的,本王又有什么可以买的?” 丰不收道:“小人会告诉您那位大人物是谁,并且将他通敌的证据交给您。作为交换条件……其实也不为难您,就是以后汉国朝里有些事情,您帮称着我们点就行了!” 刘永铭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六爷为何发笑?” “这一次我若是与你们合作了,那下一次你们又要将我通敌的证据交给谁?又要与谁合作呢?” 丰不收犹豫了起来:“这……六爷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应该的!六爷现在虽还不相信我,但我一定会让您相信我的。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事情以求得合作!任何事情!” “哦?任何事情?” 丰不收肯定得回答:“任何事情!” 刘永铭戏虐得说:“去,脱光了到长安城各大街市跑一圈去。” “什么?”丰不收对永铭并不了解,对于他的性格更是捉摸不透,完全跟不上刘永铭的脑回路。 刘永铭笑道:“开玩笑的!” “我们可以暗中助您夺嫡!” “本王对那把椅子不感兴趣!本王只对钱感兴趣!” 丰不收苦笑道:“这也是我们缺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今日怕是谈不拢了!” 丰不收有表情有些微妙,他虽然故作感慨,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弥漫到了刘永铭的身前。 刘永铭心头一紧,连忙说道:“合作是要合作的!但不是现在,且也必不能与朝政有关!” 第117章 孤男寡女 第117章 孤男寡女 “哦?”丰不收一下子来了兴趣。 刘永铭接着说:“我有一支庞大的商队,从西域过来的香料最多也只是到洛阳卖掉。齐鲁大地,自古富庶,听说那里的香料价格更高!若是能卖到齐国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 “我家主人一定很乐意听到您的这个条件!” 刘永铭又说:“只是我不想与你们做香料生意。” 丰不收一愣。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实孤想与你们做粮食生意!从外面运粮食到汉国来!” “汉国这几年不缺粮吧?” “哈哈哈。是。洛仓是不太缺。不过……如果你家主人有先见之明的话,他会与我会作的。其它的不必再说了。趁着孤王的人找来之前,你走吧。” “步青云不是我对手!” 丰不收十分自信。 刘永铭笑道:“即使你天下无敌,双拳也是难敌四手的。回去与你家主人说说孤王的意见。他考虑清楚以后再派人来找我吧。反正他也不会亲自来见我,他怕我算计他!” 丰不收问道:“您似乎不太想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说出来的!让你家主人快些考虑一下吧!因为孤很快就会查到那人是谁。到那时,你们想拿来交易的东西可就不值钱了!顺道帮孤王与他问声好,也让你家主人小心一些,少露点马脚,别让我找出来!” 丰不收拱手说道:“您的话小人一定带到!最后小人也送您一句话。” “说!” 丰不收得意得说:“我家主人叫柴世荣!” “嗯?”刘永铭心中惊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正此时,刘永铭耳中传来一声大喝:“六爷快走!那人不是好人!” 刘永铭扭头一看,见得步青云迈着大步拼命向这边奔赶过来。 步青云现在虽然被封了带刀侍卫,但他身上却真的没带兵器。 步青云好似早就将生死视为无物,向着那丰不收就冲了过去。 丰不收不慌不忙得将短剑又亮了起来,他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却是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此时丰不收也已经知道了刘永铭的意思。 毕竟他是朝廷的人,如果能拿下丰不收那最好不过。 丰不收若是被拿,也只能说明他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如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又谈何合作呢。 而且刘永铭也想知道一下丰不收的功夫到底如何? 若是最后合作失败,丰不收来行刺自己,那么又有谁能抗得下他来? 丰不收冷笑了一声,并不急着离开,好似想证明自己真的是个可以随时杀死刘永铭的高手。 只见得丰不收的短剑打出一个剑花,向着已经逼近的步青云攻去。 虽然是短剑,但丰不收的手臂好似特别的长,那把短剑在步青云的身前晃动着,像是一剑都会将步青云刺穿一般。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来。 因为他看到了丰不收身手的不平凡。 只不过对拆了二十来招,那步青云的手臂、大腿及腰间的衣服都被丰不收的短剑给划破了。 虽然衣服破了,但步青云身上却没有一点的伤。 刚刚丰不收所说的步青云不是他对手,并不是一句戏言。 现在看来,步青云不仅不是丰不收的对手,只要丰不收愿意,他随时都能像杀掉上官汲那样杀了步青云。 正当刘永铭要叫停之时,一道白影从河边轻飘飘得如同鬼魅一般移了过来。 刘永铭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释尘烟。 这让刘永铭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释尘烟挥动着手中的宝剑也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释尘烟的身法更加灵动,更加飘逸,这让丰不收马上有了压力。 刘永铭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从丰不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因为此时丰不收已经不能再卖弄技艺了。他要是再如之前那样,必定会有性命之忧。 现在的他只有出全力一战,方能逃开。 刘永铭心中一急,连忙叫道:“丰不收!那是我女人!切莫伤她!步青云!尘烟!快住手吧!你们不是他对手!让他离去!” 刘永铭的话还没说完,那释尘烟已经惊叫了一声,右手臂上已经被划破了一个深深的伤口。 她手里的长剑也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丰不收连忙后撤,步青云看了看刘永铭暂时安全也不敢去追。 毕竟刚刚的战况他心里是有数的,这个人武功真的高得离谱! 丰不收见得释尘烟受伤、步青云收手,他也不再动手。 “六爷得罪了!”丰不收向着刘永铭拱起手来。 刘永铭还礼说道:“先生慢走,一路顺风!” 丰不收捡起了地上的琴,将身上的短剑收进琴里,然后又慢慢得装盒。 刘永铭好似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又无法开口去问,因为他知道,再问丰不收,他也不会回答。 刘永铭只能眼巴巴得看着丰不收带上琴盒,跳上船去。 只听得一声艄公的吆喝声,那船使离了野码头的岸边,顺着水流而去。 刘永铭连忙走到步青云身边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步青云应了一声,说道:“释小姐她……” 刘永铭此时才转过身云看向释尘烟,而后才走过去,看了看释尘烟的伤势。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们做事也太冒失了!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便出手!他只是在与我聊闲天而已,并没想伤我!” 步青云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不紧张!六爷您不知道他是谁吧?” “琴剑先生丰不收嘛!我知道。” “您不知道!这个人是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他手上的把那短剑就是鱼肠剑!离他三步之内之人,他都视作死人看待!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为过!” 步青云真是急了! 刘永铭笑道:“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得给人卖命挣钱不是么?即是挣钱,那就得做生意,即是做生意,那就得和气生财!就算是杀人魔头,他也得吃饭也得花销!正好,爷我有的是银子!” 步青云被刘永铭一顿说,有些不知道如何应答。 刘永铭说完,又面对起了释尘烟来:“尘烟,你没事吧!” 释尘烟嗔怒得瞪了刘永铭一眼,气道:“我好心来救你,你却说我……说我是……” “是什么?”刘永铭明知顾问得应了一声。 释尘烟娇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刘永铭笑着解释道:“刚刚丰不收起了杀心,要不这么说,那一剑可就不在你的手上,而是在你的喉咙上了。他已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了!走,我带你治伤去!” “要你管!” 释尘烟一甩身,从一边捡起刚刚掉下的长剑,独自一人向着岸边而行。 刘永铭连忙跟了上去。 步青云也正想跟随上去,被刘永铭回头瞪了一眼,道:“孤男寡女的事情,你就别跟着了!长点心眼!” 步青云一愣神的功夫,刘永铭已经追上了释尘烟。 步青云只得站在原地远远得看着二人。 那刘永铭笑嘻嘻得对释尘烟说道:“你这还是修佛之人呢,嗔念这么深呀?” “没有!” “你有!” “我没有!” 释尘烟停下脚步,用剑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上。 远处的步青云一看,刚想迈步上前,却又想想不对劲,只得做罢。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步青云肯中,若是释尘烟真要走,以她的轻身法,刘永铭是绝对追不上的! 只能说明,那释尘烟可能就没真想走,甚至有意让刘永铭追上! 刘永铭依旧露着他一脸的贱笑,对释尘烟说道:“你要是下得去手便动手吧,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三生三世方才得来的机缘了。” “你!你休得拿佛主玩笑!” 刘永铭笑道:“没玩笑,但事前可说好了,我们之前可在那佛主舍利前发过宏愿,可是要死一起的!我若是被你杀了,你是不是也得与我殉情呢?” “殉、殉情……”释尘烟娇怒道,“谁要与你殉情,你再这般胡说,我、我、我……” 释尘烟说了好几个我也没我出来。 刘永铭笑着用两根手指一夹剑尖,将剑尖移开了自己的肩头。 远处的步青云这才放下心来。 刘永铭笑道:“走吧,跟我回去治伤。你若是就这么回去,那枯木禅师非跟我玩命不可。你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他对你可是真当亲骨肉了!” “不去!” 刘永铭脸一板,说道:“你要是不随我去,我明日就抬花轿到大慈恩寺提亲去!” “你!”释尘烟气道:“天下哪里有人上和尚寺里提亲的!” “我就敢!天下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我是谁呀!混世阎罗!到时候请他三十个媒婆堵在大慈恩寺的山门前。一个说累了换一个说,直到那枯木禅师将你嫁给我为止!” “谁要嫁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 “别治气了!走吧!” 刘永铭说着,撩起了长衫下摆,刺啦一声,从长衫下撕下了一端布条来。 第118章 柴氏周朝 第118章 柴氏周朝 刘永铭牵起释尘烟的手,将布条系上了释尘烟受伤的胳膊。 此时释尘烟并没有反抗,而是随刘永铭的意,让其帮她包扎伤口。 刘永铭一边包扎,一边问道:“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释尘烟答道:“前街拐角处有一卖饼的老头,他正在收摊。我用你的相貌问了他,他说你与一个中年男子往这边方向来了,所以就与姓步的过来找找。却不想看到地上有且尸体,还有个拿短剑的人!我……” “担心我?” “没有!你死了才好呢!”释尘烟嘴硬着说。 刘永铭哈哈乐道:“也是。我死了才好呢。就算我没被他杀了,你刚刚不是也要杀我么?对了,刚刚我要是真被你杀了,你再殉情于此的话,那会不会有人以此再题再编出点故事出来。” “你!你再说,我就……” “说故事而已,又不是真事。” 刘永铭说话间已经为释尘烟包扎好了伤口。 虽然有血渗出布外,但多少算是将血止住了。这还要感谢丰不收下手不重。 刘永铭拉起了释尘烟的手,轻轻得漫步在河岸边。 刘永铭道:“你说,那些闲人们会不会这么编排我们。我是个书生,你是个女侠。我进京赶考……” 远处的步青云都看愣了:“刚刚还拿着剑架脖子的,这怎么才几句话的功夫呀,手就牵上了!” 步青云正想着事,低头看了看地上。 那地上还躺着上官汲的尸体。 “这尸体怎么办呀?” 步青云正要去追,可又想起刘永铭刚刚的话,不敢上前去打搅他们。 释尘烟当夜是在刘永铭的皇子里所里过的夜。 原本刘永铭是要带释尘烟去红杏楼的。因为红杏楼是刘永铭的大本营,那里的护院自然是常备有金创药等伤药。 但红杏楼毕竟是烟花之地,而释尘烟又是修过佛法的,自然就不能带她去那种地方了。 而筑竹雅屋里住着王元荣。那王元荣却是不知道刘永铭的真实身份的。 要是将释尘烟带过去,一个不慎,怕就露了马脚。 所以刘永铭只能带释尘烟来到了自己的皇子里所。 刘永铭的皇子所里并没有准备伤药,他派人将罗仁轨找了过来。 罗仁轨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能活到现在,除了他本身身体好之外,其自制的金创药也是帮了大忙的。 刘永铭的皇子里所十分简单,不过三进的院子,但里面是什么都有。 原本服侍刘永铭的几个小太监对释尘烟也表现得十分殷勤。 毕竟他们也只知道刘永铭“纵欲好色”,常在红杏楼过夜,却是从来没见过刘永铭带过姑娘回来。 若是有,必定是主母一类的人物,小太监们自然是怠慢不得。 刘永铭给释尘烟上了药,因为夜已深了,于是便让释尘烟直接在自己房里休息。 刘永铭平日里虽然嘴上是花巧话不停,但却不会真做出那等非礼之事来。 所以刘永铭是在偏房书屋睡觉的。 等释尘烟睡醒,小太监们早已拎着铜壶、拿着毛巾站在一边等着伺候了。 释尘烟从床上爬起来,挑开帘幔左看右看,却不见刘永铭的身影。 她脸色一红,问道:“他呢?” 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来说道:“您说的是六爷吧?他上朝去了。他说您可能不食荤腥,奴才们备得了一些早食斋汤。小姐起了便能用膳了。” 释尘烟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花轿的事?” 小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释尘烟指的是什么。 释尘烟脸色一红,说:“没事了,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惯了,用不着人伺候。” 小太监们急了起来:“您可别赶我们走呀,主子临走时吩咐了,若不伺候好您,回头是要让我们吃鞭子的!” ………………………… 刘永铭的确是上朝去了,因为他要与宋宪碰个面,说一说昨日的情况。 宣政殿外,天色已经放亮。 赶着来上朝的朝臣们,已经陆陆续续得来了。 他们三五成群,各自分派。 有的是以皇子党为一派各自说话。比如礼部尚书陆预与刑部侍郎谷从秋,他们是四爷堂,于是便聚集在了一起。 也有的是以部门为单位。 比如户部尚书丁成儒与两位侍郎厉舒才及李裕,就凑在了一起讨论着什么。 而宋宪因为掌管着枢密司的缘故,很少人会与他去攀谈,顶多问个好而已。 但今日却大不一样,那宋宪与刘永铭站在远处人群的地方,刘永铭轻声得在宋宪耳边说些什么。 宋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刘永铭认真得问道:“此事为真?” “怕是现在那具尸体已经被人发现且让兵马司的人抬走了,一会儿你跟谷侍郎打个招呼,把尸体领走,也好与父皇说明情况。” “刑部那里是要结案的,这事……这事不好与外人说吧?” 刘永铭笑道:“谷从秋是个机灵人,他知道怎么办,把罪名加到榆林府那些匪人的身上即可!昨日在翰林院,他可十分识趣呀。你就直接与他说是本王吩咐的即是。他若是还不放心让,你就让他写份密疏让他自己问父皇去。” 宋宪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所追查的秦王世子是假冒的?” “是呀。这是周太子柴世荣为了给我们裹乱,二十年前就定好今日之计了。我预计他是想借用秦王世子的名号在关中起事,让二十年前的那些秦王府旧人,甚至是与父皇有嫌隙的世家子弟们响应号召,以乱汉国。只是计划不如变化,他自己可能也没想到,细心培养出来的假世子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宋宪叹了一声说道:“柴世荣用心良苦了二十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怕是他会心有不甘呀!”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那上官汲真的举事,以他的脾气,十天不到,就能把招集来的人马给气散了!反正他柴世荣也不亏,活动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掌握了朝中一些人的黑料,以及地方上的一些势力。” 宋宪又道:“听说那个琴剑先生丰不收是天下第一刺客高手呀!他没将六爷您如何吧?” 刘永铭笑道:“好在释尘烟与步青云及时相救,要不然我非得死在丰不收手上不可!我死了倒也不可惜,就是那把凤嗉独幽,我摸都没能摸上!” “六爷!”宋宪有些生气得说,“为了一把琴犯得上么?你明明已经看出那是他人为你精心设下的圈套了,你还往前凑?别说你看不出来!”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嘻笑一声说道:“行了行了,我下回注意就是了!但那把琴是真好!我是真想要呀!” “还下回!这一回就够凶险了!你也真是的,你手上不是有一把枯木龙吟了么?十大名琴能有一把已经是百年修来的缘份了!您还真想弄齐十把吧!” 宋宪以教训的语气关心着刘永铭,这让刘永铭心里暖暖的,没有并分怪罪他的意思。 刘永铭调笑道:“那把枯木龙吟我送人了!” “什么?” 刘永铭无奈得说:“女人!不送点东西怎么弄得到手呢?” 宋宪瞪着双眼气道:“我说六爷!您可真下得去本!” “好了好了,别说我了。下朝以后你与父皇好好得说说,我就不去了。” “阿?”宋宪问道,“您让我去说,您自己却跑了?” “没空呀!我家里还有一个女人等着我去安慰呢!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释尘烟!我这也是为了父皇的大事呀!怎么说都得从枯木禅师那里抠点什么事情出来吧!” 宋宪只得无奈摇起头来。 刘永铭又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秦王世子了,而是柴世荣!” “是呀!刚死了个假冒的秦王世子,这又冒出来一个前周太子来!真是麻烦事!”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曾在唐未发生过变化。 原本的五代十国终结者为柴氏周朝。 周室存在了两百余年以后,再次分崩离析。周昭宗让身边的亲信太监带着一个皇子跑路。 而汉太祖皇帝在控制了长安城以后,将周昭宗的另一个儿子立为皇帝,即周逊帝。 因为太祖皇帝是篡的周逊帝的位,所以其它诸侯并不认可。 而在民间也一直都有留传着关于周太子柴世荣还活着的小道消息。 宋宪突然又问道:“对了六爷。刚刚听您话里的意思,好像……好像您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秦王世子是假的?” 刘永铭看着宣政殿门口交头接耳的朝臣们轻声笑道:“可不是假的么。真的我见到了,不过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不知道总比知道了来的好!” 刘永铭感慨了一下,那宋宪瞪大了双眼说道:“六爷您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去杀她?还是算了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宋宪紧张得说:“这事得让皇上知道吧?还是您亲自去说?臣去说不太方便吧?” 第119章 当堂逼捐 第119章 当堂逼捐 刘永铭笑道:“父皇不想让你知道的不是这件事,你放心大胆得说便是了!” “哦。”宋宪半信半疑得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薛神医到底在红杏楼等的是谁……” “六爷如何关心起这些杂事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与柴世荣相通的那位重权的朝臣到底是谁!他可以令人在食物中下毒 ,那下一次呢?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刘永铭笑道:“不是没线索么?要是有线索我不就查了么?” 宋宪立刻说道:“还真有一个线索!就是宫玥璃手上的账本!” “恩?” “六爷您不记得了么?大慈恩寺那事过后,臣曾与您说过,步青云的带头大哥入寺时是骑着一匹羌马来的!臣越想越不对劲,如果那是秦王世子送的,那么秦王世子为举事也不可能只买一匹呀?正好,皇上让臣派人去陇西县那里打探一下陇西李氏最近的情况。于是臣就顺带让属下去打探一下最近羌马的交易情况!”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你派去的人没被羌人打死?” 宋宪一愣,说道:“是呀,那羌人如今不爱与汉人交易,多问几句话便喊打喊杀的。六爷您如何知道会如此的?” “你先说你的!” “哦,臣打探得知,陇西羌人曾与一位关中来的商客做过一桩马匹生意!还是陇西县衙做的保!马匹被拿走了,但钱却没给。眼见着羌人要举事,不得已陇西县只得给了银子!也就是说,陇西县户房里一定有一笔亏空!虽然陇西户房被烧,但只要弄到那个账本,应该能查得到那位商客是谁!” 刘永铭笑道:“羌马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为这阵子宫玥璃那里我是白去的么?” “六爷知道了?” “据宫玥璃所述,那笔亏空应该是填上了!那商贾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陇西县乱起来。陇西县一乱,宫千树与余讽就会摆显到父皇的眼前,而陇西李氏也自然得被摆到台面上来!” 宋宪吸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与秦王世子……哦,不是,是周太子柴世荣合作的那位大人物,便就是如今陇西县之事的始作俑者?” “可以这么说。” “真没想到这两件大事却合成了一件!那位大人好大的手笔呀!六爷,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得把宫玥璃手上的账本拿到手呀!” 刘永铭笑道:“我美男计都使出来了,还要我如何?那姑娘聪明着呢!她早想明白了!父皇即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来,又不想将秦王后人及当年之事再做传扬,定是在密查。而找出那人的关键就在于那份账本,如果我们不能保证她爹宫千树的安全,她才不会将账本拿出来!” “嗯?”宋宪是真没有想到那位只是有些资色的女子会有这层想法。 而事实上,这只是刘永铭的一面之词,是刘永铭为保全宫千树而想出来的一套说辞。 “那现在……”宋宪也有些为难了。 刘永铭看着迟来的曹岳走进朝班房里,轻声笑道:“你去跟父皇商量一下,保他宫千树不死。然后我再去找宫玥璃。估计不不会这么快,毕竟父皇考虑的东西多。趁着这个功夫,我得先把我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再将你与傅远山的心结给了了。最后再来处置那位大人物!” 宋宪急道:“您还有心思理臣与傅远山之事呢?” 刘永铭又笑了几声,说道:“父皇正对付着那些世家大族呢,这个时候他最需要别人的帮腔,若是以前反对他的秦王府旧臣出来为父皇说几句话,将民间的舆论人心稳住,那父皇处理起那些世家豪绅就事半功倍了!而我自己这里也有一些私心,若是能拉住傅远山,将书局开起来,我的生意就会更上一层楼。” “傅远山那书局赚不了多少钱吧?”宋宪疑虑着说。 刘永铭笑道:“一个书局当然赚不了多少钱了!印出书来主要是用来巴结父皇用的!主要还在粮盐生意上!商贾的事情你不懂,不与你说这些,只问你,你不想知道当年王文召之死的真相?” 宋宪想了想,说:“是想知道,只是时过境迁,那事也不好解释了!” “放心,我会帮你解释的!别问!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得把我自己的事情给弄好才有心情帮你呀!” “您还有什么事情呀?” “我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用你插手,但内务府里还有一摊子事呢!不将舍利塔修起来,太后拿什么过寿诞?以后父皇生我气,我又拿什么向他讨好?话又说回来了,舍利塔的事情可是你给我说出去的!这事你得帮我呀!” “在这里等臣呢!行行行,您想让我怎么办你?” 刘永铭贱笑道:“一会儿上了朝再说,宋侍郎你是个精明人,您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 宋宪刚要说些什么,宣政殿外总管太监文雄轻步走到殿前,大声得叫道:“上朝咯!” 只这一声,所有臣工们都出来在宣政殿外列队,每个人都收了心神,在嘴里活动了一下舌头,准备开始今天的骂战。 众臣工进到宣政殿里,皇帝刘塬与太子进来后各自落坐。 在三呼万岁声中 ,朝会正试开始了。 皇帝刘塬今日上朝,心中满是烦燥。 太子党与大爷党吵了好多天了,怕是今天又得继续。 太监总管文雄立在一边,高声叫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话音刚落从班列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留着儒士的山羊小胡子,一脸的正派样。 如果说陆预是个还算是开明的卫道夫,那这个人就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他就是礼部侍郎宿仓。 宿仓急着走出班列,说道:“臣礼部侍郎宿仓,有一事想咨于皇上!” “讲来。” “臣闻上天盖高,日月光其德行,明君至圣,辅臣赞其贤功。是以,周公授法于伯禽,贾生陈事于文帝,此国士受垦于贤人,社稷托牧于正仕也。皇上所封之臣工,当以德贤为选……” 那宿仓哗啦啦得拽着词,五、六、七句都说不到正题上。 刘永铭正觉得烦燥之时,那宿仓口风一变,说道:“皇六子虚无功勋,劳民恶作,贪爱美色,讹诈为名,其有何贤德可言,竟进封于秦王,位居于太子下!” 刘永铭两眼一瞪,呵呵笑了起来。 宋宪一脸疑惑得看了过去。 陆预默默得摇起了头来。 李裕则已经在为宿仓默哀了。 站在众臣工最前列的首辅曹岳则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宿仓。 宿仓虽然身在礼部,但却是实打实的太子党。 曹岳自己也想不明白,今日宿仓是怎么了,如何会想着去惹那混世阎罗。 此时,许多原本睡意未尽的臣工们也都看了过来,想瞧瞧这个礼部侍郎是如何找倒霉的。 刘永铭封秦王,皇帝半毛钱没赏下来,就给了十户食邑外加一座鬼宅。 是个臣工都知道这时候的刘永铭是最不能惹的,谁能想到那宿仓就偏偏要去惹他。 刘永铭上前一步,笑道:“我说宿侍郎,你年纪也不少了吧?没事的话就在家里打孙子玩,别乱管闲事!更别管本孤王的闲事!” 皇帝刘塬轻咳了一声:“秦王不得无礼!朝堂上当威仪庄重。” 刘永铭道:“父皇,这么一大早,他在您面前告我的刁状,我当然得与他理论两句了。总不能只许他骂街,不许我回嘴吧?至少让我诡辩……不是,让我辩解几句吧?” 皇帝刘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朝上听得刘永铭的话,就像是吃了开心果一般,就是想发笑,心中的烦恼也少了许多。 在刘塬的心中,听刘永铭与礼部大员吵架,的确是胜过太子党与大爷党在朝里打嘴仗。 刘塬应道:“有原告相状,当有被告自解。此正理也,秦王也与他试论一二。” 刘永铭得了刘塬的准许,一步一颤、吊尔啷当得走到宿仓身边。 那宿仓连忙侧了一步,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怕你老了,耳背听不见我说话。离你近一些好让你听见。你以我想做什么?将你按在地上踹你下裆?你那玩意也得还能使呀!” “咳、咳、咳。”皇帝刘塬又咳了几声,说:“你再这般说话,朕便让金瓜武士打你出去!” 刘永铭低了低身子,又回头看向那礼部侍郎宿仓。 刘永铭说:“来吧,说说吧!都想告我一些什么呀?可得拿出实事出来!光骂街可不行!你也骂不过我不是。” 宿仓气道:“你、你,谁要与你骂街,我只问你!你可曾去过教坊司?那宫知县之女可曾被你凌辱?就你这德行,如何配得上秦王封号!不将你贬为庶人赶出长安,已是皇恩浩荡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见着我将宫玥璃给睡了?哦?你是在床底偷听来着?你老了老了,如何就养出这身癖好来了?就这样的你还告我德行有亏?” 第120章 再逼再捐 第120章 再逼再捐 “我、我没有!此事天下人皆知了!” 刘永铭笑道:“记得本朝不让风闻言事来着?再说了,那也是御史的活,有你礼部侍郎什么事?你都没看见,脑子里过一遍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呀?宫千树的案子可还挂在大理寺呢!案子没判,就将人家家属弄进了教坊司,这事不合章程吧?你要弹劾也是弹劾他礼部尚书陆预呀!” 陆预两眼向外一撇也不理刘永铭,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会将刘永铭这个话放在心上。 “你!”宿仓有些哑口。 作为太子党,他知道太子党现在的处境,若是真的把宫玥璃的事情说开去,那四爷党必定也会被牵扯进来。 到时候太子党要对付的可不是大爷党那一拨人了。 “你什么你!你直说,你看见还是没看见?或者说谁看见了?有什么证人?孤与他当堂对质!” “你!他们皆畏惧于你,怎么敢与你对质!” “合着没人证是吧?那有物证吗?” 宿仓急道:“我不与你说这些!就问你,大慈恩寺的地宫是不是你派人去挖的!” “是!”刘永铭大声得回答了一声。 皇帝刘塬可不想让刘永铭说出大慈恩寺的真相来,他认真得看着刘永铭,等着刘永铭的回答。 刘永铭道:“太后七十了!做孙子的给老人家弄点佛家的东西保佑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不行吗?你什么意思呀?想让太后无神佛庇佑?”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要胡搅蛮缠!那大慈恩寺乃千年古刹,国家庙宇,如何敢轻言开启地宫!” “我就开了!就为了哄太后他老人家开心。你想管呀?拿银子来吧?” “银子?什么银子?” 刘永铭说道:“合着昨日你就只看到父皇封我做秦王的诏书,没看到父皇修身的诏书么?父皇不修宫不修殿了。想为太后他老人家修个保安的舍利塔在宫里,总得有钱吧?这钱总不能由父皇出吧?那他不就打自己的脸了么?” 宿仓急道:“地宫是你开的,又不是我启的,如何跟我要钱!” 曹岳听得直摇头,心道:“你随他的话茬说,哪里能说得过他!”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对太后没那个孝心。修舍利塔的银子,我出了!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那兵部侍郎宋宪脑子一转,连忙走了出来,说道:“臣愿意出一年年俸!” 刘永铭马上回怼道:“谁要你年俸!弄得好像父皇逼捐一般,刚刚孤说过了,银子我一个人掏用不着你!” 宋宪应道:“不,六爷您出您的。那是您孙辈的孝敬,臣出臣的,那是臣下的孝敬。太后七十寿诞,做臣子的理当有所恭贺。” “你这话……你这话还算是中听!但从俸禄里扣不好,父皇脸上不好看。有现银就拿出来,没现银就算了!反正也是意思一下。十两八两的也算是你的心意!” 宋宪两眼一转,马上说道:“臣愿捐银一千两!” 众人一听,都看向了宋宪,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文武百官,也就你最懂事了。难怪父皇每每都要单独召见于你。退下吧退下吧。下朝以后拿着银子去内务府过过账。交到孤王手上,你们也怕我给贪了。” 宋宪应了一声是,退到了班列之中。 兵部尚书胡琏庸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宋宪,好似看出了一些什么端倪出来。 他连忙也走出班列说道:“臣也愿认捐一千两!”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没想到呀没想到!胡饭桶居然还有开窍的一天!” 胡饭桶是刘永铭给胡琏庸起的外号。胡琏庸的前两个字胡琏,可以当作瑚琏来讲。 所谓瑚琏,即是周时祭祀的一种玉制的用来盛稻、粟之类粮食的礼器。 顾名思义,即是饭桶。 胡琏庸可不是宿仓,他不会与刘永铭去做口舌之争,他只是笑了笑,退回了班列之中。 正此时,户部侍郎厉舒才站了起来,说道:“臣家中无有资产,愿募集同僚官属献五百两纹银。” 厉舒才说着又退了回去。 皇帝刘塬乐道:“弹劾弹出喜事来也是不多见的!今日朝堂难得一团合气,且太后寿诞,朕也不能没有表示,朕出个一万两吧。” 皇帝都表态了,众大臣也都没办法再装糊涂。 他们一个个走出班列认捐,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集资到了数万两银子。 刘永铭哈哈乐着,走到太子的座前说道:“二哥。你要不要也表示一下?” 太子刘永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皇帝却是不知道要如何表示。 刘永铭笑道:“虽然父皇屁股下面那张椅子迟早是你的。但现在你还是你,父皇还是父皇。父皇给出来的那份是父皇的,你也当给一点才是呀。” 刘永铎想了想,说道:“东宫财会事务,皆由庶子侍中掌管,平日里我也不知其数。父皇即是出一万两,那……那我就出八千两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父皇是万岁,他出一万两,你出八千两可就只有八千岁了?哈哈哈,太子,其实这种事情,不用讲那些忌讳,你出的越多父皇越高兴。甚至比父皇出的多都是可以的!那这样!孤王出银两万两!比父皇还多一万两,看看父皇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皇帝刘塬哈哈笑道:“行了行了!朕高兴还不行么!” “太子你看父皇他笑的!” 太子咬了咬牙,说道:“那我也与父皇出的一样多,也是一万两吧!” “装什么穷呀,东宫要是连一万两都没有,那还是东宫么?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一万两就一万两吧。” 刘永铭呵呵一乐,向着大皇子走了过去。 “我说大哥,你……算了!不为难你了!” 刘永铭说着便向着五皇子刘永钧而去。 那大皇子刘永锢听到“算了”二字,那心里的无名火便冒了出来。 “站住!你什么意思?” 刘永铭听到大皇子说话,回身笑道:“没什么,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我要逼捐于你。这样也能为你省点银子不是!” 大皇子刘永锢正要说话,刘永铭激着他,抢着话头说道:“我说大哥,不想出银子就往边上站一站,没关系的。穷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父皇也才出一万两呢。我刚刚可是说了出两万两!你好意思出的比我少?还是别捐了,省俩钱是俩钱。” “我出四万两!” 大皇子刘永锢可以被任何人嘲讽,就是不能被刘永铭说三道四。 他置不下这口气来! 大皇子话刚说完,那些大爷党们把眉头都收紧了,向着大皇子挤眉弄眼。 刘永铭连忙拍起了手来:“好!大哥,你有这心就行了!真不用出那么多。这样吧。我既然出了两万两,你也两万两算了。我再到别人那里看看,凑个十万两银子,怎么说都能修个相样点的东西了。其实舍利塔全是砖,用不着那许多银子。就是请和尚念经以及庆典会多花一些罢了。” 刘永铭越是这么说,那大皇子刘永锢越是沉不住气:“四万两!我说了四万两就四万两!” 刘永铭笑道:“大哥!六弟我真不是在激你,更不是与你客套。你能出多少就多少,别硬撑,悠着点。我可听说你的花销比我还大呢,你要是真掏出了四万两银子,你的魏王府可就要给掏空了!” 大皇子不爽得说道:“我有银子!用不着你担心!” “行行行!你的王府你做主!” 刘永铭心里憋着笑走到了五皇子刘永钧的身边。 刘永铭笑道:“三哥穷,他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花在修书上了,父皇看在眼里,我也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跟他去要。四哥与我不善,总觉得我要算计他,要是走到他跟前跟他说捐点银子,怕是几句话没说开就得打起来,还是不跟他说了。他若是有心,他自己会去内务府捐点。” 刘永铭对着五皇子刘永钧说话,却好像是说给四皇子听的。 刘永铭又道:“小七花销大,平日里还问我借钱花,我与他亲,平时多少也都会给一些,也不叫他还。一会儿我再与他私下里聊聊借多少给他去捐。至于八弟、九弟,他俩就没个封号,别说是并肩王了,二字郡王也没得,自然也就没有营收。跟他们说不合适。我与大哥及太子都有所表示了,那你是不是……” 五皇子刘永钧自被刘永铭夺走了内务府,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痛恨刘永铭。 此时刘永铭前来逼捐,他却没办法发作。 五皇子咬牙说道:“你想如何?要逼我捐多少?” 刘永铭笑道:“什么叫我逼你捐呀。你爱捐不捐!” 刘永铭压下音量在五皇子刘永钧身边轻声说道:“不过,我可给你提个醒!你的母妃贤妃娘娘平日里脾气也大,不爱去太后她老人家那里。太后可正生着她的气呢,你若是能以你及贤妃娘娘的名义出点银子,太后与贤妃娘娘的关系也许能改善改善!” 第121章 会试主考 第121章 会试主考 “哼!用不着你操这份心!” “太后对贤妃娘娘高兴了,即是父皇对贤妃娘娘高兴了。这份重量你当掂量一下。你以为大哥为什么要捐这么多银子?你觉得他傻?还是你真以为他是被我激的?” 五皇子不明白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着轻声说道:“记得有一年商洛府大疫,太后让后宫嫔妃各自捐点钱。他母后皇后娘娘不愿出银子,惹恼了太后她老人家。至此皇上也少去皇后那里了,而常去德妃娘娘寝宫!去年年底一场大寒灾袭来,皇后可是出了不少真金白银!父皇这才往皇后那里多走动了几步!太子党势大,到现在都没能打赢这场神仙架,你说这是为什么?” 五皇子再傻也能听得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笑着试问道:“你不捐没关系。就不帮贤妃娘娘捐点?” 五皇子内心开始犹豫起来。 刘永铭大声得笑道:“不着急。还没开始修呢。回去与贤妃娘娘聊聊。” 刘永铭说着转身来到大殿中间,正要向皇帝禀报些什么,只见得五皇子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五皇子说道:“父皇,儿臣之前管着内务府,六弟要修舍利塔之事儿臣也是有所耳闻。连母妃都听说了,昨日还与儿臣说起要不要进贡些佛礼以助庆典,母妃为此还准备了三千两银子。正好,今日便一起合进去为太后祝寿。” 皇帝刘塬一听,那笑容马上展了起来,说道:“贤妃真是有心了!朕若不是此前颁诏修身,以报皇天之厚德,今夜必去她寝宫中与她一叙敦伦。” 刘塬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跟明境似的,一定是刚刚刘永铭跟五皇子说了些什么,五皇子才会如此。 但不管说了些什么,这样的结果对于刘塬来说是十分满意的。 刘永铭在宣政殿里躬了躬身,说道:“父皇,儿臣已无事启奏。” “那便退下吧。” “是!”刘永铭只是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宿仓。 那礼部侍郎宿仓愣在了当场. 他明明是要弹劾刘永铭的,却因此而为其做了嫁衣,促成了他的一件大事。 “臣……臣……” 宿仓正要再说话,那刘永铭又走了回来。 他拉了拉宿仓,笑道:“多谢宿侍郎帮忙。今日紫烟轩,我请了!” “不是!谁要你请呀!” 刘永铭哈哈笑着,退回到了班列之中。 因为刘永铭刚刚的那番事,导致了朝里许多臣工都没有心思吵架了。 他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刚刚那些认捐的银子应该从哪里来。 也因此,今日朝堂上变得十分客气,不见太子党与大爷党互掐。毕竟大爷党得还得为大皇子筹出那四万两银子来。 那退到一边的礼部侍郎宿仓越想心里便越不舒服。 明明自己是来弹劾刘永铭的,结果却变成了一场募捐大会。还让皇帝刘塬龙颜大悦。 宿仓因为在皇帝面前失了面子,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听得户部人员在汇报了一些盐引代酬之事以后,宿仓再一次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臣礼部侍郎宿仓,有事启奏。” 皇帝刘塬一听,连忙说道:“若是弹劾秦王之事便不必多言了。你若是寻得什么证据可上疏于朕。朕必管教于他!” 宿仓言道:“非是秦王之事。” “奏来。” “臣闻尧舜禹汤知人则哲,文武公康任仕盈朝。贤良之宪,征简典内,令通布政,务知礼教。今仲春已至,人才大典不见主持。臣愚昧,不假皇上弘远之策,含灵所悉,只请皇上,拾遗选材,勿过良时。” 别看宿仓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其实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今天都二月初三了,主考官是谁还没定下来,再不设定主考官,今年会试该怎么办? 皇帝刘塬之前有考虑过这事。 原本他是想着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能快一些结束,给那失败的一方下点补偿,平衡双方的实力。 但这一场骂仗从去年骂到了开春都没结束,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余讽、宫千树联名上疏了一份关于陇西李氏在地方上做土皇帝的奏疏,让太子党将火力集中到了户部侍郎李裕的身上。 陇西县县衙户房失火以后,大爷党把持的御史台开始攻陷余讽与宫千树二人。 彻底引爆了陇西李家的事情。 原本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让皇帝刘塬硬生生得摁了下去。 太子党与大爷党就这么僵持在了那里。 所以会试现在就成为了皇帝刘塬的一个大难题。 如果这个时候让太子党或者大爷党的人出任主考官,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就会误以为皇帝要偏袒一方,而出言相助。 最后只会让败者愈惨,胜者愈盛,朝堂里便没有了平衡。 这不是皇帝刘塬想看到的结果。 考期临近,已经拖不得了,刘塬现在也是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而上一科会试是由四爷党的礼部尚书陆预主持的,所以这一科也不会轮到四爷党的人。 五皇子的五爷党管着工部,且刚刚被皇帝惩戒过,夺了内务府给刘永铭。 这时候再给了五皇子的人做主考官,那么五皇子刘永钧必然不会长记性。 工部的那些猫腻皇帝刘塬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出来让五皇子刘永钧难甚。 五皇子若是不长记性,在工部里再像在内务府那样子去捞银子,那将来可是会发生大事的! 而七皇子刘永锐更不用说了。 因为七爷党就只有一个胡琏庸,这还是当初皇帝刘塬指派给七皇子的师傅。 胡琏庸知道七皇子刘永锐空有一身勇武,文才智力完全不足。且朝臣上尽是人精,与他们玩弄权术是一种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胡琏庸也是尽职尽责,最后因材施教,让七皇子去与行伍之人结交。 所以在朝的许多武将与七皇子刘永锐的关系都很好。 虽然刘汉国有皇子当主考官的先例,比如皇帝刘塬在登基前就做过主考官,但却没有在任的兵部尚书当主考官的规矩。 且胡琏庸还会将想要投靠七爷党的科道、布政的人往外赶,以至七皇子无其它门生。 换言之,就算是皇帝让七皇子当主考,考出来的贡士也成为不了七爷党。 那么皇帝让七皇子当考主的目的也就不存了,也就无所谓七皇子当主考了。 至于三皇子,那就更用不着他去当主考官了。 因为三皇子之前早就笼络了一大群读书人帮他修经史等各类书籍。 这些读书人里不乏一些文采斐然的举人,这些举人亦是有一些在中了进士后当了官。 三爷党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得壮大起来。 给他当主考是锦上添花,不给他对他也没有影响。 礼部尚书陆预见皇帝迟疑着,也走出班列,说道:“臣保举一人!” 皇帝与众朝官都看向了陆预。 皇帝刘塬问道:“爱卿所言何人?“ 陆预道:“臣保举礼部杜侍郎为主考官!” 皇帝看了看班列里的礼部侍郎杜春秋。 陆预之所以会保举杜春秋,是因为杜春秋真的就是那种无门无派之人。 那杜春秋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因为没有派系支撑,他熬了大半辈子才熬到礼部侍郎。 对于杜春秋自己来说,其实也早就满足了,他没有寄希望于再当一任尚书。 因为陆预的年纪比杜春秋还少许多,自己已经头发发白了。 皇帝刘塬眉头一皱,说道:“人才大典,不可越时,延则信废,民无所念。” 众臣工一听,这是皇帝终于要决定人选了! 如果没有出错,这个人应该就是杜春秋了。 刘塬环视了一圈宣政殿里站着的朝官,唤道:“秦王。” 刘永铭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帝刘塬这时候叫自己做什么。 他只感觉要出大事。 刘塬轻描淡写得说:“便由你来担任本科会试吧。” “不,不是……”刘永铭看着那刘塬严肃的样子,连忙问道:“父皇,您没生病吧?不舒服就退朝吧!” 刘塬两眼一瞪,那表情好似火山马上就要爆发的样子。 照着平时,刘永铭已经认怂了,但现在他可不能认怂! 只要监考出一科来,那刘永铭算是被卷入朝场里了。 将来能惹出多大的事情来,刘永铭自己都无法估计。 刘永铭两眼一瞪,也不理会刘塬,冲着众朝臣大声得叫道:“你们还愣着做甚!快去叫御医呀!来人呀!来人!快传御医!把御医都叫来!” “胡闹!”刘塬重重得拍着身前的御案气道,“再这般就将你打将出去!” 刘永铭一听,连忙说道:“不用打,我这就走!” 刘永铭起步就要往外闯,而刚刚因为刘永铭一声大叫,引来了宣政殿外候着的一些侍中。 刘塬急道:“来人!将秦王给朕拦下来!押回来!” 刘塬虽然这么说着,侍中、侍卫也曾去拦,但谁都不敢真上手去押刘永铭。 一来刘永铭的脾气大,能变着花样的玩手段,连礼部尚书陆预都吃过他的亏。 第122章 拟定主考 第122章 拟定主考 二来刘永铭的打赏阔绰,宫里守门的侍卫与常见的那些侍中平日没少拿刘永铭掷出的金豆银豆。 刘永铭叹了一声,转身回来。 他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臣工说道:“你们都别愣着了!快劝劝这老糊涂吧!那个谁!右都侯御史!你是御史呀!言官!要上谏的!快,快去撞那大柱子,让父皇收回成命!” 侯不平脸上极为为难,这种事情他是真管不了。 礼部尚书陆预与侍郎杜春秋连忙从班列中走了出来,一同站在了宿仓的身边。 “请皇上三思!”三人亦口同声得叫了起来。 刘塬言道:“你们可有什么人选?” 陆预马上应道:“杜侍郎可以为之!不必甄选他人了!” 刘塬说:“杜爱卿主持礼部事务有理有条,若是让其去临考那科场,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朕看着也是怜悯非常!” 杜春秋年纪不小了,刘塬是担心他盯不住。 杜春秋自己没办法表态。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真没办法熬上那么九天的。 刘塬将话一问,将众臣工的嘴都给堵上了。 太子爷、大爷党、四爷党的人都知道皇帝不可让自己去当这主考官。 而他们也不想推荐别人,非得要推荐,那还不如就刘永铭。 刘塬等了一小会,见得无人说话,他才道:“既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那便就是秦王了吧!即是陆爱卿保举,那就让杜爱卿做个副主考吧,再增补御史台侯爱卿、翰林院屠爱卿、夏爱卿为副主考!” 一般来说,会试要有两名主考及四到十名副主考。 但现在却是诸侯割据时期,汉国也就只要洛阳以西,没那么多考生,自然也就用不着那么多人了。 杜春秋等人还没来得及谢恩,刘永铭马上急道:“父皇!您可要三思呀!天下哪里有皇子当主考官的!” “朕登基前就做过主考官!朝里一些人还是朕亲手画圈选出来的呢!” “我又没想当皇帝!哪里能跟您相提并论!您就不怕我给您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你敢!”刘塬两眼一圆,气道:“出了差错!看朕不治你罪!” 刘塬看向了礼部站着的那三个大员,又道:“你若是不懂,便去问问杜爱卿等人,且照着章程来办就行了!章程里没写的,不许你乱来!” “进了贡院可就由不得你了!父皇您可想好了!” “朕想好了!出了事,削你的爵,抄你的王府!”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就可以削!反正您也没赏下什么来!我也就当了一天秦王而已,削了我还痛快呢!王府也没开始修,就那鬼宅,儿臣连工匠都找不来人去修。您抄去吧!抄的时候记得带上几个法师一起去!” 刘永铭一再抗旨,这让刘塬的火气冒了出来:“刚刚还夸你有孝心,这会儿……” “臣平章知政曹岳有本要奏!” 没等刘塬发话,那刘永铭急道:“曹相,来得正好!快说说说!父皇这是要疯!” 曹岳走到殿中,说道:“秦王虽是纨绔,却机敏至极。其虽不文,却知孝道。文举之重,于国之仕,秦王眼光独道,能分美丑,善辨良恶。本科会试,秦王乃不二人选。” 曹岳是担心刘永铭再这么抗旨下去,皇帝一生气,真的给了别人。那对于太子党来说就真的太不利了。 还不如给了刘永铭,反正他也不参政,那些学生将来是哪一党还真说不来。 刘永铭一听,急道:“曹相!你别找倒霉!我们向来秋毫无犯,用不着你在这里落井下石!” 曹岳微微一笑,说道:“六爷,您还是端起来吧。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 刘永铭抬头一看,那刘塬的脸被怒气憋得通红,眼看着就要爆发。 刘永铭吵闹道:“我当主考!那些考生也得能来呀!他们要是知道我是主考官,非得把身份文牒当场撕了,找个深山藏起来,再也不出仕了!” 刘塬气道:“这不用你担心,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 刘塬这话好似有所指。 显然刘塬是要说一件正事了。 在正事面前,刘永铭不想参和进去。 刘永铭只得说道:“行行行!您就瞧好吧!我非把这一科给……给……给您办好了!” 最终刘永铭愤愤不平得走回到了班列之中。肚子里好似已经憋足了坏水! ………………………… 朝会在早上十点左右就结束了。 皇帝刘塬带着太子离场以后,众臣工也纷纷向宣政殿外而去。 “厉侍郎!”刘永铭高声叫了一声。 走在前头的厉舒才回过身来,拱了拱手问道:“六爷您有事。” 刘永铭脸上还憋着刚刚的气,他不爽得说道:“刚刚谢谢你了!” “六爷,您这口吻不像是在道谢吧?” 厉侍郎总觉得刘永铭是在找茬。 他与刘永铭的秘密关系让他觉得刘永铭是做给别人看的。 刘永铭说:“我说的是修舍利塔的事情。按地方上募捐的惯例呢,应该是出面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但今日也不是官府向百姓逼捐,是内务府众筹修舍利塔,也就不能与你三七分成了。不过你的那五百两银子,还得还给你。”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陆预走了过来,看着那张银票十分眼熟,他、停下脚步,哼了一声说道:“厉侍郎,你可得小心一些,当心他又给要回去了!” 刘永铭生气得看着陆预说:“你刚刚帮我说了几句话,我也谢你!但你少拿人家厉侍郎开涮。厉侍郎是真穷,你们是假穷。刚刚有捐一千两两千两的,还有给几百两的。你们收一次冰敬碳敬,何时少过千两之数?我也不是在说你贪,这些孝敬还算是正常,总算是没向老百姓直接伸手拿。” 陆预气道:“没有那么多!要真有那么多便国库早充盈了。” 刘永铭调戏了陆预一翻不再说别事,他见得厉舒才没接银票,直言道:“拿着吧,就你那见谁不跟谁吵两句的臭脾气,你真能在户部募集到五百两?” 厉舒才呵呵一乐,笑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厉舒才一伸手,那刘永铭却又收了一下手,将手中的银票又给提了起来。 厉舒才愣了一下,听得刘永铭说:“爷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陆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开始说风凉话:“看吧看吧,我就说嘛!” “没你的事!”刘永铭转而对厉舒才道,“你是上一科的进士,且是越级提拔在到这个位置来的,你应该还有一些同科同年在翰林院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吧?” “臣没明白六爷您的意思。” “本王不通文墨,你去给我找几个同考官来!” 厉舒才乐道:“这事礼部会安排的,就算是您想指定,您直接上礼部或是翰林院即是。那里的学究巴不得干这个活呢。” 这样的外派活另有一份工资,甚至有的时候考中的考生还会给批过自己卷子的同考官送些礼,所以像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的官员都很愿意去做这类活。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爷我这些年得罪的读书人还少么?要我是去请,能请得动他们么?你看看你边上站着的陆预,就他那要把我吃了的眼神,别说让他去给我做个同考官了,不给本王使绑子都算是好的了!” 陆预听得刘永铭的话,哼了一声,一甩衣袖,离身而去。 厉舒才无奈得笑了一声,说:“臣的脾气也不好!” “谁让你无系无派呢!父皇让我干这活,就是不想让这一科的人成为哪个爷的门人!以你的脾气,能与你相识的想来脾气也臭,也没什么派系。你也先别急着拒绝,你可看好了,这可是五百两银票!” 厉舒才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又说:“五哥的内务府让我给夺了,我担心五哥会去找四哥,让四哥给我使坏!这场会试,我可自己捣乱,但别人不能给我使坏!” 五皇子刘永钧虽然好争无衡,但却没有胆量在会试里捣乱。 四皇子刘永镇好谋无断,怕是等他想好,决定插手的时候,会试都已经开始了。 厉舒才想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刘永铭就是给自己找个收银子的借口而已,要不然这银子的确不好送出去 。 厉舒才问道:“六爷您要多少人?” “同考官还能几个呀?八到十人吧。剩下的礼部自己会去安排。” 厉舒才又道:“行,臣给您安排!找了人上哪里去见您?” “见我个屁!哪个在长安城当官的看见我不避着我走呀?也别来见我了,直接让他们去礼部找杜春秋报个名,他可是副主考!当他管此事!” “是!”厉舒才应了一声,刘永铭这才将银票递了上去。 厉舒才十分小心得将银票收进了袖口之内的口袋里,然后转身边便向着外面匆匆而去。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户部侍郎李裕笑着走了过来。 第123章 鸿门小宴 第123章 鸿门小宴 他言道:“六爷,刚刚我认捐了五千两, 您看是不是也……” “去去去!你陇西李家要是说穷,这世上就没富人了,少拿本王开心!” 李裕呵呵笑道:“六爷玩笑了,谁敢拿您开心。只是想请六爷赴宴,小酌几杯。” 刘永铭一听,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得问道:“你女儿在家不?” 李裕点了点头。 刘永铭满意得哈哈笑了起来,但他这个笑却没有维系多久。 突然,刘永铭如同变脸一般,那笑容说收就收。 他板着脸说:“不去!” 李裕愣了一愣。 刘永铭气道:“拿美人计来诱惑我?门都没有!我说了,没有六爷党,这是父皇的计!你眼瞎呀,这看不出来。你也不用帮着四哥联合我去对付太子和大哥!我不参和你们的事情!” 李裕拱手笑道:“六爷玩笑了。其实……其实非是臣请,而是豫王让托我请您赴宴的。” 刘永铭连忙将手一摆,气道:“那我更不能去了!” 刘永铭说着抬脚就要走,那李裕连忙挡在刘永铭身前,微笑道:“六爷,给臣一个面子,您看……”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这是两万两银子的事情!皇叔豫王请我,那必就是鸿门宴!” “什么两万两银子?” “你别问,说不清!现在我可不能见他!” 刘永铭说到这里,回想了一下,认真得对李裕问道:“为那件事,你也找他去帮你说情了?他跟我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理的闲散王爷,他要是请我赴宴,自会派人来拿请柬来请本王,用不着你多一嘴巴吧?你跟他有这份交情?” 李裕苦笑道:“皇上与豫王兄弟情深,天下间能活得如豫王那般自在的王爷还真没有几人。臣为了活命,自也得去找他。且臣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豫王好美器,而臣正有所能,故而相厚。他其实只是不好意思来请你,所以……” 刘永铭此时才露出微笑来:“他会不好意思?他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敢纳十六七岁的少女做妾室,他还有不好意思的事情?算了算了!这事迟早要说清楚的,皇叔有说什么时间么?” “明天夜里。就在豫王府中。” “不去!去他那里,我还能动他看上的女人?要去也是去你家!” 李裕呵呵笑道:“看来不是臣的面子大,而是臣女儿的面子大!即是六爷开口,那明天就去臣家里!” “明天也不行!明天夜里本王有事!跟姑娘绝约好了幽会的!后天……后天也不行,教坊司那里好几天没去了,怕把美人冷落了。大后天吧,就当给我践行了!” 李裕问道:“践行?六爷要出远门?” 刘永铭又白了李裕一眼,气道:“出什么远门呀!刚刚你不是听到了么?做主考官!爷我没女人抱着可睡不着!进了贡院就跟坐牢似的!坐牢前吃一顿好的总要吧!” “一定为六爷践好行!”李裕呵呵笑了起来,他拱了拱手,于是也就走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七皇子刘永锐却着急得跑了过来。 刘永铭看着刘永锐问道:“你刚刚躲在一边做甚?” “这不是等六哥你跟别人说完了话,我才敢过来的么?六哥,那……银子……我刚刚看见了,你帮姓厉的出了五百两,那我的那份……六哥平日里对我最好了。”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我帮你出这份银子不合适!回去找你母妃去,德妃娘娘那里有银子!一早就备下了!” “阿?母妃备下了?” 刘永铭解释道:“这是后宫争宠的事情!你不懂!父皇不是颁诏修身禁欲了么?他还能修一辈子的身?禁一辈子的欲?这要是解了禁,你说父皇憋了那么久结果会如何?找哪位娘娘去?后宫里谁不想让父皇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谁愿意父皇在修身之时将自己给忘了?都等着这时候献殷勤呢!没看见大哥、五哥都给钱了么?” 七皇子刘锐好似明白了一些,但又有一些不想不太通。 “别想了,你也想不明白!先别去兵部了,去趟母妃那里,跟她一说她就什么都通了。” “哦!”七皇子不明不白得应了一声。 他这么一愣的功夫,刘永铭已经离开了现场。 ………………………… 刘永铭出了皇宫,便直奔了红杏楼。 因为他要跟叶长青去要钱。 刚刚宋宪最先站出来帮刘永铭帮腔,宋宪的那一千两银子自然不能让宋宪自己来掏,而且宋宪也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就得让叶长青派人给宋宪送去。 可去了红杏楼却不见叶长青人,在问过青步云之后才知道叶长青去了贡院。 下朝之后,红杏楼曾来了一个人,自称是礼部陆预身边伺候的,来过与叶长青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叶长青就走了,去了贡院试卷阁。 刘永铭换了一身书生素服,因为他要去一趟大慈恩寺。 一来去看看释尘烟的伤势,二来也得与枯木禅师聊聊舍利塔的事情。 总不能钱都到位了,而不让移舍利吧。 之所以换衣服,是因为刘永铭不想穿着那身皇子蟒袍去见得道高僧。 在“众生平等”的大佛寺里比身份,是对得道高僧及大雄宝殿里的佛像是一种羞辱,那样显得很不礼貌,舍利塔的事情可能会谈出变故事。 而且刘永铭也不想被人认出来。 毕竟上一回自己在大慈恩寺差点被步青云的同伙给杀了,万一周太子柴世荣在大慈恩寺还潜伏着别的什么人,绑架自己逼自己谈条件,那对自己来说就太不利了。 但此前,刘永铭还得先他要去一趟贡院找叶长青。 刘永铭追去了贡院的时候,叶长青已经站在贡院门口了。 刘永铭赶上前去,叫道:“叶先生!” “哦!六爷!您如何来了?” 叶长青说着向刘永铭作揖行礼。 刘永铭走到叶长青身边问道:“我还想问你呢,这怎么了这是。” 叶长青应道:“陆礼部派人过来支会了一声,说是主考官定下来了,贡院今日就要开始打扫,让我们的人快些结束。反正第一版合刊也印不了太多,就安排着我们的人撤离。” 刘永铭气道:“陆预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让那些人回去接着抄。贡院爷说了算!” “六爷!这……您可不要触了皇上的枉眉!人才大典皇上向来都很重礼的!陆礼部也是怕夜长梦多,出什么事情谁都担待不了。” “哎!”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是我没说清!这一科的主考官就是我!” “什么?”叶长青惊了一下。 他看了看左右拉着刘永铭到了贡院门边的墙角。 刘永铭也习惯性得左右看了一下。 毕竟他的说的话都是绝秘性的东西,可不能让别人听去。 刘永铭这一眼扫过去,便见得礼部尚书陆预的轿子走了过来,就停在了不远处。 刘永铭心中有些生气:“这陆预,跑这里来做甚?想来是因为我当了主考官,让他很不放心,才过来看看吧?” 叶长青不知道刘永铭在想什么,他压低了声说道:“六爷!您怎么可能接下这个差事呢?您现在就是藏巧示拙!您要是卷进朝政里……” 刘永铭无奈得说道:“父皇威胁我说要削我的爵,我当堂抗旨都没带怕的!后面实在是拗不过他了。他是铁了心的要这么做,我要是再不接,怕就不只是削爵了。我是不接也不行!不过你放心,不会有六爷党的。我盘算好了!” “您可不能将本次会试搅黄了!那些举子可都……” 叶长青很怕刘永铭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 刘永铭笑道:“放心吧,不会搅黄他的。我算计发子,那些举子将来也不会来拜爷我的门!这样一来,我也就无党无派了。你放一万个心就是了。过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您说。” 刘永铭认真得说:“从我私账里提点银子,给兵部尚书胡琏庸和宋宪各送一千两银票过去。不是贿赂,是欠他们的。光明正大得送,别怕御史盯梢!” “是。小生马上去安排。” “还有,告诉抄录的这些书生,过几日他们还有别的活,可能会被爷我留下来连夜抄写东西,可能会有几个日夜回不了家。你先每个人多给一两银子一袋米面,不算工钱里的。” “六爷。明日开始贡院可就进不去旁人了。您如果要再抄卷的话……” “抄卷是抄卷,不过不是抄这个卷。” 叶长青不明白得问道:“六爷所指何事?” 刘永铭严肃得说:“刚刚不是说了么,这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是我。一来我不想收门生,二来那些门生也不想拜在我的门下。他们中的谁要是中了举,那不是让人家两难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糊名和誊录!” “糊名誊录?” 刘永铭笑道:“是呀,把卷子上的名字糊上,再誊录抄写一份给副主考及同考官审卷。这样谁也不认识谁,中举就完全看文章好坏。那些考生心中定会觉得考中也无我无关,能不来拜山门就不来了。” 第124章 糊名誊录 第124章 糊名誊录 科举产生于隋朝,但糊名之事却是始于唐朝武则天时期,但也不常用。 因为糊名弄的不好,常常会黵卷。即,将卷子弄脏,影响考生成绩。 直到宋朝的时候才颁布了糊名法,但一开始也不是全国匀行,而是一步步得推广开来。 但这样还是不能杜绝作弊,然后又实行了二次誊录。 叶长青听到刘永铭说这话,点头说道:“这倒是杜绝科场弊案的一个办法。” 刘永铭笑道:“跟那些书生说一一说,对他们将来科举有好处!而且爷会多给银子。切记,誊录之时不能像今日这样草写,字迹一定要工整!这样,直接跟他们说,统一用正体魏碑即是。” 叶长青应了一声是。 “那些书生里有今科参考的举人么?” “没有。都是秀才功名。” “那便好,可别少了什么人,到时候没人抄录,我们就得抓瞎!对了,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大慈恩寺拜佛?” 叶长青笑道:“六爷您玩笑了。小生不好仙佛。” “你呀,也学点佛法吧。身上戾气太重了!”刘永铭笑了一声之后便离开而去了。 那边上陆预轿子的轿帘,掀着了一条缝。 当刘永铭离开的时候,里面的陆预将推轿帘的手移开,那条缝又给合上了。 陆预作为尚书坐的是八台大轿。 八台大轿比一般的轿子要大一些,轿子里坐上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挤。 此时轿子里除了陆预还真有另一个人。 陆琳琅就坐在陆预的边上。 陆预心中气道:“这刘六子,还真在贡院!看他这次能出多大的丑!” 陆预不再理会刘永铭,对陆琳琅问道:“是那人么?” 陆琳琅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又轻点了一下。 陆预又道:“可认准了!那人叫叶长青!不是别的什么旁人!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不带反悔的!” “爹……你说什么呢……” 陆琳琅又羞又急。 陆预说道:“会试还有几天,给他一个功名,让他参加会试!他要是真有本事,必定能高中,到时候也不用在刘六子手下做事了!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不是。” 陆琳琅咬了咬下唇,说道:“爹,怕他……怕他不肯?” “嗯?白送的功名都不要?” 陆琳琅小声应道:“他若是那种人,我、我也不会……喜、喜欢他了。” 陆琳琅最后那声音像是蚊子飞一般,根本没想着让别人听清,可又想让别人听见。 陆预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他说道:“若他真是那种身上长着无重傲骨之人,倒还真是佳偶贤婿。待我试试他再说。你先回去吧,为父在贡院还有一些事,然后才会去礼部。你让轿夫送完你后直接去礼部衙门等我放衙。” “是。”陆琳琅应了一声之后,陆预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陆预与陆琳琅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他们却相互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陆琳琅眼中的叶长青其实是刘永铭,而陆预所指的却是真正的叶长青。 怪就怪这轿子离贡院大门还有些距离,而刘永铭与叶长青是站在一起的。 陆预指人的时候根本就没分清叶长青与刘永铭。 陆预下了轿,那轿子很快就架了起来,向着别处而去。 陆预走到贡院前时,那叶长青打算再去看看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没有。 叶长青见得陆预过来,连忙拱手作揖:“见过陆礼部。” 陆预手一摆,说道:“匆须多礼。你来贡院是为了参举么?” “非是举贡,乃是为六爷抄录会试试卷之事。刚刚您派了人来传信,说是……” “行了,这事本堂知道。是本堂下的告令。” 陆预打量了一下叶长青,越看叶长青越觉得对味。 但叶长青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陆预问道:“你可有功名?” “无有功名。” “听闻你是个孝子?” 叶长青连忙说道:“非也,母亲卧病在床,小生却不能临床侍奉,实是不孝子孙。” 陆预点了点头:“本堂正办着皇上的招贤令,但地方上所举荐之人,本堂都不甚满意。本堂手上还有一些名额,想来想去,觉得他们还不如你呢。给你一份功名,本科来参考吧!考上了的话……” 陆预话还没说完,叶长青连忙一揖到底:“请陆礼部收回成命!” “恩?”陆预好奇得说问:“这是为何?白得的功名你不要么?” 叶长青应道:“家母常有教导,非是自己之物,不可索取。非是自家之资,不可挥霍。若欲得之,当光明正大以本事赚取!金钱如此、器物如此,功名亦当如此。” 叶长青的母亲的确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叶长青也不想让自己欠陆预一个人情。 毕竟叶长青有刘永铭做靠山,在长安城之内怕也没有谁敢动他,功不功名对他现在来说并不重要。 陆预欣赏得点着头,道:“行了,随本堂一同进去看看。” “这……” 陆预笑道:“会试将至,本堂作为礼部尚书就不能进去看看?” 叶长青说道:“小生乃是旁外人,贡院开始打扫,小生不当再进。” “上次本堂见过你,看你人不错,想与你聊聊。” “小生不敢。不当让他人误以为小生是您的门生。若是将来小生有幸举贡,怕是会赚人口舌,言我是攀门而中。” 叶长青是刘永铭的人,如果有个六爷党,他也应该是六爷党人。应该与四爷党的陆预保持距离。 陆预越听越是满意:“这倒是一个难题。将来你若娶……” 陆预话说到这里,想了想,又把话头收了回来。 他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就与叶长青说这些,弄得好像不经过三媒六礼他就已经答应了与自己女儿婚事一般。 陆预又道:“将来你若欲取功名。而本堂又与你相识,只这份情谊,想来地方上的人多少会给本堂一些面子,你想不中都难呀!至少一个秀才功名会有的!” 叶长青脑子一转,说道:“糊名誊录即可。” “什么?” “刚刚与六爷正说此事呢。” 叶长青将刚刚刘永铭所说的糊名誊录之事又说了一便。 那陆预听得连连点头。 “好!很好!”陆预十分满意对叶长青的面试。 但同时陆预又有新的疑问:“只是事出情急,怕是找不到那么多人来誊录。” “有现成的,不用另找,就是这几日在里头抄卷之人!他们也都是有功名在身,虽非举人进士,却也是五保出来的秀才。户籍身份皆可受礼部核查!” 科举进考场考试是要五人结保,还得有不参考的且有功名的人做保才能参加考试,所以叫五保。 陆预对叶长青是越看越喜欢:“走吧!与本堂一同视察一番,随便再说说那糊名与誊录。不要推辞!” 陆预说着强拉着叶长青又进了贡院之内。 ………………………… 刘永铭到大慈恩寺的时候,步青云已经在山门门口等着了。 步青云会来是因为刘永铭云红杏楼找叶长青时,步青云在刘永铭面前抱怨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带刀侍卫”的名头。 如果自己都不在刘永铭身边保护他,那么又何来侍卫之名。 虽然刘永铭觉得没必要,但也拗不过步青云的执意,于是让步青云在大慈恩寺门口等着自己。 原本步青云是要跟刘永铭一起去贡院见叶长青的,但步青云那光头样子着实让读书人,所以就没让他跟着。 再次到达大慈恩寺,与前次一样,刘永铭还是被拦了下来。 一来是因为那几个守门的沙弥是真不认识刘永铭。 二来由于发生了地宫的事情,大慈恩寺武僧也加强了戒备。 守门沙弥是认得步青云的,他们听步青云说来的就是六皇子秦王,便如临大敌。 除了恭请刘永铭进入,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拦。 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和尚来说,一个连大慈恩寺地宫都敢刨且还屁事没有甚至加封了一个秦王身份的人,这小小的山门是实在拦不下他来。 混世阎罗的大名他们也是听过的。 不过刘永铭并没有见到枯木禅师。 因为枯木禅师正在会客,他正在自己房间里与一位远方来的客人说禅。 刘永铭并不打扰,想在枯木见完客以后再与他单聊。 刘永铭对这等得道高僧自然是礼貌非常,上一次对话中,用的自称还是“小王”。 闲来无事,刘永铭逛起了大慈恩寺来。 大雄宝殿之内,佛像庄严。 几名和尚正在打扫收拾,因为过了早课的时间,现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人。 刘永铭也不拜佛,大雄宝殿内转了一圈,便向后堂去 了。 大雄宝殿的后面是菩萨堂,里面站着一尊观世音菩萨。 刘永铭在过道口抻着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得一名少女跪在佛前祷告着什么。 “果然在这里!”刘永铭心中暗附着。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曹岳之女曹玟。 曹玟闭着双眼,双手合十正在诚心祷告。 第125章 前世记忆 第125章 前世记忆 刘永铭轻声轻步得走了过去。 直到刘永铭也一同跪在蒲团上的时候,曹玟这才反应过来。 那曹玟原本是吓了一跳,见得是刘永铭,那脸上不由自主得红了一下,即不惊也不叫。 刘永铭装做没看见曹玟,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菩萨菩萨,我已求了你一千年了。你就应了我吧,让我娶了那转世成为曹相之女的相好吧。” 曹玟的耳根子一红,看了一眼菩萨像,弱声弱气得急道:“菩萨面前,如何……如何能说这等话。” 刘永铭两眼一睁,侧头一看,装作欣喜得说:“呀!原来是曹家妹子!你如何也在这里求菩萨?可是与我一样也是来求姻缘的?” 曹玟哪里敢接刘永铭的话茬。 刘永铭接着又道:“是了是了!我有前世记忆,而你喝了那孟婆汤,已将我忘了。许是菩萨保佑,怜我真心,又让我在此与你相遇。” “休得胡说。”曹玟此时才应了一声。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不玩笑不玩笑了。曹家妹子,你欠我的利息什么时候还?” 刘永铭说着便凑过头去。 曹玟的头躲了一下:“菩萨面前,你,你别这样。” 刘永铭笑道:“行行行,我们换个地方再亲就是了。” “你……” “话说回来了,你如何在此?” 曹玟应道:“家母忌日,无处可祭,故而在此……你、你明知故问。去年你在这里故意……不说了。” 曹玟有些生气起来。 刘永铭一拍脑门子,说道:“是了!是了!去年这个时候,我们的确是在这里见过一面。你还亲了我一口呢!” “不,不是!是你……我” 曹玟不善言词,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牙尖嘴利的刘永铭的。 刘永铭哈哈一笑,问道:“你家的事情昨日我听屠翰林说了。当年真的没找到你娘尸身么?” 曹玟有些落寞得摇了摇头。 刘永铭又道:“何不设一衣冠冢?” 曹玟见得刘永铭不再调戏自己,这才也放了心得与刘永铭交谈起来。 “原本是有一处衣冠冢的,但是在老家,不在京城。爹爹不放心我一人回家,便不让我回去祭扫。反正也是衣冠冢并在不意,只在家中摆了些香案贡品祭祀,而后来这里祷告一翻。” “这不一样吧!拜佛是拜佛,祭扫是祭扫,哪里能一样!” “听我爹爹说,我娘生前极信佛陀。每有佛事,必去祷告。我爹还说,我娘就是菩萨化身,求苦于我爹的。” 刘永铭呵呵一乐。 曹玟见得刘永铭不信,她又道:“我外公是猎户,因杀戮过多而被虎噬。是因不听我娘劝阻所至。” 刘永铭笑道:“我不是不信。只是曹相这有些过了!其实他只是不放心你回去而已。长安城虽然太平,但外面却不是如此。山岳之时多地群匪,西面羌人不服,番人欲攻,齐国恶政常有百姓来投,南楚暴虐,至匪盗入我汉境……” 曹玟似乎并不像曹岳那样对国家大事那么关心。 刘永铭话风一转,又问道:“曹相除了你娘,真的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曹玟鼓着气说道:“我娘亡后,我爹不再续弦,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你……你又想说些什么?” 曹岳的确只成过一次亲,因为没有续弦也就没有再生养,也就只有曹玟一个女儿。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如何保证你爹在娶你娘之前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你!不理你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实你爹做得对。成了亲了嘛,就不应该和别的女人再有不干净 的关系。” 刘永铭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曹玟却是一点也不想回答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又问道:“如何不见丫鬟侍从?你一个人来的?” “我……我……” 刘永铭嘻笑道:“是不是知道我要来,故意将身边人给支开了。” 曹玟一听,脸色绯红起来,更是不敢应答。 “即是没人在场,那就让我亲一口,还点利息给我,要不然这利滚利的,你何时才能还得清?” “你……”曹玟左右看了一眼,好似在期盼又像是在拒绝。 刘永铭正要说话,步青云从一边走了过来,说道:“六爷,枯木禅师有请。” “真扫兴!”刘永铭说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临行前还不忘用手指在曹玟的脸上轻轻得刮了一下。 “菩萨面前不好作乱。这一下就当是亲了。” 刘永铭微微一笑,跟随着步青云而去。 刘永铭与步青云熟门熟路得来到枯木禅师房门前,却见得门口站着一个书童。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不是说禅师会完客了么?里面好似还有别人?” 步青云应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与您一起进去吧。” “别。他看见你必会被你惊吓。放心出不了事的!” 刘永铭说着轻轻得敲了敲屋门,道:“大汉国皇六子秦王铭,前来拜会禅师!望禅师不吝讲经道法,脱我苦海。” 房间里传出枯木禅师的笑声来:“六爷请进!莫要说那等话,老和尚承受不得!” 刘永铭此时才推门而入,而原本门口的书童十分知趣得将门给关上了。 刘永铭一进来,便看见枯木禅师的床前坐着一个人。 那人四五十岁模样,一身绸衣缎布,虽然还是二月天,但他依旧摇着一把不怎么能扇出风来的折扇。 这便是风雅。 那人做派几乎与李裕无二,没有十几代世家身世,是养不出这等华章雅致的。 刘永铭笑道:“如何房内还有客人!” 那客人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不知秦王驾到,未择路避闪,冲撞尊仪,还请海涵。” 刘永铭笑道:“佛曰众生平等。清静之地,有雷音之声,当作如是,就不必讲那身份了。坐坐!” “秦王请坐。” 床前就一条凳子,那客人将凳子让给了刘永铭。 但他却不自己去再去移一条,而是轻咳了一声。 外面的书童进来,这才又移了一条凳子来。 刘永铭与客人一落坐,枯木禅师这才问道:“那日让六爷受惊了!清静之地,出那等凶蛮,是我治寺不教,还请六爷治罪。” 刘永铭摆手笑道:“若非佛祖看着,想来我已丧身其刀下了!万幸此地灵气佛盛,不垢血腥,故逃过一劫。” 那客人突然问道“您……您真是那位六爷?混世阎罗?” “不像么?” 客人摇头笑道:“不像!一点也不像!” “那是因为佛光谱照,化掉了身上的戾气,若是出了此寺,我必原形毕露了!” 客人呵呵笑道:“我亦如此!” “那一会儿,你我出了寺。找一块地,好好得聊聊对方原形到底是什么?” “可!” “还请稍待,孤与枯木禅师有一事相说。” 客人点了点头,再不言语。 刘永铭与那客人说完话,转而对枯木禅师说道:“今日前来,不为他事,还是为地宫舍利而来!” 枯木禅师应道:“内务府掌仪司已派人言过了!即已经开启惊动,不行大典,亦是毁佛。” 刘永铭道:“可不是大典。而是将舍利移之宫内。孤已得诏,要于内宫之之中兴一座舍利塔!” 枯木禅师笑道:“具悉之。六爷差内务府有司划定时间便是了!” “到时候还得请禅师亲自讼经祭典!” “怕是老和尚这身子骨起不来呀!六爷放心,误不了大典,寺内自有其它高僧可以讲经。”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舍利塔成之时,我便再来与禅师一叙!”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 那客人一见,连忙对枯木禅师笑道:“我在此亦是打扰多时,也得告辞了。刚刚还与秦王约定一绪。”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 刘永铭这才与那位客人一同出了房门。 二人站在门口,一起看了看天色。 刘永铭笑道:“时间善早呀!倒是突然不知去何处消遣了!” “若真是出了寺,怕在外头染尘,亏了静心。不如就在寺中一绪吧?” “大慈恩寺可不小呀,可观赏之处也多。后面塔林便是一个去处!” 客人摇头说道:“那些皆是大德高僧舍利所在,我们两个俗人还是不要去打搅了。大雁塔外有一处石桌石凳,不如就那里就坐吧。”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正合我意!” 刘永铭一扭头对步青云说道:“去找找和尚,让他们端两杯禅茶来!” 步青云犹豫了一下,听得那客人也对书童说:“你去将琴萧拿来,此地若不抚吹,助助雅性,倒是失了这份禅心了。” 书童应了一声是,而后转身离开。 步青云见得对方好似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也才离开。 二人身边的仆从都被支开后,刘永铭才对客人笑道:“周太子这边请。” “秦王客气了,您先请。” 那客人话一出口,便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也是微笑一声。 二人边走边聊。 周太子柴世荣问道:“秦王何以知我身份?” 第126章 粮食生意 第126章 粮食生意 “胡乱猜的。自上一次步青云一伙人在大雁塔地宫一场大闹,想来枯木禅师也是心有余悸,即使他报有私心想要收留从榆林、延安两府来的匪盗,他也不会再冒然收留了。那两名蟊贼,是被他以落发相戏,而拒之门外的。更何况是与生人在房中闲聊呢?” 柴世荣应道:“说的也是。” “大慈恩寺乃是国家寺庙。非是皇室宗亲及国家重臣家眷,一般老百姓也是进不得这里的。但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人却能进得来。” “哦?”柴世荣好像得发了一声。 “那就是你,周太子柴大官人!枯木禅师着实也想知道,你到底想在大慈恩寺弄些什么。兵部宋侍郎说,你可能为的是你朝库银宝藏之事。” 柴世荣轻笑一声:“的确是为寻找当年消失的库银。秦王悉知,我欲成事,若无所备则不能成事。而养仕花银无数,那上官汲更是花销无数,如今我是入不敷出了。” 刘永铭笑道:“太子何必将罪过全赖于上官汲身上呢。想来他也只是你准备的秦王世子中的一个吧?若非如此,你如何肯轻意杀之?” 柴世荣轻笑着摇头说道:“果是什么都瞒不过秦王殿下。” “你的御人之术孤是见识到了。想必那上官汲定是对自己秦王世子的身份深信不疑,且像上官汲这样的人在你那里还有很多吧?” 柴世荣轻点了下头,说:“是还有几个。听丰不收讲,你已经发现了秦王后人的了?” “是发现了。但孤不想说出那人来。不是对你,对我父皇孤也没说出。只是那孩子着实可怜,就不必让她再糟这份罪过了。且破你之局,用不着用真世子,随便找一假人,以秦王世子受封也就是了。汉国还是出得起这一份食邑小钱的。” “可是汉帝却封了你做秦王!” 刘永铭笑道:“那只是我父皇与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他是在警告你。你太聪明了。虽然你现在什么都没做,但他还是担心你将来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刘永铭乐道:“太子行此离间之计与我无益呀!还不如说说为何要在此地与我碰头?你就真不怕宋宪于此地埋伏了暗探?” 柴世荣笑道:“如若真有暗探,那两个蟊贼是进不了陆预家邸的,怕是出了大慈恩寺,后腿便已踏入枢密司暗牢了。” “哈哈哈。所言甚是。刚刚太子与枯木禅师所聊何事?” 柴世荣好似并不打算有所隐瞒,他直言道:“枯木禅师问起了我之目的。我如实相告了。其实也不必隐瞒,他早有所知觉。” “太子如何知道那库银之事?是亲眼所见还是身边人告知?” 柴世荣应道:“小时候从宫中出逃之时亲眼所见。只是不知道埋藏哪里去了,只知与佛寺有关。近些年我为银子所愁,寻遍了各大佛寺亦无踪迹。” 刘永铭笑道:“虽有虚影,却无处可寻,此真水中捞月,镜中摘花呀。和尚们其实与太子你并无所不同,他们自以为磨瓦能成镜,坐禅能成佛哩!” 柴世荣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着藏着许多无奈。 刘永铭又问道:“太子今日是专门在此等我的吧?” 柴世荣面对刘永铭极为真诚,他说:“是!汉帝下朝之后,我便听说你封了秦王,要修那舍利塔,于是便知你必来寺中问寻于枯木禅师,故而在此等待。不为别的,只为脱离那些虚妄,做些实事。” 刘永铭笑道:“是丰不收与你说了合作之事宜吧?其实当时我也是权宜之计,丰不收武功高强,当时已觉其杀意,若不缓兵,怕被其所杀。” 刘永铭说得更加直接,但柴世荣却很有雅量,一点也没敌视刘永铭。 柴世荣问道:“如此说来,秦王是没想过要合作?” “你我皆是一言九鼎之人。话即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合作当然是要合作了。但只赚钱,不做别的。若被他人所知,我也不认你身份,只言你是寻常商贾。” “倒想请教。”柴世荣问,“长安城中商贾无数,秦王若还有别门大生意可赚,如何定要我从中帮忙?” “周太子失踪且存于世间,天下人皆知,只是不知你身在何处。那宋宪亦是没少花心思寻你,即是寻不着你,想必你不在汉国!” “正是。” “你定是在齐国!” 柴世荣停下脚步,原本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 他问道:“秦王又何以知之?” 刘永铭也站住了脚。 他答道:“北境苦寒,西域无土,川蜀路险。而荆楚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即使谋划得当,幸而得国,亦成众矢之的。再往湘地,与关中并不接壤,无名可存,不好举事。唯有齐国与汉国只隔一道关隘,且交通并不复杂,可存之内而谋于外也。” 柴世荣微笑道:“秦王真世之睿者也,与我所思不谋而合,也正因此而暂避齐国,昨日亦是从齐国刚至关中。秦王此语,似有大生意要做。秦王这边请。” 二人说着又向大雁塔方向走了起来。 刘永铭道:“齐国兵精粮足,国力强盛。但因颓靡,国势有即败之象。北境契丹蠢蠢欲动,内中我皇亦是有称雄中原之心。三五年内兵戈必起,此正是利自之图也!” “兵戈若起,民不聊生,何谈利财?” “国难财!” “嗯?”柴世荣对刘永铭的话十分感兴趣。 刘永铭又说:“太子能在齐国安然数十年而无恙,可见齐国朝内必有庇护之人。周室已亡,其相庇护,必非因忠义,实乃欲不轨于齐君。此等人必贪之于钱、权、色之其一也。若太子能沟通一二……” “还望相告!” “粮食!” 柴世荣想了想,说道:“兵戈若起,粮草必成贵物,必得暴利!只是……只是我无余财与秦王合作呀!” “银子我来掏!太子所做者,沟通齐国,运输于齐汉之间即是!” 柴世荣说:“齐国往西乃是汉国洛阳,洛仓天下存粮所在,粮足则其价必不得居高。而齐国又不缺粮。若屯之即等战事……不如将银钱放贷于民间呀。” 刘永铭笑道:“非也。关中人口糜多,粮食有产却不足食。故洛仓之粮有数成乃是来自晋国河东之地。为此汉国与晋结为盟友,济滋于物,使其能抗契丹、蒙国也。” 柴世荣说道:“欲取中原,必得山西,晋国亦是不得已而盟之于齐汉,成为中原屏障。其连年与契丹、蒙国之战,人口消弭,已成弱国。若齐汉有战,其必不敢相帮!” “故,战前汉国必购以巨粮!屯之以备战也!若是能走私齐国粮食至汉国,大汉必以高价购之!” 柴世荣皱头一皱,问道:“秦王是否听说什么了?”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说道:“不瞒太子,大战在即!若是再晚,可无钱可赚了!” 柴世荣点了点头,说:“今日虽说相谈甚欢,但你我二人身份泾渭,皆防范于对方。秦王欲取信于我,言之出资,我亦当取信于秦王!陆路所运太慢,不如糟运。我愿左右沟通,付粮船十条!并沟通齐国内外,使之不查!” 刘永铭两眼一亮:“若有此功,银钱束手可得也!” “此事当有缓有急。沟通往来,也需时日。且合作事宜,分银之事……” 刘永铭笑道:“我虽出银本,你却出了人脉,你我五五分成,不必计较!你出账房两名,我出账房两名,财会、出纳各一。以监管其事。您看如何?” “秦王好财,产业遍布长安。经营之手段必高于我。此秦王言鼎即是了!哦,前面便是石桌坐处!” 刘永铭与柴世荣说话间便到了柴世荣所说的大雁塔前的石桌石凳处。 刘永铭二人刚刚坐下,步青云便领着一名和尚走了过来。 和尚手上端着端盘,端盘里放着两杯清茶。 和尚将清茶往石茶上一放便走了。 步青云则是警惕得看着那柴世荣。 正此时,柴世荣之前身边的书童腰间插着一支玉萧,双手抱着琴盒走了过来。 柴世荣对刘永铭笑道:“闻丰不收所言,秦王能一眼识琴。可为我一辨真伪?”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必看,必真无疑!” “哦?”柴世荣笑问道:“秦王未视而言真伪,此为何故?” “数百年前大周尽得唐祚,唐琴归于周室,并不意外。丰不收自号琴剑先生,手上持有凤嗉独幽,此必也是太子你所赐。太子不吝下赏,想来您手上必还余有宝琴吧?” 柴世荣哈哈笑道:“正如秦王所言!” 柴世荣对着书童使了个眼色。 那书童将琴盒放在了石桌之上,并将盒盖打开。 只见得盒子里放着一把栗壳色的古琴,桐木面板,紫檀修角,流水、断纹皆有。 刘永铭摇头叹道:“真是把好琴呀,龙池下可有李阳冰所书?” 柴世荣哈哈笑道:“正有李阳冰所篆‘松风自合’四字!那日出逃,除了库银,还有一些宝器,我留松风自合自用,另一把赐于丰不收。视其为左右膀,以待其好。” 第127章 梅花三弄 第127章 梅花三弄 “今日何不见丰先生?” “哦。去帮我处理一些私事去了。” “太子如此放心?也不怕糟孤暗算?” 柴世荣哈哈笑道:“原本是有些担心。但见过之后便觉秦王胸襟宽广,绝不会行小人行径!” 刘永铭也笑道:“是因孤欲做齐国粮食生意,必有求于太子,故知孤王必不害你吧?”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的两眼飘离,只觉得丰不收可能就在附近。 虽然刘永铭身边有步青云但,但若是谈不拢,怕是丰不收会冲出来,且以步青云的武功还保护不了自己。 刘永铭突然提议道:“这里有宝琴一把,玉萧一柄。我好琴,欲以一试。太子可会洞萧?不如你我合凑一曲如何?” 柴世荣道:“闲来无事,正好消遣!” 刘永铭伸手从琴盒里将松风自合取了出来,摆正了位置。 柴世荣也从书童那里接过玉萧。 二人并不说曲目,听得那柴世荣轻吹洞萧,悠悠之声传出画外。 刘永铭轻笑着,抚动手指,轻和而凑。 他们二人凑的是梅花三弄。 一琴一萧,一静一动,似有寒雪又通着芬香。 二人似乎都想以音述情,以曲表志。像那傲梅,立于寒冬,清雅高洁,脱于世外。 好似与世上格格不入的两个人琴萧合凑竟是如此合鸣。 二人正沉静于声乐之中,只见得从边上踏空而来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手持长柄宽刀,向着石桌方向直奔而来。 刘永铭与柴世荣不惊不吓,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步青云一见,活动了一下之前受过伤的肩头,准备与那黑衣人一决胜负。 却不想那柴世荣的书童,从腰间抽出了一条软剑,护在了石桌之前,生怕自家主人受到干扰。 步青云见得那书童好似也会些武功,心中放宽了不不少。 却不想,从边上又窜出两名黑衣人来。 步青云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只见得刘永铭闭着双眼,手指在琴弦上不停得跳动,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有人正向他冲杀而来。 步青云有些为难起来,他一咬牙,向着那黑衣人冲了上去。 书童见得步青云冲锋而上,他也跟着向着黑衣人方向而去,数人就此拼斗起来。 那一边拳风剑呤响声不断。 这一边古琴洞萧合凑不停。 但毕竟黑衣人有三个,而护卫就只有两个。 其中一名黑衣人脱离战圈了,向着刘永铭直奔而来。 黑衣人的战刀直向刘永铭的脖子而来。 刘永铭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短剑挡在了刘永铭的后脖颈上。 短剑将黑衣人宽大的战刀硬生生得给架住,而后将那战刀给弹开了。 短剑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绰号为陆地龙的琴剑先生丰不收。 黑衣人抬眼一看,眼中透着一股惊愕。 黑衣人好似认得丰不收,知道他武功高强,吓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丰不收却没想放过黑衣人,他持着短剑便向前刺去。 三人各自对战,而刘永铭与柴世荣却还在奏着他们的梅花三弄。 梅花有三弄,而第二弄才刚刚结束。 当第三弄响起之时,一名黑衣人甩出了一支飞镖,向着柴世荣飞了过去。 柴世荣不躲不闪,却见得那书童一个侧身,便挡在了柴世荣的身前。 书童虽然会武功,他手上的软剑也可以打掉这支飞镖。 但飞镖后续的轨迹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要是打断了二人的琴萧合凑即是他的失职。 所以书童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镖。 飞镖是冲着柴世荣的前胸打的,因为柴世荣是坐着的,所以飞镖位置较低。 书童拼死相护,那飞镖正中了他的腹下。 但那书童即不喊也不叫,只是额头冒出了一些汗来,然后又向着黑衣人杀去。 梅花第三弄,雪化春开,傲梅自谢。一寒一傲,各自相离。 如同那桓伊与王徽之,各不说话,但又各自知彼此。 又像嵇康与钟会,虽然照面相知,却又各怀心事。 琴声尾音一颤,渐渐消糜。 洞萧之声也从重转缓,轻轻无声。 那一边,丰不收不愧为高手中的高手,没几下便将那三名黑衣人个个刺伤。 丰不收、书童与步青云各押着一人走了过来。 柴世荣将洞箫平静得放在石桌桌面上,微笑道:“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刘永铭却反笑道:“不,是冲你来的,只是觉得有丰不收在场,伤不了你,所以才先对我下手的。” “打个赌?” “当有彩头!” 柴世荣想了想,说:“就以此宝琴为质如何?” 刘永铭摇头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知你必能胜?” “非也,乃是无有质压。” 刘永铭的意思是,对方出了彩头而自己却没东西拿出来,这样不公平。 柴世荣笑道:“让我一成利,你看如何?” 刘永铭哈哈笑道:“一把宝琴虽说值万两左右,便那粮食生意一年的一成利,远可不止这个数呀!” 柴世荣又说:“你即知必胜,何不试之?” 刘永铭摇头说道:“好似你要将宝琴送我一般!孤却不知拿什么回礼了。” 柴世荣轻笑一声,向丰不收招了招手。 丰不收将那第一个出现的黑衣人押到了柴世荣的身前。 丰不收让将那黑衣人跪下,甚至都用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他也没有服软。 这让柴世荣看得十分新奇。 柴世荣看着那黑衣人说道:“我非好杀之人,且此地乃为清静之所,不当见血腥之物。你只当老实回答,我便不杀生,放你们三人离去!” “要杀便杀,哪里来的那些话头!”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听这声音十分耳熟。取下那黑衣人的面布来!” 丰不收一伸手,撤掉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刘永铭一眼就将那人认出了来。 “原来是你!” 柴世荣问道:“秦王识得此人?” 刘永铭笑道:“看来孤要输你一成利了!孤的确认得此人。此人名为罗信雄,他是孤王门下罗仁轨罗掌柜的同族兄弟。他们二人有同族之谊、八拜之交。” “即是如此,为何要在此行凶?” 刘永铭笑道:“他们一行人原本就是楚国匪盗,被楚国通缉所剿,之后流亡于汉国。我见他们二人勇武,便将他们收入麾下。但却与他们立了三条规矩。” “哦?” 刘永铭接着解释道:“其一,无令不可杀人,奉令不可不杀。其二,拿我薪俸,不得再行掠劫之事。其三,每日点卯而到,点申而退。” 柴世荣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倒也合理!若不如此,再闯出祸来,纵使你是皇子,亦不得保全其人。后来如何结仇?”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叹道:“他惯杀凶暴,不服管教。且嫌我每月六两薪俸太低,没有杀劫来得多。更是自由懒散,不愿签到点退。故而有所分歧。罗信雄欲带众兄弟离孤而去,而罗仁轨却想要将兄弟留下,安份创业。最终,罗信雄带着数人离开,前往了榆林府为盗去了。想来是近日朝廷剿匪清狱,他们被朝廷所剿,无处可去又回到了长安来。” “你与他们还算是有恩,如何刀剑相向?” 刘永铭叹道:“他临走时欲拉罗仁轨一同离开。 罗仁轨不走,二人反目,兄弟间刀剑相向。他并不生罗仁轨之气,却是怪孤用金银及言语使其兄弟不合,至此怀怨。若是杀了我,罗仁轨便无处可去,即可与他们一同落草了。” “原是如此!” 刘永铭看了看罗信雄,说道:“趁着现在四下无人,无人注意。你们且走吧!孤不想伤你们性命而让罗掌柜忌恨于我。” 罗信雄哼了一声说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不是来杀你的!” 刘永铭一愣,看向了柴世荣。 柴世荣却也没有想到,还以为自己真的打赌打赢了。 柴世荣疑问道:“你们即是榆林盗匪,与大汉朝廷互为仇立,何故助其杀我?我与你们亦与分争呀?” 罗信雄说道:“我们刚到长安,身上没有钱花,所以找了个活干。是有人花一千两银子要你的命!却是没想到丰不到在这里护卫你。果然呀,这一千两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柴世荣原本想问问是谁,但他偷瞄了刘永铭一眼,却没敢开口。 柴世荣问道:“你们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你昨日来的!出钱之人一早便知了,还知你必来大慈恩寺,让我们在此伏击于你。你也不必费那心思想知道谁要杀你,我不会与你说的。盗亦有道,即是败之你手,随你杀就是了,其它的也莫问了。” 柴世荣笑道:“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问了我也不会说!” “你都没听我问的是什么!何故一口咬定不说呢?也许有你好处!” “我本就是夺命之徒,过一天活一天,性命我早当没了。但要我背道,那是不可能!” 柴世荣笑道:“我也不问你是谁出的银子!我只问你,我出一月六两银子,你可愿追随我?” 第128章 师出以律 第128章 师出以律 “什么?”罗信雄愣了一下。 柴世荣又笑道:“我能猜得出来那人是谁,所以不用你说。刚刚听得秦王曾与你约法三章,我亦用这三章与你约法。不管你应不应,我都放你离去!丰不收!” 丰不收轻点了一下头,收回了架在罗信雄脖子上的剑。 那罗信雄松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一没动手,二没逃跑,而看向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兄弟。 罗信雄指了指那两名兄弟,说道:“放了我那两个兄弟!” 柴世荣向书童示意。书童会意,将自己押着的那名黑衣人给放了。 柴世荣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此人凶蛮,可不好约制!” 柴世荣轻笑一声,说:“我自有我的道理,还请秦王行个方便。” 刘永铭向着步青云一点头,步青云此时才将剩下的一个人也放了。 罗信雄问道:“你是柴大官人?” “你如何知晓?” “丰不收是你手下,你自然便是那位柴大官人。至于你刚刚所言之事……且容我思绪数日。” 柴世荣摇头说道:“我行踪不定,改日你未必能再见到我。还是现在做决定吧!机不可失呀!” 罗信雄应道:“我也刚从榆林府过来,还有一些兄弟失散,这几日便能按约集结。我其实也只是想赚些银子给他们落脚用,与你也无怨无仇。刚刚却不是丰大侠留手,想必我也死在他手上了。这事我先谢过你。我虽是他们大哥 ,但归附之事,我必须得与兄弟们商量一下。” 罗信雄说着看了刘永铭一眼。 柴世荣笑道:“想必你与那买凶之人并无深交,只此一面却以死相护,可见你之忠义,所以愿收你为食客。你那些兄弟是你的事情,你若是能拉来便好,若是拉不来我也不怪你。当然,你那些兄弟的待遇不会高过于你。” 其实是柴世荣真没有那么多银子养死士,所以不打算给太多钱。 罗信雄想了想,说道:“好!我应下了!但我要先集合我那班兄弟,三日后我们再见!我上哪里找你?” “你找不着找我!”柴世荣笑道,“还是我派人去找你吧。” “行!三日后,混明池,轻微亭!” “一言为定!”柴世荣一口便应了下来。 罗信雄转身便要走。 “且慢!”刘永铭叫住罗信雄问道,“当初你离我去,今日为何又肯为六两银子而改投他人?” 罗信雄侧着身子避开了刘永铭的视线。 他说道:“当时我还有雄心,不想屈于人下,想带兄弟再干一翻事业。却未想……唉,兄弟如今也死伤大半……。其实你那里挺好的,不必刀头添血,愰愰不安,只是我无脸再见仁轨兄弟了!告辞!” 罗信雄冲着一边空气拱了拱手后带着手下离开而去。 刘永铭看着罗信雄的背景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柴世荣却笑道:“我虽输了一把琴,却得了一员猛将!哈哈哈!” “我虽得了一把琴,却输了一员干将!唉!不过话说回来了,此人不好管束,你且要看紧了!” “无妨,平日里他们爱如何就如何,只当下达任务之时他能为我办成,且为我守住秘密即可!当然,我也得对他有所管教。正所谓败军丧师,未有不因轻敌而致祸者,故师出以律,失律则凶。”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他会成为你的死士么?你是怎么练出那许多死士的?” 柴世荣笑道:“不是我不教秦王。怕是您手下的死士不会比我的少!我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刘永铭听得柴世荣的话哈哈笑了起来。 柴世荣将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洞萧又拿了起来,递送给书童,然后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他风雅得轻揖着手,说:“事即已谈毕,那便告辞了。” 刘永铭也从石凳上站起,说道:“有一事还请请教。” “但说无妨。” “你进来之时便知有人要杀你?” 柴世荣笑道:“你却不是也发现了么?要不然你也不会巡视了一番之后才到枯木禅师的房前。以你秦王之恶名,想来直闯入房中亦是情理之中吧?” 刘永铭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向着柴世荣拱了拱手。 刘永铭是因为料想到枯木禅师此时不会见生客,这才感觉到异样。 而柴世荣是因为他的警觉性,让丰不收先探查一翻。 谁知还真就发现了潜藏的罗信雄等人,但丰不收当时难辨敌友,所以没有直接干涉。 其二是因为丰不收不确定是不是还有别的黑衣人潜伏。 柴世荣说的让丰不收做一些私事,就是去确认罗信雄等人的用意与人数。 但如果刘永铭死了,那么柴世荣今日的目的也就泡汤了,所以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刘永铭看着柴世荣带着他的书童与丰不收一步步得离开,摸了摸自己的后脖。 步青云走过来关心得问道:“六爷,您没事吧?” 刘永铭笑道:“差点挨了一刀!万幸有丰不收在呀!要不然我这条件就得献给佛主了!” “是属下失职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想看看丰不收会不会来救我而已。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躲吧?” 步青云不好意思得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硬气得说道:“气场不能输!” “什么?” “面子问题!还能是什么?你带上宝琴去红杏楼,爷我一会儿就回” 刘永铭笑着正要离开,那步青云连忙挡在刘永铭面前。 步青云惊恐得说道:“六爷,您还要去哪呀?我可不能再让您一个人走动了,要是再遇上什么歹人,我……”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今日带你来,就是怕出意外。也好在有惊无险,但也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的!你先回吧,拿了个琴跟着也不方便不是。” “不行!六爷,我得护在您的身边,您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刘永铭翻着白眼气道:“你有点眼力行么?你以为爷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见一见枯木禅师?” “您不是来见那个柴大官人的么?” 刘永铭气道:“我是知道他会来,但不知道他今日就会来呀!爷来大慈恩寺不是只为了见他,还真就为了跟枯木禅师说会舍利塔之事,且随便见见释尘烟。爷想她了不行么?你跟着做甚?站在一边看我与那美人亲嘴?你如何有这等癖好?” “不,不是……” “滚滚滚!” 刘永铭骂开步青去,独自一人向着大慈恩寺深处而去。 ………………………… 刘永铭对释尘烟并不是口头上的那种喜好,而是单纯的好奇。 他相信枯木禅师会让释尘烟去习武,但他却不相信释尘烟的功夫是从武僧那里学来的。 因为武僧习的几乎是强身健体的硬气功,而非释尘烟那种轻身之法。 这让释尘烟在刘永铭的眼中覆上了一层神密感。 刘永铭从陆琳琅那里得到了那块玉佩后,心中已料定陆琳琅身边的丫鬟环儿便是刘塬、宋宪等人口中所说的“秦王世子。” 但刘永铭之前一直就以为释尘烟便就是那位“秦王世子”。 毕竟她的来历身份太容易被人起疑了。 如果释尘烟不是,那她的身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带着各种疑惑,刘永铭往大慈恩寺后面的菜院而去。 但在菜院之中却只有看管菜园的老和尚的住屋。 刘永铭与那看管菜园的和尚一阵打听,这才在大慈恩寺后门外边找了一处住所。 那小木屋十分破旧,不过瓦却是新的。 想来是去年那场大灾寒曾将木屋的屋瓦压坏了,以至换了新瓦。 刘永铭来到屋前,轻轻得敲了敲房门,但房里却是没人应答。 他又轻轻得试着推动一下,发现房门是从里面反闩着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即是无人在,为何房门却是锁着的……” 刘永铭越想越不对,绕着小屋便走了一圈。 只这一圈,他便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屋后有一个存水的大缸,而大缸的边沿上,留着一小搓泥土,看上去像是人用脚踩出来的。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发现左边的草皮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刘永铭也不多想,顺着那仅有的踪迹便寻了过去。 他来到一片小树林中,原本那微小的踪迹已消息不见,换来的是一条人踩出来的林间小路。 而那小路的尽头,却是另一处独栋小木屋。 刘永铭好奇得轻步走了上去,原本他想敲门,却听到了里头有人说话。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释尘烟的。 这让刘永铭止住了敲门的动作,通过细小的门缝向里张望着,且微侧着耳朵,细细听着。 “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另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三翻两次的受伤,让为师多担心你呀!还好只是皮肉伤。若是筋骨出些问题,怕是将来老了怪病缠身而不得周全。你这般舍命,想来你也活不到年老。” 释尘烟面对“师傅”的冷潮热讽,表现的极为委屈:“师父,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29章 负心薄性 第129章 负心薄性 “呀!”释尘烟轻声娇哼了一声,“痛!” “不这么换药,以后得留下伤疤的,那样不好看!” “怎么可能会拿去给人看。” “等你将人嫁人了,全身上下都会被人看个精光。要是留了伤,夫家会嫌弃你的!” “师傅……你如何又说这等话来!” “近日你心不在焉,恍惚失神,明显就是春心漾动,还敢说不是。为师又不是没年轻过。当年可比你还疯!” 释尘烟来了兴趣,问道:“师父,能不能……” “不能!你打听那么多做甚!” 释尘烟的师傅好似很了解自己的徒弟,明白她想问什么,马上便回了回去,让释尘烟乖乖得闭上嘴。 “是什么样的男子?”师傅问。 释尘烟应道:“一个表里不一的人,看不透也琢磨不着他。我爹说,他是那种你可以打他、骂他、甚至变着花样的嘲弄他都行,但绝不可以看破他的那种人。” 释尘烟的师傅没有出声。 释尘烟疑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释尘烟师傅说着便继续包扎起伤口。 她一边包扎一边说道:“男人呀,总是负心薄性,见一个爱一个。世上就没几个真正守一、专一的。你得小心别让人给骗了。” 释尘烟应道:“不会,我又没说要嫁他。想来……想来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释尘烟的语气有些失望与落寞。 她师傅笑问道:“怎么?他身边的女人很多?” “不知道。只是……身份不一样吧,我与他几乎没有可能。我想、我想我会在青灯古佛前孤独终老吧……” 她师傅说道:“看来是个有些身份的公子哥!你这伤便是为保护他而受的?那样的公子可当要小心。他身边即使没有女人,你又如何知道他的心里之前就不会有别的人呢?” “师傅,我听不懂。” “一个人的心里也只能藏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再花心,心里也只有一个人会让他做梦时呓出名字来。一个不花心的男人,你又如何知道他心里不是早藏有一个人了呢?他只是将自己的心门关闭了起来,不愿再接受别的女人。” “师傅,你今日好怪,这话我越听越听不明白。” “你年纪没到。等你受了情伤之后,便能听懂了。也别以为成了夫妻就能夫妻恩爱,遇不到对的人,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释尘烟的师傅好似有许多故事。 “哦。”释尘烟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师傅,您心里是不是也有个惦记的人?” “没有!不许乱想,也别乱说!” “我以前曾见过你好几次看着那道玉佩发呆呢!那是定情信物吧?” “不是。只是寻常的玉佩而已,一两银子好几块的那种。” “哦。我还以为是定情信物呢!这几日曹家小姐又来了,我看她身上就有那么一块,与师傅你身上的是一模一样。她还与师傅你有点像呢!想来她的玉佩也是什么摊子上随意买的吧?不过那玉佩真是好看,古朴得很,我也想有那么一块呢!” “行了!少说两句,话多累人!你这身子骨原本是一副练武的上好炉鼎,只怪你自己心不安,气不顺,总是胡思乱想些什么,要不然静心修练,有内功加成,如何会受人所伤!” “那人很厉害!” “能有多厉害?万人敌?将军还难免阵前亡呢。你还能遇上像入云龙裴绍、滚地龙丰不收那等的高手么?” “就是他!” “谁?” “琴剑先生丰不收!” “他如何来汉国来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呀?如何惹上那等高手!丰不收以短剑见长,凡在他短剑所攻之内,必无活命可能。要对付他只有用长兵器去克制。你的剑法根本无法应对,且他剑法精准,没几招就能把你杀了,你们是如何退敌的?看样子他好似并不想伤你要害。” “他……”释尘烟好似不想说下去。 “快说!”释尘烟的师傅催促着。 “他说……他说我……” “江湖女儿,干脆一些,别扭扭捏捏的。” “他说我是他女人……” “什么?”释尘烟的师傅惊了一下。 “丰不收好像很给他面子,但他们又不是一路人,不知道怎么的……” “等等,等等!你跟那个男人那个了?” “没有!”释尘烟叫了起来。 释尘烟的叫声不是因为回答,而是因为她师傅的举动。 在释尘烟回答没有的时候,她师父操起了手边的一只碗向着木门砸了过去。 碗砸在木门之上,那木门猛得向外一开,“砰”得一声,摔在木墙上。 释尘烟的师父在门开的一刹那,已急奔出屋! “师父!怎么了?”释尘烟也从房屋里追出去。 那释尘烟的师父四、五十岁,纤细苗条,身形婀娜,除了脸上的一些沧桑,从体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中年妇人。 她一身猎户短靠打扮,身上还系着两条手指粗细的麻绳。那麻绳好似绑得很紧,又像是随时可以摘落下来。 麻绳被她绑在自己的身上,且绑的正对好处,除了能勾勒出一个完美身形出来之外,两条麻绳的四个头系着的四个小圆锤正好落在腰带边,一点也不膈应人。 释尘烟的师傅站在门外四处张望着。 释尘烟也跟着出来看了看四周。 她见得四下无人,问道:“师傅,怎么了?”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刚刚好似听到门外有人。进去吧,我把你伤口再绑紧一些,这几日你就好生养伤,不要与人动武。我再教你一套腿法吧,你的脚力已经有了,也该练到这一步了。” “谢谢师傅!” “先站桩去!” “阿!又站桩呀!师傅……” “快一些,一会儿你还得回去照顾你爹呢。可别让他知道你跟我学武的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是,师傅……”释尘烟不太情愿得应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释尘烟离开了她师傅的住址。 当她来到小屋不远处时,便见得刘永铭正拿手指轻轻得敲动着屋门。 “释姑娘!释姑娘!是我!” 释尘烟眉头一皱,连忙隐下身形,轻轻悄悄得绕到了小屋的背后,一脚踩在水缸边沿上,一跃而起,便上了屋顶。 刘永铭还在门口敲着问:“释姑娘!你还好吧?如何不坑声?” “这就来了!” 释尘烟在屋里出了声音,刘永铭也不再敲门:“我就说么,房屋从里头闩着,怎么可能没人在里面。” 释尘烟打开了房门,看得刘永铭,自觉得脸上一红,问道:“你来做甚?”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说道:“出了些事情,想……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 刘永铭笑道:“捉鬼。” “什么?”释尘烟有些疑惑。 刘永铭笑道:“这个鬼有些不好抓,一般的道术抓不住他,只能用佛法感化。释姑娘修行佛法这么多年,必然是有心得的。想来渡化一只鬼魂,也费不着太多气力。” 释尘烟还是弄不太懂刘永铭想做什么,但又好似猜到了一些什么。 释尘烟说道:“大慈恩寺是禅院,修的唯识禅,没有你要的那种驱鬼的法师。你要找法师去嵩山的黄庙找去。你若是想找高手,那里有间少林寺,里面的武僧个个本领高强,随你调用。” 刘永铭笑道:“即会武功又会佛法的,我就只识得你!你若是不肯……这样,将来聘礼我再多加一成。” “什、什么就聘礼……” “还能是什么聘礼!” “你再无礼,我……我便打你出去!” “我还没进屋呢,如何算是打出去?” 释尘烟向外走了一步,将门砰得一声关了起来,说道:“那我就将你打出这片小园去。” “你舍不得!” 刘永铭油嘴滑舌得与释尘烟攀谈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二人便离开了小屋,一起走进了小树林中。 他们在林间漫步,刘永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那释尘烟却也听得下去,渐渐背景消失于林中。 ………………………… 青衿堂。 夏侯非的私人会客厅装修的十分豪华。 屏风用的彩绸织就,上面点缀着螺钿。百宝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青瓷摆件彩罐。 墙上还挂着许多名人字画,甚至还有一副是诣岭先生的字。 夏侯非坐在书案前,正摆弄着一些飞镖、飞刀等“手玩件”。 正此时魏仲贤从外面闯了进来。 “夏侯兄!夏侯兄!这次你定要救救我呀!” 夏侯非一看,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扶着着急万分的魏仲贤到茶几边上坐下。 “魏老弟!坐下坐下,喝口热茶静静心。不要那么烦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跟老哥我说一说,老哥我在地面上还算是有些朋友。官面上的山知府我也能说得上话,绿林里长安双侠中的九纹龙还与我称兄道弟呢!能帮你摆平的定然帮你摆平!” 第130章 关注一波 第130章 关注一波 魏仲贤叹了一声,坐在黄花犁坐椅上:“夏侯兄,我……我是……唉。” “慢慢说!不着急!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夏侯非说着走到一边的小碳炉边上,拿起了铜壶,要亲自给魏仲贤沏茶。 魏仲贤道:“前些日子,我跟杨赝借了四万两银子,用于购买盐引!” “这事你说过了呀。当时朝廷那里还没有发布盐引代酬之事,盐引的价还很低呢。想来……魏老弟,你发财了吧!听说现在盐引已涨到三两银子了!你这么着急是愁银子没地方花么?” 夏侯非心里憋着笑,因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又不能说出来,只得用这种方式调笑了。 “唉!别提了!我刚开始收的时候的确才一两多。但只收了不到一千引,马上就涨到三两五!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夏侯非偷偷得乐了一下,提着铜壶回到茶几边上,说道:“那你至少也小赚了两千两银子呀!” “借的那四万两银子月息一分五,一个月六百两呢!一年就得七千二百两银子呢!” “没事没事!等他降下去以后再买再放也就是了!想来你也刚借不久,一年之内能赚个万两银子不在话下吧?一分五的利息不算高!你还能剩个几千两呢!” 夏侯非移过来两只茶碗,用铜壶里的热水先浇了一遍。 “不是……你没明白!这是有人在搞鬼!” 夏侯非装傻问道:“搞鬼?莫不是有人也在收盐引?故意抬高盐引的价钱?反正你也不亏,用盐引取了那一千引盐,把盐一卖,可也是大利呀!” “我……我不止一千引盐!” “什么?”夏侯非将铜壶放在一边,坐在了魏仲贤的身边,认真得看着对方。 “我现在手上有一万两千引,四万两银子已经砸进去了!” 夏侯非问道:“盐引的价都这么高了,你如何还敢往里进呢?” 魏仲贤答道:“当时我以为会再涨上去!” “何故如此肯定?” 魏仲贤用手指敲着茶几案面说道:“朝廷那里已经买不到多少盐引了。如今想要得到盐引,就只能将粮食送到边关,从边关守将那里换取凭条,然后再到盐道衙门换取盐引!现在刚开春,夏收、秋收都没到,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可以运!所以我认为盐引的价格上涨是必然的!” 夏侯非想了想,说道:“对呀,按你这么一说,的确应该再接着涨才是,涨到四两也不算过份!谁让它缺呢!” “但它就是涨不上去!而且……而且还在下降……” “等等、等等。我这人笨,没听明白。” 魏仲贤接着说道:“就是我收盐引之时,有人在哄抬盐引的价,用三两五的价格开始收。他用不着收多,收个三五百引,就将盐引价给哄抬上去了!我却是以三两五左右进的价,现在……现在却降到了三两二了。” “他往外卖盐引了?” “不应该是放盐引,而是降到了三两来收!这样盐引的价又跌下去了。” 夏侯非此时才想起来沏茶,他拿过边上的一只锡罐,一边往茶碗里倒茶叶一边说道:“我还是没明白。不沽货怎么可能会降价呢?” “因为盐引就这么多!汉国之内一个月满顶了也就出到两万引。我手上就有一万二了!他只要放出风声,只以三两收,那盐价就降下去了。” 夏侯非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可能。除非这个人是个大商贾,在行业里有极高之份量,否则不至如此!” 魏仲贤懊悔得说道:“就是那位大商贾!” “哪位?” 夏侯非倒完茶叶,但却没有放下锡罐,他紧紧得所握着锡罐,神色有些紧张起来,他担心刘永铭的计划被他看破。 魏仲贤急道:“李且呀!陇南李家的李且!他是我汉国第一大盐商,他一句话就可以让盐引的价上涨,也可以一句话让盐引的价下降!” 夏侯非此时才将心放了下去,将锡罐放在一边,提起了铜壶,问道:“他想做什么?” 魏仲贤说道:“抻着我!他知道我买盐引的钱是借来的,要还利息的。等着我吃不消的时候,用低价卖给他!到时候别说三两了,怕是连二两五都没有!” 夏侯非一边冲泡茶叶一边笑道:“那你自己就去将盐取了来也就是了!盐可也是一大利货呀!多少人想得一引盐引都做不到呢!” “什么呀!我不是盐商也取不了盐呀!” “那你就找个盐商来合作嘛!” “我倒是想呀!那些个盐商极为团结,且他们又得买李且的面子,就是没人敢与我合作。倒是有一些小盐商想图个快钱,赚上一份。但、但他们那点财力及人脉,哪里能取到那么多盐,又能销掉那么多货呢?一个月也就一百引左右!” 一份盐引可以支取三担盐,一百引也就是三百担。 这也不过是一个地方大商铺一月的销量。 夏侯非摇了摇头,道:“没事!他抻着你,你就抻着他!他李且可以不挣钱,可他手下人也得吃喝呀!他不走盐,他手下喝西北风去呀?以后谁还跟他干?” “陇西李家家大业大,我堂叔已下放河道,他李裕还在户部呆着呢,我怕我熬不过他!所以……所以就得请夏侯兄帮忙了。您若是不帮我,我可真就死定了!” 夏侯非苦着脸说道:“这青衿堂也不是我的!是那混世阎罗的,我也只是帮他看场子而已。我没那么多钱收下你的盐引呀!且我也不是盐商,拿了盐引也取不了盐。” “不不不,我不是要兄弟你买我的盐引,我们是朋友,这些盐引已经砸我手上了,我不能害你!” 夏侯非笑道:“你还真够朋友!想让我怎么帮你?来来来,喝口热茶慢慢说!” 魏仲贤哪里有心情喝茶,他着急着说:“茶商聚集于鸿春茶坊,盐商却是聚集于绿绮阁!我想让夏侯兄去一趟绿绮阁!” “去绿绮阁做甚?”夏侯非一时间没明白魏仲贤想做什么。 魏仲贤说道:“我把盐引给你,到时候你再交给我!对外就说是我把你手上的盐引买过来了!价在三两五!” 夏侯非问道:“你这是……” “放个风,把盐引价再抬一抬,那些盐商必然信以为真。而后我收一贩二。将手上的盐引卖出一些。那些盐商虽然有李且发话不能与我合作贩盐,但是买盐引他们还是会买的!” 夏侯非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李且做为盐商商会会长,他可以让别人不与你合作,但他没办法阻止那些利欲熏心之人买盐引!对了,你如何还有银子?不是全买了盐引了么?” 魏仲贤此时才宽了宽心,笑道:“也是我运气好,那做商队的罗仁轨找了我,向我购买买丝绸,要运去西域卖。原本我坊厂里的丝绸已经卖空了,但他想要做长久生意,与我定了全年的货!给的全额现银!” “阿?这真是大手笔了!这年头谁也信不过谁,他如何敢全额给?还一给就是一年?” “那得是我堂叔的名声大呀!虽然他下放到河道去了,可他依旧是太子党!太子、曹相正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呢,有他们罩着,我堂叔出不了事!” 魏仲贤越说越得意,与刚刚进来时的惊恐判若两人。 好似刚刚那一翻话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惊恐的表情也是做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夏侯非答应帮他这个忙。 夏侯非经营着的青衿堂在长安城里早就闻名遐迩,他也算是长安城地头上的一个风云人物。 以夏侯非的身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交易来,在场的人必定都得关注一波。 魏仲贤接着说道:“今年一年,我就只做罗仁轨的生意,产多少丝绸全归他!我可有一百架的织机呢!一个月出厂近千匹丝绸。罗仁轨就是以一千匹的量来付的银子,多算少补。一次就给了我十个月的银子,足有两万两呢!” 一般品质的丝绸零售价即使在洛阳、长安这样的原产地,也能卖到四两五到五两一匹。 要是卖到西域,其价可以升到近十五到二十两左右。 被波斯人转上几手卖到欧洲,一匹已经就是五、六十两左右的天价了。 但在长安原产地,一布丝绸的出厂批发价只不过是在二两左右。 夏侯非笑道:“即是罗仁轨那里付了些银子给你,你不如将那杨赝的钱先还一些吧?” 魏仲贤也笑道:“他那里的钱不着急着还,有一年期限呢。先让我将那些盐引出手了再说!我这一趟不能白做不是,舍去利息,不赚他几千、一万的,我如何也不甘心!” 夏侯非眼神一溜,低了低头,魏仲贤好似看出了夏侯非的意思。 魏仲贤连忙说道:“夏侯兄弟放心!不让您白做!绿绮阁里的茶围由我来出!姑娘您随便叫!若是事成!我还有一份孝敬!” 第131章 姗姗来迟 第131章 姗姗来迟 夏侯非听到此处,这才满意得抬起头来哈哈笑道:“行!懂事!那盐引……” 魏仲贤笑道:“我已派了一个人在绿绮阁门口,等我们到了,便让他给你。” “如何不带过来?我还能抢你的不成?” “不是不是!夏侯老兄误会了!我那织厂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几名族人共有,且自有账房,好一些东西也都是由他在保管!” “原来如此!即是你已做了安排,且那人已然在绿绮阁外等我们了,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好!”魏仲贤信心满满得等着在夏侯非,想与他同去。 但那夏侯非却是坐在茶几边上喝起了刚刚倒的茶来,一步也没有动弹。 魏仲贤正疑惑之时,那夏侯非反而一脸的疑问道:“魏老弟怎么还不走?” “等夏侯兄呢!” 夏侯非哈哈笑道:“等我做甚!做这样的局,哪里有一起到的!你先去,选个位置与那些盐商先攀谈一阵。并且跟他们说,盐引可能还会再涨,现在有多少就得买多少。他们估计会半信半疑。但等我到了,将盐引与你一交易!他们且不就信了么?” “对对对!夏侯兄弟比我想得周全了呀!” 魏仲贤说着哈哈笑了起来,他一边拱手一边说:“那小弟我就先行一步了!您记得跟上来。” “你且先行慢走!我们一会儿再见!” 魏仲贤见得一切都安排妥当,转身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他一离开,那夏侯非却摇起了头来,并在心里嘀咕起来:“杨掌柜真是神了!不仅算到了他会来,而且连他会说些什么话能算到的!” 夏侯非想到这里,起身走向门外叫道:“来人呀!” 一名心腹走了过来,在夏侯非的身边轻声说:“侯爷,您有何吩咐?” 夏侯非吩咐道:“去一趟红杏楼找叶先生,跟他说魏仲贤与我约了在绿绮阁做一桩盐引生意。他若是听不明白,你便说杨先生知此事,他便全知了!” “小人这就去!” ………………………… 绿绮阁与红杏楼一样都是青楼,但他们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 红杏楼里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以琴棋书画等技艺留客,文艺范十足。 绿绮阁则是粗俗得多了,那里的姑娘是以声乐舞姿、卖弄身材来取乐于他人。 红杏楼里的姑娘会的是中原致雅的技艺,但绿绮阁里却是以西域胡姬的歌舞为主。 即使是汉人样貌的歌伎舞姬,其实也是高丽美人装扮而来的。 绿绮阁的主体也是上下两层。 楼上是雅间,而楼下是大厅堂。 大厅堂的正面壁墙上挂着一副大画像,上面是个舞剑的美人。 下面有一张长案,长案上着置着一把古琴。 有两名护院守在古琴左右,寸步不离。 即使场中有人闹出人命,他们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因为这把古琴实在太重要了! 它就是绿绮琴! 绿绮阁便就是由大历绿绮命名而来的。 它原本属于乌山先生韦三绝,是个高雅之物,但不知什么愿因,被摆在了这样的烟花之地! 绿绮阁大厅堂中间建有一处高台,五个西域胡姬正在表演着她们的绝活舞蹈。 高台的四周便是“卡座”了。 虽然黄昏未至,但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些人大多是盐商。 因为盐货暴利,他们经得起这样的高消费。且他们也不是为了玩乐而来,而是为了谈生意! 平时他们会讨论哪里的盐便宜,哪里的道好走,并且交易自己身上的盐引。 盐引其实有分短引与长引两种。 短引获利少,而长引获利多。这是基于运输条件及物资配比所产生的格价差异。 有些人拿了短引,但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于是会贴一些钱与别人交易成长引。 也有人嫌麻烦,或是想快些收拢资金,愿意用长引换取短引。 甚至有些人怕一些路道不安全,不愿意去某地,便将此盐引卖给别人,或是买下自己常走的那条盐路的盐引。 但今日他们讨论更多的却是将来如何获取盐引。 因为盐引代酬之事,使得他们获取盐引的方式变得极为困难。 于是他们都在想与哪个粮商合作,以获取到足够的盐引。 盐商们正交流着各种信息,那魏仲贤已走进了绿绮阁中。 众盐商见得魏仲贤进来,都与魏仲贤打起了招呼来,因他们知道魏仲贤身上一定有自己所需要的引盐! 魏仲贤四处高声应和着,只为引起这些盐商的注意,让他们看到自己已经到了。 魏仲贤是丝绸商,原本与盐商们并不认识,但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收盐引,所以与他们也算是混了个脸混。 在场的好一些人也都与魏仲贤有过盐引买卖。 魏仲贤收盐引在先,众人知道盐引代酬之事在后,当时盐引还并不是太稀缺的“商品”,贩卖自己手上不想要的盐引,也是常有之事。 盐商们在知道了盐引代酬之事以后,各家都将自己的盐引捂得紧紧得再不出售,而是想着用便宜的价格买下别人的。 但盐商们并不恨魏仲贤,因为他们所挣的银子也都是由信息差而来的。 他们只会觉得魏仲贤有些手段,自己的门路还太少还需努力,而不是觉得自己受骗。 魏仲贤一进到绿绮阁就被一些人围住了! “魏公子来了!魏公子!这边坐!” 魏仲贤随声应道:“不必不必,我已定了位置了,有座,有座!” “今日我请了!我们聊聊吧!” “不必,不必,我等人!等人!” 魏仲贤刚一落坐,众盐商便都围了过来。 有的问他朝廷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的问他现在手上有多少盐引?愿不愿意出手? 魏仲贤只是说一些客套的话,也不表露太多的心思。 却不想二楼之上,正有两个人扶着过道木栏正看着那魏仲贤。 二楼雅间门口的回廊木道是可以看到大厅堂中间的。 毕竟“卡座”就只有那么多个,若是来一个名姬过来演舞,楼下一定是坐了个满堂。 为了吸引更多客流,二楼的回廊木道做得十分宽敞,让人在二楼围观高台上的表演的同时,又不影响其它客人走道。 同时,为了防止人从二楼摔下去,那回廊木道做得十分坚固,且达到了人胸膛的高度。 而在二楼回廊木道观望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与叶长青。 叶长青笑道:“这魏仲贤真不知死活!还在这里显摆呢!” 刘永铭应道:“且让他先得意一阵吧!过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罗掌柜与杨掌柜呢?” “罗掌柜去了知府衙门找崔素报案去了。杨掌柜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知为何没来。” 刘永铭笑道:“估计是不会来了!” “嗯?” “他向来孤僻,不喜欢大场面,更不喜欢看别人的热闹。他必是觉得呆在他自己账房里统筹安排比来这里看这热闹更有用!” 叶长青笑了一声,继续看着楼上魏仲贤的表演。 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那夏侯非才姗姗来迟。 但他进来的时候却显得十分高调。 “来人呀!有活着的活?出来应个话!” 夏侯非身形魁梧,且脸上还刺着字,是个人都不会想着去得罪他。 况且这绿绮阁也是刘永铭的产业,绿绮阁里的人也都认得夏侯非,更不会去与他叫劲。 一名杂役从一边小跑了过来:“哟!侯爷!您如何有空过来呀!这边请!这边请!我给您安排个好座,保准能将台上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就得跳起胡旋舞了。那胡姬的裙子像伞一样就张开,下面可什么都没穿呢!能看到多少就是多少,小人是没见过,听说与汉人的不太一样!” 夏侯非哪里管得那杂役嘴里乱吹些什么,他只问道:“魏仲贤魏公子来了没有?我与他约在了这里,有事相商!” 没等杂役回话,那魏仲贤从“卡座”上便站了起来:“夏侯老兄,我在这!” 夏侯非甩开杂役向着魏仲贤走了过去,二人一同落座。 在一众的盐商注视下,夏侯非与魏仲贤聊了起来。 刘永铭站在二楼看着下面,耳边传来叶长青的声音:“六爷,您说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魏仲贤没这种胆子,他也打不过夏侯掌柜呀。且夏侯掌柜现在人也老实了,怕一拳再把人打死,再不会出随意出手的。一会儿差役就应该到了,也不必惹那麻烦。” 刘永铭与叶长青正说着话,只听得厅堂之内发出一阵喧闹。 魏仲贤拿着从夏侯非那里递过来的一大叠盐引,从“卡座”上站了起来。 正当他想显摆一下自己又收到多少盐引的时候,那夏侯非一把将魏仲贤的胳膊抓住了。 魏仲贤一脸懵逼得看着夏侯非。 夏侯非站起来足比魏仲贤高出一个头来。 夏侯非生气得说道:“魏老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古之礼,你还没给钱呢!如何就要走呢?我这五千盐引可也不是白来的!” 第132章 带枷上靠 第132章 带枷上靠 魏仲贤愣了一下。 之前魏仲贤是与夏侯非商量着给盐引的事情,却没有提到给钱! 因为那盐引本就是魏仲贤的,他的计划是在绿绮阁从夏侯非那里拿了盐引,高调得宣布一下,然后走人,等着在场的商盐秘密来接触自己,看看能卖多少,或是现场再买几引。 却没想到夏侯非突然跟他要起了银子来。 魏仲贤有些失措,而楼上的刘永铭与叶长青看着这样的场面直发笑。 夏侯非另一只手搭上了魏仲贤肩头,那虎爪一用力,魏仲贤只觉得肩头吃痛全身无力,就这么被夏侯非硬生生得又按回到了座位上了。 夏侯非说道:“魏老弟,你我都是敞亮人!可不兴做这等昧良心的事来!” “我……”魏仲贤有些无语。 夏侯非将魏仲贤往自己身上一拉,让魏仲贤的耳朵靠近了自己的嘴边,说道:“魏老弟!你不出银子,如何能算是交易呢?” 魏仲贤终于发现自己计划中的纰漏,苦着脸却不敢应道。 夏侯非一把将魏仲贤手中的盐引又夺了回来:“我知道你的账房就在门外!他身上应该有银子!你让他拿两万两银子来,我将这五千引给你!若是你不给钱,休想要走一张!” 正此时,一名盐商突然说道:“夏侯掌柜!是我!我在青衿堂下过棋,我们见过的!卖我一百引!四两,不与你还价!” 那盐商话一说完,魏仲贤的大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担心夏侯非真会将自己的盐引给卖了! 魏仲贤正当紧张之时,却听得有个盐商大声叫道:“给我一千引!四两一!” “四两二!五千引都给我!谁都别与我争!” 夏侯非此时却是大笑了起来,他冲着在场的众位盐商拱手说道:“众位!众位!你们也别出价,更别乱!我夏侯非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连字就是这几年现学的!但我讲一个信字!即是与魏老弟说好了在此以一引四两为交易,那我就得卖给他!除非他说他不要了,我才能让给众位!你们现在出的价再高,我也不会卖出一份去的!” 众盐商听得夏侯非的话,对夏侯非的信义是拜服得五体投地。 但那魏仲贤可以就发懵了,他没想过要花银子从夏侯非手上买自己的盐引。 魏仲贤说道:“那……那……夏侯老兄!不是!侯爷!侯爷!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去雅间,我们去雅间说!” “不!”夏侯非高声得说道:“雅间里没人!万一你拿茶碗茶壶打破自己的头,硬说我手上的盐引是你的,是我要抢你的盐引,那可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你!”魏仲贤的眼睛都瞪大了两倍。 “地痞!无赖!恶霸!” 夏侯非笑道:“我本就是罪犯!青衿堂开盘口堵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人有几个不知道我夏侯非是给六爷看场子的恶霸呀!你骂我,我不生气!因为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夏侯非的意思是,你明知道我是地痞恶霸还将盐引交给我让我演这一场戏,这不是自找倒霉么。 夏侯非接着说道:“我就问你,你给不给银子?你说句不给,我就得应别人了!他们可都出来四两二了!” 夏侯非一边说一边高举着手,用手势比划着自己手口中所手的数字。 魏仲贤咬着牙,像是骂夏侯非十八代祖宗那样,说道:“我给!我给!” 夏侯非笑道:“这就对了嘛!四两不算贵了!将来盐引还得涨到天上去呢!” 魏仲贤此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两万两的银票。 那两万两银票是罗仁轨刚给他不久的,他在身上还没捂热呢,却又拿了出来。 夏侯非从魏仲贤手上抢过那两万两银票,将手中的盐引塞还给了魏仲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才是做生意!我们两清了!” 魏仲贤两眼一瞪,急道:“夏侯非!我……我……” 没等魏仲贤将话说完,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也按在了魏仲贤的肩膀上! 夏侯非站在魏仲贤的前面,那只大手自然就不是夏侯非的手。 魏仲贤也不看后面来人,生气地甩了甩身子。 背后之人的握力十足,哪里能被魏仲贤甩开。 魏仲贤只得伸手去将那只大手移开。 正当魏仲贤要移开那只手的时候,他向后看了一眼。 只见得一名捕头立在魏仲贤的身后。 那捕头后面还跟着两名跟班衙役,一个拿着镣铐铁链,一个抱着木枷。 魏仲贤一愣神,那捕头问道:“你是不是魏仲贤?” “是、是呀!二位差爷……”魏仲贤心中只觉得今日要出大事,还没等他了解出什么事情了,那脸上就已显出了惊恐的神情来。 “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犯、犯事?我犯什么事了?我……” 捕头笑道:“行商罗仁轨把你告了!你自己应该知道犯的是什么事!看你这穿着打扮,也算是有点身份,自己走吧!就别让我为难,给你带枷上靠了!” “我,我,不是……” 魏仲贤正想辩解些什么,那些原本围着的盐商们纷纷避让开去。 魏仲贤正当要挣扎,捕头上前一把就将魏仲贤给控制住,身后的衙役没几下就将镣铐给魏仲贤戴上了。 捕头冷笑道:“都说了,别找麻烦!想逃?门都没有!别抱怨给你上靠,是你自己不老实!走吧!” 在一声喧闹声中,魏仲贤被捕头连拉硬拽得带走了。 二楼回廊上的刘永铭与叶长青却是笑呵呵得对视了一眼。 叶长青笑问道:“六爷,魏仲贤今日摔的跟头可不轻呀!” “那是他自找的,他若是不出今天这一馊主意,也许还有得救!他既然出了,我们看出破绽来了,那也就别怪我们趁火打劫了!” “那下一步……” 刘永铭得意地笑道:“呵呵。不着急约李且见面。刚刚那些盐引不是还给魏仲贤了么?他手上还有两万引呢!等明天罗掌柜把这两万引拿到手来再说吧!” 叶长青问道::“夏侯掌柜说,魏仲贤自言其手上只有一万两千引!” “他骗鬼呢!” “嗯?” 刘永铭笑道:“他往少了报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外面还有盐引可以出售,那么他不就可以再接着对外宣称自己还在收购了么?反正都买不到了,不如他再把价往上提一提!等涨到四两五、甚至五两的时候,他再沽货,那可不少赚钱呀!” “原来如此!” 刘永铭接着解释道:“他跟杨掌柜是借了四万两银子,但他是在朝廷公布盐引代酬之前就开始收了。当时盐引价不过一两左右,你觉得他能花掉多少银子?而且他自己就没有余财了?他自己筹个五千两总是有的吧?毕竟他的织坊一个月也能赚个一千两呢。没有这份底气,他敢跟杨掌柜借那一分五的利?怕是长安城的盐引都被他收得差不多了!” “他手上一定有两万引?” “一定有!要不我们打赌?” “那算了!小生不好赌。” “是怕输吧?” 刘永铭与叶长青调侃了起来。 ………………………… 刘永铭这阵子只在皇子里所里住过一天,就是释尘烟被丰不收打伤的那一天夜里。 而刘永铭在教坊司也只不过是呆了三个晚上而已。 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是睡在珏瑶姑娘的房间里的。 珏瑶姑娘在禁军那里关着,还没有被放出来。 于沧楚对刘永铭做过保证,所以现在刘永铭也不担心她的安全。 只是刘永铭在睡觉时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睡得也不算是踏实。 天蒙蒙亮之时刘永铭其实就已醒了,但他却没急着起床洗漱,而是掀开幔帐,侧着身子躺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刘永铭之前对释尘烟、宫玥璃说的话并不是虚言,他是真的很喜欢看书。 做为一个文科生,对古籍善本的热爱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特别是那些在历史流传中迭失的书籍,现在终于有机会目赌真容,他当然会细心得去看了。 记忆力最好的年龄段是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那几年的时间他一点也没有浪费。 现在他已经过了这个年龄段,所以晨读对他来说无比的珍贵。 因为三十岁以后,记忆力会减退,思维也会固化。 而且刘永铭还得在红杏楼里等罗仁轨那一边的的消息。 时间快进到午前,叶长青直接推门闯进了房间里。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着急的样子笑道:“叶先生,下一次记得敲门!爷我也是个正常男人,虽然没碰过瑶儿,但多少也得释放一下不是么?也许爷我在做一些什么事情呢?” 叶长青尴尬得笑了一声说道:“突兀、突兀了!六爷恕罪!” “行了行了!假客套什么呀!说吧,罗掌柜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叶长青走到床边,对刘永铭笑道:“昨日罗掌柜去了知府衙门告魏仲贤诈骗钱财,而后衙役就将魏仲贤缉捕到案,那崔素……哦,就是山隹高,当堂就开始审理了!” 第133章 筹钱捞人 第133章 筹钱捞人 刘永铭心疑着说:“这倒还真是怪了,知府很少亲审案件的,要是民间纠纷统统推到县衙去,就算是刑命案那是推官的活,山隹高亲自升堂审案这是什么意思?” 叶长青应道:“他应该知道罗掌柜其实您的门人,说是罗掌柜与魏仲贤的纠纷,其实是您与魏仲贤。想来他是想亲审案子,给您一个天大的面子,好叫您不要找他麻烦。”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想惹麻烦的最好办法是把案子推到长安县去。他这不是在给我面子呀。” 刘永铭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说道:“魏仲贤是魏文政的堂侄,魏文政是太子党,他这么做不怕得罪人么?除非……” 叶长青好似也想到了,他说道:“除非山隹高想要巴结您!或者说,他觉得朝堂里要多出一个六爷堂来了!又或者说……他想加入到六爷党里!”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呀!按理说是这样!但是爷我在朝堂里就是狗粪一样的存在,谁见着都避着走,他如何就敢往前凑合呢?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叶长青不好表态。 刘永铭两眼一亮,马上说道:“不,不是!他不是看出我什么来了。他是看出父皇来了!” “什么?” 说到朝堂里的事情,叶长青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对官场的了解并不深刻。 刘永铭说道:“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其实是父皇对世家大族的忌惮。李家是这样,难道他魏家就不是这样了?山隹高只要对世家大族手狠一些,就算是审错了案子,父皇那里也不会太为难他的!甚至会喜欢他!” 叶长青听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又问道:“算了,不管那些了。说说魏仲贤魏仲贤的情况。” 叶长青应道:“因为魏仲贤的纺厂根本就没开工, 所以他根本抵赖不了。他只说可以将银子还给罗掌柜,但是银票却让夏侯非骗走了。” 刘永铭一乐,笑道:“他敢说这话?也不怕丢人?” “还真就老实得说了。夏侯非到堂以后与他对质,根本就不认那盐引是从魏仲贤那里拿来的。且还找来了当时在绿绮阁的几个盐商做证,证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山隹高心中存疑,问了夏侯非盐引的来历。夏侯非便说盐引是您的,他帮着卖。” 刘永铭笑道:“山隹高信了吗?” 叶长青也笑道:“他哪里敢不信,长安城里谁不知道夏侯非是您的人。再者说了,您的盐引是皇上赏赐的,他山隹高哪里真敢找皇上去问。”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又问道:“后来呢?” “那魏仲贤不认欺诈罪,被打了十板子,关入了知府大牢里。当天魏家就开始筹钱要去将人给捞出来!” “不将罗掌柜的两万两银子还上,他哪里能出得来!魏仲贤已经将家里的钱花光了,一时半会筹不出这笔银子来!” “六爷说得是,今日一早又开堂审案,魏仲贤愿意将盐引做价让给罗掌柜,以偿那两万两银子。但罗掌柜不要,说是找人鉴定估价,且指定了杨掌柜来。魏仲贤的四万两银子是从杨掌柜那里借来的,他自觉得与杨掌柜有些交情,所以也同意了。” “魏仲贤拿了多少盐引出来?杨掌柜又估了多少银子?” “魏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杨掌柜欠了夏侯非多少银子,于是将家里所有的盐引都带来了,毕竟现在最值银子的就是那一叠盐引了!正如六爷您之前所料的一样!足有两万多引。杨掌柜说现在市面盐引价格浮动很大,不好估价。官价不过几钱银子,魏仲贤一定不肯这么估,所以就说将那两万引会抵押给罗掌柜,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将盐引还回去。” 刘永铭马上说道:“魏仲贤一定不肯!他在夏侯非那里吃了亏,不会相信像罗掌柜那样的凶蛮汉子!” 叶长青笑道:“如六爷所料,他的确是不肯。现在市面上的盐引都炒到四两银子,两万引也得八万两银子呢,怎么可能就此做价。商量来商量去,就决定将那两万引盐引质押在杨掌柜那里。由杨掌柜出两万两银子为魏仲贤先行垫付。两个月之内,魏仲贤如果能还得上,则将盐引还他。如果还不上,便由杨掌柜将盐引售卖,若有剩,不管是银两还是盐引都得还给魏仲贤。” “还算是公道。这么说来魏仲贤放出来了?” “是。刚刚放出来了!” 刘永铭笑问道:“这个案子,现在外面传疯了吧?” “昨天魏仲贤被捕,就在盐商里传开了,两万引呢!大汉国一个月出就出两万多引!怕是长安、洛阳两地的盐引全在他的手中了!” “你说现在陇西李家的李且还沉得住气吗?” 叶长青应道:“如果盐引是在魏仲贤的手上,他一定沉得住气。毕竟魏仲贤也只有一个织厂撑着。但现在盐引是在杨掌柜的手上,且长安城里的大商贾都知道杨掌柜财大气粗,手上有几十万两的巨银做周转,根本就不怵那李且!” “现在李且一定很担心杨掌柜为了早点收回魏仲贤欠自己的银子而将盐引分散开去给卖了!毕竟李且现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魏仲贤手里的盐引一口给吞下去!” 叶长青笑道:“是这样!所以李且今日一早就派人去约了杨掌柜在鸿春茶楼见面!” 刘永铭一听,马上将被子掀开,坐在了床沿之上。 他生气得说:“你都知道了,还在这里跟爷我扯半天呢!” 刘永铭说着便下了床。 叶长青让开一步,笑道:“约的午后,六爷您吃过饭以后再去还来得及。” 刘永铭一边寻找衣服一边生气得说:“快快快,饭食安排的简单一些,爷还得跟杨掌柜先得碰碰头呢,要先把说辞定好了,省得到时候抓瞎,让李且找到什么破绽可就不好了!” 叶长青刚应了一声刚要出去,便见得房门外步青云垂头丧气得走了进来。 刘永铭扭头一看,只见得步青云脸上青肿了一块,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刘永铭疑问道:“怎么了这是?” 步青云低着头说:“六爷,小人给您丢人了。” “说事!” “刚刚外面来了个客人,小人跟他说红杏楼还没开业,他不但不听劝还要硬闯。我……我……” 刘永铭问道:“没打过人家?” “是!” 刘永铭不怒反笑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不是天下无敌,打不过算什么事!你的功夫不算是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步青云应道:“不知道什么人……六爷,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你不是也打不过那丰不收么?又不是天下第一,就算是项籍也有兵败垓下的时候,打架输了不管是事!爷我亲自会一会他去,若能为我所用最好,爷我正缺人手呢,若是不能也算交个朋友。也正好到饭点了,随顺请那人吃一顿。” 刘永铭说着便穿上了书生素服从红杏楼的后院向着前院而去。 穿书生素服是为了拉近与对方的关系,凡武功高强者,大多都不是那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反而大多出自草莽。 刘永铭抱着好奇心兴匆匆得赶到了前院。 只见得一个衣着华丽彩绸华裳的五十多岁富家翁坐在一张桌子边,身后还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护卫。 那富家翁一脸的好奇,对着红杏楼是左看一遍右看一遍,好似从来都没来过青楼一样。 而那护卫更是不凡,头上两边太阳穴鼓起,身上的肌肉硬硬梆梆的。 他的手按在着挂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警惕得看着周围。只要他注意到有什么突发事件,那把长刀马上就会被抽出来。 刘永铭看着红杏楼厅堂里坐着的那富家翁,原本高兴的笑容被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外去。 此时的刘永铭 一脸惊愕,他小跑着冲着那站着的护卫便冲了过去。 “裴哑巴!你个好死不活的玩意!你如何把他给带来了!你找死呀你!” 那护卫不是别人,正是禁军侍卫大统领裴绍。 能让裴绍担当护卫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只有当今汉国的咸德皇帝刘塬一个人了! 刘永铭也不理会皇帝刘塬,只是伸着拳头向着裴绍的胸口打去。 那裴绍不躲也不闪,硬是用胸膛接了刘永铭两拳,甚至他都不吭一声,真像个哑巴一样。 “好你个裴哑巴!你个卖肉卖屁股的破烂货!你行!你行呀!等着诛九族吧你!诛你九族都不解恨!应该夷你十族。” 刘永铭见得自己打不动裴绍,只得指着裴绍的的鼻子骂起街来。 刘塬却是呵呵笑了起来:“小六子!行了行了!别怪他,是朕自己要出来的!” 刘永铭急道:“不行!就得怪他!您能出得了宫,他就脱不了干系!您长年在深宫里,也得识得长安城的路呀!必是他带你来的!这天下哪里有禁军侍卫大统领带着皇帝来逛青楼的!就当这一条,他就罪在不赦!” 第134章 微服私访 第134章 微服私访 刘塬欢乐地笑道:“天下还没有皇子开青楼的呢!其实朕没登基以前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安城的街市朕御极前也都来过。只是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 “您万幸吧!这是在我的青楼里!还被你查封了没开业,一个客人也没有。要是在别的地方呢?宋宪没跟你说呀?周太子柴世荣就在长安城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丰不收!您问问裴哑巴,就丰不收那剑法,他挡得住吗?” “丰不收?”坐着的刘塬心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身后的裴绍。 裴绍此时才应道:“此人浑号陆地龙,也叫滚地龙。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浑名,所以自号琴剑先生。他的琴里藏有一把短剑,传闻是鱼肠剑。他的武功与臣在伯仲之间,但……但他若真要杀您……” “看吧!看吧!他自己都承认挡不住!”刘永铭火上添油地说着。 刘塬笑道:“朕的运气还没那么差!” “您是一国之君呀!还是个明君!百姓依赖,盼着您能多施良政,活得长久些,您这就把性命交给运气了?你这心也太大了点吧?不是!你不好好得在宫里呆着,跑这外面来做甚!” 刘塬说:“自从朕让太子出宫找你,他回去以后便乖了许多。想来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吧。” 刘永铭气道:“哪里是我的什么功劳。只是带太子去了趟侯不平家而已。要说功劳也是他侯不平的。曹相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跟大哥的人在闹么?他没空管太子,对侯不平曹相他也放心,干脆就交给侯不平了。” 刘塬点了点头:“侯爱卿是个贤才呀!最近太子跟他走得近,眼界也变宽了许多。朕也想出宫来随你出去走走瞧瞧,看看能不能像太子一样悟些心得。” “就为这事?”刘永铭狐疑了一下。 刘塬轻笑一声,问道:“这里有旁人没有?” “您不是看到了么?自从被您查封了以后红杏楼就没开过业,哪里有什么人!我亏了多少银子您知道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现在在气头上。” 刘塬压着音量问道:“秦王后人你找到了?” 刘永铭也觉得刘塬也只能因为这事来找他。 刘永铭从怀中摸出那两枚玉佩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找着了。” 刘塬看着桌子上的两块玉佩,心绪一下子就飞到了九宵云外,好半会都没说话。 刘永铭见得刘塬出神的样子,只得说:“父皇,我找到了人,不等于您就可以去见!人家现在活的好好的,虽然算不上自由自在,但也能温饱活命,且没那些深宫大殿里的算计。您就别再操这个心了!” “如果朕非要去见一见呢?不是在宫里见,而是微服去见。” 刘永铭生气得问道:“秦王妃的事情……可是真的?” “你心中即已想定了,何必一问。”刘塬没好气的说。 他没有回答,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刘永铭认真得应道:“我劝你别去见!见了以后心事只会更多!秦王之后不是男丁,是女子!世间男儿都爱女儿!宠溺非常,您若是见了……怕是不给点什么您自己心里都会不安的。” “这倒是实话。” 刘永铭又说:“你能给些什么呢?银子?财宝?儿臣的银子是多多益善,但小老百姓家里要是突然多了一批银子绝不是什么好事!家里为银两分配闹矛盾或是歹人临时为财起意,介时怎么办?别给人家找麻烦了!” 刘塬问道:“若是朕想给她一个身份呢?” “若只是为了平息秦王之后的事情,您随便找个女子冒充一下就行了。告诉世人秦王之后不是男丁而是女子,那以后别人就不会再拿这事再来说了。几年以后您找个什么借口将那冒充的女子远嫁他国也就是了。如果您是真心为了那女子好……儿臣觉得您应该什么都不做!” 刘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朕这几个儿子里面,其实你最是懂事,你的话也往往都能说进朕的心里去。朕也觉得你的话是极有道理的。但朕就是想见一见!”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既然说不服你,那……行吧行吧!见一见就见一见,但要说好了!只是远远得看一眼,不许与她说话。更不许给她什么东西!别搅到她以后的生活!” 刘塬点头说道:“行!依你!” 刘永铭说话间,那步青云从一边走了过来,他不好意得看了裴绍一眼。 步青云这是认怂了。 “六爷,饭食准备好。” 刘永铭指了指刘塬身前的桌子,说道:“就摆这里吧!” “是!” 刘永铭对步青云又说道:“行了,别耷拉个脸,你输给他不丢人!这是禁军侍卫大统领,这世上想找出十个能打赢他的都难!” 步青云一听,那两眼一闪,马上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小人步青云,参拜圣上!” 刘塬问道:“你便是步青云?你很好,很忠义!只是以后跟着小六子,别让他给你带坏了。” 刘永铭走到步青云身边,用脚轻轻得踢了踢步青云,步青云会意过来,退了下云,前去端菜。 刘永铭此时才回身对刘塬说道:“你刚一下朝就过来了吧?一起吃饭吧!吃完了饭早点回去,别四处溜达!汉国你是治理的不错,就算是李世民在世,那也有被判死刑的恶徒!” 刘塬笑道:“你如何知道朕还没吃呢?” 刘永铭气道:“就御膳房那些样子货,你东一筷子西一调羹的,不挑个几刻,你吃得完一顿么?哪里会这么早出来。”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 此时步青云已经指挥着几名杂役前来上菜。 菜并不多,四菜一汤而已。 刘塬看着桌子上的菜笑道:“你倒是节俭?平日就是这么吃的?” 刘永铭不爽得说道:“要那么多菜做什么?一次吃得完么?话又说回来了,儿臣什么时候节俭过呀?就这四菜一汤所花费的钱不比你三十六道菜来的少!” “哦?倒是想听听!坐下坐下,即是吃饭,哪里有站着的道理。” 刘永铭哪里会与刘塬客气,他一屁股坐在了刘塬的身边,说起了这四菜一汤的做法。 菜式的复杂让刘塬是大为观止。 刘塬摇着头说道:“就算是宫里也不会有人用炸过的鱼膘做道菜的!” “不叫鱼膘!取出来以后要叫鱼胶。最好的鱼胶是黄花鱼的鱼胶,也叫花胶。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人都把花胶叫混了。而且过油一炸,用胡椒香料做成糊羹,那味道才是鲜美无比!” 刘塬疑头问道:“黄花鱼?” “海鱼,您一个大汉国的皇帝,连长之安城都绝少出去,更何况是海边。宫里连海鲜都没有识不得不怪你。” “我大汉并不靠海,你哪里来的这些个食材?” “这年头,只要肯花钱,哪里还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命!” 刘塬呵呵笑了起来:“你也别激朕,朕今日不受你激!先吃饭,吃完饭带朕出去走走!长安城你比较熟。” 刘塬指的是去见见自己的那个女儿。 刘永铭白着眼说道:“您一个皇帝,也不怕被御史们知道您出来逛青楼?唉,出来都出来了,也不着急了。我先去办点事情,回来以后再带你去见那人吧。” “哦?还有别的事情比朕还重要?算了,朕顺道去看看,当体查民情了。” “不是一回事!你!你别胡搅蛮缠!这可不是在宫里,可没有人听你使唤打我屁股。” 刘塬哈哈一乐,笑道:“反正今日也是打算闲在半日的,就让朕看看你每日都在做甚吧。” “去逛别的青楼你还跟着去呀?可不是这没开业的场景,而是真正的青楼!” “去呀!为何不去,别看朕年纪一把了,可还真就没机会逛过青楼,正好!” “你!你脸不脸红呀!” “若不能比你脸皮还厚,朕如何能制得住你?” 刘永铭无语了起来:“行行行,去可以,但有一点,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事情,你都别出声,跟裴哑巴一样就成,更别说自己是皇帝!行不?你若是不应,你在这里呆着,别以为非哑巴真天下无敌,我敢保证他出不了这个楼!” “哈哈哈,行行行,今日就听你的。” “你可真能找事,我今日这还忙着呢,你不吭一声就来了!吃饭吃饭! ” 刘永铭要去鸿春茶坊见李且,这是他的既定计划的一部份。 刘永铭不可能真让刘塬在红杏楼里呆着,毕竟红杏楼的秘密真的太多了。 谁知道刘塬会闯进哪间房间里去,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更不会放心让刘塬在长安城里四处走动,最终也只能带在身边一同去见李且了。 ………………………… 刘永铭与刘塬吃过午饭以后,便让步青云套了一辆马车,送自己与刘塬、裴绍去了鸿春茶坊。 他们一行三人进了茶坊以后,便让茶管跑堂带进了一间雅间里。 第135章 时鲜新茶 第135章 时鲜新茶 这间雅间是杨光禄早就定好的包间,并无他人进来。 在茶坊的雅间之内,刘塬撩起下裳,端端正正得坐在长板凳上。 他好似还不习惯坐这样的长板凳。直到他放平了衣裳这才打量起雅间来。 刘永铭往刘塬的边上一坐,却是将右腿抬了起来,放在了板凳上。 而那裴绍依旧笔直得站在刘塬的身后,一声也不吭。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有些生气得道:“站没站样,坐没站样!何以言行呀?” 刘永铭笑道:“这要是在宫里,儿臣就放下了。但这是在宫外!刚刚可说好了,一切都听我的!别一口一个朕,让人听了不好!” 正此时,跑堂端着托盘走进了雅间来,在桌上放下了瓜果茶水。 刘永铭开口道:“爷在等杨掌柜,杨掌柜要是到了,让他直接进来找我就是了。” 跑堂应了一声,也不说其它的话便出去了。 刘塬此时才问道:“这地方有些雅致,墙面上挂着的可都非凡品。” 刘永铭笑道:“这间雅间挂着的是乌山先生的笔迹,是儿臣亲眼看着他写下的。您想要摘走就是了。” “原是来如此。刚刚进来看到商贾云集,倒是坏了这些字画的雅境。” 刘永铭说:“这间茶楼就是商贾做生意的地方。儿臣来这里也是来做生意的。” “哦?朕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做生意,倒是想观摩一二。” 刘塬说完,用鼻子臭了臭,低头看向了茶碗。 “好清香的茶!” 刘塬端起茶碗呡了一口热茶,两眼之间直放光彩:“好茶!真是好茶!” 刘塬放下茶碗伴装生气得说道:“这民间的茶可都比我宫里的好呀,还不知道内务府这些年来有多糊弄朕!” 刘永铭笑道:“这鸿春茶坊里最多的就是茶商,茶商对茶可挑剔了,不拿出最好的茶叶,店家的生意可做不成这样!这里比宫里的好也是应该的。” 刘塬有些生气得反问道:“大明宫还不如一间茶楼,这还是应该的?” 刘永铭笑道:“父皇,关中多是砖茶,砖茶用来卖给蒙人与番人还行,父皇怎么可能能与番人吃的茶一样呢?如果要最好的茶,就得去江南了,那里才是出好茶的地方。要弄其实也能弄得到,但这花销……呵呵,把宫里的茶都换成江南的新茶,您心疼不?肉疼不?眼皮子跳不?” 刘永铭的几个问题倒还真把刘塬给问住了。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正要教训刘永铭,听得刘永铭又道:“宫里的那些人知道喝的什么茶呀,拿次品糊弄一下就成了。您要真想喝好茶,也别去内务府,派个人单独跟儿臣要,儿臣给您也就是了。但您也别放在御茶房,直接给文雄保管,想喝的时候让他去给您泡。” 文雄即是内宫总管。 刘塬问道:“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让宫里旁的什么人知道了您有好茶,还不得闹开了天去?且您让宫人以后怎么伺候您?花大银子去进吧,您肉疼。不花那些银子吧,又怕您觉得他们在糊弄您,以欺君之罪给杀了头了!” 刘塬听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朕不是那种昏君,哪里会因这等事情杀人。话说回来了,宫中的东西不好,不是因为小五以次充好?” 刘永铭哈哈笑道:“五哥的茶叶生意是跟韦家合作供给宫里的!韦家!” “哦?韦贤妃的韦家?” “对!五哥为了赚银了敢糊弄您。韦家可不敢!他们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进贡给您,让您多宠着点那贤妃娘娘,将来好让族人多谋几个官位呢!” 刘塬更加得不解了:“那他们如何还敢这么做?” “刚刚吃饭的时候,那四菜一汤里,有道烩素三鲜您吃了吧?” “吃了,真不错!” “那素三鲜里其中一鲜是春笋。春天来了,春笋上市了。你一吃,哟,真不错,到了伏夏天,您突然又想起来了,想吃这道菜,您让御膳房的人在伏夏哪里给您弄春笋去?所以这供给之事还真难不到内务府的头上,甚至跟五哥的关系都不大,宫里就这规矩,没有时鲜!江南的新茶更是别想了!路上潮了、霉了,对宫人来说都是要命的事情。 ” 刘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刘永铭又道:“这还得是您,这要是换了别的君王,也不管别的,吃不到春笋,将管事的杀了再说!当然了,您是明君,自然不会如此,但您也得为后世的君王想一想呀!他们未必有您开明!您就能保证您百年以后,我汉国出不了一个晋惠帝?呸!儿臣……儿臣不应该说百年……那什么,喝茶喝茶。” 刘塬乐了一声,他并不忌讳刘永铭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刘永铭的口无遮拦。 刘塬疑问道:“你这是在给你五哥开脱?还是在求情?平日里也没见着你跟他有多好呀!要是朕没记错,你以前还用屎糊了他一脸呢!” “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您还记它做甚。父皇您生气也生过了,父子间的事,能让银子生出仇来么?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别说是深宫了,就算是小老百姓家的孩子,也有偷偷拿大人钱去买蜜饯吃的时候。” 刘塬被刘永铭逗得开心一乐:“还得是你。行,朕回去就下口谕,问问他反思好了没有。要是反思好了,便让他回工部帮朕盯着吧。” 刘塬这话就是在给五皇子机会,至于五皇子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可就不知道了。 刘永铭支支吾吾得说:“那这茶……” “算了。都不必了,差一些就差一些吧,又不是不能喝,可你不能跟你五哥一样来糊弄朕!” 刘永铭笑道:“这个您放心,儿臣给您换一些好茶,但不会是最好的。” “还是省一些吧。” “花不了那许多钱去。多多少少给儿臣留点利吧,不过您放心,一定会比之前好的。” 刘塬哈哈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刘永铭口中所说的留点利是留多少。 正此时,雅间再一次被人打开,杨光禄走进来。 他看到雅间里还坐着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关上了门。 刘永铭担心杨光禄在刘塬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他直言道:“给你们介绍一下。” 杨光禄习惯性得拱了拱手,但刘塬却是没有反应。 刘塬可从来都没有给别人拱手施礼的习惯。 刘永铭介绍道:“这位就是弘农杨家的杨赝杨光禄。” 刘塬一听,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放出了芒光来,他看着杨赝,问道:“你便是杨赝?” 杨光禄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这位贵客是……” 刘永铭笑道:“他是我老子。” “什么?”杨光禄有些听不懂。 “我爹!”刘永铭没好气得补了一句。 杨光禄有一些没有反映过来,他又多看了一眼,从那刘塬的坐资与神态上,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杨光禄两腿一软,正要跪下,刘塬说道:“平身吧,在外面就别多礼了。” “是!”杨光禄没敢站落座,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得合着手垂在腹部,然后低着头退了一步。 刘塬没打算放过杨光禄,他问道:“你家之事朕也有所耳闻。 ” “罪民该死。”杨光禄此时才应了一声。 刘塬笑道:“你虽杀杨家二十余口人,但那也是发生在齐国之事,汉国暂还管不到那里。要是哪一天并入了大汉版图,又有人前来告状,按惯例还是要接人家状纸的。” “罪民所犯之罪乃是死罪,钻营此漏,苟活至今。若有那一天,罪民必伏首待斩,必不言轻。” 刘塬笑道:“朕现在不是要治你的罪,就是想知道你家那件事中的是非曲直,想来没有人比你还能说得清了。朕也许还不了你公道,但怜你心意,或许还可免你一死。” “罪民罪大恶极,本就该死。只是俗事未了,心中多有不甘……” 刘永铭说道:“行了行了,坐下吧,我们先办正事!” 杨光禄哪里敢坐,只得站在一边,从身上将那两万引盐引拿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刘永铭笑道:“行!买盐引的钱呢,就从爷我放在你那里用于放贷的银子里扣。别跟我说不够数?” 这两万引盐引是从魏仲贤那里强取豪夺的,根本就没有花银子,倒是从魏仲贤那里反讹了两万两,根本就没有花什么钱。 刘永铭这话其实是说给刘塬听的,要让刘塬知道自己与杨光禄只是生意上的伙伴,而非主子与门人的关系。 杨光禄陪笑道:“够数!当然够数!六爷您点点。” “不用点了,你的信誉本王还是信得过的。” 杨光禄正要说话,雅间门被轻敲了三下,跑堂的在外说道:“六爷!杨爷!李大官人到了。” 没等刘永铭回答,门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那人一身财气却又不失风雅,他身资挺拔,面容微雍,没有一两百年家世的沉淀是出不来这等神气的。 第136章 一收一卖 第136章 一收一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盐商李且。 李且与刘永铭都是长安城的风云人物,且李且因为盐商身份常去绿绮阁,而那里也是刘永铭的产业。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二人是见过面的。 虽然刘永铭穿着打着补丁的素服,但李且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李且见得身后跑堂将门关上,才说道:“六爷如何也在这里?还这身打扮?” 刘永铭指了指身边的刘塬笑道:“约了个忘年交,来茶楼消遣聊天来着。好巧不巧,遇到了杨掌柜。杨掌身上还带着两万引的盐引,这东西最近可是值老鼻子钱了,所以本王也就买下来了。” 李且的眼睛一瞪,对杨光禄说道:“杨掌柜,你向来得信义,如何做得这事来?” 杨光禄装着糊涂问道:“李大官人此话从何而言?” 李且向桌边走了几步,也没坐下,一脸生气得说:“你明知我是来与你商量那盐引之事的,何必如此一问!” 杨光禄苦着脸看了看刘永铭,这才对李且回答道:“李大官人误会了。一来您事前并没有说明是为盐引之事,我还以为是想要跟我借点银子周转呢,毕竟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二来……就算是我猜到了一些,六爷强要过去,我……还请李大官人能体谅我的难处呀!” 李且看了看刘永铭,对那杨光禄问道:“六爷收了你多少盐引?” 刘永铭笑道:“都在桌子上了,你是盐商难道看不出来有多少?” 李且心中孤疑着,问道:“不是只有一万两千引么?怎么会……” 刘永铭笑道:“两万引!魏仲贤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能干呀!想来长安、洛阳这段时间不会有人去提盐了!盐引怕都在这张桌面上了!” 李且对杨光禄又问道:“杨掌柜多少银子出手的?” 杨光禄不好回答,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笑着代为答道:“二两五钱银子。虽然现在市价炒到了四两,但我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值这个价,二两五也不算是低了。毕竟半个月以前,盐引的价还不到一两二,短引更是少得可怜了。” 李且吃了一惊,又看向了杨光禄。 杨光禄摇了摇头,表示为难。 李且脑中灵光一闪,那惊愕的表现马上就放缓了,他好似看明白了。 李且轻笑了一声说道:“六爷!你好算计呀!” “哦?此话怎讲?”刘永铭装着糊涂地说。 李且笑道:“夏侯非是你的人,长安城里谁还不知道呢。魏仲贤定是被你与夏侯非所算计!罗仁轨找来杨掌柜做具保,抵押了这两万引盐引,想来罗仁轨也是你的人吧!且你与杨掌柜也是在事前商量过的!难不成杨掌柜也是你的人?你为的就是以低价吞下这两万引!魏仲贤算是倒了大霉了!” 李且说着转而对杨光禄说道:“不过杨掌柜,这就是你不对了!如果两个月之内他魏仲贤能找来两万两银子还上呢?到时候你拿什么还给魏仲贤?”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六爷何故发笑?”李且不解得问。 刘永铭笑着说:“青衿堂是本王的产业,这事长安城里人尽皆知。但你的想法就有些太丰富了,又是罗仁轨,又是杨光禄的。话又说回来了,您要是不相信杨掌柜的信誉,您如何会来找他呢?您有时周转不开的时候,没问他借过银子?”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叠盐引来。 刘塬看得眼热,因为刘永铭现在掏出来的这一叠正是之前自己赏赐给刘永铭的。 但那李且看得两眼都发了直! “怎、怎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若是觉得这盐引是假的,你可以亲自来看!不过我可告诉你,事前杨掌柜已经过过目了!你觉得这两万引要是扔到市面上,魏仲贤的那两万引还值那四两银子一引么?二两都嫌多!杨掌柜用二两五卖给我,这不是在坑魏仲贤,这是在帮他呢!” 李且吃惊得问道:“为何六爷手上还有两万引?” 刘永铭再次笑道:“本王受封秦王这事你听说了吧?皇上可没给我食邑,连赏下的王府都是死过人的阴宅,你觉得皇上真就不会赏点东西给我?他老人家那可是千年才出这么一位的大明君!你觉得盐引代酬刚实行,朝廷不再主动出售盐引,他能不防着有人做高盐引价而使得盐价暴涨,让百姓食盐困难?” 李且此时已然心服了起来。 刘塬也因为刘永铭的吹嘘而感到了一些虚荣。 刘永铭笑问道:“现在你明白了?” 李且连忙在刘永铭的对面坐了下来,准备与刘永铭好好得谈谈。 刘永铭虽然是个王爷,但平时在街市里并无王爷做派。 对他有些熟悉的人自然不会在他面前端着,该吃吃,该坐坐,越是随性,越能博得刘永铭的好感。 对刘永铭没好感的人,更不会在面他们讨得他的允许再笑。 李且毕竟是世家出身,还是要考虑礼貌问题的。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着急了,他抬头看着杨光禄说道:“杨掌柜怎么了?你也坐呀!何必拘谨,我们也都不是外人了。” 杨光禄偷偷瞄了一眼刘塬,还是没敢坐下,但他更不可能说出原因。 杨光禄是个聪明人,他能想得到皇帝只带着一个侍卫来,必是微服,即是微服必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身份。 杨光禄只得说道:“我理亏在先,不宜坐下,且看此时形势,二位才是主角,我还是站着不干扰二位了。” “随你。”李且说一句,而后将视线转回到刘永铭的身上。 他说道,“六爷,明人就不说暗话了,你手上的四万引我全都要了。您开个价吧!您这一收一卖,还不到一刻,这银子等于是白来的,就当作是我孝敬给您花销的了!” 刘永铭与李且说着盐引的事情,那刘塬的眉头皱了起来,且越皱越深。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但却没有去妨碍刘永铭谈生意。 刘永铭微笑着说道:“这盐引我可不能全卖给你,要不然这三个月之内,别说盐引的价了,就算是盐价,也都会是由你说了算的!皇上给我这两万引,就是不想让盐价爆涨,让老百姓食不起盐。若是都卖给你了,皇上一定会将我夺爵圈禁的!” 李且连忙说道:“六爷您给个痛快话。” 刘永铭笑道:“要卖也只能卖你两万引。用另外两万引牵制着你,不让你将盐价做高!你一个人可取不了这四万引的盐去,爷拿了四万引,也必定是要卖给别人一些的!” 李且脸上的肌肉明显得抖了一下,他问道:“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刘永铭笑道:“从盐场购盐一引,引费、盐课每担费银一两一钱,杂费支出三两吧,本钱不过四两。批售每担七两八钱,零售十两四钱……” “六爷不必报账,我知道您精通财账,只说您这两万引想卖多少钱!” 刘永铭却不理会李且,他接着笑道:“一引三百斤,合为三担,一担你零售能赚六两四钱。一引即是十九两二钱。我也不指着跟你对半分,我亏一些,三两卖给你,收你六万两银子,不算是赚你吧?” 李且认真得说道:“六爷,这运货的路上花费可不少呢,说是一引能赚十几两,但七七八八的支出一闹,一担能赚个三两银子就算不错了。六爷您精明,算得滴水不漏呀!您这还是想与我对半分利!若是这样,我又何必要您的盐引呢。” 李且抻着头说着,好似在用话唬住刘永铭。 他接着说道:“我找个粮商合作往边关送粮,顶多过过这个月,下个月开始,我自己也就有了!而且再去别人那里收一下,便可足额。只是花费些时间罢了。便宜一些吧!二两六钱!您从魏仲贤那里弄来的两万引,当场您就赚两千两呢!不少了!我要是再高价买你,怕您这一手交易完以后,将剩下的两万引放出来,我可真就血本无归了!” 刘永铭乐道:“盐引上亏的钱,你可以从盐上面找回来呀!你亏不了!现在市价已经炒到四两了,还一引难求。卖你三两已经是给你们李家面子了!” “那不是正常市价,那是魏仲贤将盐引价活活的抬到了四两二!之前不过三两五而已,若无绿绮阁之事,三两三钱也是正常的。但再过此日子,就算跌不回一两八,怕想卖到这三两银子都不容易了。我二两六收您,还比往常多加了许多钱呢!” 刘永铭笑道:“三两一下子还到了二两六,没你这么还价的。要是这样,这桩生意我们可做不成!那您就得自己出去收了!我还敢保证,这个月你收不着这么多盐引!就算收着了,也是我放出去的,那个价也只会比现在的三两要高!” 李且脑子一转,说道:“六爷,我还是想再跟您商量商量!我向你保证,盐价一定不会上涨!” 第137章 有利可图 第137章 有利可图 李且接着说:“就是现在这个价了,不会受盐引的影响!不会让您为难!且我可不是只做这一桩生意。我还想在后续要您手上剩下的盐引呢!且您能从皇上那里要来两万引,将来可能还会拿到更多!以后您有盐引就尽管卖我,二两六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刘永铭笑道:“三两三。” “什么?”李且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越是砍价,我越是抬价。三两三,你好好得考虑一下,再谈一刻钟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李且气道:“六爷,没您这么做生意的!” “你不愿意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一会儿橙虀坊,本王请了!” “不必!”李且将手一摆,便站了起来,而后转身向雅间房门走去。 李且的步子并不大,好像在等着刘永铭叫住自己。 刘永铭却只是笑看着李且离开。 李且头一低,两眼想向后看,但却一咬牙,头也不回得开门而出。 杨光禄也不说话,只身上前将雅间门给关了。 毕竟皇帝此时就在雅间里,万一被有心人看到,而行行刺之事,那可是天大的大事。 刘塬此时很不高兴,他板着脸说道:“你手上如何还有两万引?” 刘永铭笑道:“有个叫魏仲贤的人,摊上了一场官司,经了杨光禄一手具保做价出售,儿臣买了,这种银子,不赚白不赚嘛。” “你手上还有多少?” “没了,就这么多。” “那你刚刚还说,他不可能收到比你低的价。这么说来,你还是有在收地面上的盐引?” “唬他玩的,做生意就是这样,你唬我来我唬你,有来有去,生意就做成了。” 刘塬气问道:“盐引的价是你抬高的还是那个姓魏的抬的?” 刘永铭笑道:“即不是我,也不是魏仲贤。” “嗯?”刘塬有些不明白。 “这个局是李且做下的!他是汉国最大的盐商,他一句话顶您一张圣旨呢!他说盐引价多少就是多少!他将盐引价做高,为的是让别的盐商提高成本。将来那些水盐绝大部分就只会进他李且的货!三五十年之间,怕是再也没有别的盐商能撼动他大汉国第一盐商的地位!” 刘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刘永铭又道:“他原本是想抻着魏仲贤,因为魏仲贤买盐引的四万两也是借的,一分五的月利,一年是九千六百两。前日盐引的价还在三两五。魏仲贤若是出手,他顶多赚三钱,也就是六千两,还还不上利息钱呢!所以魏仲贤想在四两的时候出手。于是就有了绿绮阁的事情。结果却摊上了官司,盐引就到杨光禄的手上具保了。” 刘塬虽然不太清楚绿绮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多多少少听得出来,这是商贾为了私利斗智。 刘塬板着脸问道:“那个魏仲贤是什么来头?” 刘永铭反问道:“您不知道?” “朕如何会知晓?” “河北魏家的呀,太祖皇帝兵败河南……不是,与齐国言好休兵以后回到汜水关以里,当时追随太祖皇帝入关的不是有一支钜鹿魏氏族人么。唉,这么说吧,魏仲贤是魏文政的侄子!您这下就清楚了吧。” “原来还与魏文政有关!可惜了这么名字了!”刘塬的脸上越发得不高兴。 正此时,雅间的门被推开,李且再一次站在了门口。 刘永铭没等李且开口,便呵呵笑道:“三两五。” 李且走了进来,反身将门关上,走到桌边也不坐下,直勾勾得看着刘永铭,刘永铭却也痴痴得看着李且。 李且咬着牙说道:“二两七!这是实价了!到我取盐之时,必低于此价,我算是吃亏了!” 刘永铭笑道:“三两五,不还价了!你觉得本王就算不卖给你盐引,我自己能不能全额取出?你觉得本王一个王爷去盐场取盐还用得着坐等守支么?你觉得本王取盐用得着上下打点么?本王只是觉得麻烦,不想赚那辛苦钱而已。” 李且冷笑一声说道:“二两七!六爷,原本我也是不想说破您的,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直言了!您不是不想去取,而是您不能去取!您是王爷,不是盐商!您没有盐业专营之许可!” “跟皇上要一份许可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你在朝上曾提起盐引之事,皇上曾斥责过你,不许你捣鼓此类、抬高物价!你若是去取盐,只要有人给您先发盐,那御史必定会弹劾于你。五皇子被禁足在家中,皇上正在气头上,你不敢在这个时候为几万两银子搏一搏,但你又怕吃亏,所以你才会与我说出手盐引的事情!” 刘永铭笑道:“今日市价四两二,昨日三两七,我卖三两五,这如何是抬高物价呢?而且本王什么时候怕过人弹劾?本王又何时又过弹劾呢?还有,我五哥并没有被禁足,只是在家反醒而已,你可别乱说话!” 刘塬突然开口对李且问道:“你是商贾,如何知道朝中之事?” 李且脸上显出得意之气来,他说:“我姓李!户部李侍郎是我堂叔,他不太同意我做盐引生意,用朝上之事来说教于我。但我还是做了!我也不怕与几位说,新上任的榆林盐都转运使李哲是我外堂叔,我取得着盐!” 刘永铭乐道:“那您就去取吧,我不拦着!我倒想看看,没有盐引你怎么取得了盐!” “六爷这是吃定我了?您觉得我手上就没剩点盐引?其实我自己大肆收盐引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太招摇了。找别人来收,又不放心。六爷虽然平时不修边幅,却最有信誉。我们还是长期合作吧。您收盐引,我取盐贩盐,大家都有利可图。二两七不便宜了!而且两万引的盐课我只需缴一万引……” 刘永铭连忙打断道:“你的事情我不管!” 李且说起户部侍郎李裕的话,那是好话,刘永铭并不拦着。 但说到缴税只缴一半,刘永铭可就得拦着了。 毕竟这些事传事刘塬的耳朵里可是相当的刺耳的。 刘永铭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见你的诚意了。我也不三两三、三两五了。你也别二两四、二两七了。我都算好了。三两!谁都吃不着亏!放心,只要朝廷盐引代酬还在做,这盐引价一时间就掉不下来!” 李且想了想,说道:“掉下来是迟早的事。只是六爷您出的价还是太高!您手上不是还有两万引么?日后不管盐引的价怎么跌,我还是用这个价收您的!让一些给我吧,将来必能让您满意!” “我就这四万引,能多赚一点就赚一点,也不想着与你有别的什么瓜葛!” 李且笑道:“六爷您有办法搞到更多的盐引是不是?夏候非是您的属下,开着赌坊,只要您一句话,也可以用盐引买筹,那一个月下来也能收到四、五百引。在场的八方金典杨掌柜、以前那个将魏仲贤告了的四通商货的罗掌柜跟您的关系都很好,这些年他们与您合作可是没少赚钱。只要给他们一些佣金,杨掌柜一个月弄一千引不算多,罗掌柜给您弄八百引不算少。” “你倒是将本王的账算得清清楚楚得呀!” “我估计再过两三个月,盐引的价会保持在二两五左右。一个月您出两千引!一引二两七,这每个月四百两的银子就跟白捡得的一样!还有一桩生意,我觉得您也可以做!” “本王不想再在盐引上费什么事,不如开堵坊来的银子快。” 李且越说越认真:“六爷您混世阎罗的绰号可是如雷贯耳。我那外堂叔李哲不仅拿我的好处,其它商盐的孝敬也收了不少。盐课少了多少我不敢说,但我外堂叔没少赚银子。六爷您派个什么门人去他堂上一坐,也不用多说什么。回头您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上他那里去替您说话,保证每个月让他孝敬您两、三千两!” 刘永铭揉了揉额头,斜着眼偷看了一下刘塬。 刘塬的怒火都快将头发给点着了。 刘永铭心中嘀咕起来:“好言难救该死的鬼,这么拉着你,您还往外说,这不找死么。” 李且越说越来劲,刘永铭连忙将手一抬,挡在李且的眼前,说道:“我说李大官人,本王呢不参政,这事你知道的。所以我从来不打那些官员的秋风,除非是他们犯贱自己主动来招惹本王!你呢也别慷他人之慨,你要就拿走。不要,我转头卖给别人去!” 刘永铭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刘塬,又道:“李大官人,您也许不认识我身边坐着的这位。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他的财富,以四两银子买下我全部的盐引他都不带眨眼的。而且我要多少盐引,他也都有办法给我弄到!” 刘塬是汉国皇帝,当然能买得起那几万引的盐引,而且能让户部加印盐引给刘永铭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138章 熟门熟路 第138章 熟门熟路 “哦?”李且狐疑了一下,他只觉得刘永铭在诓自己。 李且见得刘永铭死不松口,他只得说道:“三两……只要六爷保证不乱放那剩下的两万引,我便买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盐引价跌得太厉害,我这两万引也就不值钱了。我也肉疼呢。这你不必担心!” “行!”李且狠了狠心一口应了下来。 他看向了杨光禄,说道:“杨掌柜,你的信誉一向很好。还请您过过手,写一份易契。” 李且说完又对刘永铭道:“六爷,还请海涵,我可不想像魏仲贤那般被你算计了!” 刘永铭笑道:“你若不去算计魏仲贤,这两万引你二两五早收足了!其它的都不提了,杨掌柜,既然李大官人如此信你,这契就由你来写的!” 刘塬突然说道:“我来做你们的保人吧!” 李且笑着拱了拱手,问道:“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刘塬没好气得说:“不必多问。要是秦王不给你盐引,我给你。若是你不给秦王银子,我会派人去取!保书多写一份,我要留存。” 李且没有明白刘塬的意思:“您要那个做什么?” “保人不应该有一份么?” 李且笑道:“这买卖合章合规,我并不怕你拿走一份!杨掌柜,写契吧!” 杨光禄此时看李且坐姿,好似在看李且在刑场上等着砍头一般。 杨光禄走出雅间,让跑堂杂役拿来纸笔,当场写了三份交易契约出来。 刘永铭、李且、刘塬各持一份。 李且看着契约上刘塬的属名发愣:“刘隆坤?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很熟,只是……只是记不起来了……” 刘塬以前便叫刘隆坤。 为了不让百姓们因避讳皇帝姓名而产生困扰,所以皇帝在登基前改名并不是新鲜事。 刘永铭用手指轻敲了一下桌子,提醒李且还没给钱。 李且也不去想太多,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数了六万两银票出来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取走了魏仲贤的那两万引盐引。 李且说道:“六爷!剩下的两万引,您可得收好了!我日后再找您来买!”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我怕你来不了!” “我会来的!告辞!” 李且说着带上一份契约便离开而去了。 而刘塬却是看着桌面上的易契想着一些什么事情。 刘永铭却是生气得对刘塬说道:“我们之前可说好了!你不许说话来着!你没事要做什么保人呀!” 刘塬此时才抬头说道:“没事!朕乐意!裴绍!收了!” 裴绍也不吭声,将那份保人契约给收了起来。 刘永铭生气得说:“您这般出耳反尔,我如何敢带你去见那小丫头呢?”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说:“你且带你的路,今日之事……算了,与你无干系!” “那我还要谢主隆恩了?”刘永铭话里带着气。 二人争争吵吵,纷纷闹闹,但离开了鸿春茶坊向陆预家邸而去。 ………………………… 陆预家邸前依旧围着许多人。 但那些人也都只是在门前等着,却也不敢上去敲门。 刘塬则站在人群之外,看了看周边的情行,问道:“陆预家门前天天如此吗?” 刘永铭站在刘塬身边,用下巴指了指陆预家大门,讽刺道:“那是呀!陆礼部都快成了陆吏部了。” “你别乱调侃他,陆爱卿朕还是信的过的。” 刘永铭气道:“别爱卿爱卿,朕朕的,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份么?” 刘永铭一转头,看向了跟在二人身后的裴绍。 刘永铭对裴绍问道:“刚刚经过街市让你买的豆子呢?” 裴绍也不说话,将左手提着的一个纸包递了上去。 裴绍就是这不爱说话的性格,所以刘永铭才会叫他裴哑巴。 但也就刘永铭敢这么叫他了,毕竟他是禁军侍卫大统领,连曹岳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刘永铭对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敲门,可千万别跟过来!” 刘塬问道:“她会出来?” “她出来时,你自会认得,与你我长得有几份像,连性格都差不多。那嘴可快得很呢!” 刘永铭撇开了刘塬向着陆预大门的门房而去。 那门房见得是刘永铭,连忙起身相迎:“叶先生,您如何来了!您坐您坐!” “不坐了。还先小哥帮忙叫唤一声环儿小姐。我有一物交给她。” 上一次刘永铭来送过琴,那门子也是熟门熟路了。 门子叫来了杂役去请环儿过来。 那刘永铭却装摸做样得拉了拉领口,说道:“开春了,如何像是仲夏一般,只感觉有些闷热。算了,我还是到门外去等,也好透透气。” 刘永铭说着便走出了门房,在门外等着。 此时最紧张的却是刘塬了,他紧紧得盯着陆家大门口站着的刘永铭。 刘永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但他也只是想看看谁会与刘永铭说话。 等了有一会儿,从侧边门走出一名丫鬟出来。 那丫鬟正是环儿。 环儿与刘永铭说着话,很不高兴得从刘永铭手上拿过纸包,并且在刘永铭的嘱托之下打开来查看。 环儿见得只是一包红豆,却是表现得一脸得不满,嘴里叨叨得说着各种伤人心的讽刺的话。 刘塬在一边看着那环儿,心里一直处于紧崩的一种状态,即使是那环儿甩着脸色进到门内,刘塬还在用他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着。 刘永铭交了东西,回到刘塬的身边,看着刘塬出神的样子,小叹了一声,问道:“看到了么?” 刘塬不回话,只是看着那大门口点了点头。 “走吧!再呆下去陆预就应该放衙回来了,可别让他给认出来了!到时候这里呼拉拉得跪了一地人,可不好看!” 刘塬被刘永铭的话逗笑了。 他的笑,其实更是一种释怀。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知道唯一的女儿长什么样子。 刘永铭拉了拉刘塬,却听得刘塬说道:“小六子!朕怎么觉得被你给算计了?” “什么?我算计你?我也得敢呀!” 刘塬笑道:“朕有一种感觉,你是故意用秦王之后之事引朕来找你,并让朕见到李且,听他那一席乱语!”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这算是见识得到了!你当我是路边摆摊算卦的?用手指掐一掐就能知道二十年不出宫门的你今天会微服出巡?” 刘塬听得也有几份道理,他看了看天色,说:“小六子,天色还早,陪朕再走走!” 刘永铭急道:“您还想去哪里呀!宫里人找不着你,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刘塬笑道:“放心,不去乱七八糟地方,去曹相府。” “啥?”刘永铭好奇得说道:“你天天都能见到曹相,难得出来一趟,还得再去他家?” 刘塬笑道:“行了,走吧!” “现在才什么时候呀!他可还在内阁给你拟条子、等你回复奏疏呢。你去他家?” “哈哈哈!是,去他家坐等他!” 刘塬说着不再理会刘永铭,自顾自得向前走去。 “反了反了!这边走!” ………………………… 一般人家的家,只能叫宅。 官员的家可以叫邸。 刘永铭作为皇子,住的地方叫里所。 而只有皇帝特别赏赐“开府”称号的人的住所,才能称之为府。 曹岳的家便是皇帝特别赏赐下的。 但他的开府,也只是开府,并没有赏下仪同三司一类的属职。也就是说,这只是一种殊荣。 刘永铭大步走到了曹岳家的大门前,冲着大门,咣咣就是两脚。 这两脚惊得那门子、役从们从里头赶了出来。 刘永铭大声得叫道:“全是死人呀!没看到孤来了么?还不快开正门将孤王迎进去!好茶、好菜都给孤准备好了!把曹家小姐叫出来做陪!” 曹岳家里的役从如临大敌,像是索命的阎王要来讨命一般。 有人跑、有人急、有人跳、有人出来看热闹。 刘永铭的话好似在逛青楼一般,这让刘塬有些生气:“小六子!你再这般嘴贱,早晚被人撕了你这张臭嘴!” 刘永铭哈哈笑道:“曹相是个宽厚人。不会往心里去的!” 刘永铭说着带着刘塬与裴绍就往里闯。 所有人都知道混世阎罗来了,都不敢挡。 三人来到厅堂,往桌边一坐,却是连个倒茶的人也没有。 刘塬此时算是想明白了,他说道:“小六子,你是怕曹相府里有歹人,所以故意这么做?好叫人不敢靠近我们?” 刘永铭不好意思起来,压着声音小声得得说:“您信得过曹相,我也信得过曹相。但我实在信不过周太子柴世荣,还有那位与柴世荣有瓜葛且还未知身份的朝中大员!他们都能将人派进宫里,曹相府里要是有他们的人,我都不会觉得意外!还有,我撅撅屁股您就知道我想放什么屁了,就别说出来了,显得臭!” 刘塬呵呵笑出了声来。 刘永铭虽然大呼小叫得要这个要那个,甚至要让曹相的女儿曹玟出来做陪,但最后也只是上了两杯清茶而已。 第139章 天下可霸 第139章 天下可霸 三人一直等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那曹岳才从外面回到家中。 曹岳在门口便听说了刘永铭带着两个人闯府,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笑咪咪得走进了厅堂。 “是什么风把六爷您……”曹岳拱着手走来,话说一半便停住了。 曹岳眼神一凌,连忙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家丁便是一顿吩咐,然后才走了回来。 曹岳上前正要行礼,刘塬将手一摆,说道:“行了,别客套了。在宫里都没让你行这大礼,在你家更不必了!” 刘永铭对曹岳笑道:“可不是我带他来的!是他硬要来!” “坐吧!坐吧!”刘塬一句吩咐,曹岳便乖乖得坐了下来。 曹岳心中打起鼓来,问道:“皇上如何到微臣家中来了?” “原本想去内阁找你,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想招你来延英殿,却觉得那里太过正经,怕你不说实话!有些事、有些话的确是不能在宫里说。宫里多拘谨呀!” “不知皇上所咨何事?” 刘永铭此时却是收了收声,一句也不敢插嘴,他站起身来,走到厅堂门口,左右张望着,好似不想听二人的对话。 刘塬与曹岳刚开始说话还算是小声,但渐渐得也就大声了起来。 刘永铭听得刘塬用不满得语气说道:“朕不是在问你要不要打,而是问你怎么打!朕知道在宫里,你一定不会开这个口,所以只能到你家里来问你了!” “臣……”曹岳有些为难起来。 刘塬因为刚刚李且的事情,心中本来就烦燥,曹岳越是这样,越是让他觉得生气。 曹岳与刘塬相处几十年了,自然知道刘塬的脾气,此时若是不说,怕是龙颜大怒,不可收拾。 曹岳只得应道:“先难后易。” 刘塬见得曹岳打开了话题,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曹岳说道:“临我汉国者,先不论羌番、蒙人与征西,只说那晋、齐、楚三国。晋有契丹、蒙古为患,近年已成强弩之未,为防有变与我盟好,更无力与我汉国相雄。楚帝年迈,长公主摄政,内政不甚,民生凌乱。权之宜变、民之宜变,必有内乱之祸!其亦无力与我汉国相争,近些年来边境也算是太平。” 刘塬细细听着曹岳的话。 曹岳接着说:“强者唯齐也!亦唯有齐国与我大汉有所争。若能破齐,天下威震,天命在我,则天下可霸也!届时行以王道,并巴蜀而下荆湘,顺江而下!” 刘塬点了点头,他看向了厅堂外的刘永铭,叫道:“小六子!过来!” “雨越下越大了父皇!” “谁问你雨了!问你有什么想法!” 刘永铭贱笑道:“儿臣听是听到了,但儿臣哪里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懂这个。” 刘塬板着脸说道:“可朕觉得你懂!只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懂而已。小七成年之时说是要为朕分忧,朕很疑惑他会些什么,他跟朕说了许多行伍行兵之事。小七的那些话可不是胡琏庸一个文官能说出来的话!那些东西都是你教的吧?这里没有别人,你尽情说就是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七弟自小就爱练武,我是曾跟他说光练武没用,万人敌不是勇冠三军,而是统兵御将。但我没教他什么呀,都是他自己跟别人去学的!他跟京城那几个武将走的很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自小机灵,不只是朕知道,曹相也常在朕面前夸你有机谋、有胆识呢!好了好了。且说刚刚所言之事,别的不提了。” 刘塬看似好话,实则是在两边离间。 一边是告诉曹岳刘永铭有心计、有本事,以后多防着点刘永铭。 另一边是告诉刘永铭,曹岳对刘永铭有看破的眼力,即使刘永铭没参政,他也时时刻刻都提防着。 刘永铭堵着气,坐在一边不说话。 而曹岳却是笑着解释道:“只是皇上问起七皇子为人,故而应答。未有其他,六爷不必介怀。” 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且说你的,朕又未必会从你所说!” 刘永铭不爽得说道:“拿这种事情问我一个对朝政什么都不懂的人,合适么?还不如看看史书里,别的皇帝是怎么做的呢。” “嗯?”刘塬此时对刘永铭的话极为感兴趣。 曹岳一听即明白了,他说:“六爷的意思是从古至今,未有北征而成帝业者。当从北征南,至淮过江。至于两广之地,传檄可定。” 刘塬点头说道:“朕与曹相所想甚合。” “桓宣武有奇才而不可得其志,正因此古理!其能征蜀,皆因运气使然,而非气运。气运者,以国力优战之机先也。而欲得江南必攻江淮,欲攻江淮必定江上,欲攻江上必得襄阳!此恒古之理也。” 桓宣武即是恒温,桓温打到成都之时已成疲惫之师,成都城外,桓温前锋战败殆尽。 桓温鸣金收兵,却因传令兵误会桓温意思,擂起了总攻战鼓,反而使得桓温大军做最后背水之战,反而打赢了几乎不可能能赢的仗。 刘永铭马上说:“我不是这意思哈!这是曹相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懂这个!” 刘塬没理会刘永铭,他对曹岳问道:“先灭齐、晋,后征荆楚,沿江而下,可得天下乎?”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永铭的话像是泼了刘塬一脸的冷水,刘塬转头看向了刘永铭,生气得问道:“小六子为何这般说!” 刘永铭笑道:“灭齐、灭晋,接着就是灭汉了!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刘塬对刘永铭的话有些生气,正要训刘永铭不要乱插嘴之时,曹岳却是为刘永铭辩解起来。 他说道:“六爷之意应该是灭齐则齐存,破齐而齐亡。” 刘塬眉头一皱,问道:“此言何解?” 曹岳说道:“若灭齐,天下众诸侯皆惧,联众而抗我大汉。蒙汗欲得江塞,契丹以中华衣冠自居。楚、宋、吴、唐,各自唇齿,其必同力复齐而攻我。如若破齐而存其半土,诸侯未有灭国之忧,派使者多以说合,且离间其盟,必不复朕军抗汉。” 刘塬点头说道:“曹相所言甚是!那晋国……” 曹岳又道:“晋国虽弱,却横档于我大汉与契丹之间,力拒蒙汗。虽然蒙汗与我大汉交善,也只因其欲先破晋国云中而取道河东攻汉!皇上若发大兵取晋地,且不论能否顺利,只言纳土晋阳之后便会多出契丹、蒙汗二敌也!” 刘塬点头说:“是呀!若要灭晋,必要与契丹互不侵犯方能命一帅将领军南征,或是与楚国相约划江而治,而后可得志也。” “不可能!”刘永铭又泼了一桶凉水下去,说道:“契丹横强,齐晋共抗。齐若破,晋无力独支,契丹则无所顾虑,必南下!不将契丹打服了,他们不会心甘。契丹无信义,就算是签下互不侵犯,在我大军南下征战之时,谁敢保证他不会撕契来攻?” “此是一虑也!”曹岳也赞同刘永铭的想法。 曹岳慎重得说道:“大汉未有与契丹一争之国力!故而臣……臣并不同意皇上发兵齐国!” 刘塬低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六子,你怎么说?” 刘永铭笑道:“儿臣都说了,我不懂这些!” “你刚刚说的就挺好的!” “曹相说的都对!听曹相的!不过……” “不过什么?”刘塬问。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管晋、楚契丹如何,这并不妨碍破齐而得关外河南之土呀!” “打了再说?”刘塬皱着脸皮问。 曹岳连忙劝阻道:“不可!当以庙算为先!若不谋计,当有败国之象!” “千世衡久,只争朝夕!”刘永铭说,“若无河南之富、河东之庶,如何固民养兵?说句最难听的话,关中人口太多,你曹相每月都得愁着上哪里去弄粮食喂饱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现在的军粮还不是曹相您一点点得省出来的么?也没少从晋国、齐国那里弄来吧?若不先取河南,仗一打久,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粮草供应?百姓又吃什么?” 曹岳说道:“应征都皆为民,而……而汉国之富聚于世家之手!若耗民,则世家势大不可制也!” 刘永铭说道:“若起汉齐大战,父皇不至于会御驾出征。有父皇坐镇关中,留一军守备,哪个世家敢轻动?干脆,没动手之前先杀一儆百,吓吓他们再说!若是指东顾西,两头彷徨,未战而先败了!” 刘塬连连点头。 曹岳看了看刘永铭,说:“六爷!此话……此话不当说!” 刘塬摆手说道:“此处并无他人,当作此子疯言即可!” “但六爷所言……所言皆正理也。”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曹岳。 刘永铭傻笑道:“我……我哪里说什么正理,我就是为反对而反对。不过曹相好像是真的想要跟那些世家叫叫劲!” 第140章 魂飞魄散 第140章 魂飞魄散 刘塬眉头一皱。 刘永铭赶紧又说:“曹相一定不是因为最近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才要为难像李家那样的世家大族的。他一定是为了皇上您一统天下而谋划!” 曹岳咳了一声,说道:“六爷,您不解释比解释来得好。您越解释,好似越是在往臣脸上抹黑灰!” 刘塬咬着后牙槽说道:“不管曹相是私心还是公心,或是为了本系或是百姓,这个陇南李氏朕非得治一治他!特别是那个叫李且的!” 曹岳一愣,问道:“皇上如何识得他?” 刘塬生气得说道:“刚刚见过他了!要不是小六子让朕压着火,朕一早让禁军将他捕办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曹相!你别老提陇西李家了行不行!知道你太子党最近对李家有所成见。但现在父皇正在气头上呢!你要是再提,父皇想起那李且勾结官行、操纵盐价,还不得把李氏一族人都给夷平了呀!” 曹岳笑了一笑:“六爷,您这话说的……” “是你在拱朕的火!”刘塬没好气得说。 正此时,一名身穿禁军服饰将领模样的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军副统领于沧楚。 于沧楚一进来,向着皇帝刘塬、与禁军大统领裴绍拱了拱手,当作行礼。 因为甲胄在身,刘塬也不会让他行大礼,且刘塬自己平日里也随和,无所谓那些个太正式的礼数。 “你怎么了?”刘塬问。 于沧楚看了看曹岳。 曹岳答道:“是臣派人进宫传的信。虽说裴大统领本事高强,但……臣怕有所失,故而如此。皇上若是还想去哪,吩咐于副统领也就是了。” 于沧楚苦着脸说道:“来得着急,没带銮驾仪仗!” 刘塬气道:“还带什么仪仗呀!你来了,你那一营人马也没闲着吧?这么大的阵势,朕还能再去哪?之前还与小六子商量好了去哪个青楼走走呢!” 于沧楚将头一低,沉声说道:“请皇上治未将无令调兵之罪!” 刘永铭两眼一瞪,对刘塬生气得说道:“父皇,您这话一说出去,明天弹劾儿臣的奏疏可就会像雪片一样把您的御案给淹了!” “朕生气!”刘塬像个小孩子一般,站起身来。 “记得明日早点起来去上朝,朕要是看不见你,打你一百鞭子!” 刘塬说着便向外而去,那裴绍也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同离去了。 刘塬当然不可能真打刘永铭一百鞭子,但刘永铭自己也能想得到刘塬为什么叫自己明天去上朝。 刘塬走后,那曹岳看看刘永铭问道:“六爷,皇上走了。您……臣这里可不管饭!” 刘永铭笑道:“来都来了,不叫你女儿出来陪孤王聊一会儿?怎么说孤也是个稀客吧?” “小女去大慈恩寺上香去了,还没回来。” “又上香去了?昨日不是刚才去过么?” 曹岳一愣,问道:“六爷您如何知道?” “昨天去大慈恩寺跟枯木禅师要佛主舍利,碰到她了!” “哦,原是如此!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拜三天佛,当为其母积佛缘,以便早入轮回,今日她当然也是去了!” “少诓我了!”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贱笑一声说道:“你可能没听明白。我是说,昨天我碰到她了!碰到她了!” 刘永铭说着伸出右手,凌空虚抓了几下。 曹岳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愣了愣神,那刘永铭留下乐呵呵的笑声,这才得意得走了。 ………………………… 刘永铭回到红杏楼,那没跟来的步青云马上着急得扑了上去。 “六爷,您还安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刘永铭笑道:“不是不让你跟着,而是你真不能跟着。你若是在,有些话父皇他不好说。” “是,小人知道。” 刘永铭看了看那步青云身后的叶长青问道:“叶先生怎么了?脸上怎么青一阵白一阵的?” 叶长青走到刘永铭身边,丧气得说道:“六爷,秦王府那里……” “那里怎么了?” “唉,没人敢去收拾!” 刘永铭一愣,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中午您刚一走,小生的下属就跟我说,那些杂役们闹了一个早上,没人再敢去秦王府了。” “又闹鬼了?” 叶长青点了点头,说:“昨天傍晚,几名役从正收拾偏厅呢。一道白凌就从他们眼前飘过去了。吓得那几个役从都尿了。六爷,以前的那些鬼是您派人装出来的。可现在……您不至于会来吓自己人吧?” 刘永铭笑道:“怎么可能,也许是真鬼也说不定!” “六爷!您可别……”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叶长青见得刘永铭大笑,便知道刘永铭心中一定已有主意了。 刘永铭笑道:“今夜让夏侯非带上二三十人去秦王府,步青云,你也去!叶先生,您安排一下,将秦王府中间的大厅堂改设一番,弄出个阎王殿的样子来!” 叶长青疑问道:“六爷,您这又是要做甚?” 刘永铭哈哈笑道:“还能做甚?当然是抓鬼!审鬼了!爷我倒想看看这个比爷我还会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谁!” ………………………… 夜。 秦王府。 秦王府在二十年前,秦王自缢以后便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而后看守的邑户也渐渐的不来了,连内务府的人都不愿意过来清扫,再后来秦王府便渐渐荒废了。 也正是因为秦王府闹鬼的事情,刘永铭干脆就将这件事情做实,又捣鼓出了一些事情,使得这几年没有人敢靠近秦王府。 但凡有些没办法正常露面的人,刘永铭总是会将他们安排进秦王府里修养。 即使是那些人弄出点动静来,也会被认为是闹鬼。 就算是在高楼上点一会儿的灯烛,也会被路过的人看成是鬼火。 但现在,秦王府好似真的有鬼。 秦王府正堂已经被收拾出来了。 那些破旧的家具一早被扔了出去,摆上新的桌椅。 说是新桌椅,其实是叶长青从别处临时调来的。 刘永铭的产业最多的就是娱乐、餐饮,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桌椅板凳。 刘永铭坐在厅堂的正位上,正捧着一本书看着。 身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副盖碗茶。 茶水早就凉了,可见刘永铭在这里看书看了有些时间了。 厅堂两边都有长烛,那长烛也随着风正在晃动。烛火一闪一闪的,好似在暗示着什么。 突然,一股阴森之气从外面扑入进来。 呲呲的虫鸣声像是某些不好的东西发出的声响一般。 秦王府很大,自然没少种些植被树木。阴风吹过,又发出了阵阵沙沙声。 刘永铭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一味得看着书,且越看越投入。 “我冤呀……我死的好冤呀……”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了刘永铭的耳中。 刘永铭好似没听到,还在看书。 突然,厅堂右侧的一柱高烛台倒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厅堂之内也一下了暗了许多。 刘永铭此时才反应了过来。 “我冤呀……我死的好冤呀……” 又一句话飘进了刘永铭的耳朵里,这一回刘永铭是真真实实得听到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鬼?来得好!孤最不怕的就是鬼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鬼到底长什么样!” 刘永铭的眼前半没有半点人影。 只见得刘永铭坐定了身子,拿起桌边的茶碗上的盖子当成了惊堂木,轻轻地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孤是地府阎罗,只因犯了天条,转轮下界。孤王左眼为阴,右眼为阳,日可断阳,夜可断阴,可辨世间清浊,可分人间黑白。你若有冤曲可向孤王述来,孤给你公道。若是真冤,孤为你洗冤,并撰写黄符赦令,你可持孤王赦令至地府找崔判官再投胎为人!” 刘永铭又敲了一下茶盖叫道:“你若是无冤而搅闹人间,孤定要招来太乙五雷,轰你个魂飞魄散,只留一缕魂魄困于地府受苦,经一千六百七十九万八千年,受小劫而后方能超生。” “我是徐义,徐义……我死的好冤呀……还我命来……” 刘永铭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厅堂,耳边却又传来了一句女声:“我是秦王妃……我死得好冤……死得好冤呀……” 刘永铭听得直发笑。 那一男一女的声线虽然不太一样,但那语气却是相同的。 若是一般人定然分不清楚,但刘永铭是装神弄鬼的祖师爷,他如何会分不清。 刘永铭叫道:“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左右勾魂使、前后索命将,将此扰孤读书之魂拘来!” 刘永铭说着将那茶碗拿起重重得摔在了地面上。 只这一声,秦王府里突然便热闹了起来。 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传来,又听得钟鼓的声响,嘶叫声传得到处都是。 刘永铭泰然得坐在椅子上,瓦片从厅堂顶部滑落下来,也不能惊吓到刘永铭半份。 突然,所以的声音都嘎然而止。 夏侯非带着一队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那些人都是夏侯非的心腹打手,个个面目可憎、凶狠毒辣。 第141章 秦王五杰 第141章 秦王五杰 他们像是阴差一股分开站在了两旁,而夏侯非则站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脸上带着一阵笑意,看着步青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六爷!释姑娘将人抓住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让步青云也站到一边去。 不一时,释尘烟赶着一个全身捆着麻绳的人进到了厅堂里。 为防人跑了,麻绳的一头还紧紧得抓到释尘烟的手上。 夏侯非吩咐手下守住门口,绝不许这个人再逃了。 刘永铭打量着那只“鬼”。 那“鬼”穿着白衣白裤,披头散发,脸上带着一副阴森的面具。 他身材短小,看似未成年,而且非常瘦弱,与叶长青有得一比,乍看之下还真会以为是个什么鬼怪。 释尘烟将那“鬼”一推,“鬼”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厅堂正中间,他正要再爬起来,却被夏侯非的一名下给按了下去。 释尘烟见得有人押解,自己便放了手中握着的绳子来到刘永铭身边。 刘永铭对释尘烟嘻笑道:“一会儿审完了他,我再好好得谢谢你。单独的。” 释尘烟脸色一红,也不知道刘永铭会想怎么谢自己。 刘永铭正坐过来,刚想拿茶碗当惊堂木,才发现碗早被自己摔了。 刘永铭只得对那“鬼”问道:“下跪何人?”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刘永铭一听,就觉得这人没有什么文化。 要是文化人一般会说悉君尊便。 刘永铭笑道:“再说一遍,孤王是混世阎罗!不管你是人是鬼一定都听说过我。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省得挨那皮肉之苦!你若是不老实,不管你是人是鬼,我一并扔进油锅里炸了!” 那人好似不受威胁,只是哼了一声。 刘永铭问道:“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叫什么,今天被你捉了是我命不好!我就算是真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姓刘的!” 刘永铭从那句“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姓刘的”一句中听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与汉国宗室有什么仇恨。 刘永铭心中低吟着:“这个人在秦王府装神弄鬼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与我刘氏还有仇……” 刘永铭突然笑道:“看你不屈的样子也像个汉子,就是个头小了一些。即是汉子,如何连个姓名都不敢留?是怕辱没了先人么?还是你的先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让你耻于开口?”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别用这些烂话激我,老子不受你激。” “死前留个姓名吧。” 那人低头想了想,应道:“徐小义!” 刘永铭心中一疑,坐正了身子,说道:“恩?徐小义?秦王府原有五杰,赵谦、徐义、王文召、刘志浚、狄怀庸。赵谦、刘志浚失踪不知下落,徐义死于中毒,王文召死于焚屋。徐义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你想说你是徐义的儿子?你跟我玩呢?你年龄不过十六七岁,徐义还真能从地府里回来将你生出来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就叫徐小义!老子看起来小,但有二十岁了!” 刘永铭问道:“徐义真是你……” “那是我爹。” 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他问道:“这此年在秦王府里装神弄鬼的人是你?不,不对。秦王府闹鬼是在秦王薨后就开始了,就算你二十岁,你也不过刚出生。” “之前那是我娘。” “好像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刚刚那个女声也是你发出来的吧?你娘呢?” “我七岁那年她就病死了,刚刚那个女声的确也是我!” “哦,还会变声,看来你还不算是一无是处。这些年你就是这么藏在秦王府里把进来的人吓跑的?” “对。” 刘永铭好奇得问道:“你跟我们刘姓宗室有仇?” “我爹就是死在你们手上的!” 徐小义的回答有些情绪化,此时的他好似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对于当年秦王府的事情刘永铭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做事向来注重名节,从不做那种见不得光之事!” 徐小义哼了一声,侧过脸,过眼角看着刘永铭,气道:“既然见不得光,你又如何知道不是他呢?而且我也没说是他呀。” 刘永铭只觉得这人嘴硬得可笑。 刘永铭接着问道“那你说的是谁?” 徐小义咬着牙道:“豫王!” “豫王?这话怎么说的?”刘永铭心中再次生疑。 徐小义解释道:“我娘说,当日秦王府里曾有宫里来的人送来一种果子,我爹见状,怕新上任的皇帝要毒死秦王,于是拿了一枚来吃,吃完以后没多久便毒发身亡了!” “此事与豫王有何关系?” 徐小义应道:“小时候听我娘说,当初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与秦王和豫王的关系很差。但秦王和豫王之间的关系却很好。哼!你们皇家兄弟之间哪里可能会有什么好关系!从这一点上看,就可以看出豫王这人一定有问题!” 刘永铭两眼一亮,说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自己琢磨的。” “说,接着说。” 徐小义不爽得说:“小爷我累了!” 刘永铭呵呵一乐,向步青云看了眼。 步青云点头会意,走到一边移来了一条凳子,放在了徐小义的身后。 徐小义坐了下来,他看了几眼刘永铭,觉得刘永铭是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徐小义此时才接着说道:“秦王因为要和皇上争权利,忙于朝中的事情,没空给老皇帝准备中秋的孝礼,所以就让豫王帮他准备一份孝礼,孝礼里面就有那种果子。老皇帝中秋节吃完果子,当天夜里就嗝屁了!” 汉国太祖皇帝的确是在中秋节那天夜里驾崩的,且刘永铭自己也是在那天夜里出生的。 “这些事孤都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的?” 徐小义应道:“小时候我娘与我说起过那此果子的来历,她临死前跟我说,一定要给我爹报仇。” “这么说来,你刚刚那些话是你娘告诉你的?” 既然是别人转述,可能并不准确。 徐小义在凳子上移了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坚定地说:“不,不全是。我娘是告诉过我豫王用秦王的名义给皇帝送孝礼的事情,一般人会觉得这是豫王毒杀了老皇帝,又派人给秦王送了果子要毒死秦王。虽然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不相信豫王送的果子里有毒。民间老百姓都知道,皇帝吃饭的时候是要有人试毒的,豫王没傻到那份上,要查马上就能查得出来东西来自豫王府。” 刘永铭呵呵笑道:“其实宫里也没有那么严谨,规矩是那么写的,但很多时候也没照着来。御膳房出了菜传到皇上面前都凉得差不多了,御前侍中也只是简单地吃两口,有毒没毒都不知道就送进去了,而且也不是每道菜都试。但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要查总能查得到,真要出了事,没一个人能跑得了的!” 刘永铭说完,却又马上问道:“本王倒有一处好奇,你之前即说是豫王做下的,如何现在的话里又好似是在为豫王开脱?” 徐小义答道:“送进宫里的那些虽然没有毒,但从宫里出来的未必也没有毒。” “嗯?” 徐小义接着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豫王一直都是一个闲王,和你一样。当时他即斗不过现在的皇上,也斗不过大权在手的秦王。老皇帝突然死了,不是传位给现在的皇帝就是传位给秦王,跟他没有关系,他毒死老皇帝没有一点好处。事情败露,他更是逃不了干系,所以老皇帝一定不是被他的果子毒死的。但秦王之死就未必了,我多少能猜得出来秦王是怎么死的。” “哦?说说看!” “老皇帝一死,皇帝位传给谁就是一个难题。不是秦王就是现在的皇帝,但是如果秦王被人从宫里送出来的果子毒死那就更有意思了。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当官的,都会认为是现在的皇帝毒死了秦王。再加上老皇帝死得不明不白,谁都会怀疑是现在的皇帝下的手,那么他的皇帝位就会坐不稳。” “有些道理,继续说。” 徐小义又道:“秦王一死,豫王只要在皇帝坐稳龙椅之前去逼宫,太后那里一定不会同意让杀害兄弟的人去登基,有太后支持,大官们很多又都是秦王的人,那么皇宫的主人是谁还说不准呢。” “你的意思是说……” 徐小义继续说道:“太子原本就是可以登基的,他用不着去毒死秦王。当了皇帝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忠心秦王的人可以慢慢得杀掉,像王文召那些人那样。秦王也可以在日后慢慢地弄死,但绝对不能毒死!我一个小乞丐都能明白的道理,那个鬼谋深算的新皇帝一定也能明白。” “说的也是。” “所以,将毒果子送到秦王府里的人一定不是皇帝,而应该是豫王!因为这样一来,豫王所得到的利益就会最大!” 第142章 月俸例钱 第142章 月俸例钱 徐小义接着说:“意外的是吃果子的不是秦王,而是以身试毒的我爹!豫王事情没成功,所以他不敢动手,最后让现在的皇帝坐稳了位置。也因此,后来许多秦王忠臣都反对皇帝,给皇帝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刘永铭听得徐小义的话十分满意地说道:“你很聪明!能说说秦王是怎么死的吗?” 徐小义回答说:“当局者迷!从宫里送出来的果子毒死了我爹,秦王当时一定就认为是新皇帝送来的。新皇帝今天能送毒果子,明天就能送毒酒过来,在秦王的眼中新皇帝一定就很忌惮自己!所以在后来,新皇帝不停地下圣旨羞辱他、嘲弄他、威逼他,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之下,秦王最终选择了自缢。这是新皇帝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刘永铭笑道:“这么说来,你认定是豫王了?” “没有别人,只能是他!” 刘永铭笑问道:“你想报仇吗?” “当然了!” “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什么?” 刘永铭笑道:“我跟豫王在银钱上有些纠纷,他儿子欠了我两万两银子一直不肯还我,他还装傻充愣,若不是我耍了一些手段,要回了一万五千两,我这次生意可是会亏大本的。我就从来没做过亏本的买卖,这五千两银子我可以不要,但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一个人孤苦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得没意思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怎么刺杀他?” 刘永铭笑问道:“你真不怕死?” “不怕!越早死,越早能在地下看到爹娘,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我娘临死前让我好好得活着,我早随他们去了。你安排个局,给我一把刀,我埋伏在一边,保证能将他杀了!” 刘永铭笑道:“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算是见识到了!但我不会现在就让你去杀他的。” 刘永铭的语气放缓了许多。 徐小义疑问道:“为什么?” 刘永铭笑道:“五千两银子在别人眼中的确是很多。在我手上,只不过是零钱而已。为五千两杀人而惹一身祸,对我来说很不值当。而且……刺杀虽然高效,但也是很笨的一种做法。还得想别的办法呀。在他没承认之前,我可没有罪名去杀他!就算是有,也不是我或者你去动手,自然有别人去动手!而且你也不怕杀错了吗?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你现在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听你娘的话,好好得活着!” “可……可我……” “你可以留在王府里。” “什么?” 刘永铭笑道:“我就当作今天晚上没见过你。你可以继续做你以前做的事情。这样吧,等王府修缮完了,本王的府卫安排到位了,你便继续装你的神、弄你的鬼。你每在王府里吓到一个府卫,爷我就从那个人被你吓到的人那里扣一两银子的月俸出来给你。但你要是被抓到一次,就得从那一次开始清零再计,且每月一结。你看如何?” “你不是在开玩笑?” 刘永铭笑道:“我喜欢开玩笑,但从来不会拿银子开玩笑。” 徐小义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哦?说说看。” 徐小义说:“你在练兵!你吓自己的兵,就是为了以后他们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吓到!而且你住进来以后若是没鬼了,别人就会有一些怀疑。你想让别人知道秦王府一直都在闹鬼。只要闹鬼,有一些不明就理的人就不敢进来!这比府卫巡逻还要管用。” 刘永铭哈哈笑道:“小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这样,每个月我再多给你二十两银子,就当作给你保密的费用。” “多少?” “二十两而已。” 徐小义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户富户一年到头花销也就在五十两左右,二十两银子差不多就是现代一个月两万块钱的收入。 从一个要饭的一下子变成有钱人,他如何能不感到震惊呢。 “给他松了绑吧,随他去!” 释尘烟有些堵气得说:“我可花了许多气力才拿下他的!别看他不会武功,但他可滑了!” 刘永铭对释尘烟轻声笑道:“你自小也是没了爹娘,万幸还有个枯木禅师做爹。而我自小也是没娘。说是有个爹,其实跟没有也没啥区别,那可是皇帝呀,哪里真能像平常爹娘那样。将心比心,这徐小义也是个可怜人!” 徐小义听到刘永铭的话,轻声问道:“你……你也没娘么?” 刘永铭笑道:“是没有!怎么的?这还能有假?你不是很能么?自己打听去!给他松了吧,爷我真困了!” 步青云亲自上来,将那徐小义给松了绑,但徐小义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徐小义又说道:“今日这里好像半没有来什么府卫,我吓谁去?” 刘永铭笑道:“刚刚说了,是王府修缮好以后。现在我又没住进来,怎么会有府卫?但迟早会有的!你自己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快走吧!小心我后悔!” “你倒不像是个恶人!” “哈哈哈!恶不恶的不是你说了算!” 刘永铭正要起身走,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又坐回位置说道:“每月十五发上月俸例钱。我怕你没到那时候就给饿死了!” 刘永铭转头对步青云说道:“爷我身上没带钱,借我十两,给他!回头找叶先生报账。” 步青云应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两枚银锭交到了徐小义的手中。 徐小义看着银锭直发呆。 他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银子。 刘永铭打了个哈哈,拉起了释尘烟的手,说道:“走,我们去后院走走,虽然有些荒芜,但春景还是不错的。” “我要回了!没空理你!” 释尘烟说着要走。 刘永铭拉着她的手不放,说道:“夜了,现在出去会被巡差捉住的。我要是去兵马司捞你出来,你不是还得欠我一个人情么!” “谁欠过你人情了!我自己会小心!不需要你陪!” 释尘烟说着离开而去,刘永铭一点也没耽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便跟随在释尘烟的身后也向外而去。 二人出了秦王府后,便来到了大街上。 有刘永铭护驾,自然不会有巡差真的那么不开眼把人拿走。 刘永铭一路开启了话唠子模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哄得释尘烟一乐一乐的。 而释尘烟的步子也越走越慢,好似不想那么早回到家中。 ………………………… 刘永铭昨天夜里与释尘烟说了一个晚上的话。 就算是将释尘烟送到了大慈恩寺菜园,那释尘烟好似也不想进去,二人坐在释尘烟屋外的树下又是说了好久的话。 刘永铭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话题与故事说给释尘烟听,那什么卖油郎、西厢记说了好一通,释尘烟还乐此不疲得听着那些唯美的爱情故事。 直到深夜十一二点,刘永铭这才回去。 上朝的朝官一般在五点左右就得开始准备了。 刘永铭睡眠时间完全不足,两眼还迷离着,便昏着脑袋瓜子进了宫。 刘永铭无精打采得走到宣政殿前,只想着找个地方再囫囵得打个瞌睡。 而现在能休息的地方,就只有那朝班房了。 刘永铭刚想进到朝班房里,站在房门口的陆预却嘲起了刘永铭来。 “六爷,您今日精神可不是很好。昨夜做贼去了?” “是呀,吵了一夜了。不是!看我这脑子乱的。朝里自有定制,我那皇子里所有多大你又不是不是知道。终于有个大王府住了,我哪里能按奈得住。虽然还没修缮好,但我着急呀,于是昨天夜里便让人草草得收拾了一下寝卧,安上个大床。却没想喧吵了一夜。” 陆预站在朝班房门口也不进去,好奇地问道:“昨天夜里本堂也听到一些声响了,什么动静能让您的秦王府如此得喧闹呀?您是招了什么歌姬在王府里寻乐?” 刘永铭的秦王府及大皇子的魏王府离得很近,后门挨着后门。 陆预家虽然也在永兴坊,但离两座王府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王府墙高院深,一般的声音也是传不出去的。 即使昨天夜里,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一阵喧闹,陆预也不可能能在自己家里听见。 能听到秦王府动静的,应该是巡夜的巡差或是打更的更夫。 毕竟夜里安静,他们能听到那些动静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来是他们告诉陆预的。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玩什么呀!王府里应该有的都没备好,怎么可能第一夜就招什么歌姬,秦王府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 陆预一愣,问道:“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刘永铭一边哈欠一边含糊得说,“闹鬼。” “闹、闹鬼?”陆预惊了一下。 不只是陆预,周边听到二人对话的朝臣都看了过来,即使是在朝班房里坐着的首辅曹宾也将头转了过来,看着门外。 他们嘴里虽然都不说话,但也想知道秦王府里闹鬼是怎么一个情况。 第143章 怪力乱神 第143章 怪力乱神 陆预看了看左右,瞪着双眼问道:“六爷,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刘永铭不屑得应了一句。 陆预说道:“秦王府以前是不太平,但秦王可薨了有些年头了,要是您把当年的事情再吵起来……” “谁跟你说是当年的秦王了?不是他。” “阿?”陆预一愣,问道:“不是他?那是谁?” “是当年秦王府五杰之一的徐义。” 陆预身上的寒毛一颤,问道:“他……六爷如何知道是徐义?” “他自己说的呀!” 刘永铭这一句话使得周边胆小的朝臣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有些胆大的朝臣们却不自主得向刘永铭靠近了几步,想听听怎么回事。 “六……六爷您……您看见了?”陆预却有些胆怯起来。 “多新鲜呀!何止是看见了,还跟本王聊上了呢。” “他、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刘永铭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他知道我是阎罗转世,过来问问本王,他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我说,我已不管阴间的事了,喂了点香烛黄纸给他,就让他走了。” “没说别的?” “你以为他会说什么?”刘永铭不爽得反问了一句。 陆预越听越是糊涂,也越听越是不信。 刘永铭见得一边的大皇子刘永锢向这边走了几步过来,虽然没正脸向着自己,但刘永铭看得出来,他正束着耳朵听着呢。 刘永铭马上换了个表情,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真没说什么!他给我磕了个头以后,就飞去了后院了。后院我根本还没来得及收拾,也就随他去了。可能……可能从后门走了吧” 秦王府的后门对着的是大皇子魏王府的后门。 那一向怕鬼的大皇子刘永锢听到这里,脊梁骨便不住的打颤。 之前魏文政曾说,在大皇子后门附近看到了一队可疑的女姬,要告大皇子荒淫无度。 大皇子只觉得冤枉,而后八皇子又说,大皇子不至于如此,但魏文政也没有看错,可能是秦王府里的女鬼一类的事情。 这事原本就让大皇子夜里睡不着,下朝以后还得补个觉,今日又听到了徐义的鬼魂的事情,这让大皇子是又惊又怕。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语怪力乱神。”宋宪说着便走了过来。 刘永铭笑道:“就当我说的是疯话吧!” 宋宪走到刘永铭身边笑道:“六爷,您这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刘永铭笑了笑,在宋宪耳边轻声问道:“皇叔秦王缢薨之前,宫里是不是给秦王府送去了些果子?” 宋宪一听,瞪大了双眼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气道:“别这么看我呀!就这么一问而已,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看你这样子,好似要吃了本王似的。” 宋宪惊问道:“徐义说的?” “我没当真,你当什么真呀!” 宋宪是真的吓坏了,他结巴地说:“不不不,这事……这宫里的老人都不知情……这事如今……不是六爷!您别吓唬我呀!” “你叫嚷些什么呀!也不怕让人听了去!” 刘永铭说着甩开宋宪,原本想进朝班房里,却发现周边围了许多人。 想来自己进去以后,众人也会跟着进去。 他对那些人翻了个白眼,独自一人向人少的地方而去了。 宋宪刚要追上去,好打听事的刑部侍郎司马义将宋宪一把拉住。 司马义问道:“宋侍郎,那徐义的鬼魂说什么了?” “别猜打听!”宋宪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寒颤,这才追刘永铭去。 众人看得清楚,那宋宪真是有一些被吓到了。 谷从秋却是在一边笑道:“司马侍郎,我们都在刑部当差,每天不是卷宗就是尸骨的,这要是怕,我们这个差事可怎么做呀!” 司马义却是应道:“看宋宪那样子,好像……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你说秦王府里……” 司马义是三爷党,而谷从秋是四爷党,虽然是刑部同僚,平日里却是有一些不对付。 今日他们破天荒得因为秦王府闹鬼的事情,聊到了一起。 宋宪追上刘永铭,见得左右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这才小声得问道:“六爷!刚刚……刚刚是真的?” 刘永铭笑道:“这你也信?吓唬大哥才说的!” “这事如今真没别人知道!”宋宪认真地说。 刘永铭小声应道:“徐义还有个遗腹子,叫徐小义。当时还没出生呢,徐义就死了。他娘估计也没读过什么书,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秦王府闹的鬼原是徐小义的母亲为方便在秦王府住下才闹出来的事情。” 宋宪一听便也有些听明白了。 他说道:“皇上登基后、秦王自缢前,先是徐义毒发死于秦王府,后刘志浚、赵谦突然失踪,王文召又焚死于自家书房。那徐义之妻必是料想自己若是顶着徐义之妻的身份活着,最后怕也难免糟了毒手,所以便隐伏于秦王府中!” 刘永铭说:“闹鬼的秦王府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呀!只是那孤儿寡母,家中没了男人,又如何生计呢?想来这些年他们都很不容易呀!” 宋宪说道:“原本是想找他们母子两问问话的。六爷既然这么说……” 刘永铭接着感慨道:“徐小义说,他娘在他七岁那年就死了。徐小义能活下来也算是不容易!七岁呀!七岁想要自谋生路,哪里敢想!你也别为难他了,我该问的也都问过了。他也只说了那件事。想来别的事他也不知道。毕竟当时他也小,好一些也是他娘跟他说的。” 宋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那他现在!” “爷我住进来了,他当然就得搬出去住了。但我没为难他,叫他每个月来领二十两银子走!徐义之死怪得很,就算不是父皇所为,他现在的困境也是我们姓刘的给造成的,不给他点补偿说不过去。” “六爷宽仁!” “宽仁个屁!”刘永铭没好气得说了一句。 宋宪见得刘永铭突然变脸,却不知为了何事。 “六爷,您这是……” “爷的瑶儿可还在禁军里关着呢!秦王世子的事情弄清楚了,你们怎么还把人扣着,知道这半个月我损失了多少银子么?” 宋宪不好意思得说道:“此事臣也记挂在心头,但皇上……” 刘永铭气说:“少跟我来这一套。父皇微服的事情听说了吧?他找我是为了……算了,这种事情你听不得,他也不想让你知道。总之,他的事情我已经给他办成了,他却没放人。想来是因他日里万机,把瑶儿的事情给忘了。” “臣下了朝便去面圣,但皇上要是不放人,那臣……” “他没理由不放人!” “兴许还想着让您去抓周太子,六爷的本事臣是见识到了,想来您找到周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永铭越听越气:“周太子要是那么好抓,你不是早将他抓住了么!别跟我说管着枢密司这些年就没想过抓周太子!” 宋宪尴尬得笑了一声。 “少来蒙我了!是你不让父皇放人吧?” “这……六爷,您这玩笑开大了。臣可对您可没有那种心思。” 刘永铭气道:“上一次本王答应了你,帮你解决你与傅家的事情,但你发现我还有心情去管李且之事,怕我将答应你的事情给忘了,所以故意让父皇不放人的,是不是?” “六爷,您这真误会臣了。臣……” 宋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辩解。 刘永铭其实猜对了,宋宪对皇帝的确说过那样的话。 对于宋宪来说,因为枢密司头子的身份,让他在朝中所处的地位十分尴尬,几乎没有朋友可言。 他之所以会没事,是因为有皇帝保着他,谁也不敢动他。 但最近宋宪与刘永铭走得实在是太近了,他怕引起皇帝的某些猜想。 若是在皇帝面前失宠,对自己来说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想要瓦解皇帝的忌惮,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挖坑跳。 宋宪跟皇帝说,自己在朝中与一些臣工结怨太深,而在外面最为直接的仇家便就是傅远山。 根据刘永铭的意见,傅远山的外孙王元荣定是要给他一个功名,好瓦解秦王府旧人对朝廷的反感。 但王元荣要是真做了进士,将来也难免选仕为官。 根据宋宪这年些对傅家的监视,他觉得王元荣这个小伙子是真的有本事。将来入朝为官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不能解决自己与傅家的恩怨,将来怕是王元荣会各种找茬,自己工作不好做不说,可能会影响其它方面的事情。 刘永铭又答应了自己,却还没去做,所以宋宪在皇帝面前恳请皇帝借用这个机会徇一徇私,扣着珏瑶姑娘不放,让刘永铭帮自己解决矛盾以后再放人。 这些话皇帝听到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至少他可以肯定,刘永铭与宋宪走得不是特别的近。 刘永铭事前即已答应帮宋宪,这说明刘永铭心中是有计划的。 第144章 书院山长 第144章 书院山长 宋宪其实可以直接与刘永铭商量,让刘永铭帮自己解释问题,但他没去,而是想通过皇帝刘塬。 这让刘塬觉得宋宪的话在刘永铭的面前并不好使,二人之间是有芥蒂,而不能完全沟通。 而且刘永铭要是知道这事是宋宪在捣乱,定是要与宋宪生出嫌隙,那二人更不会是一伙的了。 所以刘塬的疑心就这么被瓦解了。 刘永铭对宋宪的境遇其实心知肚明,他如果不表现出厌恶来,怕是宋宪过不了皇帝那一关。 “行了行了!”刘永铭气道,“我这就去帮你解决事情。父皇那一边你怎么给我说出去的,再怎么给我说回来!” 宋宪连忙给刘永铭行礼:“那就多谢六爷了!” “先别急着谢!这里面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呢!” 宋宪面带微笑地说:“六爷请吩咐!” 刘永铭道:“要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不仅仅要让枯木禅师出事,最关键的还是得让薛神医现身说法!所以现在还真得先找到薛神医不可了!” “六爷向来机敏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宋宪问道:“只是什么?” 刘永铭狡洁地说:“这事爷我去办不合适。” “那就臣去办?” “你去办就更不合适了!” “六爷刚刚还说有事让我去做的!”宋宪有此蒙头。 刘永铭露出了一副贱笑来。 宋宪只觉得不妙,他试探着问道:“六爷,您这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刘永铭笑道:“薛神医若还在长安城中,那么他关心的事情都有哪些呢?” 宋宪应道:“当然是秦王之后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不是秦王之后。若是薛西垣知道秦王之后的下落,他就不会去找傅远山了,更不会给傅远山那块玉佩。” 宋宪又想了想,应道:“那么就是傅远山了。对于薛西垣来说,傅远山若遇险,秦王之后便会彻底与薛西垣失去联系!但……但又不能是真的遇险,要是真到了那地步,薛西垣不会冒险出现的。那就……那就让傅远山生病!” 刘永铭笑道:“爷有办法让傅远山生病,这个你不用管。只是生病以后呢?薛西垣会直接去找傅远山么?可别忘了,傅远山是知道你派人盯他的稍呢!薛神医一定也能想得!他怕担风险,不会那么轻意出现的。” “臣若把人撤了那就更找不着人了。而且傅远山与薛西垣也不相信臣不会派去盯梢。” 刘永铭笑道:“所以爷我料定,就算是傅远山生了重病,薛西垣也不会直接去找傅远山。而是……” 宋宪马上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他说道:“王珂珺!只能是她。枯木禅师自己重病在床薛神医都没去,可见二人联系不深。而王元荣又与傅远山闹翻了,他已不在家里住。就算是王元荣还关心傅远山,也一定是通过王珂珺关心傅远山。而薛神医在不能直接找傅远山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通过王珂珺来了解傅远山的病情!然后写方抓药,救治傅远山!” 刘永铭笑道:“王珂珺一介女流,情性虽然豪放调皮、有男子气,但涉世不深。也正是因此,你也没派人去盯她,薛神医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就一定会去找她!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王珂珺引出来,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等着薛西垣出现!” “早听闻六爷对女人有那么一套,对您来说,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永铭没好气得瞪了宋宪一眼说道:“你这都想什么呢!爷我说的是开设女校、女书院!王珂珺外向,她定然会去!” 宋宪摇了摇头说:“傅远山生病,王元荣又不在家,她应该是留在傅远山身边照顾,不可能还会出门去什么女书院,且以王珂珺的学识,想来也没有哪个女先生能教她了!” 刘永铭笑道:“一来王元荣一直是王珂珺的版样,二来……呵呵,我当然不会让傅远山真的生病了,还要和他做生意。具体之事你别管,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女校给开起来,你秘密派人盯着就是了!” 宋宪为难得说:“臣虽也是两榜出身,但……但办学之事是礼部、学政的事情,臣也管不到呀!别说礼部那些卫道夫会不会同意了,就是拨这份银子出来找地方建校址,皇上那里都不太可能答应,朝里银子可吃紧得很呀。虽然预算可能不是很多。” “扯,他当然不会答应了,你别跟他说呀!要是让父皇下旨去弄什么女书院,民间还不知道怎么议论父皇呢!说她想扩充后宫那都是轻的。这事就不能在官面上做。银子当然是爷我来出了,收入也得归我!父皇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问题是开设之人不能是爷我呀!” 宋宪一愣,也一下子明白了关节所在。 刘永铭继续说道:“爷我要再开女校,哪家家长敢让自家的闺秀来上学呀?” 宋宪呵呵一乐,笑道:“那是一定的,六爷您的名声的确不是很好。” “那就得有个能摆得上台面之人来主持了!而且得是大儒,要不然没人理这女校。” “非得开女书院么?六爷,你说句实话,您开女校不只是为薛西垣吧?” 刘永铭的私心的确不止于此。 刘永铭却调笑着说道:“我若是说,以此为始,改以风气,让女子也识得字。你信么?” 宋宪却是一脸正经得应道:“臣信!” “嗯?” 宋宪的回答让刘永铭有一些意外。 宋宪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信,甚至他都没有想过这事是否真能成功。 他信的仅仅只是刘永铭本人。 宋宪认真地说:“礼部那里倒是有很多儒士,但礼部几乎都是四爷党。四爷可与您不合,更别说那里都是一些老古董,根本不想让女人读书。” 刘永铭也笑道:“我常说陆预是卫道夫,其实他比一般儒生要开明得许多。他卫的是正道,而非腐理。但别人可就说不定了,比如那礼部侍郎宿仓,他就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读书者,明智也,女子学文,必觉主见。将来嫁人,必与丈夫分礼。家中矛盾频出,于和谐无益。地方官府必头痛于此呀。” “六爷必须甄选一可胜任之人!且此人必不能有一分淫邪之念,否则女书院必出丑闻,若此,六爷之愿怠矣!“ “这不是和你商量么,爷认识的也就是六部、内阁这些人,真要说汉国哪个大儒会去主持女书院,我还真想不到什么人选!” 宋宪脑子一转,说道:“何不……何不让棋待诏夏彷来做?” 刘永铭一听到夏彷两个字就急了起来:“他!就冲着他这个名字就不能……” 刘永铭只觉得声音有些大了,怕被人听去,又压下了声音说话。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让他做女书院的山长!什么是女书院呀,学生得是女的呀!夏彷字相思!你让一个叫相思的人来做院长,那我女校还开不开了!开女校是为了让学生相思?让学生淫邪?” 面对刘永铭的发脾气,宋宪不温不火得应道:“六爷误会了!误会了!夏待诏的字是叫相思,但那也只是字呀。且他的字不是师长起的,是家里的字辈,他想改也改不了,思是思宗归祖的思,不是相思那个思的意思。他大名叫夏彷。” 刘永铭问道:“你跟他交情不错?” “六爷看出来了?” “这谁看不出来呀,没有交情你会推荐他?知道爷我从来不白使唤人,给银子最为痛快,明摆着你是让他来爷这里吃高薪俸的。爷我不是任人唯亲之人,说几个推荐的理由来,说不上来,就跟爷扯别的。” 宋宪不好意思得笑了一下,说道:“其一,此人不好女色。” “那是没遇上!遇上了也一样!就算是不能硬起来的,也有那心思。” “即使他有那色心,也没那色胆呀。知道他最近都睡哪么?睡厨房!” “恩?他一个棋侍诏睡厨房?什么情况?” 宋宪压着笑,说道:“他惧内。那个齐国使者田曾波不是将汉国的国手一网打尽了么?弄得皇上大发雷霆,罚俸三月呢!” “那又如何?” “家里少了三个月营收,其妻便急了,骂他一无是处,一盘棋都赢不下来。骂得他是脸面全无,说着就要回娘家。好说歹说才将其妻留住。但其妻还不让他睡卧房,他就去睡了厨房了。” 棋待诏虽然是在翰林院供职,但只是赛选的围棋国手。有好一些人连功名都没有,更别提是两榜进士了。 但夏彷却不一样,他即是两榜进士,又授的棋待诏。 至于他为什么不肯入仕为官只愿当一个棋待诏,这连宋宪也不曾得知。 刘永铭问道:“他家没有厢房么?” “就那几间破屋,哪里有什么厢房。说是厨房还是好听的说法,跟厅堂连一起呢。做得了菜转个身就递到厅里了。” 第145章 污名贪禄 第145章 污名贪禄 “在朝里当官不至于如此吧?” 宋宪笑道:“棋侍诏而已,不似别的衙门,夏有冰敬,冬有碳敬。家里还没有田产,就靠着一年那几十两俸禄过活。” “他不是两榜出身么?没人将田产靠在他的名下以避赋税?” 宋宪应道:“他与臣一样,都是长安本地人。关中就这么大,长安城外的田地都是有主的!世家们一张嘴,小农户也不敢不挂在世家那里呀。夏相思寒门出身……” “行了行了!他人虽在翰林院,可不是翰林!没那学问可做不得山长!” 宋宪又笑道:“他是进士,学问上不差的,只是殿试时排名靠后了一些。” “这事我一直想问,可他就是没说。这么多年他都没侯选入仕么?” “不,是他不受其它官职。这个……臣虽然与他有些往来,但……也不得而知。可能是不想沾染官场邪气吧。万幸他棋下的不错,皇上管了他饭辙。六爷您可没指着那些女子中进士吧?教她们琴棋书画即可,书可少读一些。” 刘永铭想了想,说:“书还是要读的……先这般吧,夏相思那里你就去说一声。但要说清楚了,他裤腰带要是勒不紧,坏了学风,本王可什么手段都能便得出来!” “这是自然,那……那薪俸……” 刘永铭一乐,笑道:“你是真见不得他过穷日子!” “朋友一场,能帮就帮一把吧。” “不是!宋侍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六爷何出此言?” “你与他若是真朋友,你当一早从他口中得知我会下棋的。” 宋宪笑道:“臣之所以与他为朋,正是因其口风严谨。我与他酒桌之上所抱怨之语,无一句传出桌外!此真朋友也!” “算了算了,即是你保荐,我也得给你这个面子。红杏楼里的琴师每月三两八,画师三两六。让他做山长怎么说都不能低于这个价,低了让人看笑话。那就……一个月七两银子吧。本王有规矩,每逢年节,各大掌柜都会有那么一份礼,介时让他别不好意思收。年终一次分红,算一算有多少学生,每人让他从中抽一分。” “那臣就代夏侍诏谢过六爷了。” “谢什么谢呀!” 刘永铭与宋宪说完话没一会儿,上朝时间便已到了。 刘永铭好似已经熟悉了上朝的那一套流程,十分自然得归入到了班列之中。 而后百官浩浩荡荡得进了宣政殿里。 刘塬往大位上一坐,在山呼万之之后,又一天的朝会开始了。 众官员正想着今日太子党与大爷党会怎么斗嘴的时候,侯不平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臣右都御史侯不平有本要奏!” 因为侯不平加入到了太子党,且还是太子刘永铎的近身,甚至比曹相跟太子走得还要进,所以如今谁都会高看他一眼。 “奏来!”皇帝刘塬马上应了一句,似乎一直都在等侯不平出来说话。 侯不平来到殿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般情况下,除了上朝下朝时的那几个跪拜,在朝堂上是用不着跪的,走到殿中躬身说事即可。 跪着说话的情况很少,一种情况是伏首认罪,比如之前的魏文政。 另一种情况是死谏,但这种事情在大汉朝还没发生过。 毕竟刘塬是个亲贤臣远小人的好皇帝,连刘永铭对内务府的整改他都能听成是谏言,何况是其它大臣真正的谏言呢。 但还有另一处情况,那就是当堂弹劾!且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侯不平跪在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疏,举过头顶,低头看地。 侯不平深吸了口气,大声地说道:“臣右都御使侯不平弹劾榆林盐都转运使李哲收受同族兄弟大盐商李且贿赂,供无课之盐,污名贪禄、贪婪成性、亵渎公务、私己富家,以进贿为大善,以退税为大喜!其人外谨乔装,内诈心险,语修为善,构朝廷之乱!” 侯不平没有像别人那样,先用一段绕口的说辞讲理然后才说自己的目的,而是一开口就是弹劾。 刘塬冷冷地看了一眼堂下的朝臣,说道:“着有司衙门将李哲逆臣缉拿归案,狱下大理寺!刑部方尚书、大理寺周正卿、御史台右都侯御史,三司会审!” 方孝夫、周书礼从班列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侯不平的身边躬身说道:“臣领旨!” 刘塬又道:“将盐商李且捕入刑部!抄没家产、罚入国库!” “且慢!” 大爷党党首、吏部尚书程管炜从班列中走了出来,说道:“皇上!侯右都所述之罪并未查实,不可仓促而定!待有司衙门查过之后,捕人到案,据其所供再行罪罚不迟!” 程管炜是真着急了。 因为他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冲着陇西李家去的,或者说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在皇帝心中是否已然有了一个结果,是不是要将户部侍郎李裕牵扯进去。 程管炜作为大爷党,他不能看着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所以站出来说了句话。 那李裕看似平静得站在原地,心里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看了看一边的刘永铭。 刘永铭抬头看见李裕正看着自己,微微得笑了一下。 李裕一见刘永铭如此,马上将心放下心来。 刘塬气道:“先查抄再说!” 程管炜马上硬气得抗辨道:“当查实人证物证,若为属实由大理寺议罪,不当草率!” “朕便就是人证!” 刘塬一句话,惊得程管炜不敢再说些什么。 刘塬气道:“昨日朕微服出宫之事,众爱卿皆有所闻了吧?朕是亲耳听到那李且大言炎炎地说着那些肮脏的龌龊事!朕没夷其一族,已然是宽仁了!” 程管炜跪倒在地上,说:“臣有罪!不当为罪人辩解!” 刘塬心中解了一口气,看着下面跪着的程管炜,说道:“程爱卿并无过错!汝所谏为实!欲罪之臣民,当有所审,审有所徒。盖言是非,行之规法。虽有恶罪,当明正法典、及上而刑。赏当劝善,罚当惩恶,不以怒恶徇私而行,不以亲疏远近而欺!程爱卿真朕之明镜也!” 程管炜听得刘塬褒奖自己,心情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李哲、李且的事情,一定与太子党及大爷党的党争无关。所以户部侍郎李裕还是十分安全的。 “皇上过誉。臣属之贪谬,乃臣户部尚书甄选之失察也,臣有罪!” “非汝之罪,乃是恶官潜身,修饰于外,弊之于内也!退下吧!” “是!” 程管炜应了一声,退回了班列之中。 这一幕让许多人立刻就不糊涂了起来。 皇帝要治李且的罪,但却没将李裕牵扯进来,那李裕的案子是否会有什么变故? 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到底在皇帝心中是否有了结果? 众臣工正迟疑着,听得刘塬突然问道:“大理寺可曾来到?” 大理寺卿周书礼从班列中走了出来:“臣大理寺卿周书礼,侯旨听宣。” 刘塬问道:“陇西府余讽、宫千树案审得如何了?为何迟迟没有结果?” 没结果是因为周书礼谁都不想得罪,最后得看皇帝的意思,自己才能做决定。 皇帝刘塬问这话,显然是想推进这个案子。 也就是说,大爷党与太子党的党争马上要有个暂时的结果了! 周书礼马上回应道:“余、宫二人奸滑异常,并未审出新供,只言自己无罪。” 刘塬的脸上表现出不满来:“此案是否离奇?” “并不离奇!”周书礼老实得回答。 “此案是否繁杂?” “并不繁杂!” 刘塬又问:“即不离奇又不繁杂,何不速审?” 周书礼应道:“刑部那里还挂着一个案子,可能与余、宫二人之事有莫大关联!此案未审,余、宫二案不敢妄作断判!” “可是陇西县户房焚火之案?” 周书礼马上答道:“正是!若是陇西县户房之案有所落地,余、宫二案即有实证。若未查明此案,前案无从所证!” 周书礼是根老油条,好似什么尖锐的问题都难不倒他。 刘塬对周书礼是很生气的,但又拿他没办法,因为这滑头说的还真就是正确的。 刘永铭只得说道:“刑部谷爱卿可曾来?” 谷从秋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之前刘永铭曾与他分析过案子,所以谷从秋一早就准备好了将余、宫二人的案子接手下来。 “臣刑部侍郎谷从秋侯旨听宣。” 刘塬言道:“大理寺即无新证,本当退案回御史台。然,陇西县户房之案落于刑部,彼案若在御史台,则亦无进效。着大理寺将余宫案退到刑部并陇西县户房案。皆由谷爱卿亲审!” “臣尊旨!” 谷从秋领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后,板着脸回到了班列之中。 班列里吏部尚书程管炜看着前面曹岳的侧脸,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原因是这些日子以来,势大的太子党一直处于守势。 曹岳越是按兵不动,那程管炜心中越慌。 第146章 少报瞒报 第146章 少报瞒报 程管炜宁可真枪真刀的干一架,也不想就这么被憋着。 现在这个案子有了新变化,结果会如果完全取决于皇帝,这让程管炜更加纠结。 正此时户部尚书丁成儒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臣户部尚书丁成儒有本要奏!” “奏来!” “臣闻食为民本,民为国本。凡营田亩,不失时为其务,民失其田而天下不安,隋唐之鉴于此也。户部田亩失察久矣,未核入册之田尤多,久之,丰兆非国库所有,贫旱民聚而揭杆。望皇上静依阴阳,顺顾天时!” 刘塬只觉得奇怪,他问道:“丁爱卿所言何意?” “清丈田亩,为国增赋,此迫于眉睫!” 刘塬御极以来,还没真正全面清丈过田亩。 因为那样只会得罪那些少报瞒报田亩数量的世家大族。 刘塬自己根本不可能亲自去地方上去查,所以只能由户部主持。 但户部是由太子党把握,他们根本不想去得罪地方豪强,以免自己在与大爷党相争时多出几个敌人来。 刘塬原本就是想着对付世家,比如刚刚的陇西李氏,但现在丁成儒突然提出来,这让刘塬感到十分意外。 刘塬看向了李裕。 李裕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而后厉舒才也跟在了李裕的身后。 当刘塬以为大爷党的李裕是出来反对丁成儒时,却没想到李裕与厉舒才同时说道:“臣等领户部众同僚附议!” 刘塬深吸了一口气。 显然这是他们三个人商量好的! 从来都是刘塬用帝王心术左右户部,今日户部这一举动倒是让刘塬都看不明白了。 但不管如何,这对于刘塬治国是绝对的利好消息。只是世家大族的反应会大得许多。 刘塬应道:“朕准了!” 厉舒才马上又道:“若遇瞒报数额过大者,当以大案处之,御史台当有所稽查!请皇上准一御史专察!” 刘塬看了一眼侯不平,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刘塬道:“如若众臣工都能像今日一般摈弃派系之争,和睦一堂,只言利国之事,朕无忧矣!左都御史何在?” “臣左都御史侯旨伍庚良听宣!” 伍庚良是大爷党,是御史台真正的一把手。右都御史只不过是挂职而已。 刘塬说:“从御史台调出一道御史入驻户部,只管清丈田亩之事,其它匆述。若有所异,上疏为闻!” “臣尊旨!” 李裕又说道:“因皇上精简官吏,户部所务有限,请以府道为限,顺序查之!臣请以陇西府为先例!” 李裕这么说是为避嫌,但说的又是便宜话。 陇西县户部着火,那么多的黄册典籍一起被烧了,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入手查起。 虽然户部那里有前一年的存备档,但要调到地方,不是一天两天能整理出来的,且相隔了一年,不可能有那么准确。 也就是说,如果非要开始清丈,那么只能让地方乡绅先上报上来,报来以后再行查实。 而李哲、李且获罪,陇西李家哪里还敢再有半分做作,一定会如实上报,所以不可能能查出李家还有问题。 刘塬听得十分满意,他说道:“可!其它府县之地方乡绅之前若有所瞒,当各自上报,朕既往不咎。若户部开始勘察之时,依有发现犯科不法者,当立罪于斯。着御史台监察之,不得有官吏从中媾合!” “臣等尊旨!” 李塬这一个政令下去,刘永铭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先是太子党的魏文政下放了,然后陇西李氏又被打压了,两派越争越弱。 现在就等着余、宫二人的案子有个了结! 一时间,众人都偷偷得向谷从秋多看了几眼。 谷从秋却低着头,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今天的朝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太子党与大爷党意外得没有发生任何口角。 因为他们看到皇帝有所动作。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快结束了,再吵也没有意义,因为结果如何都是取决于皇帝刘塬一人。 朝会在九点左右便早早得结束了。 众臣工从宣殿政里出来,马上哄哗起来。 他们结群而论,讨论着李且、李哲的事情,而后又延伸到了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 刘永铭散慢地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生了这么大的气,又何必叫我来呢!” “六哥!”八皇子刘永键追上刘永铭。 “六哥。刚刚……” 刘永铭摆了摆手说道:“别说话!什么也别说!父皇今天是真生气了!一会儿他如果招你说话,或是想问你学业,你干脆就说你病了,狂冒虚汗,去不了了。” “什么?” 刘永铭翻着白眼道:“现在去,说什么都是错的!你就别找倒霉了!” 八皇子似明白又似不明白:“六哥,你是不是与李且认识?” “是呀!父皇让我来上朝,原本就是想让我出面说说李且犯下的那些事,随便提及李且为人,以佐证侯不平所述的罪证!但父皇压不住气了!直接自己就说出来了!” 八皇子刘永键问道:“六哥,父皇可好久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吧?”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朝庭里张罗着盐引代酬之事,却有人在背后倒卖盐引抬高盐跟他唱反调!他本来就对世家大族有意见,还来这一出,他能不发火么?” 八皇子关心地问:“会牵扯到户部李裕么?” “不会!牵扯他做甚!李裕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那陇西那里的案子……” “六爷!六爷!”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谷从秋一把上前将刘永铭的胳膊死死得挽住了。 谷从秋对八皇子赔笑道:“八爷,得罪了。借六爷一用!” 谷从秋说着便拉着刘永铭要向一边去。 刘永铭哪里想走:“别吵吵!孤还有别事呢!别拉我!别拉我!” “六爷、六爷!借一步!借一步说话。”谷从秋半推半拽得向一边拉扯着刘永铭。 刘永铭急道:“做甚做甚!信不信我躺地上打滚!不讹你得你亵裤都掉了就当你没穿!” 谷从秋虽然担心刘永铭会这自么做,但依旧还是拉着刘永铭往一边而去。 八皇子却是没有跟上来,他摇了摇头,想起了刘永铭的话来,然后马上一副重病在身的样子,装起了病来,一步一瘸得往外走。 “六爷!六爷!不开玩笑!不开玩笑!臣是真没看懂!” 刘永铭看了看周边,并没有他人跟来,他笑了一声,轻声问道:“你又哪没看懂呀?” “皇上的意思呀!前面办了李哲和李且,接下来皇上是不是要办户部李裕了?皇上是不是不想坐实宫千树的罪名?” 刘永铭笑道:“你可真敢想!父皇要是想办李裕,刚刚不是已经办了么?至少先让李裕停职待罪呀!” “说的也是!但如果皇上想保下李裕为何又要对李家下手……呀!六爷的意思是不是,皇上要对付的是陇西李氏而非李裕一人?” “想明白了就好!” 谷从秋又问道:“这么说来,皇上是要坐实宫千树的罪名了?” “你都猜出来了还来问我做甚?” “可是……可是户房都烧了,哪里有证据呀!坐不了实呀!” 刘永铭气道:“谁跟你说要坐实御史台对宫知县立的罪了?” “阿?六爷,臣这又……” 刘永铭一边说即要坐实宫千树的罪名,另一边却说不做实御史台所立的罪。这让谷从秋被更加糊涂起来。 刘永铭说:“案子你先拖挂着!父皇那这有了准信再说!” “准信?什么准信?”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什么时候父皇那里派人请宫玥璃去见宫千树了!你什么时候就开审!” “没明白呀!” “你真傻假傻呀!” 谷从秋苦着个脸:“臣发现自己越来越傻了!还望请六爷告知。” 刘永铭不耐烦地说:“宫玥璃没得到自己父亲安全的准信,她能把那本最关键的账本拿出来么?她怎么确认呢?当然是让宫知县自己说出来了!” “宫知县自己说?” “把案子从大理寺弄到刑部去,你觉得宫千树还能在大理寺再关着么?” “不能呀!案子都退到刑部了,人犯自然也得从大理寺提出来,去刑部大牢呀!” 刘永铭似问非问地说:“你说父皇为什么要把人从大理寺弄到刑部去呢?” “恩?”谷从秋被刘永铭这么一提醒,好似想到了些什么。 刘永铭接着道:“大理寺呀!别说你刑部了,御史台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父皇想派个人进去跟宫千树说说话,你觉得会有人不知道么?” “会!不,不是。我是说,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但在要你刑部呢?或者说,人在大理寺往刑部拉的过程中……” 说到这里,谷从秋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他连忙说道:“那……那臣……” 刘永铭将手拍在谷从秋的肚皮上,说道:“别瞧别看,别听别管。刑部大牢押解人犯之时,别用看谁都像贼的眼神去看人,谁要是想跟宫千树靠近说几句话呢,都别拦着。特别是那种内衫穿着土色黄裳之人!” 第147章 加派人手 第147章 加派人手 “皇上身边的侍中?” 刘永铭啧了一声,道“你瞎嚷什么呀,怕别人听不见么?多什么嘴呀!” “臣懂了!懂了!多谢六爷!” “不用谢我!过阵子你还得恨我呢!” “这话怎么说的,臣对您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并点怨恨呀!” 刘永铭笑问道:“你觉得那宫玥璃听了宫千树的话以后会把账本给谁?或者这么问吧,自宫玥璃被带到了长安城,进了教坊司开始,谁对她最好?” 谷从秋想了想,应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六爷您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觉得你不拿点什么东西跟我换那本账本,我会给你?” 谷从秋一愣,尴尬得傻笑道:“六爷,臣……臣没什么钱。家里有的也就我老妻当初嫁给我时送来的嫁妆,放着好几十年了,就臣那点家本,您也瞧不上不是。” 刘永铭笑道:“我不要你钱!但要你的人!” “我?六爷要臣做甚?”谷从秋担心地轻退了一步,好似刘永铭要将他如何一般。 刘永铭气道:“不是要你!你算什么呀!你脱光了让我看,除了恶心我之外还能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手!” “六爷要人手做甚?不不不,臣不问,就问您要多少人?” “账本拿出来以后,御名台的弹劾虽然可免,但账本里写的东西却可以让宫千树另有他罪!如果父皇向他保证些什么,那么……” 刘永铭的话一停,却没有再说下去。 那谷从秋想了想,应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宫千树得罪了大爷党,且自己无党无派,这个官他怕也当不下去。吏部程天官可狠着呢。即使宫千树逃过一劫,再给他安排到哪个有问题的县里,给找点事,不判他个死罪也得流放!最近洛阳、长安一带的桑农闹地很厉害,要是在他的手上出了事……” 刘永铭又问:“那你觉得父皇现在会怎么去办他?” “皇上……要真是那样,不如这个案子就将他给流放了!省得将来大爷党气不过,又捣鼓出什么事情。” 刘永铭又问道:“即使马上流放,大哥那里真的会就这么算了吗?” 谷从秋深吸了口气,马上说道:“臣明白了!发送之时加派人手!有多少派多少!” “流放宫千树怕与往日流放不同,绝不会与其它案犯同行!” 谷从秋连忙称是,然后又道:“押解的案犯多了可就不太好下手了!发送人犯是司马义的活,这人好打听事,大爷党有的是办法让他单独押解人犯,所以我必然加派人手!案子是我审的,人犯押解途中若是出了事,我定然是讨不得好!” “谁让你加派人手了!”刘永铭不爽地说。 “阿?臣又不明白六爷的意思了。” 刘永铭越发得不耐烦起来:“把你的人给我,留在我的产业里吃吃喝喝,会有其它人帮你护送的! “其它人?” “这个你别管!父皇那里一定会派人过来给我的!” “您是说禁军侍卫?” “别问!宫千树是千万不能死的!他若是死了,他那娇滴滴的女儿可是会寻短见的!且父皇还会觉得自己失信于一妇人,必然震怒。龙威一吼,大哥可就真完了!至于宫千树到底是谁弄的死,到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什、什么意思呀?”谷从秋好似已经猜出来了,但却又不敢说出口。 “别小看了曹相!” “阿!你是说……” “没有!本王什么都没说!唉!太子是宽厚,只是万一最后太子党独大,以曹相的手段,想来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咯!我受封的可是秦王呀!秦王……当年皇叔也是封的秦王,结果呢?” 谷从秋也不好回答刘永铭的问题。 刘永铭感叹了几声,而后带着失落的情绪得走开了。 谷从秋却在心里发着凉:“怎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后续呀!这事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 刘永铭下了朝没去红杏楼,而是回了秦王府。 那秦王府在叶长青的安排下终于开工修缮了。 工匠们在王府里里外外都忙碌了起来。 刘永铭的那位皇叔秦王是深得太祖皇帝的宠爱,连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他,反而将是太子的刘塬扔了了一边。 而这座秦王府就是太祖皇帝为秦王修的。 所用的木料都是最好的,特别是那些柱子,虽然二十年没人住过了,却没有太多虫吃鼠咬的迹象。 只要上几道漆也就行了。 各屋各房的门窗也不用换新的,清洗之后糊上新纸就能用。 不过屋瓦、墙面等都需要修整。 就这简单的修缮工作,也得花不少银子。 万幸刘永铭从李且那里得了六万两银子,想来也是够修缮王府的了。 刘永铭高高兴兴得视察着工匠们的工作情况,叶长青跟着刘永铭的身后,解说着各房各屋的作用。 正此时,眼尖的刘永铭看见了个子矮小的徐小义正在一边偷看着。 徐小义若是真藏身,刘永铭想来也发现不了。 明显这是徐小义有事情要与自己说。 刘永铭心中会意,带着叶长青便向着后院花园而去。 修缮的都是房屋,这后院花园根本没人去处理。得等到入住以后派专门的仆从园丁管理,所以现在这里是空无一人。 “出来吧?”刘永铭唤了一声。 “什么?”后知后觉的叶长青在心疑了一下之后,张望起了周边来。 只见得徐小义像做贼一下,缩头缩脑得走了过来。 他站在刘永铭面前一不行礼二不示好。 刘永铭对叶长青说道:“刚刚我跟你说每个月花二十两给一个叫徐小义的人。他就是!” 叶长青打量了一下徐小义并没有说什么。 刘永铭对徐小义笑道:“每月十五才发俸例钱,时候没到呢!” “我不是来跟你要银子的!” “哦?那你来是为了个甚?” 徐小义认真得说道:“我查过了,你没有说谎,你娘亲的确也是死了。而且与老皇帝是死在同一天夜里!就是八月十五!” “我还是那一天生的呢!那又如何?你哪里打听到的?” 宫里的事情只有宫里才会知道,如果徐小义要打听,那非得向宫里人打听才是。 但以徐小义的人脉,想来不会认识宫里的人,所以刘永铭才起了疑心。 徐小义脸上显示着得意,他说道:“这不难!宫里的老太监从宫里被赶出来以后都是住在一处地方的,但他们嘴严,平日里也从来不说宫里事情。因为他们吐出半个字去,被人查到,别说下半辈子没地方安身了,就连性命怕也堪忧。” “还知道用堪忧两个字了,不错!接着说。” “但老宫女却不一样!他们出了宫以后会找人嫁了,嫁了人也就有了着落。且一般老女人嘴都快,只要给钱,她们便会与我说。” “给钱?你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呀。哦,是了,那天是给了你十两银子。” 徐小义说:“你这人其实还算不错,我拿了你的银子,且探听到了与你有关的事情,就不能不与你说。” “呵呵。你问出什么来了?” 徐小义认真地回答道:“你娘可能不是难产死的!” “什么?”徐小义的回答让刘永铭心中激起了些波澜。 徐小义又道:“那老宫女说二十年前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她曾见过太子妃。是新皇帝扶着太子妃,叫来了人,将太子妃送到什么殿里生的你。”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刘永铭说。 徐小义摇头道:“不正常!当时老皇帝驾崩,新皇帝应该是在老皇帝的床前哭灵才对的!怎么还会与太子妃一起呢?” “嗯?”刘永铭这么一想,好似也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会不会是那名老宫女看错了?”刘永铭问。 “不会!我打探过了,是新皇帝扶着太子妃叫来了人,而且还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说。我想太子妃当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然后情急之下羊水就破了,于是才生的你。因为事发突然,她都没有准备,没能熬过去!”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这事你别与别人说!你要是说出去你就会没命的!皇帝最忌讳别人讨论宫闱之事!” “什么恭维?我没恭维你!就是想跟你说说探到的消息!” 刘永铭道:“不是那个恭维,我说的是宫里的事,皇帝不喜欢别人瞎打听!长安城里到处都是皇帝的密探,传进他耳朵里一句,你就别想活了!” 徐小义两眼一瞪,心有余悸得拍了拍胸膛。 刘永铭眼珠子一转,又说道:“你对打探消息好像很有一手呀!而且人也极为聪明,就是没读过什么书。” “我是没读过书。我爹虽然是进士,但他死的早,我娘也不识字……” 刘永铭笑道:“行了,既然你有这份本事……我倒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不让你白帮,有你好处!” “你直接说什么事。我拿你那十两银子,手头都发抖,感觉拿着烫手。如果能帮你做点什么,我也安心!” 第148章 以工代赈 第148章 以工代赈 刘永铭笑道:“帮我跟踪一个人!看看他平时都去了哪里。跟丢了也没关系,不必太为难,毕竟你也只是一个人。但别被他发觉了!” 徐小义哈哈笑道:“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若是一个人可活不到现在!” “嗯?你还有兄弟姐妹?” 徐小义笑道:“有!多的是!最近又新结识了很多呢!” 刘永铭连忙说道:“此事只能你去做!我信不过别人!要秘密!” “放心吧,他们都听我的!没我吩咐,他们不敢说出半个字去!我可是个杆头!” 杆头即是要饭的头子,俗话中的“丐帮帮主”。 “嗯?吹牛吧?你怎么会是杆头?即是杆头没个正经的地方住,要住进废弃的秦王府里?手下要有急事,哪里找你去!” 徐小义哈哈笑道:“我住秦王府就是不想让别人找到我!你不知道,那些差役天天在街上抓我们!” “什么情况呀这是!” 徐小义答道:“之前住秦王府还真就是没地方去。后来我在街头混得熟了,也结识了一帮子兄弟,我们就……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你也差不多是我这类人,甚至更狠,你可是混世阎罗呀。” “你这骂我还是夸我呢?”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就办中合伙是去酒楼、酒肆之类的地方要一些吃的,掌柜的不给,我们就在人家门口坐一天!不过,我从来没打过你生意的主意!” 刘永铭哈哈笑道:“难怪人家要抓你!不过这种事情抓起来几天也就放了,牢里还管饭呢!对你们有利!” 徐小义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被抓住可是会被送到别的地方修城墙做、苦力的!虽然有口吃的,但弄不好还真会死人!” “嗯?还有这一回事?是县衙的政令还是知府衙门出的政令?” 徐小义答道:“是知府衙门发出来的。不止只长安城,连蓝田那一边也这样!最近更是了不得!” “最近怎么了?”刘永铭问。 “去年不是来了一阵寒灾么?许多人流离失所,巡差是到处抓人呀!抓到了就去做苦力!” 刘永铭笑道:“那不是抓!那是以工代赈,让他们做工养活自己!若是真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你告诉我!我帮你出这个头,弄不死长安知府,我给你磕头道歉!” “好像……好像真的没听说做苦力的死了……” 刘永铭又问道:“你刚刚说你多了那些兄弟,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一样的呀!那些流同父母把吃的都给了孩子,自己饿冻而死。我自己也是无父无母,可怜他们,于是拉他们入了帮。” 刘永铭扭头看向了叶长青,没等刘永铭说话,叶长青已经会意了过来。 叶长青说道:“小生这里先给他一百两银子吧。” 刘永铭点了点头。 “什么?”徐小义有些震惊,昨天是十两,今天却是一百两! 刘永铭说道:“拿了银子买些粮食,开个粥厂,让你的那些个小兄弟都好好地吃几顿饱的吧!唉!但凡长安城有一个是饿死的,那都是当官的无能呀!” 徐小义两眼泪汪汪的:“你……你真的给我一百两去开粥厂?” 叶长青笑道:“六爷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一会儿我给你,他钱都在我这呢!” 刘永铭叮嘱道:“一次别煮太多,一百两银子要吃够一个月才算!而且不许吃死人!那些饿久了的人,看见粮食会玩命的吃,最后把自己吃死。你这样,每人每天你就只给两碗米粥一个块胡饼!” 徐小义连连头头:“那……那我替我那些兄弟们谢谢你了!我也不白要你的钱。刚刚你要我去跟踪谁?” 刘永铭说:“翰林院有个叫屠之佑的翰林。你跟着他,看看他都会去些什么地方。但别被他发现了!” “他长什么样?”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很能打探么?你自己打探去!其它事情我不管!你把每天探听到的消息报到……”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 叶长青无奈得说:“小生又有事情做了!” 刘永铭笑道:“这是瑶儿没回来。若是瑶儿回来了,你便报到瑶儿那里去,别问瑶儿是谁!你自己打听去!目前你就先报与叶先生吧!” “行!那……那我就走了!” “先跟叶先生领银子去吧!” “跟我来吧!”叶长青说着便要带徐小义去拿银子,却又让刘永铭给叫住了。 “等等!叶先生,那个……” 叶长青笑了一声说道:“小生懂。您是觉得那山隹高越看越不像是贪官,而是个能吏是么?对小生之前所言之语有些……有些怀疑!” “不!”刘永铭连忙解释道:“爷我不是怀疑叶先生您,而是觉得此事蹊跷!还得问过山隹高再说。但不是现在!爷我手里还有父皇交待的事情。等我忙完这一阵,必然帮你了结这桩恩怨!” 叶长青对刘永铭拱了拱手说道:“六爷心意小生一直都明白。若非如此,您……算了,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现场没酒。刚刚叶长青也只是说了句看似玩笑却又不玩笑的话。 “哈哈哈!”刘永铭说着笑了起来。 “叶先生能放下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对了,还有一件事!” “六爷您吩咐!” 刘永铭凑到叶长青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长青听完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继续说道:“内务府的那些生意我们要陆陆续续地承接下来的,但也别全收了。五哥是韦贤妃所生,怕是内务府也有一些韦家的生意,别做的太过,给他们留点生意,近期爷我事多,不想与他们有太深的私怨。这阵子你可能要多跑几趟内务府了。下午我也去一趟,再与丁总管说一说,你帮我多盯着点,若有发现回报给我也就是了。至于盘账……” “小生手上的人手还是够的!” “那最好不过,能快一些就快一些,父皇那里等着信呢!且记住,总账的数目不可让外人知道!丁虚是知情人,不必瞒他,其他人千万不可让其所知!” “小生懂了!” “去吧!” 叶长青说完带着徐小义便离开了。 ………………………… 因为王府还在修缮,府兵、役从都没有准备好,伙房自然也是还没开火的。 刘永铭让步青云从叶长青那里弄来了一辆马车来,载着刘永铭就去了内务府。 不为别的,就为了蹭一顿午饭。 长安各大衙门中午都是管饭的,内务府自然也不例外。 宫里伙食食材的采买也是由内务府来做,虽然工艺不如御膳房,但食材大多都是一样的。 刘永铭自被皇帝委派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内务府里办公。 说是办公,其实也根本没做什么事情,就是与丁虚聊了会天,然后让丁虚带着自己到各监各司,各房各库去走了走而已。 这样就已经耗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这还没将绸库、米仓那些的大库房算进去。因为它们并不在内务府里面。 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刘永铭看得已经有些烦了。 他回到正堂大厅,有些疲倦地坐在了大位上。 丁虚还在他耳边不停得叨叨着内务府里的一些日常杂事。 刘永铭知道丁虚是在认真得汇报内务府里的情况,虽然自己不怎么听,但也不好打断他说话。 正此时,从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四品侍郎的衣服,拉着官袍下摆急冲冲得就往大堂赶来。 刘永铭一看,不是刑部侍郎谷从秋还能是谁。 刘永铭两眼一亮,噌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吓了丁虚一大跳。 那丁虚停下嘴巴,看向了来人。 刘永铭正想着上去打招呼 ,却见得谷从秋向着大堂门口的一边看了一眼。 突然谷从秋大叫了一声:“哎呦妈呀!” 没等那声音消下去,谷从秋便一屁股坐在了大堂前的台阶之上,然后从台阶滚了下去。 刘永铭一见,连忙走上前去。丁虚也跟着走了上去。 刘永铭下了台阶扶起了地上的谷从秋,笑道:“哟!谷侍郎!您怎么有空来内务府了?我内务夜自有慎刑司,好像也麻烦不到你刑部吧?” 谷从秋指着大堂门口的那具假人说道:“我说六爷!您内务府里怎么摆着这种玩意!刚刚臣还以为是有个兵丁守在这里,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傀儡!这东西跟纸人似的,真不吉利!太吓人了这是!”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可不是纸人,纸人哪里会有这么像的!” “是呀!还真像是一个人!” “什么叫真像呀!它之前本来就是一个人!得罪了爷,让我剥了皮,用稻草萱实,摆在这里做好看的!” “什、什么?六爷,这……这哪里好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一个脏官的二世祖!他老子混蛋,他儿子比他老子还混蛋!不杀了做甚?吓到你了?” “那是呀!”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丁虚,说道:“丁总管,您里头先等一会儿。爷我与谷侍郎说一会儿话!毕竟这也是条人命,多多少少得跟他刑部说一声!” 第149章 出门放风 第149章 出门放风 丁虚应了一声,到便回了厅堂里头。 “是不是那件事件办成了?” 谷从秋连忙小声得应道:“六爷!成了!” “什么?” 谷从秋小声得应道:“下午的时候臣打发人去大理寺提宫千树和余讽。囚车走到半道上,不知什么原因,那车轱辘就掉了。差点没把当差的吓死,还以为是有劫囚车的呢!不得已,只能将囚车停在一边,找人过来修!” 刘永铭笑道:“正好来了个会修车轱辘的?” 谷从秋低了低头,佩服得说道:“如六爷所料!那人还故意张了领口,让差役看到了他里面内衬的黄衫!因为我有事前的嘱托,他们也都知道怎么办。所以就由着那人随便修车,并与宫千树说了一会儿话。” “他们说什么了?” 谷从秋应道:“不知道!差役根本没听。臣早有吩咐,让他们不要听,不要管,不要问!不许他们去听!” 刘永铭连忙点头道:“行呀你!这事办得利索!知道什么应该知道什么不应该知道了!” 谷从秋的腆笑道说道:“车修好以后,二人被押解到刑部。臣听属下汇报之后,看得宫千树的表情十分平静,且有时有意无意得还能露出笑来,心中便有了数。简单得问了几句以后,便将他收押了。然后就到六爷您这里来了。那个……那宫玥璃那里……”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想来父皇那边已经和宫千树谈好了,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了!一会儿爷我就去教坊司将宫玥璃带出来,你陪我一起去趟刑部大牢!让宫玥璃跟她爹见上一面。” “臣也一起去?” “爷我也得进得去刑部大牢呀!父皇一没给我刑部腰牌,二没给我金牌令箭,我怎么进去?闯进去不难!但第二天不是谁都知道了么?这种事情能拿出去说的?” 谷从秋有些为难得说道:“六爷。臣觉得……” “你说话干脆一些,别老吞吞吐吐的。” “臣觉得去大牢见面并不妥,方部堂那里多少会知觉。反正这个案子也是臣在审,不如就夜审宫千树!您带着宫家小姐到时候……” 刘永铭一拍脑子,说道:“看我这脑子,想事都想糊涂了!照你说的去做吧!你准备升堂,爷我去教坊司。” “好!” 谷从秋应了一声,便离开而去。 不远处的丁虚见得谷从秋离开,这才走了过来。 “六爷,您……那谷侍郎了是四爷的人!您刚得罪完五爷,现在又与四爷的人走得那么近,怕是……” 刘永铭笑道:“怎么?你觉得本王想做些什么?弄个六爷党!” “不不不,臣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皇上那里刚颁布诏命,还要您来镇着才行,别人没这个道行!万一您……您要是树敌太多,怕是在内务府呆不长久,皇上的事情也怕要黄!臣没有别的意思,是真想把内务府做好!” 刘永铭高看了一眼丁虚,笑道:“这个你放心。爷我在内务府一定呆不长!” “阿?这还让臣如何放心?” 刘永铭哈哈笑道:“爷我不只是得罪了四哥、五哥,内务府那些沾亲带故的人也没少记恨我。等我把内务府整顿好了且盘完了账,父皇自然会将我弄离内务府的。他可不想天天听着皇后在那里唠叨埋怨!” “那……那内务府以后……” “放心!父皇不会再派别人来了!以后你就是内务府真正的主人!而且爷我也不是那种能在衙门里一坐坐半天之人!还得处理自己的产业,赚许多银子,还得跟美人欢娱,哪里有空真管着内务府!” 丁虚急道:“用不着六爷您天天来,有空的时候来看一眼就成了。您的威名放在这呢,只要您挂着内务府观政的差事,那些肖小就不敢再动一点手脚!但您若不在我怕……我怕我镇不住,内务府里谁还没能有点关系!他们也就怕您!”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如果他们不听管教,你跟父皇说一声,让父皇让我再回来呆那么几天也就是了!行了,不跟你玩笑了,爷我还要去会个姑娘呢!” 刘永铭说着便离开了当场。 ………………………… 黄昏时分。 刘永铭乘车来到教坊司,一步一跄,趾高气扬得来到宫玥璃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便听得宫玥璃轻叫了一声。 只见那宫玥璃左手拿着一个绸布扇面,右手将针插回针线盒里,抬头幽怨得看了一眼刘永铭。 刘永铭连忙赶了上来,一把抓住宫玥璃的右手。 那右手食指上已经有点发红,显然是刚刚扎破了手。 刘永铭连忙将宫玥璃的手指头含进了嘴里,口齿不清得说道:“怪我!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那么用力,也吓不到你,你也伤不着手了。” 宫玥璃脸色一红,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刘永铭傻笑一声问道:“之前见你都是在读书,今日如何绣起扇面来了?可是送给我的?但这种圆形的绸扇也不是我们男人用的吧?当画个纸扇才是,我知你定会画的!” 宫玥璃应道:“不是扇面,那只是夹平绸布用的!我绣的是枕套!” 刘永铭乐道:“这东西还用得着自己绣么?缺了买去。可是教坊司的人又为难你了?不给你足食足服?我现在骂他们去!” “别!”宅心仁厚的宫玥璃连忙拉住刘永铭的手,不让他去。 但这一抓却又有些腼腆起来,连忙将手松开了去。 宫玥璃红着脸说道:“没有,是我自己闷得慌。看书看得两眼有些发白,又出不得去,换个闲活而已。” 刘永铭一愣,气道:“就算是刑部大牢里的犯人还得时不时得弄出来放放风呢!如何就能把你关着不让你出去!不行!还是那些人的错!看我不抽那黄奉銮百来鞭子为你解气!” 宫玥璃马上说道:“你别这样!人家也没什么错!”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行!这样非得憋出病来的!走!” “什么?” “出去走走呀!” 宫玥璃一惊,问道:“我能出去?” “这倒是天大的笑话!有爷我在!什么人敢挡!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走!” 刘永铭说着一把便将宫玥璃手里的东西夺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然后拉起宫玥璃向外而去。 正此时黄奉銮从一边赶了过来。 “六爷!您来了!” 刘永铭脚步一停,气道:“原本想打你一百鞭子给璃儿出气的!但她又给你说了好话,求了情,想来也算了!滚一边去!” “是是是!”黄奉銮说着站到了一边。 他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劲,连忙又跨了出来问道:“六爷!您这是上哪里去?” “璃儿嫌这里闷得慌,本王带她出去透透气!” 黄奉銮苦着脸说道:“六爷!别的我都能依你,只是……” “一会儿给你送回来!人丢不了!话说回来了,你挡得住本王么?” “这……是挡不住,只是……” “出了事跟大哥汇报,让他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去!行了,该拦你也拦了,该做的你也做了,万事也罚不到你的身上去!你若是再不让开,就将银子吐出来还给我!” 黄奉銮一听,连忙撤开了一步去。 刘永铭笑了笑,拉着宫玥璃便向外而去。 宫玥璃受宠若惊一般,也不说话,任由刘永铭牵着自己向外而去。 二人来到教坊司门口,步青云驾着马车正等在那里。 刘永铭笑道:“走!上车!爷我带你去散散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去哪?” “别问!” 刘永铭说着半推半就得将宫玥璃弄上了马车,而后自己也蹬进了车厢里。 步青云“驾”得一声,马车开动,缓缓得走在了大路上。 刘永铭在马车里一点也不老实,一把便将宫玥璃搂在了怀里,掀开马车侧边的小帘,让宫玥璃看着外面的景色。 宫玥璃早已习惯了刘永铭的无礼,同时她也知道刘永铭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宫玥璃看着帘外的景色,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刘永铭也不说话更不打搅,只让她静静得看着。 但街边的景色越来越怪,且衙门口越来越多。 宫玥璃此时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但刘永铭只是轻轻得微笑做为回应! 不一时马车便停住了。 刘永铭位着宫玥璃下了马车。 宫玥璃抬头一看,却是到了刑部正门口。 因为此时已经过了放衙时间,刑部衙门里吏员都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些值守的差役,所以显得没什么人。 刑部的六扇大门也只开了边上的一扇,但就这样,也足以震慑人心! 这是个极为庄严的地方! 宫玥璃不解得看向刘永铭:“我们如何来这里了?” 刘永铭轻笑道:“刚刚不是说了么?刑部大牢里的人还得出来放放风呢!所以就专程过来带你看看刑部犯人是怎么放风的!” 宫玥璃又羞又气:“哪里有人会来看这个的!” 第150章 父女相逢 第150章 父女相逢 刘永铭哈哈笑道:“今日先看这个!改日再带你去看园林美景!再改日去参观爷的王府!爷的新床可大了!不仅够睡我们俩个,再添两口小孩也能睡得下!” 宫玥璃脸色通红:“你尽爱说这些……” 刘永铭大笑着,拉着宫玥璃便进到了刑部之中。 刑部大堂之上,谷从秋正坐在大堂的正位官椅之上,两边只站着他的两名心腹差官。 谷从秋见得刘永铭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刘永铭一脚踩进来,笑道:“你办你的事情!本王只是带着美人在长安城各处走走!参观参观!” 宫玥璃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被刘永铭牵着便来到了后堂。 后堂与大堂其实也只隔了一道木墙而已。 因为厅堂空旷,所以前堂的声音能很清楚得传进后堂来。 刘永铭往后堂的椅子上一坐,却马上安静了下来。 宫玥璃左右一顾之后,狐疑起了刘永铭的目的来。 突然前堂的惊堂木一响,吓得宫玥璃打了个颤。 刘永铭只是笑笑,以示安慰但不说话。 然后又传来谷从秋的声音:“带人犯!” 两名差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没一会儿便又走了回来。 “给宫知县看坐!” 前堂传来谷从秋的声音,这让宫玥璃两眼瞪得老大,她看向了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刘永铭的用意来。 刘永铭轻声说道:“去看看吧!放心,这里没有外人!” 宫玥璃两眼泛起泪水,向着正堂急步而去。 正堂之上,宫千树正坐在一条板椅上。 那宫千树虽然脸上有些污黑,但却是一脸正派,剑眉之间透着一股天罡之气。 他不卑不亢得说道:“谷侍郎,今日这是第二审了吧?衙役呢?怎么就这么几人?而且也没必要这么晚吧?这可不合朝廷章程!你若是想……” 宫千树说到这里,眼角边看到后堂与前堂的过道上突然站出了一个人来。 他的嘴巴停下了,连眼神都有些呆滞。 “爹!”宫玥璃唤了一声,连忙扑了上去。 宫千树两手一伸,那宫玥璃已跪倒在了宫千树的身前。 “起来!起来!你如何在这里?他们是不是……” “不,不是!”宫玥璃流着泪水,说道,“他们没有为难我!我是……” 宫玥璃看向那两堂过道接口,盼着刘永铭从里面走出来,向宫千树解释一翻。 但刘永铭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是传出了他的声音来:“来人呀!来人呀!还有活人没有呀!给爷我上碗莲子羹来!再不济也得上碗热茶吧!再没人应,爷我可放火了!” 谷从秋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向后堂冲去:“六爷!六爷!您别生气!别发火!杂役放衙走了!实在没办法给您沏茶去!” “那你自己就给我烧水去!” “行行行!臣去臣去!您可压着点脾气,这刑部可烧不得!您可烧烧户部衙门去!” 谷从秋进了后堂,却没有真去烧水,而是与刘永铭坐在了一起。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小声地气道:“谷侍郎,你还真别激我!哪天户部姓丁的真把我惹毛了,我还真敢去烧了他户部!你跟户部什么仇什么怨呀?” “还能是什么?今年的银子又卡了我刑部一道” 谷从秋也小声地与刘永铭聊起了天来。 而正堂上面,那宫千树与宫玥璃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阵以后,心情也渐渐平静起来。 而后二人说起了无尽的话来,宫千树向宫玥璃询问着近日以来的遭遇。 天渐渐得黑了下来。 正堂里也只点起了一道高烛台,后堂里就摆了一碗油灯,仅此而已。 刘永铭看着灯芯说道:“刑部的事情,爷我真不好参和,毕竟是四哥的地盘呀!” 谷从秋无奈地说:“四爷好谋无断。他只对刑部的人事有所了解。刑狱上几乎是一窍不通,哪里像六爷您这般,连仵作的活计都精通!” “你也少在爷我面前抱怨他!爷来这里只是处置父皇交待的事情而已,可不是为听你抱怨的!怎么?最近四哥对你有意见?” 谷从秋感慨道:“这不是因为跟您走得近了么,说话都带着您的口音了。所以近日他有些不待见我,他是真觉得我成了六爷党了!” “这也是父皇的意图呀!反正我也不参政!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行了!我们聊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聊完了,我还得将人还给教坊司呢!要不然明天大哥、四哥非得当堂弹劾我不可!” “宫玥璃不在教坊司名册上,就算宫玥璃不回去,他们也不能拿您如何。您也不是那种怕弹劾的人呀!” “哈哈哈!只是嫌麻烦而已,没这必要,反正小美人最后都得落入我的手心,不急于那一刻!” 刘永铭说着站了起来,谷从秋随之也起立,跟在刘永铭的身后一起又回到了正堂之内。 刘永铭看着堂里正说话的二人,轻咳了一下,说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宫千树一见到刘永铭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问道:“您便是六爷吧?” 刘永铭笑道:“本王看上你女儿了!你即是犯罪之身,那你女儿便是属从。本王也不能娶她不是。想留她在本王身边做个丫头,你看行么?” 宫千树一听,感激得说道:“多谢六爷庇护!只要六爷能保住小女性命,犯官便死而无憾了!” “行了行了。你若是死了,本王的小美人该有多伤心呀。放心!有我在,你且死不了!” 刘永铭走到宫玥璃身边,说:“这天都黑了,见也见了,就别让爷我跟谷侍郎为难了!走吧!父母恩深终有别,夫妻义重也分离呀!” 宫玥璃却是一脸不舍的看着宫千树。 宫千树释怀地笑道:“乖!去吧、去吧,好好活着。我没事的,你自小就乖,听话!” 刘永铭拉起宫玥璃的手,向着外面而去。 宫玥璃回首望着,泪流满面:“爹!你保重!且要保重呀!” 刘永铭拉着宫玥璃出了刑部大门,回到了马车之上。 那宫玥璃的泪水却还没有止住。 刘永铭用袖子擦拭去宫玥璃脸上的泪花,笑道:“刚刚跟谷从秋要了碗莲子羹来着!没想到还真不错!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带你来刑部尝尝!也不知道是他的手艺还是哪个差役做的。” 宫玥璃一听,眼巴巴地期望道:“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那莲子羹真是好吃,也不知道是怎么煮的!” “我是说……” 宫玥璃见得刘永铭并不说再与宫千树见面之事,反而指东说西,她也不好再说下去。 宫玥璃心中存着一份感激,她知道刘永铭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他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刘永铭些十分不合时宜得叹了一声,吟道:“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呀!” 莲子,即是怜子。说的是宫千树的心情。 梨儿,即是离儿,更是璃儿,说的是宫玥璃的心声。 这一句说出来,那宫玥璃不哭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刘永铭问。 宫玥璃自己擦了一把眼泪,应道:“这是你的诗么?也算是极工整了!挑不出毛病出来。只是少了两句!” 刘永铭哈哈笑道:“食人牙惠而已。不是我的诗。” “若不是,如何会将我名字说进去?你会作诗是不是?” “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哭得眼泪哗哗的,现在倒是夸起爷我来了!爷是混世阎罗,除了贪财好色,没有别的长处!” “那一日你还带了琴来呢!” “哈哈哈!行了行了,看似你的心情很不错了呀!刚刚你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我也不跟你瞎打听。但你别与他人说起!且记,一个字也别提!” 宫玥璃一愣,疑问道:“你好似什么都知道……” “为了你,我可是没少下功夫呀。我都快给皇上把头都嗑破了,他这才许给了我,让我带你与你爹见上那么一面。但也只能这么见,不能让外人知晓。” 宫玥璃想了想,突然说道:“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本账本?” 刘永铭笑道:“我要是说为了账本,你定是会想我之前是不是虚情假意。若是说为了你,这话说出来,你定也是不信的!我就不能即是为了你,也为了账本么?” “账本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若在你身上,早被大皇子及太子党他们拿走了!” “我将它交给了念娇龙。” “什么玉娇龙?我还罗小虎呢!” “什么罗小虎?” “没什么!别往心里去。”刘永铭疑问道,“玉娇龙是谁?” “没什么,别往心里去。“ 宫玥璃学着刘 永铭说话。 刘永铭无奈得笑了一声:“真不应该跟你太聊太多。之前不是挺好的么,知羞知臊的,现在倒好,都知道戏弄我了!那个念娇龙到底是谁?” 念娇龙是江湖中的侠女,刘永铭常在地面上走动,当然知道。 但刘永铭还是要问个清楚。 第151章 会暖床么 第151章 会暖床么 宫玥璃摇了摇头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有时是男的,有时是女的,有时是老得,有时是个小姑娘。” “哦!”刘永铭装作有些明白的样子:“很会化装是吧。就是江湖中传闻的易容术。” “应该是吧。” “你如何会把账本交给她的?” 宫玥璃解释道:“陇西李氏有个公子哥,现在也不知是李家的谁。他奔马撞伤了一名贵妇人,扬言他李家就算是犯了死罪,也有办法从牢里出来。那贵妇人的身份也不一般,是嵩山书院山长云岗先生彭仕祯的儿媳,姓樊。” 宫玥璃当时人就在陇西县,这事在陇西县引起了轩然大波,她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而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刘永铭让珏瑶姑娘派人做下的,他也是清楚的。 宫玥璃接着说:“彭家虽说有些家世,却不如那李家来的势大,最后不了了之。我爹就再一次上疏了关于李氏为祸地方的奏疏。不久之后,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老妇人,跟我爹说,大爷党的御史将我爹给告了,朝廷正打算抓他去问罪。” “老妇人?”在刘永铭心中,念娇龙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是呀,很老了,有六十多的样子。” “是念娇龙?” “她自己这么说的。” “后来呢?” 宫玥璃接着说道:“我爹自认为无罪,便不愿意走。但是……因为羌人卖马的事情,我爹便将账本交给了我叫我保管。朝廷派人来的那一天,老妇人化装成一个男人要带我走,说是不能被我爹连累。我爹即自称无罪,我哪里敢走。但那账本实在是太重要,我怕被人搜走,且我感觉那老妇人是真心帮我。于是我就将账本交给了她!” 刘永铭问道:“你爹叫你保管账本之时,是在户房被烧之前,还是之后?” “当然是之前了。” 刘永铭好似明白了一切,他又问道:“之后你有再见到她吗?” “进了教坊司的第一天,她便在夜里偷偷地进来与我见了一面。虽然她蒙着面,但我可以肯定,她的声音很嫩,不像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应该二十岁不到吧。她问我要不要将账本交给朝廷。我说不要……因为……” “原因不必解释了,我懂。看来这个念娇龙没少为你操心呀!只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她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见不得我爹一个好官这般落难。” 刘永铭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对,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后来还有找过你吗?” 宫玥璃红了一下脸说道:“你来过的第二天夜里,她便找过我了。” “她还是不放心你,问你要不要把账本交出去?” 宫玥璃摇头说道:“她没说账本的事情,只问我有没有人为难我。还问我……问……” 宫玥璃有些不好开口。 聪明的刘永铭马上会意过来,问道:“你跟她实话实说了?” “她不是坏人,我自然跟她实说了,她见得我并没有被你玷污,便放心得走了。你……你小心一些,她好像对你很生气……” 刘永铭笑道:“是个侠士见到爷我的做派都会很生气的。如此说来,那本账本还在她的身上?” “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从来都是她来找我!” “这事给闹的,我还以为你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了呢!得马上找到账本,然后让你爹早早地离开长安城。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呀,皇帝可不是一般人,虽说是一言九鼎,但……但时局若变,他的一言九鼎也会是句空话!” 宫玥璃也明白刘永铭的意思,可她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结。 宫玥璃问道:“你刚刚说要我去你王府……” “哦。不着急,王府还在修缮。你先在教坊司里住着。若是那玉娇龙,不是,念娇龙再来,你便跟要那账本,早些将此事了结。然后跟黄奉銮说想见我。他会帮你找到我的。” 宫玥璃应了一声,抬头偷偷看了几眼刘永铭。 二人各负心事,一路无语之下,便又回到了教坊司。 刘永铭将宫玥璃送回了教坊司的房间里,许久不说话的宫玥璃突然开口说了句谢谢。 刘永铭呵呵一笑,问道:“你会暖床么?” 宫玥璃一愣,刘永铭大笑着便离开了。 宫玥璃的归来让一直守在教坊司的黄奉銮安下了心来,恭恭敬敬得送刘永铭出去门。 ………………………… 次日一大早,刘永铭便换上了那身补丁素衣便出了门。 好在天气转暖,让刘永铭没受那么多罪。 步青云则从一个侍卫彻底变成了马车车夫,赶着车送刘永铭去了傅家。 傅家的大门只是虚掩着的,好似从来都不关,也不怕闹贼。 刘永铭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傅远山正在等着秦王后人上门,若是闭门,怕是会错过。 刘永铭大步走进傅家,在厅堂里却看到了傅远山正在看一封书信。 “奇川先生!” 刘永铭唤了一声,傅远山这才发现堂外来了人。 傅远山放下书信,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刘永铭拱手笑道:“小友来了!快快快,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出大事了!”刘永铭煞有介事得赶了进来。 他一坐下来,也不管桌子上的那杯茶是谁的,拿起来便喝了起来。 “怎么了?平日见小友举重若轻,今日如何急成这般模样?” 刘永铭将那茶水一股脑得吞了下去,装作喘不上气的样子,然后才说道:“大慈恩寺出了事了! “哦,近日是有听到关于大慈恩寺的一些传闻。说是混世阎罗将大雁塔的地宫给刨了,好在那姓宋的来的及时,要不然佛主舍利可就不保了!” “根本不是一回事!”刘永铭认真且又严肃的表情让傅远山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是有一群匪人欲对大慈恩寺方丈枯木禅师不利,现已被官府制住。宋侍郎不是来阻止六爷的,而是来抓人的!” 傅远山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想来那些匪人身份十分特别吧?要不然朝廷不至于以此掩饰。” “是呀!那些匪人尽是秦王之后之爪牙!同时,官府也查出来那枯木禅师曾是秦王府的旧人!” “阿!”傅远山惊了一下,紧张得问道:“朝廷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说是原秦王府长史赵谦。您可别与他人说起,这消息六爷是从宋侍郎那里得知的,也只告诉了我一人,可不敢透露他人知晓。” “呀,这下可糟了!”傅远山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放松了许多。 他又道:“赵谦以失踪为名,在大慈恩寺为僧,早不问红尘,却未想来还有此劫!” 刘永铭道:“如此说来,奇川先生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傅远山笑道:“秦王府原有五杰,主簿王文召那是老夫贤婿,其他之人皆是老夫良友,老夫如何会不知。当初老夫贤婿遇难之后,赵谦怕皇帝还有所责难,见得秦王府已没,便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这此年来,我也时常去看他,只是外人不知而已。小友放心,此等秘密我已守了近二十年了,不会与他人乱说的。” 傅远山说完,这才关心得问道:“朝廷没为难枯木禅师吧?” 刘永铭苦着脸道:“其恶病缠身怕也命不久矣。且他为僧多年,朝廷也并过多追究,只怕也少不了监视一类的。因其与奇川先生有旧,怕是……怕是难免会连累到先生!” 傅远山却是笑了一声,说道:“自年前始,兵部宋侍郎也没少派人盯老夫的梢!老夫早已习惯了,只是苦了枯木禅师了。此时薛神医若去为其治病,怕是也难逃其手!” “是呀!前几日就在门外……” 刘永铭正打算说那一日在傅家外面的木桥边与田曾波下棋时,在一边观棋的货郎便就是宋宪的密探,但却被傅远山打断了话头。 “小女回来与我说过了。” 刘永铭连忙又道:“这也不能怪那宋侍郎如此了!事前我不知,若知,必劝阻于先生!唉!您如何敢与秦王一脉还有所牵扯呢!” “故交如此,为之奈何……” 刘永铭急道:“可王元荣还要科考呢!” 刘永铭一句话将傅远山给点醒了。 傅远山一家虽然在三代履历上写得清白,考核官吏也不能剥夺他的参考资格。 但是只要与前秦王府有关,文章写得再好怕也很难中地。 傅远山眉头一皱说道:“呀,忘了这一茬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为今之计,您得与那些人断绝往来,王元荣方有可能会试中的!” 傅远山脸上写着不情愿:“这……此非我之为人。这些年来,常有故人来访,老夫从不拒绝。如若与他们断绝往来……” “他日如何都可,但王元荣会试之时不可往来!若会试将中,殿试之时亦不可与他们有所牵扯!” 傅远山想了想,说:“唉。前事难断,又有新困,不如……不如老夫就此托病,在元荣授官以前,谁也不见。如此可行乎?” 第152章 一言为定 第152章 一言为定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即不绝人之交,又可不与之为伍。我看可行!有大慈恩寺之事放在那里,怕是宋侍郎会多派人手看着您。您若是见了秦王府旧人,反而是对他们不好!” “有理!” 刘永铭又说:“陆礼部那里你也得过去聊聊,毕竟礼部管着科举之事,若有意外,其必会告知!” “哦!这个不必小友担心!” 傅远山说着从桌边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书信。 “这是……” 傅远山答道:“是陆礼部的手书。你且看看!” “不不不!那是您的私信,小生怎么能临观。” 傅远山笑道:“关于你的!” “我的?”刘永铭疑问了一声。 傅远山笑着说:“他说,他认识你,想为你举一个功名,但他不能直接推荐于你,还得地方乡绅,或是当地父母官保荐方行。因我为名士,故让我推荐。” 刘永铭两眼一瞪,连忙说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傅远山说:“小友贤才难得,陆礼部又一片真心,我也不好推脱!若是推脱,日后不好与他见面!” “不不不!功名之事若非考场所得,怕会被人诟病。就算是中举,亦是无有脸面侯选为吏。” 傅远山笑道:“不是举荐为秀才,是直接举荐为举人!让我帮你做保,参加今年会试!” “阿!”刘永铭心疑了一下,连忙说道:“会试在即,举名已定,怎么可能您一应就能……” “陆礼部自有办法,无需你我操心!刚刚小友也说,我与秦王府旧人有所牵连,怕是元荣会因老夫之故而会试不中。陆礼部所此托,我当好言答应,交好关系。也向朝廷表态归附之心,以免元荣会试有失。小友就当成全老夫了。” “不是!”刘永铭想着办法拒绝,他两眼一轱辘,马上说道:“其实小生是怕我牵连了您!” 傅远山不解地说:“此话怎么讲?” 刘永铭应道:“小生三代履历不清。家父在曾在齐国犯事,发配充军,后疫死于牢城营中!” 不管是地方举荐孝廉还是科举考试,三代履历都必须清白。 贱籍出身或是三代之内犯过罪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傅远山想了想,说道:“是在齐国犯的事?” “是!” “那就没事了!在齐国所犯之事与我汉国无干!传闻那杨赝杨光禄将其家人诓去了齐国,一夜之间杀了其族二十余口人,连家犬都没放过。还不是照样在大汉国活得风声水起么?且你还不是当事人!无碍无碍,我这便给陆礼部回封信!” “不可不可!”刘永铭急了起来。 根本原因就是科举进考场之前是要验名证身,叫到一名考生对照身份文牒,查看三代履历后,保人是要在场应喝一声,以确保是考生本人。 如有弊案,考生连同保人都会一同定罪。 如果这份举荐上去,陆预真的给叶长青弄个举人身份,且有会试名额,那么到时候谁去考这个试呢! 刘永铭见得傅远山决心已定,正想着说词呢,听得身后传来个脚步声。 刘永铭向后一看,不是王珂珺又是谁。 那王珂珺来到刘永铭侧边,双手插着腰,大声得气道:“好你个叶长青!拐走了我哥,又来做甚!你给我出去!” 刘永铭苦着脸却不知说些什么。 那王珂珺拉起刘永铭便往外赶。 傅远山一见,连忙叫道:“不得无礼!不得无礼!这是客人!” 王珂珺却是气道:“您别管我!” 王珂珺见得拉不动刘永铭,看了看墙边的扫帚,连忙小跑了过去。 刘永铭一见,连忙对傅远山拱手道:“小生还有事!告辞!告辞!” 刘永铭转身便走,那王珂珺操上扫帚便赶着刘永铭出去。 刘永铭一边叫急走一边叫道:“好男不与女斗。你莫要刚强,我若反手你未必是我对手!我可是会武功的!” 王珂珺一扫帚打在了刘永铭的后背上“会武功是吧!” “我是六爷门人!” “六爷门人是吧!”王珂珺说着又一扫帚打了过去。 傅远山看得直摇头:“珂珺!住手!不得无礼!” 傅远山看着王珂珺将刘永铭赶出了厅堂,但自己却不去追,而是再一次看向了手中的手书信件。 傅远山想了想,还是决定写这封回信。 王珂珺追着刘永铭追到了傅远山家的门口,刘永铭突然一反身,将那扫帚头一把接住。 他气道:“傅家小姐若是再如此,我可真反手了!” “谁姓傅!我姓王!你说话不算数!” “我如何说话不算数了?” “你说……”王珂珺说到这里,看了看左右,将那扫帚猛得一抽,抽回到自己的手中。但她也不再抽打刘永铭。 王珂珺小声得生气道:“你说要弄个女书院,请我当先生的!你忘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还以为什么事呢!不是说了么,此事还在筹备!目前已有些眉目了!” “哦?”王珂珺半信半疑得问道:“进展如何?” 刘永铭说道:“六爷那里已经托了人去请翰林院夏待诏做此女书院之山长!” “夏待诏?我虽是女流,不入官场,但也听我义爷说起过翰林院里的那些高贤,但没听说翰林院还有这么一个人呀?” “是个棋待诏,并非翰林待诏,更不是翰林学士,奇川先生自然不会提起他来。” 王珂珺没好气得说:“一个下棋的,他能会些什么,怕是学问还不如我呢!” 刘永铭乐道:“小姐戾气莫要太重,我可也是会下棋的。夏彷虽是棋待诏,却也是个进士出身!他是厌倦了官场,这才只愿做个棋手而已!其学问并不弱于奇川先生呀!” “阿?”王珂珺对夏彷并不了解,只以职位对他进行定性,一听到进士二字,王珂珺便不再对夏彷的学识有所狐疑了。 凡进士皆学霸,其学识自然是不用别人来议论的。 刘永铭笑道:“且此女书院,不当于闹市之中,还得找个僻静之所,且来往方便,更易 让家中人接送方是!近日烦的正是此事!” “这倒是件麻烦事!能将女儿送进女书院的,也必然是大家。小姐来读书,也必然是要人接送的……” 王珂珺自己也没有想好哪里合适。 刘永铭笑道:“我已有目标了!有一处院落极为合适!今晚便前去讨要!我若是讨要得来,便请你去一观!” “真的?” “真的!” 王珂珺想了想,问道:“明白我去哪里找你?” “今晚我去要,但也未必马上能要来呀!” 王珂珺不爽地说:“不行!我心急!你定要弄来!明日我要与你去看!省得被你来回哄骗!”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行行行!明日且明日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击掌为誓!” “男女授受不清!” 王珂珺噗嗤一声乐出声来:“这可不是愤世忌俗的诣领先生能说出来的话!” 王珂珺说着将手伸了出来。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伸出手来,拍在了王珂珺稚嫩的手掌上。 突然王珂珺反手将刘永铭的手背握了起来,并用那大姆指在刘永铭的手背上按了一下。 而后王珂珺才说道:“这算是盖了章了!以此为契!不得反悔。谁要是反悔谁是小狗!” 刘永铭只觉得王珂珺开朗大方,像是邻家小妹一般,并没有生出什么邪念,反而多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王珂珺将手一松,问道:“我明日哪里找你!” 刘永铭笑道:“明日午后,还在白露亭吧!那可是你成名之地!” “你!你少来调笑我!白露亭便白露亭!可不许爽约!” 刘永铭笑了一声,退后了两步,向着王珂珺拱了拱手。 王珂珺原以为刘永铭要说一些告别的话,却没想到刘永铭“汪汪”学着狗叫唤了两声。 王珂珺一愣的功夫,刘永铭便向后逃奔而去。 王珂珺情急之下,将手中的扫帚向着刘永铭扔了出去,并叫道:“你敢爽约,我必将你之事说得众人皆知!” 那扫帚掉落地面,并没有砸到刘永铭,刘永铭却已逃远了。 ………………………… 因为王珂珺的阳光,让刘永铭今日的心情大好起来。 他高高兴兴得哼着小调走了一段路之后,爬上一边着急等待着的步青云的马车。 步青云也没有多问,驾着车便向着红杏楼而去。 快到红杏楼时,那马车便停了下来。 马车没有停在红杏楼门口,好似是有人将路给堵了,刘永铭只觉得耳边传来吵闹之声。 他掀开马车前面的布帘看了一眼,却见得街道人头涌动。 “驾驶室”上的步青云回头对刘永铭说道:“前面好像发生了些事情。” 步青云说着站了起来。 站在马车上是比一般人的视野要来得好一些。 只见得红杏楼大门牌坊前面,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带着十多个人将一个中年儒生围在了中间。 刘永铭笑道:“这应该不是冲着红杏楼来的吧?” 第153章 征北将军 第153章 征北将军 “六爷,若不干我们的事,我们还是……” “不不不!”刘永铭笑道,“孔子曰食色性也。色者,天下万象也。孔老夫子说得对呀!,爱看热闹就是生灵本性。既然是发生在我红杏楼门前,我当一观!” 刘永铭说着,便下了马车。 步青云见得刘永铭下车,担心他的安全,便也跟了上去。反正现在马车被人群堵住也前行不了。 刘永铭挤入人堆之中,见得一位公子哥坐在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椅子上,那椅子正摆在红杏楼牌坊前的大道上。 公子哥面前的是一个儒士,被公子哥带着的十来人围在了中间。 刘永铭定睛一看,那儒士竟是宋宪。 宋宪气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子哥表现得比宋宪还要生气:“你少问我是谁!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兵部侍郎宋宪?” “是又如何?” “即然是!那我就没找错人!说吧!你现在要群架还是单挑?” 宋宪说:“我还有要事,不想与你纠缠。你即知我是朝廷官员,就不当如此,会给你家大人惹麻烦的!” 如果非要说朝堂上谁最不能惹,那非得是宋宪与曹岳莫属了。 曹岳是首辅自然是不用说。 而宋宪手中的枢密司,是唐朝不良人、宋朝城隍司、明朝西厂、清朝粘杆处一样的存在。 这个公子哥今日这么一围,不管将来如何,这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得就算了。 好事的刘永铭突然大声得问道:“群架又如何?单挑又如何?” 那公子哥哈哈笑道:“问得好!这群架嘛,就是我们这一伙人打这个大官一个人。至于单挑那便更简单了。就是他一个人单挑我们这么多人!” 宋宪听得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便看了过去。 他见得是刘永铭,那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来。 宋宪对刘永铭说道:“您就别裹乱了。若不是为了寻你,今日也不会遇到这事!” 公子哥一看,说:“一伙的?别让他走了!” 刘永铭见得公子哥身边的人围了过来,他也不害怕,反而是大步得走到了围圈之中。 步青云一见,连忙跟在了刘永铭身边也一同走了进去。 宋宪摇了摇头又对刘永铭说:“您看您这热闹看的,把自己也蛰进来了吧?” 刘永铭冲着公子哥拱了拱手道:“这位朋友,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公子哥冷笑一声,说:“看你是个读书人,想来是会说道理的!你帮我去劝劝这姓宋的。你若是劝不好,我连你也一块打!还有你身边跟着的壮汉,也一并揍了!” 刘永铭乐道:“您总归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公子哥一生气,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说道:“征东大营的人马是多!但用得着那么多粮草吗?他们是富得流油了,吃得都快走不动道了!我们征北大营呢?过得紧巴巴的,马匹缺少精料还就算了,北方我们自有草场。但那粮食也忒少了一些吧?” 刘永铭疑问道:“有人克扣粮饷了?” 公子哥急道:“不是!怎么可能!师征北威名在外,对士卒抚恤有佳,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来!” “即不是粮饷被克扣,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公子哥解释道:“顿顿米面,连点荤腥都没有!打仗是个力气活。只吃那些如何有力气上战场杀敌!” 刘永铭又问:“征北大营在榆林府。那里便地牛羊,如何会缺少荤腥呢?” “你知道个屁!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牙尖嘴利!” 刘永铭笑道:“是细粮不足吧?觉得征东大营那里吃得好、喝得好,比你们征北大营日子过得滋润,所以有气?” 公子哥原本要反驳,想想觉得刘永铭说的也是事实,他只得嗯嗯了两声。 刘永铭一指宋宪,说道:“对!这事就是姓宋的在从中做梗!找他就对了!” “六爷!您就别玩笑了!”宋宪对刘永铭还真就没有太多的办法。 公子哥乐道:“行!总算是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刘永铭笑道:“听你这话,你倒像是个恩怨分明的好汉!” “什么叫像呀!我就是!” “既然是好汉,如何连个姓名也不留?是怕这宋宪报复?你这么想也对!宋侍郎没少干这种事情!” 宋宪瞟着白眼说道:“六爷,您就别火上添油了行么?” 公子哥被刘永铭一句话隔应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报出名号来。 刘永铭笑道:“大男人的,干脆点!报上名号。爷我给你做主了!” 公子哥听得“爷我”两个字,心中十分不爽。 他问道:“你谁呀你?” “长安城中第一号人物!你叫我一声六爷也就是了!” “六爷?我还得叫你一声爷?本大爷我……” 公子哥好似意识一以了什么,他停下了话头,低头想了想,压了压声音问道:“你是那个混世阎罗?” 刘永铭笑道:“对,我就是那个混世阎罗。话说长安城里也就那么几号人物了,但我却没见过你,你又是谁呀?如何连宋侍郎都敢为难?想来不常在长安城行走吧?家里人没跟你说宋侍郎是惹不得的?你家中都是行伍?不在长安城当官所以不知道?” “是、是又如何?我需要知道什么!反正这事就是他姓宋的不对!” 公子哥的气势好像弱了下来。 “你既然知道我,就当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主!但你连个名号出身也不说?你叫我如何给做主?就算是到御前告状,也得让别人知道苦主是谁不是?” “我……我……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师仲道是也!” “师仲道?”刘永铭只觉得这名字有些陌生。 但宋宪马上就想了起来,他问道:“你是师征北的儿子?” “对!他是我老子!但今日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刘永铭挥了挥手,笑道:“即是师征北的儿子,今日就当没发生过。行了!都回吧!” 师仲道气道:“不行!师出无功,哪里能回!” 刘永铭笑道:“你还师出无名呢!” “谁说我师出无名了?我刚刚……” “那叫嫉妒、羡慕、恨。不叫师出有名!” “你!”师仲道一口恶气憋在心中,脸上的青盘都冒了出来! “你我单挑!”师仲道冲着刘永铭一声大喝。 刘永铭笑着说:“我不会功夫,比不得你这天天打熬气力的!这样吧。你要是能打赢我身边的这名护卫,今日之事我就给你做主了!改日我写道奏疏当朝弹劾宋侍郎,如若你打不赢他,那今日这事就算了!” 师仲道看了看步青云,觉得步青云应该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但他哪里是个认怂的主。 “好!一言为定!” 刘永铭转身对步青云说道:“别给爷我丢脸!”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 “也别给打残了,更别打死了!那是征北将军师无疾的儿子!有大来头!” “小人知道了!” 师仲道一听这话便来了气:“什么叫把我打残了?我且是那种弱小之辈!”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不回答,而是对宋宪拱了拱手,说道:“宋侍郎,即是来找我的,里面请吧!” 宋宪还了一下礼,起步就要随刘永铭走。 师仲道连忙叫道:“你们哪里去!休要逃走!” 刘永铭指了指红杏楼的牌坊,说道:“你们先打着,我与宋侍郎在里头坐一会儿。打完了报我一听即是。放心,我们不跑,这里即是我产业!” 刘永铭与宋宪向圈外而去,却让师仲道的几个役从挡住了。 刘永铭一乐:“禁军侍卫都挡我不住,你们这些肖小可要找倒霉?” 那些人好似也听说过刘永铭,犹豫地看了看师仲道。 师仲道点了一下头,他们便让出了一条路去。 刘永铭与宋宪就这么撇下了师仲道与宋宪因到了红杏楼中。 ………………………… 二人进了红杏楼,在空旷的厅堂里坐了下来。 刘永铭带着不高兴的表情说道:“我这红杏楼也得整顿一翻了,外面都闹成这样了,也不出来个人管管!唉,外面闹成这样,里面还坐着一个让人心烦的人。爷一看见你就知道没好事发生,本来今天心情不错的。” 宋宪笑道:“臣来找您是跟您汇报件好事!” “你还有好事找我?要真有好事就不会换身衣服再来了!” “红杏楼毕竟是青楼,虽然没停业……臣毕竟是朝臣,真不好光明正大得来。还是说事吧,那件事情夏彷应下了!” “那是呀!谁怕过钱多呀!反正他在翰林院那里做的是闲职,有空得很,除非是值守。他也不必每日都呆在翰林院,点个卯就走就行了。除非父皇突然说要找他下棋。话又说回来了,父皇几时闲在过?就算是想清闲一些,也是在金銮御院里写他的大字!一年叫不了棋待诏几回。” “六爷说的极是。” 第154章 卫戍换防 第154章 卫戍换防 “说吧!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会到这里找我的!你这人也是爱惜名声的。虽然父皇知道你办的是正事,会保着你。但被大哥的那些御史弹劾你逛青楼,也是一件很不好听的事情!” 宋宪说道:“是。确实有事,但……但臣又不敢确定!” “直接说事!”刘永铭显得很不耐烦。 宋宪连忙道:“今日下了朝,臣就去了翰林院找夏相思,但那屠之佑却凑上来,与臣说了许多话。”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管着的枢密司是做什么的?地方官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屠翰林不可能不知道吧?毕竟他也是父皇的近身,常诏他来询以杂事的。” “是!臣也觉得奇怪!”宋宪已习惯了刘永铭的这种随意的话风。 刘永铭问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起了赵伯伦或是曹相?” “如六爷所料!臣觉得……他……” “作做是吧?呵呵,那一日去翰林院,我也发现了,且派了人去盯他的稍。过此日子就会有眉目了。” 刘永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屠翰林那里先不必管他,有件事情爷觉得很奇怪。” “您说。” 刘永铭敲着桌面说道:“周太子与朝中那位神秘人物,即合作又相仇。周太子的目的我们很清楚,但那位神秘人物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哪个派系的党首、智囊?弄一场风波出来?他的收益何在?” 宋宪想了想,应道:“臣也原以为是党争,但后来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七爷只参与兵部,其它事情一盖不理。甚至他都听不明白朝堂上那些儒官是怎么用文嗖嗖的话来骂人的。五爷失了内务府。四爷党的陆预与谷从秋好似被点点分化。三爷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太子党与大爷党斗了个两败具伤。非要说收益……” 宋宪说着偷偷得看了一眼刘永铭,接着说:“倒是六爷您最近收获不少!您才最让人起疑!但臣知道绝不是您!”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我若是说是我做的呢?” “臣不信!”宋宪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应了这一句。 “你觉得若是有人勾结周太子柴世荣,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周太子在汉国境内捣乱,他从中获益。可他具体能得到些什么呢?” 宋宪也有些迷茫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地板,突然噌地一下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换防!” “什么?” 宋宪道:“之前虽不知其是周太子,只知是秦王后人!为免生乱,临冬之时,皇上令让车骑将军丁实将卫戍军换了防,并加强了整训,以防不测!且禁军裴绍那里也加强了戒备!” “是!这事易光曾说过,皇上的确是让易光帮着整训了一下卫戍军,不过那是在秦王世子出现之前……不对!父皇一直都知道。步青云就是一个例子,或者说,陇西县的事情出来以后,父皇便有所查觉!” “应该是这样!” 刘永铭突然问道:“卫戍军里谁换过来了?” “别人都说好,赵伯伊却是个麻烦!” 刘永铭问道:“嗯?姓赵?陇南赵氏的?跟赵伯伦什么关系?” 宋宪站在刘永铭身边无奈地说道:“同族兄弟!” “赵伯伦死后,他什么反映?” “哦。这事臣还真知道。他给兵部来了封私函,说让我帮他跟皇上催一催,快些查出真凶,并严惩凶手!其它的……” 刘永铭追问道:“父皇怎么说?” “臣没帮他上奏,毕竟……您知道的,赵伯伦之事与周太子及朝中那位神秘人物必有联系。臣不想将此事太过于公开。皇上其实也是这意思,案子交到谷侍郎那里也就不太管了。” 刘永铭认真得再问道:“赵伯伊是不是有怨气?” “他没来兵部,是让司马来的,臣没见到着人。只从私函上看,看不出什么来。” 刘永铭一拍桌子,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急道:“糟了!有怨气才算是正常!甚至来兵部找你,逼你上疏更是在情理之中,没怨气那才叫古怪呢!” “六爷是说……”宋宪也有一些狐疑起来。 他接着说道:“赵伯伊是个儒将,他不至于会那么做。赵家还是有修养的,他……他不至于会因为赵伯伦之事而反的!” 宋宪这是在找借口。 刘永铭道:“如果那位神秘人物就是为了逼反赵伯伊呢?” 刘永铭指着关着的大门说道::“那神秘人物弄出陇西之事,让太子党与大爷党相争,使得朝廷只关注于此事!醉汉闹事那天夜里,不管他能不能陷害得了其它皇子,这赵伯伦跟兵马司打招呼之事一定是赖不掉的。也就是说,那大人物一早就设计好了让赵伯伦去死,而不是临时起意灭口!” 宋宪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左右渡起步来。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大人物并不是针对陇西李家而去的!他真正要搞的是陇南赵氏!他为的是逼反赵伯伊!如果那大人物做为内应,让卫戍军秘密进了长安城,后果可不堪设想呀!禁军可不是当年的禁军了!里面尽是一些来领月俸银的世家子弟、功勋之后、外戚闲人。即使是当年的禁军战斗力也不强!要不然不会被齐国赶进关中的。” 宋宪听得刘永铭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心起来。 他言道:“禁军十二营里,裴大统领亲领的三个营以及于沧楚、陶大眼、何常的人马还是不错的,其它营的人马的确不敢恭维。赵伯伊……赵伯伊因为是儒将出身,治军严谨,他若是蛊惑他人与他一起反……” 刘永铭脚步一停,转过身来,正对着宋宪说道:“怕不只是赵伯伊一人!还有陇南赵家!赵家丁员不比陇西李家来的少!赵伯伊秘密往陇西拉点兵械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宪了想了想,说:“六爷,此事……此事我们不当臆想,还当慎重!要不然……将赵伯伊先行调离。” “不可鲁莽!”刘永铭摆手说道:“赵伯伊调来两月不到就换防而走,不合规矩,必会被那神秘人物所疑,从而打草惊蛇。那神秘人物若是不动弹,我们可真抓不出他来,同时又不能让他闹出大事来!即使要让他暂离卫戍军,只能用别的具体的借口,而不能直接调离。最好是用现在父皇最头疼之事,要不然必会被人所疑!” 宋宪也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啧了一声,伸着的手拍在了桌面上。 他气道:“父皇调谁来不好,非要调他来?旧秦王府里还有个长史赵谦呢,还不知道是不是陇南赵家的。这要是赶一块,那可就热闹了!这事要怪都怪你!宋宪呀宋宪,有些人的背景调查清楚一些再用人嘛!” 用人之事还真怪不到宋宪的身上。 因为管理调属军旅人事的是尚书胡琏庸,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况且,这些调动都是要经过皇帝的,有的时候还是皇帝刘塬亲自任命调用的。 宋宪十分为难地说:“皇上如何用人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讲出身只说能力!且还摆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来,这些年要不是曹相、狄相、程天官他们拦着、压着,还不知道朝里朝外有多少人怀有异心呢。” 刘永铭压下火气,静下心来,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他说:“管不了那许多了,先调离赵伯伊再说。近日榆林、延安二府的贼寇有往长安逃窜而来之迹象,可叫赵伯伊领一营人马前去平剿,你派两名心腹作为监军,跟随于他。若事发,当即拿下!就怕他事先知觉……” 宋宪也感觉有些麻烦起来了。 刘永铭又道:“可以肯定赵伯伊不是那神秘人的手下,要不然用不着强逼!事先知觉不太可能。想来可以做到!跟父皇要个便宜行事之权给那监军就行!若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最好不过。” “那也不行呀,榆林、延安那里的贼寇这些日子已被征北大营的人马清巢地着不多了。已没有那大股人马了。且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勤政二十年,汉国渐安,就算没有剿匪,再有个十年,他们也都会散去的。只要有口吃的,谁还愿意去做那等营生呢!这都怪当初那场……算了算了,不说那些了。” 刘永铭又坐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他冷静了一下,说:“赵伯伊那里你先按我说的去做。至于赵伯伦案……爷我怀疑就是屠翰林下的手!所以他才故意将赵伯伦与曹相的那些往事拿出来说!想要让我们转移视线。你也别派人去盯他,只要让谷从秋去查赵伯伦案,若是屠之佑做下的,必多多少少会出些破绽出来!” “臣省得了!这便去向皇上要旨意。” 宋宪说着便要离去。 “等等!” “六爷还有事?” 刘永铭奇怪得问道:“二十年前的秦王府长史赵谦是不是以前在哪里做过司马?” “是在征东大营。”宋宪本职是兵部侍郎,对兵部的事情自然是如数家珍。 第155章 书生傲骨 第155章 书生傲骨 “当时他与赵伯伊可有交情?” “赵伯伊也是征东大营出身,与赵谦想来也认识。至于二人交情……臣就不得而知了。” 刘永铭又问道:“赵伯伊怎么调入关中的?” 宋宪应道:“当时皇上与秦王关系很僵,征东将军当时是秦王的人,听说赵谦本人就是前任征东将军推荐给秦王的。皇上登基以后为防有变,将征东将军手下的一些人换成了自己人。但换下来的人并没去职,而是打散分派到别处去了。” “去的哪里?”刘永铭好似要将赵伯伊的履历问个明明白白。 宋宪应道:“赵伯伊当时是去了征南大营,让他去督造战船。因其是儒将,书读的多,学什么都快,战船造的极好。后来皇上提拔了一些像狄次辅那样的秦王府旧人,当时赵伯伊好似也在其中。臣回去查查旧档便能知晓。” “不用了!其必是秦王府旧人!那位神秘人物与柴世荣走的那么近,为的一定就是他!” “什么?” 刘永铭解释道:“周太子派人在关中行事,并不是用的自己身份,而是假冒的秦王之后!他盗走了内务府的玉佩,让那神秘人物对其身份深信不疑。如若秦王之后出世,一呼之下,那赵伯伦且不跟他一起反了?” “有这种可能,但……极小!当年秦王自缢,那些在军中的秦王府旧人可都没反,现在想来也不会反。” 刘永铭冷笑道:“当年的陇南赵家可不是现在的陇南赵家了!父皇这些年打压世家,陇南赵氏没少吃瓜落。当年不反,现在被打压之下未必不会反。也别小看了那位神秘人物!也许他有力量让秦王府旧人跟着一起反呢?” 宋宪亦有些担心起来。 刘永铭又问道:“话说回来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位前任征东将军是谁?有如此大权在手的秦王府人,父皇后来是怎么安排他的?” 宋宪笑了一声,说道:“还有六爷您不知道的事情呢?” “二十年前的杂事哪里知道去?真当爷我神通广大、能掐会算呀!” “就是现在征东将军孟赞之父!”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子承父业呀?这话怎么说的?孟赞当初也是秦王一党?” 宋宪笑了一声,正要说话,那大门外面又走进了一个人来。 叶长青生气得叫道:“出来几个人,外面……” 叶长青见得刘永铭正坐在位置上,边上还站着一名有些官气的人,他连忙将嘴闭上了。 叶长青一边拱手一边走了上来。 刘永铭看得出来,今日叶长青的心情好似不太好,话中带着气。 叶长青抱歉得说:“不知六爷有客,小生失礼了,六爷海量,还请恕罪,及事出有因。门外有二人斗殴,小生想叫人出去止斗,以免生意有所影响。” 刘永铭笑了一声道:“红杏楼都停业半个多月了,哪里能影响到什么生意。叶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好似火气很大。” 叶长青欲言又止。 刘永铭指着宋宪笑道:“这位是兵部宋侍郎,是父皇的密探头子。” 刘永铭这话说得十分没情商,却又有一些调侃宋宪的味道。 更准确得说,刘永铭是要让叶长青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毕竟刘永铭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叶长青苦着脸,还是说道:“刚刚去了趟知府衙门。” “嗯?”刘永铭问道,“你去找山隹高了?可别有所冲突?还是我去帮你处置那件事情吧?” “不是一回事!”叶长青解释道,“是礼部派了人找我,让我去的知府衙门!” 刘永铭笑道:“是给你弄个举人功名的事情?” “六爷您知道呀?” 刘永铭笑道:“也是刚刚才得知。陆礼部让傅奇川给你做的保,用招贤令的名额,给了你一个举人功名。并且说要让你参加今年会试!” 宋宪一听就听懂了,且心中更明白叶长青为何这一副表情。 一般人对这样弄来的功名趋之若鹜,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得中的本事。 这样弄到的举人功名,将来就算是当了官,也是会被他人嘲笑的。 若不想被人笑话,就应该正正经经得考中秀才,乡试中举,参加会试得中贡士,然后御前殿试中个进士。 可是本科的主考官却是刘永铭,而叶长青又是刘永铭的手下,就算是得中了,也是会被他人诽议诟病。 宋宪自己就是两榜出身,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都快哭出来了,他连忙解释道:“叶先生!此事可不是我促成的!是那陆礼部有私心,想要招你做女婿,所以才有这档子事。要怪也是怪他!可不能怪我!” 叶长青急道:“六爷,您这话说的!好似真的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叶长青心里明白,那陆琳琅喜欢的人其实是刘永铭而不是自己。 将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去娶陆琳琅。 一是叶长青根本没见过陆琳琅,二是他不可能去跟刘永铭争个女人。 刘永铭听得叶长青话中有话,尴尬得笑了一下,说道:“这话又说回来了,你那三代履历……有个举人功名其实也不错。如果能中进士那便更好不过。这样吧,爷我再给你多加点薪俸!叶先生别往心里去。” 宋宪也说道:“不去科举也就是了。下一科再去考!若是这位叶先生能够得中,那便是真正的功名,今次不管中不中,怕将来都难在官场里有所升迁!” 刘永铭笑道:“是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 叶长青无奈得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可陆礼部那一边……”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你不去,他不会觉得你无礼,且会更喜欢你!这叫书生傲骨!他陆预觉得自己有,定会想你也是如此!门外那二人如何了?” 叶长青指着门答道:“步青云跟人在外面打架,围了好一圈人呢!小生是打算进来叫几个帮手。” “还没打完呢?我这里跟宋侍郎说半天话了!” “没有。现在比上力气了,谁都不让着谁!” 刘永铭一听就来了劲,他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笑道:“行呀!这师征北的儿子算是有些斤两!能与步青云打成这样,绝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 宋宪摇头说道:“步青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您不让他伤着师征北之子,他自然用不上他的那些个招术,打成这样算不得师仲道的本事。” 刘永铭笑道:“师无疾是帅才,他儿子至少也得是个将才!挥指若定,进击退敌那才是真本事,打架能打成这样就行了!这算是好的,你要是让陇西李家、陇南赵家的公子哥上战场,听到战鼓声他们就得尿了!” 刘永铭拍着宋宪的胸膛说道:“步青云可别忍不住而出个什么杀招,回头来请罚什么的!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宋宪却是突然问道:“六爷,您这红杏楼的密道在哪?” 刘永铭一愣:“你问密道做甚?” “不想出去再被他纠缠了。他虽为爵嗣任职军中,但并无将职,跟他说不上事!更何谈解释呢!” 刘永铭笑道:“密道可不能告诉你!就好像我若问你,宫里可有一处密道,密道入口在哪,你也不会告诉我的!你直接从后门走吧!” “您还惦记着那前朝的库银呢?” “长安城是个人都知道本王贪财好色,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宋宪想了想,说:“六爷,我若是说了,您是否……” 刘永铭一愣,问道:“你知道密道入口?” “知道个大至方向,但臣没找过,具体位置并不知情。” “不会就说个后宫,就让我去找吧?” “当然不会那么笼统了。” 刘永铭心中一疑,说:“你这好像想拿一个传闻跟我做什么交易似的?” 宋宪轻笑了一声:“是有件事情想求着六爷。” “说吧说吧!反正也唠叨了这么一大段了,不在乎这么点了。” 宋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大胆得开口道:“魏文政求到臣的身上来了,他知道臣最近跟您走得很近,所以……想让我帮他堂侄求求情。” 刘永铭哈哈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宋侍郎,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你知道的。银子对本王来说就是命呀!” “六爷您抬抬手也就过去了。” 刘永铭认真地说:“宋侍郎,上一回的事情您还没得到教训么?父皇可以让你跟我走得近,但你却不能跟太子党走得近!魏文政是下放了,但他还是太子党呀!” 刘永铭此时也不想知道那宫里的密道在哪,一个转身便向外而去。 宋宪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密道应该是在含冰殿附近。臣不是要与太子党……” 宋宪话没说完便止住了,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与刘永铭再解释了。 刘永铭是个极聪明的人,如果他不信,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如果他信了,自己更不用说什么了。 第156章 不吃大鲵 第156章 不吃大鲵 刘永铭从正门出,宋宪从后门走。 当刘永铭出了红杏楼,再次挤进人群之内时,看到步青云与师种道正互相抱着胳膊,顶着头,双方都想将对方摔到地上。 刘永铭走上前去呵呵笑道:“行了,都别打了!这算是不分胜负了!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宋侍郎从后门走了!” 师仲道一听,手上的力气也变小了。 步青云当然不会不讲武德地在师仲道卸力的时候给他来那么一下。 步青去也松了手,后退了两步。 师仲道指着刘永铭气道:“你不讲信用!如何就让他走了?” 刘永铭笑道:“他若不走,你麻烦可就大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你爹他可知道!征北大营及朝中要事,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理解得了的!” “你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别用这种话来教训我。” 刘永铭笑道:“那我考考你?” “考什么?” “当然是考兵法了!” “你说!我若是答不上来,我是你孙子!”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说那些烂话,我就问你三个问题,你若是都能答得上来,那便当作今日你赢了!我必履行诺言!” “你说!”师仲道不服气得说。 “齐国大元帅是谁?” “琅琊人王季阴,老元帅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骑得动马呢!” “他有几多兄弟、儿孙?” “这……这我哪里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他最喜爱吃什么东西?” “你!耍赖!这跟行军打仗没关系!” 刘永铭极认真地说:“你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他可怎么办呀?你连他最基本的人脉、喜好都不知道,又怎么跟他打仗?你知道他爱行夜路还是走日程?知道他喜欢走水路还是走旱路?知道他军中的军粮以什么为主?如何输送?他布营盘时喜欢冲哪个角?排兵布阵时喜欢用什么阵法?其若补给困谁会领兵前来拼死相援?” “这……” 刘永铭看着师仲道一脸失败的样子,又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嫩着呢!回去跟你爹多学两年吧!今日就当作一场误会,以后别毛毛燥燥的!统帅一军,不可怒而行兵,当三思而行!步青云!把马车收了!最近长安城盗匪猖獗,若是让人盗了去,我可唯你是问!” 步青云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师仲道,便回到了马车那里。 刘永铭此时也转身回到了红杏楼里面。 此时宋宪也已离去了。 ………………………… 夜。 长安城。 永兴坊。 不管是秦王府还是陆预的家邸都是在永兴坊里。 世家出身的李裕自然不会住到别处去,谁让永兴坊就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呢。 黄昏刚至,刘永铭便坐着一辆马车到了李裕家的门口。 赶车的是步青云,他好似还有些担心刘永铭的安全。 “六爷,还是小人陪您一起进去吧?” 刘永铭笑道:“爷我进去是去抱得美人归的,你跟来做甚!门口呆着!还有,王府的马棚还没修起来,这拉车的马,你就让它在李侍郎家喝饱喝足了!别跟他客气!陇西李家从隋唐开始就是钱的主!” “是!” 刘永铭说着便迈步走向了李裕家。 李裕家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有两个门子专门在这里侯着刘永铭。 他们虽然之前不识得刘永铭,但见得刘永铭那龙行虎步的大架子,想想也得是他了。 “您是六爷吧!小人这里给您带路!” 刘永铭就这么被带进了李裕家的厅堂之内。 厅堂里没有做过特别的装饰,只是清扫了一下,地板还是湿的。 原本两边摆着的椅子与茶几都被收了起来,中间摆了张大圆桌子。 桌子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户部侍郎李裕。 另一个即是刘永铭的皇叔豫王了。 那豫王有些微胖,说是雍容华贵却是有些过了,顶多是虚胖。 但他人却十分精神,他的两只眼睛看任何事物都好似想要将它看透似的。 李裕与豫王坐在桌边,隔着一个坐位正说着什么,见得刘永铭进来,二人同时站了起来。 豫王连忙走了上去,笑嘻嘻得说:“皇侄来了!来来来!坐坐坐!” 刘永铭将脚步一停,气道:“别叫的这么亲热!那一天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你怎么说来着?你说,小六子,你这个降世的魔王、混世的阎罗、投世的夜叉……” 豫王连忙叫道:“呸呸呸!没有的事!我是说你、你听差了,我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呢!” “你儿子绰叫也叫混世阎罗呀?” “你还记着呢?别记着了,我们叔侄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的怨呀!” 刘永铭向着坐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今日我能来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而是看人家李侍郎的面子!皇叔你的面子在我面前也就值个两万两银子!但我的面子在你眼里却只值一万五千两!” “说那话!来吧!今日有个好东西让你尝尝鲜!保证不亏了此行!” “哦?还有什么好东西是孤没见过的?” 刘永铭说着便被豫王领到座位上坐下。 刘永铭此时才发现,自己坐的是主位。 左边是户部侍郎李裕,右边是豫王,自己是被二人夹在了中间。 豫王呵呵笑道:“这东西可不常见!我活了几十年,也就见过那么两回!上一次见到,还是严征西给太祖皇帝进贡的呢!可好吃了!” 刘永铭笑着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稀奇,连你都没怎么吃过?是龙肝呢还是凤髓呀?” “跟龙肝凤髓也差不了多少!” “这我倒想见识一下了!” “保证你没见过!”豫王说完便转过头去,冲着一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叫道:“端上来!上菜!快上菜!” 那管家刘永铭是识得的,是豫王府里的总管。 在豫王的吩咐下,那豫王府总管领着两名仆役端着一个大铜盆就走了过来,然后将大铜盆放在了桌子的中间。 而后四名侍女端着四盘菜也走了上来。 之所以是四盘菜,因为那只是准备好的冷盘。 豫王要请的人是刘永铭,刘永铭人没到,热菜当然还没开始煮。 但桌上的那个大铜盆里的食物却是煮好了的。 应该是提前煮好后,移到另一边火炉热着防凉,且还是一道炖菜。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那盘里的东西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豫王得意得说:“怎么样!没见过吧?当初我看见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撤下去吧。我不吃这东西!” “别看它怪!可好吃了!二十多年前我吃过一回,到现在都忘不了!我跟你说,这东西它叫……” “大鲵!”刘永铭应了一句。 “合着你知道呀!你也吃过?”豫王问。 刘永铭缓缓坐了下来,白了豫王一眼说道:“这东西死一只少一只!吃了此等灵物会糟天谴的。就让它在山溪里呆着多好!你也别再祸害生灵了,伤功德!端下去吧!” 豫王为难地说:“这煮都煮了,可别浪费了!这东西可不好寻得!” 刘永铭看着豫王,颇为不满地说:“没让你倒了就算是好的了!端下去你们改日慢慢吃吧!孤可不碰这东西!华山的太宵真人曾跟我说过,天下灵物皆通天性,我若伤其性命,必被天灵所伤。今日我要是真碰了这东西,以后可就没女人缘了!” 豫王哈哈笑道:“原来是因为女人缘呀!” “你再不端下去,我可就走了!” 刘永铭说着正要站起来,豫王连忙将他按了下去,说道:“别!别!别!端走!现在就端走!来人!来人!” 豫王高声叫着,他的总管带着两名仆从上来,又将铜盘端了下去。 刘永铭看了看一下子空了的桌面,说道:“热菜还没上,趁着这个功夫,先说事吧!若是菜上来了,一两句对付不好,你把桌子给掀了,还浪费这一桌子的好菜!” “不至于!不至于!”豫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皇侄,那……那什么。” “还钱是吧?” 豫王笑了一声:“跟你说话就是痛快!都不用太多废话,各自知道要说什么。”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数了起来,豫王也不打扰,静静得看着刘永铭数银票。 等刘永铭数完银票,豫王伸手正要去接,那刘永铭却将手一缩,又将银票收回了怀中。 豫王愣了一下,气道:“小六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呀!等着你还钱呀!” 豫王一下子急了起来:“我还钱!我儿子是借了你两万两银子!但你从我手上拿走了一万五千两!还从太后她老人家那里拿走了两万两银子呢!你当我不知情么?你行呀!一张欠条吃两头!” 刘永铭挺着胸膛,毫不气落地说道:“太后给我银子是太后喜欢我!他打赏孙儿,关你什么事!” 二人针尖对麦芒一般地吵了起来,情况一下子也火热了起来。 第157章 债务关系 第157章 债务关系 豫王气道:“打赏?那是打赏么?若是打赏你还给她欠条做甚!” “我跟太后说。豫王这人平日对我还算不错。他儿子借我了两万两银子,我就没想过要回来!就当作白送的。所以就将欠条给了太后了。怎么?我在太后面前说你好话还有错了?” “你!”豫王噌得一声就站了起来。 一边的侍女已经开始上热菜了。 李裕连忙起身,隔着坐位拍着豫王的胳膊说道:“别急!二位都别急!吃菜!吃菜!有话好好说嘛!” 豫王低着头看着刘永铭,生气地说:“小六子!我可是好生好气地跟你说话!还请你吃好东西,你可别不领情!那两万两银子你若是不还我,我可是会去跟皇上要的!就像你跟太后要一样!皇上要是知道了你干的这些事情,还拿了太后的银子,他可饶不了你!” 刘永铭侧抬着头呵呵乐道:“父皇现在看见银子就眼热,你觉得你跟他要得着银子么?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内务府可是我管着的,父皇的银子全在我这!没有我的话,你觉得丁虚敢给你银子么?你一两都拿不到!” “你想怎得!”豫王喝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记得之前你曾说过,要将那座庄院抵押给我。我之前是没想要,但现在想来想去……算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得收下好了,免得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改日你有空派人将地契房契送我王府来吧。” “不是!小六子!你这就有些臭不要脸了!” “你儿子借钱不还,倒说起我来了!” 李裕连忙又劝阻道:“二位别急呀!有事慢慢说!” 刘永铭说道:“既然李侍郎发话了,他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那座庄子其实值不了两万两银子,就当我吃点亏,抵了那两万两的债了。至于我欠你的一万两银子……” “什么一万两。一万五千两!” 刘永铭反问道:“什么就一万五千两。你怎么算的账!” “你又是怎么算的账!” 刘永铭气道:“当初我跟你开口两万两是不是!” “是呀!” “你就给了我一万五千两是不是!” “那又如何?” “你还欠我五千两没给呢!” “什么?” “我跟你拿了一万五千两,合上你欠我的五千两,实际上我只欠你一万两,这有错么?” 豫王摸了摸脑门,好似有一些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刘永铭没等豫王想明白便接着说道:“这一万银子我原本是想给你的。但现在又不想给了!” “你敢!不!不对!你这账……” 刘永铭马上说道:“我将内务府的生意给你做,抵那一万两银子,你看如何?” “嗯?”豫王愣了一下。 刘永铭一指李裕,说道:“李侍郎请我来之前,他说你是为了内务府的事情来的,可没说那些烂账。我一想,即然是为内务府,那只能是内务府采买事宜了。即然都是同宗人,这生意给谁做不是做呀!原本五哥是将这些生意自己赚了,但我不能像他那样不是!你毕竟是我皇叔,该给你的,我还是会给的!” 豫王愣了一下,说道:“你……你真把内务府的采办生意给我做?” 刘永铭白了豫王一眼,说道:“我这人是个混蛋,但我什么时候跟你扯过谎呀!抬着头跟你说话真累!” 豫王此时才不爽地坐了下来,但他的头却撇向了他处。 豫王堵着气说:“你倒是没扯谎,你嘴里哪里有过几句实话!” “早上下朝以后,我回王府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内务府。内务府那一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自己去问问就知道了!” 豫王想了想,嘀咕道:“一万五千两银子换一个采办的生意……” “什么一万五千两呀!只有一万两!你这账算得不行呀!” 豫王对刘永铭十分无语。 刘永铭又道:“你那庄子可不值两万两!这一波你不亏!” 豫王说道:“你酒庄不是产酒么?这生意也让给我了?”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怎么可能!你还真想独吞呀!只是给你一部份!宫里的纸有专门的纸坊专供,瓷器、绢绸有工部织造局在供给,米粮国库给了,五哥在内务府的时候都没敢对这几处动手脚,我们就别打那鬼心思了。酒肉饮食、金银品饰、茶叶香料我自己要做。但宫里的柴碳、药材、笔墨等等各种杂类则需要他处采买。” 豫王听得眼热,就这几样一年也不少赚钱。 刘永铭接着说:“但五哥这人鬼精得很,我看过账了。他在离开内务府之前,一口气采买了半年的量!库存还有,不好再行采买。” “你!” 刘永铭手一摆又说:“不过,内务府现在很缺马!许多货物都没马去拉!” “内务府缺马?”豫王奇了一声,“上驷院那里不是有马么?” 刘永铭笑道:“我给父皇上了本奏疏,将上驷院、武备院并入了都虞司。且将都虞司交给禁军管辖了,内务府不再属管,怎么可能还有马呢!” 很多开国皇帝都是戎马出身,一般都会很注重养马。 从汉朝开始太仆寺就是皇帝马匹的专供有司。明朝的御马监更是不用说了。 但这个时空的大汉国太祖皇帝却不是武人出身,其至不怎么会打仗。 他在与“齐国”的战争中一败再败,最终退入关内,靠潼关顶住了压力。 他在长安扶逊帝为傀儡,发现“挟天子以令诸侯”似乎不太管用,没人当皇帝当一回事,所以自己就登基做了皇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保有禁军与卫戍就够了,没有直接掌控外部军队,而是让四征将军分守四地。 内务府上驷院一直都只是给禁军与内务府提供马匹,战马质量并不优良,说白了基本就是个摆设。 所以刘永铭一建议让禁军去管,皇帝就同意了。 豫王听了刘永铭的话也不觉得太意外。 刘永铭接着说:“你去弄一些马来,我也不管你的马是好马还是劣马。你拉来,我给你好价钱。反正银子是父皇的也不是我!” “一匹多少?” “别问!你拉来就是了!” “先说定了!要不然我不放心!” “内务府采买还能低了?” 豫王想了想也觉得是。 但他越想越不对:“那太后那两万两银子呢?” “你还惦记着呢?我还想要回来呢!冬至那阵寒灾,宫里出银子赈济长安百姓,太后话里有话,我能怎么着。一两银子没剩全买了冬衣和粮食了!说到底那些银子还是全还给父皇帮他赈灾了!你以我为吞了呀!” 豫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呵呵傻笑了几声。 “小六子,刚刚……刚刚是皇豫脾气不好……” “算了算了!你儿子呢?没带过来跟我道个歉什么的?” “他不敢来,怕你弄他!” “我能弄他么?我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皇叔你面子呀!那什么,我对你算是不错吧?” 豫王想了想,应道:“说实话,我总觉得我亏了,但经你那么一说,我好像还有得赚……你做的还不算是太过份,给我留了点……” 刘永铭看了一眼李裕,屁股一翘,抬着椅子向着豫王的方向移了移,将脖子抻得老长附在豫王的耳边。 他小声得说道:“既然您觉得我对皇叔还不错,那……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刘永铭轻声问道:“宫里要修舍利塔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豫王两眼一瞪,咬着牙说道:“我说小六子,你在朝堂上逼捐的事情我可都听说了。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想逼捐我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爱给不给!反正我也不差你这仨瓜两枣的。内务府那一边已经足数了。跟你说这事,就只是想让你表现表现!太后可是您的生生之母呀!你也不表示点敬意?御史台那一边没参倒宫千树、余讽,正憋着口恶气呢!可别让他们抓到你不孝的把柄!” 豫王苦着脸说道:“其实……唉,其实这事我也惦记着呢。要不然着急着跟你要账呢!少了吧,掉面子。多吧,我又拿不出来。” 刘永铭笑问道:“那你想如何?” “其实……其实是想跟你再借点!” “呸!” 刘永铭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儿子当时若通通快快得认账还钱。哪里有今天的事情,看在你我叔侄的份上,一万两万的,我能不帮你垫上?现在倒是说起这便宜话来了!别想了,门都没有!” 豫王为难了一下。 刘永铭却马上腆着脸笑道:“你若大一个豫王府还挤不出两滴羊奶来?大哥都能应下四万两银子的银额!这样,你我合办一件事情,若是事成,你我各取成银!” “事?什么事?这是有事求我?你且先说说看!您这个太鬼精,我可不敢马上应你!” “不是让你帮着做什么事情,只是问你个事!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密道什么的?” 第158章 大雅之言 第158章 大雅之言 “嗯?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刘永铭说:“就是好奇!” “少来了!你定是有事!你想做什么?” 刘永铭回头又看了李裕一眼。 李裕十分识趣得将头转到一边,不看刘永铭。 刘永铭轻声说道:“前些阵子我把大慈恩寺的地宫给刨了!” 豫王笑出了声来:“听说了!你可真是胆大!也对!这是你能干出来的损事!” 刘永铭脸上没笑,带着严肃的表情说:“我在地宫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不是佛家的!” “什么?”豫王好奇起来。 刘永铭又说:“是有关前朝周室的宝藏的秘密!但是……” 刘永铭又故作神秘得回头看了一眼李裕。 豫王也向李裕看了一眼将头也往刘永铭这边伸了一下,问道:“但是什么?” “没说埋哪,但却是说从密道里运出来的!我想知道密道在哪,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出来!” 刘永铭贪财好色之名在长安城尽人皆知,他有这样的想法,豫王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而且豫王好像也很想探听一些宝藏的事情。 豫王问道:“真有此事?” “要不是为了这事,我能给把内务府的生意给你做?我自己赚得了!黄骊集是我的产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那里又不是没马可以卖!” 豫王一想也是,他说:“宫里有密道我知道!但是在哪我是真不清楚!听母后说过,前朝的时候的确……这么跟你说吧,前朝昭宗皇帝被困宫中没逃了,逊帝也没能走掉,但是后宫妃子却能将周太子带走!” 刘永铭听明白了:“皇叔的意思是说,密道入口不在皇帝常住的寝殿里,而是在后宫哪个妃子的宫里?” 豫王坐正了身子,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哈!你若是因为找那入口惹出什么事端来,可都无我无关!” 刘永铭哈哈笑道:“放心吧,我怎么可能把供出来呢。你是我皇叔!你跟父皇的感情也最深,父皇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别用供这个字眼呀!你说的我都有些怕了!太平王爷也有太平王爷的难处!遇事只能看皇上的心情、脸色,哪天真要觉得我们这些太平王爷有觊觎之心,拉到菜市就给杀了!” “哈哈哈!你是父皇的兄弟,还能不知道父皇最重感情,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算了算了,不说了!吃菜吃菜!”豫王的眼角瞟了一眼李裕,不再说下去。 刘永铭拿起筷子正要去夹菜,手头一停却又将筷子放了下来。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豫王笑道:“中间少了那道菜,桌子上看起来是有些空!”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吃席喝酒,哪里能没有女人相陪呀?那吃个什么劲!得有歌舞雅乐呀!” 刘永铭话中有话,他看向那李裕,问道:“你那个会抚琴的女儿呢?如何不叫她出来抚凑一曲,与我们解解心意。” 李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她正在后院闹脾气呢。” “嗯?你李家家大业大,不至于会缺她什么东西吧?” 李裕笑道:“不是。是臣说了几句重话,她心里不高兴了。原本是想过让她出来为六爷抚曲一首的。” “你没事骂她做甚!那娇滴滴的美人儿是用来哄的!不是用来骂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一会儿我帮你去哄哄!” 豫王痴笑道:“我说小六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是又怎么样?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子谁不爱呀?你也都知道取个十几岁的小妾!” “你就别拿我那事来说了呀!” 李裕不好意思得说:“这……这真不好说……唉,我那女儿六爷您是见过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了。中午时候,她非弄去厨房,说要学着煮点什么菜。我李家虽说不是宗室,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也算是个有点丁口的宗族了。别说家中小姐了,族谱上有名的男丁也都是不许进厨房的!” 李裕这话只是谦虚的说法,李家在汉国就是第一世家,要不然皇帝刘塬也不会如此忌惮,生怕陇西生出什么变故出来。 豫王笑道:“君子远庖厨,李氏是大宗族,自然得秉承此训的。你家小姐如何会有煮什么菜的想法?” 豫王正要与李裕聊点什么,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说:“你们俩吃着,我去看看李家小姐!” 豫王鄙视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这不是你家王府,也不是皇宫大院!我说小六子,你就不能不那么随意么?多少跟人家李侍郎客气的说点什么吧?还直接要去人家后院找人家亲眷?” 刘永铭笑道:“李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保不齐他李裕就什么时候也一起抄了家!到时候那些亲眷都得是犯妇!倒不如便宜了我!” 刘永铭说着向着李家深处而去。 李裕尴尬得笑了一下,也不再管刘永铭,他也管不住刘永铭,只得与豫王聊起了天来。 豫王打趣得说道:“李侍郞,孤怎么觉得今日事情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了?” “你似乎是勾着小六子去找你女儿呀!怎么?在大皇子那里混的不好了?刚刚小六子说的李家大难是怎么回事?刚入得你府中,也未见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呀!” 李裕叹了一声,将盐商李且、榆林盐道转运使李哲的事情与豫王说了。 他苦笑道:“大皇子之前虽常用臣之计,但最近一段时间却是与臣疏远了许多。李家虽说家大业大,如今却不能保存族人,若不是六爷于皇上面前保臣好话,想来臣也与李且、李哲一同赴罪呀!真是……唉!实不该在豫王面前抱怨这个!臣有罪!有罪呀!” 豫王连忙笑道:“孤一个太平王爷,平日里做派虽没小六子那般狂傲,却也过得不那么如意。只要是个御史在皇上那里参那么一本,就得发着抖得跪听圣训了!唉,孤这话也不当说!喝酒!喝酒!” 两个悲情人说着便惺惺相惜了起来。 豫王与李裕共饮了一杯,又道:“你现在是想改投他小六子了?” “没有!六爷并不参政,更无派别可言。只是想,如若能与他攀上一门亲事,将来也好有个依靠,大皇子……大皇子那里并不怎么能靠得住。他在皇上面前的话不如六爷来的有用呀!” 豫王笑道:“这倒是实话!皇兄向来宠溺纵容小六子。来来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 李裕与豫王在厅堂里喝着酒,刘永铭一路寻一路问,便寻到了后院。 好似李裕早有安排,那些家丁仆从并没有为难,而是乖巧地为刘永铭指路。 李裕的后院与刘永铭的筑竹雅屋有些相似,种着各种杨槐,乍看之下像是一片并不茂密的小树林。 这是典型的长安园林景致。 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路的两边摘着各种花卉,看似凌乱却又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了经心的打理。 一棵大槐树下,李琬瑢正坐在一条羊毛毯之上,身前放着那把神品春雷。 但她却没有抚琴,而只是抚弄着自己的头发。 刘永铭故意发着厚重的脚步声向前走去。 李琬瑢很不耐烦得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吃就是不吃,谁来劝也没用。” “我劝也没用?”刘永铭一句话传来,让那李琬瑢猛得回了一下头。 刘永铭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何事惹得李大小姐如此烦闷?” 李琬瑢似乎不太好开口,她的脸色一红,应道:“没有,只是家中一些小事。” 刘永铭笑道:“听你爹说你想下厨?你爹不让你去,你便生气了?” 李琬瑢红着脸说道:“是想去厨房学几道菜……” “你如何有这般想法?” 李琬瑢解释道:“那日去过皇庄,见得你与那里农人说话……” “什么?”李琬瑢话没说完,这让刘永铭很难理解她话中意思。 李琬瑢只得接着说道:“你贵为皇子,身具雅量,却与农人说话甚欢,无门第之见。我想这就是你为什么能这么懂雅乐的原因吧。”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呵呵,诗经之诵,多言农桑之事,言尽百姓之不易。大雅之言,皆从自大俗。不知俗则不知雅。嵇康打铁造之农具,阮咸与婢女共骑一驴,何也?避俗则不知雅为何物!” 李琬瑢听得点了点头,说:“我也有些感悟,故而与厨娘多聊了几句。” 李琬瑢说到这里脸色不经红了一下,接着说:“她说……想要留住男人,就得先抓着他的胃……” 刘永铭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你是为此才要下厨的?” 李琬瑢红着脸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让你这世家大小姐下厨着实是难为你了,怕是杀条鱼都手抖吧?” “不许你这般说我,我也是真心付出的。” 刘永铭笑着将握起了李琬瑢的手,观看了起来:“你这嫩手哪里是做这等粗活的!不如就嫁给我,王府里锦衣玉食,省得去做那些杂活,伤了手。你这是看上哪个穷书生了?” 第159章 飞镖留字 第159章 飞镖留字 “你……”李琬瑢脸色一嗔,将手抽了回来,但还是没敢将话说出来。 刘永铭在李琬瑢耳边轻笑道:“你不会是想说,是为我想下厨的吧?我嘴可叼了,这个你学不会的。倒不如与我共抚一曲,闲得此心。” 李琬瑢低着头,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要不然这样,改日我带你出去好好得再疯玩一把!你看如何?” 李琬瑢摇了摇头说:“你身边定是有不少女人吧?我爹与我说了,你不可能娶我做正妻。将来……” 李琬瑢肚子里也是一滩苦水。 刘永铭笑道:“你是怕将来冷落了你?所以想学几道拿手的菜,好做给我吃,叫我时刻记着?” 李琬瑢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倘若我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你做的菜再好吃,我也会挑出毛病的。若是真心喜欢,你就算是舀的泔水,我也是觉得甘甜。男女之间,其实只凭一个心字。男人与女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想着对方是自己的私有之物。其实……其实我心中是真不希望你嫁给我.” 李琬瑢一愣,盯着刘永铭的脸庞看了个仔细。 刘永铭接着说道:“如若你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以你陇西李氏的出身,这主母的地位是个人都不能撼动的。对方亦是不敢对你有所冒犯,夫妻二人必是相敬如宾,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与你……怎么说呢……” 李琬瑢不搭腔,只是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细语道:“父皇终究是对李家动手了,但他却不想牵连太多,故而没引祸进你家家门。父皇想保下李侍郎来,但又不能直接说出口。所以,我与李侍郎见面,其实也是父皇的意思呀!” 刘永铭接着又说:“李侍郎自知在皇权面前大皇子亦是无能为力,他为求自保,想让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将你送给了我。而我要保下李侍郎,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我并不参政。所以只能以你做为桥梁连接我与李侍郎二人,好叫他人知道惹了李侍郎,便是惹了我。一般的肖小怕我迁怒,不敢动手。而曹相等人明白父皇用意,更不会对李侍郎动手。” 刘永铭说到这里,苦笑道:“说到底,你只是……只是个工具呀。真是难为你了!” 李琬瑢听到这里,却是微笑了起来:“你能与我说这些,可见你是以真心待我的。我不怨你,也不怨我爹,谁让我生在李家门庭呢。只是你刚刚那些话好像……好像是说此事过后,你我……” 刘永铭轻笑一声:“何必想那许多。你我共抚一曲吧。那日的渔樵对答,你可曾会了?” 李琬瑢轻笑道:“只听那一遍哪里能记得全。” “来!” 刘永铭拿过李琬瑢放在一边的神品春雷,坐在她的身边,拉着李琬瑢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手背上,手把手得要教李琬瑢抚琴。 李琬瑢神色有些异样,她呆呆得看着刘永铭的脸。 突然,刘永铭的两只手将几根琴弦紧紧抓住,将宝琴整个举了起来。 李琬瑢好奇起来,不知刘永铭又想要耍什么宝,而后耳中只传来“哒”的一声。 刘永铭放下琴来四处张望。 那李琬瑢只见得琴底上插着一支银白色的飞镖,脸色一下子吓得煞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的两眼向着一棵树上瞟去,只见得一个黑衣人轻盈地站在一棵树梢之上,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黑衣人身着青黑短靠,脸上蒙着一块厚布。 别说这么远的距离了,就算是走近了看也未必能透过厚布看到容貌。 但有一点刘永铭是可以肯定的,这黑衣人是名女子。 因为黑衣人的头发特别多,且好像并不太愿意将头发打散盘起,所以在用黑布套上的时候,能明显地看到头上隆起了好大一块。 突然黑衣女子右手一挥,又一支飞镖飞了过来。 那飞镖直奔着刘永铭的眉心射了过来。 刘永铭将头一侧,飞镖从他的耳边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那黑衣女子转头一跃,跳入黑暗之中,几经跳转,便不见了身影。 李琬瑢吓得都忘了叫喊。黑衣人一走,李琬瑢才回过一些神来。 她正要惊叫之时,刘永铭将手捂在了她的嘴上。 李琬瑢惊愕得看着刘永铭,刘永铭却镇静得笑道:“不要惊慌,不是什么大事!那姑娘没想伤我。” 李琬瑢将刘永铭的手移开,心疑道:“姑娘?” 李琬瑢此时的心情越发得复杂起来。 刘永铭笑道:“虽然只是个身影,但女人与男人的姿态完全不同。她阴柔娇纤,只能是个女人,这要是男人……呵呵,除非是宫中的侍中。” 刘永铭调笑起了太监来,好似刚刚的事情只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李琬瑢回头一看,那钉在树上的飞镖上还挂着一个字条。 李琬瑢一把扯下飞镖 与字条,递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接过飞镖,一眼便认出了那正是当时在大雁塔之时释尘烟所用的飞镖。 刘永铭心中直叫苦:“想必是刚刚与李家小姐太过于亲密,被释姑娘看见了!她现在想必很生气吧!” 刘永铭心中无奈,只得扫了一眼字条内容,那眉头但皱了起来。 “她约我后门相见。你家后门在哪?” 李琬瑢幽幽地说:“沿小路直走便是。” 刘永铭却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对李琬瑢问道:“一会儿没有别人会来打搅你吧?” “什么?” 刘永铭笑道:“世家小姐脾气都大,你也只是在我面前如此而已吧?想来他们知道你在发脾气,或是知道我与你在幽会,定是不会来讨扰的。” “我……”李琬瑢犹豫了一下,她想解释却又不想在刘永铭面前说谎。 刘永铭笑着叮嘱道:“我先去趟你家后门,一会儿就回来,要是李侍郎突然来到,你便说我去暗处寻地方小解去了。千万不要与他们说今夜之事?” 李琬瑢担心得说:“她会不会……” “不会!她若是想伤我,刚刚已经与我拼斗在一起了!我一个酒色伤身的王爷,哪里能是那等武功高手的对手!你想想也当知道。” “为何不能与他人说起,那人是……是刺客吧?” 刘永铭笑道:“此字必是事先写好的,万般没有在刚刚那棵树上现写的道理。若非有难处,不会出此下策!急他人所急,方叫以诚待人。” “那……那你小心一此!” “等我回来将那首渔樵对答教于你。” 刘永铭说着便站起向来,沿着小路而去。 刘永铭来至后院后门处,那后门是有一处小屋,那小屋没有灯烛,人或者不在屋里,或者已然睡去了。 刘永铭打开后门迈出一步,左右张望了一下。 那后门小巷子里黑洞洞的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刘永铭刚要回身,却见得一道黑影从墙头划落下来,稳稳得站在了地上。 刘永铭一边靠近,一边裂开嘴笑道:“你如何来了?是不是担心我被李裕算计?他不会做那等事情的!” 那黑衣女子正视着刘永铭,刘永铭贴上身前,说道:“怎么?刚刚吃的什么醋,又用那些飞镖来射我,我若是一个不慎被你射中,你又没带解药,我可就命丧当场了!” 黑衣女子一听,心中十分震惊,她心里感慨着如何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只凭着一个身形就将自己认出来了。 刘永铭说话间,伸出右手将那黑衣女子揽住。 黑衣女子颤了一下,也不言语。且她好似很熟悉刘永铭的这一套动作。 刘永铭温柔得笑道:“我要是真死在你手上,你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与李琬瑢其实并无太大关系,只是李裕为求自保而让女儿使这美人计。我若不中计,李裕便不放心,他若是做困兽斗,朝中必是会起烟波!陇西李家,千年世族,若是一举而起,外加陇地羌人为乱,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是无法平乱的。于国于民皆为害。” 那黑衣女子也不说话,眼中透着一种理解的眼神。 或者说,她十分欣赏刘永铭这种为大局而失小名的做法。 刘永铭微笑道:“释姑娘,下一次有事直接来王府找我,不必跟随我至此。是枯木禅师的病愈重了吗?你放心,这几天我便为你寻到那薛神……”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只见得那黑衣女子原本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刘永铭只觉得不对。 突然“啪”得一声,那黑衣女子冷不丁得就给刘永铭来了那么一巴掌。 没等刘永铭反应过来,黑衣女子甩开刘永铭揽抱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去。 刘永铭正说着情话,哪里能防备到她突然能给自己一巴掌。 刘永铭捂着自己的脸,正要问问这是为什么,见得那黑衣女子一脸恼怒,把话又吞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说道:“杀死陇西县县丞之人即是豫王府的管家,豫王带到李裕家的那只怪鱼就是那个管家从临洮县所得,也是由他亲自烹煮该鱼的!” 第160章 合餐一桌 第160章 合餐一桌 临洮县在陇西县以西,即狄道。 那里也是娃娃鱼的自然繁衍分布地区之一。 陇西李氏虽以陇西冠名,但却是发源于狄道的,那里有李氏的祖祠所在。 再往西便是羌人大量聚集的西羌、大夏、临夏、临津等地了。 刘永铭虽然知道这些知识,但现在他是半点联想都没有。 他的两眼发直,傻傻得站在那里听着黑衣女子讲述。 因为这声音根本就不是释尘烟的声音! 也难怪那黑衣女子会突然打他一把掌了。 刘永铭裂开了嘴,心中大叫不好! 黑衣女子十分生气得说道:“今日是打你一巴掌,是叫你记得教训!你若再这般沾花惹草,将来定是要死在女人手上的!” “敢问小姐大名!刚刚有所冒犯,我是以为你是……” 刘永铭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刘永铭越解释,那黑衣女子杀气越盛!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从手上又甩出支飞镖来。 刘永铭侧过身子,飞镖飞过他的身旁,钉在了他身后的木门上。 刘永铭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黑衣女子转身便要走。 刘永铭哪里容得她就此离开,一只手已伸了出去,抓住了黑衣女子的衣带。 黑衣女子心中一急,只听得“叮”得一声,一把软剑从黑衣姑娘的腰带间被抽了出来。 刘永铭这时才注意到,那黑衣女子腰间是有一条宽皮带,宽皮带里藏着一把软剑。 而为了藏那宽皮带,她在外面又系了一条黑丝绦。 刘永铭抓着的正是那条黑丝绦。 女人即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她们会用一张餐巾纸包住吐出来的枣核,然后再用另一张纸将包着枣核的纸再包起来。 此时那黑衣女子用剑锋直指向刘永铭的脖子。 刘永铭拉着那黑丝绦也不放手,两只眼睛却紧紧得闭上了。 刘永铭只觉得脖子一凉,感觉到剑锋就在自己的喉咙处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低喃着:“认错是认错了,但她一定就认识我!她与我说陇西县的事情,那么就是料定我也知道。而陇西县是谷从秋在查的,朝中也只有谷从秋、宋宪知道我过问过陇西县之事。也许曹相也知道,毕竟他试探过我。她一个江湖女侠,不至于会认识那些朝中大臣,那她……她是从宫玥那里知道的!她是念娇龙!” 刘永铭直勾勾得盯着那黑衣女子,只觉得这黑衣女子的眼神十分熟悉! 刘永铭又想:“刚刚抱她的时候……这手感!是!释尘烟的腰更细一些,她更丰满,更有感觉!胸前好饱满,看上去好大……我想什么呢!我可以肯定,我以前一定在哪里抱过她!她生气的不是我抱她,而是我将她认错了!我到底是哪里惹的这姑娘……不管了!” “你松手!再不松手,我便不客气了!” “话未说完,何必急着走。你要是狠得下心来杀我,便将我一剑杀了也就是了!反正我该享的乐已享过了。只是……只是心中有个遗憾,我对不住一位姑娘。我知道她许心于我,我也曾调戏过她,而她也只是将我的话当成调戏的玩笑话而已,但当时我却是认真的。我死了以后,你若是见到那姑娘,请向她替我说声对不起。” 刘永铭这话就是句便宜话,是说给这位黑衣姑娘听的。 因为这样的话,他几乎对有些美貌的女子都说过。 如果自己以前调戏,甚至抱过眼前的黑衣女子,她也应该是听过的。 黑衣女子愣神在原地,那把剑也迟迟没有划下去。 刘永铭又说:“姑娘既然不想动手杀我,且容我再说句话。你即来找我,又与我说起了陇南县的事情,必是与宫知县有关!请问姑娘是否识得宫玥璃?” “快松手!你再不松手,我便真的一剑了结了你!” “如果姑娘是那位传说中的念娇龙,还请您将账本交给我!宫家小姐已应了我了!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快松手!”黑衣姑娘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刘永铭只觉得脖子上的剑锋往自己的咽喉处压了一下,他连忙将眼睛闭了起来。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里头也只剩一下一条黑色的丝绦了。 黑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处! 刘永铭摇了摇头,打算转身回去,一眼便看到后门上插着的飞镖。 他将飞镖取了下来,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疑惑:“为什么她用的是释尘烟当时所用的飞镖呢?” ………………………… 刘永铭回到李家后院之内,一眼便看到了李裕正在树下与李琬瑢说话。 刘永铭将一边黑丝绦系在身上,一边向着李裕走去。 李裕见得刘永铭回来,忙问道:“六爷,您刚刚这是……” “找了个地方解了个手。” “茅房在那一边……”李裕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看着刘永铭系着丝带。 他是世家子弟,生活有规有律,解手当然也只能在特定的场所。 刘永铭乐道:“俗不知肥水不留外人田嘛,你这里的花花草草也该滋润一下了,看这蔫的!” 其实李裕家后院的花草长得极好,只是刘永铭要那样子说而已。 没等李裕说话,刘永铭便抢着道:“我说李侍郎,你把豫王一个人扔在厅堂里,也不怕他说你没礼数!” 李裕苦笑道:“厅堂那里准备了歌姬献唱,他正乐于欣赏呢,不会有那怪我的心思。我本也是不愿意接待他的,是他三翻五次的要我帮他来请你。” “我最近与宋宪走得很近,豫王想托人也应该找的是他宋宪呀!也对,宋宪是个密探头子,的确不好找他,那也可找谷从秋呀,本王最近跟他也走得近。跟你……呵呵。我跟你还真谈不上好关系。该不会是你找的他吧?” “六爷玩笑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世家大族请宴贵胄,哪里有合餐一桌的道理?从来都是分席而坐的!可偏偏今日就是合而一桌!想必是有话对我说吧?” “六爷既然看破了……刚刚您提到与谷侍郎近日走地近,所以……所以想请六爷帮我找找他,让他帮我快一些查实陇西县衙的案子。” “你自己不去找他?” “局中之人即是嫌疑之犯,如何能明目张胆得去找主审呢。他人若是知道了,怕又是满天的奏疏了。我倒没什么,早已习惯了,可别害了人家谷侍郎。” 刘永铭呵呵笑道:“行了,这个不用你吩咐。看在李家小姐的面子上,我早已与谷从秋说过了。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呀!想巴结我,又想巴结豫王!这样对你真的很不好!” 李裕叹了一声,道:“李家近况如此,不得不令我哀愁呀。豫王与皇上兄弟情深,他若是能帮我说说好话,那也是件好事!我亦知六爷从中出了大力气,心中也是感激非常的。” 刘永铭笑道:“豫王的心思可不单纯!小心别中了他的什么诡计!” “臣没明白六爷的意思。” “刚刚没称臣,现在就别这么叫了。这是在你家,还是随性一些的好。当作聊天,别太正式。要不然,聊说不出什么来。” “是。”李裕正经地就应了一声。他想知道刘永铭为什么要说这话。 刘永铭说道:“你不觉得豫王今日很奇怪吗?为了两万两银子如此大费周章?他豫王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李裕摇头说道:“臣身在户部,但也曾在内务府呆过,知道豫王家的家底。若是平时的确不会为这两万两银子发愁,可是现在又摊上了太后七十整寿,他这个豫王还真能不出点银子么?怕也得将他王府掏个半库出来。” 刘永铭笑道:“你这是拿了他多少好处,为他在这里哭这穷份!孝子贤孙都没哭晕在灵前,你这帮着出殡的倒还躺进坟里不起来誓要一起陪葬了?” 在一边听着二人说话的李琬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不得无礼!你先一边呆着去!”李裕没好气地对李琬瑢说。 李琬瑢却应道:“我还等着他教我那首琴曲呢。” “你!” 刘永铭笑道:“豫王是跟我哭穷给你看!就算是银子出的少,皇上、太后那里也不会怪他!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晚这一出了!行了行了,我跟你女儿聊聊天,你忙你的去吧!将豫王招待好了也就行了。但本王嘱托你一句话,别跟他走得太近!” 刘永铭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认真,这让李裕镇了一下,但又没明白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六爷,您还没吃几口呢,何不厅中再叙?” 刘永铭笑道:“行了,我不想见到豫王的那副嘴脸。你自己陪他去吧!” 刘永铭说着拉着李琬瑢一起坐在了树下的羊毛毡上,移过神品春雷就教起了李琬瑢来。 李裕十分无奈,只得自行离去了。 李裕一走,刘永铭才开口对李琬瑢问道:“刚刚没跟你爹说那黑衣人的事情吧?” “没有!” “你也不问问那黑衣人跟爷说了些什么?” 第161章 以文证道 第161章 以文证道 “不问。女人在家伺候好自家丈夫就行,就算丈夫在外沾花惹草也不必过问。他必有他的要事。” 刘永铭笑了一下:“你这话说的极有胸襟,就是酸味太重了!” “哪有……” “我教你那三个小节吧!” “嗯。” 刘永铭说着便又教起了李琬瑢来。 他在教会了李琬瑢那几段渔樵问答之后,便从后门出去,而后转到前门找步青云离开李裕家。 而那豫王却是一直在等刘永铭,好似有些话还想对刘永铭说一说。 ………………………… 刘永铭依旧是在红杏楼里过的夜。 只不过一大早就让叶长青给吵醒了。 刘永铭揉着还没睡醒的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并不忌讳别人因事叫醒他,相反,却是极喜欢对方的工作态度。 叶长青一脸欣喜得说道:“六爷,好消息!豫王府那里派了人过来了,说是将那个院子的房契、地契转让给您!您这是用的什么办法讹到的?” 刘永铭笑道:“哪呀!豫王是想让我帮他垫修舍利塔的银子!” “阿?您应下了?” “没有!从李裕家后门偷溜走了。” “那他还给您房契、地契做什么?” “我把内务府的一些生意给他了!” 叶长青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刘永铭便笑道:“天下之怨皆源于公道二字。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有些东西我们是不能独占的!该给别人的就要给!反正他也拿不走。” “什么?” “没什么!对了,内务府那一边,我们的账房先生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要六爷一句话,就能开始查账。” “行!今日就派人去吧!想来现在内务府的人也不敢捣鬼了,你从红杏楼多调几个护院去,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看到谁账里有问题,就让护院先打他一顿。然后再报于我处置。” “是!” “顺便跟丁总管打个招呼,就说豫王那里若是拉来马匹卖给内务府,内务府都统统收下。价格嘛……多给一成!” “是。” “还有!” “您吩咐!” “你注意一下,若是豫王送来的是羌马,就马上派人回来报之于我!” 刘永铭说着从床上爬下来,说道:“派几个仆从去豫王的那所院子里,多少收拾一下,准备点瓜果放那里,下午我约了个美人儿在那里幽会。且记,不许他们开口说话!别把爷我的好事给破坏了!” 叶长青神秘得笑了一下:“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那个徐小义来过了。” “哦?他是来要银子的吗?” “没有!这个人虽然不识字,也不懂什么礼数,但他却很讲道理,总觉得拿您那么多银子拿的很不安心,问您还要他做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他没跟你汇报些什么?” “说了!屠翰林的日程,但也只是说而已,我还得拿笔给他记下来,他自己要是会写就好了!” 刘永铭笑了一下,说:“问道,屠之佑最近有去什么地方么?” “除了上下朝之外,这两日他还去了两趟豫王府。哦,还去了一趟城外,是坐马车去的。徐小义原本是有准备,专门租了一匹马车,但却是板车。且城外人少,要是跟踪就会被发现,所以他没去跟。” “他的心思很细腻呀!就是这不识字的问题得解决一下了!” 叶长青笑道:“六爷难不成想给他安排个先生么?可别是我!我可没那个功夫!” 刘永铭哈哈笑道:“天下聪明人成才分有三类!第一类,是用棍棒教。第二类,是用语术教。而第三类,是不用教。叶先生虽然跟读过书,但这数理却是自学的,您与爷我及那徐小义一样,都是不用人教的!” “六爷,你我皆有底子,自是不用人教,但那徐小义……” 刘永铭笑道:“无妨,我写个东西给他,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跟他说。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认字!每天必须要识至少二十个字出来!将来我要考。若是一百个字他识不到六成,那我便用不上他了,让他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他自己身上有银子,会去请教路边的写字先生的。” 刘永铭说完,又感觉不太放心:“我还是写点东西给他吧。让他照着我写的去认即是了!” 刘永铭从床上爬了下来,洗漱一翻之后,红杏楼的姑娘送来了早饭。 刘永铭一边吃饭一边又交待了叶长青关于内务府里的一些。 而后刘永铭让之前那一名守口如瓶的姑娘送来了纸笔,伺候着自己写字。 墨是需要人研的,写好的字是需要凉的,凉好以后也是需要人进行装订的。 刘永铭写的并不是太过于深奥的东西,更不是之前类似《尚书》那样佶屈聱牙的文字,而是宋朝以后才有的千字文。 即是宋版的千字文,那这个时代当然不可能有。 而千字文在宋朝以后就是属于蒙学读物。 刘永铭在写完字后,便让姑娘装订起来交给叶长青,而自己却穿上了书生素服前往了白露亭。 这是之前与王珂珺约好了的,要在白露亭见面。 刘永铭的中午饭是在白露亭吃的。 那里原本就是他的产业,在白露亭胡吃海喝都不在话下。 王珂珺早早得便来到了白露亭的石舫外等着。 今日的王珂珺做了一翻特意的打扮。 一袭淡黄色的罗裙让她如同风中彩蝶一般,轻灵而又飘逸。 她的头上装扮上了各种头饰,虽然繁杂,却又没有那种端庄感。更有一般调皮的气息在其中。 王珂珺纤手轻握,蛮腰微挺,脸上带有几分娇嫩,又有几分恼意。 王珂珺在石舫外等了有好一阵,刘永铭这才从白露亭里赶了出来。 “王家小姐!” 刘永铭唤了一声,王珂珺回头,怒目一瞪,气道:“你如何现在才来!” 刘永铭委屈得说:“我早上就来了,都在里面等了你好半天了。我们说好在白露亭里见面,你却在这里等着,若不是有人相报说外面有个天仙一般的女子在外面站立不动,我还真不知道你来了。” 王珂珺脸色一红,说道:“我也没想到你却是这般油嘴滑舌之人!你这话就不怕被陆琳琅听了去了?她可是一直当你是正人君子!” “最好不过!” “什么?” 王珂珺对刘永铭的话有些意外。 刘永铭说道:“陆家小姐那里……我决意不再去见了!” “这是为何?”王珂珺大感意外。 刘永铭解释道:“陆礼部以招贤令之契机,为我弄了份举人功名,让我参加今年会试。” “那不是很好么?” “乞儿善知不食嗟来之食,何况我等文人。非是科考之内以文证道,不足显我文字之功力。且言,那功名浮华夸物,得之与我无益,要它做甚。陆礼部虽是一片好意,但却……却是有些伤我心了!我非是那等攀附之人,更不要那种功名!” 王珂珺听得刘永铭的话,心中大喜。 她喜的是自己见到的这位诣岭先生是个极正派的人物,对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决不会去拿。 而且他还与养大自己的外公傅远山一样,视功名为粪土,毫不在意。 最主要的是,对方可能会因此与陆琳琅再不往来! 但王珂珺并没有将这种喜色表现在脸上,反正是露出了一些怒气来:“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叶长青!多少人盼着陆礼部能给外通融,多少人想着攀上陆家这门亲,你倒是往外推!” “王家小姐教训的是。但我不改!” 王珂珺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真不亏是诣岭先生,说话都与他人不同。” 刘永铭连忙嘘了一声,说道:“莫要张扬!你若是将我身份张扬出去,那混世阎罗的三千黄金粒就算是扔这湖里了!他会急得买凶杀我的!” 王珂珂见得刘永铭煞有介事的样子,也镇了一下。 “还有一事请王家小姐帮忙。” “什么事?” 刘永铭说道:“一会儿看完那院子,请王家小姐将一物带给陆小姐。” “什么东西?” “还是一会儿我们看见了院子再说吧。那些东西挺沉的,不好一直拿着。” “你何不亲自去送?” “不好再见面了!”刘永铭这么说其实就是本意。 一开始刘永铭只是想知道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不是陆预,所以才与陆琳琅有所接触。 现在刘永铭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底,可以肯定那人不是陆预,所以也就没必要再与陆琳琅有什么瓜葛。 且他在陆琳琅面前说的谎言太多,再接触就爆了。 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东西,就是那可欲不可及之物。 得到的未必是最好的,只有那种潜藏于朦胧之中,且又触及不到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好。 王珂珺只得心中更加欢喜,她说道:“行!这事就交给我了!我们走吧!在什么地方?” 刘永铭笑着:“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 第162章 于心可忍 第162章 于心可忍 “什么?” “昨日才盘下来的,我自己也没亲自去过。但马夫识得路。小姐若是不弃,是否……是否愿与我同乘一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王珂珺却哈哈调笑道:“诣……你会是那种大妨世俗之人?你是怕我误会吧?” 刘永铭笑道:“小姐若没读过书,我必是性情相待。但小姐学识菲然,必知诗经有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我是怕小姐乱想!” “怎么可能!你长得也一般般!你看身上穿的这一身!是个正常家的小姐都不会看上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可小姐这脸上一会红一会红烫的……” “胡说什么呢呀!这是胭脂!女孩子出到街市,不得涂点脂抹点粉么?有什么红、又什么烫的!你再这般我们就不去了!之前所约做废!” “别别别!这就走这就走!” ………………………… 刘永铭与王珂珺同乘一辆马车而行,绕了一小段路,便来到了一处庄院外。 那庄院周边没有市集,有的只是几片菜田,几户农户而已。 说是庄院,其实是个园林。 厅堂宽敞明亮,四进的主屋格调很高。窗上都是雕的各种民间故事,门把手还是青铜所铸。 两侧厢房,各有回廊。回廊之上也画着各色花鸟柳兽。 王珂珺进到院子里,像是新娘参观新房一般左右乱走。 刘永铭跟在王珂珺身后,看着珂珺兴喜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二人来到大厅堂之内,只见得厅堂之上摆着一张张的课桌。 课子上各放着三本书籍。 王珂珺走上前来,只是看了看书页便放在了一边。 这三本书是论语、孝经、女诫。 论语与孝经是传统的儒家经文,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而女诫的出现却让刘永铭有些意外。 王珂珺突然笑道:“原来在你这里!” “什么?” “我家书局有人来订了三套一批书,原来是你买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是不知情的。这一定是叶长青的安排。 如果刘永铭知道,那一定就不是这三本书了。 对于刘永铭来说,女子是不用读什么论语的,读论语不如读诗经来的有意境。 但对于叶长青来说,诗经里出现了太多男女情爱的东西。若是男子去学,可以根据当时的背景来讲解,引申出当时的社会问题。 但它不合适拿来教给女子,因为女子大多数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她们要是读这样的书,必定只会专注于其中的情爱。 至于女诫,那的确应该当时代女子的必修课。 王珂珺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书目我自己来定!” 刘永铭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书院里自有山长。这些归他定。但怎么教却是你的事情了!且你也只教诗文,至于书画、琴技、棋理皆有他人教授。” “除了我还有别的女先生?” 刘永铭笑道:“一个人可教不过来,若是累着了你,叫我怎于心可忍?” 王珂珺好奇得道:“你哪里找的那些个女先生?” “红杏楼里多的是。” “恩?”王珂珺愣了一下。 刘永铭解释道:“若非无可奈何,谁又愿意沉沦烟花之地,坠堕红尘之所呢?那些也是可怜人。她们厌倦了那种生活,来此教书比在红杏楼里伺候那些臭男人来得好。当作是脱离苦海了!” 王珂珺心中生出一些异样来,她说道:“你倒是谁都会可怜一把!不过,你做得对!带我去别处走走吧!” 刘永铭呵呵笑道:“刚刚一直都是你带着我走的!” 王珂珺哈哈一笑,带着刘永铭又到处乱走起来,不一时便进到了后院之中。 这里的后院与李裕家的极为相似,种了许多树木。 只不过李裕家的花卉是种在树下的,而这里的花卉是种在花田里。 一排排一道道,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看有个亭子!” 王珂珺好似一点都不嫌累,向着那亭子便奔了过去。 刘永铭跟在她的身后,进到亭子里,住边上的廊边一坐,叫起苦来! 王珂珺喜道:“刚刚那几个厢房可以改一改,弄出一间来摆几台织机,教织布。一间弄点针头线脑的备着教女红。大厅党里就用着平时教书学字!这后院园林适合天晴时教她们抚琴。这个亭子最好!可以集在一起赏赏画、论论诗什么。” “所以我才说这所院子最合适不过!” “你刚刚还说你没来过呢!” “没来过总得听别人说过吧!” 二人说话边,一边的侍女端来了茶水与瓜果,放在亭子里的小桌之上! “如何有侍女?” “不用侍女难道用男仆么?即是女书院,用的当然主是侍女了。” “我刚刚还在外面看到几一些男子呢!” “这庄园是刚拿下的,有些地方还需要修缮一下,当然得有工匠在了。不过一旦修好了,招收了女学生进来,介时便不许他们随意进入了。” “极好不过!想必会来这女书院读书的必都是那些娇惯坏了的世家小姐。准备一些侍女也方便照顾她们。” 王珂珺看着那茶水,只觉得有些口渴。 刚刚她跑进跑出,口渴也是正常的。 王珂珺伸出手去,那嫩手一抓那碗茶,突然惊叫了一声。 茶碗从王珂珺的手上滑落下去,掉在桌上,打翻了茶碗。 茶水顺着桌边流下,撒到了她的淡黄色长裙上。 “糟了糟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长裙了!” 王珂珺连忙伸手去拍,但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刘永铭知道了自己的确是经过精心打扮而来的,且穿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长裙。 王珂珺不经脸色微红了一下。 刘永铭却是不好上手帮忙,他看向了站在一边有些恐惧的侍女,显然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侍女噗通一声跪了一下来,连连请罪。 那王珂珺可不是那种世家小姐,自然是见不得人叩拜自己,她连忙说道:“起来起来,不碍事,不碍事的。” 王珂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觉得十分惋惜自己的裳裙。 刘永铭看出了王珂珺的惋惜,因为这件裙子不只是样式好看,而且那丝绸也不是一般的绸布,而是彩绸。 一般蚕吐丝都是吐的白丝,抽丝纺线之后会将线进行染色,或是织好布以后再进行染色。 彩绸则不同,因为它是蚕直接吐出的带有颜色的丝,纺成线后直接织成的布料。 这种蚕在古代还是十分少见的,所以显得特别珍贵。 “这是彩绸所织,沾了茶水若不马上洗掉怕是会污了原色!” 刘永铭连忙对侍女吩咐道:“带小姐去换身衣服!将上面的茶渍洗掉。” 侍女有些为难起来,便又不敢应答,因为之前刘永铭是有交待过,不许她们说出一个字来。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庄院原是豫王闲居,里头虽然有人打理,但却是没有他人居住。 既然没有他人居住又哪里来的衣物呢!即使有,也是那些仆役的衣服,如何拿给王珂珺来穿。 刘永铭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他问道:“那些书生素服运来了么?” 侍女即不说话也不应答。 刘永铭连忙吩咐道:“那些书生素服都是新的,给小姐选一件合适的换上就是了。” 王珂珺一愣,问道:“这里如何会备有衣物?” 刘永铭笑道:“为学生所备的。你先换上,叫待女将裙子污渍洗了再说,再不洗掉可就干了,洗不掉了!” 王珂珺心中也着急,于是跟随着那侍女前去换衣物。 刘永铭见得王珂珺离去,自己只得坐在亭中等侯其归来。 刘永铭耳中传来一阵树枝摇动的声音,他两耳一束,只听得那声音从树枝已经传至了亭子的亭顶了。 刘永铭眉头一皱,转过头向亭子后面看了过去。 正此时,一名黑衣人从亭子顶上一跃而下。 刘永铭当然识得那黑衣女子就是昨天夜里那人。 刘永铭马上说道:“这大白天的穿着黑袭衣四处走动也不怕人看见!” 那黑衣姑娘双眼圆着,显然十分不高兴。 她说道:“你身边倒不缺女子呀!先是宫玥璃,昨天夜里又是李琬瑢,心里还惦记着一个姓释的姑娘,今日这一位又是谁?” 刘永铭有些无奈起来,他说道:“你可别瞎想!我与李家小姐真没什么!宫家小姐你去问她便也知道我其实没对她做什么。至于那个释姑娘,光听这姓氏你就当知道她是佛门中人,早断了那三情六欲了!今日这一位是我请来此书院的教书女先生!” “跟我解释不着!”黑衣姑娘心中有气,即想听刘永铭解释,又不愿意听他再解释 。 女人便是如此奇怪的动物。 “女先生?”黑衣女子心疑了一下。 “姑娘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可见你知道这所院子,当然应该知道是我为开设女书院所置!即是女书院,教书先生也当是女的。若是男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这女书院也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第163章 同窗有礼 第163章 同窗有礼 “我哪里知道去!我是一路跟随你而来的!” 刘永铭笑着问道:“穿着黑袭衣在街上跟随?” “你管我是怎么跟踪你的!”黑衣姑娘没好气得应了一句,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便扔了过来。 刘永铭顺手一接,看到书皮上的字,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本书便就是陇西县丢失的那本账簿! 刘永铭一见,将书册卷在手中,拱手说道:“多谢姑娘相赐!改日必定结草图报!” “谁要你谢!我只是可怜那宫玥璃而已!但凡你对她心起一份邪念,改日我必来取你项上人头。” 之前宫玥璃就曾说念娇龙多次问她要不要将账本交出。 今天她给了刘永铭,可见念娇龙来前必定是问过宫玥璃的。 且宫玥璃也一定是告诉过念娇龙,自己并没有真的动过宫玥璃,所以念娇龙才会有刚刚的那一句“起一分邪念“的话来。 刘永铭乐了一下,说道:“那我随时欢迎您来娶我。” 念娇龙怒气一盛:“你这辈子就没个正经的时候么!” 她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刘永铭连忙叫道:“姑娘留步!” “怎么?还想说些什么令人恶心的话来。” “哦,是有一事相求!” “你也有求人的时候?这倒是少见,我倒是很想听听。” 刘永铭说道:“这本账本一旦交出去,大爷党的御史对宫千树的指控必荡然无存,但私动县库之罪却不能免!” “听宫家小姐说,皇上派了人秘密地跟宫知县说过了,会保宫知县不死。” 刘永铭道:“皇上是会保他不死!所谓死罪可恕,活罪难免,不问斩至少也得问个流放,要不然这个国家就没法治了!他若是出了长安城,可就不是皇上能看得见的了!大爷党记恨于他,可能会派人杀之!而曹相那里更可能会为了嫁祸给大爷党而派出杀手!” 念娇龙一愣,细细寻思了一下,应道:“你休要将他人想得与你一般龌龊!” 刘永铭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知姑娘必是那念娇龙。你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侠!来无影去无踪,快意恩仇,豪气冲宵。即是要救宫千树与宫玥璃,何不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西游记故事的成形已经不可考了,宋元时期早有各种版本。 “送佛送到西”这句谚语是出唐末话本里沙和尚的原形深沙神的故事。 这世界线也是有相关故事的,所以刘永铭说这话念娇龙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念娇龙问道:“你想怎么得?” “想请姑娘将那宫千树一路暗中护送至流放之地!只要到了地方,他便安全了!” “你刚刚还说朝中的首辅知政曹相想要杀他呢?到了地方他就能安全?这汉国还有朝廷管不到的地方?还有一国首辅碰不到的地域?” “有!”刘永铭掷地有声得应了一句。 “什么?” “征西大营!” 念娇龙想了想,说道:“我近日还有要事,如若与我之要事相冲,我可是保不了他去。若是我有空,必去相护!告辞!” 黑衣姑娘一越而起,窜入了林中去了。 “姑娘哪里去?” 刘永铭的声音哪里能得到回复,只得愣愣得呆在原地。 刘永铭心中寻思:“她认得我!她很清楚我是谁,又是什么做派。而且她对朝中的事情好像十分了解……这个念娇龙到底是谁?” 刘永铭看了看手中的账簿,也不再想那黑衣姑娘的事情,连心翻动起了书来。 没翻几页,刘永铭便在账簿上看到了一行字样! 那正是当时羌人卖马时,陇西县为做保所暂时挂支出去的一条流水账。 刘永铭连忙又去查看后面的销账记录,只这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流水账上的一笔入账用的是豫王府总管的印信。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三个字来:“果然是豫王府!” 刘永铭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 豫王世子跟自己借钱完全就不是因为缺钱! 而是想告诉别人,豫王府里最近周转不开。所以陇西县的事情发生以后,刘永铭就没有想过为陇西县还上那笔亏空的神秘人物会是豫王。 不只是刘永铭,皇帝、宋宪等人也因为豫王这种哭穷的表现也没想朕想到是他。 刘永铭心中喃喃得想:“冬至日那一阵豫王生病了?他是真的生病了么?不!他应该不在王府里!他一定是去见了什么人!去陇西府的是豫王身边的大管家,他顺便还从临洮那里带回了一条大鲵回来!” 刘永铭摇了摇头,又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周太子不愿意再与豫王合作了!到处都是破绽与线索,东窗事发也是迟早的事情!看来之前那些周密的计划是周太子柴世荣或是别的什么人策划的,而不是豫王自己。从宫中那婢女开始,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二人的合作!” 刘永铭摇了摇头,将账簿收了起来。 “你藏什么呢?” 刘永铭抬头一看,却见得那王珂珺一身男子书生的打扮,显出一般别样的神气出来。 刘永铭看得直摇头,连忙拱手道:“同窗有礼了!” 王珂珺呵呵笑了起来:“你少来调笑于我!” 刘永铭直起身子,哈哈笑道:“你穿这身衣服,我便又想起了那日在白露亭中,你侃侃而言,说得台下的那些学子们一愣一愣的,甚是好笑。” 王珂珺一听,也得意了起来:“我之学识未必比那些学子差!” 王珂珺说完,又好似有哪里不对,她连忙又补充道:“当然了,我比不过我外公与我哥哥!他们一个是名士,一个将来是要中状元的!” 刘永铭连忙说道:“这边坐,闲聊一些,说说这女书院你将来想如何教,我也好看看该准备些什么给你。” 王珂珺心中似乎有许多想法,她刚要说话,却见得一边走来了一个侍女。 那侍女靠近二人,却又闭着嘴,不敢说话。 刘永铭见得侍女定是有事,连忙站起来对王珂珺说道:“你先坐下会,我再去给你弄杯茶水来,这一次一定不会那么烫了。” 刘永铭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明白,刚刚那杯热茶一定就是念娇龙做的怪,好叫王珂珺离场,自己也好将那账簿交给刘永铭。 刘永铭走到一边,那侍女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刘永铭压着声音问道:“说!什么事情。” 侍女看了一眼王珂珺,小声得应道:“外面有一人闯进来了,拦不住。说是找六爷。” 刘永铭皱头一皱的功夫,却见得从一边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华服,一副贵公子打扮,但他身上散发的却不是铜臭味,而是权贵的华容之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刘永铎。 刘永铭两眼一瞪,连忙赶上前去。 “六……”没等太子叫出声来,刘永铭一把便将太子的嘴给捂住了。 太子迷惑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小声得在太子耳边说道:“别叫名字!我现在叫叶长青!” “嗯?”太子更加不解。 刘永铭让出视线,说道:“看到亭子里的那个女扮男装之人了吗?” 太子刘永铎看向了亭中,只见得那王珂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正欣赏着这里的美景。 刘永铎只这一眼便将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抛到了九宵云外。 他人都看傻了。 虽然王珂珺本身就是个绝美的女子,但太子刘永铎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等打扮的天仙美人。 宫里的那些人都对自己敬畏有余,而这王珂珺一副外向样,笑容甜美,好似邻家淘气的女孩一般。 刘永铭见得太子看出了神,连忙唤道:“二哥?二哥!” 刘永铎此时才回过神来,轻轻得问道:“那……那是谁?” “傅远山的孙女,叫王珂珺!不是,二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你可是已经大婚了的!且那傅远山与皇叔秦王有旧,父皇忌讳着呢!” 刘永铎点了点头,却发觉不对,马上说道:“不不不!我不是看上她了,我、我只是……” “你这人最不会的就是说谎!”刘永铭一语将刘永铎道破。 刘永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六弟,我……能不能……” “不能!酒色伤身,父皇不让你纳侧妃是有道理的!” 太子反说道:“六弟如何说教起我来了,你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 “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呀?你跟我有得比么?” 刘永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连忙问道:“你来这里做甚?谁跟你说我来这里了?” “哦!”太子刘永铎此时才回想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说道:“父皇让我给你送个小盒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什么盒子?” 太子刘永铎向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马上就跟了上来。 这也难怪刚刚侍女说挡不住人。 那侍卫是正经的禁军侍卫出身,虽然他没有穿官衣,但腰间系着的虎头降龙带就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了。 那是一条六品带刀侍卫了传用的制式腰带,一般识贷的人看着都要躲。 第164章 刘二其人 第164章 刘二其人 但那人却不是带刀侍卫,而是十二个禁军侍卫副统领之一的陶大眼。 陶大眼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了上来。 刘永铎接过盒子又向刘永铭递去。 刘永铭可没那么客气,他不接盒子,而是将那精致的合盖给打开。 只见得木盒子里放着一只铜制镀金的牌子。 刘永铭连忙将盒子的盖子盖了起来,冲着太子瞪着双眼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太子刘永铎一愣,说道:“没有呀!什么事都没出,六弟为何这般问?” 刘永铭向侍女挥了挥手,让她离得远一些之后,这才对太子又问道:“是父皇让你出宫的?” “是呀!下了朝以后,我照例跟随父皇到延英殿,原以为又要回答今日心得,又要听训什么的,却不想兵部宋侍郎一早就在延英殿门口等着了。” “嗯?宋宪比你还快?他没去上朝呀?” “不知道,没留意,应该没去吧。父皇与我都是一下朝就去延英殿的,他不至于会比我还快。” 刘永铭心中发急,他催促着问道:“后来呢?父皇是不是让你先别进去?” “哪里呀!父皇让我先走,今日就不问训了,然后他就跟宋侍郎两人进了殿中,也不让身边侍中、宫女、侍卫进去。我人还没走多远呢,就又被叫回去了。” “然后?” “父皇就把这个盒子给我了,让我带着陶大眼来找你,宋侍郎说你人在白露亭,父皇就让我去白露亭找你,我到了白露亭,宋侍郎却派了个人过来,说你已经和一个女子坐马车离开了,现在在豫王的外庄宅院,说是这个院子被你买下来了,你人应该就在这里。我也就跟来了。” 刘永铭听着太子慢慢吞吞的话,更加着急起来:“父皇就没跟你交待些什么?” 太子刘永铎不知道如何应答:“好像、好像也没交待什么了吧。” 刘永铭着急着说:“父皇让你找我做什么?是不是让你跟我去什么地方?” 刘永铎回想了一下,说道:“是有提过那么一句,说是……我不太记得了!” 刘永铭气道:“难怪父皇要天天训你了!就你这样!打你一顿都是轻的!唉!” 刘永铭心中十分着急。 因为盒子里的那面令牌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的金牌令箭。 兵部那边如果有作战指令,用的是皇帝下发的虎符,但有时一支军队在外面久了,皇帝想要亲自或是直接指挥哪一支军队,则是出示的金牌令箭。 它的权柄突际上是大于虎符的,只是平时都藏在皇帝的手中,并不出示。 刘永铭急道:“你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吗?” “金牌令箭呀!我看了。” 刘永铭白了太子刘永铎一眼,正要说话,那刘永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说道:“呀!想起了来!说是跟你一起去哪个大营里走一走。看看军士情况,父皇当时……当时好像说……说是光是认得朝里的大臣不行,军旅里的外将也得识得一些,至少要能叫出名字来。他怕军卒们认不得我们,拿乱棍给打了,让我带上这块牌。而且还说,由你暂时保管,回来以后再交还给我!” 刘永铭头一低,问道:“是不是说的卫戍军赵伯伊所部?” “对对对!”太子刘永铎奇道,“六弟你是很少上朝,也少去父皇的延英殿,怎么父皇说什么你都知道!我当场在那里却听得都有些记不得!” 刘永铭对太子有些生气起来,他问道:“父皇那里是否有所时限?” “时限?他没说。” “没说马上去?” 刘永铎看了看天色,说道:“这事我还真迷惑呢!卫戍军离长安城可不近,这要是去了,天黑之前可回不来!到时候城门早关了。呀,是了用这金牌令箭就可以开得了城门了。” “父皇让你带多少人来?” 刘永铎说道:“没有。就让我将陶副统领带上。” “喂!” 刘永铭正要说话,听得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原来是那王珂珺等得实在是不耐烦了,正站在亭中,双手插在腰间,冲着刘永铭大叫着。 刘永铭看了看王珂珺,对太子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将她支走,然后再与你合计!” 太子点了点头,刘永铭已转身回到了王珂珺的身边。 王珂珺嘟着个嘴,有些生气得说:“你如何说了那么久的话!我等着都快急了!” “哦。刚刚出了一些事情,我……” 刘永铭正捉词想要将王珂珺送走,却一时没找到借口。 “他是谁?”王珂珺指了指刘永铭身后。 刘永铭一回头,那太子刘永铎却是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刘永铭心中那个气呀! “让你在那里等着,你怎么就……” 太子刘永铎呵呵笑道:“记得你曾对我说,别人的话不要太信,让我多有自己的主见!我这不就是听你的话,自己做一回主么!” “你!”刘永铭气道:“行!你长本事了!应该听的话一句话不听,不应该听的话却记得那么牢!” “你朋友?”王珂珺又问。 刘永铎腼腆得笑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应答。 刘永铭只得替刘永铎说:“他是我朋友,叫刘二!你叫他二哥就行了。连我平日也都是这么叫的!” “二哥?”王珂珺疑惑了一下:“你们两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刘永铎看得那王珂珺天真浪漫,心中生出无尽的欢喜出来。 他平日在大内、东宫看到的尽都是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物,哪里见得着这样开朗外向的女子。特别是那一身男装,更显王珂珺的清爽莎气。 刘永铎有些不善言词,他说:“我、我是叫刘二。刚刚听得……” 刘永铎似乎又忘了刘永铭刚刚说了些什么话,转头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无奈得低了一下头。 太子刘永铎看了看地上掉的一片残叶,这才想了起来:“刚刚听得叶贤弟说……” 刘永铭赶忙帮太子说道:“他听到我说傅家小姐来此观景,知是名门之后,故而前来一绪。” “对对对!”刘永铎应了一声。 王珂珺听那刘永铎说话,只觉得怪异,迷惑得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没好气得说:“别理他,就当他是个痴呆儿。” 王珂珺却突然笑了起来:“哪里有这么说朋友的?你即是他朋友,想来也是读过书识得字的。看你这个打扮……嗯。想来也是有些家教的。” 刘永铭却是调笑道:“何止是有些家教呀!他家老头子一天不骂他三回,他都得怀疑老头今日是不是病了。” 王珂珺笑了起来:“哪里有这样的父母!” “他爹就是那样的人!行了,今日也到此为止吧!我们……” 刘永铭的话还没说完,王珂珺脸一板急道:“我还没看完呢!你这便赶我走?” 刘永铎见得刘永铭要让王珂珺走,心中却是十分不舍,他鼓足勇气,说道:“这院子我也曾来过一回!我可带你随意观看一二!” 太子这话说得十分心虚。 并不是因为他说谎,而是想到要领着王珂珺逛园子便觉得有些紧张。 这所庄院原是豫王所有,豫王也曾请太子来这里玩过一回,所以刘永铎才有这样的话。 但王珂珺口中的还没看完,指的是和刘永铭一起还没看完,而不是指的太子刘永铎。 王珂珺却是应道:“不必了。我自己会看。只是有些事情还得跟他聊聊!” 刘永铎十分无奈,不善言词的他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刘永铭脑子一转,说道:“二哥,你跟王姑娘在这里聊聊,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 “哦,一点小事,吩咐一下就好了。” “你可早点回来,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呢。” “好!” 刘永铭说着一个转身,向着太子身边的护卫陶大眼使了个眼色。 陶大眼会意过来,跟随在刘永铭身后离开了旁子,与太子、王珂珺保持了一段距离。 刘永铭停下脚步压着声音问道:“父皇让你保护太子安全?” “回六爷的话,是这样。” “去赵伯伊的营中?” “皇上没交待。只说让我跟好太子。” 刘永铭又问道:“他有说何时交差吗?就是事情到底有多急!” 陶大眼想了想,应道:“皇上没说。想来今夜应该是回不了城了。” 刘永铭咬了咬牙,闷声说道:“这老头子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呀!赵伯伊的军营现在可是龙潭虎穴!叫我去也就算了,太子可是一国储君!让他一个愣头青去冒这个险,弄不好可是会被赵伯伊的刀斧手乱刀分尸的!” 陶大眼一愣,疑道:“六爷,真有这么严重么?” 刘永铭白了陶大眼一眼,说道:“不严重能发下这金牌么?行了。你看着太子吧。我想个办法先把人支开,然后一起去。” “是!” 陶大眼说着回到了太子的身边 。 但刘永铭却没有回去,而是向一边的侍女招了招手。 第165章 游医郎中 第165章 游医郎中 那侍女小步急跑到刘永铭的身边,低着头听侯吩咐。 刘永铭在侍女耳边吩咐了几句,侍女听得明白,点头之后便快步离去了。 正此时,那步青云却从外面急跑了进来。 刘永铭一看那步青云着急的表情便知道今日是空闲不了了。 步青云来到刘永铭的身边,还没开口,那刘永铭便不耐烦得说道:“什么事都赶一起了!说吧说吧!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步青云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等着那侍女离开以后,这才张嘴说道:“刚刚叶先生那里派了个人过来。说是内务府那边有情况,豫王送来了近四十匹马!都是陇地的羌马。”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一切都明白了!唉!真不想是他!但……可叫我如何处置呀!” “还有一件事!” “说。” “外面有个骑驴的老头,盯着大门盯了好一会儿了。” “嗯?骑驴的老头?身上有没有背着药箱之类的?” 步青云一愣,说道:“六爷,您可真是神了!还真就是一个游医的郎中!” 刘永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说:“怎么什么事情都赶一块去了!行了,你去将那人留下!跑了我要你的命!不与你玩笑!” “是!跑了那个郎中,拿小人的命偿!” “可别伤了他!他应该不会武功!” “小人明白!” 步青云刚要走,刘永铭连忙叫道:“等等!” 步青云回头问道:“六爷还有事?” “还有几件事要你去做!很急,不许耽搁!” “您吩咐!”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你派两个庄中的杂役去趟黄骊集找夏侯非,就说爷我需要四匹好马,马匹要配上狩猎的一应物件,在大慈恩寺门口等我去取,我与太子要去赵伯伊的卫戍军那一边狩猎!顺便跟他说,准备二三十人,明日在安化门外的回城路上准备伏击我。” “什么?”步青云惊了一下。 “你这么说便是了,夏侯非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别管那许多!”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接着说道:“再派人去一趟兵部,跟宋侍郎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到大慈恩寺门口等我。就说办完了事,我会与太子出趟城,让他快点,别等到散衙了再来,那样就来不及了!” “小人明白了。” “你那些和尚装还在不?” “什么?” “我说是你做和尚时的百纳衣。” 步青云不好意思起来。 “扔了?扔了也没关系,派个人跟叶先生说一声,让他帮你找一件。或是去大慈恩寺借一件来。” “没扔!我……我是不好意思说。您知道的,我是穷苦人出身,这衣服除非是烂到不再再穿了,方能……方能扔了。您是给了我很多银子,这辈子也够花了,但我……” “最好不过!”刘永铭马上又说,“你还是得去派人去找一找叶先生,告诉他去秦王府里把徐小义给爷我找过来。若他不在秦王府……” 刘永铭正想着事,步青云突然说道:“徐小义?他不在秦王府里,就在这里呀!” “嗯?他在这里?” 步青云说:“您不是指了他去办个粥厂么?他进购了许多粮食。叶先生跟他借了一些,叫他送一些到这里来。” “嗯?”刘永铭不太清楚这个事情,但想了想,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庄园买下来是要进行一些清理、修缮的,需要很多工匠。 而且有许多东西要让杂役给运来,这些活没有几天是做不完的。 不管是工匠还是杂工,做此类临时的工都得管他们一顿中午饭,所以得准备一些米面。 而刘永铭的产业都是中高档产所,用的也都是精米。 叶长青觉得给那些工匠吃精米是有些粮费的,一般的粳米就行了。 而徐小义为了能让更多“手下”吃上更多的粮食,所以采买的也是粳米,而不是精米,反正徐小义的“兄弟”也不挑,所以叶长青才会跟徐小义去借。 刘永铭马上说道:“正好,你去将他找来,我有话要跟他说。还有,你办完了我刚刚交待给你的事情以后将门外带着医箱的老头控制住,然后换上百纳衣化装成和尚,去一趟傅远山的家里。我带你去过的,那个路口进去过一段小桥就到了!你见到傅远山,便跟他说,枯木禅师病重垂危,已在弥留之际,有话要与他说,他要是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呀糟了!我进来这么久,外面的那个老头……”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放心!他不会走的,王珂珺还在这里呢!去吧!” 步青云并不明白为什么王珂珺在里面游医就不会走,但他也没问。 他只说道:“那……我不在六爷您身边,我担心……” “怎么娘么叽叽的!太子身边的那个护卫的武功怕也不会你比差。你觉得我会舍下太子!” “那是太子?”步青云惊了一下。 “你没看到那个侍卫身上的腰带么?” “看到了!” “看到了就该把心放回去。还不快去办我吩咐的事!”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而去。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刘永铭只等了一会儿,那小个子徐小义便小跑着过来了。 徐小义的脸上挂着许多的不高兴,他嘟着嘴来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六爷!” “嘘!”刘永铭示意禁声。 他又小声地说:“爷我现在化名叶长青,你别乱叫人。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副表情?” “我……你让叶先生给了我几十页字,让我学上面的字,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这可是为你好!你爹可是个进士呀!你再不济也得识字吧?可不能辱没了他!” 徐小义听到自己父亲,马上提起了精神来:“我绝不会辱没他的英名!” 刘永铭道:“你给的屠翰林的行程很有用!我已然知晓他的诡计了!他那里你不必再去盯稍,再派你一个新的任务。” 徐小义给刘永铭的屠之佑的行程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但刘永铭还是要这么说。 用人之道在于威惩与赞许。犯错了要让对方知道错在哪里,要怎么改。 有功则要赏! 至于那些没犯错又没有什么功劳的举动,当然是要赞一翻的。 要是直言之前手下所做的事情没有作用,那会让员工觉得做了无用功,以后做事就未必会尽心尽力了。 徐小义一听有新任务,马上问道:“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我一定办成!” 刘永铭说:“你去盯盯豫王府,若是……怎么跟你说呢!” “你直接说就是了!” 刘永铭还是想了想,这才说道:“你若是看到有一个人很不同,从豫王府里出来……他可能不会走正门,反正你跟上就对了!不要让他发现。他可能是在夜里出现!夜里街道无人,跟踪是有些难,但他一定是去往皇宫!你看看他是从哪里进去的。” 徐小义听得有些糊涂,他问道:“什么很不同的人?” “别问,反正就是……你若是看到了他你便能一眼看出来的,现在说也说不全,怕把你说乱了!总之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包括当官的!” “跟当官的也不一样?不会是皇帝吧?” “心里知道就行了,别乱说话!不许跟别人说!泄露出去,掉你我脑袋!” 刘永铭虽然是以教训的口气在与徐小义说话,但又十分欣赏他的聪明。 “哦!”徐小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他想了想说:“既然知道了行踪,那便不难了!” “恩?” “我在每个街口派上一个兄弟盯着也就是了。大街上躺一无家可归的乞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巡差看见了也只会赶一赶,让其回坊内,不会真动手抓捕。要不然他们天天忙这事也别做别的了!我甚至都不用派人去街口,就在皇宫附近等着就是了!” “大明宫可大得很!门多的是!但我估计他不会走门,应该是走哪条密道!我要的是知道那个密道入口!而且这事不能让旁人知晓!” 徐小义又想了想说道:“从永兴坊到大明宫,无非是走建福门、望仙门 、丹凤门、廷政门,但你又说他可能不会走正门,那……那几个大门正对大街,街道又笔直得很,密道口定是用于秘密出入,不可能修在这样地方,要真是那样修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 徐小义一下子有了思路,他又道:“大明宫西边靠着宫城,绝不可能再在宫城下面挖过去,那样造地道的花销也太大。大明宫的西边有很多河道,宫里听说还有一个叫太什么池的大湖,那里地松水多,修密道会渗水甚至塌方!所以……” 虽然刘永铭心中也有答应,但他更想让徐小义自己说出来。 徐小义马上说道:“非要修条地道,那只能从玄武门过去,出重玄门了!虽然路也不短,但却是能修的最省、最安全的路径了!玄武门那里是林子,平日也没有人会去,密道口做在那里最合适不过!” 第166章 吉人天相 第166章 吉人天相 徐小义想明白了以后,又说:“他如果从豫王府里出来,我兄弟会用特别的办法给我传消息,到时候我就在玄重门外盯着!那里林子多也好藏身!我亲自去,不叫他人知道!传信的兄弟我会支开!这样可以吧?” 刘永铭满意得点了点头,说:“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办好了差事来找我领赏!至于时间嘛……你派人盯着豫王府门前,如果有一大队禁军侍卫去了豫王府,那么那个人定会在那天夜里出现!” “懂了!”徐小义应了一声。 “你也得养几个心腹手下了!也记得叫他们识字!宫门上的大字要都不识是会误事的!” “知道了!” “去吧去吧!” 徐小义说着向刘永铭致礼了一下,便也走了。 刘永铭看着徐小义远去,回想了一下,觉得没有纰漏之后才转身走回亭子里。 坐在石桌边的王珂珺脸上露着很不开心的表情,而太子刘永铎由于他的木纳脸上挂着几分尴尬。 王珂珺见得刘永铭回来,生气得说道:“你的事情完了没有?” 刘永铭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已经不着急了!我叫了些酒肉,一会儿我们小吃一些,趁着这个地方的景色不错,也做点小诗,王家小姐你看如何?” 王珂珺来了兴趣:“我还没见你做过诗呢!也不知诣……” 王珂珺见得刘永铭冲着自己眨眼睛便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 王珂珺是知道刘永铭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诣岭先生的身份,想来也是瞒着身边这位叫“刘二”的朋友的。 王珂珺心中似乎还十分高兴。 因为这个秘密是二人之间的秘密,别人不能知道。 “指什么?”太子刘永铎问。 王珂珺笑道:“我说是不知道他指景做诗的功力如何,今日当见识一翻!” “他还会做诗?”太子刘永铎好奇地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笑了笑,说:“我做的那些歪诗定是拿不出手,但我会喝酒呀!但你们要是做不出来也是要罚酒的!王家小姐心中可有准备?” 王珂珺笑道:“就这点小事要是能难得住我,我将来又如何当那些小姐的先生呢?” “不如直接行酒令吧!”刘永铎突然建议了起来。 王珂珺乐道:“好!我们便行酒令!但这酒……” 王珂珺看了看不远处走来一队侍女,手上捧着各种食物,酒器,开心得说道:“来得正好!” 刘永铭调笑道:“你就不怕喝多了,被什么男人占了便宜?” 王珂珺笑道:“谁喝酒还不知道呢!再说了,我也信得过你!” 王珂珺说到这里脸色微红了一下。 那些侍女走到亭中,将拿过来的食物酒器摆了一小桌。 盘、碟、杯、筷刚刚摆好,突然一名侍女小跑着就过来了。 她而跑得很急,噗通一声,还在地上摔了一跤。 但她没有叫痛,爬起来以后又往小亭这里赶。 刘永铭生气得对那来到身前的侍女说道:“这般毛毛燥燥的做甚!” 侍女急道:“刚刚门外有个人过来,说是来找傅家的王小姐。” 王珂珺心中一疑,问道:“我便是王珂珺,何人来此寻我?” 侍女说道:“不知姓名,只说是傅家的厨娘。” “她?她如何会知我在这里?” 刘永铭一听,连忙走到王珂珺的身边,伏在王珂珺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厨娘是兵部宋侍郎的人!” “什么?”王珂珺惊了一下。 刘永铭又细声解释道:“之前曾与你说过宋侍郎是对傅家派了人的。但却不是跟踪盯稍,而是直接派了个奸细。那人便就是那厨娘。” “怎么会是她!你如何得知?”王珂珺惊呀地问。 “我早料知了!” 太子刘永铎见得他们说起了悄悄话,有些不满地说:“你们说什么话呢?” 王珂珺只是应了一句“没什么”之后便盯着刘永铭看,想从刘永铭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刘永铭又悄悄地说:“她知道你在这里并不稀奇,毕竟她就是做这一行的。但……” 刘永铭看向那侍女问道:“那厨娘派人来说什么了?” 侍女说道:“说是傅先生病重,请小姐马上回去!” 王珂珺皱起了眉头来,她一时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处置,只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对王珂珺说道:“那得快些回去才好!” 王珂珺却道:“早上的时候,义爷与我说,他这几日要装个重病。在家门口挂上了免见牌,如何……会不会是那厨娘骗我,他是宋宪的人……” 这话太子刘永铎是听得清清楚楚。 刘永铎连忙说道:“那兵部宋侍郎是皇帝身边的密探头子,连内阁的两位辅政大臣见了他也都客客气气的。你们家如何惹上了他了?” 刘永铭白了刘永铎一眼,道:“你少说话!” 刘永铭回头对王珂珺说:“依我看不见得!二十年前之事早已时过境迁,就算是如今,也早与你无关,他们没必要诓你。这样,你回去一趟,看看情况。如若有什么变故……你到大慈恩寺来!那里是佛门净地、国家寺庙。就算是他宋宪也不敢在那里造次!” 王珂珺心中有些急,一时间失了主意,她说:“我、我想去找找我哥!” “别!会试在即,可不能叫他分心!大慈恩寺里的方丈枯木禅师是奇川先生好友,他定会护你安全的!” “好!”王珂珺听了刘永铭的解释一下子放心下来。 她应了一声正要起身离开。 刘永铭突然又道:“等等!” “怎么了?”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你先别这么早回去。我先派个人先到傅家瞧瞧情况,如若奇川先生真是病了,你再回去不疑,不急于一刻!” “好!”王珂珺高兴了应了一声。 刘永铭走到侍女身边又吩咐了几句,那侍女便离开而去了。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要等那步青云将骑驴老头抓了之后化装去傅远山家里才行,太早回去了,定是要出事的。 太子刘永铎见得王珂珺不再说话,连忙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接着行酒令吧?” 刘永铭瞪了那刘永铎一眼,一脚踩在了刘永铎的脚背上。 刘永铎痛叫一声,而他身边的陶大眼却当作没看见。 连陶副统领都看得出来,现在绝不是喝酒行令的时候,太子这话是十分不合时宜的。 刘永铭回到王珂珺的身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奇川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且还有我呢!之前与奇川先生极熟的枯木禅师让我帮他找一位薛神医,我已有眉目了,过几日找到他来为奇川先生治病,定是能药到病除!” 王珂珺眉头一展,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我记得那薛神医来过我家的!” “我知道,奇川先生与我聊起过他。” 刘永铭这就么与王珂珺说起了话来,排解她的心愁,而那太子刘永铎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 女书院之外,一个枯瘦的老头正牵着一匹驴,在书院外偷偷摸摸得看着。 突然,一只大手拍向了那枯瘦老头的肩膀。 老头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看。 只见得一个光头大汉站在他的身后。 光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步青云。 “你要做甚?”老头问。 步青云反问道:“您是薛神医吧?我这头光了有好几年了,不知道的人总以为我是和尚。您即是薛神医,那一定有密方治我这不长头发的怪病。还请先生移步,为我诊治!” 步青云这光头还真不是做和尚时剃的,而是他原本就是个不长头发的秃子。 假冒和尚还真不用着剃头化装。 那老头连忙说道:“我不是什么薛神医,你认错人了!以我微薄的医术,你若是得了癞痢我倒是可以一治,但这秃头真是没有药可以医!千年前就是如此,怕是一千年以后也一样!” “不行!您必须施以援手!” “别挡着,我还有事呢!” 老头牵着驴向左撤一步,而步青云也同一方向走了一步。 老头右行一步,步青云也跟着走。 老头气道:“你到底想做甚!” 步青云这才时直截了当得说道:“大慈恩寺枯木禅师病重,请您到那里去为他治病!” “谁?”老头愣了一下,马上回应道:“我不认识什么枯木!” 步青云又重复道:“枯木禅师病重,请薛神医前往求治!” “你认错人了!我不信薛!” 步青云将腰间的配刀晃了晃,说道:“请薛神医移步,别让我难做!要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你!你到底是谁!” “走吧!” “我的驴!” “回头我赔你!” 步青云说着便强拉着老头而去! ………………………… 大慈恩寺。 傅远山一手提着儒袍一手抓着腰带,急匆匆得往枯木禅师的房间赶。 傅远山来到房门前,一没停歇,二没敲门,推门便走了进去。 正坐在床头一边念经一边拨动佛珠的枯木禅师转头便看了过来。 第167章 秦王女婴 第167章 秦王女婴 他手中的动作一停,疑问道:“你如何来了?” 傅远山却是愣了愣神说:“你不是派了个人僧人跟我说……说你病重已至弥留……” 枯木禅师眉头一皱,正要解释,大门之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傅远山与枯木禅师同时又转头看了出去,却是宋宪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傅远山的眼皮子一跳,抖着上嘴唇说:“是你诓我来的?你到底想做甚!” 宋宪却也是一脸迷惑,只听得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是我让他来的!” 语音落地,刘永铭从外面走了进来。 傅远山向着刘永铭拱了拱,问道:“小友,你……你这是何意?你即知我与宋……” 刘永铭手一摆,笑道:“奇川先生莫要惊慌。宋侍郎来此并无恶意。不仅没有恶意,还想与您示好,以解您们二人这二十年来的心结!” “哼!”傅远山生气地说道:“小友好意老夫心领了,有他在的地方,我必不能留!” 傅远山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刘永铭拦住了去路。 “奇川先生稍安勿燥!请听我一言!若非宋侍郎,我们可请不得薛神医来此为枯木禅师治病呀!他真是来向您示好的!” 傅远山一愣,惊道:“你们找到薛神医了?” 刘永铭拍了拍手,只见得步青云推着一个老头便进了房间。 那老头也不去看傅远山,只是一味得叫道:“你们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薛神医!” 刘永铭笑了一声,对那老头问道:“哦?您不是薛神医?这么说来是我找错人了?” “对,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刘永铭为难得说:“既然找错了,就算了。” “是是是,那我就走……” 那老头话没说完,刘永铭便道:“步青云!将这老头一刀杀了,就地挖个坑埋了!免得走漏风声。” 老头一听,连忙如捣蒜一样得点头说道:“没错、没错!你没找错!我就薛西垣!” 薛西垣以前是御医,其医术之精湛非一般人能比。且来往于宫里宫外。 薛西垣以前是看惯了那些禁军侍卫的。 禁军侍卫其实分有两类人。一种是贵族子弟混迹进来,一种是负些小伤从军中退下来进禁军做个闲差的。 这两类人还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 那就是一个杀过人,一个没杀过人。 杀过人的人眼神与没杀过的人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特别是步青云这种杀人如麻的眼神,薛西垣一眼看见便会觉得害怕,担心那步青云真的将自己一刀杀了,所以他只得马上承认下来。 刘永铭哈哈一乐,笑道:“早这样多好呀。我知道你不是怕死,就是怕死的不明不白。而且本王也不是来要你命的!” “哦?本……您是……” 刘永铭乐道:“汉国皇六子秦王铭是也!” “哦,混世阎罗呀!”薛西垣惊了一声,连忙急道:“不是。六、六爷。您、您找我有事?” 而此时一边的傅远山眼中却没有闪出一些意外。 刘永铭笑道:“当然有事了,没事找你做甚。” “我……不知六爷有何事……” 刘永铭笑道:“你也许听说过本王名声,本王向来贪财好色,最近感觉有一些力不从心。没别的,就是跟你要几枚状阳药。” 薛西垣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去,他顿了顿心情才说道:“六爷,请伸手来,我给您把把脉。状阳之物最忌相冲,我得知道您现在的情况,才好给您下药。” 刘永铭将右手伸了上去,薛西垣用左手托住刘永铭的右手手腕,右手中间三指轻轻得压在了脉门之上。 突然,薛西垣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六爷非旦无病而且精气十足,只是近日思虚过甚,当养神休息。这状阳药没必要吃了,我可开一副安神的药方给您,您只需服下一剂,然后静养三日……” 薛西垣想要说下去,见得刘永铭的脸色不对,他只得中断了话头,转言道:“六爷不是为此事来找我的,那是……” “你觉得呢?” 薛西垣苦笑一声:“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六爷。” 刘永铭认真得说道:“有几件事想问问你。” “您讲。” 刘永铭问道:“秦王后人在哪?” “这……这我真不知道!” “就说你知道的!说二十年前的事情也可以。” 薛西垣说道:“二十年前,秦王自缢后秦王妃诞下一子……” “不对!重新再说。” “什、什么?” 刘永铭严肃得说道:“本王说,你讲的不对!要重新说!” 宋宪问道“六爷,这哪里不对了?” 刘永铭冷笑道:“秦王妃生下来的根本不是男婴,而是女婴!” “阿!”宋宪惊了一下。 刘永铭的确是告诉过宋宪自己已经找到了秦王之后,但却没告诉宋宪秦王之后是位女子,所以宋宪才会如此觉得意外! 薛西垣瞪大了双眼问道:“六、六爷,您、您如何、如何知晓……” 刘永铭说道:“说出来不值一提。如若你知道秦王之后在哪,你直接将人带来与傅远山相见即可,根本用不着如此麻烦。也就是说,秦王之后一直就不在你的身边!可那又是为什么呢?” 宋宪好似明白了,他说道:“那是因为秦王之后是女婴,随着女婴年龄大了,应该有的私密也得要有了,一个大男人根本不好再去带她,所以他只能托付给别人来带!” “对!要是男婴,他带在身边也就带了,这么重要的人,薛神医根本不可能转手他人。只有这个原因才合理!薛神医,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薛西垣叹了一声说道:“是,秦王妃生下的是女婴。说谎是因为……” 刘永铭直接问道:“是因为那个假冒的秦王世子不让你对外说是女婴,是这样么?” “是!”薛西垣应了一声:“您……您又知道了?” 宋宪问道:“六爷,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笑道:“因为薛神医在红杏楼里要见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秦王之后,如果是真的秦王之后,直接介绍给傅远山认识,在傅远山家里见面且不更好?毕竟当时宋侍郎也没派什么人去盯奇川先生,直到薛西垣出现!“ 宋宪明白了:“因为那人是个假货,所以薛西垣根本不可能让他去傅家,更不可能与傅奇川相见,而坐实那个假货的身份!且那假货也担心薛西垣向傅远山说出实情,而被薛、傅二人给卖了。可……可为何是在青楼相见?” 刘永铭再一次替薛西垣回答道:“因为那里的人最多,也最杂。雅间一关,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在茶楼、酒肆有可能走错门而被人撞见,但在青楼里就不会出现这种可能,而且不会有人去偷听,毕竟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谁还有兴趣听别人的床边娇喃呢。最主要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什么事?”宋宪问。 刘永铭笑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秦王若是有后,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呀。而且他为了显示自己就是秦王之后,就得摆出一副王侯公卿的臭架子。二十多岁,意气风发。一般的园林显不出自己的身份来,只有在长安城最好的销金窟里消费,才能显出他的地位,别的地方都不如那里能显摆。” “可他为什么没来呢?之前六爷您曾说过,上官汲即是那假秦王之后,当时他人便在长安吧?” “因为他怕丢人,所以来不了!” “丢人?” 刘永铭笑道:“上官汲输给我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他身上都空了!根本没有银子会这红杏楼的账!他如果不帮着薛神医一起付了账,他会觉得很失面子!那怎么办呢?只得不进红杏楼见面,或是等薛神医出来再随尾于他。但是……呵呵,一来当时宋侍郎你也派了人,二来薛神医从红杏楼密道走了,你们两波人是根本没见着他的人!” 薛西垣苦笑道:“六爷什么都说对了。” 宋宪问道:“即然薛西垣都知道那秦王世子是假的,为何还要与他见面呢?” 刘永铭笑道:“他们相约见面是因为薛神医放心不下那秦王后人,理准确得说有人用秦王后人的安全威胁了你薛神医,是不是这样?别再问孤王为何会知道,因为真的不难猜!” 薛西垣叹道:“一切如六爷所料。其实……其实不是我不肯说实话,而是……唉,与您实话实说了吧。我现在是真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刘永铭笑道:“但我知道!” “什么?”薛西垣惊了一下。 刘永铭又说:“放心,她很安全,我没派人去打扰他的生活!而且父皇也知道她在哪了!也没将她如何!你且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她……她在哪?” “别问!让她就这么好好得活着吧,别去打搅她了!且说你的。” 薛西垣觉得刘永铭所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他只好说道:“六爷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了。” 第168章 乾月初九 第168章 乾月初九 薛西垣接着说:“那一年,秦王自缢之后,秦王妃的心中极郁,有寻死之念,好在婴孩给了她一份存活下去的意念。但这份意念半没有持续多久,有一日秦王妃将我招到了王府,将那婴孩交到了我的手中。” “恩?是秦王妃将女婴交给你的?而不是你为防孩子出事而跟她要的?” “是她交给我的!”薛西垣继续说道,“秦王妃说,一切起因皆由此胎而起,她让我……她让我将此婴溺死。” “什么?”众人皆发出了惊呀之声。 刘永铭是想得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那女婴的生父其实不是秦王,而是皇帝刘塬。 秦王不想戴这顶大绿帽,而刘塬却也想将秦王妃争回来。 秦王与皇帝刘塬的矛盾被这个婴孩彻底激化,最终导致发生了刘塬登基以后将秦王逼死之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王妃会觉得婴儿才是罪魁祸首。 秦王即死,那么秦王妃又如何去面对皇帝刘塬呢?毕竟秦王才是她的原配丈夫。 且等孩子长大以后,孩子又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告诉孩子真相的话,秦王妃这个母亲却是不称职的。 若不告诉孩子,秦王之死的流言传进孩子耳中,她会不会痛恨皇帝刘塬,最终造成父女相恨甚至相残的悲剧? 秦王妃的失踪完全是由于她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要溺死孩子也是逼不得已的想法。 刘永铭听着薛西垣继续说:“我想照着秦王的妃的话去做,但我如何也下不手!正当我犹豫之时,秦王妃赶了过来,将女婴救了回去,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呀,又如何真的能看着孩子去死。最后,秦王妃写了一封字条给我,让我将女婴送给他人抚养。而后她便失踪不见了。” “就是枯木龙吟里的那封信?” “是。”薛西垣应了一声。 枯木禅师与傅远山又惊了一声:“琴里有信?” 薛西垣说道:“其实不是一封信,是孩子的生辰八字。准确得说是六字。” “不!不只是生辰八字。”刘永铭话一说出口,众人都看向了他。 刘永铭说道:“乾月初九,卯辰不分,假以王姓,来日以归。这十六个字,可不是生辰那么简单。” 薛西垣问道:“六爷何意?” 刘永铭感叹道:“你自是不识得,这要是奇川先生一早看到此信,必能一眼识之!可惜阴差阳错之下,奇川先生并未见到那封信。” 薛西垣看向了傅远山。 傅远山想了想,也很快会意了句中的意思:“乾月初九……易经乾卦初九是潜龙勿用!秦王妃……秦王妃的意思应该是让这孩子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宋宪此时也听明白了。 刘永铭接着傅远山的话说道:“辰者乘龙也,乃是肉食凶兽,是杀生刀俎呀。而卯者,草食兽兔也,案肉是者!这是将孩子的命运说明了,对应了前面的潜龙勿用。而且……而且辰龙公母形辨难分,卯兔雌雄扑朔迷离!可别忘了,宗人府宗谱黄册留名是不管男女皆按辈份所记,日后再配以他名。” 女子一般不按辈份取名,在录入族谱之时却会随机取一个名字。甚至男丁也都有这种情况发生。 即使到了现代,宗族族谱里的名字与身份证上的名字有时也不会一致。 众人一时沉默不言。 刘永铭又说:“来日以归,说的并不是让孩子认主归宗。而是让你薛西垣送完孩子以后,快点回来,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与你说。那封信是写给你的!不是给孩子的!但你好像并没有回去再找秦王妃。” 傅远山也帮着解释道:“诗经云:东人之子,职劳不来。来者,为赉字之假借也,即赠送之意也。原句之意应该就如小友所言,是送了孩子快点回来。” 薛西垣懊悔得说道:“我……我不知道呀!我怕再出情况,所以我……等我再回去之时,秦王妃已然失踪了!” 刘永铭说:“她怕皇上来找,实在是等不及你回去,于是自己便先行离开了!要怪就怪那‘假以王姓’这四个字吧。这四个字应该就是字面意思,说的是秦王妃让薛神医你将女婴送给一户姓王的人家,如果本王说的没错,这王姓人家应该指的是秦王府主簿王文召。” 薛西垣应道:“原本托付的就是他。因王文召乃秦王近身亲信,不管是询事、酒宴、闲谈王文召皆在其左右。王文召之妻亦是时不时得跟随他进秦王府,但却是与秦王妃闲谈。秦王妃知道当时王文召之妻也已怀孕,且也临产,想必奶食充足,所以才会有此安排。可是……可秦王妃却不知道王文召其实在秦王自缢前便焚死于自家书屋了。” 近身亲信引家眷相见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太后娘娘也常招曹相的女儿进宫相陪,皇后也曾多次让李裕之女李琬瑢进宫说话闲玩。 只是刘永铭与大皇子、皇后的关系不好,若没有必要绝不会去皇后的含凉殿来没去皇后宫,所以没见过那李琬瑢,但曹相的女儿曹玟他却是常常见到。 薛西垣此时看了宋宪一眼,想来傅远山一定是跟薛西垣聊起过王文召之死,一定也怀疑是宋宪做下的。 刘永铭却疑问道:“秦王妃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她只知道秦王自缢后王文召便不再来,却从来没打听过,毕竟当时秦王妃因秦王之薨伤心欲绝,连饭食都少,何况是过问外界之事呢。” “你没告诉她王文召之事?” “我……”薛西垣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不敢告诉她,怕他觉得秦王府旧人再无力相助,自此失去活下去的信念。我只说秦王府旧人们正在积极谋事。” “你这话真不应该说,谁知道会被谁给听去!”刘永铭说着也看向了宋宪,笑了笑又道,“这话说出来之后,只会让有些人对秦王府旧人监视更甚!” 宋宪有些无语,却不好在这里诡辩,全当默认。 刘永铭又说:“你一定来找过奇川先生,想将孩子交给他或是她女儿吧?别否认,枯木龙吟就是那时候送给奇川先生的。” “是!我找过奇川先生,原本是打算将孩子交给他的。但是……奇川先生的女儿生的是龙凤胎,两孩奶食原就不足,还得用米糊相补。且其身子还不好。” “后来呢?你将婴孩交给了谁?” “我同门学医的师弟。” 刘永铭问道:“不在长安城吧?” “不在!他家在商洛府。”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去商洛可不是一日之内可以回得来的。秦王妃只以为你去了傅家,还等着你回去,跟你说她要离开秦王府之事。但你去……唉,难怪她等不及,先走了,从此音信全无。” “是呀。”薛西垣越发得懊悔,当时他若是让傅远山看到那封信也就好了。 这事其实也怪秦王妃,占着自己有点学识,将那封信写得跟灯谜似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然后你就将奇川先生的家当成了你的大本营,希望奇川先生能从中沟通与以前秦王府的旧人联系,以获得朝廷的消息。朝廷要是想做出什么不利于秦王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好及时应对!” “六爷您又知道了。”薛神医十分感慨这个混世阎罗怎么好似什么都清楚。 刘永铭笑道:“不难猜,因为奇川先生本身不是秦王府旧人,你没必要跟他汇报孩子的安全。也只有这个原因,你才会与奇川先生说孩子近况,方便他与其它秦王府旧人诉说。当然你不会说孩子在哪的,谁要是不小心说出去,对孩子来说可就大不利了。” “是,我每年都会往返于长安城之间,告诉奇川先生孩子的近况,顺便为其女儿治病。但是……” “孩子丢了?” 薛西垣点了点头,说:“是我无能,不能将奇川先生之女救活过来。那一年之后,我也没再来了。” 傅远山赶忙说道:“薛神医医术高超,若不是您,小女怕是都撑不过两孩断奶,我当万谢您的延命之恩。还请不要自责!” 刘永铭才不关心傅远山女儿的事情,他只关心那婴儿。 刘永铭问道:“孩子是怎么丢的?” 薛西垣说:“唉,我那师弟是商洛府一带有名的名医。二十年前商洛府大疫时他没少出力,也因此名声在外。十年前的一日,他家里来了一名客人。不知为何,那客人突然举刀相向,将我师弟杀了。我听说了以后,连夜启程赶去了商洛府。” “那女婴被夺走了?”刘永铭疑问。 薛西垣道:“不是,没有。不是一回事,且完全不搭边。他只是杀我师弟而已,并未伤及他人。但我师弟即亡,他妻子自活都困难,我自然不能再让孩子拖累于他们,于是就留了些银两给她,并将孩子带走了。” “恩?那孩子是怎么丢的?” 第169章 火场残垣 第169章 火场残垣 薛西垣十分懊恼地说道:“那孩子自小在那里长大,自然心中系着旧家,还没出商洛城,就吵着要回去。我于街市想买些零嘴哄他,再购些干粮路上食用,却不曾想一个不留神,她……她就不见了!我回到师弟家中寻找也并未寻到。孩子未曾归家,我在商洛城寻了两月也没有找到……”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孩子不知自己身世,只认其养母养父,也是人之常情呀。后来呢?你如何受人威胁的?” “此后我流医于商洛府各地,一直在寻找那孩子。去年,一名大官人将我请去,拿出了一块玉佩给我看。秦王妃将孩子托付我时给过我一块。她身上原有一对,她藏了一只在孩子身上,又给了我一只,好方便在日后相认。” 刘永铭笑道:“所以你就信了?” “我不能不信呀!难不成还能有假么?” “哈哈哈。这事怎么跟你说呢。秦王妃身上是有两只,但那两只不是一对的。秦王的另一只在秦王自缢后被父皇收回了,但后来被人所盗。换言之,秦王之女与那假冒秦王之人手上的才是一对。而你手上的那一只,却是后仿的,假的。上面的纹路并不相同,只是样式相近,你没认真看过,所以没分辨出来而已。或者说,你也只在秦王妃将玉佩放入襁褓时看过一眼,自此就没再去看了。”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将两只玉佩都拿了出来。 一只是从陆琳琅处所得,一只是从傅远山处所得。 薛西垣此时才看清这两只并不是一对的。 薛西垣看得热泪盈眶:“你、你真的找到她了?” 刘永铭笑道:“今日本王可是抱着真诚之心而来,如何还会跟你扯那谎呢?现在姑且不说他事了,只说那人拿了佩找到了你,让你一口咬定秦王之后是男子而非女子。这让你万份不安,可你又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你就去找了奇川先生!” “是。” “你告诉了傅远山一切,并且将另外一只玉佩留在了傅远山那里,因为你们有一个计划!” 宋宪又一次想通了:“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哦?宋侍郎也明白了?那你说说吧。” 宋宪说道:“薛神医知道这个人一定不能留,所以就想着除去他!但他自己老了,秦王旧人也老了,让傅远山等人去杀人,显然很不合适。所以他要借刀杀人!他明知傅远山一家被我盯梢,所以就专门找了过去!让我们发现一些端倪,然后一步步推断出秦王后人没死的消息!”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刘永铭说。 刘永铭笑道:“枯木禅师之所以来找我,不是真的想找到薛神医。而是想通过我去找薛神医,从而让本王知道还有一个秦王后人的存在,他料定我一定会向皇帝禀报此事,从而借皇帝之手去杀了那假货。” 但宋宪却还有疑问,他对薛西垣与傅远山说道:“你们想让我去找那假冒的秦王之后,并杀之而后快。可你们就不担心秦王之女的安全么?” 薛西垣应道:“如果她已经死了,那我做什么都无济无事。若其还活着,且被他人所虏,且无生还可能,还不如……不如就死了。当然,要是能在此事中活下来,那最好不过。但现在不必担心了,听六爷之言,那假货并不知秦王后人下落。” 刘永铭看了枯木禅师一眼,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枯木禅师料想无论是哪个秦王后人死了,对皇帝来说其实并无所谓。假秦王后人落网之后,如若将真秦王后人所在供出来,也没关系,他知道皇帝不会对秦王后人下毒手,且总比落入歹人之手来的好。如果皇帝不找,那便皆大欢喜了。若是秦王后人已不在人世,那就更无所谓了。” 刘永铭话中有话,他暗示着枯木禅师这个当年的秦王近身一定知道那秦王之后是皇帝之女,皇帝不可能在已有一个替死鬼的情况下再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来如此!”宋宪发出了一声感叹。 刘永铭接着又说:“所以,当本王带着枯木龙吟第一次去傅家的时候,奇川先生其实就已经猜出来我就是那位混世阎罗了,但他不想说破!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求我,那就是借用我的关系,将他外孙王元荣领进官场之内!” 傅远山叹道:“一个被称为混世阎罗之人,却弹得一手好琴,当时真令老夫意外呀!所以老夫一早料定你绝不是那种真混蛋。元荣有救民之愿,与其父是如此相像,如若老夫不能随他心愿,不只是会耽误他的一生,也是辜负了其父为国为民的一生之愿呀!” 刘永铭笑道:“所以当时是你一心想要将玉佩塞给我,以坐实秦王世子将来会惹出事端,好叫我一并将他除了。” “一切如六爷所料!”傅远山应了一声。 “可是……”宋宪似乎还有疑问:“有件事我总觉得很怪。” “什么?”刘永铭问。 宋宪说:“枯木病了那久薛西垣都没来看过,而奇川先生一装病,不到半日薛西垣就来了?” 刘永铭笑道:“说明薛神医一直都是住在奇川先生附近,但没事他不会贸然去找的!他不出现比出现来得好!” “不,不是。臣是说……” “哈哈哈!开个玩笑,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接着笑道,“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薛神医根本就不认识枯木禅师呀!或者说,薛神医根本不知道枯木禅师是谁!之前我与你说过,那枯木龙吟定是奇川先生给枯木禅师的,而非薛神医所赠。所以在此之前薛神医是没见过枯木禅师的呀!” “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可为什么……” 刘永铭笑道:“困为枯木禅师不想让别人认出来,所以奇川先生根本没让别人知道枯木禅师的存在!”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甚至会让薛神医误会点什么!” 宋宪还是没懂,他对薛西垣问道:“你与赵谦有嫌隙?”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宋侍郎,你到现在还以为枯木禅师是长史赵谦呢?” “六爷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么?” “他当然不是了!” “什么?”宋宪惊了一下,“他不是赵谦又能是谁?” 刘永铭笑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要先弄清楚另一件事。之前我一直很奇怪,奇川先生家里的那所残垣,二十年了,要是一般人,早就清理出来重盖几间房屋了。” 傅远山解释道:“这是老夫心里的一个念想,而且老夫家中也不缺房屋住。” “哈哈哈,奇川先生真会找借口呀,谁会嫌家产小呢?都到这个年纪了,哪位老人家不曾想过多盖几间屋,让后世儿孙住呢?自己的牌位放在厅里,看着满堂的后辈子孙绵延不绝,是个老人家都会开心的!奇川先生,您不是不想重建,是您不能重建!” “老夫没明白小友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奇川先生,都到这地步了,您也就别装了。您不重盖,是因为您不想让别人知道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傅远山无力得辩解道:“能有什么?一处残垣而已!” “除了残埂还有故事呀!”刘永铭戏虐得说。 “故事?”宋宪十分不解。 刘永铭对傅远山说道:“奇川先生你本性良善,是个极正直之人。但你一早便知我就是那混世阎罗,所以你不可能对我说实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得打个折扣呀!有些是真,有些却是假的!所以一直以来本王都更相信宋宪的话。但如果宋侍郎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么王文召又是被谁杀的呢?” 傅远山惊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在傅远山的眼中,刘永铭好似真的掌控与了解一切!自己的辩解在刘永铭的眼里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刘永铭说:“奇川先生不要紧张,本王可从来没有想过您会杀自己的女婿,看到您对外孙、外孙女如此用心,便知道不可能是您下的手。也就是说,那天夜里,除了宋宪来过,一定还来过别人!可宋宪不知道呀!问题是那人为什么不与宋宪一起来呢?” “恩?”宋宪也疑了一下。 “只能说明后来者与宋侍郎不是一伙的!奇川先生知道宋侍郎来过,却不知道那人后脚就到?可能吗?不太可能。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那就是后来者与王文召是一伙的!奇川先生为什么不提起那人呢?” “子虚乌有。”傅远山还是诡辩了一句。 “因为后来者死了!” “什么?”宋宪看着刘永铭,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的流言是怎么说的?秦王府谋士里除了王文召之外,还有谁被害了?或者说,还有两个失踪的人是谁?” “长史赵谦与詹事刘志浚呀!”宋宪回答。 第170章 因果轮回 第170章 因果轮回 “所以,那天夜里来的应该就是赵谦与刘志浚!我们先不管谁死了吧,反正那间书房的确是死了人了。他们到底与王文召说了一些什么内容,以至于起了冲突、至人以死呢?” 众人都没办法回答,而傅远山却是不想回答。 刘永铭继续说道:“当时只能是说起了秦王府的事情,起冲突应该是意见不一,而且很激烈……这只有一种可能!” 傅远山的眼皮跳了那么几下,被宋宪的眼神精准得捕捉到了。 刘永铭接着说:“秦王府有府兵,而且赵谦在卫戍军里也有人脉,所以他们应该是想兵变!王文召虽是秦王府主簿,但更是大汉国的臣子。先不说丁实所统领的卫戍军会不会哗变追随秦王,就算会,以禁军之固守之力,等到勤王之师也不是难事。秦王府当时已经没有胜算了。秦王若起兵变,不仅于国不利,于已也是不利的。一向谦和的王文召不可能会同意!” 宋宪想了想,应道:“以他们的性格来看,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刘永铭又说:“不可能没有冲突!因为宋侍郎你那段时间一直在招揽王文召,而王文召又不愿意与赵谦他们一同起事,赵、刘二人一定会疑心王文召是否已经被宋侍郎你所招揽。要是联络卫戍军起事的机密泄露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宋宪疑问道:“六爷,您说来说去……是不是想说里面死的不是王文召?” 刘永铭哈哈笑道:“怎么可能会是王文召!刚刚说过,傅远山不可能不知道赵谦与刘志浚来了。要是王文召死了,傅远山会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您的意思是……” “死的一定是赵谦和刘志浚!” “阿!”宋宪惊了一下。 刘永铭解释道:“三人发生冲突以后,王文召失手杀了一人!书屋里死了一个人,发出了声响,奇川先生马上就赶进来了。或者当时奇川先生本人就在场,甚至也曾动手杀人!然后你猜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宋宪说道:“这……如果赵谦与刘志浚其中一人死在了傅家,那么就坐实了王文召被召揽一事,秦王府必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刘永铭点头道:“一面不再受秦王待见,一面又因是秦王府的人而不受皇上信任,真是左右为难呀。要想解决这个难题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宋宪帮着解答道:“将另一个人也杀了!反正除了傅家人,没有别人知道他们二人进了傅家,这样秦王府那一边就不会为难自己了!国家更不会因此而动乱!傅远山与王文召杀了他们二人之后,放了把火,然后有意无意地让他人去猜想是我杀了王文召?但是……但那样屋子里不就有两具尸体了么?” “是呀!有两具尸体!一具可以用来假冒王文召,反正一把火过后,谁知道烧成焦碳之人是谁呢?那还有一具怎么办呢?当然是连夜就地埋在书房里了!这就是为什么奇川先生不重修那几间房屋的原因了!要是重修,挖土重夯,挖坑埋柱,谁知道会不会将那具尸体刨出来呢?干脆就不修了!反正奇川先生多的是借口!多的是能住人的房屋!” 宋宪问道:“为何不将尸体事后再处置了?” 刘永铭帮傅远山应道:“算了吧!埋都埋了,真要挖出来,他又该怎么处理呢?傅家虽然没有仆从,可多的是长工呀!只要其中有一个是宋侍郎你的人,看到奇川先生有奇怪的举动,难免会怀疑到那座残垣上!奇川先生虽说利用了你,但他可从来没小看过你呀!” 宋宪又着急得问道:“既然王文召没死,那他现在在呢?” 刘永铭笑道:“那就得回到你刚刚的那个问题了!” “什么?” 刘永铭笑问道:“枯木禅师重病,可是薛神医却没来!或者说薛神医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枯木禅师在收养释尘烟之时,曾发现襁褓里有一封信,言明薛神医知其婴儿身世,但那释尘烟却从来不知自己身世,可见奇川先生就没与薛神医提过此事,这是为什么?” 宋宪没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又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奇川先生与枯木禅师根本就没想让薛神医知道枯木禅师的存在!刚刚说过枯木禅师之所以要着找薛神医,不只为了让本王知道秦王后人现世而已!枯木禅师心里也是极不希望与薛神医的碰面的!” 宋宪也犯了嘀咕,他问道:“是呀!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怕薛神医知道长史赵谦与詹事刘志浚是自己所杀!他怕被薛神医认出来自己就是王!文!召!” “什么?” 宋宪惊了一下,猛得走到枯木禅师的床前,盯着枯木禅师打量了好一会儿。 宋宪突然问道:“你、你是王文召!” 刘永铭说:“对,他就是王文召,他将自己毁容弄成这样可不是为了修什么枯木禅,而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来! 长久都没说话的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这才启齿道:“自居庙堂,身不由己。就算是秦王不想反、就算是皇上想放过秦王,但又能如何呢?那些想用秦王做文章的臣子会放得过秦王么?那些要怂恿秦王造反搏富贵之人,会放得过秦王么?” 枯木禅师的发问谁也回答不了。 他又道:“秦王之命途其实已经注定了。这不是一个王文召能左右得了的。但当时秦王还有一个未出生的遗腹女!秦王一定会出事,但那个遗腹女是不能出事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为了那个虚无的知遇之恩,为了那个孩子,王文召进了大慈恩寺,在寺里做了个和尚,等着庇护那名婴孩。” 枯木禅师用第三人称讲述着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秦王最终还是出事了,自缢在了秦王府里。王文召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对于大千世界、万千烦恼丝之感悟也比他人透彻得多!且他本身就才学斐然,读书论道不在话下,那些佛经诵讼、参禅入定更是得心应手。他还是秦王府的主簿,对于账目数算更是门清。原老方丈很是看重他,且当年秦王与老方丈也是相厚的,很快老方丈就让他接了大慈恩寺方丈的重担。” 枯木禅师说到这里将眼睛闭了起来。 刘永铭有些生气得说:“你们玩的好一手棋呀!让我一直以为那释尘烟就是那个秦王之后。我还在想,这也太容易一些了吧!话又说回来了,释尘烟到底是谁的女儿?” 枯木禅师说道:“此事老和尚真不知情!” 刘永铭看向了薛西垣,但薛西垣好像也不知情,他问道:“到底什么婴孩?” 刘永铭将那释尘烟的身世向薛西垣述说了一遍。 这让薛西垣更加地疑惑起来。 刘永铭道:“除非是枯木禅师在说谎,要不然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观枯木禅师有忧民之虑,慈悲之心,想来不至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薛西垣低着头回想了一下,突然两眼一亮,说道:“不会是她吧?” 刘永铭连忙问道:“谁呀?” 薛西垣连忙说:“就是赵长史身边那位美如天仙的小妾呀!她怀孕时,赵长史请我去把过脉!” 刘永铭问道:“你如何确定是她?” 薛西垣说:“当时秦王妃将婴孩交给我,我便去找了奇川先生。见其女儿身体报恙,不好意思将秦王之后托付,而后就去了赵谦家中。当时赵谦已……已然失踪,他妻子卷了财物改嫁他人。家中就只剩下那名小妾不愿离去。我原本想每月资其银两将孩子托付于她,却不想,她反倒与我说要把她的孩子交给我,无了后顾之忧之后便去为其夫报仇。” 刘永铭摇头说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拿什么报仇?想必是看出你的意思,故意以此搪塞你。此女子也算是有些机智了,但……但她最后好像还是将孩子交给了别人。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了?她如何会将孩子交给一个和尚?你都不知道枯木禅师身份,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薛西垣苦着脸说:“当时我还没想到我师弟,只因找不到人托养秦王之后,随口就说……就说实在不行就送到大慈恩寺。大慈恩寺前任方丈与秦王交厚,与我也是有些交情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手中的婴孩,没说她的!谁知她会当了真了!” 枯木禅师言道:“当时老纳欲在大慈恩寺安身,欲求见老方丈,所以前往。我的确是在大慈恩寺附近遇到她的。” 枯木禅师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冤孽罪业,因果轮回!我当有些恶报也。” 赵谦是被化名为枯木的王文召所杀,而王文召却抚养了赵谦之女二十年。 这段父女情,现如今不知是恩还是仇了。 “还是不要与释尘烟知道了!” 第171章 安北将军 第171章 安北将军 刘永铭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就此瞒着她吧!也别与她说今日见过薛神医之事,省得她……还是让她惦记着吧,时间久了也就淡了。这总比让她不知如何面对的好!你们做长辈的就别让她为难了。” 众人也觉得刘永铭的做法是对的。 正此时,一直在门外守护的步青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六爷。外面有名女子,说是来找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一听,以为会是释尘烟。 他有些担心释尘烟看到薛神医,会向薛神医问身世。 枯木禅师正想着与众人言说一下,不要暴露薛神医的身份。 但他一想又觉得不对。 释尘烟与枯木禅师说过那日在大雁塔之事,所以枯木禅师知道步青云是识得释尘烟的,不可能会有“有个女子”这样的话。 刘永铭连忙说道:“是王家小姐。我设计让她来的!我也不知道枯木禅师你之前有没有见过她,但一想,反正今日都得将事情说了,倒不如将此事也一并说了吧!如今你也没有什么好对别人隐瞒的了。当然,除了释尘烟!对她是不公平了一些……算了,此事不说了。步青云,让王家小姐进来吧。” “阿弥陀佛!”枯木禅师又念了一声佛号。 步青云出了房间没一会儿。王珂珺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进来房中见到满屋都是人,却是愣了一下。 傅远山向王珂珺招了招手,王珂珺看了看刘永铭之后这才走到到傅远山身边。 “义爷!你没事吧?有人说你……” 刘永铭马上解释道:“是我做的梗。奇川先生重病的消息是我骗你的,为的是先将奇川先生与你前后诓到这里来,好了结这二十年来的恩怨。简单来说,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什么?”王珂珺恼怒得道,“我一直当你是好人!你如何开这等玩笑!你再这般我便不再理你了!” 枯木禅师说道:“珂儿,过来。让我看看你。” “什么?你谁呀?”王珂珺见得那枯木禅师面貌奇丑,向着傅远山的背后躲了躲。 刘永铭冲着薛神医与宋宪挤了挤眼睛,二人会意过来与刘永铭一同出了房间。 此时房里就只有傅远山、枯木禅师与王珂珺。 刘永铭站在门外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那个……六爷……” 薛西垣正想说话,刘永铭手一摆,笑道:“薛神医,你这些日子便直接住在奇川先生那里吧,枯木禅师的病情还需你帮其调理才是。至于安全你放一万个心!宋侍郎这里不会将你们如何的!若是想为难你们,早将枯木禅师抓了。” 薛西垣应道:“六爷一早便知道枯木禅师身份,宋侍郎也怀疑他是赵长史。但你们也一直没对他如何,可见皇上早不纠结于当年之事了。所以现在我并不担心朝廷会如何,而是……” “哦!”刘永铭说道,“胁迫你之人其实是前朝周太子柴世荣。不过自上一次本王大闹大雁塔地宫之后,他怕被朝廷发觉,现已不敢再来大慈恩寺了。你且放一万个心!至于那个假秦王世子,已被正法了,只是没公布与世人知晓罢了。” 薛西垣宽下心来,向刘永铭拱手说道:“只听闻混世阎罗不羁于世,却未想您有如此之才智且胸怀宽广!” 刘永铭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得屋里传出一声王珂珺的叫声来。 “爹!” 想来此时父女已然相认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此时他们必抱在一起哭呢。薛神医,麻烦您进去为枯木禅师诊病,也好分开他们,省得悲心过度伤身伤神。” “是!”薛西垣应了一声,又走了进去。 宋宪见得薛西垣进去,一边感叹一边走到刘永铭的身边来。 他说道:“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这也就是六爷您能想得到了。” “还有你没想到的呢!” “什么?”宋宪惊了一下,问道:“您刚刚还有什么没说呀?” “当然有了!但你不会想听的,父皇不想让你知道。不过李裕却是猜出来了,好在他嘴巴严得很,这要是屠之佑想到了什么,还不得传扬地人尽皆知。” 刘永铭所说的是那秦王后人的身世与下落。 宋宪一听,不再发问:“臣知晓了,今日之事臣会密奏皇上知晓, “对了。”刘永铭对宋宪问道:“父皇给了太子一面金牌令箭,你知道么?” “臣知晓。”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宪答道:“之前听了六爷您的话,所以想将赵伯伊调离去剿匪。但……他虽然接了兵部调令却没有将本部人马开拔的意思。生乱在即!” “让太子去他那里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宋宪苦着脸说道:“臣劝解过皇上,但皇上执意所为,为之奈何。” 刘永铭想了想,说:“行了,我心里有数了!父皇那里定是安排了其它营的人马牵制了赵伯伊,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放心得让太子去!” 宋宪一愣,说道:“不太可能呀。卫戍军十营三万人马全在赵伯伊的手上抓着呢!” “什么?没听说他升官了呀?他现在还是安北将军吧?没封到镇吧?我那舅表叔呢?” 刘永铭口中所指的舅表叔即是内务府总管丁虚的哥哥丁实。 他们是亲兄弟,同是太后的同族堂兄的儿子。 当初太祖皇帝登基以后,任用了许多身边亲信。 他将内务府交给了当时不过十几岁的丁虚,将禁军交给了青壮派的丁实。 这么安排一是因为内务府需要亲信管理,二是因为当时边境不稳,禁军可能随时都会被调走作战。 即是作战那么就有战损的可能。 要是丁实战死了,至少丁家这一支还留有一个丁虚,可以延续香火,所以太祖皇帝没让丁虚去带兵,而是让他进了内务府。 丁实比丁虚要大十几岁,现在已经是六十岁的老者了。 由于年老体衰,需要值夜班的禁军大统领的职位也就不再适合他。 但刘塬却不想就这么让丁实去养老,而是让他挂了个镇北将军衔,让他带领起了卫戍军来。 由于汉国在皇帝刘塬的治下一直都没有发生战争,管理卫戍军还是很轻松的,也权当养老了。 宋宪脸上一阵为难,看了看左右才小声得说道:“去年年底换防,皇上趁着这个换防的关节名义上让丁镇北休养一些时日,毕竟丁镇北上了年纪了,的确应该多多休养。” “名义上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皇上是让他秘密得去了征东大营,卫戍军这里便全权交给了赵伯伊,谁让赵伯伊是真有本事呢!” 刘永铭着急地压着声音说道:“这不是瞎胡闹么?赵伯伊、赵伯伦及前秦王府长史赵谦都是陇南赵家的!把卫戍军整个都交给赵伯伊,那不是等着出事么?” 宋宪苦着脸说:“他们虽然是同一宗族,但……毕竟过去二十年了,且那赵伯伊做事兢兢业业……之前怎么看都不像是……” “像什么像呀!谁会把反贼两个字写在自己的头上?王莽篡位前谁不说他是忠臣?话又说回来了,父皇让丁实那老头去征东大营管什么用?真打起仗来,他身体吃得消么?” 宋宪说道:“没让丁镇北去征东大营带兵,就是让他去看看孟征东那里的情况,毕竟丁镇北是皇上亲信,对军旅也十分熟悉!他也去了两个多月了,按道理说应该也快回来了。” “快回来有什么用呀!卫戍军里上上下下就全听他一个人的!我现在就要他在场将赵伯伊镇住!他现在人不在,我能怎么办?太子怎么办?我还指着他帮我忙呢!这倒好……” 刘永铭说到太子刘永铎,左右又张望了一下,生气得说:“我刚刚让太子在这附近等着,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老头子不正经,嫡子还不省事!” “太子也来了?” 刘永铭说:“多新鲜呀!不是要跟他一起去卫戍营么?不带在身边我放心么我!榆林、延安两府那边的贼寇可没少往长安城来!里面怕有不少周太子柴世荣的人,万一遇上可就麻烦了!” 宋宪问道:“六爷,您真要与太子出城呀!” “金牌令箭都给了,我能不去么?只希望于那赵伯伊还有几分良知吧。” 宋宪连忙说道:“六爷,您先别忙着去!臣进宫里再与皇上说说!这样太冒险了!” “行了吧!你说服不了他!他一定是做了我们不知道的安排,自觉安全得很。舅表叔也老了,二哥在军中又没有什么人脉。父皇让他去,是想让太子将这卫戍军收入怀中,跟侯不平那样!” 宋宪说:“那得让太子赦其无罪,这样他必对太子感恩戴德!日后……” “二哥不是那种能说会道之人!且朝中还有一个神秘大人物盯着父皇的皇位,父皇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卫戍军里有问题!要不然父皇能把我派去?” 宋宪也有一些不好说话了:“皇上想的可真多……” 第172章 野菜萝卜 第172章 野菜萝卜 “活该他过神劳,谁让他是皇帝呢!对了,那个大人物我查出来了。” “什么?”宋宪又惊了一下,“六爷,您……您可真是神了!” 刘永铭十分不爽得从怀中将那本账簿拿了出来。 “陇西县那本账簿!”宋宪连忙从刘永铭手上接了过来。 正当宋宪要翻看之时,刘永铭的大手一把按在了那账簿的封皮之上。 宋宪抬头疑惑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说道:“我劝你收起你的好奇心,最好别看!回去以后直接交给父皇!” 宋宪皱了一下眉,似乎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 这个幕后黑手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宋宪说着,小心得将账簿收了起来,拱手说道:“臣明白了。臣现在就回去求见皇上!” “等等!着急着走什么呀!” “六爷还有何事?” 刘永铭气道:“还能有什么事!帮着一起找找我那不让人省心的二哥呀!铁定在这寺里的什么地方瞎逛呢!” ………………………… 夜。 长安城外。 卫戍军一所营盘的辕门处,四个兵丁正在打着瞌睡。 辕门边上的两座高楼哨塔里的兵丁时不时地看向发着夜鸟叫声的远方。 夜里的鸣虫声也在那些哨兵的注视之下。 突然,那哨兵举起手中的长枪向着哨塔边栏狠敲了几下。 守着辕门的几个士卒连忙提起了精神来,纷纷看向了哨塔上的哨兵。 “有几匹马冲着我们过来了!” 那些士卒马上警惕了起来,将倒靠在边上的长枪举起,站在了拒马的后面。 四马匹趁着夜色奔到了大营前面。 “吁”得几声,马停了一下来。 “什么人!军镇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箭矢无眼,陨命不赔!”哨兵向着来人高声叫着。 四匹马上坐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刘永铎、陶大眼与步青云。 四人翻身下马,那陶大眼怕那些兵卒认不得人,连忙用他的大身形挡在了前面。 陶大眼大声得叫道:“我乃禁军侍卫副统领陶大眼!随太子、秦王出外狩猎迷失了道路。你们是哪支大营的?” 哨兵听得太子及秦王的名号皆不敢做作。 他连忙应声道:“这里是卫戍军赵字营!四位请原地留步!不要再往前来!待我报过主将后,再迎几位!” 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哨兵这么处置并没有半分过错。 “你们快些!”陶大眼叫了一声。 那哨兵向着辕门的几个兵卒发了一个什么令,其中一人急步向营盘里而去了。 太子刘永铎看了看左右,说道:“这地方静得可怕!我可从来都没在夜里出过长安城!” 刘永铭笑道:“你哪里是没在夜里出过长安城,你甚至都没在夜里出过东宫。” 刘永铎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在他眼中,还真的就是按着闲逛的心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刘永铎越是放松,那赵伯伊也就不会那么起疑。 刘永铭与刘永铭在原地攀谈了起来。 不一会儿,辕门里突然跑出一队人马来。 但那些人马却停在了拒马的后面,并没有出营盘。 一个四、五十岁的将军模样之人带着两名护卫从里头走了出来。 “你就是赵伯伊吧?”太子刘永铎问。 那赵伯伊向着太子刘永铎拱手道:“末将赵伯伊见过太子、秦王。” 太子疑问道:“嗯?你见过我?” “是!”赵伯伊说道,“数年之前末将被皇上从征南大营征招入京,在宣政殿里受封安北将军之时见过太子!” “哦!有还有些不记得了。”太子刘永铎的确是有些健忘。 刘永铭走上前来,说道:“行了行了,进去再说,在这里吹什么冷风呀!饭都没吃呢!赵将军,让伙头随便弄点东西,让我们先吃饱了再说。顺便把我们的马给喂了!” 赵伯伊一听,连忙侧身走到一边,挥了挥手。 之前跟随他的那一阵士卒上前,将辕门口的拒马移开。 刘永铭等人丢下马匹向着营地里走去。 营盘的正中间是将军帐。 将军帐的主体结构当然是厚布帐篷,但里头却是一点也不简陋。 将军椅前摆着一张长案,长案上放着令旗、令牌等物。 两边还搁置着几张桌子及一个柜子。 那柜子上头都是锁着铜锁,想来放着的是极机密的东西。 赵伯伊领着刘永铭等人进到了将军账里,并叫来亲兵侍卫将边上的桌子移到了中间来,又叫人去搬了四条长板凳来。 之所以是长板凳,是因为军营里除了将军账里的这条将军椅,就没有第二把椅子了。 要不然是马扎,要不然就是长板凳。 刘永铭一点也没客气,第一个就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得说道:“太子是节俭之人,用不着准备太多的菜,有个十四、五道的就行了!” 赵伯伊为难了一下,说道:“您是秦王吧?” “还是叫我六爷吧!秦王这两个字听着刺耳,感觉像是有条白绫系在脖子上让本王喘不过气来。” 赵伯伊愣了一下,只觉得刘永铭与外面传闻的一模一样,是什么都敢说。 赵伯伊解释道:“六爷,军里没那么多讲究,也做不出那么多菜来……” “有什么就上什么吧!也不挑了。对了,有酒么?虽说已是二月天了,但这夜里还是寒得很!” 赵伯伊连忙说道:“有!就是六爷您当初赏给易将军及我之部众的。” “阿?如何不早点喝了?开了坛的酒可不能放太久,走了味可不好了!” 赵伯伊解释道:“军中禁酒,不许士卒饮用,故未曾开坛。末将举人出身,并不好酒。这些酒原本是想着丁帅来的时候拿来孝敬他。可听说丁帅因寒灾而病重,一直未回职,故而那些酒就留在了营中。”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就是它了!一会儿你也别跑,安排完住寝之后坐下来与我聊聊!呵呵,哪里有当将军的不喝酒的道理,定要与我一起豪饮三大碗来!” 赵伯伊应了一声,便赶出了帐外。 太子刘永铎安逸得坐了下来,四顾了一阵说道:“禁军那里的营盘我也去过,却是与这里的大不相同。”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禁军只是守卫宫门而已,卫戍军则不同,若遇战事,可是要抽调出去打伏的!” 刘永铭说着转头看向了陶大眼与步青云。 “你们二人也坐呀!” 陶大眼连忙低头拱手道:“不敢与太子、六爷平坐,末将还是站着吧!” “坐吧坐吧,出门在外,哪里来的那些个礼数!也都累了一天了,坐下一起吃点喝点!” 陶大眼看向太子,想询问太子的意思。 太子刘永铎笑道:“本宫对这里也并不熟悉,军卒豁达,不该做作,还是听六弟的,随性一些吧。” 陶大眼应了一声是,与步青云一起也坐了下来。 四个人,正好坐在桌子的四个边上。 不一时,几名士卒便端着菜上来了。 桌子中间被搁上了一个大盆,盆子里放满了“馒头”。 说是馒头,其实并不是。 因为中间它是开口的,像是个口袋。 现代意义的馒头在北宋年间才出现,甚至馒这个字也是在宋朝才有的。 由于世界线走差了,这个时代并没有宋朝,也就没有馒头与馒字了。 放着馒头的大盆边上放着六盘菜。 而这六盘菜有三盘是冷盘咸菜,一盘是刚炒出来的青菜,看上去像更像野菜。一盘是白萝卜,最后一盘却是炒的肉末。 刘永铭也不想别的,一边拿起馒头,一边拿起筷子,将那些咸菜、肉未装进馒头里便大口吃了起来。 太子刘永铎却有些为难,他可从来没这么吃过东西。 “六弟,这个……这个是这么吃的?陶副统领?” 陶大眼正观望着将军帐的门口,听得太子唤声,也只是谈谈得应了一句是。 陶大眼的心情十分紧张,他紧紧得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因为他看到帐外有些人在跑动,而且将军帐左右好似都有人在围着。 更让他紧张的是那些人的刀都不是在刀鞘里,而是早早得拔了出来,侯在外面。 突然帐帘一掀,赵伯伊从里头走了进来。 陶大眼的额头冒出些冷汗来。 他正要站起拔刀,却发现刘永铭一只大手早早得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更是硬生生得将自己给按住了! 陶大眼转头看向边上坐着的刘永铭。 只见得那刘永铭正用另一只手拿着馒头,神情自若得吃着带馅的馒头。 刘永铭一抬头,看见赵伯伊进来,连忙说道:“赵将军!酒呢!这可不好咽呀!” 赵伯伊愣了愣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去安排了几位的住处,把这事给忘了,请六爷海涵!末将这就去拿!” 赵伯伊说着便又离开而去。 赵伯伊一走,刘永铭这才将压着陶大眼刀柄的手移开,将之前吃了一半馒头塞进嘴里,连忙又去拿一块来,又开始塞馅。 太子刘永铎见得刘永铭的吃相,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学着刘永铭那样也拿起一块馒头装起了馅来。 第173章 陇南生丝 第173章 陇南生丝 而那陶大眼只是一味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看什么看,你不饿呀!吃呀!可别说你吃不惯?” 陶大眼想了想,又应了一声是之后也开始吃了起来。 这四人里也就步青云的身份最低,他见得大家都开始吃了,他也便吃了起来。 刘永铭对那陶大眼调笑道:“你们禁军里不爱说话的毛病是不是都是裴哑巴给传的?也就那姓于的是个话痨,老爱抢别人话头,他在你们禁军算是个异类吧?” 陶大眼笑了笑,说道:“算是吧。六爷您……没事!吃!” 刘永铭说话间,那赵伯伊又走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两小坛的酒。 刘永铭一见,连忙伸手去接。 赵伯伊有些发愣,这太子刘永铎与秦王刘永铭别看是一母同胞,但这性格也差的有些太大了。 太子吃饭时十分雅致,每一口都是那么小,甚至用一只手托在下巴下面,生怕掉下点碎碴。 而刘永铭却是十分随意,像是在自己家一般,更是没有那皇子的派头与做作。 这让赵伯伊对刘永铭心出了一些亲近之感。 “拿来呀!抓手上做甚!你喂我呀?本王只让女人喂我吃食,没你那癖好!” 赵伯伊一听,傻笑了两声,将手上的一坛酒递了上去。 刘永铭接过酒坛,揭开封口,对着酒坛就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将原本嘴里的食物都咽了下去。 赵伯伊将另外一坛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六爷,你们这是打哪来的呀?” “跟太子一起出外狩猎,迷失了道路才走到这里来。” “如何只带了这点人?”赵伯伊好似有许多许多问题要问。 刘永铭笑道:“是本王拐带太子出来的,可不敢带太多人!要是让父皇知道,非得叫人打本王庭杖不可!唉,今夜回不去,怕是这顿打也免不了了!就算是父皇不罚我拐带太子的罪过,怕是大哥那些御史也得弹劾我春狩!” 春夏之间是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许多野兽也都是在这个季节进行繁衍的。 历朝历代在这个时节几乎都是禁止狩猎的。 王公大臣如果在这个时节狩猎可是真的会被弹劾而失官、失爵的! 刘永铭说着话,向着陶大眼方向移了移,将长板凳的一头让了出来,轻拍了一下,示意赵伯伊也坐下。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六爷,我……” 刘永铭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打断他的话,反问道:“你有什么诉求?” 赵伯伊一听,一下子证实了心中所想,刘永铭的确是为自己的事情而来的。 赵伯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那陶大眼马上又紧张了起来,他正要拔刀,刘永铭向陶大眼的身上一倒,死死得将陶大眼要拔刀的手给按住。 陶大眼明白刘永铭的意思,这才松了些劲。 刘永铭此时才坐正了身子,对赵伯伊生气地说道:“你站起来做甚呀!这是板凳,你坐着一头呢!你一站起来,那头就翘起来了,非得让本王摔个跟斗你才开心呀!” “末……末将……” “坐下!”刘永铭喝了一声,那赵伯伊就这么老老实实得坐了下来。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一眼,问:“听说你也曾许过书?” “考中过举人。” “如何没有再去考?当文官多好呀,非要当武职!在朝里都是正三品的官,那文官就是比武将要高出一头来!” 赵伯伊叹道:“朝里……哎,六爷,末将觉得您这人还行!也是能与我聊得了之人,末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是我不想考进士,而是每次主考官都不让我过!甚至是故意将我卷子给黵了!我实在是气不过,问过家里人这才知道……” “旧秦王府长史赵谦之事?” “是!”赵伯伊应了一声,又道:“自赵谦失踪以后,皇帝对我们赵家好似特别有意见!我们……我们真是举步为艰呀!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如此,我那堂兄弟赵伯伦之文采,胜我十倍有余,其有治世之才呀!结果不过是翰林院一个八品的典籍!数年都不得升迁!且如今又莫名其妙得……哎!六爷!我……我这心里……” 刘永铭举酒坛向赵伯伊递了过去,笑道:“喝酒能解千愁,喝一口,慢慢说。行伍之内不会喝酒可是会让同行笑话的!” 赵伯伊心头烦闷,接过酒坛,咣咣两口下去,便将酒坛放在了桌上。 赵伯伊接着说道:“去年春夏之交,朝廷又派人下到地方来收生丝!且就专找我陇南赵家!要我们出生丝三百担。说是银钱秋后再结,可朝廷什么时候结过什么生丝银钱!” “等等!等等!”刘永铭连忙叫停。 那太子刘永铎也来了兴趣,他问道:“朝廷何时向下征收过生丝?此事我如何不知?” 赵伯伊道:“回太子的话,是工部派人下来的。说是买,实际上就是抢!陇南那边的桑农还算是好的,商洛府那一边可比我们还惨!那一年商洛府不是又发了一次疫灾么?事后朝廷让百姓多种桑养蚕,蚕是养起来了,第一年也照常给钱了,可第二年呢?马上就又开始拖欠了!” 刘永铭说道:“除了生丝款,朝廷还对你赵家做了什么?” “我是举人出身!家中自是应该免田税的,可那官府每有事,皆来问捐!拿走的粮食,比那税还要高出三成去!真叫人不可活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馒头说道:“那些粮食一点都没浪费,全在桌子上呢!你今日这桌菜可不是现做的!这饼是今日士卒吃剩下的吧?呵呵,汉国养的军队太大了。东、南、北、卫戍、禁军,林林总总加起来三十几万人马呢!” 赵伯伊叹了一声,刘永铭接着说道:“关中之内,人口糜多,粮食本来就不太够。如果不跟世家伸手要,就得跟百姓去要了!你也是读书人,如今又在行伍之中,当知道国家之不易呀!” 刘永铭话峰一转,又说:“即便这样,我也得帮你说句话,这不能指着一只羊薅毛吧?虽然陇南赵家是只肥羊,但朝廷这做得是有些过了!这样!回去以后,我跟父皇说一说!你还是安北将军吧?回头给你挂个镇的!但家里的那些事情……你也当体谅一下皇上的难处!世家嘛,为国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赵伯伊憋着气说道:“升不升官的我无所谓!就是……就是……” “知道!知道!本王知道!前几日听得刑部谷侍郎讲,赵伯伦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我去找过他,他却是没有任何进展!” 刘永铭笑道:“你是苦主!他当然不可能直接跟你说了!凶手藏得很深,跟你说了,怕惊到了凶手,他就跑了!你也不希望真凶逍遥法外吧?” “六爷说的是。”赵伯伊一下子没了脾气。 刘永铭又问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没有!”赵伯伊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问:“兵部调令为何不听?” 赵伯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末将听闻六爷您从不管朝廷之事的?”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反问道:“你是真指望着朝廷哪个大员下来问你这件事情是吧?那叫问罪!你举人出身,这厉害关系都分不清?” “什么调令?”太子刘永铎突然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二哥就别装傻了,你若想继续装,便吃你的!赵将军,你说你的!” 赵伯伊想了想,啧了一声又道:“调令我看到了。不想去!那几个小蟊贼而已,用得着出动那么多人马么?几名狱吏足行之,何必费那粮草?也不知是谁给皇上出的这个主意。” 刘永铭笑道:“是太子!” “什么?”赵伯伊看向了太子。 太子刘永铎却有一些蒙圈,他是真不知道这事。 刘永铭说道:“赵伯伦之事发生之后,陇南赵家在朝当官的怕也只剩你了吧?别说不是,卫戍军也算是在朝的!你可知太子为何要这般做?” 赵伯伊回头看向刘永铎,摇了摇头。 刘永铭说道:“你知道我那舅表叔……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卫戍军统领丁实,他去哪了吗?” 没等赵伯伊回答,刘永铭接着说道:“去了征东大营了!你在行伍之中也有些年头了,军中也应该有些人脉,这征东大营的事情想必也听说一些了吧?” 赵伯伊疑问道:“六爷的意思是……” “泛水关外郑州、开封两座大城池顶在那里呢!不死个几万人根本打不开那城门口!齐国人也都不是吃素的!齐国王季阴王元帅虽说已经老了,可他手下可有八位猛将,人称王师八将!麾下十余万军队扑食而来,郑州、开封若不能克,我大汉与那王元帅这一场恶战可就是免不了的了!你做为将军也应该知道!将来前线战卒不足,还不得从关中去调?” 赵伯伊好似明白了一些。 第174章 饱读诗书 第174章 饱读诗书 刘永铭接着说:“你若是在剿匪,那征东大营那里自然不会再调你去了。算是给陇南赵家留条根吧!” 赵伯伊说着猛得站了起来。 刘永铭扭头一看,那陶大眼见得赵伯伊动作太猛,生怕对太子有些什么举动,又要去抽刀。 刘永铭连忙再一次扑到了陶大眼的身上,装作摔倒。 那赵伯伊对着太子刘永铎拱手道:“多谢太子厚爱!末将……末将惭愧呀!” 刘永铎还有一些糊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应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刘永铭抬头看了一眼陶大眼,瞪了他一下,又坐好位置,生气得说:“你站起来的时候言语一声呀!本王差点又摔那么一跤!” 赵伯伊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得看着刘永铭。 “坐下!” “是!” 赵伯伊说着又坐了下来。 刘永铭道:“知道太子为何要对你这么好么?” “末将愚钝!”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卫戍军拱卫着长安,其职之要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当得了的!要不然父皇会让舅表叔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信不过别人呀!太后都快七十了,本王舅表叔也老了,将来谁来做这个位置呢?朝里派系林立,万一上来个大爷党,而将来登基的又是我二哥,那不就得出大乱子了吗?” “这些末将都懂。” 刘永铭又说:“征南大营那里邢征南没少上疏举荐你。太子也是常看在眼中,有这份能力将这个活揽下来的,也就只有你了!太子是个爱才的储君!他是真想拉你一把呀,你自己千万千万不要作!” “末将……”赵伯伊说着又要站起来,看了一眼刘永铭,又坐了回去。 赵伯伊对太子拱手说道:“太子知遇之恩,末将定不敢忘!” 太子刘永铎摆着手尴尬得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刘永铭又说道:“行了,先将外面的那些刀斧手收了吧!看着怪吓人的!” “六……六爷……”赵伯伊敢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刀斧手?”刘永铎问。 赵伯伊以为刘永铎是在装糊涂,叹了一声说道:“太子即如此,那……” 刘永铭笑道:“太子都装作没事发生,给你个台阶了,你就就坡下驴吧,别揣着了。吃吃吃!” 刘永铭说着又拿了一块馒头来,向里面尽塞些肉未,一点咸菜也不放。 赵伯伊见得刘永铭如此,连忙拍了拍手。 只这一声令,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而后渐渐沉寂下去,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陶大眼此时方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一直扶着刀柄的手也从桌下伸了出来。 刘永铭问道:“赵将军,说句实话,到底是谁来找过你?” “六爷,我……” 刘永铭叹道:“此事尽不怪你,是朝廷做得有些过了。所以太子才会亲自只身而来的呀!若是怪你,今日可就不是这般情形了!你真以为你指挥得动这全部十营卫戍军?他们不是你的人!是我舅表叔的人!是皇上的人!” “末将有罪!” 刘永铭向着太子眨了眨眼,那太子不太明白刘永铭想做什么之时,刘永铭一脚已经轻轻踩在了太子的脚背上。 太子看了刘永铭一眼,又看了看赵伯伊,说道:“没事没事!恕你无罪!且今日好似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嘛!” 太子只是憨了一些,并不是傻,他多少听出了二人话中意思。 且太子的话说得十分笼统,弄得赵伯伊一直以为太子在装糊涂。 刘永铭语重心肠地又说:“赵将军,太子发了话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无罪!但前来怂恿你之人,本王却不能放过他!他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呀!那个人是谁?” 赵伯伊好似不太好开口。 刘永铭问道:“是豫王世子对么?” 赵伯伊两眼一圆,惊道:“六爷您如何知晓?” 刘永铭笑道:“猜的!豫王不能离开长安城,他若是敢迈出城池一步,削爵圈禁只在须臾之间!但豫王世子却是可以出城的,化个装的事情。他具体跟你说什么了?” 赵伯伊见得一早被刘永铭道破了事实,只得说道:“他与我说,近些年来皇上对世家越来越狠,年前就是弄的陇西李家,到现在李家人都如惊弓之鸟,户部的李裕甚至都到豫王府去送银子,求豫王帮其说话。又言我陇南赵家之不幸,说是……” “说什么 ?” “说当年赵伯传,哦,就是旧秦王府长史赵谦,说他就是被皇上派兵部宋宪秘密所杀!皇上即忌惮我陇南赵家之厚势 ,又怒怨我们与当年秦王有所瓜葛,故而不得升迁。他问最近宋宪是否有盯上我。我没敢回答他。将其送走之后,兵部便派了人来,让我去剿匪……” 刘永铭笑道:“当时你以为宋宪是要将你调离卫戍军,然后派两个监军看着你,而后找个好时机将你杀了?“ 赵伯伊低了一下头。 刘永铭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呀!说你们聪明吧,被那豫王世子摆弄于股掌之间。说你们笨吧!你们又饱读诗书,精理会要。但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明明是太子对你示好之事,弄的好像是皇上要杀你一般!” 刘永铭说到这里轻轻地敲着桌子接着道:“若真要杀你何必那么麻烦?一道诏命封你个镇东将军,让你进宫谢恩。三五名禁军侍卫就能将你杀死在宫中!就算是那些太监、侍中拿着利剑也能让你陨命!” 赵伯伊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这豫王世子其心不轨呀!瞎说什么话呢!父皇是那种人么?还杀赵谦,且不知当年秦王府的参议狄怀庸,现如今都成了内阁次辅了!曹相若是抱病在家什么的,内阁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皇上如此宽容仁爱,如何会去杀一个小小的赵谦?你也不想想!” “可是……可是当年赵谦的确是失踪了……尸首都找不着。” 刘永铭是知道赵谦死亡的真相的,但他看了看太子刘永铎,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的好。 因为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于阴暗,有些事情皇帝刘塬知道也就好了。若是让太子知道,那便是曹岳知道了,因为刘永铎在曹岳面前是守不住秘密的。 曹岳的隐忍能力刘永铭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曹岳是否还会惦记当年的往事,而想着铲除枯木禅师这个隐患。 刘永铭说:“二十年了!都已经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赵伯伊服气得说道:“六爷说得是!” 刘永铭向陶大眼招了招手,说:“东西!” 陶大眼明白过来,从怀中拿出那个小扁盒子来,交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打开盒子,从里头将金牌令箭拿了出来,在赵伯伊面前晃了一下,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 刘永铭说:“来的时候父皇说,你如果还不听宣不听调,便拿着这块金牌令箭,让陶大眼调来三营禁军,合卫戍他营人马一齐攻之。但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非万不得已,莫要如此。太子也在父皇面前苦苦哀求,不要如此。但太子这人平日木纳得很,根本不会像我这般娓娓道来,故尔父皇将我也一同派来了。” “末将有罪!” 刘永铭又说:“是太子说,他信得过你。不要派他人来,更不要派兵,就我们四个就够了!至于将来……有太子保着你,你绝不会有事。只是因今日之事,怕是父皇会对你有所芥蒂。听本王一句劝,明日你去一趟兵部,受了调令后,再去通政司递一份奏疏,只说愿去征东戍边!” 赵伯伊听明白了。 东边即将会有战事,自己如果能得胜,便能解皇帝之忧心,若是战死,皇帝更是放心。 赵伯伊点头说道:“一切皆听六爷与太子吩咐。” 刘永铭拍了拍吃饱的肚子,猛得站起身来。 长板凳的一头突然翘了起来,赵伯伊一个不防,摔到地上。 刘永铭瞪了赵伯伊一眼,说道:“也该让你尝尝这摔一跤的滋味了!刚刚你弄了我两回了!” 既然刘永铭会以让自己摔跤作为报复,那就证明,自己不听调令之事也算是这么过去了。 赵伯伊不怒反笑了起来。 刘永铭对众人说道:“说好了打猎的,弄得这么一出,饭也没吃好。你们到底吃不吃呀?不吃我们就睡了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去跟父皇复命呢!” 太子刘永铎为难得说:“我,我是有些饥渴,但这个……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刘永铭对陶大眼与步青云说:“太子精贵,吃不了这些,你们俩什么时候也这么精贵了?” 陶大眼与步青云笑了笑,赶忙开始起了起来。 刘永铭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营盘里的床可不是刘永铭红杏楼里的那种有蚕丝软垫的高卧。 夜里他总是莫名其妙得醒过来,到天亮之时他还没睡饱,依旧蠢蠢俗睡。 “六爷!六爷!” 第175章 一矢未放 第175章 一矢未放 刘永铭听得呼唤声,迷迷糊糊得睁开双眼,见得陶大眼站在大帐里的床前。 “怎么了?”刘永铭问。 陶大眼轻声说道:“天亮了,该回城去了。” 刘永铭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说道:“你们先走吧,让我再睡一会!” 陶大眼有些着急得说:“还要向皇上秉明情况呢!” 刘永铭把被子从头上移开,气道:“你要是着急你就跟太子、赵伯伊先走!着急着急!昨日要不是我拦着你,孤与太子早被赵伯伊的刀斧手剁成肉酱了!” 陶大眼有些难为情起来:“赵将军他没去,是派了一个司马跟我们一同回城,一来向兵部解释一翻然后领受调令,二来也让他带着请罪、请战的两道奏疏去通政司递交。” 刘永铭生气得说道:“你真傻假傻呀!今天初八了!明天会试开考,父皇定了我做主考官,我是不想去也得去了!考生连考三场,主考官也不能闲着呀。中间隔场考生是要出贡院的。而主考官、同考官进去后就出不来了!大好几天呢!让我怎么活?我就不能痛快得睡一儿,好好得玩那么一天?” 陶大眼看了看边上的步青云,最后只得无奈得离去。 刘永铭将被子往头上一蒙,一会儿又掀了起来,他睁着大眼睛说道:“得!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步青云!” “小人在。” “去找找赵伯伊赵将军,问他有没有空陪爷我去打个猎!” “是!”步青云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又回过头来。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从赵伯伊那里回来以后,骑上马先一步回长安城,去趟大慈恩寺,大慈恩寺菜园后面有片林子,林子里住着一个妇人,你想办法将那人引到豫王府来,但要小心,那妇人会武功,而且不轻,且有轻身之术!” “小人明白了!” “去吧!” ………………………… 关中平原虽然不大,却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 但在赵伯伊的卫戍营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远远得便能看到远处巍巍群山。 那便是有名的秦岭。 刘永铭骑着快马,一路狂奔,他一只手拿着一张轻弓,另一只手从跨间箭袋里取出一支弓矢。 “噌”得一声,弓矢从刘永铭的弓上弹出。 一只兔子听到声响,惊得跑开。 刘永铭停下马来,只见得那弓矢插在地上,却没有兔子的半点影子。 刘永铭气得将弓一扔,从马上翻身下来,气馁得坐在了地上。 弓并没有掉在地上,因为有一根绳子系着弓的一头,另一头系在马鞍上。 此时,一群骑兵从后面追了过来。当头的就是那卫戍营的赵伯伊。 赵伯伊喘着气从马上下来,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回吧!再跑就到蓝田了!那一面是秦岭,号称有七十二峪,进去可不好出来!”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一眼气道:“你也不搭把手!出来这么半天,半只猎物也没打到!” 刘永铭生气得从地上拔下一根草来,咬在了嘴里。 赵伯伊笑了一声:“末将虽是武职,但更是举人出身,排兵布阵是手到擒来,但这骑射的确是不是末将强项。” 刘永铭侧抬着头,白了赵伯伊一眼,说道:“真看不出来!你手上的弓可也没闲着,就是一矢不发,且箭头还是对着本王后背的!” “六爷玩笑了!您一直都在末将前头,末将也怕伤了您,故而一矢未放。” 刘永铭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赵伯伊十分识趣得坐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看着远处的高山,幽幽地问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还没回去么?” “末将不知。” 刘永铭笑道:“怕你有所疑心,所以将自己留下来做个人质!等你那位司马回来了,知道太子是真心待你的,爷我自会再行离开。” 赵伯伊马上说道:“六爷说的哪里的话,末将……” 赵伯伊话还没说完,刘永铭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你是举人!是读书人,做派不可能跟那些武人一样!兵部宋侍郎说起你,可都是以儒将相称。但昨日你一副憨傻可爱的样子,可是一点儒将的样子都没有呀!你装的有些过了。“ 赵伯伊愣了愣神,刘永铭随口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 刘永铭笑道“闲时吃粗,战时吃细。就算是富得留油的征东大营,在无战事又无训练之时吃的也是粗粮。昨日吃的那盆炊饼是士卒们吃剩下的吗?那可是白面呀!士卒们吃的这么好,只能说明是有仗要打了!你之所以会让我出来狩猎,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营中正在赶制军粮、分发军械吧?” 赵伯伊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本王的命在你手上捏着呢。跑也跑不了,回头真被你一箭射死,本王可就真冤了!本王可还没活够呢!” 赵伯伊轻笑了一声,说:“今天夜里!” “为什么是今天夜里?” “明日会试,贡院龙门会在今夜打开,举子们亦会在夜里入贡院!换言之,今夜街头上若有书生赶路,巡差不会觉得奇怪!” “哦!要为你们打开长安城某座城门的内应是化装成举人的军士!” “是!”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昨日本王那些话都白说了?” 赵伯伊摇了摇头,应道:“没有。我有考虑过。六爷您说的其实都对。但我已无路可走,皇帝那里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能做的,就是换个皇帝!”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比你想像中的重感情!” “我知道!世子的计划也是这样的!” “什么?”刘永铭问。 赵伯伊说:“虽然秦王自缢而亡,但豫王这些年却是活得极为滋润,皇帝对豫王还是十分不错的,处处都想着豫王。太后之所以没住在兴庆宫,不是因为太后想天天看见皇帝,而是因为那所兴庆宫原本就是太后与皇上商量好留给豫王的。但豫王自己不想要,觉得应该由太后去住!” “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赵伯伊又说:“其实豫王不是不能出长安城,而是不想出去。豫王世子知道,如果皇帝知道豫王要反,那么他一定会在豫王东窗事发前,亲自秘密得去见一见豫王的!介时在秦王府中……”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皇上是个念旧情之人,又何必疑心过重呢?他也许会真会把你调到征东大营,但亦不会暗害于你。” “我不是疑心,而是誓要为我兄长报仇!” “赵谦?” “是!” “他不是你的堂兄弟吗?” 赵伯伊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亲兄弟!我们兄弟一共三人,我最小。因同族叔伯无后,于是我爹便将我二哥,也就是你口中的赵谦过继了过去。他年长我七岁!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只不过几年前死于商洛府的那场疫灾了。最可恶的是那狄怀庸!” “狄相?他怎么了?” “你知道狄怀庸为何要从秦王一派转投当时的太子党吗?” “嗯?这事本王还真不知情!” “为了个女人!” “什么女人?”刘永铭问。 赵伯伊愤愤不平得地说道:“皇上向他保证,若是狄怀庸转投自己,便将赵伯传的妻子给他!于是那狄怀主庸便背叛了秦王!我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这事……还是告诉你吧。不过你得给我守着这个秘密!” “嗯?六爷想用什么来说服我?” 刘永铭言道:“赵谦是死了,不过不是父皇派人杀的!杀他的其实是长安城中一位儒林名宿。父皇知其在儒林之中声望颇高,不想污了仕林名风,以至学风败坏,故而为其隐匿。” 赵伯伊半信半疑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道:“赵谦是被奇川先生傅远山与王文召所杀!王文召其实还活着!” “什么?”赵伯伊惊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大慈恩寺的枯木禅师就是当年的王文召。过些日子,等我闲下来以后,我跟你去向傅奇川讨要尸首,到时候你亲自去问他吧。但……到时候你说话客气一些,因为他也是逼不得已!” 刘永铭说完这此又慷慨了一声:“这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呀!赵谦之死,乃因其在军中有所人脉,欲结同伙以秦王之名起事。战乱若起、国家动荡……唉,覆巢之下且有完卵,介时百姓又当如何自保呢?” 赵伯伊皱着眉头问道:“六爷您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只是想最后劝你一句!王文召当年都不想行此事,赵谦亦是因此而死,我是极不希望你步那赵谦后尘!国家大义为重呀赵将军!” 赵伯伊想了想,问道:“六爷就这么确定您能活到那时候吗?你已知我在分发军需,更知我今夜行动。你当知晓午后我便要领军向长安城出发!我是不会留下你的!” 第176章 野店酒肆 第176章 野店酒肆 刘永铭又叹了一声:“不要执迷不悟!你跟豫王不是一路人!他甚至没拿你当亲信!他只是在利用你。就算是豫王真的成功了,那他能容得下你这个曾造过反的人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无路可走了!” “还有一条生路。” 赵伯伊问道:“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你只身一人跟随我回去,向父皇请罪!太子也会在父皇面前保你不死的!虽然你昨日之语是缓兵之计,但太子、陶大眼都会当真!我也会当真!”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问:“还来得及吗?豫王世子此时怕是已准备妥当了!” “豫王及其世子做事太不严谨。连与他们合谋的周太子柴世荣都弃他而去了!豫王世子寻不到周太子,拿不到他手上的那些死士,此时怕是正在焦头烂额!赵将军!听我一言吧!” 赵伯伊还在犹豫。 刘永铭认真得说:“我还是想最后拉你一把!最后再归劝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去向父皇请罪?” 赵伯伊头一低,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突然问道:“皇上会放过陇南赵家吗?” “治国还是需要人才的!寒门出仕者虽贤,却远不如世家来的多、来的有能力呀!皇上只是想打压世家气焰,不让世家再能左右朝局、为害民间,仅此而已!周室之崩乱,就是世家之祸!父皇只是有所远见,不愿重蹈周室覆辙而已!且父皇真不是对你赵家而来的,而是陇西李氏。李哲、李且虽被下狱,那李裕却活地好好的,还坐在他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呢!” 赵伯伊叹了一声,望向了天空。 刘永铭看着赵伯伊犹豫的表情,实然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突然站了起来,拉了拉赵伯伊:“走!跟我回长安城!” 赵伯伊被刘永铭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六爷!” “什么?”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若我被问罪,还请……还请帮我照顾家小!”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保你无事!走!” 刘永铭翻身上马,等着赵伯伊。 赵伯伊狠了狠心,也翻上了马背上。 赵伯伊向着身后众人拱着手说道:“众位袍泽!此事我一人所为,也当由我一人扛下,绝不牵连众位!你们都是听我令而行,并无犯禁之举,你们且放心!我与六爷去了!” 赵伯伊说着,催动马匹与刘永铭一同向着,长安城而去。 赵伯伊身边众将互看了几眼。 突然,其中一人吹响了哨子,只见得其中几名俾将向着边上的自己人扑了上去,将其拉下马来。 一时间,跟随赵伯伊的一众人马乱做了一团。 不到五分钟,喊杀声沉寂了下来,地上已躺了数具尸体。 当那声哨响之时,赵伯伊回头看了一眼。 刘永铭骑行在他身边,说道:“别往后看!什么都别管!” 赵伯伊有些后怕得看了看刘永铭,问道:“如果刚刚我没跟你走,是不是也……” “不知道!” “什么?” 刘永铭说:“我虽然知道父皇一定留有后手,要不然不会让我与太子只身而来的。但我是真不知道父皇留了怎样的后手!” “原来六爷刚刚一直都是在救我!六爷,我……” “别说了,赶路要紧!” 二人就这么骑行着向长安城而去。 ………………………… 刘永铭与赵伯伊骑行在路上,这一路无话,骑行地自然也是快得许多。 二人远远得便看到了长安城的城头。 刘永铭眺望了几眼,心中有些兴喜。 他正想催马快行之时,一个三十岁的书生模样之人站在道边,向着刘永铭微笑着。 长安城人来人往,有个把个人站在道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个书生看起来十分不同。 刘永铭拉住马缰,将马停下,怔怔得看着那名书生。 刘永铭显然认得那书生,他不是别人,正是琴剑先生丰不收! 丰不收身上没有带琴,只是单身一人站在那里。 “六爷,怎么了?”赵伯伊问。 刘永铭说道:“你先进城去兵部找宋侍郎,我这里还有事!” 丰不收的耳朵很尖,他听到了刘永铭的话。 丰不收说:“六爷,小人劝您不要派人回去报信!当然,您要是强行如此,小人也不拦你。但你会后悔的。” 刘永铭让赵伯伊回去并不是为了报信,一是让赵伯伊去做他自己的正事,二是不想让赵伯伊看到自己与前朝周太子柴世荣有所往来。 赵伯伊迷惑得看着丰不收与刘永铭 丰不收又道:“六爷,我家主人有事找您,您下马吧!” 刘永铭笑问道:“能改日么?今日孤真的没空。” 丰不收笑道:“当然,您说改日便改日,但太子好似没有您这么有空!我说的不是周太子,而是您大汉国的太子!” 刘永铭眉目一低,那丰不收却是笑道:“当然,您可以不信!小人也没有任何信物可以证明。毕竟您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自然不能真伤了他。不能伤他,我们自己也没能将其抓住。他身边那个姓陶的功夫还不错,只是受伤不轻!您若是不去,他们二人,我们可就随意处置了?” “太子不太子的另外再说,我倒是真想见一见柴大官人。” 刘永铭翻身下马,向丰不收走去。 赵伯伊并不认识丰不收,但他听得出丰不收语气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赵伯伊有些不放心刘永铭,也从马上下来,跟在刘永铭的身后。 “二位,这边请!” 刘永铭笑了笑,跟随着丰不收而走。 赵伯伊跟在刘永铭身后轻声问道:“六爷!这人是谁?他的意思是太子在他手上?” 刘永铭却高兴得说道:“赵将军!你的命保住了!” “什么?” “刚刚这一路我还在想怎么在父皇面前将你保下来呢!现在好了!想都不用想了!今日你若是能救下太子来,你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一会儿随机应变吧。还有,眼前这个人你不要惹,他身上有把短剑,很快。一般人不是他对手。我们离他五步开外就行!” 丰不收回头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 三人离开了官道后便进了一条小路。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间野店。 所谓野店,即是城外休息用的酒肆。 好一些路人要进城之前都会准备一翻,或者是送人出行时在这里停留作别后折返回城。 之所以野店不在官道边上,是因为常有不法商贩用店门口的错误标识引导路人,或者堵路拦客,导致道路不通。 所以这些野店都被要求离进入长安城的官道远一些。 那野店的大门紧闭着,酒旗也没有立起来。 没立酒旗,则说明它不在营业。 丰不收带着二人来到门前,很有节奏得敲了几下之后,门便开了。 丰不收站在外面,恭敬地用手掌示意道:“六爷,里面请!” 刘永铭一点也没有客气,迈步便向里面走了进去。 赵伯伊跟随在刘永铭身后也进到店中,最后是那丰不收进入,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店内的桌椅板凳乱作一团。 在野店酒肆的一角,十余个人将两人包围在了其中。 被人包围住的太子刘永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向着围着他的歹徒抖着锋刃。 他真的在发抖。 而禁军侍卫副统领陶大眼身上则流着鲜血,勉强得靠在墙边。 陶大眼见得刘永铭进来,两眼瞪大了,但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太子刘永铎却是叫道:“六弟!” 刘永铭一摆手,让刘永铎安静。而后他自己扶正了一条倒地的板凳,从容地坐了下来。 刘永铭张望了一下四周,问道:“柴大官人呢?” “已等侯秦王殿下多时了!” 柴世荣声音传进刘永铭耳中的同时,野店后院与前厅的隔门间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便就是柴世荣。 柴世荣摇着扇子笑着走到刘永铭身前。 丰不收移过一条板凳,那柴世荣便坐到了刘永铭的正面前。 二人距离不到一米。 刘永铭笑问道:“柴大官人这是什么意思?” 柴世荣笑道:“请你们的太子喝点小酒,可他不太赏脸,所以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还请秦王海涵。” 刘永铭也笑道:“不见得吧?他们二人走的是官道,却被你们困在这野店之中,可见你们也是耍了什么心眼,故意引他们来的。这也对,官道上人那么多,不引到这小道野店里你们还真不好下手。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太子的?” 柴世荣微笑说:“你们去了大慈恩寺,我看见了。后来你们出了城,想起那豫王世子曾与我说过,城外的卫戍军赵伯伊已被鼓动,今日会起事,想来你们几人是去安抚赵伯伊的,敢问六爷,您身后的这位将军便就是赵将军吧?” 赵伯伊并没有回话,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柴世荣,那眼角还注意到了刚刚领二人进来、现在正靠在墙边的丰不收。 第177章 身价不同 第177章 身价不同 刘永铭笑道:“是。一切如周太子你所料!却不知周太子这是何意呀?” 柴世荣也笑道:“豫王做事马虎,并不谨慎,处处显着破绽,想必其早已被秦王你看破了吧?” “已经有安排。他翻不出太大的风浪来。” “果然!故而我料其必败。我已做了安排,将那豫王及其豫王世子之人头,送于秦王!殿下还请不吝收下!” 刘永铭问:“能不能问问您做了什么安排?” “秦王介时一见便知,不必相问。” 刘永铭的两眼看了看现场,轻轻地笑了一笑。 他似乎已明白柴世荣的安排了。 但刘永铭还是疑问道:“周太子如此盛情,孤王当以何为报?” 柴世荣不好意思得低了低头,说道:“豫王举事,原以为其会成就一番事业,故而前来一助,却未想其只见一域而不思全局,只观一时而不思终世。见其必败,我只得脱身而走,但……但我来的时候带了这许多手下,他们每日也是要吃要喝的!” 刘永铭一听,便听明白了,这还是银子惹的事。 刘永铭哈哈笑道:“无妨,周太子开口便是了。” “十万两!” 刘永铭一愣,笑道:“太子您这……您一开口就是十万两,孤是给你银票好呢?还是给你现银好呢?给您银票吧,您不是还得来取银,就不怕中了孤的什么埋伏?若是给你现银,这么一大笔银子,您拉得走吗?又能走多远呢?” 柴世荣笑道:“秦王讨价还价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但我相信你们大汉国的太子值这个价,要不是事出于急,要个三、四十万两,想来皇帝也是能拿得出来的。” “你就别麻烦他老人家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你别说是银子了,怕是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撂在了这里!更别提夏收还未开收,国库空空了。” 柴世荣笑道:“您若是给的齐国齐福票号的银票,我便能带得走!”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周太子玩笑了,孤上哪里给您找这十万两的齐国的票号去?田济楷是人中龙凤,只是其目光短浅,齐福票号还没开到汉国来呢!” 柴世荣问道:“你手上真没有齐福票号的银票?” “周太子想在孤王身上试探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柴世荣哈哈笑了起来。 柴荣的意思是,如果刘永铭不打算争嫡做太子,对皇位没意思,那么以刘永铭的身家,藏个几十万两银子,好在将来被新皇帝迫害时就可以逃往齐国。 到那时候,齐国的票号也就有作用了。 像刘永铭这等聪明人,若是没有做这样的后手,那么他一定就有夺嫡之心! 刘永铭通过大门缝,辨别了一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周太子给个明白话吧!孤们还要进城呢!” 柴世荣笑道:“秦王你很不真诚呀,但我又不得不与你再谈下去。这样,给个五万两的盘缠就行!” 刘永铭再次摇起了头:“一万两以上的银子,绝不是我马上就能拿得出来的!就算是孤现在派人回去取银子,关城门之前都未必能将这一万两银子筹出来给您!如果您愿在这里过一夜的话,孤还是能给您找出几万两出来的!” 柴世荣说:“你等不到那时候了!豫王今夜就会起事!你最好现在就派人将银子给我送来!若是没有五万两,您与太子怕是出不得这间野店去。 ” “孤不着急!您也别着急!” “什么?” 柴世荣想逼一逼刘永铭,但刘永铭好似并不受他的要挟。 刘永铭笑道:“你不太了解大汉国皇帝!他其实十分重感情。二十年前自缢的秦王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心里最恨的便是祸出阋墙、兄弟相残!豫王谋反,要不要人去镇压?镇压之后,豫王又应该如何处置呢?这是个苦差事呀!抓了豫王吧,将来必定是要诛灭的,所以,谁去抓人那么父皇必定会在心里埋怨谁。若是不抓豫王,那又如何能算镇下去呢?他将来再惹出事来,难免被人弹劾!所以这事能躲就躲了吧。” 柴世荣愣了愣神,他没想刘永铭会是这一番说辞。 刘永铭又道:“他既然是要今天夜里起事。那么今日孤不进城也就是了!所以孤一点也不着急,最好能被周太子你拖在这里一天一夜。豫王失了外援,无了内应,以父皇的手段,有这一天一夜也足能平息事态了。我不回去是最好不过的!倒是周太子你,你若是现在不走,等禁军攻破豫王府,豫王将你供出来……” 柴世荣笑了一声:“秦王你不想在豫王之事里表现表现?让皇帝高看你一眼?” “我一混世阎罗,每日只想着捞钱看美女,对皇位却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如若我有一丝邪心,你今日是见不到我的!我会巴不得你将我二哥碎尸万段!太子位空出来,才是对我真正的有力呀!” 柴世荣摇了摇头,一来是他不信,二来是他真没办法往下面再接着说了。 柴世荣只得说:“四万两。我们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一万两!现在孤真拿不出四万两出来!” “你们的太子就值一万两?” 刘永铭笑道:“你要三四十万两都有!不过我拿不出来,要跟我父皇要去!你现在不希望他老人家知道他的太子被你困在这个野店里吧?” 柴世荣叹了一声说道:“秦王是真不怕我日后再来找您再要点钱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怕!你能来最好!父皇可是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踪迹呢!” 柴世荣哈哈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墙边那一边一直没说话、只盯着二人讨价还价的太子刘永铎。 柴世荣说道:“太子卖一万两,那位陶副统领卖您五千两,不算过份吧?” “他的伤势不轻,怕也熬活不过今夜。让我花五千两赎一个死人回去,我可是亏大了。他不值钱!一两银子都不值!” 柴世荣叹了一声,拍了拍手。 此时从后院那一边又走出三、四个人来。 那些人推搡着一位身上被捆绑着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野店厅堂里。 那白衣女人正是释尘烟! 刘永铭不敢直视那释尘烟,低着头,还摇了几下。 柴世荣指着那释尘烟说道:“秦王,这女子卖给你两万两,您看……” 刘永铭笑道:“合计三万两。但你得让赵将军先行一步,要不然可没人去拿银子给你!” 太子刘永铎一听,连忙看向了释尘烟。 刘永铭与柴世荣讨价还价,将太子的身价拉到了一万两。 而刚刚那个女子一出现,柴世荣开价两万两,刘永铭却是一个字也没还。 柴世荣想了想,点头说道:“可以!但如果有官军来到,可就别怪我……” “丰先生的手段我是知道的!这个距离,他要我的命也是极为容易的!” “好!”柴世荣应了一声。 正当柴世荣高兴之余,突然野店关上的大门上传出“啪”得一声。 众人都看紧张地看了过去。 那一声“啪”不像是有人敲门,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大门上。 柴世荣看了丰不收一眼,丰不收点了点头,身子离了墙面来到了大门边上。 他透过大门的小缝看向了外面,可却好似没看到什么人。 丰不收有一些疑惑,他轻轻得打开店门的一个缝,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却不想一支弓箭从那条缝隙里钻了出来。 丰不收连忙一闪,箭射入了店里,钉在了一张斜倒着的桌子的桌面上。 丰不收眼疾手快,将门一关,对柴世荣说道:“外面有一伙人!数量不明!但不像是官军!” 柴世荣看向刘永铭。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才说道:“豫王必定也是知道了太子与我出了城!这定是他的手下来截杀我们的!周太子!今日你怕是拿不到那些银子了!要不然走!要不然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已与豫王分道扬镳,他很乐意连你也一同杀死!” 柴世荣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又是“唰、唰、唰”得几声,几支弓箭又插在了店门之上。 从门缝里能看得见那弓箭上冒着的黑烟。 那是几支火矢! 柴世荣有些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说道:“当然,这笔帐孤不会赖!哪日与您再见,必将那三万两银子俸上!” 丰不收说:“外面烧起来了!他们要把我们烧死在野店里!现在走后门还来得及!” 刘永铭说道:“后门一定没人!所谓围城必阙,他不想让我们做困兽之斗,毕竟豫王现在很缺人手!他不会白白的让自己的手下死掉的!” 柴世荣想了想,说:“我们走!” “等等!”刘永铭却将柴世荣叫住了。 “秦王还有事?” 刘永铭道:“等等再走!你们就不怕生路之上有所埋伏?何不趁着现在火还不大,派人先出去试探一下?” “嗯?”柴世荣心疑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第178章 血雨腥风 第178章 血雨腥风 柴世荣此时看向了一边的丰不收。 丰不收想了想,对身边几个人说道:“来两个兄弟跟我走!” 丰不收带走了两个人向着后院而去。 刘永铭对柴世荣又笑道:“周太子!你最好跟在丰先生的身后不远处!虽然现在你的人多!但赵将军戎马一生,也是武艺超群的。琴剑先生不在,赵将军要弄死你也是极为容易的!” “你不怕我的人将你杀了?” 刘永铭笑道:“不会!杀了我,你就拿不到银子了!你不会下这个命令的!” “我也可以在临走前杀了你汉国太子!” “你更不会了!太子若是在我眼前死掉,怕是我下半辈子就得在宗人府里过了。别说你拿不到银子,就连看我一眼都是个难事!” 柴世荣抖着眼皮,指着释尘烟说道:“我可以杀了她!” 刘永铭笑道:“她可比太子还值钱!你能想得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孤王会花费一生所储,追杀你到天崖海角,让你一生一世不得太平!别以为孤真的寻不着你的踪迹,只要我想,我就能办到!” 柴世荣的脸上极不好看。 现在明明被人用生命威胁的是刘永铭,却好似是柴世荣处于下风。 刘永铭看了看刚刚丰不收远去的方向,说道:“丰不收没回来。可见外面还算是安全!门口的火越烧越大了。再不走,烧到屋上的干草,无需一刻,你我可就谁也走不了了!” 野店可不是精装修的白露亭或是绿绮阁,它的屋顶不是由烧瓦所铺,而只是盖上了厚厚的稻草。 稻草一旦被点燃,那这间店顷刻之间就会被大火吞噬。 柴世荣看了看释尘烟,似乎还有一些不甘心。 听得几支火矢又钉在店外墙面的声音,柴世荣更加着急起来。 他拱手说道:“那我们日后再见了!” “走好!不送!” 刘永铭拱手回礼。 柴世荣一挥手,带着他的人便走匆匆得从后门离开了。 刘永铭一见柴世荣离开,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释尘烟的面前帮她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子。 等刘永铭解完绳子回头再看向太子刘永铎的时候,刘永铎已瘫倒在了地上!原本手中的匕首在掉在了一边。 赵伯伊蹲在太子刘永铎的身前,不停地说着安慰着话。 而刘永铭却来到陶大眼的身前蹲了下来:“陶副统领,你的伤没事吧?” 陶大眼无力无气地笑道:“没事,死不了。刚刚那个姓丰的真厉害!他要是下死手,我我都活不到现在!” “能起来么?” “腿上也中了他一剑,怕有些难起身。六爷,您带太子先走,别管我!” 刘永铭对太子问道:“二哥!你自己能走么?” 刘永铎心惊胆寒得说:“可、可以!” “二哥莫怕!你要当这太子,这还是小场面!将来血雨腥风多了去了!你当有这等觉悟!” 刘永铭转而对赵伯伊说道:“赵将军,陶副统领受了重伤,太子的安危就交待给你了!” “是!”赵伯伊应了一声,连忙扶着太子起身。 刘永铭却又对释尘烟说道:“尘烟,帮忙一起护送太子出去!” “那你呢?” 刘永铭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拉起那陶大眼,将他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陶大眼连忙说道:“六爷!不可!外面是豫王的人!你背着我必会被我连累的!” 虽然刘永铭之前口口声声地说陶大眼一文不值,但他现在却要舍命相求,谁让陶大眼伤的最重呢! 刘永铭笑着说道:“你何时见过爷我做过亏本生意?爷这是怕有人在我身后放冷箭,想用你来给我垫背挡箭呢!” “六爷……” 陶大眼武夫出身,那身材自是不必说,刘永铭驼起陶大眼明显十分费力。 “二哥!我们走呀!” “我!我腿……我腿有些迈不开!” 赵伯伊说着便伏下身子:“太子,我背你!” “好!” 释尘烟看着店门的黑烟已经涌了进来,着急看向刘永铭。 他只得帮着刘永铭托住陶大眼,这才与刘永铭一起走出了野店厅堂。 野店虽然小,却是五脏具全, 四人离了厅堂向后院而去,后院一边是厨房一边是马棚。 马棚里栓着两匹马,那是陶大眼与太子刘永铎的那两匹。 而后门之外,几个蒙面的强匪已经将后门死死得赌住了。 赵伯伊冲着外面守在后门的那些人叫道:“你们这些小喽啰,快些散去!胆敢阻挡者,日后我必会报复!我手上有一营人马、三千兄弟,寻到你们,必将你们砍成肉泥!” 盗匪们听着赵伯伊的话,似有一些后怕,他们亮着利刃却没敢靠近,好似在等待什么。 后门外原本守着的四五个人,此时已又多了两名出来。 显然,他们的带头大哥来了! 劫匪头目大笑道:“过了今日便是豫王的天下了!你们该杀头的杀头,该灭族的灭族,轮不到你们猖狂了!” “六爷!放我下来!有贼人!”陶大眼高声叫道:“我还能战!我保六爷与太子不失!” “看见了!别乱动!再乱动爷我得随你一起摔个狗吃屎!” 刘永铭说完便叫嚷道:“赵将军,你先拒着他们!二哥!你快上马呀!释姑娘,帮我挡着点!小心他们的箭矢!” “是!”赵伯伊应了一声。 那释尘烟没有兵器在手,只得回身将马棚的马鞭取来应敌。 太子刘永铎突然说道:“马只有两匹呀!而且……而且他们将后门守住了,前面又起了火……怎么办?六弟!” “你上马便是了!”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背着陶大眼来到另一匹马前,将陶大眼放到了马背上! “六爷!我……我不能费一匹马,让我留下来拒敌吧!您上马去!” 刘永铭痛骂道:“说什么胡话呢,就你这样还能再打么?别逞强了!” 赵伯伊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说道:“六爷,那你怎么办?” “他们不敢杀我!豫王成乱,必有勤王之师而来,他现在急缺银两用于招兵买马。而世所周知,我有的是银子!以我一人之富,足养五万大军一年有余!他们想要从我手上拿银子,就不可能现在就杀我!” 刘永铭看了释尘烟一眼,又对赵伯伊说道:“门外没有多少人!应该是追柴世荣他们去了!赵将军,你护送太子与陶大眼先走。我与释姑娘帮你们开路断后!” “不行!” 陶大眼与赵伯伊一同叫了一声。 “来不及了!快点!别磨蹭了!要不然谁也走不了!赵伯伊你旧病复发了么?又不听从调令?此时太子最为要紧!” 刘永铭说着从马棚边上拿起一根长条竹杆来抓在了手中。 刘永铭冲着释尘烟笑道:“当初你我二人在佛主面前可是发过誓,要死在一起的!今日算是如愿了!” 释尘烟不怒反喜,她说道:“你可得记得你曾说过什么!不许反悔!” 刘永铭灿烂得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我说话算数的!” 刘永铭说着拿着那长竹杆便向着那四、五个匪人乱棒打去。 释尘烟举起马鞭也随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赵伯伊一只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长刀跟在后头也快步杀出。 那些匪盗似乎没想与刘永铭等人硬拼,被刘永铭的长杆挑着,便让出了一条路去。 刘永铭见得那几个盗匪让出了条路,将左手两根手指放在了口中,顶在舌后,只听得一声哨响从刘永铭的嘴里发了出来。 刘永铭发出马哨之后,那两匹马呆呆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气道:“不是叫你们俩!你们俩给我快跑!” 刘永铭说着用竹杠尾的倒尖竹支叉顶了顶两马匹的马屁股。 那两马匹痛叫一声,像是发了狂一般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赵伯伊见得两马已冲出,想要留下来与刘永铭一起拒敌,却让刘永铭喝了一声。 “快走!太子若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打你个一百鞭子!” “是!”赵伯伊说着将长刀插在了地上,狂跑着去追那两匹马。 释尘烟见得赵伯伊留下的长刀,连忙闪身过来将长刀握在手中,与刘永铭背对背起来。 那四、五个盗匪则将二人围了起来。 此时又从正门方向外绕过来三、五个蒙面人,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刘永铭举目一望,只见得一匹马向他们跑了过来。 那匹马就是刘永铭之前骑的那一匹,原本是遗留在了官道之上。 它见得刘永铭舍弃了自己,它还追了一段,后来见得刘永铭没有回头,它便自己留下来,在一边吃草了。 刚刚它在远处听到了刘永铭的那声马哨,便向着这里跑来。 刘永铭心中大喜,反过身来一把将释尘烟的腰抱住。 释尘烟回头疑惑得看了一眼刘永铭。 刘永铭却冲着释尘烟乐了一声。 释尘烟见得一匹马远远得跑来,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只见得刘永铭用尽全身力气将释尘烟一抬。 第179章 酒后误事 第179章 酒后误事 而那马匹冲开盗匪跑到刘永铭身边的时候,释尘烟也已经被他抬上了马背。 释尘烟两眼一瞪,却不想刘永铭又将竹杆倒枝狠狠得插在了马股上。 那马儿痛叫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而去,再一次冲开围着的那些匪盗,扬起阵阵尘土渐渐消失在刘永铭的视野里。 而留下的却只有释尘烟的一句叫喊声:“你又骗我!你说好了要与我死在一起的!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释尘烟原本是想跳马下来,却发现脚上不知何时被刘永铭系上了一根绳子,且与马蹬捆在了一起。 她若是跳下马来,也只是被马托着走,从而丧命。且还会辜负刘永铭的一片好心。 刘永铭看着那匹马离去的同时,劫匪头目却已来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六爷。您受惊了!” 劫匪头目说着,将蒙脸厚黑布给摘了下来。 那人不是夏侯非又是能是谁。 刘永铭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倒是太子真是被吓得够呛!你可以呀!这随机应变的,那这场火差点没把爷给吓死!” 夏侯非不好意思得笑了一声,说道:“一直在等您,却未见您到来。派了探子找了找,却只看见我黄骊集的两匹马驼着两个人进了这间野店。还有一个书生模样却是个练家子的人也在路边等人。想来一会儿可能会出事,所以就又等了一回会了,见您跟他也进了这间野店,我就跟过来了。” “刚刚那些话谁教你的?” “哦,叶先生教的!我也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伏击自己,问过叶先生以后,他才跟我说明白的。” 刘永铭疑问道:“叶先生?他如何会知道豫王之事?这事我没跟他说过呀?” 夏侯非嬉笑道:“您说这个呀。这个不是叶先生教的,是柳先生说的。柳先生见我带了许多人要出青衿堂,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他好似不相信,问我六爷您在哪。我说不知道,他……” 刘永铭笑道:“柳先生是个聪明人,他定是知道你之举动乃是受我指使,所以你一定知道我在哪!” “是呀!”夏侯非说道:“他将我一说破,我只得跟他说,您去了卫戍营,但没跟他说什么事情。而且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不过……他好似马上就猜出来了?” 刘永铭笑道:“柳先生说什么了?” “哦,他说您去卫戍营定是宫里出了大事,且主谋之人控制不住所有禁军,所以才会与卫戍营有所牵连。如果是太子作乱,太子党的曹相定然有办法控制禁军,用不着卫戍营。如果是七皇子生乱,他要去调的也应该是征南大营的兵马,卫戍军他应该调不动。您其它的几个兄弟与军旅便没有其它瓜葛了,他们若是生乱。也用不着别人,曹相一巴掌就将他们拍死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个豫王了。” 豫王虽然是闲散王府,但交友极广。 禁军里的各大副统及统领裴绍,还有卫戍军统领丁实都与他有交情。 去年年底,刘永铭曾在紫烟轩取了一批酒送到了易光家里。 易光没有自己喝,而是想去请赵伯伊去他家里坐客,一起喝这“御酒”。 原因是他想跟赵伯伊解释一下,自己训练卫戍营军士是皇帝的命令,而不是真的想要越俎代庖。 而易光去找赵伯伊时,赵伯伊即不在家也不在卫戍军,而是却被豫王请去了橙虀坊。 橙虀坊有八个雅间,每个雅间都有独立的入口,不同雅间的食客是见不着面的。 所以豫王在这里秘密会见外面的将军是极合适的地方。 柳先开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当时刘永铭请了柳先生在橙虀坊里喝酒。 因为与豫王还有财务上的纠纷,所以豫王来的时候,下面人就给刘永铭汇报了。 于是刘永铭便与柳先生说起了豫王的一些事情。 换言之,柳先生所知道的,其它也都是刘永铭之前告诉他的。 只是当局者迷,刘永铭并没有第一时候想到豫王会做乱。 但柳先生却一下子就想到了。 刘永铭笑道:“酒后误事呀!真不该与柳先生说那么多。也好在柳先生口严。没讲与外人知晓。” 夏侯非笑道:“您若是没与他说些什么,想来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若没告诉我,我也不会假扮成豫王的杀手。今日六爷您可就悬了!”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挺急的,也没办法一一说明,只得如此了。” 夏侯非又道:“刚刚我见得太子很着急,他好像也很关心六爷您呀!” “是呀,他也是重感情之人。这也是传自父皇的秉性。可他就只传到了这一点,却没学到父皇的半分狠劲。要是一般老百姓还成,但他是一国储君!这种性格总有一天会害死他的!” 夏侯非问道:“六爷,边上就是官道,长安城这人来人往的。我怕被人看见,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那释姑娘估计一回儿就会回头,要是再不走,就被她看破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往我身上割一刀!” “什么?” “你不割这一刀,我怎么回去交待是怎么跑的?” 夏侯非一下子就有些呆住了,他连忙说道:“小人可不敢对六爷您下手!” “拿来吧你!”刘永铭说着将夏侯非手上的刀给抢了过来。说着便向着自己的胳膊划去。 夏侯非连忙去拦:“六爷,使不得!这伤口要是太深可是会烂口子的!有些人只一处小伤口便会要了命!” 破伤风及败血病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的确是致命的。 刘永铭笑道:“要不你来?” “算了算了!还是您自己来吧!这要是瑶姑娘回来,知道了是我在您身上留下什么伤口,她非跟我玩命不可!” 刘永铭哈哈笑了一下,将自己身上的几处衣裳先行割破,而后在胳膊及腿上各剌了一刀。 这两刀下手刚刚好,只是破开了皮,出了些血,却没有伤到里头的肉去。 更像是刚钢丝绳组勒出来的。 “痛痛痛痛!”刘永铭刺啦叫了几声,连忙扔接了手上的刀,从身上撕下布条来进行包扎。 其实根本就没留多少血,甚至血都渗不透那布条。 夏侯非看着心疼:“六爷!今日之事您可别跟别人说!瑶姑娘要是知道了,真会跟我没完没完的!” 刘永铭笑道:“我还怕你跟别人说呢!今日之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叶先生!还有,跟柳先生也提醒一下。他知道的事情有些多了!” “是是是!最好不过!六爷我送您回城吧!” “别!你们打散了先撤,爷我还要再留一段时间,这么早回去会被起疑心的!” “好!” ………………………… 黄昏渐渐来临。 夕阳的余辉将盛世一般的长安城铺上了一层金黄色 。 长安城的各处城门也纷纷关闭了起来。 看着似乎是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一切都在照旧而行。 而这一副情景却让人想到那“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杀戮前夜。 一匹快马飞奔向城门口而来。 快马上坐着的快报手持着一道长尺一般的黑色令牌冲着城门口的守门偏将叫道:“城门关闭!一切人员皆得在岗,加强守备!未有通令不得开启!” “什么?” “重复一遍!城门关闭!一切人员皆得在岗,加强守备!未有通令不得开启!” 那偏将只好重复道:“得令!城门关闭,未有通令不得开启!” “接令!” 快报手将手中的令牌交到了那偏将手上。 偏将摸了摸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可以肯定,如果明天天亮之前没有人过来传令,这道城门是绝无可能会开启的! 偏将正犹豫之时,一队整齐的禁军跨着并不怎么整齐的步划急急得向着豫王府的方向奔了过去! 而带领这支禁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军副统领于沧楚。 正此时一顶大轿子停在了道路的正中央! 排头兵马上停下了脚步。 禁军侍卫拱卫皇宫,他们没有一个人不认得这台轿子。 “如何停下来了?”一名参将说着,骑马高头大马来到了禁军队伍的最前头。 排头兵指着前面的轿子说道:“曹相的轿子!” 排头兵说完,首辅曹岳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曹岳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哪支禁军?如何在街上行走?” 那参将说道:“我们是于副统领麾下,受了军令前往豫王府!” 曹岳眉头皱地更深了,他赶忙问道:“于副统领何在?” 参将拱了拱手,说:“我这就请于副统领来。 参将说着一拉缰绳,马匹往后急走而去。 没一会儿,于沧楚便骑着一切枣红色大马走了过来。 若遇敌或是伏击,最常见的战术就是阻头击尾,作为指挥的将军可不能在受到攻击时无法指挥队伍! 所以,一支军队的将军即使是骑着马也得与步兵一起行在队伍中间位置,一是安全,二是要调度指挥队伍及做出应急措施。 第180章 事在今夜 第180章 事在今夜 于沧楚来到队伍最前头,翻身下马,对曹岳拱了拱手说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曹相海涵!” 曹岳马上说道:“我在府中,听得有人来报,外面有禁军走动,故而来寻,出了何等事情了?” 于沧楚应道:“豫王谋反,太子持皇上的金牌令箭已封了长安城各大城门,令我领禁军前往豫王府!” 一向稳的曹岳一听,那眉头马上便皱了起来,连忙问道:“那本相之前看到的那一支禁军是谁统领的?” “是何副统领所部,他先我一步而去!” 曹岳一惊,连忙又问:“出动了多少禁军?” 于沧楚说:“何副统那一营先行一步,我领本部人马及陶副统一营后至。裴大统领率领三营禁军正前往李从柯李副统领的营中!李副统领……他好像也参与了豫王谋反之事,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依令而行!” 曹岳连忙走到于沧楚身边,说道:“于副统领!本相平日待你如何?” “往日我值守宫中,曹相往来皆以礼以待,未曾为难,秋豪无犯。曹相为何说这等话?” 曹岳说道:“若是于副统领现在回军而去,本相必以重礼相谢!裴大统领那边,我自会去说!” “曹相!这……我是受了军令的……” 曹岳又道:“本相不为难你,若我这张老脸还能值些面子,你且看在我这老脸之上且慢且行,能有多慢便行多慢,可否?何副统领即已去了豫王府,想必现在已将豫王府团团围住。豫王府内府兵不过数百人,想来已无人员可以出逃!你去不去的亦无所谓。且其无裴大统领之命,他不敢贸然攻入豫王府!” 于沧楚问道:“你这是要……” 曹岳向于沧楚拜揖了一下,说道:“本相请求了!” “折杀末将了!曹相对我可行不得礼,我慢些去也就是了!” “事后本相必有重谢!必在皇上面前褒夸于将军!” 曹岳说着转过身去匆匆进到轿中,并大声吩咐道:“快!去东宫!跑的!用跑的!” 一向沉稳的曹岳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轿子抬起后他仍旧不停地催促着那早已经跑地气喘吁吁的轿夫向着东宫赶而去。 东宫在延喜门以里。 原本已过了时辰应该关闭的延喜门,此时却还开着半扇大门。 轿子在延喜门外停了下来,刚一落地,那曹岳便急不可奈得掀开轿帘,但人却没有走出来。 曹岳问道:“谁人在守门?” 一名偏将从门内小跑着出来,向着曹岳施礼说道:“曹相来了!今日是未将值守!宫门未闭,专等曹相!您快请进!” “专等本相?谁说的?是太子吗?他派人去我府里了?” 那偏将应道:“不是,是吏部林侍郎。他也来了,正与太子在明德殿中!” “快,放我进去!” 曹岳说着放下轿帘,那轿子再次被抬起,奔着东宫深处而去。 等轿子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已然到了明德殿大门口。 曹岳从轿子出来,提着紫色官袍的下撩急匆匆得向里头走去! 东宫侍卫皆认得曹岳,更是知道他是太子党党首,自然都不会挡着他。 曹岳一路无阻地进到明德殿里。 此时,殿里的太子刘永铎正坐在太子大位之上,心事重重地得看着身边的一位“谋士”。 谋士名叫林逸才,身份是太子舍人,是太子刘永铎的近身。 那太子刘永铎见得曹岳进来,连忙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曹相!您来了!正要派人去请您呢!” 曹岳手一挡,也不行礼,靠近了太子问道:“到底出何事了?” 刘永铎马上应道:“我去了趟卫戍军,卫戍军的赵伯伊已全盘托出。是豫王要谋反,且证据确凿!本宫在回城的路上差点就死在他的伏兵之下,若不是六弟以命相拼……” 曹岳没等刘永铎把话说完,便抢着问道:“皇上的金牌令箭在你的手上?” “是呀!父皇当着兵部宋侍郎的面给我的!之前一直放在陶副统领那里,原本说是要交给六弟的。但六弟却让陶副统领带着,他自己却不拿。到了卫戍军以后也没用到那金牌令箭,只是在完事之后掏出来给赵将军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陶副统领收着了。我们回城的时候遇到了豫王的伏兵,陶副统领受了重伤。我们脱困回来以后,他将金牌令箭给了我,我已安排人照顾他,暂时无性命之忧。” 曹岳听得刘永铎的解释,马上又问道:“派人封锁豫王府是谁的主意?” 刘永铎反手一指身边的那位太子舍人林逸才,说道:“他出的主意。” 曹岳连忙又问:“是如何安排的?” 刘永铎好似有些难为情,因为安排的事情比较多,他有些记不太清了。 此时,那年轻的林逸才用意气风发的语气说道:“豫王勾结赵伯伊等人欲行谋反之事,赵伯伊已反正了,其交待禁军侍卫副统领李从柯亦是豫王的人!我让太子命人拿着金牌令箭去了裴大统领那里。令其亲自率领本部三营人马前去平灭李从柯!又让他分拨出三营人马前去包围豫王府。” 曹岳听得林逸才的话,连忙转身对太子问道:“殿下!您即刻派人拿着金牌令箭将于沧楚追回,叫回本营待命。那何常即已比于沧楚快一步,怕现在也来不及了,即围了豫王府也就算了,但也要派人与他说一声,无有命令,绝不可使一兵一卒进入豫王府!不可向府内掷矛投矢!” 太子刘永铎正要说话,曹岳却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他接着说道:“裴大统领那一边也要派人去,用您的教旨传令不可妄动刀兵,将李从柯缚之即可,莫要滋生大事。并令裴副统领节制其它各营,不得使禁军离岗离职,或是再出本部驻地,其它人员一切如旧!若李从柯不就范,只让裴大统领包围其营地即可。待明日由皇上决断!” “什么?”林逸才不爽得说:“曹相!现在是有人谋反!且事在今夜!兵贵神速呀,哪里能拖延、回军!若滋出祸国大事来,谁又能扛得下这份罪过?” 曹岳也不与林逸才争执,只是对太子刘永铎问道:“太子近日即不太愿意见老臣,为何又不找右都御史侯不平商量?” “这……”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虽说知道科道之事,但今日之态势好像也用不上他……” 曹岳憋着一股怨气,说:“你若是找过他,也不至于会发生今日之事!你平日与吏部侍郎林从南走的很近!为何也不找他?” 刘永铎应道:“他来过了!他对林舍人的安排颇有微词,且还对本宫出言不逊!我……我将他赶走了!” “胡闹”曹岳是真的生气了! 他急道:“快派人去将他请回来!还有,刚刚交待之事要快去办!” 刘永铎疑问道:“曹相今日怎么了?” 曹岳急道:“太子!你太憨厚了!你被人算计却还不自知!你快去呀!” 太子刘永铎可从来没见过曹岳急成这样。 他一下子发觉事情好似不是自己料想的那样。 刘永铎连忙叫来身边其他人去办曹岳刚刚交待的事情,又派人去请回那吏部侍郎林从南。 林逸才看着太子撇下自己不管,有些不高兴地曹岳说道:“既然曹相对下官之安排有所微词,那下官走便是了!” “你回来!”曹岳用眼角看了一眼林逸才,而后转身面对着他。 曹岳郑重地说道:“你为人轻浮,原本不当留在太子身边。是你那叔叔林从南相荐才勉强让你留下!而今出了如此大事,你却蛊惑太子不听林侍郎之言,此汝之罪也!你不当走,该留下来好好得听听林侍郎是怎么说的!也好叫你知道这厉害关系!该你学的东西还很多,你学不全,便不要贸然出谋!虚心学识吧!” “曹相,你……” 林逸才正要说话,被曹岳一眼就瞪了回去,一点脾气也没有地站在了原地。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且曹岳要比林逸才不知要高多少倍去。 曹岳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境。 其实他一直都很沉稳,他做出着急之态也只是想让太子刘永铎明白事态之严重。 如果他不做这等神态来,怕是那憨厚的太子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曹岳见得太子吩咐完了事,走到太子身边,对他说:“太子,还请将事情原委通通道来!不可有半分隐瞒!” 刘永铎应了一声,将昨日去卫戍营找赵伯伊的事情简略得说了一遍! 刘永铎说完以后,只觉得有些奇怪,他问道:“早上我不曾去上早朝,曹相当知道我不在东宫呀!” 曹岳说:“今日皇上托病了,根本没上朝!且近日朝务繁忙,实没注意到太子去了城外!” 正此时,一个身着儒袍的四十岁上下的儒都一脸苦瓜样得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侍郎!”曹岳唤了一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林从南将林从南带了回来。 第181章 临时封门 第181章 临时封门 曹岳说:“林侍郎不当与太子争嘴!此人臣之过也,快向太子赔个不是吧!” 曹岳认真得看着林从南。 林从南叹了一声,也不正视太子刘永铎,只是向太子拱了拱手。 曹岳又说道:“太子!林侍郎一心向国,为保太子不失,这才有所冲撞,太子仁厚,当念其心而免其罪也!” 太子刘永铎是一个十分听劝的人,他向着林从南行了行礼部说:“林师傅请了!” 林从南马上说道:“太子乃大汉储君,千错万错都是臣子的错,太子不能有错!不可向臣下行礼!” 林从南马上又说教起了那太子刘永铎来。 刘永铎看了看曹岳,却又不知应该是行礼好还是不行礼好。 曹岳一点也不纠结于此,对太子刘永铎问道:“太子与秦王此去卫戍军,经历此番,心中有何感悟?太子若无法结词,只说您比秦王如何?” 太子刘永铎小声应道:“不如也!” 曹岳又问:“哪里不如?” 太子想了想,说:“机智、果决、勇毅皆不如也。我出了卫戍军之后,陶副统领才告知昨日凶险,而六弟却是当场知晓赵将军事先埋伏下了刀斧手。是他按住陶副统领不让其冲动相拼且以理相劝,最后使得赵伯伊心回意转。六弟在生死之际还能如此波澜不惊,处事得当,非我能比也。” 曹岳听得太子的话,却十分满意得点起了头来。 曹岳高兴地说:“太子能识得彼此,这便是天大的好事!秦王虽有机智,而太子有三师三少相咨。其虽果决,太子有群臣相辅。其有勇毅,太子有宿卫相护。又何故皆弃此三优而与之独斗智略乎?” 林从南也不爽得说:“那刘六子心如蛇蝎、诡计多端,连曹相在他面前都谨言慎行,每每与其言好,以礼待之,不受他激、不受其惑,甚至都不敢与其有半点冲突。只待将来太子登上帝位,一纸诏书便可贬其至九幽之地!现在与他相争、相好都对我们无半点好处!太子且比曹相如何?” 刘永铎苦着脸说道:“没有!六弟他好好的!哪里有跟我斗什么呀!曹相你别乱想!要不是六弟,那侯右都也不会……” “又来了!”林从南不爽得说道:“你是太子呀!只要你还是太子,你的那些兄弟的话就不能信!别说信了,你连听都不该去听!一句话也不能听进耳朵里!” 曹岳轻拍了林从南的背,宽慰了他一句之后,对太子问道:“六爷现在在哪?” 刘永铎急道:“我现在最急的就是此事!我刚刚说过。回来的路上我与陶副统领遇敌,六弟与赵将军舍命相救,他为了让我先走,被豫王的杀手给抓走了!六弟说不要担心他,豫王不敢对他马上下手,可……” 曹岳低头想着事,那刘永铎接着说道:“林舍人说现在最要紧的就不是去救六弟,而是关闭城门,谁也不知道豫王还有多少人马,不能让豫王有机可乘。” 曹岳看了林逸才一眼,说道:“至少还没完全昏了头!临时封门是对的!” 那林从南却是急了起来:“太子!你长点心眼吧!这必是刘六子的一计!” “什么计?”刘永铎问。 林从南道:“你刚刚要是听我说完,现在也就不会这么问了!” 太子不解得看向了曹岳。 曹岳说道:“太子你还是没看明白。豫王就算是谋反,就算是罪该万死,也不当由你出手!此犯皇上大忌了!且你更不应该调动禁军!你明白吗?” 太子摇了摇头,表示不解:“父皇给我金牌令箭不就是做个的吗?” 林从南着急地说:“太子!你说明白了!皇上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那道金牌是给你的吗?不是呀!皇上是让你交给那刘六子!而且也是用来治那赵伯伊的!不是用来对付豫王的!” 太子一愣,问道:“这……这有区别吗?” 林从南说:“当然有区别了!皇上让太子你与刘六子去卫戍营,是想借用刘六子的才智与太子你的身份去将那赵伯伊安抚下来。刘六子善舌辨,太子自然会一时无忧。实在不行,便动用金牌令箭,皇上定是有后手安排好了,你们根本不用担心安全。要不然那刘六子根本不可能会同你一起去,他去也是为了搏皇上的好感才有此行!” 太子刘永铎摇了摇头说:“不太可能吧!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六弟是真的被抓了呀!” 林从南气道:“他要是被贼人一刀杀了才好!你看着吧,他一定会安然无样的回来!” “林侍郎这话什么意思?”太子问。 林从南说道:“太子您如何还没明白!那刘六子与你去安抚赵伯伊为的是博皇上好感。而皇上给他金牌令箭也是想让他去处理豫王之事。但他心里清楚皇上心中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结,那便是二十年前自缢的秦王!且不论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要是豫王也步了秦王后程,皇上发起脾气来,会迁怒于谁?”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真的想明白了。 林从南说:“如若那伙贼人是假的,那就说明刘六子在出发之前便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他计高一筹,事先安排妥当,将处置豫王之事给躲了!您不知情,拿着金牌令箭回来,还自以为是得觉得是在为皇上分忧!这事要是真办下去!怕您这太子之位就得拱手认人了!” 太子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说:“六弟不至于能想得如此周密吧?” 曹岳说道:“太子,你小看他了!你可知六皇子有贪财好色之名?” “我当然知道了!” “可您有没有想过,他如此贪财之人,对宫人、侍中、侍卫却一点也不吝啬,常有打赏,这是为何?您用来笼络侯右都的那五百两银子是他给的,他给银时可曾有过迟疑?他行为浮夸,开设青楼,你可曾见过他皇子里所里进过什么女子?他可曾在自己宅院内养姬饲妾?” “这……这倒未曾听说。” 曹岳语重心长得说:“太子呀!大皇子并不可怕,三皇子等人亦是碌碌无为之辈,您要小心的正是那位并不参与朝政,且能说会道的秦王呀!太子可知皇上给其金牌令箭之意?此是试探六爷之野心也!” 林从南说道:“其实要知道真伪并不难。等刘六子回来,你要看到他身上只有磕碰擦伤,那定是为真。若是他身上衣物被刀划破、身上带有刀伤,且无擦伤痕迹,那必定为假!” 太子刘永铎担心得说:“万一……万一他真的……” 林从南笑道:“万一真的他回不来,那就万幸了!太子便少了这一忧了!” 太子急道:“林侍郎!我……我……本宫……你即知豫王若是出事,皇上必会迁怒于人,本宫又如何能见六弟出事?其若是有事,我又当迁怒于谁?难不成在你眼中,我便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么?” 林从南应道:“对谁都可以心慈手软,唯独对您的几个兄弟不能心慈手软!太子!” “够了!”太子刘永铎急道:“平日里你们话里话外总觉得本宫懦弱,今日我便硬气一回!豫王府那里你们说了算吧!但六弟之事,你们不许再说他了!” 林从南正要说些什么,被曹岳拉了一把,不再言语。 曹岳笑了笑,说道:“太子能这么想,如若皇上知道,定然是心慰的!现在太子移驾吧!” “去哪?”刘永铎问。 曹岳说道:“老臣陪您去豫王府!” “什么?去豫王府做什么?” “将豫王劝出王府,让他与您一起连夜进宫面圣!” 太子猛得摇头说道:“他要杀我!你们又不让攻入豫王府中,我如何与豫王见面?” 曹岳说道:“您去了就行了,劝不劝得他出来,那是他的事情!” “不去!不去!谁知道本宫在外面喊话,他会不会突发冷箭!” 林从南急道:“那是做给皇上看的!只要您在就行了!让侍卫们在您面前多驾盾牌也就是了!太子走吧!” 太子刘永铎正犹豫之时,那之前派出去的东宫从事从外面匆匆跑了回来。 曹岳心中一疑,连忙问道:“怎么这么快?” 东宫从事向着曹岳拱手道:“刚刚收到斥候回报便急急而来,未曾去找裴大统领!” “何事?”曹岳问。 从事高兴得说:“六爷他没事!他回来了!现在正在豫王府外呢!” 林从南发出一声哀叹:“如何又让他抢了先了!” 太子听得刘永铭没事,高兴得问道:“六弟他真没事?” “挂了一些刀伤,好在没伤到要害!” 林从南问道:“身上可有擦伤?” 从事回想了一下,应道:“未曾见到,不过身上倒有两处刀伤。” 林从南马上说:“看吧!看吧!我说什么吧!” 太子刘永生气地说:“你刚刚还说他故意设计不去管豫王府之事,他现在人不是已经到了吗?你又要如何诽谤他?” 第182章 豫王府内 第182章 豫王府内 “他定是早早得进了城在一边观望,见得于副统领的禁军行而又返,只有一营人马围着豫王府,知道被我们识破了,于是便马上出现在豫王府了!” 太子极为生气地说:“你休要再说我六弟了!是他拼了命的来求本宫!你们再这般说,我便不去了!不去了!” 太子赌着气,甩了一下袖子向着东宫内院而去。 “太子!太子!太子不可意气用事呀!”林从南起身要去追,却让曹岳给拦了下来。 曹岳摇了摇说道:“林侍郎!别劝了,你先回府吧,豫王府那一边我去一趟也就是了。” 林从南气道:“这太子也真是的!有时谦逊得很,什么都听,有时候置起气来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倔脾气,皇上是这样,太子是这样!你看着吧,豫王府里的豫王也一定是这样!”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你这刚而犯上的脾气也当改一改了!” “曹相,那豫王府那里……” “没事!没事!本阁去就行了。但皇上那里还需要有人去禀明。” “我去我去!” “不不不!”曹岳说道:“夜里进宫,有违章程,实乃不妥。” “那我去找狄相!他也是阁臣,若以要事相称,必能面见皇上!” 曹岳摇头说道:“狄怀庸与我们貌合神离,他不会帮这个忙的,必是百般借口拖到明日。你可去找五皇子!” “嗯?” 曹岳笑道:“太子动用禁军,豫王被困于王府之中。五皇子好争无衡,他若知晓此事,必然会从中添油加醋,也必是愿意夜里闯宫面圣的!” “他要是真的说点什么,那……那……”林从南有些着急。 曹岳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皇上是个明眼人,这个时候若有人在他面前构陷兄弟,不管是真是假,皇上都轻饶不了他!” 林从南一听,连忙点起了头来:“我马上就去找他!” “你别亲自去,你若是去,其必起疑!你找几个巡差,在五皇子里所外多转几圈。定然会有人出来相问,让巡差对他们说豫王出事,加强巡逻,如此而已!” 林从南点了点头:“明白了!” 林从南说着便向外而出。 曹岳看了看太子刚刚远去的方向,一个转身,也离开了殿中。 ………………………… 豫王府的大门紧闭着。 禁军侍卫将整座王府层层包围。 豫王府之内时不时地有府卫从墙头探出头来向外查看。 禁军副统领何常持着一根镔铁棍,腰间夸着一把长刀,身穿着缨盔银甲来到豫王府大门前。 那何常大声得叫道:“将你们手上的武器通通放下!打开府门!莫要陨了自己的性命!你们现在行的是灭九族的罪行!” 豫王府内有许多走动、搬运的声音,却没有一人对何堂的话做出回应。 何常又大声叫道:“再不开府门!我便要强攻了!” 王府里还是没有人回应。 何常又道:“禁军副统领李从柯已伏罪削首,卫戍军参将曹文贵、韩异等人伏诛,赵伯伊已反正!豫王大势已去了!开府门吧!皇上念你们兄弟之情,必然会从宽从严的!” 不管何常怎么大声得叫嚷,王府之内都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此时何常身边一名偏将小声说道:“何副统领,不是从宽从严,是从宽从仁!” 何常白了他一眼,小声得说:“你不早说,这话都说出去了!唉,这不读书,连话都说不利索!” 正此时,一台大轿子从边上被抬了过来。 这十六人的大轿,整个长安城就没有几台。 且禁军侍卫常年守卫宫门,早看惯了这轿子。 他们都认得出来,这便就是内阁首辅曹岳的轿子。 但禁军侍卫们还是将曹岳的轿子给挡了下来,不让他再靠近。 轿子就地落轿,曹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穿朝官,只是一身便衣,两眼之间透着看穿一切阴谋的犀利眼神。 曹岳严肃地走出轿子,何常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曹相,您如何来了?” 曹岳说道:“听得府外有禁军行走,知长安出乱,故而出访,以定民心。是豫王府出乱了吗?” 何常应道:“豫王谋反,已被查实。刚刚有人持金牌令箭传太子教命,让我等来围了豫王府,这里已不得出入了。” 曹岳说道:“放心,本阁不进去。只是来看看情况。对了,可曾看到见六爷了?” 何常急道:“唉哟!要不我在这里干着急呢!都进去半天了!” “嗯?他进去了?如何进去的?” 何常说道:“我来的时候,叫了好久的门他们都不开。后来六爷来了,一个人直接走上去敲门,一阵叫骂之后,豫王府的大门便开了个小缝,六爷就这么进去了!现在还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呢!” “他一个人进去的?” “要不然呢!六爷要是出了点事情,皇上非砍了我的头不可!我现在正在干着急呢!” 曹岳想了想,说道:“不碍事!六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且能说会道,必然不会有事。六爷说动豫王开打府门之时,你且要制约军士,按兵不动,万不可让他们涌入王府之内!而后你只亲率数十精锐进去将豫王请出来便可!对豫王不可动粗,仍要以王礼相待!” “一会儿王府大门会打开?” 曹岳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在宫中当职,还不知道六爷的脾气么?他何时吃过亏?他能来,必是心中有所盘算!看着吧,一会儿那王府大门就能打开了!” ………………………… 豫王府的后花园之内种着各种奇花异草。 开春以后,这里的花儿也渐渐开始开放。 即使在黑夜里,有些夜花还绽放着,花朵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点点荧光。 但在后花园一边的一块空地上,却燃起了一团篝火。 篝火边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与豫王刘隆培。 那豫王随手拿起边上放着的一摞书信,一封封地往篝火里扔。 那些书信必是豫王沟通内外时所写的回信,也是他谋反的证据。 坐在他身边的刘永铭却没有阻止他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他问道:“你的府卫呢?他们就这么放心让我跟你坐在一起?也不怕我把你怎么了?” 豫王干笑了一声:“你不会的,我知道。我将他们支走了!” 刘永铭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随手也拿起一叠书信来。 他对豫王的那些书信其实并不感兴趣。 书信是定罪的证据,但定罪却是皇帝的事情。 自己只是来说服豫王不要与朝廷对抗而已。 刘永铭并没有将书信打来来查看,反而是随手也扔进了篝火里,帮着豫王一起烧了起来。 刘永铭一边扔书信一边说道:“皇叔,你这又何必呢?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是了!你看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可叫你如何收场?” 豫王笑了笑,说道:“小六子,你很好呀!你这糊涂装的也真够可以的了!” “谁装什么糊涂了!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你可让我明日怎么跟父皇解释?算了,我也解释不着,一会儿出了你王府,我转身便一头钻进贡院里。谁爱解释谁解释去!” 豫王从容得笑道:“那本陇西的账簿早被念娇龙拿走了,那念娇龙平日里便视官府为仇敌,不可能将账簿拿给官府中人。他宋宪也就是与小六子你走得进了一些,与江湖人物可没有什么往来,他可得不到手。” 刘永铭不爽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豫王又道:“查陇西案子的是谷从秋,朝里传出了些风声,说是四皇子与谷从秋产生了些嫌隙,说是最近你与谷从秋走的极近。想来谷从秋是在明面上查,而你却是在暗地里查吧!” 刘永铭见得被豫王识破,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我是受父皇之命查的!原本也不是查你!而是查秦王之后!” “嗯?” 刘永铭解释道:“太祖皇帝给秦王皇叔的那两枚玉佩现在在我手上!父皇全知此事,想找出秦王之后好安顿她。大慈恩寺里捣乱的其实不是我,而是秦王之后的人。而他们的带头大哥入寺时是骑着一匹羌马来的。宋宪起了疑,觉得榆林、延安两府那边就算是有马也是河套马、蒙马。所以就怀疑秦王之后与陇西那一边的案子有关!”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内务府需要马匹也是你的一个幌子了,你也一早怀疑到我了?” 刘永铭笑道:“只是试试而已,却不想你还真牵着羌马去了内务府!皇叔,这就是你不对了!即是要造反,何必盯着那几两银子过不去,而且还那么明目张胆得卖那些赃物?” 豫王笑道:“原本只是想装穷而已!却没想到还真就败在那批马上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皇叔!您说句实话!这是您卖出来的一个破绽吧?您可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 第183章 真相假相 第183章 真相假相 豫王呵呵笑了几声:“小六子,你如何会这么想?” “陇西县的账簿根本不可能会去记下豫王府管家的姓名!那笔马匹交易应该是能简写便简写,毕竟是动的县库库银!能写得这么清楚,还将你豫王府管家的名字写上了!只能说明那本账簿是被改动过的!” “呵呵!”豫王笑了两声。 刘永铭又道:“经手那本账簿的只有我、念娇龙、宫玥璃、宫千树及那位陇西县县丞。刚刚说过,宫千树自己不可能去将亏空写得那么详细,而宫玥璃不在官场又远在陇西,自然不可能知道豫王府的人事。那么我能怀疑的也就只有念娇龙与那县丞了!” 豫王停下了扔信的动作,转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说:“但那念娇龙是江湖中人,且不说她保护宫玥璃是否真的只是为了行侠仗义,只言那念娇龙是从宫玥璃或是宫千树手上拿过的账本!账本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上面的豫王府管家的名字,这个名字将陇西种种之事与皇叔您完全联系了起来。换言之,念娇龙拿到的账本是早被改动过的了!” 豫王笑着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且账簿上的那几条条目的笔迹一致,完全看不出毛病。所以,只能是那县丞所写!县丞之死,不是因为你的人要逼他交出账簿,而是要逼他修改账簿,将那管家的名字写上!当然这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县丞必须要死!至于火烧户房那就更简单不过了,那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那本账簿的重要性!” 豫王认真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说:“所以,杀人焚屋在前,宫千树得到账簿是在后。至于宫千树怎么从凶手那里得到的账簿,那更简单不过了。只要在什么地方留下一条县丞给的线索,说是藏在什么地方了,让宫千树自己去取去挖也就是了。县丞被逼改写了账簿,再多写条这样的线索给宫千树发现,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豫王欣慰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道:“此时,也就只有凶手与宫家父女知道账簿为重要证据之事,那么为何所有人都知道那本账簿如此重要,且还没被烧毁呢?那一定是您自己传出去消息!心思机敏的宫玥璃一早就发现在此中的问题,但她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矛盾。但她为了说明那账簿的正义性、公正性,于是向我说了慌!只言她是先藏的账簿,后县丞才死的!” “哈哈哈。”豫王笑出了声来。 刘永铭却是叹了一声,接着说:“再加上您有意把羌马拉到内务府,再一次卖出破绽,让我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您故意的!赵伯伊那里你也只是想逼一逼,他反不反,对你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的要谋反!更不可能去联系什么禁军副统领李从柯,只能说李从柯是因为其它事情而被赵伯伊陷害冤枉的。” 豫王大声笑道:“哈哈哈!小六子呀小六子!果然,你那几个兄弟里,最聪明的也就是你了!” “皇叔!你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么做与你半分好处都没有呀!” 豫王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小六子!你的确很聪明,只是有一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刘永铭白了豫王眼:“皇叔!没想明白的人是你呀!父皇是什么人?是明君!皇子党争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御臣的权术而已。是因为当初世家、豪族势力磅礴,足以左右朝局,所以父皇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父皇是故意让那些人各自依附想依附的皇子,让他们相互制约。” 豫王摇了摇头,他好像不相信刘永铭的说法。 或者说,他刚刚所说的与刘永铭所言的不是一回事,二人不在同一频道上。 刘永铭又道:“如此一来,原本世家与宗室之争变成了世家之间的争斗。要是哪一天世家豪族之权势不再能左右朝局,那么大汉国也就不会再有现在的皇子党争态势了!父皇可以容许臣子们争斗,甚至纵容皇子们带着臣子内斗,但父皇一定不会容许皇叔你参与其中,因为你参与进来,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豫王微笑道:“小六子,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嗯?” 豫王用一种诡异的笑容冲着刘永铭笑道:“你知道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么?你知道太祖皇帝是怎么晏驾的吗?” 刘永铭愣了一下。 豫王哈哈大笑起来:“太祖皇帝是被皇兄用被子给捂死的!” “什么?”刘永铭惊愣了一下。 豫王越笑越开心,他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你母妃是怎么死的么?你以为她是因生你时难产而亡?哈哈哈!她是中了蓖麻之毒,原本应该是第二天才会毒发而亡的。可此时偏偏因中毒使得羊水破了。她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生的你,你生下来了,她却走了!你还记得之前在李裕家里你曾问过的密道之事么?”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刘永铭不相信这时候豫王会对自己说谎。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 豫王又说道:“不只是含冰殿,其它殿中也有密道,与其相通,只是密道之间用隐门相连。因是隐门十分难寻,前朝周室为了运银出宫,只开通了前往含冰殿的那条路的隐门。你母妃是楚国公主,当天夜里她应该就藏身在密道之内窃听太祖皇帝与皇兄的对话!谁知皇兄当场捂死了太祖皇帝,她是什么都听到了。太子妃因惊恐而发出了声响,被皇兄知觉,当场在密道里被捉!” “皇叔……”刘永铭欲言又止。 豫王说道:“你母妃被皇兄从其它密道入口带出,逼她吃下蓖麻之毒,不让她将消息传扬出去,这才有了早产生你之其事!” 豫王看着刘永铭那复杂的神情说道:“你不信还是不敢相信?哈哈哈!你知道你皇叔秦王为何会自缢而亡?从太祖皇帝到太子妃,再到秦王,一桩桩一件件在我心里纠结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呀!就是为了那把龙椅!” 刘永铭一句话也没敢插嘴。 “他是个好皇帝!汉国这些年在他的治下是越来越好!我不想反他!反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也不是会做皇帝之人!做皇帝多累呀!你看你父皇,每日累的跟条狗似的!自从九皇子出生以后,还有新皇子出生吗?没有!他忙成那样,哪里还有那种心思?我要让他难受!让他天天活在痛苦之中!二十年前他逼死了秦王,现在,我要看着他如何逼死我!” 刘永铭对豫王的话大感诧异! “这二十年来,我不信他就没做过恶梦!不信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也许他已经淡忘了!但我不想他淡忘!我要用我的死,让他把当年的事情再记起来!让他一闭上双眼就能看到父皇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让他睁眼之时看到太子妃满身是血地躺在他的身边,看到秦王吐着长长的舌头悬在他紫辰殿里的横梁之上!” “三弟呀三弟,不是你想得那样!” 一个声音从刘永铭与豫王的身后传了过来。 二人连忙向身后转头看去。 只见得一个身穿深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二人的身后。 而那人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禁军侍卫,他们正警惕得看着周围的一切。 “大哥?”豫王唤了一声。 那穿着黑斗篷的人将头上的斗篷罩摘了下来,刘永铭此时也将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皇帝刘塬还能是谁! 刘永铭瞪大了双眼连忙站了起来。 “父皇!刚刚豫王发了癔症,他……” “行了,你别说了。”刘塬向着篝火走了过来。 刘永铭道:“我怎么能不说呢?您怎么进来的!外面禁军围着,里面府卫守着……” “地道!你小子还嫩着呢!” 刘塬应了一句之后没再理刘永铭,而是走到了豫王的身边,在原本刘永铭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塬看着那堆篝火,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兄弟之间,何以至此呀!你这让朕如何抉择!” 豫王哈哈笑道:“你没法抉择就对了!心里难受么?痛苦么?你可以用劳心来暂时忘却那些前事!但我不能!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二哥伸着舌头吊在秦王府大梁之上!想起父皇死不瞑目的样子!” “三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哥,你要动手便动手吧,又何必装出那一副慈悲心肠呢?你也装不像呀。父皇你杀了!太子妃也被你弄死了!二哥最后也被你逼死了!二十年了,轮也应该轮到我了!” “三弟!”刘塬喝了一声,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又想起了刘永铭在此。 他向后看了看,说道:“小六子,你走远一些。朕与豫王有些话要说!” 刘永铭却不敢离开,他苦着脸说道:“父皇!这里……这……” “豫王与朕是同胞兄弟!他不会害我的!正如刚刚你与豫王坐在一起,他知道你也不会害他一样!你且到一边去。快去!” 第184章 原来如此 第184章 原来如此 刘永铭刚要说话,却听得呼啦一声,从豫王府的后花园深处涌出了许多黑衣人来。 那些黑衣人手持着钢刀向着刘永铭、刘塬围了过来! “哈哈哈!”一声大笑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风华少年走了出来。 刘永铭气道:“堂兄!你来捣什么乱呀!快点回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刘永铭手上借过钱的豫王世子。 豫王世子哈哈笑道:“皇上呀皇上,我等了你一夜了!你们的胆子是真大呀!如何还真敢只身进到豫王府来!” 刘塬看着那豫王世子叹了一声,说道:“你且退下,朕可恕你无罪!” “恕我无罪?笑话!谋反还能被恕罪的?” 豫王世子说完急不可遏地转而对豫王怒道:“你跟刘六子的话我都听到了!要不是为了等皇帝出现,我当时就想出来把你一刀杀了!你算是什么亲爹!你为了让他难受,故意自寻死路,故意卖出破绽!这是人干的事情么?那我呢!你把我置到何地了!等我杀了皇帝,连你也一并杀了!” 刘永铭冲着豫王世子叫道:“皇兄!别胡说八道!快带着你的人退下!父皇不想治你与皇叔的罪!你不会有事的!” 豫王世子哈哈狂笑起来:“他连自己的父兄都没放过,还会放过我?父王跟我说他要反的时候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赵伯伊就是我去说服的,可惜呀!最后功败垂成。若是赵伯伊能领兵而来,我看我也未必会败!就禁军里那些个世家子弟,他们哪里有一战之力?” 豫王世子的脑子似乎有些不清楚了,也许他刚刚并没有听清楚刘永铭与豫王的对话。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所听到的事实,也许他现在还在暗示自己,刚刚那些都是幻听、幻觉。 豫王世子恶狠狠得说道:“我虽然当不成太子,更当不了皇帝。但我也不能让你当皇帝!我现在可以把你们全杀了!来人!上!杀了他们!杀!” 豫王世子一声令下,这让原本跟着刘塬一起来的两名禁军侍卫紧张了起来。 他们从腰间将长刀抽了出来准备拼死一战。 可奇怪的是,豫王世子手下的那些黑衣伏兵却是动也不动! 刘永铭挥了挥手,说道:“把世子带下去,拿绳子捆上!用冷水好好地浇一浇让他冷静一下!” “是!”那些黑衣人听罢,向着豫王世子一哄而上,将他按在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你们是我的人!你们……” 豫王世子的话没说完,嘴就被什么东西都堵上了。 只见得那黑衣人的头目笑嘻嘻得对豫王世子说道:“我说世子!你是真傻假傻呀!” 刘塬好奇得回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早知道了!” 刘塬问道:“小六子!你怎么做到的?那些人是……” 刘永铭说:“您还记得那天朝里易光说寒灾时侯,儿臣有支商队进了城。” “记得呀!” “我商队的大掌柜叫罗仁轨。刚刚那伙人的头目叫罗信雄。他们是同族兄弟!之前不是说周太子柴世荣去过榆林、延安两府招收流寇么?儿臣一想,他们定然是找过罗信雄的。但罗信雄当初就是因为不想受律法约束,更不想寄人篱下,所以才离开了儿臣去当了盗匪。周太子定然也是无法降服他的。” “你还与盗匪有联系?” 刘永铭解释道:“原本没有,是因为出了周太子的事情后,儿臣让罗掌柜去了一封信。榆林那边不是在剿匪么?他们被剿地也过不下去了,所以就决定来投奔儿臣。有这么一伙与朝廷为敌的强人在,那周太子柴世荣必定会再去招降。儿臣就让罗信雄及其一伙帮着演这一出戏。原本是想将他们埋伏到周太子柴世荣身边的!谁知那柴世荣太狡猾,根本没留下人来,却将他们派给了与之合作的豫王世子!” 刘塬听明白了,轻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说:“原来如此!” 当将罗仁轨找过刘永铭说过关于罗信雄的事情,而且还言明让刘永铭带上步青云。 他其实不是因为害怕罗信雄去伤害刘永铭,而是怕不知情的步青云与罗信雄发生冲突。 但只要步青云在刘永铭身边,那么刘永铭就有办法解决这种冲突。 步青云是不知情的,这并不是刘永铭对步青云不信任而不想告诉他。 只是因为刘永铭的做事方式就是如此。 一件悠关性命的秘密,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泄密是一回事,被人看出来又是一回事。 有一些人不是守不住秘密,而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秘密。 刘永铭马上又苦着脸对刘塬说道:“父皇,这其实是你的不对!说真的,他真是算到了你会微服而来!” “行了!今日记你一功!你退下吧!” “父皇!” “还不退下!” 刘永铭十分无奈,只得吩咐罗信雄等人将豫王世子收押了,退出了后花园去。 “小六子可以呀!有当年你的一半的本事了!”豫王对刘塬冷嘲热讽着。 此时,才刘塬才平静下来心,对豫王说道:“三弟呀,你误会了,一切都误会了。” 豫王生气得说:“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呀?你敢说你没做过?二哥不是你逼死的?说句真心话,今日的我,也是你一步步地将我逼到现在的境地呀!” “朕何时逼过你!” “你没有?哈哈哈,也对,你是皇帝,你自然是不会觉得的。自从二哥自缢身亡以后,你知道你有多得意么?你每日坐在宣政殿里欣赏着你的杰作,享受着你辛苦谋得的皇位,你看人的那种眼神何时给别人有过喘息的机会?不只是我怕你,哪一个大臣不畏惧你?我每日恐惧得活着,生怕哪一天你降下一道圣旨,赐下一段白绫……” “三弟!”刘塬重重地念了一声。 豫王没有理会笑了一声接着说:“哈哈哈,不用你苦心积虑!我自己找机会让你动手!怎么样?臣弟够自觉吧?” 刘塬听得豫王的话,脸上全是无奈。 他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朕是皇帝,朕自然是要有所威仪的,大臣们畏威感德朕才能治理好这若大的国家呀!你不应该这么想,二弟之事……二弟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塬并没有过多解释,这让豫王认定了心中所想。 豫王又道:“哈哈哈,你不动手,宋宪他们也会动手。宋宪不动手,我自己都会动手,我真是不想活了!但我死之前,就是想让你难受难受!” “你见过薛太医了?” “嗯?”刚刚得意的豫王突然愣了一下。 刘塬反问道:“他说你的病情了?” “你……” 刘塬叹了一声说道:“他是不是说你得的是绝症,命不久矣,所以你才有了这个想法的?反正都是死,不如让我难受!让我活在痛苦之中?” 豫王冷静了下来,突然轻笑出了一声:“你果然是放心不下我!你还是在我的王府里安插了密探奸细了!” “我没有!你是我兄弟!” 豫王严然气道:“行了吧!就算我能活着看到明日旭阳,也活不了多久了!大哥,你应句老实话,父皇是你闷死的吧?太子妃是你毒死的的吧?二哥也是你逼死的吧?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着说谎找借口么?从你嘴里说出一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塬叹了一声,说道:“当年的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唉!朕与你说了吧!” “你早应该说了。” 刘塬顿了顿心情才说道:“那一年八月十五,父皇在宫里设了家宴,但二弟迟迟未至,父皇脸上已经很不高兴了。团圆饭都不在一起吃那还能叫过节么?” 豫王说:“这事我比你清楚。那段时间商洛府大疫,二哥一直在户部忙着赈灾之事所以来晚了。他曾派人来过我的王府,说是没空为父皇准备中秋孝礼,让我备货之时也帮他准备一份。当时父皇是发火了,但你不应该劝他。父皇那撅脾气,你越劝他越火!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撅脾气!”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父皇当时连桌案都掀了,这要是传进朝臣们的耳中还不知道如何议论呢,我不能不劝呀,天子事非一人家事,而是天下事!” 豫王哈哈笑道:“天下事?哈哈哈,你哪里想的是天下事呀!你就是想让二哥难堪。你就是想要报复二哥,让父皇对二哥发火!你很嫉妒二哥吧!你是太子,但许多事情父皇却让二哥去做,你这个太子也只是名义上的太子而已!而且父皇在知道你与表妹有私情的情况下还把她给了二哥做王妃,你怎么可能能吞得下这口气去呀!你登基以后我能想得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二哥的。” 刘塬没有理豫王的恶言,继续说道:“当时父皇就只吃了你上贡的一枚南果,就再也没有吃别的东西。他越想越火,把案子都掀了。歌姬们乱作一团时,父皇便气冲冲得回了含冰殿。” 第185章 中秋考礼 第185章 中秋考礼 “我当时在场,不用你再说一遍!” 刘塬正过头,看了一眼那黑森森的后花园,小声地说:“二弟进宫以后在宴场没见到父皇便来寻问于我。我只得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二弟听到父皇掀了桌案以后他才觉得大事不妙,便有些担心起来,他让我陪他一起去后宫向父皇请罪。” 豫王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一起去的?别说傻话了!明明是你先去了,二哥后到的!” “当时我们是一起去了,只不过在路上,太后过来将二哥叫走了。所以是我先去的在父皇寝宫。” 豫王不屑地说道:“是么?呵呵,我又没去,我不在场。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刘塬侧过头,认真地对豫王说道:“父皇把我叫进去以后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豫王随口问了一句。 “你附耳过来。” “你爱说不说,这里也没有旁人听见。” 豫王使起了小性子,刘塬有些无奈,只得凑上前去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豫王听得两眼发直,猛得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刘塬看。 刘塬压着声音说:“这都不是意外!” 豫王急道:“那……那……怎么会这样!” 刘塬叹了一声,说:“这就是为什么父皇让我当太子,也让二弟处理朝政的原因了。为此父皇不让我与表妹在一起。原本他是想将表妹打发走的,但当时表妹肚中已怀有我的身孕。毕竟是龙子龙孙,所以……所以父皇做主将表妹嫁给了二弟,生下的孩子,不管如何都是跟我们刘家人姓。以前我也曾怨过父皇,甚至恨过二弟,但……哎!” “那……那……那父皇就……” “父皇当天夜里就晏驾了。父皇晏驾之前,薛太医为他把过脉,他应该是知情的。” 刘塬做了个深吸气,又继续说道:“当时朝中内忧外患,前大周朝遗臣蛰伏长安,其皇族宗室流离在外,朕很担心有人借机生事,如果他们威胁薛御医,让薛御医乱说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薛御医知道的太多了,他也不能留在宫里。原本我是想除了他,但一想,他要是真死了,那就……唉,反正二弟死后,薛御医便离开了皇宫,也算是一个万幸吧。” 豫王急忙问道:“那二哥是不是也是因为……” 刘塬马上答道:“不是!” “不是?”豫王心中十分疑惑。 刘塬解释道:“二哥并不知情,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一个。刚刚说了,是父皇临终前与我说的!” “那他如何会自缢?” 刘塬十分为难地,他原本不想说起此事的,他现在他已是不得不说了:“那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了?” 刘塬道:“你帮二弟准备的孝礼里面有一份东西是南方的水果,南人称为芒果,那天夜里父皇吃的就是这种果子。” “那又如何?那东西不好保存,从南方过来的,保存不好就烂了。我自己都没存,都是以二哥的名义给的父皇。” 刘塬说:“父皇晏驾以后,我没敢说出父皇的死因,二哥因此心生疑惑,他觉得父皇是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于是就派人从宫里偷了一些你进贡的芒果回秦王府。秦王府的教喻徐义嘴嫌,偷吃了一枚。而后,徐义身上便起了麻疹,声音哑然,呕吐不止,不到半天的时间便不醒人世,脉搏全无!” 豫王不相信地说:“不可能,我吃过!我都没事!你刚刚也说了父皇晏驾之因,显然他并不是因为吃了芒果而驾崩的呀!” 刘塬说:“此物因人而异,有人吃了没事,有人吃了也只会全身瘙痒。但那徐义的反应却比常人都大,故而身死。这一切我也是后来听礼部陆预说的。你知道的,陆预是南方人,他当地虽然没有种芒果,但他是世家大族,离闽地不远,很容易得到那东西。他也吃过,也知道这东西有些人不能吃。但父皇晏驾之时陆预还没来长安城呢。别说是二弟了,我也不知情,结果……唉。二弟最后还是误会了。” 豫王皱着眼角问道:“他以为父皇之死是因为芒果所至?” 刘塬轻点了一下头,说:“他就是这么想的。二弟内疚不矣,他觉得要是抽空将中秋孝礼检查一遍也不至于会如此。在我登基以后,我没敢将父皇晏驾的真实原因告诉他,而且此时……此时还有一件事。这件事的责任却是在我。” “什么?” “就是表妹在嫁给二弟之前,便……便怀有身孕了。” “这事你刚刚说过,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成亲不到三个月就有了四个月的肚子,不到九月便产下一婴!这种事情谁瞒得住谁呀?二哥怕是也瞧出来了!” 刘塬叹道:“二弟天天在户部里忙,不愿意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这是父皇给指的婚,原因你刚刚也知道了。二弟就算是去找父皇去说,父皇也不可能让他休了秦王妃。这两件事情合在一起,让他……让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人会关心他,也没人值得他关心,最终他还是想不开,在秦王府里自缢了。” 豫王愣愣地看着刘塬。 刘塬又道:“后来薛太医听说二弟薨了,就赶了回来。虽然他知道父皇的死因,但他却不知道二弟为何自缢,他也以为是我逼死的,而且他还不知道秦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我的,所以……” 豫王哈哈大笑了起来:“薛西垣怕你再把二弟的孩子给害了,然后就将人给带走了?” 刘塬苦笑一声,说:“是这样。那孩子其实是我的!” 豫王又问道:“那你的那个太子妃、楚国的小公主呢?她为何会难产?这其中可有隐情?” 豫王这一次不是用质问的口气,而是真的在问。他心中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可能也猜错了。 刘塬低下头去,轻声说:“这事还真就……还真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含冰殿的密道入口就在床下,她的确是听到了父皇与我说的话了!当时还是父皇发现暗道里有人,然后我就从暗道里将她带了出来。我先是安慰了一下她,让她离开了寝宫,然后命人送上了一碗定神的参汤,只不过汤里……汤里加了蓖麻毒汁。” 豫王连连点头:“对!她得死!她必须得死呀!这种事情,外人绝不能知晓!更绝不能传到楚国去!” 刘塬又说:“她喝下参汤没多久羊水就破了。她死撑着毒性将小六子生了下来。她……不管如何小六子是无辜的。” 豫王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你这么宠溺小六子了!” “她毕竟是楚国人。”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 “三弟……” 豫王突然哈哈笑道:“我懂!虽然之前误会你了,但这事还得怪你,你早该跟我说了!二哥那里……” 豫王沉默了一下:“也许你不跟我说也是对的。嗨,管那许多做甚!反正我也病入膏肓,没有活着的可能了。我若不死,你可不好向朝臣们解释。只有我死了,你的威望才能无人可及。” 刘塬啧了一声,说道:“三弟!你怎么能这么想?二弟死的冤,我不想你也如此。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我们一母同胞,不至于论以生死之斗!” “来不及了!”豫王懊悔地说。 “朕是皇帝!朕保你周全!天下谁敢难为你!” 豫王刘隆培呵呵笑道:“大哥!别傻了!你不杀我,你圆不了今日的事情去!你不杀我,你的威信何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对齐国用兵了吧?这时候你不杀鸡敬猴震慑肖小,等大军一出发,关中空虚,那些被你整治过的世家大族若是行乱,你当如何?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杀了我对你有好处!” “三弟!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好好得活着好不好!” “算了!你若是真有心,把我那呆傻的儿子终生困府,不让他外出,且保他一生平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豫王没等刘塬插进话来,突然调皮地说道:“我们猜枚吧。若你赢了,我便好好得活着!若是我赢了,你便得杀我!你看如何?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猜枚我就没猜赢过你!这个便宜你可占大发了!” ………………………… 豫王府外,那禁军副统领何常正着急得守在王府之外。 他左右渡步没一刻能安宁下来。 而曹岳刚是坐在了王府外的一只石狮子后边的石阶上。 正此时,王府大门呼拉一声打开而来。 围着王府大门的禁军侍卫们紧张了起来。 他们有的将手里的制式长刀握紧,有的将手中的弓弦拉满绷紧。 何常连忙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曹岳也向着王府大门看了过去。 只见得刘永铭从王府大门里将头伸了出来,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何常松了口气,大声得问道:“六爷!里面情况如何了?” “把弓箭都给本王放下了!谁再拿那东西晃本王的眼睛,我跟他没完!” 第186章 石狮作伴 第186章 石狮作伴 刘永铭叫了一声,何常连忙让手下将弓松了弦、刀也入了鞘。 此时刘永铭才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跟在刘永铭身后的还有一队人马,那是罗信雄及其手下。 这些人押解着豫王世子也跟着刘永铭一起出了王府。 虽然弓箭松弦放下了,但禁军侍卫们依旧紧张得握着手上的制式长刀。 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只是觉得刘永铭身后这些人绝不是善类,更有可能是刘永铭被他们劫持了! 但他们看到豫王世子被押着走出来时也都放下了心来。 刘永铭连忙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几个人,把豫王世子带下去!” “是!”何常应了一声,连忙吩咐禁军侍卫前去交接。 刘永铭来到何常身边说道:“让你的人小心些,可别伤了他,也别关什么牢房里。带他去宗人府关起来也就是了!告诉宗人府的那些小吏们,要足食足物,谁敢克扣,小心自己头上的官帽不保。随便派个人去东宫跟太子说一声事已完毕了!” “是!”何常又应了一句。 刘永铭看了看身后罗雄信一伙人,对他们笑道:“众位兄弟近日辛苦了!一会儿痛痛快快地喝个大醉,好好休息他几日!” 刘永铭说着拉了拉罗雄信,对他说道:“你去红杏楼跟叶先生支会一声,让他在紫烟轩安排安排,爷我就不陪你去了!休息几日,等爷我坐完牢出来再与你见面。” “什么?”罗雄信不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只是笑了笑,然后让何常派两个禁军侍卫带着罗雄信等人离开。 一是因为这里是非之地,得快些离开。 二是因为现在已经入夜了,且还因豫王之事全城宵禁。罗信雄一伙全是匪盗,个个身上都是命案,若是让他们自己去,遇上什么巡差可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刘永铭才会让何常派人领路。 刘永铭见得罗雄信离开,又招来了何常。 何常紧张得问道:“里面情形如何了?” “你……你带上三五个人信得过的亲信进去,万不可让别人进入王府。” 何常一愣,说道:“刚刚曹相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说的是百余人,您这也太少了一些!” “曹相来了?” “在那里坐着呢!” 何常指了指豫王府外石狮边坐着的曹岳。 刘永铭看了一眼曹岳,而后拉了拉何常的手臂,让他近身说话。 何常附耳过去,刘永铭蚊声说:“父皇在里面!” “什么?”何常惊了一下,连忙向着豫王府大门回看了过去。 “你瞎嚷什么呀!” 何常急道:“里面可是龙潭虎穴,如何就……我刚刚可没放一个人进去过,我都……我不知道……” 何常越说越急。 刘永铭说:“没事没事!没人会怪罪你!切记,不许任何人闯入豫王府!父皇在里头与豫王谈心呢,你带着几个心腹进去远远得守着就是了!千万别冲撞了,更别去听他们说话,这不是你应该听的!” “我懂这个。就是……” “别怕,父皇出不了事,要出事早出了!快去吧。” 刘永铭说完转头便看向了在石狮边上坐着的曹岳。 刘永铭贱笑着走了上去。 曹岳此时才起身对刘永铭拱起手来。 刘永铭连忙上前说道:“别别别!坐坐坐!您这一把年纪了,该坐就坐下来吧!平日这时候你也该睡了,熬到这时候也真不容易。” 曹岳笑了笑,并没有坐下,而是问道:“六爷。皇上他……” “在里面与豫王说话呢。” “哦,想来皇上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刘永铭疑问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曹岳轻笑道:“为官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能猜出皇上的一些心思。只是有一些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坐坐坐!”刘永铭说着强拉着曹岳在石狮子边上的石阶上又坐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曹岳笑道:“曹相。你这时候不回去,让我很有想法呀!我总觉得你不是来看父皇的,你是来看豫王怎么死的。” “六爷玩笑了。” 刘永铭哈哈乐道:“随口一句,曹相别当真。对了询您件事。” “您说。” “曹相相信这世上有那种忠贞不渝的爱情么?” “六爷为何这么问?” 刘永铭说:“遇上了个女子,非我不嫁,但我又不能娶她。您是过来人,所以想问问您。” 曹岳微笑道:“爱情么?二三十年前臣可能相信,但现在不太相信了。一是因为人老了,二是因为在官场之上看到的烂事太多,看多了自然也就不相信了。” 刘永铭也笑了一声,说道:“不为爱情,只为爱欲?呵呵,好色之人困于房事,身体一定就好不了。身体不好,熬不住天天早起早朝,熬不住在内阁值守。想要长期占着这座茅坑就得有一副好身板,好色之人可不会有如此精力。” “六爷说的是老臣?老臣的确不好那一口。” 刘永铭感慨道:“是呀!身体出了问题,那可是要从高位上退下来休养几年的。在朝里当官,资历很重要。六部大员、内阁辅政就那么几个位置,要想再回来,可就又得重新排队了。所以想要当上内阁首辅,还是得有一副好身板的。” “大汉国内阁制是这样的,六爷您看得清。” 刘永铭看着曹岳说道:“孔子曰,食色性也。圣人都如此,何况本王乎?不只是朝臣外官,长安城的小老百姓也都知道本王贪财好色。谁又不是这样呢?朝里的大臣有几个不是有妻有妾的?甚至是小民百姓有点余财也都会纳一房妾室,那狄次辅更是妻妾成群。大部份人不好色只是因为穷,色不起而已。曹相,那您呢?” “刚刚臣说过了,臣并不好这一口。” 刘永铭笑道:“本王对曹相你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什么?” “你堂堂一国首辅,在妻子亡故后愣是没有再娶!没再娶就算了,连个妾室也没有!你该是有多深爱你妻子呀!” “糟糠之妻虽已亡故,时时想来,心中不免感触颇深。臣有些伤感了,就此告退。” 曹岳说着便要站起来,刘永铭却将曹岳一把又按了下去。 “您别急着走呀,父皇还没出来呢,还是一起等他出来吧。有豫王闹的这一出,父皇心里一定很难受的。本王跟他差了一辈,话说不到他心头去,有你在,我放心。” “那……那臣就在这里等会吧。” 曹岳用意并不是在于等皇帝出来,而是想知道刘永铭还想说些什么。 曹岳从刘永铭话里话外的意境中听出,刘永铭好似知道些什么事情。 刘永铭笑道:“顺道聊聊天,刚刚说到哪了?对了说起了你妻子,你真是深爱你的妻子呀,自从父皇登基以来二十年间,你是一次也没有回过老家在你妻子的坟前祭奠过呀。” “朝事为重。” 刘永铭饶有兴趣地问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不好色是因为你心里面有一个女人,所以你装不下别人。还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心里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妻子。” 曹岳呵呵笑道:“六爷玩笑了!” 刘永铭严肃地说:“本王敢与别人开玩笑,就是不敢与曹相您开玩笑。曹相您也不是会玩笑的人呀!” “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豫王想要谋反,就得有钱有人,而陇西李氏在陇西一地当土皇帝,他是即有人又有钱,只要给兵器就能造反。但李氏只想做富家翁,不想与豫王同流合污,于是就拒绝了。豫王了解到宫千树与余讽一直在向上面汇报李家之事,于是就想借机逼反陇西李氏。” “是这样的。一切都是豫王在做怪。” 刘永铭接着道:“豫王借用宫千树争功近利的性格,以买马为名做空陇南县财会,以此陷害宫千树。不管宫千树有没有罪,陇西李氏的原罪都已经摆在了父皇的眼前。豫王也是十分乐意看到太子党与大爷党相争的乱局,但在此之前豫王必须激起余讽与宫千树的反抗之心,这样才能让两党争得更热闹,才能让父皇对陇西李氏嗤之以鼻。于是豫王派人在陇西县内奔马为乐,撞伤彭家的云岗先生儿媳妇,之后伪以李氏之名,嚣张离开。” “好像有这样的事情。” “好像?哈哈哈,曹相,那个被撞伤的妇人,您认识吧?” 曹岳淡漠地说:“臣不认识。” 刘永铭笑了一声,嘲讽地说:“哦?原来你不认识呀。本王还以为她是你小时候的邻居,还以为你们自小就认识,还以为你们青梅竹马而后私定终身,还以为女方家长嫌弃当时的你穷困,不愿意将那女子嫁给你,本王甚至以为你心里面装着的那个女人就是……” “六爷!”曹岳脸色剧变,唤出了一声。 刘永铭假笑道:“曹相,您的脸色不太好呀。您主持内阁以来可从来都没有这般过!” 第187章 日狩夜织 第187章 日狩夜织 曹岳冷静下来,苦笑道:“那不是因为还没领教过六爷您的厉害么,您……您知道了?” 刘永铭笑道:“你其实想问本王是怎么知道的吧?就是因为你不好色呀!” 曹岳苦笑道:“原以为这是臣的长处,没想到却会是一处破绽。” “长处?也许这是一个长处吧。但问题是你的洁身自好却不是当官以后之事,你在父皇身边潜邸以前就如此了!本王曾想,既然你不是因为权,那必然是有个女子让你牵挂,让你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甚至都不拿正眼看她们。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你的妻子,那这个人会是谁呢?本王向来喜欢鼓捣机巧,好奇心重,所以本王派了点人手,去了你老家。” “果然!”曹岳明白得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道:“曹相厉害呀,您与父皇一起励精图治,这些年来百姓安居乐业,你那时的邻居虽然有所搬迁,却没有流离失所,极为好找呀!” 曹相呼出一口气去:“您果然是去找了!” 刘永铭又道:“离你最近的一户人家姓樊名笠,是个教书生先。他的女儿嫁给了陇西四姓牛李董彭的彭家。彭家最出名的当然要数嵩山学院的山长云岗先生彭仕祯了,但彭家这些年却不如李家兴旺。家道中落之下,彭家的长媳还得做女红出外变卖,贴补家用。最近她外出之时被人骑马撞伤!” 曹相的脸色越发得凝重,他的叹息声有如牛嘶一般。 刘永铭又说:“本王手下借机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你的妻子,他们皆说不知道、不认识。但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刘永铭便没有再说下去。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苦笑一声,这才说道:“她明知我可以给她讨回公道,甚至让李家自此覆灭。但她没有。她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来过。我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呵呵,说的也是,年轻时口无遮拦的海誓山盟哪里能做得了数呢,年纪一大,什么都看透了。”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六爷也觉得很可笑吧。” 刘永铭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觉得你可笑,而是笑你不够坦诚,笑你明明心中还有那份纯真,却不敢承认。那些话儿若只是年轻时的轻浮之语,你也不会至今未续弦了。不过本王还是觉得奇怪,按你的性格,应该会终身不娶才对吧?” 曹岳苦笑着摇头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呀!” “哦?” 刘永铭一听便来了兴趣,他往曹岳身边又挤了挤,挨着他的肩头说道:“细说细说!你那个亡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岳转头轻声说道:“臣还以为六爷什么都打探清楚了呢!” “怎么可能!本王手上又没有什么像宋宪枢密司那样的密探组织,怎么可能什么都能探听得到!” 曹岳再一次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臣之父讳泰,泰山之泰。乃是前周室最后一科探花郎。但因与当时腐朽之翰林不合,请授了个县令,去了地方,之前家中还算有些薄产吧。周朝之腐败六爷应该有所传闻吧,但我爹却是个洁身自好之人,从不参与其中分脏,就此被贪官所诬,失了俸食。” 刘永铭插嘴道:“若非此门出身,怕也是教不出您这样的首辅之才出来。” 曹岳继续说:“六爷过奖了。周逊帝继位之后,太祖皇帝为去腐朽以还周礼,揽众权于一身,清君侧,整吏治,以雷霆之手段清理了许多朝中臣工与地方上旧时犯科之小吏,凡有举报皆有所承。而臣父亦在其中。”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这又不是在朝上,这等春秋笔法就不说了吧?说白了就是排除异己。” 刘永铭说完便又疑道:“你父不是不在职了么?如何还会被牵扯到?” “因是天子门生,探花之名,故有此祸。所谓清算,不外如是。家中田产、房产尽数被收缴国库。其实此事也不能怪在太祖皇帝身上。周昭宗当时将国库搬运一空,国不能持,故有此策。臣家中愈发而贫,家慈重病一场,再起不能,葬在乡中野林。家父平生之愿若不为相则为良医,所以就带着我做起了草头游医东奔西走。” “民生之不易,由此可怜呀。”刘永铭感慨了一声。 曹岳又说:“太祖皇帝整顿吏治之后,国民渐安,劝农归田,流民归户。臣虽祖籍商洛,但当时却已游历到了陇西,于是便在陇西落了户。家父自小教我,人不可无学,学方有志,志则无怠,无怠则万事可成!故而我自小便随家父一边流浪,一边学文。但落户之后,家中困苦,家父无心教授,每日忙于营生。” “即是不是令尊所授,那你的学问哪里学来的?” 曹岳轻笑一声之后又道:“因无钱上学,只得在隔壁教书先生席外偷听。先生见我好学,不收束修而教我儒经,借我典籍,我从不敢懈怠,学业愈精,一晃便过了数年时间。” 家学学的是一种思想,即使长辈没教,后辈也能有所学成。 且曹岳本身就是学霸,而且是那种几乎不用人教,只以一两句解疑的话就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之人。 刘永铭贱笑着问道:“那你心中那名女子可曾就是那教书匠樊笠之女?” “之前六爷已点明,何故再问呢。因臣学业最佳,家业最贫,故而被他人所辱。幸得她一直在其中为我维护。” 曹岳说着不由地幸福一笑,想来他是想起了童年美好的回忆。 回忆即中有甜美又有辛酸,所以他的脸又沉了下来。 曹岳又道:“那一年我一十七岁,家父因长年奔波,风湿病复发,己不能治,卧床不起。临终交待,归葬家乡。我变卖身家,换得驴车一辆,盘缠少许,于是便要归还商洛府。我与那女子在分别之日,定下终身之事,但等我葬父而回之时……” 曹岳说着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她已嫁人为妇了。” “也难怪人家看不上你了!就算是看上了,这大好年华还能等你守完三年孝么?人都老了!你若不娶,她怕还不好嫁人。话说回来了,樊笠即嫌你贫困何故又会来教你读书?这好生怪异呀!” 曹岳言道:“怪不得他。自我父亡,便卖家产方得归葬,贫如一洗。连那头驴也给卖了,方有钱下葬家父。回来之时身无一物,温饱善不能自持,如何言嫁娶之事。当时哪知会有今日呀。” 刘永铭关心地问:“那你后来是如何渡日的?” “左邻虽嫁,或有右舍。” “恩?”刘永铭愣了一下。 曹岳又笑道:“我与家父驻于陇西县,乃是租用他人之屋。左邻便是那樊先生之所。我父未故之时,他便搬到了县中他处居住,但私塾之屋却未曾换置,我依旧每日去听课闻解。但有一日,原本樊先生的屋子搬进了另一户人家来。” “哦?来了何许人?” “乃是山中猎户,其女善织,早年丧母。我自商洛府归来后,方知其父被虎所嗜亡。我无处落脚,只得暂住其院。我二人皆失父母,相怜相醒。其半狩半织,女工为业,供我度日,我发奋图强,孝廉而考,三试皆中,夺魁解元。戴花游街之日,以赏绢赐银为聘,娶其为妻。又三年而中进士,时太祖皇帝早已登基称帝,诏我为太子舍人,入东宫为侍。” 刘永铭却还是一脸的疑问:“这么说来你妻子是当地人?可为什么本王问过之后,别人却说无此人邪?” 曹岳笑道:“化名尔。臣之岳父,在前朝时因义气打死乡霸,举家而逃。因其孔武,以猎兽为业,托以此名。因无前籍,未入户陇南,衙门与邻里具不知也。臣也是后来从妻口中所知。” “即无户籍如何又能名媒正娶?” 曹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成亲之时并未登档。不瞒六爷,婚书家册是臣在做太子舍人时弄的。臣当时在官场还算是有些关系,且皇上厚爱为臣,帮臣入籍了长安县,且还给了臣妻一份诰命。” “原来如此!”刘永铭饶有兴趣地说:“这么说,外面传闻你亡妻之事皆是真的?她真是被困以后投河自尽的?” “是。那年她回乡祭奠臣岳父,半路遇匪,其不愿被辱,投于河间,尸身不存。” 刘永铭笑道:“既然都没看到尸身,你又如何确定她已经死了呢?要是你那个亡妻未亡,你待如何?” 曹岳一愣,痴呆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贱笑着问道:“曹相为何这般看我?” “六爷您平日虽然不学无术,纨绔示人,但您……您这话不像是无的放矢!还未敢请教……” 刘永铭哈哈放声大笑道:“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曹岳一脸认真:“六爷!您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第188章 别走好吗 第188章 别走好吗 刘永铭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伸着懒腰说道:“曹相呀曹相,你都一把年纪了,这小青俊才计较的情情爱爱,你就别惦记着了!平日里为国伤神,夜里又为情而困,真想不着你是怎么活到这岁数的!” “六爷!”曹岳说着也站了起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行吧行吧!帮你一把!其实我也不是看你面子!是看你女儿自小失亲,看着着实可怜!” 曹岳两眼一瞪,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刘永铭嬉笑着便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 “六爷,您这是……” 刘永铭笑道:“刚刚从豫王世子的身上搜出来的!看着不错,借来用用!您别怕,挨我一刀,死不了的!” “什么?” 刘永铭说着将那匕首高高地举了起来,生怕附近的人看不到。 在场围着豫王府的那些禁军侍卫见得刘永铭拿着匕首也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一名偏将惊得叫道:“六爷!您这是要做甚!不可伤了曹相!” 刘永铭哈哈狂笑几声,举着的匕首便向着曹岳的胸口挥了下去。 曹岳瞪着双眼,他不敢相信刘永铭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杀自己。 正此时,一支系着绳索的小铜锤向着刘永铭的手臂打了过来。 刘永铭好似早有察觉,一个闪身撤开两步,便躲开去了。 刘永铭站定脚步,侧着身子看向身后。 那曹岳见得铜锤在自己眼前飞过,猛得也转头去看。 只见得一名农妇打扮的艳丽妇人站在了二人的不远处。 那妇人年纪与曹岳相彷,身材保持的相当完美,应该是长年练武所至。 她穿着方便干活的短衣束服,脸上蒙着一块厚厚的黑布,手里抓持着绳子站在原地。 曹岳与她只对视了一眼,便眼珠便开始发直。 刘永铭乐道:“行了!你们聊吧!爷我累了!曹相!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要还!” 刘永铭将手上的匕首一扔,转身便要走。 那妇人好似已经看明白了刘永铭不是真的要刺杀曹岳,而只是想引自己出来而已。 只见那妇人将绳索一扯,原本早已落地的小铜锤便顺着绳索回收的轨迹向着自己飞回。 妇人手臂一展,小铜锤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绳索像是有灵性一般又重新捆绑回了那名妇人的身上。小铜锤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腰间。 妇人没有说话,与曹岳对视了几秒之后转身便要走。 此时,曹岳大声叫道:“莤儿!别走!” 那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曹岳的结发之妻林莤! 注:这不是茜字,念“犹”。意同莸。 一种扎根于水底,又浮于水面,看似随波游荡又被束缚着的一种水草。 此时,原本守在豫王府府门外的禁军侍卫见得有人持有武器纷纷都跑了过来。 他们将林莤团团围住。 林莤左右一顾,发现自己一时间还走不了,又回头看向了曹岳。 还没走掉的刘永铭连忙冲着禁军侍卫挥叫道:“走开走开!你们过来凑什么热闹,人家老夫老妻吵个架那不是常有的事情么?有你们什么事?都散了散了,各自守好你们的位置!” 参将听得都呆住了,他弱弱地问道:“六爷!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都撤开了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多嘴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别说曹相不放过他,我也不放过他!散了!都散了!” 在刘永铭的吩咐之下,禁军侍卫收下好奇心,各回原处包围豫王府。 而那曹岳正向着林莤伸着手,欲言又止,好半会也没能吐出个字来。 曹岳憋了好一会儿话,刘永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了一声。 此时曹岳才回过神来,弱弱地问道:“近年可好?” 曹岳这话说得极没水平,与他往日做风截然不同。 如同分居异地工作的夫妻,一见面便问了句“你妈贵姓”。 那林莤听得曹岳说这话出来,哼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曹岳连忙叫道:“玟儿很想你!” 只这一句话,林莤便停下了脚步再不移不开了。 此时,她才开口说道:“有我没我,还不是一样的吗?我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我也替代不了她!你还是找她去吧!” “别走!” 刘永铭看着曹岳,心里面倒有些发急起来:“不是!我说曹相!你先认个错再说吧!平日你在父皇面前都不曾如此拘谨!快快!先认个错!” 曹岳哪里会去听刘永铭的话,只是谈谈得吐出四个字来:“别走好吗?” 林莤犹豫了一下,她好似在等着曹岳再说点什么。 刘永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冲着曹岳小声急道:“说呀!” 曹岳的话都在眼神里藏着,就是不想从嘴里说出来。 林莤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曹岳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去追,但这脚却是如何也迈不开去! 刘永铭一见,更加着急,他大声叫道:“快追呀!你已经失去她一次了。再失去,怕是到你闭眼的那一天也难见她一面了!玟儿可少一妈呢!” 曹岳听得“妈”字,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他狠了狠心,撩起儒袍下摆便向着那林莤的方向追了上去。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感怀得摇了摇头,正想着就此离去,一个转身便看到了释尘烟穿着一袭白衣,袂袂然地站在那里。 几个禁军侍卫正戒备得看着释尘烟。 倒不是说禁军侍卫的守备的多松懈,有了刚刚曹岳与林莤的那一出,他们也不知道要不要驱赶释尘烟。 刘永铭看着释尘烟,脸上展示出灿烂的笑容来。 没等刘永铭解释刚刚的一切,那释尘烟已经扑了下来,一把将刘永铭死死地抱住。 释尘烟的手越抱越紧,让刘永铭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那什么。释姑娘,刚刚……” 刘永铭正要解释,释尘烟离了怀抱,用柔嫩的双手捧起刘永铭的脸庞仔细看了起来。 释尘烟好似要骂出来似的:“你,你没事!你果然没事!你若是有事,我……我……我也不活了!” 刘永铭看着周边的禁军侍卫,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些禁军侍卫连忙转过头,不去看刘永铭这一边。但那眼角却看偷偷注视着。 刘永铭疑问道:“你刚刚没看到你师傅?” 释尘烟一愣,将手放了下来,说:“你知道我师傅?” 刘永铭笑道:“武僧习的都是健体的硬气功夫,你修的是多是轻身的内家法门,怎么可能是从武僧那里学的!你师傅的事情,我一早便知道了。”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觉得这里突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他拉起释尘烟的手,便向着街道的一边走去。 “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多!” 释尘烟也不抗拒,让刘永铭牵着便离开了豫王府门口。 二人走在夜里的无人的街市上,牵着的小手甩动着,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般。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问道:“昨日你如何会落入那些人的手中的?” 释尘烟答道:“昨天我就看见你进了大慈恩寺,且还带了许多人进了我爹的房间。你离开以后,房里还有两个老头和一名少女未曾出来。我等了许久,直到傍晚其中的一老一少才离去。我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偷偷地跟了他们一路。” 刘永铭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他是极担心释尘烟知道真相的。 释尘烟又道:“我听到那名少女的外公的称呼那个枯瘦的人叫薛神医,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定是你费了许多心思,终于是将薛神医找到,来救治我爹。我心中欢喜便赶回去见我爹。” “你……枯木禅师说什么了没有?”刘永铭试探着问。 释尘烟很失望得说:“没有。很奇怪,明明薛神医已经来了,他却好像没有向薛神医问过我的身世。我关心此事,想去找那位薛神医,可又如何也找不着!想来想去,可能你知道其中内情,毕竟你……你很聪明!” 刘永铭哈哈笑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且我也不是那能掐会算的术士,哪里能知晓那许多细事!” 刘永铭的手被拉抻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觉释尘烟已经停下了脚步。 刘永铭轻开手,关心得问道:“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连从来都不打诳话的我爹说话都有些含糊其辞。” 刘永铭摸着头笑道:“哪里有的事情!你有那么一个师傅的事情我可一句都没跟枯木禅师说起!” “我说的不是这事!说的是那个薛神医!” 释尘烟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她的脸上写着不高兴。 刘永铭装作疑问地说:“薛神医怎么了?我不知道呀!我带他来见了枯木禅师之后便出了房门,后面的事情我都不清楚了。” 如果释尘烟当时真的就在附近看着,那么她一定是看到刘永铭一早就出来了。 刘永铭又说:“你还没跟我说呢那一天你怎么就被那些反贼给捆了的?” 释尘烟见得刘永铭好似真的不知道,这才压下了疑心。 第189章 佳肴美食 第189章 佳肴美食 释尘烟说:“那一日我原是想亲自去问薛神医,但我爹说不知道薛神医住哪。我想,人是你找来的,你一定是知道。但当时我又找不着你……” 刘永铭两眼一瞪,连忙问道:“你不会去找了宋宪了吧?” “是呀!找他有问题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气道:“这人是个密探头子!你别……唉。反正你以后别去找他了!惹出事情来可不妙。枯木禅师年轻时曾是秦王幕僚,宋宪跟他还有一档子的旧事呢,当心被他套走什么话去!” 释尘烟回想起来,突然感觉到一丝后怕! 刘永铭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了我一些我爹的事情……但还是告诉了我你从安化门出了城,去往了一处卫戍营,可能要明日才能回来。我不知道卫戍营在哪,只得在安化门外的官道上等你。” “就这么等了一夜?” “嗯!” “真傻!” 刘永铭再一次牵起了释尘烟的手,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要不然去我那里?” 释尘烟脸色一红,说:“你,你想做什么?” 没等刘永铭开口,那释尘烟甩开刘永铭的手:“不去!” 刘永铭呵呵傻乐着,再一次将释尘烟的手牵上,二人又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之上。 刘永铭说:“你师父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明明人藏在大慈恩寺后面的野林里,就是都不敢见她丈夫及其女儿?” “嗯?她有女儿?” “你不知道?” “她从来没说过呀!”释尘烟十分惊诧。 “算了,反正她也不愿意说当年之事,想来你也不太清楚。” 刘永铭转而又问道:“周太子柴世荣派出那些野和尚控制住了枯木禅师之时,你师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你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解释道:“他们并不想让人知道枯木禅师被他所挟持,所以你如果去见你爹,他们也一定会将你控制住。甚至拿你威胁枯木禅师,但好你去。可见你应该是事先得到了消息。但具我所知,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如我多。所以一定是有别人向你通风报信了。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你师傅了。” “你可真聪明!”释尘烟笑了一声。 可就这么一声笑,刘永铭马上便停下了脚步来。 释尘烟见得拉不到刘永铭,回头看着他。 刘永铭板着脸,微低着头,眉间紧锁着,像是一台正在闪着红灯高速运行的计算机一般。 释尘烟疑问道:“怎么了?” 这一声问,打断了刘永铭所有的思路。 他猛得抬起头来说道:“糟了!你师傅有危险!我们得马上回去找他们!” “怎、怎么了?”释尘烟是一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急道:“来不及说了!走!快回去!” 刘永铭拉着释尘烟向着豫王府又跑了回去。 刘永铭刚到豫王府门口,那禁军副统领何常从豫王府大门口走了出来。 他见得刘永铭跑过来,连忙大声叫道:“六爷!六爷!” 何常跑到刘永铭面前,说道:“你说这事怪不怪!今天夜里豫王谋反,我们困住了豫王府。可……可皇上却在豫王府里头!” 刘永铭说:“你刚刚进去了?看见就看见了吧!此事你绝不可与外人言说!” “说出去谁信呀!您猜皇上跟豫王在做甚?他们在猜拳!豫王可是在谋反呀!皇上却与他在王府后花园那里猜拳!这事……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别问!别管!听命行事即可!调百来个人给我!” 何常问道:“六爷您这是……” “都告诉你别问了!” 何常看了看左右,有些为难得说道:“六爷,我们……不是我不给您人,现在这时候……要不然这样,我将两名亲卫派给您。其它人可就……” “算了算了!刚刚曹相往哪边走了!” “那一边!” 刘永铭拉上释尘烟,顺着何常指的方向便追了上去! ………………………… 未营业的红杏楼之内传出了阵阵的欢笑声。 厅堂里的一张大圆桌上摆着各种佳肴美食。 桌子主位上坐着罗信雄,罗仁轨与侯夏非分坐在他的两边坐陪。 总账房叶长青却没有落坐,他生气地一边站在一边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来。 叶长青不是对罗信雄这样的山匪武人有什么厌恶感,他心中另有心事。 罗信雄的脸上也没有多少欣喜,他的族兄弟罗仁轨却是十分欢喜地坐在他的身边。 罗仁轨拉着罗信雄的肩头高兴地说:“好兄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以后你我又可以常见面了!放心放心!有六爷在,保你那些案子消得无影无踪!” “六爷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 罗仁轨笑道:“六爷有的是海量,让你去做那些事就是信得过你呀!你又乱想些什么呢?” 夏侯非也说道:“六爷便就是那样一个人!他从来不白使唤人!跟着六爷,只要守规矩,金银财宝、华服绸缎、美女侍从说有就有!你莫不是在担心那些带来的兄弟?放心吧!六爷真不是吝啬之人!” 罗信雄言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些,叶先生刚刚已经安排了他们去别的酒楼快活去了。且各有赏赐。只是……” 罗信雄说着看向了叶长青。 那叶长青正双手插在胸前,板着个脸,明显是极不高兴! 夏侯非也转头一看,说道:“叶先生!您就别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喝一些吧?今日六爷可是办成了一件大事!” 叶长青扡道:“你们!我都快被你们给气死了!” 夏侯非疑问道:“叶先生为何这般说话?莫不是生的六爷的气?不是六爷不将计划告知于你,是这事出得实在是太急了!我也是临时得到的命令!” 叶长青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以六爷之智,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能马上安排得好好的!可是……可他不当亲身冒险!身为人主,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听得夏侯掌柜说六爷曾一人独留于卫戍营中,你可知我有担心!” 罗仁轨哈哈笑道:“你这担心的什么呀?那是卫戍营!六爷与卫戍营统领丁实交情颇深!你是不知道呀,那丁实……” “你知道什么呀!”叶长青没等罗仁轨把话说完,大喝了一声。 叶长青又道:“六爷是与太子一起去的!只能证明卫戍营里出了变故了!太子提前而回,六爷却还留在那里,知道为何?六爷是把自己当成人质了!想来那赵伯伊也是豫王一党!” “什么?”众人惊了一下。 叶长青又说:“此必是六爷说服了那赵将军,才与赵将军一同回城!而后他又只身一人进了豫王府,且不说罗壮士在里头策应,若是豫王府的府卫突发冷箭呢?若是豫王当时狠一狠心呢?六爷根本就见不到豫王就陨命了!六爷爱冒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何不劝阻一翻?今天夜里出了这么大事情!他现在人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叶长青正说着,红杏楼的大门被人推开,步青云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又将门关了起来。 叶长青一见,连忙跑了上去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六爷呢?” 步青云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呀!六爷吩咐我,让我从大慈恩寺引一个女人去豫王府。我完成了任务便回来了。那女人可厉害了,用使的是亢金龙的夺命流星锤!只要磕碰一下,骨头都能碎成滓,我能活着回来都是万幸了!” 叶长青急道:“还不快去找!六爷一人先后进了卫戍营与豫王府,我听着都后怕!前有丰不收差点要了他的命。后又独留卫戍军、独闯豫王府!这要是出一点点差错,那可就……唉!六爷极爱冒险,怎么可留他一人在外呢?” 步青云愣了一下,那罗仁轨安慰道:“叶先生,您还请放心。六爷会没事的!他聪明着呢!” 叶长青气道:“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宫里宫外明枪暗箭,若不是六爷他机警,早死一百回了!六爷的事越来越多,常分心思索,万一哪一次他没注意到危险,一个不慎,那可就全完了!那豫王起事,在城内不可能没有内应!步壮士!你虽愣着了!快去找呀!” 步青云愣了一下,说道:“我最后是看到……看到六爷跟那释姑娘牵着手离开了豫王府……这不好去找他们吧?万一看到他们在做那什么事……” 叶长青气道:“六爷不是那种会因女色而忘乎所以之人!天下万物他皆视为刍狗,女子亦同!只要他不在自家产业里,那都得看好他!你可是他的护卫呀!” “这……我现在上哪里找去呀!” “就从豫王府那里开始找!你是带刀侍卫,巡差不敢将你如何!你去了豫王府,与那禁军侍卫说自己是六爷的人,来寻他,他们必会给你指个方向!” 步青云应了一声,转身便又离开了。 第190章 八部天龙 第190章 八部天龙 但罗仁轨等人却还坐着不动。 叶长青气道:“你们!六爷待你们不薄吧?你们多担心他一点不行么?” 夏侯非说道:“叶先生,您刚刚那句什么刍狗我就很不爱听!六爷不是那种把别人当狗之人,他亦是极重感情的!” 叶长青说道:“我不是那种意思!六爷是重感情,以他人之想为所想。与其相友,其必以己不欲,不施于人。但同时他又会利用自己手上所有可以利用到的东西!刍狗是出自道德经,归化顺应自然,以为我用,不以……我跟你们现在真解释不着!” 罗仁轨与罗信雄相视一笑。 “你们笑个什么劲!”叶长青越发得着急起来。 罗仁轨笑道:“知道我兄弟罗信雄当初为何不归顺六爷么?虽说有不服管教的原因,但……” 罗仁轨冲着罗信雄又笑了一笑。 罗信雄叹道:“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反正大家终将知道!当时不是因为六爷给的钱少,而是因为我心中不服!我……我没斗过六爷。” 叶长青说:“没斗过他的人多了!连皇上他都算计过!” 罗信雄又道:“我是说武斗!” “什么?” 叶长青愣了一下。 夏侯非疑问道:“叶先生,您可比我们入六爷的门要来得早,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叶长青好似真的不知道。 夏侯非又说:“我是被六爷打服的,这才归附于六爷!叶先生,您知道八部天龙么?” “扯什么佛经呀!” 罗仁轨笑道:“此八部天龙非是佛经里的八部天龙,而是江湖里八个绰号里带龙的人!刚刚步青云提到了一个亢金龙,但就是其中之一!禁军大统领裴绍,绰号叫入云龙。其中还有个女的,叫念娇龙。八龙之中还有一人浑名叫九纹龙的,叶先生可知是谁?” 叶长青又愣住了:“不会就是……” 罗仁轨轻笑着点了点头:“六爷可不是那种只会附庸风雅之人!他是会抚琴,不过他不是为了抚琴而抚琴。他会赌技,但也不是为了出千而学的!他是在练他的指力!六爷飞技已练到如火纯青了!” 叶长青叹了一声,说:“我只知六爷自号诣岭,却不知……” 夏侯非突然对罗仁轨问道:“六爷的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呀?” 罗仁轨摇了摇头,说:“这真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提起过!但就这指力而言……” “不会是他吧?”夏侯非突然问了一句。 罗仁轨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敢说。 罗信雄则是苦笑了一声:“我就是败在他那一指上的!但……但六爷的内功好似不是出自那人之手!” 夏侯非不解地说:“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六爷到底是怎么在二十岁左右就有所大成的!他还有时间去读书、抚琴!” 夏侯非说到这里,那叶长青安心得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与众人聊起了刘永铭来。 ………………………… 永兴坊内大多数都是园林式的高档住宅。十字街将永兴坊分成了四块。 虽然许多达官贵人喜欢在后院里种树,但成片的树林却少得可怜。 非要说有树林,那就得说起这永兴坊荷恩寺里的禅林了。 正值春日,那禅林里的树木都开出了新枝、发了新芽。 但在黑夜里,却看不见那许多欣欣向荣的场景。 便是林中轻呼而过的夜风都会让人觉得有些慎怕。 林莤站在一棵枯树之下,她的身后站着的便就是曹岳。 曹岳是汉国首辅,标准的读书人,而那林莤却是实打实的江湖人物。 两个完全不协调的两个人,此时却汇聚在了一起。 林莤的轻身之法让她变得十分轻盈,如果她真想甩掉曹岳,想来这个时候曹岳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寻人了。 可见,在林莤的心中还是断舍不下这份情。 她似乎在等着曹岳说出那三个字来。 曹岳气喘嘘嘘地看着林莤的背影,只是一味地喘气,不曾将话说出口。 “你还想做甚!”林莤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地上被月光拉长的曹岳的影子。 曹岳扶着树,他的体力明显有些不支。 “我……我们都老了!” “我知道!”林莤的语气中带着各种不服。 曹岳疲力地说:“我追不动了!你也别跑了行不行!” “我没跑!我站着呢!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完了我还有事呢!” 曹岳摇了摇头,将最后的气喘匀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假死?” 林莤哼了一声:“你就为了质问我这话而追了我这么远?” “不!不是质问!玟儿需要你!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就当我早死了吧!” 林莤说话极不客气。 “你怎么还是这样!你……看在女儿的面上,你便回来吧!” 林莤接着气道:“回去做甚?再回去看你脸色?” “我……我没给你甩脸色!你怎么就不听我说呢!你可知这十几年来我是……” 曹宾说到这里,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似乎不太想将自己的感情就这么说出来。 “你心里记挂的依旧是她!从一开始就是!我就只是她的替代品而已!你只因她被人奔马撞伤便能掀起朝堂里的一波巨浪,陇西李家几个大官在你的手掌里说没命就没命了!豫王府数百人的性命,在你的算计之下,说没也就没了!可谁能知道,这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女人被人用马撞了一下!他们可死的真冤!” 曹岳苦着脸说:“莤儿!我……” “别叫我!我不配你叫我名字!你……” 林莤说到后面,语气也有些软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曹岳刚刚那温柔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吧。 曹岳说:“回家吧!别置气了!” 林莤有些犹豫,她道:“你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你想让我认错,那我……我……我向你认错也便是了!” “不!你根本不懂!” “我懂!” 林莤急道:“你与她之间,是我爹将你们拆散的!” 曹岳停了一下,不再接话。 林莤猛地回过身来。 她盯着曹岳说道:“是我爹假扮作劫匪,洗劫了那教书先生樊笠的家宅。还接连去了两次,逼得他搬了家。而后在陇南县里传出流言,说那樊先生的女儿有多美艳。后来……后来彭家听说了以后便去看了看,果然如传闻所言。于是就带着重礼前去提亲。因那樊先生被我爹劫地一贫如洗,正好有人来提亲,他便一口答应下了。” “我知道!不说了好么?我们回家,回家好么?”曹岳有些着急。 他着急的似乎不是让林莤跟他回家,而是不想让林莤再说下去。 “你不知道!”林莤即生气又着急地说,“我不回去不是因为生你的气!” “我们不说了好么?回家吧,玟儿若是见到你必然会很高兴的!” “不!今日既然是被你见着了。那就得把事情说清楚!你听了以后再做你的决定!” 曹岳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他已经不能阻止林莤将最后的事情说破。 林莤接着说:“我那次回生气而回陇西祭祖,其实是为了杀掉那个姓樊的女人,好让你断了那个念头。那些劫匪……那劫匪头目便是我爹!” 林莤前面说着感情的事情,可是突然转了个折。 所谓祭祖,即是祭的她那位被虎噬所死的父亲。 但她却说劫匪头目是他爹! “我知道!”曹岳一点也不感到震惊,还是一副要将林莤劝回的样子。 “什么?”这次到那林莤不理解了。 曹岳说道:“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后来我去找过她,她跟我说起过前事。当我听到他说劫匪用的是流星铜锤时,我便知道是你们父女俩!只是当时我觉得十分诡异!因为你们父女两找她在前,而搬到我家边上在后!” 林莤愣愣得着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岳又道:“你出事以后我便派了人去寻那伙贼人,但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与线索。但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那就是你会水!你曾与我说过,你爹之所以给你娶这个名字,是因为你们是东平水乡人。于是我就想,你家里可能不是猎户,而应该是渔户!因为只有渔户才会练就那一身绳锁绝技!所以,你不仅会水,而且水性很好。” 渔民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绳锁技法。绳锁技法里,除了绳扣节法,还有抛网等等。 甚至是在河摊上用带钩的十几米的绳子,站在原地“钓”涂鱼。 渔民不是每天都要出去打渔,但却每天与网、绳打交道。 林莤听得眼皮直跳,她瞪着双眼看着曹岳。 曹岳又道:“朝廷不是无能,只是因部份人的勾心斗角而没去做而已。我拜托朝里一个姓宋的官员帮我密查了一下。一个月以后他告诉我,那伙盗匪也操着齐国东平的口音,应该是那一带的水匪。当时我便明白了!你之所以水性那么好,不仅因为你们是渔民,更是水匪!不仅你没死,你爹也没死!” 第191章 诰命夫人 第191章 诰命夫人 “你!你果然还是找过她了!” 林莤突然转变了话题,这让原本正说地津津有味的曹岳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破案般的高爽。 曹岳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了!当时我们不是还没成亲么!” “你始终还是放不下她来!” 曹岳做为一国首辅,能让皇帝言听计从,但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时却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跟她沟通。 这就是为什么曹岳刚刚想留她却又说不出口的原因。 因为她总能找个到理由发脾气。 “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是你要吵的!” “我就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爹为何假死?而你又是为何要装死!离家这十几年,母女相隔而不见,你可知道现在玟儿都变成什么样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偷偷得见了她,觉得她过得还好,但我想告诉,不是看到的那样!” 林莤内心开始松动,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曹岳又道:“自你假死之后,玟儿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有时一个在后院一坐就是一天,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天只吃一顿都是常有的事情!她不爱见人,甚至都不愿意让身边的侍女在身边伺候!你可知道这十几年来她过的有多痛苦!我每日忙于公务也……唉!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林莤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了?” “你又来了!你怎么……算了算了!你走吧!话已说尽,我不会再强留你了!” 林莤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正盘算着将那姓彭的给弄死,然后把那个女人娶进家里去?” “你!”曹岳确实已经没办法再跟林莤交流了。 他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林莤看着曹岳的背影,气道:“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副装深沉的模样!你这样,我……我便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曹岳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东西就对你这么重要么?比你女儿都重要!” 林莤吃了一惊,“你……你知道?” 曹岳说:“当时我是个失了双亲的穷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温饱都成问题。能让你如此热心地帮我,我……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是!我是为了那份东西!你想说什么?想骂我些什么,你尽管说来也就是了!” 曹岳背对着林莤,他实在是不想看着对方说这事。 月光照在曹岳的侧脸之上,让他显得有些深邃。 曹岳道:“这只是你的气话而已。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想得到那份东西的是你爹而不是你吧?因为你爹诈死,所以他逼着你快点从我身上得到那份东西!但你不愿意!你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于是就有了你爹扮作山匪于山道边劫持你的事情来。他只是想告诉你,你是他的女儿,就算是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你依旧曾经是个水匪!” 曹岳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即不愿意帮助你爹,更不想违了心意从我手上骗取那份东西。于是你跳进了那条河里,即使知道玟儿有多可怜你都不愿意回家!因为你知道,只要你一出现,你爹就会出来逼你!” 林莤听得曹岳的解释,却没有显示出和解的意来。 她恶狠狠得说:“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就是你这一副自以为什么都看透了的嘴脸!你别背对着我!转过身来跟我说话!你还是这样,说起这样的事情来从敢面对我!” 曹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然后迈步向前而行。 “你回来!” 这一次轮到林莤说这话了。 林莤的身法极快,她赶上前去,越过曹岳,伸起了双臂挡住了曹岳的身前。 曹岳看着那林莤有些沧老的双眼说道:“我们都老了!老了!我胡子都白了,又何必再置气呢!” 原本曹岳以为又会换来林莤的唇枪舌剑之时,那林莤却又沉默了。 曹岳看着林莤有些冷漠的眼神与扩散的瞳孔,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曹岳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他了解对方。 若是一般时候她一定会说出一些旁的东西来指责自己。 但现在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前一动不动。 林莤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轻轻得抬头,深情得看着曹岳。 曹岳两眼一直,眼见着那林莤的胸前渗出鲜血来。 突然,林莤身子一软,将头靠在了曹岳肩头,身子也扑入了他的怀中。 曹岳两手一抱,这才看到林莤的背后插着一支弓矢。 曹岳着急了起来,他左看右看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甚至这支弓矢是什么发射出来的他也没有看见。 “没事!没事!有我呢!有我呢!”曹岳的额头渗出汗水来。 虽然曹岳不停得安慰着林莤,但他知道,这支箭已穿过了女子的肺部。 她活下来的机会已是十分渺茫了。 林莤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得捋了捋曹岳发白的胡子,而后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曹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老泪横秋得对着漆黑的树林叫道:“谁!是谁!给我出来!” 曹岳盯着前方,只见得前面几个黑影越走越近。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太子柴世荣! 柴世荣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拿弓弩的黑衣人。 柴世荣微笑着走了过来,轻描淡写得说道:“可怜呀。闻名天下的曹岳曹清淳,看到满街尸首都不带眨眼的人物,却会为了一个人老朱黄的妇人痛哭流涕!” “你是谁?” 曹岳恶狠狠了问了一句,他是真的想知道对方是谁! 此时,他更想让对方为自己的妻子陪葬。 柴世荣笑道:“我你都不认识?你们可追杀了我数十年了!自我从宫中逃出以后,几乎每日都有熟悉的人离我而逝!你也当享受享受这种滋味!” 曹岳眼皮一抖,他已猜出来了。 “你是周太子柴世荣!” “哈哈哈!”柴世荣放声大笑了起来。 “是我!我回来了!你妻子看样子快不行了呀?我也不是那么狠心之人,实话与你说,你妻子还有得救!那位薛神医医术精湛,说不定他能救活你妻子!你也不用花心思去找,我再实话与说,他人现在就在傅远山家中!不过……去晚了她这条命可就得搁在这里了!” 曹岳抱起黑衣女子便要离开,柴世荣又哈哈笑了几声:“曹清淳!你想就这么走了?” “你想做甚?”曹岳的表情越发得阴冷起来。 柴世荣笑道:“没什么,就只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一份东西。虽然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曹岳没有说话,他只想着快点离开前去寻找薛西垣。 但他同时又知道,那几个拿着弓箭的死士是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的! 柴世荣张开他手头的折扇轻扇了几下,优雅得说道:“这片林子太空旷,你们说话又那么大声,刚刚所言,我皆听入耳中了!你怀中那位女子想必也是冲着你家的那份东西来的吧?还是交出来吧!误了时辰,她可就真死了!” 曹岳只得说道:“那东西在我家,我并没有带在身上!” “我不信!” 柴世荣说完“啪”得一声,将扇子合上,接着说道:“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财富!是个人都想得到它!你不可能不随身携带的!你也不是那种两袖清风之人!若是如此,你早将那份东西交给你们的皇帝了!” 曹岳冷笑一声说道:“柴世荣!你们若不走,也休叫我无情!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知道,我说出来的话与圣旨并无两样!” 柴世荣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说:“说的好像你们曾想过放过我一样?我不要别的,就要那份东西!交出来!我放你离去!我已备下了一匹快马,就在外头,算是给你的见面礼!我这算是仁之义尽了吧?” 曹岳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她还有气息。但若不快点救治,怕真就陨命于此了。 曹岳轻轻地将林莤侧身放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来。 李裕曾对刘永铭说过,玉佩总有七对,皇帝刘塬曾赏了一对给曹岳。 曹岳将其中的一只送给了林莤。 也正是因为刘永铭看到了那只玉佩,所以他才敢断定黑衣女子的身份,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曹岳说道:“那份东西年头太久了,我将内容刻在了这只玉佩上!别过来!” 曹岳见得柴世荣身后的人要上前,连忙装势要将玉佩砸在边上的大树上! 柴世荣手一抬,他身后的黑衣人便不再向前。 柴世荣笑道:“我说话向来算数!马匹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的林子外面。你将玉佩留下,我不为难你!” 曹岳却是一点也不相信柴世荣的话。 正此时,只得两声惨叫声从柴世荣的身后响了起来。 柴世荣向后一看,自己身边的两名死士已应声倒下了。 第192章 亢金老龙 第192章 亢金老龙 柴世荣连忙抬起头向身后更远处看去。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柴世荣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身后还跟着别人。 黑林之中,一个白发老者轻幽幽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老者如幽灵一般轻飘飘地游走了过来。 柴世荣连忙后退了几步,他身边的死士拼命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那几人搭弓拉箭,弦声伴随着夜虫的鸣叫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之后,几支弓箭便射向了白发老者。 但那白发老者似乎不受此影响,只是轻侧过身,晃动了几下身子,那些弓箭便被他躲了过去。 甚至他还随手一展,将那快速飞行中的弓箭给抓在了手上。 刚刚那弓箭可是一下便贯穿了林莤的胸膛,他却能轻描谈写地将弓箭接住! 白发老者的脚步没有停歇。 当那些死士扔下弓,抽出腰间的短刀时,白发老者已经闪到了他们的身前近身。 那距离都能看见白发老者两眼里透着的血丝了。 死士们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甚至露出恐惧表情时,也已经恐惧晚了。 白发老者手中的那支弓箭已经插入了其中一名死士的喉咙之中。 而另一个人则被白发老者死死得掐住了脖子。 柴世荣两眼瞪得滚圆,一脸惧色地向后连退了数步。 他的死士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 其武艺虽然比不上那丰不收,但也绝不会随意让人在瞬间便杀死于无声之中。 白发老者看向那柴世荣,但他的另一只手却没有空闲下来。 只见得白发老者将另一只手一甩,一颗小铜锤从他的后肘处飞了出来,直直得砸在正掐着的死士的脑门上。 小铜锤上系有一根绳子,轻轻得落在了白发老者的腰间。 而那死士脑门崩裂,顿时就没有了气息,也摊软在了地上。 柴世荣恐惧得连连后退,那脚后根不知磕碰到了什么,一个不慎,重重得摔倒在了地上。 柴世荣双手撑在地面上,惊恐得看着那白发老者。 正当柴世荣以为那白发老者会像杀死自己身边死士那般将自己杀死的时候,白发老者却越过了柴世荣向着曹岳走了过去。 而此时,曹岳早将地上的林莤又抱了起来,他坐在地上,紧紧地搂着林莤渐冷的身体。 林莤虚弱得眯着双眼,无力地侧着头,看着白发老者走到了曹岳的身前。 她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贯穿的胸口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嘴形俨然就是一个“爹”字。 那白发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赶走樊笠一家并让自己女儿接近曹岳的林莤之父。 林莤之父名叫林鸿奎,原是水匪出身,浑号亢金龙。 他因武艺出众,与另一名水匪混江龙陈俊一起被周昭宗招安,入宫做了禁军侍卫。 周昭宗让人带着周氏柴姓一众皇孙从密道出逃之时,便就是由他们二人负责的。 那林鸿奎来到曹岳的身前,冷漠地看了一眼林莤之后,便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曹岳。 “给我!快给我!”林鸿奎催促着曹岳。 曹岳深情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将手中的玉佩递了上去。 林鸿奎兴喜得一把抢过玉佩,照着月光看了起来。 可玉佩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字呢?字呢?你不是说刻在上面了吗?给我!快给我!” 林鸿奎发疯一般地冲着曹岳怒吼着! 曹岳只是一味地看着怀中的女人,轻声说道:“莤儿快不行了!你救救她吧!她是你女儿呀!外面有马匹!我们现在就去找薛御医!” 林鸿奎没将曹岳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手重重得按在了曹岳的肩头怒吼道:“把藏宝图给我!快给我!你!你们一家子都这样!就知道欺骗!欺骗!你们嘴里就从来都没有过实话!藏宝图在哪?在哪?我会像杀你爹一样杀了你的!” 曹岳没有被林鸿奎的气势吓倒,他此时已不再留泪,而是温柔得看向了怀中的女子。 曹岳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爹是被你下毒所杀的,这不用你再来提醒。且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是将它刻在了玉佩之上,但不是我自己的这一只。我将它送给了莤儿!那份东西其实我一早就给了你们的,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林鸿奎一听,连忙扔掉自己手中的玉佩,上去抢曹岳怀中的女子。 林鸿奎虽然比曹岳还老,但身体却比曹岳精壮得许多,且不说曹岳是个文人,就刚刚那几名死士,也不照样死在了他的手上。 曹岳其实不是不能与他争,而只是不想争。 因为那林莤的身体已经渐渐得冷了下来。 她两眼的瞳孔已然扩散开来了。 她死了! 林鸿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女儿的生死,他翻动着尸身,在她的身上搜寻了起来。 林鸿奎的脸上突然又展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从林莤的腰间摸出了一个香囊来。 香囊里装着的并不是熏香,而是那一只玉佩。 香囊一面绣着一个岳字,另一面绣着一个莤字。 但林鸿奎哪里会管得那许多。 他拆开香囊,从里头取出了那支玉佩,将香囊随手扔掉了。 曹岳看着那只被扔掉的香囊,将林莤再一次抱进了怀中。 虽然她已经死了。 曹岳将林莤越抱越紧,甚至希望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躯之内。 林鸿奎拿着玉佩又在月光下看了起来。 玉佩之上果然有一些划痕,那些划痕组成了两列小字。 但那些小字刻得歪歪扭扭,甚至都无法分辨上面是什么字。 即使是这样,那林鸿奎还是发出了鬼幽般的尖笑声来。 突然林鸿奎笑声一停,左手一伸,一支飞镖便被他接在了手中! 他向着远处看去,只见得一袭白衣轻飘而来,而后面还跟跑着一位华服少年。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释尘烟与刘永铭。 刘永铭远远得便看见曹岳坐在一棵树下,怀中死抱着柔若无骨的妇人身体。 他已经明白自己来晚了。 曹岳抬头也看到了刘永铭,他无力得对林鸿奎说道:“拿着你想要的东西走吧!别伤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有罪的其实只是我一个人……对不起!” 曹岳最后那句对不起,却是对怀中的林莤说的。 林鸿奎看了曹岳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比你还该死!明明已经拿到了!却不肯给我!” 曹岳摇头说道:“她不知道!她一直都不知道那块玉佩上刻着的字就是你要找的东西,走吧!带着你谋划了几十年的东西走吧!把林莤留给我!你从我身边将她夺走了十几年了!也应该将她还给我了!” “哼!是她自己不肯回去找你要藏宝图又与我何干!傻!你们真傻!这世间最没用的就是这情这爱!钱!财富!这才是人世间最值得拥有的东西!” 林鸿奎转头看了看奔跑过来的释尘烟与刘永铭。 林鸿奎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心里也恨吧!我也见不得这有情人恩爱的样子!待我赶上前去且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林鸿奎说着便向那刘永铭与释尘烟冲了过去。 刘永铭见得林鸿奎奔来,正想着提醒释尘烟对方使的是流星锤的时候,一只大手便按在了刘永铭的肩头。 那大手向后一拉,却甚至十分吃力,有些拉不动刘永铭。 刘永铭反身正要反击,见得是步青云,马上停下了手来。 步青云急道:“六爷,您可不能上去,您不会功夫。那老头大有来头,一般人对付不了!” “什么?他是谁?”刘永铭反问了一句。 “他使的那对流星锤特别有名!他是亢金龙!前朝昭帝的贴身侍卫!” 刘永铭猛得转头看向释尘烟。 “释姑娘!别硬来!” 刘永铭叫了一声之后,那释尘烟放缓了脚步。 她轻盈得闪躲到了一棵树边上,正想着如何破解这流星锤的时候,一位儒生模样的人突然从一边冲了出来。 释尘烟当然认得此人,因为之前就与他交过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琴剑先生丰不收。 不知为何,今日的丰不收并没有带上他的那把琴,但短剑却已经牢牢抓在了手上。 丰不收一出现,一边的柴世荣马上激动了起来。 柴世荣叫道:“杀了他!快杀了!藏宝图就刻在那块玉佩上面,就在那老头的身上!” 丰不收听到喊声却没有应答,他心中十分冷静,他需要专心对付这江湖中成名许久的人物。 只见得林鸿奎手肘一抬,拉动了身上系着的绳子,那腰间的铜锤便飞了起来。 流星锤的攻击距离明显比丰不收的短剑要远得许多。 丰不收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辗转腾挪地躲避着。 释尘烟也在一边观战,试着想从中找出点破绽出来。 林鸿奎的流星锤使得极好,那两只铜锤像是多出来的两只手一般,左右而攻。 且林鸿奎的两只手掌也没有闲着。 一时间,那丰不收只觉得自己是在跟两个人四只手在打这场恶架,连闪避都有些困难起来。 此时释尘烟突然在一边叫道:“断他的绳索!” 第193章 讼经诵文 第193章 讼经诵文 丰不收知道释尘烟说的是破敌之法,但一时间他却是找不着林鸿奎的破绽。 在躲了十来招之后,许久没有出剑招的丰不收,将那短剑挥舞了起来。 此时,一枚流星锤以极刁钻的角度向着丰不收侧脸而来。 那丰不收向前挑了一朵剑花,将短剑向边上一抻,想让那铜锤的绳索缠上自己的短剑。 林鸿奎一见,不急反笑了起来。 丰不收见到林鸿奎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不妙,但此时收招已经晚了。 铜锤的绳索已经缠上了短剑。 丰不收想要抽回,却已经被绳索缠死了。 这只一翻缠动,那绳索外面的布绳被短剑划破,露出了青黄色的铁环。 原来林鸿奎系着铜锤的绳索根本就不是丝绳,而是用小圆环连起来,如同锁子甲上面的环扣一般的铁制绳索。 林鸿奎脸上显出得意之色,他正想着将另一只铜锤击出之时,丰不收的脸上却也出现了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出来。 只见得那丰不收的手腕一抖,短剑的剑尖竟分豪不差地插进了一个圆环之中。 林鸿奎眉头一皱之时,丰不收已使出大力向后拉了回去。 林鸿奎虽然年轻时武功超群,但他如今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他的力量与功力已差了正值中年高峰的丰不收一筹。 林鸿奎正想松劲,以另一只铜锤击出之时,原本卡在剑尖的圆环突然断开。 显然,丰不收手上的短剑并不是一件普通的短剑。 林鸿奎向后退了三四步,惊呼道:“鱼肠剑!” 丰不收右手一抖,将缠在短剑上的半截铁环索扔在了地上。 丰不收狞笑着向林鸿奎冲去,却不想对方将剩下的另一只流星锤甩了过来,而后转头便逃! 丰不收连忙去追。 柴世荣一见,大声叫道:“无论追上与否,老地方见!” 柴世荣一早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怕那刘永铭去为曹岳报仇,所以急急得转身向着黑暗处逃窜而去。 步青云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将按着刘永铭肩头的手松了下来。 步青云头一低,说道:“六爷,对不住了!刚刚情况之下……” “没事!你是对的,刚刚我若是上前,怕也对付不了他那两只流星锤,好在丰不收手上拿的是鱼肠剑,若非如此,想来丰不收要对付那老头也是极为困难的!” 步青云听到这里释怀得笑了笑。 刘永铭此时才向着曹岳急步而去。 释尘烟比刘永铭还要心急,她快速跑到了曹岳面前。 “师傅?师傅!” 释尘烟见得曹岳怀中抱着自己的师傅,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释尘烟两腿一软,跪在了曹岳身前。 她跪的其实不是曹岳,而是那林莤。 释尘烟不是个傻姑娘。 她已经从林莤下垂的手臂、涣散的瞳引以及曹岳的表情上看出来,自己的师傅已经死了。 刘永铭从地上拾起那枚被林鸿奎扔掉的无字玉佩,来到曹岳身边。 他将玉佩递出,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曹相!节哀吧!” 曹岳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十几年才见上一面的女人。 好似那枚玉佩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毕竟自己最重的,现在已经失去了。 刘永铭懊悔地说:“这事要怪就怪到我身上吧。若不是我引她出来,她也不会……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骂我一顿、打我一顿都行!” 曹岳还是没有回答,依旧将那林莤紧搂在怀中。 刘永铭此时,心中却感觉到了无力。 众使他有百谋千计,现在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一个死人复生。 那释尘烟哭得跟泪人一般。 刘永铭只得蹲在释尘烟的身边,轻搂着她的肩头,但却没有说安慰的话。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曹岳这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曹岳轻轻得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道:“六爷,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刘永铭巴不得曹岳跟自己提点什么条件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曹岳缓缓说道:“能不能将您的护卫借我一用,将我妻子送入大慈恩寺。” “可以!”刘永铭转头看向步青云。 那步青云向前迈了一步,表示接受指挥。 曹岳又说:“还请六爷不要将今夜之事说出!” 刘永铭心思机敏,当然知道曹岳的用意。 曹岳的妻子十几年前就“死了”,如果让他女儿曹玟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本没死,而现又死了一次,却不知道她会哭成什么样。 且曹岳也没有办法向自己的女儿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因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瞒着曹玟。就当作林莤真的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吧。 刘永铭马上应道:“我不会吐出半个字去的,还请曹相放心!” 曹岳又问道:“听闻六爷与枯木禅师有交情?” “去过几次大慈恩寺,交情谈不上,若是让他寺内的和尚为您亡妻超渡,讼诵上三天三夜的经文,小王是可以办到的!” 曹岳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曹岳刚刚想说的,也正是超度亡魂之事。 刘永铭看着老泪横秋的曹岳,转而对步青云说道:“你留下来照看,他们有什么吩咐你便照着做。你将尸首运回大慈恩寺以后,派人去将叶先生找来,丧事一切费用由爷我私账里出。放心,柴世荣不会回来了。” 步青云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又道:“你再找找枯木禅师,让他派一百和尚出来为曹相亡妻讼经。但对外不许说其身份。这样,你让枯木禅师说是爷我想看看那些和尚到底能不能为太后寿诞讼经真的能做到三天三夜不睡觉!” 这倒真是刘永铭的一向作风,想来外人也不会起什么疑心,他们只会说刘永铭的坏话。 枯木禅师一定会帮刘永铭办成这一场佛事,只要枯木禅师一问释尘烟便什么都清楚了,毕竟释尘烟是自己的女儿。 而且枯木禅师也会保密,因为此是有关曹岳的秘事。 作为秦王府旧人,他不会自找麻烦,所以一定会帮曹岳办好此事。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六爷,您该走了!” 刘永铭还是有些不放心曹岳,说道:“晚一些吧,也不必这么早。” “老臣没事的。您看,我这胡子都白了,什么也都看淡了。过了今夜,明日一样上早朝,一样如初。” 这话刘永铭是相信的,曹岳的城府极深,发生再大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他会装作若无其事。 稳住自己的心境,才是获胜的先决条件。 刘永铭看了看释尘烟,对曹岳说道:“释姑娘是您妻子的弟子,但外人不知。还请曹相为其行个方便,让其帮着守灵吧!” 曹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步青云连忙问道:“六爷您这是要去哪?何不回王府休息?” 刘永铭应道:“明日会试,今夜考生会等贡院龙门开启,考生及考官此时入场,天亮前关龙门。爷我是主考官,不能不到场,且也出不来。这几日你就把自己当成是我,在大慈恩寺那里帮着爷镇着吧!” “那……那我也不敢呀!”步青云有些为难。 刘永铭笑道:“没事。枯木禅师不是那种小气人!” 刘永铭看了看肩头扶着的释尘烟,温柔得说道:“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你别……算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刘永铭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步青云再次嘱托道:“照顾好他们!” “是!” 刘永铭说着便离开了当场。 …………………………………… 刘永铭并没有直接去贡院,而是回到了豫王府门前。 豫王府外,禁军侍卫依旧值守在府门外,但情况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紧张了。 没有府卫再从墙上探头出来,好似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但那禁军侍卫副统领何常却在豫王府门前左走右渡,显得焦躁不安。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走了上去。 何常一见到刘永铭,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六爷!” 刘永铭手一摆,让何常别着急着,他指着豫王府大门问道:“看这豫王府大门敞开着,想来你都控制住了吧?豫王府的府卫们呢?” 何常答道:“豫王世子被您带出来以后,府卫们也都没有了抵抗之心。我在外面叫了两声,他们也都吩咐放下了武器,而后自己出来投降了!六爷放心,我没派兵进去强行俘虏他们!” 刘永铭呵呵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进去看过了?” “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他与豫王猜上拳了?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听到他们说话了么?“ 何常脸色显得十分为难:“我不想听来着,可他们说话大声,不想听也听到了!” “他们说什么了?” 何常答道:“没听清,就是猜枚之事。豫王说他从小猜拳没赢过皇上,是因为太祖皇帝不让他赢!说是……说是太祖皇帝说皇上脾气倔,输一局棋或是输一枚拳,会惦记很久。所以太祖皇帝不准豫王猜枚赢他……” 第194章 四处闲逛 第194章 四处闲逛 “行了行了!这么说来,豫王猜拳猜赢了?” 何常连忙说道:“一直没分出胜负来!也不是没分出胜负,而是……唉,我这个就嘴笨,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本是三局两胜,后来加到了五局三胜,再后来七局四胜,现在……现在真不知道情行了。皇上输急眼了,就把我带进去的护外都赶了出来!” “你就为这事着急?” 何常急道:“能不着急么?皇上身边就两禁军侍卫加宋侍郎的几名手下,要是真出什么事情,谁能担待得起呀!” 刘永铭问道:“宋宪来了?” “您现曹相走了没多久他就来了!” 刘永铭笑道:“曹相没走他还不一定会来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刘永铭不太愿意跟何常解释。 宋宪做为皇帝刘塬的密探头子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夜里的事情。 甚至禁军一有异动,他那里就知道今晚要出事了。 他之所以迟迟没来一定是知道曹岳过来了。 豫王府的事情总得给众臣工说明一下什么情况吧?那又应该怎么说呢?豫王谋反? 皇帝刘塬就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了,怎么可能让豫王背上这么一个死罪的罪名,再让皇帝刘塬背上一个对兄弟不公、致使兄弟谋反的名声? 当然不可能! 这个锅自然得有人来背,但也绝不可能是太子去背。 曹岳既然来了,事情又是太子弄出来的,且太子又是曹岳的学生。那么这锅当然得由曹岳来背! 当宋宪知道曹岳来豫王府门外时,他心中便有些高兴,觉得曹岳能自己主动为皇帝、太子将这口锅背起来,那便就是最好的。 但却没想到曹岳却跑了! 最后宋宪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来了。 此时,一边的禁军侍卫走了过来,指着黑暗的天色对何常说道:“何副统领,您看!” 禁军侍卫将手指指向了天空。 虽然是在夜晚,但今天的月光还是很亮的。 何常看到一柱黑烟向着天上冒了起来,而后在豫王府的深处,亮起了一阵红光来。 “不好!”何常叫了一声。 他正要往豫王府里冲之时,从王府里走出了几个人来。 宋宪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走在最前头,两名禁军侍卫走在最后。 而中间则走着一个身上罩着斗篷的人。 那穿斗篷的正是皇帝刘塬。 何常刚要上去行礼,却被刘永铭一把拉了回来。 “别乱跪!皇上在宫里,可不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何常马上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拱着手便走了上去:“这不是宋侍郎么!有几天不见了!这么晚了如何还在外面闲逛?” 宋宪冲着刘永铭还了一礼,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反问道:“六爷,您如何也在这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豫王世子欠我两万两银子一直没还,皇叔请宴,说是要还我银子,所以我就来了。进了王府才谁知道他想免了那几百两利息!话不投机,吃了一半我便离席走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今日吃的碳火烤乳猪还是很香的。只是不知道他那碳火现在灭了没有。一会儿要是真烧起来可真了不得!您怎么在这呀?” 宋宪回头看了看豫王府里冒起的浓烟已经明白了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这是刘永铭把黑祸往自己身上背了! 如果皇帝不在场,刘永铭未必愿意去背,但皇帝在场,那么他就算是将这口锅背上,结果也不会如何。 宋宪脑筋一转,马上说道:“皇上向来重视人才,今夜贡院龙门大开,臣受皇上诏命,特调一营禁军侍卫巡街净场,除以恶祟!” 长安城的治安是由兵马司衙门管着的,禁军本身没有管理治安的职能。 但由于皇帝是神授,甚至是天神下凡,所以民间会将皇帝视为公道所在! 而禁军是皇权的象征,所以民间老百姓们又将禁军视为护卫皇帝的天兵天将转世一般的存在。 唐朝时尉迟恭、秦琼、李靖等人都被附上了此类神秘色彩。 所以禁军巡街在老百姓眼中就有了驱赶邪祟的功能。 每年大年初一到初五,禁军都会在不特定的时间出来巡街。 甚至在过年过节时,许多富贵世家都愿意花钱请一名休假的禁军侍卫穿好值班着装来家里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是有赶走家中恶灵、霉运一样的意味。 因为是节日喜庆,皇帝也不想多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宋宪这话一是将调动禁军的行为合理话,将豫王谋反一事给掩盖下去。 二来也是提醒刘永铭应该去贡院了。 刘永铭是这科会试的主考官宋宪是知道的,要不是刘永铭出现,宋宪还一时半会想不到禁军巡街净场的借口。 刘永铭乐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继续巡街,本王去贡院看看!” “等等!” 宋宪没有说话,这声音是从斗篷里发出来的。 皇帝刘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刘永铭身边。 刘永铭不敢行礼,怕太多人知道皇帝来过豫王府,他只得将头一低,看着脚面。 刘塬在刘永铭身边轻声问道:“屠翰林与豫王有瓜葛?” 刘塬这么问,应该是宋宪跟他说了些什么。 屠之佑的嫌疑的确是很大! 刘永铭只得应道:“赵伯伦的案子目前而言,屠翰林的嫌疑最大,并且……也是唯一嫌疑人。但……但没证据,谷侍郎那里怕是还得再查一段时间。” 刘塬道:“他那里朕问过了,虽然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但却也没能拿得杀人证据。你帮朕盯一盯!”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这种事情不用盯了吧?找出证据又能如何?屠翰林要是真供出是豫王指使,为的是逼陇南赵家造反,那您今日与皇叔聊的话且不是都白说了么?叫皇叔以后还怎么做人?那些言官御史们知道了,怎么弹劾他?您下得去这个手杀豫王么?若是不杀……律法威严何在?” 刘塬漠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刘永铭马上答道:“找个由头将屠翰林发配到征南大营也就是了,赵伯伊在征南大营有朋友,且征南大营在陇南赵家故地……,反正将来屠翰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叫他自己动手,比您动手要解气!” 刘塬此时却是叹息了一声,喃喃地说:“太子要是能有你一半处事周全那便好了!” 刘永铭没听到刘塬的细喃声,他劝解道:“您就别在这里呆着了,夜长梦多,您就快回去吧!这里交给宋宪去处理也就是了!” 刘塬又叹了一声,说道:“先河,你就留下来处置一下吧!” 宋宪小声得应道:“臣……城中之事尽交于我吧。” 刘塬多看了刘永铭一眼,正要离开,禁军副统领何常便跟了上来。 “臣护送您回宫!” “不必了跟随!”刘塬说,“不要叫他人知道朕今日来过豫王府!” 刘塬说着带之前那两名禁军侍卫便离开了当场。 刘永铭看了看被留下的宋宪呵呵一乐,说道:“你就在这里熬夜吧,本王不陪你受累了!还有,记得明天要上朝,朝臣们要是看不见你,一准会乱猜豫王府的事情跟你有关!” “多谢六爷提醒!六爷请留步!” 刘永铭正要走,却被宋宪叫住了。 “怎么?还有事?” 宋宪没有一分犹豫,从怀中拿出了一瓶瓷瓶出来。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这种小瓷瓶里可装不得好东西去!” 宋宪看了看左右,走近了刘永铭,附在他的耳边说道:“皇上与豫王分别的时候,豫王喝了半瓶!” 刘永铭两眼一直,猛得看着宋宪! “那豫王现在……”刘永铭没敢把话说完。 那宋宪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明日就说失火而亡吧!服毒真不是个好听的字眼。” 刘永铭说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去,却又无奈地笑了一声:“我现在知道里面为何会烧起来了!” 宋宪又说:“皇上说这剩下的半瓶也别浪费了!” “什么?” “屠翰林是本科会试的副主考!” 刘永铭听得宋宪的话,一下子明白了宋宪为什么要将这瓷瓶拿出来了。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气得一把夺过了那个瓷瓶。 刘永铭气道:“行!这老头子!又坑我!我说他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呢!” 刘永铭瞪着宋宪道:“贡院里就没有你的人手?非要我去?” 宋宪苦着脸说道:“还真没有!这事……这事几年前皇上说过,他说不要脏了那块神圣之地。所以……所以贡院里还真没有臣的人!现在只能……” “别的办法不行?非得在贡院?” 宋宪解释道“贡院门若是关了,不到时间绝不开门,就算是起火走水也只能各安天命!当场找郎中他都来不及!六爷放心,这药……这药是一种很特别的蛇毒,中毒之人脸色不会发青发紫,中毒者会因心力衰竭窒息而亡!只是……” “只是什么!”刘永铭生气得说,“你把话一次说完也就是了!” 第195章 春闱大比 第195章 春闱大比 宋宪马上说道:“这蛇毒是即取即用,不可光照、不可温热,且一般三天之内即会失效。所以……” “所以今天夜里贡院门一关,我就得给他吃下去?” 宋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点了两下,没敢直视刘永铭。 “本王长这么大可还没亲手杀过人呢!我若是不干呢?” 宋宪说:“他要是出了贡院,怕就不知道会去哪里了!若是逮捕……六爷,您知道的!目前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 刘永铭咬着牙气道:“是你给父皇出的这个馊主意吧?” “臣……臣也是无可奈何!” “我要是真干了,父皇会怎么看我?我要是不干这事,父皇那里我更交不了差!你行!你真行呀!” 宋宪不做应道。 刘永铭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叹了一声:“至少有一点好!你给他出这个主意来为难我,他从此就不会再猜忌我跟你是一伙的了!但以后父皇又会如何看我哟!” 刘永铭说着独自一人便又离开了现场。 ………………………… 会试又称为春闱,一般情况下是在二月初九考试,又称为大考或是大比。 一共考三场九天,每三天入一次贡院考一场。 在清朝乾隆年间是将会试日期从二月改到了三月。 其它朝代除非有极大的事件发生,要不然是不太可能改动日期的。 会试考中了即是贡士,贡士要入宫殿殿试,之后才会成为进士。 会试的录取率会比考举人的乡试高一些,不过也在十五分之一,到二十分之一之间。 会试是全国性的考试,主考官及副主考官由皇帝亲定。 一般情况下是两名主考官及四到十名不等的副主考官监考。 但现在在这个世界线里,各国还处于割据状态之下,完全做不到真正的全国统考,只能局限于关中汉国一域。 由于汉国府县的数量有限,需要的官吏也不用那么多,所以录取人数也不过七十人左右, 除了刘永铭为主考官之外,并没有设第二个主考官互相监督,副主考也只配了四个。 但其中一位副主考却是从御史台调来的御史,当作监督所用,也参与了阅卷。 不过同考官却是有十好个。 所谓同考官,就是带领十数人不等的阅卷官审卷的主管。他们各负责一房,所以也叫房官。 一般情况下,同考官与其手下的阅卷官并不在同一间审卷房里。 那些同考官会被集中在一处。 阅卷官初筛之后,将有极大错误的考卷剔除放在一边,等待复核。看似合格的卷子则要上交到考官房里的同考官那里去。 同考官先审一遍,若是发现卷子有问题,会将出现的问题写在一边,待主考官看过后,确定落榜。 如果没有问题,便在上面画个红圈。 画过红圈的卷子并不等于考中,还要让别房的同考官看。 如果别的同考官看过之后觉得有问题,同样也可以写下评语,在主考官看过后该卷落榜。 当所有同考官在同一张卷子上都画了红圈,交到主考官与副主考官那里,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那这张卷子就算是中举了! 本科会试的四名副主考是礼部侍郎杜春秋、右都御史侯不平、翰林待诏屠之佑、及夏彷。 太子在下令封锁城门之时,侯不平其实还没有进贡院,还在与众副考官及同考官们在吃饭。 这顿饭叫“合宴”,吃完了饭,众人才一起进贡院,那时候天也才黑下来。 所以曹岳才会说可以去找侯不平,只是太子刘永铎不想麻烦侯不平,怕侯不平来不及进贡院,所以才没找。 曹岳知道太子性格,所以也没有再说侯不平之事,又问起了为何不找林从南的话 在主考、副主考、同考等一众官员进入贡院之后,若没有特别的事情,在这九天时间里他们是不能出这个考官室的门的! 不仅是吃喝拉撒,夜里也是得在这里睡的! 二月天的夜里还有些发寒,冷风嗖嗖。 那一些在贡院外等待入场的考生们抖着双腿,尽可能的让自己暖和一些。 随着一声炮响,贡院三个大门同时打开,考生们依次走到门内接受检查。 考生在接受检查时虽然有序,但还没有轮到的人却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的话。 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考官室里的情况与贡院外的情形又差不多。 礼部侍郎杜春秋带着侯不平、屠之佑、夏彷等副考官,伴随着十数人众的同考官在考官室里急得团团转! 因为主考官刘永铭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屠之佑拍着桌案大声地叫骂道:“皇上也真是的!让那刘六子做主考官,这不是要毁了这一科科考么?他到现在人可还没到呢!” 杜春秋一听屠之佑抱怨起了皇帝来,连忙劝解道:“屠翰林慎言呀!这可是大不敬!” 屠之佑气道:“人君者,善善而恶恶,近贤臣而远小人,朝无粃政而不私邪!皇上也不知听信了谁的馋言!竟让那混世阎罗做主考官!他人说不得!我却是说得!” 如若屠之佑真是给豫王出谋划策之人,那么他便真的骂得! 因为这一科考出来,考中的必然会成为他的门生。或者说,成为新皇帝的左膀右臂! 屠之佑十分焦躁地说:“这还不是最气的!刘六子人没到也就算了,还带来了二三十个书生,说是他的手下!在贡院里听用!贡院何时有过这种规矩?侯御史!那些书生可是你放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侯不平马上应道:“拿我是问!” 屠之佑的着急不只是表现在话语与神态之上,他心里如火焚一般! 若按豫王谋士的原计划,那些装作考生的柴世荣的手下现在已经打开了城门。 卫戍军的赵伯伊已经带着曹文贵、韩异等人杀进了城中。 皇帝已经被罗信雄杀死于豫王府之内。 而禁军副统领李从柯已经控制住了大统领裴绍。 接下来就是等着李从柯将豫王接进皇宫,稳定大局。 明天天一亮,豫王就该登基称帝了。 至少现在城中也应该起火生乱了! 但现在外面却平静得如湖面一般! 如果那谋士即是屠之佑,他的确是有理由着急并且骂街的。 屠之佑虽急,那夏彷却是闷在一边不作声。 他虽然是进士出身,也在翰林院供职,但却只是棋待诏,与别人的身份都不太一样! 屠之佑对着侯不平怒叫道:“拿你是问有什么用!真要出了差错,我们这里的人谁脱得开身?” 侯不平马上回嘴道:“若是不放那些六爷安排好的人进来,别说是闹出事情来了,怕是开考都成问题!六爷闹事的本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能不惹就别惹他了!反正贡院大门一关,谁也出不去!放进来也就放进来了!有我们的人管着呢,他们能做什么?” 侯不平一句话将他们的话头都按了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刘永铭是真的惹不得! 但屠之佑心里还是不痛快,他狠狠得坐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凡是礼部及翰林院里的儒学之士都是极看不惯刘永铭的所作所为的。 杜春秋也一样! 礼部尚书陆预是四爷党,侍郎宿仓是太子党。 而杜春秋则是没有任何派系,也正是因为没有派系,皇帝才放心让参与这次会试! 汉国八氏,李刘丁杜、韦裴杨薛。 若要说这八家里面谁最有钱,那便是杜家了。 杜氏从西汉时开始就住在长安城了,从三国魏晋时的杜畿、杜预,再到唐朝的杜如晦、杜牧,甚至是一贫如洗的杜甫也是京兆杜家的。 千年以来,他们积攒的财富让杜氏在长安城中建起了票号。 也就是之前杨光禄口中所说的经纬票号! 由于皇帝打击世家的原因,那杜春秋为了入仕当官,写了一份绝情书,与杜家断绝了关系。 不仅如此,杜春秋担心对手会从杜家找茬,从而将自己拉下马来,干脆就不参与到派系之中。 至少在这一点上,杜春秋是比李裕要聪明得多的。 而皇帝刘塬就喜欢这等与世家割裂且能力非凡的人,所以杜春秋的官是越做越大。 陆预如果退休,不出意外的话,按惯例应该就是杜春秋接任礼部了。 杜春秋被屠之佑一阵抱怨之后,心中亦是有些火气。 但他却不似屠之佑那般大发脾气,而是压在了心里。 杜春秋压着火气说道:“刘六子不到也有点好!至少不会膈应我们、搅闹我们!只是我们就得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了!” 侯不平却是说道:“缺了主考官,会试之事可不好上报朝廷!” 屠之佑插嘴说道:“我们帮他属了名也就是了!上报朝廷以他为字首,出了事也该由他担着,谁让他自己不来呢!他若是来了,倒还真不好办了。让他审卷子,他审得了么?他识那么多字么?” “这是谁在骂我呢?” 考官室外传来了刘永铭的声音,这让众人不由得都颤了一下身子。 第196章 糊名誊录 第196章 糊名誊录 刘永铭猛得推开考官室的大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侯不平连忙说道:“六爷您可来了!刚刚他们说我呢!我一御史,虽是两榜出身,但对监考之事并不熟悉。” “御史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哪里有和稀泥的御史?你少给他们担事了!”刘永铭骂骂咧咧地便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左右,考官室靠着北墙处放置一把交椅,一台长桌案。 桌案上放置着各种文房,不只是研好了墨,连朱砂都是混好的。 只要坐在那张桌案后的交椅之上,就能对官考室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刘永铭指着那张桌案问道:“那是我的位?” 侯不平连忙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是,这里便是考官室,是阅卷所用。屏风后面是通铺,有坑,可以在那里睡。恭桶什么的也备齐了,就在那一边的帘子后面,饭食也自会有专人送进来!” 刘永铭生气地对侯不平说:“你下回记住了!先说饭食,再说屎尿,这样不捣人胃口!弄的好像把刚拉出来的又给吃进去似的!” 刘永铭说着恶心的话,走到主考官大位上,不爽地坐了下来。 他看着众人,突然变脸,哈哈乐道:“父皇派本王这个差事,为难的其实不是本王,而是你们呀!看你们着急上火的样子,看着就可乐!来吧,见礼吧!” 众官员听到见礼二字,也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也都很不待见刘永铭,但礼数规矩方面他们还是要遵守的。 众人在主考官的案前列好队,向刘永铭谒拜见礼,齐声说道:“见过主考!”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行了,看你们这么不乐意,就别行礼了!让你们行礼其实只是想让你们排好队,跟你们说几件事情。” 侯不平抬头问道:“六爷有何吩咐还请直言。考生入场之后,贡院关闭之时便要取出考题,印制考卷,明日发放开考了!” 刘永铭笑问道:“本王带来的那些书生你们看见了吧?” 其他人不敢应答,只有侯不平与夏彷之前跟刘永铭有过交集,二人还算是说得上话。 侯不平问道:“还不知六爷您让这些书生进来做甚?刚刚我等还在猜想,您是不是要让他们参考本科。” 刘永铭笑道:“父皇对人才大典可重视得很,既然让本王来做主考官,本王自是不可能去触怒父皇的眉头!朝廷的规矩自然也是不能败坏的!” 礼部侍郎杜春秋一听马上放下了心来:“这我们也就放心了!” 刘永铭马上说道:“你们对本王放心了,可本王却对你们不放心!” “什么?”众人都有一些错愕。 刘永铭说道:“本王是皇子、是王爷,不用科举,更不懂你们读书人科场里的门门绕。科场舞弊之事层出不穷,本王真是怕你们糊弄我,将来出了事情难免被你们牵累。本王没有办法,只得找了一班子书生过来帮忙!” 屠之佑一听,连忙急道:“六爷!您这可是坏了规矩!这会试试卷可容不得那些人去看!” 刘永铭拍着案头说道:“不好的规矩,坏了也就坏了。屠翰林若是有意见,那本王将这科主考官的位置让给你来坐便是了!” 刘永铭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边上。 他指了指那把大交椅继续说道:“你要是敢坐!你就上来坐下!不敢坐,都给我乖乖的,别自找麻烦!你若是不听劝……呵呵。屠翰林,你似乎不够清楚本王的手段吧?要不问问夏待诏?” 侯不平见得刘永铭火气上来,似乎要与屠之佑不死不休,他连忙劝解道:“六爷,皇上即指定您为主考,自当以您为首,这毋容置疑。但皇上自知您的秉性,若是因您而出了差错,想来也不会问罪于我等!六爷,臣提醒您一句。虽然五皇子那日随皇上亲耕,可到现在还在宅所里禁足呢!” 刘永铭对侯不平向来就有好感,虽然侯不平的话不好听,但他却是听进去了。 刘永铭笑道:“侯御史的话本王记下了!本王谢您的谏言!若是你们都不反对,那我就坐下接着做这主考官了?” 刘永铭环视了一眼,见得无人再说话,笑了一声,这才又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一坐下便道:“开始说事吧!本王想在这贡院里立点新规矩,这第一项便是糊名!” “糊名?”众官考鼓噪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在场的都是科场里的老前辈了,没有功名可坐不进这间房间里来。你们多多少少也有几个学生什么的。本王不知道这些考生里有没有你们的学生,有没有你们的什么亲戚,为了防止你们糊弄本王,最好的办法就是糊名!” 侯不平看了看刘永铭,低头一想,应道:“臣觉得这是个办法!先将名字用条子糊上,选中了再拆开来报名!” “侯御史看来是同意了,在场的有没有不同意的?走出来让本王看看!” 这个要是不同意,虽然心里面就一定有鬼。 所以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 “本王是个急脾气你们也都知道!给个准话!别让本王一个个地问!惹恼了我,将你们一顿好打!” 众考官一同应道:“臣等赞同!”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们都赞同了便最好!那样侯御史要弹劾也不至于只弹劾本王一人!那本王就接着说了!” 刘永铭想说的事情好像还不止于此。 “请六爷明示!”夏彷突然开口说话。 因为夏彷突然觉得,刘永铭今日所做的事情,并不是在裹乱,而是真的是想将这件事情办好! 再加上刘永铭已指定了夏彷来做女书院的山长,自然是要给帮着刘永铭赚面子的。 他若是能让刘永铭把不适用的规章制度改掉,自己也有一份功劳。 刘永铭说道:“没别的,就是誊录审阅!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特别多!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会劳记下想要录取之人的笔迹,暗中放水!所以呢,为防你们舞弊被杀而牵连到本王,所以最后几道大题及策论都要誊录后再审阅,谁也别想用认笔迹的办法来给本王找麻烦!” 在刘永铭进来之前,四位副主考在一起讨论的都是刘永铭会如何捣乱。 又商量着要是出事又如何防止不被刘永铭的错误而牵连进去。 可现在,却是刘永铭口口声声地教训着他们,说着不想被他们牵连进去的话。 这让屠之佑、杜春秋的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但他们又没办法。因为刘永铭所说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 侯不平倒是十分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他连忙说道:“六爷之议在防微时弊,此乃上上之选。臣赞议!” 夏彷是刘永铭的人,且刘永铭定下的这个规矩并无有不妥,所以夏彷也出声附议。 屠之佑与杜春秋对视了一眼。 屠之佑极不待见刘永铭,他等着杜春秋来表态。 那杜春秋想了想,说道:“六爷,今科会试之后,臣想以六爷之举,拟道奏疏。此后凡考举,皆以此为例!还请六爷及在坐的众位朕名!” 考举即考取举人,指的是地方乡试。 杜春秋这话可不只是同意了,他还要将这个方案定作以后乡试及会试的规章制度! 刘永铭乐道:“算了吧!若是本王联名进去,在礼部观政的四哥又该跳出来反对了!他可不管本王是对还是错!若你们觉得这办法好,就别把我牵扯上了,被那等烂事耽搁了改制正事可是很划不来的!这样吧,即是杜侍郎你提意上疏的,那就以你为上书之首,夏待诏、侯右都及一众同考官等联一下名也就是了。至于屠翰林……看他这么不乐意的样子,也就算了!” 屠之佑气道:“我没有不同意!” 刘永铭笑道:“你这置气的样子好似也不像是不同意!但你刚刚说的话本王还是记下了!既然你也没有不同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杜侍郎,那些书生就归你去安排安排了!” 杜春秋犹豫了一下,说:“照规矩,我等现在是不应该出这个门的。即是事情有变,也当变通一下。但不可为例!” 刘永铭笑道:“对对对!都别那么死板,该巡一下考场的去巡考场!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该说!该改的地方就改一改!父皇亲耕时可说了,要行新政!行新政!当要体会皇上圣意所在!” 夏彷听得连连点头。 杜春秋道:“这倒是有成例,考生考试中途,主考或是副主考是可以出房巡视的。但也必须有监察御史在场同行!” 刘永铭又笑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侯右都,你是御史,同行监察之事就交给你了!” 侯不平连忙拱手道:“臣领教令!” 一般情况下,皇帝发布的叫圣旨,太子或是有权势的王爷发布的命令才叫教令。 它即不是圣旨,更不是法令。不愿意听从的是可以不听的。 第197章 一母同胞 第197章 一母同胞 侯不平这么说,是尊从了刘永铭的命令。 既然三个副主考都同意了,屠之佑不想同意也不行了。 刘永铭十分满意得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本王什么也不懂,那本科会试便全依仗众位了!” 刘永铭说完移开一步,十分正经地向着在场的众位臣工行了一礼。 刘永铭平日里爱做怪,朝里的众多臣工没少被他戏弄的。 且他平日嘴贱得很,连皇帝刘塬都对他都无可奈何。 让刘永铭如此正式地对着他们行礼,这是他们从来想都没敢想的场景! 刘永铭这般礼贤下士让杜春秋、夏彷、屠之佑、侯不平等人爱宠若惊。 他们连忙带着一众同考官回礼致意! 刘永铭收了礼数,却马上又展起了他无赖的作风来。 他伸着懒腰说道:“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本王也困倦了,平时这个时候本王已经搂着哪个姑娘睡着了。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本王得好好地眯一觉了。” 刘永铭今天的确是很累,不只是身体,心里更是疲惫。 屠之佑却站出来一步,说道:“六爷!您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呢!” “什么?本王累了!没听到么?” 杜春秋连忙也走出来一步,解围道:“六爷,是这样的,照规矩,此时主考官该巡查一遍考场了。” “现在?”刘永铭疑惑地问,“现在考生人都没来全吧?” 杜春秋道:“就是巡视入场。好叫那些兵丁好好做事,即不要对考生太过无礼,也别放松警惕,疏于搜查。” 考生入场是需要搜检的,但那些兵丁手上没轻没重,有时会刻意为难那些考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回事。 刘永铭不想去巡查,因为本次会试王元荣也会来参加考试。 若是被王元荣认出来,难免又得费一翻口舌去解释了。 但刘永铭又想了想,其实也无所谓了,因为之前已经与傅远山说破其中之事了。 王珂珺见过了王文召,难免去与王元荣说,王元荣将来是一定会知道的。 “想休息会都不行!”刘永铭看向了侯不平,说,“侯右都,与本王一起去视查一下吧!” 侯不平应了一声,跟随在刘永铭的身后与他一同离开了考官室。 二人出了考官室不久,刘永铭回头向后看了几眼,见得左右、身后皆没有他人跟随之后,这才一边走一边与侯不平说起了话来。 “我说侯不平,你行呀!混到监考会试来了!是不是父皇那里有什么旨意让你给我呀?” 侯不平恭敬地跟着刘永铭侧边,回答道:“并无旨意。皇上他……” 刘永铭笑道:“没旨意他会让你一个太子党来监考?虽然你不是主考官,但多少也得避着点嫌吧?要真是那样,父皇直接让宿仓来做主考官不就好了么?” 礼部侍郎宿仓是太子党,所以刘永铭才有这么一说。 侯不平低着头看着阴暗的路面,应道:“这事臣还觉得纳闷呢。在皇上面前保荐臣的即不是曹相也不是太子!” 刘永铭笑道:“曹相作为首辅大臣,除了要审阅地方上报上来的那些杂事之外,还要管着若大的中书省,平来就没空教喻太子。而且太子好似中了谁的离间计,最近不太喜欢跟曹岳走得相。且太子纯良,没人在他身边谏言必出大事,而你却是最合适的谏臣,曹相才舍不得把你调离太子身边呢!” 那个离间计就是刘永铭当初与太子刘永铎去找侯不平时使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谁知道你进贡院这几天,太子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来。举荐你来做副考官,必是想让太子犯错误!这人是谁呀?” 侯不平说道:“臣以请辞副考官之名向皇上探过口风,说是五皇子大力保荐的。但曹相却说应该不是五爷,而是四爷。” 刘永铭哈哈笑道:“五哥他一个上朝当作放风,回皇子里所就得关着的人,还能有这种心思来保荐你?四哥虽说好谋无断,但却不是无谋之人。陆预为人正直,不会有那种坏心思,但四哥要是让他上疏保荐你,陆预还是会做的!曹相看得着奏疏,自然知道是谁所为。” 侯不平不解地说:“可皇上为何说是五爷保荐的?” 刘永铭停住脚步,低头想了一想之后,才抬头看着侯不平。 他问道:“是不是最近五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党了?两派人掐过?” “六爷为何这般问?” 刘永铭笑道:“父皇说是五哥干的,定是因为他想看看你这个太子近臣会不会跟着落井下石。你若是在父皇面前说五哥想把你从太子身边调离等等之言,他必然会觉得你不合适在太子身边!” “原来如此!”侯不平一下子明白过来,“真是帝心难测呀。” “太子党与五哥怎么了?大爷党那里李裕之事可还没消下去呢!” 侯不平应道:“唉,其实也不是太子党与五爷党之事。是户部与工部之事!您知道的,魏文政下放到了河道,河道那里要银子修河堤,可这银子却卡在户部账面上,如何也下放不来。他魏文政原是太子党出身,不愿意去为难户部丁部堂,就把五爷党的崔显给告了。说是崔侍郎卡着关,不给银子!” 刘永铭问道:“是工部侍郎崔显那个外来户?齐国清河崔氏来的?” “是。” 刘永铭问道:“那后来呢?崔显是不是把户部给牵出来了?要不然他白挨魏文政一顿骂了!” 侯不平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户部与工部就吵起来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太子党和大爷党刚消停下去,五哥又参和进来了!真是不让太子党休息呀!也对,谁让他势大呢!走走走,不聊了!快点巡完,本王好赶着回来睡一觉。今天本王可真是累呀!” 刘永铭迈步又走,那侯不平跟着刘永铭身后,突然问道:“六爷。臣还有一事不明!” “说吧,当作聊天解闷!” 侯不平壮了壮胆,问道:“六爷何故将臣引荐于太子?” “让你多点俸禄,好快些将本王的银子还上!” 侯不平干笑了两声,摇头说道:“六爷其实也不是那种爱财之人。虽然您的利息是很高,但臣知道,您是真心想帮臣解百姓之困!您之所以要利息是想让臣得一个教训,告诉臣,清官若是不奸诈一些,是做不好清官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是这意思?怎么本王自己不知道?你想多了!” “六爷城府非是臣所能算计。六爷真对皇位无感?六爷之智比之太子……” 刘永铭连忙咳了两声,说:“你现在是太子党,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可臣总觉得您别有用心。” 刘永铭再次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侯不平。 那侯不平却低着头不敢与刘永铭对视。 刘永铭认真地与侯不平说道:“太子与孤王是一母同胞!母后死的早,别看我可怜,太子其实不比我好到哪里去!父皇对太子太过严厉,他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别看内阁在太子党手里握着,大哥占着母妃是皇后,可没少整事!” 侯不平低声应道:“有曹相在朝里保着太子,想来他也不会出事!” 刘永铭笑道:“太子之危不在朝堂!” “什么?”侯不平此时才抬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解释道:“曹相坐镇中书、内阁,朝政上的事情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怕就怕父皇对太子越发不满!曹相整日忙于朝廷内政公事,他哪里真能天天盯着太子作息?当得有一位正直智士相佐方能有所不失呀!” 侯不平点了点头,说:“六爷所言甚是!皇上曾诏臣御前咨事,问臣六爷您之恶劣。臣答,六爷您是恶于口而体于心。皆因身处帝王家,不得已狂悖行事,掩人以口。交好太子,可使太子登基以后,保自身之安。” 刘永铭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的美言了?” “臣不敢贪功。” “少说便宜话了。走吧!先去贡院大门看看,就当是寻乐子了!要在这里关九天呢!父皇也真是的,派这等苦差事给我!我现在心里憋屈得很呀!最好能找个人出出气!” 侯不平一愣,没想明白刘永铭想做什么。 他见得刘永铭迈步前行,只得跟随在刘永铭的身后向贡院大门而去。 贡院大门之外,举子们正挨个排着队等待检查。 大门之内,数十兵丁对着进来的举子身体一阵摸索,将随行之物一一打开检查。 刘永铭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一个正在被搜身的学子叫道:“那个学子,过来!本王心情不好,正想找人晦气呢!看你面目可憎,正出拿来给本王出气。来人呀!把那个人给我揪过来!” 那学子一听连连后退了两步,对于这种无妄之灾是一个人都会害怕。 虽然这些学子并不曾见过刘永铭,但他们也听说过刘永铭的大名。且他们还知道本科便是由刘永铭来做主考官的。 第198章 考题泄露 第198章 考题泄露 这里有一个自称本王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就是那位混世阎罗了。 侯不平有些为难:“六爷,这……” 刘永铭指着那学子,看着一名兵丁叫道:“听到了没有。把那小子给我揪过来!” 那兵丁觉得刘永铭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便一把抓住那名学子衣领。 他正想将那学子拉到刘永铭身边时,听得刘永铭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 “本王是让你把他揪过来,知道什么是揪吗?就是一只手揪着头发,把他放在地上拖!这才叫作揪!” 兵丁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那举子,轻声说道:“我若不为难你,一会儿六爷该为难我了!” 没等举子反应过来,那兵丁便伸手抓住了那名举子的头发。 举子双手抱头,连忙要去护住头发,但他的力气哪里能比得过兵丁。 就这么一揪一护之间,问题就这么出来了! 只见得那举子的头发连着头皮直接被兵丁给掀了起来。 那竟是假发! 兵丁看着手中的假头发有些愣,而假头发的里皮之内,写着满满的小字。 这明显是在做弊呀! 边上的几个兵丁也没闲着,上来就将那举子给按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贡院外侍考的考生们也都沸腾了。 王元荣其实也在贡院外面,但他却没看见刘永铭。 因为刘永铭人是在贡院大门以里。 贡院大门外还有几阶台阶,且门前人头攒动,王元荣根本看不见贡院大门里头的情行。 兵丁拿着假头发来到了刘永铭的身边,恭敬地递了上去。 刘永铭接过假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他冲着大门大声得叫道:“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本王有吃喝嫖赌四大绝技?本王开着八家赌档,还没有谁敢在本王面前出老千的!这算是第一个!来人呀!把这个混蛋玩意给本王吊起来!就吊在这个贡院大门口!” 兵丁们听从号令将那举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准备找绳子给他捆上,好吊在贡院门口。 这也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会被削去功名、学籍,而后移送刑部,拿大刑伺候,问出相关细节之后还得送到大理寺去再糟一次罪! 刘永铭对着门外再次大声叫道:“门外还有夹带作弊者自行离去,只要不进这贡院大门,本王也不为难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刘永铭说着,伸手便向着人群里的另一名举子指了过去。 那举子的额头上顿时大汗淋漓。 他心头一惊,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他跑得仓促,且脚下的鞋子还有一些不合脚,这里的人又多,他挤着人群逃跑时,那鞋子便从脚下掉落了。 一名后丁正要去追,刚追了几步便让刘永铭叫住:“别追了,本王说过,只要不进贡院大门就不为难他。” 那后丁只得转身而回,继续自己的搜检工作。 可这一转身便发现了刚刚逃走的那个人留下的那只鞋子。 兵丁心疑着从地上将那只鞋子捡了起来,在看了一眼之后大声地叫道:“六爷,鞋里有字!” 侯不平连忙叫道:“拿来我看!” 兵丁拿着鞋子走向着侯不平。 侯不平接过鞋子,也不嫌弃那脚臭味,看起了里面的字来! 侯不平正看着,那刘永铭站在贡院大门口,又大声地说:“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本王是地府阎罗转世,一到晚上,这观世间善恶之眼便会开启。心有鬼祟都皆不能逃过本王法眼!而且本王就喜欢用酷刑折磨有罪之恶鬼!作弊者且自行离去!要是栽在本王手里,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永铭说完,回身便走。 侯不平拿着鞋子正看着,见得刘永铭转身而去,连忙拿着鞋子追了上去。 侯不平很是疑惑,他不知道刘永铭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两个学子有夹带的,更不知道刘永铭为何急急而来急急又回。 其实这也全靠着刘永铭的眼力。 带着头套假发的那一位因为头套边沿有一此卷起而被看破。 另一个人腿脚并没有毛病,但走路太过于小心,细心观察之下难免会发现那人的鞋子一定有所问题。 侯不平跟在刘永铭身后佩服得说:“六爷您可真是神了!这都能看得出来!” “神什么神呀!本王开着八家赌档,怎么可能不学几手出千手法?这就点伎俩,一眼就能识破!快走吧!回考官室去,这是要出大事呀!” “大事?六爷指的是什么?” 刘永铭一边急匆匆地走,一边应道:“还能是什么!考题怕是泄露了!” “阿?”侯不平惊了一下。 他惊呀的好像不是考题泄露本身,而是刘永铭是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一边急步走着,一边解释道说:“把文章写好带进来抄,首先得先知道考题!没有考题他知道做什么题目、写什么文章?” 侯不平一听,也马上警觉了起来。 侯不平连忙说道:“考题还没印,现在再出还来得及!” 刘永铭脚步一停,转过身后,那侯不平被刘永铭的急停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与刘永铭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刘永铭摇头说:“侯右都!你还没想明白呢?这事要不是冲你,就是冲我!” “什么?” 刘永铭又解释道:“若我们没发现,当会试过后,只要有一个人举报某人科场作弊,结果会如何?你是科道出身,当知道厉害的!届时查处考生、问清考题由来,主考、副主考一切人员皆有失察之罪!若是考题是泄露于贡院之内,你我死罪难逃了!” 侯不平连忙说:“六爷放心!此事必不能怪于六爷身上!” “是呀!这是我发现了!要是没发现呢!”刘永铭此时心中生起无数的无名火来。 “皇上知道此事!” “什么?” 刘永铭惊奇地看着侯不平。 侯不平低了低头,解释道:“此事……前两科其实都有发生此类作弊之事。只是……” “怎么回事?”刘永铭追问道。 侯不平只得说道:“不知。只知考题在开考之前便已泄露了,不知故所泄!” 刘永铭急道:“就没考问过那些犯科者?交给宋宪去处置!他定有办法让那些人开口的!” 侯不平连忙说:“刑部那里已查过了。考生之考题皆是从街市上一名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处购得,只是那算命先生真如能掐会算一般,次次皆逮捕不到!” “道士?”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前两科都是一样?” “一样!” 刘永铭又问:“考题都是谁出的?” 侯不平连忙答道:“会试题是由礼部众官吏一同出题,后由皇上择题入卷,而后封存于漆盒之内。至大考之日前夜,考生皆入贡院之后,开封印刻。天一亮,发放考生开考。” 县试由县令出题,乡试由学政提督出题,殿试是皇帝亲自出题。 而会试出题正如侯不平所说的那样,由礼部官员出许多题目,然后再由皇帝选择其中几道,写在纸上。 然后封存进盒子里,盒子外面还得用漆腊封住。 刘永铭说道:“杜秋春无派无系,屠之佑翰林散官,夏彷更不用说了,还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让他来监察这一科呢!至于你,我更是放心。如此说来,不在此类人里?” “泻题之始,不在贡院!臣是觉得……” “觉得什么?” 此时侯不平才抬起了头看着刘永铭,说:“臣不敢说!” “这里又无他人,如何不敢说?” 刘永铭说完话,脑门里过了一遍侯不平话,马上便知道了侯不平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谨慎得问道:“你是说……考题泄露是在父皇择题之时?” 侯不平没有回答,但却也没有反对。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脸上显出暴怒的表情来! 他十分生气得说:“我说父皇为什么让我来监考这一科会试呢!原来这里等着我!他哪里是让我来做主考官呀!他这是让我来查案子来了!难怪刚刚曹相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心情如此沮丧还不忘了让我快些来贡院!” “曹相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关你事!”刘永铭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大声,惹得侯不平连忙摆手道:“六爷!六爷!您小声些!皇上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为了几个肖小而坏了国家人才大典吧?” 刘永铭生气得一甩袖子,又向着考官室而去。 刘永铭是真的生气,他一脚将考官室的房门踹开,吓得原本在聊天的杜春秋、屠之佑与夏彷打了个激灵。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来到自己的主位大座上,猛得坐了下来。 杜春秋惊奇得走了上去,问道:“六爷,您这是……” 刘永铭将手上拿着的假发一伸,杜春秋狐疑之下接了过来。 他看了看假发里藏着的字,顿时就明白了。 杜春秋说道:“六爷,此事……那考生抓起来了么?” “正吊在贡院门口呢!”刘永铭脸上露出怒相,使得一般人都不敢开口搭腔。 第199章 七道考题 第199章 七道考题 他越想越生气:“合着你们全知道,就只瞒着我一人?一科三年,两科六年!六年的时间你们抓不住一个泻题之人?” “泻题?”夏彷说着也走了上来。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杜春秋在夏彷耳边说起了近两科科考之事。 屠之佑则避之不答,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办法插嘴。 刘永铭问道:“考题呢?去!拿来,看看跟这假发上的文章能不能对得上!” 跟随刘永铭一起进来的侯不平连忙上前说道:“六爷不可!考生还未完全入场!此时不宜开封考题!” 刘永铭怒道:“这题早泻了,还有什么宜不宜的!” 侯不平劝解道:“您只要在考生全都入场之后再开封,此时便与六爷您无干系!若是现在开封,于规不合,怕是要生出事端来的。您也不着急这一夜吧?还是避一避嫌吧!” 刘永铭将侯不平推荐到太子身边,就是看中了他冷静的思考方式。 刘永铭不是大皇子,不会怒而忘理。 对于侯不平正确的谏言,刘永铭即使再不情愿,也会听从。 此时,杜春秋也出来说道:“礼部那里也已经有了对策,皇上那里也早已同意了。这九天三场的每一场的最后一道大题,皆由主考官亲自当场出题!” 刘永铭刚叹完气,听得杜春秋说主考官要出题,他的眼睛都瞪圆了! 刘永铭急道:“本王浑号混世阎罗,身上四艺是吃喝嫖赌可不是棋琴书画!你们觉得本王会出题么?” 杜春秋不好意得答道:“这……这是皇上与礼部众官员一同合议的,不是为了为难六爷您。您若是不出题……” “行了行了!拿本论语来!本王出题还不行么!滚滚滚!别妨碍本王看书出题!” 众副主考官,互看了一眼,知道刘永铭的心情不好,这才退了下去。 刘永铭今天是真累了。 他拿着小吏给他找来的一本论语坐在案前,只翻了几页,便倒伏在案前睡了过去。 等刘永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三点钟了。 刘永铭不是自然醒的。 他是被侯不平给摇醒的,因为别人根本不敢靠近他,怕他把无名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谁让刚刚侯不平真把刘永铭给劝住,暂不开封考题呢。 “六爷!六爷!”侯不平轻声唤着。 刘永铭悠悠地醒了过来。 侯不平恭敬地退了一步,站在了一边。 而其它副考官及同考官都列好了队站在案前,像是受检阅的兵卒一般。 “怎么了这是?升堂问案呢?刚刚还好好的,这么严肃做甚?” 侯不平轻声说道:“六爷,考生都进场了。可以启封第一场的考题了!” 刘永铭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与鼻眉间,清醒了一下脑子,说道:“拿来吧,我来启。” 侯不平听得刘永铭的话,连忙走到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个漆盒。 漆盒自然是黑漆色的,但开口处却多了一道红色的封漆,封漆上盖有宫里的火漆印。 因为开封考题要四名副主考及部份同考官在场才能开封,所以众官部们都一早列好了队等着。 因为这些官员里就只有侯不平与夏彷跟刘永铭说得上话,所以是由侯不平去叫醒刘永铭。 刘永铭接过盒子的同时,一边的夏彷已经递过来了一把小刀。 刘永铭接过小刀,将火漆撩开,却没有马上打开了漆盒。 他对侯不平问道:“盒子向来只封漆不上锁么?” 侯不平答道:“并不上锁,封漆即可保密。” “万一有人伪造了一枚同样的火漆印呢?” 侯不平想了想,说道:“这是宫里的火漆印,想来……想来没人敢这么做。”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收受巨额贿赂也是死罪,照样有大批大批的人赶着去投胎!为了银子,脑袋掉了算个球事!” 侯不平尴尬得笑了一声:“六爷,先印卷开考吧!” 刘永铭点了点头,打开盒子,将里面卷成圆筒的卷子拿了出来。 卷子中间还系了条红绳。 刘永铭也不打开,而是直接交给了侯不平。 侯不平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说道:“照例,主考官要出一题。” 第一场考试考儒家经义,一共是七道考题。 其中所括论语、孟子、礼记、诗经、尚书、周易、春秋三传等。 这七道全都是作文题。 但盒子里的考题却只有六道,原因之前杜春秋等人都已经解释过了。 刘永铭看了看案边的论语,说道:“题出于论语没事吧?” 侯不平应道:“只要是圣贤书都没关系,毕竟考的就是圣贤之语。” 因为世界线在唐未就已经改变了,且没有宋朝这个朝代出现,自然也就没人去将礼记进行拆分解读。 换言之,四书五经有些书还不存在。 所以原本后面要考的三道四书义与四道经义就合为七道了。 “纸笔!”刘永铭唤了一声。 侯不平又应道:“已经给您备好了,就在您手边!” 刘永铭侧头一看,果然是备好了一应之物。 纸是宫里专用的好纸,上面还有镇纸镇上了,就等着刘永铭提笔写字。 刘永铭刚要写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他抬起头对侯不平说:“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是!”案边的侯不平应了一声,转过身后。 刘永铭这才在纸上写下了考题。 当然,他没敢将那手瘦金体写上,而只是用了一般的魏碑正体。 写完之后,不等纸上的墨风干,他便将纸张卷了起来。然后与之前的考题合在一起,将红绳又系了回去。 “行了!拿去吧!” 侯不平这才回过身来接过考题:“六爷,是不是……” “什么?”刘永铭打着哈欠反问了一句。 侯不平说:“再去巡一巡考场?若是能发现更多作弊考生……” “主谋都抓不到,抓那些个肖小有何用?这一科抓几个,下一科呢?不用费那事了!等抓着主谋,供出谁买走了题,到时候再抓他们出来也不迟。本王真困了,明日再说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有空的时侯把假发上的文章对一对,看看是不是那之前六道题的其中一道解文。” 刘永铭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屏风后面的通铺而去。 不一时,里面便响起了刘永铭的呼噜声。 侯不平拿着考题却是有些为难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杜春秋,说道:“六爷看来是真熬不住夜,原本这考题应该是他亲自送到印卷室的,可他连看都不看,现在……” 杜春秋苦笑一声,说道:“我陪您去吧!也好有个见证,省得让外人嚼舌根。” 屠之佑却说道:“还是我与侯右都去吧!杜侍郎你是朝里难得的清流,不当摊上诽议之事。反正我在翰林院与闲人一般,也无所谓了!” 夏彷一听,笑道:“那还不如我去!我一个棋待诏,更无所谓了!” 屠之佑讥笑道:“你要是被罚了俸,你家那只母老虎可放不过你!” 屠之佑与夏彷同在翰林院,虽然分属不同部门,但平日出入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自是知道对方。 夏彷打了个激灵:“您去!您去!” “侯右都,我们走吧!” “好!” 屠之佑与侯不平刚一离开,那大通铺里头便发出了刘永铭的沉吟声:“瑶儿、瑶儿,水!爷渴了。” 剩下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呆愣住了。 他们都听得出来,这是刘永铭真渴了,只不过是睡着了,叫唤着要水喝。 他们都能猜得出来,这是叫的女人的名字。 夏彷看了看众人,知道没有人敢去招惹刘永铭,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去给他弄杯茶水吧!省得一会儿他该发脾气了!明明是来监考的,却成了伺候人的奴仆了。叹!” 夏彷叹了一声气,前去倒茶,并送进了通铺之内。 不一时,屏风后面的通铺里头传来刘永铭翻身的声音,之后便是叫骂声:“想烫死孤王呀!凉的!要凉的!激凉的那一种!最好放几块冰块进去!” 夏彷无奈地又走出来,前去给刘永铭换凉水。 众同考官都交头接耳地笑话起夏彷来。 夏彷也不在意别人的取笑,换了凉水之后又送进了通铺之内。 “放在一边吧,一会儿本王还要喝。” 刘永铭喝完水,喃喃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了。 夏彷见得刘永铭没了呓语声,把水杯放在坑边的低案上,这才走了出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这一坐就是二刻时,那侯不平与屠之佑去了这么许久却不见回来。 坐在书案后的杜春秋终于还是按不住气,着急了起来。 他双手按着身前的案面,看了看身边另一张台案后坐着的夏彷。 没等杜春秋说话,那夏彷便更加焦躁地对杜春秋问道:“杜侍郎,他们二人去了这么许久也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杜春秋摇了摇头,应道:“应该不至于吧?” 夏彷担心地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第200章 语出论语 第200章 语出论语 “不至于!不至于!” “他们会不会在考题里做什么手脚?” 夏彷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也是因为这科会试里处处透着诡异。 “能动什么手脚!”杜春秋强行镇静地说,“出了事也是六爷担着,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别急急燥燥的最后自己惹得一身骚气。” 夏彷叹道:“我不是急燥,只是……这事原本应该主考官去做的,可现在……原本就不合规矩!” 杜春秋笑着说:“本科会试不会规矩的事情还么少?里头那位可是得了圣旨来的!你有谕诣么?” 夏彷看了看考官试大门,叹了一声,说:“这夜静得可怕,让人心里愰愰的。哎。皇上向来偏袒六爷,大慈恩寺的地宫他都给刨了,结果嘛事没有!这科要是出事,怕是这个黑锅还是得由我们这些人来背呀!” 二人正说话间,房门被人重重的推开。 屠之佑连跑带跳地奔了进来,他颤着脚抖着手,说道:“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要参他!我要参他!” 杜春秋一听就知道这必定是出事了! 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问道:“可是那考题与鞋、发里的文章对上了?” 屠之佑怒道:“对是对上了!但我说的不是那事!” 夏彷见得屠之佑回来,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他没站起来,只是坐着问道:“屠翰林,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能把你急成这样?” 屠之佑十分不爽地说:“还怎么了?夏待招,你看!你自己来看!杜侍郎,你也来看一眼吧!” 屠之佑说着,把手中的卷子压在了夏彷身前的案面上。 那是刚刚印出来的卷子,但并不是全部。 第一场一共是要做七道题,七道题自然是有七张卷子的。 屠之佑拿回来的便是其中一道题的题目卷子。 没等夏彷去看卷子,那急不可耐的杜春秋早就奔了过来,一把将卷子抽了过来。 夏彷摇了摇头,并没有跟杜春秋去争,只是端起了案前的茶碗。 杜春秋看了一眼之后,他的双眼都瞪直了! 他看着那卷子上的考题有一些发愣,结巴的问道:“这、这、这、这是考题?” 屠之佑气道:“印在卷子上的不是考题还能是什么?” “这是我礼部臣工出的题?皇上御选出来的?” “礼部怎么可能会出这种题?皇上又怎么可能会选这种题?里头那位不是补了一道么?你看这不正经的考题就该知道,这只能是那个混世阎罗出的呀!这样的考题,如何发给考生去考?” 此时,侯不平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近一边说道:“屠翰林!屠翰林!你别着急呀!” 杜春秋两眼一转却突然大声得说道:“好!出得好!” “什么?”屠之佑觉得这杜春秋一定是被气糊涂了,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杜春秋大声得说:“这没问题呀!题目就是出自论语。哪里有什么问题?” 屠之佑咬着牙说道:“杜侍郎!你也是两榜出身,官封侍郎!授你个大学士也不过份!您就别斗气了好不好!这可不是玩笑!这是会试,是考题!是国之大典!” 夏彷连忙轻声说道:“屠翰林!小声些!小声些!别将里头那位给吵醒了!” 侯不平摇了摇头,说:“怕是杜侍郎就是要将他吵起来!屠翰林是真生气了!” 夏彷有些不解,他刚刚一直都是坐着的。虽然卷子在自己的案前搁了一下,但马上就让杜春秋给拿走了,自己并没有看过这道考题。 屠之佑见得那夏彷十分悠闲得端着茶碗要喝茶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 他将杜春秋手中的卷子又拉抽了回来,一巴掌又将卷子按在了夏彷的案前。 那夏彷一边喝着茶,一边向着卷子瞟了一眼。 突然,夏彷侧过身子,嘴里原本咽着的一口茶水尽数向着案边站着的屠之佑喷了上去。 因为卷子是不能弄脏的! 夏彷放下茶碗,不停得咳嗽着。 而屠之佑却是退了一步,慌忙得拍去身上的水渍。但他却没有责怪夏彷,反而觉得他的反应十分真实! 夏彷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口巾,擦着嘴,回头又看向了那张卷子。 夏彷将口巾一收,用反问的话气,念出了卷子上的题目:“君夫人阳货欲?” 这道题,真的就是是出自论语经典。 论语第十六篇里的最后一句是:“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但接着的第十七篇的开头:“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 合起来再删去头尾,就变成了“君夫人阳货欲”。 是个书生看到这样的题目都得联想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考题之中充斥着满满的暧昧! 夏彷转头看向了侯不平,连忙说道:“侯右都!这题印掉了么?” 侯不平轻点了一下头。 杜春秋急道:“这种题怎么可以出呢!还给印出来了!” 屠之佑道:“我刚刚还与侯右都吵这事呢!我说不能印!他非说要印!” 侯不平无奈得说:“若不如此,怕是这一科就这么完了!” “你印出来才完了呢!”屠之佑越发得急燥起来。 杜春秋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其实……其实印出来也……也行!” 屠之佑急道:“杜侍郎!你什么意思?” 杜春秋却没有马上回答,侯不平却说道:“六爷被皇上安排来做主考官,本来就是极不情愿的!杜侍郎,你可曾得记当时在朝上,六爷他是怎么跟皇上吵嘴的?六爷出这样的题,可见他就是要将这一科搅黄的!” 杜春秋问道:“六爷做何想?” 侯不平看了看房间深处通铺的方向,轻声说道:“怕是皇上想为六爷弄出个六爷党,所以才有了这档子事,另外……” 侯不平有些不想说,但如今也不能不说了。 他又道:“前两科考题泄露,怕不是在礼部,亦非在科场之内,想来……想来是在宫中!宫中之事向来隐晦,不管是曹相还是大爷党都不敢拿此事来说!放眼大汉官场,不管是朝内朝外,若有真能解此案者,非里头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阎罗不可!” 杜春秋听得连连点头,他心中觉得侯不平能受太子器重,见解果然是不平与他人。 夏彷也是想明白了的,他说道:“这一科就得安安全全得给他过了!就算是题有问题,也得给他考出来!我们其实都是做陪衬的,这里面的事情是六爷与皇上之事!” 屠之佑连忙急道:“不行!人才大典不得毁在那混世阎罗手中!” “屠翰林!你……”侯不平见有人帮腔还是说不服屠之佑,也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侯不平的话还没说完,刘永铭拿着水杯便从里头走了出来。 “还有完没有!让不让人睡觉了!没女人抱着原本我就睡不踏实!你们再这般吵,我明日还要不要监考了!” 众人听得刘永铭大声喝骂,马上将嘴巴都闭了起来,向着刘永铭恭身低头。 屠之佑现在是真着急了。 也不知道他着急的是考题还是三更已过,长安城中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刘永铭其实也在思绪,豫王府那一边的事情现在到底如何了! 刘永铭见得大家都不说话,问道:“怎么了?不说话了?刚刚还吵得像开了锅似的!” 刘永铭话一说完,屠之佑便有了主意。 他心想着,自己要是跟刘永铭对着干,非要去先请圣诣,那自己是不是就能反出贡院而去呢? 屠之佑想到这里将头一抬,急道:“六爷!你那考题不能出!” 刘永铭的脸色一变,却不是变得严肃,而是换了一副贱笑的嘴脸出来。 刘永铭腆着脸走了上去,将杯子一递,细声软语得说道:“屠翰林是为考题之事生气呀!别生气、别生气!喝口水、喝口水!” 屠之佑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刘永铭陪笑说:“我这也是万不得已呀,你当体谅体谅我!照规矩,会试之后考生是不是应该来拜拜我这个‘尊师’呢?” 会试以后,中了贡士的考生为了感谢主考官录取自己,都会以上门拜访,有的甚至以恩师相称,所以刘永铭才有此一说。 刘永铭见得屠之佑不回答,他又道:“本王浑号混世阎罗,他们若来,必觉得丢人。若是不来,在别人眼中必是没有数礼!只有大伙一起骂主考官的时候,他们才会心安理得地不来!” 屠之佑听着刘永铭的解释,似依是一副臭脸。 屠之佑说道:“这种题,你叫他们如何下得去笔?” 刘永铭笑道:“为了功名,他们一定能下得去笔!若是有志气,可以交白卷不考呀!” “你!”屠之佑气道:“我现在就进宫面圣!绝不许你胡来!” 刘永铭道:“贡院门关了!你出不去!宫门也是关着的,你更进不了宫!” 刘永铭说着将茶水再一次向前递了一下,说道:“屠翰林,别生气了!” 第201章 一试三场 第201章 一试三场 刘永铭接着说“置这种气做甚?喝点茶水,消消火!当是本王向你赔不是了!这样,五更天的时候朝臣们也当上朝了,本王用手令放你出贡院,你混在朝臣里一起进宫!” “你有这么好么?”屠之佑没好气得反问了一句。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巴不得你能见到父皇,让他下道圣旨免了我这个主考官呢!这样你开心了,我舒心了,在场的同僚们也放心了,且考生们也能安心得考试,何乐而不为呀!” 刘永铭第三次将茶水递了递,说:“喝了这杯茶,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喝。不过……本王会觉得,你不是为了科场之事而要进宫!而只是为了针对本王!那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当屠之佑听到刘永铭说“不是为了科场之事而要进宫”时,他震了一下。 刘永铭看得出来,他这是做贼心虚。 那屠之佑看了看发凉的水杯,又看了看刘永铭,而后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刘永铭笑了笑,见得那屠之佑堵气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之上。 刘永铭微笑着也坐回到自己的主位上,盯着那屠之佑看,心中却是沉思起来。 许多迷惑困在了刘永铭的心中。 那屠之佑坐在自己的坐位上一直板着个脸生着闷气。 众人见得事态缓和下来,虽说还有些不放心,但最后还是各回各位了。 考生完全进场,说明已是三更以后了。 那些考生现在正伏在自己的考号里闷头睡觉,等着第二天发放试卷。 刘永铭却也没能熬得住,不一时便坐在那张交椅上睡着了。 他真的太累了! 等刘永铭被侯不平摇醒的时候,那些副考官、同考官们早已经列队整齐,站在了他的案前。 侯不平恭敬地刘永铭耳边轻声说道:“六爷!天亮了,该下发试卷了。” 刘永铭迷迷糊糊地问道:“屠翰林呢?还是等他从宫里将圣旨带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侯不平应道:“屠翰林在堂下站着呢。他没进宫!” 刘永铭一愣,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屎,正坐了身子。 此时他才看清那屠之佑真就站在队列里。 屠之佑当然还活着。 因为刘永铭根本就没有下毒! 让刘永铭迷惑的是屠之佑居然没闯出贡院进宫面圣! 刘永铭对屠之佑嘻笑着问道:“屠翰林,这事怎么说的?你不是要进宫么?” 屠之佑哼了一声,却是不答。 侯不平应道:“昨天夜里臣已经将其说服了,这一科也就这么过去得了。六爷您……您就别拱他火了!”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他不进宫,本王还是那主考官呀!一试三场呢?就不怕本王再出个什么歪题?” 侯不平笑道:“六爷若真能再从儒经里找出那种……那种不堪的题来,那也是六爷您的本事!” 屠之佑第一场没进宫向父皇举报,第二场自然也不会再去了。 一是没脸进宫,二是去了之后不好解释。 第一场出问题不举报,事情出了之后的第二场再来举报? 刘永铭呵呵笑道:“旁的不说了,向考生发放试卷吧!本王什么都不懂,你们自己照着规矩来也就是了!”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侯不平、杜春秋等人却是不能真的自己主动去做。该让刘永铭发话的,当然得让他发话。 万一真出什么问题,刘永铭说一句不知道,那在场的副主考官及同考官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侯不平应了一声,看向了杜春秋:“杜侍郎。我们走一趟吧?” 杜春秋向着刘永铭施了礼,而后与侯不平一起出了考官室,前去安排发放第一场考试试卷的事情了。 刘永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地说:“都散了吧,各回各位。该如何便如何!” 刘永铭说着便又伏下身子,闭上了双眼。 可他却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想着那赵伯伦到底是谁杀的。 刘永铭之所以没给屠之佑下毒,便是因为他越来越不相信赵伯伦是屠之佑所杀。 但他很肯定,凶手必是在翰林院之内! 考试进行地十分顺利,正如所有人预计的一样,当考生看到“君夫人阳货欲”这么一道题的时候都鼓噪了起来。 有一些考生是真没办法下笔,有一些人已经昏倒在考号里了。 这种题写出来伤自尊,不写的话根本中不了举。 当然,考生之中也有极为聪明的学霸,比如王元荣。 那王元荣坐在自己的考号里,看到那份考题之后,竟是将别的卷子都收了起来,专攻此文。 学霸毕竟是学霸。 他居然将“君夫人阳货欲”解析成君夫、人阳、货欲,三个论述方向。 开篇便说了君子为世,于国于家如何如何,又以天阳、地阳、人阳的天人合一三阳说进行了重点解析君子之道。 最后以货欲、恶邪、心枉做为谏言检语,述说君子为政之道。 就这一篇文章便足以让他考中贡士了,就算是放在殿试之中,那也是一甲之内的文章! 此时刘永铭还在考官室里打着瞌睡。 到了午后,侯不平有心想要让刘永铭去视查一下考场,但刘永铭说什么也不去,反而躲进了通铺里睡觉去了。 一连三天,刘永铭都是这般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 难怪那一日早朝皇帝刘塬不想让杜春秋做主考官了。 这哪里是监考,简直就是体力活! 只要考场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主考官就得起来了解事态。 这可不是杜春秋这等老态龙钟的白发老头能熬得住的。 且刘永铭因为不知道贡院外面现在正在发生些什么事情,这让他的心情有些烦燥。 这种心情就像是手机没电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又着不到地方充电一样。 正如之前他自己说所的,做主考官与坐牢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考生初八夜里进场,初九发卷开考,十一日收卷离场,十一日夜再进场。 但考官却得在贡院里呆着,不许出贡院门一步!甚至没有情况是不得出房门的。 在二月十一日第一场考完的时候,考生们终于开始陆陆续续地交卷了。 这些卷子被交到了各房阅卷官那里初步检查。 先将那些有错字、不避讳字眼、黵卷及白卷的试卷挑出来直接落榜。 当然,能进贡院考会试的举人是不太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但也有极个别人不小心犯了错。 而剩下的卷子便会被交到另一边刘永铭安排下的书生那里开始誊录。 甚至那些一时间闲着的阅卷官也会帮着一起誊录。 誊录完以后的考卷,在糊名之后,一张张地被交进了考官室里。 众同考官、副考官们此时便忙碌了起来。 屠之佑坐在自己案前,看着下面人送上来的卷子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就这等题,还能写出这种文章出来,真是人才呀!这要是知道名字就好了!当收此人为门生,传我大道!” 侯不平也正在看卷子,但耳中还是听到了屠之佑的说话声。 侯不平抬头说道:“六爷怕的正是屠翰林您的这种想法!谁都惜才,但考官当有端阳之举!” 屠之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本当平端而视,暴阳而观。” 二人说完话,又开始看卷子。 在科举考试里,第一场的文章最为重要。 第二场与第三场其实只是过场而已。 说是誊录,但也并不是完全誊录。毕竟刘永铭就只安排了二三十人,誊录的其实只有第一场的卷子。 中不中的,大多也只在这第一场里。 此时,侯不平拿着一份卷子走到了刘永铭的面前,说道:“六爷,这是审阅出来的第一份,您过目。” 刘永铭漫不经心得拿起朱砂笔,也在上面画了个圈。 侯不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在一边的屠之佑看到刘永铭这样审卷,便有些不高兴了。 屠之佑放下笔来说道:“六爷!您至少也看一眼吧?” 刘永铭笑道:“就冲着这份卷子是第一个送进来的,就该给他中!文章写得又快又没差错,这样的人就是个人才!” 一句话顶得屠之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刘永铭又笑道:“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写了评语的卷子,即是落了榜的。递不到本王的案头上来!能递上来的,必是你们都认可的。我若是不让过,且不是不给在坐的众位面子?本王自知斤两,文章学问这种东西,你们说可也就可了,我实无可言之能。” 屠之佑正要说话,刘永铭突然两眼一转,乐哈哈地笑道:“屠翰林刚刚这话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知道下一场要出什么题了!” 众人现在最紧张的其实不是考生的卷子,而是刘永铭还憋着什么坏,又要出个什么题! 一听到刘永铭说到屠翰林提醒了自己,其它副考官与同考官怨怒地看向了屠之佑。 弄得屠之佑一同时尴尬无比。 二月十一日夜。 第一场的卷子还没有全部阅完,但众考官们再一次列队整齐,等着刘永铭开封第二场的考题。 第202章 野有死麕 第202章 野有死麕 依旧是能与刘永铭说得上话的侯不平站在了刘永铭身边帮着刘永铭打开第二个漆盒。 等刘永铭将拿出的考题交给侯不平的时候,侯不平提醒着说道:“六爷,照旧似,您又该出一题了。” 侯不平怕刘永铭不懂,连忙又解释道:“这第二场考的是断判五条,诏、诰、表、章各一道。还有……还有一道论题。” 刘永铭笑道:“你不背过去?要看我出的题?” 侯不平轻笑道:“考生们已经出入场一次了。朝里朝外现在怕是已经知道第一场的题目了。等我们出了贡院,怕是皇上也该派人来拿臣进宫问询了。现在早已无所谓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拿过笔来,在备好的纸上写下了第二场的论题考题。 而后刘永铭将纸给了侯不平。 侯不平看得直摇头,将卷子收了起来准备去印考题。 那屠之佑连忙说道:“事已至此,侯右都就别藏着掖着了。反正我们事后都得知道,省得我们再去印卷室去看了。” 侯不平无奈地说道:“考题是……是有女怀春,舒而脱,中心如醉,此何人哉?” 侯不平说完考题,那张老脸不自觉得得红了一下,低着头看了杜春秋一眼。 杜春秋叹道:“我不结党、不思邪保得的这一世清名,怕就毁这科考场上了!走吧!我陪侯右都印卷子去吧!” 侯不平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巴不得在地上开条缝自己钻进去。 杜春秋与侯不平一走,那屠之佑脸上的青筋越发得明显起来。 但他又不敢发作。 他倒不是怕刘永铭,而是因为第一场没举报,这第二场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进宫面圣了。 谁知道现在朝里朝外是怎么说这事的。 刘永铭出的这道考题并未出圈,亦是在必考儒经里的。 有女怀春出自诗经《国风。召南》中的“野有死麕”一篇,全诗是: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 无感我帨兮。 无使尨也吠。 而后半句中的中心如醉此何人哉,是出自《国风。王风》“黍离”,全诗是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么出题还真没人敢怪刘永铭。 毕竟科举考试至今,儒经里面的句子几乎都被拿出来考过了。 想要出新题,就只能是出截搭题了。 不管是县试、府试、乡试、会试,近些年来也没少出这样的截搭题。 只不过刘永铭出的题太过了些。 他这题目出的本意是,有一个怀春之少女,太开心了,把衣服都脱了,心中还如痴如醉,问:这个人是谁。 屠之佑已经想得出来会有多少人交白卷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答得上来的。 第二场开考。 考卷一发下去,那些考生们又鼓燥了起来。 前一场“君夫人”的考题风波还没过去,这一场却又来了少女怀春的考题。 要是真往那一方面写,怕是自己的功名都要被剥夺。 考生们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找个切入点好把这个文章给写出来。直到午后,动笔的考生们都寥寥可数。 到了第二场第三天该交卷出场的时候,却没有几个考生们交卷出场。 即使那自称才华盖世的王元荣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出来。 而考官室里的众副考官与同考官们听着通铺里传出的刘永铭呼噜声,心中直发毛。 他们被吵地都没办法安下心来审阅第一场还没审完的卷子。 突然,考官室的门被人猛得推开,惊得一众考官将笔都收了起来。 收笔是因为他们担心把卷子弄脏,虽然他们省阅的卷子是誊录后的副本,但敬业之心让他们习惯性得做出了这一套动作。 众官吏抬头生气地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侯不平与杜春秋。 侯不平心思细腻,善于谏言说教。而杜春秋老成,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 但他们的表情同样是一脸的惊恐! “六爷!” 侯不平叫唤着,向着考官室屏风后面的深处通铺而去。 二人一进来到通铺,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得刘永铭侧躺在夏彷边上,一只大腿跨到了夏彷的身上。 最让二人惊掉下巴的是刘永铭正伸着手在夏彷的胸前摸索着,嘴里好像还有点动作。 夏彷昨日夜里帮着刘永铭一起值的班,正在酣睡,哪里能醒。 侯不平此时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他冲上来,连忙摇起了刘永铭的身子。 “瑶儿!”刘永铭噫唤了一声,微微得张开了双眼,却见得自己的手在夏彷的胸前,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猛得将手一收,气道:“真晦气!这要是个美人儿也就算了!还是一老头!” 刘永铭一下子便醒了过来,再无睡意。 他从通铺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以后这通铺大坑能不能铺点软丝什么的,睡得本王身上硬棒棒的,生疼得很!” 侯不平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说道:“六爷!出大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谁要是不愿意考那考题,便随他去!爱弹劾弹劾!联名上疏本王也不怕,这都是父皇自己作出来的妖,要怪便怪他自己去,他不敢治我的罪!他治了我的罪,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杜春秋急道:“不是考题之事!六爷,您看!” 正此时,屠之佑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侯不平与杜春秋异样的状态太令人生疑,做为副主考,他的确也有资格去了解事态。 杜春秋说着话的同时,侯不平已经将一张卷子张开,并且递了上来。 刘永铭还没接过卷子,只看了卷面一眼,便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并且向后倒退了几步。 那夏彷听得有人在坑上大跳,已被惊醒,揉着眼睛便也直起了身子来。 夏彷正要说一些吵到他一类的话,但他那迷离的两眼一瞟,见得侯不平手上的卷子,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声高声传出了通铺外。 “我的妈呀!”夏彷的动作虽然不如刘永铭大,却也是惊得他从坑铺上翻身而起。 只这一下,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汗便将衣服透湿了。 夏彷盯着卷子,两眼都发直了。 只见得那卷子上写着一个大红的“冤”字!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红色是血的颜色。 通铺的动静太大,引得外面的同考官们都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几名闲下来的同考官站在屏风边上向通铺里头张望着。 刘永铭连忙对那些人喝道:“出去!都出去!别惹得本王不高兴在这里将你们一顿好打!” 众同考官们只得退了出去,各回各位。 刘永铭看了看侯不平,又看了看杜春秋,压着声音问道:“这张卷子哪来的?” “刚收上来的!”侯不平回答! 刘永铭又问道:“考生呢?” “走了!” 屠之佑也靠了靠近,看着那带血的卷子直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永铭急道:“如何能让他走了呢?” 侯不平无奈得说:“今日第二场结束,自是收卷,也该让考生离开,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呀!” 刘永铭此时心如死尘,原本站在炕上的他,软软地坐了下来。 他寻思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今日第二场结束了?我怎么觉得第一场才刚考完呢?” “今日已经是二月十四了!”侯不平直言道。 刘永铭拍了拍脑门:“我被关得连日子都记不清了!是了是了,第二场卷子的确是发下去有两天了!” “别说那些了!这张卷子现在怎么办?”夏彷听着刘永铭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心中着急万份。 虽然夏彷知道自己只是来充人数的,他原本以为来临考只是走个过场,哪里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刘永铭早已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地说:“不要惊慌失措!一切照常!第三场得正常地考下去!甚至本王得再出一道之前那种刁钻的考题出来!不能让他人看出事态来!” 众人一阵点头,一致认为刘永铭是对的。 杜春秋连忙问道:“六爷!此事当如何向皇上禀报?” 刘永铭大手一摆,说道:“千万不要上报!一旦上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人头要落地呢!” 夏彷急忙说道:“每一张卷子都是有号数的,礼部那边都是要核查的!我们不上报,陆礼部也会上报的!且卷子还不能少!少了一份,我们所有人可都是吃罪不起的!” 刘永铭压着声音说:“上报?怎么上报?这个冤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写这个人字的人根本就不识字!这可是会试!来考的可都是举人!” 第203章 九牛一毛 第203章 九牛一毛 众人也知道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这是有人冒名进入到了考场之中,只要上报上去,不管写字的人有没有冤情,考官室里的众位有检察职能的一个也跑不了,最低也得罚俸。 做为副考官,因监管不利,降职也是必须的。 至于那些职守贡院大门的官吏,去职去官还算是轻的,判个流放也都在情理之中。 核检人员及该号考生的保人怕得是死罪!问个斩监候一点也不过份。 这与搜捡不利,被人带东西进考场是不同的。 因为有些人藏东西的本事真是太强了,比如之前戴假的那位,那是防不胜防,所以不会对搜捡人员进行刑事追责。 但冒考、替考没分辨出来,可是故意失职行为! 正如刘永铭刚刚所言,这事捅上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官、多少人要陨命。 刘永铭又想了想,说:“此事我自会向父皇禀报,你们不许声张出去!另外……能不能弄一张编号一样的白卷出来?” “没有!也不可能有!”屠之佑连忙说,“空白卷子本身就是礼部那里印着编号送进来的,多一张都没有!即使是印卷室里把卷子弄花了,也只能怪考生自己运气不好!” 刘永铭脑子一转,说道:“把这张带血的卷子给收好了,等考完后本王带着它直接去面圣!礼部那里若是问起来,你们便说屠翰林不爽本王出的考题,拿着这张编号的卷子过来质问本王并与本王吵闹了起来,本王气急之下将卷子给撕了!” “可撕不得!”屠之佑是翰林,自知道卷子的重要性。 刘永铭坐在炕上,白了屠之佑一眼,说道:“不是真撕!就是让你们这么对外去说!这张卷子见不得光!本王直接拿给父皇去看!朝里若是知道了此事,难免又是一场风波,且还不知道这张血卷里背后还能引出什么事情来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失了分寸,但刘永名的做法却是真正可行的。 侯不平向着刘永铭躬了一躬,说道:“六爷,那样一来,您可就……” “就别管我了!先保下你们这一群货再说吧!反正我也是虱子多了不痒,这些年来早习惯了这种黑锅了!” 侯不平犹豫着说道:“皇上那里……皇上那里若是将此事交由刑部或是大理事来审,监考不利之罪,我们还是一样要追究的,不如直接上报可能还会……六爷!莫报侥幸呀!” 刘永铭也鄙视了侯不平一眼,气道:“本王不是怕父皇知道!这事一定得向他老人家禀明的,但绝不能拿到朝堂里去说!说出去朝廷还查不查了?一查贡院里的事情不就都漏了么?本王有的是银子,罚点俸对本王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一个喷嚏的事!你们呢?”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确认了刘永铭是真的在为他们考虑。 夏彷此时也平静了下来,他也坐在了炕上,疑问道:“皇上查不就是朝廷查么?这有什么区别?” 侯不平解释道:“有些事情皇上不想让朝臣或是百姓知道时就会令人密查。兵部宋侍郎便就是为皇上密查此类事实之人!六爷近日与宋侍郎交往甚密,想来是知晓宋侍郎之事的。只是……如何让皇上密查而不公之于众呢?” 众人纷纷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看着侯不平说道:“要不然这样,我们编个谎,便说写此字之人所获冤屈乃是大皇子所酿!事出于党争,又与大皇子有关,那父皇就……” 侯不平连忙大声说道:“不可!六爷!此事……” 刘永铭气道:“你喊!你接着喊!让外面的那些同考官都听了去!” 侯不平看了看屏风外面并无他人,只得压着声音说:“六爷!掩饰此事本就已是大错!如何还能……” “你是不是太子党呀你!”刘永铭反问了一句。 侯不平不高兴地说:“此与派系无干!六爷请慎重!”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侯不平愣了愣神的功夫,那夏彷却是明白过来了,他说道:“六爷这是逗你玩呢!” 屠之佑一听,急道:“六爷!现在是玩的时候么?” 刘永铭笑了一声,认真地说:“事分轻重缓急。在第三场收卷之前本王得知道写字之人是谁!且还得知道其为何要写这个冤字!若是能牵出什么事情来最好,若是牵不出来……贡院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及你们就得自认倒霉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本王没出过力帮过你们!” 杜春秋连忙说道:“臣替礼部各级官员及贡院一应吏员先谢过六爷了!” “这从何查起呀!”夏彷是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怎么查案。 刘永铭对侯不平说道:“侯右都,你先去把这张卷子的原考生料材取来!要先找到这个考生!” 屠之佑马上应道:“很显然不是他写的呀!找他有什么用?” 老成的杜春秋却是想明白了,他说道:“不!有用!此人第一场一定是考了的!若是第一场没考,会有人上报进来。比如有一位叫叶长青的考生就没来考,缺席之后便上报进来了。正因为第一场考了,所以搜检差吏及保人皆无之前那般用心监察!” 屠之佑也道:“第二场本人没来,而是由另一人代其考之!夜里阴暗,不好辨人,这才让那人有机可乘!可原考生哪里去了呢?” 夏仿一听,也说:“对对对!先找那个原考生,看看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找那个帮他替考之人!不,不是替考,而是……算了,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 刘永铭笑道:“夏待诏好歹也是两榜出身,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等情况,谁还有空去抓那个词!”夏彷抱怨了一声。 屠之佑却疑问道:“可知道那考生姓名又有什么用?我们还能出去找他不成?” 刘永铭压着声音坚毅地说道:“对!就是要出去找他!” 屠之佑着急着说:“会试没考完,我们谁能出得去?若是真闯出去……” 屠之佑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已不需要说完,甚至其它三位副考官也都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只得本王出去找了!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还不能让外人得知!” 礼部侍郎杜春秋摇头说:“这里可不止我们四人,还有那些个同考官呢!” 刘永铭笑道:“吩咐他们一声也就是了!就说是……说是本王偷跑出去找女人玩去了,会试结束之前便会回来!他们知道本王厉害,不敢到处乱说!内务府大堂前还树着一张人皮呢,让他们放聪明一些便是了!” 夏彷关心地说:“六爷打算如何出去?” “还能怎么出去!找个矮墙爬出去也就是了!弄不着梯子还找着不桌椅板凳垫脚么?” 侯不平也说道:“六爷您得出先了题再走!切记!第三场考完之前一定得要回来!您若是不回来,那这张卷子我便直接上缴了!” 刘永铭点头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您是右都御史,做事公正!这卷子就先放在你那里!若这个冤字只是一般案情,那么……那就只能照着侯右都的意思去办了!” 杜春秋叹了一声说道:“臣治官数十年,可从来都没盼着有什么大案、秘案发生,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呀!” 杜春秋无派无系,能做到礼部侍郎已是极为容易了,他从不与他人发生什么太大的争羰,所以他就没期盼过发生大案,以此来弹劾竞争对手。 刘永铭看看屠之佑与夏彷,问道:“二位怎么说?” 屠之佑摇头说道:“一切依六爷所言即是呀!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夏彷苦着脸道:“我原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反正我都听你们的,你们如何便如何吧,我没有半分意见!” 刘永铭连忙吩咐道:“那这样,侯右都先去找那位考生的籍贯姓名及住址。而后与杜侍郎盯着考场,让那些巡检的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再出差错了!屠翰林与夏待诏便留在考官室里,不只是看卷子也得把那些同考官给看紧了!我若是出去了,这里再出点什么事情,可真就没人再帮你们兜着了!” 众人听得刘永铭的话,心中一阵感慨。 为官以来,总觉得刘永铭是那种纨绔子弟,平日里也没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却没想到,遇到大事,还得由他帮着照料且还帮着背黑锅。 四人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带上一件外袍往身上一披,便与他们一起出了通铺。 侯不平去拿考生资料,而刘永铭坐在主考官大位上,又开始想着出个什么题目了。 这一次刘永铭可就有些被难住了。 第一场的考题是刘永铭有意为之,是在进考场之前就想好的。 而第二场的考题是临时想出来的。 这第三场的考题要是出得太规规正正,怕是会被别人看出什么来。 第204章 易经咸卦 第204章 易经咸卦 刘永铭抓着笔苦思冥想着。 杜春秋等人是真没办法帮忙。 并不是他们不懂,能在礼部、翰林院任职的几乎都是学霸,他们从儒经里找出点可以臆想的东西来那是极为容易的。 但杜春秋那些人怕别人说那种考题是自己出的,有损于自己声誉,所以没敢出声。 刘永铭用笔头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说:“出考题真不是人干的活!随便拉出一句来,又太俗了,他们也都考过!出点难的吧,我这脑仁就疼。我也没读过多少书,更没法跟你们这些大儒比!” 屠之佑站在一边说道:“是不容易。” “易?”刘永铭好似想起了些什么。 刘永铭问道:“第三场考什么来着?” 屠之佑答道:“策论及试经史,一共五道,您可以随意点。科考重于第一场,第二场与第三场,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咸德十八年的科举就是一场罚!惩罚的罚!” 今年是咸德十九年,并不是十八年。 屠之佑马上纠正道:“六爷,您说错了,今年已是咸德十九年了。” “什么?”刘永铭一愣,又问了一句。 “咸……” 没等屠之佑说完,刘永铭另一只手拍着大腿大声地说:“好!你这个题出得好!” 刘永铭突然喝了这么一声,不只是屠之佑,在场的同考官们也都吓了一跳。 “什么?”这下轮到屠之佑有些迷糊了! 刘永铭笑道:“多谢屠翰林指点!就出你说的这题目!” 刘永铭说着在纸上写下了一道考题来。 夏彷走了过来,抻头看了看考题,念出了声来:“咸其拇,咸其腓,咸其股,咸其脢,咸其辅颊舌,吉乎?” 夏彷念完愣了愣神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屠之佑,那眼神中好似还带着骂人的语气。 意思是在说:你提醒他这个做甚? 屠之佑当然也看到了考题,但他更注意夏彷的眼神。 屠之佑只觉得无辜,他苦着脸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是六爷自己想出来的。可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出的题!我也没有要提醒他的意思!杜侍郎!杜侍郎!你信我!帮我说说话!” 夏彷摇了摇头,那杜春秋看得也直摇头:“得!这下算是彻底完了!我的一世英明呀!屠翰林,您就不该多这一嘴!” “不是我!”屠之佑着急着解释,但夏彷与屠之佑哪里肯听。 刚刚在里头刘永铭曾说,第三场自己出的题要与前面两场出的类似。 所以刘永铭出这样的题他们心中是有所估计的。 且杜春秋心里是十分感激刘永铭将贡院的事情都担下来,他觉得刘永铭的名声虽坏,却不该再往他身上泼脏水,所以就想着有人帮刘永铭将出风月考题的事情给担起来。 刚刚刘永铭与屠之佑一开玩笑,这杜春秋便将出题之事不分青红罩白得盖在了他的身上。 刘永铭出的这道考题其实是出自易经咸卦。 咸其拇是初六。咸其腓是六二。 咸其股是九三,但少了“执其随”三字。 咸其脢是九五,后面还有无悔二字。这么写只是为的是让句子读起来更加排比。 咸其辅颊舌是上六,这些都是原文。 如果没有另外两道考题做参考,它在易经里的释意应该是:其志在外,随机应变。顺则不害,志在随人,君子当以虚受人,不得妄言。 “吉乎”的原意是“可以吗?”,可以理解为君子按这样的规则做事,就一定会顺利吗? 但是,有了前面的两道风月考题作为参考,这道考题就变得失了注解的原意,而更像是书本里的本源之味了。 易经里的咸与咸淡的咸不是一个字。咸谈的咸应该写作“咸”。 咸者,从口从戌。 原意是拿着斧钺等礼器宣布这些东西全都是自己的。 也指拥有、触摸、亲吻的意思。后引申为众口一言或是皆、都等概括性词汇。 刘永铭考题里的咸,就是指的触摸、亲吻。 屠之佑刚想说些什么,那杜春秋连忙说道:“侯右都怎么还不回来了?算了,不等他了,本官再去巡一巡官场!省得再出什么差错!” 杜春秋说着便向外而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给躲开了! 刘永铭乐了一声,放下笔站起身来,向着屠之佑作了一下揖,说道:“多谢屠翰林教孤!” 屠之佑气道:“没有这一回事!” 屠之佑见得黄泥掉进裤裆,已经说不清楚了,一抚衣袖生气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正此时,侯不平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 刘永铭连忙转身向着屏风后面的里屋通铺而去。 侯不平即不说话也不行礼,一点也不耽搁地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到屏风后面,侯不平马上开门见山地说:“查到了!原考生名叫周光芯,是洛阳府嵩县的,现挂住在一所民屋中。” 刘永铭轻声问道:“民屋在哪?” “东市东来客栈后门街,右手边第三所,挂着陈字灯笼。” 考生是要留有住址的,要不然考中了以后可找不到地方去报喜。 能来京城考会试的几乎都是举人。 由于古代对读书人的优待政策,中了举人之后几乎就不会缺钱了。 但他们不会住客栈,因为客栈实在太吵,没办法安下心来备考,所以他们或是借宿在朋友、亲戚的家中,或是直接在长安城买房。 更多的人是租用别人闲置的屋院。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是白天,一会儿天黑了我再以巡查之名出去一趟,而后跃墙而走。这边剩下之事就交于侯右都你了!可得当心呀!” 侯不平连忙轻声应了一下,而后问道:“考题可曾先出了?” “已经出好了,在案前!但是……我劝你别看!屠翰林已经气出毛病来了,你就别往上扑了!” 侯不平苦笑道:“六爷!您这到底是真没读过书呢?还是假没读过书呢?看似离谱,却是句句不离儒经!” 刘永铭笑了一声也不做答,开始安排起夜里离开贡院的事宜 。 入夜。 贡院一处高墙边上,侯不平将两条长板凳累了起来,靠在墙边,而后紧张地环顾左右。 侯不平轻声说道:“六爷!那些兵卒已经被我与杜侍郎支开了,现在这里墙内墙外都没有人,您放心地走,不会有人发现,记得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刘永铭应了一声。 侯不平一愣,回身抬头,那刘永铭却像猴子一般已经爬上了贡院高墙。 刘永铭往外再一跳,墙内的侯不平只听得一声“哎呦”的痛叫声。 侯不平咬着牙摇了摇头,好似是他自己的屁股摔在了地上一般。 可突然侯不平却又觉得不对劲。 他心中寻思道:“六爷好似就是想出去……可又该怎么回来呢?我是不是太轻信他了?算了,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侯不平想着事,拿起那两只长板凳按原路回转而去了。 ………………………… 红杏楼依旧没有开业,牌坊内大门外的那几盏大红灯笼自然也是没有点起来。 但厅堂里却隐隐约约有火光出现,还传出了姑娘说话的声音。 刘永铭推门而入,只见得厅堂之内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一男两女。 男的便是那天夜里救了皇帝刘塬的罗信雄。 而两名女子则是红杏楼里的姑娘,她们正陪着罗信雄喝酒呢。 虽然那张桌子上摆着酒菜,但罗信雄的脸上却看不出高兴来。 当刘永铭迈步进来的时候,罗信雄一眼便瞧见了,他马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那两位姑娘自然也是认得刘永铭的,她们一同站起身来,退到了一边。 刘永铭走上前来,笑道:“别那么拘谨!哪里有人喝酒还板着脸的!” 罗信雄马上应道:“女子心机叵测,常坏兄弟之情、朋友大义,故而远之。”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都之乎者也起来了!这几年你变化挺大的呀?书没少读?” “当初听了六爷的话,知道是吃了不读书的亏,所以这些年在山寨里倒是学了点字。” 刘永铭满意得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在我红杏楼里藏着,等爷我向皇上讨了赦命,以后你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了。爷我想在王府里让你任个职,管一管一众府卫,把你那些兄弟也叫上,您看如何?” 罗信雄一听,单膝跪在了地上,抱拳拱手道:“六爷不嫌我叛而又归,反倒令我无地自容了!当年未从六爷同事,实是小人罪过。六爷知遇之恩,小人无以为报,甘愿做犬马之劳,结草衔环!” 刘永铭笑着拉将罗信雄从地上拉了起来,说:“我可不是让你管着所有人!你上头还有个府卫首领管着你呢!” 第205章 尽心尽责 第205章 尽心尽责 “谁?”罗信雄问。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这还真不知道!王府里的一些职位得由宗人府来指派,父皇那里还没给我安排官吏进驻王府呢!” 罗信雄并不知道官道的这些事情,他默不出声。 刘永铭又道:“你也觉得奇怪吧?爵位赏下来了,可如长史、主簿等职却没安排?这并不奇怪,他不想出那份修缮王府的银子!等王府修缮好了,他自然就会安排了。” 罗信雄说:“六爷误会了。官家之事,小人不太懂,小人所想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您不是应该在贡院里么?”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道:“关了我好几天了!实在是闷得慌,只得偷跑出来透透气!别声张,别让外人知道了!” 罗信雄傻傻得应了一声“哦” “你接着喝酒接着玩!”刘永铭说着便要向红杏楼后院而去。 罗信雄连忙叫道:“六爷请留步!” “什么?” 罗信雄为难地说:“能不能不要让叶先生给我安排姑娘了?” 刘永铭乐道:“你不爱姑娘就撤了呀!这话怎么说的?” 罗信雄不好意思得说:“小人知道您的脾气。但凡……您多少得派人盯着我点,我可不敢……” 罗信雄吞吞吐吐地说着话。 他的意思是,这些姑娘定是刘永铭不放心罗信雄,而安排下来盯着自己的,所以他不敢“退货”。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想什么呢?信不过你还能让你进我王府?是你信不过爷我吧?你这么一说,爷我倒是担心起来了!还是试一试你的真心为好!” 罗信雄一听,马上拱手说道:“六爷有事尽管吩咐也就是了,我必尽心尽责!” 刘永铭微微一笑,说道:“你带上两名心腹,去一趟长安周边的县城,帮我打探点事情!” 罗信雄连忙问道:“您说!” 刘永铭道:“你去了解一下长安府这边各县桑农的情况。就以丝商的身份去!身上有银子吗?明日我跟向叶先生支会一声,你带一百两银子先用着!” 罗信雄连忙说道:“小人来的时候把原山塞的金银都一起带出来了,银子暂时不缺。” “让你办事哪里有让你自己花银子的道理!先休息去吧,明日领了银子早些起程,花个四五天的时间帮爷我探一探。” 罗信雄却有些疑问,他说:“六爷是不是想找什么人?是个桑农?” 刘永铭笑道:“不是!卫戍军的赵伯伊曾跟我说起过一件事情,他说陇南府那边的桑农这几年过的很不好。皇上要只是在为难赵家,不至于连陇南府的百姓也一起为难了。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且还不局限于陇南府。你去了解一些桑农的近况,这事一时间也没办法跟你说清,你照着去做也就是了!” “是,小人知晓了!” 刘永铭不再说别的话,而是向着红杏楼深处而去。 刘永铭之前常在红杏楼里过夜,睡的自然是珏瑶姑娘的房间。 可当刘永铭来到珏瑶姑娘房间的时候,那房间里却是亮着烛光。 刘永铭只觉得诡异! 珏瑶姑娘被禁军抓走有些时日了,她的房间如何会有人? 红杏楼里的姑娘都很守规矩,即使是叶长青,没有刘永铭发话,他也是不敢走进这间房间的。 因为这房间的秘密实在太多! 刘永铭轻步走上前去,将耳朵侧在门边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但里头却是什么动静声都没有。 刘永铭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得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圆桌边上坐着一名少女。 那少女穿着锦缎红箩,身材微妙,头上扮着云妆,脸上只轻抹了一些桃胭,袅袅婷婷。 只是她面带难色,神情忧郁。她这一皱眉的神情,又多了几份西施颦眉之美,人间尤物不过于此。 少女见得刘永铭进来,翘着云臀,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她柳腰软弄,莲步徐行来到刘永铭的面前,轻轻地压起福来。 刘永铭快步上前一搀,将她搂进了怀中,心痛地说道:“我的小美人,你可终于回来了。可想死爷我了!”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长安第一名伎,珏瑶姑娘! 珏瑶姑娘被刘永铭搂抱着,那脑门顶在刘永铭的胸前,一直都没有抬起来。 她不敢抬头看刘永铭,只是弱弱得说道:“爷……奴婢对不您,没为您管好红杏楼。” 刘永铭马上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有错也是我的错!是爷我让瑶儿受苦了!禁军要来,其实我事先便知道,但却没通知你。一来通风报信的是于沧楚,爷我不想让他为难。二来……二来也想让你认认人。” “奴婢明白爷的用意。于副统领好像是将奴婢认出来了。” 刘永铭双手扶着珏瑶姑娘的双肩,将她向外轻移开了一步,认真得看着她的双眼。 刘永铭问道:“这么说来于沧楚真的是荆南人?” 珏瑶姑娘应道:“当时奴婢虽然才十二岁,但很肯定见过他!荆州城被楚军攻破之时,应该就是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刘永铭不想让珏瑶想起太多的往事,他问道:“于沧楚很确定你的身份么?” “很确定。” “你将他认下了吗?” “没有,乌山先生临走之时有交待,无论是谁与奴婢相认,奴婢都不能去认。他还说,这世上就只有爷您可以信任。爷,乌山先生他……” 刘永铭马上认真地说:“别问,问了爷我也是说不知道。他临行前真没告诉我他去哪了。” “可爷您一定能猜得出来是不是?” “猜出来又如何?那也是猜的。” “奴婢……奴婢明白了。” 刘永铭捧起珏瑶姑娘的脸庞,让她看着自己,关心得问道:“别想太多!一切有我!你没事便是最好的了!之前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服侍爷么?” 珏瑶脸色一红,扭头看向别处。 刘永铭温柔得笑道:“爷我封了秦王了,以后就住进秦王府里了。等我物色到人选接手你的红杏楼,然后你也随我一同住进王府里去。以后就不必每日操劳了,只陪在爷我身边,与爷说话,你看如何?” 珏瑶姑娘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情来。 “瑶儿这是怎么了?” 珏瑶姑娘应道:“能陪在爷的身边是奴婢心愿,只是、只是若不能为爷做些什么,奴婢……” 刘永铭呵呵笑道:“想什么呢!你还做你自己!红杏楼这边所有的情报,都得由你经手,有事则需汇报于我!你知道我的许多密事,将来少不得由你握权左右!爷还离不得你!” 珏瑶姑娘心头一?,又要下拜,却不想被刘永铭高高得捧着脸蛋,弯不下身去。 “就别那么多礼数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珏瑶姑娘柔声应道:“初九回来的。” 刘永铭笑道:“想来是豫王之事了结了,父皇他不好再扣着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既然回来了,就尽快把红杏楼操持起来,消息通路可断了有些日子了。且少了近一个月的营收,叶先生都急了。” “消息已经通了。奴婢一回来就得了手下的密报,说是有人假扮成巡差在五皇子外宅外面转悠,五皇子宅里的人出来问话,那巡差说豫王谋反,禁军受太子教命包围了豫王府。” 五皇子刘永钧封的是固原王,与刘永铭封秦王之前一样,真正的住所是在皇子里所。 但五皇子因为有内务府的生意做支撑,觉得自己跟别的皇子不一样,所以根本不住皇子里所,而是住在外宅。 皇子在外面有外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刘永铭就有一座筑竹雅屋。 即使有了王府的豫王,在外面也是有其它宅子的。 刘永铭笑道:“必是曹相派人做的梗,为的是让五哥进宫去说太子私调禁军之事。豫王的事情一出,只要有人在父皇面前做出兄弟阋墙之事,父皇第一个饶不了他!” “奴婢没查出来是谁做的梗。城北兵马司衙门那天夜里因见到禁军行事,下令所有人都在衙门待命,不得外出,所以并没有派人去巡街。五皇子在得知了豫王府那边的消息,当天夜里就要进宫,但被禁军拦下,还在宫门口大闹了一场,但最终也没能进到宫里去。” 刘永铭笑道:“当然没能进去了。父皇当时根本就不在宫里,他一早知道豫王要反,为了防止自己出宫之事被人所知,一早就下了令,不让认任何人夜里进宫。且夜不入宫这是惯例,谁也不会起疑。” 刘永铭一边说话,一边开始脱衣服。 珏瑶姑娘连忙上前帮刘永铭脱去外袍。 刘永铭一边脱衣服一边又道:“对了,这几天我都在贡院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朝廷那里有没有关于豫王的消息?” 珏瑶姑娘马上应道:“说是王府失火,豫王不幸身亡。而豫王世子在知道豫王出事后,却还在外宅喝酒狎妓、寻乐不归,于是就被关进宗人府里了。” 第206章 扰乱考场 第206章 扰乱考场 刘永铭又问道:“他们怎么解释禁军出动的事情?” “哦,说是会试净街。保考生平安!” “街面上有人议论禁军的事情么?” 珏瑶姑娘回答道:“有,但没有起什么疑心。往年会试都得出点什么事情。曾有人自断手指,有人当场发颠冲出考号撕了他人卷子,诸如此类。死人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走火而亡者有之,被毒蛇咬死者有之,甚至有人用竹片自裁而亡,血泊于号内。倒是这一科两场考下来却平静得很,没听说死人、发疯之事。百姓传言是禁军净街,驱赶了邪祟这才没有出什么事情。” 刘永铭脱完衣服呵呵笑道:“怕是那些传言是兵部宋宪派人给放出来的!豫王的事情,怕就这么过去了……” 珏瑶姑娘站在刘永铭侧身,红着脸问道:“爷,今夜让奴婢侍寝吧?” 刘永铭轻拍着珏瑶姑娘的脸蛋笑道:“今夜不行!爷我还有要事!去把那件黑青色的夜袭衣拿来,爷要出门。可别与别人说爷我回来过了。外人都以为我在贡院呢!” “是!” 珏瑶姑娘失望地应了一声之后,落寞地走到床头,蹲在了一口落地箱的前面。 她轻轻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夜行衣来,而后服侍着刘永铭更衣。 刘永铭一边更衣一边吩咐道:“明日与叶先生支会一声,让他准备两百两银子交给罗信雄,爷我吩咐了他一件要事让他去办!让叶先生不要拖延。” “是!” “我走了!” 刘永铭换好衣服,便匆匆得离开,这让珏瑶姑娘心中更为复杂起来。 ………………………… 东市虽然与西市一样繁华,却也有相对冷清的地方。 因为入夜的关系,东市东来客栈的后门街里寂静无比。 别说是个人了,连鬼都看到不一个。 刘永铭穿着夜袭衣潜行在街道小巷之中。 当他来到侯不平所提供的地址不远处时,却是有些惊讶! 因为那所房屋门前挂起了白色的“周”字灯笼。 一般人家门前是不挂灯笼的,因为蜡烛、灯油也是很耗钱的。 大户人家家门前是会挂灯笼,但们要挂的不是白灯笼,而是大红灯笼。 这种门前的大红灯笼又与青楼牌坊前的红灯笼不同。 大户有家门前的灯笼是南瓜形的,而青楼门前的红笼却是长条冬瓜形的。 唐朝传到日本的灯笼便是这种青楼门前的冬瓜形灯笼。 也别问唐朝为何会有明朝才传入华夏的南瓜造形,历史就是这么魔幻,且还有出土文物佐证。 白灯笼一般是提着的,不会有人将它挂在家门口,更不会在上面写上字。 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在门前白灯笼上写字,那就是家中有人过逝了。 白灯笼下的大门敞开着,刘永铭轻悄悄得靠近,在门边上如同做贼一般向里探了一下头,又马上收了回来。 这个是一个极小的院屋,且没有前院。门里面便就是正堂。 此时正堂已改成了灵堂。 灵堂四周挂着白幡,正对位上放着供桌灵位。 刘永铭的观察力再好,也没有超人般的透视眼,他并没有看清灵位上的名字。 但他却看到了灵堂前坐着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虽然穿着白衣,但没有穿上麻孝服,只是在身上系了一条白色绫布。 只有直系晚辈才会身穿孝服,穿白衣系白带绫布,说明这个人与死者关系很密切,且与死者是平辈关系。 突然刘永铭耳朵一动,似乎有什么声响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连忙向着边上更小的巷子藏了进去。 这所屋子本就处于巷子之中,而所谓更小的巷子,其实是两房之间的排水沟。 排水沟里阴暗得很,且空间很挤,刘永铭只得侧着身子躲在里头。 当刘永铭藏好身形,却见得外边一个黑影如魅影一般得从前面飘过,直接进了灵堂之内。 灵堂之内白女子正在烧着纸钱,见得外面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但她却不惊不叫,好似认得来人。 “他……他走了……念女侠,我、我……” 女子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进来的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女侠念娇龙。 念娇龙其实只是浑号,她并不姓念。 但她也没有改正那女子对自己的的称谓。 一来她并不想告诉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二来她觉得这个时候计较这种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 念娇龙看了看那灵堂的布置,上前两步与那名女子相拥在了一起。 念娇龙安慰道:“没事没事。就这么走了也好,也算是解脱了。总比痛苦地熬着要来的好。唉,早与你们说过,及早回去,安心养病才是真的。” 念娇龙好似很清楚周光芯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念娇龙又关心得问道:“水玲珑,你现在有何打算?” 那名叫水玲珑的女子没有了主意,只是伏在念娇龙的身前哭着。 “我……我不知道。我想申冤!他……他临走时让我去……” “去什么?”念娇龙随口问了一句。 水玲珑应道:“他让我去考场,帮他写个冤字!” 念娇龙一听,大惊失色,她推开水玲珑一步,连忙问道:“你去了?” “去了。也回来了。” 念娇龙心有余悸地说:“你没被抓起来可真是万幸了!快收拾收拾,我们快走!” “什、什么?”水玲珑十分震惊!她看了看灵堂后面躺着的人。 念娇龙拉起水玲珑说道:“考场对朝廷来说是神圣之地,读书人有冤也当是报官而言,绝不可写于试卷之上。你这么做便是触了朝廷大忌了。即便事出有因,你扰乱考场的罪名也是脱不开的!” 水玲珑一脸恐惧且又无辜得说:“我……我不知道呀!” 念娇龙又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三场没考完,那些考官们是出不得贡院的。一旦考完,他们必会第一时间上报至朝廷!那时便就会有人来抓你!” 念娇龙说着拉起水玲珑便要往外走。 水玲珑挣扎了一下,挣脱了念娇龙的手,向后退了一下。 “你怎么了?” 水玲珑认真地说:“朝廷派人来抓我,是不是我就能将周郎的冤情诉与朝廷知道了?” “这……”念娇龙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对水玲珑说,“你若是被抓,的确是可以向朝廷诉说冤案。但朝廷会不会理会又是另一回事!官官相护之下周光芯的冤情怕是也不能张声,最有可能的是你被判一个诬告,再加上搅乱考场,两罪合一,你是非死不可了!” 搅乱考场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要事态不太,一般来说,剥夺功名永不叙用也便是了。 但诬告可是要被反坐的! 获罪的轻重取决于诬告的罪名。 水玲珑马上说道:“我不怕死!我进考场就是要为周郎申冤的!” 念娇龙气道:“你一弱女子,比他一个举人如何?他第一场考的时候都没有决心去写下那个冤字!可见其有顾虑!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跟我离开此地,我安顿好你之后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申冤的!” 水玲珑摇了摇头,道:“周郎尚未安葬,我如何肯走?” 念娇龙此时脾气上了头,她怒道:“你们俩怎么一个比一个执拗!活人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还有空天天去为死人担忧!” 念娇龙上前,再一次一把抓过水玲珑。 念娇龙原本就是练武之人,之前是怕伤到水玲珑,这才没有抓紧她,随她挣脱而去。 但这一次,无论水玲珑如何挣扎,念娇龙都不可能会放手。 念娇龙硬拉着水玲珑正要离开,听得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来。 “你们谁也走不了!” 念娇龙抬头一看,见得门外闪出一员大汉。 那大汉长得高高大大,孔武有力。 他没有穿夜行衣更没有蒙面,只是穿了一套紧身短靠。 比较有特点的是他的头上包着头巾,但那额头却明显突出了一个角来。 说是角,其它就是个大肿包,只是那肿包大得出奇,与角也没有什么区别。 念娇龙打量了那大汉一翻,冷笑道:“就凭你也想留下姑奶奶我?识趣的便快滚,别坏了姑奶奶的好心情!” 那大汉笑道:“这才几年时间呀,这世道真是变了!你这么一个小姑娘都敢在本大爷面前自称姑奶奶了!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今日也别想伤我妹子!” 大汉向灵堂里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看你的样子也是江湖中人,我的大名你可能有所耳闻,可曾听说过我薛开山的大名?” 薛开山虽然越走越近,但念娇龙却没有后退半步。 她将水玲珑藏在身后,嘲笑道:“我着是谁呢!原来是独角鬼王呀!” “你!”薛开山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得看着念娇龙。 念娇龙向身后的水玲珑瞟了一眼,而后正视着薛开山,密切得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念娇龙嘴里的垃圾话却是说个没完,似乎是有意在激怒对方。 第207章 独角鬼王 第207章 独角鬼王 念娇龙笑道:“水玲珑,你可知道他为何叫独角鬼王?” 水玲珑见得那薛开山面相凶恶,心中害怕,哪里敢说话,只是躲在念娇龙的身后瑟瑟发抖。 念娇龙冷笑一声,说:“三年前,这个人从荆州逃难而来。在汉国做起了无本买卖,在长安城里为非作歹。他自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官差巡捕都拿他没有办法,却不想此时出现了一个叫九纹龙的侠客!” “不许说!”薛开山大喝了一声。 念娇龙哪里会去听他的话。 念娇龙接着说道:“那九纹龙只随手扔了一枚石头过去,他的头上便多出了个包来!也好在九纹龙是个正直的侠客,不想伤其性命,只是让他以后不要再在长安城出现!他倒是听话,灰溜溜得便滚出了长安城。” “我让你别说了!” 念娇龙的话似乎刺痛了薛开山的软肋,薛开山又向前迈了一步。 那念娇龙右手向腰间一抚,一条软剑便从腰带间被抽了出来。 软剑轻轻得晃动着,在烛光下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向着薛开山刺了过去。 那薛开山虽然人高马大,动作却十分灵敏,他向后撤了两步,盯着念娇龙手上的软剑。 “你就是近些日子长安城里疯传的女侠念娇龙?你这把软剑十分出名呀!” 念娇龙并不接薛开山的话茬,她接着说道:“这个人出了长安城以后,却是被他闯出了一些名声来。谁知他不知羞,竟然用他头上被九纹龙打出来的包做了名号,唤作什么独角龙,其实就是个独角鬼!江湖中可不想称他叫龙,而都是叫他独角鬼王!” 薛开山气呼呼地说:“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才称呼我的独角龙!你休在要这里胡搅蛮缠,我不杀女人!你快快离去!但你身后的女人却是不能离开!” 念娇龙冷笑道:“你不杀女人?可我却是要杀你!杀了你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害!” 念娇龙正想持剑上前,却又担心身后水玲珑的安危。 她轻声对水玲珑说道:“你从后门走,我帮你挡着他!” 水玲珑看了看灵堂后面躺着的周光芯咬了咬牙,为难得说道:“我家没后门!大门外就是巷子!” 好似念娇龙的家境不错,她是万万没想到穷苦人家的屋子是没有后门的! 念娇龙此时心中十分无奈。 她眼珠一咕噜,突然冲着门外叫道:“九纹龙,你来了!” 薛开山心中一颤连忙向后转头。 只这一瞬之间,念娇龙的剑便向前刺了过去。 薛开山反应过来时,念娇龙的剑尖已刺在了薛开山的胸前。 薛开山此时却是冷笑出了声来。 念娇龙心中一惊,连忙将剑尖向上挑去,想要攻薛开山的喉咙。 此时的薛开山早就反应过来了,他晃了晃身子,向后躲闪了一步。 念娇龙却是没有追击,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刚刚那一剑没有刺穿对方的胸膛,甚至连血都没刺出一滴来! 薛开山哈哈笑道:“你知道当初九纹龙为何只打我头么?因为我练的是硬功!身上坚硬如铁,别说是你的紫薇软剑了,就算是那亢金龙的流行锤也拿我没有办法!而且我还内衬了一件细软金丝甲,你这把软剑虽是宝物,却对我是真的不起作用!” 薛开山所说的都是真的,念娇龙此时对他还真就没有半分办法。 除非去攻击他脖子以上,裤裆以下的地方。 但薛开山的防守一定会十分严密,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得手。 “我说过了,我不杀女人!把那个水玲珑给我留下,你走吧!” “想得美!”念娇龙说着向着薛开山的身后又看了一眼,说道:“九纹龙!别站着不说话,有空就上来帮个手!别以为你蒙着面我就不知道是你!我认得你手上的火龙镖!” 薛开山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觉得我会蠢到上你两次当?” 薛开山话一说完,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的火龙镖可精贵得很呢,不想浪费在这里。我其实只是路过,听得有人自称是独角龙薛开山,所以走过来看看!” 这话是出自刘永铭之口。 刘永铭正站在门口外面,手里拿着一支火龙镖防身,他看了看巷子外空黑的街道,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刘永铭故意发出了重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让薛开山心中翻起无边恐惧,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回望一眼。 刘永铭走到薛开山身边时,薛开山这才机械得转向着刘永铭看了一眼。 虽然刘永铭蒙着面,但只这一眼,薛开山便认出了身边这个人正是当初打伤自己的人。 薛开山脸上露出无比尴尬的表情。 刘永铭却是笑道:“薛开山,你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侠客了,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薛开山此时才开口道:“九纹龙,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此事与你无关,你别多管闲事!” “我就管了!你能奈我何?要不你我再拼斗一场?” 薛开山哼了一声,无趣得说道:“我不是你对手!但是我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念娇龙看着薛开山滑稽的表情笑出了声来。 刘永铭也笑着说道:“你不走还想留下来过年不成?这元宵可刚过没多久?别磨我性子!我这人性子急!一会儿改变了主意,你想走可都走不了了!” 薛开山咬了咬牙:“行!我自认不是你对手,但你也不是天下无敌!我自会找来帮手帮忙!你可得把那小女人看紧了!” 薛开山放了句狠话,转身便匆匆得离开了。 念娇龙见得薛开山向外走,急忙对刘永铭说道:“你真放他走?” 刘永铭心中也是十分无奈,他轻声说道:“薛开山横练的是铁布衫硬气功,身上又穿着金丝软甲,我的火龙镖其实也破不了他的功!” “那他还这么怕你?” “虽然伤不了他,但我这东西打他身上一样会痛!” 念娇龙呵呵又笑出了声来,但又一想这里是灵堂,马上又把笑容收了起来。 站在念娇龙身后的水玲珑打量了刘永铭一翻,疑问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士都喜欢把自己包得如此严实,连脸都不露的吗?” 念娇龙尴尬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刘永铭却是开朗地笑道:“我刚刚做了一票案子,自然不能让别人认出来。” 念娇龙似乎很了解刘永铭,她说:“你不是匪盗,更不是路过,你是专程来的!” 刘永铭轻笑一声,向灵堂深处而去。 尸体就放在堂架后面。 念娇龙与水玲珑也跟了上去。 一进到灵堂后边,一具尸首就躺在一块门板之上。 那尸身已经被换好了寿衣入殓了,在祭奠过后就可以择吉下葬了。 刘永铭细看了一遍之后问道:“周光芯是怎么死的?” 念娇龙听得刘永铭叫出了死者的名字,确认了刘永铭就是专程而来。 水玲珑马上应道:“得病死的。他本就痨病缠身。我叫他不要再去考了,他非要去考。说是只有中了进士才能做官,才能为师傅平反!” “尸身上有伤口吗?” 水玲珑摇了摇头。 念娇龙有些生气地说:“就是病死的,你如何会问这话出来?信不过水家妹子还是什么?” 刘永铭没有回头,却打量起了水玲珑来。 那水玲珑人如其名。 她的脸蛋好似水做白玉琥珀一般,微妙的身材之上顶着绝色的容颜。 刘永铭多看了那水玲珑几眼,边上的念娇龙却是有一些不乐意了。 念娇龙对刘永铭问道:“你盯着人家漂亮姑娘看做甚?且说说你如何来了?” 刘永铭听得说话声,这才转而看向念娇龙:“我们好似不认识!” 念娇龙哼了一声,说:“我们认识!三年前我们就见过!” “恩?我如何不记得了?” 刘永铭对自己的记忆力是极为自信的,诗词典故他是随口而出,但他对念娇龙却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我记得!”念娇龙接着说道,“你也是来帮他申冤的?” “刚刚说过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可你刚刚却说出了他的名字来!” “我看到牌位上的名字了!” 念娇龙冷笑道:“牌位上根本没有名字!” 刘永铭愣了愣神。 水玲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牌位上……牌位上的确没有名字。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写……我、我不识字。” 刘永铭刚刚的确没有看过牌位,只是自信地这么说,谁知还真就没有名字! 刘永铭好似有些羞耻感,他微微生气地说:“你不识字,找个识字的人帮你写也就是了!” 水玲珑压着声音,小声地说:“识字的先生问我,是姬周的周还是姚邹的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问我是光亮的光还是别的光,又问我是哪个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更不知如何自称。我……我与他其实还不是夫妻。” “嗯?是没有夫妻之名吗?” 那水玲珑脸色一红,连忙说道:“不,不是。我跟他其实……也、也没定下过婚约,只是……” 第208章 东市别院 第208章 东市别院 刘永铭明白了过来,笑道:“只是私定终身,什么都礼都没办,房也没圆是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 刘永铭算是明白了二人的关系,但他现在着急着知道周光芯到底有什么冤情。 但刚刚听得念娇龙话外音,这个冤情可能还不是周光芯的,而是周光芯什么师傅的。 念娇龙生气地对刘永铭说道:“你明明是冲着这事来的,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刘永铭低头看着周光芯的尸体,笑道:“其中关节还真不是很明了,还请念女侠告之。” “我不信念!我只是绰号叫念娇龙!” 刘永铭笑了一声。 “你的笑声很熟悉!”念娇龙随口说了一句。 刘永铭又笑道:“你自己刚刚还说认得我的!如何又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念娇龙刚刚的笑声,刘永铭也觉得十分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念娇龙还蒙面脸,真不好认人。 “我……”念娇龙心中十分矛盾,却又不想对刘永铭说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永铭说着向外走了出去。 他来到灵堂外处,原本想坐下,却发现灵堂就只有一条板凳,刘永铭无奈只得站着。 念娇龙与水玲珑也跟了出来。 “你去哪?”念娇龙问。 刘永铭笑道:“你不肯说,我留下来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念娇龙道:“你能来此,即是有侠义之心。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刘永铭笑道:“总得问清各方是非曲直吧?一面之词可要不得!周光芯师傅是怎么回事?” 念娇龙觉得刘永铭 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这才开口说道:“三年前会试考场发生了一起弊案!有人在大比之前即得知了考题。他事先做好了考题而带进了考场之中。在偷抄时被学政巡检发现,自此进了大牢。自他供述是嵩山学院的樊先生透给他的考题。” “樊先生?”刘永铭疑问了一句。 念娇龙点头道:“是,就是周光芯在嵩山学院读书时的先生。他考上举人没少得其传学。”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嵩山学院有几个姓樊的先生?” “就只那一位呀!你为何这么问?” “可是名叫樊笠的?” “是呀!你怎么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管这闲事了?” 念娇龙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要这么问,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问三不知。 刘永铭心中却是不平静起来。 那樊笠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曹岳的授业恩师。 樊笠的女儿就是那位嫁给了陇西彭氏,后来被刘永铭假托陇西李家之名设计用马匹撞的那一位妇人。 也就是曹岳念念不忘的初恋! 陇西彭氏虽说家道中落,但是家族关系还是有的。 嵩山书院的山长,云岗先生彭仕祯便就是陇西彭家的。 因为姻亲关系,且樊笠本就是教书先生,于是经过彭家的关系,樊笠便被安排去了嵩山学院教书。 刘永铭连忙问道:“那樊笠后来如何了?” “还能如何?问罪了!但他一直没认下罪名来。现在还在大理寺关着呢!”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为何我一点耳闻都没有!” 念娇龙冷笑道:“还能为何,官官相护呗!话说回来了,我们是江湖中人,朝廷的事情不知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刘永铭认真得说:“我在大理寺大牢那边也是有朋友的,却不曾听说樊先生进了大理寺了!还是三年前就进了?他不是在嵩山学院教书么?” 念娇龙不爽地说:“根本就没入案!人还是秘密抓捕的,除了他几个亲近的学生,几乎就没人知道!” 刘永铭问道:“这又是为何?” 念娇龙生气地说:“这谁知道呀!” 刘永铭只觉得事有蹊跷,想来想去却是如何也想不通。 大理寺可不是教坊司! 陆预可以随意安排人进教坊司,但大理寺那里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能将人关到里面去。 除非是要案、御案之类的人犯才有可能关到那里面去,且里面手续十分复杂。 刘永铭又看向了水玲珑,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事情?” 水玲珑自己知道的并不多,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想为樊笠申冤的人已经躺在灵堂里了。 水玲珑沉默不语,念娇龙也说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刘永铭想了想,道:“此事……此事我管了!但现在水姑娘得快些离开!” 水玲珑一听,马上应道:“我不走!周郎还没安葬呢!” 刘永铭气道:“你在贡院里写下的那个冤字已经引起大麻烦来了!且你不是当事人,定你个搅乱考场之罪,判你流放徒刑,这事真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念娇龙马上对水玲珑说道:“你听到了吧?官官相护之下你讨不得好!不是不帮你!我们得从长计议!现在先离开这里!” 水玲珑哪里肯走!她向后退了几步,猛得摇头。 刘永铭微笑着走了上去,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有两天时间!贡院里的考官们要上报此事,也得等考完试,他们能出贡院了,才能向朝廷汇报!” 水玲珑一听,宽下心来,却不想刘永铭一巴掌便打在了水玲珑的脖子边上。 这一巴掌不仅打在风府穴上,连那耳后穴也一齐被拍中,水玲珑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子便软了下去。 刘永铭连忙向前一搀,将水玲珑扶住,而后弯下腰来一用力,将那水玲珑扛在了肩头之上。 “走!”念娇龙唤了一声,先行一步跑在了刘永铭的前面。 念娇龙来到门前,左右观望了几眼回头对跟上来的刘永铭说:“外面没人!你随我来,我有去处安顿她!” 念娇龙说着便为刘永铭领着路,趁着夜色,沿着小巷向他处而去。 ………………………… 念娇龙领着刘永铭并没有走出东市外。 而是带着刘永铭来到了另一处院落。 那是一处四进的院子,左右厢房都空置着,看似没有人住,但里面的东西却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院子虽小,却是十分别致,且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而且交通还十分便利,过了大街,对面就是胜业坊。 念娇龙将刘永铭领进了寝卧之内,也不管那张床有没有人睡,刘永铭就将水玲珑放在了床上。 水玲珑虽然娇小,却也是有些重量的。 扛着大几十公斤的东西,是个人都走不快,能撑到现在还是基于刘永铭不想在念娇龙面前丢脸所至。 刘永铭放下水玲珑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他揉着酸痛的肩头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但应该不是少女的房间。 少女的闺房略显稚气与花哨,但这里多了几分老成的气息。 念娇龙也没闲着,拉起一边的被子便帮水玲珑盖了上去。 “这里是……”刘永铭刚要说话,念娇龙嘘了一下,转身退出了房间之外。 刘永铭只得跟了出去。 直到念娇龙在外面将门关好,刘永铭这才问道:“这里是你家?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但又好像有人收拾过?” 念娇龙应道:“不是我家,只是一处别院。之前住着一名考生。第一场考完后,不知何故,他不愿再去考第二场。而后便收拾东西走了,正好这就空下来了。但她也不能久住,若是被我家人发现,又得费一翻口舌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刘永铭却是心里清楚得很。 那定是第一场的那道“君夫人阳货欲”的考题让那名举人觉得受辱了,所以不想再考。 也万幸那举人没去参加第二场考试,冲着这个脾气,他要是看到那道“少女怀春”怕得当场吐血! 刘永铭有些尴尬起来,他自解得调侃道:“你家挺有钱的嘛!说来也是,一般人忙着生计,哪里有空行侠仗义!” “你管那么多做甚!”念娇龙有些生气起来。 刘永铭呵呵一乐,对着念娇龙拱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快些回去!” “你站住!” 念娇龙喝了一声,说道:“你来找水玲珑是因为她冒周光芯之名去考会试,还在卷子上写了个冤字?可现在会试可还没考完呢!卷子也只有那些考官看得见!你是从何而知的?” “念女侠这是审起我来了?” “我说了,我不姓念!但也不会告诉你我姓什么!你只说你的!” 刘永铭笑道:“我自有门路!” “什么门路?”念娇龙疑问着。 刘永铭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跟那科场舞弊案有关吧?” 念娇龙刺啦一声,从腰间又将那把紫薇软剑抽了出来,剑刃直抵在刘永铭的脖子上。 但刘永铭没闪也没躲,更没有反手,而是笑道:“你应该是哪位世家的小姐吧?我们这些江湖人可与你没得比!你们想的是如何骄奢淫逸,即使做件善事开个粥厂也得让天下人皆知。但若是真的大发善心,想要行侠义,那就得隐姓埋名、蒙面行事了。要不然惹出来的麻烦即使是世家也会有所顾虑的。毕竟侠以武犯禁,不好牵连本家!” 第209章 云岗先生 第209章 云岗先生 念娇龙将宝剑一颤,说道:“要你在这里教训我!且说你的事!” “我们江湖人天天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与你自是不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铎解释道:“三年一试的会试是我们赚钱的门路。主考官会当场定下草榜名次送至礼部。我们这些人就有这样的门路知道草榜内容,而后提前去考中的举人家中或是住所那里告喜,讨得一些赏钱,仅此而已。所以我们会知将考场里出了什么事情。至于什么门路,还请女侠不要过问!至少这比打家劫舍来的好吧?” 念娇龙愣了愣神。 刘永铭又笑道:“我与女侠不是同一类人!没钱可行不得侠义道!不说了!说出来都是泪。水姑娘就托付给你了。至于樊先生的冤情,我自会去解!告辞!” 刘永铭趁着拱手之际,左手一抬,两根手指轻轻地弹在了那柄紫薇宝剑之上。 宝剑随之被刘永铭的指力弹开,念娇龙吃了一惊,连忙回转身形,将宝剑控制在手中,不让其脱手。 “等等!”念娇龙又喝了一声。 但这一次刘永铭并没有理会念娇龙,径直地离去了。 念娇龙幽怨地得哼了一声:“也不留个住址,若是水玲珑有事,我上哪里找你去!” ………………………… 时间已至五更时分。 由于只是初春,天色亮的晚,此时天空阴蒙蒙的一片还没有放亮。 贡院里的考官室里好一些同考官都到后边的通铺睡去了,只留下几个值守的。 侯不平、杜春秋、屠之佑与夏彷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四人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在审阅着卷子。 侯不平批完一张卷子,抬头看了看其余三人,轻声说道:“你们且先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堆事呢,这里就由我照看着吧。” 杜春秋客气地说:“侯右都已盯了好几天了,还是你去休息吧。我值一夜也没什么。” 侯不平道:“您是前辈,让您盯着,怕是考生们该骂我不尊老、不敬了道了。” 杜春秋是正四品的侍郎,侯不平是从三品的右都御史,论品级他是要比杜春秋高一级的。 但侯不平为人十分谦和,并没有以官级压人,处处显出对老者的尊重。 屠之佑见得二人客气了起来,生气地将笔放在一边,说道:“这时候谁还睡得着呀!也不知那混世阎罗现在如何了!” 夏彷“嘘”了一声,示意禁声。 言外之意是别让那些值夜班的同考官们知道了那件事情。 屠之佑气道:“六爷出去这么久了不见回来,他们定然想到什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杜春秋怕屠之佑把刘永铭外出的目的给说出来,连忙打岔道:“六爷就那脾气。长安城里最大的青楼就是他开的。这么多天没碰过女人了,也够难为他的。” 屠之佑听得杜春秋搭话,转而问道:“那混世阎罗要是抱着哪个女人舒服得睡上那么几天再回来,我们可就都完了!他真会在考完之前回来么?” “难说。此事……”侯不平的话卡在了喉咙不知如何说下去。 “少在背后议论本王!” 一句话传入考官室里,值班的同考官们都愕然了起来。倒是那四个副考官高兴得很。 门被重重得打来开。 刘永铭穿着夜袭衣便走了进来,他摘掉脸上的蒙布,生气地站在考官室的门口。 不只是杜春秋他们,连值班的同考官们都一同站了起来。 侯不平喜道:“六爷您回来了!这么快?” “晦气!真是晦气!原本是想出去乐呵一下的,谁知她家老头看得那么紧!后门我才翻了一半,他家狗就从狗洞里钻出来了,还追了我半条街,根本进不去闺房。再换个心仪的姑娘吧,谁知她今日来了葵事!败兴!真是败兴!” 所谓葵事,即是大姨妈。 那些同考官们不知事态,听得刘永铭这么说,只会觉得他真是偷跑出去找女人了。 他们心里憋着乐,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刘永铭爱迁怒于人的脾气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陆预就没少吃这种亏! 屠之佑连忙走了上来问道:“六爷如何这副打扮?” “你真当长安城的夜里没有巡差呀?难不成本王还真敢让人认出来?传进父皇耳中也不好听不是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夏彷说着也走了上来。 刘永铭向房间里头眺望了一眼,说道:“侯右都!反正都睡不着,你陪我巡视一下考场,看看能不能抓个什么人出来乐一乐!” 上一次刘永铭这么说过之后还真就抓了两个作弊的人出来。 所以那些同考官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刘永铭说着转身离去,那侯不平应了一声之后便也跟了上来。 杜春秋马上言道:“今夜是本官值班,本官当为先也!” 杜春秋说着也追了上去。 夏彷连忙说道:“他们一同出去,必是有事!我得跟上去看看!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夏彷这么一走,屠之佑却也喃喃地说:“你们都出去了,考官室里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把他们追回来!” 屠、杜、侯、夏四人竟一个不剩得都跟上了刘永铭。 贡院里漆黑一片。 虽然会给考生发放蜡烛,但也只发放三根,他们不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的。 一般情况下,入夜没多久,考生们也都会自觉地灭烛睡觉。 在贡院考号里睡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现在已是五更天了,生物钟多少都会让他们睡着的。 刘永铭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考官室。 最后跟上来的屠之佑着急地说:“没人跟来!附近也没有他人!离着考生号还有些路!六爷,如何了?”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同一回事!就是之前说的考题泄露之事!那个叫周光芯的考生本来就有痨病,第一场考完回到住所里就死了!替考的是一个叫水玲珑的女子,是周光芯的未婚妻,女扮男妆进的贡院。周光芯临死前跟她说,让她去替考,在卷子上写上一个冤字!” 众人听得不明不白,但至少知道了情况。 刘永铭又说:“那周光芯是嵩山学院的学生,他的授业恩师叫樊笠!” 杜春秋大吃一惊:“如何是他!” 刘永铭马上反问道:“你认得他?樊笠的案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杜春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倒是不好办了……但也好办了!至少皇上不会将此事拿到朝廷上来说,贡院里的一应人员也算是保住了!” “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本王一个呗?” 夏彷连忙说:“臣并不知情!” 屠之佑也说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呀?什么樊笠?” 侯不平认真得听着,好似这事就只有杜春秋一人知晓。 杜春秋说道:“六年前的那场会试不是出了雷同卷了么?考题泄露,考问之下只知是一道人所售卖,其余不知。三年前,又抓着一名作弊的考生,只他一人供出了嵩山学院的先生樊笠!” “这事你如何知道?”刘永铭突然问了一句。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樊笠的事情太过于蹊跷。 出了科考弊案,皇帝就算是不想查,那些落榜的举子心中埋怨,怎么可能不闹出点事情出来。 只能说明,那人被抓以后,定是没有大张旗鼓得去查,而是被压了下来。 杜春秋的脸上显出了尴尬的表情来。 刘永铭催促道:“快说!这里也没有他人!” 杜春秋犹豫了片刻,被刘永铭一阵催促,只得老实得说道:“上一科的主考官是陆部堂,陆部堂的儿子陆春继也在嵩山书院读书。书院山长云岗先生彭仕祯给臣……给臣送了两千两银子” 杜春秋话一说出口,众人便都看向了杜春秋那红得如猴屁股的脸。 刘永铭惊呀得问道:“你收了?” 杜春秋支支吾吾地说:“算是、算是收了吧。” 刘永铭气道:“收就是收了,没收就说没收,什么叫算是收了?” 杜春秋应道:“臣籍贯在商洛府。三年前商洛府大疫,正好有人给送银子来,所以……那两千两银子都买了东西送到那里赈灾去了,臣是一文钱都没敢留!” 侯不平马上帮忙说话:“确有此事!六爷勿要生疑!” 三年前商洛府大疫时,侯不平就是那里的知府,他当然是知情的。但当时的科考弊案,侯不平却是不知内情。 刘永铭气道:“那姓彭的凭什么给你送银子呀?” 杜春秋再一次犹豫之后才说:“太祖皇帝隆承十八年的那一科会试就是臣主考的,兵部宋侍郎是臣取贡的,他是、是臣的学生。每年宋侍郎都来会我家所有孝敬,二十多年来不曾间断!” 刘永铭两眼一瞪,问道:“人没关进大理寺,却是进了宋宪的枢密司了?” 杜春秋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要不然云岗先生不至于会将关系打到我这里来。” 第210章 财大气粗 第210章 财大气粗 “那后来呢?” 杜春秋也十分无奈:“臣……臣去说情,但宋侍郎一口便否认了,说人不在他那里,他并不知情!” “胡说八道!”刘永铭气道,“他要是不知情,那樊笠人去哪了呢?要是人在大理寺,这个案子放了三年了,怎么说也都有个结果了吧?樊笠可是曹相的受业恩师,大哥那里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还不大动文章将曹相给牵扯上呀!既然什么事都没有,那也得判个证据不足,把人给放了才是!” “六爷说得是。臣也觉得樊先生不在大理寺而就一定在宋侍郎那里。”杜春秋补了一句。 刘永铭又道:“明显就是被宋宪给抓了!就算那樊笠是真案犯,又关云岗先生何事?彭家是与樊笠是有姻亲,但不至于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吧?父皇秘而不宣,这里面定然有事呀!杜侍郎,你即是知情,当告知我其中蹊跷!” “这……内情臣实在是……” 刘永铭佯装生气地说:“你以为父皇力排众议派本王来做这一任主考官是为的什么?” 侯不平也马上说道:“科考弊案必与礼部无干,考题应是泄于内宫之中。因宫廷之忌讳,皇子党争不断,皇上未敢轻意让他人所知所审。六爷眼中空无一物,且聪慧机敏,乃是理清此案之人选。皇上之用意已明!杜侍郎若有所知,尽可相告!” 刘永铭也吓唬着说:“若是宋宪那小子来问,可就不是如此客气了!” 杜春秋也明白过来了,他慢慢地说道:“樊先生一直都在书院里教书,吃住都在那里。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据那名考生供述,他的文章亦是樊先生帮着指点而来。言外之意……” 刘永铭急道:“言外之意是考题来自嵩山书院?且嵩山书院还帮着把文章写好了,让他们那里的学生打好小抄带进考场来抄?” “是这样!”杜春秋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此时对这些读书人是失望透顶。 他生气得说:“那云岗先生为了不引祸上身,用两千两银子买了物资以你之名送到商洛府以示巴结,让你去跟宋宪说好话?” “是。” “可你也没说成呀!那樊先生还是没给放出来呀!” 杜春秋结巴着说:“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此事也好像并未有别的发展,彭家也未被牵扯其中!” “得了吧!”刘永铭越发得生气:“以前财大气粗的彭家,现在得靠着儿媳妇做女工在外面卖钱方有些收成,这还没被牵扯其中呢?” 杜春秋摇头说道:“这臣就不清楚了。” 刘永铭又问道:“你跟云岗先生的交情不是很不错么?如何会不知道彭家现在什么样?” 杜春秋苦着脸说道:“我与云岗先生其实没有什么交情,若论交情,他与陆部堂的交情比我深多了。只是宋先河是我学生,他这才求到我这里来。他那两千两的货其实也不是属我的名,只是看着商洛府的百姓可怜,我……” “行了行了!我算是明白父皇为什么让你来当副主考了!” 刘永铭感叹了一声说道:“先把这场考完吧,拟出草榜送到礼部。别的不用你们管了。这事还是我去问问父皇或是宋宪吧!” 刘永铭越想越不对,吐糟道:“曹相也真是能坐得住!樊笠出了这档子事,他愣是没吭过一声!” 刘永铭说完以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不会是父皇在拿李家开刀之前先拿彭家试过水了吧?” “什么?”刘永铭的喃喃声被侯不平听到了,侯不平疑惑地发了一声。 刘永铭才道:“樊笠要是进了枢密司,不花点银子怕是出不来。彭家一点点的给银子,弄的家道中落……父皇这是想要做甚?不对!不是父皇在搞事情!是曹相?他是想……” “什么?”众人都有些糊涂。 “行了!都别说了。”刘永铭吩咐道,“这一科照常考吧。明日将第三场的试卷一发,而后把第一场的卷子全都审阅核实一遍,尽快草拟出草榜来。考完后,杜侍郎与屠翰林去礼部送草榜,侯右都写奏疏汇报本次会试情况。可以将考生作弊之事写进去,但别说那个冤字。那事本王亲自与父皇去说。夏待诏!” “臣在。” 刘永铭又吩咐道:“考完以后你就留在贡院里将收尾工作做完。卷子弥封入档,考生档案归籍礼部,不可疏忽!” “是!”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侯右都再与本王走走逛逛,当是散心了!这事给闹的!” 众人应了一声,各做各事去了。 ………………………… 咸德十九年二月十八日。 会试第三场第三天。 天刚刚放亮的时候,贡院的大门便打开了。 贡院门前一片冷清,只有一辆收粪车从前面经过。 王元荣提着简易书箱伸着懒腰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兵丁们看着都新鲜。 虽然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但从来都没有举子会这么早出来的。 王元荣前脚刚踏出贡院门口,便听得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前面的考生留步!” 王元荣回头一看,只见得一名身穿官袍的白发老者走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一般情况下,六十岁以上的举人一般就放弃了科考了。 考场之内能看到上了年纪的人除了翰林之外便就是礼部的官吏了。 王元荣礼貌性得回身作了一下揖,说道:“不知师长唤我何事?” 那白发老者走上前来,呵呵乐道:“本官礼部杜春秋。” 王元荣一听,连忙再拜:“学生有眼无珠,冲撞了杜侍郎了。” 杜春秋微笑着走了上来,问道:“这么快就考完出场了?” “考题并不难!” “哦?”杜春秋问道:“那道易经的题你是如何解的?” 王元荣应道:“咸德有威,加恩于民,溢于诸侯,征以不孝,徐徐渐进,扩以国土,牧士于边,天下尽有矣!” 杜春秋点了点头大至明白了王元荣的文章内容。 杜春秋问道:“你叫什么?” “学生王元荣。” “哦?”杜春秋细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奇川先生外孙?” “正是。”王元荣低着头,其实他不想借用傅远山的名号,但他又不能不承认。 要是不承认,便就是不孝了。 杜春秋满意得点着头说:“你若是得中,记得去一趟秦王府!有你好处!” 王元荣觉得杜春秋这么说几乎就是明示了自己会高中!但他的心中却是有些犹豫的。 是个学子也不想去拜那样的主考官为师! 杜春秋笑道:“放心,本官并不知道哪一份卷子是你的!本科会试用的是糊名法!草榜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哪一份是哪位才子所书。你要是不忌讳世俗眼光,尽可去相拜。六爷其实是成大事者,本官若不是老而无用,也必去投他!” 杜春秋才不会去呢。他之所以无派系,是因为怕被“杜”姓所牵连,绝不是什么“老而无用”。 杜春秋这么说,只是因为之前刘永铭为贡院一众官员扛了个黑锅,他想给刘永铭找一些“六爷党”,当作找补给刘永铭的好处。 王元荣想了起之前“叶长青”的话,轻笑道:“学生会去的!” 杜春秋点了点头,眼看着王元荣拜别而去,没有更多的动作。 王元荣走出贡院没几步,突然听得不远处一个女生的叫嚷声。 “哥!哥!这里!这里!” 王元荣听得声音极为熟悉,转头一看,不是王珂珺又能是谁。 王元荣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你如何来了?” 王珂珺攘住王元荣的胳膊,笑道:“你这人性急果敢,文章写得比谁都快,必不会等到他人交卷后你再交。我料定你定会第一个出来,所以早早得就来这里等了!” 王元荣哈哈笑道:“你倒是成了我肚子里的虫子了。” 王珂珺拉住王元荣的手不放,扯着他向外走:“走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别问!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王元荣被王珂珺拉着,一步一拖得走,他无奈得笑道:“考试很累的!我左篷处那人夜里噜声极大,使我数夜不得安眠,正想着回去补一觉呢!” 王珂珺满脸红光地说:“先去见一见那人,你便知道了!” “改日吧!改日再见吧!” “不行!”王珂珺怒道:“今日一定要见!不然你会后悔的!” “不要胡闹了!我真的很累!”王元荣装着有气无力的样子说着话。 王元荣的确是很累了,但不至于累成那样。 王珂珺脸色一板,用力得一拉王元荣,然后垫起脚尖在王元荣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这几句话惊得王元荣瞪大了双眼,几日疲惫之气消于无形。 王元荣精神一下子恢复了过来,他转头不可置信得对王珂珺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义爷不让我马上就告诉你,说是会影响你大考。待你考完以后再与你说!所以我这一大清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第211章 混元道果 第211章 混元道果 王元荣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一些不相信王珂珺的话,但他看王珂珺那副表情,好似又不像是假的。 王珂珺又道:“此事全是你那姓叶的贤兄一手安排!他一早就看破了!唉,反正我也说不清。你去大慈恩寺问问,定能问得比我要明白!走吧!爹还活着!” 王元荣惊叹道:“若是真的,叶贤兄之智堪比之神人了!不管那许多了,去大慈恩寺!” 王元荣说着与王珂珺一同向着大慈恩寺的方向而去。 他们走了没几步路,连贡院大门都没出多远,便听得有一人在边上叫道:“前面可是王贞作?” 王元荣听得有人叫自己名字,连忙转过身后,看向了来人。 只见得一名道士模样的人,手里持着一把符尘正站在街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道士极为邋遢,污头垢面,鞋子还破了个洞,露出个脚指头在外面。 王元荣疑惑之际,那邋遢道士便走了过来。 邋遢道士再次问道:“你可是王元荣?” 王珂珺是要带着王元荣去找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即枯木禅师王文召,但却被人叫住,这让王珂珺有些不高兴起来。 王珂珺问道:“你是什么人呀?” “别管我是谁!只问这位举子是不是王元荣?你若不是,便应一声不是,我转身而走,绝不纠缠。若是,还请也应答一声。我有一份前程富贵相送!” 王元荣听得前程富贵四个字,呵呵笑了一声。 王元荣道:“我自有学识才华,眼界非一般人可比,心思非二心者可攀。这前程富贵,我自会去取,何必他人相送?” 邋遢道士哈哈笑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虽有才学,却是福薄难受呀!当有贵人提携方好处事!姜太公若无渭水遇君,韩淮阴若无月下追马,他们二人终不过是渔夫、武卒而已,更不过是凡世间一尘埃耳。” 王珂珺生气地说:“哪里来的神神叨叨的邋遢道士。我们有要事要办,你少在这里打混!” 邋遢道士笑道:“你们的大事,不如我的大事重要!我要说的是国家大事,你们要谈的最多不过是家中小事!” 王珂珺听得道士的话正要发作,那王元荣突然将手档在了王珂珺的面前,说道:“小妹,你先去,我后面就来。” “哥!” “不急于这一时,我与那道人说几句话就来!” 王珂珺有些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她只得说道:“那你快一些!我叫了马车,就在那边。” “好!” 王珂珺冲着邋遢道士哼了一声,便离开了现场,走向了一边停着的马车。 邋遢道士看了看左右,这才说道:“这里人多,借一步说话!” 王元荣拒绝道:“你有事便讲,若是不愿说,我现在便走,绝不浪费道长时间。” 邋遢道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贡院守门的兵丁,只得向前一步,再一次靠近了王元荣。 这只一靠近,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王元荣重咳了几声。 邋遢道士轻声问道:“第三场有道策论题是不是:顾淮阳吏民不相得,何也?” 王元荣吃了一惊,看了看身后的贡院大门。 这道题的出处是史记汲郑列传第六十中的汲黯传。 说的是淮阳郡发生了许多群体事情,源于官吏与百姓互不信任,汉武帝让患病的汲黯去治理淮阳郡。 后面的何也,是问的考生,而不是史记原句。 如果考生用官民如何关系改善,或是君命与自身安危谁更重要来解答这一题,那么这张卷子算是废了。 因为这都不是本考题要考的内容。 本句的背景故事是汲黯临行前与大行令李息说,张汤是酷吏佞臣,如果在自己走后李息不马上弹劾张汤,等到将来张汤事发被治罪,那么李息也得因为不进言、不进谏而被治罪。 李息因为惧怕张汤而一直没弹劾张汤,后来张汤被治罪,汉武帝听说了汲黯对李息曾说过那样的话,果然就将李息给一并治罪了。 所以,这道题考的其实是官员谏言! 所以这题应该写如何上谏皇帝做好吏治,谏言亲贤臣而远小人,还得说选什么样的官来治民,而不是直接说如何改善关系。 王元荣的博学是家传自傅远山的,他自然是能看得出这道陷井题来。 但让王元荣不解的是,根据刚刚杜春秋的话外音,自己应该是第一个从考场出来的人。 那么贡院外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第三场的考卷内容! 王元荣惊奇得问道:“你如何得知?” 邋遢道士轻笑道:“前日我入长安城,偶遇得一方道友。我与他论说那混元道果,他听得十分欢喜,邀我去一处名为紫烟轩的酒楼共饮了几角美酒。那里的酒好,我那道友多饮了一些便醉了。他怕宿醉于野,便早早得付了酒账,让我扶他去客店休息。” 邋遢道士说了一大段,却还没说到考题,但王元荣并不心急,他细心得听着。 邋遢道士接着说道:“紫烟轩的酒菜并不便宜,我问他身为贫道如何会有这许多银子!他醉言道,其有门路获得考题,一题三十两银子出售。我趁他酒醉,翻其包袱,见得撕成一条条的纸条,上面各有一题!” 王元荣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道长现在何处?” 邋遢道士摇头说道:“不知何处去了。当时入客店时已是晚间,衙门已经散衙了,不好上告。贫道原本是想不惊动他,然后第二天再去报官的。当我醒来时他已然走了。想来是因为他发觉有人动过他的包袱,故而起疑,不辞而别。” 王元荣心中满是疑问:“夜里该有巡差呀?” “贫道域外之人,不知长安繁华,昨日才知长安夜里宵禁,有巡差查街。” “你又为何来找我?你如何知道我的?” 邋遢道士笑了笑,说道:“人犯走脱,此贫道之罪,故不敢去衙门上告,怕庸吏相疑,使引火烧身。故尔前去寻访礼部尚书家门。” 王元荣连忙问道:“结果如何?” “礼部尚书家门前欲求一叙者多如繁星,实难入门。那门子并无好言,他说他家陆尚书不好仙道、不接化缘。非朝中大员、儒学名士恕不接待,但亦有他类。” “哦?” 邋遢道士又说:“那门子说,若是如叶长青那般博学智深者,亦是有一见之可能。贫道打听那叶长青,知其是秦王幕僚。又知秦王乃本次会试主考官,其必不会广布案情,以免会试重考。故那叶长青必不会助我。又听得传闻,其与傅家正在商讨合资书局之事,且傅家与陆尚书交往颇深!” “那你也当去找我外公呀!” “找过了!”邋遢道士说道:“其言不理国家之事久矣,万不肯涉放其中。我闻知其有一外孙,乃为举人,正赴会试,故而来访。” 王元荣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如何认得我?” “奇川先生相告。他言,贡院首出者,必为其外孙。其人有辅政佐君、匡扶天下之能!” 听得这样的评价,使得王元荣不经又多了几分得意来。 邋遢道士又说:“奇川先生虽然不理国家之事,却是很希望你能有所涉入!你若是能为君分忧、以智解此案,将来前程不可估量呀!” 王元荣轻笑了一声,拱手说道:“我知之矣。还请告之当时你落脚之客栈。” 投栈从古自今都是需要用“身份证”进行登记的。 一般老百姓用的身份文牒,道士、和尚用的是渡牒,所以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找到那名道人。 邋遢道士说道:“若是你想以渡牒相寻,怕你要失望了。” “这是为何?” “登记之时,我见过渡牒,上写其为长安府长安县太清观道士。不过……长安城并无太清观!” 王元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拱手说道:“有劳了!” 王元荣说完转身便要走。 邋遢道士连忙叫住王元荣:“且住!贤士可愿为此事费心?为何不言一声?” 王元荣转头笑道:“会试刚考完,能不能考中还不好说,如何插手国朝事务?即使我考中头名会元,后殿试挂得头名状元,那也只不过是进士及第,还不是官身!还得三年观政或是牧民于县治。如何能妄言国事呢?” 王元荣哈哈笑着也向着马车而去。 邋遢道士并不追赶,只是看着王元荣离开。 ………………………… 杜春秋在贡院门口守了一天,看着那些交卷的学生一个个的离去。 这其实也是“规矩”之一。 在考试的最后一天,主考官是要站在门口将举子们一个个的送出去。 一来是主考官对考生的期望,二来也是让那些考生认认人,将来好“拜师” 但本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刘永铭。 他自认为自己的名声太臭,所以根本就不想去贡院门口丢人! 侯不平不在礼部,屠之佑的脾气太急不适合当老师。 而夏彷则太过于低调,所以就将杜春秋派了出来。 第212章 杀人灭口 第212章 杀人灭口 杜春秋以副主考的身份,得到了主考官该有的待遇,这让他的荣虚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特别是当杜春秋告诉了刘永铭自己收了云岗先生两千两银子的事情以后,刘永铭却不加怪罪,还把这份当学生“恩师”的殊荣加到了自己身上,这又让杜春秋对刘永铭又多了几分崇敬。 刚刚杜春秋让王元荣去秦王府,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杜春秋将所有考生都送出了贡院之后,便吩咐兵丁封门。 贡院再次封闭以后,杜春秋就回到了考官室。 四名副主考连夜将得中的卷子按优劣一一排序。 而后由官吏一一揭开糊名的白纸,在侯不平的监督之下,让屠之佑将名字一一报出。 经刘永铭核对之后,由夏彷将名字填进草榜里。 但其中还是出了个小插曲。 第一份头名会元的卷子便就是王元荣的。 但刘永铭好似很不乐意让王元荣当这个会元,硬要将他的名次往后面排。 虽然四位副主考都认为王元荣应该得中头名会元,但在刘永铭的坚持之下,他们还是妥协了,将王元荣的名字往后移了十几位。 咸德十九年二月十九日。 贡院大门再一次打开,叶长青派人送来了刘永铭的朝服,而后刘永铭乘坐着贡院安排好的轿子,进了宫中。 刘永铭进到宫里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 皇帝回了延英殿,开始批改奏疏。 延英殿外,众侍卫得站得笔直,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愣是谁都不敢怠慢。 当刘永铭手里拿着一份屠之佑写的汇报奏疏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那御前侍中卓英见得刘永铭到来,连忙赶了上去,神色慌张地轻声唤了一声:“六爷!” 刘永铭手一摆,不让卓英开口说话,他先问道:“父皇今日心情如何?” “不好!” “如何不好?” 卓英苦着脸,竟是回答不出来。 刘永铭皱着眉头又问道:“是不是有杀气?” 卓英点了点头。 刘永铭马上轻笑出声来:“放心吧,没事!” 刘永铭说着便要向殿门里走去。 卓英连忙往刘永铭身前一拦,说道:“六爷!还是让奴才进去先通报一声吧?” “算了吧!别再把你牵连进去!” 刘永铭说着自顾自地推门走了进去。 刘永铭一进到殿中,看了一眼御案前坐着的正在批改奏疏的皇帝刘塬,裂着嘴笑着走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笑道:“父皇!可累死我了!这几天我闷都闷死了!您得补……” 刘永铭这一走近,见得那皇帝刘塬微微抬起头来,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刘永铭被吓地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慌忙将头一低,不再说话。 刘塬见到刘永铭一下子乖巧起来,生气地说:“说呀!接着说!” 刘永铭苦着脸,明知刘塬正在气头上,哪里再敢说话。 刘塬气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进来也不通报一声!这里是朕的延英殿,不是你秦王府的茅房!你说进就进呀?翅膀硬了是吧?贡院那里怎么回事?谁教你出的考题?朕真想见一见这位大能人!这么不堪的考题他是怎么给想出来的!还一场一道!” 刘永铭弱弱地应道:“没谁。是儿臣自己想出来的。” “你能想得到?君夫人?少女怀春?最后临了临了,还出了道咸唇含齿!一道论语、一道诗经、一道易经,倒是还真没脱开儒学经典!” 刘永铭傻傻一笑,低着头说:“多谢父皇夸奖。” 刘塬猛得一拍御案气道:“朕是在夸你么?不夺你爵已是万幸了!天下间何曾出过这等事情来,你让朕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刘永铭哪里敢应话,又将头低了一下去。 刘塬越说越生气,他看了看左右两边站着的宫女侍中,怒气便不由地再一次从胸腔里烧腾了起来。 刘塬生气地叫道:“你们都给朕滚出去!还嫌朕不够丢的人,杵在这里做甚?等着看朕的笑话么?” 众宫人哪里敢应答,匆匆忙忙地便向殿外退了出去。 刘永铭见得殿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心里马上就放心了下来。 只要是刘塬将延英殿里的宫女、侍中清场而出,那必是有要事与自己说,且还是那种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情。 即是要事,那么就绝无可能会惩罚自己。 刘永铭此时才敢抬起头,微笑着向御案前慢慢地走了过去。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父皇,您就别生气了,这事还不是您给闹出来的?若不是你强要我去做这什么主考官,我也不至于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当时在朝上我们可说好了!您要我做主考官,出什么事情,我可都不负责!” 刘塬气道:“你行!你越来越行了!连臣都不称了,直接称我了!” “儿臣……” “行了!你也不是那种讲礼数之人!” 刘永铭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刘塬严肃地问道:“听太子说,他与陶大眼回城时,被柴世荣一伙所伏击,是你从中劝解的?可有此事?” “有呀!父皇,这您就不必赏儿臣了,儿臣自己会去跟太子要报酬的。” 刘塬并没想与刘永铭开玩笑,他依旧严肃着脸:“你之前见过他?” “谁呀?柴世荣?那个柴世荣儿臣在大慈恩寺是跟他见过一面,怎么了?” 刘塬气道:“还怎么了?那等反贼,你如何会与他有交情的?” 刘永铭马上应道:“宋宪想委托我帮他找出柴世荣来的呀!” “你即是见到他了,为何不抓他?甚至还隐瞒朕!”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这事……哎这么跟你说吧。在大慈恩寺里我的确是见了他一面。不过不是我找他,而是他来找我的。他身边有一个叫丰不收的高手,你问问裴哑巴就知道他是谁了。这哪里是见面!我没被他们劫持都算是好了!” “你们聊了什么?”刘塬狐疑地问道。 刘永铭说:“聊了钱。他很缺钱,想从儿臣身上弄一点去花。儿臣忽悠了他一顿。” “忽悠?” “就是……就是把他唬住了。他不仅没从我这里拿到钱,还被我讹过来一把古琴呢!要不然那日在野店,他不会开口就跟我要十万两银子。这事太子二哥有跟你说吧?” 刘塬低头回想了一下,又对刘永铭问道:“那你事后为何不报?” “父皇!天地良心呀!当时在豫王府我哪里有空跟您说这个呀!后来我也一直都在贡院里,更没机会跟您汇报了呀!再者说了,这事说不说无所谓!” 刘塬用双眼狠狠地瞪着刘永铭:“什么叫无所谓!” 刘永铭连忙解释道:“秦王世子都会是假的,周太子就不能是假的么?” 刘塬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他是假的?” 刘永铭啧了一口,又说:“当然是假的了!柴世荣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大慈恩寺那件事出了以后,还去那里呢?他就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抓了那个人也没用!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将来有没有机会将真正的柴世荣引出来。要不然舍利塔的事情我就不弄了!之前跟您说过,到那一天真正的柴世荣必然出会现来观礼,一切都得等到那时候再说了。” 刘塬哼了一声,侧着头问道:“你就不怕朕误会些什么?” 刘永铭傻乐道:“父皇您是什么人呀!天下第一大明君呀!我是什么人您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我能让您误会什么呀!就算是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把头伸出来,随您砍也就是了。这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刘塬突然发放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开!” “我在朝堂里又有没有什么职能,内务府还是丁虚在管着的,我就是一甩手掌柜,朝里的大事更是跟我没半文钱关系,我当然想得开了。能把柴世荣抓出来就抓,抓不出来就算了,还能如何?这要是跟宋宪一说,他可天天都得往我红杏楼里跑,问我人抓得如何了!我那可是青楼!” “行了行了!”刘塬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问道:“屠翰林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刘塬想问的其实是屠之佑为什么能活着走出贡院。 他是皇帝,自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只能问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又向前走了两步,直到皇帝刘塬的龙椅边上,他这才轻声地说:“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豫王皇叔……”刘永铭提到豫王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从刘塬的眼神中看出了些失神与落寞,或者说是悲伤。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刘永铭只得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皇叔后来跟您说了些什么,但儿臣可以肯定,皇叔不是真要谋反,就只是做给您看的!甚至巴不得您能拿住他的什么证据,也就更无所谓什么杀人灭口了!” 刘塬一想,马上又问:“赵伯伦不是死于杀人灭口?” 第213章 讨价还价 第213章 讨价还价 “不!赵伯伦定是死于灭口!一定是他去跟兵马司的人打的招呼!但……但儿臣越发觉得这事跟豫王可能没有太大的关系!若凶手是屠翰林……或者说屠翰林是豫王谋臣的话,那天夜里他就不应当在贡院里!他应该带着假冒为书生的柴世荣杀手,用为举子领路为名,去往哪座城门,在突发奇袭夺下城门之后,让赵伯伊杀进城来。他可不知道赵伯伊已经反正了!可屠翰林却没有这么做!” 刘塬问道:“就凭这个?也许他一早从卫戍军什么细作那里得到了消息呢?” 刘永铭又解释道:“我只觉得那屠之佑只是嘴巴大,他平日里也是这样子的。要不然您早就给他在朝里授个五品、四品的官位了。您不也是因为他夸夸其谈而不想让他有所实务、授与实权么?他说曹相之事应该……应该只是因他大嘴巴而引起的巧合。” 刘塬想了想,说道:“照你这么一说,还有一贼人藏匿于朝常之上,持不臣之心,欲行不轨之举?” 刘永铭马上应道:“这个人极为聪明,他为豫王谋划好了一切!甚至连豫王……连豫王不想成功、只想失败之事都被他算计在内。而且还让我们都觉得是屠翰林所为!这使得儿臣都快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物了,好似这个人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是呀!定是还有一个深藏不露之人!朝中还有这等人物?这会是谁呢?” 刘永铭接着说道:“周太子柴世荣可不知道豫王其实不想真的谋反,甚至连豫王世子也不清楚豫王的心思。所以,儿臣料以豫王世子之智,他断然想不到您会微服去豫王府!” 刘塬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是说……这个人极度了解朕,知道朕会微服去找豫王,前提打好埋伏!他也了解屠翰林,知道他嘴巴大夸夸其谈,让朕怀疑到屠翰林而不知还有他人在作祟!他更了解豫王,知其不想成功之心境为其出谋划策。在造出如此大案之下,其人还能全身而退!” 刘永铭点了点头。 “他这是为什么呢?” 刘塬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用心! 刘塬看着刘永铭低头不语的样子,心疑着对他问道:“小六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刘永铭把头一抬,傻笑一声说道:“父皇您都想不通,儿臣怎么可能能想得通呢!” 刘塬突然一拍御案,气道:“让你说你就说!哪里来的那些零碎话!” 刘永铭苦着脸,看着皇帝刘塬。 刘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人的目的不是在于搅闹朝局,而是……而只是单纯的想杀了朕?” “我可没说过这话,您可不能这么乱想!一切都得等谷侍郎将赵伯伦的案子查个明明白白方好有所结论,现在做不明之推论为时善早!想想也就是了,别老狐疑这狐疑那的!” 即想盼着皇帝早点死,又不想让朝局有所动荡的人,只能是那几位想要继他皇位的儿子们。 刘塬瞟了刘永铭一眼,气道:“朕没乱想!倒是你,总觉得朕在怀疑这怀疑那的!”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样便好!您怀疑儿臣,总比……算了算了,不说那话了,这东西还您。”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将那放着好几天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放在了御案之上。 刘塬看了看那瓷瓶,冷静了一下,说道:“赵伯伦的案子还得你去好好得查,谷从秋虽有其能,但毕竟是关系到豫王。你……朕都有些没办法安排你了!总不能再把三儿的刑部再夺了给你吧?” “这倒不用!您只要下道谕旨骂骂谷从秋也就是了。他觉得您发脾气了,定是着急着结案。那天在翰林院,他也从宋宪口中知道了赵伯伦案不简单,所以他定会来找儿臣问个心里踏实。谁叫当时我也在那里呢。” “嗯?你跟他关系很好?听说最近你们走得很近呀?”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他现在有什么都来问过我,我都快成刑部尚书了!父皇,这事是您做得不对!他在刑部被排挤得已经够可以了,您就别给他找事了,省得他跟三哥、四哥再出点什么冲突来!” 谷从秋是四爷党,但刑部的尚书方孝夫与司马义都是三爷党。 刘塬没理会刘永铭的闲言闲语,反而问道:“赵伯伦的案子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想从哪里开始查?”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谷从秋经验丰富,做事有条有理,由他去办就行了,且我也不懂刑侦呀!话又说回来了,儿臣哪里有心情管这事!我在贡院里关了九天了,憋得慌,想找个女人乐呵一下吧,儿臣最喜欢的姑娘还被您给抓走了……” 刘塬气道:“这是跟朕讨价还价来了?你进贡院第二天,那名伎就已经给你放了!你就没回去看过?” 刘永铭急道:“从贡院出来就直接到您这里来了,我哪里有空回去呀!” 刘塬板着脸气说:“你把贡院的差事办成了那样,朕是不是还得夸你尽职?” 刘永铭将头一低,说:“父皇,您就别为难我了。给你办事可以,就别让我参和进朝局里去了。这些日子以来有多凶险您知道么?儿臣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可由不得你!”刘塬大声骂了一声。 刘永铭嘟囔着腮帮说道:“行行行,帮您查完这事还不行么?但这一次,您得多给我一些实惠了!儿臣可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你想要什么?” 刘永铭连忙说道:“您还记得那天夜里的那位罗壮士么?还有步青云,您还记得他么?” “有话就快说!” “罗壮士那些人的身上可都挂着人命案子呢!您看是不是……”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就只为这事呀?行,朕跟刑部打声招呼,便说是招的安,免了他们以前的罪。但有一点!他们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 “您说杀就杀了!儿臣不带护短的!” 刘塬满意得点了点头,道:“还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我还有条件没提呢!您这让我办、那让我办的,总得再给我一些好处吧?把原本就无罪的人放了,那算什么好处呀!罗壮士说到底也算是救过你的命,给他免个罪也在情理之中呀。我倒是什么也没捞着!农夫还不驱瘦驴呢,战将还不骑饿马呢,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你这哪找的词!”刘塬生气得说,“你还想要什么?”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王府您是赏下了。可王府里的一应官吏……” 刘塬反问道:“宗人府那里没给你安排?” 刘永铭马上说道:“我根本就没去宗人府问过这事!我也没敢去问呀!” “这是为何?”刘塬又心疑了一下。 刘永铭皱着眼角说道:“王府一应人员除了处理王府日常事务之外,还有一项重要职能,就是向您密报动向!这些人员一定得是您的亲信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塬正想发火。 刘永铭说道:“您先别动气、别动气,听我说完了呀!刚刚说了,那些王府人事得是您的亲信,可同时太子又任着宗人府的府正!” “这是历代规矩!太子兼任同宗人府府正,这有什么问题?” “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只是豫王那件事之后,太子如何安排人员呀?派个性子弱的吧,经不住儿臣折腾。派个强势的吧,我那其它几个哥哥又会如何在您面前诋毁太子呢?” 刘塬眉头皱了起来,一下子就明白了刘永铭的意思。 豫王在皇帝刘塬的心里是十分重要的,毕竟之前已经死了一个秦王了,现在豫王又没了,兄弟阋墙早成了刘塬的心病。 要是有人在这时候说太子往刘永铭的王府里派的人其实就是用来监视刘永铭的,那刘塬的心情哪里能好得起来。 虽然太子憨厚做不出那等事情,但曹岳等人却是能做得出来的,最后也难免牵扯到太子的身子。 “这倒是个问题。”刘塬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道:“儿臣要是去宗人府催问,那太子哥哥能不帮我安排么?儿臣这些年没少得罪人,特别是曹相。他要是让太子安排几个恶吏给我找点茬,最后还不得闹的鸡飞狗跳的。您哪一天见得太子党生气,又烦太子了,拿这事去说他,且不正中了某些人的诡计!” “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安排人手?” “儿臣身边就没一个是正经人!全是地痞流氓什么的,平日里没少给您惹麻烦,您就那么放心让儿臣自己安排人手?弄个折中的主意!您来安排!但要先说明,可得是那些不信鬼神的!” 刘塬疑问道:“不信鬼神?” 刘永铭苦笑道:“秦王府真不太平!要不是儿臣是龙子龙孙还真镇不住那些玩意!若来的人过于胆小,他在王府里呆不得半个月就得疯了去!” 第214章 得更加钱 第214章 得更加钱 刘塬笑出声来:“算了!你这话里话外就是想自己安排人手。你做事,朕也放心,也用不着派什么人去你那里。朕发份口谕,让太子随你意调派人手也就是了!” 刘永铭急道:“您也别一个不派呀!将来王府里出了什么事,让您产生了什么误会,没人跟您汇报实情,那儿臣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刘塬笑道:“你少气朕,让朕多活几年就成了!还误会!朕对谁都可能有所猜忌,对你却是用不着!直接治你罪就完事了,没有带冤枉的!” “父皇……” “二十的人了,撒什么娇呀!”刘塬吐糟了一句。 刘永铭马上说道:“夏彷这人您放心么?儿臣在贡院跟他接触了几日,感觉这人学识不错,做人低调不出格,挺合我脾气的。” “说的也是。若是调去的人不合你脾气,非被你剥皮萱草了不可!” 刘永铭一愣,问道:“您知道了?” “多新鲜呀!那人死的第二天朕就知道了!内务府那些有品级的官吏上的密奏都快把朕的通政司给淹了。大皇子的御史、你三哥的刑部及礼部陆预等人,没少为这事上疏!不过都被朕压下去了!” “儿臣那几日有上朝呀!怎么一直都没听说!” 刘塬又好笑又生气地说:“除了宿仓那不长眼的,谁敢在朝里当面弹劾你呀!陆爱卿家的墙都被你给拆了!他们可不想惹那麻烦。不过你放心,朕一言九鼎。之前说过你在内务府所做的一切,朕都不加罪于你!夏彷的话……算了,给你吧,反正朕留着他也没多大用!朕也不爱下棋!” “那就多谢父皇了!”刘永铭腆着脸道了一声话。 “现在可以为朕去办事了吧?” 刘永铭傻笑道:“贡院的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你知道了?”刘塬问道。 刘永铭无奈地说:“儿臣想装这糊涂也做不到呀!您自己看吧!”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将那张有冤字的卷子拿了出来,并铺在了御案之上,让刘塬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刘塬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先是盯了那张卷子看了几秒钟,而后又直勾勾得盯着刘永铭看。 刘永铭说道:“儿臣都问清楚了。这考生叫周光芯,嵩山书院的,也是樊笠的学生。第二场考完以后痨病而亡。第三场是他的未婚妻代他考的,就写了一个冤字。不过父皇您放心,这事除了您指给儿臣的那四个副考官之外,没别人知道!其中细节,您问侯不平就知道了。他的话您总该信吧?” 刘塬冷笑了一声,说道:“贡院这群好吃懒做的玩意,居然让一个女人进来考试!” “第二场松懈了嘛。怕是也没搜身,要是搜身就早发现了。儿臣没让别人知道不是因为这事秘密,而是不想让您将贡院的那些人都治了罪。杜春秋可是您的礼部侍郎,还是副主考。虽然是京兆杜家出身,但却是朝廷难得的流清。要每个世家出身的人都与世家做一些割裂,那大汉国的官场就得大治了!您治他的罪不合适!还是留着用吧!” 刘塬又笑了一声:“你倒是考虑的挺全的呀!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和您想的一样!杜春秋、侯不平他们也都猜出来了,考题是泄于内宫之中的!不好向外公布,更不好让外臣查内宫之事。儿臣一直在贡院里关着,知道的事情甚少。您既然已经将案子交给宋宪了,那就等儿臣与宋宪说过话以后再说怎么办这个案子吧!” 刘塬一愣,说道:“朕没把这事跟宋宪说呀!宋宪根本不知道!” “阿!”这一回轮到刘永铭发愣了。 他急道:“宋宪不知道?那樊笠现在人在哪?不是被宋宪抓了么?还是真在大理寺?” 刘塬气道:“朕都没敢让人开始查,怎么可能关在大理寺!更没让宋宪去抓人呀!” “那樊笠哪里去了?”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朕要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还会让你来查?”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不对呀!” “是不对呀!是个人都知道不对!” 刘永铭马上说:“那彭家的银子使哪里去了?云岗先生彭仕祯为了不引火烧身、为了把亲家樊笠捞出来可没少花银子!” “捞什么人?” 皇帝刘塬并不了解这些民间的用词。 刘永铭解释道:“就是花银子处理官司,把犯人救出来,民间用捞这个字眼。掉水里那种……” “行了行了!朕不管那些事!总之把这件案子给朕查明白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这案子儿臣可查不明白!他们可都在猜泄题之事发生在内宫之中。丁皇后、韦贤妃她们可与儿臣不善。她们不给儿臣方便算是好的了,要是甩点脸色给我,我都没地方喊冤去!您要的是密查!不可能给儿臣做主的!” 刘塬气道:“要是那么好处置,朕自己就处置了!朕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不行!”刘永铭硬气得应了一声,但又马上后怕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刘塬怒气冲冲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的气势并没有弱下来,他鼓着气说道:“儿臣要是在皇后她们那里受了气,我是压下来还是发出来?要是发出来,她们为防儿臣生事,必是我走哪都有人跟着,可没办法在内宫里为您左右奔走查这一桩密事!要是不发出来,您又不会为儿臣做主,儿臣这冤跟谁说去?到时候六月飞雪,警降大旱……” 刘塬做为皇帝十分忌讳别人说这样的话,他猛得一拍御案,气道:“你倒想如何!” “得加钱!” 刘塬被刘永铭给气乐了:“你还想要些什么,你直说!” “你也别怪我狮子大开口,上一次封秦王的时候,您可没少涮我!这一回让儿臣抓住您的把握了,怎么可能不讹您一道!我也不跟你多要,修舍利塔的银子若是有结余,都得进我的腰包!” “给你!”刘塬生气得大声喝了一声。 刘永铭也大声得说道:“教坊司那个美人儿,您也得给我!” “你要是能带得走,你自己带走,朕不管你那些男女烂事!” “再给我四万两银子!” “没钱!” 刘永铭气道:“抠门!钱不给就不给吧,但我要经营粮食生意!这个您总得许给我吧?不跟您要钱,我自己赚,总行了吧?” 刘塬想了想,说道:“这个可以给你,还许你经营盐货!” “少来了!盐引代酬以后,贾商们还没往边疆运去多少粮食,盐引发放自然不够数,市面上的盐货早有缺口了。您这哪里是给我好处,您这是叫我做事,帮你补足盐货呢!有李且的案子在先,我要是取了盐,大哥手上的那些御史定会没事找事,到时候我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心情去跟美人……去给你查案子去!盐货生意我是坚决不做。” 刘塬摇了摇头,从御案边上拿出了一叠的盐引出来:“盐货生意不做,盐引生意做吧?你可别说你不做!”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要你盐引!” “你真傻假傻?要朕发脾气?” 刘塬手上的那些盐引正是从李且家里抄出来的。 那日李且与刘永铭交易完之后,李且并没有直接出手,他还得将那些盐引一一分类。 算好哪些自己留着取盐,哪些拿来卖给别人,一天要卖多少出去。他还没统算完呢,家就被抄了。 这两万引便落入了皇帝刘塬手中。 刘塬再把盐引给刘永铭是为了让他将盐价平息下来。随便让他小赚一些,也算是给他一些好处。 刘塬见得刘永铭还没上前来拿,问道:“你刚刚还要银子呢!这还不够?” 刘永铭压了压声音,说道:“许我开织厂!” “大汉国没禁百姓开织坊!何况是你呢!”刘塬越说越生气。 “儿臣说的是织厂,不是织坊。一百架织机我根本不够用。儿臣要是做起来,没有三、五百架是收不住脚的!一个月不产个一万匹布,根本不够我卖的!” 刘塬此时也收了声,疑问道:“往哪里卖?” “还能往哪里卖!往西域卖呀。那边获利大!” 刘塬想了想,说道:“许你开织厂,但此织厂不得免税!” “儿臣的税您都抽呀?” 刘塬也生气地说:“你都要增设到三、五百架织机了,还不许朕抽你税?” “行行行!您说了算!大汉国都您的,儿臣哪里敢说什么!但有一点,要是我那几位哥哥也要做这个生意,你也得抽他们的税,要不我看着心里膈应!” “放心,这种事情,朕一向一视同仁!” 刘永铭此时心放下心来,他腆着脸笑道:“那行!这案子儿臣就应下了!不过我一个人做不成。刚刚说了,后宫里的那些人见着我就跟见着鬼似的,我走哪必都有人盯我稍、防范着我。所以儿臣还得找个帮手秘密入宫。您得给我一块可以入宫的腰牌!” 第215章 皇恩浩荡 第215章 皇恩浩荡 刘塬瞪着眼气道:“合着你想安插个眼线进大内?行呀!古往今来,汉唐以降,你还是第一个敢敢皇帝提这要求的皇子皇孙!” “这不是为了给您办事么!您放心,不是男的,大内的忌讳儿臣还是懂的。是位女子,且那女子不仅乖巧孝顺还伶俐得很,还会武功!” “嗯?”刘塬似有疑惑。 “你看你看,又多疑了不是!她见不着您,且您还有那么多禁军侍卫呢!” 刘塬的表情越发地严肃起来。 刚刚刘塬与刘永铭你来我往的对话,即不是在吵架,也不是在发婢气,只是在与刘永铭开玩笑。 或者说,这是刘塬排解他内心忧郁的一种方式。 在刘塬的心中,刘永铭就是自己的开心果。 与刘永铭对喷、抬杠,他可以排解许多对自己不利的负面情绪。 毕竟自己是皇帝,能用平常心与自己说话的人目前也就只有刘永铭一人而已。 或者说,刘永铭虽然父皇父皇的叫着,但对于他来说,刘塬也仅仅只是一个父亲的角色,而非高高在上、不通人情的皇帝老儿。 刘塬更喜欢这种平凡家庭的归属感,毕竟这也是他最缺失的东西。 但现在,刘塬的严肃让刘永铭也胡闹不起来了。 刘永铭板下脸下,站在了一边。 刘塬认真地问道:“可是释尘烟?就是那个赵谦之女?” 释尘烟是赵谦之女,这事宋宪是知道的。 宋宪知道了,即是刘塬知道,这并没有让刘永铭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永铭老老实实地应道:“是她。但……但儿臣还没与她说,她同不同意帮儿臣还两说呢。” 刘塬若有所思得说:“行!就她了!” 刘永铭见得刘塬越来越深沉,却是一句玩笑话也不敢说出口了。 可就在这时,刘塬视线一转,突然对着刘永铭说道:“你刚刚还跟朕讨要那宫玥璃呢!释尘烟应该还不知道宫玥璃之事吧?她要是知道你睡了宫玥璃,她醋意大发之下还会帮你?” 刘永铭一愣,气道:“父皇!您日里万机,国家大事都处理不过来了,还有空管儿臣的儿女私情呢?” “谁愿意管你那些烂事呀!你给朕安排好了!别因为你那些烂事影响到朕的正事!” “放心吧!误不了!” 刘塬接着说:“宫千树的案子已经理完了,你来之前,朕可是派人去给侯爱卿去了口喻。明日在朝堂上一说,那宫玥璃可就不能在教坊司里呆着了!” 刘永铭赶忙问道:“什么罪名?” 刘塬应道:“其私动县库之罪就不拿出来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多少得给他定个为官不正、为害地方的罪名,至少要让他得一个教训!朕会将他流放去征西将军府。” 刘永铭此时马上放下心来,说道:“对于别人来说,那里可能不是一个好地方。但对于宫千树来说,也只有征西将军府才能保住他的性命!毕竟……毕竟朝廷的手伸不到那里……” 刘永铭说话越说越弱,好似很担心点到刘塬的软肋。 刘塬却没有在意这些,他说:“朕对宫爱卿还是有愧的,若不是因朕与豫王之私事,其也不至如此。其女你得对他好一些!从教坊司出来后,直接就去你王府里吧!想来也没有人会去你王府里自找麻烦。” 刘永铭哈哈笑道:“您可真会做人!不,不是!儿臣是说,老天开眼!皇恩浩荡!那儿臣就先谢过父皇了!” “先别急着谢!还有别的事情让你高兴呢!” 刘塬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是没有一点调笑的表情。 “什么?”刘永铭看着刘塬的表情,也不再嬉皮笑脸,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皇帝刘塬说:“朕让宫千树带了一封秘信给严征西。想说和一下你与他女儿的婚事!” “什么!”刘永铭叫了起来:“父皇!您可不能这么随意!上一次你封我做秦王可把我给坑苦了!这才几天呀!你又闹出新花样来了!” 刘塬双眼瞪着刘永铭,一句话也不说。 刘永铭见得刘塬的怒火马上要爆出发出来,他急忙将声音收住,把头一低,退了一步,乖乖得站在了一边。 刘塬此时才说道:“朕十六岁那年就大婚了!你都二十了知道么?照平常人家,十四岁就该取亲了!” 刘永铭苦着脸,弱弱得说道:“五哥不是也没大婚么?七弟偏爱行伍,让他去跟征西将军……” 刘永铭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刘塬便马上打断话头,说道:“小七不如你来的伶俐!你知道朕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要朕交待么?” “不用交待……”刘永铭心里憋着委屈,又轻声说道:“可……可李裕他女儿怎么办?” “什么李裕他女儿?”刘塬好奇得问。 刘永铭说:“就是户部侍郎李裕呀。您又不是不认得他!这些日子他四处拖人为其说情,他答应我把女儿嫁给我来着。” 刘塬僵硬得笑道:“你也没在朕面前说他的好话呀!你竟然没做过,那他自然也不必将女儿嫁给你了,不是么?”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可琬瑢跟我……” 刘塬听得刘永铭如此亲密得叫着李裕女儿的名字,那两只眼睛但瞪得滚圆。 刘永铭连忙向后又退了几步。 刘塬厉声问道:“你前面睡了人家宫知县的女儿,朕还没说你什么,还把人给你送进你王府里!这一会又出来个李琬瑢?你不会把李侍郎的女儿也给睡了吧?” 刘永铭苦着脸刚要解释,见得刘塬已经将视经移到了御案的案面上。 刘永铭见状转身便跑:“儿臣告退了!” 延英殿外,一名宫人站在卓英的身边,手里还拿着扫把簸箕。 他轻声对卓英问道:“卓监长,您让我拿的东西拿来了。是要让我扫扫这殿前么?” 卓英挺直着身板,只是嘘了一声,这让那宫人觉得十分迷惑。 突然,一声脆响从殿里传了出来。 而后刘永铭猛得从殿里闯了出来,向着外面逃窜而去。 卓英看了看那名宫人,说道:“低着头轻步进去,扫了地就出来,什么都也别看!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当心自己小命!” “您怎么知道里面要……” “别问!”卓英十分无奈得应了一声。 ………………………… 刘永铭满带着疑惑回到了红杏楼。 红杏楼厅堂之内,许多杂仆、仆人正在清扫卫生,显然是在为开业做准备。 其实朝廷对红杏楼的封禁刘永铭完全是可以视若无睹的。 毕竟他是“混世阎罗”,能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在皇帝意料之内。 但刘永铭却没有那么做。 主要原因还是红杏楼的经营必须要有珏瑶姑娘在。 红杏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它的秘密实在太多,即使是叶长青也未必有办法将它经营下去。 除了安排姑娘接客之外,还要将收集来的有用、没用的信息进行一一整理、分捡、入档。 不管是官吏、商贾、世家,他们只要在红杏楼消费过,那么这里就会有他们的档。 即使有些人没来过,有时通过别的客人,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之前曹相府的管家来过红杏楼,于是刘永铭便得知了曹岳之前曾在陇西县读蒙学,并且与彭家的儿媳妇是发小。 通过调查,再一层层地挖掘,得知曹岳心中的那个女人,便就是樊笠的女儿。 但也有一些没用的信息,比如一向清贫的工部侍郎袁魁就曾在红杏楼里会见过一名客人。 这让刘永铭心生好奇,因为袁魁是出了名的廉洁! 若问六部里谁最有钱,那定是杜春秋了。 若问六部里谁最穷,即不是以清流自居的陆预与宿仓,更不是不敢收人礼的宋宪,而就是这位坐在大汉国最肥肥缺上的袁魁。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来红杏楼的,但他还是化名来了。 刘永铭由于好奇驱使,让珏瑶姑娘清查了一下袁魁见到的个人是谁。 因为当时姑娘被请出去了,二人的对话并没被他们知晓。 由线索缺失,且袁魁自那之后便没有再来过,所以根本查不着。 于是这成为了一条最没用的信息,但还是被纪录在案了。 也许将来袁魁再来的时候,能将此条目补全,但这其中还是离不开珏瑶姑娘的操持。 现在珏瑶姑娘回来了,红杏楼的查封禁令也已经解除,那么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营业了。 刘永铭走进红杏楼里,见得许多人在打扫准备营业,便随口叫来一名向他问安的杂仆。 正此时,珏瑶姑娘从一边走了过来。 珏瑶姑娘刚刚是在厅后安排今晚的事情,听得前院有人向刘永铭问安,她这才走了出来。 珏瑶姑娘走上前来,那杂仆自然稍退下去。 珏瑶姑娘向刘永铭压了压福,刘永铭问道:“叶先生哪里去了?” 刘永铭找叶长青自然是有事要安排。 珏瑶姑娘应道:“回爷的话,叶先生知道您今日要回来,去看看王府那里准备得如何了。” 第216章 自己处置 第216章 自己处置 珏瑶姑娘正说话间,叶长青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来得正好!” 刘永铭话说的同时,叶长青已经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向着刘永铭作揖行礼。 刘永铭笑道:“叶先生何必拘谨。听瑶儿说你去秦王府了?” 叶长青应道:“去看了王府修缮情况。王府寝卧已然整修完,可以住人了。但没敢安排旁杂服侍,小生亲自去了一趟您之前的皇子里所,原本是想将之前伺候您的宫人叫来。但那些宫人没有调命不敢前来。后来小生又去了内务府,内务府丁总管说,这事归宗人府管,小生又去了趟宗人府,可……” 刘永铭笑道:“你还没入职王府主簿呢,宗人府那些人哪里会听你说话。你可调不动我之前的那些宫人!等爷我给你在宗人府里挂了职,宗人府的官吏自然会买你面子,到时候再调不迟。” 说是买叶长青面子,其实是不愿意得罪刘永铭。 叶长青摇头说道:“不是一回事,那些宫人常年得您厚待,自是愿意来秦王府接着伺候您。宗人府那里知道您平时与太子没有矛盾,所以也并不为难。只是……只是内宫总管那里不愿放人,说是安排他们有他用。” “嗯?文雄什么意思?他还吃了豹子胆了!” “小生不知。” 刘永铭笑道:“皇子里所的那些人爷我也是使唤习惯了。他们知道爷我脾气,更知道我的一些小秘密,安排他们过来也是必须的。我也正想这事呢,王府与皇子里所可不同!里所里面不会有人盯着,但王府却会被宋宪的密探盯上。虽然……有些事情传进父皇的耳中不好,但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所以爷我打算让瑶儿随我去王府住。让她沟通我所有的消息门路!” 叶长青一听,急道:“六爷,瑶姑娘既然回来了,那红杏楼这里就应该交还给瑶姑娘了,小生事多,您看……”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刚刚也只是打算而已,还没找到人接手红杏楼呢,你那一边先忙着吧。内务府那边的账清得如何了?” 叶长青苦着脸说道:“难!太难了!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有清出来!这都什么账呀!乱得跟麻线似的。”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慢慢理着。理完全跟爷我说一声也就是了。至于内侍之事……这事爷我自己办吧!王府那里也不必着急,寝卧弄出来,能让爷我安心得睡几夜便成!不必忙于那样!” 刘永铭说到这里,转头对珏瑶姑娘吩咐道:“瑶儿,明日午后召集各大掌柜来老地方开个会!情况有些变化,爷得找他们聊聊天!”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完,用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刚刚找你想说什么事情来着,一下子忘了!” 叶长青说道:“府卫!您若大个王府没有府卫守着可不行!王府里要是丢点什么东西可不好!六爷,您的家私不少,且有不少是珍藏呢!罗信雄被您外派出去并不可取,不如留他来做个府卫首领,此人有些当担!” “不是这事,这事也挺重要的,爷我会想办法。” 刘永铭说到这里,又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日步青云不是送了个包袱过来么,一会儿你派个人帮我送到傅家去给王珂珺王小姐,就说是让她帮我转送给陆礼部家的陆小姐。” 叶长青疑问道:“六爷,不是小生推脱。奇川先生那里您应该亲自去一趟!毕竟票号的筹备还离不开他!您多少跟他套点近!” 刘永铭摇头说道:“上一次为解傅家与兵部宋侍郎之间的恩怨,爷与王小姐说了个弥天大谎。合上隐瞒身份之事,怕是王家小姐不会原谅我了,现在真不好与她见面。但其为了在女书院教书,想来也愿意帮我将那个包袱还给陆家小姐。” 叶长青马上说道:“那还不如您亲自去一趟陆家呢!那陆家小姐过来找我找了好几回了!您再不去见一见,怕是你这身份就得漏了!” 刘永铭一直都是冒的叶长青的名字与陆琳琅往来。 那陆琳琅对自己有意思并不用多说,陆预甚至都把“叶长青”当成了未来女婿,给他弄了个举人功名,帮他铺好了路,让他参加会试。 刘永铭怕身份暴露,根本没让叶长青去参加科考,且自己还要做主考官,连替考都没机会! 刘永铭第三次拍着脑门,说道:“这事……这事还真的就……我自己处置!自己处置!” 刘永铭说着便转身要走,那叶长青连忙挡在了刘永铭面前。 刘永铭疑问道:“怎么?叶先生还有事?“ “刚刚这通忙的,我差点也忘了有事要与您说了!” 叶长青说着向前迈了一步靠在刘永铭的耳边,他轻声说道:“刚刚在王府里看到徐小义了,他着急着找您,说是您交待的事情有结果了。因为是六爷您的私事,所以小生不敢多问,只答应他帮他转述一声。” 刘永铭两眼一亮,问道:“他现在在哪?” “在王府里!” 刘永铭一听,马上说道:“步青云在吧?让他备车,回王府!你且记得那个包袱!” “是!会帮您送去傅家的!” ………………………… 步青云驾着马车载着刘永铭一路便回到了秦王府。 刘永铭急匆匆得下了车,便向着秦王府里走去。 秦王府的大厅堂及刘永铭的寝卧虽然已经收拾修缮了一下,但秦王府里还有有许多地方没有整备,弄得像是家里糟了贼,被洗劫一空一样。 若大厅堂里的家具并不是新的,而是从刘永铭餐饮产业里搬来用的,虽然是旧的却也是硬木材质。 刘永铭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但他的生活其实并不奢侈。 至少他没像别人一样,吃顿便饭都得十几道菜,对于他来说,四菜一汤也就够了。 至于那些家具他就没打算用新的。 刘永铭走进厅堂,见得厅堂里没人,又转身走了出来。 他在厅堂门口扯着嗓门大声得叫了一声“徐小义!” 这只一声,周边正在忙活的杂仆们便都向刘永铭看了过来。 刘永铭左右张望也不见徐小义的身影,却不想后背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刘永铭连忙转过身去,见得小个子徐小义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徐小义十分诧异得问道:“你如何没被吓到?” 刘永铭笑道:“宫里比这里凶险多了。要这都能被吓一跳,我就别活了。你刚刚藏哪了?我如何没看见你?” “这不能告诉你!” 刘永铭向厅外看了看,又转身冲着那些盯着自己的杂仆叫道:“都忙自己的活去!本王的王府自当有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众人听得刘永铭自称本王,也没敢再往这里看,都忙自己的活去了。 “跟我来!”刘永铭低声说了一句,便又向着厅堂深处而去。 徐小义跟在刘永铭的身后来到了后堂一处僻静的地方。 二人靠在墙角边上,刘永铭压着声音问道:“入口找到了?” 徐小义也小声应道:“找到了。之前还真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人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我看到以后才明白过来。那人是皇帝吧?” “嘘!”刘永铭表示禁声,徐小义便不再说这个话题。 刘永铭又问:“你进去看过了吗?” “没敢跟进去。怕被他们发现!” “今夜换身衣服,跟爷我去探一探!那入口要是能通进深宫里去,一定不会短!准备好引火之物!” “知道了。对了,我听叶先生说,那个叫珏瑶的姑娘回来了,我以后是不是就跟她说事?” 刘永铭笑道:“她是回来了,不过还得在红杏楼呆一段时间。乖爷我找到人接手红杏楼以后,才好将她安排进王府里来。不过你有事可以找她汇报,或是去找叶先生。” “哦。” “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呀?”刘永铭问。 徐小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像我还不能知道?”刘永铭疑心又起。 徐小义只得说道:“你给我的那本书……让人借走了!” “什么?” 徐小义解释道:“那一天我正在粥厂里煮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把你给我的书翻起来看,想多学几个字。这时候来了一个人,迈着官步,应该是个大官!我弄不清楚朝廷里的官员,不认识他。但我看得出来,那人是来看我粥厂的,而且他坐着的是八人抬的大轿,品级应该不小!” 刘永铭问道:“那书呢?” “他看到我那本书了,原本说要花十两银子买走。我没敢给,毕竟是你的东西,且我现在也不缺那十两银子。后来他从二十两一直出价到两百两!我听得都有些懵,但还是没同意。后来他说,他不买,只是借来看看,二十两银子也一样给我。我一想,这书既然这么重要就更不能给了!” 刘永铭乐道:“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你还是给了呗!” 第217章 密道入口 第217章 密道入口 徐小义不好意思得说:“他说他有办法帮我把我那几个兄弟捞出来,所以……” 刘永铭又有了新的疑问:“你什么兄弟?” “就是上一次说的,兵马司里的人到处抓人……不是,是把流民集中起来送去做劳役!我想着我现在也有银子了,也能养活得起他们了,不如就拿那本书把他们弄出来,反正他也是拿去借看的,而且他真给银子!” 刘永铭白了徐小义一眼说道:“这种事情用得他帮忙么。算了算了,就那千把个字,一会儿我再写一份给你就是了。” “不用,他已经还我了。但……但不是原来的那一本,应该是手抄了一本给我。我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应该没变动过!”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那人还算不错,还知道抄一份还回来给你,但你切记,书本身值不了多少钱,书里的知识才是无价之宝,与善本孤本无关!他看中的只是那本书的钱价,而不是里面无价的内容,可见他的境界并不高深。现在想来他已经将书转手出去了,还不知卖了多少钱呢。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徐小义疑问道:“那本薄薄的书有那么值钱么?” “那是呀!”刘永铭此时也不再那么小声了,他开朗地说道:“诣岭先生手抄千字文!没五百两银子怕是下不来!” “五、五百两!那得值多少锅粥呀!”徐小义惊了起来。 毕竟五百两银子可以让一户富农开支十年而不用种地干活。 徐小义又感慨道:“白白让这姓陆的赚走了!哪天我得找他弄回来!” “姓陆的?”刘永铭连忙说道,“长安城姓陆的人可不多。不会是礼部尚书陆预吧?” “你怎么知道的?就是他呀!不是他来找我还书,是我去他那里找他,要他还的!要不然你回来跟我要书,我拿什么还给你。只是……只是已经不是原来那一本了,你会不会怪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虽然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但下一次你不要这么做了!” “哦!知道了!” 刘永铭又道:“陆礼部那里……你别去找他麻烦,他是大官,你只是个升斗小民,不管手上趁了多少钱,也不要去与朝官为难,你斗不过的。而且越是有钱,你越是要低下身板做人。” “是。” 刘永铭不放心,又嘱咐道:“虽说外面人不知道你是在为我做事情,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门人了,做为我的门人,其一就是要放底身段,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拿着这个身份去显摆。你为我做的既然都是这类秘密之事……那这样,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起我,不能跟我扯上一点关系。只有这样别人才能不注意到你。哪一天你被人注意到了,那你……算了,以后再说吧!” 徐小义其实非常聪明,他听懂了刘永铭 话中的意思。 他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 “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这就出发吧!” “是!” ………………………… 夜。 重玄门外。 重玄门位于大明宫最北方,是从北面入宫的第一道大门。 往里有一处夹城,夹城的另一边即是着名的玄武门。 但并不是从重玄门开始才算是管禁区,重玄门外五里之内也都是不许老百姓进入的。 平时也就只有换防的禁军侍卫会经过这里,由于没有他人进入,这里也就变成了一片野林。 野林里树木宽大,中间有一条马跑出来的土路,并不算是很宽。 在那条土路的边上,立着一块禁止通行的警示石碑。 老百姓若是越过石碑,被刚好路过的禁军射杀可是没地方喊冤去的。 但刘永铭却不怕,他与徐小义二人摸着黑便来到了那块石碑前。 因为是惊蛰时节,夜虫滋生,所以刘永铭满耳朵都是那些虫叫声。 有时林中也会飞过几只捕食的夜鸟。 气氛显得有些阴沉与恐怖,但刘永铭与徐小义却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并没有发现什么密道入口,他有些怀疑徐小义是不是看错了。 为防被人发现,他们二人没有点起火把。但现在是半月中旬,月光十分明亮,趁着月光,还是能看清楚的。 徐小义将手上两根没点着的火把放在一边,走到了石碑前,然后轻轻得推动起了石碑。 刘永铭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向后退了一步。 徐小义回头看着刘永铭说道:“过来搭把手!” 徐小义虽然也有十九、二十岁,但他个子实在是小太,力气不足,完全推不动那道石碑。 刘永铭只得上前一起帮着推。 “别别别!”徐小义连忙说道,“不是推它!是转它!入口不在石碑下面!” 别看刘永铭平日里做派十足,但此时他就只能听徐小义的指挥。 刘永铭顺着徐小义推动的方向,使足了力气。 只听得那石碑下面咔咔作响,在转了半圈以后,徐小义便松了手,退后了几步。 刘永铭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密道入口出现。 此时刘永铭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看电视看多了。 古代就没有那种核能制动装置,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转动机关就会自动打开的门。 刘永铭转头看着徐小义,见得徐小义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向着一边的土包走了过去。 那土包看起来就像是个野坟头,但这里是绝不可能出现坟头的。即使有,也会被禁军侍卫给铲了的! 刘永铭跟在徐小义身边,看着徐小义将“坟头”上包着的藤蔓移开,一道与泥土合为一种颜色的铁门便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那铁门是倒在“坟头”上的,且上面盖着一层泥,泥上还长着草,草上还有藤蔓,这里还是禁区,难怪不会有人发现。 刘永铭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来想去这才发现,这铁门根本没处下手,不如从哪里打开它来。 刘永铭转头看了看刚刚那道石碑,回头又见得徐小义又在“坟包”里摸索了起来。 “找着了!” 徐小义轻笑了一声,从土堆里摸出了一个铁环。 那铁环上还系着一条铁链,虽然已是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是十分坚固的。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说道:“六爷,我……我拉不动它,你看……” 刘永铭笑了一声走上前来,接过徐小义手中的铁环便用力得拉扯起来。 因为这道密道口长年没有使用过,机械的零部件可能有些老损,所以极不好拉。 但每拉一寸,那铁门便向上开出一寸去。 刘永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那道铁门拉出了可以爬进去的大小。 “够了够了!”徐小义道,“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禁军侍卫从这里路过,怕是会被人看见!等等我!” 徐小义说着回身去到石碑边上捡起了刚刚放下的火把。 他回到刘永铭身边,却将火把交给了刘永铭,并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来。 火折子一吹,便能生出小火苗来。 徐小义将火把点燃,周围这时才光明了起来。 刘永铭此时才看清地上那铁门之下便就是石阶,石阶里阴暗且又潮湿,更是看不见尽头。 而且那铁门还只是半扇而已。 若是两边铁门都打开,三个人并肩着走都是可以通过的。 “快快快!我们点着火把呢,快进去,别让人注意到了!” 徐小义从刘永铭手上拿过一只火把催促着刘永铭,刘永铭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二人在走下了石阶之后,刘永铭却没有冒然往里走,而是站在石价下先观察了一阵。 密道之内十分宽敞,左右两边是石壁,石壁上长着青苔,只是这条密道一眼望不到头,里面黑洞洞的。 徐小义在石壁上寻摸着什么,嘴里喃喃得说道:“应该还有一处机关的。我看到那个人进去以后,铁门就自己关上了。外面的汉子虽然将藤蔓又给盖回去,但是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动机关的。” 刘永铭左右看了一眼,说道:“那里有条拉环。” “那个拉环应该是从里头开门的机关,不是关门用的。” 刘永铭又道:“拉环边上有个突出来石烛台。” 徐小义抬头一看,见得果然有一种石烛台,连忙走了上去,尝试性地向着那石烛台按了下去。 只听得一阵铁链拉扯的声音传来,而后一声闷响,那半扇铁门一下子就关了起来。 此时,月光不再能照到密道入口,现在能发光的就只有二人手上的火把了。 刘永铭对徐小义笑道:“这条密道怕是很长,我们得快些赶路了,要不然一会儿火把熄了,我们就得摸着墙走了,还不知道会摸到些什么呢。” “我也最怕那些毒虫什么的了!小时候在秦王府后花园就被一只蜈蚣咬过,差点没把我吓死。快走快走!” 徐小义着急着往前去,却听得“哎哟”一声,他一个踉跄便向前摔了出去。 刘永铭眼疾手快,一把将徐小义拉扯住,这才不至于让徐小义摔到地上。 第218章 买路银钱 第218章 买路银钱 “多谢你了!小爷我差点就摔一跤。什么东西膈应了我脚一下。” 徐小义说着拿着火把回身照向了地面。 “银子!” 徐小义一声叫,引得刘永铭也看了过去。 地上的确是有一枚大银锭,看样子足有十两重。 银锭的样式还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元宝形,而是扁平长条形的。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那种骨头形狗粮饼干。 徐小义两眼瞪大了,蹲下身子将那银锭捡了起来。 “上面有字!我不太识得!” 徐小义将银锭递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也不接手,只是看了一眼,而后笑道:“是前朝的库银!这也是爷我来这里的目的!先扔了吧,带着费劲。” “这可是银子!”徐小义舍不得将银锭扔掉,连忙往怀里装去。 刘永铭笑道:“还是扔了吧!不吉利!而且你若是敢在市面上用它,怕是前脚用,后脚巡差、衙役就找上门来了!除非你熔了重炼。” 熔银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活,铁匠铺也许能做得到,但谁又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熔炼库银呢,而且还是前朝周室的库银。 徐小义听到这里,也知道带上它没用,只得感叹了一声,心有不甘地将那银锭给扔了。 二人这时才往里走去。 有刚刚徐小义的那一跤,二人走得小心了许多。 地道很长,走的每一个脚步,在地道里都能听到回声。 徐小义走了许久,突然脚步一停,指着地道前面墙边倒着的一口箱子说道:“六爷,你看!” 刘永铭也停下脚步,“嘘”了一声,轻声说道:“若前面有出口,你这般话说出来,怕就被洞外的人听到了。” “这地道还深着呢!” 刘永铭说道:“你没发现有一些墙面很特别么?” “特别?” 刘永铭笑道:“定是隐门!只是我一时间找不着机关打开它而已。这条地道应该只是主道,还有别的分道与这条主道相连!” “哦!那我小声一些就是了。”徐小义压着声音说,“我是想说,前面有个破箱子!还是空的!它应该装过什么东西。” 刘永铭轻声答道:“就是装你前面捡到的银锭的箱子。走吧,别耽搁了。” 徐小义只得跟上刘永铭的脚步,他一边走一边说:“有个箱子在运的过程中掉在地上,底漏了,然后分装到别的箱子里。因为太满,所以掉出来了一枚?不对吧?一百两银子我拿着都觉得压手,若是这样的箱子装满一箱,就算是来四个像步青云那样的大汉子也是抬不动的!难不成他们还在地道里用马拉么?” 刘永铭并不说话,只是向前走着。 徐小义跟在刘永铭身后,马上便想通了,他说道:“刚刚那银锭是前朝的,而且当朝的皇帝若是要运银子也根本不会走密道。所以,银子是前朝破灭以前往外运的时候,着急失误,导致箱子坠地,砸地上砸破了底,所以箱子才遗落在那里。” 刘永铭笑道:“爷我就喜欢你这个聪明劲!” 刘永铭心中一早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与徐小义的所猜的并无出入。 这让徐小义有些骄傲起来,他接着说:“既然是情急砸落的箱子,怕是那些掉落的银锭也没时间再弄口箱子再装箱起运。很可能就留在了原地,捡要紧的往外运。所以那枚银锭就是当时遗落的。” 刘永铭笑着轻声说:“有的时候事情没那么复杂。 “什么?” “你接着猜呀。” 徐小义想了想,说道:“当朝的皇帝是知道密道的,他也走过这条密道。可能还不止一次,要不然不可能那般轻车熟路。呀!那口箱子掉在地上以后,银锭洒了一地,运银子的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捡,扔下了好一些银锭不管了!所以……所以应该是后来还有人来过!把遗落的银子给运走了,而皇帝知道密道,也就是说……” 徐小义好似想通,又好似没想通:“也就是说改朝换代以后,皇帝知道了这条密道,派人进来过,并把遗留下来的银锭给运走了!可是……可为什么还留了一块呢!”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在秦王府装神弄鬼这么多年,你就想不到为什么么?” 徐小义被刘永铭提醒,愣了一下,细声得问道:“是不是……留下一块买路钱?” 刘永铭乐道:“前朝可是大一统国家,一年的岁税有多少知道么?特别是分崩之前,不停向百姓加税之下,那银子哗哗的!即使只是收关中一块的税,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数得过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往外运,得要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守得住秘密?从父皇知道密道的事情来看,当时一定是有人在后来走漏了风声。” 徐小义狐疑地向身后走过的黑洞洞的路看了一眼,说:“怕是当时在这里杀了不少人吧?” 徐小义身上打了个寒颤,紧紧跟上了刘永铭的步伐。 “父皇是个仁君,想来那些尸骨都被他派人归了土、安了葬了。遗落的银锭估计也都被他拾走,只留下一块买路银。所以我才说那银子不吉利。” “运出去的银子哪里去了?” 刘永铭乐道:“不知道!用密道运银之人怕也不知清楚!要不然当年便已经被弄出来了,也不至于库银宝藏之事成了一种传说。不仅是那些人不知道,连当年一同出逃的年幼的周太子柴世荣也不知道。” “阿?”徐小义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见过他,他只知道宝藏与佛有关,他连大慈恩寺都去了,但也没得到什么线索。” “大慈恩寺?哦,刨地宫的人是他,不是你?我说么!你这人心思缜密,做不出那样的荒唐事来。话说回来了,密道的事情有人知道,为什么藏银的时候就没人知道呢?就没偷跑出一个人来?” 刘永铭笑问道:“你猜?” 徐小义想了想,说道:“先是答应那些运银锭的力夫会有重酬,但力夫不知道银锭到底有多少。等东西都运出去了,再跟他们说还有,把他们骗进密道。从两头一堵,谁也跑不了!只是……” 徐小义还有疑惑,刘永铭笑道:“将密道说出来之人必定也是负责运银之人,那么他必然知道银子运到哪里去了。可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徐小义道:“只能说明他将银子运出密道以后便事先跑了,并没有到达藏银处。他可能是个管事的,知道些什么。但……” “但为什么别人不跑呢?”刘永铭笑着问。 徐小义也有这个疑惑,他想了想,应道:“那些力夫不是临时找来的,而是长年就做这个活的!只有管事的知道怎么一回事,所以他跑了,力夫却是不知。长年跑这个活……” 徐小义突然想了起来,他快走几步与刘永铭平肩走着。 “我知道了!那些人不是原银库的运银人!银库运银的库吏、力夫平时应该都是在两库之间往来,不可能会走什么密道,所以他们一定有所警觉!但有一类人却不会!那就是熔银的铸银厂的人!我在铸银厂门口要过饭,我知道铸银厂与其它地方不同,他有自己的运银队,他们是去银库提银,而不是别人运来移交给他们!”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些银锭是从国库运进宫里来的,库吏力夫将银子运进宫就走了。所以他们不知道密道之事。来宫里接收银锭的也一定是铸银厂的人,当年他们一定没少将银子从密道里运出去,重新炼成别的东西,所以他们并不起疑。” 徐小义赶忙说道:“但这一次却不同,上面下了灭口的命令,所以管事得知之后,怕自己被牵连进去,所以跑了,但最后还是被新皇帝找到了!但他没参与藏银,所以他不知道最后银子去哪里了!而且……而且熔练的东西一定是佛有关,所以那个柴世荣才会想着去佛寺里寻找!” 刘永铭点了点头,徐小义又道:“而且他们不是一次运出去的,而是分了很多次,也都是铸银厂的人在运银、熔银。最后炼成了东西,一定还有另一批人去藏。库银宝藏只有传说,却没有别人知道具体地址,只能说明……” “说明什么?”刘永铭试探着问。 其实刘永铭自己心中知道答案,只是想看看这徐小义能想到些什么。 徐小义接着说道:“其实想知道银子哪里去了也简单,就是查一查铸银厂当年的旧账,看看当年到底铸造了些什么东西,应该是与佛有关的,再看看前朝的皇帝在最后的那几年都对哪家佛寺感兴趣。但……但好像现在的皇帝没查到,只能说明那些旧账及之前铸银的人很可能都死了!” 徐小义说到这里那脚步突然停了一下。 刘永铭侧身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嘘!”徐小义嘘了一声,束起耳朵认真得听着。 刘永铭也静下心来,听着动静。 第219章 黑白无常 第219章 黑白无常 果然,刘永铭的耳中传入了细微的脚步声。 徐小义不再说话,看了看刘永铭,并用左手指了指前方。 他的意思是,前面必是出口。 刘永铭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二人迈步禁声向前缓缓而行。 走了没多远,火把的光亮照到了一处阶梯。 台阶之上,倒着两扇铁门,边上还有一处石烛台与左右各一的拉环。 这与刚刚他们进来的那道门几乎一模一样。 二人明白,铁门后面必是出口,前面必然通向内宫的哪个殿室。 刘永铭正要往台阶上走,徐小义一把拉扯住了刘永铭的腰间。 刘永铭回看着了一眼徐小义。 徐小义顺手指向了石阶边的墙面。 刘永铭转头一看,见得墙面上刻着几列字。 他拿着火把走了上去,这才看到那几列字边上,还有另外几列。 只不过刚刚徐小义看到的是新刻的,所以比较明显。 而刘永铭后面发现的那几列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还长着一些晦斑,所以刚刚没看清。 徐小义并不识得几个字,看不太懂,他只得登上石阶,把耳朵贴在铁门上,静静得听着动静。 刘永铭则看着那几列字发呆。 那其实是新旧两首词。 词源于南北朝,兴于隋唐,盛于两宋,所以又称为宋词。 虽然这个时代的世界线发生了变化,并没有“宋词”出现,但词曲还是有所发展的,只是没冠上“宋”的名。 墙壁之上新刻的词是一首钗头凤: 红盖绣,花筵球。雉羽长裳赤轻裘。 结发纽,交杯酒。一朝缠绵,添香红袖。 羞、羞、羞! 岁悠幽,逝水流。蹉跎别过二十秋。 宫墙柳,老斑鸠。殿门锁锈,圆月依旧。 啾!啾!啾! 刘永铭看得出来,这是写这首词的人对当年结婚场景的回想。 新娘子娇羞的表情对写词人来说还历历在目。 而且那新娘子极有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人世了。 要不然不会写出老斑鸠站在宫柳枝头,抬头望月,声声凄唤的场景。 更不会有圆月依旧,殿门上的锁却早已经锈迹斑斑的情形。 刘永铭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他用左手轻轻地磨掉墙上的霉斑,将旧刻的字尽可能的弄得清晰些。 那还是一首钗头凤。 豆蔻情,少女心。一纸锦书邀入秦。 风轻轻,水瀛瀛。三步回首,泪满衣襟。 听、听、听。 声謦謦,话莺莺。百般恩爱梦难醒。 露莹莹,雾瀮瀮。咽泪收涕,心意永铭。 幸、幸、幸。 这两首词相互应和着,好似在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刘永铭呆呆得看着那新旧两首词。 旧的这首词的意思十分明了。 一个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因为一纸婚约,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嫁到了关中来。 回想起当年出嫁时三步一回头,恋家难舍的心情,又想到今日夫妻恩爱,好似美梦一般,庆幸人生得意,可永铭一生。 刘永铭却不知她为何“咽泪收涕”,嘴里不停地重复念着“心意永铭”四个字。 突然,刘永铭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一时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永铭,正是自己的名字! 而那个从风轻水瀛、露莹雾瀮地方来的人,正是南楚国的公主、皇帝刘塬潜邸时的太子妃,也是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的生母!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新词。 那用刀新刻出来的新词的笔迹刘永铭十分熟悉,那是刘塬的字! 徐小义就是盯稍微服的刘塬这才发现了密道,而这里又留有他的字迹,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 刘永铭再看看旧词,这又是另一种笔迹。 旧词若是自己生母写下的,那么就只能说她曾来过这里! 但她又是如何知道密道的存在的? 她又为何进到这里? 最后又为什么要写下“咽泪收涕”这样伤感的词? 刘永铭的疑惑让他心中越发得不安起来。 以刘永铭的聪明,他已经想到了,只是不太愿意承认而已。 此时,在那铁门边听了许久的徐小义走了回来。 他站在刘永铭身边,垫着脚,用手捂在刘永铭的耳朵边上,蚊声说道:“外面没声了。应该没有人,可以出去。” 刘永铭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铁门外面应该是含冰殿里!” 徐小义一脸的疑惑,他向着墙上字看了看,轻声问道:“墙上是这么写的?即然这里是入口,又何必写那几个字?” 刘永铭摇了摇头。 他是猜出来的。 太祖皇帝就是于中秋夜晏驾于含冰殿,而自己母妃也是在这一天难产而亡。 一向不相信巧合的刘永铭,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的一个大概。 一个潜藏在皇帝寝宫密道里的楚国公主,即使她入关中以后的身份是太子妃,她也没有可能能活着! 当年太子妃难产,绝不是一个意外。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种侥幸了。 而皇帝刘塬对自己每每袒护,次次纵容,想来也是因为当年的愧疚。 要不然刘塬在路过密道之时,也不会花时间再刻写下应和的词来。 “我们原路返回吧!” “不出去看看这一边的密道入口到底是在宫里的什么位置?” 刘永铭换了个心情,说道:“外面的机关没打开,拉这里面的铁环想来也没有用。不信你试试?” 徐小义想了想,大胆得走到石阶边,捡起挂在墙边的铁环试着拉了一下。 在他发觉得拉不动的情况下,又加大了力气。 不管他花多大的力气,那铁环就是纹丝不动。 最后徐小义还是放弃了,他失望得走到刘永铭声边,轻声说道:“原本是想跟着你进去,看看皇宫长什么样的,真让人失望。”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正要走,却听得铁门后面传来一阵叫道:“来人呀!来人呀!” 徐小义心中一惊,连忙停下了所有动作,并且拉着刘永铭,让刘永铭也不要乱动,以免发出声响被他人所知。 刘永铭看着徐小义适当的举措,对他的谨慎很是满意。 “你们有没有听到?”那女子大声得喝着,“你们都是聋子吗?听不到有人在小声得说话?而且他们还在笑了几声?” 女子着急地教训起了什么人。 刘永铭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宫里韦贤妃的声音。 韦贤妃就是住在含冰殿里的。 而安排韦贤妃住含冰殿的不是别人,正是丁皇后。 太祖皇帝就是在含冰殿晏驾的,她这么安排,就是要倒倒韦贤妃的霉。 后宫嫔妃勾心斗角可见一般! 韦贤妃接着骂道:“本宫不是说你们笑!是说有人在笑!两个人的声音!” 刘永铭两眼一转,说道:“必安老弟,我们回吧。得快些向阎君复命了!” 徐小义在秦王府装神弄鬼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刘永铭话的中意。 他偷着乐,压沉着声音说道:“无救老兄,那些冤魂我们可还没拘全呢。” “不管了,都耽搁了这么多年,也不乎漏上那么一个两个的。要是误了归期,可不好向各殿阎君交待!” “那行吧!我们回!” 徐小义说着憋着笑,轻轻一蹦一蹦地跳着远离了那铁门。 刘永铭裂着嘴干笑,就是不出声,学着徐小义也跳了起来。 只听得铁门后面一声尖叫。 那尖叫声从近及远,应该是韦贤妃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向殿外奔跑而去。 徐小义与刘永铭互望了一路,开心得笑了起来,急速得逃离了那里。 ………………………… 那条密道很长。 刘永铭走个来回,回到秦王府时便已经是深夜了。 刘永铭刚睡着没多久,便让步青云给唤醒了。 那是刘永铭睡前吩咐步青云,让他叫醒自己的。 因为刘永铭今日要上朝。 这是会试后的第三天,刘永铭想看看朝里的那些臣工对这场会试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所以才想着去上朝。 刘永铭迷迷糊糊得起来,被轿子抬到了建福门门前,又迷迷糊糊的下轿,缓缓得走进宫里。 当刘永铭来到宣政殿前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十分疲惫。 他缓缓地向朝班房而去,想在里头再休息一个囫囵。 而在刘永铭还没进到屋里之前,朝班房里的首辅曹岳与吏部侍郎林从南正坐在炕上交头接耳得说着话。 林从南说道:“只是我现在没弄明白一件事。” 曹岳问道:“林侍郎指的什么事?” “刘六子!”林从南十分担心地说。 曹岳也有所感,但却有些不好说。 林从南小声地说道:“他将侯不平推荐到太子身边目的何在?会不会那侯不平原就是刘六子的人?” 曹岳摇头说道:“不像!侯右都的品行及为人老夫还是信得过的。如若那天夜里侯不平在太子身边,绝无可能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也好在我去的及时!此是万幸,不必相疑。” 林从南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说:“会不会是离间计?只要太子依重于侯不平,日后太子必与您疏远!” 林从南只是脾气急,聪明才智并不缺乏,要不然也做不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上来。 第220章 假冒巡差 第220章 假冒巡差 曹岳又摇了摇头,说:“太子之危,不在于朝臣派系,而在于太子本身!简在帝心呀!” “刘六子的城府不在浅,他……只能说明,刘六子想要让皇上知道,就算是有您与侯不平这样的人才相佐,太子也难以胜任!”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那眉间都快扭成了麻花了。 正此时,刘永铭打着哈欠从外面走了进来:“谁在骂本王什么呢!”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点动怒的语气。 他缓缓得坐在曹岳边上,而后四处张望起来。 曹岳随手将垫在自己后背上的生丝软垫递了过去。 刘永铭随手一接,搁在身后就靠了上去。 他闭上了双眼,深深得打起了哈欠来。 曹岳问道:“六爷今日如何来上朝了?不在王府里多睡几日?在贡院的这几天不好过吧?” 刘永铭闭着双眼摇了摇头:“跟坐牢似的,有什么好说的。来上朝就是想看看你们是怎么骂我的!” “六爷玩笑了。朝里朝外谁敢骂您。” “您这话就违心了。当着面当然是不好开口了,但我在不的时候,你们这些朝臣的嘴里可没有留一点德性!” 刘永铭这话是说给朝班房里所有人听的,但那些人好似听不见似的。 或者说他们不敢在刘永铭的面前回嘴。 刘永铭看了一眼正在坑上打坐的工部尚书袁魁,对曹岳大声地说:“但我不恨曹相您。您也不是针对我一人。只要是个皇子,在您的眼中都是眼中钉!” 袁魁是五爷党党首,五皇子刘永钧被刘永铭坑走内务府的时候,他是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他觉得计较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五爷党的敌人只有太子党,若是与刘永铭发生冲突,除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之外,就没有其它作用了。 曹岳看了一眼袁魁,轻笑一声,说道:“六爷,臣怎么听着您不像是来上朝的,而是来挑拨离间的?” “您还用得着别人离间么?”刘永铭挪动了一下身子,转了个向,对袁魁说道:“袁部堂,豫王那事听说了么?” 袁魁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疑问道:“六爷是在跟我说话?” 刘永铭笑道:“豫王不幸走水而薨,但我听说豫王出事的那天夜里五哥要进宫,还在宫门口与禁军侍卫发生了冲突,结果还没进去!有这事么?” 袁魁摇头说道:“我不太清楚。六爷是听谁说的?” 刘永铭见得袁魁否认,呵呵笑道:“你这五爷党党首做的真是失败,五哥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多少管一管他吧!。” “他是爷,我是臣子。哪里有臣子管主子的道理?”袁魁回答得十分正式。 “你就不怕五哥吃了什么人的亏?” 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瞟着曹岳。 袁魁只是笑笑,并不说别的话。 刘永铭又说道:“我可听说那天夜里有巡差在五哥外宅外面转悠,还听说那天夜里城北兵部马根本没派人出去巡街!” 曹岳笑道:“六爷。您这话里话外,是不是想说是臣派人假冒巡差?还真别说,臣还真想让五皇子去闯宫,跟皇上说一声豫王府走水之事!五皇子忠君体国,凡国家大事,他皆愿参与其中。夜里宫门封闭,一般人真不好进得宫去与皇上禀报态势。” 刘永铭与曹岳一口一个走水,其实他们也都知道,这是豫王谋反。 那袁魁虽然当天夜里不在场,但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若只是一般走水,五皇子不至于会去闯宫。 曹岳与刘永铭的对话,让袁魁确定了豫王之死并不简单,但他却没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这种默契他还是有的,曹岳说完话,那袁魁有神有双眼便看向了曹岳。 曹岳话锋一转,又道:“可臣派人去通知五皇子之时,五皇子已然得了消息,往宫门去了!六爷!豫王府走水那天,好似就只有您与太子提前知晓吧?” 刘永铭一愣,一下子不说话了。 曹岳也看出了刘永铭的反常出来。 刘永铭突然说道:“谁还能提前知道走水呢?那是意外!话说回来了,曹相你能这么痛快地说出来,想来……想来真不是您做的!不过这事就怪了,你说是我做的,我说是你做的。要是我们谁都没做……呵呵。这又是谁呢?” 曹岳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对刘永铭的话却是半信半疑。 但曹岳可不是刘永铭,他笑道:“您能做出多么荒唐之事,臣都不会觉得意外。您在贡院里出的题可闹出了不少风波来!礼部那些人这几日可没少上奏疏弹劾六爷您,特别是那陆礼部与宿侍郎。好在臣都帮您压下去了,皇上那边也没说什么。” 曹岳不想再说五皇子的话题,因为刚刚他多多少少是承认了有害五皇子的意思在里面。 刘永铭笑道:“你才不敢强压朝臣奏疏呢。定是皇上让你留中不发的吧?” 刘永铭说完,又想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那林从南也坐在炕头的一边,又不好开口了。 刘永铭对那林从南说道:“林侍郎,您出门前,尿没撤干净吧?” “什么?”林从南没听懂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又道:“尿多尿频尿不尽,是你们这些权臣的通病,特别是你们吏部,那权力顶了天了!你这是肾虚,少纳几房小妾也就是了。夜里一个人睡最好!既然出门的时候没尿干净,你还不快些找个地方尿去!” 林从南憋着气,正要说回去,那曹岳将手按在林从南的手臂上。 曹岳轻声说道:“别招惹他,你惹不起,别自找麻烦了,出去吧。” 林从南听了曹岳的劝解哼了一下,从坑上下来,一甩衣袖,离开了朝班房而去。 见得林从南离开,刘永铭这才对曹岳问道:“玟儿还好吧?” 曹岳答道:“还好。一切如常。多谢六爷挂念。” 刘永铭是在问曹岳有没有将那一夜的事情告诉曹玟。 曹岳的回答是没有。 显然曹玟是不知道自己母亲得而复失之事。 “那便好!那便好呀!下葬了吗?” 曹岳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四天前便火化了。大慈恩寺主持的,释姑娘吊的孝。” 刘永铭轻轻得点头,啧了一声,说道:“这事……这事全是我不对!要是有什么可以弥补到曹相您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本王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诿!” 曹岳微微一笑:“六爷您这嘴变得可真快!刚刚还想挑拨臣与袁尚书什么的,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副愧心样呢?过去了!过去了!算了吧!算了吧!” 刘永铭心中还是不忍,他又道:“要不然我现在去打大皇子一顿,多少给您出口气?” “哈哈哈!”曹岳笑了起来:“六爷玩笑了,玩笑了。那事与魏王并无干系,即使有关,那也不可能去打他。倒是……” “什么?” “近日六爷与宋侍郎走的很近呀,如若六爷能支会宋侍郎一声……” 刘永铭为难地说:“这种事情我还真不敢去支会。” 刘永铭说完,又向着朝班房里的其它人看了过去。 那吏部天官程管炜也在里头闭目养神。 刘永铭冲着程管炜叫道:“程天官,外面有人找你!” 程管炜听到刘永铭叫自己,连忙睁开双眼看了看门口,却不见得一个人影在外头。 刘永铭气道:“我正与曹相商量着怎么打大哥呢,你是大爷党你就别在这里瞎参和了!袁魁听了就听去了,也没什么,你就别听这耳根了!出去溜溜吧!” 在朝班房里可不仅只有曹岳,还有别的人在。 兵部尚书胡琏庸笑了笑,而后起身下炕,向外而去。 曹岳却是笑道:“程天官,别听六爷的,您该坐就坐着。六爷的话您是一句也别听,他这是巴不得我与您打起来呢。” 程管炜轻笑一声,说道:“曹相您安坐,我也当出去晒晒太阳了。” 程管炜可不是怕刘永铭,而是单纯的想知道刘永铭与曹岳在密谋些什么。 当然,坐在这里一定是听不着的。 想要知道的话,最好是做些安排,好防着太子党与刘永铭,所以他要做的是把刘永铭与曹岳正在朝班室密谋的事情告诉大皇子。 刑部尚书方孝夫却是一脸不乐意得坐着。 他不爽得说:“六爷!这朝班房可不是您的王府呀!我坐着碍不着您什么事吧?” 刘永铭笑道:“您要不是不怕明天坐垫低下会多出几根针头来,您就尽管坐着。顺随再提醒您一句,最近本王在长安地面上行走,可见着了许多平日里见不着的绿林好汉,他们可都是从北面两府来的!我还真想弄几个人介绍给父皇认识呢!” 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是,刑部人员办事不利,还让那些逃犯进了长安城,弄的长安城里治安十分不好。 这事只要没人往皇帝眼睛里渗沙子,皇帝知道了也是不在意的。 耐不住刘永铭是一个非常来事的人,谁知道他会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 第221章 万人之上 第221章 万人之上 方孝夫见得在是惹不起刘永铭,哼了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袁魁笑道:“我也别在这里碍六爷的眼了,方尚书,我与您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好!”方孝夫应了一声,与袁魁一起走出了朝班房。 曹岳轻笑了几声:“这也就是您了,把六部大员都得罪了一遍。” “胡说!丁部堂就不在!”刘永铭见得朝班房里没人,呵呵笑道:“刚刚说哪了?对了,宋宪那里真不好说。一来枢密司是父皇直辖,谁也不敢去指使宋宪做事。二来嘛……他原本就一直都在找柴世荣,但也一直没找到。若是答应了你,他还是没找着,也不知你会怪他故意不找,还是怪我没跟他说。” 曹岳笑道:“六爷有心即可!” 刘永铭脑子一转,向着曹岳又靠近了一下,而后在曹岳耳边低语起来。 他说道:“最近忙,也没空去内务府那一边问一问。舍利塔的钱应该已经筹齐了。只要图样定下来,很快就会开修。那东西简单,用不多长时间就能修好。移大雁塔地宫佛主肉身舍利之时,我想柴世荣一定会到场观礼,到时候……” 曹岳一听,疑问道:“在大慈恩寺地宫是怎的一回事?” “其实本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宋宪倒是全知全影,要不您问他去?” 刘永铭刚刚说舍利塔的事情,明显他就是知道全部。 他并不是真的让曹岳去问宋宪,而只是告诉曹岳,这事不该问。 曹岳是个人精,一听便懂。 他笑道:“那我便不瞎打听了,省得他怀疑这怀疑那的。那舍利塔之事就拜托六爷了!” “说哪里的话,原本错就在我。不拿下他来给您出气,我这心里都落不下来!话说那位白头老者……” 曹岳马上言道:“是林鸿奎,浑号亢金龙!” 刘永铭说:“听我身边的侍卫说,那人曾是前朝昭帝身边的贴身侍卫?” “应该是。要不然他不会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关于那块玉佩的?”刘永铭问。 曹岳轻轻一笑,说道:“六爷不知道最好。您这人贪财,若是让您知道了去,夜里睡不着觉,可得全怪到老夫的身上来了。” 刘永铭乐道:“你这就是往外勾着我呢!是那个前朝库银?” 曹岳轻轻点了点头。 “这事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更睡不着了,这几年他没少为银子发愁!” 曹岳笑答道:“皇上知道。早些年还询问过臣许多前朝之事,还让臣协助宋侍郎寻找过呢。但也只找到了当年的一些运银的知情人,好似并没有找到藏银所在。宋侍郎不想得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名,还找了臣,让臣劝阻皇上不要再因虚妄而寻其踪迹。” “哦!这么说来,父皇是在您的劝阻之下,这才不再寻找那前朝库银的?” 曹岳说:“要是真找到了,那风声不是早传出来了么?朝里就这么多人,哪里有密不透风的墙!刚刚六爷说到豫王府之事,那袁部堂的眼神还不能说明什么么?明显他就是猜出来了。” 刘永铭又笑道:“看来我不找着人给你报仇都不行了!” “六爷这话说的,你就算是找到了柴世荣,臣也是没有什么给您的。这事臣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玉佩上面的字到现在臣都不知道是何意。” “哦?”刘永铭此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问道:“玉佩上面刻着什么字?” 曹岳笑道:“您找着那亢金龙林鸿奎且不就知道了么?” 曹岳不会告诉刘永铭玉佩上面到底刻了什么字,因为他要让刘永铭去找林鸿奎。 找林鸿奎的目的也不是将玉佩取回。 玉佩上刻着什么字曹岳心里是一清二楚,且他心中只有权势,对那宝藏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虽然林鸿奎是他的岳父,但若不是林鸿奎,林莤与自己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而且林莤之死,林鸿奎是有间接责任的。 曹岳是个极聪明之人,他很早之前便看穿了林鸿奎的把戏。 所以曹岳玩了一招“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戏码。 但曹岳后来发现,林莤是真的爱着自己,且他落魄那些年全靠着林莤才能过活。 这让曹岳心中十分愧疚,于是便有了二人的爱恨情葛。 现在林莤已经死了,林鸿奎当年算计曹岳的事情也应该算一算了! 玉佩现在就在林鸿奎手上,如果刘永铭想要得到宝藏,那么就必须去找林鸿奎。 以林鸿奎的狠劲与坚忍的性格,这几十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宝藏的奢望。 那么林鸿奎就绝不可能轻易地将东西交给刘永铭。 换言之,刘永铭与林鸿奎之间,很可能只会活一个人。 无论谁活谁死,对于曹岳都来说是一件十分合算的买卖。 二桃杀三士不过如此。 唯一付出的,便是那只玉佩与玉佩上刻的字。 刘永铭对曹岳轻声问道:“父皇当年既然找过,您好似没跟他说玉佩上的字吧?” “要是跟他说了,怕他真就睡不着了。一国之君,当以朝事为先,可不能重蹈前朝周昭宗敛财无算的覆辙呀!” “您如何会有前朝库银宝藏的线索的?” 曹岳笑道:“您一问林鸿奎便知!” 曹岳虽然不肯说,但刘永铭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来。 亢金龙林鸿奎计设让自己的女儿潜伏在曹岳身边,是曹岳中举以前发生的事。 所以,与宝藏有关系的其实并不是曹岳,而是曹岳的父亲,那个前朝的官吏! 刘永铭见得曹岳闭而不言,自己也不强迫。 他又问道:“曹相,你的另一位老丈人……哦,不是,就是那教书先生樊笠之事……” 曹岳此时突然认真了起来:“果然,皇上让你去贡院不是没有理由呀!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呀!”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一头蒙呢!樊笠到底哪去了?” “不知道。”曹岳这次的回答是真心实话。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看这事给闹的!这种事也常有,可是人找不着就真不常有!” “六爷这是何意?”曹岳是真没明白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说道:“还能什么意思。用可以帮人托关系从刑部或是大理寺捞人之名敛些钱财,收了钱以后就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千术伎俩不是很新鲜。就是……就是这事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要不然不至于姓樊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曹岳说道:“六爷您这算是说对了!” “你那个初恋没找过你?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找谁托关系都不如找您!且她若开口,您一定会帮她的!” 曹岳松了松腰骨,苦笑道:“她还真没来找过我!甚至我都怀疑……我都怀疑她觉得这事就是我给她下的套,就是等着让她来求我。” 刘永铭笑迷迷地看着曹岳。 曹岳回望了一眼刘永铭,见得刘永铭那一副贱笑,愣了一下,突然板着脸说:“六爷,您不会也这么以为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您什么人性呀!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您这话就不真!你就是在怀疑我!”曹岳吐糟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问道:“你就没主动帮她查过?至少查一查云岗先生将银子送给谁,让谁去捞人吧?” 曹岳摇头道:“臣还真没查过!她不来找我,我是不会帮她去查的!” “你这傲娇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呀……” “什么傲娇?”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道:“没什么。科考弊案出了有几年了,您就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曹岳笑道:“真没放在心上!程天官可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对付呀。要是再把哪个嫔妃、皇子牵扯进来,臣可就应付不过来了。且这事真不归臣管,说句六爷您可能不信的话,皇上是十分忌讳臣牵扯进什么刑案里去的。大理寺、刑部都可以管这事,唯独臣不能管!” 吏部尚书程管炜是大爷党,是曹岳最直接的对手。 皇帝可以放任下面的派系互斗,但却是不放心曹岳插手刑案而去主导一起什么样的事情,因为他是一国首辅,若是有一条成例,那么大汉国将牢狱不断! 刘永铭还是不太相信曹岳的话:“您交待句实话,我帮您把那你初恋弄进你的相府里!” 曹岳哈哈笑道:“六爷,臣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正如您之前说的,想硬都有些硬不起来了!” 刘永铭有些失望起来。 曹岳却是笑道:“六爷即是代皇上办这事,那臣这里有一条线索,也许对您有用。” “哦?您说!”刘永铭一下子来了兴趣。 曹岳说道:“云岗先生彭仕祯近日已经达长安城!而且就落脚在陆礼部家中!” “阿?”刘永铭疑了一下,说道:“樊笠出事的时候,他找的是杜春秋,根本没找过陆预呀!他与陆预之间没什么交情吧?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曹相?您是不是在诓骗我?” 第222章 彻查此案 第222章 彻查此案 “六爷可以去问一问,若是假的,您回头来找臣的麻烦!” 看样子曹岳说的并不是假话。 “这倒还真就怪了!” 刘永铭正寻思着,七皇子刘永锐从外面匆匆闯进了朝班房来。 “六哥!六哥!” “毛毛燥燥的做甚呀!”刘永铭不耐烦得回了一句。 刘永铭刚刚正想着事,却在此时让刘永锐给打断了。 七皇子刘永锐来到刘永铭的身边,嘻笑道:“昨天夜里可有乐子瞧了!” “什么乐子?”刘永铭问。 七皇子刘永锐笑道:“刚刚听八弟说,昨天夜里韦贤妃的含冰殿里传出一些怪声。有些宫女好似听到了黑白无常两位神仙正在商量着勾谁魂呢。只闻其声是不见其影呀!吓得韦贤妃连夜光着屁股便跑出含冰殿外了。” 曹岳听到那“光着屁股”的话,噗嗤一声,重咳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伸手拍起了曹岳的后背来。 他一边拍,一边对七皇子生气得说:“你能不能不讲这些!你看把曹相给乐的!不是,气的!曹相,你是被气的吧!” 曹岳没好气得一边咳,一边说道:“是,是被你,被你气的!” 刘永铭呵呵一笑,接着对七皇子问道:“七弟,有些话你别乱说。什么叫光着屁股,好似你看见了似的!她含冰殿闹鬼归他闹鬼?我那秦王府还不太平呢!别乱嚼舌根了,看你兴奋的那样!” 七皇子刘永锐干笑了几声。 正此时,听得门外内宫总管文雄的叫声,那曹岳轻咳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六爷、七爷!朝会了!” 曹岳说完摇着头便向外而去,不再理会刘永铭。 而七皇子刘永锐则一边拉着刘永铭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一边与刘永铭一起去列队。 皇帝坐定龙椅,山呼万岁之后,朝会便开始了。 刘永铭无精打采得站在班列之中,有些昏昏欲睡。 朝会才刚刚开始,太子党与大爷党都虎视眈眈,正在准备进入斗嘴的战斗状态。 但第一个站出来的却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大爷党,而是三爷党党首,刑部尚书方孝夫。 那方孝夫从班列之中走到大殿中间,伏首说道:“臣刑部尚书方孝夫有本要奏。” “奏来。” 方孝夫清顿了一下嗓门说道:“本月初八夜,豫王蒙难,火起于后院,且又于白日见禁军兵卒尽出,以为兵灾将至,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又或言,此火非起于自燃,而是人为纵之,臣请皇上恩准,令臣彻查此案!” 刘永铭一听方孝夫的话,马上精神了起来,他张着硕大的两眼,看向了方孝夫。 可马上刘永铭的眼睛便下了下去,伴随而来的是皱着的眉头。 他只觉得这方孝夫今日十分古怪。 按道理来说,豫王之死就算是有所蹊跷,一般臣工也不可能拿出来明说。 皇帝都没下旨彻查,这方孝夫如何就敢站出来找死呢? 皇帝刘塬应道:“此事自有宗人府查之,爱卿守明五刑,矫弼五教,民期以肃邦犯。即是宗人之事爱卿又忙于刑名,自是不劳方爱卿了。”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掌管的是国民的刑事案件,这宗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把老百姓的那些事情办好才是你的正事。 那方孝夫马上应道:“豫王府之事,臣即不察,又后知后觉,当有其罪。请皇上降罪。” 方孝夫却又开始请起罪来。 刘塬说道:“过不在爱卿,无罚之理。且以微退吧。” 方孝夫应了一声,心安理得的退回到了班列之中。 刘永铭这时才算是看明白了。 方孝夫心中料定豫王之死一定不简单。 如果有人故意找茬,要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逼皇上去查,那么将来这案子定是要让刑部先查的。 谷从秋手上那么多的案子没结,自然不会再把这事安他的头上。 万一豫王的事情摊到自己头上,那么将来难免会惹得一身麻烦。 方孝夫以进为退,直接向皇帝说要彻查,皇帝出于隐晦,自然不肯去让他去查。 方孝夫再请罪,皇帝说他无罪,那么将来无论谁再翻出来说事,他都会没事,毕竟皇帝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 方孝夫这么一退,那刑部侍郎谷从秋马上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谷从秋说道:“启禀皇上,臣附议方部堂之言!宗人府不事刑侦,无专其能,豫王府之火生得诡异,刑部当为皇上明之!” 谷从秋是不知道方孝夫怎么想的,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对朝政的嗅觉原本就没有方孝夫那么敏锐。 但他以对方孝夫的了解,也知道这是方孝夫以进为退的手段。 对于谷从秋来说,不管这里面有事没事,反正弄进刑部来就不会有错。 要是案子由方孝夫来处理,那方孝夫必然得头疼一阵! 就算是将来这个案子又塞进自己的手里,也没有关系,反正刘永铭也会帮着自己。 之前到他手里的那几桩案子破了之后,皇帝十分开心,对自己是又褒又奖,现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谷从秋哪壶不提提哪壶,但他心里却还得意着。 正此时,刘永铭从队列里闯了出来。 若是此时刘永铭不出来说话,这谷从秋怕是从此就得被皇帝冷落一边。 不出一年,他就得回老家务农去了。 刘永铭冲着谷从秋骂道:“我说谷侍郎!天下就你一个能人了?宗人府里藏龙卧虎,你怎么就知道那里没有昆仑山能掐会算、大隐于朝的神仙?你怎么就知道里面没有峨眉山来的能看破因果业障的罗汉?你怎么就敢料定里面没有武当入仕的神奇?说不定还有山西五台山来的呢,那里尽出一些如唐时狄仁杰那类神探!” 谷从秋一见刘永铭出来骂街,立刻感到不妙。 以谷从秋现在对刘永铭的了解,刘永铭越是这般骂自己,就说明自己越不该提这事。 谷从秋偷偷地看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阻止刘永铭骂街,可见刚刚自己的确是冒失了。 那刘永铭还在气呼呼地骂着:“豫王自己都不吭声要求清查走水之事,你在嘴里放什么炮仗呀你!” 谷从秋苦着脸说道:“六爷,您这个……豫王他、他薨了!就是走水薨的!就在您进贡院的那天夜里。” 刘永铭将作愣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朝堂里的一众官员。 “你说你的。”他挠了挠头低下头去,回身走回了队列。 刘永铭这副表情明显是想告诉别人,豫王府的事情自己是一点也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豫王已经死了。 但谷从秋却能从刘永铭的话中听出此事不能查! 他此时显得十分尴尬,再说豫王之事也不合适,毕竟刚刚刘永铭在使劲往回拉自己了,再说下去怕真要惹祸。 但自己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又怎么好往回收呢?将来方孝夫与司马义又会如何笑话自己呢? 谷从秋看了看回到队列的刘永铭,但刘永铭老低着头,不看自己,谷从秋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突然谷从秋两眼一转,连忙对皇帝行礼,说道:“秦王即保宗人府有足理之能,臣便不再言语,不做越俎代庖之举。但有一事咨于皇上,安庆公主那里是否要传以讣告?” 讣告,即指报丧之文。 但它又有别于报丧,除了要说明逝者祖籍堂号、出身、阳寿,还要说明逝世原因,此名还得附录治丧名单。最后属名得是治丧孝男某某某。 但是现在那豫王世子因不孝之罪还关在宗人府里,是不太可能成为治丧男的。 且刘塬的顾虑更多,谁知道那豫王世子若被放出来治丧,会不会在丧葬之时胡言乱语,说豫王是被皇帝所杀的。 而那安庆公主本人却不在汉国。 早年间,她是被皇帝刘塬封为公主,远嫁到蒙国和亲去了。 所以这讣告若是要发,是一定要发往蒙国的。 谷从秋这一请示,使得刘塬的心情沉重起来。 他并不归罪于谷从秋,而是真的为难起来了。 刘塬看向刘永铭,希望着刘永铭能从中拿点主意出来。 刘永铭却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礼部尚书陆预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说道:“臣礼部尚书陆预言秉,夫天子以孝治天下,方得贤哲之本,持光德之资,怀匡扶之柔,揽二圣四野六合八荒之心!今安庆公主远于蒙国,其毕豫王之女,当以讣文闻之,此方为孝治之君之举也。” 刘塬为难地说:“豫王世子不孝,若是出丧,怕是无规束而胡言。若百姓视之其无礼无矩,必毁誉豫王不教,此何解也?” 刘塬虽然把话说开了,但仍留了一个小心眼,不说豫王之死的真相,只说对豫王名誉有损。 刘永铭此时可不敢应答,他要是敢说“随便找个人来代替豫王世子”那么在皇帝刘塬的眼中,那个治丧男就一定会是自己。 陆预想了想,也看向了刘永铭,他怀着之前对刘永铭的不满,对皇帝刘塬说道:“秦王可以代为治丧。” 第223章 匡扶正道 第223章 匡扶正道 刘永铭一听,那头马上就抬了起来:“我说陆预,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豫王世子可还在世呢!不叫他行人伦之道,你好意称自己做礼部尚书?” 刘永铭话糙理不糙,正主还在,哪里轮得上自己。 刘永铭又接着说道:“我常在市井街面上行走,且爱张杨,许多老百姓可都认得我!我已敕封秦王,又去扶豫王的棺,给他做孝子,不明真相的百姓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驾崩了呢!” 刘永铭话一说出来,那刘塬重咳了起来。 这一次重咳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是被刘永铭气的。 刘塬指着刘永铭,却又咳嗽着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却指着陆预说道:“你看你把皇上都气成什么样了!” 刘塬气道:“你!小六子!朕是被你气的!你少说两句不行么?” “是!”刘永铭应了一声,再次低下头去。 在一边的内宫总管文雄急忙上前,递上了一张手巾。 刘塬接在手巾,在手巾上又重咳了几声之后,这才止住咳嗽。 那大皇子刘永锢见此机会连忙走了出来,说道:“我倒觉得六弟挺合适的。他长得是与豫王世子有几分像,我就不行了,我年龄大了许多。” “大哥,您说这话可就不地道了。我可高出豫王世子皇兄半个头呢。” 虽然豫王世子比刘永铭大,但他因过早纵欲,而使得身高停滞不长。 刘塬一听到年龄二字,想了起来什么来,他问道:“九皇子呢?” 九皇子没封郡王,所以刘塬以九皇子称呼。他与八皇子不同,因为与刘永铭一样惹事生非,还不像刘永铭那样机灵,所以一直没许他来上朝。 太子此时应道:“九弟应该是在自家里所修身养性呢。” “诏他进宫见朕吧,此事不议了。安庆公主那里要发份讣告过去。这事礼部别管了,宗人府筹办吧。” 所谓不议,就是已经指定了九皇子刘永锦给豫王带孝抚棺去了。 谷从秋一听,告退后回到了自己原位上去。 太子起身答应了一声,将支会九皇子的活揽了下来,而后才又坐回太子位上。 太子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宗人府一直都是由他在管着的。 豫王之事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了。 众人都退下后,那侯不平却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臣右都御史侯不平,有本要奏。” “奏来。” 侯不平站在殿中躬身说道:“臣愚鄙,竖闻有国有家者,兴于积善,亡于积恶。朝弊曲宪,夺众事于大理寺。今陇西府余讽、宫千树一案,已愈时久矣,不见其文,望皇上周之。曲者洗冤,罪者下刑,不当牵连年余而令朝野相疑,百姓惑魅。” 侯不平因为监考了本科会试,众人还以为他要说的也是会试事情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突然说起了余讽、宫千树的案子! 刘塬唤道:“刑部谷爱卿来了么?” 谷从秋赶忙从班列里走了出来,说道:“臣,刑部侍郎谷从秋奉旨听宣!” “余、宫之案审得如何?” 谷从秋连忙说道:“李且案发,陇西知府余讽上书之言,皆非风闻,具有其事。可并李且案于大理寺。至于宫千树,其人之言虽有暗合余知府之言,却多有妄语。李家之不堪,实李且、李哲之过,非陇西李氏一族之望。其已供述,乃为索贿不成,恶述李氏其状也。非与余知府同。” 刘塬问道:“供词可是刑讯而得?朕以孝治国,以仁教民,以德承奉天命,万不可有张汤、来俊臣之属类之行!” 刘塬这话好似不只是说给谷从秋听的。 谷从秋马上应道:“未曾用刑,乃为其自愿供述,可叫大理寺复查。” 刘塬唤道:“大理寺何在?” “臣大理寺卿周书礼奉旨听宣!” 周书礼从班列中也走了出来。 刘塬说道:“刑部即是已有审结,大理寺当依侯爱卿谏言,快理快审快判。且言审言。” 周书礼说道:“若稽核为实,当革职贬啇、削去功名,且为流放之罪!” 刘塬说道:“若是核实无误,便将其流放至征西大营,至严爱卿营中为役去吧!” “臣尊旨。” 刘塬又说:“那陇西知府余爱卿敢为士先,为官之典,言谏为范。朕欲以大用。吏部!” “臣在!”吏部天官程管炜也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朝中可有缺侯?” “大理寺少卿一职,正有缺侯。” “着翰林院拟圣,迁升余讽为大理寺少卿!” “臣尊旨。” 刘塬一一示下,这件案子算是办完了。 站在殿中的众人见得无事,吩咐告退下去。 谷从秋拿双眼瞟了一下刘永铭,心中有些感慨,慎慎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户部侍郎李裕,却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队列里,好似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一般。 而实际上李裕刚刚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进到皇帝把宫千树的事情说完,他这才放下心去。 此时他这才想起刘永铭曾说过这样的结果:宫千树获罪,余讽升迁。 李裕突然觉得今日刘塬所做的决定并没有太多意外。 唯二的意外只有刘塬将宫千树发配到征西大营与余讽会进大理寺。 那余讽敢言敢做,他要是进了大理寺,怕是朝堂以后的嘴仗更是没完没了了。 而首辅曹岳也是一言不发。 因为他知道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 派系、世家将会在皇帝刘塬的安排下,一一瓦解。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余讽也只是一个变量而已。 在众人退回去之后,老古董宿仓突然走了出来。 “臣礼部侍郎宿仓,有本要奏!” “奏来!” 宿仓大声地说道:“臣闻人君之治莫过于道德教化,是以贤君抚世,先其本而后其末,顺处自然,邪妄无所载,奸逆无所形。故舜帝发教五刑,防奸除恶,匡扶正道。秦王以为卑鄙,欺邪害意、浅薄奉恶,以秽浮之词代赋于贡院之内,使考生蒙羞,弃笔不书者多如牛毛!” 宿仓正在振振有词认真地说着刘永铭的坏话,却没想到,一张大脸便靠在了自己的脸颊边上。 宿仓吓了一跳,向边上侧了一步,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那侧脸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笑着对宿仓说道:“宿侍郎,就算是所有考生都罢考,那也不过是一千多人呀。你家那是什么牛呀?全身上下最多只有一千来根毛?是让你薅光的么?”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这是做甚?本王出的题哪里不好了?哪道题不是出身儒家经典了?你这是骂本王还是骂那儒家经典里全是不堪之词?” “你!”宿仓结结巴巴得说:“我、我不跟你吵!一切由皇上做主!” 刘永铭笑道:“宿侍郎!你要怪呢,就怪你读的那些经典里尽是那样的词。不能怪出题的吧?本王在贡院看过一张卷子极好!上面可没有一点写歪的,那道理写得条条正正。他可没视那些题目为淫邪之词!只有那些眼力不正者,才妄思曲解!” “你!”刘永铭说得宿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刘塬轻咳了一声。 他这一声咳其实并不是中止刘永铭骂人,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太舒服。 刘塬说道:“行了。会试已毕。礼部那边也都在核审了。既是没有别的问题,此事便不再言述!退下吧!” 宿仓心中十分不爽,但皇帝发话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被刘永铭这般盯着,最后只得做罢,退了下去。 宿仓一退下,那刘永铭便也退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此时,礼部侍郎杜春秋从班列里走了出来,说道:“臣礼部侍郎杜春秋有事启奏。” 杜春秋也是副主考之一,他站出来众人吩咐以为杜春秋也要弹劾刘永铭。 “奏来。”刘塬用浑厚的声音应了一声。 那种声音是装出来的,不是刘塬原本的声音。 刘塬在说完以后,轻咳了两声,好似身体并不舒适,想来是有些小疾,但他还是坚持来上朝了。 杜春秋有些担心皇帝的身体,但他还是得开始他的汇报工作。 “臣闻昊天独幄,惟德是辅,敬营违道,神人共弃,然古贤宾礼,非欲教杀,故教法三说,天下归仁。学不师古,匪说攸闻。然弘道在于事贤,事贤必资师训选为名士,朝夕诏奉,而后教化四方。览圣人之遗教,察即往之疏事,尽善为胜……” 杜春秋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让皇帝定下殿试日期,早一些选拔人才。 殿试与会试有极大的不同。 会试差不多是十五选一。 即十五个举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进为贡士。 但殿试几乎就是百分百录取。 只要不在殿里出洋相,基本上一个进士头衔是跑不掉的。 有的也只是排名先后的区别。 按一般上疏的流程,往通政司递送奏疏之后,由内阁拟条,皇帝核准用印,翰林院拟旨下发到中书省各部,而后依次递级下发,处理文件。 第224章 还有一本 第224章 还有一本 很多时候,国策的实行并不用通过朝议,但有些官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杜春秋从贡院那里回来以后,写了几份奏疏。 第一份是汇报会试情况,这种奏疏是不用在朝里说的。 而第二份便是关于殿试准备开考的内容,这是需要皇帝核行公布的。 所以,他在上朝前将奏疏递交给通政司,而后在朝堂里向众官员说明内容,并由皇帝刘塬亲自核准,也算是做一个朝政通报。 按惯例刘塬是不会有任何反对行为的。 刘塬听完了杜春秋说话,应声道:“会试即毕,当为殿试选期。陆爱卿。” 刘塬唤了一声,那礼部尚书陆预从班列中走了出来。 “臣礼部尚书陆预,奉旨听宣。” “着礼部选定殿试之期,拟以规章,进奉条陈。” “臣尊旨。”陆预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其实这些话都是样式话。 不管是会试还是殿试,日期其实都是固定的,但形式上还是得经这么一手。 皇帝刘塬是让礼部去安排,然后上道奏折核决实行。 所以,礼部再上关于殿试的内容就不必再经朝议了。 除非是哪个臣工出来反对。由于是惯例,一般也不会有人出来反对,甚至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 刘永铭听得这些场面话,越发得发困,特别是那杜春秋四个字四个字往外嘣的时候,就像是催眠曲一般。 陆预是退了下去,但那杜春秋却还没退下,他依旧站在殿中。 杜春秋言道:“臣还有一本!” “讲来!” 杜春秋说:“臣于此科会试之中,夜闲有思,枉虑皇上欲进忠良,治退不肖之想,故合礼部众官员议之科考之弊,拟实以糊名、誊录二条,加以公正,行之蔽弊,凡有规条一十四章,已具于奏疏之中。由礼部及翰林院各官共属俱明,现已转呈通政司,望皇上审阅!” 刘塬轻笑道:“此法朕闻陆礼部言过,是为良法,曹相!” “臣平章知政曹岳,奉旨听宣。” 曹岳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刘塬轻咳了一声,好似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但他还是忍住重咳,对曹岳说道:“礼部的这份联名奏疏尽快让中书审核出具,若无疑议,呈条批红后即刻发翰林院拟旨布告各地方衙门。若有疑议,明日朝议,各言其分。” 刘塬的意思是,如果礼部出具的条文在中书省查出有问题,明天就再拿出来让大家朝议一下。 如果没问题就快一些实施下去。 曹岳应了一声“尊旨”之后,就退了下去。 杜春秋也说:“臣已无可禀告,诚请下退。” 刘塬一挥手,那杜春秋也退回到了队列之中。 今日的朝会还算是客气,也许是因为余讽、宫千树之案有所完结,众人心里的负担都小了一些,所以说话也十分“和气”。 朝会上纷纷扰扰,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九点多一些的时候朝会便结束了。 刘永铭从建福门内走了出来就看到步青云驾着马车在外面等着。 他坐上车便直奔了青衿堂。 因为事前他已约了众掌柜在青衿堂开会。 青衿堂偏厅会议室之内,众男掌柜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 而珏瑶姑娘心情复杂地坐在那里,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的样子。 正此时刘永铭推门而入。 众人马上停下了说话声,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他们知道,刘永铭说正经事的时候,也只能由刘永铭自己开玩笑,别人可是不能玩笑的。 刘永铭看着众人严肃的模样,笑道:“人都来齐了?怎么都板着个脸?不用那么正式,就是几件事情交待一下,别的没什么。” 刘永铭说着走到给自己预留有主位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身边坐着的就是叶长青,谁让叶长青是自己的总账房呢。 而左右下首处,就是罗仁轨与夏侯非。 再后面就是珏瑶姑娘与杨光禄了。 罗仁轨看着刘永铭笑呵呵的样子,疑惑地说道:“六爷,之前都是月底开会的。却不知今次何故提前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公布?”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是。事情有一些变化,有些事情要重新安排,所以找你们说说。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说吧。叶先生。” “六爷您吩咐!” “先说一说王府的事情吧,那里修缮下来要花多少银子?我私账里还剩有多少?” 叶长青马上应道:“还没完全算出来,前期的话要花到三万两左右。这还只是修缮各屋各房的银子,没把添设新家具及其它开支算进去。王府后花园现在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花卉也没有新种下。王府一应人员也没有配齐。六爷,这三万两银子要是花进去,您的私账可就见底了。要不然从公账里再提点出来吧,反正也都是您的银子。” 刘永铭摆手说道:“不必。家具能用旧的便用旧的,爷我不是那种奢侈之人。王府里先捡重要的修缮,工期放长一些没关系,能将就就将就了吧。别人若是问起来,你便说王府闹鬼,找不着那么多人来干活就是了。至于银子……”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上一次从魏仲贤那里讹来的银子入账了么?” 叶长青答道:“那两万两银子已入到王府的账里了,他的两万引盐引也归到了杨掌柜的手中。李且的那六万两在杨掌柜那里,入了他的账,但不在公账里。” 杨光禄此时才说道:“那两万引已照着六爷的吩咐,每天放卖一些。已有粮商向边关运粮,想来一个月左右,市面上的盐引马上就能充盈起来。我一天出六百引左右,现在的盐引也已经跌到了三两。但我不想让它跌的太快而影响了收入。” 刘永铭笑问道:“按杨先生您自己的意思办就行了!您觉得自己好弄就怎么来。” 杨光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就是怕盐引跌地太快,就没有什么利要图了,所以……” “哈哈哈。”刘永铭笑着向前移了移椅子,说道:“卖盐引的钱跟跟白捡的一样,还考虑什么利呀!差不多就得了。盐价要是再不降下来,父皇可就得治我的罪了!” 杨光禄摇头说道:“李且获罪,怕是一时间找不着能一口吞下两万引的人了。就算是吞下去了,他也未必会去取盐,而是自己留着慢慢卖,还不如我们自己挣这份银子呢!” 刘永铭摸了摸下巴,说道:“盐商商会那里怎么说?” 杨光禄应道:“每日六百引,两百引放于绿绮阁,三两左右出的手。剩下的四百引就是放在盐商商会。每天一批,由众盐商合资同去取盐,取到的盐售于水商,我抽一成左右!” “恩?那……” 杨光禄将手按在桌面上笑道:“盐商取盐,免去盐引价,成本是在二两。盐商、水商给店铺是七两八钱,我每担提八钱。每日四百引,即是一千二百担,每日得银九百六十两。若是换算成盐引价……差不多是二两四。反正现在的盐引也就在三两左右,给他们六钱的利,他们也乐意得很。” 刘永铭笑道:“这么说来……你现在几乎就等同于盐商会长了吧?” 叶长青此时插嘴说道:“六爷,用六钱银子买一个盐商会长,这事不吃亏!” 杨光禄将按在桌面上的手拿起,摸着自己的鼻子笑着说道:“六爷,您之前有说过粮食生意,是不是一早就料着这事了?用粮食生意换来盐引,让我们长期在商会卖,若是将来票号开起来,我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开始用我们的银票交易,那样一来……” 叶长青一愣,马上说道:“可不敢如此鼓动六爷!” “玩笑话而已。”杨光禄补了一句。 见得杨光禄会说玩笑话,与往日的沉闷已有很大的不同,这让刘永铭十分欣慰。 杨光禄并不是天天都如此阳光,而是因为他察觉出了刘永铭正在布了一块很大很大的局,而且自己可能就只猜到了凤毛一角而已。 对于杨光禄来说,若真能帮刘永铭把这个局做起来,那将是一件可以用来吹嘘一生的事迹! 刘永铭此时却有些担心地说:“这个盐商商会会长不该谋,至少现在不行!我们手上的盐引顶多给你卖一个月,那一个月以后呢?粮食生意可还没开始呢,我们手上只要一没了盐引,那些驱利的盐商们就不会再认我们的账了,何况是让他们用我们的银票。” 杨光禄马上接句说道:“所以说了六爷!我们的粮食生意该马上开始做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但此事还是需要筹划筹划,至少傅山远那里我目前已经解决了,就差跟他说样版之事了。只是现在的存银还不足以开设票号,过早说,怕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 刘永铭说着说着便停下了话,好像在想些什么事。 叶长青见得刘永铭沉思起来,他很是担心刘永铭会冒险去开票号。 第225章 保不住你 第225章 保不住你 叶长青马上打断刘永铭的思路说道:“六爷!还是说说您王府的用度吧!主要是您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枯木龙吟,所以显得不够。王府可与皇子里所不同!一应人员及维护修缮可得花不少银子。每月若没有一万两可挡不住这花销!我觉得每月应该从公账里提两万两出来给王府用度。”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行。但有个问题。本王秘密多,王府招人时可都得选用信得过的!” 叶长青应道:“六爷放心。人是从夏侯掌柜那里调来的,你的皇庄那边也来了一些人。” “现在是春忙之时,不好让他们在王府里做杂吧?” 叶长青笑道:“不是我让他们来的。他们听说您要修王府,自己上赶着来的。之前您可没少给他们好处,他们地里忙完了,得了闲空便会来王府里帮忙。” 刘永铭正要说话,叶长青却抢着道:“六爷放心,不仅管饭,还给他们钱呢。” 刘永铭呵呵道:“虽然王府修缮花销糜多,但这等花费不可少。那些农人可都不易呀。爷我在皇庄花那许多心思,其实就是想让地里的庄稼能多收成一些。可惜,这么多年来爷我就是碰不上一个会农科的!” 叶长青摇头说道:“六爷!您还有这心思呢!您不觉得应该先安排个王府总管么?您的产业越来越大,我管着您的大账可都有些分不开身了!” “王府总管还不知道父皇会安排谁来做呢。这事还真没办法!叶先生,你这个王府主簿是逃不开了!将来还得帮爷我掩着,不让父皇的人知道我的事情!” 叶长青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罗仁轨却是哈哈笑道:“叶先生,恭喜你呀!王府的主簿多少也是个官!您这一下,可就是官身了!” 叶长青不屑得说:“用你多嘴!我不喜当官!这要是让我娘知道了,她非得打我不可!” 刘永铭道:“又不是叫你治理什么府县,无碍的,你娘若是知道了,便与他说是为了借势找到仇人,她不会怪你的。王府主簿六品呢!话说回来了,这还得感谢陆预,若不是他给你弄了个举人功名,爷还真没办法让你当上这个主簿!” 王府职位也是要有功名才能上任的,最低也得是个举人。 但举人入仕做官,一般做到五品也就满顶了。 “哦,罗掌柜!”刘永铭转而对罗仁轨说道,“有件事很重要,要与你说!” 罗仁轨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六爷您吩咐就是了!” “今日开会,还真就是为了你的事情而开的!” 罗仁轨有些心急地说:“您有事快说!我在长安城停留了好一些日子了!西域那边的生意还得照看呢!” “就是说的西域那里的生意!目前情况有一些变故了!” “什么变故?”罗仁轨不再嬉笑,而是有些紧张地看着刘永铭。 “先不急说,你先准备一下,在要出发前先支会我一声。” 罗仁轨问道:“是有东西捎带么?” “对。帮我带一个人过去,不可让其出事,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什么人这么重要?”罗仁轨并不担心刘永铭刚刚所说的“保不住你”的话。 刘永铭应道:“一名朝廷的要犯。就是前些日子将朝廷闹得沸沸扬扬的宫千树。他若是发配到征西大营,你捎他一路,保其安全,不可出事!” “知道了,我一定保他平安无事,我死了他都不会死的那一种。您刚刚说有什么变故来着?” 刘永铭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来:“皇上有意让我娶征西将军之女。” 刘永铭的话一说出来,坐在边上的珏瑶姑娘眼神一下子落寞了下来。 罗仁轨却是一脸的高兴:“如此说来,征西将军府那一边的关系您可以打通了?” 刘永铭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说:“父皇说是让宫千树带封密信过去,连旨意都不算。后面如何真不好说。但……依我料想,严征西若是收到信必定会派亲信过来与我见一面。到时候我再套套他的话,给他一些好处。想来我们的货能更快得通关!” 罗仁轨马上说道:“要是有征西将军府的门路,我们可以用他的巡哨兵来保证我们货的安全,这样一来,我这边的人手便省下来了,可以加一到两条商队,那样就能赚到更多的银子了!” “即使有严征西的关系,你也不能去鄙视以前那些帮你通关的小人物!是个人都讨厌被上面压着,即使他原本就想给你放行。” “六爷意思我明白!您身为王爷,也从不故意为难无辜侍卫宫女。我自然得跟六爷您学。只是货物若是增加了……” 罗仁轨说着便看向了叶长青。 叶长青无奈地说:“货要是增加了,意味着成本就增加了。大账里的存银就得变少!” 刘永铭笑道:“赚的钱还多了呢!虽然有一些会变成流水,但流水多了,存银也会变多的。这就是为什么爷我一直着急着开票号!开了票号能省下许多存银来!那银息就够我们吃的了!” 叶长青连忙说道:“六爷!现银不够,可着急不得!” “知了知了!罗掌柜。你去西凉以后,记得巴结一下征西将军府的关系。不要用我的名头!探一探征西将军府现在需要些什么,知其所求,方能知己所供,只有这样的交易才能牢固!” 罗仁轨道:“我也是这意思!但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 “说!” 罗仁轨一边敲着桌面一边说道:“我们运过去的货原本就有些不足!特别是丝绸!最近获利也只是运回来的香料获利最大!” 夏侯非一听,连忙也拍起了桌面来:“罗掌柜,你这话就是指着我说呗!上一次六爷的确说过把织坊交给我管理,可现在织坊连个影都没看见呀!这事不怪我!要怪就怪杨掌柜!” 杨光禄正在低头想着事,突然被叫到名字,愣了一下:“什么?” 夏侯非急道:“杨掌柜你也别装傻!你当初就不该要银子,应该把魏仲贤的织坊给先讹过来!” 杨光禄苦笑道:“罗掌柜那一边告了魏仲贤还有些牵强,我如何能再火上添油?若是如此,怕是我连那两万引盐引都得不到!还是等他那笔账快到期的时候再说吧,到那时我必能将他织坊弄来!” 夏侯非不高兴地说:“那都得到年底去了!” 叶长青突然笑道:“不会!六爷可没那么好的耐心等到那时候!” 叶长青说着向看了刘永铭。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知我者,叶永柏也!” 夏侯非问道:“六爷,您说!是明抢还是暗夺,还是像上一次一样!” 刘永铭笑道:“兵不复用。那种把戏他中不了两次!叶先生其实说错了一点,不只是我没这个耐心,他魏仲贤也没这个耐心!他可还欠着杨掌柜四万两银子呢!这四万两他砸锅卖铁都凑不出来!” 夏侯非却说道:“那两万引盐引可还记在他魏仲贤的名下的呢!” 杨光禄笑着应道:“在他魏仲贤把欠罗掌柜的两万两银子筹出来之前,这两万引他拿不回去!以魏仲贤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没人敢借给他两万两银子!谁都不会去做这亏本生意的。” 夏侯非再问道:“那现在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他?” 杨光禄摇头说:“不可能!他的织厂也卖不了四万两银子!还不如就此跑路了呢!且我手上还有他名下的两万引盐引呢,虽然最后是卖给了李且。” 杨光禄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认真得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李且被朝廷抄走的那两万引,您能不能跟皇上要过来?”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父皇现在想的事情多。他不是不给我,他是担心我玩花样!等到盐价太高,老百姓们吃不消时他便会主动拿来给我。但……可能不会白给!要不然他不会答应把修舍利塔的节余给我。” 杨光禄想了想,说:“不!不会!皇上给您盐引是为了把盐价拉下来。他知道您是唯利是图之人,您出手盐引一定是要加价给别的人。他若是敢跟您要银子,这盐价就掉不下来!” 刘永铭笑道:“哪里有皇帝兜售盐引的!你不了解我父皇,他是不会跟我要银子的,但保不齐他会让我把钱花到别的地方去。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一定挖了个坑,正等我跳呢,且我不跳还不行!” 夏侯非说:“六爷,您就别管那些了!我们说的是织坊!万一魏仲贤把他的织坊一转手卖了,而后卷了家当跑了,那怎么办?” 杨光禄用两指轻敲着桌子笑道:“他卖了织坊可就跑不了了,长安府衙可盯着呢!别忘了,他的案子可还没结!” 刘永铭也笑道:“夏侯掌柜,不着急。也就这个把个月的事情了!实在是担心的话……” 杨光禄笑道:“让我去知府衙门再告他一状?” 第226章 隐忍之人 第226章 隐忍之人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夏侯非问道:“他那笔账不是还没到期么?” 杨光禄解释道:“是没到期。但当时写契时写明白了。借给他的四万两银子是用于织坊生意的。他现在的织坊可是停工了!我是有权要求他马上还钱的!” “那你还说那些,早一些将钱要来!让他把织坊抵给我们呀?” 杨光禄看了看刘永铭,又瞧回了夏侯非:“夏侯掌柜,六爷都没么催我呢。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因为我这边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要是现在就跟魏仲贤要账,其它借款之人心中会怎么想?所以只能慢慢来!跟他要银子是道理,不跟他要是情份。我得找一些合作的商贾,让他们帮我从中说合,叫他魏仲贤还钱。最后所有人都知道魏仲贤不打算还钱的时候,我才能去知府衙门告他!如此一来,其它欠账之人,心中便会觉得我仁之义尽!逼债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夏侯非白了杨光禄一眼:“弄的那许多麻烦!照我说,派个人给他家扔几只死猫死狗、猪头羊头什么的。收笔账而已……”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夏侯掌柜还是想一想接手织厂以后的事情吧!” 夏侯非马上说道:“我要是接手了织坊,那赌坊这边的生意怎么办?青衿楼可不少赚钱呀!” 刘永铭将手一伸,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将头抻了过去,问道:“你觉得柳先开这人如何?” 夏侯非反问道:“您想让他接手赌坊生意?他一个读书人,平日里文文雅雅的,您让他跟您下下棋或是让他吟诗作赋都可以,若让他经营赌坊……怎么可能!” 叶长青插嘴言道:“我倒是觉得很合适。柳先生为人深沉,虽然没有那种狠劲,但术数却是十分厉害的!多大的数字在他的眼中也都能理得好好的。他的字也写得好呀!” 刘永铭收回手来,说道:“就他了!爷我不仅要把赌坊交给他,还要让他做王府的长史!” “阿!”众人都吃了一惊。 叶长青说道:“六爷!您这般抬举他却是为何?” 刘永铭笑道:“其非庸才,乃是隐忍之人。此中人物,必有城府。只是目前他未曾为我设过一计、谋过一策。不知其深浅呀。此事暂且不议了,待我找过他后再说。” “爷!”珏瑶姑娘突然说道:“爷您不是说……不是说要找人接手红杏楼,而后让奴婢去王府的么?” 刘永铭笑道:“让柳先生去管赌坊已算是为难他了,万不可让其与红杏楼有什么瓜葛!你没跟他说过话、下过棋所以不知。他有一亡妻,至今惦念不忘,他可是很忌讳浪女顽男的!红杏楼嘛……爷我再物色人选吧!” 刘永铭这话意味着珏瑶姑娘还得在红杏楼里主持一段时间。 这让她的俏脸上显出一丝失望来。 刘永铭又对夏侯非说道:“织坊的事情,如上一回所言。夏侯掌柜当早做准备!” “是!”夏侯非应了一声。 刘永铭一边想,一边说:“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得把傅远的书局给议定了!没有这间书局撑着,银票可是印不出来的!可……” 叶长青轻笑道:“这事还真只能六爷您自己去了!还有!您的存银可不够呀!六爷莫要心急!” “知道知道!我正想办法弄票大的呢!等我想着了再说。” 刘永铭心中有些烦燥起来,但他不会对在坐的掌柜们发脾气。 正此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而后传来了步青云的声音。 “六爷。安北将军赵伯伊求见!” “他如何找这里来了?” 刘永铭有一些想不通,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先聊着,别等我回来了。爷我管饭,吃完饭而走不迟。”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 青衿堂的正厅大堂之内,各色人物往来不绝。 那赵伯伊穿着一件儒生长袍,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没有别人来理会他。 刘永铭从后堂穿了出来,那赵伯伊见得刘永铭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刘永铭拱起了手。 刘永铭一边摆手一边走,嘴里还客气得说道:“行了行了!客气什么呀!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赵伯伊恭谦地说道:“末将去了红杏楼,又去了白露亭,在绿绮阁那里也没见着您,所以就到青衿堂来了。万幸您在这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倒是有耐心!为那件事来的?” 赵伯伊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永铭想了想,说:“反正我也得过去一趟,随便把你的事情给说了吧。这事挂着也不是个办法!” 赵伯伊连忙称谢。 刘永铭笑道:“除了宋宪你倒是唯二一个来催爷我办事的人!” 赵伯伊不好意思地说:“时间急促,所以……” “怎么了?”刘永铭好奇地问。 赵伯伊答道:“那一日虽说救了太子,但皇上那里……皇上将我调到征东大营,到孟帅,帐下效力,不日即将起启。所以末将想在出发之前将我那苦命族兄的尸骸收敛了。” 刘永铭一愣:“这么快?那日你算是立了大功了,父皇那里就没赏下什么来么?” “就给了两块玉璧,官位却是没升。”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 赵伯伊见得刘永铭的神色不对,轻声问道:“六爷。这里面有什么讲么?” “你带兵带傻了?”刘永铭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他转过头,看着那步青云从里头也走了出来。 刘永铭吩咐身后跟着的步青云前去套车,准备出行。 赵伯伊看着刘永铭吩咐完事,这才对他说道:“六爷,您是说……玉者,国之器!国器者,太子也!” 刘永铭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先等等我,我回去份东西就一起走去趟傅家!” “那玉……” “你要是能从征东大营活着回来,就好好地把太子的那条腿抱紧吧。” 赵伯伊看得出来刘永铭并不高兴。 但刘永铭却是那种喜怒不表于色的人,他的高兴与不高兴,很多时候是做给别人看的。 现在,这种不高兴就是做给赵伯伊看的。 赵伯伊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刘永铭到底是什么意思。 ………………………… 马在在傅家大院前停了下来。 刘永铭从马车里走下来,再一次站在了傅远山的院落门前。 只站在那院子外面,便能看到傅远山家中那一栋数层高的藏书楼。 只不过这一次刘永铭并没有再穿那打着补丁的书生素服,而是穿着华服来的。 因为他不必再装了。 此时,从马车里又走下了一个人来。 那正是赵伯伊。 赵伯伊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刘永铭身后,见得刘永铭推开了没关牢的篱笆门,向里轻车熟路得走了进去。 傅远山家只有长工与雇佣并没有家仆,所以当刘永铭进到傅家厅堂的时候,也没有人来俸茶什么的。 赵伯伊此时却有些胆怯起来,他轻声说道:“六爷。一会儿若是……” “没有若是!你安心坐着也就是了。我去找找他!” 刘永铭话刚说完,傅远山便从厅堂外走了进来。 傅远山看到刘永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拱手施礼。 “小友如何有空来老夫家里呀!” 刘永铭呵呵笑着回礼道:“奇川先生这是骂我呢!可不当再唤我为小友了!您再这般说,我当无地自容了。” 傅远山走近到刘永铭身边笑道:“都知我与朝廷不善,那个爷字我可叫不出口,只得叫你小友了!” 刘永铭哈哈大笑起来:“即是奇川先生喜欢这么叫,您就随意吧!谁让您是长者呢,如何称呼我那皆是应该的!” “坐坐坐!”傅远山说着便也看到赵伯伊,但他却没有将赵伯伊认出来,只以为那是刘永铭的护卫而已。 这也不能怪傅远山。 赵伯伊虽然是举人出身,但从戎多年,那站资早已与行伍之人无二了。 就他那挺拔的英资,再站在刘永铭的身边,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到是个护卫。 傅远山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也没有客气,在客位上坐下。 二人相视一笑后,刘永铭便说道:“奇川先生,上一次所言之事我们可还没议好呢!” “嗯?”傅远山愣了一下,说道:“那……那不是为了试探老夫而所说之言么?” 刘永铭摇头说道:“并非诳言!是真心要与奇川先生合作开设书局!本钱皆由我来出,盈利我们分账,也算是……算是我诓骗于您的一些补偿吧!” 傅远山摆手笑道:“不不不,小友玩笑了。其实是老夫的不对。是老夫欺瞒你在先的。” “那书局之事……” “一切依小友之言也就是了。想来你也不会让我吃亏的。” 刘永铭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两份契约。 那是刘永铭来之前让叶长青写的契约,一式两份。 这两份契约上的“甲方”名字都已经写好,印信也盖好了。 第227章 一事相求 第227章 一事相求 甚至是保人一行上面也写上了杨光禄的名字,印上了他的印信。 现在就等着傅远山签字用印了。 傅远山拿过契约看了看,笑道:“如何还是叶长青的名字?” 刘永铭笑道:“我手下所有产来都归于他统筹,一切文案皆由他所书写。将来奇川先生也是与他对接的。先生若还有所疑……” “不不不!小友误会了。老夫不是疑心于你,而只是好奇。这世间可没有人会这么大胆,将这种事情都交给别人来做。若是他起一点歪心思,您的银钱可就不归您所有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谁让我信得过他呢,就如同信得过先生你一样!” 傅远山哈哈笑了起来:“行吧,这一份东西我便收下了,改日老夫签好之后便送往王府。介时还请准备好答应的银钱。” 刘永铭却问道:“前几次您可是说要马上就签的,倒是我一直在拖延。而今日……” “有事相求尔!”傅远山一点也不客气。 刘永铭再次爽朗地笑道:“奇川先生有话直言便是了。我能做到的一定为您办到!” 傅远山说道:“小友的身份我并未与元荣提起。” “嗯?”刘永铭有些疑惑。 傅远山看了看堂厅外面,叹了一声说道:“此次会试,你是主考官,想来元荣没有不中的道理。若是让其知道你的身份,他必觉得这是你在从中用功。他虽有中贡的本事,但碍于面子,心中必觉可耻。虽说他不会辞去功名,但可能不会受授官职!” “哦? 这一点我却是没想过。” 傅远山笑道:“还是等他授了官职,舍不下他那远大抱负之时再说吧。” “原来如此!贞作中是中贡了,但还真不是我的功劳。”刘永铭直言道,“本次会试用的是糊名法,还真就是王贞作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上的,不过……” “如何?”傅远山看得了出来刘永铭似有心事,他不能不问。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傅远山作揖,并言道:“有一事还请奇川先生见谅。” 傅远山连忙站了起来,将刘永铭作揖的手一托,说道:“小友不必如此!老夫可受不起您这一拜!可是元荣的卷子出了什么问题?” “并无问题。且杜侍郎、屠翰林看了之后,赞为天人。夏待诏说此会元之卷也!但……但在拆名之时,让我给撤下来,将名次放到后面去了。” 傅远山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吓煞老夫了!还以为是何事呢!小友做得对!元荣气傲,他若是得了个会元,将来必定傲气十足,与行事无益,怕是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若要其不娇不燥,当放在榜末,时时鞭策方能有所成就!” 傅远山说着拉住了刘永铭的手,说道:“今次你可不许再走了!我即刻让人去买羊肉,今日你不吃这羊肉可不许走!” 刘永铭这才想起之前说的羊肉之事。 那时候他还真的一口都没吃。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几声:“那是玩笑话,如何能让奇川先生破费。改日小王做东,地方您随便选!按小王的话来说,吃山珍海味也是能吃饱的!” “哈哈哈!”傅远山爽朗得笑出了声来:“那可不行!老夫还有事求着小友呢!将来元荣还得靠小友多加提携。” 刘永铭笑道:“我不参政,这事天下人皆知。入我门,可不太好听!奇川先生虽高看我一眼,可世人之眼可与您的眼界不同!” “小友这是在谬赞老夫呀!” 刘永铭马上说道:“太子那里可以试一试!太子身边有一名舍人是吏部侍郎林从南的亲侄,名叫林逸才,因他谋事多谬,最近被林从南训了一顿。且太子近日有些不喜此人。要是我计设一番,也许……” “太子舍人!”傅远山两眼都亮了起来。 当初傅远山的女婿王文召辅佐秦王,最后落得削发为僧、隐姓埋名的结果,这让傅远山心中十分不甘。 在傅远山的眼中,自己的女婿才高八斗,是王佐之才,不该有那样的失败。 而现在傅远山将期望都寄托在了王元荣的身上。 傅远山正满心欢喜之时,心中咯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刘永铭见得傅远山神情不对,连忙问道:“先生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不不,没有没有!”傅远山恢复了神情,连忙笑道:“太子舍人好呀,能陪在太子身边,将来定是有广大前程的!朝里的曹相当年也是这么上位的,更别提曹相之父了。” 刘永铭听到傅远山提到曹岳的父亲,连忙问道:“曹相之父如何?他也做过太子舍人?” 傅远山笑道:“不不不,刚好相反。曹岳之父单名一个泰字,取字德载,高中新科探花郎,与我还有数面之缘呢。但他知朝堂凶险故而退居于地方。即便如此,他在任上便挂印走了,听说做了个游医,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他前程广大,如何会弃官不做的?” 曹岳曾对刘永铭说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一些事情,但当时却也没想那多。 傅远山笑道:“曹泰在朝中并无人脉,虽得昭帝喜欢,却亦不得其志!元荣与他人则是不同!若真能上任舍人,又有小友相持,那必是平安无事,只是……没事没事,我这就将厨娘唤来,让她去买肉!可不得让你再走了!” 刘永铭一愣,问道:“那厨娘您还用着呢?” 傅远山笑道:“已没有辞去的理由了。且老夫也习惯了她做的菜食。” 傅远山说的极有道理,既然宋宪什么都知道了,那么那个间谍厨娘就没必要赶走。 若是赶走,反而会让宋宪觉得傅家可能还有别的事情。 刘永铭此时向赵伯伊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傅远山说道:“其实今日前来也不只是为了定那契约。也是有一事相求的。” “可谈不上一个求字!小友说来也就是了。” 刘永铭手一伸,用手掌指了指身后一直站着的赵伯伊,说道:“给您介绍一个人认识,此人原在卫戍军中任职,现封安北将军,不日即将起程前往征东大营,去孟帅帐下听用。” 傅远山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小声得说:“他是陇南赵家的赵伯伊。” 傅远山一听,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只是脸上略显尴尬。 因为赵谦就是傅远山与王文召所杀。 刘永铭马上说道:“您家院的那座书屋,由小王全全花费重建。他与我前来,并无恶意,时过境迁,当往事随风。” 傅远山向着赵伯伊拱了拱手,却不知如何说当年之事。 倒是赵伯伊十分坦诚地言道:“为国家事而身死,及是我辈之幸,非是可惧之事。为国为民者,皆无过矣。我并不怀怨,请奇川先生明悉!” 傅远山点了点头,此时才道:“那件事全罪在我,与他人并无干系,皆我之言,亦是我先动的手!” 傅远山是想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赵伯伊心里清楚,主意可能是傅远山出的,但事先出手的一定是王文召。 刘永铭笑道:“即是化解开了,相逢一笑即了恩仇,一会儿热酒一杯,往事云烟,皆随他而去吧!” “甚好!甚好!”傅远山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 ……………………………… 这一边,傅远山强留刘永铭吃饭。 那一边的傅家大院后院却又有一番事。 王珂珺的闺房之内。 陆琳琅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而王珂珺则站在陆琳琅的身后,为陆琳琅盘起了她的长发,然后用一支竹钗叉进了她的发髻里。 王珂珺看着镜子里的陆琳琅问道:“这支钗好看吧?” 陆琳琅一副失恋的样子,无气地摇了摇头。 王珂珺见得王珂珺的表情不太对,她轻声问:“琳妹妹今日是怎么了?” 陆琳琅听得王珂珺问话,从怀中拿出一支枯藤钗来。 她坐在圆凳上,就这么转了个身位,面对着王珂珺,将枯藤钗递了上去。 “什么?” “这支钗还你吧。” “又不值什么钱,你喜欢你就戴着吧。” 陆琳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用不着戴它了 。” “怎么了?”王珂珺关心地问。 陆琳琅忧郁地说道:“戴它是因为叶郎是穷苦人出身,太显富的钗子会让他觉得我俩身份悬殊,使其离我而去。而今……” 陆琳琅说着,那两眼之间便有些泛泪,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王珂珺连忙将腰间别着的手巾抽了出来,一边给陆琳琅小心的擦拭,生怕弄坏了她的妆,一边却又安慰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喜新厌旧,爱上别家姑娘了?” 陆琳琅叹息一声,从王珂珺的手上接过手巾,失望地说道:“我爹爹为他弄了个举人功名,安排他去参加本次会试。” “那又如何?这是好事呀?” 陆琳琅幽幽地说道:“我问过我爹爹了,他是礼部尚书自是知道草榜名单,他说……他说上面没有叶郎的名字……” 第228章 闺中密友 第228章 闺中密友 会试是从二月初九开考,考试结束以后会拟出一道草榜来。 草榜在送入礼部后,礼部人员会去核实考生身份及考卷与“准号证”上的编号是否一致,并且查看卷子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 在确认了无误之后,礼部会在二月二十七日到三十日之间放榜。 但总会有人想提前知道自己是不是考中了,所以会拖关系去问。 礼部的一些小吏员也会想着从中赚点外快,于是他们会在草榜到达礼部的时候去偷看草榜,而后将草榜内容秘密发送出来给一名心腹同伙。 那同伙会第一时间赶到考生住所前去报喜。 一般情况下,主人家都会给报喜人一些喜钱,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产业链与不外传的传统。 换言之,在会试榜公布之前,民间部份人员便已经知道了榜单内容,即草榜。 即使在放榜之前考生因意外或是别的事情亡故了,他的功名还是在的,榜上一样会有他的名字,所以草榜的准确性也是十分高的。 除非是遇到了特别情况,考生被剥夺功名,才会有草榜与公布榜不一样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王珂珺听得草榜二字,心中想道:“他可是传说中的诣岭先生,以他的学识不可能不中呀?对了!他说过,他不会去考!” 王珂珺随口问道:“莫不是他没中榜?” 陆琳琅眼泪巴巴地看着王珂珺说道:“他根本没去考!他不愿意领这个情!我去找过他,他也总躲着我,不愿意见我!” 陆琳琅去找的是真正的叶长青,叶长青当然不可能会与她见面,那样且不是在拆刘永铭的台。 王珂珺故做震惊地说道:“是了、是了!他本就是极自负之人,别说是为他谋得功名了,就算是他去考了,落了榜,他也无脸来与你见面的!” 陆琳琅越听越急:“他便就是那等人!现在可如何是好!” 王珂珺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算是有办法,她好似也不想为陆琳琅出主意。 王珂珺道:“这不事怪你!一是怪那小子有眼无珠,不识好人之心。二来也怪你自己,明知他心高气傲,如何还让你爹去帮他弄什么功名,他也不是那等看重功名之人!你这不是与他斗气么?” 陆琳琅懊悔地说:“哪里是我让我爹这么做的。是我爹自作主张,开考之时他才告知于我!我只觉得大事不好,去看了榜,却不见他名,再去问我爹,才知其根本没去参考!” 陆预是礼部尚书,进贡院会试的人员名单他一查便知,根本费不了什么时间。 王珂珺看着陆琳琅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是她作祟的小心思却没能让她说出安慰的话来。 王珂珺转身过去,来到自己的床前,爬进床里摸索一阵以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出来。 那包袱正是那一日丰不收为引开刘永铭身边的步青云而让两个小蟊贼进陆预家偷出来的东西。 刘永铭让叶长青早自己一步送进了傅家交给了王珂珺。 刘永铭拿到包袱的那一天并没有着急着还给陆琳琅。 夜里出事,第二天就将包袱找到,是个人都得乱想一通这找包袱之人与蟊贼有什么关系。 为了不让陆预乱想,刘永铭这才隔了好几天才找王珂珺,让她帮着还回去 。 但陆琳琅并没有见过包袱,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王珂珺将包袱放在梳妆台上,不好意思地说:“昨日叶公子派人送来的,他……他让我转交给你。找你来其实……其实就是为了这事。” 陆琳琅有些不解。 王珂珺轻轻地将包袱皮打开,里面散放着许多细软首饰。 这一包袱可价值不菲! 陆琳琅看得愣住了神。 王珂珺在陆琳琅身边说道:“会试之前叶公子就跟我说要把这包东西还给你,可他派人送来包袱的时候却已是会试过后了。想来他怕你知道他不想去参加会试,所以等到这时候才给。” 其实是因为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而使得刘永铭没空将弄包袱之事。 王珂珺看着陆琳琅失神的样子,又说道:“你也真是的,明知他秉性还送他金银之物!虽然你一片好心,但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真会收?你越是送,他只会越觉得你瞧不起他!” 王珂珺虽然这么说,但陆琳琅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陆琳琅心道:“他真帮我家把这些脏物追讨回来了?他还是心系着的我……他、他才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只是放不下他高傲的身段而已。” 王珂珺还在陆琳琅身边不停地说道话:“你也不必数那包袱里是不是有少些什么。我敢跟你保证,你送的这些金银细软,他定是一分一厘也不曾动你的。他便就是那样一个人!” 陆琳琅心中五味杂陈。 正此时,闺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王珂珺走上前去,将那打开的包袱再次打好结,收陇了起来。 “我家人丁不多,并无仆人。但外面的长工、短工多,不好让他们瞧见,起了歹心再把你害了,可就不好了。” 陆琳琅只是盯着那只包袱并不应答。 王珂珺见得陆琳琅出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更不去打搅,随她静思。 王珂珺来到门前,将门打开,见得是厨娘来此,心中便有些生气。 王珂珺是知道这个厨娘并不安好心,但傅远山却又不肯辞退她。 “做甚!”王珂珺没好气得问了一声。 厨娘低声说道:“家里来了客人,先生吩咐我,让我出去买些羊肉回来。厨房里还温着火,炖着老夫人的药。我怕有失,与小姐先说一声,若是我晚归了,请小姐屈尊,去一趟厨房将老夫人的药取出。” “知道了!”王珂珺依旧没好气得说了一声,随手正要关门。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将门给开了起来。 那厨娘正要走,却被王珂珺一声叫住:“等等!” “小姐有何吩咐?” 王珂珺问道:“来的是什么客人?义爷如何会请人家吃羊?” 厨娘应道:“就是上一次与公子在残垣烧火的那一位。” 原本在发呆的陆琳琅突然转过头来大声地问道:“可是姓叶?” 王珂珺与陆琳琅是闺中密友,除了“诣岭先生”的事情瞒着陆琳琅之外,其它事情并不会相瞒。 之前残垣里发生的神奇之事,王珂珺也是与陆琳琅说过的。 所以陆琳琅是知道与王元荣在残垣烧火的就是“叶长青”。 厨娘想了想,应道:“未知他叫什么,只知道先生唤他叫小友。” 王珂珺转头看着那陆琳琅,也许是因为担心谎言被识破,所以她并没有说谎:“是他!也就只有他能让我义爷那么叫了。” 陆琳琅突然从位置上猛得站了起来,要向急步而走。 王珂珺在门口连忙将她一把拉住。 “你做甚去?” “去找他!” 王珂珺轻言轻语得说:“他不想见你才让我将包袱送于你手的。你这般去找他,怕是……” 陆琳琅甩开王珂珺的手,红着眼咬牙说道:“我要问问他,为何……为何……” 陆琳琅不想再往下说话,他挤开了门口的厨娘向外奔去。 而此时,刘永铭、赵伯伊与傅远山正在厅堂相聊甚欢。 赵伯伊不好意思地说:“六爷之教,不敢相忘。我二哥是因谋划兵灾而死,其以一己之私而祸及百姓。此非国士所为之。但亲情所在,又不得不顾。使我左右为难呀。” 傅远山点头说道:“国之大计,不以私心为利。赵将军不因令兄之亡而与老夫生仇怀怨,此真大丈夫也!昔,朱鲔、李轶杀汉光武帝如父之长兄,光武帝计杀诡诈无常之李轶,却拜朱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此皆因朱鲔当时各为其主,具为国家事也,不似李轶反复小人。赵将军有古将之风、怀德之志,真令老夫眼界大开呀。” 刘永铭也感慨地大声说:“官无营私之想,吏藏报国之志,将无贪生之念,士怀必死之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下可治矣!赵将军……” 刘永铭话还没完,却愣住了。 他看到那陆琳琅正站在厅堂外面,一动不动得看着里头正慷慨激昂的刘永铭。 刘永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傅远山说道:“那是陆礼部之女。来老夫家里坐客的,她与小女……” 刘永铭转而对傅远山说道:“我出去一趟,二位慢聊。” 傅远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刘永铭向外走出厅堂,正要说话,见得另一边王珂珺走了过来。 陆琳琅怨幽幽地说道:“你、你为何不去科考?” 陆琳琅一句话让刘永铭明白了个大概。 刚刚傅远山说他没将刘永铭的身份告诉王元荣,那么自然也就不可能与向来多嘴的王珂珺说起。 既然王珂珺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叶长青,那么陆琳琅自然也不知道。 “小姐,借一步说话。” 刘永铭右手一抬,向边上走去,离开了傅远山与赵伯伊的视线。 第229章 甜言密语 第229章 甜言密语 陆琳琅很想知道刘永铭的心意,她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而王珂珺见得他们二人走到一边说话,觉得这是要避开自己,所以也没有跟上。 刘永铭与陆琳琅来到厅堂墙根边上,陆琳琅又问道:“你为何不去?” “其实我……” “你为何如此多心?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那是我爹安排,非是我意。” 刘永铭摇头说道:“琳琅小姐心意,小生心知肚明。非是不去,乃是因本科主考官为秦王。其为我主,自是得避嫌于内。” 陆琳琅含泪说道:“那刘六子根本不在乎这些。你这话就是搪塞于我!你是放不下你那傲气而已。” 陆琳琅话中的意思是,傲气重要还是我重要。 “六爷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下……下一科我必定考中。” 刘永铭面对楚楚可怜的陆琳琅,心虚了起来。 下一科可是得到三年以后,刘永铭自料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能藏得住三年的。 刘永铭这一边刚说完,那一边陆琳琅马上应道:“我等得了你三年么?” 古代女子十四岁成婚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十七岁是最佳的结婚年龄,一般人家也都是在女儿十六、十七岁时将她嫁出。 若是过了二十岁还没嫁人,那就算是老姑娘了,会被赖上一个“嫁不出去”的恶名。 男子过了三十,女子过了二十四岁时,官府这边还要对该户进行罚款。 陆琳琅的那句等不了三年,将刘永铭硬生生地给问住了。 刘永铭弱弱地说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有一计可使……” “我知道你满腹经纶、计谋百出。但我是女子,再也等不了三年了。” 陆琳琅当初知道陆预要给“叶长青”安排个功名的时候,她是没有阻止的。 她能想得到“叶长青”一定不肯去考,但她又想抱个侥幸心里,因为她真没办法再等三年。 其一是因为会过适婚年龄,二是陆家本家那里之前就派过人过来说亲。 陆琳琅苦着心,说道:“万一我爹真将我嫁给别人了呢?” 刘永铭看着伤心的陆琳琅心中越发得不忍起来。 他马上说道:“那我便落草为寇,施巧计于道中埋伏一支人马,将你强抢而走!天为媒地为证……” 陆琳琅正值伤心之时,被刘永铭这么顽皮地一说,那泪也停了,嘴角却是想笑出声来。 刘永铭趁热打铁:“若是我真让你嫁了他人,我便一头撞死在那兰陵公主碑前!” 兰陵公主李淑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九女,去逝时只有三十二岁。 附马窦怀哲为其亲自写碑,碑文感天动地,所以刘永铭才会那么一说。 陆琳琅一听,伸手将那刘永铭的嘴捂住,微红着脸说道:“不得胡说!” 刘永铭将陆琳琅捂着自己的手抓在手中,又道:“现在我一无身份,二无财力。实难相聘。但以我之本事,不消时日,必名达于天下,声闻于诸侯,介时……” 陆琳琅没等刘永铭将话说完,连忙将手抽了回去。 她红着背过身去,却见得那王珂珺在厅堂门口远远得看着自己。 陆琳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顶着殷虹的脸低侧着头说道:“来日再说吧。让人看笑话了。” 陆琳琅说着便起步往王珂珺那里走。 王珂珺一脸醋意地站着,而傅远山却从厅里走了出来。 虽然他没看到刘永铭与陆琳琅之间的情形,更没有听到二人说话,但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远山走到王珂珺身边轻声说道:“你若是有心,我这就去拆散他们。” “义爷!你瞎说什么呢!” “只消我一句话,他们二人便无有可能!” 傅远山这话是真的,只要他叫出一声“秦王”或是“六爷”,刘永铭的身份就得暴露。 即使是陆琳琅自己愿意嫁,但那向来与刘永铭不对付的陆预也不可能会同意! “要你多事!”王珂珺没好气得喷了一句。 此时陆琳琅也走了过来,她轻拭着脸上的小泪,冲着王珂珺微笑起来。 “如何了?”王珂珺关心得问。 陆琳琅红烫着脸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翻翻包袱,看看有没有被他拿走什么东西。” 陆琳琅越是这么说,王珂珺越是心疑。 陆琳琅这哪里是要与“叶长青”计较,分明是找个借口快些走,想来二人的误会已解了。 王珂珺想到这里冲着刘永铭哼了一声,并做了一个鬼脸。 她跟陆琳琅说道:“男人没个好东西,你可别被他甜言密语骗倒了。” “刚刚你还说他好话来着,如何又说这样的言辞来。” “这不是怕你受骗么。” 王珂珺与陆琳琅牵着手便向后院而去了。 傅远山用小拇指挠着头,摇头喃喃地说:“如何将我也给骂进去了?” ………………………… 陆琳琅早早得便回陆家去了,她并没有在傅家吃饭,更没有与刘永铭再见面。 因为陆琳琅心事已了,且不想在王珂珺面前与刘永铭表现得太过于暧昧。 更不想让王珂珺说自己陷入爱情陷井里,让她看笑话,于是便没有再打招呼。 刘永铭却是在傅家吃的饭,但这一顿他吃的并不是很开心。 傅远山的妻子生病了,药是薛西垣开的,饭食是厨娘送到卧房去吃的。 原本女眷是有单独的一桌,但由于王珂珺自己一桌,显得浪费,所以便与刘永铭等人合为一桌了。 王珂珺就坐在刘永铭的身边,好似还是傅远山有意这么安排的,刘永铭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在王珂珺面前说些什么。 赵伯伊更是尴尬,让家中女眷同桌与客人同食的情况在古代可是十分少见的! 他之前就没见过傅远山与王珂珺,一下子来这一出,让举人儒士出身的赵伯伊极不习惯。 而王珂珺总是拿不满的眼神看着刘永铭,这让刘永铭吃的更加难受了。 直到几人推杯换盏时,那王珂珺才怀着某种恨意,不爽得走了。 既然吃的不太开心,那饭桌自然结束的也早,天没黑的时候就结束了。 步青云驾着马车将赵伯伊送回在长安城的住所以后,便又载着刘永铭回到了秦王府里。 刘永铭进到秦王府,这才听得秦王府杂役说,内务府总管丁虚从中午开始便在厅堂里等着刘永铭了。 刘永铭此时才露出笑脸,乐着往王府里走。 他刚一踏进厅堂,便见得那丁虚老老实实地坐在厅堂里,像是上课时的学生一般。 丁虚坐位边上茶几桌的茶水却是一点也没有动过。 丁虚见得刘永铭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六爷!” 刘永铭笑着走了上去,说道:“爷我王府里的茶不是官场上的送客茶,不必那么拘谨,渴了就喝,没什么大不了的。等饿了吧?如何没让下人递送点糕点来?在我王府你随意一些,不必如此拘谨,你是我长辈!” “六爷毕竟是秦王,臣不敢造次。” 刘永铭光道:“算了算了,喝茶吧,虽说清明还没到,新茶还没上市,但我这茶可是顶好的江南茶,长安城里想喝到这一口可不容易。” 刘永铭说着便在主人大椅上坐了下来。 那丁虚没有入宾客坐,而是跟在刘永铭的身边,侧身站在那椅子边上。 “怎么了这是?坐呀,你是太后的娘家人,还比我辈长,跟我这客气什么呢?” “不是客气,而是……” 刘永铭笑道:“等了一天了?我要是不回王府睡,你可就白等了?这么着急?是不是内务府里出什么事情了?直接说吧,别客套了。” “是。”丁虚应了一声,恭敬地说道:“六爷您虽然接手了内务府里的一些生意,但还有一些还是五爷那一边……就是韦贤妃的亲戚在做。刚刚韦家派人送来了一些银子……” 刘永铭笑道:“韦家人给你送银子让你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呵呵,爷我也没想把五哥及韦贤妃得罪到底,这银子你就收着吧。” “不是。”丁虚言道:“他是来平事的。” “嗯?他们闹出了什么事情了,要花银子来平事?” “这事其实不怪他们,有错也都错在属下。” 刘永铭笑了笑,指着宾客座位,说:“先坐下再说吧。有错也不是你的错,而是本王的错。本王既然放任你随意处置,自然得为你担着了!若是因那些你做过的事而怪罪于你,那叫你以后如何处事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爷我应该能兜得住。” 刘永铭的通情达理并没有让丁虚安心,他依旧没有坐下。 丁虚低着头说道:“您不是要在宫里修舍利塔吗?舍利塔用料最多的便是青砖了。虽然样图什么的都没弄好,但青砖却是少不得的,完全可以先行弄一些存备着。原本应该是从造办处那里取料的。但……皇上那里派人发了话,说是修舍利塔的账不必公示,将来结余多少钱,全入您的王府里,当作您的酬劳,所以……” 第230章 铸厂火砖 第230章 铸厂火砖 “唉!你痛快一些!”刘永铭显得不耐烦起来。 丁虚只得说道:“属下没从造办处那里运青砖,因为造办处出来的东西比市面上的要贵不少,所以就跟韦家人采买了一些。但当时属下可没收他们的好处!”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丁总管的秉性爷还是知道的。是那些青砖出什么事情了么?” 刘永铭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接着说:“青砖能出什么事情?不会是姓韦的把谁家的祖坟给刨了,用坟砖抵卖给内务府吧?” 丁虚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差不多……” 刘永铭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来:“没事没事。反正那舍利塔又没动工,那些青砖也没用进去,让他们原价退了也就是了。韦贤妃的娘家人真敢做这事!哈哈哈!” 刘永铭放声大笑,但那丁虚仍旧低着头,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永铭疑问道:“这不太对呀!退货退钱也就是了,他们何必给你送给银子平事呢?” 丁虚尴尬地把头压得更低,他言道:“前些天……前些天您身边的叶先生来内务府看查账的情况。他从账面上见到有买砖的账,过问了一下。他见得那些砖便宜,且王府这一边……” 刘永铭一愣,拍着椅子扶手说道:“那些坟砖用到了本王修缮的王府里了?” “这个……”丁虚是真不敢去看刘永铭,他弱弱得说道:“其实也不是坟砖,而是……是铸银厂那里的。一开始不知道那里死过人。” “什么铸银厂?” 刘永铭突然来了兴趣。 丁虚言道:“当初太祖皇帝入关前后,铸银厂发生了一场大火,烧去了大半。太祖皇帝登基以后,烧毁的地方被拆平了,但有两座熔炼火炉因为太大没拆。而后那里被改成了焦碳堆场。当时整理出来的那些砖就被堆在了那两座废弃的熔炼火炉那里。” “后来呢?” “传说那场火烧死了不少人,那些砖不吉利,且还是公家的东西,也没有老百姓敢来拉那些砖,这一摆就是几十年没人动过。韦氏见得宫里要买便宜的砖,也不知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就打起了堆场那些砖的主意。但是……当时真只是当成了传说,并不是有意将那些砖给您修王府用的!” “没问你这些,就问你死人的事情!” 丁虚只得答道:“叶先生从内务府拉走了一些砖,属下这里就得重新买,堆场那边就只剩下两座火炉了,所以韦氏就将火炉也给拆了,结果拆出了许多烧成了碳的尸骨,难以分辨,最后就数那些没办法烧化的牙齿,数出了一百多副……” 刘永铭摇了摇头,心道:“这必是当初那些熔练库银的工匠被灭口所遗留下来的骸骨。周昭宗不亡国都没天理了!” 丁虚见得刘永铭并没有发火,心中更加担心起来。 在丁虚的眼中,刘永铭只要发脾气,那么这事还有转机,但要是没脾气,那一定是憋着什么坏。 丁虚连忙从怀中拿两张银票出来,说道:“这是韦氏送来的孝敬。属下一张没留,全在这里了,六爷您看……” 刘永铭看了看那丁虚手中的银票,笑道:“爷我缺这点银子?” “只求六爷不要为难韦氏。毕竟……毕竟还有贤妃娘娘的面子。”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不敢得罪爷我的是韦氏族人,而不是韦贤妃,更不是我五哥。这要是韦贤妃知道了,她绝不会让她娘家人给我送银子,甚至还得拿话呛本王呢!嘲笑、讥讽之语绝不会少!” 丁虚听得刘永铭这么说,也不知是应该担心还是应该放心。 刘永铭好似没想着与韦氏族人过不去的意思,同时好像又要与韦贤妃叫叫劲。 刘永铭看着丁虚为难的样子,笑道:“之前好似跟你说过,以后除了爷我的银子,不许收别人的!你还算是不错,还过我跟我说了一声,是不是韦家找了丁太后的关系?” 丁虚无奈地说道:“是。太后派了个宫人与韦氏的人一起来的。我……” “哈哈哈。”刘永铭笑道,“即是太后出了面,那自然是得给她老人家面子的。这银子你就收着吧。” “不不不!”丁虚连忙道,“还是孝敬六爷您吧!” “收着吧!”刘永铭笑道:“不要白不要!” “那砖厂之事……” 刘永铭说:“爷我从不忌讳这些,火砖可比青砖耐用得多了,且谁还会跟银子过不去呀!这个便宜贪得。韦氏那里如若还有,你便给我弄来。但有一点!可不能用在给太后祝寿的舍利塔里!我虽不忌讳,但太后她老人家忌讳着呢!” 丁虚苦着脸说道:“六爷,您都知道了,还……还要那种砖做甚!” 刘永铭笑道:“当然是盖房子修王府院墙用的了!话说回来了,今夜我要是不回来,你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明日不上朝,接着等您。由属下向您坦白,总比您发现了来找属下麻烦的好!”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突然他脸色一沉。 丁虚见得刘永铭突然变脸,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刘永铭从坐位上噌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六爷,属下……” 刘永铭若有所思地说:“不关你事!你把银子揣兜里吧,你这忙里忙外的,也该你应得!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什么?” 刘永铭说:“今日上朝,父皇不是把陇西知县宫千树给判了么?” “是呀!臣在呢,您也在。” 刘永铭急道:“宫千树的女儿还在教坊司里呢!爷我在她那里睡了好几夜,宫千树给放了,未累及家人,没有不放宫玥璃的道理呀!我得去把她接出来!” 刘永铭说着向厅外而去:“步青云!步青云!快套车!爷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丁虚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去:“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因为个女人……” ………………………… 刘永铭从王府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沉降下来了。 他在路上遇上了几名巡差,好在混世阎罗的名号没人敢招惹。 在使了一些赏钱以后,马车便到了教坊司的门前。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完全紧闭的教坊司的大门,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步青云下了马车,也没经刘永铭的吩咐,便用他沙包大的拳头锤起了大门来。 一边锤还一边叫道:“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把你大门一把火给烧了!快开门!”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着事,心中暗付道:“她应该也会来的吧……” 不一会儿,门后传出一些响动来,步青云在门外叫骂着:“门外的是六爷!我看你们谁敢挡闩!还要命不要命了!” 听得是混世阎罗,里头的人一点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将门给打开了。 刘永铭快步得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便来到了宫玥璃的房门前。 刘永铭推了推门,发现根本就推不动,里面的门被反闩住了。 之前宫玥璃住的那间房间是真的差,门也没有那个功能,因为教坊司的人会随时查房。 但经过之前那件事,黄奉銮便将最好的房间让给了宫玥璃。 房间里除了家具摆设,这闩门的门闩自然也是有了的。 刘永铭轻敲着门说道:“玥儿,是我!开门!” 刘永铭敲了有小一会儿,那宫玥璃才将门打开。 宫玥璃站在门里,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整的衣裳,连忙用两手将衣领向里掖了一下,防止走光。 宫玥璃低头说道:“刚刚我已睡下了,不知六爷要来。” 刘永铭两眼一骨碌,向里逼了一步,没等宫玥璃反应过来,便被刘永铭揽在了怀中。 “想我了没有?” 宫玥璃脸色一红,哪里敢搭话。 那刘永铭一点也不客气,将那宫玥璃横抱了起来。 宫玥璃惊叫了一声:“你、你别这样!放、放我下来。” 刘永铭奸笑道:“小美人!我的小心肝!你爹的案子了了,用不着多少时日就会放出来了,你当如何感谢我呀!” 刘永铭哈哈大笑着,用脚踢着房门,将两扇房门给关上了。 刘永铭将宫玥璃抱着向着床边走去,一边走,嘴里还唠唠个没完。 “小美人!今夜你就从了我吧!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刘永铭贱笑着,将宫玥璃放在了床上。 宫玥璃一脸惊恐得看着刘永铭,原本抓着衣领的手,现在已是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不肯松手。 刘永铭将右脚膝盖压在床沿上,双手摊开自己的衣领后又去解腰带,嘴里还在说些那些不堪入目的话。 正此时,刘永铭只觉得脖子一凉,身子打了个寒颤。 他侧眼看着自己的脑袋边上伸出了一把剑的剑尖来,那剑刃就架在自己的肩头之上。 刘永铭现在是一动也不敢动。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呀!”刘永铭像可怜虫一样的轻声说着。 第231章 送佛到西 第231章 送佛到西 他背后那人发出一声冷哼,却是将剑给收了回去。 刘永铭连忙转过身后,双手抓着自己腰间的裤子,腆着脸笑了起来。 刘永铭身后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那黑衣人的头上虽然也用黑布包裹着,却是突出来一大块。 这显然是不想将盘好的发髻弄散。 她是个女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念娇龙。 念娇龙握着那柄紫薇软剑,生气地说道:“你如何知道我这里?” 刘永铭马上用求饶的语气说:“女侠豪气,天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哪里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少来调戏我!你连头都没回,就称女侠饶命,明明就是知道我就在房中!你刚刚不就是想引我一见么!我若是不出来,你、你是不是就……” 刘永铭皮笑肉不笑得说:“您是女侠!八部天龙之一!不至于会见死不救的,想来更没有听别人床音的喜爱!” 念娇龙听到这里,将剑一提,又要将剑伸到刘永铭的脖子边上。 刘永铭连忙摆手道:“别出剑!别出剑!真是有事相求才出如此下策的!” 念娇龙气道:“你又想做甚?” 刘永铭系好腰带,在沿床上坐正了身子。 他回头看了看那宫玥璃,又正过头来面对着念娇龙:“还是上次那事!望女侠可怜这宫家小姐,请……” 念娇龙还是没有留手,将那紫薇软剑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边上。 宫玥璃连忙急道:“念女侠!别伤他!” 念娇龙听得宫玥璃居然给刘永铭说起了好话,她头上的无名火便越来越盛。 “你还为他说情?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贪财好色,有点姿色的女子他都不放过!整日沾花惹草,四处留情!” “不,不是。”宫玥璃正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去说。 念娇龙生气地对刘永铭说道:“我要真保了宫知县去征西将军府,这功劳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别一会儿你该全揽自己身上去,叫宫玥璃以身相许了!” 刘永铭乐道:“当然算您的了!全算您的!至于玥儿……” 念娇龙喝道:“别叫的那么密亲热!我听着别扭!” 念娇龙正说着话,门口被人重重推开,那步青云手里抓着一只长刀正要冲进来。 刘永铭喝道:“出去!我正与两位姑娘谈情说爱呢!哎呦!” 刘永铭的话还没说完,那念娇龙一巴掌便打在了刘永铭的脸上。 步青云看得着急,哪里肯走。 刘永铭见得步青云不走,气道:“打是亲,骂是爱,你不知道呀?去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步青云有些为难,但回想起刚刚自己在门外听到他们提到了宫千树,想来他们说的是正经事。 步青云觉得以刘永铭的口舌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他坚信刘永铭在女人面前,吃亏的永远是女人,所以他这才退了出去,并将门给关好了。 刘永铭刚松了口气,那念娇龙的剑便又向刘永铭的喉结处移了一寸。 刘永铭却不以为然,依旧傻笑了几声。 念娇龙对宫玥璃说道:“看到了吧?他便就是这样一种人,见着女人魂都没了!你还要帮他求情到?” 宫玥璃咬了咬唇,弱弱地说道:“还请念女侠不要为难他。他……自我进长安以来,就、就只有他与念女侠是真心为了我好。您……” “哼!”念娇龙将剑一收,气道:“你就作吧!哪一天把自己的身子作给他算是了了事了!” 宫玥璃脸色一红,低下头去不知说什么好。 念娇龙又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刘永铭突然叫道:“女侠留步!” 念娇龙停下脚步,也不回身,只是侧着头问道:“做甚!” 刘永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那什么,您还没应呢。送佛送到西吧!” 念娇龙咬着牙,说道:“你还来试探我!” “没有的事呀!”刘永铭连忙否认。 念娇龙说道:“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的发髻看!”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几声,说道:“我觉得你定是个美人儿,所以……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不!不对!”念娇龙说道:“你这人心思诡诈,眼光毒辣,只些片角鳞毛便能知晓全貌。其实你心里早都猜到了,习武之人头上还有这些零碎是极不方便的,我之所以没将头发打散,必是因为我是世家小姐化身而来,回家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我,我没这么想!” “不,你定是这么想的!你问我能不能送宫知县去征西大营也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远行。若是不能便是坐实了我世家小姐的身份,是不是这样?” 刘永铭再次否认道:“我哪里有这么想过呀!你可是在陇西府出现过的,我如何也想不到你不能远行呀!” “于是你便认定了念娇龙其实是有两个人,是不是?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没说破!正如你来这里,是明知我在,所以你才来的!” 念娇龙又哼了一声,抬脚又要走,刘永铭急道:“且慢!” “又要做甚!” “你即是知我是为你而来,当让我把话说完,我还有一事相求!” 念娇龙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刘永铭说道:“本科会试是我主考的,但我监考时却出了一件怪事!女侠宅心仁厚,还想请女侠出手一助!” “我若是不帮你呢?” 周光芯之事念娇龙是门清,只是念娇龙没有将刘永铭认出来而已。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只要您安下心来听我说一说,必然是要起侠义之心,也必然是要帮忙的。这是一起冤案!且好似与朝中一位大人物有关,使得贡院里的人明知其中有事,却不敢张声!” 念娇龙突然回声问道:“你说的什么事情?” 刘永铭放松下来,他从床沿上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移来一条圆凳:“女侠请坐,听我慢慢说来。” 念娇龙心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坐在了圆凳之上。 刘永铭在另一条圆凳上坐下,这才说起了贡院里那张冤字卷子的事情。 等刘永铭说完,念娇龙才问道:“你想如何?” 刘永铭又说:“那卷子的主人叫周光芯,我已查得此人已重病身亡,那冤字是他的未婚妻所写。我未敢声张,要不然他那未婚妻也难逃一劫。想请女侠先找到那位未婚妻,将她好好安顿。” 水玲珑早被念娇龙安顿好了,刘永铭只是想装作不知情而已。 念娇龙道:“我自会安排,此案你想怎么查?” “哦!”刘永铭提起精神来,说道:“我已打探得知,云岗先生来京了,现住在陆礼部家中,想去寻访一下,看看他知道多少。此事不劳女侠,我自会去办!” 念娇龙将剑搁在桌子上,但手依旧还握在剑柄之上,好似在提防着什么。 念娇龙气道:“找他有什么用!先把樊先生从大理寺里捞出来再说!最好能见上他一面,问个清楚!” 刘永铭赶忙应道:“他不在大理寺!我原本以为他若不在大理寺必是被枢密司的人抓走了,可兵部侍郎宋宪却一口否认。我想他不会对我说谎。” “什么?”念娇龙惊了一下。 刘永铭认真地说:“也就是说,樊笠是失踪了,而不是被朝廷抓走的!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向云岗先生索贿之人!” “你刚刚说的大人物是谁?是他向云岗先生索贿的吗?” 刘永铭道:“我一开始怀疑是曹岳。” “谁?”念娇龙两眼瞪得滚圆。 在她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之时,那眼神就马上放缓了许多。 刘永铭解释道:“内阁首辅曹岳!但后来我释怀了,他是个权臣,看权力看得比谁都重。但对于财富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不是他所为!” 曹岳并不爱财,那块与宝藏有关的玉佩,他说送便送了。 虽然曹岳宣称自己也看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但他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去探寻过,所以刘永铭才会这么说。 念娇龙听到刘永铭说曹岳的好话,心里放松了下来。 但刘永铭又道:“我之前之所以会怀疑是曹相,是因为他与这事有着不凡的关系!” “什么关系?”念娇龙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紧张。 刘永铭说道:“曹相在成亲之前,曾暗恋过一人。那人正是樊笠之女、云岗先生的儿媳!我想,曹相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胡说八道!世人皆知曹相一生只钟情于发妻一人,更无妾室!”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我也知道这事有些诡异,曹相胡子都快白了,绝无此私情想法。但这却是……别举剑呀!我又不是在说你,你着什么急呀!” 念娇龙刚刚将剑举了起来,在刘永铭服软之后,这才又放了下去。 念娇龙怒道:“你耍姑奶奶玩呢!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给个准话!” 刘永铭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在这其中一定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但绝不会是幕后黑手,要不然科考弊案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第232章 监视曹相 第232章 监视曹相 “什么?” “我大哥那里……哦,就是大皇子、魏王。他的门人除了吏部天官之外,几乎都是御史台的人。若是此事与太子党有关,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具我所知,这事可能与内宫有关,怕犯了皇上忌讳,所以他们才不敢声张。”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刘永铭听得念娇龙愿意帮忙,连忙说道:“女侠常在江湖中走动,来无影无去踪。教坊司这样的高墙大院,您都来去自如,想来进入曹相府对您来说也不是难事!” “你让我去曹相府监视曹相?” 刘永铭笑道:“怎么可能!所谓监视,得时时盯着。这您可做不到。” “既然知道你还多此一句!” 刘永铭呵呵笑道:“别置气,我跟你说正事呢!女侠若是愿意帮忙,可去探一探曹相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东西。” “密室?” 刘永铭笑道:“对!曹相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而我们却什么事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从曹相那里获得一些消息呢?” 念娇龙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话就不纯!好似你就不是冲着这个案子去的!你就是想探一探曹岳的隐私!”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笑:“要说没有私心……呵呵,是不可能的。但对于这个案子是有帮助的。至于云岗先生那里,我去找一找。但是……” “又但是什么?” 刘永铭问道:“若是我从云岗先生那里得到了消息,怎么告诉女侠你呢?” 念娇龙一愣,这的确是个问题。 念娇龙低头沉思了一下,看向了一边的宫玥璃。 突然念娇龙心生一计,她说道:“我信不过你。但我信得过她!我将联络的办法告诉她,你若是得了消息,来教坊司告诉她也就是了! 刘永铭不好意思得干笑起来。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又开始淫笑,生气得又握紧了手中的紫薇软剑,在桌子上轻磕了一下。 刘永铭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女侠别动气,我只是想说,那宫知县的案子已了了。玥儿自然是不能再在教坊司里呆着了!且她也无处可去,所以……所以……呵呵。” 刘永铭贱笑道:“所以我想把她接到我王府去住!您别急!这事我之前与她商量过的!” 刘永铭用手一指床里坐着的宫玥璃。 宫玥璃之前见得刘永铭与念娇龙坐在桌边谈起了事,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即使念娇龙拿剑指着刘永铭,也不会真的去伤人。 但此时,她被刘永铭这么一指,却紧张了起来。 “我……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玥儿,你别紧张。上一次你跟我说话,可没这般拘谨,且还用言语怼我呢!进我王府以后也当一样,不必客气!” 念娇龙气道:“进你王府,那就等于羊入了虎口!” “这话说的!要不然女侠你安顿她去?但我话可先放在这里了,宫千树可是惹了一个天大麻烦!大爷党现在是恨透了宫千树,他女儿要是落了单,能出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这……”念娇龙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这还只是大爷党。太子党此时若是把宫千树或者玥儿给害了,是个人都会怀疑到大爷党的身上去!这可是对付大爷党的一计损招,想来诡计多端的曹岳,能想得到这一点,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不说,我不说了!” 念娇龙再一次拿起紫薇软剑在刘永铭身前晃了晃,吓得刘永铭将话头收了起来。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闭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顺势将剑收回到了自己的腰间。 她对床里的宫玥璃说道:“你去王府可记得防范,别让这小人占了你便宜!” “瞧您这话说的!”刘永铭话一出口,念娇龙又投来了恶狠狠的眼神。 刘永铭把头一缩,那念娇龙便向门口而去。 她将门一打开,步青云马上警觉起来。 “让她离去吧!她不是恶人!你……你可能打不过她!” 步青云哼了一声,退了一步,随念娇龙离去。 刘永铭见得念娇龙走了,这才伸了伸懒腰,从坐凳上起身,再一次走到床边。 “小美人,走吧!” “走哪?”宫玥璃弱弱地应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去本王王府!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皇上那边说是将宫千树发配去了征西大营,但却给了他一项重要任务。我若是把你如何了,坏了宫千树的心情,破了皇上的计划,那我可就糟了!” “现在?”宫玥璃狐疑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对!现在!怎么?你还想在这里长住到过年么?” 宫玥璃一听,连忙从床上下来,马上收拾东西。 她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 刘永铭转身走到门口,对步青云吩咐道:“你一会儿送宫家小姐去王府,先安顿在我寝卧边上的丫鬟房里,明日让她自己选一间房,随便住!还有,若是见到徐小义,告诉他不可吓着玥儿。” 步青云一愣,问道:“六爷,您不一起回去么?” 刘永铭笑道:“有女同车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她会不自在的。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我跟你去!”步青云马上应了一声。 “去什么去呀!我是去找女人,你跟着做甚!” 刘永铭话一说完,只觉得不对,他连忙转过头去,见得宫玥璃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然……我也没备两辆车,一会我们同车而行,到了叉口我便下车即是了。” 刘永铭也不知道宫玥璃现在心里做何想,只听得她谈谈得应了一声“好”。 ………………………… 大慈恩寺后院外。 释尘烟的小屋里还发着点点微光。 烛火未灭,可见里面的人还没有睡着。 刘永铭地走到屋前,伸手想敲门,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又放了下来。 “尘烟,是我。”刘永铭轻声说了一声。 门被打轻轻得打开。 释尘烟就站在门后,对着刘永铭微笑着。 但她红肿的双眼证明了她刚刚哭过,而且哭得很伤心。 刘永铭见此情行向前一步,也不顾及什么男女大妨,便将释尘烟抱在了怀中。 他正要安慰,却听得释尘烟轻声说道:“我没事,我知道你想安慰我,用不着这样。” 释尘烟说着双手扶在刘永铭的胸前轻轻得推了推。 刘永铭这才松开手去。 “进来吧。”释尘烟转身将刘永铭带进屋里去。 屋里虽然简陋,但少女所需要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少。 刘永铭看到床上放了一堆杂物,摇了摇头,说:“那是你师傅生前之物吧?” 释尘烟轻点了一下头,坐在床沿上,接着收拾那些东西。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当随你师傅一起埋入地下,或是一焚了之。这东西就不该再拿出来。睹物思人,不见最好。见了难免再哭一场。” 刘永铭话一说着完,那释尘烟随手将那对小铜锤拿了起来。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晃动着。 释尘烟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伤心又给咽了回去。 刘永铭坐在床沿之上,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话说……” “不用了。谢谢。”释尘烟一口回绝。 她知道刘永铭想安慰自己,但自己此时真的没有心情去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说我的,你且听你的就是了。”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说故事玩……” 释尘烟吐糟着,那刘永铭却不理这些,接着说自己的故事:“话说周室未年,这么一位官吏,发妻早故,又因不满朝廷肆妄之行,而挂印弃官而走。他不为良相愿为良医,带着自己的儿子是四处游医,这一年他来到了陇西县……” 释尘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着刘永铭说故事。 当刘永铭说到一半的时候,那释尘烟却将手上的停下了,坐在床沿边上认真地听着。 因为那故事她越听越是熟悉。 特别说是当她听到刘永铭说,猎户家的女儿使的是流星铜锤之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刘永铭接着说:“那劫持大员妻子的匪人不是别人,正是其父假扮的。其父原是水匪,被朝廷招过安,做过宫中的侍卫,他怨恨女儿不为自己去向那官员索要藏宝图……” 刘永铭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转头看向了门外。 释尘烟只觉得好奇,也跟着刘永铭向门外看去。 门外黑洞洞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 释尘烟正狐疑之时,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说是脚步声,其实也不算,那只是一声声地上的草被压踩的声音,而不是脚板叩在地上的声音。 释尘烟警惕地将她师傅遗留有两只没系上绳的小铜锤拿了起来。 一个身影越来越近。 刘永铭定睛一看,却是那一夜在周光芯家中见到的独角龙薛开山。 薛开山虽然是半夜来的,但他好似没想过要偷袭,而是正正经经地走到屋前,没有一点鬼祟。 第233章 胡说几句 第233章 胡说几句 薛开山如何看也不像是一方恶霸,倒像是一条好汉。 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踩进来,显得十分礼貌。 但同时,他又很不礼貌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好似撞碰了什么事情似的。 释尘烟反应过来,那脸色难得地红了一下,气道:“你又来做甚!” 薛开山不理刘永铭,只是对释尘烟说道:“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水玲珑在哪!你告诉我好吧!我保证不将今天夜里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 刘永铭以九龙纹的身份出现时,与念娇龙是一样的,都是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 薛开山也并没有见过九龙纹的脸,所以他没有将刘永铭认出来。 此时,释尘烟噌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你瞎想什么呢!我们俩之间没事!” 一个男人大半夜的坐在一位独居少女的房间里,别说是在古代了,在现代社会也得被人误会。 刘永铭却笑着对释尘烟轻声说道:“还是答应他吧,省得影响你名节!” 释尘烟回头怒视了一眼刘永铭,气道:“你知道什么呀!就不是一回事!他认错人了!他非说我是八部天龙里的念娇龙!我不是!” 薛开山马上说道:“不可能,长安城里使软剑的女子也就只有你!别以为把紫薇软剑藏起来就可以否认了!” 刘永铭看着薛开山,疑问道:“你找念娇龙?是为了找一个叫水玲珑的人?” 薛开山一听,好似刘永铭知道水玲珑,他赶忙问道:“你知道水玲珑?” 刘永铭笑道:“我与周光芯有一面之缘,他的未婚妻我自是见过。只是你为何一定要找她?” “不关你事!”薛开山喝了一声,对释尘烟说道,“姑娘,你只说水玲珑在哪里即是了!” 刘永铭却是应答道:“水玲珑在哪,我不知道,但念娇龙嘛……” 薛开山两眼一亮,正要发问,听得刘永铭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你!”薛开山知道刘永铭要戏耍自己,左手向后一托,背在薛开山身后的长刀柄露出了肩头。 薛开山身子一伏,右手向后一伸,向背后背着的刀抽了出来。 刘永铭没等薛开山将刀抽完,便说道:“但我知道念娇龙这几日会在哪里出现。” 薛开山一听,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抽出来的长刀,便将那长刀插进了门前地上的土里。 “你说话别大喘气行不行!” 刘永铭笑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我想知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谁告诉你尘烟也使软剑的?你们以前见过?” 这也是释尘烟想知道的问题,薛开山她之前也没有见过,不知道薛开山为什么认定了自己就是念娇龙。 释尘烟认真地看着薛开山。 薛开山好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气道:“我找算命先生算的不行么?要你管,我就是知道!今日不管是水玲珑还是念娇龙,你们都得跟我说个下落出来,要不然,我绝不会放你们离去!” 刘永铭却是笑道:“这里是我们两夫妻的家,我们走什么走!你脑袋让驴踢了!” “我……”薛开山一时无语起来。 更无语的是释尘烟,她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就随我再胡说几句吧。这位朋友,这事是亢金龙林鸿奎林老英雄告诉你的吧?” 薛开山突然愣了一下,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永铭笑道:“我也是能掐会算的!” 释尘烟疑问道:“林鸿奎?那天夜里的那位白发老者么?” 刘永铭将笑容一收,说道:“既使是枯木禅师也不知道尘烟你会使软剑吧?你的武功路数,怕是除了你师傅就只有与你交过手的丰不收及步青云知道了。但丰不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根本找不着你,而步青云更是不可能会对别人说去!” 释尘烟听明白了,但她还是想听刘永铭将话说完。 刘永铭接着说道:“林鸿奎是你师傅的亲爹。当时他是跟随你师傅进了那片小树林的。可见他一直都知道你师傅的行踪。想来也知道你师傅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你们住的这么近,他当然也能知道你住在哪里。而且他还有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什么?”释尘烟心里是真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刘永铭说道:“首辅曹相曾与我说,那玉佩上的字他看不懂。他可是一国首辅呀!翰林学士出身,入东宫做的太子舍人,随皇上潜邸的从龙功臣!他都看不懂的东西,想来像林鸿奎这样的江湖人士没有理由能看懂。所以林鸿奎必然要找一个能看得懂那玉佩上的字的人!” “他为何来找我?”释尘烟问。 刘永铭摇头说道:“他不是要找你。他要找的其实是水玲珑,更准确地说,他要找的是樊笠!” 这么多陌生的名字,让释尘烟迷糊了。 刘永铭说道:“当年,林鸿奎为了从曹相手上拿到那块玉佩上面的字,威胁樊笠,使其搬家,而自己却搬到了曹相的隔壁住。他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你师傅去接近曹相,这才有了这一段孽缘。他如此处心积虑,可见玉佩上的字有多重要。但同时,他却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释尘烟又问。 刘永铭笑着回答道:“曹相的父亲,为何从商洛府千里迢迢的搬到陇西府去住呢?答案只有一个!那些字曹相之父也看不懂,他是指望着自己的儿子跟随樊笠好好读书,将来好破译那些字!换言之,远在商洛的曹相之父在未见到樊笠之前便知道樊笠一定就能看得懂!” 释尘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转头看向那薛开山问道:“是这样吧?” 薛开山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自己插在地上的那把长刀。 他前抖前脚,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拔起了长刀。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薛开山连忙向后大撤了几步,转身便要逃。 刘永铭在他身后喊道:“你不想知道念娇龙在哪了么?” 薛开山突然停住脚步,轻声问道:“你……你会告诉我么?”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住在哪里。但我很确定,这几日她定会去夜探曹相府。如果你在那里守着,也许能守到她出现。” “我、我谢谢你了。” 薛开山说完又要走,刘永铭笑问道:“你这就要走?” “我、我不想在这里呆着,呆在这里只会让我难受。” 刘永铭脸色一沉,好似知觉了什么事情:“你……” “你不会在后面用飞镖扔我吧?你不会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飞镖”二字很明显就是在提醒刘永铭,自己将他认出来了。 刘永铭此时终于想起来,当初自己赶薛开山出长安城时虽然蒙着面,却对薛开山说过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那就随我再胡说几句吧”。 刚刚薛开山之所以要走,是因为他将刘永铭认出来了! 刘永铭便就是九纹龙。 薛开山迈步向前而去,刘永铭赶忙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叫道:“等等!” 被刘永铭这么一叫,薛开山还真就停下了脚步。 “那件事……”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如此纠结,天涯何处无草,你说是吧?” “算了!”薛开山虽然这么应,但心里好似不会这么想。 刘永铭又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你要找樊笠的是么?” 薛开山没有回答,他只是侧着头,甚至眼角的余光都没能看到刘永铭。 刘永铭又道:“要找樊笠的人不少,但现在才开始找他的,就只有林鸿奎了!” 薛开山此时才说道:“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人情这东西向来很贵,是要用命去还的。” 薛开山不愿意开口是因为他不想亏欠别人什么。 刘永铭身为秦王,武功还不弱 ,没事是不会求到江湖人物的身上的。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必定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此时他若是要让什么人还这个人情,那个人很有可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来还这人情。 此时刘永铭已然可以肯定,薛开山一定是遇到事情了。 “你要是有难处,拿上这个来秦王府找我!”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支飞火龙镖来。 薛开山此时才回身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随手一甩,将那火龙镖丢给了薛开山。 因为是用“丢”的,并没有使用力道,所以薛开山稳稳得便接住了。 薛开山看着手中的火龙镖有些犹豫起来。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枚火龙镖,向着夜色而去了。 释尘烟在刘永铭身后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刘永铭转过身来,面对着释尘烟答道:“认识。别看他面目憎恶,却不是一个恶人。他一定是遇事了!” “刚刚你给他的是火龙镖?” 刘永铭一听,脸色一变,呵呵傻笑了一声。 第234章 蛟袍花衣 第234章 蛟袍花衣 他正要说话,只听得砰地一声,那房门便被重重地关上了。 刚刚刘永铭向前追薛开山的那几步是已跨出了门外,而释尘烟则一直在门里。 释尘烟这么一关门,却是将刘永铭关在了外面。 刘永铭站在门外急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门里传出释尘烟生气的声音:“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我?” “火龙镖!你就是九纹龙!他刚刚是把你认出来了,他怕你,所以才走的!那天在地宫里,我还问你是不是会武功,你上怎么回答我的?” 刘永铭也不正面回答,他说道:“这世上你可是唯一个知道我是九纹龙的女人。” “那我还得荣幸了?” “不是。尘烟,开个门,让我进去跟你好好解释一下!” “我师傅说了,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性。要不然就是馋人家身子,要不然就是记得别人的好,不肯忘怀,这世上就没一个男的是好人!” “不是……你先开门,外面蚊虫多。” “不开!” “二月天呢,夜里冷!” “冷怎么会有蚊虫?你定是又在说谎了!” “不是。我有件事求你!这事还非得你来做!” “找别人去!我没空理你。”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只得找别人成亲去了?” “你!” ………………………… 咸德十九年二月二十日。 刘永铭领着释尘烟来到了建福门外。 今日的释尘烟装扮十分不同。 她没有穿那一身飘逸的白衣,而是换成了一套宫装。 但宫人打扮的释尘烟依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 宫装是宫里派人送来的,同时还送来了一面腰牌。 那面腰牌可以让释尘烟在宫里自由行动。 皇宫其实是太大了,没有人领路可是不行的。 所以,刘永铭就充当了向导。 释尘烟跟刘永铭身后,看着那高大的宫门,心中有些发虚。 刘永铭却是一脸严肃地站在宫门口。 一名禁军侍卫走了上来,恭身向刘永铭问安:“六爷安康!” 刘永铭从腰间钱袋里用两只手指夹出了两枚银豆便扔了过去。 “哟,这都没为您办点什么事,老拿您的赏真不合适。我为不惹您生气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您身后的这位……” “哦。”刘永铭侧头对释尘烟说道:“把腰牌给他看,不必为难他。” 释尘烟应了一声,将腰牌拿了出来。 侍中正检查腰牌上的编号,那刘永铭一指宫门外,说道:“平日里,建福门外停着许多车马、轿子。今日怎么如此冷清?” 那禁军侍卫将腰牌还给释尘烟,看了看左右,走到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今日休朝,说是皇上病了。” 皇帝的身体状况是国家机密,是不能乱说的,所以禁军侍卫才如此神秘地说话。 刘永铭说道:“哦?病了……你查完了么?” 侍卫笑道:“查完了,这块腰牌是昨天补的档。六爷您请!” 刘永铭没有他话,带着释尘烟便向里而去。 释尘烟跟在刘永铭身后,只觉得今日的刘永铭十分严肃,不像平日那里般嬉闹。 释尘烟小声地问:“你怎么好似变了个人?坊间传闻的你可不是这般严肃的,即使在宫里也一样。”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说:“昨日便觉得父亲身体抱恙,今日果然就休朝了。但……父皇是个勤勉之人,以前即使生些小病,也都会硬撑着来上朝的……” 释尘烟说道:“那就是生了大病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但心里面却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皇帝真的生了大病,此时宋宪也应该找到自己,问那薛神医的下落或者直接去找薛神医了,而自己现在也应该收到薛神医去为皇帝诊病的消息了。 刘永铭脸色凝重地向着太后所住的紫兰殿而去。 还未到达紫兰殿宫门,他们便只听到了一阵喝厉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教训着谁。 刘永铭望眼过去,见得不远处,一个身着蛟袍花衣的人正在教训着一个小内待。 宫里能穿着蛟袍花衣的,其实只有一人,那便是内宫总管文雄。 在真实历史线上,内宫总管大部份时候穿的其实是蟒袍。 但前朝周室高祖皇帝却令内宫总管穿起了蛟袍花衣,原因是他总结了唐朝的历史教训,觉得这些宫人实在不配穿着蟒袍。 而文雄现在正在教训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之前在皇子里所里的内待易淘。 易淘自小就跟随在刘永铭的身边伺候,十分熟悉刘永铭的脾气与习惯,更知道刘永铭的一些秘密。 自从刘永铭封了秦王以后,易淘便被派遣到了宫中做事。 刘永铭低声嘀咕着:“正四处找你呢!” 释尘烟不太明白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回头小声地对释尘烟说道:“脚步轻一声,别惊动了他们。” 刘永铭说着便带着释尘烟轻步上前。 释尘烟练的功夫原本就是轻身的法门,有意识得放轻脚步,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二人来到那内宫总管文雄的身后,文雄却还不知所以,还在接着骂着那小内待易淘。 易淘就站在文雄的对面,他原本是低着头听着文雄教训自己。 他见得眼角有身影,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马上就又低了下来。 文雄接着骂道:“看什么看!你这两眼又在偷瞟什么!贼眉鼠眼的!怎么就这么没规矩!你以前的主子是怎么带你的!” 文雄越说越气,伸出手来,啪啪就是两巴掌抽了上去。 易淘低着头不敢还手,那脸上已然红肿了一块,想来刚刚没少被文雄打嘴巴。 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得用脸硬接了下来。 刘永铭是他的原主子,但他不能向刘永铭求救。 这是宫里的规矩,哪里有内待下人向主子喊冤的。 即使有冤、即使受了天大的气,也得憋着,这就是吃人的旧社会的“奴才”身份。 易淘心里很清楚,刘永铭不会坐视不理。 当着刘永铭的面打自己,那不是在打易淘,是在打刘永铭的脸。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小声得问道:“文总管这是在骂谁呢?” 文雄一听,那后脊梁便寒颤不已。 他机械式的转过身来,见得果然是刘永铭,连忙将原本挺直的胸膛弯了下来。 “六爷!您如何来了!我……我不是在说您!我说的是……说的是……是他师傅!他师傅没好好教他!”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行呀!当着本王的面打本王的奴才!你这是在打他么?你这是在打本王的脸呀!” “我,我没有这意思!六爷误会了!误会了!” 刘永铭笑道:“你也好意思在孤王面前称‘我’?你也配?” “奴才……” “晚了!” 刘永铭喝了一声,说道:“你教训宫里的小内待本王管不着你。你爱怎么管教那是你的事情!也是你份内之事!但你不该当着本王的面说教!显得你能是吧?别说是你了,曹相见了本王都得侧面行礼!你倒好!不避不退,当着本王的面喝三道六的!” 文雄正要解释,刘永铭冲着易淘叫道:“小椅子!代爷给这冲撞孤王的货十个大嘴巴子!” 小椅子是刘永铭给易淘取的小名,正如他叫卓英为小桌子一样。 文雄马上说道:“六爷!您、您不能呀!看在皇上的份上,您……” “你不提父皇还好!提了本王更来气!本王在贡院里憋了多久你知道么?小椅子!给爷我用力抽他!” 那易淘嘴角一翘,但还是憋住了笑。 他轻声对文雄说道:“文总管,对不住了!六爷下的教令,奴才也只能执行!” “你敢!” 那文雄刚喝了一声,易淘早抡起了手臂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没等文雄过多反应,那易淘反手过来,又是一巴掌! 文雄被打蒙了,向后退了一步,正后撞在了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气道:“还敢撞我!给我往冒烟了打!” 易淘刚刚受了文雄一肚子的气,就算是刘永铭不说,他下手也不会轻。 那易淘一只手拉住文雄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啪!啪!啪!”易淘在文雄的脸上打了个没完没了,打得那文雄的鼻子都流出了些血来。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意思是解气就完了,不必真往死里打。 那易淘伺候刘永铭数年,知道刘永铭轻咳的意思,也就不再打了。 易淘松手的时候,那文雄已被打懵,软软地坐在了地上。 刘永铭问看着脚下软趴趴的文雄问道:“记得了吗?下次见到孤王该如何呀?” “退、退避!”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还知道退避呢?知道本王现在封了秦王了么?一字并肩王!” “知、知道……” “本王向来随性,之前皇子里所里的那些奴才们本王也都使唤习惯了。本王派了个人去宗人府调原本伺候本王的奴才去秦王府,是个人都知道卖本王个面子呀。你怎么像个棒槌一样,还敢扣本王的人?本王要调几个奴才,还得巴结着你?求着你?要不要让皇上拿着金牌令箭下道圣旨给你让你放人呀?” 第235章 乱嚼舌根 第235章 乱嚼舌根 “不敢!奴才不敢!是……是……这是皇后之意呀!” 刘永铭脸色一变,气道:“你是不长记性还是怎么着?别以为你在父皇面前能走能说,本王就不会把你如何?” 刘永铭是一点也不相信文雄的话。 因为之前整顿内务府的时候,在刘永铭的建议之下,给了丁皇后一些内宫的权利。 即使皇后知道了皇帝修身是因为刘永铭谏言的缘故,她也不会记恨刘永铭。 丁皇后早就失宠了,她不指望着皇帝还能去她的含凉殿过夜,但她也不希望皇帝去别的嫔妃的寝宫过夜。 她宁可皇帝一个人睡,也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得宠骄横的样子。 换言之,近段时间丁皇后与刘永铭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谈不上丁皇后拿刘永铭以前的内侍出气。 “小椅子!”刘永铭喝了一声。 那易淘正要上前再打文雄的脸,文雄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摇摆着,急道:“是贤妃娘娘!” 贤妃姓韦,五皇子刘永钧的母妃,出自京光韦氏。 京兆韦家也是世家大族,以韦氏为妃,可见当初皇帝刘塬继位之时还是得笼络世家的。 在刘塬即位之初,世家权势十分庞大,官位几乎被他们垄断了。 刘塬也是花了十好几年的时间,这才在朝里空出一些位置出来给别人。 由于刘塬的忌讳,韦家目前在朝里并没有族人在当官。 除了丁太后的一些族人,如丁成儒、丁实他们,在朝里能论得上是外戚的,现在也就只有工部侍郎卫科了。 韦氏虽然在地方上有几个在做七品、六品的官,但更多的还是经营着一些小生意,并不触碰朝务。 五皇子经营内务府时,内务府采购的东西,好一些都是韦家的生意。 五皇子刘永钧并不像刘永铭那样会作生意,他比刘永铭还要“甩手”。 韦家从内务府的生意里分一些红给五皇子,让五皇子用钱收买、笼络一些官员。 不仅如此,韦家还时不时得给韦贤妃送些银子,好稳住自己在内务府的生意。 但现在,内务府从五皇子刘永钧那里被转交给了刘永铭,这让韦贤妃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一截。 韦贤妃有足够的理由来恨刘永铭。 “嗯?是她?” 文雄急速的解释道:“您封了秦王后,贤妃娘娘就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让奴才把您的皇子里所整理出来,说是拆了院墙与五爷的院子合成一所。您的东西还在里面没有搬走,内务府那一边也没有说把里所收回,奴才哪里敢去得罪您,所以就没敢动!” 刘永铭气道:“本王的皇子里所你是没动,可你把本王的内侍都给调进宫里来了!” 文雄苦着脸说道:“贤妃娘娘那里奴才实在是不敢得罪,只得把您的内侍调进宫里给娘娘出、出气。奴才虽说是内宫总管,可皇后及四大妃哪一个奴才敢得罪呀!六爷,我……” “行了行了。你的难处本王知道了。今日这里又是闹的哪一出呀?” 见得刘永铭问起了事由,文雄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也不去拍身上的土,只是躬着身子,说道:“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给德妃娘娘送点吃的。哦,是这样。自您管了内务府以后,宫里就不许私设小灶。一切由御膳房传送。虽然禁了小灶,但那点心、蜜饯却是不禁的。太后娘娘担心德妃娘娘吃的不好,所以就送了一些过来。但、但是却让易淘这……他给打碎了一盘。” 刘永铭听得明白,他转头看着易淘说道:“小椅子,给文总管赔礼!” 易淘刚刚打了文雄,已算是解了恨了,自然不会再生事,且他最是听刘永铭的话。 那易淘连忙对文雄客气得轻声说道:“有什么都是小的的错。文总管您教训得是,小的随您打骂都没关系。” 易淘说完,刘永铭补充道:“让小椅子给你赔礼,是因为他错了!本王让他打你,是因为你错了!文总管,以后记着点,别在后面说别人的坏话。没事就滚吧,去父皇那里告本王的状去吧!” “奴才不敢!”文雄说道,“奴才这里……其实……” “什么事这么支支吾吾的!孤是个痛快人,你有话便说有屁就快放!” 文雄说道:“太后没叫别人来,却是让奴才来送吃食,是有话要代传,不好让别人知道。” “行了,你传你的话去。就别乱嚼舌根了。” “不是!”文雄见得刘永铭要走,连忙说道:“是关于六爷您的。太后她老人家其实是想见您。传的话也是跟贤妃娘娘说,若是看见您了,让您去一趟太后那里。” 刘永铭的确是不好找。 这三、四年来他每日混迹于长安城里,几乎也没怎么在皇子里所里过夜。 太后如果想见刘永铭一面,的确可以派人去他的皇子里所里传话一声。 但太后不想弄的这么麻烦,派人去了也未必能找到刘永铭。 所以她干脆就让人以送吃食为名,跟德妃说一声,若见着刘永铭,就让他去一趟自己那里。 郑德妃是七皇子生母,是刘永铭最能说得上话的后妃。 刘永铭的红杏楼被查抄时,就是郑德妃在皇帝刘塬枕边说的情。 但让刘永铭不解的是,这种事情随便一个人就能做了,为何是让内宫总管来传话。 刘永铭对文雄问道:“太后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如何是你来传话?你不是应该在父皇身边伺候么?” 文雄捂着发疼的腮帮子,苦着脸说道:“不瞒六爷,奴才……奴才除了早朝的时候喊 那么两嗓门,有阵子没在皇上身边伺候了。” 因为今日休朝,所以文雄连早朝喊话的事都没去做,更别说看见皇帝了。 “嗯?你干什么了让父皇那般厌恶你?” 文雄憋着一肚子委屈道:“奴才也不知道呀。自从皇上亲耕以后,皇上就不让奴才在延英殿那里呆着了,就算是回紫宸殿入寝,也没让奴才在身边伺候。奴才真想不明白哪里犯了皇上忌讳了,所以……所以就想着去太后那里献献殷勤,太后她老人心地最善,可能会帮奴才问问。” “所以你就帮着太后忙里忙外的?” “是这样!” 刘永铭轻笑了几声。 文雄听得刘永铭发笑,知道这并不是在嘲笑自己。 因为刘永铭从来都是用言语进行嘲讽,而且能把人先给骂急了,后面会让人心甘情愿得听着他骂,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文雄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六爷,您是不是……是不是知道……奴才给您磕头了!” 文雄说着便跪了下来,一头便磕到了地上。 刘永铭也不去拦他,只是笑道:“你回头打发小桌子去尚膳监找吴宥吴老公,问他拿几两好茶叶。他的茶叶都是本王送他的,市面上有钱也买不来几两。你让小桌子有事没事就沏点本王给的茶给父皇喝也就是了,本王会教小桌子该说些什么的,但你不许问!那奴才嘴舔得很,不消几日你便能回到父皇身边伺候。” 文雄连忙磕头称谢。 刘永铭又道:“等今年的新茶上市的时候,想来你已经回到父皇身边了。你有空就出宫来本王王府一趟,本王给你一些今年的新茶。” 文雄正要说些什么,刘永铭便已经向着紫兰殿大门而去了。 其实让卓英去取茶叶只是一个借口,让文雄来秦王府也只是有事想交待他。 但却不是现在,因为文雄还得得到刘永铭的好处,未必会尽心尽力得帮刘永铭去做事。万一他将事情与别人说了,可就不好了。 等文雄拿到了实惠,对刘永铭感恩戴德之时,便水到渠成了。 文雄之所以会被皇帝远离,并不是一场意外,更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会试考题泄露之事。 不管是侯不平还是杜春秋,凡知道此事之人都是怀疑考题是泄露于内宫之中,皇帝刘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刘塬甚至怀疑是不是文雄偷看了刘塬选题而泄露出去的,所以刘塬才会将文雄支开。 会试已毕,而且在文雄被支开的情况下,考题依旧是泄露了,所以此事必与文雄无关,那么他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回到皇帝身边伺候。 只是皇帝不想让别人猜到自己的想法,所以不会在会试结束以后马上就将文雄弄回。 刘永铭也是打了个时间差,让文雄以为是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工作,而让文雄对自己感恩。 ………………………… 紫兰殿在含凉殿的北方,再往北便是重玄门了。 从建福宫进来到紫兰殿,几乎就穿过了整个大明宫。 刘永铭与释尘烟走得都有一些累了,进到紫兰殿回廊之时,耳边便传来了一阵丝竹之音。 而后又传来了唱曲的女声。 青楼里唱的曲几乎都是那种浮挑艳曲,而茶楼里唱的则是一段段的传奇故事。 丁太后所听的便就是那些故事,说是唱曲其实是在唱戏。 第236章 大风大浪 第236章 大风大浪 刘永铭带着释尘烟没有直接进到正殿之中,他们过了殿门走过小回廊,向着殿后而去。 殿后有一片小园子,那园子很小,只不过是种了些花草,连棵树都没有。 园子里放着一把摇椅,椅子边上站着十好几个宫女。 除了几名太后的贴心宫女之外,其它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各有东西。 而头发全白了的老太后就坐在摇椅上,一边遥遥晃晃,一边听着侧身边一名歌姬的弹唱。 按宫里的规矩,凡歌姬、舞姬,与太后、皇帝等人之间最少要隔着一道珠帘的。 从丁太后不住在兴庆宫的脾气不难看出,这个太后并不一般! 刘永铭轻声轻脚、偷偷摸摸地走上前来,正当他要大跳出来,吓老太太一跳时,太后突然张嘴说道:“别跟个偷似的,偷偷摸摸的,更别像猴一样。” 刘永铭只觉得无趣,抻头看了看。 丁太后的双眼还是闭着的。 刘永铭蹲在太后的摇椅身边,无奈地说:“您这是在听曲么?怕是有只蚊子飞过您都知道!” 太后此时才眯着笑眼着转过头来,说道:“这些曲子哀家听了几十年也都听腻了,说是新曲,无非也就是换个人名接着讲那些老故事罢了,若是哀家年轻个四、五十岁的,哀家唱得可比他们好!” 刘永铭逗乐道:“瞧您说的,您这四、五十岁的模样,再年轻四、五十岁,那且不是成襁褓里的婴儿了么?” 丁太后哈哈笑道:“你尽会说这些好听的逗开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都七十了,头发也都白了!话说回来了,你今日如何有空来看哀家?” 刘永铭乐道:“不是您找我么?又是把我里所的奴才调进宫里,又是给德妃娘娘送东西什么的。” 虽然刚刚文雄说是韦贤妃做的,韦贤妃也最有嫌疑,但刘永铭却是知道,文雄与韦贤妃几乎没有任何瓜葛。 文雄除了在皇帝身边伺候之外,平日就是去丁皇后那里去得最勤了。 如果那件事与韦贤妃没有关系,又不是丁皇后做的,那么也就只有丁太后了。 文雄那么说,也只是随口而已,若是刘永铭真与韦贤妃发生点什么冲突,那么自己就可以去丁皇后那里邀功了。 这就是宫里鸡毛算皮的小心机。 丁太后乐呵呵地说:“你是从德妃那里过来的吧?” “没有!没敢去她那!” “哦?这是为何?”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修身,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想来这事已传进了德妃娘娘的耳中了。这几年宫中就她爱宠,父皇一下子修身了,她且不是要骂我一顿么?等父皇出了关,孙儿再给德妃娘娘找点好物件,孝敬孝敬她,顺顺气,也就过去了。现在我就不去她那里找不自在了。” 丁太后的脸一板,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去她那里都会带东西孝敬她,来哀家这里却空着手来?” 刘永铭笑道:“原本想送您点金银首饰的。但上一次送了,被您骂了一顿。说是您不要那些花哨的东西。这事孙儿想了好久。呀,还真就被我想着了!” 丁太后没好气地说:“你这一惊一诈的,吓死哀家了。瞧你手上也没带物件来呀?” “不是物件,是个大活人!您瞧!” 刘永铭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释尘烟。 丁太后眼角一撇,不高兴地说:“哀家宫里人够数了,用不着往这里带了!” “那些人就算了吧。除了端茶倒水什么都不会。您要的不是人伺候,是有人陪着您解闷玩!她正合适!她不是宫里的,是宫外面的,而且还会点功夫。” “哦?”丁太后对释尘烟有了些兴趣,侧过头,拿正眼多扫了一下。 丁太后正视回刘永铭,说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呀?” “没事!哪里有什么事呀!就是……豫王那里……是孙儿经的手。” 丁太后轻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你小子在里头作祟!” 刘永铭见得丁太后的笑脸更加担心起来,他轻声问道:“您……您不怪我么?” 不管是豫王还是当初的秦王或是皇帝刘塬,都是太后肚子里装出来的。 豫王死了,太后怎么可能不伤心。 但刘永铭看太后的表情,好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没有变化只是因为丁太后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她都见过。 从这一点上来看,丁太后本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丁太后叹了一声,微微地说:“出事的第二天,你父皇便来到哀家跟前,跪着哭了一通。该知道的,哀家也都知道了。说是你经的手,其实你并无过错。怪只怪哀家没有这个福份,享不起这份敦伦之福。”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丁太后却马上笑道:“行了行了,你也用不着来安慰哀家。哀家什么没见过呀!太祖皇帝称帝那一年可没少死人。” 好似帝王家的人在别人面前都会显得有些无情无义,但心中的痛,又能与谁说去,毕竟死的是她的亲生儿子。 刘永铭笑道:“那孙儿就不安慰您了。但赏您还是要给的,毕竟孙子费了这个功夫……” 丁太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出门要是不捡钱,是不是都觉得亏得慌?豫王那两万银子的事情,可别让哀家将你说破!”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丁太后向众宫女挥了挥手,那些宫女们十分识趣得退了下去。 一时间,小园子里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说吧!”太后有些严肃地说,“出了什么事情了,要往哀家身边安插人?” 刘永铭蹲在摇椅边,双手轻轻地摇着那张摇椅,说道:“一桩科考弊案,父皇怀疑是宫里人做下的。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 “行了行了,人留下来。你别晃了,晃地哀家头疼。” 刘永铭马上松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向释尘烟招了招手。 释尘烟乖巧地走了上来。 刘永铭此时又对丁太后说道:“她就陪在您身边,平时与您说说话,道一道那外面的风土人情,顺道给您解解闷。至于那件事情,不劳您去费心,我早已吩咐过她了。对了,她可是通法佛的!” “哦?”丁太后睁睛又看了看释尘烟。 刘永铭解释道:“她是大慈恩寺枯木禅师的养女,自小读的佛经!” “禅师的女儿?这倒是件奇事!” 刘永铭笑道:“这里面的事情可精彩极了,一会儿让她慢慢说给您听,你权当解闷了!那什么,没事孙儿就……” “等等!”丁太后将刘永铭叫住,不高兴地说:“难得来一趟哀家这里,没说几句话如何又要走?” “孙儿还有事呢……” 丁太后变脸变得极快,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 她气道:“是你那些烂事重要还是哀家重要?” “您重要!当然是您重要了!别说是孙儿了。父皇就算是日理万机,也不能不来给您请安不是!铁定是您重要!” 丁太后笑了一声,这才说道:“是呀,你父皇是很忙……提起你父皇,哀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您说!” 丁太后看着刘永铭说道:“听皇上说,你很善长找人呀,失踪了近二十年的秦王世子,你说找便找着了。” 刘永铭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那都是孙儿运气好,撞上了。所谓机缘巧合嘛。” “别拿这话搪塞哀家。”丁太后的脸色又变了一变。 她说道,“若是哀家让你也帮着找找人呢?” “找!一定找!不管他藏在天涯海角还是犄角旮旯,孙儿都给您找出来!” 丁太后此时又乐呵呵地说:“户部丁尚书你认识吧?” “认识呀!都是自家亲戚,怎么可能不认识。且他天天宫里朝里的走着,低头不见还抬头见呢。” 户部尚书丁成儒的确是外戚,但这个外戚却十分特别。 他不是靠着自己的外戚身份做上尚书之位的,而是实打实地从秀才考到举人,再到中贡士,再入翰林,一步步做上朝中高位的。 丁太后言道:“他前些日子进了趟宫,与哀家聊了会天。说是近些日他有些心事,说是有天夜里他梦到了失踪已久的妹妹在暗巷里哭泣。” 刘永铭笑道:“丁尚书这人总是疑神疑鬼的,你别信他的鬼话。就算是鬼神之说,那也是死了的才会托梦。呸呸呸,孙儿不该在您面前提那个字。” 丁太后笑眯眯地,一点也不介意,他知道刘永铭就那个性格。 丁太后又道:“说到底他也是我的堂侄,你若是能帮他找到他那个妹妹,完成心愿,哀家这里可是有赏给你的!” “真的?” “那是呀!” 刘永铭此时才回想起来,二月初的时候厉舒才约了丁成儒在白露亭见面,当时李裕也在。 厉舒才提出联名上疏清丈田亩之事时,那丁成儒表现得十分为难,最后他提出来的条件便就是帮自己找到那个失踪多年的妹妹。 第237章 紫砂名壶 第237章 紫砂名壶 此时刘永铭心中觉得万分蹊跷,但他却不好对太后发问。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只要有赏,孙儿就帮您把这事给办了!您放心,她就算是死了,孙儿也能将坟给您找着!” “你别死字不离口呀!”丁太后再一次恼怒起来。 刘永铭连忙退了一步,说道:“您别操拐呀!孙儿经不起您那一拐棍。尘烟,陪着太后好好地说说话,好好地哄哄她,顺便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别扔别扔!”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跑。 那丁太后白了刘永铭的背影一眼气道:“哀家只是要坐起来,什么时候要拿拐打人了!小六子越来越没德性了。” 释尘烟见得太后要起来,连忙上前去扶。 “你叫尘烟?” 释尘烟应道:“是。家父给起的名。取自:往事云烟尽,红尘尽蹉跎一句。” “哦!从大慈恩寺来的?是枯木禅师的女儿?” “是养女。” “这真是件奇事!哀家竟不知他还有个女儿!跟哀家说说,解解闷。” 释尘烟觉得这老太太是在宫里闷久了,就是想听听新鲜事。 于是释尘烟便与丁太后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听得那丁太后是连连称奇。 但释尘烟却不想跟丁太后说自己与刘永铭的事情。 她脑子一转,想起了那天在大雁塔地宫深处刘永铭给自己讲的那段故事,于是在前一段故事结束以后,便向太后讲述了起来那“巴黎圣母院”来。 ………………………… 刘永铭离了紫兰殿,一边走却一边寻思。 太后这么神秘兮兮地找自己,却只是为了帮丁成儒找那失踪了几十年的妹妹? “今日太后有些不对劲。”刘永铭沉思着,却已然来到了御膳房前。 御膳房前来来往往的宫人见着刘永铭都向他问了一声安。 谁叫现在刘永铭管着内务府呢,这些人说是在宫里做事,但名籍却都是挂在内务府里的。 说白了,刘永铭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刘永铭左看右看,连忙拉过一名宫人问道:“吴老公哪里去了?” 那伙夫轻声言道:“刚刚还在里头,现在想来累了,在库房口休息着。” 刘永铭转而向着御膳房内院而去。 在一个小仓库的门口,果然就见着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拿着一个紫砂壶,正在喝着茶水。 那人两鬓斑白,明显是上了年纪了,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精神头却是很足。 若是在前朝,大于五十岁的老太监必会被清出宫去“安养晚年”。 谁让大汉国的皇帝刘塬是个贤明的君主,只要那人还能干活,便都会留下来。 年轻的劳动力还是留在田间地头来的好。 从椅子上的人名为吴宥,是尚膳监的监长。 刘永铭向仓库这一边走来,那吴宥便看见了刘永铭。 他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将茶壶放在一边,恭敬地说:“六爷,老奴失礼了。” 刘永铭轻轻一笑:“那把紫砂好用吧?” “还行!泡茶比瓷的好似要香许多。” “不是香。是留味。紫砂壶用的越久,留味便越足。有个百来年的时间,用不着放茶叶,光光往里倒烧开了的水,也能漂出茶香韵味来。” 紫砂虽然春秋战国时便已经在用了,但真正开始应用到陶器已经是宋朝时期了。 而真正让柴砂发扬光大的却是在明清两朝。 这世界线的关中原本不兴用紫砂,这还是刘永铭给起的头。 那些官派的臣工们也发觉紫砂的妙用,于是也都用了起来,最后民间也流行起来。 因为紫砂产自宜宾,在楚国境内,所以汉国的紫砂壶价格还是很高的。 吴宥手上的那一把是刘永铭送给他的精品紫砂壶。 吴宥微笑着应道:“这么好的东西那老奴就厚着脸皮用来传世了。” 刘永铭也笑了几声。 因为太监不可能有孩子的。 刘永铭看着吴宥调笑的样子,问道:“最近御膳房忙吧?” “拖六爷您的福,前阵子又忙起来了。好一些嫔妃都打发人来给老奴送东西呢。” 内务府经上一次改制,现在宫里已经将各殿各宫的小灶给禁了。 伙食只能从御膳房来送。 为了吃地好一些,且让御膳房别糊弄,所以各殿的嫔妃就打发人来送点小礼。 有时她们也会来点几样想吃的菜。 吴宥为人和气,也都一一应了下来。 吴宥的两眼左右一挑,向前迈了一步,在刘永铭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奴才的人已经可以在各个殿里走动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这事你做的漂亮,让他们别搅事,安份一些,以后有大用!内务府那里之前传递消息的人都还在,只不过以后你要将消息经内务府传去秦王府了。” 吴宥笑道:“听说了,还没恭喜六爷您封了秦王呢。” 刘永铭苦笑一声:“封我个阎王我都兜着,做这秦王还不如做秦广王呢!晦气得很!不说这些了,找你有事。” “六爷吩咐就是了。” 刘永铭问道:“问你一件事!” “六爷您说。” “二十年前,太祖皇帝晏驾那天夜里……” 没等刘永铭把话说完,那吴宥便吃惊得问道:“六爷您今日怎么了?如何说起了这陈年的旧事。” 刘永铭说道:“没事。就是想问问。” “那天夜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就是太子妃突然……” 刘永铭马上打断话头,说道:“那天夜里父皇一直在含冰殿里么?他有出来过么?” “这……”吴宥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吧唧着嘴说道:“你连我都不告诉?” “不是不与六爷说,而是……天那夜里老奴的确是在含冰殿外伺候着,只是……” “你是不是看着父皇进去以后没出来,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然后又进了一次含冰殿?” 吴宥深吸了一口气:“六爷如何得知?当时您还没出生呢!” “当时是不是父皇扶着我母妃唤叫的宫人?他让宫人将我母妃带下去,这才回的含冰殿?” 吴宥说道:“太祖皇帝晏驾前,皇上他……他的确一直在含冰殿里与太祖皇帝说话。后来就……就没声音了。老奴别说过问了,更是不敢进去。然后……然后不知怎得,皇上从外面却又走了回来。听别的宫人说,他的确是扶着太子妃,哦,就是您的母妃德育皇后。皇上唤了好些宫人来,说是羊水破了,但还没到日子……” “后来呢?”刘永铭问。 吴宥道:“太子妃被扶走以后,皇上就又回到了含冰殿,后来太祖皇帝就晏驾了。再后来……秦王就来了。六爷,这事……”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说道:“果然不是意外!” “什么?” “没事!” 吴宥有些担心地说:“六爷今日好生奇怪!您可别多心多疑些什么呀!” 刘永铭呵呵乐道:“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什么脾气你最了解不过了,不会乱来的。其实我是为了别的事情来找你。” “六爷您吩咐。” 刘永铭偷贼一般地看了看左右,这才说道:“本科会试考题提前泄露了。其实……也不是本科,之前两科也都是这样。” 吴宥明白了过来,他说:“所以皇上让您做了主考官!是想让您查查这事?” 刘永铭轻点着头说道:“杜春秋那些人,甚至曹相都觉得是泄于内宫之中,怕是跟谁有所牵扯。若是真把哪个妃子给查出来,怕父皇脸上不好看,所以都不敢声张。父皇是觉得我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让我来做这事的。” 吴宥问道:“六爷您想如何查起?” “想让你帮着查查会试出卷以前都有哪此内待、待中在父皇身边。想来是他们盯了去的。” 吴宥深吸了口气,摇头说道:“六爷。您……您这事不能这么办!” “哦?此话怎么讲?” 吴宥解释道:“曹相、宋宪他们不查。甚至大爷党的御史都不拿这件事情说事,不是因为跟某个妃子有关才不敢碰的!他们各有派系,巴不得对方出事呢!他们是怕查起来以后,自己倒霉!查这事必须得进宫吧?得花些人脉吧?查出来以后,皇上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查这个案子的人在宫里的人脉很深,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在宫里有眼线!” 刘永铭笑道:“您这么觉得!” 吴宥啧了一声,说道:“那是必然的!在宫里没有眼线,如何能将那个呆在皇上身边,看着皇上选题并泄之于世之人揪出来呢?即使不是眼线,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将来查案子之人,必不得好!六爷,您犯错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爷我知道。” “嗯?” 刘永铭轻声笑道:“所以我跟父皇要了腰牌,跟他说我要弄个女人进宫来查这件事。刚刚我已经将人带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也知道情由了。但我带进来的那女人定查不到别的什么,所以只能靠你了!” 吴宥佩服地点头说道:“六爷自小便通透事理,还是老奴我多嘴了!” 第238章 字字珠玑 第238章 字字珠玑 “不。您思虑周全,提点的对!我还有许多要向您学的呢!” 吴宥轻笑道:“六爷您可比老奴聪明多了,哪里有向我学的地方。那件事情,您放心,老奴帮您查了。查到之后,会派人去您王府的。至于您带过来的那个女人……” “我会教她怎么说的。一切功劳在她。即使父皇生疑,也仅会疑她而不是疑我!那女子的养父是王文召,生父是赵伯传!” “什么!”吴宥惊了一下,“王文召还活着?” 刘永铭笑着拉着吴宥在椅子坐了下来,将最近大慈恩寺、傅家及周太子柴世荣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吴宥。 吴宥听得一会儿连连点头,一会儿又叹惜地摇起了头。 最后吴宥感慨地说道:“这也就是六爷您了!别人绝想不到会是如此!现在那释尘烟还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吧?” 刘永铭应道:“枯木禅师没告诉她,也不敢告诉她。但宋宪一直都在场。” “他知道了,即是皇上知道了。难怪六爷您会找释尘烟进宫。即使出了事,以她的身份,最终皇上那里也只会去疑心她、处置她,一切与六爷您无干系!” 刘永铭笑道:“我可不是那种绝情之人,她若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事,我必护她周全,我心中已有算计了!其实让她进宫也是万不得已,事到临头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吴宥言道:“六爷外冷内热,老奴是知晓的。但也得量力而行。” “知道了知道了!找你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退休。哦,就是从宫里离职出来。我好一些事情想让你去办呢。” 吴宥陪笑道:“老夫那几个义子都不成气侯,小凳子还主持不了局面,我也放心他不下。六爷您的大事,老奴实在是无力去操心了。” “不是让你做别的,而是帮我做做生意。好些生意真没人帮我照理。你可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了。” 吴宥的脸上显着无奈:“六爷。老奴老了……已没有当初为您去翰林院里偷书的劲了。” 刘永铭是个文科生,大汉国最好、最重要的典籍一直都是存放在翰林院里的。 刘永铭在小的时候便指使着吴宥,让他打通翰林院的关系,从那里偷书出来给刘永铭看。 刘永铭自小就喜欢看书,他来到这世界线上所学的儒经,也几乎都是从翰林院所看到的。 谁叫翰林院书籍里的注解比民间要来的高超许多呢。 甚至是注解的注解都是字字珠玑,不是市面上的一般书籍可以比的。 刘永铭自号诣岭。 所谓诣,即是圣旨之言皆出翰林。 所谓的岭,即是书山之令,亦指的是从全国四处收集图书的翰林院,更是指的翰林院里书籍堆积如山的藏书阁。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说道:“要不是有你帮着我偷书,我还……”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地像是蜡像一般。 刘永铭的双眼空洞,瞳孔微微得放大了一些。 吴寡见得刘永铭十分不对劲,他连忙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书?”刘永铭疑惑地念了一声。 “什么书?”吴宥有些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事不用你查了!您喝您的茶!我还有别的事!” 刘永铭说着转过身去,提起朝服的下摆便快步得跑动了起来。 ………………………… 刘永铭急匆匆地赶往了翰林院。 翰林院的大门口已不像之前刘永铭来的时候那般守卫森严了。 毕竟尸体已经拉出去,现场也已经恢复,不需要那些禁军侍卫看守了。 翰林院虽然清闲,但也是重要的圣旨起草地,汉国的小中枢,可不能就那么封锁着。 刘永铭进到翰林院,一边寻人一边大声地叫道:“屠翰林!屠翰林!” 许多人都从屋里走出来,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地大呼小起。 刘永铭站在堂屋前改口叫道:“屠之佑!给老子死出来!” 那屠之佑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大名,气冲冲地从堂屋里冲了起来。 “我说六爷!您这一回又要闹什么!那名刺早被您强要回去了,银子还是陆礼部给付的!早就两清了!” “你儿子拿的时候没给钱,是一笔账。陆礼部给的钱是花酒钱,又是另一笔账!这是两回事!呸!谁跟你说这事了!走,去藏书阁帮爷我找点东西!” 刘永铭正说着,刑部侍郎谷从秋也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哟!六爷!”谷从秋腆笑着来到刘永铭的身边:“您如何来了!少见少见!” 刘永铭打量了一下谷从秋,气道:“你不在刑部呆着,跑这里来做甚?看把你闲的!要不爷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谷从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六爷,您就别拿臣玩笑了!臣在刑部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那里又怎么了?” 谷从秋回过头去,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没事!都回吧,各忙各的去。” 众人听得谷从秋一人担下了全部刘永铭的怒气,投来感激之情,而后各回各房去了。 但屠之佑却是没走。 刘永铭就是来找他的,他要是走了,还不知道刘永铭会在哪里放把火引自己出来呢。 谷从秋见得并无他人,这才说道:“躲清闲来了!长安城最近不太平,病死了个举子,也不知道是谁递到了皇上的跟前,非说是他杀。知县无权审,山隹高不敢审,就这么变成了御案。最后还推到了刑部来了,皇上就把差事随手就塞到我手里来了!” 谷从秋说的是周光芯案,皇帝想查,是想因为这事跟贡院泄题案有关。 刘永铭乐道:“方孝夫那里近此日子因为匪患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父皇那是看你办宫千树的案子办的不错,想给你轻省几日,所以才把案子给你。你要是太清闲,会被他们记恨的!” 谷从秋说道:“那是呀,还给了臣一份口谕训斥了一顿呢。赵伯伦的案子可还没结,还挂着呢。反正都是躲清闲,不如就来这里看看有什么线索!那冰窖我跑了好几趟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刘永铭笑道:“来得正好!走!让屠翰林带我们去藏书阁!” “六爷有何发现!” “别问!跟着走也就是了!屠翰林!走呀!” 屠之佑无奈只好跟了上来。 翰林院其实并不大,别说是跟秦王府比了,跟傅远山的大院一比,还要少那么一圈。 只是这里没有什么赏景的地方,都是屋子。 屠之佑将二人带进了藏书阁里头,他十分迷惑地对永铭问道:“六爷,您这是要找什么呀?” 刘永铭环顾了一眼藏书阁里的书架,说道:“藏书阁里一定有一本账簿吧?谁来取什么书都会登记的!翻一翻会试之前都有谁来取过书!特别是父皇身边的内待!” 屠之佑应了一声,来到原本赵伯伦所在的书案前,将一叠书册的最上一层拿了起来。轻轻地吹了吹灰。 自赵伯伦死后,有一阵子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刘永铭与谷从秋跟上前去,等着屠之佑翻找。 谷从秋心疑着。 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赵伯伦的案子要有个结束了。 谷从秋问道:“六爷,您这是要找什么?” 刘永铭说道:“父皇让我做那一任主考官是不安好心!前面两科会试试题都被泄了个干净,他让我做主考官,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的!” 刘永铭将考题泄露之事说给了谷从秋听。 谷从秋有些失望起来,他以为是刘永铭发现什么赵伯伦的新线索。 谷从秋只得说道:“此事倒还第一次听说。这么说来,应该是内宫人员所犯!当查内宫总管文雄!” “不必查他。不是他。本科会试父皇选题之时将他支开了,父皇的心智不是我们能比的。但考题一样是泻露了,这让他百思不得骑姐。” 谷从秋连忙说道:“皇上不可能一人做全所有之事。内宫与礼部之间必要有人传递。除非在宫里极有人脉,要不然……若非是嫔妃一类。臣想不通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曹相讳莫如深,御史台不敢言明的原因了。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什么?” 屠之佑突然说道:“六爷,找到了。就一这页!” 刘永铭转过头看向了屠之佑手中的册子。 屠之佑又道:“御前侍中卓英,曾来过翰林院,取走了一套论语,一套礼记,一套……” 屠之佑看着册子汇报了起来。 “行了,把那本论语取来。别说父皇还没还回来!会试都结束了!” 屠之佑向下又翻了几页,看了看“流水账”说道:“还真就还回来了!” 屠之佑说着将册子放了下来,向藏书阁深处走去,前去寻找那本书。 其实皇帝自己的延英殿里就放着许多书,论语、春秋等儒家经典一样都不少。 第239章 翰林典籍 第239章 翰林典籍 那些书其实只是用来消遣所用,甚至是摆着好看,皇帝未必真会去读。 翰林院里的儒经却是不同的。 比如论语,每一句几乎都会带有古令翰林对它的注解。 甚至需要对前人的注解进行注解与注校,甚至会有注解的注解的注解。 延英殿里的那些儒经只能算是“十万个为什么”。 而翰林院里的书可以视为空间站全部设计图纸及全部数据资料。 皇帝要从礼部呈上来的考题里选出几题出来,能用来参考的只能是翰林院里存着的书籍。 谷从秋疑惑地看着刘永铭,那屠之佑已经将那本借出又还回来的论语拿了过来。 刘永铭笑着接过那本论语,随手翻了一下,用大姆指一按,便固定在了一个页面上。 屠之佑与谷从秋定睛一看,那一页的页角上被人向上折出了一个角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角,刘永铭能极为容易地翻到这一页,毕竟手感是不同的! “这是……”谷从秋并不在翰林院里做事,所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笑道:“父皇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看书看一半,或是看到重要的地方,他会把书角给折起来,方便下一次查看!” “那又如何?”谷从秋还是很不理解。 屠之佑看看那一页的内容,又看了看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考题!” 刘永铭笑道:“对!没错!就是考题!父皇在选题之时,为了方便自己理解,将这些考题的页面书角给折起来了!所以,考题泄露并不是有人在父皇选题之时偷看。而是来到翰林院藏书阁里看他取走的这些书!” 屠之佑说:“这一页的内容可不少呀!如何知晓皇上选的题……” 谷从秋马上说道:“对照礼部呈上来的题选即是!花点钱嘛,这事极易做到。甚至拿这本书对照之人也是出考题之人也说不定,那他更容易知道皇上选的是什么题了!” 谷从秋说完对屠之佑又道:“查一查你刚刚那个册子里有没有记录谁还取过这本书来看!” 刘永铭笑道:“不会有的!要是真有,赵伯伦也未必会死了!” 谷从秋一愣,问道:“六爷,您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着解释道:“你还看不出来么?除了父皇亲近之人,谁能发现父皇这个小习惯的?也就只有翰林典籍赵伯伦了!谁让父皇看过的这些书都要经他一手呢?换言之,赵伯伦就是泻露考题之人!虽然赵伯伦之死在前,会试在后。但考题其实在正月父皇选题之时便已经被赵伯伦泻露地干干净净了!” 谷从秋急道:“那赵伯伦之死便就是……” 刘永铭笑道:“谷侍郎,将今日之事直接说与父皇听。这事你又不必查了!后面之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谷从秋对刘永铭耳边悄悄地问道:“是否……是否与豫王有关?” “别问!你也不该问!你非得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赵伯伦自己一个人做不来这件事,还得有人去卖考题呢!换言之,赵伯伦得把自己猜到的考题交给另一个人。这个人即是杀赵伯伦之人!而且还与……你还要听么?” 谷从秋向后一退、手一摆,连忙说道:“不听了!不听了!六爷您说什么便就是什么了!臣将今日之事写成奏疏……” “我劝你别写!那人能打通礼部的关系,拿到侯选考题,您怎么就知道他在政通司里没人呢?你直接去面圣即是了!” 谷从秋向着刘永铭一作揖:“臣明白了!” 谷从秋说着转身就走,不再回头,他知道只要是事关豫王,自己必是不能听的。 听到了即是罪过一条。 刘永铭将那本论语递给了屠之佑,贱笑道:“屠翰林,去找书吧。把父皇当时拿走的都找出来。等谷侍郎面圣之后,父皇定是会派人来要的。别到时候赶来不及让父皇生气!” “生什么气?” “此事父皇若是知道了。他必会想到,泄题的其实是他自己!你觉得他会认下这个错么?皇帝不可能会有错,更不可能会认错的!别给他借机发怒了!” 刘永铭说着也转身离去了。 刘永铭一边向翰林院外面而去,一边想道:“不是赵伯伦!甚至很可能都不是他发现了父皇的小习惯!一个八品的典籍,都没见过父皇几面,不可能对父皇有这么深的了解!是他!那个给豫王出谋划策之人!你到底是谁呀!” ………………………… 刘永铭怀着心事回到秦王府,心不在焉地坐在了正位交椅之上。 他正想着事,宫玥璃用托盘托着一碗茶便走了过来。 刘永铭见得是宫玥璃,呵呵地笑了起来:“小美人,让你到王府里来,是让你来享福的。你还真干起了这端茶倒水的活来了?” 宫玥璃将茶碗摆在刘永铭侧身边的桌上,应声道:“我爹教我说,人穷凶极恶乃是本性,贪享富贵却是后天修邪入魔,万不可触及。当初我们也是说好的,你救我爹,我入你王府为侍女。” 宫玥璃说到这里脸红了一下。 她想起了当初刘永铭曾问过他一句“是否会暖床”的话。 刘永铭马上说道:“想来也就这几日了。若是能安全到达征西大营,你爹才算是安全。” 宫玥璃并不知道征西大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问道:“你为何总提到征西大营?若是你口中的太子党、大爷党真要害我爹,征西大营能保得住他么?那个曹岳可是内阁首辅!权势熏天!”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是书香门第,我知你识字,想来也没少读书。可知归义军之事?” 宫玥璃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你将那征西大营看作是归义军也就是了,虽说是我大汉的臣子,但朝廷对其并无节制之效。其军政之能,皆归于征西将军一人。听封不听调呀,曹相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他征西大营里去!” 经刘永铭这么一说,宫玥璃算是明白了大半。 刘永铭向厅外看了看,向着宫玥璃招了招手,让她走近一些。 宫玥璃向前一迈,也不胆怯。 刘永铭只觉得无趣:“之前你还羞羞怯怯的,怎么进了王府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宫玥璃用托盘掩口笑道:“那是因为之前不知你为人。现在知道了,不觉得你有多可怕。你有事便说,我还有事呢。修缮王府的那些工匠做事不太上心,得盯一盯。” 刘永铭笑道:“我倒是不值得你怕。反正以后在一起呆久了,你也就不拿我当回事了。孔圣人的那句话怎么说来呢?” “你!”宫玥璃知道刘永铭想说什么,脸上显出怒气来。 刘永铭乐道:“你要怕的也不是我!不信你去问问那些工匠!” “你是说闹鬼之事?” “你若是见着了,且报我名号也就是了!上一次我用五雷道法将那鬼给困住,本想将他打得飞灰湮灭,但一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就饶他去了!” 宫玥璃又用托盘捂起嘴来:“爷说的是徐小义吧!” 刘永铭一愣,问道:“你如何知道?” “昨天夜里就看见他了!他还认我做了姐姐呢。他也是个可怜人……” 刘永铭呲着嘴说道:“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宫玥璃回想了一下应道:“就说了他的身世,也是个可怜人。我拿了些东西给他吃,反正王府里东西多的是,也不差那么一口。” 刘永铭连忙嘱托道:“你知道了也便知道了。可不许将他的事情说出去!他爹是前秦王府里的教喻徐义,若不是他死的早,怕也是入谋逆罪,算是朝廷必诛之人!” 刘永铭这话只是吓嘘宫玥璃用的,即使皇帝知道了枯木禅师的身份,也并未将他如何。 宫玥璃点点头说:“他说过,我也答应过他不将他身份说出去。” “他怎么会认你做姐姐的?” 宫玥璃言道:“他说,像我这般好心的人不多了。说我像他娘,能在他饿的时候给他吃食,还会安慰他,跟他说心里话。” 这必是徐小义又想他娘,心中伤心之时被宫玥璃看见,又是谈心又是送食,所以才让徐小义认了宫玥璃做了姐姐。 刘永铭白了宫玥璃一眼,说道:“我是说,他比你大呢!你不过二八,他都二十了!他叫你姐姐?你也敢答应!” “阿!”宫玥璃惊了一下。 刘永铭气道:“去找找他!现在!把他找来!这小子什么便宜都要占呀!怎么还不去?” “他不在王府里,说是去……” “粥厂?” “好像是。” “使唤个人去叫来!” 宫玥璃犹豫了一下:“你,你别为难他。” 宫玥璃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以她对刘永铭的了解,只觉得刘永铭从来都是嘴不对心。 说出来的话与做出来的事情并不相配,可能是刘永铭有事找徐小义,但嘴上却说要训人。 宫玥璃只得应了一声。 “玥儿,等等!”宫玥璃刚要离去却又让刘永铭给叫住了。 第240章 生丝欠款 第240章 生丝欠款 宫玥璃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他低头沉思着。 宫玥璃只觉得刘永铭十分异常,也不敢打扰。 突然,刘永铭将头一抬,对宫玥璃说道:“去账房领点银子,派杂役到长安城各处药铺买一味药来!” 宫玥璃向刘永铭走了几步,关心地问道:“爷,您生病了?” 刘永铭笑出声来:“对,爷我是生病了。但却是心病,除了这味药,别的药治不好我的病!” “什么?” “龙骨。而且只能是产自安阳的龙骨!快去 !” 宫玥璃愣了一下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但她也只能照办。 宫玥璃迈着小碎步离去了。 刘永铭坐在厅着喝着茶,想着事。 秦王府是在永兴坊,而徐小义所在的粥厂却是在金城坊,说是粥厂其实是一座破庙。 两地离了有些距离,所以刘永铭等了许久,那徐小义才姗姗来迟。 而且他是小跑着进来的。 “六爷您叫我。”徐小义即不行礼,也不客气,急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你将你的事情告诉玥儿了?” “玥姐姐人很好的!我……” “她人是很好!但有个万一呢?不要对谁都那样!真正的恶人不会将恶字写在脸上的!该防着人家的就防人家一手!也好在玥儿是个知情知礼的好女子。” “知道了!”徐小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头认错。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有件事情让你帮着办一下。” “您说。” “有个地址你去帮我查一查,看看院子的主人是谁!做的隐密一些,不要让他人知晓!也不要惊动屋里的人,更不能让屋主知道!“ 徐小义连连点头:“这个容易!” 刘永铭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需要去官府查黄册,你便去找叶先生,他会帮你的。” “是!” “行了!去吧!” 徐小义却没有走的意思:“您的府卫什么时候入驻王府呀?” 刘永铭笑道:“没这么快!你放心,跟你说的那件事,依旧算数!怎么?缺钱花了?” “不是!我现在钱都花不完,都不知道怎么用!更不是怕你食言,而是……我要是不给你办点什么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去吧去吧!别想太多!” “你还没告诉你地址呢!” 刘永铭一拍脑门:“你附耳过来。” 徐小义靠近刘永铭,抻出头去。 刘永铭在徐小义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得徐小义是连连点头。 刘永铭说完之后,徐小义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了。 徐小义刚一走,那宫玥璃从外面却又走了回来。 刘永铭乐道:“不是让你去买龙骨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宫玥璃来到刘永铭的身边,也没行礼也没问安,只是说道:“刚刚是要出门的。我这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个很凶很凶的人往王府里闯。我看他来者不善就把他挡住了。他说他叫罗信雄,来找爷您。” 刘永铭笑道:“他你也敢拦,就不怕他把你一刀给杀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宫玥璃没被刘永铭吓住,反而笑道:“狐假虎威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有爷您的‘秦王府’这只虎在,再凶的强盗也都得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着。他们未必会怕我,但他一定很怕您。门口都没有什么护卫守着,他被我说了几句,愣是呆在外面一步也不敢往里进!”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是要将自己比喻成小狐狸了?这可比不得!你是爷我贴身侍女,可不能被人看作是狐狸。你别为难他了,快让他进来吧。他是杀人不眨眼,但却是个老实人!” 宫玥璃应了一声,便又出了厅堂。 没一会儿罗信雄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前脚刚踩进厅堂,嘴里便絮絮叨叨起来:“真是厉害呀!这嘴都赶上了连珠箭了!” “你说的是什么?”刘永铭随口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六爷您如何找了个女管家来?” “什么女管家!”刘永铭气道,“那是陇西县宫千树宫知县之女,是爷的贴身侍女。她在爷面前可乖巧了!怎么?在你面前现了原形了?以后你有事,可能还得由他传话呢,别在她背后议论她,小心她生你气,将来在爷我面前说你坏话!” 罗信雄走到刘永铭身边,拱了拱手,笑道:“六爷可不是那种会被女人蛊惑之人!” 刘永铭一指边上的交椅,说道:“坐吧!这几天累坏了吧?” 罗信雄再一次客气地向刘永铭施了一礼,这才端端正正十分不自然地坐在了宾座上。 罗信雄自再次回到刘永铭身边后行为变得十分端正,在刘永铭的面前也十分地守规矩。 “回六爷的话。不累。”罗信雄坐正了身子从怀里摸了摸,这才伸手从衣领之内摸出一张纸来。 罗信雄将纸一递,刘永铭便接了过来,连忙打开来看。 那张纸上画着一份简易的长安周边各县地图。 刘永铭看着图,那罗信雄在一边解释道:“都查清楚了,今年长安府的桑田收成并不好。不是因为天气,而是那些桑农自己不想种。理由却是都很一至,是朝廷这边收了生丝以后根本就没给生丝款!而且还不是今年如此,已经好几年了。纸上用胭脂涂红的地方是欠款多的县,用绿汁涂过的地方是欠款少的。没涂的地方并不是没有欠款,而是……是有些少,我懒得涂,不好与其它的地方区分开。” “这一条条线是什么?”刘永铭问。 罗信雄连忙解释道:“哦,用线连起来的地方其实是我行路的路线。” 刘永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让你做这些事情的确是为难你了。” “不为难!六爷您给的银子多,我像是游山玩水一样就把事情办了。以后有这样的好事,您就多照顾着我。”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行行。你下去休息吧。” “是!” “等等!” 罗信雄刚起身却又让刘永铭叫住了。 罗信雄手一拱,问道:“六爷还有何吩咐?” 刘永铭笑道:“你就别去别处了,住进王府里来吧,府卫人手我还没跟皇上要呢,你把你那些兄弟们也都叫上,先充当着。但王府里有王府里的规矩,你心中要有底,多约束着点你那些兄弟,别让他们闯祸。” 罗信雄赶忙说道:“朝廷那里的招安旨还没下来,我那些兄弟的身份还有些问题。叶先生说旨意还在兵部搁着,得过几日兵部那里核实完了所有人的身份,将文呈转交到地方衙门,而后才会将新的身份文牒下发下来。在此之前,我就不住在王府了,省得给您惹出什么麻烦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没爷我盯着,你们更会惹事。惹事出事情,我还能不管你们么?到时候谁还能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呢。既然你有所担忧我还得尊重你的想法。这样吧,你先在红杏楼里住着,先给瑶儿打打下手,等东西弄清楚了再到王府里来。” “是!”罗信雄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道:“等你进了王府,让玥儿给你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你得跟你那?兄弟分开来住才地。平时跟他们说话时话气重一些,让他们明白已不是在山寨称王时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情行了!” 罗信雄想了想,应道:“小人知晓了。” 罗信雄说着便退了下去。 刘永铭将那张地图往怀中一收,伸了个懒腰之后,一拍椅子扶手便站了起来。 “得!还是得该去找一找彭仕祯!这事真是麻烦了!” ………………………… 礼部尚书陆预家也在永兴坊内,离着刘永铭的秦王府并不算太远,也就只是三条街而已。 此时,在陆预家后院的陆琳琅秀楼闺房之内,那陆琳琅正坐在桌前,两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瞧着眼前那一包袱的金银细软。 环儿收拾完陆琳琅的梳妆台,走到陆琳琅身边,嘟着嘴十分不高兴地说:“小姐!你都看了两天了!像得了癔症一般,也不与我塔嘴说几句话!” 陆琳琅并没有侧头去看环儿,那双眼睛依旧盯着那团包袱看。 她幽幽地说:“环儿,你说,我能不能再把这包东西给他送去?” “我说你为何不让我把这些东西归了位呢,原来打这心思!梳妆台上可都空了,这要是让老爷看到了可如何是好!小姐,你就别打这心思了,他都不要给退回来了,何必再送呢?” “那不一样!”陆琳琅此时才转头对环儿说道:“他退包袱是因为爹爹给他弄了个举人,他生气所以才退的!” 陆琳琅脸色微红地说:“他知我心,我知他意。如若再送,想来他……” “都知心知意了,也不在乎这点东西了吧?小姐!那等穷酸人真不值得你去挂念。哪一天他真要是发达了,做了大官,可能也未必把你看在眼中!” 第241章 无端猜测 第241章 无端猜测 “不许胡说!”陆琳琅轻喝了一声。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十分急促,像是外面着了火一般。 环儿一边向闺房房门走去,一边没好气地说:“别敲了!别敲了!人在呢!有规矩没规矩了。小姐的闺门也是你们可以乱敲的?” 环儿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陆预与其妻绝不会这样敲门。 陆预是大儒,而他的妻子也是书香门第,自然处处都遵儒道而行。 在环儿的叫骂声中,那敲门声停了下来。 环儿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后却愣住了。 只见得刘永铭站在闺房前,身穿着那件破旧的书生素服,双手拱在身前,显得十分有礼貌。 刘永铭轻声问道:“小姐可在房中?” 环儿瞪着双眼急道:“你如何来了?” “谁来了?”房中的陆琳琅随口问了一句,这才将视线从包袱上移开,向房门外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陆琳琅的脸色通红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呆愣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左右顾视了一下,急道:“环儿小姐不可大声喧哗,小生是从后门偷溜进来的。若是引来了他人,怕是污了小姐名节。” 环儿两只手死死地扣在门边上,一点也没有让刘永铭进来的意思。 环儿生气地说道:“你还知道为我家小姐着想呢?因你退回那个包袱,你可知小姐为你哭了多少回?” 刘永铭一听,连忙抻头看向了屋里。 那桌边的陆琳琅与刘永铭一对视,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却是笑了笑,对环儿说道:“我说的并不是琳琅小姐的名节。说的是环儿小姐你的!我每次来,可都是找的你!门房那里不知实情,只知我与环儿小姐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我……” “你胡说什么呀!”环儿又羞又恼起来。 陆琳琅听得环儿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连忙说道:“环儿,别嚷!快放叶郎进来!别让人真瞧见了!” 环儿不甘心得回头看了陆琳琅一眼,最后无奈,只得放下守门的手,将刘永铭放了进来。 刘永铭进得房内,向着环儿小姐作揖说道:“麻烦环儿小姐了。” “哼!你是够麻烦的!” 环儿哼了一声,正要将门关上,刘永铭却拦着她,说道:“还请环儿小姐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还请先大声支会一声!” 环儿气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陆琳琅马上说道:“环儿,不得无礼!去外面盯着!叶郎前两次来,皆是门房通报,守礼守规,若非事急,他绝不会偷偷进府。此必是事出有因,不当得让外人所知!” 环儿又哼了一声,重重地瞪了刘永铭一眼,小声地怒道:“你要是敢对我家小姐不轨,我非把你这件臭袍子撕了,让你光着身子在街上挨冻!” 环儿说完,这才出了房门,在外面将门给关上了。 刘永铭松了一口气,向桌边走了过来,离陆琳琅又近几步。 刘永铭看着桌面上的包袱说道:“如何还没将东西还到原处?这可不能被别人看出异样出来!” 陆琳琅只得幽幽地道:“我没想着收起来。还想……还想给你送去!你我情谊远不止此铜臭可比。你娘病重,也当有所周转。再者而言,你送我宝琴,我无及物,这如可使得。”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其实并不缺衣食,王府内自有伙食,山珍海味并不稀缺。亦是有华服相衫,只是平日里没穿而已。小姐美意,我早已收下,全记挂在心间了。再得而言,我之宝物即是小姐之物,何分彼此?待白首之年,回想起今日之事,我必能笑而眠之了。” 陆琳琅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她不敢再说这样的话题,孤男寡女在自己的闺房里,一会儿真要动起情来,还不知如何收拾。 陆琳琅说道:“即是如此,那……那我要是送你儒袍一件,你总不至于拒绝吧?你看你衣服下摆,都烂成什么样了。” 刘永铭一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他的素衣下袍的确是被撕了一块去。 上一次释尘烟在河边与丰不收对战时,被丰不收所伤。 当时刘永铭就从下撩处撕了一条下来给释尘烟简易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刘永铭不好意思起来,他傻笑了一声:“若是小姐亲自缝制,此等心意天可鉴之,小生若是不领受,会糟天谴的。若是小姐只是外面订做,或是买的成衣,小生觉得,还是不必费那等银钱了。” 这陆琳琅与宫玥璃虽然都是小姐,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陆琳琅的家教在于端举,不仅待人接物要有礼有节,还不能随意说他人恶言,更不能怨天牢骚,必须柔顺谦逊。 即使是当初戏耍夏冰、屠文林,她也没做出什么失格的举动出来。 所以夏冰与屠文林那件事情之后,屠文林并不埋怨陆琳琅,只觉自己无能。 而宫玥璃的家教在于勤俭,凡是自己能做的都自己做,所以缝衣纳鞋对宫玥璃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是陆琳琅所不能比的。 所以刘永铭料定陆琳琅并不会制衣。 陆琳琅的脸上显出一些犹豫来,这种表情一表露出来,刘永名便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但很快陆琳琅又换了一副坚毅的表情来,好似定要做出一件衣服送给刘永铭。 陆琳琅打定主意以后,轻声说道:“此事且先不言,还不知叶郎来此是为了何事?” 刘永铭连忙拱手问道:“差点把正事忘了!陆家可是来了一位住客?” 陆琳琅应道:“是呀。在厢房那边住着。说是云岗先生,我不曾见过他。他也很守礼节,从未跨进此院一步。” “此事坏了!小姐请坐,听我细细说来!” 刘永铭说着便让陆琳琅在桌边坐了下来,自己也取了一条圆凳坐下。 好人就这么坐着,相隔还不到一米。 陆琳琅羞着脸,问道:“叶郎如此仓促原是为了云岗先生而来的呀。叶郎放心,云岗先生来此不是像之前来客那般,非是来提亲的。” 刘永铭摆手说道:“琳儿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此事!云岗先生牵扯进了朝里一桩弊案之中,陆部堂也许知道,但却不以为然。如若不及早防范,怕是会将陆部堂牵扯进去!至少一个包庇之罪陆部堂是逃不开的!” 陆琳琅一惊,问道:“有如此严重么?” “是科考弊案!且陆部堂还是礼部尚书,主管科考之事!若是事发,云岗先生还住在陆家家宅之中,难免让人无端猜测!陆礼部、谷侍郎及工部卫侍郎虽同为四爷党,但近些日子与四爷矛盾重重,恐有分化之险!” 陆琳琅不通朝政,只是从刘永铭的话气中听出事情好似很严重。 刘永铭接着说:“也不说别人了,那太子党的曹相及大爷党的程天官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现今陆礼部当想的应是不要被有心人强行牵扯才是!” 陆琳琅听得刘永铭所言,渐渐后怕,她抬头看着刘永铭坚定地眼神,说:“叶郎足智多谋,急急而来,必有化解之法相告!” 刘永铭笑道:“琳儿真我知心人也!我此来即是告知化解之法!” 陆琳琅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对于陆琳琅来说,刘永铭能给她的安全感是全方位的。 似乎只要有刘永铭在,一切问题也都不是问题。 刘永铭说道:“计有三条!” “还有上中下三策?”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道:“的确如此。最上策也是最简单的,那就是与云岗先生恶言相向,将其赶出陆家!此举不仅可以解他人之妄猜,保自身性命之……”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那陆琳琅连忙摇起了头来:“不可不可!我爹他做不出如此事情来!那云岗先生乃十绝儒之一,其诗文天下无双,爹爹待其如兄长一般,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事来。若与他说此事,他必训骂于我!” 刘永铭笑道:“还有中策。此计……小姐可知之前你家那位从江南来的客人是如何出走的?” 陆琳琅回想起那吴国来的陆家本家人,噗嗤一乐,掩嘴笑道:“原来是你从中做的梗!”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依此俗计可绝云岗先生之宿,使之不再逗留于陆家之中。只是依旧难免被人在朝堂上攻谄,届时还得费些口舌方能无恙。” 陆琳琅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有些……有些缺德了。下策如何?” 刘永铭面带为难地说:“下策嘛,便是将其诓邀出陆家,避开陆部堂耳目之后叫云岗先生得知其已危害于陆部堂,言其厉害,使其自行离去。不过……且不论云岗先生听不听劝,只言其在陆部堂家中留宿多日,此中关节便有多处可以构陷,即使皇上信任陆部堂,也难免停职些许日子,或是反省或是待审,等风波过后方可重回礼部。” 第242章 用武之地 第242章 用武之地 陆琳琅沉思了一下,说道:“那还是下策吧!近些日子爹爹颇有些劳累,趁此时,也好让他休养些日子。” 刘永铭笑道:“原是小姐有所私心!” 陆琳琅低头喃喃地说:“刚刚还叫我琳儿的……” “什么?”刘永铭没听清陆琳琅说了些什么。 陆琳琅脸色一红,刚想找点什么话题,听得房门之外那环儿大声地嚷道:“老爷,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刘永铭一听陆预回来了,心中大叫不好! 而后果然传来陆预的声音:“环儿!你有事没事别总这么大声的说话!这都得怪琳琅将你惯坏了!他可曾在里头?” “在是在,不过……” 陆琳琅心中也大急了起来,虽然陆预不禁陆琳琅出门会友,甚至是与他家公子相谈,但那也是在有家仆、旁人的情况下时行的。 陆预要是发现自己在闺房中私会男子,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环儿大声地叫道:“小姐正在换衣服!想试试几年前的那件轻衫还能不能穿!” “你别这么大声说话!” 陆预说着已经来到了闺房前,但他知道陆琳琅可能在里头换衣,所以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陆预轻扣了几下房门,说道:“琳琅。爹有事找你!” 陆琳琅拉住刘永铭的衣袖,指了指房里的闺床。 刘永铭会意过来,急步轻脚走到床边,放下幔帐。 陆琳琅一边看着刘永铭一边对外面应道:“爹爹,等等,我在换衣裙!” “快些!说完话一会儿我还得去四爷那里一趟呢!” 刘永铭放完幔帐,一头但钻进了床中。 但那幔帐却是细纱织就,通着光。从外面隐约之中还能看到床上的情形。 刘永铭连忙扯过被褥将自己包了起来。 只这一包裹,一股花香夹带着少女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但刘永铭此时已没有了那等偷香窃玉的心情,他只希望那陆预别注意到床这边的情况。 因为宫玥璃、李琬瑢之事,皇帝刘塬曾随手取物去砸刘永铭。 若是再被刘塬知道自己还与陆琳琅有一腿,那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被什么打砸了! 陆琳琅看了看闺房,又看了看房门。 这个门他始终都得去打开的! 陆琳琅只得走到门前,硬着头发去将房门打开。 陆预见得陆琳琅开了门,一点也没有客气,一脚便踏了进来。 原本陆琳琅是想将陆预拦在外面说话的,却没想到陆预早先一步进来。 她此时若是不让,只能让陆预起疑。 所以陆琳琅只得让开一些,免得让陆预发现自己神情不对。 而陆预一眼便留意到了闺床里鼓起的被褥。 陆预问道:“怎么?早上起来也没折被?这环儿!也太懒了一些。” 环儿跟在陆预身后,垫起脚尖看了一眼床铺。 她原本还想说自己早上是帮小姐叠好被子的。 但话到喉咙便又被她咽了回去。她已猜出,刘永铭即藏在床内! 环儿只得低下头去,为陆琳琅背上黑祸,等着挨骂。 可陆预马上又道:“怎么觉得床里好像有东西?被子不至于拢地这么厚高吧?” 陆琳琅连忙说道:“里……里面放着一把琴。就是叶公子送来的那一把。” 陆预哦了一声之后问道:“你把琴放床里做甚?” “爹爹不是一样也把那些什么玉石放在铺盖里么?睡时都不肯拿出来,娘平日里也没少说你。” 陆预没好气地说:“我那是在温玉!琴用得着温么?” “有灵气的琴,就该这么沾人气!” 陆琳琅这话说出来,让陆预有些兜不住了。 因为陆预在床上温玉,也是用的这句“有灵气的玉,就该这么沾人气”来回应他妻子。 陆预气道:“你这话怎么跟那刘六子一个味,没理都要搅出三分来。算了算了,你也长大了,用不着我再跟你说那些了!找你说话是想告诉你,那件事情你娘知道了!” “什、什么事?”陆琳琅有些明知故问了。 陆预应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你跟叶长青的事情!可能是环儿嘴巴大,不小心给说漏了。我一回来,她便来问我了。你娘的脸上有些不高兴,好似不太同意。她觉得你怎么着也得跟个进士!” 陆琳琅脸色一红,低下了头去。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她若是说定要与“叶长青”好,那刘永铭正在床里头听着呢,这话可不能直接说出来。 她若是说婚事随她娘亲安排的话,万一真安排下了,那将来自己可又怎么办呢? 所以陆琳琅无言以对之下,低下了头去。 陆预想了想,转过身去跟环儿说道:“你且在外面守着!” “怎么又我在外面守着?”环儿嘀咕了一句。 陆预疑问道:“什么叫又?” “没事!最近小姐总爱一个人呆着,不叫我相陪。”环儿敷衍了一句。 “这是少女心事,有心上人的女子就是如此。” 陆预说着便赶着环儿出去,环儿一走,那陆预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陆琳琅看得那陆预这神神秘密的样子,心里不住地打起鼓来:“莫不是叶郎进来时被他看到了?他不好在环儿面前说破我?” 陆预越是做得神秘,那陆琳琅心中越是紧张。 却没想,那陆预往怀中掏了掏,从衣内摸出了一张银票来。 陆琳琅愣了愣,问道:“爹,您这……” 陆预无奈地说:“你娘那里要是实在说不通,你就……你们就私奔得了!” “阿!”陆琳琅惊了一下。 那床里的刘永铭更是吃惊。 陆预是儒林泰斗,如何还会教唆女儿去私奔? “拿着吧!” 陆预催促着,但陆琳琅哪里敢去接。 陆琳琅傻傻地问道:“爹,你哪里来的私房钱?” 陆预老脸一红,气道:“你爹我堂堂朝廷命官,身上就不能有点私房钱?” 陆琳琅摇了摇头,说道:“你每日就只知道上朝、进衙、会友,家里的事情从来不管,吃喝用度也都是娘在操持。平日你要用钱还不是一样跟她要么?” 陆预白了陆琳琅一眼,气道:“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 陆预说道:“散衙回来的时候听路边有个道人正在贩卖诣岭先生的笔迹书法,便被我唤回到了家中。他卖二两银子一尺,我……我跟你娘要了二十两银子……” 陆琳琅两眼瞪得老大,一脸无语得看着陆预。 陆预说道:“别这么看我。要不是为你,我才不说这谎呢。” “爹。您这张银票可不止二十两!” 陆预白了陆琳琅一眼,说道:“那点银子如何够你出去以后花销?且,平日我就不能自己有点盈余么?反正凑起来也就这么多了,你省着点用就是了!” 陆琳琅还是不敢上去接。 陆预摇了摇头,上前走了几步,来到桌边,将银票拍在了桌子之上,而后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了上来。 陆预右手扶着桌子,叹了一声说道:“你娘她……她好似是后悔当初跟我出来了……” 陆琳琅走到陆预身边,好似从陆预那里听出了什么味来。 陆琳琅轻声问:“爹爹和娘……” 陆预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是。我与你娘就是私奔出来的。你娘后悔的不是嫁给我。而是有家不能回!以至于……以至其母西去之时她都未曾守在灵前,故而怀恨。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家里的气早也就消了。前些日子本家还来了人,就是想让我回去。” 陆琳琅问道:“那爹爹您……您做何打算?” 陆预摇头说道:“我虽籍于吴国,那里却非我用武之地!无回去之理!哎!说我做甚!现在要说的是你。私奔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叶长青我看行,走到哪里他都吃不了亏。” 陆预一边说着,一边手闲地向着边上的包袱抓了抓。 陆预只觉得手感不对,他连忙伸手将那包袱扣打开。 陆琳琅心中一惊,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她悔恨刚刚如何就把包袱给忘在了桌上,没有及时收起来。 那包袱被打开,里面的金银细软马上显了出来。 陆预看了看包袱,又看了看陆琳琅,疑声问道:“你这……你这都打算好私奔了?” 陆琳琅脸色通红地应道:“爹,你胡说什么呀!我,我就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叶 郎家中还有病人一位,哪里能出得脱!” 陆预头一低,说道:“总是有办法的!幸福就该去自己追求,管那许多做甚,我又没怪你许多。但你这一走,可不许走远了!爹娘找不着你,可真会担心你。有空也多回来看看我。” 低着头的陆预说着,那两眼就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一张纸来。 他好奇地伏身下去随手就给拾了起来。 他张开纸看了看,上面竟是一副简易的地图。 那份地图是罗信雄画的,刚刚刘永铭与陆琳琅说话时,不甚掉落。 陆预看着地图摇着头说道:“合着你连路线都想好了!这是叶长青画的吧?” 第243章 见面分半 第243章 见面分半 陆琳琅不知如何回答,陆预又追问道:“如何也不将各县名称写上,只是画几个圈圈?你长安城的路都不熟,如何会知道长安周边各县分布呢?这红红绿绿的又各是什么意思?” “爹!” 陆琳琅娇声一念,陆预只得将地图放在了桌上。 他站起来摆手说道:“行行行,我不问!我不问了行吧?你要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按这个路线走,游便了长安府以后就回来,若是到时你娘还不依……到时再说吧!” 陆预说着便转身离开闰房而去。 陆预一走,那陆琳琅咬着下唇来到了床前。 刘永铭轻轻地探出头来,轻声问道:“陆部堂走了?” 陆琳琅轻点了点头。 刘永铭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陆部堂的意思是……是让我们……” 陆琳琅蚊声应道:“你、你别听他胡说!” 刘永铭从床里走了出来,但心里却有些不平静起来。 他看着陆琳琅娇羞的表情,心中复杂。 原本刘永铭是想在事后将事情澄清清楚,但陆琳琅越是这般,自己越是不忍心伤害她。 刘永铭突然问道:“那……那 若是……若是我真想与你私奔,你……” 陆琳琅一听,转过身去,如何也不敢正面面对这个问题。 陆琳琅虽然不说话,但显然她并没拒绝刘永铭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刘永铭心中激起涟漪。 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像陆琳琅这样有勇气去抛弃现在的富有去与穷书生过苦日子的。 即使在现代社会,这样女孩也是极不好找的。 刘永铭感动之下正要将陆琳琅从身后抱住,突然那门一开,环儿走了进来。 这一下,惊得那做贼心虚的刘永铭后退了一小步,没再后退是因为后面就是床。 陆琳琅有些生气地对环儿说道:“你如何进来了?” 环儿应道:“只是想跟小姐说一声,老爷他走远了。 刘永铭拱手说道:“那小生就告辞了。” “等等!”陆琳琅连忙转过身来,倒是有些舍不得刘永铭就这么走了。 刘永铭问道:“小姐还有何事?” 陆琳琅犹豫了了下,没话找放地说:“你还没说如何引那云岗先生一见呢。” “哦!”刘永铭呵呵傻笑一声说道:“我知小姐宅心仁厚,绝不以奸计行之。故早已经准备妥当了。你可使环儿小姐于陆家后院之内传一消息,最好直接传进那云岗先生耳中。就说诣领先生已回到长安,为的是辨认甲骨之中文字之事。他会在红杏楼留宿!” 陆琳琅惊道:“诣岭先生!呀,那可是大名头,我亦是有所耳闻的!但……若我爹爹与他同去,又如何单独说服于他?” 刘永铭笑道:“不会同去的!一来红杏楼是六爷的产业。前一次陆部堂在那里吃了大亏,或是畏惧六爷权势或是忌之官风,他绝不敢再进红杏楼了。且那甲骨文字亦与科考弊案有关,云岗先生又与科考之事有所瓜葛,故云岗先生必不会与他人同行!” 陆琳琅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叶郎想得周全!” 刘永铭再次拜手说道:“时侯不早了。万不可久留。小生告辞了!”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也离开了秀楼。 ………………………… 刘永铭出了秀楼,从陆家后门走了出来。 他回头看了看,心中倒是有一些复杂了起来。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平时那道貌岸然的陆预原来是从吴国私奔出来的。 此时的刘永铭对陆预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陆预的“卫道夫”之名也仅仅只是在学问之上,若是有学者曲解经典,他必是要不死不休的。 甚至为了一本尚书,可以完全不顾及体面! 至于刘永铭的曲解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不过是笑谈,所以陆预才会不在意。, 但对于感情,陆预却是十分开明。 刘永铭此时心中对陆琳琅倒是有一些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会与陆琳琅去私奔的。 陆琳琅对自己的感情越深,他心中便越是不安。 刘永铭咬了咬牙,心道:“琳琅是个感性的好姑娘呀,可不能毁我手上。晚痛不如早痛,还是找个机会与她坦白了吧……不,不行。那样陆预非把我给吃了不可。还是做一些让琳琅讨厌的事情来……” 刘永铭一边想一边走,转过巷子便到了陆家的大门口。 正此时,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从陆家走了出来。 那道士看样子不过三十岁上下,脸色略显沧桑。 他头上没戴道冠,只是包了一条青皂巾,身上的麻布道袍虽有些破旧,但也算是干净。 他的腰间只系着一条杂色的丝绦,不过丝绦上挂着一只小八卦境。脚上穿的也只是一般的麻鞋,鞋底很薄,连百纳都不算。 这样子的人往往很是缺钱。 道人颠了颠腰间的钱袋,得意地转身沿街而走。 刘永铭想起刚刚陆预的话,连忙悄悄得跟了上去。 道士走在大街上,左右环顾着向街边两边的铺面。 当他看到一座酒肆之时,欢欢喜喜地便走了进。 道士往一张空桌边一坐,大声地叫道:“堂倌!堂倌!来二两酒,半只鸡,两碟小菜!快点上哈,别惹道爷我不高兴。” 那一边跑堂的应了一声,这一边刘永铭便走了进来,坐在了道士的身边。 道士侧头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周围空着的桌子,回头对刘永铭说道:“那边有的是空位,不用与我挤一桌吧?” 刘永铭贱笑着说道:“抬望眼,两不分。” 刘永铭这话不是江湖道上的切口,而只是惯用句。 这话的意思是,我看见你做脏活了,看见即得分一半给我。 道士好像不是正经道士,他居然听得懂刘永铭的话。 道士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呀?” “别问我是谁,见面分一半!” 道士气道:“我若是不分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我现在就到陆家去,跟陆预说你卖给他的那张诣岭先生的字是假的!” 道士哼了一声:“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呀?他也得信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诣岭先生现在就在红杏楼里住着,要不要我们去一趟,问问他有没有墨宝在你手上?据我所知,他老人家可不爱给别人写字。除了红杏楼、橙虀坊等混世阎罗的产业有有他写的东西之外,他可没再怎么动过笔!外面流传的真迹,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再不济,让诣岭先生与你一起去趟陆家,让诣岭先生自己亲口说那是真是假!” 道士冷笑道:“是!是假的!那又如何?你还能进得了陆礼部家里去?一般人可进不得他家的大门!” 陆预毕竟是礼部尚书,一般人的确是过不了他们家门子那一关。 道士正说话间,那跑堂已将酒食端了上来,铺放在桌面上。 一般的小酒肆是没有厨房的,他们所提供的吃食都是现成的,比如烧鸡、白肉、炒豆、蒸糕等等。 想要吃热炒的食物,就得上酒楼去! 刘永铭看得桌面上的吃食,笑了一声,从桌面的筷子筒里拿出一双筷子,伸到腋下擦了一下,便去夹桌面上的食物。 道士眼疾手快,他也早早地拔出一双筷子,正当刘永铭下筷子之时,道士也将筷子伸了过去。 只不过,道士的筷子正好圧在了刘永铭的筷子之上。 刘永铭轻笑一声,想占着自己的武功,将那压着的筷子弹开。 可他这么一使力,那道士的筷子却纹丝未动。 刘永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看着眼前笑咪咪的道士,有些惊讶起来。 那道士原本生气的脸也露出了笑容出来。 道士说道:“不忙吃东西,我们说完话了再吃不迟,我不仅请你吃东西,还请你喝酒呢!” 刘永铭脸上露着假笑,将筷子一收,可那道士的筷子却伸得更快,卡在刘永铭的手腕处。 刘永铭的筷子向上一挑,用筷子尖去刺道士的小胳膊。 道士连忙往回一撤,顺手将自己的筷子打在刘永铭的筷子上。 刘永铭也不含糊,用力一挑,两双筷子又一次碰到了一起。 听得“咯吱”一声,两双筷子齐齐弯裂开去。 道士看着刘永铭,刘永铭也看着道士。 突然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你有这一身的本事,何必骗人家陆礼部的银子呢?” 道士也笑道:“你即是有这一手的功夫,何必来抢我那几两银子呢?” 刘永铭放下变弯的筷子,说道:“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出门不捡钱,那就算是败家!捡不到钱呢,就讹一点算一点。讹完了你,回头再去讹陆预。在长安城别说是他陆家宅院了,就算大明宫,本王也来去自如!” 听得本王二字,道士眉心一展,问道:“敢问您是……” “长安城里还有第二个会讹人的王爷?还有谁能对红杏楼、橙虀坊那些产业里的东西了如指掌?” “混、混世阎罗?你……你不会是假冒的吧?可没听说他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第244章 畅通无阻 第244章 畅通无阻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不会什么功夫,刚刚那个叫千术!赌桌之上换牌、藏骰子用的!再者说了,长安城里有谁敢假冒本王的?要不然这样,我们兵马司走一趟!那里的官吏都认得本王。你若是还不信,御史台、大理寺、刑部随你去挑。” 道士腆笑道:“明眼人就不说暗话了!我也不管您是不是真会功夫,我只想问问您,您不缺我这几两银子使唤吧?我也就是混口饭吃,何必为难我呢!” 刘永铭笑道:“不想给银子也行!说说吧,那手上那张假的诣岭先生的字哪来的?好似有些门道,陆预都分不出来!” 道士假笑道:“不瞒王爷。是有人给我写的。说是能到陆家换点银子使。” “哦?”刘永铭好奇地说:“谁仿的?说明白了!” “长安城西市外,傅家大院的王贞作,王公子给写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王元荣?他会仿瘦金体?” 道士乐道:“天底下奇人异士多了去了!谁会把自己的绝活随便往外使呀!就好像你身为一个王爷,愣是这么多年从没听闻您会功夫!那王贞作不仅会仿诣岭先生的瘦金体,还会左右开弓呢!” 道士说着也放下了筷子,伸着两只手作握笔壮,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刘永铭又问道:“他给你写这些字,就是让你去陆家讹点银子?” “哪里呀!他是想让我帮他寻访一个邋遢道士,但他没钱,所以写了这个东西给我,说是可以换钱使。我什么时候缺钱了,就找他写几个字卖去。” “什么邋遢道士?” 道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说是一个很邋遢的道士,而且很老,头发都白了。看上去有七十高寿的样子。偏瘦。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永铭又问道:“王元荣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呢?你跟他有什么交情呀?还没敢问真人道号?” 道士哈哈笑道:“贫道太穹。” “再穷也有个道号不是?怎么?缺钱使把道号给卖了?这东西也没人买、也卖不掉吧?” 太穹道长笑道:“天穹之穹!我师兄代师收徒,收了我这么个师弟。知道我师兄是谁么?华山太宵真人!有他的名号在,天下哪间道观不给我几分面子?长安城各大道观随我挂单,我的消息可灵通呢!” 刘永铭呵呵笑道:“太宵真人是国师!七八十岁了!会收你这个不到三十的人做师弟?他每逢年节,都要进宫为汉室祭天做法祈福的!你当我不认识他?” 太穹道长马上正经地说道:“我不与你玩笑!我真是他师弟!我在长安城也是畅通无阻的!就是……呵呵,就是钱不太凑手!” “就算你是太宵真人的师弟,他道门广大,能容你去讹人家陆尚书的钱?你真不怕我把你抓去见官呀?” 太穹道长“嗟”了一声,说道:“骗你做甚!过几天我还要进宫去做法呢!” “进宫做法?” 太穹道长摇了摇头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刘永铭也摇了摇头。 太穹道长嘻笑道:“你不是说你是混世阎罗么?哈哈哈,你也是假的吧!” 刘永铭呸了一声:“你才是假的,你全家都是假的!” 太穹道长一听刘永铭叫骂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道:“你比我还要能掐会算,你怎么知道我全家都是假的呢?” “呸!你这道士,比本王还会耍无赖!真够晦气的!” 刘永铭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 那太穹道长连忙拉住刘永铭的袖口说道:“我见得与你投缘,坐下来喝两杯吧?” 刘永铭从腰间摸出几枚银豆扔在了桌上,说道:“你若是找到了那个什么邋遢道士,来我王府里报一声,你我之事别告之与王元荣知晓,我会给你赏钱的!” 太穹道长低头看了看那几枚银豆,拉着刘永铭的手却还是不放。 刘永铭又问:“你还要做甚?” 太穹道长笑道:“我刚刚说了,我真要进宫去做法!要是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糊弄一下……呵呵,道术、千术其实都差不多,许多东西也都是嘘人的玩意。” 刘永铭气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是假的么?你自己想去吧!可先说好了,我这衣服呀,贵!” 刘永铭连忙把袖子往回一撤。 那太穹道长怕把他袖子弄烂,更怕真被刘永铭讹上,连忙撒手。 刘永铭哼了一声,就此离去。 太穹道长看着刘永铭离去的背景,呵呵乐了几声,而后将手一伸手,把那内枚银豆收进了掌中,嘴里还嬉笑道:“又有几天好钱花咯!” 刘永铭回到王府,吃了一些饭食之后,一头便栽进了寝卧之内。 他盘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着,却如何也想不出来最近发生的这些蹊跷的事情到底都有些什么关联。 于是他干脆闷头进被窝里睡去了。 翌日清晨。 秦王府。 刘永铭揉了揉有些迷离的双眼,懒懒从床上爬了起来,耳中听得床幔外有倒水的声音。 刘永铭掀开幔帐一看,却是宫玥璃正在为自己准备早上洗漱的东西。 刘永铭乐呵呵地下了床,说道:“玥儿真是勤快,我还没起呢,你便先起来了。” “即是成为了你的侍女,这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宫玥璃一边说,一边将一条脸巾递了上去。 刘永铭接过脸巾来到铜盆架前开始洗脸,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六爷,是我。”步青云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刘永铭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步青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六爷,府外来了个人,说是禁军侍卫副统领,姓于。” 刘永铭冲着宫玥璃轻笑一声,然后才转头对步青云道:“请他进来吧。直接来这里,外面在修缮,人多嘴杂,不好说话。” 步青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那宫玥璃只觉得刚刚刘永铭的眼神有些异样,她壮着胆子问道:“你刚刚为何那般看我?” “看你美貌。” 宫玥璃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才不是呢。你越这般说,越是有事!且还与我有关!”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洗完脸,开始用青盐刷牙时,那步青云便带着于沧楚从外面进来了。 古人其实也刷牙,牙刷在战国时便已经被发明了。到唐朝时,牙刷的形制已经与现代牙刷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甚至牙膏都已经有了,用的是滑石粉与青盐的混合物。 但这些需要现调,有些人嫌麻烦,直接用少量青盐。还有更懒的,直接用青盐漱口就当作刷牙了。 当然,小老百姓自然是用不起青盐的。 刘永铭正刷着牙,于沧楚便走了进来,他一身银甲,像是正在执行什么任务。 刘永铭含糊地说:“什么事说吧,爷我今日没空,还要出去与姑娘幽会呢。” 于沧楚礼貌地说:“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行了行了!”刘永铭显得很不耐烦,“有事说事!说完滚蛋!” 于沧楚清了清嗓门,郑重地说道:“传皇上口谕……” 一般情况下,这句话说出口,臣子们便都得跪下来听宣了。 但刘永铭依旧在刷着牙:“说呀,愣着做甚?爱说不说!” 于沧楚对这个混世阎罗也是真的一点也没办法,别说是自己了,怕是皇帝亲自来了,他也都是这一副样子。 于沧楚看了看宫玥璃,说道:“皇上给的是密诣。” “说吧!本王没那么多秘密!不想说就滚!” 刘永铭根本不吃这一套。 于沧楚只得无奈地说:“皇上让您去一趟刑部,但没交待什么事情。只说让我带两个六品带刀侍卫给您听用。” 刘永铭呵呵一笑,让宫玥璃拿来水,漱了一下口,又接过宫玥璃递来的口巾擦了擦嘴。 此时刘永铭才开口道:“玥儿,去找叶先生支二十两银子,然后帮爷我好好得招待那两名侍卫。” 那二十两银子当然是用来给那两名侍卫的。 他怕宫玥璃听不懂,又补充道:“他们是来押解你爹去征西大营的!” 宫玥璃一听,那脑袋一下子清亮了起来。 这二人可是得罪不得的,要是真得罪了他们,将来宫千树西行之时,怕是会被穿小鞋。 但若是让他们知道,宫千树的女儿在刘永铭身边做侍女,看在刘永铭的面子上,他们自然不会为难宫千树。 况且宫玥璃又向他们使了银子,自然是要好好地对待宫千树了。 宫玥璃心想,在宫千树出发时,自己还可能能再与宫千树见上一面! “是!”宫玥璃应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刘永铭转身要去穿衣服,见得于沧楚还没走,随口问道:“话都传完了,怎么还不走?想打本王的秋风?想让我给你点赏钱?你不缺这几两银子吧?” “不!不是!”于沧楚马上解释道:“皇上还有一道口谕要属下来传。” 第245章 欲以不轨 第245章 欲以不轨 “干嘛不一起说!”刘永铭吐糟着。 于沧楚不好意思地说:“怕您生气。” “那老头子不是第一次玩我了。说吧说吧!” 刘永铭说着拿着衣裳套穿了起来。 “皇上说,您王府之前会闹些邪祟,您本性也邪,怕镇不住,所以……所以调了个人来给您做府卫首领。” 刘永铭乐道:“之前我跟他说好的,王府里的人事我自己去宗人府申报,最后他还是给安排了!” 于沧楚怕刘永铭不高兴,连忙又解释道:“皇上还说,您若是不高兴,也可以不要这个府卫首领。但带来充当您府卫的禁军侍卫您必须要留下。” “恩?”刘永铭一愣,系着衣服上的衣绳便走到于沧楚的身边。 他疑问道:“禁军来做我王府府卫?我这是秦王府,又不是太子东宫,他没疯吧他?父皇把谁调来给我做府卫首领了?” 于沧楚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 刘永铭两眼一亮,呵呵笑道:“你可是裴哑巴的得力干将呀。他宁可把何常派给我也不可能把你给我!他这是料准了我不会把你留下。父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你在我王府里兼个职,领着我的薪俸,不干我王府里的事呗!” “好像……好像是这个意思。” 刘永铭笑道:“父皇对你不错呀!让你打秋风打我头上来了!父皇许了多少人来给我呀?” 于沧楚低着头,说道:“一个营!” “什么?”刘永铭惊了一下,急道:“太子的东宫也才一个营!他这不是想弄死我么?” 一个营足有三千人马。 从古自今,就没有王爷的府卫赶过这个数的。 即使是唐朝时常在外领军的李世民,他府里的府卫也不过八百人。 太子李建成的东宫宿卫也不过一千两百多人,合上其它人马,玄武门之变时,也不过两千人。 太子刘永铎的东宫侍卫并不由太子自己说了算,而是且皇帝全权安排,近些日子在东宫当任的是禁军副统领陶大眼。 王府与东宫是完全不一样的,王府的府卫可不必经由皇帝一手,毕竟王府不在宫里。 刘永铭此时是真急了,若是于沧楚真带了一营人马过来,那明天朝堂之上可就热闹了。 弹劾的奏疏能把通政司给淹了。 于沧楚低着头说道:“说是一个营,但没有满编。皇上说您王府没那么大,用不着那么多人。”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去,但被禁军的人看着,以后自己在王府里住,怕是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了。 刘永铭一边想着如何把这些禁军推辞回去,一边随口问道:“具体有多少。” “两个。” “什么?”刘永铭又是一愣。 于沧楚苦着脸,哪里还敢抬头看刘永铭。 他压着声音 说道:“就是刚刚说的那俩。” “啥?”刘永铭好似还没听清,盯着于沧楚低垂的眼睛看。 于沧楚的眼神四处乱瞟,不敢与刘永铭直视。 “你是说,父皇让你来我这里做府卫首领,但也只是挂了个职。说是一营人马,结果,一个叫‘一营’一个叫‘人马’,合起来就两个人?” “那……他们不叫一营,也不叫人马,是……” “是什么是呀!玩呢!”刘永铭心中十分着急。 知父莫若子,皇帝刘塬心里怎么想的,刘永铭自然心中十分清楚。 刘塬的意思是,刘永铭必须把这一营人马填充起来,且所有花费都用刘永铭自己来掏。 哪一天外边战事爆发,刘塬便会将这一支刘永铭组建起来的部队拉走,前往前线填坑。 刘塬之前微服私访,与刘永铭一起去过曹岳家中,当时就说起了将来的战事。 汉齐大战爆发在即,所以刘永铭才会知道刘塬的意思。 且不说组建一营人马要花多钱银子,就光光每日的吃喝,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刘永铭之前还在与叶长青说着开票号存银不够的问题,现在皇帝却让刘永铭帮自己担负一个营人马的开销。 这让刘永铭怎么能平静下来。 刘永铭骂骂咧咧得大声叫嚷道:“我说他为何会如此慷慨给我两万引盐引呢,还把修舍利塔的结款给我。原来这里等着我呢!我说他封我做秦王准没好事吧!你瞧!这老头子讹钱讹我头上来了!从来都是我讹别人……于沧楚,你凭个理,天下有这么坑儿子的爹么?” 于沧楚哪里敢说话,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刘永铭脑子一转,气道:“这个账我不认!” 刘永铭说着拿起外裳衣服便套了进去。 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向外而走。 于沧楚只得跟在他身后,急道:“六爷,您别这样!皇上那里我怎么回话呀!” 刘永铭没好气得说:“你就说我抗旨不遵就行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过!别跟着了!” 于沧楚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刘永铭离去。 ………………………… 刘永铭坐上步青云套好的马车,一路就直奔了户部衙门。 他怒气冲冲得闯进了户部里去,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 刘永铭骂人的话带着各种妈与祖宗,越骂越是难听,恨不得把户部尚书丁成儒剁成碎肉的那一种。 刘永铭有这种反应实在是正常。 皇帝给刘永铭一营人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井。 刘塬下的圣旨里根本没说让刘永铭招多少人,一般人看来就是依惯例行事。 他也不可能真的将人数写上。写多了,臣工会以为刘塬有换嗣的想法。写少了,将来打仗抽调兵源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刘永铭若是不将那一营人马充实起来,将来汉齐大战爆发,皇帝要抽调人马赶赴前线,刘永铭手上又没人,皇帝刘塬定会埋怨他办事不利。 更有可能因为某一场战没打赢而牵怒于刘永铭的身上。 若是将那一营人马补满,消耗掉一些银子还算是小事,但这些人马就是个定时炸弹。 皇帝对刘永铭满意时不会出事,若哪天对刘永铭不满了,或是看出刘永铭有觊觎之心,或是被他人攻谄,那府兵冗员之事必然被他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欲以不轨”一罪他就是逃不掉的。 若是哪天刘塬驾崩,太子登基,太子要是被人蛊惑起了杀心,那么杀刘永铭时根本就用不着找借口了。 曹岳那天夜里哭的跟泪人一样,但第二天,好似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曹岳可不是一般人,他能看出刘永铭的威胁! 刘永铭虽然跟于沧楚说自己要抗旨,但他哪里真敢为这事与皇帝去叫板。 若是此事没定下来前,刘永铭与刘塬争那么几句还是行的。 刘塬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刘永铭就不可能去触这个眉头,就算是说出再大的道理出来,那也是在打皇帝的脸。 且这事对将来打仗是有利的,刘永铭几乎就是反对无效。 就如同之前皇帝让刘永铭去做会试主考官一样,最终他也只能承受下来。 但刘永铭想知道这是谁给刘塬出的主意,于是他就跑到户部来闹,去试探一下太子党的丁成儒。 此时还是早上,刘永铭原本是想在户部大闹一翻以后,让丁成儒下朝以后来找自己,毕竟在自家王府说话还是比较方便的。 刘永铭一路叫骂到户部深处,大声得嚷道:“本王今日就烧了你这户部大院,反正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人平日里也都干不干事!还要这户部做甚!丁成儒这个老王八,最不是东西!还丁太后的娘家人!你有娘家人的样子么?今日我是没带桐油过来,丁成儒若是不给本王一个解释,改日我先烧户部大门,再烧户部各房!” “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户部里还是有认得刘永铭的人的。 刘永铭转头一看,却是户部侍郎厉舒才。 跟在厉舒才身边的还有李裕。 而丁成儒也从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丁成儒根本没去上朝! 刘永铭一愣,气道:“知道本王要来兴师问罪,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本王呢?” 李裕连忙走上前去,说道:“六爷勿恼!非是专侯六爷,皇上今日又休朝了。” “还没好呢?”刘永铭停下叫骂,平静地问了句。 李裕连忙摆手道:“不当说。” 皇帝的病情是国家机密,只说休朝就可以了,不能与外臣说道。 李裕说完又问道:“六爷何不进宫去问个安,如何到户部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关你事!” 刘永铭看着那站在“办公室”门前的丁成儒,用手指指着,并步步迫近。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父皇当初给本王封王赐邑,可是给了我十户食邑的!那十户呢!今日若是不给本王拿来,本王绝饶不了你!别说是烧了你这户部,连你丁成儒的宅邸我也派人去一并焚了!” 丁成儒苦了个脸,连忙说道:“六爷,这……您这是受了谁的气,来我户部这般闹了!” 第246章 十户食邑 第246章 十户食邑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刘永铭是在无事生非,因为刘永铭不是一个缺钱的主,他绝不会只为了十户食邑来闹的。 “要你管!我就要那十户!” 李裕与刘永铭之前是有过深度接触的,知道刘永铭绝不是那种肤浅之人,他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事。 李裕连忙上前劝解地道:“六爷,您先屋里请,喝杯热茶清清火。有什么事情您坐下慢慢说!若是我们户部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用不着您动手,我们自己就把这户部烧了,绝不让您费那力气!您里面边!” “你这话听着顺耳!”刘永铭借坡下驴,被李裕往丁成儒的“办公室”里请了进去。 厉舒才看着那些围观的户部同僚说道:“都别看了!各回各房吧!至少六爷有句话是对的!尸位素餐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都干活去吧!” 厉舒才的话向来都是如此,要不然之前不会与魏文政吵起来。 他倒不是真的看不起别人,而是对于官场那些官僚做风、人情世故、裙带关系、礼钱往来、贪腐包庇、尸位素餐十分反感。 众人可不想与厉舒才发生冲突,因为真骂不过他,只得都灰溜溜地回了各司各处里去。 厉舒才见得他们散去,于是也跟进了丁成儒的办公室里。 户部衙门虽然是汉国中枢之一,占地却没有那么大。 厉舒才与李裕其实是共用一间“办公室”的。 丁成儒做为户部尚书是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但里面也不是他一个人在办公,而是有两名“秘书”及四名吏员在帮他做事。 等厉舒才走进 “办公室” 时,里面的旁人都已被丁成儒请了出去。 李裕也为刘永铭沏上了一杯茶。 刘永铭坐在丁成儒的尚书大位上,不爽地将双脚抬离地面,架在了桌案之上。 “说说吧!想怎么处理本王的事情?”刘永铭显得很不爽。 丁成儒与李裕互看了一眼,说道:“六爷,您若是有别的事情,还请先言明。若只是食邑之事……您不当来户部。功勋武将之食邑在兵部,王爵亲贵之食邑在宗人府。” 百姓的税收是由地方统一征收的,若是被编入功勋武将的食邑户籍,那么这些税赋将会被兵部领取而发放给该武将。 如果是宗室食邑,则是将征收的粮钱调入宗人府,由宗人府下发。 这些食邑户只缴两税,虽然少了地方衙门上的苛捐杂税,但却得去食邑王侯家中服劳役。 刘永铭要的其实不是钱,而是服役的人。 但这事真的跟户部没有太大的关系。 刘永铭气道:“太子被人怂恿了,想害我,我却是不能与他去吵!我不管!我就跟你丁成儒要!” 丁成儒疑道:“六爷,您与太子一母同胞如何会……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少跟我装算!” 刘永铭将那抬着的腿又放了下来,用手狠狠地在案面上重拍了一下。 丁成儒无辜地说:“还请六爷言明!” 刘永铭将那于沧楚一营人马充做府卫的事情跟丁成儒及李裕、厉舒才等人一说,众人也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刘永铭气道:“一营人马呢?我要是不给他充起来,将来治我个办事不利。我要是充起来,那就是逾制!这不是害我这是什么?你丁成儒别装糊涂,你是太子党,这定是你们搞出来的事情!” 丁成儒连忙推诿道:“六爷、六爷!此事我真是不知呀!” “不知道?府卫之事不得经宗人府一手?若是别人提出来的,太子见得那一营人马,且不得问问身边的侯不平?侯不平不可能欺瞒太子,太子在问明情况后,以他憨厚的性格早进宫去跟父皇说了。有太子二哥的面子在,父皇怎么也得打消这个念头吧!” 刘永铭又拍了一下案面,气道:“这定是你们太子党出的主意,避过太子,或是欺瞒太子方能出的事情!这还用得着证据么?定是因为上次豫王之事……算了,这事不当跟你们说。反正你们太子党现在看本王就是一个大恶人!不把我逼死不算完!” 刘永铭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丁成儒,我可告诉你。我若是变成鬼,也得先咬死你!” “这、这、这,我实在不知呀!”丁成儒十分委屈地说。 李裕上前说道:“六爷。要不明日臣去皇上那里问问怎么一回事?” “问?怎么问?你一户部的侍郎,去问宗人府的事情?还是让大哥去问?他巴不得我不痛快呢,还会帮着我问?” 厉舒才上前说道:“我等愚钝,还请六爷明示!” 刘永铭坐回到大椅上,对丁成儒说道:“丁成儒,本王也不为难你,且给你一次机会。你去打听打听,这是你们太子党里谁给本王种下的蛊。若是打听不出来或是给本王乱说,可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刘永铭见得丁成儒脸上并无惧色,又说道:“本王刚刚放言说是烧户部,但要是真烧了,父皇定是饶不了我。也别以为像陆预那样,扒了墙就能了事!不烧你家几栋房,不打你家几个人,你以为我咽得下这口气去!” 李裕连忙为丁成儒说起话来:“六爷!此事真怪不到丁部堂身上。您这样也……要不然如此,臣做东,请您再行饮宴。这次您放心,菜您点,舞姬歌伎随您挑着玩。” 刘永铭白了李裕一眼,气道:“不怪他?你以为他安的什么好心!他最会来事!都捅到太后那里去了!” “什么?”李裕没太听明白。 刘永铭气道:“你们的丁部堂要找他妹妹的事情被他捅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变着法子哄我,让我去给丁成儒帮忙!他们太子党这般害我,你说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刘永铭的话一说完,那李裕与厉舒才齐齐看向了丁成儒。 丁成儒一脸的无辜:“六爷,这事……我就是提了一嘴,没有说第二句!太后她……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这么给面子,只一句话就惦记上了。” 刘永铭呸了一声,气道:“你的面子好大呀!太后都请出来了!” 李裕马上解围道:“六爷,丁部堂为此事的确是费了许多心思的。即有太后出面……您不如就……” 当初李裕与厉舒才是答应了丁成儒帮他找妹妹,这才答应一起联名上疏清丈田亩之事。 李裕怕事有反复,所以才这么说。 丁成儒也马上说道:“六爷,臣之事还请您多费点心。至于您的事情,臣必定给您探探。” “别!别对本王称臣!都拿太后压我了,我可兜不住!本王受不起!” 厉舒才却是笑道:“合则两利,斗则两害。六爷,这事我看行得!” 刘永铭想了想,不爽地说道:“行吧行吧!我可不是给你丁成儒面子!我是给太后他老人家面子。说说你妹妹吧。” “说什么?”丁成儒问了一句。 刘永铭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在地方上干过的官就是这德性!你让我帮你找人,你总得给我一些线索吧?多大年纪、什么时候走失的、哪里走失的、有什么特点?” 丁成儒回想了一下说道:“今年她应该是四十四了。走失的时候……太小,我记不得了。当时我也没多大。” 刘永铭气道:“这都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来找?你这抽的什么风呀?” 丁成儒苦着脸,无奈地说:“那一日家父早起,找着了我。说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我那可怜的妹妹,自此叫我无论如何都得找她!” “你爹还健在呢?几岁了他?” “八十有二了。” “哦,明年就活到坎上了!这也难怪了。” 刘永铭好似就是来斗气的,只要丁成儒一发火,刘永铭就可以跟太后说,不是自己不帮忙而是丁成儒生自己的气,不想让自己帮忙民。 那丁成儒有气却是不敢发出来,他也怕刘永铭突然又不帮忙了。 刘永铭又问道:“你妹妹有什么特点没有?” 丁成儒连忙说道:“出生时臀上有一块黑记。” 刘永铭一拍案头,站了起来:“你玩呢!我能到街上去扒人家四、五十岁老妪的裤子看她屁股么?你要是找个十几岁的姑娘,我倒愿意这么干,就说是太后授意、你帮忙的。但四、五十岁我如何下得去手?话说回来了,谁出生的时候没那么一块黑记?” 刘永铭的话算是将丁成儒给问住了。 刘永铭又道:“我可是混世阎罗,地府阎君转世而来的!每个困魂轮转投胎之时,我都会打他们三千下,打烂了才叫他们去投胎。所以是个人出生时每人都留有一块黑记。” 厉舒才知道刘永铭爱开玩笑,他探问道:“六爷,您这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呀?” 丁成儒不好意思起来:“其它……其它真没有什么线索了。我那叔父也找不着了。” “你什么叔父?” 丁成儒说:“太后没说么?哦,最早是我叔父来我家,求我爹过继个孩子给他。我爹舍不得,便将妹妹给了出去。但没多久,我那族叔便失踪了,我妹妹就……” 第247章 兵部闹事 第247章 兵部闹事 “那时她多大?” “四岁左右吧?” “四岁?现在四十四岁?合着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刘永铭越说越气,“那时候有我大汉国么?太祖皇帝登基了么?” 丁成儒马上应道:“正是那一年的事情!” 刘永铭心中不爽起来:“四十年前丢了个人,现在来找?刻舟求剑都比你靠谱!” 刘永铭说着生气站了起来,正要向门外而去,却被丁成儒拦了下来。 “六爷您留步!” “别拦着了,这事我帮了!有太后的面子在,我也敢不帮呀。怎么?还有事?” “没、没事。”丁成儒应了一声。 刘永铭撇开丁成儒便向外而去。 “臣送送六爷!”厉舒才说着便要跟随刘永铭一起出去。 刘永铭一把将厉舒才推开,生气地走出了“办公室”。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大步向外走去。 他刚一出户部大门,便钻进了马车之内。 步青云在车头问道:“六爷,是去红杏楼还是回王府?” 刘永铭的脸沉了下来,说道:“找个没人的角落呆一会儿再回来。” “是!”步青云也不问为什么,反正照着刘永铭的话去做也就对了。 对为一名保安兼值司机,他的确不应该问太多的问题。 步青云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是那么清析。 步青云随便找了个角落便将车停了下来。 刘永铭则傻傻地呆在马车里,皱着眉头想着事。 他心道:“父皇怪,太后比父皇还怪,丁家更是怪。丁家的人口本就不多。凡是姓丁的,当时太祖皇帝都是给了恩典的。丁实继承了他爹了武功侯,丁虚也封在了内务府。他丁成儒若是有叔父,必然也会有点什么官位、侯爵什么的,可我却是从没听说过!” 刘永铭心中越想越不对:“他哪里还有什么叔父呀!难道指的就是丁虚他老爹?不可能呀,他辈份没到那份上。他管丁实叫叔父还差不多点。他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叔父,瑶儿那里也该有档案才是,不可能查不出来……” 刘永铭正想着事,步青云对着车厢里的刘永铭说道:“六爷!一会儿可能会出点事!” “什么?” 刘永铭掀开马车车厢前面的大帘子,原本是想问问步青云会出什么事情,转眼便看到了一班人来到兵部大门前。 尚书省六部并不是在市街之上,而是在皇城之内。 皇城里有一片地,总称为尚书省,六部衙门便都集中在这里。 衙门统一坐北朝南,它们的对面除了吏部侯选衙属,及礼部才选衙属外,还驻扎着一支小规模的禁军。 皇城的管理并不像是宫城那么森严,该骑马的骑马,该乘轿的乘轿,甚至民间百姓有时也会误入皇城之内。 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去驱赶,反正衙门有兵丁把守他们也进不去。逛累了,顺着大道走也就出去了。 但这么一大班人出现在皇城尚书省兵部的大门口,这还真的很少见,也十分令人意外。 刘永铭甚至怀疑那些人是越访的。 就算是有人越访,其实也跟刘永铭无关。 步青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这班人领头的却是师种道。 师种道上一回与步青云叫过劲,虽然被刘永铭说了几句,但他心里却是不服的。 那师种道带着那一班子人,原本是想进到兵部进去,一转头却看见了步青云。 师种道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向着步青云走了过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放下车帘转身从马车后面走了下来,师种道一伙人也走到了马车身前而来。 刘永铭冲着师种道笑着说:“这不是师将军么,怎么有空来兵部闲逛?” 师种道生气地说:“你少阳阴怪气地说话,我没有军职,用不着叫我什么将军!” 刘永铭侧着头,疑问道:“话说回来了,我之前在长安城都没见过你。你是不是不住在长安城里呀?难不成一直在征北大营跟随师征北?好好在征北大营呆着不好么?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 “要你管!”师种道好似不想说这个话题。 刘永铭哦了一声,替师种道答道:“你是不是闯出了什么祸,你爹把你赶回了长安城了?” “你再说!看我打不打你!”师种道那脾气有些压不住了。 刘永铭却乐道:“你若是受不了人激,又如何带兵打仗呢?你这样可承不了你爹的军职侯位,难怪你爹要把你赶回长安。就你这样,若是带兵出征,必身死军灭。” 师种道双手握紧,想上前与刘永铭干一架,却又想到自己若真出手,那么自己真就是那种受别人激的人,便是不合适带兵之人了。 刘永铭看着那火冒三丈的师种道笑道:“还在为那事来找兵部呢?” “是又如何?” 刘永铭调笑道:“你说话可不数算。” “没有!我只是说不与那姓宋的为难,没说不与姓胡的为难。” 姓胡的即是兵部尚书胡琏庸。 “你在长安城里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你爹一定不知道吧?” “要你用我爹来压我!”师种道的火气越来越盛。 刘永铭摇头道:“原本以为你会是将才,现在看来你连个俾将都不可能当好!” 师种道两眼冒着火怒道:“你把这话说清楚了?” 刘永铭解释道:“将在外,一切辎重皆在朝廷转运,自有司马、主簿与之沟通。用得着你来说这事?人家司马、主簿那些人,哪个不比你精通这里面之事?你连人事都没弄清楚,就想要那些个好处?知道粮草怎么分拨出来的?知道军饷怎么分发出来的?知道兵丁是怎么征招上来的?” 师种道越听越是生气,好似刘永铭就是在拱自己的火,好让青步云再与自己再打一架。 刘永铭笑道:“本王王府已经开始修缮了,府卫还没有招募。最近外面盗贼又多。这样吧,本王看你年轻力壮,就到我王府里来做个府卫吧。” 师种道指着刘永铭气道:“你少在这里羞辱于我!我……” 师种道说话间,从兵部衙门涌出一群兵丁来。 那些兵丁并不是皇城的巡差,也不是兵部的守卫,更像是某人的护卫。 兵丁一涌出来,便将师种道连着刘永铭一起团团给围住了! 师种道见此情形,脸上并无半点惧色,与身边的一众兄弟摆起了架势,准备大干一场。 正此时,从那些兵部出来的护卫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刘永锐。 刘永锐是兵部尚书胡琏庸的学生,被皇帝放在兵部“观政”。 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舞枪弄棒,身边自然就有这么一群“玩伴”。 今日休朝,原本他应该是在兵部里面跟胡琏庸读书,或是在某个空场地里打拳。 刚刚听得外门兵丁来报,上一次来闹兵部的人又来了,于是七皇子便带着他的亲随赶了出来。 师种道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闹了。 上一次他带着人来兵部,被胡琏庸以“此事是宋侍郎属辖”的借口给搪塞了回去。 其实粮草银饷并不归宋宪算,还真是胡琏庸管的。 胡琏庸不想得罪征北将军师无疾,又想给师种道一点教训,好让他不要再来兵部搅闹,于是便说成是宋宪在管。 以宋宪的手段,把师种道好好地教训一顿,那征北将军师无疾也未必敢来与宋宪较劲。 而后师种道打听到宋宪的住所,派了个人在他家门口盯稍。 等宋宪散衙后回到家中,便有人报到了师种道那里。 等师种道赶到的时候,才知道宋宪出门了。 他们查看尾随宋宪之人留下的线索,一直跟到了红杏楼,于是就有了那天步青云与师种道斗力之事。 师种道很莽,七皇子刘永锐也不冷静,二人正要有冲突之时,刘永铭突然叫道:“七弟!别冲动!” 要是别人来劝解,七皇子刘永锐是听都不带听的。 谁叫说话的是他最好的六哥呢。 七皇子被刘永铭这么一叫,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六哥!这小子他……” “行了,我都知道!” 师种道一脸的不屑,他对刘永铭气道:“打架我还没怕过谁呢!要你管这闲事。” 七皇子急道:“我六哥的面子你都敢不买!看我……” “几位爷!几位爷!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七皇子正欲动粗之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来人三十不到,下巴上留着长须,穿着麻布宽衫,腰间系着一条小銮带。 应该是有官身之人。 那人的面相让人一眼就觉得很有安全感,给人一种即老实又沉稳的感觉。 但不是那种和事佬的面目。 他眼神中带着精明,像是一位有些本事的谦谦君子。 那书生连忙给刘永铭与七皇子刘永锐行礼。 他一边行礼一边说道:“二位爷莫生气,我给二位他赔礼道歉了。我这就带他走,绝不给你们再惹麻烦。” 师种道一脸不服气地说:“姚先生!这事是他们不对,你当帮我说话,如何却还让我去?莫要像我娘一个样!输人不输气,这口气我今日定是要争回来才是!” 第248章 部堂女婿 第248章 部堂女婿 步青云见得那姚先生,两眼便亮了起来,他在刘永铭身边低声说道:“六爷。还记得上一次我跟你提到的征北大营里的司马么?就是他。” 经步青云一提醒,刘永铭马上回想了起来。 此时姚先生正欲带师仲道离开,但他一个书生哪里能真拉得到动习武的师仲道。 那姚先生一边拉着师仲道一边对他恐吓道:“老夫人已知你又来兵部了,急得都快犯了病。她正往这边来呢,你快随我走,若是让她将你逮个正着,你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藤鞭。你能抗得住打,但也得考虑一下老夫人的身子骨呀。上一次她打完你,那手臂痛了两天呢!你是个孝顺孩子,就别让她动气了。不管如何,今日先避一避吧!” 师仲道一想到自己母亲打自己时候的样子,便有些不忍起来。 他的蛮劲一松,就这么被姚先生拉着往外而去。 刘永铭脑筋一转,连忙叫道:“等等!” 师仲道一听刘永铭不让走,扯开姚先生拉着自己的手,回头对刘永铭叫道:“你还想怎的?” 刘永铭笑道:“你走你的。我不留你!只是仰慕姚先生为人,想留姚先生吃席!” “什么?”师仲道脸上有些诧异,他回头看了看姚先生。 那师仲道堂堂征北将军的儿子,面子却不如一个司马来的大,这让他有些挂不住了。 “您是……”姚先生并不认得刘永铭,所以有这么一问。 刘永铭微笑着拱手说道:“孤受爵秦王,讳铭。” “哟!”姚先生连忙双手抱拳向刘永铭深躬还礼道:“原来是秦王殿下!下官失礼了!” “不必如此客套,你叫我一声六爷便成,不必以王礼相侯。”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将那姚先生的手一把抓了起来。 他神秘地轻声对姚先生问道:“可曾记得孤身后之人?” 姚先生向刘永铭的身后看去,打量了那步青云几眼,回想了一下,这才想了起来。 “这位可是……当初在延安府的步壮士?” 步青云拱手回礼:“正是在下。现挂职于禁军于副统领下,授六品带刀衔。若无姚先生,亦无我今日。” 步青云最近与叶长青走的很近,说话也文雅了起来。 姚先生听得连连点头:“最好不过、最好不过!跟随秦王殿下,将来必前程似锦,恭喜了。只是……” 姚先生看向刘永铭,又道:“六爷。下官这里还有些私事,您看……”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管不了那许多!今日非要你陪我喝几杯不可!可别不给我这个面子!盯着兵部的七弟可听我的呢,我一句话可能解释你许多事情呀!步青云,请姚先生上车!” “是!姚先生请!” 姚先生此时的表情十分为难。 刘永铭又呵呵笑道:“即是担心师家公子,那便一起去吧。” “谁要吃你的酒!”师仲道不爽地说。 刘永铭对师仲道笑道:“别说是在京城没什么人脉的师无疾了,就算是文坛泰斗的礼部尚书陆预陆通舆,想让户部的钱款快些拨到礼部,那也得请户部李侍郎喝酒,好言相说!想当好将军,就得从应酬开始!走吧,紫烟轩,亏待不了你!” 那七皇子一听刘永铭要去紫烟轩,他也乐道:“六哥,带上我呗!我们可有些日子没一起吃酒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是我不带你去!年前父皇吩咐了,不让我带你瞎胡闹,怕我把你带坏了。特别是他知道了我还开着青楼以后,他看我就像是看个老鸨子。只要我带上你,不管是去什么地方,他知道了以后定然都要对我发脾气的。父皇最近龙体不适,我们就别激他了。” 七皇子刘永锐不屑地说:“不想带我就明说不带我嘛,拿这话搪塞我,还拿父皇来压我。他身子好着呢,我早上去请安时还看见他在紫辰殿里打五禽拳呢!哪里有什么事!” “嗯?” 刘永铭愣了一下,他相信七皇子不会骗自己。 但他更相信,勤勉的刘塬只要能上朝,绝对不会在宫里闲着。 刘永铭乐道:“你少来这一套了,父皇登基二十年来,什么时候懒政过?这样,我有一批货,托了一支商队近日就会起运去西域,回来时若是带回了西域的好马来,便任你挑选!当是六哥我这些日子没理你给你赔的不是!” 七皇子刘永锐一听,喜笑颜开:“可说定了!可不带反悔的!” “你六哥我什么时候食过言!”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拉着那姚先生进了马车。 步青云也恭敬地将师仲道请了进去。 刘永铭好似怕那姚先生跑了一般,一直拉着他的手说话。 像是琴师遇着知音一般。 这一通说话,才知道这姚先生大名叫瑞甫,字宝申。 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刘永铭拉着姚瑞甫的手笑问道:“能以甫申之贤取名字的,想来姚先生祖上也是读书人,何以入了行伍了?” 姚瑞甫不好意思地说:“这……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没去考进士,只有个举人功名。又因生计,不得已,役选去了征北大营了。”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又说道:“即是有举人功名在身,何以不见你参加本科会试?以姚先生之机智才华,当有所文章成就才是。” 姚瑞甫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师仲道,有些不好意思说,他只言道:“这次回京城,原本是来考科举的,但……还是晚了几天,没能报上名。” 刘永铭好似从中听出了一些意味来,应该是跟征北将军师无疾有关。 姚瑞甫感叹道:“此,时也,命也。为之奈何。原是有一名额的,但却被一名叫叶长青的人给占了。礼部那里有些传闻,说是……是陆部堂相中的女婿。我……我实不能与其争也。” 刘永铭则是更不好意思起来,这事要怪还真就只能怪到自己的头上来。 这些是非都是因为自己当初假扮叶长青并与陆琳琅相识所致。 刘永铭只得言道:“刚刚姚先生口中的叶长青……唉,与您实说了吧。不是别人,正是孤王的门生,现管着孤王王府的财会。孤正准备一份王府的人事名单,打算报到朝廷里让他在秦王府里做一任主簿。” 姚瑞甫一听,并不恼怒,而是谦逊地说:“能拜在殿下门下,定也是才华横溢之辈,我实不能比也!” “姚先生谦虚了!” 刘永铭说着问起了一些关于征北大营的事情,姚瑞甫一一作答,虽然有些军机他会有所隐瞒,但语气还是十分客气的。 二人在车厢里说了许多话,不久之后便到了紫烟轩。 刘永铭让紫烟轩前台掌柜为自己安排了一间最大的雅间。 原本是想派人去绿绮阁叫几名舞姬过来献舞,却让姚瑞甫拒绝了,原因是师仲道年纪太小,若沉迷美色不能自制,将来必破了他的武将前程。 姚瑞甫虽然刚进长安不久,但绿绮阁、红杏楼这些着名的销金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更了不得的是刘永铭连点了十六道大菜,为的就是专门请宴姚瑞甫。 姚瑞甫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运气能被刘永铭如此盛情款待。 他原本还不愿意坐下,是被刘永铭强按着坐在了桌圆边上。 而那师仲道则是一脸不屑地自己端坐在一侧。 师仲道作为征北将军的儿子,在宴会上居然不是主角,让一个司马坐了头椅,这让他如何甘心。 师仲道正想着借点什么话题辱骂一翻而后带姚瑞甫离开。 却没想到,刘永铭也把那步青云叫到了桌边坐下。 刘永铭吩咐道:“步青云,你与师征北之子上一次可没分出胜负出来。这一次定要比个高下吧?” 步青云看了看左右,说道:“六爷,这里也不是打架的地方呀。且这是您的产业,打烂了东西可不心疼?” 刘永铭笑道:“如今的汉国朗朗乾坤,哪里真能天天喊打喊杀的,早不兴那武斗了。要斗就文斗!比拼酒力才是男人要比的东西!要多少酒爷这里都管够!” 刘永铭说完转而冲着师仲道问道:“你敢是不敢?” 师仲道看了步青云一眼,反对步青云问道:“你敢是不敢?” 步青云笑道:“一般我是不喝酒的,喝酒误事。但六爷有命,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姚瑞甫笑道:“步壮士!你可小心了。北方苦寒皆以酒御冻,小侯爷的酒量在征北大营可出了名的好!” 征北将军师无疾授的爵位是永安侯,所以姚瑞甫才会管他叫小侯爷。 虽然朝廷按惯例极大概率会把这个侯位给他继承,但毕竟还没有正式说过承爵之事。 所以师无疾根本就不让师仲道以小侯爷自称,所以师仲道平日是以小太爷自称的。 但征北大营里的各路裨将、偏将、参将及一应官吏还是客气得以小侯爷相称。 步青云对姚瑞甫笑道:“姚司马放心,我可也是从那边回来不久的!” 第249章 时运不济 第249章 时运不济 师仲道一拍桌子,叫道:“上酒!” 被师仲道这么一叫,外面跑堂、杂役哪里敢怠慢,前菜小牒、水果蜜饯、酒水茶汤一股脑地都端了上来。 那菜也炒得是又好又快,没一会儿便摆了满满地一桌。 步青云与师仲道一早就坐在一起斗起了酒来。 而刘永铭此时也安下心与姚瑞甫说起话来。 刘永铭压着声音轻声对姚瑞甫问道:“姚先生在征北大营可是不得其志?” 姚瑞甫看了看那专心于拼酒的师仲道,轻声回应道:“非是如此,实因下官时运不济。” “如何不济可否说个明白?” “师帅为人豪迈,与我有些……” 姚瑞甫话没说完,刘永铭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征北大营在榆林府,所要防守的主要还是蒙国人。 而茫茫北漠,一眼无际,想要骗过斥候,使伏兵之法也是十分困难的。 且中原的部队马匹不足,后勤供给困难,打仗时往往都会直接去找对方主力硬刚。 换言之,征北大营选帅的第一要素就是勇武,短兵相接之时,能一举冲垮对方头阵,以获得最大前期优势。 汉朝的霍去病,便就是这么一类将才,所以他才会无往不利。 即是勇贲行武,与读书人之间便难免会有些代沟,甚至是看不起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想来这些年姚瑞甫在征北大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 刘永铭移了移椅子,向姚瑞甫那边又靠近了一些,轻声说道:“关于秦王之后那件事皇上已然处理掉了。若不是当初你设下反间之计,怕是那假冒的秦王之后还得再掀起一股风波来。” “假的?”姚瑞甫疑问着。 刘永铭笑道:“是假的,因为秦王皇叔根本就没有男丁子嗣。当年他的确是有一遗腹,但却是女的,且已不知所踪。” “原来如此!” 刘永铭又问道:“你有此心算妙计,那师征北当重用于你才是呀,如何会这般无礼?” 姚瑞甫摇头说道:“事得其反呀!我也以为我要有所重用了,毕竟皇上那里都派人过来了。可……可却让师征北更加厌恶于我了!” “这是为何?” 姚瑞甫苦笑一声,看了看那师仲道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这才说道:“此事,我是先定下其计,与步壮士约好,而后才上报于师帅。师帅原本不愿行此事。我……我自作主张,给兵部去了一封私函。这算是越级而报了!这事不管在哪里都是犯忌讳的!原本以为朝廷会调我入京,却不想……唉,我若是进士,必在朝廷所虑之内!” 刘永铭又问道:“那本科进士,你当早早进京才是呀。如何会赶不上报名呢?” 姚瑞甫说:“只因那件事情之后,兵部枢密司那里向征北大营派了些人手,殿下只在京城,当知晓兵部枢密司是何等司所。师帅因密探深入军营而极度厌恶于我。他并不想让我参加会试。我求得门路,赶在最后一天而来,却不想名额被殿下您的门生所占,此乃我命该如此。” 刘永铭马上举杯说道:“此事皆错在我!我向姚先生赔礼认错,请满饮此杯,全当谢罪!” 姚瑞甫吃惊地说:“传闻殿下浑号混世阎罗,戏耍皇亲、捉弄大臣,从不曾向他人认错,甚至皇上您也敢顶撞,今日为何如此呀!您这叫我受宠若惊,不敢举措了!殿下莫要如此!” 刘永铭笑道:“错即是错,对即是对。有错就当赔礼,姚先生莫不是要记恨于我?不肯饮下此酒?” 姚瑞甫连忙拿起酒杯说道:“下官哪里敢呀!下官先饮为敬了!” 姚瑞甫与刘永铭同饮而下,双双将酒杯放回。 刘永铭趁热打铁地说道:“即是在征西大营那里过得不好,不如……不如到我麾下如何?” “不不不!”姚瑞甫连忙说道,“多谢殿下厚恩,此之殊荣非我所能受之!” 刘永铭低着头装作可惜得叹了一声,说道:“也对呀!凡是有志之士,哪里能屈就于王府之内。一无朝堂前程,二无牧民声望。唯一能得的,也就只是高于他人十倍之多的薪俸,到头来,还得被人说成是趋炎附势、贪财谄媚。” 刘永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低头之时看到了桌子下面,姚瑞甫双脚上穿的那双鞋子。 说是鞋子,其实是靴子。是北方营中军士常穿的那种步靴,还不是骑兵的马靴。 北方苦寒,靴子套筒最上边一般都有毛皮织品修边。 他步靴上的皮毛早掉秃了,就只剩下那可怜的几根。 且现在已然入春,天气转暖,谁还会穿着这样的靴子呢。 只能说明姚瑞甫的经济情况并不好。 那靴子可能还是跟军士穿了不要自己拿来穿的,甚至是借来的都有可能。 他到了京城甚至都没钱给自己买双新鞋来穿,刘永铭这“十倍薪俸”一说出口,让姚瑞甫马上有了反应。 但姚瑞甫行为较为深沉,并没有直接问多少钱,而是说道:“府里人事所费,宗人府那边都有章程吧,不至于会比别处官吏高出多少吧?” 刘永铭笑道:“确实如此。但王府非是职能之司,哪里会有人每年送礼供敬的。怕他们不用心做事,所以除了宗人府那里发的一份俸禄,我秦王府里还有一份薪资。” 刘永铭说完,转向了步青云,对步青大声说道:“步青云,你醉了没?” 步青云的酒气已然上脸,那鼻头、两额都泛起了酒红。 他转过脸来,拱手说道:“刚在兴头上,酒虫子这才刚被勾起来。” 师仲道也有些醉意:“你搬山吹牛吧你!搬使劲搬,再接着吹!” 刘永铭笑问道:“你薪俸几许?” “我说了我没醉,六爷莫要试我。”步青云马上应道,“说是六品带刀,实则每月只发百二十斤谷、麦,外加一些折价之品。俸银是一年为放,以九品为例,我一年是六十两。” 禁军侍卫在宫里当差,吃喝用度都不必自己花钱。 若是调到别处,比如秦王府,那只能是发补贴了,步青云的补贴是一百二十斤谷麦,没有酒肉。 他是六品带刀,原本工资应该是按六品官来放的,但他却不属于正属官位,所以工资是按九品官来发,再补一些别的实物。 那些实物也是征收入国库的实物,当年征收到哪一类的产品多,就发哪一类,并不固定。 若是丝织多了,就发绸布,若是征的香料多了,就给的香料。 合在一起折价算来,其实没比六品官拿的多。 此时步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六爷您每月给我十一两三钱……” 一个月四两银子已经算是蓝领了,步青云却能拿到十一两三钱,这让姚瑞甫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继续拼酒!”刘永铭说了一声,对姚瑞甫笑道,“听到了吧。我王府里另有一份发放呢。虽说秦王府的府卫未曾招募齐,但因步青云是我亲信,拿的薪资自然是要比别的府卫要多一些的。对了,刚刚提到的叶先生,我还没给他去宗人府报职呢,你猜他每月多少?” 姚瑞甫腼腆地笑道:“属下不知,还请六爷如实相告。” 刘永铭笑道:“一百四十四两!” “什么!”姚瑞甫惊了一下。 他双手无措之时,将桌面上的杯子给碰掉了。 好在刚刚那杯中酒已经被喝掉,要不然必洒一桌面。 姚瑞甫将酒杯摆正,吃惊地说:“那且不是比正六品上的薪俸还高了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姚先生听差了!我说的不是年薪,是月俸!” 姚瑞甫一下子愣住了。 刘永铭又笑道:“当然了,他也是我之心腹。我百万两银子皆在他手上统筹,每个月给他一百多两,其实并不算多。” 姚瑞甫此时才尴尬得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六爷……六爷这话说的让属下好生为难。” 刘永铭问道:“姚先生有何难处,还请言明!” 姚瑞甫不敢正视刘永铭,他说道:“下官若是转职去了王府,想来您定不会亏待于我。只是……只是下官担心,您会疑我是那看重银钱之人,不敢拿心腹事与我言明谋划,我……”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看了一眼师仲道。 他压着声音对姚瑞甫言道:“良禽择木而息,若我刚愎自用,则不足以辅,你离我而去乃是正理,无需愧疚。至于钱财之物,更不必担心。古有陈平贿金盗嫂,汉高祖仍以重位厚之,此何理也?乱世之局,用人之始,不当以德论之,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为用也!汉时樊哙、今之丁实皆裙带之系,李靖、李绩皆士豪出身,不可同一而论也!” 刘永铭说着将姚瑞甫的手又抓了起来。 他又道:“先生敢行反间之计,密而不告,旁人未有所闻,我便知先生定是可信之人!先生之智亦非常人可比,先生之勇亦非常人可挫,他人识不得先生能耐,乃是有眼而无珠也!秦王府中有长史一职虚位以待,请先生不要推辞!” 第250章 转移话题 第250章 转移话题 “这……”姚瑞甫还是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可是不愿背弃师征北?” 姚瑞甫摇头轻笑道:“一切如六爷所料。师帅虽恼怨于我,但对我有知遇之恩,不敢改投他处也。且小侯爷身在长安,秉性火爆,若无我从中拦阻牵制,怕是要出大事的!” 刘永铭笑道:“无妨。先生可考虑一二,再做定夺。还没敢问,这师征北儿子之前是在征北大营吧?如何也来了长安城了?别说是因为粮饷之事,此人鲁莽,可没有那种筹措之力!” “你们在议论我什么呢?”坐在另一头的师仲道好似发觉了些什么,冲着刘永铭与姚瑞甫叫了一声。 刘永铭向着半醉的步青云使了个眼色。 那步青云会意,连忙拉住那师仲道说:“你莫不是输了枚不愿喝酒,故意转移话题?你若是怕了,便认输!” “谁怕了!我们接着来!” 师仲道与步青云再一次猜起了拳来。 此时姚瑞甫才回到正题:“不瞒六爷。小侯爷来京,非是简单之事。乃是数件事所促。” “还请先生言明。” 姚瑞甫说道:“师帅家府座落于长安,乃是因大权之将领兵在外,必以妻儿为质,留于京师。皇上特许师帅将小侯爷带在身边,以示对师帅无疑之意。但兵部枢密司宋侍郎那里不是派了人到征北大营了么?师帅心中有所疑,于是便让小侯爷回到长安居住,其实……其实六爷您是能看得出来的,就是来为质的。” 刘永铭笑道:“都说师无疾是个莽撞人,却不想还能有如此想法!” “统将在外,朝中若有相仇者,难免被其构谄。为身家性命,不得不考虑周全。” “师征北多心了!原本父皇并不相疑心,却是因师征北疑心父皇,而让子嗣入京,而使得父皇随之相疑!此画蛇添足,不类反害也。” 姚瑞甫马上说道:“六爷所言甚是!下官当初就劝过师帅,那些密探非是对其而来,不必如此做作,而引君臣相疑。可……可他厌恶于我,不听我言,为之奈何。” 刘永铭笑道:“事已至此,不必多想,随缘而思吧。你刚刚说,不仅一事,难不成还有他事?” 姚瑞甫马上点头说道:“正是。皇上厚此薄彼,对征东、征北待遇不同,非是疑心于谁。乃是欲对齐国用兵而至。故师征北有所思!” “何思之有?” 姚瑞甫又看了师仲道一眼,抻过头去,对刘永铭悄声说道:“即是欲对齐国用兵,皇上那里定然是要有所筹备。说是国库无银可调度,以下官来看,早就调度完毕了!故粮草、银饷必定充实。若是皇上对齐国用兵,那功劳师帅如何也捞不着半分在身上。所以……所以师帅正寻以战机,准备取回河套!”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不妙呀!汉国趋于关中,有游牧之侧畔,若是齐汉开战,此多一敌也!” 姚瑞甫的脸色有些不对,但他还是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刘永铭想了想,却又笑了起来。 姚瑞甫突然紧张地笑道:“六爷所笑何事?” 刘永铭笑道:“他即是有争功之心,那父皇之疑心,必然大减!此亦是好事呀!” “唉!六爷玩笑了!国家军机,哪里能如此玩戏!” 刘永铭再次笑道:“他都受封到征北将军了,他再要军功还能加封什么?就算是拿下河套,甚至是直抵龙庭,行卫、霍之事,那也只是加封万户而已!父皇还能封他做个皇后不成?” 姚瑞甫被刘永铭这么一逗也笑了起来:“六爷真爱玩笑,但说的也是在理!” “他无非是想给后世子孙留点什么,不如这个军功就给了他儿子得了吧!” 姚瑞甫听完,却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 刘永铭此时还没有看出姚瑞甫的异样来,正要举杯与姚瑞甫再共饮一杯。 却不想那姚瑞甫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弯着腰向着刘永铭深深地躬了一躬! “姚先生为何突然行礼?您又是怎么了?” 刘永铭再也坐不住,连忙站了起来将姚瑞甫扶起。 步青云与师仲道亦是停下了斗酒,双双看了过来。 姚瑞甫看了看师仲道,轻声说:“六爷,借一步说话。” 刘永铭知道这是姚瑞甫有要事要说,当然不可能推迟。 他对步青云与师仲道说:“你们俩继续,酒管够,喝醉了也有人抬!我与姚先生要商量一下如何去请兵部里的人吃饭,好将征北大营粮饷之事说了。” 师仲道醉微微地站了起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呀!你们想怎么做?” 刘永铭白了帅仲道一眼说道:“你先拼酒拼赢了步青云再说吧。兵部那些酒蒙子,可比步青云厉害多了。不将他们一一喝倒,这事谈不下来!我先与姚先生设计一翻! 刘永铭转而对姚瑞甫说道:“此雅间前室为酒局,后室为息所,屏风后便设有矮塌。先生请!” 姚瑞甫向着刘永铭轻拜了一下,便向着后厅而去。 刘永铭在后面跟了上去。 二人刚到屏风后面,只见得姚瑞甫单膝跪地,拜了下去。 刘永铭马上上前一搀,小声地说:“先生不必如此,若有难处,还请相告。我若能帮上,必然不辞!” 姚瑞甫却是不起,依旧跪在地上,低头说道:“下官惭愧呀!” “此话怎么讲呀?先起来再说吧!” 姚瑞甫叹道:“虽只与六爷相识不到半日,六爷却能识我近况,知音不过如此。六爷以盛宴相待,以重金相俸,此知遇之举,实令下官汗颜!”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这一出!还请先起,再叙情由,你这般倒让我有些无措了!” 刘永铭说着用力一搀,将姚瑞甫从地上硬拉了起来。 姚瑞甫不敢直面刘永铭,只得低头拱手道:“此我计也!” “什么?什么计?” 刘永铭有些不太明白。 姚瑞甫惭愧地说:“入京之前,我已打探得知六爷与魏王、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不合。故前日我向师帅夫人挪借了一千两白银,送至了户部李侍郎家中。” “嗯?向李裕敬银?他可不是缺银子的主!是为何事?不像是为粮饷之事吧?” 姚瑞甫低三下四地说道:“下官让李侍郎向皇上进言,说是……说是以禁军一虚营人马充为秦王府府卫!” 刘永铭愣了一下,说道:“这事原来是你给本王下的蛊呀!我差点没把户部的丁成儒给打出屎来!” 刘永铭心中的确有些生气,甚至都不像刚刚那样文馊馊地说话了。 姚瑞甫又要下拜,刘永铭连忙将姚瑞甫拉住:“各为其主,尽显职能,当为本份。我没生你这份气!不必那么多礼。但……李裕他缺银子么?陇西李家最多的也就是银子了,他不至于会为了一千两银子害我吧?” “他的确是收了我银子,也将此事办成了!” “不是。你这般害我,所谓何事?” 姚瑞甫依旧不敢正视刘永铭,他弱弱地说:“小侯爷去兵部闹事其实也是我计,是我激着他去的,他并不知情。我于暗中保护,待其闹大之前,将局事收场。” “嗯?不是,你到底为的是什么呀?” 姚瑞甫说道:“皇上耳目众多,小侯爷之事必能传入其耳。师帅欲战之心亦会上疏至皇上御案之前。届时……届时,皇上若不愿北疆再起兵事,必许荫福子孙。而齐汉欲起战事,那么……” 刘永铭一点就通,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说:“你知道是个王爷绝不可能让禁军侍卫副统领来做这个府卫首领,必然要向皇上诉苦抗争。皇上即想着我的难处,又想着给师仲道一个功劳,又要让我养一营人马。干脆,就让师仲道来做这个府卫首领。将来齐汉大战时,这一营人马调出关外,不管成不成,师仲道小小的增援功劳是免不了的。” “是。” 刘永铭又说:“师仲道即有我秦王府的关系,又有师征北的人脉。征东大营里姓孟的必然不会让师仲道去打硬仗!他捞点军功就能平平安安地归来,父皇为了给师征北蒙荫还得夸大师仲道功绩,给他封个侯吃点食邑什么的!” “如六爷所言,正是如此!” “你出此策,师征北他知道么?” 姚瑞甫应道:“知晓。出兵河套亦是我之谋言,乃是做态之势,无有皇命,其不敢妄用兵威。” 刘永铭脸上布着怒气:“如此说来,你刚刚所说的与师征北有所嫌隙也是诈我的了?” 姚瑞甫马上应道:“不不不。正是因其之厌恶,为博其心而使之计也。” “即是嫌隙,他如何会用你计?” 姚瑞甫答道:“师帅非一般人,虽对下官有所鄙恶,却非那种刻薄小人。见我计妙,足以行之,便用之了。” 刘永铭气道:“胡说!明明是因你城府深邃,其不知你心中之谋所谓何欲,且你又与兵部宋宪有所往来,这才忌惮于你!” 第251章 效忠死义 第251章 效忠死义 刘永铭接着说道:“非是你计不好,只是觉得你在征北大营对其有所碍,你即是为其公子定计,他顺道打发你回长安,随便向兵部多要粮饷!” 姚瑞甫见得被刘永铭看破,只得苦着脸应了一声是。 “好你个姚宝申!你因一己之私将本王害得好苦!” 刘永铭说着一把将姚瑞甫的右手手腕死死得抓住。 姚瑞甫硬着头皮,准备挨刘永铭的胖挨。 他事前就知道这位混世阎罗是长安城乃至大汉国最不能惹的人,自己糟罪定是躲不过去! 刘永铭生气地说:“今日若不能将你灌醒在这紫烟轩中,爷我这口气是咽不下来的!走!你得先敬我三杯,再罚三杯才是!” 姚瑞甫愣了一下,他以为迎来的会是一顿拳打脚踢,却没想到刘永铭却只让他敬、罚酒水而已。 刘永铭拉起姚瑞甫便向前厅而去:“这酒你非喝不可,不许给爷我剩下一滴!敢剩酒养鱼,看我不收拾你!” “只是三杯酒?” “怎么可能只是三杯酒?敬三杯、罚三杯,六杯呢!爷我还点了三杯鸡呢!你定也得吃了!走呀!” 刘永铭将姚瑞甫拉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给活活地按在了坐位之上,拿起了酒杯来。 “六、六爷。下官……” 刘永铭生气地说:“下什么下!喝!” 姚瑞甫一咬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马上又自斟自饮地又喝了两杯。 刘永铭满意地点起了头。 “六爷,我……” “别干说话呀!还有这三杯鸡呢!吃呀!” 姚瑞甫道:“六爷气量恢宏,您越是这般,叫下官如何释怀呀!” “是呀!我吃了这么大亏,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不行,你得到我王府里来干活!干不满三年,你休想离开秦王府,更别想让我原谅你!你别想着跑回征北大营去!你就算是逃出汉国,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王府始建,长史事情最多,这长史一职你逃不了!” “六爷!”姚瑞甫两眼怀着感激之情,轻问道:“您、您不生我气?” “谁说不生你气了?我气大发了我!” 姚瑞甫听得出来,刘永铭根本就没有在生气。 刘永铭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能力的肯定与欣赏。 姚瑞甫轻声问道:“那小侯爷之事……” “就那样吧,还能怎么着。来了也好,爷我手上有几支往西凉的商队,等时机成熟了,建议父皇开放北方榷场做茶马生意。若是师仲道在我王府里做事,想来征北大营那里也不会刻意为难我。” 姚瑞甫听得刘永铭答应了,马上举杯说道:“那下官就先谢过六爷了!” “谢什么谢呀!没与你玩笑,你得到我王府来!从今日开始,你就不再是师征北的人了,而是我的人!” “愿为六爷效犬马之劳!” 姚瑞甫说这话的时候,师仲道并没有来插嘴,因为他已经醉意十足,两眼之间只有与其拼酒的步青云了。 刘永铭对那姚瑞甫问道:“你说那户部侍郎李裕,为何要帮你成就此事?” 姚瑞甫马上应道:“两极而端。” “哦?” 姚瑞甫言道:“若不是想害您,使您万劫不复。那么就是想让您有所兵权,将来辅佐您那什么。” 姚瑞甫的话虽然说得含糊,但刘永铭却听得明白。 刘永铭笑道:“我并无贪妄之想,辅我无用呀!来,再饮一杯!” 二人又共钦一杯之后,姚瑞甫轻声笑道:“六爷之量非一般人能有之,想来六爷与李侍郎曾说过什么,使得其对您有所思谋。” 刘永铭又道:“他曾将其女介绍于我认识,有意婚嫁,且不要正出之名。这是前者还是后者?” 姚瑞甫摇头说道:“凡志成于大事者,女人皆为物件。楚庄王以绝缨之宴,赦唐狡于无罪,而后方有五霸者之威名。汉末董卓因一婢妾而为吕奉先所杀,自绝性命。六爷不可以此而度衡亲疏。李侍郎之举难言是非。若是……” “如何?” 姚瑞甫接着说道:“若是其与魏王决裂,必为前者,六爷当小心其人。若与魏王若近若离,其心还于犹豫之间。若其绝六爷之请,必为后者,可推心而置腹。” 刘永铭不解地问:“他若与我大哥决裂,与太子党又不合,三哥、四哥、五哥那里怕也容不下他来,我虽不参政,想来他必有投我之心,先生何故言其为害我而施计?若其绝我之请,必为大哥效忠死义,又何言可推心置腹?” 姚瑞甫连忙解释道:“我之造访非在李侍郎预料之内,其不缺银钱而应我之允,能立下决断,可知此人城府颇深,一时之间已有所策。六爷若想参政……算了,不说那些,只言在那李侍郎心中,六爷之势未足,太子之厚势、大皇子之优能皆非现今六爷所能比也。” 姚瑞甫见得刘永铭并没有再说自己不想参政的话,这才放心了起来。 他又接着道:“故,其欲助六爷成事,必隐于他派之内,为六爷多谋其利,反间而行。若其向六爷表以忠心,则定是为他人所派遣反间,欲害六爷于万劫不复之地!”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停一动作,愣了一下,而后问道:“李裕出身陇西李氏,并不缺银钱。你上门之前不可能不知,你更不可能知道他所想所思,他若不收你银子,你去李家又有何用?你明知其不缺银子,却又要上门?” 姚瑞甫笑道:“我思有一计,可助李侍郎及魏王除去……” 刘永铭连忙将手一摆,姚瑞甫会意过来,马上停下话头,向着师仲道与步青云看了过云。 他们二人好似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刘永铭与姚瑞甫的密谈。 步青云正坐在椅子上,正捧着一个酒坛子往嘴里灌。 而那师仲道则是站着,高仰着头,也正喝着同样的酒坛子。 姚瑞甫放下心来,正要再说,突然听得噗通一声,步青云从椅子上瘫软滑落到了地上。 步青云想要再爬起来,却发觉自己脑袋晕晕,天昏地转,如何也使不上力起来。 而那师仲道停下了喝酒,一只手抓着酒坛边沿,一只手指着瘫软在地的步青云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说你不行嘛!现在是谁吹牛!” 那师仲道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僵直了起来,平平地向后倒去,“呯”地一声,也摔在了地上。 “这拼的也太过了些吧!”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那姚瑞甫也连忙离位前去查看二人情况。 刘永铭出了雅间,叫来几名打杂、跑堂将步青云与师仲道弄到了后厅去休息。 有这么一出,他们自然也没能再谈下去。 刘永铭看着挤在一个矮榻里的步青云与师仲道,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姚瑞甫,笑道:“姚先生不必担心,先让他们休息一阵。等下午晚些时候,他们醒来,喝点醒酒汤就成。我这里有的是车马,介时可送师仲道回去。” 姚瑞甫笑道:“那就麻烦六爷了。” “谈不上麻烦,我刚刚已吩咐过杂役了。只是这二人还得留人看守才是。先生住在哪里?要不要我派个人去您家报个晚归平安什么的。” 姚瑞甫笑道:“不必,我现就住于师帅家院中,并无亲人在京。” 刘永铭摇头说道:“这可不行!你以后是我的长史,怎么能再住师征北家中呢!这样,我在长安有一处小筑,你可委身于此。” 刘永铭所说的正是自己的那所筑竹雅屋。 “这……”姚瑞甫只是不好意思,并不是不想有个独立的院子住。 刘永铭笑道:“之前那里住着奇川先生的外孙王元荣,现在他已考完会试,回到自家去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就住下吧!就当是帮我看院子好了。” 姚瑞甫向着刘永铭一拱手,说道:“那便多谢六爷了。” “刚刚提到李裕,让我心中有些不安。我还得去一趟户部,探探那厮有何想法。桌上美食,先生不曾吃过几口,好几盘都未曾动过筷子,先生且先将菜食吃完!我先告辞了!” 姚瑞甫一回礼,客套了几句之后,刘永铭便转身离开了。 刘永铭自己上街雇了一辆马车,径直往皇城而去。 因为里面坐着的是刘永铭,那些守皇城城门的人也不敢为难车夫。 且皇城的守卫松散地跟世贤的裤腰带一般,这让刘永铭很快又回到了户部衙门。 这一次进来,刘永铭即没叫也没嚷更没叫骂,只是向着李裕的“办公室”那边行去。 在刘永铭刚走进户部之时,李裕正从食堂回来,他吩咐着身边的小厮给自己倒茶后,向一同回来的厉舒才抱怨着。 他说道:“户部里的那些伙夫越来越会糊弄事了!都说了,那豆腐煎的时候要用爆葱油来煎,可他们就是不听!” 厉舒才笑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应道:“李侍郎,您就将些吧。” 李裕抱怨道:“都将就到吃豆腐了,我还不够将就吗?这还没让他们往上面散点椒盐细磨呢,知道什么是椒盐么?你若是到紫烟轩吃过那里煎出来的豆腐,你便知道了!” 第252章 未设一计 第252章 未设一计 厉舒才呵呵笑道:“我总觉得近日这一段时间李侍郎你不太对劲,您一提那紫烟轩,我便想起来了。您这话不像是从您嘴里能说得出来的,更像是从那混世阎罗嘴里吐出来的一般。” “我说话像他吗?” “极像!” “有么?” “太有了!” 李裕指着厉舒才笑道:“你这话也像他的口气!” 二人正呵呵互侃着,只听得呯地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地一脚踹开。 刘永铭黑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厉舒才与李裕连忙心虚地站直了身子,向着刘永铭拱起手来。 厉舒才问道:“六爷,您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没找着地方吃饭?伙房还开着呢,中午饭便就在户部……” “滚开,不干你事!”刘永铭打断厉舒才的话,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李裕面前。 李裕急道:“六爷,这又出了什么事了?” 刘永铭生气地说:“合着让禁军充当秦王府府卫那事是你在背后从中捣鼓的!别说你不知情!” 李裕苦着脸说道:“六爷,这……是皇上因丈量田亩之事诏见了我,他随口问了问关于您王府的事情,臣也只是跟皇上那么说笑,说是请禁军来帮着守卫您的王府,谁知皇上他当了真了!其实六爷您也不吃亏,用禁军来做府卫,这多有排面!” 刘永铭气道:“那本王还得谢谢你了?” 李裕见得刘永铭的表情不好看,也不敢应答,他看了看边上站着的厉舒才,轻声说道:“六爷,您……借一步说话!” 李裕说着半推半就地将刘永铭请到了屋外。 屋里头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除了厉舒才这个外人之外,还有几名户部书吏在场,有些私密的话真不好说。 李裕将刘永铭带离了“办公室”,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回廊处。 一来现在是吃饭及休息时间,二来户部这路回廊处原就极少人走,所以这四面皆是无人。 但李裕还是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压着声音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此事于您有利呀!您只需向皇上抗旨,那于沧禁必不能来任职,但皇上那边也不可能将圣旨撤回,他还等着您帮着他养一营人马呢!介时您的手上……” “我要人马做甚?造反呀?你也敢想!” 李裕连忙摆手说道:“臣有办法将那征北将军之子师仲道拉来给您做个府卫头领。以此之机必能拉动您与师征北的关系!那一营人马可要可不要,但师征北那边的关系却一定是要的!当初若不是皇上拉动了孟征东之父,令其领兵进入关中,怕这皇位还不知属谁呢!当时秦王府里的赵谦在卫戍军里可是有人脉的!” 刘永铭气道:“本王连朝政都不参与,会去与那外将谈交情?你这是报的什么心思呀?你就算是不知道豫王那边是怎么回事,也总得听说些什么吧?就是因为他跟卫戍军的赵伯伊走得近了些!那赵伯伊可已从卫戍军那里下来了,听兵部宋宪说要派他去征东大营!怕将来与齐国动起手来,他是第一个上去送的!” 李裕连忙摆手说道:“六爷您小声一些!豫王府之事我有所耳闻,故不得不防!且您不必明面上与师征北有所交情,只以其公子师仲道从中沟通即可!” 刘永铭咬着牙,气道:“你真当宋宪是吃干饭的!这种主意你也敢给我出?话说回来了,你可是大爷党呀!” “大爷那边……”李裕的处境一直很难甚,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情况。 刘永铭又问道:“父皇的确是想弄出个六爷党,但你往里参和什么呀?难不成你也想成为六爷党?那这样,你去与大哥他做个决裂,投一份投名状来!” 李裕连忙拱手道:“臣不敢!更不能这么做。此事还需……”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即知为难,又何必如此?算了,你也是好心。话说回来了,你就没想过,我娶了你女儿后,若是被你这一昏招所害,你女儿该怎么办?变成寡妇还好一些,要是与我一起问斩,你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李裕笑道:“六爷天下极明之人,自是有办法规避,皇上也向来宠溺您,想来不会为难您。”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若是太子登基后呢?” “那您更需及早防备了!众皇子之中,曹相也就对您与太子会称臣而拜,对别人可都没那么多礼数,其对您越是谦逊,越能说明他对您的忌惮,此人将来可一定会与您不善的!六爷,防微杜渐呀。如臣所料无错,太子登基之日,即是六爷您陨命之时!” 刘永铭哼了一声:“你都不愿意加入我六爷党,还在我这耳根边上危言耸听!” 李裕一听,脸上又显出那犹豫不决的气色来。 而他现在的表现,正好应对了姚瑞甫刚刚所言。 李裕说道:“非是危言,而是……陇西之事背后定有所因,皇上并未深究,只判宫千树一人,可见皇上已经查得明了。而豫王近日又……” 刘永铭不爽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裕说道:“我料定陇西之事非是起于太子党,但魏王那里却不这么想,他是觉得此事是曹相一手所为,所以欲加报复。魏王他打算拿会试开刀,但曹相哪里是任人鱼肉之人,他若反击,前有陇南县事,又有李且、李哲之事,届时臣……臣怕是不能自保。” “等等、等等。拿会试开刀?会试怎么他们了?这里面哪里有文章可做呀?” 李裕说道:“会试近三科以来都在泄题,因众臣觉得是事出于内宫,而讳言之。魏王去见过皇后了,皇后言之凿凿地说,绝非他含凉殿人所为,且皇后与皇上近些年感情愈淡,也好久没去过含凉殿了,根本没在凉殿选过题.所以……” 刘永铭接口说道:“所以大哥想挑出这件事情来?即使泄题之事与太子党无关,也可能打击到别人?” “是。” 刘永铭气道:“这不傻么?若事情真出于内宫,大哥又将这事给捅出来,父皇面子上不就挂不住了么?就算是大哥赢了这一仗,将来父皇也会抱怨于他!曹相随便弄点什么事,哪还有大哥什么好!” 李裕为难地说:“臣与程天官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二人都劝解过魏王,可他并不听从。许是因为臣与六爷交往过密,曾于家中宴请过您而被大爷记恨,故……” “程天官的话他也不听?” 李裕摇着头叹道:“陇西之事,程天官从头到尾未设一计、未策一谋。魏王每每问询,程天官皆言观而后思,思而后动,至魏王不快,故使如今不听其谏。”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程天官是看出问题来了。他不是怕与曹相斗,他是怕被人利用,污了自己的英明。而大哥他色厉胆薄,向来见小利而趋命,无远视之见,所以才会想着拿会试做文章!话说回来了,大哥想不出这招吧?这事谁跟大哥建议的?这人还能留?” 李裕答道:“左都御史伍庚良。御史出身之人向来好闹事,魏王便是听从了其之议言而要行此险棋。” 刘永铭又冷笑道:“此举怕是伤不到太子党,反而会害了大哥自己!” 李裕马上应道:“程天官见得魏王并不听其谏,执意为之,故……故为大爷出了一策。” “嗯?” 李裕轻声说:“程天官去找了陆礼部,与他说……说此科会试,六爷您必不能胜任,若是有失,国之选吏必误。所以希望陆礼部保荐屠翰林、夏待招二人为主考官。只因此二人曾被六爷您戏耍过,他们若是与六爷您冲突,您胡作非为之举必不能得逞。若他们不敢与您相较,必顺从其意,从中矫正。” “合着他们二人做副主考官是程管炜这混人去跟陆预说的?可这又怎么样呢?这能害人?” “是!冲着夏待招去的。” “什么?”刘永铭没太明白. 李裕解释道:“大爷党这边会将夏待招拉进一场官司之中,胁迫其上疏言那泄题之事!” “哦!”刘永铭明白了,他说道,“威逼夏待招,让他去打头阵,他是死是活都与大爷党无干系。呵呵,这程管炜越来越不做人了。夏彷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上去了?” 李裕疑道:“六爷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夏彷出什么事了?” 刘永铭十分关心这事。 因为他还等那夏彷帮他管理女书院呢。 李裕说道:“一桩认亲案呀!夏彷家都快被他发妻娘家人给拆了,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夏彷都睡的厨房,都没敢进寝卧。” “不、不是。这话怎么说的?什么认亲案?” 李裕见得刘永铭真不知情,观望了一下左右,连忙解释道:“从齐国来了一妇人,说是夏彷的糟糠原配,来长安寻亲!夏彷之妻见得他还有一原配,便闹了起来,已于水火不容了!” 第253章 火烧兵部 第253章 火烧兵部 “阿?那宋宪还跟我说夏彷他惧内?他这都玩出花来了呀!” 刘永铭转身便要走。 李裕连忙将刘永铭拉住,问道:“六爷,您着这份急做甚?” 刘永铭气道:“这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钱。爷我想开个女书院,但却缺一山长,宋宪跟我推荐了夏彷,我不好驳他面子也就答应了!” 李裕两眼一瞪,摇头说:“六爷!您可是什么银子都敢挣呀!” 李裕话刚说完,刘永铭指着远处正走过来的丁成儒叫道:“丁尚书,您给我评评理!” 李裕侧身一看,见得丁成儒从一边过来,不再往下面再说。 李成儒见得刘永铭去而复回,苦着脸走了上来。 他拱手说道:“六爷您如何还在此处?” “专门回来找你!” 刘永铭冲着李裕一挥手说道:“别在这里碍着爷我了!没找你麻烦已是看在你女儿面子上了!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李裕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丁成儒问。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问清楚了,禁军那事是这李裕给搞的鬼,谁让他是大哥的人呢。原本是想好好地找找他的麻烦,谁知他向我各种诉苦,还说要将女儿相送。看在他美若天仙的女儿的面子上,我也就……唉!我怎么就过不了女人这一关呢!” 丁成儒笑道:“这算是洗清了我的冤屈了!要不然,我可吃罪不起六爷您的盛怒天罚!我家的墙没那么厚,一碰就倒的,且也没有几间房可以烧!”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少跟我来这一套!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什么?” “你妹妹的事情呀!”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您了。” 刘永铭气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丁家是外戚,有多少丁口我不知情么?你根本没有什么失踪的族叔!少拿这个来哄骗我!到底怎么回事?” 丁成儒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难色,那表情像是便秘一般。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你亲妹妹吧?是不是跟太后有什么关系?要不然她不至于费那心思!” 丁成儒苦笑道:“与太后并没有关系,真是我妹妹!” 刘永铭白了丁成儒一眼,说道:“这人海茫茫,你一点线索都不给我,我怎么帮你去找?之前李裕与厉舒才在你不好明言,现在这里可没有他人了!你若不说,可别怪我不帮忙!太后那里你自己解释去,别来怪我!” 丁成儒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出来。 刘永铭看着那玉佩愣了一下,盯着丁成儒看。 丁成儒说道:“这玉佩原是有一对的。另一只在我妹妹的手上。其人四十有余。我所知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刘永铭咬牙问道:“玉佩哪里来的?” 丁成儒解释道:“祖上相传……” 没等丁成儒说完,刘永铭呸得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刘永铭气道:“你家祖上姓刘还是姓柴呀?少来唬我!这玉佩来自前朝,一共七对!父皇、皇后、秦王、豫王、曹相、安庆公主各持一对,另一对在太后那里。父皇手上一对及秦王手上其中一只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我如何不识得!若是……”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老实说,这玉佩是不是太后给你的?是太后要找人,不是你要找的吧?她是太后的什么人?” 丁成儒挤了挤眉头,说道:“的确是臣的亲妹妹。六爷您就不要再问了!您只管找,找不到也不怨您!” “她是不是出现过了?要不然不至于一下子想起这么一个失踪了四十年的人。” 丁成儒咬了咬牙,说道:“有人曾拿着另一只的拓印来寻我,让我帮他寻一份翰林院所有人员名单。说是这份拓印在太后眼中价值千金。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那人说得极为神秘,我心中生疑,于是去找了太后……”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拿拓印来找你的就是你刚刚口中的那个‘亲妹妹’?” “是!”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她与太后什么关系?” “不知?” “你!” “六爷勿恼,臣真的不知!” “行了行了!没空理你了!” 刘永铭一把夺过丁成儒手中的玉佩便向着户部深处而去。 “六爷。您走反了,大门在那一边!” “本王就不能吃你户部一顿么?”刘永铭脚步未曾停歇,向里走去。 ………………………… 刘永铭之前在紫烟轩里真的就没吃什么东西,尽与姚瑞甫说话了。 现在刚过饭点,他自然是饿了,所以便向那户部食堂而去。 他在吃完以后,甚至还打包带走了一些。 但他带走的却不是吃食,而是一坛子的桐油。 户部衙门是隋朝时建的,唐朝时才完善建设,到如今却早已使用了数百年了。 这数百年的时间里亦是修修补补,到了咸德年间,因为皇帝刘塬的节俭,户部衙门早已就显出破败之像来了。 但朝廷里又没有新建房屋的拨款,最终也只能继续补补修修。 桐油作为一种修补的建筑材料,户部自然是有存放一些的。 刘永铭抱着一坛子桐油前脚刚出了户部衙门,后脚便怒气冲冲地杀进了兵部里去了。 此时,那兵部侍郎宋宪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案上的一套卷宗皱起了眉头来。 突然呯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宋宪正当发火之时,刘永铭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六爷。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宋宪的脸色一变,由怒转笑。 他腆笑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正要向前迎去。 刘永铭却没有理宋宪,只是低下头来将手上的坛子打开,向着那屋里的柜子、桌案泼起了桐油来。 宋宪鼻子里传出一股异味,他连忙掩着鼻子问道:“六爷,这好像是桐油吧?您这是……” 刘永铭洒完桐油,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火折子,打开折冒,只吹了一口,那火折子上便冒出了小火焰来。 宋宪一见不妙,连忙叫道:“六爷!您这是做甚!” “烧了你这破屋,给我出口恶气!” 刘永铭说着便要把桌案给点了,宋宪连忙抢上前去,一把握住刘永铭的手腕叫道:“六爷!六爷!有话好说!若是臣做错了什么,臣先给您认个错!” “错?你堂堂兵部侍郎,父皇的左榜右臂,你哪里有什么错!要说错,全错要本王,信谁的话不好,信你的鬼话!” 刘永铭甩开宋宪的手,又要接着去点烧,却不想后面有人将刘永铭的腰紧紧地抱住。 “六哥!六哥!别!别!给我点面子!别烧!千万别烧!” 后面抱着刘永铭的正是七皇子刘永锐。 那七皇子刘永锐刚刚远远地便看见了刘永铭,正想问问他,之前答应他的那西域马是不是汗血种,或是问问什么时候能把马弄回长安,要不然自己天天这般惦记着也不是办法。 七皇子刘永锐跟着刘永铭进到宋宪的办公室里便看到刘永铭正要放火。 他只得上前,一把将刘永铭抱住,并劝解了起来。 刘永铭气道:“别劝!今天谁劝都不好使!” 宋宪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那七皇子刘永锐一使劲,将刘永铭举了起来,在空中晃了两下。 七皇子平日里没事就会舞枪弄棒,身体自然是十分健硕,甚至还有些西域胡人的特征。 刘永铭叫道:“放我下来!” “你先把火折子扔了!六哥!我还得在兵部观政呢,您这一烧,我可就没地方去了!” 宋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六爷,您有事说事,您别发这么大的火呀。” 七皇子刘永锐也劝解道:“六哥!马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么?你有事好好说呀!先把火折子扔了!” “好!扔就扔了!”刘永铭说着把那火折子便向刚刚泼过桐油的桌子上扔去。 却未想那火折子没扔到桌面上,在桌角磕了一下,掉在一边。 火并没有烧起来。 刘永铭在道上绰号九纹龙,以火龙镖闻名于江湖道上,那可是暗器,以准度先,是绝不可能扔歪的。 这只能说明,刘永铭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把兵部给烧了。 宋宪一见,连忙上前将那火折子捡了起来,将火头弄灭。 七皇子刘永锐这才放下心来,把刘永铭放了下来。 刘永铭甩了甩身,离了刘永锐一步远,气道:“七弟!你来凑什么热闹,别弄得把你给烧着了!” “六哥……”刘永锐为难地说,“看在七弟面子上,有事冲着我来。我们有话好说!” “跟你说不着!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冲着你发过脾气?行了行了,出去出去,你那马我少不了你的!” 刘永铭说着向宋宪的侍郎交椅走了过去,他来到交椅前十分不爽地坐了下来。 宋宪连忙将那灭了的火折子扔出了门外,这才小跑着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宋宪问道:“六爷!这是出什么事了让您发这么大的火!您倒是说明白了呀。臣……” 第254章 娶娣纳嫂 第254章 娶娣纳嫂 “夏彷的事情!” 宋宪被刘永铭这么一抢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朋友?我就说了,你跟他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宋宪看了看七皇子及屋里的人,实在不好开口,他只得又走到七皇子身边说:“七爷,我这里没事。您先忙您的去吧!” 七皇子急道:“这还没事!要不是我劝着六哥,你这里早成火场了!” 刘永铭压着火,说道:“七弟!你先出去,我倒是想听听这宋宪怎么解释!还有你们,别在这里面呆着,看到你们就来气。” 刘永铭所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宋宪同一办公室的那些吏员们。 七皇子正要说话,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抓住。 他向后看了一眼,却是兵部尚书胡琏庸。 胡琏庸笑道:“七爷。六爷都这么说了,这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您在这里呆着,怕是他们聊不出什么来了。” 胡琏庸虽然不知道宋宪与刘永铭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清楚地知道刘永铭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绝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地来放火。 或者说,刘永铭其实也只是想吓吓宋宪而已。 七皇子还没想通,就被胡琏庸请出了办公室去,其它人也在宋宪的招呼下纷纷离开而去。 宋宪将房门关好之后,才低着头来到刘永铭身边。 刘永铭坐在椅子上,将两腿翘了起来,架在了案面上。 宋宪压着声音,不好意思地说:“六爷。此事……我与夏待诏的确是朋友,您……” “少来这一套了!本王要开的可是女书院!你把一个停娶再娶的人介绍给我做这个书院的山长,那我这书院还开不开了?你是见不得我好是么?我也是怪了,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着了你的邪道呢!” 宋宪马上说道:“这事还没查实呢!朝里几乎没人知道!” “李裕都知道了,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宪解释道:“李侍郎虽然身在户部,但之前在内务府、礼部、太常寺都呆过,与翰林院的那班人也都熟地很。他有些耳闻也是正常之事。” “我不管那些!我就问你,你这一回又是报的什么心思?” 宋宪马上解释道:“这……这……这不是遇上了一些难事,臣……臣不知道怎么处置所以就……” 刘永铭听得里面有事,连忙将脚从桌案上放了下来,问道:“这里面有事?你查不请,想叫我帮忙?却不想直说,打着这个鬼主意,将本王牵扯进去?” 宋宪脸上极为难看,但却又不敢不承认,只得点了点头。 刘永铭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为难?” 宋宪看了看屋门,轻声说道:“找夏彷的那名女子是从齐国来的!口口声声说是夏彷的发妻,却不知夏彷身上有无伤口、有无胎记、有无痣痘。只以一家之言蔽之。但……” “但什么?” 宋宪解释道:“但她却对夏彷的往事极为了解,哪里生人,哪年参加的科举,哪里中的进士。甚至……甚至还说了夏彷不仕官之事。” “嗯?是呀,上次我就想问了。夏彷为何不愿仕官?而只想做一个棋待诏?” 宋宪说道:“具那原配所言,是夏彷之父威逼夏彷不仕的,说是争不得棋圣之名,就不许做官!夏相思……夏相思也认下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却不知那妇人是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夏彷去过齐国?” “去过!他中了进士以后,便去了齐国找了青峰先生棋圣黄凌士。回来以后才做的棋待诏” “那个来找夏彷之人也是齐国人?” “正是。” 刘永铭怀疑地问道:“就算那妇人真是夏彷的原配,那也是他们之间的官司,关你什么事?你从中为什么难呀!” 宋宪啧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那大门,向刘永铭又靠了靠,伏在刘永铭的耳边说道:“那女子手上有一块玉佩!那玉佩跟之前秦王之后的那一块极为相似!” 刘永铭皱眉头一皱,一侧脸,差点亲上宋宪。 宋宪撤了一步,苦着脸看着刘永铭,轻声说道:“您手上有三只,另一只应该是在柴世荣那边。而豫王那一对也已经从豫王府里找到,收回皇上那里去了。这三对及皇后手上的一对之样式臣已知之,所以臣敢肯定不是这四对其中的一只。” “你倒是没说那妇人是我派的,毕竟我手上还真有三块可以用于假冒!” 宋宪言道:“臣哪里敢妄测六爷您呀。臣只怀疑是曹相、安庆公主及太后的。安庆公主远在大漠,即是御赐之物又是念亲之想,应该不太可能是从她手上流出。我去找过曹相,曹相说他那两块都在。并无丢失,所以……” 刘永铭问道:“你亲眼见到那女子的玉佩了?” 宋宪点头答道:“看到了,妇人告夏彷之时我去看过。玉佩就在那名妇人的身上挂着呢,如何能看不见!六爷,我跟夏彷真是朋友!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定是要去看看的,臣信得过他的为人。谁知就……” “不是!那你想说什么吧!是太后的玉佩又怎么了?” 宋宪啧了一声,小声地说:“太后入宫以前……以前嫁过人。”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气道:“这种外道消息你也信?” “坊间……坊间是这么传来的。六爷您常在地面上行走,也当听说一些……” “是呀,坊间说太后她老人家原是舞姬出身,原丈夫还是个弦手,他们二人从蜀中来到关内,在各个场里赚些零花钱,后来去太祖皇帝府里演舞之时被那老色痞看上了……” “嘘!六爷!这话可说不得!这也就是您了!忌讳!忌讳!这种事情写不进史书里!” “呸!”刘永铭吐了口口水在地上,气得刘永铭骂道,“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呀!平日里也不用你多用脑子想想傅家的因果,在这里胡乱猜测!” 刘永铭说完,那肚子被气憋得鼓鼓地,他接着道:“就算是真有其事,隋唐以降,娶娣纳嫂者不计其数,这有什么的。史书是后人所写的!我们装作没发生,但后人总有办法挖出来的。比如隋唐两朝的事情我们就拿出来大说特说了。太祖皇帝都不忌讳,我们忌讳个什么。呸!被你给绕进去了!” “太祖皇帝忌讳着呢!”宋宪赶忙压着声音低沉地说,“传闻太后进封之前,就育有一女,且还不是太祖皇帝的,而后……”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四岁时被人送走了嘛!当时太祖皇帝要登基,太后就得进封皇后,那孩子当然就不能留了,没办法只得这么做。到今年,那妇人正好四十有四!” 宋宪惊了一下:“六爷您是如何知道的?此事臣还是因皇上相告才……” 刘永铭不爽得掏了掏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问道:“是这玉佩吧!” “呀!怎么……”宋宪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刘永铭气道:“刚从丁成儒那里拿来的,他让我帮他找妹妹。之前李裕与厉舒才在白露亭见了丁成儒一面,让丁成儒一起联名关于清丈田亩之奏。他们二人答应帮丁成儒找人,丁成儒这才同意一起联名的。太后也找过我,让我帮着丁成儒找妹妹!我问过丁户部了,他咬死了说是他妹妹!” 刘永铭说着,将那玉佩握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他亲妹妹!”宋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呀!那此事六爷您想……” “我想个屁呀想!周太子柴世荣身上还有一块玉佩呢,就可以说他是秦王之后了么?还是说柴世荣就是秦王妃本人?那女人身上有玉佩,她就得是呀?这么作做得拿出来显,你还信她?这不是跟我信你一样傻么!” 宋宪听得刘永铭说起了那件事,为难地低了低头。 刘永铭看着宋宪问说:“此事发生在那件事之前吧?你是因看到了那妇人手上的玉佩,报与父皇知晓,父皇才跟你说起秦王之后玉佩之事?” 宋宪摇头说道:“不,正好相反,是先有的秦王之事。后来查着查到,查到那妇人身上去了。见得不是那一块,便……便先放下不管了。” “胡说八道!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刚刚还说,是因为与夏彷是朋友,为他去找的那妇人,才发现那块玉佩的!” “原本不知道玉佩出处,问了皇上才知晓的。所以这事就为难了。若是帮夏彷撇清关系吧,这冒亲之罪要不要定?万一她真是太后的那个谁呢?若是帮那妇人吧,夏彷这也太冤了一些。我知道他定不是那类人!” 刘永铭不爽地问道:“不是。你当官当傻了吧你?你算是御史台的御史还是刑部的提刑?还是地方衙门的推官、知县?这案子轮得到你一个兵部侍郎来审么?你为难个什么劲!” 刘永铭说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255章 甲骨古文 第255章 甲骨古文 宋宪连忙拦在刘永铭身前,说道:“皇上那里放了话了!要把这事弄清!但不许太后知道,万一不是,那太后必然思念过甚,且太后刚失了豫王这么个儿子,要是能找回那个女人,补偿一下太后……” “行了行了。那女人现在关哪了?” 宋宪苦着脸说:“六爷别开玩笑了,哪里真能关着她呀!住驿站里了!” 刘永铭一愣,问道:“跟齐国使者田曾波关一块了?她万一也是齐国细作呢?合在一起商量事呢?还不如学陆预把人关进教坊司呢!” “六爷您可真会开玩笑,不至于、不至于!” “去去去!”刘永铭推了宋宪一把,生气地大步向外而去。 刘永铭开门而去,一眼便看见那七皇子刘永锐与胡琏庸正在一边说话。 准确地说,是胡琏庸在七皇子刘永锐耳边说着话,好像是在说明解释什么事情。 七皇子一见得刘永铭出来,连忙撇开胡琏庸向刘永铭走去。 刘永铭一脸怒气,对着刘永锐摆手说道:“别跟着了!好好听胡琏庸说事!多去父皇那里请安!那马一到长安城我就给你送过去!” 七皇子刘永锐停下脚步愣了愣神,嘀咕道:“六哥,你怎么又知道胡部堂跟我说什么了?” 胡琏庸走到刘永锐身边,轻笑道:“七爷您明白了么?六爷心里跟明境似的,您用不着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更不必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倒是您自己得小心一些。今日可又休朝了,下午您真得进趟宫,再去问回安!皇上估计不会见您,但不等于您可以不用去!” “六哥他就没去!” “他跟您不一样!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顶您问半年的安都不止!他的心思,别说是您了,臣都猜不着!您这边来,臣再跟您说说……” “不听了不听了!烦死了,还不如找个地方骑骑马射射箭呢! ………………………… 刘永铭今天可算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先是于楚沧跟他说禁军侍卫充当秦王府府卫之事,后又得知是姚瑞甫有意为之。 接着又有人拿丁太后的往事说事,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最主要的是信息与物证还都能对得上! 豫王之死的幕后黑手是谁,翰林院典籍赵伯伦之死还没弄清,贡院弊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皇帝刘塬与丁太后又好似要让他去查一查那妇人的情况! 刘永铭是真不敢去查。 若是假的,如何跟太后去说? 若是真的,这后续之事又怎么办?皇帝又会不会将这个烂摊子扔给自己? 刘永铭生着气涨着脑袋回了秦王府。 他刚走到秦王府大门口,便看见那宫玥璃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 见得宫玥璃那可爱的样子,刘永铭此时才有些释怀。 他走上前去,微笑着说:“玥儿,你在这门外做甚?望夫归来呢?” 宫玥璃脸色一红,说道:“不是你自己昨日交待的么,让我去买些龙骨。我没亲自去,就是打发杂仆一家家药店地去说,让他们往王府送。” 刘永铭马上认真地说道:“我要的可不是一般的龙骨!” “知道,产自安阳的嘛。已经收了不少了。” “哪呢?”刘永铭欣喜地问。 “就里头!” 宫玥璃说着便领着刘永铭往王府里走。 一进秦王府的大门向左侧一拐,那左前院里便堆放着满当当的麻袋。 一麻袋差不多在二十斤左右,这左前院里磊着大约两三百个麻袋。 刘永铭心中大喜连忙赶上前去,随手打开一个麻袋便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宫玥璃左右一张望问道:“步护卫怎么没跟您回来?” “喝醉了,在紫烟轩休息呢。来搭把手。” “什么?一个侍卫喝醉了?东主自己回家了?” 宫玥璃是百思不得骑姐。 刘永铭没等宫玥璃明白过来已经蹲了下来,并且在地上的龙骨堆里翻找了起来。 “爷,您这找什么呢?” 刘永铭一边找,一边说:“将我翻过的扔到一边去。一会儿告诉你。” 宫玥璃应了一声,也不敢过问太多,便照着刘永铭的话,将他翻过的龙骨弄到了一边。 此时从王府外走进来一个商贩,那商贩肩头扛着一口大袋子,大声地问道:“是这里要龙骨吧?” 宫玥璃转头一看,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杆大称,对那商贩说道:“去那边验货称重,取条,门房领钱。” “我这还没说价呢!” 宫玥璃一点也没客气:“不论价,我派人去说的时候已定好了价了。爱卖不卖!” “行行行!就姑娘娘您说的那价,那边过幺是吧?” 过幺即是幺称,即是过称称重的意思。 宫玥璃回头再看刘永铭时,却见得刘永铭蹲在地上冲着自己痴笑。 宫玥璃有些担心地问道:“爷为何这般看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没有。就是觉得嘛……你自进了王府,饭量和脾气都见长呀!或者说你以前是不是就这样?” 宫玥璃脸色一红,说道:“哪里是我脾气长了,这一天下来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话了,现在我都说得没脾气了。爷,您要这么多龙骨到底做什么用?” 刘永铭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一节龙骨在宫玥璃的眼前晃了一下。 宫玥璃紧着眉头看着刘永铭手中的那龙骨。 突然,她的两眼瞳孔有了些许变化来。 宫玥璃惊叫起来:“爷!上面有字!” 龙骨之上的确是有字,但那些字宫玥璃却是认不得。 刘永铭笑道:“礼记表记有载,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 宫玥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我知道,焚以甲骨,观其为象,记以天示。如此说来这就是……” 刘永铭哈哈笑了两声,将手里的龙骨递了过去。 他说道:“把府里修缮的工匠都叫来,让他们一起来找。有字的一摞,没字的一堆。谁要是找着有字的,便赏两枚大子给他!” “爷,这事还是我来做吧!” 宫玥璃突然发觉这事十分有意义,所以争着要亲自来做。 刘永铭笑道:“这么多龙骨呢,你自己得做到何年马月去?要是把我的玥儿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痛的。你弄壶茶在边上坐着看也就是了。” 刘永铭正与宫玥璃说着话,那叶长青从王府外面风风火火地便走了进来。 叶长青是刘永铭的心腹,且知道刘永铭那苦怪的脾气,见着王府门内堆着这么多的麻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叶长青只看了一眼那麻袋便不再理会。 他来到刘永铭身边对刘永铭施了一礼。 “叶先生来得正好!”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叶长青便抢着说道:“六爷!请让我先说吧!” “你不是应该在内务府的么?莫不是内务府的账有什么意外?” 叶长青说道:“不是账目之事,今日早些时候,司天监那里已经选好几处地方了。” “司天监?什么什么地方?” “就是宫里修舍利塔的地方呀!” 刘永铭懊恼地说:“哦哦哦!把这事给忘了!什么事?” “司天监那里在宫里已选好了几处地方,下午惜薪司营造处已将舍利塔的图样做出来了。他们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去看一下。早些定下来,也好早些动工。别弄得太急,再出点什么差错误了太后的寿诞。” 刘永铭呵呵一笑:“真的假的?内务府办事可从来都没这么利索过?爷我要是去了,见不到图样,那可就……” “是真的。东西我看见了,就是不知合不合六爷您心意。” “行。有空我便去内务府看看,不着急这一刻。你来地正好,叫那些修缮王府的工匠都叫过来分拣,有拣到的便赏两枚大子。” “这是……龙骨?”叶长青心疑了一下。 叶长青的表情与宫玥璃刚刚十分相似。 宫玥璃轻笑了一下,将刚刚刘永铭找到并交给自己的那枚龙骨向叶长青递了过去。 叶长青愣了一下神,接过手来,翻看了一下。 只见得那龙骨上刻着几个小字。 “这是……” 刘永铭呵呵乐道:“你先派人分拣着,要是能挑出许多的话,便拉一些去给奇川先生,也许他能研究些什么出来。玥儿,让徐小义来我房里一趟,随便送套文房进来。” “是!” 刘永铭说着往王府深处去。 宫玥璃将手里的活交待给了叶长青,找来一名杂仆让他去粥厂找徐小义,而后才去准备文房用具送到刘永铭的寝卧之内。 等徐小义轻敲着刘永铭的寝卧门并被允许进入之时,已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了。 徐小义推开房门,那刘永铭正坐在案前书写着什么。 而宫玥璃则在一边帮刘永铭研着墨。 宫玥璃一边研墨一边认真地看着刘永铭写的东西。 “六爷,您叫我。玥姐姐,你也在呢!” “嘘……”宫玥璃不想让徐小义打搅到刘永铭,嘘了一声。 第256章 研墨写信 第256章 研墨写信 刘永铭停下笔来笑道:“没事。反正也写完了。” 刘永铭轻轻吹了一下信纸上的墨迹后,让宫玥璃去靠墙的百宝架子上取一个紫檀小盒。 刘永铭打开紫檀小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私印。 这枚私印料用是和田羊脂玉,上并没有半分雕琢,只在底印处篆刻了几个字。 宫玥璃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私印上刻着的内容,连忙打开案面上的朱砂盒。 刘永铭用私印将朱砂盒里的朱砂滚成珠球,又轻点了几下之后,才在信纸的最尾部印了上去。 宫玥璃看着那枚印有些发愣,连刘永铭要将信交给自己也没有发觉。 “玥儿,怎么了?” “没事!”宫玥璃说着便接下了信纸来,她十分乖巧地转身,又在墙边的箱架里取出了一封空信封,将那张纸折好装了进来。 宫玥璃正在做这一些的时候,刘永铭对徐小义笑道:“想不想发一笔横财?” 徐小义一听,连忙摇起了头来。 刘永铭愣了愣,笑问道:“怎么?有钱都不赚?”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说:“有六爷在,哪里缺得了我银钱使。现在我的对横财已经不感兴趣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你倒是知足!比爷我强太多了。但这横财是我要你一定得去取的,不取还不行!” 徐小义摸着后脑,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六爷您说,这钱去哪里领?” 刘永铭看了看宫玥璃,宫玥璃默契地将那封信交了出去。 其实信封面上应该写上谁谁谁收的,但宫玥璃刚刚研墨时都看在了眼里,知道信的内容,也就知道不必写谁收了。 徐小义接过信来问道:“六爷是让我去打谁的秋风吧?” “聪明!”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说道“现在也差不多散衙了,你带上这封信去礼部尚书陆预家里。门子若是不让你进,你便说是叶先生吩咐你来的。你见到陆预之后,把信交给他,说是叶先生让你转交的。他若问你东西在哪里,你便告诉他,要十两银子的好处才肯说!” “阿?”徐小义一愣,问道:“一句话十两银子?什么东西呀?不会就刚刚外面那些东西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放心,他会给你的银子的。这样,叶先生不是正在那里挑着么,你让他给你五枚挑好了的带去。陆预若是还想要,你就跟他说,东西都在秦王那里,这五枚还是叶先生偷拿出来的!” “这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有银子都买不到着的东西!一枚一两都算是贱卖了!” 徐小义感慨地说道:“哇!好贵呀!这东西真这么值钱么?弄得我也想去淘弄了。算了,还是不与六爷你抢生意了。刚刚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要问我那个住址的进展呢。” “还没查到?” “没有。” 刘永铭问道:“你怎么入手查的?” “哦。原本是想找附近的人问问那房屋的房东是谁。但一想,若问过邻居,邻居可能会跟住所里的人说此事。那样不就泄密了么?还不如直接敲门问呢。于是我就去了兵马司,花了点银子通过一名巡差找到了一员书吏,他说会帮我去县衙里查查档,这几天就给我。” “有钱能使磨推鬼呀。现在知道银子的好处了吧?别省钱,不够问我要。” 徐小义摸头笑道:“这花不了多少钱。又不是让他从牢里放人。那什么,没事我就走了。” 刘永铭应允了一声,那徐小义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宫玥璃忐忑地说:“爷,您那个……” 刘永铭是以诣岭先生的名义给叶长青写的信,但却是转交给了陆预。 原本就不是写给陆预的,所以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 即是以诣岭先生的名义写的,那么用的自然得是瘦金体了。 而刘永铭写信的时候,宫玥璃一直就在边上研墨看着。 就刘永铭那一手的瘦金体,当场就把宫玥璃给震住了。 这可是天下十绝儒中的诣岭先生的成名字体,宫玥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她又想起那一日,刘永铭醉卧教坊司,说起自己三岁如何、四岁如何的时候,便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即使刘永铭在用印之后,宫玥璃也不也确信,眼前这个敢骂天、敢锤地的混世阎罗就是文坛儒生、学究们口中的诣岭先生。 刘永铭冲着宫玥璃笑道:“怎么了?今日说话如何吞吐起来。” “那字……” 刘永铭若无其事地说道:“哦!你是说瘦金体呀?爷我什么人呀,指着这个拿去讹人赚钱呢,天下能仿这字可人可不少,西城王元荣就与我仿得相差无几。别说印信,即是做赝造假,如何能没有那东西呢。” 宫玥璃半信半疑的表情还挂在脸上:“怎么看……都像是真迹。” “你见过诣岭先生的真迹?” “没有。不过笔力……” 刘永铭笑着坐回了原位,拿起了笔架上的笔笑道:“行了行了。别出去乱说,再拿张信纸来,爷我还得再写一封信。” 宫玥璃应了一声,连忙又去拿信纸来。 此时的宫玥璃对刘永铭的字越发地感兴趣起来。 她为刘永铭铺好纸,压好镇纸之后,再一次一边研墨一边看着刘永铭写字。 刘永铭身上的秘密很多,但他却没有避讳宫玥璃。更好似想要让宫玥璃知道自己的秘密。 写一封信花不了多长时间,当他写完信,让宫玥璃再一次拿信封装上的时候,叶长青在外面敲起了门来:“六爷,是我。” “是叶先生呀!快请进!” 叶长青推门而入,刘永铭十分客气地拿着那封信走了上去,说道:“正想去找叶先生。这一封是写给奇川先生的,麻烦叶先生转交一下。爷我之前不是有两套活字印刷的玩意么,连同这一封信一同给奇川先生送去!” 叶长青应了一声,收下了那封信来。 刘永铭问道:“叶先生如何不在外面看着了?那些甲骨可有意思地紧,商周之事尽于其中呀!” 叶长青笑道:“小生主修的是九数、九章及易理,对尚书并无太多意思。” 数是儒学六艺之一。 九数即是: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盈不足、旁要。 叶长青可以说是数学天才,但他对上古历史却没有多感兴趣。 叶长青接着说:“刚刚王府外来了一个人,拿了这个东西来,说是要交给六爷您。还有一句话要我转述。” 叶长青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飞镖来。 那支飞镖正是火龙镖! 近些日子以来刘永铭忙于豫王闹出来的那些事情,没空扮成九纹龙去“行侠仗义”,也就没有用到火龙镖。 现在能拿出火龙镖的也就只有那天夜里他主动送给薛开山的那一支。 刘永铭连忙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只说了一个地名,永兴坊荷恩寺。” “又是荷恩寺!”刘永铭疑惑地念了一声。 上一次首辅曹岳就是被林莤引到了荷恩寺的小树林里,最后导致林莤被柴世荣带人所杀。 那片小树林不仅死过人,而且还有一座坟包。 对于刘永铭来说那里是一块极不干净且晦气的地方。 刘永铭低头思索道:“薛开山应该是被林鸿奎胁迫才去找的水玲珑。火龙镖定是那薛开山拿来的。他告诉我这个地址,很可能是想说林鸿奎会在附近出现。现在看来,当时曹相发妻去荷恩寺外的小树林并非意外,而是她想带曹相去见见死去的岳父,以向曹相说明当年的情况,最后解开误会。” 刘永铭摇了摇头继续想道:“不对。林莤并不知道会有他人出现,要不然她就不会死了。她应该不知道林鸿奎的下落才是。这么说来……是林鸿奎找的林莤,想让林莤再去找曹相,跟曹相要宝藏图。若是有消息便让林莤去那个地方留下什么线索来好方便自己再去找她。林莤带曹相过去,其实她没想过能找到林鸿奎……” “明白了!”刘永铭心道:“林莤定是觉得,曹相总是在自己面前显出一副很聪明的样子,所以她才将曹相带到那里去,让曹相自己去发现。反正她自己早已心灰意冷,能每年在大慈恩寺见到曹玟几面,她便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当时不仅是林鸿奎,还有那柴世荣也跟在曹相后来一起进了树林!” 叶长青见得刘永铭低头想事,也不打扰。 等刘永铭想通这些,这才抬头说道:“叶先生,去一趟曹相府……算了,我们先对对我个人的私账吧。晚一些我自己亲自去一趟!” ………………………… 曹岳的家不在永兴坊而在崇仁坊。 两坊之间隔着一道大街,大街的正对的,即是皇城的延熹门。 一般情况下曹岳下班以后会从大明宫建福门出来,先去一趟东宫太子刘永铎那里,而后才回家。 所以,即便是大部份衙门都散衙下班了,曹岳也不会那么早回来。 第257章 多瞒少报 第257章 多瞒少报 若有人来找曹岳,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在相府外等着了。 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别的朝臣一般会直接去内阁找人,因为曹岳在上班时间一定会去那里。 能来曹相府找人的,就只能是地方上的一些小官小吏,以及一般杂员。这些人曹岳一般来说是不会见的。 可此时曹相府门前等着的却偏偏就是一位朝官。 那朝官六十岁左右,差不多就是要退休的年龄了,他头发苍白,两眼有些空洞,应该是以前用眼过度的表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宿仓。 宿仓一会儿左走右渡,一会又左右张望着,显得十分着急。 突然,一只大手从宿仓背后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宿仓像是撞了鬼一般,打了个激灵,闪到了一边。 他转头一看,那刘永铭正露着一张贱笑的脸看着自己。 刘永铭笑道:“我说宿侍郎。您怎么在这里呆着呀?等曹相呢?他没这么早回来,进去坐吧!” “我进不进去管你甚事!” 户部人员对刘永铭的态度皆是如此,即使是陆预那样“讲道理”的人,平时也没给刘永铭什么好脸色。 “怎么了?”刘永铭气道,“好心请你进去,你却这般说话,可别给脸不要脸!” 宿仓更没好气地应道: “这又不是你家,要你请!” 可话一说完,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宿仓连忙走到刘永铭身边,说:“六、六爷,那……” “打住!”刘永铭阻止了宿仓再说下去,“别六爷、六爷的。我们可没那么亲!你在朝堂上弹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称呼的!” 宿仓见得刘永铭这么不客气,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刘永铭乐道:“怎么了?开个玩笑嘛。你弹劾本王的时候,本王都没像你这般生气。” 宿仓心中知道刘永铭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只是实在看不惯他的做派而已。 宿仓此时才问道:“听说修舍利塔的时候,户部厉侍郎出的那五百两银子是您帮着出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是呀!怎么了?就冲着他第一个出来帮本王说话,本王就不能让他真出这份银子。不光是他,还有胡琏庸那饭桶呢,爷我也一并帮他出了。你说这事做甚?怎么?手头紧没钱使了?这不能够呀,你亲家可是位有钱的主!” 一听到亲家二字,宿仓的脸色越发得难看起来。 刘永铭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犯到厉舒才手上了?放心吧,户部的人不爱参和你礼部的事情。你们只要别天天催着他们给你礼部拨款就成了。今年的预算去年应该就算好了吧?他不是太子党,不至于会在这件事上面为难你。再说了,跟户部要银子,也得是他陆预去要呀,要你一个侍郎操什么心!” 宿仓啧了一声说道:“不是。是……六爷您跟厉侍郎的关系如何?” 刘永铭两眼一转,马上说道:“求本王办事呀?那简单呀,明码标价!你把事情一说,我把价报给你,你要是愿意呢,就付了银子,本王回头马上就去帮你把事情给办了。你要是不愿意呢,本王也不为难,生意不成仁义在、底头不见抬头……” “不是六爷,我、我没银子!” 宿仓虽然是清官,也比陆预节俭,但他的亲家却是十分有钱。 只是宿仓觉得刘永铭是一个不缺银子的主,他要是开口,必不是自己能拿出得起的。 而在刘永铭的眼中,宿仓越是客气,他便越觉得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没银子,可你亲家有呀!跟他借点就成!” “这……” “还真有事犯到姓厉的手上了?”刘永铭试探着问道,“这是出何等大事了?好似……好似非要请曹相出面才能解决?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就是好打听事。银子的事情后面再说,你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宿仓为难地说:“是杜家的事情。户部那一边不是清丈田亩么?就是从长安府开始清查。杜家那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杜家经营着经纬票号,他们家不缺钱使,不至于会少报瞒报,就算是少报了一些,多罚点银子补上也就是了。你给他们家担什么心呀,多余!” “不是!是多报了!” 刘永铭一愣,哈哈笑道:“这多报田亩不是要交更多的税么?杜家里面个个都是能人,不至于算不过来这笔账吧!” 宿仓为难地说:“这不是……哎,这事怎么跟您说呢。反正就是多报了,现在正查着呢!而且主理此事之人便就是厉侍郎。六爷,您看能不能……” 刘永铭拉住宿仓的右手衣袖,向他那里靠了一步,笑道:“让我猜猜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杜家要开新的票号分号,朝廷那里不想让经纬票号再坐大,核审不过去。最后杜家的杜春琦托了长安知府山隹高上疏,说是票号太少,兑取困难,不利于商贾易货。” “六、六爷您如何知道的?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刘永铭笑道:“你上一次在朝堂上弹劾我什么来着?对了,放高利贷嘛。我既然放了贷,那么对这类事情自然就门清了。想来当初崔……不是,山知府不是白帮忙的吧?为了让长安城的税赋收的更多一些,账面上更好看一些,于是便让杜家多报一些田亩,让他们每年多交一些税!开票号可比田地挣钱,这笔交易,他们算得过来!” 宿仓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刘永铭却笑道:“怎么?你不是清流么?你不是看不惯作奸犯科么?这事怎么找上曹相说情来了?是。丁成儒是太子党,也是户部尚书,但这事还真就厉舒才说话管用。你想让曹相跟丁成儒说一声,让丁成儒压一压那厉舒才?” 宿仓被刘永铭说破心事,更是无法应道。 刘永铭更加放肆地笑道:“你觉得丁成儒能压得下厉舒才来?姓厉的脾气可不好,他又不是第一次跟上司吵嘴。厉舒才还是郎中的时候就是跟魏文政吵的嘴吧?听说还动了手了!魏文政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他去哪了?” 宿仓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下放河道了,当时你也在朝上,少来装这糊涂。” 刘永铭哈哈笑道:“是呀。下放了。丁成儒要是再与厉舒才吵起来,你觉得丁成儒他……呵呵。你觉得这事求曹相,曹相会帮你出面说话么?” 宿仓更是无言以对。 刘永铭又笑道:“你自己心里都清楚曹相不可能会帮你的,何必来呢!所以你连进去都不敢进去?也对,要不然你不也至于会跟我说这事,你要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绝不可能求到我身上来!” “爱帮不帮,揭我这老底做甚!”宿仓一挥长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刘永铭见得宿仓有些不爱搭理自己的样子也笑着侧过身去。 他背对着曹相府大门,用右手小拇指轻轻地扣动着耳朵。 刘永铭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小拇指上指甲盖的白色耳屎,轻弹了一下。 见得宿仓还是不说话,他只得说道:“不是本王不帮忙。这价钱嘛……当然了,我不可能找你要,毕竟又不是你少报多瞒。但杜家那里我又不好去跟他们见面,上一次因为息银的事情跟他们家有一些冲突。“ 宿仓一听,连忙说道:“六爷您打算怎么帮忙?” “看杜家出多少银子了!” 宿仓一把抓住刘永铭的胳膊,说道:“银子之事我帮你去说,只要您能平了此事!” 刘永铭拿余光扫了一眼宿仓,笑道:“如果杜家出个一万两银子呢,我就帮你去找一找厉舒才,看在上一次五百两银子的面子上,他可能会放宽一些。毕竟这是多报,跟少报不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成,这还两说。照着厉舒才的性格及我这火爆的脾气……我看悬!” 宿仓甩开刘永铭的手,一下子又没有了兴趣。 刘永铭笑道:“若是杜家出个五万两银子。我倒是可以帮他弄到几亩地,把这田账补上也就没事了。” “我还以为什么主意呢。要是那么简单,早平了这事了!长安城根本买不到这么多田地,那些勋贵世家里的守家奴,一分田都不想出让!”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有钱还不够。要让他们把田让出来,还得有势呢!除了有势,还得有一些小手段呢。呀!正好!本王浑号混世阎罗,在地面上还真说得上话!想来弄上一百来顷地……” 宿仓两眼一亮,连忙说道:“六爷……” 没等宿仓把话说完,刘永铭又乐呵呵地说:“若是杜家愿意出十万两银子。我倒是愿意带着山知府去父皇跟前请罪。只说多出来的那些田亩,其实是我的!至于后面父皇是会削我爵还是圈我的禁,那就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情了。但这份罪可不便宜呀!” 宿仓咬牙问道:“十万两?” 第258章 八台大轿 第258章 八台大轿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要是普通人犯了这样的事,别说十万两了,怕是我出价一百两,人家也未必能拿得出来。但杜家什么人呀!开着经纬票号呢,手里剩着四百六十四万八千九百多两的现银,可比国库里的银子多多了!分我个十万两,只不过是九年一毛,想来也不成什么问题!” 宿仓听得两眼发直,心中直打哆嗦。 杜家有多少银子怕是杜家自己都数不清,但那刘永铭居然报了个有零有整的数目出来。 刘永铭好似在说,杜家有什么底他都一清二楚。 宿仓犹豫了一下,不敢答应。 刘永铭说的四百多万两银子是那经纬票号的存银,不少还是别人留存在票号上的,而不是杜家自己的。 即使是大汉国最富有的杜家掏这十万两出来也是得好好地考虑考虑!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已斜下不见,黄昏已至,街道上也渐渐无人了。 正此时,曹岳的大轿子从一边抬了过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宿侍郎,曹相回来了!你可以拿这事跟他说去呀!” 轿子在曹相门前一停,轿帘还没被掀开之时,刘永铭便窜了上去。 没等轿夫们反应过来,刘永铭已到了轿子前了。 “曹相!您回府了!来来来,本王亲自给您掀轿帘!” 刘永铭赶开多事的轿夫,上前将轿帘一掀,往里一瞅,两眼便开始放亮了。 轿子中哪里有曹岳的身影,坐在轿子里的是一位婷婷玉立的娇美少女。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曹岳之女曹玟。 刘永铭乐道:“玟儿回来了!你如何在这轿子里?这可不合规矩,这八人抬的轿子可是皇上赐给曹相坐的,别人可没资格坐进去。这要是让巡城御史知道了,省不得又是一阵多事!” 御史台里的御史大多数是大爷党,跟曹相是死对头。 但巡城御史并不是真正的御史,他们是在兵马司里上的班, 说白了,是只管治安与城建。 就算是官员真的有所犯忌,有时候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毕竟曹岳是二品大员,内阁首辅,可不是一个八品的巡城御史可以说得的。 刘永铭又笑道:“没事、没事。他们若敢拿这事说话,你便与我来说道,我来帮你出这口气!你将来可是要嫁给我做秦王妃的,到时候坐的可是十六抬的大花轿,八抬算什么呀!” 曹玟听得刘永铭这么一说,那脸色突然红了一下,低下头去,更不是不敢应答。 “来来来,快出来。虽说爷我有权有势,但也别让人瞧见了,省得曹相来麻烦我!” 刘永铭说着便伸出手去要将曹玟牵出来。 曹玟哪里肯让刘永铭抓自己的手。 此时宿仓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赶过来气道:“六爷!您举止能不能别这般放肆?这可是曹相爷家的千金!” 刘永铭回头对宿仓说道:“你与曹相是同僚,非是上下之属,且你年纪可比曹相大,你叫他爷不合适吧?话说回来了,你不是很能弹劾么?那就让我看看明日你要如何弹劾曹相的!” “你!” “行了!你再说话,那十万银子我可就不要了!你那忙找别人帮去!” 宿仓咬着牙气都不敢再出,只得哼了一声退了一步。 刘永铭回头对曹玟笑道:“别指望着这些轿夫上来帮你了!记得有一年,我要坐曹相的轿子去红杏楼喝花酒,他们就是不肯叫我坐,气得我叫了二、三十号人把他们都揍了一遍。他们是肿着脸抬的曹相回家!” 曹玟好奇地抬头看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笑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当时他们挡了我的道,停在了建福门的大门口。我帮着曹相教训他们,曹相还很高兴哩,回头又把这些轿夫教训了一顿!” 曹玟掩口笑出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行了,别腻着了,出来吧。大庭广众之下爷我还能把你怎么了?礼部宿侍郎正看着呢。你要是再不伸手,等天一黑,爷我可就为所欲为了!” 曹玟只得将手一伸,被刘永铭牵着出了轿子。 此时那宿仓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曹相府的大门,向别处而去。 刘永铭看了一眼宿仓离去的背景,回头对曹玟笑道:“有件事情求你帮忙!” 曹玟红着脸色低着头,蚊声说道:“你不许再那般调戏我。说些什么帮忙成亲的话……” 曹玟好似知道刘永铭要说些什么。 刘永铭听到这里,也是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刚刚还真没想到让你帮这个忙!下一次吧,下一次我成亲的时候,你过来帮忙穿个凤冠霞帔,拜个堂、入个洞房什么的。再冠个秦王妃的名头。这一次就算了,有别的事情找你。” “什么?” 曹玟好奇地抬头看着刘永铭,她实在是想不通混世阎罗如何还有事情求到自己的身上来。 二人没有动弹,只是站在轿子前说话。 刘永铭又凑近了一些,轻声说道:“一会儿曹相回来了,你记得跟他说。人我虽然没找到具体下落,但已经确定是在荷恩寺一带了。今夜我会叫来一朋友,江湖里有名的九纹龙来帮忙,可能有事要发生,今夜过后那人还在不在那里就不敢肯定了。他若是有意,就派点什么人过来一起抓人。” “什么?”曹玟听到九纹龙三个字,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些变化。 刘永铭笑道:“你别管,你这么跟他说就对了!记得住么?要不要我跟你回你闺房,细中细说给你听?” 曹玟红着脸低下头去,又不说话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调戏你了。要是真有空去你闺房坐着,也就不会让你帮着传话了。” 刘永铭说着便转身离去。 曹玟呆呆地看着刘永铭的背影发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进了曹相府。 ………………………… 荷恩寺外。 还是那片小树林。 小树林里那座坟包依旧孤独得长着草。 树林里冒出一团黑烟,那渺渺的黑烟在夜幕之下显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那林中的火光,林子外面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团篝火。 篝火用石块围着,火星没有外溢的风险,显然点火之人人经常在野外生火。 他就这么坐在篝火边上,用一根树枝挑动着篝火里的干树枝。 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显出一副坚毅的表现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独角龙薛开山。 薛开山心事重重,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玩火”,连有个人快到他的身前了他也才发觉过来。 薛开山听得动静,猛得一抬头,一位白发老者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白发老者正是亢金龙林鸿奎。 薛开山正要说话,林鸿奎突然右手一抖,一枚系着“绳索”的流星锤从腰间垂下。 薛开山两眼一直,连忙向着边上一滚。 没等薛开山注意到林鸿奎的招式,那流星铜锤便砸在了那团篝火里。 篝火里的火星四溅开来,周围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篝火也随之熄灭。 林鸿奎一拉绳索,将流星铜锤收回到腰间,薛开山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鸿奎气道:“在这里生什么火!也不怕被荷恩寺的和尚看到!” 薛开山指了指天空,说道:“夜了。他们早晚了。若是和尚都有巡夜的习惯,也不至于年年都得烧掉那么几间寺院。大雁塔都不知道烧了多少回了。” 林鸿奎瞪了薛开山一眼,道:“谁与你说这些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薛开山摇头说道:“没成!不是我无能。而是来了两个高手。可能要你自己亲自出手了!” “高手?”林鸿奎冷笑了两声,说道:“能有多高?比大雁塔还高?是你之前说的九纹龙与念娇龙吧?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大慈恩寺后院的那个女人一定会帮你找到水玲珑的!” 薛开山也冷笑一声,说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九纹龙不是你可以惹的起!” 林鸿奎哈哈笑道:“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九纹龙了。一国首辅照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国首辅比不上他!” 林鸿奎听得薛开山落地有声的言语愣了一下。 他注视着薛开山认真的样子,也有些犹豫起来。 林鸿奎心里一横,咬牙说道:“即使是皇帝老子,也不能把我如何!实话告诉你,从密道里出逃的周昭宗那些皇子皇孙,我已杀了四个了。就差一个柴世荣!那天夜里要不是丰不收,他也不可能能逃过我的手心!皇帝?呵呵!” 薛开山摇了摇头,又道:“那些落魄子弟杀他们只会费力气!” 林鸿奎伸手指着薛开山说道:“你少说这些!就问你事情如何了?” “我说了,九纹龙插手进来了,我找不着水玲珑。而且他还知道你要通过水玲珑找樊笠!” “什么?”林鸿奎有些吃惊。 薛开山看到林鸿奎那么吃惊,心里满足地笑了起来。 第259章 四把长刀 第259章 四把长刀 薛开山说:“我刚刚说了,他是你惹不起的人。他比你年轻、比你有权势,更比你有钱!而且我敢肯定,他对于那份宝藏的兴趣绝不会比你低!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九纹龙真正的身份。我可以去找他,通过他帮你找到樊笠!但是……” “但是什么?” 薛开山板下脸来,说道:“把解药给我!不给我,我不会再帮你的!” 林鸿奎冷笑道:“为何不反过来说呢?你若是不帮我,我不会给你解药的!” 薛开山哈哈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林鸿奎问道:“你觉得我很可笑?” 薛开山停下笑声,说:“不,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可笑。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很穷,我也想变得有钱。可以帮你找宝藏。但你不能再这么威胁我!” 林鸿奎也笑道:“你以为,我是那么会受人威胁之人?我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要了,还能留你性命?” 林鸿奎的笑声越来越狰狞。 薛开山眉头一皱,连忙侧过身子。 正此时,林鸿奎腰间的流星铜锤,随着他手腕的牵动,莫名地甩向了薛开山。 好在薛开山有所知觉,避开了这一击。 但林鸿奎却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的右腿一抬,那系着流星铜锤的绳索在脚板脚面上绕了一圈,原以为会打个结,却没想到,绳索滑出了脚去。 流星铜锤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薛开山又闪又躲,在林鸿奎的进攻之下,任是没有一点反手的余力。 薛开山渐渐地向后退去,林鸿奎一边出招一边相逼,嘴里甚至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不与我合作的,都得死!都得死!不管你是皇子皇孙,还是我的亲生女儿,不合作,就死!” 林鸿奎好似已经疯了。 他越是疯,出手的力道便越重,薛开山越是没有反手之力。 薛开山步步退却,直到退到了一棵大树的边上。 那天夜里林莤就是死在这棵大树之下的。 林鸿奎见得那大树,疯气越来越重,流星铜锤的回转及进攻速度也就越来越高。 薛开山向树后一闪,以为能够躲避过流星铜锤的进攻。 却未想到,在林鸿奎拉动绳索的控制之下,流星铜锤在空中划出了个弧度,绕过了那棵大树的树干。 铜锤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薛开山头部的太阳穴击了过去。 二人虽然隔着一棵大树,根本看不到对方,但林鸿奎很有自信能用自己的流星铜锤就这么击杀了对方。 毕竟现在自己的动作薛开山是看不见的。 林鸿奎心中十分得意,他料定薛开山绝对想不到自己的铜锤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他想来拉回流星铜锤再旋转一下,下一击必然得手。 突然,林鸿奎脸色一板,只觉得流星铜锤的绳索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他向后用力一拉,却将整个薛开山的身子拉了出来。 林鸿奎定睛一看,只见得薛开山的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刀。 那铜锤的绳索就缠在长刀之上。 林鸿奎哈哈笑了起来,没等他笑完,他另一只流星铜锤已经飞了起来。 即使是林莤都没能学到林鸿奎的全部本事,她学了大半辈子也只能控制得了一根的两头都有铜锤的流星锤。 而林鸿奎身上可是有两根、四枚的! 虽一只流星铜锤飞过来的时候,薛开山反应不及。 他只觉得胸前一阵吃痛,铜锤已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薛开山胸前发闷,心脏像是要停止了跳动一般。 黑血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嘴边流下。 他咬住牙关向后一用力,将林鸿奎向后拉扯了一步。 林鸿奎的武功是高,但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臂力早不如从前。 薛开山这猛得一拉,向后退了一步,侧眼看向了大树的树干。 大树的身上还插着三把长刀! 薛开山左手向着那棵大树后面伸去,从上面又拔了一把长刀下来。 薛开山大喝一声,右手向后拽去,并不断地缠绕那绳索,左手向前出刀,想要将林鸿奎的视线搅乱,并向前靠近。 长刀虽长,但二人的距离却使得那长刀刀尖没能碰到林鸿奎一丝。 林鸿奎虽能感觉到刀风扑面,但一时间这刀风一时间也威胁不到他。 林鸿奎哈哈笑了起来:“独角龙呀独角龙,我倒是小看你了!这要是别人受我一锤,早就吐身而亡了。就算是那自称天下无敌的丰不收也不敢这么硬接我一锤!” 林鸿奎的话传入薛开山的耳中的同时,薛开山的长刀再一次将林鸿奎的一只流星铜锤的绳索缠绕住,并死死得抓住两柄长刀,不让林鸿奎取回。 薛开山又大喝一声,向后猛得一拉,二人又回到了原位。 林鸿奎连忙又祭出线索另一头的铜锤。 同时,薛开山已将双刀插进了土里,用右手压着,左手再一次伸到了树后,又拔出了一把长刀来。 但这一次流星铜锤却没有打在薛开山的胸前,而是在卡着大树的树干绕了一圈,直击在薛开山的后背之上。 薛开山终于憋不住气,一口浓黑的血从嘴里喷了出去。 但他还是死死得压着地上的双刀,左手挥动着另一把长刀想要将第三枚铜锤也缠上。 林鸿奎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呀!你以为缠着我的流星锤就可以与我一比高下?哈哈哈!小子!记住了!四十年前,老子就被人称为亢金龙了!” 所谓亢金龙即是二十八星宿之一。 风神,如火。 所谓风神,即是行如风。 释尘烟高强的轻身身法是源于林莤,而林莤的武功却是从林鸿奎那里学来的。 林鸿奎虽然是以流星锤出名,但他真正善长的武功却是下盘身法。 渔夫水盗出身的林鸿奎,用一根飘浮的竹杆都能立在水面上不倒,何况现在是在地面上。 况且就算是这一枚流星锤再被长刀缠住,林鸿奎身上还有最后的第四枚铜锤呢。 林鸿奎干脆就舍弃了那第三枚的流星锤,主动缠上了薛开山的长刀。 他倒想看看薛开山是如何压住三把长刀而不让自己取回流星锤的。 那薛开山将三把长刀都深深地插入地上,想要再去第四把时,林鸿奎已经向后发力,想要一口气将三把长刀都拉扯过来。 正此时,一支金色的飞镖,迎着林鸿奎的面门便飞了过来。 林鸿奎连忙撒手,扔下了四枚流星铜锤向后躲闪撤去。 之所以是四枚,是因为这四枚是系在两根绳索的两头之上的。 而这两根绳索全被薛开山的长刀给缠住了。 正当林鸿奎闪退了几步时,又有两枚飞镖从他眼前闪过。 只不过这两枚飞镖不是金色的,而是有意用黑漆涂成暗黑色的。 那支金色的飞镖被深深地钉在了大树树干上。 而另外两枚黑色的飞镖则是插在了不过处的地上。 第四枚飞镖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四支飞镖,一支金色的用来吸引林鸿奎的注意力。 其它三支各向着前胸、脚盘、胸口击去。 所以,林鸿奎只有舍弃了流星锤方能避开这几枚飞镖。 “火龙镖!” 林鸿奎吃了一惊,连忙向着飞镖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能持火龙镖的当然就是刘永铭了。 那刘永铭身穿着夜袭衣,脸上蒙着青黑布,空着手向着林鸿奎左右闪步地冲了过去。 林鸿奎回身看了看地上的流星锤,冷笑一声,转身便跑。 林鸿奎不是胆小如鼠,但他也绝不是那种自不量力之人。 刚刚林鸿奎听到薛开山那么赞许九纹龙,且还说出了有权势的话来,想来如果九纹龙出现,应该还会有别的什么人过来支援。 黑漆漆的夜里,加上黑漆漆的飞镖,再加上自己的兵器已失。林鸿奎只觉得强行留下来拼斗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林鸿奎转身跑了没几步,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喊叫声。 “老贼哪里去!” 林鸿奎抬头一看,只见得从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树上又跳下一个人来。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念娇龙。 念娇龙手持着紫薇软剑,那软剑如蛇信子一般舞动着向林鸿奎挥舞而去。 刘永铭心中大急,马上叫道:“快放他离去!不要逼他做困兽斗!救治薛开山要紧。” “那等恶人死了才好!” 念娇龙哪里会去听刘永铭的话。 她在应了一句之后,便与那林鸿奎厮斗起来。 林鸿奎一边一招,一边哈哈笑了起来:“小娃娃,你可不如那九纹龙来的有见识!” 念娇龙此时已与林鸿奎拼斗在了一起,并且越发觉得吃力,她哪里还有空回话。 一般人在打斗之时,腹内必先蕴一口真气,存于丹田。 若是吐气说话,那口丹田气必散,力道便发挥不出来了。 即使是在场战上,士卒们也只是在开战冲锋时喊杀,一担短兵相接,也都要憋住气,贲力撕杀的。 而林鸿奎却是可以一边说话一边拼斗,这是别人所不能做到的。 念娇龙此时才想起刘永铭放其放去的话来。 第260章 智谋之士 第260章 智谋之士 但为时已晚,那林鸿奎好似不将念娇龙杀了,就不会走。 刘永铭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去。 他此时已不也扔出火龙镖。若是发镖,极有可能会误伤到念娇龙。 一男一女共斗一白发老者。 虽说白发老者的武功卓越,但此时被二龙所困,明显处于下锋。 但林鸿奎的身法极快,二人一时间竟不能将他如何。 三人斗了有二三十个回合却还是不分胜负。 刘永铭向薛开山看了一眼。 这只分神的一眼被林鸿奎抓住了破绽,一双肉掌便向着刘永铭的胸口拍了过来。 那刘永铭右掌前一推,硬生生得接下了林鸿奎的一掌。 突然,小树林外火光点点,一阵沙沙地脚步声传进了林中。 这显然是有一队人马正从外面搜寻进来。 林鸿奎哈哈笑道:“能接我一招半式的人不多了!你们一个是华山太宵真人的弟子!一个是密宗帕思巴活佛的弟子!真有意思!哈哈哈!真有意思!” 林鸿奎说着闪身向后猛退了出去。 念娇龙哪里肯就这么放走林鸿奎,她正要缠上去让林鸿奎走不脱,却没想到刘永铭一只手已经抓在了念娇龙的腰带上,硬生生地将念娇龙给拉扯了回来。 “你做甚!快松手!” 刘永铭回答道:“有一大队人马来了!你不想暴露身份就快走!” 念娇龙气道:“你要走便走,何必来拦我!” “你一个人斗不过他!” 刘永铭说着将那拉着腰带的手松开来了。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如此,正要再去追,那林鸿奎已然逃远,只剩下一个背影。 不一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以林鸿奎的轻身功法,念娇龙此时若是要去追,怕也是追不上的。 刘永铭连忙回身来到大树边上,只见得那薛开山正半跪在树下得重重地粗喘着气。 刘永铭不容分说,一把抓住薛开山的胳膊便扶了起来。 念娇龙轻步赶过来,气道:“你行侠仗义行魔怔了?独角龙这等欺负弱小女流的暴戾之徒你管他死活做甚!”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他应该是有所苦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开山深吸了口气,虚弱地说:“帮我去、去追他……他身上、身上有我、解药。” “嗯?解药?你中毒了?” 薛开山无力再行解释。 念娇龙哼了一声,说:“有一群人拿着火把过来了,你扛着他怕是走不快!” 念娇龙一指前面越来越近的火把光照,而后将紫薇软剑收回到腰间,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刘永铭对薛开山说道:“我先把你安顿一下,给你请个神医来。有什么事,我们后面慢慢再说!” “不,我还要……” “什么?” 刘永铭再看那薛开山,他已然晕厥了过去。 晕倒或是醉倒的人远比正常人要重得许多。 而刘永铭就是这么背着那薛开山离开了小树林。 ………………………… 咸德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 清早。 宣政殿边上,朝班房。 曹岳坐在那朝班房里闭目养神,等着内宫总管文雄喊那么一嗓门之后便去上朝。 说是闭目养神,但看见他的人都知道,曹岳定是在想着今日上朝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此时,朝班房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曹岳被打断思路,向着开着的房门看了过去。 只见得那刘永铭又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了进来。 曹岳一见刘永铭,便微笑着说道:“又瞧见着您了。六爷这些日子可是真勤快,没少来上朝。” 刘永铭也没客气,往曹岳身边一坐,气道:“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哪里愿意这么早就起床。基本上一夜没睡!” “怎么了?”曹岳好奇地问。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在那炕上又挪了挪屁股,这才说道:“你的人是怎么一回事?举着火把就来了?这哪里能抓得到人呀?你这么一闹,他下次定然不会再在那里出现了!” 朝班房里可不仅只有曹岳在! 曹岳看了看左右,似乎也不在意。 他轻笑一声,说:“六爷误会了。臣从不置碰兵权,手上自然是没有人手。只是与兵马司衙门打了声招呼,让他们一人各拿一支火把去那小树林里看看而已。臣可没有那种抓人拿人的权柄!” 坐在朝班房里的狄怀庸侧耳听到了二人的说话,却也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 刘永铭又白了曹岳一眼,说道:“你根本就没想要抓到他!” “那是六爷您的事情。” “不是!你不想抓人,你费这劲做甚?还打草惊蛇!” 曹岳笑而不语。 刘永铭摇了摇头,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点什么?” 曹岳此时才笑答道:“臣知道的未必有六爷您多!”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说本王觊觎那宝藏很久了么?” 曹岳看了看呆在一边的狄怀庸,也不理会他会不会听见。 曹岳说道:“臣多少看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而且此事好似不止一波人马!” 刘永铭想了想,数着手指头说道:“你跟我算是一波。林鸿奎与薛开山算是一波。周太子柴世荣算是一波。就这三波呀!” “不!还有一波!”曹岳笑道,“柴世荣若是知道玉佩之事,必然不会盲目地到处找佛寺。林鸿奎若是一早知道,就不会现在才开始找那个叫水玲珑的姑娘好从她身上得到樊笠的下落。您若是一早知道,也绝不会在昨日购进那么多的龙骨!而有这么一个人,虽说不知他是谁,但他一早就盯上樊笠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好奇地看着曹岳,问道:“您好似并不关心宝藏之事,但却十分关心那个先行行动之人呀?” 曹岳笑了笑,又把眼睛闭上了。 “原来是这样!”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曹岳的确对宝藏并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那个让樊笠失踪这么久而没让他人知晓的人。 这个人一定在朝堂里替伏着,甚至可能就在这间朝班房里坐着! 而且这个人与豫王之死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还要谋害皇帝刘塬的性命。 这么厉害的人物,曹岳却一直都没有发觉,这让他十分担心这一支暗箭什么时候会伤到自己! 刘永铭佯装生气地说:“你如何知道我买龙骨之事?” 曹岳答道:“长安城里都传开了。说是秦王府收了许多龙骨,却不知何用!倒是臣特别好奇。您是怎么知道臣刻在玉佩上面的字与龙骨上之字是一类的?” 刘永铭不爽地说:“您是什么人呀!进士及第!天下能让您看不懂的字,说出来无非两种。一种是金鼎文,一种是甲骨文。金鼎文就那么几个,别说用它写一句话了,能知道它的人知之甚少。那也就剩下甲骨文了!” 曹岳皱着眉头问道:“秦王府里来了能人了?” “本王就不能自己知道?” 曹岳笑道:“不是臣看不起六爷。您的心思的确机敏,但您还不至于会我等文人的那一套东西。且一般文人也想不到这里!定是您问过什么能人,他这才告诉您我看不懂的字,一定就是那甲骨之文!且他还知晓龙骨之上便就有那些字!您身边到底来了什么人了?” 被人看轻其实是一件令人极为生气的事情。 但刘永铭却十分乐意看到那曹岳等人看轻自己。 刘永铭笑道:“本王王府的确是来了几位能人!但您猜不着是谁说的!” “听说您与征北大营的司马姚瑞甫见了一面?”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是呀!是见了一面!您这是派了什么哨子跟踪我了?” 曹岳露着他老成的笑容说道:“有人在兵部衙门口看见了。而且看见的人还不少呢!但……” 曹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此人若是真有些学问,怕也不至于只是一名举人!”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与师征北有些嫌隙,师征北故意让他误了来京报考的时限!” 曹岳摇头笑道:“这一科虽然误了时,但前几科他可没有!他有两科都不中了!六爷,您王府里还有别人吧?” 礼部侍郎宿仓是太子党,让宿仓帮着查一个举人的履历并不难。 曹岳知道这些,刘永铭也没感觉到意外。 刘永铭笑道:“您不是很会查么?您查去吧!”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六爷,您招收这么多智谋之士用心何在?” 曹岳的问题其实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告诫。 招收智谋之事当然是为自己出谋划策,而刘永铭是个皇子,他还能谋划些什么? 曹岳的意思是,如果刘永铭有觊觎之心,趁早放弃,别到最后两家争斗起来收不了场。 自上一次太子在东宫想调用禁军侍卫起,刘永铭在曹岳的心中已经变成了第一大敌。 曹岳一方向对刘永铭加紧了防范,一方面又不愿意与刘永铭发生冲突。 直接原因是刘永铭不在朝堂,更不在官场,且刘永铭使的还全是一些野路子,根本就防不甚防。 第261章 一字一两 第261章 一字一两 刘永铭对曹岳乐道:“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可发了许多财,就是从你那门生魏文政家里赚来的。我想多开几门生意,好多挣些银子。但一般人当不起这种重任,您知道的。我的银子多的都没方放了。叫别人去放贷,还得给别人一份佣金,所以就想着自己来做!若是不能多收点能人异士,怕是经不住别人在背后捣鼓!” 曹岳笑道:“六爷您的志向一直都在挣钱上么?” “当然不了!还要跟太子抢嫡子之位呢!这么说您满意了吧?” 刘永铭越不想承认,那曹岳心里越是放心不下。 刘永铭一下子发脾气般地说出来,倒让曹岳马上放心了下来。 刘永铭又气道:“瞧你紧张的那样!弄的好像我真会害太子一般!也不知道谁在你耳边吹的风!” 刘永铭说着从炕上站了起来,一甩衣袖向外走了出去。 刘永铭刚走出朝班房,陆预迎面便走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刘永铭的左手衣袖,马上说道:“六爷,我知道您与诣岭先生有些交情。还请告知其下落!” 刘永铭刚刚在朝班房里被曹相的沉稳小小的算计了一下,现在心情有些不好。 刘永铭看着陆预那卫道夫的样貌便又生起了许多无名火,他气道:“死了!” 陆预一愣,心急得问道:“死了?怎么死的?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刘永铭没好气地回答:“马上疯死了!” “阿!”陆预又惊了一下。 他看着刘永铭那不屑的眼神,这才明白刘永铭是在开玩笑。 陆预松了一口气,说道:“六爷。我真是有急事找他,您……” “走了!没在长安城了!”刘永铭为避免麻烦随口应了一句。 “他去哪了?” “游历天下!”刘永铭不屑地说,“你当初不也是跟他一样游历过列国么?都是性情中人,你装什么傻呀!别说是你了,谁在未出仕前还没出去玩过?就连那不想当官的夏相思都知道去齐国访道学棋。” 陆预十分失望,他叹了一声。 正此时,曹岳从朝班房里走了出来。 “六爷!”曹岳对刘永铭说道,“您就算是有了那些龙骨,您也不可能知道那些字是什么意思!天下对此物最为了解者便只有那樊笠了!” 刘永铭气道:“诣岭先生就知道!还能解读出来呢!每个字从古至今,如何变形成现在的字样,他一一全知!” 曹岳笑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便向着不远处正与礼部侍郎宿仓说话的丁成儒走了过去。 即使刘永铭身边有人识得甲骨文,他手上没有藏宝图,自然也是无用的。 陆预也不管那曹岳去做什么,拉着刘永铭就是不松手。 陆预急道:“六爷!您说的可是真的?那诣岭先生现在到底何处去了?您给指个方向?” 刘永铭说道:“你管那许多做甚?上一次花了三升黄金粒都没请他出山,您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陆预连忙说道:“一片真心即可!你也不必再骗我,昨日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书信,说是诣岭先生已回长安,并开始着手钻研龙骨!您收龙骨就是应了那诣岭先生之请是不是?他定还在长安城!” “那也是我的龙骨!那诣岭先生他做得了我的主么?” “我跟您买!”陆预急道。 刘永铭冷笑一声:“你买不起!” 陆预十分郑重地说:“只要您出个价!” “你要出钱?那行呀!我们不论斤也不论斗,论这些我亏得慌。我们论字数,一两银子一个字,你要是出得起这些钱,您就买走!” 陆预连忙叫道:“您可不许反悔!更不可在原本的龙骨上给我刻新字!” 刘永铭笑道:“行了吧你,你买不起!我那里今日已收拾了不少出来了!没有四千字也有三千字了!你陆预可是清流,虽然平日里也收些冰敬碳敬什么的,还不至于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出来!” 陆预听得更加着急起来:“你别玩笑!我就问你!你应不应!” 陆预说着向边上看了一眼。 此时曹岳已找上了丁成儒,而丁成儒身边的宿仓却离开了丁成儒身边,向这一边走了过来。 陆预对着越走越近的宿仓说道:“宿侍郎,你过来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见证?” 宿仓正为刘永铭要求的那十万两银子发愁,心思全然不在,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些什么。 但礼部侍郎杜春秋却是一早被二人的对话给吸引注了过来。 谁让刘永铭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声呢,全被杜春秋听了去。 那杜春秋走过来解释道:“哦!是昨日有人在长安城里收购龙骨,现在长安城各处药铺已无此药可售了。陆部堂进建福门时与我说,龙骨上有字,且还是先秦之字!且非是做赝之物!” 宿仓一听,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全在六爷那里?” 杜春秋看着宿仓说道:“怕还真是这样!” 宿仓咬了咬牙,马上说道:“我出资一百两!” 刘永铭笑道:“一百两?那是零头!” 陆预连忙对宿仓说道:“宿侍郎,您只要做个见证即可,别让六爷刚刚说的话反悔就成!” 刘永铭笑道:“我收那些龙骨也不过花了五、四百两银子而已。卖你四千两,我早赚大发了。怎么可能会反悔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宿侍郎,你得做见证!” 陆预紧张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刘永铭的衣袖不放。 “是我说的!” 刘永铭这边刚应了一声,陆预连忙向着身后大声地叫道:“李侍郎!李侍郎!” 李裕微笑着从一边缓缓地走了出来,向着众人拱了拱手。 陇西李家是千年的世家了,虽然大盐商李且倒了,但他李裕还在呢。 李氏有良田万倾,即使不通商,那家里的财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刘永铭愣了愣,问道:“我说陆预,你算计我?你一早就与李裕商量好了,用他的银子买我龙骨上的字吧?” 李裕没等陆预回答便解释道:“也只是刚刚临时起意而已。且我……且我也想要见识见识。” 李裕在有事相求的时候称臣,没事的时候便以我自称,刘永铭早就习惯了李裕的这个态度了。 刘永铭气道:“算计本王!行!你们行呀!” 李裕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算不得算计!反正六爷您都是要将此物出手的!您也没亏呀。要不这样,看在我李家的面子上,您多多少少……” 刘永铭脑子一转,说道:“让你女儿出来陪本王喝个茶什么的,本王就……” “一言为定!”李裕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李裕的痛快让在场围观的众朝官都傻了眼! 刘永铭吐糟道:“早知道龙骨可以换美人,我就该向陆预开这口!听我账房先生说,他女儿长得很是不错!” 陆预咬着牙气道:“六爷!你能不能不要扯别的?” 刘永铭笑道:“你知足吧你!钱还是李裕出的,甚至他都把女儿给搭上了,你出什么了?尽拣便宜了!” 李裕笑道:“六爷,那价钱……看在小女的面子上吧!”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琬儿的面子定是要给的……也别四千两了。这个字眼不吉利。三千六百两。六六大顺嘛。您自己去我王府里找叶先生付钱取物。东西太多,怕是得花几天时间才能挑选得完。你们先拿一些走,剩下的改日再来取便是了。还有!” “什么?”陆预听得刘永铭好似又要提新的条件,再次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说道:“此事只在这里说,听到的人不得传扬出去!特别是民间!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怕明后天这骨龙的价还得涨起来,将来你们自己要出去收,可就不是今日这个价了!等我们将长安城的都收齐了再说后面之事吧!” 陆预只觉得刘永铭说得极有道理便一口应了一声。 但陆预的脸上却还有难色。 因为他不知道刘永铭要是又收了龙骨,会用多少钱来卖给自己,他也不知道李裕还会不会再肯出钱一起买。 刘永铭看出陆预的顾虑,笑道:“放心!我后面挑出来多少,你就派人取走多少就是了!反正都花在那三千六百两银子里了!” “真的!”陆预喜出望外。 刘永铭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只要李侍郎答应我……” 李裕笑道:“小女平日从不随意出宅,您可随时派车马来相邀,记得及时送回即是了!” 刘永铭哈哈大笑着,指着李裕的胸膛说道:“行!识相!” 几人说话之间,耳中传来太监总管文雄的尖叫声。 他其实是在叫喊“上朝咯”。 只不过今日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尖锐,可见那一天他被打得不轻,嗓门都有些变化了。 众朝官臣工、皇子王爷们听到文雄的叫声之后,不再议论聊天,依次排好队列。 在三声水鞭响过之后,队列整齐有序地进到了宣政殿中。 第262章 丑闻黑料 第262章 丑闻黑料 皇帝刘塬与太子刘永铎入宣政殿之后,传出山呼万岁声。 朝会就此开始了。 虽然刘永铭是站着的,但听着那些臣子一个个地说着官话文章向皇帝汇报着各种国事,他便觉得有些发困起来。 昨天他可是在荷恩寺小树林那边忙到了半夜才回到的王府,且又一早来上朝。 此时他早困得不行,两只眼皮不住地打起架来。耳中的那些官样话,更像是催眠由一般令他昏昏欲睡。 “秦王!” 突然,一声喝厉传进了刘永铭的耳中。 刘永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刘塬。 那刘塬正瞪着双眼看着自己,眼中好似有怒火在烧。 “怎、怎么了?” 刘塬气道:“叫你呢!每每与你有所瓜葛之事,朕都得说这大白话,真是污了朝堂风气!”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来到殿中。 此时他才发现户部侍郎厉舒才,便也站在大殿中间。 他来到厉舒才身边,向着皇帝刘塬揖拜了一下,便说道:“儿臣刚刚走神了。您知道的,我这不管天不管地的闲人,能来上个朝应付一下已是了不得了。您不至于指望儿臣给您出谋划策吧?” 刘塬气道:“你肚子里的坏水就留着吧!说说田亩之事!” “什么田亩之事?”刘永铭说着看向了一边的户部侍郎厉舒才。 厉舒才低着头,没去理刘永铭。 刘塬吸了一口气,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换田置地之事!” 刘永铭反问道:“您亲耕那天不是下诏禁止内务府此行了了么?还说什么呀?难不成我内务府还有此事发生?不能够呀!丁虚可是个老实人,他可不敢抗旨!就算是我让他这么干,他怕都得上一道奏疏跟您汇报一下,让您来骂我一顿!” 刘塬说道:“不是内务府!” “那我就不知道了。”刘永铭说着又看向了厉舒才,对厉舒才问道:“你这户部侍郎也没当几天吧?干嘛老抢御史台的活!你这次又是弹劾的谁呀?” 厉舒才应道:“长安杜家!” 刘永铭转头看了看队列里的杜春秋,又回过头来对厉舍才问道:“杜春秋得罪你了?” 刘塬轻咳了几声,怒气冲冲地说:“秦王!不许顾左右而言他!没说到杜爱卿!你长年在长安地面行走,多少知道一些杜家之事吧?朕叫你出来,只是想听听厉爱卿之言是否属实!” 刘永铭露着个苦脸说道:“杜家门风甚严,儿臣想派个探子到他们家探听点丑闻黑料,跟他们讹点钱财使一使都做不到,哪里会知道他们家田亩是怎么回事!” 杜家经营着汉国最大的票号经纬票号,刘永铭有这样的想法,朝臣们并不感到意外 。 刘塬压着火气说道:“就说他们家田亩之事!” 刘永铭为难地说道:“他们家又不缺钱,不至于会少报瞒报的。要是真有这么一出,有司衙门自然会管。记得父皇您当初让御史台调了人监管清丈田亩的。要弹劾也是御史台的人出面呀!” 厉舒才此时才应道:“不是少报瞒报。而是多报了近八百倾地!” 刘永铭一愣,呵呵笑了起来:“这多报算什么事呀!你在户部查一查他那多报的地交了税没有就成了。若是不交,叫他补去就是了!多报还不好么?国库有钱收就行,睁一只……”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那刘塬喝了一声说道:“满朝文武,好似都不知其中关节呀?你也不知?” 刘永铭笑道:“民间是有多报田亩的情况,多是有功名之人为之,不用交税的田多报一些,让县衙账面上新开垦的数目好看一些,这也是会与县衙里的人勾结成弊。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府衙、户部若是派人下查田亩情况,而那些瞒报田亩之人为了不获罪,会将瞒报之田马上挂入多报之人户下。长安杜家……” “杜家如何?”刘塬追问。 刘永铭笑道:“杜家有功名的人不少,但名下都没什么田地,杜家的田都是祠堂共有,具命在家长杜春琦的名上。杜春琦未参加过科举,没有功名,他不免税,也就论不上刚刚我所说的这些情况了。杜家倒是有一个人朝里为官。” 刘永铭伸手一指:“礼部侍郎杜春秋呀。不过传闻杜侍郎早年间已写下了断情书,与杜氏本家绝情绝义,脱离关系,不入宗族册谱,不再往来了!姓厉的这弹劾的有些过了吧?” 刘永铭说着转头看着厉舒才。 那厉舒才向着皇帝刘塬揖拜说道:“皇上圣明!杜氏有虚报之嫌,不知其因,当令有司拘其到堂,审之察明!” 刘塬想了想,又对刘永铭问道:“这里面没有别的猫腻了吧?” 刘永铭乐道:“父皇!这是在朝堂之上!您说话文雅一些!别老用这些白话言。” 刘永铭却教训起了刘塬来,刘塬怒瞪了一眼,刘永铭只得缩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退下吧。” 刘永铭一听,转身就往队列而回。 但那厉舒才却立在那里不走,再次揖拜道:“臣闻,为国之基,资于德礼,惟于诚信。司信而威,民信而立。圣人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民疑则令废,令废则无诚,无诚则不信。虽忠信而可疑,虽矫伪而无咎!杜氏田亩之不明,不可不察。若使民疑官商勾结,又疑朝廷放纵权贵,而使国之法不遵,此乱治之相也!” 厉舒才也不愧是能言善辨之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弄的皇帝不查都不行了。 刘塬看了曹岳一眼,曹岳连忙出列说道:“臣,平章知政曹岳,有本要奏!” “奏来!” 曹岳沉稳地说:“杜氏之田与他家田不可一言之。杜氏之富,比之国库,非一般人家可言之。凡长安商贾货贸往来,皆以其票号为记,牵一发而动全身,望皇上慎行。非是不查,乃不可使之酷司,以免百姓疑之挤兑,而使其票号生乱、物价及长。凡长安城之官吏,不当查此行者!” 刘塬想了想,又道:“右都御史侯爱卿,可胜任否?” 曹岳马上说应道:“不可胜任!侯右都乃太子近臣,其之言行,有佐臣之顾虑。” 曹岳的意思是,现在侯不平是太子的近臣,他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太子的榜样。 如果杜氏真的有罪,因经纬票号过于庞大,关系错综复杂,怕是要使一些非常规手段才能达到目的。 而这又不是太子应该学的。 曹岳说完这话,又马上说:“新任大理寺少卿余讽,可以为之!其上任不过数日,在京未有所人脉,无枝节相通,且清正廉洁、敢为敢言,可以信之!” 刘塬马上向着殿中问道:“余爱卿来否?” “臣大理寺少卿余讽,奉旨听宣!” 刘永铭侧头看了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余讽的相貌。 那余讽身材不高,背还有些驼,脸上虽然显有一些富态,但却是一副劳累的样子。 是个人被像养猪一样关了半年多,也会这个样子的。 那余讽来到殿中拜了一拜。 刘塬说道:“朕令你清查此案,但不可施以官威。以咨事、询访为要,查案时不可生出祸端出来!” “臣领旨!” 刘塬又道:“朕就不派别人给你了。若是有难为之事……你可叫秦王协助于你!” 刘永铭一听,站在队列里说道:“我说父皇!这不合适吧?” “如何不合适了?” 刘永铭连忙又走了出来说道:“您把余讽这个驼子派出来,无非是他新进京不久,与其他人没什么瓜葛。你让我协助?我能少得了出馊主意么?可先跟您说明白了!我跟杜春琦可不对付!我们之间可有冲突!” 刘塬疑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冲突?” “在生意上有些分歧,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行里的人都知道。打打闹闹也好几年了,我们两方都压着火,没有明枪明刀的干起来已是万幸了。年前的时候我们才合谈的,您现在这么做,着实让我为难!” “你为难个甚?” 刘永铭说:“您递了把刀给我,又让杜春琦把脖子伸长了,我这一刀要是不砍下去,且不是对不起您的刀了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坏水多!您这不是往里搅事么?” 刘塬轻笑一声:“冲着你刚刚没说杜家坏话,可见你做人做事还是十分公允的。且朕也未曾让你出面,只当余爱卿有事之时,你从中协助即可!领旨吧!” 刘永铭看着刘塬得意的样子,只得领了旨谢了恩,不高不兴地退了回去。 大理寺正卿周书礼却从班列里走了出来:“臣大理寺少卿周书礼有本要奏!” 虽说周书礼怕麻烦,不愿意参与到那些朝中权斗之中,更不愿意去审那些相关的重案要案。 但这样以咨事询访为主的案件,却让刚来的余讽去办,这让周书礼心中觉得很不是滋味。 第263章 累及父兄 第263章 累及父兄 即便是要分配大理寺审案的任务,也当是由皇帝将圣旨下达给自己,而后由自己分配给少卿余讽才是,而不是由皇帝直接分配给余讽下达圣旨。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皇帝且不要将所有要案重案都交给他了? 周书礼吃醋一般地站在殿中,躬身说道:“启奏皇上 ,原榆林都转运盐使李哲,供以他状,牵扯盐道官吏数人,臣恳请皇上缓之极刑,待查明他案之后,再酌情定罪!” 皇帝刘塬冷笑一声说道:“据实供罪,乃是本责。事发而不述,以此为胁,妄求活命!此该罪加一等!” 皇帝刘塬一说完,吏部天官程管炜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臣吏部尚书程管炜,有事请奏。” “奏来吧!” 程管炜说道:“官吏之腐,贪者为多。以国法严惩,其知必死,必藏匿余银、包庇他犯。此国库之损也。望皇上宽仁以待,待其供之全罪,缴之贪墨足额,可降罪一等免其一死,可为国库挽减。” 皇帝刘塬犹豫了一下。 他也心疼国库那点收入。 正此时,工部尚书袁魁来到殿中,他恭身说道:“皇上圣明!若知其犯之全罪,又何必其供?若不知其全罪,又何知其所以供?若以此为免死罪,贪官报侥幸之心,当为之效法,即知不死,如何不贪?至始,贪赃之官吏使之不尽也!” 在众臣工的眼中,袁魁现在就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些贪官、奸臣狡猾得很,要不然咬死了不说,要不然就是供述一些无关紧要之事,总之不问不供,看到证据之后才说那么一点。 反腐工作已经很难进行了,更别说追缴脏款了,若是再要杀了人家,牵连宗族,那更是拿不回款项了。 袁魁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是汉国第一清官。 汉国第一肥缺就是工部尚书,而袁魁却过得一贫如洗,每日就是淡饭,连清茶都舍不得喝那么几口。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油腻的饮食,所以用不着茶来清肠胃。 袁魁自视清官,自然觉得自己能做到,别人当然也能做到,于是便说了这样的话出来。 这让刘塬有些为难,因为就袁魁的话来说,他是真没说错。 皇帝刘塬犹豫着说:“袁爱卿所言甚是,只是……” 此时新上任的余讽突然说道:“可酌情而定。七品以下,贪、贿五十两以下者,去职、流徒。五十两以上者斩监侯,抄没家产,累及妻儿。若有举报他人之事者减等,抄没家产,但不累妻儿。” 刘塬认真地听着余讽的话。 余讽接着说:“七品及以上,贪赌百两以下者,革职流徒,百两以上者,斩监侯,抄没家产,累及妻儿。若举报他人事,有功则减等,抄没家产,不累妻子。千两以上者,斩立决,抄没本户及父兄家产,累及妻儿。若举报他人事有功,不累及父兄,妻儿同免,但亦斩监侯。” 余讽所说的大意是,贪官犯罪,量大者必定要累及妻儿父兄,因为那里才是藏脏的主要通道。数量少的要可不累及,但数量多的,就必须要如此了。 虽然有时也会牵连到无辜之人,但大部份的“父兄妻儿”并不无辜,他们多少是知道犯官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没有举报。 这样也会做成一个效果,那就是,有些人为了不被牵连,就会去举报,从而减少大理寺的工作强度。 同时也加大了贪官财产转移的难度。 所以,最佳的监督者并不是监察部门,而是自己的家人,其中也包括小三。 刘塬点头说道:“余爱卿可拟以章程呈报中书参议,内阁拟条后朕即刻御批下旨。” “臣尊旨!”余讽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周书礼却还有疑问,他弱弱地问道:“臣询之。李哲事……” 刘塬没等周书礼说完,便大声地说道:“供之全罪乃是其责,若能举报他人之事,免其父兄之累。若不能,仍斩监侯并累其父兄、妻族!此望众臣工以此为鉴,莫做此等犯罪之事!” 程管炜仍不死心,他奏道:“皇上!因银两事而累其族,此不妥也!惜,豪杰朱世安为减其罪举报公孙敬声,而有巫蛊之祸始。唐婿房遗爱为减其罪而污曲李恪,至其冤死。以举报为免,此取祸之道也!” 程管炜话一说完,那袁魁却马上反问道:“敢问程天官,公孙敬声有罪否?” “这……” 见得程管炜一时无言,袁魁又道:“举报非是定罪,是非属实自有大理寺、刑部等证其言、公其行。皇上圣明,仁孝治世,贤名远播,非楚尊老昏无用,亦无齐君奢靡之炀,有何可忧之?唐之往事,此兄弟阋墙之始,权臣长孙世家不可制所以为祸,非是举报之罪过也,何言不可行?” 袁魁虽说是个大清官,但他毕竟还是五皇子的人,他这句话就是在指桑骂槐。 说是兄弟阋墙,实则直指与太子争嫡的大皇子。 说是长孙无忌,其实是拿首辅曹岳来与之对比。 他一句话将太子党与大爷党都数落在内。 而且他们还对袁魁没有办法,因为袁魁几乎没有什么黑料给他们爆的。 “够了!”刘塬喝了一声之后,只觉得气息有些不顺。 他不舒服地重咳了几声之后,才说道:“李哲之罪不必再议。罪未夷其族,亦是皇恩浩荡了!” 程管炜没有谏言成功,且又说不过别人,只得造退下去。 袁魁也没有再继续说些别的,更没有落井下石,也乖乖地退下去了。 因为皇帝刘塬的身体不太舒服,早朝没多久就草草地结束了。 刘永铭闷闷不乐地从宣政殿里走了出来。 见得前面的厉舒才,他正想要赶脚上前问个清楚,却不想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六爷!” 刘永铭听得叫唤,无奈之下只得停下脚步。 他转身一看,竟是那礼部侍郎宿仓。 宿仓为难地看着刘永铭,说道:“六爷,那件事……” 刘永铭苦笑道:“不是爷我不帮你。你昨日才跟我说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帮你呢,父皇那里就知道了!” “臣明白。只是……” 刘永铭笑道:“要怪只怪你们自己不赶早,总不能让我一个帮忙的上赶子去求见你们吧?” 宿仓急忙说道:“昨天夜里杜家派人去求见您了,他们说您不在王府里!” 昨天夜里刘永铭的确不在王府,而是去了荷恩寺小树林,去救薛开山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本王的女人多,常年不在自己家睡,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看来这是天意如此呀!” 宿仓一听,原本抓着刘永铭的手便捏得更紧了。 他急道:“六爷!皇上既然已经让您……” 刘永铭用另一只手重重向宿仓抓着自己的手拍去,只这一下就将宿仓的手拍开。 刘永铭不屑地说道:“我说宿侍郎。你也是清流中的名宿了!我刚刚没提到你,已是给了你面子了。你再参和进来,怕是要晚洁不保呀!” 宿仓听得愣了。 刘永铭哼了一声便又要前行,只见得一名身穿四爪蟒袍服的人跟了上来。 他并没有挡住刘永铭的去路,而是走到刘永铭边上,与他并列同行。 刘永铭只用余光一瞟,便已知道那人即是八皇子刘永键。 八皇子轻声说道:“六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杜家的事情蹊跷地很呢?那个不开眼的厉舒才怎么突然说起了杜家的事情了?好像……好像曹相还没有还手?杜春秋虽然跟杜家断绝了往来,但刚刚跟你说话求情的宿侍郎与杜家可是姻亲关系呀!宿侍郎可是太子党!杜家这些年来也没少帮衬着太子党!” 刘永铭一边向前走,一边呵呵笑道:“太子东宫用度的确有一些是来自杜家的孝敬。谁让国库拨出来的银子少呢,东宫要维持,拿了人家杜家的银子,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可是……曹相是怎么一回事呀?难不成这厉舒才入了大爷党了?六哥,你一向聪明能不能说一说?” 刘永铭笑道:“曹相什么人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他没出手,必是因为那厉舒才不是自己想要将杜家田产之事在朝堂上捅出来的!必是他人所授!” “那曹相更不能放过厉舒才了!这事要是真闹大了,说不定就牵扯上太子了!你知道大哥那些御史的厉害的!曹相他……“ 八皇子刘永键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他突然脚步一停,瞪大了双眼。 见得刘永铭并不停步,他连忙又赶了两步上去:“六哥的意思是,是父皇给……” 刘永铭目视前方,微微笑道:“最近你是越来越爱参与朝政了?好似想弄清所有关节似的!” 八皇子刘永键摇头叹道:“哪里是我想参与呀!最近父皇老爱问我一些朝政上的心得。” 刘永铭问:“父皇问你心得?那太子呢?他也问了吗?” 第264章 练兵之道 第264章 练兵之道 “总让太子在一边呆着听,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意思。” 刘永铭又问道:“是豫王之事出了之后的事情么?” “六哥你又知道了!” 刘永铭乐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甚至都有非份之想了?” 八皇子紧张地应道:“六哥!你是知道我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把你给吓的!就这么一句玩笑话而已!你且记住了,多为太子说些好话!你无党无派,无人扶持,别有非份之想!曹相只是畏惧于父皇皇权龙威,他要弄你自有百条毒计!” “这我知道!”八皇子刘永键追问道:“我就想知道,这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笑道:“还能怎么回事,父皇缺银子花了呗。我真不想参和他的烂事,到头来什么黑锅都我背!” “什么?”八皇子刘永键愣了一下。 “别跟着了!曹相最近对我很有意见,让那些太子党们看到我们这么亲密,还以为我要授你什么机权诡计呢!” “哦!”八皇子停下脚步再不跟随,用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刘永铭的背影。 ………………………… 刘永铭下朝出宫之后,坐上那步青云驾使的马车,一路直奔了筑竹雅屋。 昨天夜里,刘永铭在荷恩寺救了薛开山之后,便就是将他送去了筑竹雅屋里休养。 原本他是想先去傅家找一找薛西垣的,但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薛开山的伤势,想先看看薛开山之后再去找薛西垣。 步青云的马车在筑竹雅屋院子外边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刘永铭人还没有下车,耳中便听到了车厢之外有人在大声说话。 且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姚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回去吧!” 刘永铭细细一辨,便听出来那声音正是师仲道的声音。 刘永铭正要下车去查看情况,就听得那师仲道大声地骂道:“姓步的,你跑这里来做甚!要你来看我笑话?” 步青云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身后的马车车厢。 刘永铭掀开前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只见得筑竹雅屋的门前还停着一辆大板车,板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家当。 除了衣物、被褥,还有许多的书籍,甚至是纸张等物也带了一摞。 想来这些都是姚瑞甫的私人之物。 在马车边上还停着一匹马。 那匹马正啃食着筑竹雅屋外面草地的青草。 刘永铭应该能想得到,这是师仲道骑马赶来,想要把那姚瑞甫追回去。 刘永铭笑呵呵得上前,说道:“师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师仲道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也不说话。 看来师仲道对刘永铭还是有很深的敌意的。 那姚瑞甫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帮着师仲道解释道:“是师夫人让小公爷来追下官的。但下官去意已决,不再留恋那里,故而……”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师仲道气道:“你又笑个什么劲!” 刘永铭走上前去,对师仲道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的么?”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师仲道的确是听不太懂。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姚先生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师夫人要是真的要将姚先生追回,是不会让姚先生出了你家大门的。师夫人是等到人走远了,这才派人出来追。出来追也只是挽留一下。姚先生既然已经收拾了东西,都已经出去了,自然也不会被劝回。” 师仲道气道:“你这什么意思?” 师仲道其实已经是听懂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刘永铭笑道:“还能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师夫人只是意思意思,她不派人追一追吧,便觉得有些不够意思。现在意思到了,剩下的也就没意思了。这一出可不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师小侯爷,你就别当真了!” 师仲道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姚瑞甫。 姚瑞甫只是低头尴尬地笑了一声,虽然姚瑞甫是心知肚明。 师仲道哼了一声,也不说其它,准备骑马回家问问母亲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反正姚瑞甫住哪里他也都知道了,得了准信以后再回来也就是了。 刘永铭乐道:“师小侯爷先别着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师仲道回身问道:“你又想说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这里其实是我的庄院,姚先生是被我用了一些手段胁迫而来的。等过些日子,我还要向朝廷申报,将他拜为秦王府长史呢!” “胁迫?”师仲道有些不解。 刘永铭笑道:“这其中之事,你不必多想,总之姚先生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报达当年师征北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你呀!” “为我?”师仲道的脑袋好似不那么灵光。 刘永铭解释道:“上次不是说了么。让你做我的府卫!姚先生硬是给你争得了一个府卫首领!” “谁要做你家的府卫首领!我丢不起这个人!”师仲道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怎么?认怂了?” “谁认怂了?” 刘永铭笑道:“我的府卫还没有开始招募,等我招募上来,你可得负责训练他们!但看你现在这样,好似……呵呵,好似不敢胜任,怕自己带不好兵,丢了面子!” 师仲道冷笑一声说:“我又不是没在征北大营里带过兵、练过操,要你在这里激我?我不受你激!”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带的那些兵我看见了,就是跟着你在红杏楼及兵部衙门前闹事的的那一班人吧?说他们是散兵游勇都算是高抬他们了,那哪里是兵,分明就是一群土匪而已。不,连土匪都不如!我手下就有个土匪出身,现在看,还真比不上他呢。” “你!”师仲道气得想要冲上去打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我不是在讥讽你,是在讲事实。刚刚我说的手下名为罗信雄,原是延安府一带的土匪,被我招了安,在王府里听用。等他把自家兄弟带齐了,你去王府看看他的手下,再看看你之前带的兵。相比之下你便知道不如他了。” 师仲道满脸的不服气。 刘永铭又笑道:“队列行军,动作整齐,一伍之动,如一人之动,一军之动如一排之动。正所谓,师出以律,失律则凶,不如此不能称之为军卒。此军卒面对百万大军而无惧色。静时如河溪之石,激水不能动其分毫。埋伏于野,一日一夜,绝不动弹。动时,如龙啸九天,共贲而起,日袭千里、夜袭八百!” 师仲道愣了一下,说道:“你这是练兵?天兵天将也不能如此吧?” 姚瑞甫笑道:“小公爷。汉时兵仙韩淮阴之兵,即是如此!即使被汉高祖夺印,将精锐尽数抽调而走,就剩下的那些老弱残兵亦能再次练出此类神兵出来!” 刘永铭笑对师仲道又言道:“你若能将府卫练到此等小成境界,爷我也算是有所宽慰了。” “这还小成?”师仲道挤着眼角侧着脸问。 姚瑞甫却也有些意外,也不知道刘永铭是不是在激师仲道。 以姚瑞甫对刘永铭上一次的接触来看,好像刘永铭的话不像是假的。 所以姚瑞甫此时也想听听刘永铭的见解。 刘永铭笑道:“当然是小成了。这等事情是军卒必要之能,不能做到此类,何言征战?只有小成了,而后方能练得那弓矢攒身还贲杀于前,刀枪贯身而不退一步,忘命之士以勇摄魂,抛身之将以敢夺魄!十亡其九,哀而搏命,若不胜,则全战亡!魏武、先登、冠军、玄甲皆为此类!” 师仲道将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天下间除了那些名师大将,谁能练得出这等大成之兵?我若是有那些本事,绝不会在此了!” “大成?哈哈哈!这只是中成而已!”刘永铭大声地笑了起来。 师仲道愣住了,就连那姚瑞甫也显得十分不解,这样如果都不算是大成,那什么样的军队才算是大成呢? 姚瑞甫连忙向刘永铭揖手道:“敢问六爷,何谓之大成之兵?” 刘永铭笑道:“听号从令、攻守有度,凡流民盗寇,练之即成。搏命之徒、贲死之士,只要饷足赏厚,万户封之,天下能为之者亦多如牛毛!若要大成,其卒居高而不傲,攻城而不掠。空腹不夺百姓一颗谷,霜打不抽小民一簇柴。为百姓计,为生民战。百姓见之不惧反喜,顶香相迎,奉食相敬。”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此天军也!非天命之主,万不得有些军也!”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告之士卒为何而战即可!” “为何而战?”师仲道这话即是在问刘永铭,又是在问自己。 刘永铭笑道:“非是为主将而战,更不是为君王而征。当为国为民而立命!士卒皆从百姓征募而来,自是为民生而战。天下兴亡、匹夫在责,保得家国平安,小康共乐,方是为大道之向!师仲道呀师仲道,兵法可不是打打杀杀,兵法是固国安民,是救世太平,更是人情世故。” 第265章 铜皮铁骨 第265章 铜皮铁骨 师仲道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应。 姚瑞甫苦笑一声,言道:“六爷,您前面的话说的下官慷慨激昂,最后这一句说得下官是……说得下官什么兴致也没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说了也等于白说。师仲道学不了这大成之法,若想学成,还得通儒、墨、法等诸子百家,非穷首之徒而不得领其要也!” 师仲道马上问道:“这带兵还得要学这么多东西?”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若是想做李广那等常败之名将,即可不用去学。若是想做那项籍冠军霸世之帅,学些你爹教你的那些兵法也就够了。但若是开百年之太平,终乱世之战局,怕是没有这等学问是做不得好元帅的。” 师仲道低头想了想,突然问道:“那里有那些书?” 姚瑞甫一听师仲道突然想读书了,连忙说道:“小侯爷,我车上便有!” 刘永铭笑道:“姚先生,我知你学问高深。但你的书爷我是看不上的,想来师小侯爷学起来也费事。我这筑竹雅屋之内有各种藏书,大部份都是名家注解,想来用来教小侯爷是极为合适不过!” “有藏书!”姚瑞甫虽说之前在征北大营里任职,但他终究是个读书人。 凡读书人对于藏书及古书善本都是份外眼热的。 就如同二次元看到了限量版手办,像是退伍军人看到了最新型的武器一般。 刘永铭摇头说道:“可惜呀,等我王府修好了,这些藏书可就得搬到王府去了。” 姚瑞甫松了一口气,说道:“想来作为秦王府长史,借阅那些书籍不成什么问题吧?” “除了不能带出藏书之所,其它就随您观看了。别说是长史了, 府卫首领也能借阅的,顺便还能找长史、主簿什么的问一问不明白的地方!” 刘永铭说着便向着院内走去。 师仲道一听,马上应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你王府里任职?” 刘永铭径直地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摆手说道:“你先进到院里找找那些书,试着读一读吧。若是你真能读得下去,我便向去宗人府里递交名单!”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刘永铭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向着那客房而去。 刘永铭回到筑竹雅屋,其实是来看薛开山的。 那一日薛开山被刘永铭救下之后,便被他带到了这里养伤。 只是当时天色已黑,真没办法给他去找薛神医,而且自己第二天还要上朝,所以一直就拖着了。 刘永铭是想看看薛开山的伤势之后再去找薛西垣,好让薛西垣准备好应该准备的药物。 当刘永铭推开薛开山的房门时,那薛开山正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刘永铭快步上前,将薛开山的肩头一按,硬生生地将他按回到了床上去。 薛开山虚弱地抬起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看着薛开山的样子,有些担心起来。 他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起来做甚!昨日脱你衣物时才发现,你那护心镜都被砸成平饼了!躺下好好休息。昨天夜里我所用的外敷之药虽是名贵,但却好似并不起作用。想来是伤及五脏了。一会儿我去给你请个名医,他医术高超,必能将你治愈。” 薛开山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虽练就不破之身,更有宝甲护体。但就是这样,也都是经不起那林鸿奎三锤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内脏已腐,不消三五日我便会一命归西。再好的药、医术再高深的名医也治不得我的内伤。六爷,我有一事相求!” “不允!”刘永铭生气地说:“你说没救就没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我混世阎罗说地府不收你,就没有小鬼敢将你收了去!给我好好地休息” 薛开山感激地说:“多谢六爷宽慰,但我……您就带我去看看吧。若是不看一眼,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薛开山伸手拉住刘永铭的衣带,期盼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不爽地问道:“看了又能如何?” “能无牵挂地走。” 刘永铭看着薛开山虚弱的身形,想来时日无多,他兴叹了一声,说:“行吧行吧!” ………………………… 平康坊。 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里,刘永铭扶着薛开山在沿窗的坐位上坐了下来。 薛开山轻咳了几声,那血水还没从嘴角里流出来,便被他用袖子擦掉了。 薛开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从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足以说明他现在身体的痛苦。 刘永铭不愿意带他来,那是因为一会儿他的心理甚至会比身体还要痛苦。 薛开山的双拳握的紧紧的,两眼死盯着茶楼对面一户人家的那扇大门。 薛开山咬牙着轻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户部一般申时一刻左右散衙,想来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 刘永铭应了一见,见得薛开山冷汗淋漓,又关心地问道:“要不然我去敲个门,引她开门说几句话。” “不,不用!要是……那是我命不好,与他人无干。” 薛开山正说话间,一顶轿子从街边走了过来,停在了那户人家的家门口。 刘永铭小叹了一声,坐在桌边不再言语。那薛开山艰难地抻着头向下看去。 只见得从官轿里走出一位朝中大员来。 一般的臣工不会住在平康坊,但却有几个另类。 比如新进的户部侍郎厉舒才就是这样的另类。 厉舒才下了轿,却没急着进门,而是对着那些轿夫吩咐了几声。 轿夫又抬着空轿走了。 官轿是由臣工当职的衙门管理,一般情况下轿夫会住在当职官员的家中。 但厉舒才是真养不起他们,所以将他们打发回衙门去了。 刚刚厉舒才应该是吩咐他们明天早上什么时候来接自己上朝。 那些轿夫们离去以后,厉舒才这才敲起了门来。 茶楼里的薛开山瞪着圆滚滚的双眼,连眨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那院门轻轻地打开,一位美妇人站在了门后。 那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厉舒才的妻子。 薛开山轻咳了几声,刘永铭连忙问道:“你还好吧?” 薛开山嘴角露出笑意来,似答非答地说:“她依旧还是那么美。” 刘永铭摇头说道:“当初我告诉过你不要回来,你却不听我的。” 薛开山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不高兴来。 他说道:“那就是户部侍郎厉舒才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我的确是比不过他!他现在虽穷,但再做上几年官,家境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个刀头添血的江湖人,的确配不上她。当初她如果嫁给我,今日定就成寡妇了。” 薛开山说着又咳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擦拭不及,那血从嘴里喷溅出来,洒到了桌面上。 刘永铭轻摇着头,站了起来,说道:“现在满足了么?看看就行了,终究是末路人。走吧,我带你治伤去。” “算了。治不好的。挨了那老头三记铜锤,也就在这几天了。帮我找块好坟地,我想……咳……” 薛开山又咳了起来。 “话说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呀?” 薛开山艰难地说:“不是我中毒了,是她!” “什么?” 刘永铭看向了厉舒才的院门。 厉舒才已走进了门前,院门也被掩上了。 此时那里空无一人。 刘永铭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他站起身来,搀扶起那薛开山说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想来他有办法医治你!” 薛开山自知已无药可求,他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这么重的伤,天下间除了……除了那老头之外,就没有人能治地好了。” “你自己话说出来,且不就说明了你还是有机会治好的嘛!死马就当活马医,走吧!那人以前是个御医,医术高超地很!” 刘永铭指的是薛西垣。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薛开山更是移不动了。 他死命地抓着桌子沿边,屁股顶在板凳上移都移不动。 薛开山问道:“御医?是不是也姓薛?” “是呀。” “不去!”薛开山喝了一声,马上又重咳了起来。 “你这么大反应做甚!” 薛开山不爽地说:“还能什么,那老头就不是个人!我这身铜皮铁骨,就是拜他所赐!自小就拿药水泡我呀!我……” 薛开山还在咳嗽。 不管是咳嗽还是说话,那血水从嘴里喷地到处都是。 跑堂的堂倌提着铜壶高高兴兴地上来,原本是要招乎二人,看那一桌子的血滴,愣了好一会儿。 跑堂急道:“这怎么说的这是!二位客人……” 刘永铭扔下两枚银豆:“不必沏茶了,我们坐坐就走。”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那薛开山轰地一声,重重地从板凳上滑落下来,摔到了地上。 刘永铭赶紧去看。 薛开山已然昏迷不醒了。 “唉!又得花力气去抬了!” 刘永铭冲着堂倌说道:“爷我的马车就停在楼下,把那个赶车的叫上来抬人吧!” 那跑堂见得刘永铭扔下的银豆,脸色马上便笑得更开了。 第266章 猎户渔夫 第266章 猎户渔夫 刘永铭坐着马车,回到了秦王府门前。 他刚一下马车,便看到王府门口摆着一张椅子。 刘永铭有些奇怪,刚走上前去,宫玥璃端着一盘瓜子便走了过来。 刘永铭看了看宫玥璃又看了看那盘瓜子,问道:“玥儿,你这是……” 宫玥璃脸色一红,说道:“在门口等人送龙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我总算是明白那天宫千树为何要嘱托你乖巧一些了。你不是不勤快,你是真……算了!算了!” 宫玥璃笑容一沉,有些惶恐地说道:“是我惹得爷不高兴了么?那、那我以后……” “别!就这样!爷我就喜欢随性之人!哈哈哈!”刘永铭说着大笑了起来。 他转身一指马车,又说道:“马车上有位伤员,你安排一下,让他在王府里住下。” “步青云!”刘永铭叫了一声,步青云马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吩咐道:“安顿好薛开山以后,你亲自去一趟奇川先生的家里,将薛西垣薛神医请来!就说王府里有一人生命垂危,是被铜锤击中后背、前胸,等着他救命呢。可别说名字,我刚刚听得薛开山话里话外好似与薛西垣有些瓜葛,等请到了薛神医,他人进了我王府,不想治也得治了!他若不来,直接绑了来,别与他客气!” “是!”步青云说着便应声下来,而后回到马车准备将薛开山安顿进王府里。 刘永铭迈步进了王府之中。 他来到厅堂,刚一坐下,宫玥璃便端着茶水上来了。 “不是让你安顿薛开山么?你怎么来了?” 宫玥璃将茶水放在刘永铭坐椅边的茶几上,而后才应道:“已经吩咐别人去做了。不是我懒,还得看着王府门口呢。这茶你且慢喝,一会儿可没人给你再倒。”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错,还知道先上杯茶。” “以前我爹从前衙一回到后衙,便嚷着要水喝,我都成习惯了。” 刘永铭笑了几声说道:“忙你的去吧!一会儿薛神医来了,你让他先去救人,然后再把他带我这里来。” 宫玥璃应了一声,便又离开去。 刘永铭脑袋一歪,心中寻思:“薛开山为的什么事情回长安来的?他若是不回来,想来也摊不上这等事情。那薛西垣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好似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在客厅坐了许久,想了许多事情。 他越是想事,那两眼之间的贼光越是发亮。 好似一条毒计正在他的脑中成形。 刘永铭越想越得意,正此时,一枯瘦的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宫中太医薛西垣。 薛西垣拱着手,从堂外走了进来。 “六爷!六爷!这次真不知如何谢你!”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谢什么谢呀!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呢!坐下慢慢说吧!” “是!” 薛西垣就应了一声,在宾座首位坐了下来。 那宫玥璃十分乖巧地又来上茶,上完茶又退了下去。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乖巧的样子,心中甚是满意。 他瞟了薛西垣一眼说道:“别盯着我贴身侍女看!我的!你这人老了老了,还有偏好这一口的!你上次在红杏楼的账可还没结呢!” 薛西垣委屈巴巴地说:“六爷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听去!只有看着她走后我才敢说。” 刘永铭一只手肘压在交椅扶手之上,向薛西垣侧斜着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有这么见不得人么?我就好看热闹、打听事!你跟薛开山什么关系?可别说是父子!你可没成亲呢!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秦王之后送到你师弟那里去了!” 薛西垣叹道:“是父子,但不是亲生的!秦王后人丢了以后,我心中十分烦恼。又怕……又怕被人知道……当然了奇川先生是知道的。我说的其它人指的是以前那些秦王府旧人。所以……” 刘永铭一愣,问道:“你当时该不会是想抚养一个,充当秦王后人吧?” 薛西垣不好意思地将头一低,说道:“不是。” 正当刘永铭放下心来之时,那薛西垣又开口道:“是抚养两个。” “啥?”刘永铭气道,“你这都够杀头的罪了你知道么?” “有六爷庇护自然不怕。六爷也会为我隐瞒着的。毕竟……呵呵。” 薛西垣傻笑了一声。 刘永铭翻了个白眼,气道:“薛开山说,他从小是泡药水长大的,所以练了一副铜皮铁骨,有这事么?” 薛西垣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是。但也不是有意为之的!我拣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皆是毒疮,是我拿药泡了他三个月,才治好了他的病。可就这么一想,反正泡都泡了,就瞒着他,说还疮毒没有完全去除干净,以后会复发。所以……所以就拿别的药水给他泡了。” “什么药这么厉害呀?”刘永铭问道。 薛西垣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良方。故不敢与六爷您说。怕您照方抓药,把自己给泡残了!” 刘永铭白了薛西垣一眼:“你要是端碗药膳来我吃,我倒会吃几口。让我拿药泡身子,你想都别想!把美人往怀中一抱,就那一身药味,还不被人家嫌弃死呀。话说回来了,他的功夫不错呀?是跟谁学的?可别说是你,你也不会武功呀!” 薛西垣笑道:“因被我泡出了个铜皮铁骨,自小便爱打架。后来来了个猎户找我治伤,他看中了开山,于是便收他做了徒弟,教了他一些拳脚功夫。” “猎户?”刘永铭一愣,皱着眼角皮,试探地问道:“身上常挂着四个铜锤的?” 薛西垣一愣,马上问道:“六爷您认识他呀?”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那些年你住在陇西县?” 薛西垣更加吃惊了:“这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您可真是神了!” “神什么神呀!怎么什么事都凑一起去了!你去陇西做甚?难道不应该在商洛府么?你不是还要找秦王之后么?” 薛西垣的脸色又变得为难与严肃起来。 刘永铭敲了敲茶几桌面:“跟你说话呢!” 薛西垣只得说道:“当时秦王之后寻之无踪,我已放弃寻她的想法了。但我师弟的案子还在呢,为了寻找凶手,我便去了陇西县了。” 刘永铭疑问道:“凶手在陇西县?” 薛西垣摇头说道:“不确定。我要是真知道不就把他找出来报到官府去了么。” “那你如何会找到陇西县去的?” 薛西垣马上说道:“我师弟在被杀人所杀之前曾留下了一张字条!” “字条?” 薛西垣正经地说:“是字条,但字条上面的字无人能识,当时衙差也没拿那字条当一回事。我却觉得这是一条线索,只要能弄懂字条上面的字,也许就能知道我师弟因何事而被杀。更有可能直接找到凶手。听说陇西县有一能人,姓樊,识契文,我便去了。” 甲骨古文这个词是出自刘永铭之口,也是后世人对甲骨文的称呼。 而在此之前,古人叫它契文。 契字的古意本意即是指用刀在某物上契刻图案。 刘永铭咬牙切齿地说:“又是甲骨古文!” “什么?” 刘永铭冲着厅外大声叫道:“玥儿!玥儿!来人呀,去唤一唤玥儿,让她拿一片龙骨进来!” 薛西垣笑道:“六爷玩笑了。我行医多年,如何会认不得龙骨,您就别费那事了!” 薛西垣正说着话,宫玥璃从外面拿着一片带字的龙骨便走了进来。 刘永铭指了指薛西垣。 宫玥璃会意,将东西递给了薛西垣之后便又离开了厅堂。 薛西垣看也不看,只将龙骨抓在手中,说道:“六爷,我识得此物!” “可你未必识得上面的字!” 薛西垣一愣,这才举起手,端详起龙骨来。 “上面有字!这是……” “周朝的。不是前朝周室,是商周的周!现在还真就只有樊笠对此有些研究,我是真不懂这个。对了,你那个字条还在么?” 薛西垣不好意地说:“我、我到陇西的当天,下了一场雨。那字条……不小心被水泡烂了。” “你没多抄几张?” “抄那玩意做甚呀,又没人会买!” 刘永铭气道:“你要是现在手上有那字条,我就跟你买,一万两!” “什、什么?” 刘永铭白了薛西垣一眼说怕:“那些甲骨文字指向了一个宝藏!怕是你师弟之死,即因此字而起!” 薛西垣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地说:“我猜也是。” 刘永铭又说道:“怕是林鸿奎找你,不是因为要治伤!他收薛开山做徒弟,也未必是因为缘份!” “林鸿奎?” 刘永铭答道:“前朝的御前侍卫,你儿子就是他打伤的。必是你的字条被他看见了,他想从你身上得到条字!” “不可能!”薛西垣说道,“我见到他之前,那条字早就糊了,有些看不清。我找到樊先生,樊先生都辨认不清,最后只得放弃,在陇西安顿。” 第267章 医名不显 第267章 医名不显 刘永铭笑道:“如此说来,必是他觉得你也是冲着宝藏图字来的,目的与他一样。所以他想探探你的虚实。也好在你万事不知。你但凡知道一点点相关之事,怕也活不到现在了!为了此事,他可是将周室皇子皇孙杀了个干净,就只逃了一个柴世荣!” 薛西垣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接着说:“我说你儿子怎么知道他的套路呢,还想到了一些破解之法,原来是他徒弟!不过姓林的可没想好好地当他师傅,你儿子使长刀,可不会他的流星锤绝活!” 薛西垣想想都有些后怕。 刘永铭不爽地说:“你也真是够糊涂的,这种人的话也信。你去什么陇西呀,怎么不去安阳?” “安阳?” 刘永铭不爽地道:“你一介名医不知道安阳出龙骨呀?带字的龙骨就是出自河南安阳,你如何不去齐国找去呀!说不定杀你师弟的凶手看过字条以后不知道姓樊的识得甲骨文,跑安阳去找能解读甲骨文之人。也难怪这事成了悬案了,凶手也许都不在汉境,更别说拿人了,问询都做不到!” 薛西垣一下子有了线索,心中一阵感慨,他说道:“若不是六爷说破,至今我都不知!对!当去安阳!” “什么呀,我就是这么一猜,你还真去呀?知道安阳龙骨上有字的人不多,除非是跟我一样的穿……这话跟你说不着!话说回来了,你师弟怎么会与甲骨古文有什么瓜葛?” 刘永铭说完心中一疑,问道:“你师弟叫什么名字” 薛西垣应道:“叶连株。也是名医。我师父是前朝御医,当时我师弟跟随在他身边照料他。后来周昭宗乱杀无辜,我师父怕被牵连,于是便逃了。我师父死后,是我师弟继承了师父的衣钵。” 刘永铭拍着脑门说道:“又连一块了!这都什么事呀!” 薛西垣问道:“六爷,您这话我有些听不太懂!” 刘永铭说道:“你师父怕不是因为周昭宗乱杀无辜才出走的!周昭宗将国库银子搬空,留下了一份宝藏图,就是用甲骨古文写的,分成了三份!一份现在在当朝首辅曹相那里,已被林鸿奎夺去。一份应该在师父那里,你师傅没传给你,而是传给了你师弟,但你师弟觉得烫手,又或者……又或者他不想被他人所得,将来好交还给周室后人,于是就嘱托给了他的亲弟弟!” 薛西垣惊道:“去了齐国的叶连枝呀?” 刘永铭猛得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也真是的!但凡你的医术比你师弟强一些,你师傅带上你进宫,现在宝藏图也应该是在你的身上,我也就用不着去费那些事情了!” “六爷您也盯着那什么宝藏呢?”薛西垣劝解道,“那种虚无之物您就别惦记了。我师弟既然是因那份宝藏图而死,若是交到我的手上,怕是……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若我有宝藏图,一早就交给了太祖皇帝,或是当今圣上了,也轮不到您手上。” “这倒是实话!但我依旧怨你医术不精!”刘永铭迁怒着薛西垣,但也只是在嘴上骂骂咧咧。 薛西垣苦着脸说道:“六爷您误会了。正好相反!” “什么意思?” “我医术不仅胜于我师弟,还优于我师傅!” “嗯?”刘永铭疑道:“那你师傅如何当初不带你入宫的?他嫉妒心大?连徒弟都嫉妒?” 薛西垣为难地说:“有那么一些。而且当时我也不显名。没什么名声。我治医与他们治病不一样!他们都是看到病人的症病后才着手医治的,我师傅能治重症,但……。我却是在发现隐病,未成其症之前,随手就给除了!所以别人只当是温寒小症,故而我之医名不显。”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这还夸上自己了!你把自己夸上天去想做甚?” 薛西垣听得刘永铭说到这里,试探着问道:“六爷,您……您虽然不在朝,但听说也常入宫。朝里有一位姓谷的刑部侍郎,您可认识?” “谷从秋呀?” 薛西垣连忙说道:“这人可真是神了!烧屋断案、蒸骨识伤,如果有他帮忙,那我师弟的事情可就……” 薛西垣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 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六爷您……您愿不愿意帮忙……”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费那许多事去帮你查一件十几年前的旧案?人家刑部巴不得把那些陈年的悬案卷宗给烧了,当作没事发生。你倒好,还想着托关系让人家再给翻出来?这种给人添堵的事情你好意思开口?你不是知道凶手是谁呀?” 薛西垣苦着脸说道:“我哪里知道去呀!他妻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也改嫁多少年了,找都找不回来。”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行了行了。走吧,不瞎聊了,你随我走,再帮我治个人!” 薛西垣一听,抬起头来,喜色颜开地说道:“六爷您吩咐也就是了,只要您能在谷侍郎那里多说几句好话就行!” “呸!”刘永铭吐了一口唾沫,又说:“爷我要办事还用得着跟他去讲好话?不办好爷我的事情,打断他的狗腿!” 薛西垣乐道:“您想让我去治谁?” “哦。户部侍郎厉舒才的妻子。一会儿我带你去他家。” “他得的什么病?” “应该没病,可能是中毒,到时候你就看吧。我对医术也不懂。” 薛西垣心中有了些底,安下心来。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喝茶呀!那可是二两银子才换得一两的江南上品碧螺春!别浪费了!要不是等你喝完,我早拉着你走了!” 薛西垣腆着脸说道:“还以为只是送客茶呢。” 官场上的茶是不能乱拿起来喝的。 主人端起茶碗喝茶是送客之意,客人的那一杯茶却是万万不能去动的。 要是动了,且不是要把主人给送走么。 ………………………… 厉舒才不是长安人,而是汉中人。 他的宅邸是他中进士授官后才在长安城置办的。 租用的平康坊里的一处院子。 外墙虽然显得有些老旧,院子里的陈设却也过得去。 谈不上富,也论不上穷,总体而言可以视为小康。 刘永铭的马车就停在厉舒才的家门口。 厉舒才家的正厅里薛西垣正在为厉舒才的妻子把着脉。 而刘永铭与厉舒才却呆在了后堂之内。 大厅堂是用来会客与祭祀祖先的,而后堂才是平时吃饭的场所。 此时才二人正坐在饭桌边上。 刘永铭看着那竹罩下的剩菜,笑道:“你家最近过的不错呀。还弄了条鱼吃!” 厉舒才笑道:“汉中水域极广,我从小就好这一口,让六爷见笑了。” “长安城的鱼可不便宜呀!厉侍郎你悠着点!” 厉舒才呵呵笑道:“六爷误会了,这不是买的。是十五休衙时,我自己出城去钓的,那一日运气也极好,直接来了一波鱼,是一杆连一杆,我都吃了好几天了,没吃完,养在后院的水缸里呢!” 刘永铭笑道:“你钓鱼的技术有一手呀!只不过今日在朝上你却被别人给钓了呀!” 厉舒才摇了摇头说道:“皇命如此,不敢不为!” “父皇是怎么知道杜家的事情的?你捅到他那里去的?” 厉舒才应道:“丁部堂可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他表面合气,背地里全是一套一套的。地方上报上来的那些数目,一股脑地全抛给了我一个人。按他的意思就是,干不了就别干。我是硬着头皮也得做呀。那些少报瞒报的事情我都快管不过来了,哪里有心思去管多报的!我怀疑是李裕干的!” 刘永铭点头说道:“户部里能看到这些数目的可不仅只有止你。太子党自己应该是不会去捅杜家的事情的。能做这一些且嫌疑最大的便是大爷党了。就冲着早上大爷党一言不发,只是在看热闹就可以怀疑是他们做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刘永铭侧起了头,说道:“但奇怪的是大爷党并没有拿到朝堂上去说,而应该是谁只上了密折,父皇知道了以后,才在朝堂上说起。我更感觉……感觉是曹相有意这么安排的。” 厉舒才道:“我觉得是李侍郎。他没直接拿朝堂上说应该是不想与太子党直接发生冲突。而是想让您与太子党冲突,最近皇上也好似不太喜欢太子呀。” 刘永铭笑道:“父皇再不喜欢太子,他还是太子。且也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等他气消了,便与往常一样了。皇上说这事不是冲着太子党去的,而是想从杜家弄点银子出来,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协助余驼子了。” “余驼子?六爷您可真会给人起外号!”厉舒才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他接着说道:“可六爷您好似不愿意帮皇上做这种脏活?” 刘永铭犹豫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事蹊跷,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甚至都怀疑这是曹相故意让大爷党发现杜家的问题,让他们把这事拿出来说。换方之曹相有后手留着呢。但李裕好似看出了些什么,所以才上的密折,不敢直接在朝上说。” 第268章 限田时策 第268章 限田时策 厉舒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您不是也与杜家不对付么,这案子,您办了也就办了。”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我与杜家在生意上是有些冲突,但去年年底趁着寒灾的时候已与他们和谈好了!我要是再去为难杜家,以后长安、洛阳等地的钱利又得变高了!宿仓找过我,当时我就只是想明面上跟杜家要个十万两,暗地里再跟他谈谈,让利钱再往下降一降。” 厉舒才叹服道:“其实我最佩服六爷的就是这一点!那些朝官们看似爱民,却只是嘴里说一说,但凡利益与自己相冲之时,百姓便与羔羊无异。也就是六爷您,宁可少赚许多也不想让百姓加重负担。” 刘永铭乐道:“别把爷我想的那么好!爷我就是想挤兑他的经纬票号,别看经纬票号是个庞然大物,但他是有弱点的。他是票号,而爷我只是典号。没有预存现银的成本。且叶先生与杨掌柜是天下一等一的理账能手,有他们帮我照顾着银贷生意,坏账极少,成本花费比他经纬票号不知少了多少。” 厉舒才也笑道:“六爷便就是这么不坦诚!” 刘永铭拍了一下桌子,气道:“我这可说的都是实话!” 厉舒才连忙摆手道:“好好好!我给六爷您赔不是了,只是此事……我现在觉得有些棘手了,他们神仙打架,可别把我这条鱼给殃及了!” 厉舒才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盘鱼。 刘永铭看了一眼,知道厉舒才是担心殃及池鱼。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必觉得棘手!曹相还不想对付你,皇上那里等着伸手拿杜家的银子呢!他要是因曹相从中做梗而拿不到银子,父皇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且曹相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 “就怕太子党与大爷党心中所想的是如何撬动我。” “不可能是!”刘永铭解释道:“李裕现在想的是跟你合作,把丁成儒给挤了。宫千树的事情过去了。若是动了你,户部再进来的一定是太子党,与他不利!” “说的也是!” 刘永铭又道:“太子党也不太可能,大爷党与太子党这没完没了的党争如果不歇一歇,曹相可没空理你!他就算是想为难你,也是得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了。也许他还真留了什么后手反戈一击……的确要小心一点了。” 厉舒才的嘴角一扬,轻笑道:“曹相不想对付我,但我却想对付他!我不能等着他闲下手再来对付我呀!” 刘永铭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厉舒才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道奏疏出来。 刘永铭狐疑着接过奏疏,刚翻开第一页,只看了这一眼,马上便狠狠得将奏疏合了起来。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双眼严峻地看着厉舒才问道:“限田?你这是要做甚!” 厉舒才轻笑道:“不做什么,就是限田!限世家之田,宽贫农之地,塞兼并之途!” 刘永铭摇了摇头。 厉舒才见得刘永铭并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他连忙说道:“此策可使贵者有其富而不至骄,可使贫者足以养而不至徒!自此世家不存矣!” 刘永铭无奈地看着厉舒才说道:“你就算是上了这道奏疏也不可能能呈到皇上的跟前,就算是到了皇上的眼前,也会被他压着!” 厉舒才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别看户部两个侍郎都不是太子党,但丁成儒把持户部这么多年,户部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他的人,要不然我与李侍郎在户部也不至于会那么狼狈了。而内阁里狄相就像是白送的一样,被曹相给压得都不敢吱声,中书里可也都是曹相的人。” 厉舒才看着刘永铭的脸,抻着头又轻声说:“也正是因为如此,中书那边若是不挡这道奏疏,那些世家豪强必定要与太子党为难!奏疏送往通政司,必被有司给挡下来,用各用理由给退回来!其实,皇上也怕太子出事,所以绝不如此轻意地实行此策。” 刘永铭疑道:“你既然心里这么明白,又为何要拿出来呢?” 厉舒才认真地说:“因为民有其利呀!而且我相信,六爷您为了百姓一定会帮我上这道奏疏的!”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我一个闲散王爷,从不爱主动过问朝政,如何给你上这道奏疏呀?就算是上到父皇面前,你刚刚也说了,他也是压在案头而已,不可能真会实行下去的!” 厉舒才说道:“若是由太子上这道奏疏,皇上必然用之!” “嗯?”刘永铭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厉舒才。 厉舒才却却自信的眼神回看着,希望刘永铭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太子若上这道奏疏,将来必与世家相怨,难免有所坎坷,如同自残一臂!父皇必会觉得太子是在为生民计、为百姓计,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储君!所以父皇不会驳他面子,虽然这一策可能会被放在案头一段时间,但只要时机成熟,父皇一定会拿出来,且会让大家都明白是太子不计个人得失而为国事操劳,是值得以国相托的未来好君王!” 厉舒才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说道:“太子……哦,皇上最近好似有些不喜太子。若再出一些什么事情,太子必被皇上所废,且六爷心思亦在于此。此策如果真由太子递交于皇上案头,那皇上必心生欢喜,六爷数年之苦心,付之流水……” 厉舒才说到这里,正了正身子,大义凛然地说:“但我相信六爷您不是那种以私利而损国家大业之人!” 刘永铭叹了一声,无奈地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呀!这事我要是不帮你办,以后你必怨之于我,唉。你何必经我一手呢,你可以自己交给太子去!” 厉舒才说道:“太子凌弱,懦而无耳,我若交由他,其必转于曹相一观。曹相心明如细,知此奏之不可由太子而行,必谏之太子,太子软而无力,亦是听从于曹相!计不成,反糟曹相所忌,此非我之愿也!” “就算此策能实行,曹相知道这奏疏是你上的,也必定会记恨于你呀!当初我们可说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熬资历而已!” 厉舒才说道:“当时的确是这么与六爷您说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了!丁成儒似有逼我走之意,我若不反击一手,倒让他小瞧了,将来这位置也坐不安稳,此以攻为守之法,还是六爷您以前教我的呢!且如六爷刚刚所言,曹相现在可无心处置于我。两三年之间,我这个位置还是坐得稳的。” “你都敢玩这一手了,他多少得腾出手来弄你!” 厉舒才摇头笑道:“不会!只要这奏疏是由您转交给太子的,曹相只会想着如何对付您,不会与我为难的!” 刘永铭苦笑道:“合着你把我当挡箭牌了!” “六爷之智非一般人可比,曹相拿您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永铭显得很是为难,但他还是一把将奏疏收了起来。 厉舒才一见,连忙拱手道:“我为天下苍生谢过六爷了!” “少来这一套!将来为这事惹出麻烦来,我非拖你下水不可!” 厉舒才笑道:“能与六爷死一块,是臣的福份!”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六爷党么?把你我的关系明了了,你在朝里可更呆不下去了!” 厉舒才笑道:“这个我不担心,您的口舌伶俐,不管怎么解释都能解释得通的。我们只要明面上不来往即是了。奏疏之事我不担心,只是……您这亲自来我家,我还真担心被别人看出你我君臣关系来。” 刘永铭叹道:“今日前来还真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杜家的事情。而是你妻子!外面那个郎中不是一般人,乃是太祖皇帝时的御医薛西垣,医术高超!” 厉舒才一愣,问道:“我妻子最近虽然有所不适,但也……六爷,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薛开山回来了。他拼了命得要从林鸿奎身上夺解药,弄得自己差点死了,现在在我王府里养伤呢。说是……说是你妻子中了毒!” “什么!”厉舒才一惊,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连忙向着前厅奔去。 刘永铭也只好站起来,一同出了后厅。 前堂里,那薛西垣正一只手把着厉舒才妻子的脉口,哪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 他的眉头紧锁着,好似心中有万般无奈。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目底。 厉舒才见得此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神医,您看这……” 薛西垣啧了一声,说道:“不好办呀!” 厉舒才赶忙问道:“我妻子身中之毒真的就那么……” 薛西垣一愣,反问道:“什么毒?” 厉舒才是极为信任刘永铭的,刘永铭说薛西垣是神医,那便就是神医了。 但如果是神医又如何会看不出病人中毒呢? 第269章 疆苗盅毒 第269章 疆苗盅毒 厉舒才疑惑地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薛开山说的,他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人。” 厉夫人有些生气地说:“那个薛开山是谁?为何造这样的谣言于我!” 厉夫人好似还不知道薛开山的存在。 薛开山是薛西垣的养子、徒弟,他听得此事与薛开山有关,一脸疑惑地看着刘永铭。 薛开山知道刘永铭必知内情,希望从刘永铭身上得到答案。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数年之前,薛开山来到长安城,与一域外番僧发生冲突,幸得他皮糙肉硬,活了下来,但亦是身受重伤。他如同乞丐一般伏于街市,幸得有一名妇人,每日送他一块炊饼吃,他这才活了下来的。” 厉夫人一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他呀!” 厉夫人这话相当于承认了给“乞丐”送饼吃的就是自己。 当时厉夫人还没与厉舒才成亲,厉舒才也只不过是进京赶考的书生而已。 那厉夫人是地主富户,而古时过年过节亲戚间的礼物往来并不是银钱,而是饼、面、鸡蛋等物,甚至是送活鸡活鸭都是正常之事。 鸡鸭可以养在院中,面条可以放在阴凉处,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可饼就不一样了,放久了可不能吃。 放着坏掉也是浪费,不如就送人了。反正都是送人,送给那些无食的乞儿,还能多点阴德。 只不过这个“乞儿”有些特别。 刘永铭笑着接着说道:“他能走动之后,却无钱买药,想空手套白狼,于是来到了赌档之中,因此我与他结识!” 厉夫人鄙夷地看了刘永铭一眼,拉了拉身边的厉舒才,悄声问道:“你如何与这等好赌之人有所往来?” 厉夫人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刘永铭,之前并不认识。 厉舒才笑道:“我这位朋友,可不一般!他与常人不同。知我妻有难,寻名医来救,此份感情,非可语之呀!” 厉夫人听得点了点头。 那薛西垣听得自己养子的变故连忙向着厉夫人与刘永铭拱手至谢。 厉夫人疑道:“你谁我做甚?” 薛西垣实言道:“薛开山,我儿也。早年离家游历,若不是夫人相救,怕是他得饿死于街头。” 刘永铭笑道:“你要谢,也是谢我。是我送薛开山金银,让他安心养伤。可当时他一心只想找到那名女子,于是我就……呵呵,其中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厉侍郎以为我对他妻子有非份之想!当然了,这不能怪他,我本就是贪财好色之人,别人这么想也是对的。” “那后来呢?”薛西垣问。 刘永铭笑道:“后我查得厉夫人已经嫁为人妇,便回头与薛开山实说。他想报恩,我却知其非是恩情,乃是……。呵呵,我怕他因情而生出什么乱子,于是便送他二百两银子,要求他离开长安城。厉侍郎虽有才华盖世,但壮士之怒,可贱血五步呀!以免生出祸事来,故有此举。” 厉夫人惊道:“那人现在……现在可安好?” 厉夫人担心的其实是薛开山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该有的错觉而来纠缠自己。 刘永铭笑道:“现在看来中毒之事是一场误会了。其实也没什么,是有人以你的性命相要挟,让薛开山去办一件不可能能办到的事情。刚刚听得薛神医说你没中毒,想来是那人诓薛开山的。” 薛西垣连忙说道:“这倒不是……” 众人齐齐看向了薛西垣。 薛西垣皱着眉头对厉舒才说道:“尊夫人非是中毒,而是中盅!” “什么?”众人都惊了一下。 薛西垣又说:“凡盅只能驱而不能解。即使用药,也是将其驱离排出而已。” 刘永铭睁大了双眼,说道:“还真有巫盅这种东西?” “不是巫盅,就是盅。自来南疆苗人的东西。我学的是中原医术,对盅物并不熟。原本我可以试着驱离。但……” “如何?”厉舒才关心地问。 薛西垣说道:“驱离蛊毒之物,药性皆重,令正身有不到一月之孕,婴儿弱小,怕经不起这虎狼之药。” 厉舒才一听心中一下子欢喜起来,似乎不再担心那盅毒。 他脸上显出一片喜色来:“有、有了?” 厉舒才连忙将妻子的肩膀搂住! 刘永铭看此情形,摇了摇头,对薛西垣问道:“可有别的办法?” “若是能拿到解药驱离是最好不过,若是拿不到解药……若弃此一月之婴,我倒是可以试一试,但……但也不保证能……能驱离!” 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两月之婴呢?” 薛西垣皱着眉头问道:“六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一个月之内如果我拿不回解药,那……” 厉舒才连忙插嘴说道:“那也只能犯险用药了!” 薛西垣想了想,说:“两月的话……可以一试,只是对妇人……这事有些难办了。但可以找一个人!” 刘永铭连忙问道:“找人?找什么人?” 薛西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不是与您说了么。我收养过两个孩子。开山好斗而不爱医术,无法传承我之衣钵。但我还有一名弟子,她的本事不在我之下。且精于外伤及妇科!”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说道:“你好似是说过收养过一男一女……女的?这精于妇科我倒是能理解,但这精于外伤是怎么说的?” 薛西垣轻笑道:“拿开山练出来的,您别问太多。开山自小豪横,爱惹事生非,也就只有她能制得住开山了!如若将我这女弟子找来照料于厉侍郎之妻,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厉舒才连忙问道:“她在哪?“ 薛西垣苦着脸说道:“我要是知道,不就帮您找来了么?现在我也只知她在长安城中,不知具体在何处。” 刘永铭一掌拍在薛西垣面前的桌子子上,生气地说:“她不是你收养的么?你如何会不知?” 薛西垣为难地说:“这不是……跟您说不清,里面事太多。” 刘永铭瞪了一眼薛西垣,转而对厉舒才说道:“行了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开个安胎的药先用着。改日再来吧!” 厉舒才连忙拱手道:“那就多谢六爷了!” “客气什么呀,有空把诊金送来也就是了。” 厉舒才脸色一板:“六爷!您之前可没提到什么诊金呀?” 刘永铭生气地说:“合着你找人看病,从来不给诊金的么?厉舒才呀厉舒才,你这官当的够可以的呀!怕是连买药也都不用给钱吧?说说!说说!你在外面还买什么东西不用给钱的?都说爷我爱讹人,你可比我狠多了!” 厉舒才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妻子,只得咬着牙问道:“不知这诊金……” 那薛西垣正要将“不需要诊金”的话说出口,毕竟厉夫人是救过薛开山的,不收诊金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此时,刘永铭却一把将薛西垣的嘴巴给捂了起来。 刘永铭说道:“一百两吧!别嫌贵!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薛神医什么人呀,就算是人家不收你诊金,你多少也得给个一百两的车马费吧?” 那厉夫人一听,连忙蹦了起来:“什么就一百两呀!” 刘永铭笑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加上你自己的性命,一百两不算多了!你自己想一想!要不然我这一趟且不白来了么?” 厉舒才陪笑道:“六爷,您知道的,我可拿不出一百两出来。您也不差这点银子花不是。要不然这样,先欠着,您看……” “人死账在哈!”刘永铭说了一句。 那厉舒才马上笑道:“在在在!一定在!要不我写份欠条给您?” “那最好不过了!” 厉夫人一听就不愿意了:“我不治了!不治了!我们哪里有一百两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说不定他们是骗我们的呢?” 厉舒才对其妻子解释道:“这位是宫里的六爷。他是爱讹人,也爱骗人!但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想来不会有假。若是有假,我自会到皇上那里与他打管司的。现在你的性命最是要紧,钱财什么的哪里有你重要。我就算是卖房卖地,露宿街头,只要能与你相濡以沫,我也是愿意的。” “夫君……”厉夫人心中大为感动。 那厉舒才微笑一声,连忙回到后堂之内去写欠条。 厉舒才与刘永铭之间的关系,外人并不知晓。 刘永铭身边的叶长青是刘永铭最信得过的人,刘永铭也没将自己与厉舒才的关系告诉过叶长青。 厉舒才最亲近的人是他的妻子,但他还是瞒起了与刘永铭的关系。 厉舒才虽然写下了条欠,他知道,刘永铭是绝无可能让自己还钱的。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只能说明,有人怀疑起了自己与刘永铭之间的关系,刘永铭会用这事来消除别人的嫌疑。 厉舒才写欠条去了,刘永铭看着正在写药方的薛西垣,随口问道:“你那养女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薛西垣想了想,说道:“特别漂亮!” 第270章 我有一计 第270章 我有一计 刘永铭白了薛西垣一眼:“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特点!特长!” 薛西垣又回想了一下,说道:“腿特别长。” 刘永铭气道:“你馋我是不是?你不说点东西出来,我怎么去找人?找不着人,我怎么每天收厉舒才百八十两银子?” 厉夫人一听是一天百八十两银子,心中便大急了起来,但做为妇人,又不能与客人争嘴,这点涵养她是有的。 倒是薛西垣为厉舒才鸣起了不平来:“看他家这样,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呀,六爷,您是不是……” “越是贪官,越是藏的深,就着蒜头吃清汤面,别人看着多清廉呀,还不知道藏有多少私宅,那私宅里藏着多少银子呢!这做给别人看的!” 厉夫人终于是按不住了,她噌得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手插着腰,冲着刘永铭骂道:“你这人好生嘴贱!此我家,何故在此胡言!” 刘永铭反嘴说道:“你就不怕他在外面养个小的什么的?他可是户部侍郎!除工部尚书外最肥的肥差了!难不成还要过得跟袁魁似的么?” 厉夫人并不知道袁魁是谁,她只是生气。 她急道:“你要是有证据,你告皇上去!我家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厉夫人正与刘永铭吵着,那厉舒才连忙从里面赶了出来。 “别别别!夫人!夫人!消消火!别如此!” 厉舒才说着,向着刘永铭递去一张纸去。 刘永铭接过欠条,看了一眼,用手指轻弹了一下欠条,轻声笑道:“行!不错,等我找到了那个女医,或是找到解药时再来!厉侍郎,早早地把钱备好吧!薛神医,走吧!下一家!” 薛西垣一愣,惊讶地说:“还有呀?” 刘永铭折了薛西垣一眼,说:“爷我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身边女人太多了,我陪着你去买点药,让你弄几个药丸给我!放心,钱我出!” 刘永铭笑说着便带着薛西垣离开厉舒才家而去了。 那厉夫人冲着厉舒才不满地说:“你平日在外面不是常与人吵嘴么?连那魏文政你都顶过,这等无赖,你怕他做甚!” 厉舒才笑着回应道:“我与魏文政争嘴,最终倒霉的会是他,这些在争嘴时我便盘算好了!我若与他争嘴,最后吃亏的还会是我!且你身上还中了盅,不知将来如何,还得依靠说他……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今日事不可与外人道!” 厉夫人也沉下脸来:“我知晓。但也不知道他们所说是真是假,那姓六的还说你在外面养小呢!” 厉舒才笑道:“他的话,半真半假,你信我的便是,他的话你不必多听!还有,他不姓六,姓刘。” “胡说,我刚刚听你叫他六爷!” “他家中行六!你是长安人,如何不知道他呀!” “行六……姓刘……长安人……谁呀?总不能是传说中的混世阎罗吧?” 厉舒才呵呵笑道:“行了行了,不知道便不知道了。我给你抓药去。哈哈哈,我有后了!” ………………………… 刘永铭的确是带薛西垣去买药了。 他不仅买了给厉夫人的药,还买了薛开山的,甚至那些可有可无,用得上用不上的全买了回来。 两个人出去,三大车回来。 这可愁坏了宫玥璃。 原本王府的人事就没有完备,根本就没有医正,更何况是医房。 因人手不足连殿室房间都没完全收拾出来,现在又多了这许多“杂物”需要归类,这可愁坏了宫玥璃,忙得她是左奔右跑,左呼右唤。 最后宫玥璃还是派人去粥厂找了徐小义,让徐小义带一些人过来帮忙,这才收拾出几间房间,把那些药品归类都放了进去。 宫玥璃一直忙到了夜里,而刘永铭早早地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刘永铭起床时,那宫玥璃还没有起来。 刘永铭之所以会知道宫玥璃没起,是因为他在房里听到了宫玥璃的呼噜声。 刘永铭的主卧边上有一丫鬟小间,宫玥璃就暂时住在那小间里。 因为要达到主人唤一声丫鬟就能听到,从而赶来的效果,所以两个房间之间在设计的时候就就没有设计什么隔音。 没有隔音于是就能听到宫玥璃的呼噜声了。 刘永铭自己洗漱完毕、穿好衣物时,那宫玥璃的丫鬟值班房里已没有了声音。 想来宫玥璃被自己的起床动静给吵醒了。 刘永铭开窗看了看外边的天气,又回到床边拿过昨天放在床头的书,坐在了书案边上看起了书来。 不一时,宫玥璃便端着一碗茶走了进来。 刘永铭喝着这一天的第一杯清茶,冲着站在一边的宫玥璃笑了一笑。 他说:“玥儿近日略显疲惫呀?” 宫玥璃此时才应道:“不敢言累。”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这话说的极不真诚。王府正在修缮,杂事的确很多。其实这些应该由主管来做的。但皇上那里没发话,我也没办法去找一个来!原本是委托了叶先生来管的,但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真是忙不过来。原本也没想麻烦玥儿,只不过……玥儿真是能干呀!你开个口,等忙完了这一阵,爷我赏你点东西!” 宫玥璃应道:“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永铭笑道:“那就赏你亲一口我吧!” 宫玥璃脸色一红:“这算什么赏。要不然……让我再与我爹见一面吧?” 刘永铭放下书本,笑道:“见是一定会让你见的。不过刑部那边的行文很是繁杂,宫知县的案子是结了,不过,要出行去征西大营还要一些文档交接,怕还得等几日。等他出行之日,便是你们父女相见之时。” 宫玥璃听得刘永铭一口应下来,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原本疲惫的身形也不见了。 宫玥璃喜道:“有爷这一句话也就够了。” 刘永铭笑道:“行了,休息去吧。随便跟步青云说一声,让他备好车马。差不多巳时过中之时,爷我要去一趟东宫。” 宫玥璃应了一声便不再打扰刘永铭看书,转身便离去了。 ………………………… 东宫。 明德殿。 下朝后的太子刘永铎从宫外慢慢地走进了殿里。 他懒懒地往太子大椅上坐了下来,一声叹息不由得从嘴里呼了出来。 太子舍人林逸才从一边走了上来,疑声道:“太子为何叹气?可是有不解之事?我愿代太子解之!” 太子刘永铎呆愣着问道:“我刚刚叹气了吗?” “是叹了一声。” “我却是不知。哎”太子最后这一声哎,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叹气。 林逸才手持着折扇站在太子的身边,胸有成竹地说道:“可是刚刚皇上又拿策论问太子了?出的什么题?” 那林逸才好似很想在太子面前表现表现。 太子刘永铎说道:“并没有。父皇没问我,他问了八弟了。” 林逸才一听,脸色大变,他叫道:“不好!太子当要小心了!八皇子向来有贤王之称。其虽现在无派无系。但以之贤才,将来有人归附亦不是难事!且皇上近日多宠于八皇子……我有一计!” “什么?”太子刘永铎疑问了一声。 他其实不是问计于林逸才,而是不明白林逸才让自己小心些什么。 林逸才轻轻声说道:“八皇子刘永键是西华夫人所生,西华夫人早已不在人世,且其身份低微,我们可以从中做些文章!” 林逸才说着向着太子靠近了一步,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可令人在长安城中广布谣言,只说西华夫人入宫为宫女之时,身便有孕!” 太了刘永铎一听,双手扶着那椅子差点跳了起来。 他猛得转头看着林逸才说道:“林舍人!你怎可出这等主意!这造谣诽谤之言怎么合人君所为?八弟与本宫向来和睦,本宫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来!” 林逸才连忙解释道:“太子!此一时彼一时也,八皇子如今……” “莫要多说!”仁厚的刘永铎大手一挥,坐正了身子,气呼呼地说道:“你且退下吧!” “太子,我……” “退下!”刘永铎喝了一声。 在林逸才的心中,刘永铎一直是那种唯唯诺诺之人。 太子的这一声大喝,将林逸才吓了一跳。 林逸才怀着不满且又愤恨的心情,向太子刘永铎双手拱礼,而后转身向殿外而去。 快走到殿门前时林逸才这才口中喃喃才地自言道:“不听我言,将来必被他人所害!” 林逸才说这话的时候,头是侧着的,眼角是向里看的,似要让太子听见又不敢让他听到。 林逸才的视线并不在正前方,他哪里料想得到,正面正好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林逸才的身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好像是有意撞上的,有发力有御力,撞到林逸才之后,他自己没事,那林逸才却被撞倒在了地上。 刘永铭看着摔在地上的林逸才反而生气地说:“好狗不挡道!死开!” 第271章 人事名单 第271章 人事名单 林逸才正要回嘴,刘永铭一脚便踩在了他撑着地板的手面之上。 林逸才痛叫一声之时,刘永铭已然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林逸才哪里敢与刘永铭正面硬刚,他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在心里将刘永铭骂了一顿之后,又愤愤不平地离开了明德殿。 刘永铭走进明德殿正殿里,冲着太子乐道:“二哥,我在外面都听到你骂人了。这又出了什么事了?你平日可不这样!” 太子刘永铎听得刘永铭的声音,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六弟来了!” 刘永铭笑道:“刚刚见得林舍人气乎乎地出去,他怎么得罪你了?” 太子生气得说:“他给我出主意。说是给西华夫人造谣!我哪里是那种人!还是六弟你当初说的对!这种人心如蛇蝎之人就不应该留在身边!” 刘永铭来到太子椅边上呵呵笑道:“我跟你这么说过?” “没有么?”太子反问。 “当然没有了!”刘永铭笑道:“我意思是,人才人才,每个人其实都是人才,就看你怎么用了!他林逸才自有他的长处,你想用到他长处的时候就用他。你用他之时,他若不使长处之才,而使短肋,那你就不该用他了,当让他离去,免得祸害于你!” 太子刘永铎不明白地说:“这有什么区别么?” 刘永铭笑道:“当然有区别了!林逸才心胸狭小,忌心甚重!为人不宽远,眼界自然也就短了。其虽无远见,但这短视忌恨之心却是有的。让他出条短计毒谋,还是可以的!” 太子刘永铎一听,生气地说:“我就是不想听他那些毒计!我且是那种戚戚小人!” 刘永铭乐道:“汉高祖刘邦身边不仅只有萧何、张良,也得有贿金的陈平助之急谋,还要有郦食其、陆贾等人为之外交!汉高祖虽恶于儒生,厌于郦食其,但其死后,还是封了其子为侯的!君王临世,不当以喜好、偏爱而论人才。所谓人才之用,即在于此!” 太子听得刘永铭的话,却是不甚理解:“找一个与自己怄气之人伴在身边,且不天天给自己添堵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觉得唐太宗重用魏征是在给自己添堵么?有的时候,的确是因为自己错了,所以忠臣才会与自己怄气的!多听曹相的对你没坏处!” 太子刘永铎不爽地说:“刚从父皇那里训一顿回来,还得听你再唠叨一遍……” 刘永铭乐道:“原来是受了气了?没事没事。改日六弟我找点新奇玩意给你玩上几日。但不可玩物丧志呀!” “我东宫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就是……六弟!我们要不……要不出去……” 太子话还没说完,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不行!什么我都能答应你!这一条不行!曹相近日好似对我有所误会,可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弄出个私拐太子出宫寻浪之事,他可非要咬死我不可了!别看我平时风风火火、嘴出贱语,就连你东宫的侍卫我都敢骂两句。但曹相我是真的不敢去得罪!” 太子刘永铎一听,连忙说道:“对呀!六弟是怎么进来的?可没见得有人通报?” 刘永铭笑道:“那陶大眼挂着伤镇守在外面呢,他一见到我,跟我说了几句话就放我进来了!你可别治他的罪,是我跟他说别通报的。兄弟见面还得让外人参一脚进来,这算什么事!” 太子笑了一声:“六弟放心。陶副统领的忠义我也是见过的,他当时也是舍了命来救我的!你今日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可是父皇叫你来的?” “什么呀!根本没敢去见他!见了他难免又要挨他一顿训!” 太子刘永铎不解地说:“你可不是那种会主动跑来跟我聊感情之人!必是有事!”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真有事!我王府修起来这么多天了,许多人事都没安排呢。所以就来找你了,谁让你管着宗人府呢!” 宗人府由太子兼管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了。 太子刘永铎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你派个人来也就是了,用不着亲自来一趟!” 刘永铭也哈哈笑道:“不来不行呀!谁知道我派来的人会不会被曹相、林逸才赶走呢!豫王出事那天夜里,曹相没说我什么吧?” “没有!六弟想哪里去了!”刘永铎说话的些含糊。 刘永铭指着太子笑得更大声了:“看你脸红的!你这人就不会说谎!行了!走吧,去宗人府,今日定要让你将事情给我给办了!” “不急!”太子刘永铎手一摆说道:“六弟不是常说,出门不捡钱,就算是亏本买卖么?难得六弟有事求到我身上来,我不从你身上捞一点可真说不过去。” 刘永铭脸一板,气道:“你可还欠着我五百两银子没还呢!我没跟你要,你还想提条件?” 当初收侯不平的时候,刘永铭的确是花了五百两银子。 而那五百两银子侯不平也是还给的太子,而不是刘永铭。那五百两还在太子的手上,并没有交还,所以刘永铭才有了这话。 刘永铭看似生气的话在太子眼中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极熟悉刘永铭的性格。 “那个……六弟……” 太子吞吞吐吐地说起了话来:“能不能……” “不能!”刘永铭急道:“你不开口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看上了那日在我庄子里的那位女子了?” “我……”太子刘永铎被说中了心事,说话也吞吞吐吐了起来。 刘永铭生气地说:“你可是有太子妃的人了!裴妃没有失德之举吧?就算是让你把王珂珺纳了侧室,父皇要是看到你如此贪色,怕是会……唉!隋朝杨勇是怎么失的位曹相、林从南没跟你说过?” 太子为难地说:“我最近总是……王姑娘她……六弟若是不帮我与她见一面,宗人府的事情,我也不帮你了!” 太子说着坐回到了太子椅子,生气地侧过身甩起了脸色来。 刘永铭此时却也为难起来。 王府人事的名单申报并不是非要过太子这一手才能申报得了的。 去找皇帝,让刘塬下旨也是可以的。 但是刘永铭不想让皇帝刘塬注意到秦王府里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所以不想去找刘塬办这事。 想让柳先开、叶长青等人在王府里有所职务,不管是做詹事、参议还是主簿,都是需要功名与三代履历的。 叶长青的父亲是齐国官方有档在案的罪犯。 而柳先开身份不明,甚至柳先开自己都在与刘永铭下棋的时候说过“柳先开”是化名! 柳先开的身份文牒是刘永铭当初用自己的无赖权势在地方衙门给办的,因柳先开淡泊名利,所以他也根本没在汉国拿过功名。 而王府主簿、长史、詹事、教喻、参议等职,是六品官位,至少也得要举人功名。 这就好像某事业编职位,硬性要求就是研究生以上及无犯罪记录。 而现在刘永铭想安排一个连专科学历都没有的自学型人才与一个有犯罪的人去做这两个职位,即不想空降,那就只有让在宗人府做总经理的太子点头了。 刘永铭此时只得说道:“见一面可以,但……” 太子刘永铎来了兴趣,转过头去,露着笑意说道:“我们快去快回,绝不拖延!回来后就帮你把事情给办了!” “不是。去可以,但……你得隐了身份去!” 刘永铎连忙说道:“刘二呀!你不是早给我起好了么?身份嘛……就是商贾之子。你用的不也是叶长青的化名么?” 太子刘永铎说完,连忙站了起来,拉起了刘永铭的手肘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刘永铭一甩手,弹开一步,说道:“什么就现在去呀!且不得与人约个时间?还得找个安逸、恬静的地方呢!” “我看他们傅家就很安逸恬静呀!六弟向来聪明,找个借口过去,不会那么贸然的!”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合着你都把王家小姐的身份查清楚了是吗?” 太子有些难为情起来:“我……我就是想见一见,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虽说不好色,但你确实是对她看对眼了。这事若是真成了,我与父皇怎么交待?太子妃那里我怎么待?裴哑巴那里我又怎么交待?” 太子说道:“六弟你先瞒着。这事以后再说,不必想那么长远!先了了我的心结再说,行么?” 刘永铭不高兴地说:“现在?” “现在!近日父皇怨我,不太愿意看见我,正好有空去!” “你!”刘永铭气道:“即是这样,我更不能带去你了!你现在应该去父皇那里献殷勤去!” 太子刘永铎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四弟!如何会去做那等事情!我现在看父皇也烦!过了这阵吧,等他老人家脾气消下去一些!六弟这般为难是做甚?莫不是……” 第272章 贤兄二哥 第272章 贤兄二哥 刘永铭赶忙说道:“别乱想!没那回事!我中意的是曹相的女儿!丰满,抱着有肉感。合着我若是不带你去,这事还解释不清楚了?” 太子呵呵傻笑了几声。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必然要让别人知道你去哪了!要不然父皇那里有事找你,却找不着人,那你可就真完了!” 太子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但为了出门,他也只得应下来:“好。” 刘永铭又道:“不管父皇或者裴妃问起来,我不会瞒他们!会直言说你去会姑娘去了,你也别指着我给你糊弄过去,父皇说过让我常带你出宫去看看的,他怪不到我身上来!” 刘永铎苦着脸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只得说道:“若是他们不问,我也不说就是了。” 刘永铎心中一喜,马上说道:“行!我们把出去的事情告之陶副统领,让他有事来傅家找我们!” “还是先去我酒楼那里拿点酒肉吧!” “酒肉?”刘永铎有些疑问。 刘永铭笑道:“去人家家里拜访哪里能空着手去的?” “可是……王小姐是个大家闺秀,带酒肉去……” 刘永铭佯装生气地说:“你还真就直接去找人家姑娘呀?也不怕别人说你道德败坏!王珂珺他哥哥王元荣这一科考中了!我们以此为借口,前去庆贺。那王珂珺是个外向女子,爱热闹,必然会参和进来,与我们一起饮酒言欢!” “哦!”太子恍然大悟,“这个借口好!还是六爷你想得周到,那一科就是你主考的,且你的化名又是你的手下的名字,他定不会起疑!走走走!” 太子刘永铎说着便拉着刘永铭要向外而去! 刘永铭拽住刘永铎,气道:“你就穿这一身衣服去呀?” 刘永铎一看自己身上的蟒袍一下子回味过来。 “换去吧!我等你!” “你可不许走了!” “宗人府的事情你还没给我办呢,我哪里敢走呀!看你这心眼多的,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动脑筋!快点啦,赶着宫门关闭前回来呢!” “好!” ………………………… 王元荣的确是搬回了傅家。 他最后一场会试考完的那一天,王珂珺曾找过王元荣,且与王元荣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一切的真相王元荣在那一天已弄得明明白白了。 即已明白,那傅远山的良苦用心自然也是让王元荣体会到了。 他们二人之间不再有隔阂,王元荣自然也不用再住在筑竹雅屋,于是便又搬回了傅家。 王元荣心里对刘永铭还是有所感激的,只是他一时间也找不着刘永铭。 就算是知道叶长青在红杏楼或是青衿堂,那真正的叶长青自然也是避而不见。 当刘永铭来到傅家的时候,那王元荣心喜异常! 他拉着刘永铭向厅堂而走,似有说不完的话。 而那太子刘永铎则是跟随在刘永铭的身后左顾右盼,好似一切东西在他的眼中都十分新奇。 三人在厅堂里分主客坐下后,刘永铭便笑道:“那件事情都过去了,有误会也解开了,好似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吧?家里是不是也该雇个仆从什么的?来了客人多少得奉杯茶吧?” 王元荣哈哈笑道:“如永柏兄所言,的确有此之想,且义爷的确是新雇了仆从了。只不过书局那里近日繁忙,被义爷带到书局去帮忙了。” “哦!”刘永铭笑问道:“如此说来,奇川先生不在家?” “确实不在!在书局那边忙呢。”王元荣笑道,“永柏兄若有他事,我可代为传达,若是无事,我尽可招待!” 刘永铭佯装出不高兴的神精来:“自上一次在大慈恩寺里,我将宋侍郎与傅家的误会言明之后,还以为奇川先生会有所表示,至少请我吃一顿酒,喝一碗羊肉汤呢。等了数日,却不见他来请我。诗曰: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想来想去,我便厚着脸皮来了!” 王元荣一听,也将脸色沉了下来:“我寻了你好几次了。要不是说不在,便是有事走不脱,我连你的面可都见不着呀!我这一翻好意,却换来你一句‘谓我何求’?诗曰: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刘永铭与王元荣用诗经开起了玩笑,二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弄得太子刘永铎有些不知所措。 刘永铎并不是听不懂诗经里的话,而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事情,大慈恩寺里又发生了什么。 王元荣见得冷落了刘永铭的朋友,连忙问道:“还不知永柏兄身边所坐者何人?” 刘永铭笑道:“姓刘,行二。因年长与我,我唤之二哥。与我一样,同罗友之类也。为讨一口美食,了无惭作。” 王元荣笑道:“即是贤兄二哥,那亦是我二哥了!可否亦让也我唤你一声二哥?” 刘永铎笑着应道:“可许可许。随意唤之即可,不必多礼。” 王元荣摸了摸袖子里的碎银子,脸上露出了一些难色。 刘永铭却是笑道:“考完以后,没少跟同科出去玩吧?” 王元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直言道:“当初我离家之时是带了些银两出门。住在筑竹雅屋时,吃喝用度皆不必自费。却不想考完之后,同科相邀,便这几日就……哦。倒也无妨,我妹妹年前还欠着我几两银子。我与她讨要过来,够我们喝一顿酒的!” 刘永铭笑着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你虽无有准备,但我却是有备而来的!” “嗯?”王元荣一愣。 刘永铭笑道:“昨日六爷于王府之内宴请一客,后二人不欢而散。其间烤得肥羊一只也未曾动过!还有开坛了的好酒四坛,想来扔了也可惜,正好用来庆贺贞作高中!” 王元荣笑道:“贤兄的酒肉,我吃便是吃了,喝也便是吃了,必不与你客气。但杏榜还未发放,可不敢说高中之语!” 杏榜即是会试榜,因为是在二月二十七到三十日之间放榜,所以称之为杏榜。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科主考官乃是秦王,而我乃秦王客卿,如何不知呀?且草榜早已出来,贞作是榜上有名呀!他话不必多说了,你择一地点,我们快些把羊再烤起来吧!那东西费事,若不趁早,怕是到天黑也吃不上热的呢!” 王元荣哈哈笑了起来:“溪桥之侧有一青石,可是天造地设的石桌,我小时候与舍妹移来平石几块,权当小凳,在那里抓鱼烤鱼,不亦乐乎!不如我们就往前院溪边一叙吧?” “贞作前头引路!” 王元荣笑着,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前头引路而去。 刘永铭与刘永铎也一同起身,跟了上去。 那太子刘永铎用愁眉看着刘永铭,好似想要早点看到那王珂珺,让刘永铭多想想办法。 刘永铭自是知道刘永铎的想法,他鄙视了太子一眼,拉着他快些跟上。 傅家外面不远处的确是有一条小溪,小溪上面也有座小桥。 当初刘永铭在桥头设一残局,引得齐国人田曾波在那里输了棋。 在那小桥下的侧边上,的确有一块临河的大青石。 因为水位不到那里,所以青石上显得十分干燥,且大小正好当作桌子来用。 青石边上早有累起的石块,当作凳子,想来是之前王元荣自己找来的。 果然是天设地造的家当! 刘永铭准备的烤羊肉当然不是随身带的,而是放在马车里。 马车是由步青云驾着,就停在桥头边上。 刘永铭叫来步青云,在青石边上的溪滩一个小空地上架起了烤羊用的铁架子,用早准备的干柴生起了火来。 那羊肉是早就做熟了的,甚至连香料都是洒好了的。 羊肉被这么一烤,肉香四溢。 “香呀!”王元荣坐在桌边念叨着。 而那太子刘永铎对那羊肉不感到半分兴趣,他向着傅家的方向看了看。 可这是在桥下,哪里看得见傅家大门。 步青云回到马车上又取来酒坛子摆在了大青石上。 刘永铭对步青云问道:“酒杯呢?” 步青云应道:“来得匆忙,忘带酒杯来了。” 王元荣一听,呵呵笑道:“这是我家!自是有这些家当!我去拿便是了!” 王元荣正要起身,刘永铭却一把将王元荣拉住。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有使唤的人么?用不着贞作如此费劲!我们坐下慢聊,叫他去便是了。” 刘永铭说着向步青云使了个眼色。 那步青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当场,向着傅家院子而去。 刘永铭对那王元荣问道:“中了贡士,等于中了进士了。贞作有何打算呢?是下放地方?还是去翰林坐馆?或是去六部观政?” 王元荣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声说道:“原本是为父报仇,可永柏兄已将我家事料理清楚,倒是我们家亏欠了赵谦与刘志浚二人。” 此时太子刘永铎才回过神来问道:“赵谦?刘志浚?那不是以前秦王府的旧人么?” 第273章 荫盖四方 第273章 荫盖四方 “是呀!这里面……不当说!不当说了!” 王元荣话一说完,那刘永铎便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二哥若是想知道其中之事,去问问兵部宋侍郎即可,他全知晓。” 王元荣却是心疑地对刘永铎问道:“二哥与宋侍郎相熟?” 太子刘永铎说:“有见过那么几面,说得上话,就是……不怎么聊过天。” 刘永铎是太子,每日自然是得跟随皇帝上朝,自是与宋宪天天见面。 但宋宪不是太子党,更加无派系,且还是探子头目,与太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接触了。 若是太子与宋宪接触频繁,曹相就该担心了! 王元荣疑问道:“二哥有官身?” “未有官身!”太子随口应了一句。 太子的确是没有官身! 王元荣更加疑惑了:“即是无有官身,如何与他会认识?且……” 刘永铭笑道:“长安说大很大,人口百万。说小,其实也很小,看来看去就那么些人!脸都看熟了!贞作你可别小看二哥,他爹的本事可大着呢。朝里上到宰辅下到长安知府,他爹可都有关系!” “哦!”王元荣惊奇了一声,而后又说道:“即是如此,混个官身不难呀!难不成举业不成?” 太子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这话,他看向口舌伶俐的刘永铭,意思是让刘永铭帮解困。 刘永铭对王元荣笑道:“他以前曾随吏部侍郎林从南读过书,又与其侄太子舍人林逸才为伍,文采不在贞作之下呀!是他家老头子不让他碰这一块,你想呀官场凶险,他一个娇惯了的少爷,哪里能经得起那事情。” 王元荣听得点了点头:“是是是。长安城中这样的老人家还真不少,听说翰林棋待诏之父也是如此,还以死相逼,弄得夏待诏都不敢做实官,只在翰林院做一棋待诏。” 刘永铭笑道:“是呀,因此好多政朝上的事情他虽说知道,却是想不明白!若是真踏入其中,最后他难免死路一条!” 刘永铎听着刘永铭的话,好似在劝诫自己什么,又好像在挖苦自己,他只得愣愣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转头对太子说道:“二哥哟!听我一句劝,多长点心眼。多疑对别人是坏事,对你来说不是!你哪天真的能看透这世道人心,你家那老头子才会放心把家业交给你呀!” 太子刘永铎听明白了刘永铭的话,他轻点着头应道:“六……刘二我就是看不透这世间人情世故。有些事情明明很简单,如何处置起来,却七拐八绕的。有些事情看似复杂,可一言两话就给糊弄过去了,连个结果也没有。” 太子刘永铎口中简单的事情指的是宫千树的案子。 明明案情并不复杂,审起来并不费事。 可就这样,宫千树的案子是越闹越凶,最后还在朝堂之上刀来剑往起来。 而豫王之事,明明是一件可写入史书一笔的重大事件,却草草地以走火为由给了结了,弄得他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王元荣微微一笑,对太子说道:“天下之地,有瘠、沃之分。瘠地所长之灌木,不过及腰,虽说带刺撩衣,却不过一铲之锄。而沃土之苗,可种参天楠木。其幼苗虽小,却随之而长。等其枝壮叶满之时,非是灌木所能及也!荫盖四方之时,非一人一斧可断之!” 太子刘永铎听得连连点头。 王元荣接着说:“天下及长事物,皆为此类。看似锥刺,顷刻可除,甚至不理其事,不过年余,它便消枯而亡。但有些事,却如那楠木之苗,幼时虽不起眼,转而望之,却已成材。介成根深而地固,非力拔可为之!” 刘永铭一直以来都十分欣赏王元荣,话不仅说得有文采,而且还十漂亮,饱含寓意。 王元荣没有停下,他接着说:“为谋者,当有所识,观其幼而知其长,闻其因而料其果,则事有所备,防有所依,束手可解。反制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是也!” 太子刘永铎听得又了阵点头:“此非大学士无此高论,贞作肺腑之言,令我茅塞顿开!” 太子刘永铎正感慨着,眼角却是闪出一个人来。 只瞟了这一眼,刘永铎便将刚刚王元荣的话忘之脑后,痴呆呆地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珂珺。 王珂珺提着裙摆,从河沿上下来,直奔到了他们这边! 王元荣只觉得刘永铎的眼神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来了。 王元荣正在高谈宽论,王珂珺这么一到,只觉得王珂珺会搅闹地大煞风景。 一时间王元荣兴致全无。 王元荣十分不高兴地对王珂珺说:“这又是哪股风吹起来飘到你那里,让你闻着了味了!你如何来了?” 王元荣话音刚落,那王珂珺便十分坦然地在青石另一边坐了下来。 四个人,正好围了一个圈。 王珂珺一点也不见外,她嬉笑道:“羊肉味,我闻到了!所以就来了!天下哪里有你这般当哥哥的,有此等美食也不叫我!”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王珂珺更是没礼貌地用手指着刘永铭呵斥道:“还有你!满肚子的坏水!这羊肉定是你带来的,然后诓骗我哥出来,不叫我闻着味避开我,好让你们自己独享!要不是我看到有人在厨房那边翻找东西,还要这个要那个的,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吃烤羊呢!” 大家都能想得到,这是步青云去傅家里院里要碗筷酒杯时,被王珂珺看到了。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也是刘永铭的安排。 刘永铭事前便与步青云吩咐好了,让步青云进到傅家内院以后,大声一些喧哗,并且不必直接去厨房,见人就问,最好能在王珂珺的小姐秀楼外面说话。 王珂珺听得声响,必然出来问情况,知道王元荣与刘永铭在外面要喝酒吃肉,她也必然也出来一起蹭个热闹。 太子刘永铎认真地听着王珂珺红唇里吐出的每个字。 当他听到王珂珺提到刘永铭时,他笑着小声插嘴议论道:“的确如此!他肚子里除了坏水就没有别的了。” 王珂珺哈哈笑了起来:“你看你看!连你朋友都这般说你!” 王元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急道:“小妹!这是贵客!怎能如此随便呢!矜持一些才好! 王珂珺反嘴笑道:“这姓叶的算什么客人,他几次进门哪次有没敲过院墙大门上的铁环?他都没当自己是客人,你操这份心做甚?为人在世当坦荡一些,在自家都那般拘谨,在外面那又当如何?反正义爷又不在家!” 主要还是傅远山不在家,这才使得王珂珺没有了顾忌。 王元荣生气地说:“永柏兄自然不是算是外人,但这里还有另一位贵客呢!你这般无礼,可是会怠慢了贵客的。” 王珂珺看着刘永铎掩口一笑:“你说他呀!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极木讷之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也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刘永铎听得王珂珺说自己木讷,脸色微微一红,正要说话,那王元荣却站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也站起身来说道:“贞作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令妹就这脾气,我都知了,你如何还能不知?天真烂漫即是如此,过几年嫁作人妇,失了如今调皮娇气,那时你又得多有怀念呀!“ 王珂珺听到嫁人,那脸色也红了起来:“我嫁人关你什么事,又不嫁给你!” 王元荣又要说话,被刘永铭拉着便往一边而去:“消消火!消消火!我们吹吹风!” 刘永铭与王元荣就这么走到了溪边的另一处地方。 王元荣回头看了看不远久正坐着的王珂珺与刘永铎,对刘永铭问道:“永柏兄,这朋友到底什么来路?” 刘永铭笑道:“你猜不着!” “我若是能猜着呢?”王元荣神秘地笑了笑。 刘永铭也笑道:“你猜着了也会当作不知!所以我说你定是猜不着!” 王元荣呵呵笑了两声,问道:“永柏兄如何会与太子有所往来?” “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王元荣一脸震惊! 刘永铭说道:“你当要为将来做准备了。为你上进,奇川先生可没少为你费心思!官场之内拼的是资历与人脉。你若是要有所作为,在资历上你一个新进的进士就别想了,倒是人脉可以一试!” 王元荣惊讶地说:“所以你便将太子叫到这里来与我一会?” 刘永铭笑道:“别巴结他,当作他不知道!与其言好即可!将来你若是要有所升迁,少不得他的帮忙!” 王元荣低头沉思了一下:“这……这么做不太好吧!走这等捷径……” 刘永铭笑道:“你比之首辅曹相如何?” “不如也!” “即是不如,曹相都没觉得什么,你倒还自惭起来了?” 曹岳便是从太子舍人开始当的官,此后才发迹的。 王元荣自嘲地笑了一声:“永柏兄说的对呀!对了,你如何与太子相识的?” 第274章 其心可诛 第274章 其心可诛 “哪里是我与太子相熟,是六爷与太子是同胞兄弟!太子近日不受皇上待见,想找六爷耍耍,但六爷忙于财会钱道、沉心于婢待女色,哪里有空理太子。于是便让我带着太子四处走走。上一次就在逛六爷外宅时与令妹撞上了!” “哦?”王元荣一脸狐疑:“我家小妹如何会去六爷外宅的?” 刘永铭笑道:“所谓外宅,其实是一家女书院!在我手上操持着,等筹备完成,即开山纳学了。” 王元荣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女书院?莫不是……” “贞作莫作乱想!他只是好财而已,非是为女色而来的!用我与他已定下了规矩,开学之后,除山长外,凡一切男子,不得入此女书院。” 王元荣连忙问道:“敢问请的谁来做山长?” 刘永铭应道:“便就是刚刚贞作口中的翰林院棋待诏夏彷!” “哦!”王元荣感叹道:“我与其子夏冰有些往来,其棋力非凡,想来夏待诏更甚!且闻夏待诏惧内,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事情!” 刘永铭笑道:“是我向六爷保荐的夏待诏,有他在,我也放心不是么。” “六爷何故突然欲兴女学?” 刘永铭答道:“亦是我向六爷所献之策!农家妇人下田耕种、织布纳衣,甚至编席晒网,皆有其劳。倒是富家之女,每日清闲,只知读那情爱诗书,闹出不出秽事,亦当有所学也!女书院不重于相父教子,以琴棋书画贯之,再研以大义。若其有所成,可贤助之!” 王元荣点头说道:“富农之家,可识天时而劳。贾商之家,可助算财会。权贵之家,可明其大义事理!此正解也!” 刘永铭又说:“父在外,而子不教者多如牛毛!故长安城中纨绔子弟遍地皆是,要不然六爷那些产业可做不得那么大、赚不了那许多钱来。若是人人家中皆有孟母之贤,天下可非大治?” 王元荣道:“永柏兄之教义,实在堪破天荒,我不如也!我却只醉心于男子之儒学!” 刘永铭笑道:“等中了进士授了官以后,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多少人进到官场以后,便将以前手捧着的圣贤书给扔到脑后去了呢!” 王元荣突然说道:“说起这个,倒还真有一件奇事想与永柏兄说一说!” “什么?” 王元荣于是将那日从考场出来遇到一名道士的事情说给了刘永铭听。 刘永铭听得是眉头紧皱:“道士?” “是!”王元荣说道:“这里面我总觉得有事。此人若真要举报,用不着如此。托人书信一封送于县衙、府衙即可。甚至自己写的信属别人的名,就说是他人叫他转送、转呈即可,根本不用费那许多事情。” 刘永铭此时才抬起头来说:“只能说明,他只想让你知道或者是想让你转述给我听。你来寻我商量,怕也是在他算计之内。” 王元荣又说:“我至今弄不清他想做什么,永柏兄为何要说他这话是说给你听的?他知道你我相识?” 刘永铭笑道:“他若是不识得你,如何会将你叫住?你猜他是如何认得你的?必是事先做了一翻调查!你我之义在傅家长工的眼中可不是什么秘密呀!” 王元荣听得直点头。 刘永铭又道:“很显然,他想借用你我之手,将科考弊案公之于世!他若是出于公心……正如贞作所言,不必如此麻烦。且一世外之人好似也没有参和进来的道理。他若是出于私心,又是为何事起私呢?” 王元荣想了想,问道:“这科考弊案可能牵扯了什么人进去,他想害人?” 刘永铭道:“此事礼部、内阁、御史台皆知。但从未有人发难。因为他们觉得题是泄于内宫之中,怕是终与哪个妃子有关,若是闹开了,不知道又会牵扯出什么人来!事出宫闱,皇上面子上挂不住,终怀恨于举报之人!” 王元荣点了点头:“对!所以他想找我们给他出头!” 刘永铭笑道:“不可能,一域外之人,哪里知道内宫之事!他若是知晓朝堂及内宫……” 王元荣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说道:“我明白了,他即不是想让你帮忙,也不是想让我涉入其中,而是要让六爷知道这件事,让六爷去闹,他终要害的是那混世阎罗!” 刘永铭又摇了摇头。 王元荣疑善呀道:“怎么?还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一方道士,如何能将朝廷众臣工不愿提及之事弄得如此清楚?此人怕是……” “嗯?”王元荣好似明白了过来,他说道:“你是说……根本就没有卖考题之道士。或者说,他自己就是那名道士!可……” 刘永铭接口道:“他敢这么说,那就说明,若从内宫查起,必查不到他身上去。换言之此事可能与内宫没有关系!六爷若是闹起来,必然是要搅得内宫不安呀。其心可诛!” 刘永铭骂了一句之后,又问道:“找你那道士有何特征?” “邋遢,别的也没什么特点了,嘴里好似少了颗牙。看不清,可能看错了。” 刘永铭若有所思。 王元荣问道:“贞作兄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若是真闹将起来,那道士又有何利可图呢?” 王元荣也不太理解,他说道:“秦王好似并不管朝政之事,也说不上因党争而起欲吧?莫不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而要害那混世阎罗?宫中……怕就是想要让宫中之人与秦王相持而恨!” “六爷与宫中许多人关系并不好呀!” “那就是想离间与其关系好之人!”王元荣信誓旦旦地说。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说道:“六爷在宫里关系好的,也就是德妃娘娘了,她身上可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可以……” 王元荣马上说道:“即是如此,不当让秦王知晓此事。那道士此计不成,必另寻他计!看看他还有何计,我们再寻以破绽!连对方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且不荒唐?” 刘永铭笑道:“六爷早知道了。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科场泄题之事的。只是我早已与他言明厉害,所以他装作无有此事发生。” “原来如此!还是贞作兄有所高见呀!” “什么高见呀!居安思危,当有所绪尔。你也一样!入了官场之后,一切的一切都要三思而行!若有事定要与奇川先生商量,你爹亦是此中能吏,问他也可解危。” 刘永铭与王元荣正说着话,听得不远处青石上的王珂珺冲着王元荣大声叫道:“哥哥!你们俩在那里聊什么呢!” 刘永铭与王元荣相视一笑之后,这才缓缓地又走回到了青右边上,双双坐了下来。 而此时,那步青云也早已回来了。 他不仅将取来的碗、碟、筷、杯摆在了青石之上,还主动地在一边烤起了那只全羊。 刘永铭对王珂珺笑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劝住了,我们且不说他话了。吃酒、啖肉即是!” 王珂珺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说:“你们俩聊得倒是高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跟这木头一样的人呆着,好没趣!” “王小姐,我……”太子刘永铎心中有些急。 他真的很想与王珂珺说上一些什么话,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还好他没有说别的,若是说那政朝或是宫里的什么事情,身份可能被机灵的王珂珺识破且不说,可能还会因为与王珂珺说不到一处去,而被王珂珺所讨厌。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正在考着羊肉的步青云问道:“可曾烤好了?” 步青云应道:“已是烧过一次,外面是都熟了,里面还需些火侯。” 刘永铭笑道:“那便将外面熟了的割取下来与我们下酒。” “是!”步青云习惯性得应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割肉刀便开始切取羊肉。 王珂珺冲着刘永铭嘲笑道:“你以穷生自居,如何还有使唤他人之能?且他还对你唯唯诺诺?” “六爷产业多有护院,招一两个来使唤并无所谓。” 刘永铭说着,将头向大青石里头抻了抻,低声说道:“他们手里的薪俸核算,皆由我出,自是巴结着我,不敢得罪!” 王元荣听着哈哈笑了起来。 而刘永铭说起谎来是脸不红眼不跳。 那王珂珺又道:“就这顿烤全羊,可不是你一个穷生能吃得起的!” 刘永铭笑道:“这是六爷会客时所食,因不欢而散,故我自用之!他一个王爷,可没有吃剩饭的习惯!这不,便宜你我了!可一口没动开始呢!” 刘永铭说着,那步青云便端着一盘切好的肉放在了石桌上。 太子刘永铎想说些话讨女子欢心,但王珂珺的话题却总离不开刘永铭。 这让刘永铎自觉得无趣,他拿起筷子便要去夹那烤好的羊肉,却不想王珂珺也拿起了筷子,将刘永铎的筷子前段给压回了盘子上。 这是不让刘永铎去吃。 第275章 飞花对鱼 第275章 飞花对鱼 刘永铎抬头疑惑地看着王珂珺。 虽然他不太明白王珂珺为何不让自己夹羊肉,但至少王珂珺现在终于理会自己了。 王珂珺佯怒道:“吃羊肉自有吃羊肉的规矩,哪里有你这般不懂规矩的!” 刘永铎好奇地将筷子收回,放在了自己的碗碟边上,拱手问道:“小生人生阅历浅薄,却不知这吃羊肉还有何规矩?请小姐明言!“ 王珂珺呵呵笑道:“羊肉是赏物、酒是罚物,这天下人皆知,你如何装作不知呢?” 在古代长时间里羊肉都是贵族宴会上不可或缺的一品菜色,往往一只羊身上最好的部位会拿给宴会席间最尊贵的客人。 魏晋时也有以牛肉待客,以牛心一盘送食最尊贵客人的规矩。 而酒自是不必多说,不管猜拳还是酒令,酒都是用来罚的。 王珂珺的意思即是同桌人一起吃饭喝酒,酒就是用来惩罚的,而羊肉是用来奖励的! “小妹不得无礼!”王元荣冲着王珂珺说了一句,这才与太子刘永铎解释道:“喝酒自是这等规矩。酒令一行,胜者吃肉,败者罚酒!” 刘永铎一听酒令二字,连忙笑道:“要行酒令?好呀!我正愁着无聊呢,可以一试!” 那王珂珺连忙伸手,将放在一边的酒提拿了起来,她从已开封的一坛酒里,用酒提提了一勺酒出来,倒进了自己的酒杯里。 没等那王元荣去阻止,王珂珺已然将那杯酒喝了个干净。 太子刘永铎问道:“酒令还未开始,小姐又不曾输,如何就自饮起来了?” 王珂珺鄙视了刘永铎一眼说道:“这不是罚酒,这是令酒!谁要出令,先饮一杯!山里人都知道的规矩,你如何不知?果如穷书生说的那样,像个不世出的仙人!”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二哥,让你损我的话头!这下好了,将自己搁进去了吧?” 王珂珺两只手伸出“桌面”,大声说道:“都不说话了。我要出令了!” “等等!”刘永铭连忙说道,“我可没说要来!这些年眼里全是账本与数目字,典故之类,早忘之脑后了!” 刘永铎知道刘永铭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弟,自然是没读过什么书。 但他确实是想在王珂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他说道:“叶贤弟,玩乐而已,只是赌酒,并不输钱,输了还有酒喝呢!”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问我杂学博论,我便是知道一些。但我的确不善诗文……” 刘永铭这话倒没有说谎。 他是个文科生,来到这个世界,也十分喜爱读书,十岁之前便已经将儒经等书都看了个遍。 但看归看,他却没有去深研,更没有去强记。 他十岁以后看的全是一些杂书,除此之外还得抽出时间来练练功夫。 这一两年,他几乎把精力都花在了赚钱上了。 特别是从去年年底那场寒灾开始,他几乎就没有怎么练过武,甚至都没读全过一本书。 傅家大院里有座五层楼的藏书楼,且不说王元荣是还没下发功名的进士,就那王珂珺在傅远山的熏陶之下,其学识早也不亚于一般秀才了。 太子刘永铎那便更不用说了。 先是曹岳在早年间教他蒙学,曹岳当了首辅以后没空教他,皇帝又安排了翰林院待诏裴殷、薛青祥先后教他读书,后又让吏部侍郎林从南任东宫教喻。 林从南的侄子林逸才是个举人,学识不差,也被安排在太子身边跟他一起读书。 就这样的刘永铎,他的书本学问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刘永铭的话说完以后,那王珂珺哼了一声:“你少来我这里做怪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诣……是只伏在书堆里的书虫!我不管!现在就开始,能过令者食肉,不能过令者罚酒,以花为令……” 王元荣打断她的话:“飞花令唐朝时就说烂了!是个乡野村夫都能呤那么两句出来!” 王珂珺被王元荣一句话给破了个没脾气:“你!你行你来呀!” 王元荣轻轻一笑,也拿起酒提给自己满了一杯。 在喝完酒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这罚酒赏肉的规矩就不改了,我就立一题目!我们以酒为令如何?前者向后者发问一典故题,后者言出典故出处,并向继者说出下一个典故题。以此为飞花,众位看如何?” 刘永铎不假思索地应道:“好好好!以花为题、以酒为题都好!就是不知道叶贤弟能不能答的上来了!” 在太子刘永铎心中刘永铭就是一纨绔,未必会这些个典故。 刘永铭笑道:“六爷经营着数家酒楼,天下之酒皆在我账内所藏,这个便宜我是赚大了!” 王珂珺连忙说道:“那就以羊畜为题!反正你第一天到我们家来的时候就是讨羊肉吃的。” 王元荣笑道:“我这一杯酒不能白喝了,这题该我出!羊畜虽食之有味,毕竟不雅,当以雅物为题!” 太子刘永铎连忙说道:“不如以玉为题如何?” 刘永铎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王珂珺的珂珺二字皆是玉类相关字眼。 王元荣笑道:“即是在溪边,以鱼为题也是不碍的!” “我说的是玉石的玉!” 王元荣笑道:“可喝酒的是我,出题的也该是我呀!那我们便以鱼为题了!” 王元荣似乎看出了太子刘永铎对自己的妹妹有点意思,但他还有意针对着太子。 王元荣的确是很想做官,但是是那种想以真本事做官的人。 他宁可让妹妹嫁给刘永铭这样的人,也不肯入东宫做太子侧室,以免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以裙带关系而走进官场的。 王珂珺哪里知道王元荣的心思,她抢着王元荣的话头说道:“我先喝的第一杯,该我先出题。” 王珂珺盯着右手边的刘永铭问道:“渊鱼,语出何处?” 刘永铭一听,哈哈笑了起来:“多谢王小姐体谅,出了这么简单的题。但我若是说,语出大雅旱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你必会叫我喝酒。我若是说语出嵇康之诗:仰落惊鸿,俯引渊鱼,怕是也不得你满意。那我便说汉书终军传里的:夫明闇之徵,上乱飞鸟,下动渊鱼,各以类推。” 太子刘永铎听到这里有些发愣,他确实没想到刘永铭能说出这些东西出来。 纨绔子弟是绝不可能将书读到这种地步的,又是大雅又是汉书的。 刘永铭解完题,连忙伸出筷子去夹肉:“先来块肉吧我!馋死我了,还是王家小姐怜我,让我先吃这第一口。” 王珂珺哼了一声:“算你答上来了!这才刚开始呢。难的还在后面!我先把简单的说了,好叫你们一会儿没得说!” 刘永铭笑了笑,对坐在自己右手边、王珂珺对面的王元荣问道:“沸鼎之鱼,语出何处?” 王元荣愣了愣,说道:“南朝丘迟在丘司空集里的《与陈伯之书》一篇中有言,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三国诸葛丞相于《将苑戒备》中说:若乃居安而不思危,寇至不知惧,此谓燕巢于幕,鱼游于鼎,亡不俟夕矣。” 王元荣虽然答题答得很自然,但在答题前却是愣了一下。 他觉得刘永铭的话中有话,好似之前二人的话题并没有终结,他能感觉到刘永铭想跟他说踏入官场不可耐急,当有居安思危之态。 王元荣停了一会儿想事,那王珂珺急道:“哥!快出题呀!” 王元荣回过神来,笑道:“这不在想么?二哥,掉尾鱼,语出何故?” 王元荣的筷子还没夹到羊肉,那刘永铎便哈哈笑了起来。 他说:“语出《邓析书无厚篇》夫水浊则无掉尾之鱼,政苛则无逸乐之土。” 这些关于朝政上的警句刘塬、曹岳、林从南等人没少在太子的耳边说,他自是知道的。 太子刘永铎并没去吃羊肉,做为太子,并不缺这些吃食。 他对身边的王珂珺问道:“王小姐,必河之鱼,语出何处?” 王珂珺说道:“语出诗经,陈风衡门。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刘永铎出的这题十分暧昧。 该诗原意是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里的鲂鱼、鲤鱼,娶妻又何必要娶齐姜、宋子。 对于刘永铎来说,他好似想告诉王珂珺,娶妻未必一定要娶那样的高门大户,像王珂珺这样的便也是很好的,即使门不当户不对,自己也要娶她为妻。 但这也是刘永铎的心思,王珂珺也没往他处想。 她对刘永铭问道:“三江之鱼,语出何处?” 刘永铭举着筷子又要去夹肉:“语出七喻:大宛之牺,三江之鱼,云鶬水鹄,禽蹯豹胎。多谢王小姐再次赏肉呀!贞作!吞舟之鱼,语出何处呀?” 王元荣笑道:“语出庄子。吞舟之鱼,砀而失水,则蝼蚁能苦之。” 这话的意思是人要顺应自然,不可随便抛弃根本,若是失了根本,蝼蚁也能欺负鲸鱼。这话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共同之妙。 第276章 插草标卖 第276章 插草标卖 刘永铭这题好像又是话中有话。 在王元荣的耳朵里,刘永铭又是在告诫自己,进了官场以后多要求稳、务实一些,不要抛离了根本与初心。 王元荣心中会意,他对太子刘永铎问道:“多鱼,语出何处呀!” 多鱼,即是多余。 王元荣这话是对刘永铭的回应。 言外之间应该是: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是这么做的,你的告诫对我来说有些多余,我不爱听这些话。 太子刘永铎觉得这题太过于简单了,他随口应道:“语出周颂,猗与漆沮,潜有多鱼。” 刘永铎转而对王珂珺问道:“比目鱼,典出何故?” 王珂珺轻蔑地笑了一声:“语出尔雅。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鲽。诗经里的东西就别拿出来说了!” 这话诗的后一句是: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 比目鱼、比翼鸟之类皆是爱情的象征,但王珂珺根本没明白刘永铎话里的意思,或者说,她更注意如何为难刘永铭。 王珂珺对刘永铭问道:“暖见鱼语出何故?” 刘永铭笑道:“语出杜子美的浣溪沙,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贞作,枯鱼,语出处何?” “语出汉乐府,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 四个人就这么打着哑米猜着典故,最后酒都没有喝多少,羊肉还剩下半只。 步青云是一点也不懂诗文,他坐在溪边啃着羊蝎子看着他们四人猜来猜去。 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要过去。 刘永铭抬头看着夕阳就要往下落,他叹了一声说道:“得!算我输了,我真熬不过你们!我一向苦手于诗词歌赋,这样,我自罚三杯且当认罚!” 王珂珺手一摆,气道:“这才刚开始呢!只有把知道的都说完了,后面才有意思!答不出来,自罚一杯请他人代为答之,酒到后面是越喝越多。现在大家还都能回答得上来,也能出得了题,如何就能结束呢?” 王元荣自然是知道刘永铭的意思。 黄昏一到,那宫门可就要关上了,就算太子刘永铎是东宫之主,那他也必然回不到东宫里! 若是太子宿夜不归,明天皇帝没办法带太子一起上朝,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元荣对王珂珺说道:“小妹不可无礼!刘贤兄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必是有所家教,若是晚归,必会被家长责罚的!” 刘永铎的眼里只有王珂珺,且王元荣给他出的题他都会,正好在王珂珺面前表现表现才华。 他正在兴头上,哪里舍得就这么回去。 刘永铎说道:“无妨无妨。晚归一些也没有什么!” 刘永铭对太子说道:“你明天一早可还要与你爹一起去办事呢!你爹若是寻不着你,知道你晚归或是不归,你可吃罪不起!他最近对你可不太高兴!” 太子刘永铎看着刘永铭认真的表情,心中再是难舍也没有办法了。 王元荣笑道:“此局搁置在此,我们下次再会,但定要记得今日之词汇!来日我们再会之时,若是出了今日所出之题,那可是也得罚酒的!” 刘永铎听得还有下一次,连忙说道:“当真?下次再会?” 王元荣指了指身后傅家大院的方向,笑道:“我还能带着家院跑了不成!” 王珂珺却是十分不爽,因为她没能为难住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王小姐今日对我似有好多成见呀!所出之题皆为稀语。怪只怪我这人没什么太大的能耐,就是博杂之文看得多!我所能见到的,亦非是小姐您可比的!下一次,我得坐你上首,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学问!” 王珂珺哼了一声,说道:“不!下一次,我还得再坐你上首,我非得问出你一个不知道的出来!” 众人哈哈笑出了声来。 ………………………… 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坐在步青云驾的车子里,平稳地向着东宫而去。 刘永铎似有心事得坐靠在马车厢壁上。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气道:“你不会真的再想去一次吧?” 刘永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六弟,我……” 刘永铭气道:“你觉得王珂珺那样的女子会愿意做你的侧室么?她要是入了深宫,能守得住那分寂寞么?她将来会高兴地起来么?” 太子坚毅地说:“我不会让她感到寂寞的!” 刘永铭摇头回应道:“那你就让你的太子妃高兴起来呀!我可听说,你对她并不好!” “一切吃穿用度又没少给她!” “裴妃要的是你陪着她,不是给她吃穿用度!”刘永铭气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现在这般对裴妃,你能保证登基以后有其他美人相伴之时,你不会冷落王珂珺?二哥!听我一句劝,就把今日这份美好,留在心底吧!有的时候,得不到比得到要好得多!” 刘永铎正想反嘴,那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刘永铭下盘稳,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那刘永铎却是侧倒在了车厢里的软垫上。 刘永铭有些怨气地对“驾驶室”上的步青云说道:“怎么了?” 步青云在外面应道:“没什么。有个女子突然跑到了道中间,差点没把她撞了!” 步青云话刚一说完,便听得一名女子的惨叫声:“不要打!不要打!” 一声声鞭响传进了刘永铭与刘永铎的耳中,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厉骂声:“让你跑!我让你跑!” 刘永铭掀开马车前帘,探出头去。 只见得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曲身伏在道路中间,另一个大汉手拿着一条短鞭正往她身上招呼。 刘永铭放下车帘,并不想管闲事。 但那太子刘永铎却也已经靠了过来,将帘子再次挑开。 他见得那大汉正在鞭打一名少女,厉声叫道:“住手!何故打人!” 刘永铎这么一叫,那满脸黑污的少女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但眼神之中更多的是凄惨残念,楚楚可怜 ,看着着实令人心痛。 刘永铭拉了拉太子,想将刘永铎担回来,但那太子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刘永铭没有办法也只得再次将头伸出马车外。 大汉回头一看,冲着刘永铎与刘永铭冷笑道:“本大爷的事情,你少管!” 那名大汉拿着鞭子正要抽,刘永铭突然说道:“再打怕是卖不上好价钱了!掉了价,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大汉一听,那抬着手的鞭子却是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要你多管闲事!” 大汉说着,另一只大手拉住那少女的胳膊但往一边拽了过去。 刘永铭见得那汉子离开,拉着刘永铎回到了马车里,帘子一放下,马车便再次行驶了起来。 太子刘永铎皱着眉头对刘永铭问道:“刚刚你说……卖不上价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没什么。这马车是颠簸了一些,忍一忍一会儿就到东宫了。” “六弟!”刘永铎严肃地说,“你别指东顾西,你定是知道什么的!要不然那个男人不会因你一句话而停手的!那名女子是用来卖的?” 刘永铭感慨道:“二哥哟,这可不是太平盛世。现在是诸侯割据呢。失田百姓卖儿卖女,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刚刚没看到那女子发髻上的一簇枯草么?” 刘永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是……可是插草标卖?我只要书里读到过,父皇励精图治二十载,不至于真有如此之事吧?” 刘永铎越想心中越有些后怕。 刘永铭轻笑道:“父皇是励精图治,可那又如何?百姓自有贫有富。即使到了盛世,也有百姓是经不起天灾人祸的!去年那场寒灾你是没出宫见过。小街大庙里躺了一地的人,他们把能烧的烧了,能吃的都吃了。插草标卖还是轻的,这还没到易子相食呢!你以为我开的那些青楼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来的?” 刘永铎哪里能听得了这些黑暗的东西,他颤了颤身子,问道:“那女子将来会如何?”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那拿鞭子之人必是人贩,他也要赚钱,看谁出的价钱高他便卖给谁呗。” 刘永铎连忙掀开前车车帘叫道:“停车停车!” 步青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驾”地一声,将车停了下来。 刘永铭问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停下来做甚?再晚怕是赶不上宫门关闭了!父皇发起脾气来,你当如何?” 刘永铎拉住刘永铭的手,说道:“六弟,那女子你……你能不能帮我买下来?” 刘永铭气道:“二哥,去年寒灾我已买下许多姑娘了,再买那就不叫救人了!你以为青楼是什么好地方?虽说给了她们一口吃的,但这与把她们推入火炕又有什么匹别?别跟我说做善事什么的,我在外面还开着粥厂养着一批孤幼呢!善心不是这么发的!” 刘永铎一时无语,刘永铭又道:“你若是真的可怜他们,真的想要发善心,就当与父皇好好地治理好这个国家!” 第277章 图形模组 第277章 图形模组 刘永铭接着说“让更多的老百姓有田可种、有衣可穿!你也不用担心那姑娘,她不管被卖到哪里,一时间也饿不死!这年头,你以为谁都跟我们一样,可以喝着美酒吃着羊肉,呤着诗词典故么?” 刘永铎心中震撼无比,刚刚行酒令的欢娱与美人相伴的惬意早已不翼而飞了。 刘永铎说道:“六弟!我大汉国可不兴这个!贩卖人口可是要治罪的!” “又不是明着买卖,长安城里自有黑市。你也别以为将黑市端了就能少些这样的事情。在这世道,还是留着这样的黑市吧,让那些还有一口气的失家之人,能活下去再说。等到哪天你真把大汉国治理好了,不再有饿死人之事发生,再派一狱卒将黑市捣毁,将人贩治罪足矣!现在不是时候呀!现在若没了这些人贩子帮着安顿,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堂堂大汉国,居然要让人贩帮着安顿?”刘永铎的怒火都快要爆发出来了。 刘永铭一见,欣慰地笑道:“二哥有这份怒气就对了!治一国可不易呀,看父皇每日劳累的样子,你当心有体会。他每日训你,盼你成才,也是想要将这份重担交负于你!你若是真的有心,将来做一方贤君,即使是灾年亦要做到无流民迁徙,让那些人贩无生意可做,抓一个杀一个!解此心恨!” 刘永铎连忙问道:“黑市在哪?” “就在……”刘永铭话刚要说出口,却又马上闭上了:“你少管这些!” 刘永铭说完不再理会太子,冲着步青云说道:“步青云,车驶快一些。” “是!” 步青云应了一声之后,喝了一声“驾”,抽动马鞭,加快了速度。 马车很快就到了延喜门。 刘永铭与刘永铎一下车,便有一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那人虽说穿着厚厚的铠甲,右手上却系着白纱布,被两条柳枝夹着,拿一条绳子吊在了胸口。 他左腿上的库管也厚起了一圈,想来也是因为里面缠着纱布。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野店受了伤的陶大眼。 陶大眼神色紧张地迎上来,说道:“太子,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都快要派人去寻你了!” “这不回来了么?有什么好紧张的。”刘永铎说着回头对着刘永铭拱手说道:“六弟不必送了,就到此止步吧,东宫我还是识得路的。” 刘永铭呵呵一笑,见得那太子转身便进了延喜门之内。 陶大眼正要跟进去,却被刘永铭一把拉住,闲聊了起来。 “你行呀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就这几天就生龙活虎起来了!怎么也不在家多休养些日子?” 陶大眼说道:“出了那件事情以后,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就……还没谢过六爷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刘永铭说着向那陶大眼又靠近了一步。 他低着声音说道:“刚刚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情!有一少女……” 刘永铭将发生在路上的事情与陶大眼说了。 那陶大眼听得刘永铭说完,却是没当一回事。 他应道:“我便就是灾民投军的,这种事情在长安城里也常有发生。” 刘永铭说道:“你是没觉得什么,但里头那一位可没见过!” “您是说太子?”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这要是有人蓄意安排……” 陶大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是说太子的行踪被泄露了?有人安排了这一场戏?” “我也只是说有这种可能!那少女虽然脸上有污泥,但以我的眼力来看,定是一绝色女子。且其有意以楚楚可怜之态引太子注意。虽然太子被我劝回,但他现在心里一定还是放不下去!你现在去东宫那边把东宫大门给我守好了!可不许放太子出来!” 陶大眼马上应一声:“我绝不会让太子再行涉险!” 刘永铭还是不放心,他又道:“我怀疑这是我哪个兄弟做下的局,好让太子在宫门关闭以后还在宫外!第二天父皇上朝时若是见不着太子,怕是会……总之,你千万千万把太子看紧了!绝不可使其在夜里出宫门半步!” “是!”陶大眼听得刘永铭的解释,明白了太子的处境,他应了一声之后向刘永铭告辞,急急地往东宫而回。 刘永铭松了一口气去,这才往王府方向而回。 ………………………… 刘永铭回到王府,刚一下马车,便见得一个儒生打扮的人肩头跨着一个书箱,低着头从王府大门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定睛一看,却是姚瑞甫。 刘永铭欣喜地唤道:“姚先生!您如何来了!” 姚瑞甫抬头一看,见得是刘永铭连忙停下脚步,作揖行礼:“姚瑞甫见过六爷!” 刘永铭手一摆笑道:“勿须多礼!来找我的?这倒是我的不对了!我这偷闲溜玩,却让姚先生在王府里等着,失礼了失礼了!” 姚瑞甫连忙说道:“不不不!不怪六爷。是我自己要来王府里看看的。六爷即言聘我为长史,虽未正式入职,但我还是先要来王府看看。免得到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来见六爷的。” 姚瑞甫话刚一说完,宫玥璃便从里头追了出来:“姚先生!姚先生!您有东西还没带走!” 姚瑞甫回头一看,宫玥璃手里拿着一块砚台便小跑着来了。 “这是……”刘永铭有些疑惑。 姚瑞甫笑道:“哦。没什么,刚刚见得玥姑娘忙里忙外,就顺手帮他抄抄写写,刚刚临走时忘了东西,算不得什么事。” 王府里虽然有那些文房用具,但许多文人都有各种小怪癖,有些人就只用自己的,而姚瑞甫就是这样的人。 因他忙了一天,临走时精力不在,所以没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落下了一方砚台。 刘永铭两眼一圆,对宫玥璃说道:“玥儿!这可是王府未来的长史!我都不敢如此唤使!” 宫玥璃低着头,细声说道:“我……我见得他说是爷您的下属,且是书生打扮,能写会算,而且王府里……” 刘永铭马上说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跟玥儿道歉!这事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安排好王府的人事!这样,玥儿,明日你派个人去青衿堂找找叶先生,让他派几名儒生来帮你写写记记!就别让姚先生做这事了!” 刘永铭转而对姚瑞甫问道:“姚先生晚饭吃了没?” 姚瑞甫笑道:“还没呢!” “不如一起用膳吧!” “正有此意!”一般人都会客套几声推辞离去,但那姚瑞甫却应声了下来。 “情性中人!我就中意这样的人!”刘永铭说着一把挽过姚瑞甫的手臂。 刘永铭对宫玥璃说道:“玥儿,让厨房备菜上菜,快一些!” 刘永铭正要拉着姚瑞甫往里走,但那宫玥璃却有些为难起来,她说道:“爷……那什么……厅里还有一个呢。” “什么?”刘永铭愣了一下。 姚瑞甫笑道:“我这边帮玥姑娘记着东西,那一边有个人帮忙理着事呢!” 刘永铭看了看姚瑞甫,又看了看宫玥璃,问道:“你还使唤谁了?” 姚瑞甫笑道:“也不是什么外人,与六爷您还是亲戚呢!” “谁呀?” “我与他通过姓名了。是内务府的丁总管。” 刘永铭压着火说道:“玥儿,知道那是谁么?论辈份,我得管他叫舅表叔呢!那什么……还是我的错!都我错!玥儿,快去沏茶!姚先生,请吧,里面用茶。” 姚瑞甫呵呵笑着被刘永铭往王府大厅里带。 秦王府厅堂之内的方桌上摆着一个塔形图形模组。 而方桌前正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内务府的丁虚。 丁虚正拿着一条手巾正在拍身上的尘,好似在王府里也没落得什么清闲。 丁虚见得刘永铭进来,连忙将手巾放在一边,向着刘永铭拱手。 刘永铭一边回礼,一边走到丁虚身边:“怪我怪我!别看玥儿来王府没几天,但实实在在是被我宠坏了!真不当指使您干活!” 丁虚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而已,不算是什么事。” “舅表叔有事找我?” 丁虚侧过身子,侧指向了桌子上的模型说道:“舍利塔的样式已然做完了,一直等着六爷过目。那日上朝前原本是想跟您说这事来着,但您与曹相他们正在说话,下官不好打扰。最近您又没来内务府,所以只得把样式送到王府里来了。” “我说过,内务府里我就是挂一职的,我就只负责帮你镇住那些肖小。内务府里的大事小情皆由您自己做主就成了,不必来问过我!” 丁虚谦虚地说:“一般情况属下可以逾越做主,但这事有事太后寿诞,可马虎不得,当然要给六爷您先生过目了!” “坐着说话!坐着说话!” 三人分成主客各自落座以后,宫玥璃便来奉茶了。 第278章 九层塔形 第278章 九层塔形 宫玥璃没有逗留,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刘永铭之后便离去了。 刘永铭此时也不去看桌上的模型,而是冲着丁虚发笑。 丁虚被笑得心里有些发毛起来,他慎慎地问道:“六爷为何……为何如此……您笑得我心里发毛。” 刘永铭乐道:“你不是为了舍利塔的事情来的吧?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是我的长辈,不必藏着掖着!” 丁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是有舍利塔的事情的,只是……” “痛快些。” 丁虚此时才说道:“皇上那里是定了九皇子去给豫王扶棺,司天监那边也把正日选好了,就是本月二十五,还托我把讣告稍带给您。’ 丁虚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白纸,放在了桌面上。 刘永铭也没看那讣告,还是盯着丁虚看。 丁虚接着说道:“只是……这事现在麻烦了,原本豫王的丧事应该由豫王世子来操办的,现在变成了宗人府来办,宗人府那边一办,我们内务府就得掏钱!可我们内务府根本就没这一项开支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就为这事呀?你跟豫王府的主簿去报账呀!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丁虚为难地说:“豫王府的一应官员或是因为走水追责,或是因为蛊诱豫王世子玩乐,都被抓起来了,而且还不是关进大理寺,而是兵部的枢密司!豫王府的府库都贴上了枢密司的封条。别说报账了,臣根本找不着人对账!这银子要是内务府出了,我上哪里平这笔账去?”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条子,就说是我批准你动这份银子去理豫王府丧事的,出了事推爷我身上来也就是了。” 丁虚为难地说:“可是内务府这边还是……” 刘永铭笑道:“那豫王世子定然是要获罪的,只是豫王的丧事没办完,不好处置他。等豫王的丧事办完了,豫王世子自然会被夺爵。到时候豫王府里的一应东西都得往内务府归,父皇不会送进国库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宋宪去封库,而应该让大理寺的人去了!” “哦!”丁虚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笑道:“你派个专人拿着爷我的条子去与宋侍郎接洽,就说豫王府库开封之日,内务府要先把丧事的费用给先扣下来,他会买我的面子的。要是等他清点完府库,把东西交接入内务府,虽是同一样东西可就不是同一笔账了!” “是!”丁虚应道:“这事我派专人前去接洽,且天天就盯着豫王府的府库,他什么时候开库,我便派人什么时候取钱消账!”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九弟这事……我们不能让他白当一回孝子呀。爷我有时还是讲理的,但他可不一样,让他跪在堂前给吊丧的人还礼,他定然是不高兴的。到时候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来,父皇的脸上可挂不住!得让他高高兴兴地把这个差事给接下来才行!” 丁虚又开始为难起来:“这事臣真没什么办法,您与九爷关系不错,您若是去说……” 刘永铭马上道:“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心眼,还特爱钻牛角尖,我与九弟关系已经不能用好来说了,他有事从来都是先来找我的!但就这样,我也不能保证能说服他。现在能说服他的只有钱了!” “钱?”丁虚问道,“给他钱让他安心得接这事?那得给多少呀?我们也没这个开支,难道又要花六爷您的银子?” 刘永铭笑道:“豫王出了这档子事,那大哥二哥他们不得来吊个丧?他们能好意思空着手来?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白事也得随礼钱,刘永铭说的正是这份随礼钱。 一般来说,有随礼的就有还礼的。 亲戚结婚包红包,等自己结婚的时候,他们也得包回来。 但豫王世子眼看着就会被夺爵,想来以后再也没办法还这随礼的钱了。这算是最后一次,谁收又不是收呢。 反正内务府也没有这笔钱入账,所以就便宜给那会不高兴的九皇子刘永锦了。 丁虚一听,马上明白了过来,他连连点头道:“行行行,这事就听六爷您的!” 刘永铭此时才看着桌面上的模型笑道:“反正来了也来了,就说说舍利塔的事情吧。爷我对这些其实也都不懂。丁总管,这东西若遇地震,可会坍塌?” “这……”丁虚犹豫了一下,说道:“因是九层塔形,若遇小震,晃而不倒,若是中震也许会掉些砖块下来。若是大震……” 刘永铭又问道:“非要九层么?改成七层可以么?这样是不是防震就会更好一些?” 丁虚说道:“舍利塔只是存放舍利,并不住人,里头也住不了人。甚至舍利其实也不放于塔中,而是镇放在塔底,所以……倒是有先例。大雁塔初建时为五层,后唐高宗加至九层,武后当政时又改为十层,唐未之时改到了七层。前朝周室柴姓治天下时曾有过两次地震,将其震倒,重修后亦是七层。” 丁虚说完大雁塔又说道:“我们这舍利塔只是做好看的,用不着像大雁塔那般宽阔更不必建那高,可进一人维护即可!” 刘永铭笑道:“安全一些好。若是太后还在世,舍利塔却塌了,这可是不吉之兆,别人若是问起来为何只有七层,你便说是我为了省点钱即是了!世人知我贪财好色,必不起疑!再有人多嘴,你便让他直接来找我理论就是!” 丁虚说道:“那我再做一样式,改日进奉!” 刘永铭摆手说道:“不必再进奉观看了,你改成七层后便可选址兴建。快些动工吧,得赶在太后寿诞前完工呢!” 丁虚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明日六爷是否有空?我与您一同进宫吧,有一块地还得六爷您……” “怎么?内务府在宫里建个舍利塔,还要得谁许可么?父皇那里不是应允下了么?” 丁虚不好意思地说:“舍利塔是佛物,不当与宫殿相依,宫里是有座护国天王寺,但与太后的紫兰殿离得有些远了,建在那里太后连塔尖都看不见。想来想去,倒是有一处地方……” “您直说便是了!” 丁虚说道:“属下日前带着惜薪司的一众吏员与工部营缮司的赵郎中一起进了趟宫,试选了几块地方。虽选了好几处,但我们还是觉得长阁殿那里最合适不过!长阁殿挨着太后的紫兰殿,若是舍利塔修在那里,即不占紫兰殿的地方,又能让太后登高时能看到塔尖,就只是……” 刘永铭笑问道:“只是不知道德妃娘娘会不会同意?” 皇后住在含凉殿,韦贤妃住在含冰殿,太后住在紫兰殿,而与刘永铭走得最近的嫔妃郑德妃就住在长阁殿。 丁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宫里宫外谁都知道您跟德妃娘娘最亲,德妃娘娘所生的七皇子与您也走得最近,所以……” 刘永铭笑道:“行吧,明日下朝以后我们进宫趟宫!可先说明,我可不想上朝再去看父皇脸色,我在光顺门那里等你便是了!” “多谢六爷体谅下臣!” 刘永铭话风一转,连忙说道:“舅表叔,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不敢说请教,六爷有话直询即是了!” 刘永铭眉头紧锁着说道:“如果有这么一个苦心积虑的人想要害我,他第一步就是要离间我与德妃娘娘的关系,好让德妃娘娘不再在父皇枕边说我好话,你猜……” 丁虚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六爷!我可从来都没有这等想法!我……” 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没说你!没说你!你这是做甚!坐下坐下!” 丁虚颤颤巍巍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刘永铭接着说道:“实话与二位说了吧,上次我不是监考了一科会试么?会试里出现了一些弊案,考题事前已经泄露了,这事可能与宫里的某位大人物有关。但可以肯定,不是冲着我来的,因为前两科就有发生过这事了。六年前,爷我不过十四岁,产业什么的都未做起来,谈不上得罪什么人!” 姚瑞甫突然问道:“皇上知道此事吗?若是其不知,想来也没理由让您来做这一任主考官吧?” 刘永铭笑道:“如姚先生所料!父皇正是想让我来密查此案,且我与宫里大部份嫔妃不合,也不怕我得罪了谁。但我敢说,此事必与德妃娘娘无干系,她做不了这等事情来。但那主谋之人,好似想引起什么东西,让我与德妃娘娘决裂。舅表叔。” “属下在!”丁虚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德妃娘娘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生气,或者是说不清而让我误会之事?” 丁虚想了想,应道:“德妃娘娘与您走的那么近,您都不清楚,那下臣就更加不清楚了!” 第279章 心胸肚量 第279章 心胸肚量 刘永铭又道:“有一件事情膈应我心里很久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我也曾问过,但德妃娘娘却从来没解释过,两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 “何事?”姚瑞甫问。 刘永铭说道:“德妃娘娘受宠之时我还年幼,随之没多久她便产下了七弟来。可后来好似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德妃娘娘并不受宠。我曾以有办法挽回圣心之名讹了她一万两银子,她也不生气。” “哦?”姚瑞甫疑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她越不生气,我便越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用她的本金做了些生意之后,把赚来的银子又分了她一些。后来她依我计而行,慷慨解囊赈济商洛府疫灾,这才又博得了父皇好感!” 丁虚不太明白刘永铭想要说什么。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德妃娘娘的性格与父皇极为合得来,当初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父皇对其不满呢?舅表叔可知此事?” 丁虚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属下还真不知此中缘故,但亦是有所耳闻,好似与西华夫人之死有关。但……但不知其真假,或许只是宫里人乱嚼舌根,乱传而已。再者而言,宫闱之事非我等这些外臣能……能言语的。” 刘永铭托着下巴想了起来。 那姚瑞甫突然说道:“六爷。我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您在查科考弊案,但弊案主谋之人看穿了皇上的心思,知道让您做主考官是为了查案。他为了案情不被人查出,而想要害您,但他深知若是宫里还有人为您说话,他就算是害了您,您也会有办法逃脱,所以要先离间德妃娘娘与您,好在构陷您以后,没人帮您说话!” “是这样!”刘永铭点头说。 姚瑞甫又道:“他还知道德妃娘娘以前可能犯过什么事情而惹得皇上不高兴,而这件事情若是拿出来重新说,怕是也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是主谋之人为了隐藏自己,又不敢露面主动来说此事。正好,反正科考弊案与宫里人物有关,不如叫您自己去查、去发现德妃娘娘的那些事情!”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刘永铭连连说了好几个对字。 姚瑞甫笑道:“那六爷您更应该进一趟宫了!说不定,您一进宫,就会有什么线索!毕竟那个人想要让您发现一些什么事情,必然是要给你线索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姚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只是我担心,我若是真知道那什么事情,会不会……会不会真被离间?” 姚瑞甫笑道:“不会!” “哦?还请姚先生教我!” 姚瑞甫笑道:“圣人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者,胸怀宽广,己所不欲,不施于人。六爷不因我之恶行与我相怨,反之识我之才,拜我为长史,此真君子也!小人者,以己之私,度他人之腹,其思必有所碍!” 姚瑞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害人之谋主,以科场弊谋之私利,此小人行径,必小人无疑。其以小人之气量,肚六爷之君子情怀,定不可得其计也!且不言德妃娘娘是非真有所过,即使有,以六爷之胸怀,必然也有所宽量,不至使反间计得成!更何况六爷已知其所使为反间之计乎!” 刘永铭笑道:“你就这么看好我?我若是真中计了,那又该如何?” 姚瑞甫笑道:“六爷您中不了计!您之肚量可承天下,襟怀可容日月,九耀之光皆在心胸,哪里有您放下来之事!要说真放不下的,那便只有困苦黎民了。只有装着黎民百姓之人,方能有此胸怀!” “当去?” “当去!” 刘永铭哈哈笑道:“来人,备菜备菜!我得与姚先生共饮几杯!舅表叔莫走!舍利塔之事还得仰仗于你,一会儿我们再边吃边聊!” “那……那我便不客气了!” 丁虚原本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但一想到还有许多事要跟刘永铭汇报,过了今日还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再跟刘永铭这样说话,于是便留了下来。 刘永铭又唤来宫玥璃,让她拿来笔墨,为丁虚写下了答应好的条子,当然,这条子并不是用瘦金体写的。 这三人在厅堂又攀谈了一阵之后,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宫玥璃着几名仆从进来,将灯烛点了起来。 仆从走后,那宫玥璃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刘永铭身边压着福,轻声说道:“爷,席面已准备好了。” 刘永铭问道:“如何不拿进来?” 宫玥璃一愣,说道:“是要在这里请宴么?还是在王府后院的请宴厅?” 刘永铭一脸疑惑地说:“王府后院还有请宴厅?” 宫玥璃憋着笑:“自有一处厅殿供于饮宴,中间可承歌舞伎。” 刘永铭白了宫玥璃一眼,说道:“你若是想笑话我便笑出来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是,爷我对王府没你熟悉,是要好好地笑话一翻!” 宫玥璃没应答,只是低着头,但那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起来。 正此时,王府外面的门子探头探脑地向里头伸着。 刘永铭对宫玥璃说道:“玥儿,是找你的!忙你的去吧!” 宫玥璃好似已成了为里的主管,那些门子、仆从们有事都得来找她。 宫玥璃对刘永铭压了压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刘永铭与丁虚、姚瑞甫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三人便齐齐起身要去往宴客厅。 谁知那宫玥璃在堂外与那门子说了一些话之后,又转了回来。 刘永铭对宫玥璃笑道:“你且忙你的,我自会找别人带路。” 宫玥璃应道:“外面有人求见您,说是禁军侍卫副统领,姓陶。” 刘永铭一愣,深吸了口气,口中喃喃说道:“糟了!” “怎么了?”姚瑞甫这么问,是想了解一些出了什么事情,好帮刘永铭解决一下。 毕竟自己将来是王府长史,多少在任职之前多多表现一翻。 丁虚对宫里还有比较了解的,他知道宫玥璃口中的副统领即是陶大眼。 但丁虚却不敢多嘴。 刘永铭对二人说道:“二位先行用餐,我去去就来。若是……若是吃饱喝足却不见我回来,二位尽情离去便是,不用顾忌主客,各自方便即可!” 姚瑞甫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刘永铭应道:“不瞒姚先生,我料想……料想是太子出东宫了!陶副统领找不着人,来我王府求助来了!”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说道:“六爷!拐带太子夜不归宿可是会糟皇上所忌的!这个人您不应该见。就当作没事发生,皇上问起来,您只言不知情便可!我与丁总管与您一同饮宴,为您做证,您并无拐带之谋。” 刘永铭摆手说道:“太子下午就是与我一同出去的。回来之时也是我亲自送回东宫,我还千叮嘱万吩咐地让陶大眼把人看紧了,别让他出去。看样子还是出事了!” “那您更不能见了!”姚瑞甫十分认真地说,“下午之事归下午,您即已将太子送回东宫,并且也嘱托过陶副统领,那么万事也都归不到您的身上,若是您去见他,怕是皇上那里会有所疑呀!” 刘永铭说道:“正是因为怕父皇之疑,故而再三叮嘱陶副统领看好太子,但现在……当然了,姚先生所言极对,只是太子与我一母同胞不能不管!这一次且让我自己做一回主,下次姚先生再有所谏言,必言听计从!你们且吃喝着,我去看看情况再说。” 刘永铭说着便让宫玥璃带丁、姚二人去宴会厅,自己留在正堂里等着陶大眼来。 但刘永铭却没有回到主位上坐着,而是在厅堂外站着等。 陶大眼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刘永铭怒视了陶大眼一眼,问道:“可是太子出事了?” 陶大眼脸色十分难看:“我、我是盯紧了的,就是……我总不能看着太子如厕吧?所以就……太子以前可没这么多心眼!” 刘永铭即不屑又生气地说:“太子只是憨,不是傻!把他逼急了,照样糊你一脸屎!你也真是的!我走之前那般与你叮嘱,你还是把人给我看丢了!明天父皇要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陶大眼说着便要跪下请罚。 刘永铭大手一拦,将陶大眼拉了起来:“行了!这时候就别行这等礼数了!找人要紧!他怎么丢的?” 陶大眼无奈地交待道:“就是刚刚我说的那些,说是肚急,然后就……” 刘永铭白了陶大眼一眼,说道:“太子舍人林逸才当时在东宫里吧?” 陶大眼一愣,点了点头:“好像……好像在……” “太子不见了以后,他也不见了吧?” “是……也找不着他人了!” 刘永铭气道:“那你还来我这里!这不明摆着么?是林逸才带着太子去了黑市了呀!太子的招术就是林逸才给教的呀。” “我……”陶大眼急道:“我不知道黑市在哪呀!” 第280章 牛肉面摊 第280章 牛肉面摊 “合着我就得知道?” 陶大眼不好意思地说:“六爷您神通广大,听说连绿林您也有认识的人,长安城地面上您自然也是门清。而且我也不知道找谁好,就只能来找您了!” 刘永铭气道:“也万幸你来找我了,林逸才一介书生,他即使知道黑市在哪,又哪里会知道黑市里的那些门门绕!别被那些黑心贩子拐卖去晋国挖黑煤就算是好的了!” 陶大眼马上说道:“六爷,那……那我们快去黑市吧!” 刘永铭看着陶大眼身上穿着的铠甲与缠着的纱布说道:“你身上穿着这身行头跟我去?那些人见得你不得跑呀!且你还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怎么去把人追回来了?” “我……” “你就别跟着了!去爷我宴客厅那里喝点酒,吃点肉。我自己去把人带回来!话说回来了,那林逸才怎么知道黑市在哪的?” 陶大眼哪里知道林逸才的事情,自是无法回答。 刘永铭摇了摇头,便往前走,那陶大眼跟了上来,说道:“六爷,我还是跟着您吧。要是您也失踪了,那我……” “你若是跟着,我就不去了!”刘永铭站住了脚,对陶大眼气道:“二哥闹的已经够热闹了,你就别凑进来了!我什么人呀!混世阎罗!我还能吃得了亏!” 陶大眼听得刘永铭的话,只得停下了脚步。 刘永铭摇了摇头,便去叫那步青云套车。 ………………………… 长安城的黑市在东市里一处秘密的地方。 东市以北有胜业坊、崇仁坊,再往北就是永兴坊与安兴坊了。 这些地方住着的几乎都是达官贵人。 但总是有富不过三代的家庭。 那些缺钱又好面子的落魄世家子弟于是就会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便卖、典当。 典当行是要赚钱的,它收购那些东西的价当然要远远低于自己直接卖给识货顾主的价了。 要想卖得好价钱就得跟买家直接谈,但这种与买家直接见面的行为却是十分掉面子的。 即不想把东西卖贱了,又不想怎么露面,那些落魄世家子弟就想了个招。 那就是趁着夜色的时候出来卖货的,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他们能找到卖主的地方,便是东市。 久而久之,东市在夜里便有了一个秘密的集会点。 那里的人有的蒙着面,有的遮着脸,灯不过一盏而已,甚至阴暗到都看不清货品。 能买到真货或是好货更多的是凭直觉与手感。 因为是趁黑而作,所以这里被称之为黑市 。 后来,绿林里的人也会将脏物往黑市里卖,而这些更是见不得光了。 所以黑市里龙蛇混杂,谁知道蒙着面的是哪位公爷,或是哪个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所以这里的人说话都很和气,怕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步青云驱车来到东市,在东市坊的入口处便停了下来。 刘永铭下了车,让步青云在一边等着,自己往东市深处而去。 东市的正中间有许多座署衙。 有管理市场次序的市署,还有类似于物价局的平准署,更有像消费者协会一样的校堪署。 所谓校堪署,即是要检验各商铺的称具与货品品质,还要处理与之相关的投诉与纠纷。 但这些署衙的上班时间都是在白天,并不在夜里开放。 一般衙门的下班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左右,但市集里的衙署因为杂事多,所以下班时间也都定在了天黑前后。 当黄昏来临,衙署再不理事,天色一黑,衙署里的灯火就全都扑灭了。 当最后一个吏员从衙署里走出来,拿大锁锁上衙署大门的时候,街对边就会有一家小摊子支棱起白灯来。 那白灯一挂,另一边的小摊子也将灯挂了起来。 而后一盏接着一盏,一直亮到了一处卖牛肉面的摊位上。 而此时,刘永铭正坐在那面摊之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面。 虽然中午他吃了一些羊肉,但现在天色已黑,他早饿了。 古代很多时候并不禁止吃牛肉, 但是却禁私自杀牛的。 至于这个面摊上为什么天天都有新鲜牛肉可卖,刘永铭是不会去过问的。 因为这里就是黑市。 黑市里见不得见光的东西太多了,谁还会去计较这牛肉哪里来的呢? 刘永铭吃完面,从袖子里甩出一枚银豆扔在桌子上,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笑道:“还是你家的牛肉面够味!他处还真吃不着!” 面摊老板呵呵笑着走上前来,陪笑道:“六爷若是爱吃,您常来也就是了!何必次次都赏这么多银钱给我老汉呢。” 老板说着将那银豆收进了自己的手中。 刘永铭乐道:“怕你这生意做不长久,本王以后吃不着!多赏你一点,好让你坚持几年!”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银豆他早就收下去了,他敢收,那是因为他知道刘永铭接下来是要问话了。 赏银豆并不是真的因为面好吃,而是可以让人开口说真话。 至于问话的人能不能听得懂,面摊老板可就管不着了。 但如何把这银子安安心心得赚到手,那面摊老板自有自己的话术。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轻声问道:“你刚刚见到解掌柜了么?” “前您一步,喝了碗肉汤,刚进去。” 刘永铭又问道:“他今日掌灯么?” 面摊老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阴暗的小街,细声说道:“他今日来的匆忙,怕是不想掌灯。他与杨掌柜是一起来,想来在杨掌柜那里坐着呢。”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扔下了一枚银豆,站起身来便往小街里走去。 “谢六爷赏!”面摊老板乐呵呵地将第二枚银豆又收进了手里。 刘永铭沿着小街一路直走。 小街左右两边的商铺都上了板的,门也是关着的。 但这些商铺外面总会出现一个像是算命摊的摊位,且每隔几个商铺就会有一个这样的摊位。 摊位里坐着的“算命先生”穿的都是麻布衣,脸上也都用布纱蒙着。 他们的姿势离奇地统一,都是将两只手插进袖子里,并且都低着头,好似在打瞌睡,又好像在等什么人。 摊位的桌子上没有书,就只有一张纸、一支笔、与一方砚台,有的也放着小册子,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砚台里有已研好的墨汁,墨汁研得很细,量也很足,够一个夜晚用的。 他们的摊前挂着灯笼,但那灯笼里用的烛火芯却十分短小,光亮也很有限,几乎照不到太远。 好似只要能照到桌前那张纸上也就够用了。 至于“算命先生”的样子与表情,几乎也是看不清的,毕竟都蒙着脸。 刘永铭慢慢悠悠地走着,嘴里好似还在念叨着什么。 突然,他脚步一停,转身来到一个摊位前。 那摊位里坐着的“算命先生”正与桌前的一名客人细语说着什么。 那客人坐在桌前低头细语,并不直视,双手也插在两只袖子里。 因为光亮度很差,刘永铭几乎看不清那客人长什么样,且客人还用一条围巾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就算是拿掉围巾,脸上还蒙着布着。 刘永铭走到摊前时,那客人只觉身后有人,他侧过头去,用眼角一瞟,连忙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轻声说道:“六爷您来了。您坐,我到别处转转!” 在黑市里原本不应该直乎真名,甚至不应该问别人的名字。 但刘永铭的名气在长安城乃至黑市里实在是太大了,这里的“商家”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不。”刘永铭笑道,“我不找杨掌柜谈生意。我与他谈生意也不在这里谈,我是来找解掌柜你的。” 解掌柜低着头用怪嗓门疑问道:“六爷有何照应?” 刘永铭谈笑风生地说:“本王晋封秦王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把之前的秦王府也赏给了我,可若大个王府却没有几个仆从,本王宠家的贴身侍女脸色有些不好呀。你知道我最是怜香惜玉。” 那解掌柜想了想,问道:“六爷要多少号?” “本王贪财好色你也知道,再加上干杂活的,一个王府怎么说也得要个五、六十果吧?” 女称果,男称什,这是黑话。 解掌柜摇头说道:“王府里那样的人多了是件麻烦事,少一些才好,省得出什么乱子。小人先给您二十果,若是遇上尖果,小人派人支呼您一声?” 尖果指的是绝色女子。 刘永铭笑道:“先看看货吧!顺便跟你打听点事。” 解掌柜阴笑道:“您从小人手上贩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道上的规矩您其实也都懂,这里可不是打听事的地方呀!前面的古掌柜做着消息来路的生意,您不妨去他那里打听打听?花不了您多少钱的。” 解掌柜一口回绝,但刘永铭却是不生气。 刘永铭笑道:“放心,不使你为难!” 解掌柜也轻笑一声:“六爷的信誉小人还是信的。您这边请!” 解掌柜说着便领着刘永铭又往小街深处而去。 第281章 吃茶食果 第281章 吃茶食果 他们来到一处关着的商铺前。 只见得解掌柜在商铺的门板上轻敲了两下,说道:“来生意了。” 商铺门轻轻得晃动了一下,门开出来一条小缝。 解掌柜将套在袖子里的手刚了出来:“六爷请。” 刘永铭一点也不担心,径直得从门缝里穿身而过。 那解掌柜紧接着便也走了进去。 而站在门里侧边的那名帮着开门的小厮,在二人进去以后将头伸出外面左右顾看了两眼,便又将门关上了。 商铺里面比街面上也没亮多少,也就只点了一盏油灯照路用。 “六爷这边请!” 解掌柜客气地说着话,领着刘永铭又往里而去。 过了商铺前脸,便进了后院之内。二人走进了后院里亮着灯的一间房间。 那盏油灯被点得低,像是为了省点油钱似的。 解掌柜没有从身上将围着脸的围巾摘下,而是用手摄了摄,将自己的头包得更紧了。 因为衣服穿得很是宽松,所以刘永铭也没能看出解掌柜的体形来。 但还是能听得出来这位解掌柜差不多有五十岁的年纪。 黑市里许多人都不愿意被别人认出来,解掌柜也是一样,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假。 即是这样,那刘永铭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的,省得犯了人家的忌讳。 “六爷这边坐。” 解掌柜说着指了指房间里桌子边上的凳子。 刘永铭微笑着便坐到了凳子上。 解掌柜却没有与刘永铭坐在一起。 他走到了灯光照不着的墙边,在墙角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解掌柜一坐下,便问道:“六爷吃茶么?” 刘永铭笑道:“还是算了吧,吃你的茶,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被你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解掌柜也怪笑了一声:“六爷玩笑了。我敢跟谁动手也不敢跟您动手呀。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被罗掌柜、夏侯掌柜给剁成肉泥不可。您在黑市里也不是没干过这事,最后还给喂了野狗了呢!小人贪生,还想多活两年!” 刘永铭看了看房间的四周,漫不经心地说道:“生意不忙着做,问你件事。市集里最近来了什么生人没有?” 解掌柜腆笑道:“天天都有生人来,也常有卖家当的公子哥不甚走进了这条黑街里,不知六爷要问的是什么?” 刘永铭解释道:“今日遇上了一个人,故意在我面前鞭打一草标,好似要让我大发善心将人买下来。他没当场开口,想来是要在市集里让我自己来寻。我就想打听一下那人是谁。” 解掌柜不是什么好人,凡这样的人心眼都多,脑子也好使,他一听即明白了。 解掌柜说道:“市集里并不通姓名,小人自是不知那人是谁。但前日来了一班人,卖给了我一些货,不像是新手。但他进来的时候,没吃牛肉面。” 不是新手,说明那些人常做这样的事情。 没吃牛肉面,说明不是这个黑市里的人,甚至不是长安人士。 刘永铭“哦”了一声,又问道:“那现在他还在市集里么?别说你不知道,你若不是怕他的货冲了你的货,你不至于会买他的。” 解掌柜笑道:“不瞒六爷,的确是如此,小人买他的贷就是怕他冲价。也时时留意着那群人的动向!就是这……集里自有集里的规矩,您老也是知道的。” “加你一成。” 解掌柜欣喜地说:“谢六爷的赏!那些人想出货,但没有摊位,所以记挂在我这里了!正在里头吃茶呢。”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人即在你这里还费这许多口舌?你这么白赚本王的钱,不怕本王找你晦气?” 解掌柜坦诚地说道:“不怕!做生意自是有来有往,小人的话值多少钱,您心中也是有估量的。且六爷您一言九鼎,不会找我后账!”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就冲着你这句话,就该再多给你一成!” “那小人就代家中老小再谢过六爷了!” 解掌柜的话也不知道是客套还是真的在为家中老小感谢,而且他也知道,这一成必也不是白加的。 解掌柜随之又问:“不知六爷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刘永铭道:“没别的吩咐了,不过我有件事挺好奇的。他们虽然有冲货之意,好似没跟你有什么大冲突吧?你请他们吃茶做甚?” 解掌柜再次腆笑道:“不瞒六爷,那些人坏了规矩,把一位客人给药了。集里的人包括杨掌柜也是很赞同我的做法的。若都像他们那般宰客,以后谁还来这条街做生意?别说是我了,您以后的生意也定不好做了?” 刘永铭连忙追问:“哦?那班人穷疯了吧?客人身上带的现银再多,也不能直接宰客吧?莫不是客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解掌柜呵呵笑道:“小人眼拙看不太出来,但可以肯定不是冲着那几两银子来的。应该就是冲着那位客人来的!客人似有一些身份,那种身份的客人真要在我们集里出了事,想来以后这个市集便开不下去了!要不是如此,六爷您也不会亲自来了,还拐弯抹角地问。” 刘永铭呵呵笑了两声,摇头说道:“解掌柜越来越精明了!” “不能白拿您两成利!” 刘永铭哈哈笑道:“再加十个劳什吧。” 十个劳什,即是十名苦力。 解掌柜连忙喜道:“哟!那就多谢六爷您照顾小人生意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人多了并不好。您可以分批买,这样你我都不引人注意。” 刘永铭笑道:“钱我一次付给你。人什么时候送来,分几批送来,解掌柜您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还是六爷您痛快!”解掌柜说着站了起来,“您这边请,小人带您验验货。” 刘永铭笑道:“还是先看看客人吧,你猜都猜出来了,就别再打这哈哈了!” 解掌柜笑着连忙先行领路。 二人出了那房间,但却没出院子,又进了一处类似柴房又像牲口棚的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装饰,地上只是铺着满满的干稻草。 那些干稻草即能用来当床垫,又能用来当被褥,很是实用。 之所以是“像”,因为牲口棚是没有四墙的,但这里又有。 刘永铭与解掌柜踏入房间,只见得房间里坐了大几十号人。 这些都是人贩子解掌柜口中的“货”。 这些“货”有的手上只捆着绳子,有的脚上也捆着绳子,更有五花大绑的、嘴里塞着布条的和蒙着眼的。 刘永铭还没来得及把这里的人都看过一遍,那些“货”里面就有两个人挣扎了起来。 因为嘴里被塞着东西不好说话,只得“唔、唔”地发着低音声。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刘永铎与太子舍人林逸才。 刘永铭一眼便看了过去,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解掌柜轻笑了一声之后,挥了挥手。 站在一边看守的护院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将二人身上的绑子解了。 太子刘永铎松了束缚,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刘永铭的身后,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那太子舍人林逸才也正要过来,刘永铭却用手指一指林逸才,生气地说道:“把这货给我扔猪圈里去,泡他个三天三夜。” 刘永铭恨极了林逸才,若不是从林逸才,太子也不至于来到这里。 解掌柜笑道:“小人没做那生肉生意,所以没有猪圈。六爷您买回去要剜眼还是割肉,也都是随您的意了,何必要经小人这一手呢。小人求的是财,并不想惹出人命来,还是要做生意的。” 刘永铭看了看太子,生气地说:“都你惹出来的祸!都说了回去了就别出来了,还闹这么一出,陶大眼都急得拿脑门磕石板了!走吧!别愣着了!” 太子刘永铎一听要走,连忙拉住刘永铭,说道:“六弟,那个……” 刘永铎用手指了指“牲口棚”里面的人堆。 刘永铭眉头一皱,气道:“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什么?”太子刘永铎是真不知道。 刘永铭却不好在这里把话挑明了说。 他的表情十分无奈:“先走吧,出去了我再跟你说。” “不!”太子刘永铎站定原位,坚毅地看着刘永铭说道:“你若是不把那人带上,我便不走了!” “你爱走不走!”刘永铭生气地甩开太子的手,转身便向外而去。 太子刘永铎的牛脾气也发了,他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吓倒,反正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心志更加坚定了。 刘永铎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两双插着在胸口,真就一副,“你不把那人带上,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那解掌柜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走出门去的刘永铭在外面站着,于是也转身出了房门。 他微笑着来到刘永铭身后,看着月光下正生气的刘永铭,轻声说道:“六爷。反正您都得买一些回去,不如就带上吧。那位爷若是真不走,我这里可就……” 第282章 一口恶气 第282章 一口恶气 “他爱走不走!”刘永铭赌气地说道话。 解掌柜笑道:“这位公子看上的那名少女长得可真是水灵!您放心,这一果算是我白送给您的,我不跟您要这份银子。至于那几个不懂规矩的人,我自会安排他们去别的地方,绝不会让他们跑出来生事!秦岭里头有人出价要买些活牲回去挖煤淘金,他们这辈子就住进那矿洞里去了!” 解掌柜见得刘永铭还是不放心,他笑道:“人您都带上了,爱怎么处置且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么?再不行,回头您再卖还给我?这一掏一卖,您可白得了一果的钱呢!” 刘永铭斜眼看了解掌柜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什么都懂!” 解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行了。把人带来吧!” 解掌柜应了一声“是”之后,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不一时,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被带了出来。 那正是之前在路上被汉子鞭打的少女。 而那位打人的汉子早被解掌柜用“茶”给药倒了,正被捆着扔在里边,准备卖到秦岭的什么矿洞里去 。 少女战战兢兢地站了一边,见得刘永铭却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少女一走出来,太子刘永铎也欢欢喜喜地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铎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表情,更多的就是欢喜。 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走了的!毕竟你是我的亲弟弟!这么多个兄弟里,就你跟我最亲了!” “少来这一套了!”刘永铭不爽地说,“走火的那天夜里,我其实一早就进城了,躲在一边看你笑话呢。更想着让你亲自去处置那件事情,好叫老头子恼怒、怨恨、猜忌于你,将你这个太……小太爷给废了!” 太子刘永铎小声笑道:“你才不会呢!最后你不还是出现在豫王府里了么?而且你知道曹相会来阻止我,让我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根本不会因为豫王的事情而受到任何牵连!我知道六弟你这话就只是赌气的话!”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要没有曹相你该怎么办?” 太子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么?谁让我信得过你呢!” “你最好别信我!我最会骗人!” 刘永铎开心地笑道:“你会骗所有人,甚至会骗父皇,但你不会骗我!你跟大哥他们不一样!我们是亲兄弟!要不然,你也不会来寻我、救我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回去再说吧!”刘永铭说着瞟了那少女一眼。 他堵着气向前而行,刘永铎招呼着少女一起跟上,一点也没有去管那林逸才。 ………………………… 夜已很深了。 姚瑞甫与丁虚在宴客厅用过饭之后便离开了王府。 没有主人在的宴席似乎就少了一味什么调料,不管怎么吃也都吃不出味,于是他们也早早地走了。 陶大眼就更没有心思吃东西了,他巴拉几口以后便到秦王府门外转悠起来。 夜里寒风一起,陶大眼的伤就有些隐隐作痛,最后还是回到了王府后院,在宫玥璃安排的厢房里休息。 此时刘永铭正坐在秦王府厅堂的主位之上喝着热茶,但两只眼睛却看着宾座上的太子刘永铎。 刘永铎也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之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出去。 他说道:“还是六弟你王府里的茶好呀!东宫跟你这里没法比!” 刘永铭也放下茶碗,不爽地说:“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皇帝可不能那么奢侈,不给你最好的茶也是应该的。我跟你不一样,父皇是把我当猪养的,我爱怎么奢华就怎么奢。等到将来把我养肥了,交到你手里,让你一刀把我宰了,好把我这王府上上下下的油水都抽走!” 刘永铎放声大笑道:“六弟真爱开玩笑!我若是那种人,父皇绝不会把皇位给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最恨的就是兄弟阋墙了!对了,你之前在黑市那里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刘永铭不高兴地说:“你就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局么?” “局?什么局?”刘永铎很是疑惑。 刘永铭解释道:“有人故意在我们面前打那名少女,而后引你去黑市那边!这么做作之事,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刘永铎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而后笑道:“这不是有六弟你在么!没事的,把那些人抓起来问一问,不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么?” 刘永铭摇头道:“他们不会说的!即是安排了这一切,自然是派的死士!即使他们开口,说的也未必会是真话,可能还会栽赃给别人!比如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 刘永铎愣了愣神,此时,他才有一些后怕起来:“若真是那样,父皇那里……” 刘永铭说:“我根本没让解掌柜把那些人带回来,更没想着从那些人那里得到什么口供!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刘永铎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不过!省得被那有心之人利用而把大哥给害了!” “你倒是宅心仁厚!”刘永铭越看太子越是不爽起来。 刘永铎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真没必要你死我活的。六弟,你的话越来越像林侍郎了!林侍郎也这么说我。不过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那名少女如何了?” 刘永铭应道:“我贴身侍女已将她带去洗漱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那人是谁么,你就要将她带回来?” “不管她姓甚名谁,她是真的可怜!” 刘永铭气道:“你就没想过她也是与那些人一伙的?你把这么一个人放在身边,你放心?” 太子刘永铎一愣,说道:“我没想过。我定然是不能把她带进东宫的,父皇也不许呀!” 刘永铭问道:“那你想把她安置在哪?” 太子愣愣地说:“你这秦王府里什么都有,这里不就很好么?” 刘永铭两眼一瞪,那肚子里就憋上了一口恶气! 刘永铭气道:“别人使诈弄了个细作进来,你自己不要,安我这里来了?我要不是知道你是那种没什么心机之人,我定会以为你与那些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安插个细作到我身边来!” 太子乐道:“六弟你怎么这么想,珚琇是个好女孩,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呵!连名字都告诉你了!这不是有意跟你说的,还能是什么?” 刘永铎答道:“是我问她的,后来那些人不让我说话才将我的嘴堵住!” “我现在就想把你嘴堵住!” 刘永铎笑道:“那……那珚琇就拜托给六弟你了。我时不时地来看看她!你可别给我整没了!” 刘永铭气道:“当时一屋子里那么多人,可怜的多了去了,你怎么不给全都救了呢?” 刘永铎苦着脸说道:“唉,她的眼神最是可怜,还不知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呢!别人可怜不过她去!且我坐在门口时已听到了,你还跟那个人贩子买了许多姑娘回来,想来也能搭救她一二!” 刘永铭摇着头,心里有些后悔把太子给救出来了。 “那是两回事!主动买与被人下套不一样!” “对了六弟,你如何与那些人贩子有交往的?你青楼里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么来的?” 刘永铭憋着一肚的气:“来什么来呀!我楼里的姑娘都是自愿进来的!除了名伎珏瑶姑娘,没一个是拐绑、贩卖而来的!黑市里有许多珍玩,我就爱那些东西。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就知道那解掌柜了!” 刘永铎笑道:“你这话就不真。” “要不是因为救你,我才不会花这些银子呢!你以为我不让他赚一点,他真能把你给放了?那些人贩子是什么玩意东西你还没看出来呢?” “是呀!回头我便跟父皇说一说,让他派兵去把那个黑市给端了!”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做那么大的生意,你以为他们在地面上没关系么?怕是官差没到,人早跑光了。再说了,你捣了一家有什么用?长安城多的是做这个生意的!况且那些被卖的人也都是外面贩进来的,不是我们汉国本地人,一时间根本安置不了!” “有此事?” “要是汉国境内的,那些玩意可不敢这样卖。你以为父皇那边、刑部那边真不知道这种事情么?为了增加人口,这才放任不管的。真要管起来,哪里轮得到你。况且此事要去根,还得让老百姓耕有其田、穿有其衣……” “六弟!你说过很多次了!” 太子刘永铎显然是听得有些烦了。 刘永铭白了刘永铎一眼,说道:“亏你还有心思去跟父皇说什么黑市呢,你还是想一想明天怎么跟父皇解释夜不归宿的事情吧!” 太子刘永铎此时才沉下脸来:“反正父皇最近也很不喜欢我……” “父皇那是因为不喜欢你么?那是因为你做错了许多事情,你自己都没有发觉!要不然上一次父皇会让你出宫找我?行了行了,这事我给你担下来了,明日你进宫后便说是在我宫里饮宴,黑市的事情什么都别吐出去!” 第283章 娥眉紧蹙 第283章 娥眉紧蹙 太子刘永铎疑问道:“六弟,你在黑市里是不是也有什么生意呀?” “呸!”刘永铭气道:“你还管起我的事情来了!你要是把黑市的事情一说,父皇必跟我讨要那个叫珚什么的女人。他必会觉得你沉迷女色,回头必把那女人给杀了!你今天夜里所做的事情全然白费不说,父皇只会觉得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只会更不喜欢你了!” 太子刘永铎苦着脸,听着刘永铭继续训话:“而且那林逸才也得因你而流放!且不说他叔父林从南会不会生你的生,就说侯不平教导了你这么多,你一句没听却还闹出更大的事情来,这让你那些太子党怎么想?你还是不是可佐之君?你出门之前怎么就没过过脑子呢?” 刘永铎越来越不耐烦:“六弟!我不是来听你训话的!” 刘永铭白了太子一眼,说道:“我也不爱再说你了!你且去洗一洗吧,身上这个臭的哟!现在宫门已闭你也进不去了,今天夜里就睡我这,明日我派人送你进宫,宫门一开你就得进去,千万别耽误上朝。你也别报侥幸之心,父皇现在铁定已经知道你不在东宫了。若你不想被父皇责骂……” 太子眼神放光,他连忙询问道:“六弟定是想到了说辞可以让父皇不责备于我!”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办法有是有,但……挺冒险的。” “你先说来就是了!” 刘永铭说道:“我说的冒险就是这事!” “什么事?”太子迷惑着问。 刘永铭答道:“就是你想知道!” “什么呀!我都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刘永铭解释道:“明日父皇定是要问你今夜之事的。你见到父皇以后什么都别说,因为你根本不会说谎。你就跪倒在父皇身前,先磕三个响头!然后你将一份奏疏举过头顶!这样就行了!” “什么奏疏?” 刘永铭说道:“别问!一会儿我拿给你,你也别看里面的内容,更不能让曹相知道,上朝的时候你躲着他点,下朝也别见他。想来你下朝也见不着曹相,父皇定是盯着你,直接让你跟他一起去延英殿!” “这、这如何我还不能知道了?” 刘永铭生气地说:“你就是不能知道!你不会说话,根本不知道怎么跟父皇解释!” 刘永铎又问道:“要是父皇看到奏疏以后问我奏疏里的事情,我当如何回答呀?” “你别回答!磕头就行了!一句话也别说!” 刘永铎再次为难了起来。 刘永铭反问道:“你觉得六弟我会害你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照我说的去做。要是信不过我,那你就……随意吧!豫王那件事情以后,曹相与林从南定是在你面前说了我许多坏话,你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 “我如何不信你!我们可是亲兄弟!不管别人怎么说,就这份兄弟情谊任是谁也离间不了的!” 刘永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手指指天,说道:“我可对天发誓,我绝对信得过六弟你,我若是看那奏疏内容一眼我……” “太子!”刘永铎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门就有人悲壮得叫了一声。 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同时转过身去。 却见得那陶大眼从外面匆匆赶了进来,普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你这是去了哪了?如何弄得这一身污秽,我……属下罪该万死呀!” 刘永铭白了二人一眼,也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二人该休息的休息,该洗澡的洗澡,不聊了!不聊了!累了!明日再说吧!” 刘永铭一挥衣袖,起身出了厅堂。 刘永铭刚一走出厅堂,那宫玥璃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之前刘永铭带刘永铎回王府的时候,那少女崔珚琇也一并被刘永铭带回王府的。 只不过刚进得王府,刘永铭就让宫玥璃将崔珚琇带走了。 陶大眼一直在王府后院的厢房里休息,等着刘永铭回来的消息,毕竟他身上有伤,该躺着就应该让他躺着。 而当时宫玥璃正在带着崔珚琇进到后院,将崔珚琇也安顿在厢房里。 焦燥的陶大眼哪里真能躺得下来,当他听到声音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宫玥璃。 着急的他随口便问了一句,宫玥璃自然是回答他刘永铭已经回来了。 于是宫玥璃便带着陶大眼赶去了厅堂。 陶大眼见到太子刘永铎时,宫玥璃其实一直就在厅堂边上侯着。 刘永铭从厅堂出来的时候,宫玥璃便跟上了刘永铭。 但刘永铭只是生气地向寝室走着,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不高兴。 所以宫玥璃也只是跟着,并不说话。 刘永铭进到寝卧之内,见得宫玥璃一起跟了进来,他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跟来做甚?真要给我暖床呀?来吧!脱衣服吧!” 宫玥璃脸色一红,低下头去说道:“我、我只是想问问,那名少女……” 刘永铭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吃这飞醋做甚。那少女我真不认识,不是你想的那样!” 宫玥璃此时脸也不红了,倒还生起气来:“谁要吃你的醋!我见得那少女身上有伤,而且好似有几份惊恐,所以想问问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刘永铭气说道:“薛西垣薛神医不是在王府里么?” 宫玥璃应道:“他不住这里,只是每日过来一趟,把个脉开个方。而且来的时候还神神秘秘的,像是怕被什么人看见。” 刘永铭疑了一声:“他的身上怕是还有别的什么秘密……” 宫玥璃问道:“那个……” 刘永铭大声地说:“你就别担心她了!更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嘘住了,她怕是什么人派来打探我底细的!” “什么?我看不像呀……”宫玥璃震惊地说。 刘永铭气道:“之前你不是也楚楚可怜么?自你进了王府,什么秉性都暴露出来了!都学会顶爷我的嘴了,好在爷我喜欢你这样的。” 宫玥璃脸色微微一红,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但刘永铭并没有听清。 刘永铭接着说:“我知道你本性纯良,但那少女跟你不一样,她是来者不善呀。大夫就别请了,也别去麻烦薛神医,让她好好地想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还得审她呢,到时候打得她皮开肉绽再去请大夫也不迟。” 宫玥璃一愣,问道:“还要审她?” “她来历不清,不审一审,将来必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宫玥璃有些担心起来:“即是这样……要不要派个人看着她呀?” 刘永铭却马上呵呵笑道:“不用!她即是来卧底的,自然就不会跑。明天一审,差不多爷我也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哦。”宫玥璃应了一声:“可我还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脸上带着迷惑之色,又问道:“如何还不脱衣服?” “脱、脱衣服?” “不是说要给我暖床么?”刘永铭说着便要上前搂抱。 那宫玥璃后退了两步,红着脸,转身便离开了刘永铭的寝卧。 刘永铭哪里真会去追宫玥璃,他关上门后便宽了衣裳,爬上床去,竟盘坐着冥想了起来。 ………………………… 次日。 刘永铭从床上悠悠醒来的时候,耳中便听到了一些敲击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宫玥璃正在为自己准备一应洗漱用具。 刘永铭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拉开了床帘。 那宫玥璃果然是将脸盆、毛巾、青盐、牙刷等物品都准备好了。 只是宫玥璃在准备的时候,床边上却还站着另一名少女。 那少女头上插着一支青玉簪,细腰阿娜,只是娥眉紧蹙,像是有解不完的心结。 这少女正是昨日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那个。 只是她身上的污脏被洗掉了,换上了宫玥璃的侍女衣服,甚至连头上的青玉簪也是以前宫玥璃用过的。 宫玥璃听得床上的动静,转头见得刘永铭起来,连忙从边上拿过铜壶往脸盆里倒热水。 “爷,东西已为您准备好了。您洗漱吧。” 刘永铭看着少女,又看看宫玥璃,问道:“这怎么回事?” 宫玥璃放下手中的铜壶低着头说道:“她……她非要过来给您请安。” 宫玥璃话一说完,少女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宫玥璃一见,连忙走上前去,拉了拉少女,并对少女轻声说道:“快起来。爷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地就跪在地上。” 宫玥璃虽然这么说,但那少女依旧跪在地上,如何也不起来。 刘永铭啧了一声,移动了一下身子,坐在了床沿边上。 他打量了一下那清秀美貌的少女,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女细声应道:“崔珚琇。” 刘永铭又问道:“这么早来本王房间做甚?” “来谢谢爷的救命之恩!”崔珚琇说着,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刘永铭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别叫爷,那不是你能叫的!出去领十鞭子,打完再回来说话。” 崔珚琇眼中带着眼泪,被宫玥璃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284章 九凤翠冠 第284章 九凤翠冠 她正要退出去,却被宫玥璃给拉住了:“你傻呀!你还真去挨鞭子呀!” 宫玥璃说完对着刘永铭说道:“爷!王府里仆役都没有收全,哪里叫得人来打?她好生好气来请安的,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你就别打她了!”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笑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这般维护她?她身上的衣服是你的吧?你们昨天应该说了不少话了吧?” “爷!”宫玥璃娇声娇气地叫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行了,去把步青云叫来,先打她一鞭子,剩下的九鞭子先记下。” “您还真的要打呀!”宫玥璃喊了起来。 自宫玥璃进到秦王府以来,与刘永铭面见得多了,也就熟悉了刘永铭的为人。 在宫玥璃的心中,刘永铭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会调戏,却不会动真格。他会耍贱,对身边的人却是很随和。 即使是姚瑞甫给刘永铭制造了难题,刘永铭一样也是以礼相待,甚至以先生相称。 宫玥璃也从来没见过刘永铭暴虐的一面,从不曾想过他会无缘无故地鞭打谁。 刘永铭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他说道:“玥儿!你自是与别人不同,你心思虽说灵巧,却对世事了解不深。也好在你遇到爷了,我宠着你,平日里也惯着你,但王府该有王府的规矩!我若是心软,秦王府里可就得乱了!” 宫玥璃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知道秦王府乱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么?问问徐小义就知道了!当初我皇叔可就悬梁在那正殿厅堂之上的!原本她要挨十鞭子,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才只先打一鞭!” 宫玥璃心中一颤如何也不敢再言! “带她去抽完鞭子回来再说!” 宫玥璃怜悯地偷偷看了崔珚琇一眼。 崔珚琇也没有说什么,对着刘永铭压了压福,便低头退到了门外。 可她却没有走远,她在门口等着宫玥璃出来带自己去找什么步青云,挨那一鞭子。 宫玥璃心情复杂,只得转身离开了房间。 刘永铭此时才从床上下来,走到洗漱台边上,拿起毛巾开始洗漱。 等刘永铭洗完手脸,刷完牙,用毛巾擦去嘴角的水迹时,宫玥璃便带着那崔珚琇回来了。 崔珚琇脸上挂着一串泪珠,被宫玥璃扶着死气沉沉地站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刘永铭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挂到到洗漱架上。 “玥儿你先出去。” 宫玥璃有一些不放心,她看了看刘永铭,咬了咬唇,不得已,只得离开卧房出去。 她随手还将房门给关上了,但刘永铭知道,宫玥璃一定就在门外面站着。 刘永铭没有怪宫玥璃什么,他只是走到桌子边,在小圆凳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崔珚琇梨花带雨的表情,问道:“昨天夜里为何不跑?” 崔珚琇此时才答道:“救命之恩未报,不肯就此而去。” “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说吧,真名叫什么。” “就叫崔珚琇。”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行行行,我就当你叫崔珚琇。哪个崔呀?” 崔珚琇答道:“博陵崔世!” 刘永铭笑得更大声了“你是说,你是名门之后?” “家父崔鸿烈。” 刘永铭笑声一收,愣了愣神,问道:“哪个崔鸿烈?” 崔珚琇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王师八将之一的崔鸿烈。”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再一次打量起了崔珚琇。 他在打量了一翻之后,才说道:“你可别扯谎!博陵崔氏的崔素现在就在长安城中,我一叫他他马上就能到王府里来!” 崔珚琇一听,猛得抬头看着刘永铭,她的表情不是惊恐,而是心喜! 刘永铭正觉怪异之时,崔珚琇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 她向刘永铭磕头说道:“求爷您让我与族叔见上一面!他曾来过我家见过我!” 崔珚琇这么一磕头,刘永铭便看到了她背后衣服上的鞭痕。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有备而来呀!想必是你早知道崔素在我大汉当官,所以才敢这般说话。你年龄不过十几岁,而崔素来汉国亦是有些年头了,即使见过你,那时你还是孩童吗?他如何还能认得你?” “我……”崔珚琇一时无语,“我可与他对质家事!” 刘永铭摇了摇头:“想来是你之前就做好了功课了!对质并无意义!你即说自己是崔鸿烈之女,又如何会被他人拐来汉国?” 崔珚琇鼻子一酸,忍着泪水说道:“家父糟难,被锁于天牢之中。逢此变故,家母带我欲回博陵老家。未出历城二十里,便有一伙强人杀出,仆从悉数被杀,而后他们将我母女二人虏走。母亲……母亲不知被卖到何处,早与我失散了。” 崔珚琇不争气的泪水还是留了下来。 刘永铭还是有一些不相信,他问道:“齐君理政再是不堪,那齐国都城二十里之内不至于会有如此强人吧?” 崔珚琇说道:“应是歹人假扮强匪行凶。” 刘永铭又问:“哦?你为何有此想?” “可能……可能是有人想逼家父就范。” 刘永铭一只手扶在桌边,翘起了二郎腿,好奇地问道:“崔鸿烈犯了何罪?” 崔珚琇应道:“家父乃是王元帅爱将,原镇守于郑州城。不知何故被齐君调回京城,任羽林总戍,我与家母也随之一同进京。谁知……谁知没过多久,齐君宫中便丢了一样宝器。” 崔珚琇口中王元帅,即是齐国大元帅琅琊王氏的王季阴。 而羽林总戍即是汉国的禁军大统领,位与裴绍相同。 换言之,崔鸿烈是从地方将军职位上被调入了京中做了齐君的禁军最大的官。 照理说他应该是升职了的,但从崔珚琇话里话外之意,这更像是一场阴谋。 刘永铭好奇地问道:“齐君宫中丢了什么宝器?” 崔珚琇回答道:“九凤翠玉冠。乃是前朝周室周昭宗为其皇后花费重金打造的凤冠,周室裂国以后归于汉国库中,传闻是前任汉帝为与齐君修好,以此为礼。” “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东西!” 崔珚琇又解释道:“其名虽为九凤,却有十二只金龙盘钻于冠上。有六道冠翅,用的是翠色螺钿,还用上了十二颗东珠,三十六块红、蓝大宝石。其它镶嵌的小珍珠、小宝石、更是不计其数!” 周昭宗的确是秘密运送了一批东西出宫,即是秘密运送就不当让别人知道。 皇后的凤冠要是找不着,而皇帝还不生气,必会引别人猜想,所以当初周昭宗就没有将个凤冠弄出宫去。 刘永铭笑了一声,又问道:“你如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崔珚琇答道:“齐君欲进封长公子为太子,进封之前欲选勋贵秀女妃,为其操办大婚。齐君招来公卿及其家中女眷共睹此宝物之真容,言曰,此为储君王妃之婚冠!我、我有幸也被家父带进宫中看过。”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那东西没了?怎么没的?” 崔珚琇应道:“不知!齐君拿出此物供众人睹颐七日之后,便消失于宫中了!” 刘永铭想了想,笑道:“怕是齐君自己藏起来了吧?呵呵!这事若是真的,便还真有些意思!” 崔珚琇马上又道:“秦王若能让我联系上族中长辈,必有重谢!来日再报秦王救命之恩!” 刘永铭笑问道:“你不打算在王府里呆着了?派你来的人,没给你长留于王府的指示?” “我……我不是谁派来的。我真是……秦王若是不信……我……”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本王王府的府卫并未收齐,你来去自由。你那族叔崔素现在就在长安府衙之中,你可放心地出门去找他!” 崔珚琇一愣,问道:“秦王肯放我离开?” “王府大门开着呢,随你离去!但我可以肯定,让你来我身边卧底之人,必定会让你回来的!我等着你回来!” 刘永铭说完,冲着房门叫道:“玥儿!” 宫玥璃从外面走了进来:“爷,您叫我。” “什么时辰了?” 宫玥璃应道:“巳时了。” “让步青云驾车,爷我要进宫!”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 “他怎么办?”宫玥璃指着跪在地上的崔珚琇问。 刘永铭反问道:“刚刚你在外面没听到我们说的话?” 宫玥璃连忙说道:“爷的事情,我如何敢去听!王府自有规矩!” 刘永铭哈哈笑道:“在这里等着爷我呢。我说了,你与他人不同!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不必装作那般模样。” 宫玥璃不高兴地说:“我说了我没听了!你也太多疑了些……” 刘永铭笑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没听,是我误会你了。至于她……她说她要去见她的族叔伯,你别挡着她,让她去!” “哦。” “别愣着了,快让步青云去套车。差不多快下朝了,我约了丁总管见面,可别让他等急了。” “是!” 第285章 限田奏疏 第285章 限田奏疏 下朝后的皇帝刘塬怒气冲冲地走在延英殿的走廊过道上。 那御前侍中卓英连忙跑到最前头,将延英殿的大门打开。 刘塬径直地向里大迈步而进,太子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卓英正要跟进去伺候,却听得皇帝刘塬一声大喝:“滚!” 卓英两腿一软,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而那太子刘永铎被刘塬这么一吓,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延英殿里一个宫人也没有,但外面站岗的那些侍中、侍卫们自是知道里面的情形。 刘塬根本没有坐到龙椅上,他站在殿中,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太子刘永铎气道:“你行呀,翅膀硬了!东宫都不愿意呆了!你不愿意住东宫,自有人愿意!” 刘塬的怒火很盛,这个时候太子应什么话都是错的。 即使是口舌伶俐的刘永铭在场,他也得老老实实得低着头挨骂。 太子刘永铎想到这里,记起了昨天夜里刘永铭跟他说的话,他连忙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份奏疏出来。 太子刘永铎手双捧着奏疏将它举过了头顶。 刘塬冷笑一声,说道:“请罪折都写了?朕不看!朕就问你,昨天夜里你哪里去了!” 太子刘永铎谨记着刘永铭的话,一句也不坑声,只是一味地跪着在上低着头,捧着奏疏。 刘塬气得转过身去,但很快,便又转了回来。 刘塬回走几步来到刘永铎的身边,一把将奏疏抢了过来。 他用奏疏指着刘永铎说道:“这份奏疏里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解释,你也别怪朕把太子之位让给别人来做!也别以为朕说的是气话!” 刘塬怒喝完,不爽地打开了奏疏。 只这一眼,他便深深得猛吸了口气。 这与当初厉舒才把奏疏交给刘永铭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刘塬看了看奏疏,又看了看刘永铎,一时间怒火全消。 刘塬轻声问道:“你因此事而彻夜不归?” 刘永铎根本没看过奏疏,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他干脆不回答,又是低头磕了一个头。 刘塬见此,理了理胸中气息,这才说道:“你很好!非常好!” 刘永铎哪里知道他这句“你很好”到底是在骂人还是真的在褒奖,所以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刘塬想了想,冲着外面叫嚷道:“文雄!文雄!” 内宫总管文雄听得皇帝叫自己,连忙轻手推门而入。 他低恭着身子站在门边:“奴才在。” 刘塬说道:“去紫宸殿里把朕床边把玩的那对玉环拿来赐给太子。” 虽然刘塬将许多珍宝都藏在金銮御殿,但随手把玩的一些小玩意还是会放在做为寝殿的紫宸殿的,但是不多。 文雄心生欢喜,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刘塬都没叫文雄去做过事情,现在好似刘永铭当初对自己说的话应验了,文雄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而太子刘永铎听到皇帝要赏东西给自己,心里也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赏东西说明了就不会再罚,换言之,刘塬的怒火已消下去了。 刘塬将奏疏收在右手,轻声说道:“起来吧!” 刘永铎此时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那小腿好似还有些发抖打颤。 刘塬说道:“也难怪你彻夜不归了。你是太子,这道奏疏的确是不好递呀!你与厉侍郎商量了一夜,也为难了一夜吧?曹相定是还不知道呢!他若是知晓,绝不会让你将这份奏疏递到朕的面前的!” 奏疏都是有属名的,皇帝刘塬看到了厉舒才的属名,但刘永铎却不知道里面还有厉舒才的事情,因为刘永铭根本就没说,更不叫自己去看。 刘永铎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刘塬感慨道:“太子毕竟还是朕的太子呀!不管是曹相还是吏部的程管炜,或是工部的袁魁,不管是他是这个党还是那个党,他们将来也都会是你的臣子!一国之君当有此全局之观!” 刘塬又走了几步,来到刘永铎的跟前,郑重地说道:“天子无私事,不能重于权私而废于国事!这样的你才是朕的太子!才是我大汉国的储君!将来的汉国皇帝!” 刘塬越说越激动,好似自己若是马上就要死了,也可以完全将国家托付给太子刘永铎。 刘塬点头继续说道:“曹相是做过你师傅,但有些样你觉得不必问他那也就不用去问他了!下面的臣子再如何,那也是臣子而已!理当让他们听你的,而不是让你听他们的!太子终是长大了呀!不!不行!” 刘塬的“不行”吓得太子刘永铎差点又跪了下去。 刘塬大声地说:“玉环算是什么东西,玩意而已!朕再赐你上朝冠冕,宫乘龙撵!” 太子刘永铎听了刘塬这句话,像傻子一样地呆住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赏赐! 能在宫里坐龙撵的从来就只有皇帝一个人! 而且衮冕也不是可以在日常时可以乱戴的。 除非是帮皇帝祭天、祭庙或是大婚之时才可以戴那么一次。 皇子、王爷一生之中戴冕的次数是可以算得出来的。 皇帝赐下上朝冠冕,则可以说就是叫他监国了! “怎么?没罚你夜不归宿,你倒还不高兴了?不谢恩?” 太子刘永铎回过神来,再次拜服在了地上。 刘塬接着说道:“但这份奏疏朕还是得留中。现在还不是时候呀,至少要等田亩全都清丈出来以后,方能再议!” 刘塬在延英殿里说着那些有的没的,一面赞赏刘永铎,一面又说着民生不易,又说到了为君不易。 等太子稀里糊涂地从延英殿正门出来的时候,那内宫总管早已取来了玉环,用托盘承着捧到了刘永铎的面前。 刘永铎接过托盘,就这么无心无力地走在过延英殿殿边过道上。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殿下!”林从南从一边走了过来。 太子刘永铎见得有人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吏部侍郎林从南不是专门来面圣的,他在上朝前听说了昨夜太子并不在东宫,心中十分担心,所以他是专门过来找太子的。 但他又不能真的只为这事而来,便借口说辞要面圣,且已找好了一些府县缺员未补的借口。 林从南来到太子身前,见得刘永铎手中的托盘问道:“这是何物?” 林从南当然认得那是玉环,只是他不明白刘永铎为什么托着玉环,且更不知道玉环是哪里来的。 刘永铎呆愣地说:“玉环,父皇赏的。” “阿?”林从南十分不解,太子夜不归宿难道不应该罚么?怎么又赏下了这些东西?皇帝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 刘永铎接着说道:“父皇还赏下了衮冕,说是上朝时穿。还赐了龙撵。” “阿!”林从南又惊了一下,而后连忙拱手说道:“恭喜太子呀!这是皇上他……不对!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皇上为何不罚反赏?” 刘永铎怎么会知道,他蒙着头说道:“不知道。递了一份户部厉侍郎的奏疏,父皇就赏下了。刚刚听得话里话外音,好似说什么限田,我也没太注意。” “限田?限什么田?具体什么内容?”林从南紧张得追问。 刘永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六弟没让看。” 林从南一听,大惊失色,他只觉得大事不妙:“奏疏是混世阎罗给你的?厉侍郎的奏疏?你还没看?” 刘永铎马上说道:“你可不得再在我面前说六弟的坏话。他对我没坏心眼,他是为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跟你说多了你必然要诋毁六弟的。” 刘永铎说着便向前而行。 林从南连忙紧跟在刘永铎的身后,他一边走一边说:“厉舒才为人轻浮不可轻信呀太子!他的奏疏定是大有文章!户部皆是我等同道,限田之事也必由户部来做。此策若行,各大世家必与我等形同水火,太子党内必有所瓦解!” “又来了!又来了!”刘永铎显得很不耐烦起来。 林从南没理会刘永铎的生气,他直言说道:“厉舒才的奏疏为何会在刘六子手上您难道没想过么?之前厉舒才无银献贡同修舍利塔,还是刘六子给的银子呢!他们二人之间必有所瓜葛!太子!太子!你走慢一些!” 刘永铎脚步一停,气道:“六弟还给宋侍郎出过银子呢!听说胡尚书的那一千两银子也是他给的。他们也都是六弟的人了?要不是六弟,今日这一关我是过不了的,更别说赏赐了!你休要再说这些胡话,再说我便生气了!” 林从南急道:“这便就是刘六子之计呀!四皇子因与刘六子在生意上有些瓜葛,他刘六子不知在其中使了什么奸计,让礼部陆预与刑部谷从秋与四皇子形如陌路之人。刘六子心思敏捷、口舌伶俐,常有蛊惑之言,最爱使反间、离间之计!我懂了!我懂了!” 刘永铎用眼角十分不屑地瞟了林从南一眼,不再理会林从南,起步又向前而去。 第286章 湖边散心 第286章 湖边散心 林从南再次追在太子刘永铎身后,说道:“厉舒才的奏疏必有伤我太子党之根基,他知道曹相根本不可能会同意他所奏之事,于是就转交到了刘六子手中,欲让刘六子不通过通政司而转呈皇上。但刘六子此时心生一计,设计让您去转呈!且您必不听我等谏言,一来可伤太子您的根基,二来可离间臣、曹相与您的关系!” 刘永铎不愿意听林从南的话,只是一味地向前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太子!太子!”林从南依旧追着在刘永铎的身后:“太子莫要中了刘六子的诡计,您万事都要与臣等商量过后方可行事!若是因此与我等疏远,必有其危!太子?太子?您在听么?” ………………………… 出了宣政殿往西走就是延英殿。 皇帝刘塬下了朝以后就会去那里。 延英殿是在延英门以里,再往西便就是光顺门了。 在皇帝刘塬训斥太子的时候,刘永铭便就在光顺门以里站着。 光顺门自有侍卫守着,但刘永铭却站得远远的,好似有意不让侍卫们看到自己。 刘永铭就是在这里等内务府总管丁虚。 但此时,站在刘永铭身边的却不是内务府总管丁虚,而是当初刘永铭皇子里所的内侍易淘。 易淘神色有些紧张,总是在东张西望着。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跟做贼似的!也难怪文雄要为难你,就你这眼神,不抽你一顿都不解气你知道么?” 易淘被刘永铭骂得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又道:“你在爷我里所时也不这样呀!早知道就不让你做这事了,你当初答应的挺痛快的呀!” 易淘从刘永铭的皇子里所被调入宫中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甚至还是刘永铭有意为之的。 德育皇后育有二子,前面生了太子刘永铎,后面又生了刘永铭。 因丁皇后一直想让皇帝刘塬废黜太子,立自己所生的大皇子刘永锢为太子。 这使得刘塬很不高兴,且丁皇后为人刻薄小气,所以刘塬一直以来都在冷落丁皇后。 因此丁皇后就更加得厌恶太子了。 但太子有曹岳等人保着,太子地位十分稳固,这让她难以下手,所以就将怨气迁移到了刘永铭的身上。 谁让刘永铭与太子同是育德皇后所生的呢。 但刘永铭却不是那种可以任人玩弄的主,他比太子还不好对付,谁要是惹了他,他就如同一副膏药一般贴上那人。 丁皇后自在刘永铭那些吃了许多亏之后,便收了手,没事不会去主动招惹刘永铭。 但这一次刘永铭却御封秦王,这让丁皇后的嫉妒心又升了起来。 她嫉妒的是那死了的德育皇后居然在皇帝心里仍留有地位,所以她再一次对刘永铭不爽起来,欲杀之而后快。 但丁皇后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惹事与刘永铭硬刚,又怕着了刘永铭的什么道,所以就想着出点什么小动作。 而此时皇帝为找出科场弊案的元凶,故意冷落内宫总管文雄,以排除他的嫌疑。 那文雄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处找关系想让人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好话。他不仅找了太后,甚至还找了被皇帝冷落的丁皇后。 为了讨好丁皇后,他向丁皇后出了一条奸计。 那便是将原先刘永铭皇子里所的小太监们招进宫里来做侍中,但不进丁皇后的含凉殿,而是让他们去了韦贤妃的含冰殿。 对于韦贤妃来说,丁皇后人老色衰不说还带着各种优越感,让皇帝很不舒服,早就失宠了。 韦贤妃心中觉得唯一的竟争对手就是德妃娘娘。 而刘永铭却又与郑德妃走得十分近,甚至以义娘相称呼,所以韦贤妃对刘永铭平日里也是十分看不爽的。 韦贤妃与刘永铭之前也有矛盾,最近韦贤妃所生的五皇子因为被皇帝夺了内务府差事,少了许多收入。 她料定这事一定是刘永铭鼓捣出来的,所以对接手内务府的刘永铭是恨之入骨。 恨乌及乌,从刘永铭皇子里所过来的侍中自然不可能在韦贤妃那里讨得好。 刘永铭身边的贴身侍中在韦贤妃那里受气,这不是打刘永铭的脸么? 这事若让刘永铭知道,必然又要与韦贤妃发生一些矛盾。 于是乎,文雄对丁皇后出的这一条祸水东引的计策就算是成功了! 而实事上,这条毒计却不是出自于文雄自己。 而是出自于为了上位一直巴结甚至贿赂文雄的御前侍中卓英! 卓英是刘永铭在宫里的眼线,当然不可能给刘永铭找麻烦。 所以这事原本就是刘永铭为了将人安插进韦贤妃的含冰殿而让卓英这么说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刘永铭的伎俩! 此时,易淘低着头,细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只是没想到宫里的人那么不好说话,在宫里每刻都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人给……”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现在知道爷我的好了吧?” “是!” 刘永铭又小声训斥道:“之前跟你说过了,宫里有什么动静,就去找善膳监的吴宥吴老公,他是本王的人!他会通过内务府把消息传到本王耳朵里的。” 吴宥的确会将消息传出宫中,但却不是直接传到刘永铭那里,而是汇集到珏瑶姑娘的红杏楼里。 易淘又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左右,说道:“我怕他不信!所、所以……而且这事出得挺急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就看到您站在这里了,干脆就直接说与您听说好了。” “说吧说吧!”刘永铭有些不耐烦起来。 易淘这时才壮着胆子说道:“自从奴才去了贤妃娘娘宫里,娘娘并没给奴才什么好脸色,还让奴才去打探皇后娘娘含凉殿那边的情况。” 刘永铭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韦贤妃就是那样的人。你就算是被丁皇后给抓了,给打残打死,韦贤妃也不会承认你是她所指派的,只会说你是我的人。韦贤妃与丁皇后斗了这么多年,这些伎俩我早看惯了。” 易淘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左右,说道:“有发现!” 刘永铭问道:“发现?什么发现?” 易淘小声地说:“皇上最近不是修身么?后宫里的娘娘个个见不着他人。贤妃娘娘就派人去给皇上送了点茶叶,普洱茶。但皇上没收,说是正在修身,凡一切奢靡之物绝不触碰,给退了回来。” 刘永铭笑道:“普洱算什么奢靡之物。这是父皇不想多事,若是收了韦贤妃的东西,一会儿贵妃、淑妃那里就有样学样了!到时候自己这身还怎么修?倒不如全都拒绝了,父皇富有四海,这点茶叶他还真看不上。这事吴老公不会不信的,你要说的不是这事吧?” 易淘又道:“丁皇后听说了以后,心中得意。而且文总管好似有事求丁皇后,想让丁皇后跟皇上求个什么情。于是丁皇后就让御膳坊做了些糕点给皇上送去做宵夜。皇上一样没纳。” 刘永铭入主内务府的时候,是把膳食的份额交给了丁皇后来分配。 所以丁皇后指使得了膳尚间御膳坊的人去做糕点给皇帝送去。 刘永铭笑道:“刚刚说了,父皇现在不会收他们任何人的孝敬。” 易淘又道:“皇后当天夜里就生起了闷气,于是她大半夜的就去了太液池那边散心。听说皇后一有这等愁心事便去那边,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 刘永铭笑道:“丁皇后向来如此。宫里有夜间闭殿门的规矩,别人得守,她自认为自己是皇后,用不着守。而且她也就是去散散心,父皇不会把这事往心里去的。丁皇后那夜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易淘马上说道:“是!皇后娘娘正散着心呢,从太液池上就飘……飘过来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谁的?”刘永铭连忙问道。 易淘摇头说:“不知道!皇后当时虽然被吓到了,但……很奇怪,她没声张,叫了他宫里一名叫邓芝的宫人,带上两个心腹去将那尸体给捞了起来。” 刘永铭赶忙问道:“尸首现在在哪?” 易淘应道:“就埋在含冰殿边上了。就是含冰殿往太液池的那条路上,有棵老槐树,就在老槐树树下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这不像是丁皇后的为人呀!宫里死了人,丁皇后应该马上叫来侍卫,让内务府大查此事,最好是把宫里的哪位大妃给牵扯进来!除非人是丁皇后自己弄死的。但要是她自己做下的,她应该再加点什么石块,再给沉湖里去呀。就算是要捞出来找地方埋,也不至于要费那力气运到含冰殿那边埋吧?就不怕被什么多嘴的奴才看到?” 易淘摇头说道:“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刘永铭又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易淘马上答道:“是那邓芝告诉我的!” “阿?你跟他的交情有这么好么?” 第287章 交心朋友 第287章 交心朋友 易淘马上说:“好!当然好了!我们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他在皇后宫里其实也很不得志,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做的,包括去捞尸体!”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怕是要上他的当了!” “什么?”易淘一脸的不解。 刘永铭笑道:“他好似就是有意告诉你含冰殿那里有一具尸体!言外之间,就是让你跟韦贤妃说去!” “不可能吧!”易淘怀疑着说,“要是那样,邓侍中把皇后运尸之事说出来……” 刘永铭又笑道:“说出来他就死定了?呵呵,他不可能会承认的,只言是你在诬赖他!” 易淘后怕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胆怯地说:“那……那现在奴才应该怎么、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你就把那姓邓的当成最好的朋友,帮他守住这个秘密!谁也不要告诉!你用你的真心与他交朋友!” “他!他都要那般害我了,我还……” 刘永铭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皇后宫里的人与你交上朋友之后,以后必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是!奴才明白了。” 刘永铭又问道:“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易淘连忙答道:“是贤妃娘娘让我去延英殿那里看看,说若是皇上要进后宫就报他一声。奴才其实只是路过光顺门。” 刘永铭一疑:“韦贤妃现在在做什么?还要留意皇上往哪里去?”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行了,没事就快走吧。站久了会被那些侍卫看到的。你也别去延英殿那边了,若是让卓英或是文雄看到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非再把你抓起来打一顿不可!” “可贤妃娘娘那里……” “你就说看到我过来了,怕是来惹事的。” “是!”易淘说着便左右围顾了一下,偷贼一般地离开了。 易淘这一边刚一离开,另一边内务府总管丁虚便快步赶了过来。 丁虚来到刘永铭的身边,低声下气地说:“属下真是罪该万死,让六爷您在这里等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上朝是正事,又不是故意拖延让爷我在这里白白等候。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碍事的。我们走吧!” “是是是!您这边请!”内务府总管说着便与刘永铭一起向着长阁殿而去。 去长阁殿是向德妃娘娘要那块地,好建那一座舍利塔。 长阁殿在紫兰殿边上,太液池以北,是属于后宫禁地,一般男子是进不了的。 但刘永铭与内务府总管丁虚却是可以出入自由,因为他们要做的是查看地形的公务,自然有腰牌可领,也就可以来去自由了。 但要到长阁殿还得经过太液池,太液池右边去就得经过皇后的含凉殿,如果往太液池的左边走,就得经过韦贤妃的含冰殿。 这两个宫殿里的人都与刘永铭不太对付,相教而言,刘永铭更讨厌丁皇后。 所以最后二人选择了含冰殿韦贤妃的那条路,且这条路比含凉殿的那一条要近得多。 刘永铭越走离含冰殿越近,却越发觉越来越不对劲起来。 刘永铭脚步一停,对着丁虚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丁虚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声音,许是太液池的流水声吧。” 刘永铭因为暗中习武的原因,耳力很好,他能听到一般人听不见的声音。 但那丁虚好似听得着,只是想打个马虎眼,装作不知而已。 刘永铭看了看前面的含冰殿,说道:“声音好像是从含冰殿那里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六爷!六爷!”丁虚连忙叫住刘永铭。 刘永铭一停,问道:“怎么了?” “贤妃娘娘那边……” “那边怎么了?” 丁虚好似有些不好开口。 刘永铭气道:“有什么便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甚!” 丁虚只得说道:“含冰殿那边……那这正在……正在做法事!” “法事?”刘永铭只觉得奇怪。 丁虚低着头说道:“前些日子贤娘娘她……她好似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所以……所以就请了个法师,已经做了好几天法事了。” 刘永铭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与徐小义装神弄鬼的事情出来。 刘永铭呵呵笑了笑,说道:“韦贤妃行巫蛊之事,丁皇后也不管的么?她可不会这么宽容!即使弄不出巫蛊之祸,也会弄出点什么事情出来叫那韦贤妃难受,最后是打入冷宫了事!” 丁虚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丁皇后派了人到找属下说的,说是让我找个法力高深的道士进宫,这事……这事没与您说……”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才是内务府正职,要是什么杂事都跟爷我说,爷我还不得被你烦死呀!不过这丁皇后的举止的确是有些怪异!难不成她转了性子了?还是哪个妃子得了宠,需要她与韦贤妃一起联合起来对付?” “这还真难说!” 刘永铭一听,连忙问道:“这话从哪开始说的?” 那丁虚如同刚刚易淘做贼的样子,看了看左右。 他说道:“五皇子不是失了内务府的差事了么?但长安韦氏族人在内务府的生意却还没断,韦贤妃自己赚不着银子,就幽怨于韦氏族人。说什么,以前是她帮着走的关系,这才有了他们在内务府里的一口吃食,现在五爷人不在内务府了,他们就把自己给忘了。其实就是见得别人还有银子赚,眼红。” 刘永铭呵呵乐道:“这倒像是韦贤妃的性子。” 丁虚又道:“韦贤妃有意把自己抱怨的话让身边的奴才传到内务府这边来,让属下派人再与韦氏族人去说。韦氏族人听说了以后,马上孝敬了一些东西给韦贤妃,其中就有几斤上好的陈年普洱。韦贤妃自己不喝,派人给皇上送去。可皇上根本就没收,又给退了回来。” 刘永铭笑道:“这事我听说了,皇后也送过吃食,也被父皇退回去了。” 丁虚又道:“可是德妃娘娘那边送的东西,皇上却收下了!” “嗯?”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德妃娘娘送什么东西了?” 丁虚摇头说:“属下不知,只是宫里有这么一个传闻。”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必是丁皇后传的谣、使的计,好叫韦贤妃心生妒忌,去与德妃娘娘相斗,等父皇解了禁,见得韦贤妃与德妃娘娘还斗着,定会不喜于她们!好叫丁皇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丁虚想了想,说道:“可能……可能是这样!”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丁虚不解地问:“六爷为何发笑?” 刘永铭答道:“我都二十了,七弟、八弟也都十九了,连九弟都十八了!” “属下没明白六爷您的意思!” 刘永铭解释道:“不管是丁皇后还是四大妃,她们都有子嗣,也都老了!父皇就算是想要宠爱什么人,弄一个十六、七岁的不好么?非得腻味着那三十几四十的女人?虽然父皇是喜欢胸大的,不喜欢小姑娘的花骨朵,但父皇早过了那种色欲冲头的年纪了,他现在看重的,只是感情而已。” 丁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就算是四大妃都倒了台,父皇也不可能去丁皇后那里过夜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丁皇后的臭脾气,几十年了,还能不了解她?为何父皇老是去德妃娘娘那里?只是因为跟德妃娘娘的脾气合得来而已,不是因为德妃娘娘有多漂亮!丁皇后心机费尽,最后定也是尝不得失!” 丁虚应道:“属下懂了。六爷,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别误了出宫的时辰。”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去含冰殿看看!” “六爷!您与贤妃娘娘可不对付,可千万别……” “放心吧!只是去看看!” 刘永铭笑着,挺胸阔步地向着含冰殿而去。 ………………………… 含冰殿外的一块空地之上放着一张供桌。 供桌上摆着许多青瓷的供牒、供碗。 前面五样摆着的是时鲜水果。 后面跟着五小碗,分别装着干木耳、粉丝、干菇、腐竹和干茶树菇。 接着一排放的是两只黄河鲤鱼、一大块方肉、数只并排的大河虾及一大碗的羊肉丸子。 最后是两只大盘,一只青瓷盘里放着一只整鸡,另一只青瓷盘里放着小半只猪火腿。 这供桌后面,还有一条供案。 供案上摆放着香烛、香炉、神符水罐,边上还放着黄符数张,那黄符被一把桃木剑压着,一张都没被风吹走。 在供案前面还立着三只竹杆,竹杆上各挂着一张神尊画像。 那三尊神像,正是太上、道德、元始,三位三清仙长。 在画像前正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道士。 那道士右手抓着一小枝松叶枝,左手拿着摄魂铃,口中念念有词,他还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唱的。 虽然根本听不清他在骂些什么,但他的唱韵十分好听,配合上那手中的铃声,让人的心灵都好像沉静在安逸的福地之内,似有神佛就在头上保佑着自己。 第288章 转世阎罗 第288章 转世阎罗 而在那供桌最后面,则有一个人正跪在一张蒲团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韦贤妃。 韦贤妃跪倒在一块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低头虔诚地沉呤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而且那名道士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从陆预家时走出来的、自称是太宵真人师弟的太穹道长! 那太穹道长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松针叶沾了点神符水,又掉过头去,向着天上、地上轻轻地洒着水滴,但那铃铛依旧摇了个没完没了。 刘永铭与丁虚从边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刘永铭还想上前,丁虚却一把将刘永铭给拉住了。 丁虚露出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刘永铭,希望着什么。 刘永铭微微一笑,停下脚步不再上前。 此时丁虚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去。 但同时,刘永铭的笑容却收了起来,因为他认出了那位太穹道长! 太穹道长再次转身,将手中的松针叶放在了供案上,而后抽起了一边的桃木剑。 桃木剑原本是压在黄符之上的,被这么一抽一带,那几张黄符便被剑风带着飞了起来。 太穹道长是有真功夫在身的,那剑法勾出剑风,几张纸又向着空中向上飞了一段距离。 刘永铭也是练过武自然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但在别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 好似这莫名就来了一阵风,有如神助一般将黄符卷飞起来。 正此时,那太穹道长舞动起了桃木剑,他向凌空极速地刺出了三剑。 一时间便有三张黄符被桃木剑刺穿,而且每一张黄符不多不少各自相离着一寸远。 就这等剑法便不是一般武人所能做到的了。 刘永铭心中开始佩服起来。 那太穹道长将黄符往烛火上一燎,黄符马上便烧了起来。 他停下呤唱的道咒,仰天长啸一声,又舞动起了桃木剑来,正在燃烧的黄符也在空中起舞。 当黄符快要燃尽之时,太穹道长将手上的道铃放在了供案之上,抓起案头的神符水罐,便含了大口在嘴里。 突然他将嘴里的黄符水喷向举着的桃木剑,那几张黄符却没被黄符水给浇灭,反而“哄”得一声,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但顷刻之间,那火球便又随风消失而去。 太穹道长做完这一切,将手中的桃木剑放在了供案之上。 之而他便走到韦贤妃的身边,轻声说道:“贤妃娘娘请起!法事已做完了?” 韦贤妃手一伸,两名宫女走上前来,将韦贤妃搀扶了起来。 韦贤妃紧张地对太穹道长问道:“那秽物可曾驱走?” 太穹道长装模作样地叹道:“贫道让贤妃娘娘失望了。怕是还没走。不是贫道法力不够,而是因为那秽物怨气太重,一时无法超渡!若是贤妃娘娘知道那秽物是谁,可将他的生辰八字拿来,有了这个,贫道倒是还有一些办法可行!” 韦贤妃一听,马上又紧张了起来:“本宫哪里知道那秽物到底是谁呀!真人,你可得救救本宫呀!近日夜里……” 太穹道长笑道:“贤妃娘娘不必紧张。贫道虽一时驱赶不了,但贫道已做了法,七日之内它是近不了您的身的!您尽请放心!” 韦贤妃一脸的阴晦,她愁苦着说:“七日?只能七日?那七日后呢?” “这……”太穹道长犹豫了了下,却没敢直接回答。 韦贤妃连忙又道:“真人若是帮本宫了了此桩事,本宫必然有所重酬!本宫可向皇上求告,让他赏一座道观给您!” 太穹道长摇手笑道:“贫道乃一闲云野鹤,贯于逍遥山水之间,做不得什么观主。但……” “如何?”韦贤妃越发得慌忙起来。 太穹道长笑道:“贤妃娘娘可去寻找一人,有此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 韦贤妃马上问道:“不知真人所说的是何方仙长?” 太穹道长哈哈笑道:“其并非仙长,乃是汉国六皇子,现封秦王是者。” 韦贤妃脸色一板,愣了愣神,她问道:“道长为何提起那货来?” 太穹道长笑道:“此人前世乃是十殿阎罗之一,因发善心,私放冤鬼回阳间探母,而引发冤鬼索命,以至被天帝流放人间,历满劫难方可回归仙籍。因其前世之职,天下阴秽无不畏惧于他,他若是肯出面帮忙,贤妃娘娘必定无碍矣!” 太穹道长的坚毅让韦贤妃感到十分为难。 她实在是不想低下身段去找那刘永铭。 韦贤妃正犹豫着,她身边的宫女煞有介事地说道:“娘娘,奴婢也曾听说秦王殿下是阎罗转世。秦王府二十年前就开始闹那什么东西了,六皇子封了秦王以后,宗人府那边要安排人过去当职,愣是没人敢承接下来,或是拖病或是以挂印相胁!就这样秦王殿下竟是像没事人一样,住在秦王府里照样能吃能睡。” 另一名宫女也说道:“是了!说起这个,奴婢曾听御前的卓监长说过这么一件事!” “什么?”韦贤妃好奇地问了一声。 那宫女答道:“说是秦王府里的冤鬼名叫徐义,是以前秦王府里的一个什么官。有天夜里他去找过六皇子秦王殿下,述之冤情,却被秦王殿下给喝退了。” “我也听说了!秦王来上朝,问了兵部宋侍郎二十年的什么事情,那宋侍郎马上就怕起来了,差点都摔倒在地上了!” “说什么了?”韦贤妃紧张地问。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卓监长也不知。好似此事只有那徐义与宋侍郎知晓,当时刑部的大员也都在一起议论此事呢,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另一名宫女马上也说道:“对对对!有这事!上次袁尚书因五爷之事进宫面见娘娘之时,他也说起过秦王是阎罗转世,阴秽不侵,没事别去招惹他!” 宫女口中的袁尚书即是工部尚书袁魁。 韦贤妃所生的正是五皇子刘永钧,而袁魁则是五爷党党首! 韦贤妃听得一愣一愣的,但那心里总是放不下来。 韦贤妃突然问道:“那个姓易的奴才呢?” 宫女马上应道:“您不是将他支开,让他去帮您到延英殿那里盯一会儿么?” “去将他找来!” 韦贤妃这一边话音刚落,那易淘便从边上走了过来。 宫女一眼就瞧见了紧张兮兮的易淘,用手一指,说道:“娘娘,他回来了。” 易淘加快脚步来到韦贤妃身边,他并没有去注意那些桌案,而是径直在韦贤妃侧边跪了下来。 韦贤妃问道:“可是皇上过来了?” 易淘应道:“皇上还在延英殿,不过六爷往这边来了!” 韦贤妃一听,想了想,说道:“本宫问你件事。” “娘娘万安,随意问奴才也就是了,奴才必定什么都说。” 韦贤妃认真地问道:“你以前在刘六子身边伺候,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阎罗转世?” “这……”易淘犹豫了一下,应道:“奴才不敢胡言,六爷浑号是混世阎罗,也自称过是阎罗转世,但、但这种虚妄之事奴才不敢妄下断言。” 韦贤妃正要发话,那刘永铭带着内务府丁虚却从一边赶了出来。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笑道:“这不是贤妃娘娘么?您不在宫里呆着,在宫外面做甚?哟!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指着那些供桌供案,笑道:“非年非节的,这是祭谁呢?三清?这是要做法事么?” 刘永铭说着两眼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太穹真人。 太穹真人微微一笑,轻轻躬了一下身,说道:“贫道见过秦王殿下!殿下福生无量!” 刘永铭乐道:“还真是你呀!你还真骗到宫里来了?” 太穹真人笑道:“秦王玩笑了,贫道从不诳语!” 刘永铭问道:“你们这是做甚呢?宫里可不兴这个!这要是让父皇看到了,还以为宫里要兴巫蛊呢!” 太穹真人应道:“道法穹真,与巫蛊自是不同,乃是驱邪怯魔,并非咒人之死。” 刘永铭干笑了两声,转而对韦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我们虽然不对付,但还得忠告您一句,快收了吧!或者派个人去延英殿那里盯一盯,父皇若是过来了,就马上收起来。别让他老人家看见了。别人旁告于父皇与他亲眼看到却是两马子事!” 刘永铭这话就是吓嘘韦贤妃用的。 因为皇帝刘塬现在是在修身禁欲之中,根本就不会来嫔妃的殿里。 此时韦贤妃心中复杂,却不知该不该说那些求刘永铭帮忙的话来。 刘永铭轻笑道:“我就不惹贤妃娘娘眼烦,这便告辞了。丁总管,我们走吧,办正要紧。” 丁虚应了一声是,跟在刘永铭的身后正要起步,却听得韦贤妃说道:“秦王且住!” 刘永铭停下脚步回身说道:“贤妃娘娘放心,孤王不是那等嘴闲之人,不会把今日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不过,您也别把别人当瞎子不是。您在这殿外大张旗鼓得弄这些东西,怕是现在别宫的娘娘也都知道了。” 第289章 混元道果 第289章 混元道果 韦贤妃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宫说的不是此事,秦、秦王您……” “别您您的,孤可受不起!娘娘有事就吩咐好了。我跟五哥虽然有些矛盾,也就是斗斗嘴什么的,还不至于生死相拼。” 韦贤妃这才问道:“传闻秦王你有识阴之术?能辨鬼神?” 刘永铭哈哈笑道:“没有的事情!那些都是瞎传的!不过……呵呵,您这里好像是有点不干净。” 韦贤妃一听,吓得脸色苍白,向刘永铭靠了一步,问道:“秦王知觉了什么?” 刘永铭左右一顾,煞有介事地向四周观看了起来。 突然,刘永铭用手指指向了前面不远处,说道:“那边阴气甚重呀,特别是那棵古槐树,怕是有什么东西埋在树下了!” 韦贤妃向刘永铭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慎慎地问道:“那、那里有、有什么?” 刘永铭摇了头,笑道:“我哪里会知道,这边上是你的宫室,又不是我的。你想知道便找人挖一挖也是了。” 韦贤妃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生怕真的会挖出什么东西来,哪里敢下令让人开挖。 此时那太穹真人上前一步,言道:“若不寻出此秽物来,怕娘娘以后不得安宁。正好阎君在此,可解此厄!” 韦贤妃一听,连忙对身边的易淘说道:“小奴才,快去那边挖一挖!看看有什么!” 刘永铭手一摆,连忙说道:“别!小椅子是以前我宫里的奴才,万一那棵树下真有点什么东西,贤妃娘娘定是会想是不是我找人给埋进去的!话说回来了,孤这里都没点头放人,小椅子是怎么到贤妃娘娘宫里的?” 韦贤妃犹豫着未也搭话。 若按平时的做派,她早与刘永铭争起来了。 只是这几日她被那鬼魅之声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她想即刻解决这个麻烦,而这个麻烦好像又要有刘永铭帮忙,所以她现在不太敢与刘永铭叫劲。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道:“这必是丁皇后使的诡计!好叫孤与贤妃娘娘大闹上一场呢!算了,贤妃娘娘若是使得顺手,您便赏他一口吃食。若哪天烦他了,打发人跟我说一声,我领走也就是了!小椅子!” “奴才在。”易淘应了声。 刘永铭对易淘严肃地说:“你以前在我里所中做事总是三心二意,且我对下人常有放纵,不爱管教。你即已被调到了宫里,可就不许像以前那般犯错了!若是因犯错而被贤妃娘娘下令打得皮肉不存,爷我可不会管你的!毕竟你现在不是我的奴才了!” 易淘低声下气地说:“是!奴才记住了。” 刘永铭又说:“你若是被赶出宫去,爷我念旧情还是会收留你的。爷青楼里的姑娘都金贵得很,还需人照顾。不过,你在那种地方,必被人嘲笑!你还是老实一些,在宫里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是!”易淘又应了一声。 “行了,爷我还有正事,就不与你说闲话了。” 刘永铭转而对韦贤妃说道:“贤妃娘娘,小六子就不在您眼前烦您了,这就告辞了!” 刘永铭又要走,那太穹真人连忙挡在了刘永铭身前。 他微笑道:“秦王殿下!贤妃娘娘此时正有一烦心事,您看是不是……”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你意思是让孤王动手去挖?你的脸可真大呀!贤妃娘娘都不敢这般使唤孤!” “秦王误会了!”太穹真人连忙说道,“秦王身份尊贵,如何会能让您亲自动手。您身上自有天气之天罡正气,贫道是想请您站于乾位之上,好镇一镇那邪物。剩下之事,由贫道来安排也就是了!” 刘永铭看了看丁虚。 丁虚心中有些发虚,他轻声对刘永铭问道:“六爷!近些日子宫里的确不太太平,翰林院那边赵典籍的案子可还没结呢,可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了!” 那日刘永铭帮谷从秋破解了关于科场弊案里赵伯伦在其中的作用,但谷从秋却没有写入卷宗之内。 他只是将了解到的事情直接汇报给皇帝刘塬听。 刘塬因为知道了这考题原是从自己这里泄露的,脸上有一些挂不住。 他说,凶手即是在宫里,必定也是什么官员或是内侍一类的人物,消息想来也是灵通的。 若是让凶手知道了刑部已查出此中关节,怕是凶手会紧张起来,毁灭相关证据,这对办案不利。毕竟凶手是谁还没有找出来。 这其实是刘塬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 而屠之佑那里,刘塬更是下了封口令。 屠之佑还敢大嘴巴,怕是刘塬那里饶不了他,弄得屠之佑也不敢去说这件事情了。 谷从秋自然也不会去多嘴,打皇帝脸的事情他可不敢去做,所以也就没有对外张声,以至于赵伯伦的案子外人并不知晓细节。 刘永铭对丁虚笑道:“爷我就算是从这里走了,宫里该出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的。我也很想知道,那棵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小椅子!” “奴才在!” “爷我改变心意了,去拿把铁锹过去挖一挖,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来!” “是!”易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前去寻找工具。 刘永铭看了看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韦贤妃,却没有与她计较什么。 刘永铭上前几步,来到供案前,对那太穹道长问道:“法事办完了?” 太穹道长笑道:“算是办完了。” 刘永铭一听,拿起供桌上的果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韦贤妃见得刘永铭如此,那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是一般时候,那韦贤妃便早骂开了。 但今日她还有事要求着刘永铭,不得不将骂人的话又咽了下去。 刘永铭对太穹真人乐道:“你不来两口?” 太穹道人单手打什,呵呵笑道:“供案之上,本就是供口,供给天帝、三清是供,供给阎君您,也一样是供!只要秦王愿留下来食供,对贫道来说便是最好的,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神仙!” 刘永铭哈哈笑道:“上一回你可没这么礼貌,我想从你桌上夹个菜都不给我!” 太穹道人也笑道:“那不一样!那一桌是贫道自己花钱买的,这一供是贤妃娘娘置办的,不是花的自己的钱,自是不会心疼!” 刘永铭又哈哈笑了起来:“你这牛鼻子道士左一句钱,右一句财,可俗气得很呀!” “贫道逗留人间,为的就是看这花花世界与世态炎凉,若不世俗一些,可融不得世间来,更悟不了这个道!” “你悟的这是什么世俗道法呀?” 太穹道人认真地答道:“太初有无,无有无名,故有故名,不有不名,不生不灭是为先天一炁,空寂自然,真如本性!” 刘永铭笑问道:“本性是何性?” 太穹道人笑了一声又答道:“两仪交媾之性也,四像之始,阴阳位别,从九而返一,阳清成天,阴沉成地,中合成人。厥中惟虚,厥外惟无,混元道果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刘永铭就这么与太穹真人攀谈起了混元道果起来。 而另一边那易淘找来了一把锄草的小锄头,前往了槐树边上,正在挖掘着什么。 韦贤妃不敢过去看易淘挖坑,万一真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今天夜里她就别想睡着了。 但她又不肯走,她还是想知道易淘挖掘的结果,并且还想请太穹真人做法,将这灾厄给消了。 刘永铭却没理会那六神无主的韦贤妃,依旧与太穹真人又聊了起来。 “何谓天生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何谓地德道?” “兼六合而并八荒。” “何谓五心朝天?” “气海定心朝天望,命门自有阴来烦。沿督温丹顺而行,天罡汇顶正阳转!”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真是华山来的?” 太穹道长哈哈笑道:“真的是!” 刘永铭又怪问道:“这话说回来了,你如何会进宫的?你在宫里有人脉?我也算是大明宫的常客了,如何之前都没听说过你?” 太穹真人呵呵笑道:“没听说过也算很正常,贫道刚来长安城还没多久呢,而且贫道还是替师兄来的。” “嗯?” 太穹真人解释道:“我师兄太宵真人老了,跟皇上告了假,以后皇上那里若是需要道士真人开个坛什么的,后便都由我来了。” “太宵真人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刘永铭好似十分关心太宵真人的身体情况。 太穹道长笑道:“没病。他身子骨好着呢,就是老了,有些走不动道。长安城与华山的路说远不远,说近其实也不近。更何况华山自古一条道,上下皆是峭壁,实在不好通走。” 刘永铭疑惑着又问:“以后……你就是大汉国的国师了?” 太穹道人哈哈笑道:“是呀!你这才转过弯来的么?要不然贫道如何会有狄阁老的推荐?如何又进得了深宫呢?别看贫道年纪不大,道法却是一点也不浅!你是阎君转世,我也不差,我乃上界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转投而生!” 第290章 太液池水 第290章 太液池水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是因私放冤魂而罪,你又是因何故?莫不是与披香殿里的侍女有所私情,被天帝赶下界来?” 太穹真人愣了一下,问道:“你如何知晓?” 刘永铭说的是西游记里的内容,却没想到那太穹真人好似真有其事! 太穹真人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是了是了!我先你一步降到人世,你自是知我前事!”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有的没的的话,聊得是不亦乐乎。 突然远处的易淘大叫一声:“六爷!挖出来了!” 刘永铭与太穹真人互看了一眼,连忙往那老槐树方向急行而去。 韦贤妃的脊梁骨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想迈步上前去看个真假,却又不敢真的上前。 她身边的两名宫女也极为害怕得拉紧了韦贤妃的手。 刘永铭来到槐树下,那里已被易淘挖出了一个坑来。 坑里露着半截尸体,另半截还在土里埋着。 刘永铭马上说道:“将这尸首拉出来!” 易淘应了一声是,跳出坑外,将周围的土又清了一下,这才将尸首拉了出来。 刘永铭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那具尸首。 尸首除了有些发肿之外并没有特别之处。 刘永铭有些狐疑,正要上手,易淘连忙说道:“六爷,您是贵人,可碰不得这个。还是让奴才来吧!” 刘永铭吩咐道:“翻过来看看!” 易淘应了一声,连忙去翻动尸体。 那尸身的后背,更是没有别的东西。 “你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再看看有没有伤口。” “是!”易淘又应了一声,在尸体上摸索了起来。 太穹真人轻笑了一声:“他是你以前的仆从?可他好似并不怕尸体呀?六爷!您……” 刘永铭冲着太穹真人也轻轻一笑:“真人乱想什么呢。别看小椅子平日贼眉鼠眼、不敢拿正眼看人,但他做起事情来,最是胆大。绝不是什么见过尸体之类的。” 太穹真人笑道:“贫道也没这么说,倒是六爷您越解释贫道越觉得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说:“这里面当然有事了,宫里一年到头都得死那么几个人,这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人死得蹊跷,还被埋上了!” 易淘搜完尸身,冲着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腰间有绳子系过的痕迹,没别的了。”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来,他想了想,说道:“掰开他的嘴,看看嘴里有没有泥沙!” “是!” 刘永铭的话对易淘来说就如同圣旨一般,易淘没有任何犹豫便去掰尸首的下颚。 尸首的嘴虽然微张着,但由于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有些僵硬,易淘使了全身力气,这才将嘴巴掰开。 他也不嫌那尸体正在发臭,伏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马上应道:“六爷!没有泥沙,不过有些红色的污血。” 刘永铭说道:“那不是污血,而是……算了,当作是污血吧!看看他手指缝里有没有泥沙。” 易淘又检查起了尸体的手指:“回六爷的话,没有。”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 太穹真人皱着眉头对刘永铭问道:“贫道对此并无了解,还望相告!”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溺水而亡者,口鼻之内是有淡色血污,此乃肺中细血也,困于腔膜之内。但同时,凡真溺水者,为争命而于潜底挣扎,故有泥沙在指甲间缝之中,除非水深数十丈,不至沉低人已溺亡。但太液池里的水可没这么深!” 太穹真人想了想,好似明白了过来:“这个是被人捆住手脚扔进了湖水里,或是按进湖水中溺死,而后再扔进湖里的!” 刘永铭笑了笑,转过头去看向了远处没有跟来的丁虚。 刘永铭向丁虚招了招手,大声地叫道:“舅表叔,快过来过认认人,瞧瞧这人是谁!” 丁虚是内务府总管,与宫中来往不断,对于宫里的人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丁虚有些忐忑得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身去:“虽然浮仲了,但属下还是认出来了。这人是德妃娘娘宫里带班待中刘元。” 所谓带班待中即是那些扫地、清理、搬运等杂务的宫人的头目,而且还是有品级的,一般为正八品。 刘永铭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太穹真人斜眼看了看那尸首,与丁虚一起跟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易淘从坑里爬出来,随之也跟了上来。 刘永铭边走边问道:“小椅子,刚刚那人你认识么?” 易淘马上应道:“不认识。奴才进宫也没几日,之前一直在您身边伺候呢。” 刘永铭来到韦贤妃的面前,韦贤妃下意识得向后躲了一下。 刘永铭向韦贤妃笑道:“贤妃娘娘莫怕,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死了个人而已。” 刘永铭说得越是轻描淡写,那韦贤妃心里越是害怕。 刘永铭又笑道:“娘娘勿须忧心,那人怕与您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韦贤妃揪着心。 刘永铭道:“说是德妃娘娘宫里的,而且是淹死的!想来是有人想栽赃给你所以埋在您这里的。丁总管。” “属下在!” 刘永铭吩咐道:“去刑部跟方部堂说一声,让他派个人进宫来查这件事!” “阿?”丁虚急道:“六爷!万万不成呀!宫里的事情自有成例,不可由外官涉入其中!” 刘永铭笑道:“内务府慎刑司的郎中定下来了?” 丁虚无奈地小声应道:“还、还没有,职位还缺着。由属下暂时兼着呢。” 刘永铭看着丁虚发虚的脸色说:“你也不像是会审案子的人呀?” “属下的确不会。” 刘永铭哈哈笑道:“但刑部的人会呀!而且方部堂也深知外官不涉内宫的道理!” 丁虚没明白刘永铭的意思,他轻声问道:“六爷此是何意?” 刘永铭用韦贤妃听得到的声音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方部堂可不是一般人,他会派一个敢涉入内宫之人来查这个案子的!” 刑部尚书方孝夫的确不敢涉入宫闱之事里面,而且刑部里还有一个被排挤的对象,那就是刑部侍郎谷从秋。 丁虚还是没有明白刘永铭的用意。 刘永铭笑道:“尸首是爷我发现的,若是不叫刑部的人来查,反而让内务府的人来查,难免会被人怀疑爷我是不是与这件有关!行了。这事用不着你明白,你照着办就是了!” “是!”丁虚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完冲着韦贤妃拱了拱手说道:“若是没什么事,小六子我就告退了!舅表叔,我们走!去德妃娘娘宫里!” “你等等!”刘永铭正要走,却又被韦贤妃叫住了。 韦贤妃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是不是给这人超渡了,本宫宫里就太平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是溺亡的,阴魂在太液池湖面上飘着呢,不在您宫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阿!”韦贤妃惊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要不是有宫女挽扶着她,她怕是都得摔倒在地上。 刘永铭眉头一皱,回头对太穹真人说道:“真人,何不去请道旨意,让皇上许你进含冰殿做法,看看那秽物到底在哪。在外面都的管不了什么用!而且孤王觉得,那秽物可能是有形之物!” 太穹真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六爷提醒,贫道知晓了。” 刘永铭说着,便带着那丁虚走了。 刘永铭这边一走,那韦贤妃连忙指着易淘说道:“你站住!走远点!别离本宫这么近!你挖过那东西!你不干净!走开!快走开!” 易淘苦着脸只得远远地站在了一边。 韦贤妃向易淘发完了话,这才对太穹真人说道:“仙长,那……是不是……” 太穹真人笑道:“秦王是阎君转世,能辨阴阳,他即已看破了,那贫道就当一试!您宫里应该有一件不属于您的东西!那东西邪得很,若不移走……” “没有!”韦贤妃没等太穹真人将话说完便一口否认! 太穹真人揖首笑道:“那还请贤妃娘娘派人送贫道出宫吧。等哪天您发现了有这么一样东西,还请贤妃告知贫道一声,贫道必定会再入宫中为您驱走邪祟的!” 太穹真人说着收拾起了案台上自己的那些东西,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 “滚!让他滚!自打过完年,他就没来过我这里!既然不爱来,那就别来了,装这份殷勤做甚!” 一阵尖锐的女人的叫骂声传出了长阁殿。 那正是德妃娘娘发出来的声音。 德妃娘娘姓郑,宫里人叫她郑德妃。 正如贤妃娘娘不贤,贵妃娘娘不贵,淑妃娘娘不淑一样。 德妃娘娘自然也没有那么“德”。 女子的德,必然是匹配着恬静、矜持的,但这些品德,德妃娘娘却是没有多少。 郑德妃的个性十分明显,用豪迈一词来形容她都不过份。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郑德妃有着随性的性格。 第291章 那我不管 第291章 那我不管 皇帝刘塬看惯了宫里的那些规规矩矩,年纪越大越是讨厌那样的繁文缛节。 现在的他却是最喜欢这种家庭式的随意,可以让刘塬在疲累之时有一份家的慰济感、归属感。 此时德妃娘娘正坐在自己寝宫房里的坑上,手里抓着正在刺绣着的枕头套,冲着门外大大咧咧地抱怨着。 而刘永铭像是做贼一般,站在门口的侧边,探着头往里瞧看。 郑德妃一见到刘永铭鬼头鬼脑的样子便更加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说:“来都来了,我还真能用扫帚赶你出去呀!” 刘永铭腆着脸笑着走了进来:“义娘!” 虽然刘永铭不是郑德妃亲生的,但二人感情很好,如同亲娘一般,所以刘永铭总是以义娘相称。 “少这么叫我!你要是心里真当我有这个义娘就不会现在才来看我了!” 刘永铭笑着走到郑德妃身边,看着郑德妃生气的样子,说道:“怪我怪我都怪我,义娘若是还不解恨,你就打我一顿好了!” 郑德妃正要拿起手上枕套甩过去,见得刘永铭退了一步,慌忙地说:“可您下去这个手!您最疼我了是不么?” 郑德妃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我巴不得你死去!见你我就烦!怎么?空着手来的呀?”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今日来得急,没备什么礼物!” “邻居串门还得带块饼呢,你就好意思空着手来?” 刘永铭笑道:“我若是带着东西来,您必又要说我无事献殷勤了!” 郑德妃不屑地说:“说的你好像不是那样的人似的!上次你青楼被抄,本宫可没在皇上枕边说你好话。说吧,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事惹你父皇不高兴了?”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伺候郑德妃的那些宫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我跟义娘说点家常话,你们别在这里呆着了!” 郑德妃也挥手道:“都退下吧,有事本宫再唤你们。” 宫人宫女们都应了一声,纷纷退了下去。 刘永铭见得四下无人,自己从边上移过来一条凳子,便坐在了坑前。 郑德妃将手上的枕头套放了下来,气道:“本宫还没赐你坐吧?你倒是随性!” 刘永铭腆着脸笑道:“这不是随您么?谁叫我们是母子俩呢!” 郑德妃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谁惹意摊上你这么个儿子!说吧说吧,少来跟我这客套,你也不是那种人。” 刘永铭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还真有个不情之话,就是……我不是想为太后七十整寿修个舍利塔么?那东西放在太后的紫兰殿那一边不是很好看,所以……” “所以就想建我长阁殿来?太后想看时,一登高便能看见?” 刘永铭笑道:“是这么想的。这事您有好处呀!太后那里……” “行了行了!”郑德妃打断刘永铭的话头,说,“只要不把我宫里的墙给拆了、把殿给毁了,你爱建哪建哪。也当我行一份孝,搏老太后一份高兴,将来有好事也会想着我点。” 刘永铭兴喜地说:“哟!还是义娘您最是贤惠,最是识大体!等父皇修身完了,必定会来您宫里对您一阵褒奖。” 郑德妃却是不高兴地说:“少说漂亮话了。我皇上修身前与本宫说,他修身是因为你的缘故!这事本宫还没找你算账呢!没事就快滚,我最近看你就来气!” 刘永铭乐道:“盼着我来的是您,不让我来的也是您,这让孩儿好是为难呀。” “你若是有空多带你七弟出去走走就当作是孝敬我了。小七他人傻,你多少得帮帮他、教教他!你都会带太子出去学东西,如何就不带小七去呢!” 刘永铭为难地说:“七弟跟太子不一样!太子敦厚,他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学不坏。七弟不一样,他心境不定,万一痴迷情欲、奢靡物欲,到时候还不知道义娘你怎么说我、打我呢!” 郑德妃不高兴得地说:“那我不管,你就得帮他!本宫可听说昨天你与太子出去了一趟,夜里太子是一夜未归,就这样了,皇上还拿了东西赏他!就眼跟前的事,现在宫里都传遍了!定是你做的局是不是?你有这份能耐多少也帮帮你七弟呀!” 刘永铭突然问道:“义娘,您……唉,怎么说呢。您就别指着七弟了,我去争嫡都比他去来的靠谱,他真不是那块料,而我自己又不想惹那个麻烦。若是七弟哪天真做大了,曹相那里能放得过他?他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兵部胡尚书无其所料、绪事周全。” “你少拿这话宽本宫的心!太子是敦厚,可太子党个人都跟豺狼虎豹似的,将来小七……我不管,你得帮他!” 刘永铭一脸得为难:“我自己裤裆里的黄泥还没洗净呢,若是让父皇知道我最近跟七弟走得进,非得把七弟牵连进去不可!” “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定是有事,问你你还不说!现在说了吧?你这次又惹什么麻烦了?” 郑德妃脸上十分不高兴。 刘永铭只得将刚刚发生在韦贤妃含冰殿外的事情简略地跟郑德妃说了一遍。 郑德妃听得大吃一惊:“你是说,贤妃那里的含冰殿挖出了一具溺死之尸?还是我宫里的带班侍中?”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不仅是您的带班侍中,还是我给挖出来的!你说我多这事做甚!现在可好了,是个人都得怀疑是我们二人给韦贤妃栽赃!” 郑德妃沉默了一下,一时无话。 刘永铭移了移凳子,又问道:“义娘,您说句实话,那个带班侍中刘元是怎么死的?” 郑德妃“呸”得一声,气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连你都觉得是本宫给弄死的?溺死定是死于太液池,有嫌疑也是她丁皇后!” 刘永铭倒不是不相信郑德妃的话,而是他觉得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说道:“义娘,现在这里就只有你与我!这里面若是有事,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现在管着内务府,趋于避嫌,我可不会让内务府的人来查这起案子,而是让刑部的人插手。刑部若是查出点什么东西,那可就……” 郑德妃连忙急道:“不行!不能查!你……你得把这案子拿到你内务府来!” 刘永铭一听,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有事。 他赶忙问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您明说了 ,我也好为您掩盖!” 郑德妃一甩手,说道:“你别管!总之、总之就是这带班……反正查这个人怎么死的可以,但别往深了挖!能快一些了就给了了!不要弄得都是事情!宫里已经很不太平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最近很是信我!想来我跟他要这个案事也不是难事,但您如果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一宫里谁要是捅点什么事情出来,而我又没有防备……义娘,当说则说呀!别到时候出了大事,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郑德妃皱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那带班侍中真死了?” 刘永铭应道:“内务府丁总管就在您殿外侯着,他也是亲眼所用,你可以把他找来问他!义娘,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还与我有关?您说就是了,我是您的半儿呀,再怎么样,我都得袒护着你!” 郑德妃犹豫着:“那……那你别……不管我说了什么,您别……” “行行行!您说就是了,我还能把您如何呀!” “那你再答应我,此事不可外传!” “您的话,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说过!我也没人说去呀!” 郑德妃一阵犹豫之后,叹了一声,这才说道:“二十年前,皇上还没有登基,他曾有过一个心上人,但太祖皇帝却没让他们在一起。” “秦王妃?”刘永铭侧着头问了一声。 郑德妃愣了一下,惊讶地反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秦王妃与皇帝刘塬的事情,刘永铭自然是清楚不过的,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表情来。 刘永铭言道:“他那些烂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接着说你的就是了。” 郑德妃接着说道:“丁太后原有一个亲哥哥,就是之前的商洛侯。他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山东,太祖皇帝回军关中之时,商洛侯领军断后,不幸身亡,却遗有一女,即是后来的秦王妃。因为商洛侯就这么一个女儿,太祖皇帝十分心疼因此养在了宫中。也正是因此原因,她是与皇上自小便在一起玩耍嬉戏,也因此……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了。” 刘永铭问道:“太祖皇帝好似没让他们在一起,而是把秦王妃嫁给了秦王?”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皇上跟太祖皇帝提过要娶秦王妃之事,被太祖皇帝否了。太祖皇帝转眼便让皇上去娶楚国公主,要与楚国联姻。” 刘永铭问道:“当时父皇几岁?我记得父皇说过,他十六岁那年就大婚了吧。” 第292章 德妃娘娘 第292章 德妃娘娘 郑德妃摇头说道:“他骗你的。不过,定下婚期之时他的确是十六岁,事实上皇上到二十一岁才真正大婚,而事情也正是出于此间!”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还是没听明白!” “太祖皇帝为了平息皇上的怨气,在与楚国公主大婚之前便让皇上纳了两名侧室作伴。” 刘永铭哈哈笑出声来:“这正室都没过门,侧室就先进来了?感觉太祖皇帝做事也很不靠谱呀!那两名侧室其中一人便是丁皇后吧?要不然不至于丁皇后先生的大皇子,而我母妃后生的太子。” 郑德妃点了点头说:“是。” “另一个侧室是谁?该不是义娘你吧?我记得义娘是皇上登基以后选秀女时入的宫。” 郑德妃应道:“是杨贵妃。皇上登基以后杨贵妃为他生下了三皇子。” 刘永铭不太明白:“这些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吧?” “皇上纳侧室之事过了不久,那秦王妃……” 郑德妃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的动静,这才小声地说:“太祖皇帝还是要把秦王妃嫁给秦王,于是就把皇上给惹恼了!他便……便逃婚了。” “阿!”刘永铭惊了一下,“父皇逃婚了?” 郑德妃白了刘永铭一眼,压着声音说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做甚!” 刘永铭瞪着双眼吃惊地说:“父皇以前还干出过这种事情来?” 郑德妃小声地说:“他以前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算了算了,不说这事,犯忌讳!总之没过多久,皇上就被太祖皇帝给追回来了,虽然皇上还有些怨气,但出去散了心以后回来,也算是消下去了一些。再后来皇上就大婚娶了楚国公主做太子妃,而此时秦王与秦王妃的婚期也近了。” 古人成亲可不是说一句话要结婚就能马上结婚的。 一般情况下纳礼定亲以后方能举行定婚礼,定完婚还要过上一年半左右才会正式举行婚礼。 刘永铭能理得清之前的事情,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他将圆凳向前移了一步,问道:“后来呢?这事跟义娘你有什么关系呀?” 郑德妃啧了一声,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郑德妃平日为人是十分爽朗大方的,但现在却吞吐了起来,实在令刘永铭有些不解。 但刘永铭这次却是没有催,而是静静地等候着。 郑德妃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堂外,用刘永铭能听到的最低的什么音量说道:“丁皇后派人来找我爹,跟我爹要一种药。” 郑德妃之父的身份其实并不高。他生前只是商洛侯丁永霖军中的一员裨将。 太祖皇帝退军关中之时,丁永霖断后战死,郑德妃之父当时也在军中,只不过他最后侥幸活着回来了。 因为军功,郑德妃的父亲被封为列侯,食五百石。 但由于身受数道箭伤,在回到关中以后旧伤复发,没几年便病死了。 郑德妃之父没有儿子,只有一女。 丧事的一应具事皆是其义子胡琏庸在筹办,所以胡琏庸即是天生的七爷党。 列侯只能依军功获得,是不能被继承的,何况是义子呢。 且胡琏庸并不想入军功,因为他的志向是在举业。 当时郑德妃自己亦不过是太子侧室丁夫人的侍女,最终也就只拿了朝廷的一些“丧葬费”而已。 此时刘永铭疑惑地问道:“药?什么药?” 郑德妃应道:“打胎药,还不能让太医尝出来的那一种。” “太医都尝不出来?当时薛西垣还在太医院吧?他也尝不出来?” 郑德妃的表情实在耐人寻味,她说:“就不是中原的药。其实本宫……别看我长得跟汉人一样,但我不是汉人,是裕固回鹘人。” 郑德妃即是回鹘人,他爹当然也是回鹘人了。 而七皇子刘永锐自然也有回鹘人的血统,所以七皇子才长得高高大大,一身壮气。 “哦!”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么说来,你应该是姓……增斯恩吧?后来改姓郑。” “就数你聪明!要你多这个嘴!” 裕固族源出于唐代的一支游牧民族,后世仍有族人在甘肃生活。 刘永铭笑道:“这也没什么呀,丁皇后也不是汉人。听说丁皇后原姓迪尼,也是西域人,跟严征西的妻子是亲姐妹,后来托名给武功侯做了妹妹,这才改姓丁的。” 郑德妃应道:“我就是跟随丁皇后一起来的中原!” “这事我还真不曾听说!难怪丁皇后会跟你爹要什么药了,原来你们之前关系挺好的呀。如此说来,义娘你不是秀女选上来的?” 郑德妃说道:“不是。是皇上登基以后,封了丁皇后做皇后。她一做皇后,饭量跟脾气都见长,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跋扈得不可一试。若不是当初皇上为了安抚征西将军,好坐稳皇位,也不至于封她做皇后!” 郑德妃说起丁皇后来那嘴上是一点把门都没有:“她还真就觉得皇上能当上皇上全是因为有征西将军做靠山呢!甚至都没想过是皇上是因为忌惮才这么做的。所以皇上那时很讨厌丁皇后,所以就赌气纳了随她一起进宫的我为妃。谁让我也是忠良之后呢,我爹也是列侯,有军功的。” “行了行了,那些啐话我们少说一些。这些也没什么呀!杨贵妃第一胎没了跟你又没关系,东西是你爹当初给的,又不是你。” 郑德妃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爹没给。”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 郑德妃此时才说:“是我给丁皇后的,当时太子妃还没有来汉。丁夫人也没有先怀,而是杨贵妃先有的孩子,被……反正孩子当时就没了!” 刘永铭瞪着双眼摇着头说道:“义娘呀义娘,你可真行呀!我说后来父皇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你,一直冷落着你呢。这定是他查出了当年是你给的药呀!兵部的宋宪可不是吃干饭的,查这么一件事情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其实当年……” 刘永铭挺了挺身子,好似明白过了什么,他问道:“怎么?还有事呢?不会是关于我的吧?”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以问,是因为之前刘永铭就料想过,弄出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定是想要离间刘永铭与郑德妃的关系。 所以,刘永铭一直觉得郑德妃一定是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郑德妃此时却没有开口,只沉着头轻点几下。 刘永铭想了想,突然问道:“我母妃当初难产而亡,该不会也是……” 郑德妃不敢直视刘永铭,侧过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永铭瞪大了双眼,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看着郑德妃懊悔的表情,做了一个深呼吸,硬生生把怒火给强压了下来。 刘永铭站着说道:“也万幸我能活下来了!豫王生前与我说,我母妃是被人毒死的,我还不敢信,却没想到会是你……” “也不算是我!”郑德妃连忙解释,但她的语气又十分勉强。 刘永铭觉得郑德妃应该还有别的隐情,他马上问道:“又是丁皇后跟你要的那种药?” 郑德妃摇了摇头。 刘永铭不解地问:“那是谁呀?总不能是父皇吧!您实话实说,我不生气,都这么多年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生气,刘永铭打算坐回凳子上去。 “就是皇上!” “什么?”刘永铭刚要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他是真的惊住了。 突然间,刘永铭回想起了密道里的那两首诗词来。 “咽泪收涕,心意永铭。”几个字眼在刘永铭的心里攒动着。 此时刘永铭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想来当时皇帝刘塬已发现了密道中的太子妃,而太子妃在密道之内也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郑德妃细声说道:“那一年八月十五中秋,宫里设置家宴,皇上带着育德皇后与太子入宫吃团圆宴。因当时育德皇后怀着你,丁皇后借口育德皇后不方便,让皇上将我也一并带去,一来好带看太子,二来也好照顾有孕在身的育德皇后。虽然皇上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不驳丁皇后的面子,将我带上了。而我就这么把东西带进了宫里。” 刘永铭马上坐回到凳子这上,他问道:“当时父皇已经查出杨贵妃流产之事了?” “应该是知道了,只是没说出来。要不然皇上不至于会问我要那毒药。只是丁皇后不知皇上已然知晓而已!”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你带那毒药进宫做甚!你当时还只是丁皇后身边的侍女吧?丁皇后当时也只是丁夫人呀!也不怕被人搜查出来杀你满门呀!” 郑德妃懊悔地说:“是丁皇后让我藏着带进宫里的。说是太子妃若是在宫里发生意外,不会有人怀疑是东宫里的人下的手。” 刘永铭生气道:“太祖皇帝当夜要是没出事,且又是你下的了,他一发雷霆之怒,还需要什么证据!把太子妃当时身边的人都杀了不就行了?反正她丁皇后又不在现场!这不是明摆着把你弄去送死么?” 第293章 西华夫人 第293章 西华夫人 郑德妃言道:“就是如此,后来我亦是想明白了。” 刘永铭摇着头叹了一声,又问道:“我母妃中毒之事与那个带班太侍中刘元又有何关系?” “药是我带的,后来被皇上讨要过去,但下药的却是那带班侍中刘元。” 刘永铭算是彻底明白了:“宫斗宫斗,不出点人命,还真不能算是宫斗!也应我命该如此!生在宫墙之内,又有什么办法呢。算了算了。” “还、还没完。”郑德妃怯怯懦懦地说了一句。 “还有事呢?”刘永铭压下火来,说道,“您接着说!接着说!” 郑德妃此时哪里敢正视刘永铭,她侧身子,看着边上的一个瓷瓶说道:“八月十五那天,太祖皇帝也不知为何就驾崩了。这事可跟我没有关系!我带的药可不够两个人吃的,而且那个带班侍中刘元就没见着太祖皇帝的面,太祖皇帝就只在宴上吃了豫王带进来的一枚南果而已。” “好了好了,且说你的,我信你!” 郑德妃接着说道:“皇上为了封我的嘴,且又赌丁皇后的气,在登基以后就把我纳进了宫中。后来我就有了你七弟了,也封了个德妃。此时皇上还是宠着我的,只是后来……” “后来又怎么了?” “后来宫里又来了一位才人,长得十分美艳,皇上封了她做……封了她做西华夫人。” 刘永铭瞪大了双眼:“八弟的母妃呀?” “是!” “丁皇后该不会又……” 郑德妃为难地摇头说道:“这一次却不关丁皇后之事了,而……而就是我。当时我正得宠,心里嫉妒那西华夫人,所以……自那西华夫人死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宫里,一连十几年我都像被打入冷宫一般。直到你给我出主意,让我在那一次商洛府大疫时多出钱,皇上才再一次来我宫里。” 刘永铭又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得说道:“我已明了了。我一向看得开,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这此事不当让太子与八弟知道。八弟虽有贤名,但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咽得下去的。而太子也向来沉不住气,” “你、你不生我气?” 刘永铭呵呵轻笑出两声来:“刚刚乍一听时是有些恼火。但毕竟也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这些年若不是义娘帮我在父皇面前说好话,我也没有今日。都过去了,算了算了。” 郑德妃此时才回头看着刘永铭故做无事的表情,又追问道:“你真不生气?” 刘永铭挤出微笑出来,说道:“平日里义娘说话做事都那么干脆,今日如何倒扭扭捏捏起来了。我说了不生气就是不生气。不过还要问问义娘,这些事情除了那带班侍中与丁皇后,还有谁人知晓?” 郑德妃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别人了吧?应该没有了。” 刘永铭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丁皇后就算是知道西华夫人之事她也不敢拿出来说,她怕你鱼死网破,把当年如何害我母妃德育皇后之事告之于众。我母妃可不仅只生了我,还生了太子呢。若是让太子知道此事,定是要与丁皇后不死不休的!” 郑德妃说道:“那其实是皇上,不是丁皇后……” “可丁皇后不知道呀!她这人什么样子,您也该清楚的!若是丁皇后知道此事,她与父皇吵架之余,为了痛快嘴揭父皇的短,必然已将此事说出去了!所以丁皇后一定就是觉得我母妃之事是她做的,所以不敢拿出来说!” 郑德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刘永铭又道:“至于杨贵妃之事父皇定是已然知道了的,但父皇心知丁皇后才是始作俑者,也因此恼怒于她。但又因征西大营那边之事,不得已而封她做了皇后,但一直以来父皇都不想去她那里。” “是这样。” “杨贵妃不得宠而再孕,也足以说明父皇是想补个孩子还给她,且为了气丁皇后而故意把杨贵妃拉到了贵妃位份上!” “确实如此。” 刘永铭接着说:“西华夫人之事父皇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不会封了个德妃还如同进了冷宫一般,想来西华夫人之事是你封了德妃以后才做出来的事情。但……但父皇当时应该废黜你才是呀!好似没人再提起过西华夫人之事……这有些诡异。” “这事十几年了,我也一直没明白。” “这里面一定还有事!”刘永铭信誓旦旦地说。 郑德妃连忙说道:“我可已经把事情全说了!并没有半分隐瞒!” “义娘!没说你瞒了,可能是父皇瞒了什么事情,虽然他生你的气,但又不想真把你给废了。”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刘永铭低着头又想了一下,说道:“即是如此,丁皇后应该也很害怕查那带班侍中之死,而将之前的事情牵出来呀!这只能说明她并不知道带班侍中给我母妃下药之事,她笃定是你做的,而不知带班侍中之事!” “是!这你刚刚说过。” 刘永铭说道:“所以那带班侍中是父皇的人?他是听从了父皇之命给我母妃下的药!” “应该是这样的。” 刘永铭好似想通了一切,他说:“并且他来你宫中并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人,而就是父皇派来监视你的。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会知道我每年都给你送银子之事!父皇对于你与我之间的关系是了如指掌!” 郑德妃有些转不过弯来,她问道:“那又如何?” 刘永铭说:“丁皇后一定很肯定西华夫人是你害的,且也是经的带班侍中的手!所以她才敢将带班侍中的尸体埋在含冰殿附近,好让韦贤妃去发现尸体,而后牵出这件事情来!” 刘永铭越想越明白,他冷笑一声接着说:“丁皇后就是想让内务府来查带班侍中之死,我若是查出当年义娘你害过西华夫人,公之于众之后,父皇不想废你也不成了。但丁皇后知道你我关系密切,所以料定我不会拿出来说。于!是!乎!” 郑德妃连忙接口说道:“于是她就会在此时跳出来说你包庇我,并且将西华夫人之事公之于众!不仅是我,也会把你牵连进去!” “所以,丁皇后手上应该是有证据证明当年西华夫人是你害的!” 刘永铭说完看着郑德妃问道:“义娘,当年行此事时是否有什么纰漏?可曾留下了什么证据?” 郑德妃突然深吸了口气,说道:“难道是她?她又回来了?” “谁?”刘永铭紧张地问。 郑德妃连忙说道:“小狐狸呀。她原是杂耍班出身,会一些把式功夫。当年她常来宫里演些戏法,太后也极喜欢她。有一次她哭着跟我说,我很像他死去的娘亲,让我将她留在宫中。” “嗯?”刘永铭心中生疑。 郑德妃接着说:“其实我也大不了她几岁,原是不想让她跟在我身边的。但太后可怜她的身世,硬是让我留下她来,我不敢忤逆太的意思,于是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汉庭里的宫闱有一种传说,太后娘娘在被太祖皇帝看上以前曾做过歌舞姬。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丁太后感同身受,所以才将那个“小狐狸”留在宫中,陪在郑德妃身边的吧。 刘永铭问道:“她知道你给西华夫人下药之事?” 郑德妃不确定地说:“我、我不确定。她应该是瞧见了。但、但西华夫人离逝以后,我便找了个借口将她遣送出宫了!” 刘永铭问道:“她真名叫什么?我得找着这个人,先把这个隐患给除了!” “就叫胡梨。胡人的胡,香梨的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怕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怕是很难找到,且丁皇后可能还会藏着她……” 刘永铭安慰道:“总是会有办法的!丁皇后这人与大皇子一样,色厉胆薄,做事情破绽也多!义娘,那只狐狸有什么特点没有?就是能让我一眼能认出来的特征。” 郑德妃为难地说:“这还真没办法,小狐狸最会乔装,她学的戏法就是这一套,拿布一挡就能换件衣服。甚至连脸上的相貌都会有一些变化!若给足她时间,甚至能从十六七岁变成七八十岁!” “易容之术!” “对对对!就是那什么易容术。” 刘永铭又深吸了一口气,疑问道:“那带班侍中刘元会是谁杀的呢?” “不应该是丁皇后吗?”郑德妃说。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不可能是她!她敢把人埋在含冰殿,且还有意想让别人发现尸首,足以说明她底气足,不怕人查!所以,此凶杀之案应是与她无关的!而且……” “而且什么?” 刘永铭冷笑道:“刚刚说了,那名带班侍中极有可能是父皇在宫中的密探。他既然能帮你去弄死西华夫人,就说明……” 郑德妃大吃一惊,连忙说道:“说明西华夫人也是皇上……” 郑德妃身子一颤没敢再说下去,就只是死盯着刘永铭。 第294章 算了算了 第294章 算了算了 刘永铭轻轻得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这就是为什么父皇当年没废黜你的原因了!因为原本就是在他默许下才有的事情。或者说,父皇是借用了你的手将那西华夫人给害了的!” 郑德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其实最怕你鱼死网破将整件事情捅出来的,应该是父皇才对!所以,这事义娘你一点都不用担心,因为父皇会帮你掩盖得好好的!丁皇后就算是费尽心机也都无用!而且父皇的密探在宫里莫名其妙地被人溺死了,你说父皇会不会关心是谁做的呢?” 郑德妃说道:“如此说来……我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对!义娘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丁皇后为难不了你!至于只小狐狸,我想父皇会找出来,将她灭口的!” 郑德妃松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却紧凝起了眉头来。 郑德妃见得刘永铭的表情怪异,连忙又说道:“小六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全的?我看你表情不对!你不会……不会还在记恨于我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义娘想哪里去了。且该说的我都说了。而且这事……这事真正的主谋不是丁皇后!而是那个杀死带班侍中的幕后之人!他要对付的既不是义娘你,也不是丁皇后,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 “他在离间你我的关系!他甚至在离间我与父皇的关系!显然,他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德育皇后、杨贵妃、西华夫人……小狐狸是后来你封妃以后她才来的吧?她应该不知道我母妃之事吧?” “定然不知呀!” 刘永铭笑道:“这就说明不是小狐狸告诉那位幕后黑手的。丁皇后不知西华夫人之事的真相,所以也不可能是丁皇后告诉他的。会是义娘你自己说出去的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跟别人去说!没有!” 刘永铭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你当然不可能说去了,你若是告诉了旁的什么人,被外人所知,你也早作古了。父皇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一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之事!那带班侍中刘元可是父皇的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呢!” “那……那就没人了呀!” 刘永铭笑道:“不!至少还有两个人!” 郑德妃吃惊得问:“谁呀?” 刘永铭解答道:“一个是父皇,另一个就是那死掉的带班侍中刘元!” “什么?”郑德妃又不明白了。 刘永铭笑道:“父皇巴不得你们所有人都忘了当年的事情,更不可能去跟别人去说。所以,把这整件事情告诉幕后主谋的就只有那位带班侍中了!” “他不是皇上的人么?” 刘永铭笑道:“他是父皇的人,但同时他又是那位主谋之人的手下!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原本就是那谋主派来埋伏在父皇身边的。其二是被谋主发现并收买了!这其中可能出了一些什么事情,使得谋主不得不杀了带班侍中,反正带班侍中都要死,不如就死得有价值一些,于是它的尸体就被丁皇后给发现了!” 郑德妃惊道:“尸体是故意被人发现的?” “那是自然,而且那主谋之人十分了解内宫情况,甚至了解丁皇后的个性,虽然他可能不知道丁皇后要做什么,但他一定知道丁皇后不会就此帮忙掩盖。最终,丁皇后把尸体埋在了含冰殿附近,能陷害一个算一个!” “好恶毒呀!”郑德妃心中不住地打起颤来。 郑德妃吐糟了一句,突然门口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得往里看着。 那郑德妃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得外面有人,连忙呵斥道:“外面什么人!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呀!” 那小太监只得从侧边走出来,低着头站在了门口,手里好像还捧着个盒子,却是不敢走进来一步。 “哟这不是卓侍中么?卓侍中有何呀?”郑德妃的问话里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前侍中卓英。 因为是皇帝跟前的人,且刚刚郑德妃聊的又是宫闱里的密事,仅管她压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露出了一些紧张感出来。 刘永铭笑了笑,侧身冲着卓英招了招手:“小桌子,有事就进来说话吧。” 卓英一听,便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躬着身子站在刘永铭的侧后边,轻声说道:“六爷,是皇上让奴才来找您的。” 皇帝在宫里耳目遍布,刘永铭进了内宫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 刘永铭看了看卓英手中的盒子,问道:“皇上说什么了?手上的东西是给爷我的还是给德妃娘娘的?” “是给您的。说是那天您跑的急,没带走。” 刘永铭眉头一皱,将盒子接了过来。 “皇上赏你什么了?”郑德妃问。 刘永铭失望得摇了摇头,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喃喃地说:“还是没能躲过去!” “什这是么?”郑德妃也看到了盒子里一张张印着字的纸。 刘永铭应道:“是盐引!足有两万引呢!父皇其实不比丁皇后慷慨到哪里去,他是不会白给我东西的!算了,他意已决,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皇上给你盐引不是赏下的么?这里面有什么事?” 刘永铭轻笑道:“没什么。义娘你好好得养身体。今次没带东西来看您,下次吧。我看看宫外面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便带点进来给您解闷。” 郑德妃叹了一声说道:“还得是你呀。这么大的事情,说算了便算了。也就你能……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也算了吧。” 卓英听得有些糊涂,就一盒盐引,看得好似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卓英虽然听见了,却不插嘴,也不去注意,只是呆愣地站在一边,像是没听见一样。 刘永铭笑道:“那孩儿舍利塔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孩儿就先退下了。” “有时间便多来看看我,多陪我说说话!” “是!”刘永铭说完,带着卓英便要向殿外退了出去。 刚走出没几步,刘永铭突然脚步一停,回过头来对德妃娘娘问道:“那带班侍中刘元是不是经常出宫?” 郑德妃反问道:“你为何这般问?” “他都死了好几天了,好似您还不知道,义娘你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可见他不常在你宫里!” 郑德妃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的确不常在本宫这里,但他不至于会出宫去,且每次有事叫他,都用不着多久就能找到他。你去内待厅看看就知道的,每日点卯应该都在。好似……好似与内务府惜薪司的什么人有什么往来,他一般都在那里。” 刘永铭笑了笑:“我会去查一查的,义娘放心,此事定连累不到您宫里。” 刘永铭说完便转身离去。 卓英跟在他的身边也不多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刘永铭出了郑德妃的房间,往走廊方向又走了一些,直到出到了殿门口见得丁虚还在外面等在,这才停下了脚步。 刘永铭转而对卓英说道:“你回去与父皇禀报一声,就说东西我收下了。但府卫这一边,我自己来弄,让他别插手。” 卓英震了一下,问道:“六爷,这么跟皇上说话……合适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能按着我的口气去说就按着我口气去说。最好呢带点怨怒之气。越是这般,父皇越不会生我气的!” 卓英应了一声,便告退而去。 此时,那丁虚也看见了刘永铭,迎了上来开口问道:“六爷,如何了?” 刘永铭装作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说道:“爷我出马还能有差错?多闲聊了几句家常,德妃娘娘心里一高兴,便应允了。” “那便是好!”丁虚高兴地应了一声。 刘永铭与曹岳似乎是同一类人。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在事后好似都能装做没事人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曹岳总是严肃着一张脸,而刘永铭却总是乐呵呵地发笑。 但刘永铭此时依旧心事重重。 很显然,郑德妃并没有说实话。 至少在带班侍中刘元的事情上她没有说实话。 十几年了,郑德妃不可能不知道那名带班侍中是皇帝刘塬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是皇帝刘塬的人,所以郑德妃才不敢干涉班侍中在宫里的活动。 这才使得即使刘元不在郑德妃宫殿里,她也不会感觉得到意外。 换言之,郑德妃心里一直都清楚丁皇后的阴谋。 刚刚她那一惊一乍极有可能就是装出来的,她只是想听刘永铭的意见,并且想让刘永铭全全帮她处理这件事情。 郑德妃之所以会如此,仅仅只是因为她不确定刘永铭在知道了关于德育皇后及西华夫人的事情之后,还会帮自己。 但现在郑德妃清楚了,刘永铭毕竟还是刘永铭。 他与皇帝刘塬的性格十分像,不管相关的利益如何,他心里面还是十分重感情的。 第295章 白事白包 第295章 白事白包 刘永铭就算是什么都不管,将所有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不被任何事情牵连进去也都是可以做得到的。 刘永铭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那么他就一定会帮郑德妃的。 刘永铭打开了之前卓英送到的盒子,伸到丁虚面前。 丁虚愣了愣,问道:“六爷您这是何意?” 刘永铭笑道:“随手拿几张去用吧!与手底下的人分一分,让他们多用点心把舍利塔给我建好了。” 丁虚哪里真敢伸手去拿,他退了一步,连忙说道:“属下不敢!此原就是份内之事,不敢再贪拿六爷的赏。” 刘永铭笑道:“内务府里的那些人想要一时间都改过来也不太可能,还是拿一些去吧。之前让他们看到的都是罚,现在做起事情来了,当叫他们知道什么叫赏!跟他们说,办好了这件事,后面还有好处等着他们!不是给你一个人的,随手拿吧。” 丁虚一听,只得伸手进盒子里。但他却没有真的大把去抓,而是十分客气地拿了几张。 刘永铭笑了一声,又说道:“爷我身边的叶先生是个能人。内务府的账就算是再乱,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理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有些人的账还没还上吧?” “不不不!”丁虚连忙说道:“该还的都还上了!内务府大堂门外还立着一副人皮呢,他们可不敢触六爷您的虎威。只是……” 刘永铭笑了一笑:“需要我出手惩治谁的时候你言语一声。不叫你为难,你还做你的好人,这个恶人还是由爷我来做吧!” 丁虚马上拱手说道:“不不不,六爷误会了,不是一回事。真就是账面太杂太乱,各司各处匀有自己的小账,有些流水账得回查好几年前的,所以才拖延了一些时日。” 刘永铭笑道:“爷我还以为内务府里有人给叶先生使绊子,让他查不快呢!” 丁虚马上应道:“绝无此事!” “看你紧张的那样!”刘永铭笑道,“行了,走吧,在殿外选一块地,圈起来。而后派惜薪司的人过来先划出来。” “六爷。”丁虚有些犹豫。 刘永铭问道:“怎么了?” “属下其实不懂营造,真要选地的话……还得找专人前来方行!” 刘永铭白了丁虚一眼:“不早说!早说就将他一起带来了呀!” “这不是不方便入宫么?会这个之人可不是宫人,没准备他的腰牌!” 刘永铭笑道:“那你自己看着办了,爷我还有事要去东宫一趟,没那闲空陪你去等人了。你办完了事也不用来我府里交待一声,没那必要,若有问题再来找我,我帮你解释也就是了。” “是!”丁虚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便起步走了。 ………………………… 东宫。 明德殿。 太子刘永铎坐在太子位上,用手托着脑袋,正侧着头想着事。 他身边却还站着另一名身穿皇子四爪蟒袍的人。 只是那人的年纪看起来真的很小,身高不高,且一副流氓样,与刘永铭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九子之中最小的九皇子刘永键。 刘永铭的纨绔是装出来的,甚至他的骂街打混也都是装的。 他文雅起来,连李裕、傅远山、枯木禅师那些人也都会赞不绝口。 但九皇子刘永键是真的纨绔,他没有刘永铭那般生意头脑,更不似刘永铭那般好学。 别说读书识字了,连打架也没能学会一招半式。 那九皇子站在太子刘永铎的身边气道:“太子哥哥!你在听不在听呀!” 太子被这么突然一听,坐正了身子,问道:“九弟说什么?” “你!”九皇子急道:“我是说,你帮我去跟父皇说一说,让他不要让我去给豫王去抚什么棺!” 太子一听,便回想起了九皇子刚刚的话。 太子刘永铎为难地说:“九弟,这事……你也该知道,我在父皇面前也只有挨训的时候,哪里有他听我的的时候呀?再者说了,日子都定好了,现在改,哪来得及呀!” “二哥,父皇刚赏了你衮冕,这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你现在正在受宠呢,比谁的话都好使!” 太子刘永铎啧了一声说道:“我这还糊涂着呢,都是六弟帮我操办的。要不是六弟,我都不知道夜不归宿这一关怎么过!是呀,你去找找六弟,他定能帮到你的!” 九皇子刘永键生气地说:“父皇平日里骂他比骂我还狠!让他去帮我说话,讨不得好不说,还不知父皇会如何加倍骂我呢。至少父皇还从来都没拿什么东西砸过我,他可就不一样了。父皇生气起来,连最喜欢的砚台都能顺手操起来砸过去。” 太子摇了摇头:“我……不是我不帮你去说……而是……” 正此时,刘永铭从外面走了进来:“哟,九弟也在呀!” 太子刘永铎连忙从太子位上站了起来:“六弟来得正好!” 刘永铭嘻笑着走过来,看着那九皇子一脸不爽的样子,笑问道:“九弟这是怎么了?” 九皇子刘永键气道:“也不知朝里哪个混蛋使的绊子,说让我去给豫王扶棺去!六哥,你看……” 刘永铭突然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还有这好事呢!如何不叫我呀!” 九皇子并不上朝更没有什么派系,所以并不知道那天刘永铭也在朝会上,谁让刘永铭也是几乎不去上朝的呢。 九皇子瞪着双眼急道:“这算是什么好事呀!摊你头上你高兴呀!” “我铁定是高兴得很呀!”刘永铭哈哈笑道,“这孝子往棺前一跪,那白事白包就噌噌得就往前递呀!这一天下来能收个半年的营收呢!到时候……” 所谓白事白包,即是白事随礼钱。 小老百姓用的钱串,但像豫王这样的超级大户,自然不会用现银,更不会用到钱串,而是用的银票。 把银票折成三段,用白纸包上糊口。在正面写个奠字,背面右下角写吊丧人的名字。 而且皇族的丧事很是繁琐,绝不像林莤那样拉到大慈恩寺念几日经文烧了了事。 百姓的丧事一般选在七天之内的吉日为定祭日期,亲戚朋友吊唁过以后三到七天入葬。 一般来说,过了头七后就得安葬了。 但皇族的丧事却又不一样。 逝者先要停棺七日,看看有没有复生的可能,在这期间由司天监择吉定下定祭日期。 有的时候,因日子不好,王爷仙逝十几天后才会开“追悼会”。 至于什么时候下葬,那得看墓有没有修好、选的下葬吉日在哪天。 因日子不好或是墓没修完等原因停棺数年的事情都是有的。 好在太祖皇帝在位时早就将皇陵划出来了。 皇帝刘塬的陵在他登基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开始修了,甚至还给豫王也准备好了一块地。 而且规格还不低。 老百姓的墓只能叫茔。 大世家或是名具扬的大名家的墓叫林。 皇帝的墓叫陵,而王爷的墓叫冢。 一般情况下一个月之内将“未完工”的墓地修整之后就可以“入住”了。 但由于皇帝不想让豫王世子做孝子,使得二月初八身亡的豫王到了二月十九的时候“追悼会”还没有开上。 所以谷从秋当时才会问什么时候发丧。 原本这事应该由礼部陆预站出来催宗人府去操办,但因为之前魏文政、魏仲贤设计想要胁制陆预,而陆预却借用“叶长青”之计将其化解。 陆预把魏文政要设计自己的事情捅到了皇帝那里去,让皇帝做了个“证人”,这使得太子党很是生气,但又不敢发出来。 当时刘永铭就曾对陆琳琅说过后患无穷的话。 陆预不想加深矛盾,所以一直就没有说这事,谁让宗人府是太子管着的呢。 到现在已经是二月二十四日了,豫王的“追悼会”已经不能再拖了! 刘塬定下了九皇子扶棺的时候,也将豫王奠期定了下来。 当刘永铭说了白事白包几个字后,那九皇子两眼一亮,脸上的表情马上变成了个样。 他腆着脸笑着问道:“六哥!六哥!你平日里对我最好了,我问你借钱,你可从来都没让我还过。” 刘永铭白了九皇子一眼,说道:“我倒是想让你还钱,你有钱还么?” 九皇子并不生气,他呵呵笑道:“那……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永铭笑道:“我刚刚说的自然是真的,事情虽然是宗人府操办的,但一应花费可都是内务府在支出,我早已与丁总管打过招呼了,让他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你派个人站你身边专门帮着你递收白包也就是了!你是可是我九弟,我什么时候委屈过你?” 九皇子一听,哈哈笑道:“还是六哥你最想着我!这还真是一件肥差,要怪也得怪父皇自己,谁让他派我来做这事呢,不赚这一笔我都觉得对不起老天爷给的这份安排!不说了!不说了!我去试试孝服去,省得明日抓急!” 第296章 宠溺放任 第296章 宠溺放任 九皇子说着乐呵呵地走了。 太子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去,他看着九皇子离去以后才从太子椅上站了起来。 太子说道:“刚刚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打发他,我真的很难应承下来,还是六弟你最是机敏,没几句话就将他哄走了!” “谁哄他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 刘永铭有些生太子的气了,他说道:“父皇对你最是器重,对九弟却最是放任。所谓放任,并非宠溺,而是不管。都说他是德妃娘娘生的,但德妃什么时候管过他呢?郑德妃的眼中可只有七弟!” 郑德妃是刘永铭的义娘,刘永铭对郑德妃自是了解。 太子看了看门外,嘘了一声说道:“六弟不可胡言!传到外人耳中可不好听!” 刘永铭笑道:“你我兄弟,没什么不好说的。郑德妃与我最是亲近,她什么都跟我说,唯有九弟之事遮遮掩掩!” 太子一愣,向刘永铭靠了一步,问道:“六弟之言何意?” 刘永铭在太子耳边轻声说道:“虽然郑德妃自己没亲口承认,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九弟非他亲生!” “什么?”太子惊得退了一步。 刘永铭看着太子震惊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太子见得刘永铭大笑,白了刘永铭一眼,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说:“六弟又与我开这等玩笑!真是吓煞我了!” 刘永铭笑道:“这种事你也信?八弟已经够单纯了,你比八弟还无暇!九弟好美服而喜细犬,平日花销甚多,却不知营收,收入少得可怜,父皇也没怎么给他安排安排。” “是呀,父皇好似没想过给九弟安排什么名份,七弟去了兵部,你也有了内务府,八弟都在朝里观政了。现在也就只有九弟整日无所事事。” 刘永铭又说:“他钱不够时总是找我借,却也从来没还过。我也是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从来不管他要,正如我从来没管你要过银子一样!” 太子一愣,问道:“你管找我要什么银子呀!” 刘永铭两眼一挤,说道:“二哥,你可是要耍赖?侯不平那事,你还欠着我五百两银子呢,你不记得了?那日在长安城外,我可还救了你一命呢!你知我这人贪财好色,我一连数次得帮你救你,却不见你往我王府里送点什么美女或是值钱的东西来,你好意思么你?你既然这么不懂礼数,那我也只能亲自来管你要了!” 太子刘永铎苦着个脸说道:“五百两银子好说,我也拿得出来,就是……六弟,你我是一母同胞,与他人自是不同,总不至于要把账算得这么细吧?” 刘永铭气道:“即是如此,我秦王府的人事为何还不给我安排上呀!看你那小心眼惦记的,还想着用人事来要挟我,好安排你跟那……” “六弟!六弟!”太子刘永铎连忙上前,一把将刘永铭的嘴给捂上了。 刘永铭停下说话,死盯着太子看。 那太子此时才发现自己失态,这才松开手去:“那什么,六弟,小声些,别让人听了去!要是传进太子妃的耳中可不好!” “你还知道你有个太子妃呀!”刘永铭吐糟着说了一句。 太子刘永铎红着脸不敢应答,他哪里能说得过口舌伶俐的刘永铭。 刘永铭接着说道:“人也安排你见了,我的事情你却没给我办。那我便不办了!今日就是来管你要钱的!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呀!你的命柴世荣都开好价了,十万两!你也别跟我砍价!” “六弟!”刘永铎无奈地叫了一声。 刘永铭白了刘永铎一眼,说道:“你若是拿不出来,可就别怪我将你东宫里的东西给搬空了!父皇要是问起来,我也有话说!若是搬空了,还凑不齐这十万两银子,那就把裴太子妃押给我!” “六弟!”太子对刘永铭的无赖还真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太子只得说道:“行行行!你把名单及一应人员的履历给我,我现在马上给你办!” 刘永铭生气地说:“不!我都没带,我知道你不会给我办的,所以今日就是来要账的!” 刘永铭说着就地坐在了地上。 见得刘永铭开始耍无赖,知道刘永铭今天就是来他这里闹事的,他也只得蹲了下去,苦着脸对刘永铭说:“六弟!你到底想如何呀!” “反正你都不要你的太子妃了,不如就押给我得了!” “父皇也得同意不是!” 太子话一说出口,刘永铭便瞪着双眼更加生气地说:“你还真打过这个心思呀?我说二哥……” “行了行了!你也别教训我了!我这就把宗人府的那些人给你叫过来,就在东宫里给你把事情给办了!” 太子刘永铎说着便站了起来,他走到厅口,冲着外面叫来了两个人,一阵吩咐以后,那两人便忽冲冲地走了。 太子回到刘永铭身边,叹了一声说道:“起来吧六弟,已经吩咐下去了。” 刘永铭哪里肯就这么起来,他喃喃地说:“事情没办完之前,我绝不起来!这东宫我就占了!一会儿我叫的歌姬就能到!别以为陶大眼会帮你拦着,他还欠着我的人情,拦不住我的!” 太子一听,急道:“你如何能把歌姬叫到我东宫来!若是让父皇知道东宫里闹这一出,我又别想活了呀!” 刘永铭笑道:“你也别以为可以饿着我,我还叫了席面呢,我的产业大部份就是做吃的,你也该听说过!” “六弟!”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问道:“原本还想跟林侍郎吵个嘴什么的,今日怎么不见他来教你读书?” 刘永铭口中的林侍郎指的即是吏部侍郎林从南。 太子刘永铎应道:“九弟来的时候他不让九弟与我说太多话,说是九弟会影响我学业,可能还会把我带坏。还说九弟可能是就你派来的,谁让九弟是德妃生的,而你又与德妃走得最近呢。” “你又把林从南赶走了?” 刘永铎不爽地说:“他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伤我兄弟感情!父皇最恨的也就是这个了,我若是这样的话都纵容他,甚至照着他的话来做,那以后父皇该如何看我!” 刘永铭笑道:“你这话要是让父皇听到了,他会夸你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让我带你去出去走走的原因了!但你不应该赶林侍郎走,他有些话还真就是对的!你的确要做到不偏听偏信,但同时,也要让他们畅所欲言,用人之道你还得跟父皇好好学学,不能一赶了之!” 刘永铎此时却也不顾忌身份,在刘永铭身边的地上也一并坐了下来。 他说道:“六弟,你这一会儿无赖,一会儿道理的,我真不知道该信你哪句话了!” 刘永铭乐道:“人有好恶,一个人所说之言总是会有所偏颇,在这件事上面他对了,但在另一件事情上因某些喜好厌恶而言之歪理,乃是正常之事!故汉高祖听信郦食其分封之言被张子房所阻,又重用郦食其游说列国。此用人之道也。你不至于连一个亭长的见识都没有吧?” 刘永铎想了想,说:“六弟的话,我听进去了。” 刘永铭笑了笑摇头说道:“大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咯!” 刘永铭说着,将双手插在头后,躺了下来,然后又翘起了二郎腿。 刘永铭喃喃地说:“你觉得王元荣这个人怎么样?” “学识渊博!”太子直接给出了评价。 刘永铭又说道:“政见还十分独道呢,要不是那日你只盯着王家小姐看,多听听他的见解,他必有一翻收益呀!可惜了!” 太子一听,连忙说道:“那……那我们改日再去找找他吧。” 刘永铭乐道:“你哪里是要去找他的哟!” “这……”刘永铎见得刘永铭马上将自己的用意识破,更不好说些什么了。 刘永铭笑道:“你呀!别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你没看出来王家小姐不太待见你么?” “是有一些!” “还得有人帮你说好话才行!” 刘永铎腆着脸笑道:“那就麻烦六弟你了。将来我……”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我又没说我帮你去说,我去多了,人家王家小姐就看上我了!我对女人那一套,不自觉得就会使出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抢你的!” “那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还得靠着傅远山与王元荣他们在王家小姐那里说你好才行!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来成不成的不在王家小姐,而在傅远山这个家长!” 刘永铎听得连连点头,他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王元荣中一个进士不难。将来他进了官场,你给他安排个好差事,让他在东宫里帮着你也就是了!你时不时地赏王元荣点什么东西,让他回去孝敬傅远山,那不是什么事都成了么?” 刘永铎一听,连忙甩起了头来:“不成不成!” 第297章 不逊木讷 第297章 不逊木讷 “如何不成?” 刘永铎解释道:“那样一来王家小姐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她若是因身份而答应入我东宫,那我还不如不要呢。我喜欢的是她的天真烂漫,绝不是趋炎附势!” 刘永铭笑道:“放心吧,傅远山可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他骨头硬着呢,这事你不花点心思还真不成!” “六弟,你没明白我意思。我是说,我想……反正就是让她爱上我,而不是爱上太子这个名号!” 刘永铭笑道:“不是。你有什么长处让人爱的么?若是有,你拿出来给人家看去呀!腿特长也算!” 太子虚心地说:“这……六弟,这你还得教教我。” “这有什么好教的,小老百姓还得看看门当不当,户对不对呢,谁愿意嫁一乞丐呀。但有的时候也有例外,那就得有些手段了!” 太子连忙说道:“我就想听听这个!” “想听呀?一两银子一段!” “你且说你的!” 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就这么说起了女人喜好与泡妞的一些事情来。 刘永铭说了好一阵,那宗人府的二把手、左右两位宗正,这才姗姗来迟。 此时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已经就泡妞的事情聊完了。 那太子刘永铎正坐在太子位上慎慎地发呆。 他回想着刚刚刘永铭所说的话,更畅想着将来怎么去与王珂珺对话。 而刘永铭则坐在下面地板的毯子上,与两位宗人府的宗正说起了话来。 那两位宗正也不敢站着与刘永铭说话,自然也是坐在地上的。 刘永铭将王府的一应人员安排说完,两名宗正一边弯着身子纪录一边点头。 刘永铭说完,那二人这才为难得站了起来,走到太子身边:“太子、太子!” 太子刘永铎正想着事,听得宗正的叫唤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其中一名宗正说道:“太子,是这样的。六爷那里……姚瑞甫任长史与师仲道任府卫首领都没什么问题,姚瑞甫自有举人功名,把他的档从征北大营调来也就是了,甚至我们都可以先把官凭印信给了。” 另一名宗正也说道:“夏彷夏待诏兼做一份教喻更是没有问题,只要他本人同意就可以来领印信了。就是叶长青那里……六爷说他有举人功名,还是陆礼部举荐的,自然可以,只是他的履历……” 宗正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在太子身边小声地说:“六爷说那人是齐国人,祖上还在齐国犯过事……” 太子也觉得有些为难起来,他看向刘永铭正要说话,刘永铭突然转过了身来,指了指宗正。 刘永铭问道:“就问你他有举人功没有?这事我还能诓你!早知道就不跟他们说履历之事了!” “有是有!只是……”宗正显得十分为难。 刘永铭急道:“这事你能不能办?你若是不能办,孤王与太子言语一声,让他把宗正换了,等换了人,孤再来办!别以为太子不会同意,他最是听我的,他现在可是有把握落我手上了!” 刘永铭转而对太子说道:“二哥,你平时里憨厚惯了,别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些人你就不能惯着!下属就是下属,你可以给他们赏,但不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履历而已!礼部陆礼的履历就清楚了?听说他陆家在江南也是出过犯官的!长安知府山隹高现在还被齐君通缉着呢!” 太子马上说道:“乱世之秋,列国之内纷争不断,正是用人之际。此时用人与盛世当有所不同,盛世之时才德皆备方能上任。而乱世之中,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为任。陈平贿金,韩信不逊,樊哙无耻,周勃木讷,皆不为过。” 另一名宗正保得说道:“太子说得是,那属下便办了,只是……” 太子问道:“只是什么?” 宗正答道:“六爷还提到了一个人,叫柳先开的,说是让他做参议,这人也是齐国人,六爷倒没说他家犯了什么事,只是说……说是没有功名!” 太子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是没有功名。我若是想瞒你们,就不会与你们说了。等你们办着办着发现不对劲了,又不敢来找我,只能办下去了!孤王没扯谎倒还让你们为难了!” 太子刘永铎想了想,说道:“六弟,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 “什么?”太子能想到办法,这倒是刘永铭没想到的,在刘永铭的眼里,太子可不是那种能随机应变的人。 刘永铎说道:“陆礼部那里可以推荐举人,刚刚说的叶长青不就是他那办的举人功名么?” 刘永铭半生气地说:“他是有这个权柄,但我跟陆预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少在朝里弹劾我!他会帮我这个忙?别说是我了,和他关系好的儒生想托他关系给自己儿孙弄个举人功名,他连见都没见!若陆预是那种被人说几句话就给人家功名的人,父皇会把这差事交给他?” “说的也是!陆礼部之正也就工部袁尚书可以比了,一般人还真没他们公允!但……但有一个人陆礼部的面子一定会买的!” “谁呀!”刘永铭不知道太子今日如何会有这般心眼,连自己都有些猜不着。 太子说道:“原户部侍郎魏文政!他现在在河道任上!” “他?”刘永铭哈哈笑道:“魏文政之前是与陆预关系不错,也是他自己攀上的关系。他是因为想借用盐引代酬之事来诳陆预上当!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陆预现在可不待见魏文政!” “不不不!”太子解释道:“魏河督是我的门人,他与我来过信件。他在信中提到过陆礼部也曾给他去过信,好似有些愧意。说是……说是陆礼部觉得,正是因为他当时给皇上写了密奏,这才使得皇上看轻魏文政,又出了厉侍郎之事,这才让父皇将魏文政下放河道。其实陆礼部没那份心思,信中愧意十足……” 刘永铭打茬问道:“陆预还给魏文政去过信?他对于当时的事情还愧疚?” “是呀!”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倒有些像是陆预的为人,他不想把太子党都得罪光了,所以写信去维护一下关系,这也不能说陆预就一定会听从魏文政……” 刘永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二哥,魏文政在你后厅吧?” “没有!”太子一说这没有二字,那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这人就不会说谎!那个谁……什么宗正,你去外面让我侍卫把刚刚那盒子给我拿进来!叫你呢,没听见么?” 宗正苦着脸看了看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那宗正这才不情不愿得向外而去。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你如何会想着用王府人事安排来要挟于我。原来是魏文政给了你提醒!他侄子魏仲贤栽我手里了,他定是让二哥你卡着宗人府人事,让我答应放过魏文政一马。你呢没提魏文政的事情,而是跟我说起了……” “六弟!六弟!外人在呢!”太子刘永铎这是不愿意让魏文政与另一个宗正知道关于王珂珺的事情,不想让刘永铭再说下去。 虽然他们知道太子刘永铎的那句“外人”也许是词不达意,但他们毕竟都是太子的人,却被称为外人,多少听着有些刺耳,而且显得太子的情商不是太高。 刘永铭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笑了笑说道:“还是让魏文政出来吧!这事我得当面跟他说!省得他还以为我是在害他叔侄俩!魏文政!少在后面呆着,走前面来!本王不打你!” 太子红着脸说道:“他真不在!六爷有事便跟我说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道:“一会儿等我东西送进来了,让魏文政看一眼,他也就明白了!” “什么?” 刘永铭大声叫道:“魏文政!你若是不出来,可就别怪我对魏仲贤那小子下死手了?我可还有后手没使出来呢!别到时候你骂爹喊娘的说我不给你面子!你既然求到了太子的身上,那我多少得跟你说明白了!” 此时,东堂正厅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魏文政从后边走了出来。 那魏文政低着身子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轻声说道:“河道提督见过秦王。” “少秦王秦王的,弄的我好像得挂在横梁上一样,叫六爷!” “是,秦王。” “你!你少拱我火,把我火拱起来,没你的好!” 刘永铭停下不动,等着步青云将之前皇帝刘塬给的东西送进来。 没一会儿,那步青云便被宗正带着,拿着盒子走了进来。 “六爷,您要的东西。” 刘永铭从步青云那里接过盒子,放在盘着的两腿之上,轻轻地打开来。 “看看吧!”刘永铭没好气地说。 太子刘永铎看到那一盒子的盐引,说道:“这便是盐引吧?这能说明什么呀?” 魏文政好似还不明白。 第298章 居奇而售 第298章 居奇而售 刘永铭气道:“太子你不懂也就算了,他魏文政怎么可能不懂!八方金典的杨掌柜为了挽回损失,要把魏文政的两万引作价出手,原本出价三两三,知道我是怎么砍价的吗?” 魏文政还没说话,太子却是先问道:“如何砍的?” 刘永铭笑了一声:“我将父皇之前赏我的两万引拿了出来,跟他说,我若是将这两万引放出去,他杨光禄手上的两万引,怕是二两银子都不值!我用二两五收他,还是看在魏文政的面子上给的呢!” 魏文政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六爷,这……皇上什么时候给您的两万引?” “在你们户部说盐引代酬的时候!知道父皇什么意思了吗?” 魏文政点了点头,可太子却还是不太明白:“魏河督,这怎么一回事?” 魏文政解释道:“盐引代酬,盐政不再卖盐引,而是让人运粮到边关换取盐引以补运费。所以……所以盐商们一时间拿不到盐引,取不着盐,盐价就……” 刘永铭哈哈笑道:“盐价就噌噌得往上涨,父皇知道我在民间的产业多,所以想着让我发放一些盐引出去,将盐价给拉下来,这就是为什么父皇封我做秦王那天没赏下什么东西的原因,因为他早想好了用盐引补给我几万两花销呢!” 太子说道:“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又道:“我从杨光禄那里弄了两万引,从魏仲贤那里又弄了两万引,合计四万引。我卖给了李且两万引,让他去取盐,剩下的两万引,我慢慢放,为的是防止所有的盐引都进到李且的口袋里,他囤积盐引,盐引可降不下来。而我慢慢放的那些盐引,一价作价才二两四到二两六钱呢!” 太子问道:“这事与魏仲贤又有什么关系?” 刘永铭解释道:“那一天父皇就在我身边!李且不知道父皇身份,口无遮拦。盐都转运使李哲是因为盐课之事进去的,但李且却不只是如此,而是因为囤积盐货、居奇而售!李且可问了一个斩监侯,那魏仲贤又该当何罪呢?” “这……” 刘永铭扯谎说道:“是我跟父皇说,魏仲贤是魏文政的侄子,魏文政虽然下放了,但多少也是有功于朝的!看在往日魏文政的功劳之上,就不要将他侄子送进大理寺去了,就让我给他一些教训也就算了!” 刘永铭说完,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魏文政,生气地说:“原本孤就没指望让你魏河督说几句感谢的话,可你倒好,怂恿太子用宗人府人事来要挟我!那这样!我跟父皇说一声,就我说治不了他魏仲贤,让父皇将魏仲贤送到大理寺与李且做伴去!” 魏文政一听,连忙说道:“不不不!六爷!六爷!您手下留情!” 刘永铭白了魏文政一眼,气道:“现在知道本王下手有多轻了吧?这还是看在你魏文政的面子上呢!要不是因为如此,魏仲贤不会比李且好在哪里去!收了两万两引!把盐引价抬到了四两二!老百姓还吃得起盐么?” 魏文政心有余悸地问道:“那现在六爷您……” 刘永铭说道:“今日父皇把从李且家里抄出来的两万引又给了我了,这意思不用解释了吧?你回去跟魏仲贤说一声,让他乖乖的,别再在盐的事情上闹了!没他什么好!” “是是是!”魏文政听得额头之上冒出大汗来。 “他手上的银子若是真的吃紧,我用市价收了他的织坊,不会让他吃亏,让他把账平了以后,弄几亩地,好好地做个土财主,一辈子也就这么舒服得过去了!总比在刑场挨三千六百刀的好!他若是不出手织坊,我也不会强逼,反正这条跟也会留关给他走!” 魏文政弱弱地说:“那……那臣就谢过六爷了!” “别急着谢呀!”刘永铭不爽得说:“你给我二哥出这馊主意的账又该怎么算?” “我……”魏文政一时哑言。 刘永铭气道:“你即然还能跟陆预说上话,那就去跟陆预说一说,给柳先开弄一个举人功名。若是陆预不卖你面子,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用了力气了,但魏仲贤那里……” 魏文政一听,连忙拱手说道:“臣定帮您做到!” 刘永铭突然变了一副嘴脸,哈哈笑道:“做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倒霉的也不是你,我也不会再与你为难,毕竟二哥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嘛!” 太子刘永铎一听 ,说道:“那六弟你再卖我一个面子,魏河督子侄那……” “二哥!”刘永铭打断太子的话,说道,“我已经买你面子了!我秦王府人事你也当看我面子帮忙我,而不是一味地帮魏文政说话!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只要魏仲贤不惹我 ,我不会主动为难他!” 刘永铭说着将盒子交给了步青云后站了起来:“魏河督!三天之内给个回话!若没回话我就当作你没能说通陆预,到时候我去向父皇要份诰命也就是了,就是费点口舌。” 刘永铭说完,又转而对太子刘永铎说道:“二哥,别跟魏文政学这利益交换的一套!你不是商贾做不好买卖,最后被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你更不是朝官,看不清里面的厉害关系,有事多与曹相、林侍郎、侯右都他们去商量!我这一套,你玩不转的!”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带着步青云便离开了。 太子看看魏文政,魏文政也看了看太子,二人一时无语。 此时,宗人府宗正走过来说道:“太子。刚刚六爷吩咐了秦王府人事安排,但还是空着两席,是总管与詹事,您看……” 魏文政叹道:“那必是六爷留给皇上安排的。都说六爷做事偏激,不顾后果。谁又能想到呢,他是处处都给人留了一块余地,并没有把事情完全做绝。他若是真想那般……唉,也难怪曹相会一直防着六爷了。太子,您……” 刘永铎一愣,说道:“什么?” “没、没什么,说多了,您得说我与林侍郎一样想要离间你们兄弟了!” “六弟对朝事不感兴趣!你们多那份心做甚!他有的是手段,他若是想害我他一早害了!” “可能……可能是因为时机不对,他在等什么事情……,不不不,臣什么都没说!您不必往心里去!” “你们呀,总是疑这疑那的。要都如六弟这般坦诚多好,说叶长青的履历有问题就直说了,也不会瞒着我!商量着怎么处置就成!多那许多心眼做甚!六弟的心眼不比你们少!” ………………………… 刘永铭出了东宫,坐上马车,便往秦王府而回。 但马车还没到秦王府便停了下来。 正坐在马厢里看着那盒盐引发呆沉思的刘永铭查觉到马车停了,他掀开车厢侧面的小帘向外看了一眼。 马车并没有停在秦王府的大门前,而是离着秦王府有几十米的距离就停下了。 刘永铭放下侧帘随口对外面的步青云问道:“如何不走了?” 步青云在驾驶室说道:“王府门前有些热闹。六爷您安坐,小人去看看!” “热闹?还有人敢在爷我王府前闹事的?使上前去看看。” 步青云应道:“还是小人去看看再回来报您吧。江湖上有这么一招,就是扮作小人物前来闹些小事或是发生一些小小的纠纷摩擦,待事主滔滔不绝地说理之时,不经意间以杀招相待。” “是有这种把戏。”刘永铭笑了一声,又道,“爷我不是怕事,只是觉得你的谏言很对,若是驳了你,怕你以后做事畏手畏脚的。把马车使上去,爷我不下车也就是了。” “是!” 步青云应了一声,将马车开了上去。 刘永铭并不下车,他再一次打开侧帘,见得师仲道一身戎装站在王府大门口。 他双手插在腰间,将制式长刀晃到身前,对着秦王府大门外大声叫道:“我是这里的府卫首领!我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算个什么东西!低贱玩意,这也是你能进的门!” 刘永铭顺着师仲道叫骂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个四十多岁身穿丝绸管家模样的人气极败坏地站在王府门外。 他冲着师仲道叫嚷道:“别说是秦王府了,我去东宫都没人敢让我在外面等过!就算是曹相府,我也是报个名就进去了!” 师仲道也叫道:“我管你是哪路神仙!你爱下哪层地狱是你的事情!想进这道门?你想都别想!” 刘永铭坐在车里,向着窗外冲着师仲道叫道:“师小太爷,这位谁呀!如何比你还横?” 师仲道白了那管家一眼走到了马侧边的帘前。 师仲道虽然来了王府,也愿意做这府卫首领,但他对刘永铭依旧不那么服气。 他自己也是贵胄出身,自然不愿意管别人叫爷,叫别的又会觉得不礼貌,那干脆不就叫称呼了。 师仲道走过来,没好气地说:“说是京兆杜家的管家,来秦王府送请谏的。我让他放门房,他却不肯,说是他们家老爷交待不能假手于旁人,定要亲手送达!” 第299章 圣王宫庙 第299章 圣王宫庙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这么做也没错呀!” “我没说他有什么错呀!我就是看他不爽,不让他进!一个管家,如此豪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曹相爷本人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对!你做得对!这种人就不能惯着,该赶就赶。” 刘永铭向师仲道招了招手,示意有其它话要说。 师仲道疑惑地又走近了一步,刘永铭轻声吩咐道:“下午衙门放衙以后,大理寺少卿余讽要是来了,你告诉他我去了金城坊圣王庙。算了,我估计他不会来问你,你把这个地址告诉玥儿吧,记得放他进去跟玥儿说话,别拦着他!” “圣王庙?长安城里有这个地方?” 刘永铭笑道:“有是有,就是不好找,而且还破旧,他若是找不着也不能怪我。可以再跟他说,圣王庙现在改成粥厂了!” “粥厂?你一个王爷去粥厂做甚?” 刘永铭笑道:“还不是为了你么!你总不想王府里就你一个府卫吧?我去粥厂看看能不能收到点流民什么的。别说兵源不行的话,韩信被刘邦抽调走精锐,只剩下老弱病残,一样灭了代国!” 师仲道有些为难,但他却不想在刘永铭面前认输。 他说道:“只要粮饷够,我会练出来的!不过……谁是玥儿?” 师仲道第一天来,自然不认得人。 刘永铭笑道:“是我的贴身侍女,她现在就相当于王府总管,秦王府的一切杂务现在都是经她的手,包括将来你们所有府卫的饮食!你也别叫她玥儿,得管他叫玥姑娘,好生伺候着。王府里你谁都可以喷几句嘴,千万别去招惹她,我都惹不起!得罪了她,以后她给你们吃猪食可别说我克扣伙食什么的!” 师仲道惊道:“这么厉害?”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行了,不跟你扯别的了!” 刘永铭小声说完,冲着步青云方向叫道:“步青云,去粥厂!”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之后又叫了一声“驾”,马车便向前轻轻驶云。 师仲道回到王府门前,看着被堵在门口的杜家管家,笑道:“怎么?我刚刚不在,你如何不闯进去?” 管家气道:“我杜家自有家教,不似你这般没有礼数,我自不会贸然进去!得你在我前面引路我才能走!” “我成你引路的了?” 管家不屑地说:“你守着这几扇门自然是干这活的!” 师仲道哈哈笑道:“有你这句话,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秦王了!别说他不在了,他就算在,我也不会放你进去!我还告诉你,我谁都可以放进去,就你不行!” 那管家气道:“若是耽误了秦王的大事,你吃罪得起么你!” 师仲道得意地说:“我就不怕!别说是挡着你了,我当街杀人都不带问罪的!你也别等了,他的产业多是青楼,爱在哪家青楼过夜就到哪家青楼过夜,爱抱哪个女人睡就抱哪个女人睡,谁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呀!” 管家连忙又问道:“秦王若是不在王府,他去哪了?” “你管天管地,还管秦王去哪了?别说是你了,听说当今皇上都管不住他!” “那他那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管家有些急了。 师仲道哈哈笑道:“已经回来了,但又走了!” “阿?”管家一听,气道:“你懵谁呢!我一直就在门口等着!也不见秦王进府!” 师仲道乐着说:“刚刚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还吩咐了!若是你不肯走,就打到你走!要是打残了你,就抬着你往外面大街上一扔了事。” 杜家管家一听,连忙转身就跑。 他不是怕师仲道打他,而是去追刘永铭的马车。 但那马车早已走远了,那杜家的管家哪里能追得上! ………………………… 徐小义所办的粥厂在金城坊,位于西市以北。 西汉时这里曾是博望苑,卫子夫及戾太子刘据的墓都在这一带。 不仅如此,金城坊的寺庙、道观也是极其的多,什么开善尼寺、乐善尼寺、瑞圣寺、会昌寺等等。 寺庙多,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商业区。 且因为寺院经常施舍放粥,所以这里聚集了一大批年前受了寒灾无家可归的民众。 徐小义的粥厂就在其中。 说是粥厂,其实就是一座破庙。 破庙十分简陋,就只有一栋殿室,殿室外面就是小院,四周是用土墙围上的。 因无人打理,土墙早就开裂,甚至还塌了几块。 小院正中间放着的是一座石制的炉鼎。 这座炉鼎原本是用来插香的,但现在它变成了“水缸”用于盛水,煮粥可是很费水的。 破庙正殿破旧的两扇大门已经少了一扇,站在外头就能看到里面泥塑的神像。 神像一共有三尊,放置在大约一米五的高台之上,高台是用砖砌起来的,十分牢固。 那三尊神像被破旧的黄布包裹着,腰间各系着一条红绳带。 他们虽然是人形,也是坐姿,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若不是殿外面的匾额上写着“圣王宫”三个字,别人还以为里面供奉的是雷公。 所谓圣王,即是平天大圣、齐天大圣、通天大圣三位圣王。 齐天大圣即是后世人熟知的孙悟空。 在齐天大圣神尊像之前放着一个小鼎,小鼎插着几十根已经烧完了的香。 没有人再来给圣王们上香,一是因为这座庙早就荒废了,二来是徐小义不让一般生人再进到殿室里来。 因为殿室早被当成了仓库,放着用麻袋装好的一袋袋粮食!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大锅里还剩着半锅的黄色小米粥,锅下面的火苗还烧着,但不是很旺。 刘永铭坐在锅边,烤着火,想着事。 徐小义站在边上,说道:“六爷,天晚了,该收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再等等吧。” 徐小义说:“无家之民也是有所廉耻的,不会在夜里出来要饭而打搅别人,现在已不会有人来了。” 刘永铭笑道:“爷我等人呢,你把该忙的忙了。” 刘永铭说话间,外面有一人探头探脑得走了进来。 “来了!”刘永铭说了一声,徐小义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便自觉得走开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余讽。 那余讽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还真在这里呀?” “你怎么找来的?”刘永铭是明知故问。 余讽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与宫一德是朋友,他女儿宫玥璃我自也是认得。宫玥璃在您的王府里住里,我找她一问,便知晓了。六爷,我……” 一德是宫千树的字,正所谓千树一德,君子见其本德,则思善建不拔。 这是一种贤德。 还有孔子也曾说:“善为吏者树德”。 所以宫千树的名字原本就是他的长辈希望他做一个贤官能吏,宫千树也是照着他名字的本意来为人处事的。 刘永铭冲着余讽笑道:“坐下聊吧。” 刘永铭话刚一说完,外面又走来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安知府山隹高。 山隹高一进来,连忙向着余讽拱手道:“余少卿也在呢!” 山隹高虽然只是知府,但却是有资格上朝的知府。 而余讽是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是要上朝的,山隹高认得余讽并不意外。 余讽刚要坐下,见得山隹高连忙站了起来:“山知府!您怎么也来了?” 山隹高笑道:“不瞒余少卿,是您带着我来的。” 余讽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两是为了那件事情来的吧?” 山隹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才走到刘永铭的身边。 余、山二人一左一右各自站着,这让刘永铭很不舒服。 “坐下吧,抬头看你们挺累的。” 刘永铭座位左右两边正好还有两块石头,好似是提前为他们二人准备的一样。 余、山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各自坐了下来。 那余讽坐在石头上,鼻子里闻着黄米的香味,只觉得一阵尴尬。 他没话找话地说:“六爷如何会在这里?” 刘永铭笑道:“还能为什么,不敢回王府呗。杜家人在我王府门口守着,等着我回去呢。” 余讽说道:“传闻六爷天不怕地不怕,如何还会怕他杜家人?” 刘永铭笑道:“打架骂街我自是不怕,我能跟他骂到后半夜,打架我一找就找一拨人,出了人命官司山知府这边我也能通通关系,反正有人顶罪。” “六爷……”山隹高苦着脸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呵呵笑道:“本王最怕的是有人因事求到我身上来!若是小事也就算了,我拿点好处帮他办了也就是了。但杜家的事情连父皇都知道了,我能怎么办?若是不从中赚一点,我贪财好色的美名且不没了么?” 贪财好色并不是什么美名,刘永铭这只是在胡侃而已。他从来不缺歪理邪说。 既然已说到了杜家之事,那山隹高却是坐不住了。 山隹高正要说话,那刘永铭向着站在不远外的徐小义叫道:“小义!弄几个碗,给本王与两位大人乘碗粥。” 第300章 中华文字 第300章 中华文字 徐小义回身应了一声,连忙去拿碗与木勺。 知府衙门毕竟是地方衙门,与大理寺那样的衙门最大的区别还不是国朝与地方上的区别,而是大理寺只管中午饭,是不管晚饭的,但地方衙门却是管的。 山隹高与余讽二人是散了衙以后才来找的刘永铭。 所以长安知府山隹高是吃过饭的,而余讽却还饿着。 山隹高是博陵崔氏出身,余讽小门小户,当山隹高拿着小米粥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而那余讽则是说了一句“谢六爷的赏”,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刘永铭见得山隹高不喝粥,便问道:“怎么?对本王的粥有意见?” “不敢。只是臣不饿。” “哈哈!”刘永铭笑道:“崔家是世家大族,吃不惯小老百姓的残粥吧?” 山隹高愣了愣,问道:“六爷您……您知道?” 刘永铭笑了一声:“当然知道了,叶氏母子就在长安城里住着。那叶连枝之子叶长青正是本王的心腹,管着本王名下的所有产业呢。你知道的,本王手下多的是流氓地痞、打手护院,若不是本王压着,叶家母子早寻你报仇去了。” 山隹高苦着个脸,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永铭又笑道:“你得小心一些了!先不说本王过阵子打算让叶长青做本王的王府主簿,就说那礼部尚书陆预,他跟他女儿可都看上叶长青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叶长青就成了他陆预的女婿!你与叶家之事若是弄不清楚,将来惹出事情来,被陆预所弹劾,你在汉国可又没办法混了!” 山隹高叹了一声。 余讽来这里找刘永铭可不是为山隹高之事来的,且刘永铭的话好似伤到了山隹高,余讽见得山隹高的脸色有些难看,拱着粥碗说道:“六爷,杜家那边……” “杜家的事情不着急着说。”刘永铭对余讽说完,转而对山隹高笑道:“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一下,你与叶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王平日做风是好赖不分,但那也只是胡闹而已。这么大的事,本王不至于偏听偏信。” 山隹高不好意思地看了正在喝粥的余讽一眼,这才慢慢地说起了话来。 “不瞒六爷,下官的确是齐国博陵崔氏出身,原名崔素。与叶家之事……不能说是误会,因为这里面我的确是有错的!” 刘永铭笑道:“有错认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王见得你为官还算是可以呀,在长安城与民秋毫无犯,还算是有些政绩。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山隹高说道:“事情出于叶连枝家中的一幅画!” “画?什么画?没听叶先生说过呀。”刘永铭问。 山隹高摇头说道:“下官其实也没太弄懂,那幅画下官看过了。下官虽不如金巍先生那般懂画,但我出身世家,见过的画作也不管是少。叶连枝的那幅画即不是名人之作,又不是什么画中精品,实难想像有人会为此大费心思。” 刘永铭随口问道:“你说的有人指的是齐国齐福票号的田济楷么?” “是!” 刘永铭疑惑地说:“难道不是因为田济楷之子造成的亏空?” 山隹高低了低头,说道:“齐福票号里有没有亏空下官不得而知,就算是有亏空,也未必是田济楷之子弄出来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依下官看来,即使有那么一回事,也只不过是陷害叶连枝的借口而已!原本下官是不愿意将其入罪的,只是……”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田济楷买通了牢头,把人关进去了么?” 山隹高苦笑道:“齐国虽然不堪,但不至于无案锁人。那是田济楷买通了齐君身边的重臣陈知节,陈知节下了公文,督促我办理此案,我知其中必有蹊跷且又证据不足,极不情愿去办此案。可是……” 刘永铭笑道:“可是田济楷却买通了衙门一应人员,包括牢头在内!他们帮你把案子给办下去了?” 山隹高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敢直视刘永铭,而看向了火堆。 “后来呢?你怎么知道是因为那副画?” 山隹高应道:“一开始只是抓了叶连枝,但叶连枝咬死了说不知道,于是田济楷就将他老婆孩子也抓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关在你大牢里了?你这个父母官当的可真有意思!” “不是关我大牢里了,而是关在田济楷自己的私牢里了!田家在齐国家大业大,齐君都得买他田家几分面子!下官从狱卒口中得知妻儿被抓之后,曾向田济楷要人,让他们把无辜之人给放了,但他只言不知什么叶连枝妻儿!” 刘永铭哈哈笑道:“就算你把那狱卒叫来对质,那狱卒也未必敢说实话!” “确定如此!”山隹高又说,“我原本想拖一拖此案,看看有什么办法说服陈知节,让他别凑这份热闹,但为时已晚,叶连枝为护妻儿平安,只得就范,写下了认罪供词。再加上上面又催办此事,下官也只能……” “那你如何知道是为了一副画的?” 山隹高答道:“哦,叶连枝即已认罪,接下来当然是追脏了。但那叶连枝哪里有那么多钱财,所以只得将他家所有家产合算以后补给田济楷。说白了,就是抄家了。而且田济楷还亲自带人去了!他其实什么都不要,就是翻找书卷!” 刘永铭问道:“你刚刚说你看到那副画了?如此说来田济楷找到了,还让你看到了那副画?” 山隹高摇头说道:“不!田济楷没找到那副画!原先下官也不知道是因画而起的!在叶连枝被抄家发配之后,他的妻儿便流落街头。下官一来可怜他叶家妻儿蒙冤受难,二来下官身为一县之长,一方守牧,却不能保百姓平安,心中实在惭愧,故而想要救济于他们母子二人!” 刘永铭笑道:“若真是这般他们也不至于会如此怀恨于你呀!” 山隹高为难地说:下官有愧于心,哪里真敢去见他们!我是拿了银子给那叶连枝之前的好友,让他们帮着周济的。叶连枝之妻十分懂礼数,她也不白拿人家钱,拿出一张画来,当作买卖!” “哦?家都被抄了还留有一张画?” 山隹高接着说:“后来下官也才知道,是那叶连枝在被告之前便有预感,让其妻将画藏起来。其妻亦不知该画到底有什么重要之处,为了去郑州寻发配的叶连枝,所以将画拿去换钱。反正都是换钱,不如就给了周济自己的好友。叶连枝之友并不贪婪,因是下官出的钱,所以他便将画又送给了我!” “原来如此!”刘永铭明白了过来。 山隹高又道:“我看过画了,留白之处留有一列小字,但那字……下官竟是认不得!但可以肯定,是我中华之文字!应是商周之文!我不知解其意。”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定就是那几个字让这副画变得十分重要的!” “什么?”山隹高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没什么!如果本王所言无错,你在齐国出事,必也是因为那副画而起!叶连枝之友不知那画的重要,也没当一回事,自然不会保密,于是买画卖画之事便让田济楷知晓了!” 山隹高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呀!田济楷知道后马上就来找下官要画了!” 刘永铭疑问道:“你若是将画交出去,也不至于有后面之事呀?你知道那画的来历是不是?” 山隹高急道:“我哪里知道去呀!臣到现在也没明白那画到底重要在哪里!” “你若是把画交给了那田济楷,他必不会害你!定是你没给!” 山隹高一脸的无辜:“下官拿什么给呀!当天夜里画就失窃了!” “什么?”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山隹高急道:“田济楷当时就是六爷您的这副表情!完全不信呀!可那画真的被人偷了,下官都不知道谁偷的!”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怀疑的人么?” 山隹高摇了摇头,说:“怀疑的人太多了,地方官都是住在衙门里的,而衙门里尽皆是陈知节与田济楷的人!” 刘永铭想了想,又道:“不至于是田济楷偷的,要是他已经得手了,不可能再来为难你呀?你也不会从齐国出走不是么?” 山隹高两眼瞪圆得地说:“六爷!下官可是安安全全地从齐国过来的!那陈知节可是派人杀手伏于道边,若不是我跑得快,根本到不了长安!”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却说道:“陈知节……” 山隹高笃定地说:“必是受田济楷委托!” 刘永铭却摇起了头:“他若是已然得手,巴不得你快些走,离开齐国去,派人追杀若是惹出事头来……他若是有此行为,那画定非是田济楷派人所盗了!” “如果此事外人皆为不知,那定是叶连枝的那个好友拿的了!” 这话不是刘永铭说的,也不是山隹高说的,而是在一边听了许久的余讽说的。 第301章 一营人马 第301章 一营人马 那余讽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拿着木勺子从大锅里狠狠得捞了一碗,而后坐下来又慢慢地喝了起来。 刘永铭低头一想,那山隹高也想明白了,他说道:“是了!叶连枝那个好友定是知道那画的来历,但他又不想惹麻烦,所以将画送还给了我!让我来倒这个晦!” 刘永铭此时才说:“临摹那几个字就行了,画本身不重要。可见叶连枝好友从一开始也没有安好心!” “六爷!那画到底什么来历?”山隹高关心地问。 刘永铭说道:“崔知府可曾听闻前朝库银之事?” 山隹高震惊地说:“阿?那些字就是有关那批宝藏的?” “是!” “难怪呀!”山隹高又道:“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那画也必是他所盗,因为当时除了他没人知道画在我手上!他定是担心我知道画的重要,怕我与他争财,所以才如此。在画被他盗取之后,他又转而想办法告之田济楷画在我这!” 山隹高一脸痛苦地说:“于是田济楷联合陈知节,又寻了几名名士儒生一起诬陷我于我!这才使我出走汉国!而后为得到画,又派人追杀于我!” 刘永铭问道:“崔知府可知叶连枝那好友姓甚名谁?” 余讽此时又笑道:“六爷别费那心思了,那人能有如此心思,所用之名必为化名,不可能是真的!” 刘永铭看了余讽一眼,虽然大受打击,但还是得承认余讽说的是对的。 山隹高说道:“不瞒六爷,是位年岁颇高的道人!” 山隹高因为杜氏家之事现在算是惹上了大麻烦,且刘永铭还是主审,他为博刘永铭好感,想让刘永铭放过自己,所以一点假话都不敢说。 “道人?”刘永铭一愣。 山隹高说道:“对,不知其道号,只知其很是邋遢,不爱洗澡,身上还有股子臭味!” 山隹高是世家出身,即使是在大冬天,沐浴洗澡也不是件难事,对于不洗澡有臭味的人自然是有所感知的。 刘永铭皱着脸上的皮,眯着脸问道:“与我一般的个头?精壮偏瘦,上糟牙上还少了颗牙?” “是是是”山隹高连连点头,“六爷认得那人?” “太认识了!全凑一块来了!他就是为那画去的!” 余讽此时将碗放在了地上,指着山隹高问道:“山知府,您手上的那碗还喝吗?” 山隹高愣了愣,没说话,余讽伸出手去,将山隹高手上的那一碗给接了过来。 他一过接还一还说:“粒粒皆辛苦,别浪费了!” 刘永铭笑道:“还以为余少卿是为杜家的事情来的,却没想来是来本王这里蹭吃食的!” 余讽不苟言笑地说:“六爷您银子多,也不在乎这一碗两碗的吧?反正也是用来施舍的,只要是吃下肚子里的,那都算是您的功德!” 余讽一边说一边又喝起了小米粥来。 刘永铭笑道:“本王舍粥可不是为的什么功德!而是为了抓些壮丁!” “抓壮丁?” 刘永铭苦笑道:“父皇说给我王府配一营的府卫人马!” 余讽听到这里,被粥呛了一下,连忙高举着碗重咳了起来。 他身上的动作虽大,但碗里的粥却是一滴都没有散出来。 那山隹高连忙说道:“六爷!这您可不能接!最好是抗旨!您要是接了这一营人马,将来可是会出大事的!” 刘永铭无奈地说道:“推了两次了!父皇给的好处我都没敢拿!再抗下去,那老头子又该生气了!生完气他一样得塞我手里,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也只得接了。” 山隹高问道:“如何还有好处拿?” 余讽平息下气息,也好奇地看着刘永铭,但那嘴又继续喝粥了。 刘永铭说道:“要是真有一营人马,我收了一时间也不算是吃亏,就是将来麻烦点罢了。只是来的还是一座空营,皇上的意思你们还没看出来么?这是要我帮他先养一营人马!” 余讽想了想,说道:“让六爷帮忙养一营人马?这是要做甚?” 山隹高反应过来了,他说道:“皇上要用兵!怕仗打起来,再征招兵源之时引起百姓恐慌,所以让您先养着,若是能调世家、贵胄之私丁打完这一仗,一般百姓必还能正常些,若一打仗就征招民夫民壮,怕百姓会以为前面打了败仗而相疑之!打仗……若不是要……要攻齐?唯齐可征呀!” 刘永铭点了点头:“是这样。所以山知府您就一点也都不用担心了!” 山隹高苦笑了一声,但余讽却是不知刘永铭这话什么意思。 余讽不是不聪明,他也是两榜出身的学霸,只是之前他一直在地方上当官,处理的也都是一些布政方面的事情,只是对于朝堂对外方面的门门绕并不是太清楚。 刘永铭只得转头解释道:“明明每年都是有大几十个进士,父皇那里还让礼部发求贤令,足可知之父皇已经在为打了胜仗、治理地方做准备了!而治理这些地方也不能全用汉国人,该用齐国人的就用齐国人,山知府便是齐国人!若是这时候让山知府获罪,不知情的齐国官吏还以为汉国皇帝会在他们投降后清算人家,到时谁又来相投呢?” 余讽明白得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曾听谷侍郎说过,六爷您心如明镜,我原是不信,却不想果如此言也。那杜家那里……”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难办呀!要不然我也用不着躲着了!” 余讽言道:“听闻六爷贪财好色,我原以为您会讹他一笔银子,故必定会着急着来找臣,却没想到这几日您却是不来,今日方知你倒还躲着他,不知此是何故?” 刘永铭应道:“姓厉的那小子没把这事捅出来之前,与杜家有姻亲的礼部侍郎宿仓就找过我了。让我帮杜家摆平这件事!我价码都开好了,谁知道姓厉的把事情给捅出来了!我是拿杜家银子好还是不拿好呢?” 余讽连忙说道:“那天早朝臣也是在的,六爷您走神了,没听到前面的话,您听差了!是皇上把厉侍郎叫出来,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坏就坏在这里了!别看我平日里爱在朝堂上打混,那是因为我不参与朝政。我无论怎么打混,父皇都不会将我如何,所以他们弹劾我根本没用!但这事有关田亩、事关朝政!我要是真收了杜家的银子,谁知道太子党、大爷党他们会如何弹劾我?闹到最后怕是父皇都保不住我!” 余讽此时突然对刘永铭露出鄙夷的眼神来,他说道:“您不贪这份银子不就行了么?” 余讽为人正直,他最是看不惯官场那一套迎来送往及与地方世家相互庇护之事。 要不然他也摊不上陇西李家的那档子事,更不会让皇帝刘塬看上让他做了大理寺少卿。 刘永铭白了余讽一眼,气道:“是我想贪么?若不是父皇想多凑一点军费,我费那心思做甚!” 余讽不爽地说:“刚刚你还说宿侍郎找您在先呢!当时皇上可还没说这事吧?” 刘永铭也硬气地回道:“我一开始就是想讹他怎么着了?怪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吧?谁叫他杜家犯事在先呢!不拿点银子出来平这事,哪里有他的好!就算不是我主动讹,他杜家也是想着法子的去哪送钱去!不要白不要的银子,我何必拒绝人家!” 山隹高见得余讽与刘永铭都快吵起来了,他连忙说道:“六爷!六爷!您莫动怒,您再想想,您是不是误会皇上意思了?也许皇上没想让您从世家那里捞银子呢?” 刘永铭回头对山隹高气道:“这事说到底还得怪你!这案子里你可是案犯!你给我把事说明白了!说清楚了!要不然我就直接去父皇那里说你为了政绩强迫杜家多报田地、多缴税款!我也不管父皇后面要如何用你,就这么捅出去再说!” 山隹高心中苦,脸上也苦:“六爷!这……长安知府不好当呀!” “少跟本王抱怨!你以为我这个秦王就好当了!父皇一次又一次的扔一堆的烂摊子给我,我若是有一次收拾得不好、不合父皇心意,我得就跟秦王皇叔一样找段白绫上吊了!” 刘永铭的气话还没有说完,他又急道:“曹相那双死鱼眼怎么盯我的你知道么?他那眼神能把我给吃了!他对大哥都没这份算计!杜家为了巴结太子给东宫一年送去多少银子?就这样的了,他愣是一句袒护的话都没有说,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余讽与山隹高一时无语。 他们并不是没有话可以赌刘永铭的嘴,而是不想再惹得刘永铭大发脾气。 刘永铭说道:“原本我以为是曹相明白父皇想要杜家的银子,不想惹父皇不高兴所以没有插手!我甚至想过,是因为刑部谷侍郎与兵部宋侍郎跟我走得很近,在贡院里又与杜春秋合得来,他怕我整出个六爷党出来,借用这事让我去得罪杜家,好让杜春秋与我不合!” 第302章 北岸河堤 第302章 北岸河堤 余讽说道:“杜侍郎不是与杜家早写了断情书,绝了关系了么?” 刘永铭摇头说:“一纸断情书是绝不断血缘的!血浓于水呀!豫王府的那把火你们心里就没点数么?山知府那天夜里一定担心死了吧?豫王都那样了,父皇愣是没有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只说是走水而薨!这就是血缘!别问豫王府出了什么事情,知道了对你们不好!” 余讽与山隹高再不说话了。 刘永铭又道:“但我越想越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事!曹相这人做事明着一枪、暗着一箭,若不看清,必被他所戮!他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这混蛋定是挖了个什么坑等着我跳呢!山知府!你把话给我挑明了说!杜家的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没有直接叫山隹高的真名崔素,只是叫他山知府,可见刘永铭还是愿意帮山隹高隐瞒身份的。 但刘永铭的语气却是很重,显然是发了脾气了,那山隹高的脸上现在也极不好看。 山隹高叹了一声说道:“六爷,这事……这事我真……臣……下官、下官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反正……自下官到长安府上任以来,也没少跟六爷您打交道。下官深知您内心存善,只与那些其心可诛之人为难,却不会与下官为难,只因为下官是真为百姓在做事,您皆看在眼里了!” 刘永铭怒道:“少给本王来这一套,说好话也没用!本王不是那样的人!你直说杜家之事就是了!” 山隹高苦着脸说道:“杜家没事!不是杜家的事情!” 刘永铭大怒道:“那他家多出来的那些田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为了揽那税收政绩才如此的么?” 山隹高脸上的皮都皱成了麻花,他说道:“那不是多出来的田,而是……而是田没了!账上有那么多田亩,但实际上田没了!” 刘永铭啪得一下站了起来,用手指指着山隹高说道:“山隹高呀山隹高!你拿我当小孩子耍呢!耕田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余讽见得刘永铭越发得生气,连忙也站了起来,劝解道:“六爷、六爷!您别动气、别动气呀!臣观山知府乃能吏,其中必有误会、苦衷。您先坐下!坐下听山知府慢慢说!总能说得清的!” 刘永铭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侧过头去不看那山隹高。 余讽沉了沉心,也坐了下来,对山隹高说道:“山知府,您有什么便说什么吧,不要有半分隐瞒,谷侍郎曾与我言,六爷看东西很是通透,但你得先让他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是?” 山隹高叹了一声说道:“去年秋收以后,那雨就下了个没完没了,直下到大雪封天,那雨变成了雪,盖得关中白茫茫的一片,到冬至那日已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刘永铭吐糟道:“这事我比你清楚!我还被父皇逼得花了不少银子去赈灾呢!” “可您有件事可能不知道!”山隹高接着说,“在入冬之前,水势太大把杜家的田给淹了,跟曲江池连成了一片,现在那里已分不清哪一块是田哪一边是湖了!” “胡说八道!”刘永铭转过身来,冲着山隹高说,“长安城有十来年没发过大水了!黄河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山隹高又苦着脸说:“不是天灾!是人祸!” “嗯?”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人祸?哪道河的河堤垮了?也没听说谁因此而被革职查办了呀!” “没人敢提这事!” 刘永铭又问:“你真当御史言官是吃干饮的?” 山隹高又道:“一伙的。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弄个侯不平那样的太子党进御史台了!” “什么意思?” 山隹高道:“那天雨越下越大,水位也越来越高,南堤田地的主人怕水漫过他南岸河堤,所以就将北岸的河堤决开了一个口子。北岸那边是杜家的田,水直接就冲了进去,跟曲江池连成了一片。” 刘永铭气道:“你别一句一句的!到底是谁!” “是您……” 刘永铭呸得一声:“你少血口喷人!老子若是干过这事,还用得着来问你?” 山隹高急道:“六爷您别急呀!下官不是说你,说的是您刘家人!南岸那片地……那片地是皇上的!” “啥?”刘永铭说道,“皇庄在长安城东北角,曲江池在东南角,隔了多远呀!” “真是皇上的!但没入内务府的账,是记在云阳侯的名下了!每年种出来的粮食却是直接进到内务府的粮仓里了。” 云阳侯即是车骑将军丁实! 刘永铭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山隹高答道:“臣都问清楚了!那块地当年是太祖皇帝赐给云阳侯的,但云阳侯觉得自己那几年没有什么战功,所以不敢领受。内务府那一边可不管这个,就当作是拨给了云阳侯。云阳侯每年都会派人去种。但种出来的粮食全都进了内务府,自己一颗粮食都不留的!” “胡说!内务府别的账我没看,粮仓的账我却是看过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个进项!” 刘永铭的确是看过内务府的账,甚至还去了粮仓拆了一座,结果发现是空仓,还将那粮仓管事的给惩治了。 内务府大堂边上的那副人皮,正是那管事之子。 山隹高苦着脸说:“早些年的确是进的内务府,但后来……后来……这么说吧,云阳侯把粮食送进内务府,内务府的人堆在一边不入仓,而后丁皇后派人来取粮……” 刘永铭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舅表叔要把粮食送给父皇吃,但内务府原本就没有这一份进项,所以根本没入账。但有人起了贪心,把那些粮都拿走了?可是……这不对吧?当时内务府是五哥管的呀?不会五哥也有份吧?” 山隹高说道:“您杀那粮仓管事杀早了!你要是手慢一些,留他到现在,问问也就清楚了。臣估计……那些粮食就是让魏王、五爷与丁皇后三人给分了的!那是你们刘家人的田,所以发水那天,丁皇后怕没了进项派人来把北岸河堤给决了,冲进了杜家的田里……”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曹岳这老狐狸是要我去跟丁皇后、大哥及五哥去拼老命呀!这臭不要脸的!难怪他一声不吭,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想让我骑上老虎背下不来!想得美!” 余讽此时才说道:“也就是说杜家没事!有事的应该是皇后及魏王还有五爷?” 山隹高说:“要不然这事那么棘手呢?杜家知道怎么一回事,不敢去得罪大爷,不敢去告。谁知他杜家反而被人说是多报田亩……” “呸!”刘永铭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说道:“你们没跟杜春琦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厉害!杜春琦这人的城俯比之曹相亦是不逊,他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主!他不言语哪里是怕得罪大哥,怕是水淹田亩之事还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怂恿着别人去淹,这样好跟太子党站在一条线上!” 刘永铭越想越生气:“刚刚跟你们说过,事情没出之前宿仓就找过我,他虽然与杜春琦是亲家,但他毕竟不是杜春琦。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求本王帮忙的。但为何杜春琦自己没来呀?他又不是不认识我?定是因为这事就是他弄出来的,他不缺钱,淹那几片田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用这点田换一个太子党外朝人员的身份,划得来!” 山隹高与余讽互望了一眼。 刘永铭又说:“杜春琦派人来寻本王,定不是因为要平此事,而是要将这件事原委与我说清,并给我一些好处,让我去对付一下大哥!这样,他便彻底地与太子党站在一起了!太子党也会拿他是自己人了!” 山隹高叹了一声说道:“所以臣宁可在地方上做官也不想进朝堂,那陇西府的案子刚沉下去,户部李侍郎见着没事了,曹相突然又一反手,又给了大爷党这么一下!防不甚防呀!”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与你们实话说了吧,李裕之事、豫王之事皆不是曹相弄起来的!而现在又出了这一桩子事,怕又要再挑起大爷党与太子党的纷争了!想来……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又出来捣鼓事情了!” 山隹高与余讽互望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心中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水会这么深! 刘永铭叹了一声:“父皇怕是一早就查清了这杜家田亩之事,怕是……怕是他也看出来了这是另有他人在挑拨党争,所以他老人家让我来查的目的应该是让我查查到底是哪个货在从中捣事!” 余讽说道:“六爷,那、那这事……就您来查吧,您回头跟臣说一声该怎么办,臣就……”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直臣么?陇西县那事件,你明知李裕背后是大爷党,你不是一样的写奏疏?怎么?官变大了,胆子却变小了?之前看你挺刚的呀!” 第303章 曹相挖坑 第303章 曹相挖坑 余讽马上说道:“若是为民,我义不容辞!宫千树获罪而我无辜,其因在于我只言地方豪绅之事,罪在不法乡绅!李裕在京,非在陇西,具事与他无干!但现在,这是党争,可不是什么民间案子!但凡被淹的田有一分是小老百姓的,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刘永铭生气地说:“你当官当糊涂了吧?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官呢?小老百姓的田是田,能产粮食,他杜家的田就不是田了?就不能产粮了?春耕可都过了!被淹的田就算是现在水马上退下去,今年也别指望关有什么收成了!那些粮食虽然是杜家的,但吃粮食的可都是老百姓。万一有什么灾什么难的,仓里多一口粮,可都能救活一口人呢!” 余讽一听刘永铭的叫骂,连忙站了起来,冲着刘永铭深深得作揖:“是臣糊涂了!六爷教训的是!” 刘永铭喝声道:“查!去查清楚是哪个奴才决的堤口,把人先拿了再说!” 山隹高连忙说道:“六爷!不可呀!这样一来,您与魏王、五爷他们就……您这不就主动去中曹相的计么?” 刘永铭笑道:“拿一个奴才罢了!不拿一个人,别人还以为我真怕了大哥与丁皇后呢!” “那您怎么收拾这事呀!”山隹高又问。 刘永铭笑道:“收拾什么呀!越乱越好!一面得说杜家的田的确多报了,一面还得说他家的田被丁皇后淹了!以毁田之罪把案子扔到大理寺去!这样一来就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至于父皇想查的那个人我找别的办法去查,这事我不参和了!” 山隹高瞪着双眼说道:“那必有人会说我是为了政绩,让杜家多报……” “你傻呀!别人说什么你就认什么?他们敢这么说,你就喊天冤!在朝堂里撞柱,溅他一脸血!” “六爷!”山隹高一脸无奈。 刘永铭却马上腆着脸笑道:“这事你能拖着就拖着,至少要让我先讹他杜家几万两银子再说!你先别急,有你好处!你长安府衙该修了吧?等我拿到了银子,帮你把衙门修一修!” “我不要银子!”山隹高连忙说道:“六爷您弄这等事情来给我,我可不能只是因为银子!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世家出身,也是见过银子的!” 刘永铭一愣,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山隹高言道:“六爷您人脉宽广,上到朝堂臣工,中到市井商贾,下到流民无赖,您皆有所接触,定是知道东市有一处黑市!” “你问黑市做甚?” 山隹高为难地说:“刑部谷侍郎上了道奏疏,让延安、榆林两府的地方官着重去剿匪,师征北买了谷侍郎的面子,也为了粮道安全,派出人来攻打了一些强群悍匪!但也没能一网打尽,好一些都往长安城这边来了!” “那又如何?”刘永铭道,“这也是治安、刑名之事,与你这知府并无干系吧?” 山隹高说:“他们来了长安府却不做打家劫舍的勾搭,做起了贩人生意,且太过于猖獗了,搅得长安府十分不安宁,人人自危呀!大慈恩寺不远处有个老头经营着一间香烛铺子,他女儿给别处送香回来,晚了些,差点就着了那些人的手!若不是一名叫念娇龙的女侠经过,怕是也得……哎!” 刘永铭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行!这事本王给你办了,但不敢说一定会去根。这世道乱得很,就算是把黑市里的那些人贩子杀了个干净,照相还会冒出一批做这一行的!本王只能说,三五个月之内,能安静一会儿。这事……你上道奏疏跟父皇说一声,就笃定那些人贩是榆林那边的匪人,最近方孝夫挺闲的,让他去跟兵马司衙门扯蛋去!” 山隹高马上言道:“行!只要六爷应了下官此事,那赖下官头上的黑锅,我就先背着,但可说好了,下官可不想因此而丢了官帽!若真有什么事情,六爷你得帮我兜住了!” 刘永铭乐道:“行行行,依你!若是出了差错,我管你一辈子饭!衣来伸来饭来张口的那一种,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山隹高高兴地应道:“有六爷您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别下官下官的了,本王又不是你上司!” “一样!一样!” 此时一直板着个脸的余讽突然说道:“六爷,您们谈完了么?” 刘永铭问道:“怎么?余少卿看起来不太高兴?‘ 余讽气道:“刚刚听得六爷说,再出毁田之事再扔回大理寺?往哪里扔?不是已经到我手上了么?” 刘永铭乐道:“我看余少卿不是因为这事生气吧?这活您接得住,您生气的是本王与山知府这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交易吧?官场上,这种交易多的是,您也该看谈些!不必这般!” 余讽气道:“六爷,我就想问问。若说此案是杜家多报田亩,那丁皇后那里您还办不办了?” “办呀!若是把事情都怪到杜家去,那杜家多冤呀,你余讽也不是一个不分是非之人,定是要惩办毁田之事的,是不?” “那是自然,但你刚刚说……” “那是我与山知府的事情!我说我的,他听他的,又不关你的事!我又没请你来!” “你!”余讽恼怒起来。 刘永铭突然腆着脸笑道:“既然来了,那……那多多少少这事得按着你的心思来办不是么?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对付的可是整个大爷党还连带着五爷党!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资历、人脉,你参得倒丁皇后及大爷党么?到时候别把自己埋进去就算好的了!” 余讽哼了一声说道:“有死而已!臣子为谏而死,天下大义所在,有所惧哉?不过六爷!您是把话说反了吧?哪里是我要去得罪什么大爷党,是您自己要去跑曹相给您挖的坑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当时在朝上父皇怎么说来着?本王只是协助你!你才是办案之人,不是我呀!我就算是什么都不管,谁都拿我没办法!父皇想要查的人,我自会用别的办法找出来,不必介入此事之中吧?” 余讽一愣,低头想了想,又问道:“六爷,您这话什么意思?臣实在没听懂,您话里话的意思就是要我放过丁皇后?” 刘永铭笑道:“本王与大哥不合,与丁皇后不对付,这事朝里众所周知!他们若是有把柄在本王手上,我怎肯轻意放过他们!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得先保全自己方能惩恶呀!余少卿在地方呆习惯了,不知道朝里的凶险!再者说了,大爷党那里有太子党对付着呢,要你多一份这心?你才当这官几天呀?就想着去巴结太子党了?” 余讽一愣,马上说道:“没有!臣可没想过要入哪个派!”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最好没有!父皇让你当这个大理寺少卿,就是因为你敢说真话!有了派系的官员就说不出真话来了!你以这宫千树为难李家就真的一点小心思都没有?他就是想靠上太子党,找李裕麻烦,这才惹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你哪天要是追随了哪个皇子,你这官也就到头了!父皇要的是一个身在大理寺的孤臣,绝不是谁的门人!” 余讽缓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六爷教诲!” 刘永铭笑骂道:“谁有空去教诲你呀!这案子你现在想知道办?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若是个蠢人,被在大理寺的时候你早就被他们鼓捣、引诱着写下什么供词了,最少得把你话套了!你根本活不到今天去!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都不用瞒着什么,痛快些!” 余讽想了想,说道:“臣……臣是这么想的,反正那些田毁也是毁了,当叫丁皇后、魏王等人拿出一些钱出来补偿。但不是补给杜家,杜家不缺这个钱,且他们的经纬票号做的是高利之银贷,虽便于商贾,却伤农害民。所以臣想……臣想让丁皇后他们主动得往知府衙门送点钱物,用于购买农具、耕牛,赠与贫户!” 刘永铭笑道:“丁皇后我最是了解,她可吝啬得很呀,不会给你钱的!” 余讽摇头说道:“但只要有这个案子在,她一定就会给!臣去把那毁堤的丁皇后家的奴才给抓起来!但不快办,慢慢得抓来!先抓管事的,再抓小喽啰,只要还有一个丁家奴才在逃没到案,那臣就不结案!天天写奏疏让皇上帮忙去问丁皇后!”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这是给父皇找不痛快呀!” 余讽笑道:“这可是皇上自己把这案子放臣身上的,是他自己找的不痛快,不能怪臣!” “那在朝堂之上,你一个人能吵得大爷党那些御史言官?他们的嘴皮子可都是拿锤子千锤百炼过的!” 余讽笑道:“想让大爷党不痛快的大有人在!这事,自有太子党帮着一起吵,臣声量小一些也就是了。丁皇后及大爷党那时想要平这件事,就得听臣的!花钱消灾!” 第304章 安置流民 第304章 安置流民 刘永铭笑道:“太子党都把案子给捅到朝堂上去了,这灾如何消得了?丁皇后如何还会肯花这份银子?” 余讽笑道:“魏王与丁皇后自会找人顶罪,用不着臣操这份心!只要与百姓有利,这案子就这么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余驼子呀余驼子,本王还以为你是那种刚正不阿的死心眼呢!还真没想到……呵呵!算了算了,不说你了!这样,刚刚提到要讹杜家的银子,我也不独吞。” 余讽马上说道:“也都用来买农具、耕牛,赠与农人吧!” 刘永铭摇头说道:“白来的东西,他们不会珍惜的!我用这些银子将杜家被水淹了的田买下来,修个渠,把水引走一些。崔知府那一边把长安城里的流民收一收,就放那些田里种地去,省得再被那些人贩子卖来卖去的。” 山隹高一听,连忙说道:“这样最好!但……但六爷您这粮租……” 刘永铭笑道:“本来就是白得的,要什么租呀。但刚刚也说了,白送的东西有些人就是不会珍惜!等余少卿把从丁皇后那里讹来银子买了农具、耕牛什么的,再以借贷的方式给了流民,告诉他们,东西可以送,但种出来的粮食,官府要收两成!” “两成!”余讽急道:“六爷!没您这么做事的!这谁还来种地呀!强汉之时不过十五税一,唐时也不过十税一呀!即使是佃农,一年下来,上缴给地主、官府的粮食也不没超过五抽一的!这是周室列国之前才干这种事情,甚至到了四抽一!” “你急什么呀!”刘永铭气道,“本王是王爷,就不用交田税!更没人敢来收苛捐杂税!除了五抽一,就没有别的开支了!再说了,弄的太低,有些农户就直接抛了自家的地,来这几块地上种了!那不是又得荒几块田么?” 山隹高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理!六爷所虑皆不为过矣!” 刘永铭又不爽地说:“弄的好像爷我真赚了多少钱似的!那些收上来的粮食不必贡给我,更不用进国库,进长安府库就行了,也许将来用得着,除非户部来调……那是后事,现在先不管。让那些农人好好耕种。种满三年,耕牛、农具白送,不用还!回到十抽一。若能耕种满五年,地就归他所有。但那时就得脱离了本王的府属,得交各种税了!” 山隹高与余讽一听,连忙又站了起来。 二人齐齐得向刘永铭拱手施礼。 刘永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问道:“你们这是做甚?” 余讽应道:“臣代流民谢过六爷了!” 刘永铭也站了起来,又说:“今年就别想能种上粮食了!先让流民们种上豆椒再说吧!话说回来了,父皇励精图治这么多年,虽说有些小灾,但不至于民不聊生呀!长安城从哪冒出来的这么多流民呀?本王下午也在这里呆了小半天了,来领救济粥食者络绎不绝!天黑以后才少了许多!” 二人收了礼数,那山隹高马上应道:“正是因为皇上励精图治,所以才有这么多流民呢。不是汉国的,而是从齐、楚、晋各国来的!” “阿?齐国我知道呀,齐君奢靡,百姓不堪重负而出走,这楚国和晋国又是怎么一回事?” 山隹高说道:“楚帝年迈,老而智昏。楚国太子又不理政务,几乎都是长公主在监国执政。那长公主一介女流,虽有其心而不能治。权贵敛财,兼并土地,吏治腐朽,贪吏横行。失地抛业者多如尘埃,或是入山为匪,入林为盗,或是逃往我汉国来了。” “那晋国呢?” 山隹高又应道:“安庆公主和亲于蒙国,蒙不攻我汉,而常年掠于晋国,又有契丹相扰,年年征战。征丁战死者不计其数,传闻晋国十空五室,故百姓惧死,出逃汉国。”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现在长安城里有多少流民?” “长安城不算多,没有身份文牒不让进,那些流民是逃跑进来的,与去年寒灾受灾百姓流为一体了。他们原都是苦难之人,下官……下官不忍驱赶,以劳代赈,让他们去修修工,有一口饭吃。其它地方……户部那里怕也统计不过来。一年流徒于我汉国者,万计定是有的!十余年来已越十万人,近些年来俞多了。” 刘永铭啧了一声:“杜家的田也没多少顷,两户分一顷的话……” “太多了!”余讽说道:“一户四口之家有个六七亩地就能过活了,一顷地能分给十几户人家生活呢!” “哦哦哦!”刘永铭马上反应了过来,他是把现代的公顷与古代的顷弄混了。 古代一顷地有一百亩,现代的公顷只有十五亩。 且这个世界线的一亩也只有现代的九成左右,计量单位是不一样的。 刘永铭说道:“即使被淹的田有一千顷,那也不过能安置万余口人,三千多户人家。” “可没有那么多!” “我知道……”刘永铭突然沉思了起来:“流民……” 余讽不知道刘永铭在想些什么,而山隹高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了。 山隹高马上说道:“六爷,您……您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且您更不贪虚名。您花这么大的力气……” “别问!”刘永铭笑道:“许他曹岳挖坑埋我,就不许我架柴烧火么?我不跳他的坑,他也别扇火呀!” “六爷……” 余讽正要说话,那刘永铭连忙摆起手来:“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本王今日心情不好!” 余讽与山隹高互看了一眼也觉得无可奈何。 反正杜家的事情刘永铭已经有了想法,且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也就是了。 “那臣等就告退了。”二人说着,便离开了粥厂向外而去。 刘永铭叹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徐小义从远处走了回来,立在刘永铭的身边说道:“真是没想到,你活的还不如我如意呢!” “嗯?”刘永铭疑了一声,看向徐小义。 徐小义笑道:“我每日惦记肚子温饱,虽然艰苦了一些,但至少还算是能活得下去。而你却好似一不留神便要陨命似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连你都开始数落我了。不过,你这话倒是说的极对,我竟无法反驳。” “我可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六爷,该退火了。省得夜里没人,再把这庙给绕了,这附近的流民可都靠着我们养活呢。” 刘永铭笑道:“先别退火,这火烤得我还挺舒服的。你先回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对了,来的时候跟你说的事情可曾记住了?” “知道,看看有没有可充入王府做府卫的流民嘛,就是……就是那件事我还没查出来……”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你慢慢查,这事我不催你,我心中其实已有些分寸了,只是想看看你有本事而已。” 徐小义一听,连忙说道:“那我还非得要快些查出来不可了,要不然倒让你小瞧了!我走了!你记得把火给灭了!” “知道了,去吧!”刘永铭应了一声之后,徐小义便离了圣王庙。 徐小义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刘永铭让他查的关于念娇龙借给水玲珑住的那个院子。 徐小义接到刘永铭给的任务以后就直奔了当地坊长家里。 徐小义又是请客又是吃饭还喝了好几顿酒,却没想到那坊长是新上任的,对坊内的情形还不熟悉,根本不知道那院子的主人是谁。 于是徐小义只能通过官府衙门去查,但徐小义与官府并没有什么太多交集,查起来很难。 不过,徐小义还是花了些银子与时间,打通了长安知县衙门户房的一员书吏。 那书吏帮他查到了那所院子的房契记档。 徐小义根据档案去找了那户人家,可惜的是原户主已经死了,产业被他儿子所继承。 他又从街坊那里了解到,那户主儿子多年前早就外出经商,把长安城所有的宅院或是租或是卖、或是典,反正是都弄了出去。 他一年就回来两趟,收两次租,前年他刚来过,所以半年之内怕也找不着这个人。 所以这事就耽搁在这里了。 徐小现在只能找附近的邻居打听,却只得到仅有有一条线索。 这院子,是被一个叫“吴嫂”的人租下。 至于吴嫂到底叫什么,做什么营生,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好似邻居也不常见到这个人。 那“吴嫂”越是如此,徐小义越感到这人的神秘,不用刘永铭交待,他也想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弄得如此神秘。 刘永铭此时正看着大锅下的火苗子发呆。 突然,他那脖子上又传来了熟悉的冰凉感。 紫薇软剑再一次从后面伸出,架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刘永铭也不回头轻笑了一声,说道:“念女侠如何找到这里来了?” “你如何不怕?”站在刘永铭身后的念娇龙傲气地问道。 刘永铭笑着回答:“你又不会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第305章 惩治人贩 第305章 惩治人贩 念娇龙气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剑把你给杀了!” “你不会。你是个大侠!” 念娇龙收回宝剑,以十分漂亮的身法,将它收回到了腰带间。 念娇龙疑问道:“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哦?是么?哪里不对劲了?” 念娇龙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只是感觉。你语气也不对!平日里你应该大大咧咧地说些调戏人的话才是。” 刘永铭笑了一声:“今日烦心事多,不想调戏你,你却还不习惯了。” “你!” “有事找我?” “没有!”念娇龙的话有些口是心非了。 刘永铭问道:“你对朝里的消息很是灵通呀。宫千树出事你知道了,樊家的事情你又知道了,现在你又知道了杜家的事情,怎么?又想要行侠仗义了?” 念娇龙此时才从刘永铭的身后走了出来,坐在了刘永铭身边的石头上。 她也看起了火苗来:“行侠仗义不好么?这世道就应该多一些侠士!” “杜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这里面没什么冤情,一场朝堂的争斗罢了。沾染上这事很晦气的,太脏了!” “脏?”念娇龙不明白刘永铭话中的的脏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答道:“一些见不得的默契交易,或是用钱,或是用女人,或是用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交易的都是别人的命运。到头来,只不过是为了多揽一点权利罢了。这种事情接触的多了,着实令人恶心。” 念娇龙却是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一点也不像你!” 刘永铭却是疑善呀道:“你好似很了解我?” “你的大名长安城人尽皆知呀!却没想到,你却会在这里开粥厂!你的良心还没完全被狗给吃了。” 刘永铭笑道:“我良心太黑,狗都不吃,自然还留着呢。” 念娇龙反问道:“太黑的良心也能叫良心?” 刘永铭随手拿起一截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 那火堆里的火苗将刘永铭的脸映得通红。 念娇龙蒙着脸,想来此时不管脸上还是心里也都是暖哄哄的吧。毕竟二人能这么交心得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刘永铭看着火推说道:“你刚刚一定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吧?看到刚刚那位余讽余少卿了么?他是个好官,也是个直官,但却不是没有脑子,他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想要和贪官斗,就得比贪官还要奸诈!余讽就是这么一种人!” “那你呢?” 被念娇龙这么一问,刘永铭呵呵轻笑了起来:“我就是一混蛋,只不过在一群混蛋堆里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像混蛋罢了。” “哈哈哈!”念娇龙笑着环抱住自己的两腿,将头伏在两腿的膝盖上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十分开朗。 刘永铭侧过头看向了念娇龙。 火光应照之下,即使蒙着脸的念娇龙在刘永铭眼中也得显得十分美丽。 正谓心中无码处处无码,即是这样的道理。 刘永铭反问道:“这有那么好笑么?” “有呀!”念娇龙说:“特别是你说别人是混蛋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好笑。朝堂之内就没有你能看上的人?” 刘永铭笑应道:“我只爱看美人,那些老男人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又来了,又来了,刚刚还很正经的!你觉得礼部尚书陆预这人如何?他是混蛋么?” “他当然是了。你不知道,他是诱拐了别人家女儿私奔到汉国来的!这种人不是混蛋是什么?” “阿?”念娇龙愣了一下,“如何还有此事?” 刘永铭倾斜了一下身子,用自己的肩头碰了碰念娇龙的肩头,压着声音说道:“你可别到处乱说去。这事极少人知道。别弄得他拉不下脸来。” 念娇龙马上说道:“我与他又不认识,平日里我也没人可以说话。你多这心做甚。那吏部程管炜程天官呢?他也是混蛋?” 刘永铭笑道:“程天官不显山不露水,做事情天衣无缝。曹相多利害的人呀,在他身上愣是找不着破绽、毛病。可见这个人是知道一个凡人身上有多少毛病,所以才不会犯这样的错。由此可见,他是什么混蛋事都见过。” “那又如何?” 刘永铭答道:“你何时听说过他管过哪件混蛋事?这世上最混蛋的就是有这份管事的权力与能力,见到混蛋事却不管。你说程天官混蛋不混蛋?” “照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是个大混蛋。”念娇龙又问道,“那户部丁尚书如何?”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姓丁!太后姓丁!皇后也姓丁!他要是能像丁虚、丁实那样,谁的人都不是,那还可以。可他偏偏是太子党,而不是大爷党!这个人心里面只有利益,没有亲情的。连亲情都可以割裂的人,能不是混蛋?” 念娇龙又问道:“刑部尚书方孝夫呢?” 刘永铭又拨弄了一下火堆,说道:“他是靠着资历爬上来的。庸才一个,尸位素餐。汉国刑名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榆林、延安两府的匪盗猖獗,汉中一带走私如家常便饭。就这样,他还不愿把位置让出来给有能者居之。于国无益,于百姓无益。这真的人能不能称为混蛋?” “一定可以!”念娇龙又说:“兵部尚书呢?姓胡的。” 刘永铭又说:“胡琏庸私心太重!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他自己,只要别人不为难他,他绝不会与他人发生什么冲突。但要是有人敢触怒他的逆鳞,他必定会不择手段!那可是位狠人呀。别看七爷党在朝里就他一个人。曹相在没解决大爷党之前,碰都不敢去碰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不是挺正常么?” 刘永铭笑道:“对别人来说正常,对他来说不正常!他犯起狠来,绝不会去管什么家国天下,只要他自己能活,天下人死绝了都跟他没关系!有他在的一天,我都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这倒是,至少你还想过给流民派发一些粮食,良心还没磨灭。那工部尚书袁魁呢?我可听说那是一个大清官!” 刘永铭笑道:“是呀!工部尚书,汉国最肥的肥缺,他的日子过得比农户还不如。每日只是咸菜萝卜,从来不出去应酬。父皇赏下御宴,他只吃了两口肉便到一边吐去了。这是长年不吃肉的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和尚们也大多如此。” “如此说来他就不是个混蛋了吧!” “比起胡琏庸来说,他差了一些,但也是个大混蛋!” “这是为何?” 刘永铭笑道:“一个三品的大员却可以做到清贫如洗,他是俸禄不够吗?当然不是,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廉洁而已!一个能对自己如此狠的人,才是天下第一狠人!你以为贪财才是贪官?不,贪名也是贪!他才是汉国最大的贪官!这样的人,不是混蛋是什么?” 念娇龙说道:“我觉得你这话很是牵强!” “算是吧。”刘永铭随口应了一声。 念娇龙又说道:“你这混蛋想做件好事么?” “好事?做什么好事?” “我刚刚听到了,你答应长安山知府帮他惩治人贩子。” 刘永铭笑道:“敷衍他的。我在黑市里也有生意,哪里真能去动他们呀。” 念娇龙一愣,脸色皱变,她眼神中露出杀气出来:“你也做人贩生意?” 刘永铭笑道:“怎么可能。那能赚多少钱呀!我在黑市里经营着着一个小摊子,专收各地运到长安城来的黄货白货,跟那里的人贩子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要是知道我下他们的黑手,改天就得买凶杀我了!绿林里的死命之徒太多,防不甚防,还是不惹为妙!” 念娇龙松了一口气去,她软下眼神,问道:“什么是黄货白货?” 刘永铭将手里的树枝直接塞进火堆里笑道:“你还江湖人呢,这都不知道么?黄货就是丝绸、锦锻一类的东西。白货就是指的金银。黑市里的东西大多不干净,他们会低价出手,换成干净的银子使。这些年我没少从中挣钱。” “这种钱你也赚?” 刘永铭哈哈笑道:“来钱快嘛。我这人花销很大的。” “难得你这么坦诚,你这可是在帮匪人销赃!不怕被皇帝知道么?” 刘永铭笑道:“那些货不是汉国货,而是从外面来的。皇帝巴不得外面乱一些呢。他不会管的。连人贩手中的猪仔都是齐、晋、楚三国来的。” “猪仔?是指被卖掉的人?” “是,在人贩子眼中,他们与猪并没有什么两样。” 念娇龙想了想,说道:“告诉我那些人贩子的巢穴,我帮你去端了它!”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干嘛这么笑?” 刘永铭说道:“世间已经有太多苦人了,有些人还是自愿被卖到汉国来的,少了这个渠道,怕是有更多的人饿死在齐、楚两国。你看似是救人,却实则是在害人呀。等老百姓食有所依之时,他们还做这样的事情,再杀他们不迟!” 第306章 绝色美人 第306章 绝色美人 “呸!”念娇龙气道:“恶事便是恶事,何必说得冠冕堂皇!你直接说地方,我平去了它去!” 刘永铭摇了摇头:“一条路还有两个头呢!两个元凶往两个方向跑了,你追谁去?你一个人可做不成这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且你也没有计划呀,贸然行事很容易出事的!他们可狠着吧,别到时候把你自己再给蛰进去。” 念娇龙沉默了一下,因为刘永铭说的是对的。 “你若是真的有心……” “什么?”念娇龙问。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这么了解我,该知道我三教九流都有认识的人。江湖上有一号人物叫九纹龙,我与他认识。你若是能找他帮忙,也许能做得到!” 念娇龙两眼一亮,说道:“你知道他在哪?”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找到。正如我就不知道上哪里找你一样!不过他与我约好了,明天夜里在东市东湖承义亭相见。” 念娇龙疑问道:“你与他如何会有往来?你约了他做甚?” 刘永铭回答道:“齐君的宫廷里有一件宝贝,叫九凤翠玉冠。虽说叫九凤,却有十二只金龙钻于冠上,凤饰用的是翠钿,还用上了十二颗东珠,三十六块红、蓝大宝石。小珍珠小宝石更是不计其数!不知怎的,竟有传闻说它进到了长安黑市之中!我委托他去给我打探一翻,或是买或是盗,总之,我定是要将它弄到手的!” 念娇龙又疑问道:“你要那东西做甚?” 刘永铭刚要说话,却又止口不言。 “吐吐吞吞的做甚!刚刚你还那么坦诚呢。” “我怕你打我。” 念娇龙不解地问道:“我打你做甚?” 刘永铭调戏着说道:“每次我提到别的女人,你都想打我。甚至你提到别的女人时你也想着如何打我。” “你!”念娇龙鄙视了刘永铭一眼,说道:“我没那份爱好!你且说你的!可是要送给哪位女子?你身边的女人不少呀!是送给宫玥璃的还是送给李琬瑢的?还是那位王家小姐?或是什么释小姐?” 刘永铭摇头说道:“皆不是。玥儿是我侍女,她性情淳朴,戴不得那奢华之物。尘烟是出世之人,更是不会要的。李琬瑢与我其实并无太多交集,若非李裕之事我与她其实也见不了几面。至于王家小姐,那更是无稽之谈了,我现她就不是一类人。” “那你这是要送给谁?” 刘永铭十分认真地应道:“天下间能配得上那道凤冠的只有她了!” “是谁!”念娇龙十分关心这个问题,而且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刘永铭只是盯着火苗,并没有看着念娇龙,毕竟念娇龙蒙着脸,是看不见她表情的。 刘永铭只是笑着说:“我心目中的第一美人!天下间再没有人在我心中比她还重要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念娇龙此时已把刘永铭千刀万剐了。 “到底是谁!”念娇龙恶狠狠地说。 刘永铭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太后娘娘了!汉国之内有资格戴凤冠的还能有几个人?别说皇后,她德不配位。你若是真那么了解我,就当知道她与我不合,我怎么可能会拿来送他呢!” 那念娇龙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吐出半个字来。 刘永铭此时才转过头去看着那念娇龙:“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有怒有气像是醋坛了倒了一般,现在……” “谁吃醋了!” 念娇龙的语气里虽然还带着怒气,但神情却是缓和了下来。 只是因刚刚举动被刘永铭注意到而显得有些紧张。 念娇龙尴尬之于有些不知所措,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刘永铭看着念娇龙不适的身姿一下子感觉有些熟悉起来。 而此时念娇龙已转过身去背向了自己。 念娇龙说道:“明天夜里你就不用去了,你们再约时间吧。我去会会那九纹龙!你知道的,我是世家小姐,还是偷跑出来行侠仗义的。夜深了,我得快些回去,省得家人见不到我而起疑!” “不用跟我解释吧?”刘永铭喃喃地说着话,那念娇龙却已经迈步向外而去了。 直到念娇龙走远,刘永铭才呵呵傻笑了几声,自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刘永铭想了一阵也没能想明白,他伸了个懒腰,从石头座上站了起来。 刚走了几步,却想起了徐小义让他灭火的叮嘱。 刘永铭转头看向身后大铁锅,右腿后脚根轻轻地抬了起来。 突然,他将那抬起的后脚根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阵风气扬起,那火苗竟让他这么一跺脚,给扑灭了。 火苗熄灭,破庙小院一下子暗了下来,刘永铭的影子也悄悄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 古代的长安城虽说没有汽车的喧嚣更没有尾气的柴油味,但在这样的大都市里,空气多少都会显得有一些沉闷。 好在清晨来临之时下了一场小雨,空气被净化地十分新鲜。 刘永铭的心情大好。 他“早早”地起床,正坐在桌边享用着他的早餐。 他的早餐不过是一碗白米粥外加几碟咸菜、一盘卤花生而已。 花生的原产地并不只是美洲,大中华亦是有这种植物,考古学家在新石器土层中就发现过准备用来种植的种子。 原本花在这个世界线是没什么人吃的,只是刘永铭自己习惯于用它下酒、喝粥。 它是在刘永铭的带动之下,这才兴起的。 刘永铭津津有味地喝着粥,一点也没有留意低着头站在不远处墙边的崔珚琇。 崔珚琇还是回来了,这都在刘永铭的预料之内。 但刘永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味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而崔珚琇也一声不亢地站在原地,就这么低着头干等着。 刘永铭一声不坑,并不是在熬崔珚琇的耐性,而是在想事。 因为刘永铭的身边还站在另一个人。 那也是个女子,而且是名绝色美人。 她是长安城第一名伎、红杏楼的珏瑶姑娘! 那珏瑶姑娘斜眼看看崔珚琇又回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吃完最后一口饭食,放下碗筷,这才问道:“云岗先生没去红杏楼而是去了鸿春茶坊?” 珏瑶姑娘应道:“是!” “他真的与邋遢道人见了一面?” “不止一面,奴婢知道的就有两面,但之前不敢确定是他,现在可以肯定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珏瑶姑娘又看了看墙边的崔珚琇,小声地问道:“爷,这位姑娘……” “哦,是爷我新找来的帖身侍女,不过是别人派到爷我身边的。正想着怎么处置呢。” 珏瑶姑娘连忙说道:“奴婢看这位姑娘相貌不凡,朱颜绝色,想来定能成为一代花魁,不如就交给奴婢吧?”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年前寒灾的时候爷我可没少往你那里送姑娘,那时候你还娇气地说太多了,装不下,还生爷我的气呢?怎么,这才过多久呀,就跑光了?” 珏瑶姑娘连忙说道:“爷送来的人,奴婢怎敢让其轻意跑掉,是卖给了一些人做了妾室了。她们去做妾室也好过饿死街头。那阵子生意真的不错,要不是奴婢被禁军虏走,年后元月可是可以大赚的。所以现在……” 刘永铭呵呵笑道:“年前才弄来的,不过一个月你就训出来可以卖上价了?瑶儿,把心思多花在红杏楼上吧,爷我身边的女人就那么一回事了,别人不懂你还不懂么?就别动这些小心思了,若是惹恼了爷,你……你知道的。” 珏瑶姑娘颤了一下,连忙压福道:“奴婢知道错了。” “行了,退下吧。” 珏瑶姑娘应了一声,临走时还不忘看一眼颇有大家气度的崔珚琇。 珏瑶姑娘一走,刘永铭这才拿过一边早备好的口巾擦了擦嘴,而后看向了崔珚琇。 崔珚琇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刘永铭凌厉的目光。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如何又回来了?你不是去找你族叔伯崔素了么?” 崔珚琇细声应道:“我去了知府衙门,但没找到人。”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若是真有心相认,在知府衙门口一呆两天,必能见到崔知府的!” “我见到他了。”崔珚琇说道,“他只说他姓山,不姓崔,未曾与我相认。” 刘永铭问道:“你没报你家世?” “报了,他并没有过多理睬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来他也不相信你呀!何不与他对质家事?” “我说了一些,他……他甩了甩衣袖便进了府衙,有衙役拦着我,我也没办法跟他……” 刘永铭再一次笑了起来:“那你现在想如何?” 崔珚琇应道:“原本想回到齐国去,只是路途遥远无有盘缠。” 刘永铭笑道:“你是来借钱来了?那行吧,叫玥儿带你去叶先生那里领二十两银子,应该够你回齐国了!” 崔珚琇说着又跪了下来:“母亲失散,无脸回去。求秦王……求秦王帮我……” 第307章 一片孝行 第307章 一片孝行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留在王府里?” 崔珚琇犹豫了一下,低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越笑,那崔珚琇的心里越是紧张。 刘永铭盯着崔珚琇又打量了一翻,说道:“你知道,你今日与昨日又有一些不同了么?” 崔珚琇的双眼看着地上,哪里敢搭腔。 刘永铭笑道:“第一次见你时,你身怀冤怨,楚楚可怜。也对,从衣食无忧的日子突然被扔到了世上最黑暗的地方,衣食不全还被凌辱打骂不说,亲人全不在身边,每日恐惧度日,如蝼蚁一般。” 刘永铭说得崔珚琇都要哭了。 他又道:“第二次见你时,你感怀身世,愤世不平。渴望以前美好的日子。今日第三次了!你知道这一次你又有什么变化么?你现在定是觉得自己回不去齐国了吧?你全身上下散发着的已不是恐惧,而是绝望!说说吧!除了崔素,你还见到什么人了?” “没、没有!”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就该打你鞭子!你实话实说比什么都强!与我藏着掖着,不仅皮肉受苦,连最后的希望也不会有了!我只问你,你手上的镯子哪里来的?” 崔珚琇突然紧张了起来。 “没、没有……” “拉开右手袖子!”刘永铭严厉地喝了一声。 那崔珚琇见得已瞒不了,只得将右手的袖子拉起来了一些。 她右手手腕的深处,果然叩着一只玉镯。 刘永铭冷笑道:“爷我没有别的本事,就只会吃喝嫖赌。赌徒爱使千术,手袖里藏着点什么东西,我一眼就能看穿,何况是你这么一只玉镯呢!” “我……是,是玥姐姐送我的。” 刘永铭又笑了一声:“需要本王将玥儿叫来与你对质么?是呀,她聪明伶俐,也许看在你的苦难之上会帮你一起糊弄我的也说不定,你是这么想的吧?但她不敢!她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想让你一错再错,更不想欺骗于我!再说谎,你便再无机会与我说话了。” 崔珚琇此时才答道:“是见了别人!” “你身上的玉镯是个老水种了。由少女带着并不适宜,是你娘的东西吧?那个人一定用你娘在威胁你,让你照着他的话去做,是这样么?” 崔珚琇有些发抖,好似昨天自己与别人见面时,刘永铭就在身边看着。 “是!但是,是他找的我,我在知府衙门门口遇上他,他就……” 刘永铭追问道:“对方什么人?” “男的,三、四十岁。粗衣麻布,相貌一般,关中口音,带有护腕,应该是护院一类的人。别的看不出来,他也没说。”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来了。就这种情况,你还能看得如此精细!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把我娘的镯子给了我,说以后照他说的去做就行。” 刘永铭呵呵笑问道:“你还是处子之身吧?” 崔珚琇低着头,腼腆地应道:“是!” “多此一举!”刘永铭的话让崔珚琇十分不解。 刘永铭解释道:“对于人贩子来说,处子的确是比妇人会卖得价高一些。所以胁迫你之人定是会想,若是破了你的身就不像唯利是图的人贩子所为了。但那人忘记了一点,你与别人是不同的,你虽然恐惧,却未曾失志,你能冷静得记住当时的许多细节!人贩子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货,即使被卖了,甚至会自行逃出寻路回家!” 崔珚琇若有所思着。 刘永铭接着说道:“所以若是人贩子所为,必定得让你害怕,让你恐惧,让你不敢反抗。不破你身,只以鞭挞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那个幕后黑手只是想把戏做得更真一些而已,但却是思虑过多,做得过了头了!你也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的观察力再好,但心智仍旧不足。只要用你母亲相威胁,必能让你就范,控制于你!” 崔珚琇马上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糟遇。 刘永铭又道:“但用你母亲威胁还是不够的。刚刚说了,你只是个小姑娘,且还是世家出身,家教放在这里了,平日里说个谎定都要紧张半天的。如何弥补呢?那就十分简单了,就是事先不告诉你。等你被安顿下来以后,再跟你说。反正你母亲在他们手上,逼你就范轻而易举!” 有了刘永铭的解释,崔珚琇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幕后主使很是聪明呀!他用你在太子面前演了一出好戏,而且还知道太子根本不会把你带回东宫,而是会把你寄在本王的王府里,这样一来,你便进到了秦王府之内!” 崔珚琇的表情渐渐地惊恐起来。 因为她此时终于了解到,自己就是阴谋最重要的一部份,而且之前还不自知。 刘永铭笑着问道:“你觉得我是留你还是不留你呢?” “断然没有让我留下来的道理!”崔珚琇说着又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个头。 崔珚琇两眼含泪地说:“还是谢过秦王殿下救命之恩。” 崔珚琇说着便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去。 而此时,刘永铭却叫道:“等等。” 崔珚琇停下脚步,听得身后刘永铭问道:“你这一走,你母亲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如果你再看见那个人,能不能帮爷我把他抓起来?” 崔珚琇一听,却是连头也不回地应道:“不会。” “为何不会?” 崔珚琇答道:“如此一来,他们知事情败露,我母亲也一样会糟他们毒手……” 刘永铭点了点头,呵呵笑了起来:“你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坚强得活下来,可见你还是很明白自己的糟遇的,也没有因此而失智。看你一片孝行的份上,就留下吧。” 崔珚琇一听,转忙转过身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怎么?不愿意?” 崔珚琇一听,连忙又要跪下,刘永铭喝声道:“玥儿跟你说过爷我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之人吧?” 崔珚琇愣了愣神,将曲着的腿又挺直了起来,她弱弱地说道:“谢王爷收留之……” “叫爷。” “是,爷。”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去吧,让玥儿去给你多弄几套换洗的侍女衣服,以后就给爷我做个贴身。若是不知爷我的一些事情,你却不好向他们回复了。” “我……”崔珚琇连忙说道:“我不会将爷的要事与别人乱说的。” “这可由不得你!”刘永铭笑道,“他们有的办法让你开口。这样,你就只在王府里呆着,你不出王府,自然也就见不着他们了。” “是!”崔珚琇应了一声。 其实刘永铭心中是十分明白。 即使崔珚琇不出门,那些人也会想办法进到王府之中与崔珚琇见面,以获取刘永铭的情报。 毕竟他们是花了许多心思才将人派进秦王府来的。 只要幕后黑手敢派人进到王府里来与崔珚琇接头,那么暴露出形迹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刘永铭说道:“给爷我拿件素衣来,一会儿爷要去吊丧。没事就退下吧,随便让玥儿派人去金城坊将徐小义叫来,还有,派人去红杏楼那边把罗信雄也叫来。” “是!”崔珚琇说着忐忑地退了下去。 刘永铭从位置上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到了房间的书案边上。 ………………………… 当徐小义进到王府里,轻敲着刘永铭寝卧的房门时,开门的却不是刘永铭也不是刘永铭身边的侍女,而是王府主簿叶长青。 而此时刘永铭还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 叶长青开了门之后,又回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因为叶长青是刘永铭门下最重要的人物,所以徐小义觉得他们二人必有要事在商量,所以也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上前打搅,只得在外边站着。 刘永铭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叶长青,而后吩咐道:“那三万两银子你要及早准备。” “是。这几天就准备好。只是……六爷,您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您这白送三万两银子,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永铭笑道:“等银子哗哗地流进账里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去吧。” “是。”叶长青应了一声,拿着刘永铭的书信走了。 “六爷,您叫我。”徐小义此时才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对徐小义说道:“你派两个心腹来王府,盯着爷我王府里刚来的侍女崔珚琇,被她发现都没关系,但别被别人发现。她应该是被什么人胁迫而来我王府的,你要做的是看看都有什么生人进王府来与她接触。” “是!”徐小义应了一声,却又问道:“即是如此何不将他赶出秦王府去?” 刘永铭笑道:“难得看到狐狸尾巴刚露出来,又让它再憋回去?” 第308章 随礼草纸 第308章 随礼草纸 “哦!明白了,您要查幕后元凶!” 刘永铭笑了笑:“应该就是买龙骨之事引起的!这笔钱没白花!” “什么?”徐小义不太明白。 刘永铭却是笑道:“没什么。等你以后字识多了也便知道了。对了,最近银子够使么?不够言语一声。” 徐小义马上应道:“够的。这么多银子够我花上大半年了。” 刘永铭认真得说:“你还得养着那班子兄弟们呢!该花钱的时候别给爷我省钱!对了!” 刘永铭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又问道:“你以前学过千手之技么?”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笑道:“早就不做那等偷盗营生了。以前是没有办法,为了混口饭吃,现在有钱了,自然就不会去掏别人的包了。” “一会儿你帮我个忙!” “什么?” “你附耳过来!” 徐小义伸出头去,刘永铭在徐小义的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听得徐小义是连连点头。 “明白了!”徐小义应了一声。 只是徐小义还有一些不解,他问道:“六爷,我想问问,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么?” “什么什么目的?” “就是能引发一个什么大事,或是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刘永铭笑道:“这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呀!这更像是爷我的话!” 徐小义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以前叶先生说给我听的,他说您……反正就是那意思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我做这事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简单得想恶心恶心人而已!爷我好久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了,怕他们不习惯!” 徐小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你们兄弟可真有意思!” 刘永铭中叹道:“有意思的是不兄弟情谊,是那把谁都想坐的龙椅呀!” ………………………… 豫王府今日十分热闹。 王府的门口坐着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抚琴,有的打鼓,有的吹笙,更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对坐着,深情地唱着戏词。 在这些鼓乐手边上、大门侧边还立了一束竹杆,那竹杆有近十几米长,高耸入天。 竹杆的顶上立着一只纸糊的仙鹤,因为竹杆越往上越细,那仙鹤在竹杆顶左右摇晃,就像是要飞走一般。 仙鹤之下挂飘着一道幡,幡布上正中间写着“太乙救苦天尊莲花接引”几个大字。 在这几个字的边上还有一些“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受持万遍、身有光明”等等的小字。 但由于竹杆太长,而字又太小,没有人会去抬头细看。 他们只是见得那竹杆下跪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子刘永锦。 刘永锦是被皇帝强行叫来给豫王做“孝子”的,但他现在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悲伤之色,而且还显得十分高兴。 只要有吊丧客来,他便伸出手去要白事随礼。 这种失礼的表现让很多人都厌恶他,但他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更是觉得赚到了。 此时,一台轿子在豫王府不远处停了下来。 五皇子刘永钧从里头走出来,他不情不愿地慢慢地向着豫王府大门走来。 刘永钧本来也是不愿意来的,因为就是他第一个在夜里去向皇帝汇报豫王谋反之事。还被挡在了宫门外进不去。 他对于豫王之死多少是猜出了些内情来,但却又不敢说。 皇帝不想让别人知道豫王谋反之事,是因为多年的兄弟感情。即使五皇子刘永钧想不到,他的同党袁魁、崔显等人也是能帮他想到的。 刘永钧若是不来吊丧,那皇帝将来又会如何看待他呢? 所以刘永钧是在袁魁等人的“教唆”之下被迫来豫王府吊唁的。 刘永钧不情不愿地向着豫王府走去,眼见着就要进去,九皇子刘永锦却叫了一声:“五哥!你懂不懂人事呀!” 刘永钧转头怒视了一眼,气道:“我吊我的唁,你嚎你的丧,叫我做甚!” 九皇子刘永锦不爽地说:“小老百姓都知道白事吊丧,门外随礼的!怎么?没了内务府失了进项,连这点银子都掏不起了?掏不起你直说呀!跟六哥借点去,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我也常去向他借银子使!” 刘永钧一听,那怒火从鼻子里就喷了出来。 他从怀中拿出一份白事包,像是施舍乞丐一般,将那白事包扔在了九皇子刘永锦的跟前。 刘永锦两眼一瞪,正要从蒲团上站起来与刘永钧打一架,却未想从一边传来了一声喝厉声:“九弟!跪下!别误了事。” 叫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刘永铭。 与刘永铭关系不错的郑德妃膝下是有两个皇子,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九皇子。 所以这九皇子平日里与刘永铭关系也很不错,九皇子没钱使的时候也会去向刘永铭去借。 刘永铭看在郑德妃的面子上自然也是会借他的。 因为九皇子没什么进贡,且那些数额对刘永铭来说并不大,所以也没叫他还,且九皇子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还。 所以平日九皇子也都记得刘永铭的好,甚至很听刘永铭的话。 听得刘永铭的大喝,九皇子刘永锦也只得又跪了回去。 刘永铭走到九皇子身边,蹲下来耳语了几句。 九皇子两眼一亮,嘴色翘起了狡洁的笑。 刘永钧看得刘永铭与九皇子说起了悄悄话,却是不想马上进到王府里。 他站住身形,侧耳听着,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刘永铭从怀中也拿出包事白包交给了刘永锦,而后站了起来。 他见得五皇子没走,便呵呵笑道:“五哥如何还不进去?一起吧?我们嚎哭那么两嗓门,要不显得生份。” 刘永钧哼了一声,刚要离开,却听得九皇子刘永锦大声地唱道:“谢、秦王殿下随礼三千五百零一两!” 白事随单,红事随双。 白包里的钱必然是要单数,且还不能出现二四六八的字样。 五皇子哼了一声,轻声骂道:“就显得你有钱么?” 刘永铭也不反嘴,却听得那九皇子刘永锦接着唱道:“谢、固原王随礼一两。外加草纸一张。” 固原王即是五皇子刘永钧。 那刘永钧听得“一两”的字样,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刘永钧回头对着那五皇子气道:“你胡说什么!我给的是五百零一两!” 九皇子腆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想给,不想给就别给了,有什么的呀!我们兄弟一场,还真能因为银子挡着你不让你吊丧么?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就当你是五百零一两行了吧?” “你!” 刘永钧正要上前计较,却被刘永铭给一把拉住:“五哥、五哥!别!若是有什么冲突,传进父皇耳朵里,你可兜不住!你还在禁足呢!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用轿子抬着来!” 刘永钧甩开刘永铭的手,怒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就数你最不是东西!定是你刚刚跟他说的!把我那五百两凑进你三千两里面唱!白事也没有唱随礼的规矩呀!我不来都没的唱,我一来就唱!不是你还能是谁!” 刘永铭笑道:“五哥,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我装好人呀。我一直就是个好人,只是你看不出我的好来而已。若说装好人,您往那边看!” 刘永铭说着,手一指,指向了豫王府前街道的另一边。 此时,从街边小跑着过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素衣,但素衣里头却内衫着皇子蟒袍,显然素衣是刚刚才穿上的。 他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刘永钥。 三皇子刘永钥是杨贵妃所生,在刑部观政,方孝夫、司马义皆是他的人。 但由于三皇子刘永钥不通刑狱,所以也极少去刑部,只是在思考整什么人的时候才会去刑部衙门一趟。 刘永钧是那种好争无衡之人,还不算是伪君子,而三皇子刘永钥则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了。 因为不通刑狱,在朝政上不能有所作为,所以他为了博得皇帝刘塬的好感,就只得另辟蹊径。 他召集了一批的文人举子,把礼贤下仕的面子做足。 隔三差五地就约他们一起吟诗作赋,甚至将自己比喻成曹植。 虽然他的确会舞文弄墨,但他始终不是曹植,并没有八斗的文采。 他这么喜欢比喻,只是想将太子比成曹丕,并且常与别人说太子如何外贤内忌、做事如何过份。 好似用这点小心机就能让皇帝将太子废了似的。 皇帝刘塬自然是不可能被这种小伎俩左右,但三皇子刘永钥好似并不放弃,依旧如此行事。 温水是可以煮青娃,但一根小蜡烛,是温不了水的。 三皇子刘永钥一边诋毁着太子,另一边又要去搏皇帝的好感,所以他准备修书! 正史当然是由翰林院来修了,所以他不修正史,开始修地理志了。 而且他的地理志不是一般的地方县志,而是以名山为志,不仅诉说名山名称由来及历史沿革,还录入了相关名人一些传记,更有仙怪传说等等。 第309章 第309章 由于刘塬也十分欣赏他的才华,便同意了他修地理志的想法,于是许他参阅六部相关典籍。 三皇子刘永钥与刘永铭交恶,是有一日刘永铭正在延英殿里听皇帝刘塬训骂时,三皇子落井下石地说起了刘永铭如何在长安城里胡作非为。 刘永铭当然不是那种吃亏的主,他反问道:“三哥欲行李泰事乎?” 李泰即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嫡次子。 刘永铭这一句话就把三皇子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给点破了。 刘塬焕然大悟,自此再不看重三皇子。 甚至刘塬会封刘永铭为秦王,却不会考虑给三皇子封个正式的一字王。 三皇子刘永钥并没有中断之前的所作所为,要不然就真如刘永铭说的那样了。 他明面上礼贤下士,背地里却骂那些书生为酒囊饭袋,原因是他们在朝政上完全帮不上忙,花钱养着他们,完全也是在浪费钱。 豫王之死,三皇子刘永钥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也料定豫王之死不会那么简单。 他更是知道皇帝刘塬心中一定很痛惜豫王的离去,所以豫王的丧事他是一定要到场的。 五皇子刘永钧向着刘永铭手指所指方向看去的时候,那三皇子刘永钥正小跑着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嚎声道:“皇叔喂!我的好皇叔!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刘永钧虽说不待见刘永铭,但刘永铭至少没在朝政上与自己敌对过。 而三皇子却在朝堂上处处与自己做对! 这是因为五皇子刘永钧势力小,打算先跟着太子党混,慢慢壮大。 大皇子魏王为了不腹背受敌所以拉陇了三皇子刘永钥,让三皇子去付皇五皇子,自己好安心对付太子党! 所以这老三、老五之间的矛盾,并不比太子党与大爷党的矛盾来的浅。 刘永钧向着地上呸了一下,偷声骂道:“早知道就晚些来了,遇上他比看见里面的死人更晦气!” 那三皇子刘永钥一边嚎一边往里走,却不想迎面一个小乞丐跑了过来,与正在小跑的三皇子撞了个满怀。 小乞丐个头小,哪里撞得过三皇子,一下子就被弹开到了一边。 三皇子此时即不哭也不嚎了,他冲着那小乞丐骂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滚!再让本王看见你,就把你吊起来打!” 小乞丐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开。 三皇子被小乞丐这么一撞,本性完全暴露,看得刘永钧是直偷乐。 刘永铭大喝了一声:“三哥!何必与乞儿一般见识呢!” 办白事时,为了临时增加逝者功德,一般来说大户人家都会施舍饭食,而且不能是汤水、面饼,还得是蒸出来的大米白饭。 所以这样的场面有乞儿过来要点吃食也是正常的,三皇子并不觉得有什么诡异之处。 那三皇子白了刘永铭一眼,正又要酝酿悲情之时,刘永铭突然又大声叫了一声。 “三哥,先别急着哭呀!给了白事再哭吧,要不然别人知道你哭的是谁呀!可别哭错了门!” 三皇子一听,用带着怒气死盯着刘永铭看。 刘永钧也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哥!可别说你空手来的?这可不是你这个贤王该有的礼数!” “要你们多事!”三皇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白包,也扔到了九皇子的面前。 九皇子也不生气,伏身捡起白包,当场打开,看着白包里的东西,他大声地念道:“永宁王随礼草纸一张!谢永宁王随礼!” “什、什么?”三皇子听得草纸二字,连忙回过头来。 刘永钧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三哥,你就是这么糊弄皇叔的么?这事要是传进父皇的耳中,怕是你修一万卷书都弥补不来了!” 刘永钧自己的白事包被调了包,自然也能想到那张草纸是怎么一回事。 三皇子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转头去寻那小乞儿,却如何也寻不见人了。 三皇子生气地指着刘永钧、刘永铭二人,生气地说:“你、你们!你们害我!” 刘永铭笑道:“三哥,我知道你为了搏父皇好感而去修书,把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又给太后的舍利塔捐了那么多的银子,缺银子说一声,我给你垫上也就是了!” “小六子!定是你搞出来的鬼!”三皇子正要骂街,刘永铭摆手说道,“三哥,你别什么事都赖别人,要怪怪你刑部的那些门人不作为,长安城的治安也该好好地管一管了!我也不多说损你的话,省得你以为这事是我做的。您想骂就接着骂,想要借银子您言语一声,绝不会多收您多少利息的!我还得进去吊丧呢。” 长安城的治安归兵马司衙门管,并不归刑部管。 刘永铭说着就向豫王府里头走了进去。 三皇子正要去追,却被九皇子给挡了一道:“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老百姓都没这么抠门的!想进去呀?行呀,给钱!若是没钱,哪里来回哪里去!您放心,我也不会怪你的,就当您没来过!” 众皇子都来吊唁了,三皇子却连门都没进去,这要是被人添油加醋地说一些话,那三皇子更别想在皇帝刘塬面前抬起头来了。 “你!你!” 刘永钧也笑道:“三哥,回家拿了银子再来吧。我就不陪你了!” 刘永钧见得三皇子连门都进不去,便不再计较自己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大脚踏入了豫王府内。 九皇子刘永锦会让刘永钧进去是因为他那五百两银子自己是真的拿到了,但三皇子的银子却没有落进他的手中,所以刘永锦一直拦着三皇子不让进去! 二人就这么僵持上了。 ………………………… 豫王府的正堂即是灵堂。 刘永铭显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恭恭敬敬地点上了三柱香之后,退到了一边。 灵堂边上有一条条的长板凳,刘永铭就坐在了那板凳之上。 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他们之所以会前后而来,那是因为刚刚在朝上皇帝刘塬问起了豫王的丧事。 皇帝刘塬这么一问,众皇子们自然就得到场,以免惹得刘塬不高兴。 所以一下朝,他们就奔着豫王府而来,所以是前后脚到的,并没有相约。 他们大多也只是祭拜一下之后便走了,即使是七皇子刘永锐,也是上了三柱香与刘永铭说了几句话之后也离开了。 倒是八皇子刘永键在上完香后坐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冲着八皇子刘永键一乐:“是父皇让你们来的吧?你也不嫌晦气?如何还不走?” 八皇子带着一丝小小和微笑说道:“学着六哥做事,定不会有事。” “我也不见你学我贪财好色、打骂朝臣呀?” 八皇子笑道:“那种事情自然不能学。虽然不知道六哥坐在这里做甚,但想来定是有你的道理的。” 刘永铭呵呵轻笑了两声,说道:“来祭拜的人不多呀!” “好像是……豫王妃的娘家人好似没怎么来。” 刘永铭笑道:“应该是早上就来过了。这种场面他们不至于如此。” “六哥如何不走?呆在这里看死人?” 刘永铭说道:“昨天夜里那小妖精太缠人了,弄得我腿软,有些走不动道,所以坐下来休息一下。” 八皇子刘永键呵呵笑道:“六哥你向来精壮,如何说出这等糊弄我的话来。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刘永铭看着八皇子说道:“个子长高了,脑袋也变聪明了呀!” 八皇子一听自己猜对了,脸上露出欣喜出来。 刘永铭连忙轻咳了一声,八皇子这才发现这样的场合不能那般笑出声来。 他收敛了一下神情,说道:“六哥,你等谁呢?” 刘永铭看着灵堂外面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今日在朝上太子党与大爷党是不是又打嘴仗了?” 八皇子微微一笑:“如六哥所料。” “太子与大哥来的这么晚定是又被父皇叫去训斥了。他们今天又为的什么事情?” “还不是为的盐道李哲的事情。说是李哲除了招供自己所犯之罪,又供出了他人的罪行,应当减刑。但大理寺的余讽咬紧了牙,说是李哲举报的那些事情太小,顶多免了其父兄的发配之罪,但其父兄的家产一样要抄!” 刘永铭笑道:“于是大爷党的人就护起了李氏,太子党的人就非要治重罪?然后就吵开了?” 八皇子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六哥。这是不是说明太子党还是想把事情牵扯到李裕的身上呀?” 刘永铭应道:“不太像。曹相不是傻人,他知道牵扯不到李裕的,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呀?” 刘永铭摇头应道:“曹相的想法哪里是一般人能摸的着的。随他去吧,反正又与我们无干系。八弟,你最近对朝政可是很关心呢。” 八皇子啧了一声:“我总觉得以前的东西都白学了,总有一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怎么说呢。好似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里总蛰伏着什么,而我却总是看不见。” 第310章 只缴一半 第310章 只缴一半 刘永铭轻笑道:“你能想到这些便足够了,你还小,遇到的奇事还不多,再过几年你便能一眼看透这些猫腻。” “跟六哥你似的?” 刘永铭笑答道:“你想什么呢!我若是能看得透,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了。在父皇那里也没混出个什么好出来。” 八皇子刘永键摇了摇头,说道:“裴傅师说六哥你就是看透了这些人这些事,所以才不参与到朝堂上面来的。” “裴师傅?裴殷呀?那老翰林还在呢?上次我去翰林院都没见着他。” “他很少去翰林院那里了,有也是来我皇子里所教我读书。六哥,问你件事。” “你说。” 八皇子向刘永铭身边移动了一下,问道:“六哥,这新来的大理寺少卿余讽是不是想加入太子党呀?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抓着李哲的事情不放呢?” 刘永铭笑道:“余讽是个直臣没错,但却是个心眼很多的人,要不然如何宫千树会被问罪,而他却升官了呢?别小看他呀。他定是看出了李哲还有事情瞒着,想用李哲的父兄来威胁李哲,让他把事情都交待出来!” “哦!”八皇子刘永键焕然大悟,他说道:“用别人父兄做要挟,这余讽不会是张汤、江充一类的人物吧?” 刘永铭摇头笑道:“不像!他不是酷吏,他更像是那种很奸很奸的忠臣!古来忠臣多愚死,但他却不想成为那种愚死之臣!只有比奸臣还奸,他才能保住命来做忠臣!有太子党帮他搅事,他自然声音就大了。等李哲的事情办下来了,他应该就不会在朝里大声说话了。” 八皇子不能理解刘永铭的话,他摇了摇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得,您慢慢等着,八弟我要走了。谢谢六哥指教了!” “不多坐一会儿了?” “不了,刚刚提起裴师傅,想来他现在正在我皇子里所里等我呢。可别让他等急了!” “去吧!”刘永铭点了点头,那八皇子一拱手便离开了。 八皇子一走,刘永铭便又安静了下来,打量着一个个来吊唁的人。 不一会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窜进了一个人来。 那人即没穿素衣,更没有哭丧,而是穿着一身戎装便径直地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来。 刘永铭抬头一看,竟是禁军侍卫副统领何常。 那日带兵包围豫王府的便就是何常! 刘永铭白了何常一眼,气道:“孤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分寸!豫王在里面躺息着呢。你穿着戎装带着兵器就进来了?可知白事最忌兵凶之物?” 何常听到刘永铭的话,身子一颤,连忙后退了一步,冲着那豫王的灵位恭恭敬敬地便拜了三拜。 他一边拜一边说:“得罪了!得罪了!甲胄在身,不好行礼!更没法用这身装束上香!豫王海涵!豫王海涵!” 何常念叨完,又来到刘永铭身边,却又欲言又止。 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他这才说道:“六爷 ,上一次……上次若不是六爷您指点,我怕是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六爷,借一步说话。” 何常抖了抖身上的铠甲,意思是兵凶之物不好在这里逗留。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个耿直的爽快汉子,真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刘永铭说着站起了身向堂外而去,何常也连忙跟了上来。 二人出了堂外,并没有走多远,只是转了个弯便停下来了。 二人离着灵堂门口也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刘永铭两眼盯着灵堂门口,注意着前来祭拜的人,嘴里却对何常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何常应道:“六爷您见过那大理寺新来的余讽了吧?我听说皇上让您和他去查杜家的事情。” “怎么?你牵扯进去了?” “不是!”何常连忙说道:“不是我,我就是想问问,您跟余讽能不能说上话?” 刘永铭不耐烦地说:“你在宫里当差,爷我可从来没为难过你。你更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的人,你直接说事,别惹爷我不痛快,坏了你我情谊。” 何常一听,连忙说道:“原榆林盐都转运使李哲在大理寺里乱攀咬人,把我族兄何浒给咬住了!” 刘永铭一愣,转头盯着何常问道:“跟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在宫里当差,外面的事情我都不管的!” 刘永铭这才转头回去,又看向了那灵堂门口。 他说道:“既然不关你事,那你就不要管了!这事可大可小,你可别把自己给折腾进去!” 何常苦着脸说道:“他这个人我信得过!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你说了算呀!”刘永铭回怼了一句,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常说:“我是不怎么识字,但我那族兄弟可有一肚子的好学问。早年中了进士,在盐道那边滚爬了几年,算是做到了延安盐都转运使的位置上来。”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李哲的事情是洗不掉的,他供出来的东西,怕也不会假。你可别乱参和,我不高兴也只是我不高兴,父皇要是不高兴,你可就……” 何常急道:“我没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不来找你了么?你可得救救他!他真是个好官!”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盐道衙门没贪过一千两银子的都算是好官!” “六爷!您……” 刘永铭白了何常一眼:“爷我不理政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跟余讽见过一面,即使我跟他很熟那又能怎么样?这是司法!你让爷我一个闲散王爷去管这事?即使我在朝中权势通天、有曹相一般的权力,那又如何?你没见过余讽,不知道他就是个滚刀肉,水火不进的那种,讲不了情面的!” 何常听得刘永铭的话,叹息了一声。 刘永铭问道:“你那族兄贪了多少?” “他没贪!” “行行行!那我换个说法,他从盐道衙门那里拿过多少银子?” 何常应道:“六万七千两。” “啥?”刘永铭猛得转过头去,瞪着双眼大声得叫了起来:“这都够凌迟了!” 何常都不敢用正眼去看刘永铭,他低着头说:“但他些银子不是他得的!” “贪了就是贪了!给了下面人好处,也是他贪了!” “他没给别人好处!” 刘永铭呸地一声:“他说什么你就信呀!你也太厚道了一些了吧?你帮他来求这份情,也不把你把自己给连累进去?从现在开始,你把嘴巴给我闭住了,一个字也别往外吐,多吐出一个字去,你就等着受牵连吧!” 何常苦着脸说道:“六爷!他那些银子……唉,钱是没进户部,是他私拿出来了,但他没有自己用。” “那些银子就算是用来生崽了,那也是他拿了!爷我倒有些佩服他了,收了盐商的盐课敢不入账!不入账就没办法出具税引,那些盐商哪里会肯!没见人举报,可见里面还有他事!还不知道这里还能挤出多少浓水来呢!” 刘永铭不用多想也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之前盐商李且说过,他缴盐课只缴一半。 不只是盐道李哲那里,想必在何浒那里他也只缴一半! 说是缴了一半,实际上这一半一定没有完全入账,要不然那些贪官赚什么? 李且盐课只缴五成,少缴的另外五成里还得拿出一成来打点经手的人。 而李哲、何浒那里就只开具原本四成的盐税,另外一成自然是要落入自己口袋的!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你都敢开口求情?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何常马上言道:“都说了他没贪,银子他一两都没拿,全进了工部了!” “什么?”刘永铭有些不明白起来。 何常说道:“那六万七千两的盐课他没往上报,不知怎么的……反正他就是把账给做好了,将那六万七千两拿出来,全给了工部衙门了。” “那工部那边有收条回给他吗?” “没有收条!没有凭证!” 刘永铭白了何常一眼:“原本就是死罪,若是能证明银子真进了工部,也许还能免死。这无凭无据的,他死定了!别为他操这份心,要是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千万别去多这嘴,别把自己蛰进去,这是我刚刚第几次说这话了?这是为了你好!” 何常苦着脸说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工部那边不认这个账了!说是没收过这笔银子!但我信我兄弟的,这银子定是进了工部了!” “盐课不进户部,反而进了工部?你到哪里都说不通呀!” 刘永铭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他好似想到了些什么。 刘永铭冷静了一下,问道:“那个何浒现在人还没被抓吧?若是被抓了,你不至于会知道六万七千两这个数呀!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吧?” 何常连忙应道:“当然没有抓进去了,但他现在很着急,他来找我问我有没有门路可走!他也去了工部了,工部没认下这笔账!” 第311章 吏部郎中 第311章 吏部郎中 “你意思是,有风声传到了他那里,但他并不狡辩,也认下了这事,让你帮忙拖关系,能不能把这事给免了罪?” “是!”何常应了一声。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曹相要对四哥动手了!” “什么?”何常一脸懵逼。 工部是五皇子刘永钧的地盘,尚书袁魁与崔显都是五爷党。 但另一个工部侍郎卫科却是四爷党。 何常如何也想不通,这事与工部以及卫科有什么关系。 刘永铭解释道:“李哲在大理寺呆着,他供了些什么出来,除了大理寺里的人谁会知道?谁又能见得到关在大理寺的人犯呢?大理寺里办的案子,什么时候传出过这种风声?还能提前让人犯知道大理寺要办他?要真这样人犯早跑了!” 何常愣了愣神。 刘永铭认真地对何常说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这是朝堂里的神仙在打架,你一个凡人做好你的副统领就行了,能藏则藏、能躲就躲,别说是帮忙说情了,露头就是万劫不复!” 何常瞪大了双眼说道:“六、六爷,不,不是……” 刘永铭反瞪了他一眼:“活着不好么?别惹事!你若真不想活了,我跟皇上说一声,让你调到征东大营去。” 何常的脸上露出哭丧一般的表情来,十分应景,与灵堂的场合十分协调。 “快滚!爷我不想惹这麻烦!” 何常见得刘永铭不帮忙叹了一声 ,无奈之下,只得转身。 “等等!”刘永铭突然叫住了何常 。 何常还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他连忙转过身来,喜道:“我就知道六爷您一定会帮我的!” “怎么可能,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是个人都知道我不管朝里的事情吧?谁让你来找我的?” 何常又犹豫了一下:“他、他不让我说。他只说,只要六爷您出马,一定能帮到我。” “呸!”刘永铭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怒道:“他哪里是想帮你呀!他是想害我,让我涉足其中!说!那人到底是谁!” “六爷要为难他?那我还是不说了!我绝不会出卖朋友的!您有气就冲着我来就好了。” “跟你生不着气!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何常应道:“他说……他的话跟你差不多,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叫我别多事。若是想要我族兄平安……他说除了您,没人有这本事!” 刘永铭脑子一转,问道:“他在吏部当差?” 何常两眼一睁,惊讶地问道:“六爷您怎么知道?” “若是朝里哪个大员跟你说的,你早把他供出来了。我再怎么为难他也都是小把戏,坏不了他的前程。但要是个小官,你必不敢说他出来。你怕我下死手,弄得他丢了饭碗。能把这里面的东西看得这么透彻的小吏可没几个,除非他对朝廷的人事及对各大臣工的脾气都极为了解。除了满是心眼的吏部吏员,就没有别人了!你不说,我自会去查,到时候……” 何常马上说道:“是吏部郎中裴展元。” “谁?”刘永铭又问了一句。 何常解释道:“翰林院裴大学士裴殷的孙子呀,太子妃的弟弟,您以前见过的!”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这小捣蛋鬼!”刘永铭咬着牙说道,“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呀!曹相这是要把我也一起埋了呀!” 何常说道:“他若是有那心就不会跟我说那么多了,现在……” “现在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刘永铭说着撇下何常向着灵堂而去。 何常刚想要追,却又停下了脚步,他一拍大腿,叹息了一声,愤愤地离开了。 刘永铭刚一回到灵堂,见得丁虚正指使着一名仆役在灵堂里挂着几道挽联。 丁虚见得刘永铭,马上迎了上来:“六爷,您如何又回来了?” “你知道我在?” 丁虚腆着脸笑道:“您一进来上香属下就知道了。属下在外面忙活别的事情呢。” “嗯?你该不会没去上朝吧?” 丁虚老实地答道:“告了假了。 昨日您走后,属下去了太后那里问安。太后问起了豫王的丧事。她是白发人,不好来发送。所以……都是自家亲戚,该帮忙的定是要帮的。” 太后在宫中自有自己的眼目,应该是太后将丁虚叫去了,让丁虚帮着张罗一下,丁虚这才告了假亲自来处理豫王的丧事。 刘永铭问道:“你即是这一早上都在,那我问你,都有哪些人前来吊唁的?” 丁虚连想都没想便说道:“早些时候就是豫王妃那边的人来了一些,虽然豫王妃早逝,但这亲戚关系还在。后来您与五爷就来了。” “朝中有什么大臣来过么?” 丁虚答道:“您与何副统领说话的时候,户部李侍郎来过,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官员前来。哦,曹相倒是派人送了一副挽联、一床被褥过来。六爷,这事您看……” 刘永铭笑道:“出事那天夜里,五哥想要闯入宫中,又有禁军巡街的传闻,那些朝臣疑心疑鬼,以为这里面有事,怕被牵扯,所以不敢来,也就李裕与曹相胆大。你好好张罗着,要是有别的朝臣来过记得与我说一声,若是没有,就别跑那一趟了,麻烦。” 丁虚不太明白刘永铭,他问道:“六爷这是要找什么人么?” “就是想看看朝里豫王跟谁的关系好,到出殡之时我得让他帮着扫街,朝臣扫街出殡那才有排面呢!” 刘永铭其实是想看看那个魏王的谋主是否会来,现在想来他是不会来了。 丁虚说道:“皇上那里已经交待下了,他说到时候休朝一日,让何副统领带人清街,全体文武都要到场送行,届时皇上可能也会到场。” 刘永铭点了点头。 正此时,太子刘永铎从外面走了进来:“六弟也在呀!六弟,我跟你说……” 刘永铭转头一看,见得太子脸上洋溢着笑脸,马上就生起气来。 刘永铭摇头说道:“二哥!这灵堂不是给我设的!你不必进来就叫我,当给事主先上三柱香!” 刘永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那丁虚连忙去帮着点香、燃香。 等刘永铎上完香,又想去找刘永铭的时候,却早不见了他的人。 刘永铎有些生气:“六弟也真是的,还想跟他说说事,人却跑了。” 丁虚连忙说道:“太子有事可以与臣说一声,臣为您转达。” 刘永铎想要说的是王珂珺的事情,哪里能让别人去传达。 他白了丁虚一眼说道:“不必了。你料理好皇叔的后事即可,派个人来清点东西东西吧。” “什么?” 刘永铎说道:“父皇九五至尊,自是不方便来。他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我这里也备了一份礼,你快点清点吧,我还要回东宫去呢!六弟真是的,怎么就走了呢!” “是是是!”丁虚应了一声,连忙与太子带来的人对接起来 ………………………… 刘永铭回到王府,连素衣都没有换下来,便坐在了主人位大交椅上。 而客座上坐着的正是即将来秦王府上任的长史姚瑞甫。 姚瑞甫虽说还没有拿到官凭,但却已将自己当成了王府长史,像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般天天来王府报到。 姚瑞甫此时正喝着茶,而刘永铭的嘴就没有停过,吧唧吧唧得说了一大堆话。 姚瑞甫放下茶碗,那刘永铭接着说道:“杜家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姚先生,您怎么看?” 姚瑞甫思索了一下应道:“可以肯定,皇上让您去协助调查杜家之事必是曹相向皇上说的!” 刘永铭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豫王之事我不便多说,但姚先生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这里面有事。我只能说,是有人从中策划,借用豫王之手,掀起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几欲图谋不轨。但我与父皇皆还不知此人到底是谁!而且我还觉得杜家之事亦也不简单!” 姚瑞甫说道:“如果这也是一起挑起太子党与大爷党党争之事,那这人就太可怕了,他是将曹相也算计进去了,而曹相自己却不知觉!” “未必!”刘永铭说道,“曹相应该是知觉的,但他觉得跳进去也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他希望太子爷与大爷党之事摆在明面上,声东而击西!” “嗯?”姚瑞甫连忙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刘永铭点头说道:“汉国最大的盐商李且出事,将李哲牵扯了出来。” “听说了。征北大营就在榆林府,那里产盐多,我亦是听闻过李且及其之事。” 刘永铭敲着椅子边的桌子说道:“李哲人还在大理寺,现在却传出了他将延安都盐转运使何浒咬出来之事,六万七千两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听他同族人何常说,这事还是真事,但银子却是被工部拿走了!何浒自己都没捞着!” 姚瑞甫眉头一皱,说道:“如果盐道之事是曹相祸水东引之计,那他真实目的应该是指向五爷党了!我刚来长安不久,亦知工部是五爷把持的,且五爷最近不得圣心,被皇上禁足在里所之内。” 第312章 离心离德 第312章 离心离德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曹相是冲着四哥去的!工部侍郎卫科是我四哥的舅舅!” “什么?哦!卫淑妃的弟弟,我想起来了!” 刘永铭又拍着桌子说道:“陆预是四爷党党首,礼部之内有许多人都是陆预的门生,但两位侍郎一个是太子党的宿仓,一个是无派系的杜春秋。陆预都快被他们给架空了!父皇看在眼里,往刑部派了一个四爷党,就是谷从秋,又往工部派了卫科!卫科可不是进士出身,他只有举人功名,还是国子监出来的举人,他能做到侍郎的位置,完全是靠着他的外戚身份!”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礼部多是腐儒,像陆部堂这样的怕是会看不起卫侍郎的。谷侍郎是正经科考出来的,怕也……” 刘永铭笑道:“不用怕,一点意外都没有,就是看不起!四哥的亲舅舅在四哥那里说不上话,陆预才是四爷党党首!” 姚瑞甫连忙也用食指敲着身边的茶几说道:“真是个好机会呀!要是我,必定就去分化四爷党!而且卫侍郎为了能在四爷面前说上话,甚至会看着别人离间陆部堂、谷侍郎的关系!” 刘永铭说道:“我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谷从秋与陆预与四哥是离心离德,虽然挂着四爷党的名头,但四哥现在怕是有事都不会找他们两人商量了!” 姚瑞甫再次深吸一口气:“不好!六爷,虽不知您之前做了什么,但我敢肯定,您的举动必是被曹相看穿了!曹相与您不同,您只想分化四爷党,而他想一棒子打死!所以,从盐道牵扯到工部之事必是冲着卫科去的!曹相之前一定知道其中关节,所谓大理寺那里传出来的李哲的消息也必是曹相放出来的风! ” 刘永铭连忙说道:“姚先生与我想一起去了!礼部的那些腐儒不仅看不起像卫科那样的人,同样也看不起我。里面十个人有九个人想过与我玩命,我若是真想为父皇分点什么忧,礼部的人必定会出来大力反对!所以我若是想参政,必然把礼部先解决一下!” 姚瑞甫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所以,从一开爷我是冲着四爷党去的!而且我还料定卫科不会多管闲事,而且会在四哥面前重伤陆预与谷从秋,使得我事半功倍!” 姚瑞甫点着头认真地听着。 刘永铭又道:“但当时我也只想分化,而不想四哥倒的太快!四哥若是真倒了,陆预必去投太子党!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情形!四哥好谋无断,有卫科在他身边他一时间倒不了。若是卫科也不在了,那四爷党就是真完蛋了!” 姚瑞甫点了点头,说:“所以曹相从一开始就知道六爷您在想做什么,他是等着您动完手,分化完四爷党以后,他再出来向卫侍郎砍下最后一刀,让四爷党飞灰湮灭。所以您不能让曹相如愿,您得保住卫侍郎!” 刘永铭轻摇着头说:“谈何容易呀!曹相的厉害姚先生还没见过呢!他想借用杜家之事让我与大哥缠上,没空理旁事。他就抓住工部的事情大做文章。父皇为了让工部不出乱子,必定要推出一个人出来顶这份罪!” 姚瑞甫问道:“会是卫科?” 刘永铭无奈地说道:“十有八九会是他。袁魁是个大清官,朝臣的榜样,父皇不会动他。崔显是齐国人,清河崔氏的。将来汉齐大战,父皇还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如何重用齐国人,所以也不会动他,能动的也有卫科了!且他只有举人功名,还是从国子监萌阴萌来的,弱点极好找。” 姚瑞甫也觉得这事棘手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如此说来强保卫侍郎是保不下来的。曹相即是祸水东引,那我们得把祸水西引!不能让工部出事!” 姚瑞甫坚定地说道:“六爷,您得去探探工部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收的盐道的银子!还得看看能不能化解此事!” 刘永铭点头说道:“若是卫科还长着脑子,他这时候应该来找我才是!大哥、三哥、五哥他们盼着四哥去死。他们没落井下石只是袖手旁观都算是好事了!卫科求不上他们,兵部胡琏庸一直都在做壁上观。八弟虽有贤名,却无派系,父皇虽是看重于他,让他入朝观政却从来都没让他理过任何政务,也指望不上呀!”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我去想个办法,让卫侍郎主动来找您!” 刘永铭为难地说:“我跟四哥前段时间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闹得很僵,他酒楼、酒肆里的好酒之前都是我供给他的,现在也都断了他的供了。这也不是有意的,而是卖的太好,我自己的产业都有些不够用。怕是卫科与四哥一样,不太愿意见我呀。” 姚瑞甫笑道:“不难!我这里有个主意,必使卫侍郎来主动找您!” 姚瑞甫话刚一说完,却转头看向了厅堂门口。 厅堂外走来了一个名大汉,那人就站在厅堂也不进来,冲着刘永铭拱手施礼。 因为有人过来,所以姚瑞甫也不好说话。 刘永铭笑道:“没事,是罗信雄。爷我信得过的人。” 刘永铭向罗信雄招了招手说道:“进来吧。” 罗信雄得到了准许从外头走进来。 “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王府里的长史,你叫他姚先生也就是了!以后你在王府里做府卫,难免要与他打交道的。” 罗信雄对姚瑞甫拱了拱手,说道:“小人罗信雄,见过姚长史。” “罗信雄!”姚瑞甫吃了一惊,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你可是榆林府的哨夜马罗信雄?” 罗信雄苦笑一声说道:“正是小人。” 姚瑞甫连忙摆手说道:“可不敢以小人自称!你素有侠名,虽为响马却有道义,我自在征北大营便听说过你大名了!来京之前,师征北以剿匪事咨之于我。我与师征北言道,他处盗匪皆可巢,唯罗大侠不可剿,若你不愿招安便也不为难你!” 刘永铭坐在椅子上呵呵笑道:“师征北也养贼自重呀?” 姚瑞甫哈哈笑道:“罗大侠的那点人马还真谈不上养寇。他是真有侠名呀!” 罗信雄应道:“不敢。如今我已归附六爷,于六爷由帐下听用了。这也是好听的说法,实则是……就是六爷红杏楼的打手护院。” 姚瑞甫叹道:“屈才屈才了!六爷!这可是位英雄!让他来做府卫首领都不算过份!” 罗信雄又应道:“不敢当。我自知身份,比不得师小公爷,可不敢与他争位。且我与我那班兄弟的招安文书也才发下来,身份文牒还没有领全,所以暂住于红杏楼。” 罗信雄点了点头。 刘永铭问道:“你如何来了?” 罗信雄马上应道:“哦!是瑶姑娘让我来的。她说橙虀坊那里出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 “昨日工部侍郎卫科在那里订了一桌酒席,说是今日来食宴,但……但问他会带几个客人的时候,他说只有他一人!” 橙虀坊是高档酒楼,布局成八阵图样式,每间雅间之间各不相通。 预约之时还要确定人数,毕竟高档酒楼里用的食材都是名贵之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钱。 且在关中之内,像双头鲍这样的食材可不是天天都会有的。 万一准备不足,不只是酒楼,请客之人也是会掉面子的。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对姚瑞甫说道:“橙虀坊亦是我产业!” 姚瑞甫明白了,他也笑了一声:“我那妙计又无处无施了!六爷,看来卫侍郎就是来找您的!” “那爷我得去会会他了!” 姚瑞甫手一摆,说道:“六爷您吃过晚饭再去!抻抻他,让他多等一等。他越急,您就越好谈!最好跟他开点价码,要不然他会觉得您别有所图!” 刘永铭笑道:“罗兄弟说话的时候,我已然在心里开好价了!” “哈哈哈!”姚瑞甫与刘永铭大笑了起来,弄得罗信雄是莫名其妙! ………………………… 夜幕降临。 原本天色一黑,长安城各坊的坊门都得关闭。 但由于长年的太平,为了方便急务百姓往来,各坊的坊门也都是虚关着的。 只要不在大街上随意往来,巡差也不会将路人如何。 况且随着商业越来越繁华,东西两市的夜市也都昌盛了起来,夜归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兵马司衙门除了加强巡逻缉拿闹事之人外,并没有关闭坊门造成百姓不便,所以那坊门也渐渐成为了一道摆件。 连百姓都不拦,何况是权贵与有品级的官吏呢。 工部侍郎卫科的车马就这么往来于各彷前的大街之间,终于在东市的橙虀坊前停了下来。 卫科的年龄并不大,再加上保养的好,四十岁的人长得跟三十岁似的。 卫科的姐姐是宫里的卫淑妃,他身为外戚在朝里当官自然是被人看不起的。 第313章 外戚国舅 第313章 外戚国舅 皇帝刘塬可不是那种只看资历与家世的人,他用人更多的是看重能力。 卫科虽是外戚,但他还是有所能力的。 而卫科为了树立自己能吏的形象,他平日也都是一副宽袍儒衫的打扮。 此时的卫科正站在雅间的墙边,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副字。 那副字是用瘦金体写成的,凡是有些学问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诣岭先生的笔迹。 而刘永铭正是诣岭先生,这种字画他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在别人的眼中,光这副字画就能让雅间显得典雅不少,但在刘永铭的眼中只不过是平常之物。 卫科看得出神,不住地念起了字画上书写的字。 此时一名橙虀坊的杂役轻敲了一下雅间的房门,卫科这才回过了神来:“进来。” 杂役走进来,轻声问道:“这位爷,是否要让小人再给您沏一泡好茶?” 杂役这话其实不是真要给卫科沏什么茶,而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上菜。 这么高档的地方自然不会说得那么低情商,好似在催促客人快吃快滚似的。 杂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卫科已经在雅间里呆了有近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可有一个小时之久。 卫科想了想,问道:“你们的菜都准备好了?” “炖菜自然是炖得越久越好了。但有些新鲜食材已经料理成段切成丁了,若不快些下锅会显老!” 卫科又想了想,问道:“我难得来你们橙虀坊一趟,你们有什么表示没有?” 杂役微笑道:“贵客见谅,除了忌口之外我们从来不过问别的事情。所以……所以并不知贵客您的身份,但您即是开了尊口了,那小人就做主,送您一碟泡菜,您临走时再送您几块我们这里特有的糕点,方便您在路上解酒时吃。” 卫科笑道:“我姓卫,宫里卫淑妃的卫,官拜工部侍郎。你送我泡菜合适么?” 杂役陪笑道:“我们泡菜与他处不同!虽说主料用的是民间常用的萝卜,但做法却是不同的。我们这里泡萝卜之前,得用青盐杀水,将水杀出来以后,用晋国的白醋合上老姜姜汁及冰糖进行泡制,还会加上桂皮、白芷、砂仁、八角等等一十二味香料。您夹一小条放进嘴里,是又酸又甜,又香又脆,十分开胃!外面可真的吃不着呀!” 卫科笑道:“听这做法就觉得奢靡!除了刘六子那混蛋,别人也想不出来了。” 香料在古代一直都是贵种之物,因为国内并没有生产多少,几乎全靠进口。 杂役笑着站在一边并不插嘴。 卫科疑问道:“怎么?我骂那刘六子,你有意见?” 杂役摇头说道:“小人不敢有意见,您骂您的。我们食坊里有规矩,即使不小心听到您说的话,也是不能与他人说道的。” 卫科来这里好似就是为了引起刘永铭的注意,而那杂役却一点也不搭理。 卫科笑道:“你便是好脾气。这般骂你主子你也不吭声?” 杂役笑道:“六爷曾与我等说过,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若是能做得好生意,有钱给他赚,随客人随意骂,他也都不当一回事。” “这倒是像他视财如命的性格!但我若是不想付钱呢?” 杂役笑道:“我们东家有的是办法让您付钱。” 卫科哈哈笑道:“是呀,刘六子的手段我还是听说过的,虽然他在我身上还没用过。我若是想试试呢?” 杂役笑道:“那您稍等,小人这就去问问有什么手段可以用在您的身上的。还冒昧地问您一句,可以上菜了吗?” 卫科一愣,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想来……算了。上吧上吧。” “是!” 杂役应了一声,退出雅间外,不一会儿,几名漂亮的侍女便端着托盘进了雅间,将菜品一一端放在圆桌之上。 卫科看得直摇头:“真是奢靡呀!两头鲍!嗟嗟嗟!” 卫科开始嘴馋起来,坐在了位椅之上准备用餐。 正当卫科拿起筷子子时,雅间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打开。 门外开门之人冷笑道:“花得起十两银子定钱在这里吃一顿饭的人,如何就敢赖账,让孤王看看是谁!” 卫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一见到卫科,原本生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缓和起来:“我着是谁呢,原来是国舅爷来了!你不差那点钱花销吧?” 刘永铭说着便走了进来。 卫科见得门外有人将房门关上,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六爷如何来了!” “受不起!你还是叫我小六子吧。你为官还算是清正,免得让我以为你是那种嘴不对心之人呢!” 刘永铭说着坐在了卫科身边最近的一条椅子上。 刘永铭看了看桌面说道:“行呀,会点菜呀,是富贵人家出身。你卫侍郎也不是那种会赖账之人吧?原本我从不愿与客人计较一些细枝末节,怎么骂我我也都受着,但是钱你一文都别想少给,要不然你走不出这个院子去!别以为你是淑妃娘娘的弟弟我就会放你一马!我跟她可没交情!” 卫科笑了一声,说道:“只是碎语几句,却不想将六爷您给招来了,您一来,我这顿饭可就难咽了呀!” “父皇御膳房都未必有我这里的精致,这可都是好菜呀,如何能说出难咽之语来?” 卫科笑道:“六爷在这里,让我吃得很不安心呀!”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约上几个朋友一起来吃,一个人吃菜喝酒,自是觉得烦闷,与我的菜品有何干系!” 卫科啧了一声,叹气说道:“六爷这般说话让我更难下咽了。我一国子监出身的举人,依着外戚身份方有今日。朝中同僚看我不起,底下小吏皆奉承之辈,非可交之友。我自为官以来,左右还真未有交心之朋唉!” “也好在你没有。” “什么?”刘永铭的话让卫科十分意外。 刘永铭笑道:“你若是真有,那你便做不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来了!你觉得那只是朋友,但在父皇眼中,你那叫朋党!曹相可以结党,那是因为曹相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眼中盯着,曹相不敢出格半寸。程天官敢结党,是因为父皇想让他结党以遏制太子党权柄。” 卫科听得愣了神。 刘永铭又笑道:“你却是不能结党,因为父皇没指望你有这份能力去遏制太子党,更不想让四哥的权势大到某种地步,有大哥一个人牵着就好了,要不然太子登基以后不好收拾这局面!” “皇上是这么想的?” 刘永铭笑道:“他只想让一个自己人帮他把工部操持起来。只要工部有一个外戚在,就相当于他有一双眼睛放在工部里,任是谁都会想一想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传进父皇的耳中。也仅仅只是因此而已,要不然,你早去当了尚书,却不是侍郎了!” 卫科苦笑一声:“果如六爷所言呀!我这官不好当呀!”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卫科问道:“六爷为何发笑?” 刘永铭笑着说道:“昨日长安府才跟我抱怨过相同的话,今日却又听你说起了!父皇可是明君,若是传到他的耳中……” 卫科苦笑道:“正是因为他是明君这官才不好当!在晋国做佞臣、在齐国做贪官、在楚国做外戚皆没有这份烦恼呀!” 刘永铭又哈哈笑道:“合着你今日是专程来找我诉苦的?难怪你一个陪衬都不叫!行行行!今日我便陪你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刘永铭说完,冲着门外大声叫道:“来人呀!将爷我留在这里的好酒提来!” 外面一名杂役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一名杂役便拿着壶酒走了进来。 卫科笑道:“我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你们这里的琼浆玉露我也是喝过的。” “你以为我这里最好的酒是琼浆玉露?” “难道不是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才不是呢。对我来说,那是次等货。来!尝尝这个!” 刘永铭说着亲自给卫科倒了一杯上去。 卫科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白如井泉,咧香扑鼻!只以此闻便知是上等好酒呀,且还是烈烧!” 卫科说着一点也没有客气,举起酒杯就小酌了一口。 只这一口就让他嗟嗟称奇。 卫科问道:“此酒何名?” “自乐之物,哪里有什么名称。” 卫科摇头说道:“不行!这等好物,当有个雅名才是!六爷,我给它取一个名,您该不会反对吧?” “你取你的,反正用不用在我!” 卫科哈哈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低眉想着词。 突然卫科将头一抬,呤道:“洛水东逝去难留,莫名寂寞何时休。宦海沉浮参星宿,醉卧柳岸觅旨酒。” “好名字!那就依着你了,这酒就叫何时休吧!” 卫科一愣之后,哈哈笑了起来:“六爷又玩笑了,应该叫觅旨酒!语出诗经: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刘永铭道:“我又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什么诗经子曰的。你这名字取的就好似来我这里喝酒的皆是为烦恼而来买醉似的!来我这里的人可都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之人!喝的酒也是燕乐酒!” 第314章 励精图治 第314章 励精图治 很多人下意识得以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出自宋朝欧阳修,实际上却是出身《孟子》中的梁惠王下。 卫科笑道:“六爷若是真没读过什么书,怕是不知我刚刚所语烦恼之意吧?” “都说到莫名寂寞何时休了,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吧?” 卫科将笑脸一收,正经地说道:“我是从户部李侍郎那里来的!” “哦?” 刘永铭一愣的功夫,卫科又道:“李侍郎与我说,六爷实是大雅之人,非一般人所能比也!诗经、乐府难不住六爷!” 刘永铭笑道:“你听他的?他这是开我玩笑呢!”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你与李裕关系不错?” 卫科摇头说道:“不,没任何交情!” “即是如此,他的话你也信?你也不怕被他绕进去?我可听说大爷党与太子党可又要开始闹腾了!” 卫科叹了一声:“是呀!还不知道曹相这次是冲着谁来的。我只是觉得危难将至,想向他讨个避祸法门而已。月前因陇西李氏之事,眼看着李裕就要倒大霉了,可偏偏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玑在仍安然无样,大有接替丁部堂尚书位之势呀!”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见得吧?你们定是在商量着曹相是冲着你去的还是冲着他大爷党去的!你们即使再无关系,绕着这个话题也能说得上话!” 卫科笑道:“六爷何故转移话题?你明知我要说起你,为何又转移到曹相的身上去?” “有么?” 卫科答非所问地说道:“六爷您刚刚来的好及时呀!即没早早地来,也没让我完全失去耐心。我一拿起筷子您就来了!” 刘永铭笑道:“刚刚我请征北大营里的一位司马在此饮宴,想聘他来我王府做长史,听得你不想付账这才来过看看的,你多心了。” 卫科一点也不相信刘永铭的话,他冲着刘永铭笑了一笑,而后重重拍了拍手掌。 从雅间之外推门而入一位书童。 那书童手里抱着一件一米五长的类似琴盒的东西。 刘永铭进来之前便看见那书童与他手里的东西了,只是盒子上还包裹着一块青布,所以辨认不得。 卫科冲着那书童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对刘永铭说道:“按六爷的话说,都是自家亲戚,我们就别绕了。” 刚刚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磨卫科的性子。 现在卫科的性子已被磨了个干净,他显然是觉不住气了。 那书童得了卫科的眼色,将那盒子放在了桌子之上,并且还将裹着的布给打开了。 此时刘永铭才将视线放在了那长盒子上,这那明显就是一副琴盒。 琴盒里装着的一定是一把琴。 卫科站起身来,一边抚摸着琴盒,一边说道:“李侍郎家中有一美眷,这才请得六爷帮忙。而我只有二子,并无女儿,实在无法此以请动六爷。李侍郎家中有把琴,名曰神品春雷,他说六爷高雅,非是名琴不足动其心,我想了想,还是拿出来吧,一把琴与自己的性命想比,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卫科说话之时,将那琴盒打开了来。 刘永铭只看了一眼,便摇起了头来。 卫科问道:“怎么?这琴不好?”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通髹朱漆,金屑点身,牛毛断纹,蛇腹周体。杉木所制,桐木粘纳,紫檀岳尾。长如岳山,焦尾冠角。不必说,龙池上必有狂草所书飞泉二字!此是狂草飞泉无疑。但……” “如何?” 刘永铭呵呵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真不需要它。我绿绮阁厅中藏有大历绿绮一把,只供客人观赏。近日又得松风自合,亦是不放在心上,只是送给了名伎珏瑶姑娘抚玩。你这把狂草飞泉在我眼中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你便留着自己玩吧!” 卫科的眼中显出失望来,他问道:“六爷如何才肯帮忙?” 刘永铭轻笑一声:“如何也不会帮忙!你现在遇到的是天大的麻烦,我若是帮你,怕是连自己都会蛰进去的!” “六爷若是真的不想帮忙,您是不会来见我的!”卫科一语道破,“开个价,只要我有!” 刘永铭若无其事地说:“先把织造局贱卖给我吧!” “不可能!”卫科一口回绝。 刘永铭冷笑道:“你连不要的东西都不愿意给我,那我们就没得谈了。或者你还想用那织造局换点什么?我劝你别费那个心思了,只要有人接手,你便给了吧!” 卫科不高兴地说:“织造局是我工部重要的进项,如何会给你!就算是我同意了,袁部堂也不会同意的!六爷,您这条件开得也……” 刘永铭哈哈笑道:“袁魁是工部尚书没错,但他也只是工部尚书而已。织造局是在你的手上管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父皇派你在工部不就是管这事的么?即使是袁魁他也插不上手!况且,袁魁若真对织造局有管辖之权,他早把织造局给卖了,不会轮到你拿这个来与我讨价还价!” “六爷玩笑了!工部之事我比你清楚,户部那里一直卡着银子,工部进项有一部份得靠着织造局的营收呢,工部可不能没有织造局呀。” 刘永铭接着笑道:“你当然很清楚织造局在亏空,只是你不想就这么承认,更不想白白送给我而已。盐道那边给工部的银子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别说没有这一回事,曹相若是做不出什么文章来,你根本就不会去找李侍郎求教保命之道!” 卫科正要说话,刘永铭接着话头急速地说道:“盐道出事全于父皇着急着整顿盐务好弄那盐引代酬之策,为的是解决边关用粮之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没想过么?本王的老舅爷武功侯、车骑将军丁实去了征东大营,这事你知道么?卫淑妃与丁皇后也没少争斗,丁家事情你们姓卫的不可能不打听的!” 卫科皱着眼皮问道:“六爷想说什么?”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父皇励精图治这么多年,户部怎么可能会有亏空,甚至都拨不出银子来给其它五部?父皇这年些来一直都在备战,你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打仗就得花钱,钱从哪来?当然是从户部来!也不怕告诉你,这些年父皇抽调的银子他可一两银子都没有乱花,全在我内务府呢!” “什么?” 刘永铭接着说道:“钱从户部抽出来了,六部用银自然紧缺,即使你们四爷党想要对李裕落井下石,你那同伙陆预还不是一样腆着脸去跟李裕攀关系?礼部都这样了,你工部这个用银大户还能好过?太子党卡着工部银子就是不给,把五哥的脖子被掐地紧紧的,父皇都没吱过一声!是因为父皇纵容太子党让他们肆意玩弄五哥吗?” 刘永铭一连串的话让卫科有些不知所措。 刘永铭接着说道:“当然不是了!因为银子就是父皇自己抽走的,户部的局面就是父皇自己造成的,他深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所以他根本不会去为难户部,既然不去为难户部那就只好去为难工部了!” 卫科无言以对。 刘永铭接着说:“五哥只知为私利而捞银子,他在工部做得并不好,这让父皇很是生气。为了把那仅有的银子用到应该用的地方,父皇就只能派一个信得过的外戚入驻到工部之中,把那些银子尽可能得用来修河,所以你这才当上了工部侍郎!” 刘永铭将卫科如何当上工部侍郎的事情一一道破,这让卫科心情急剧紧张。 好似自己在刘永铭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像是被人扒光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展览一般。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这个工部侍郎当得难呀。一方面要防着五爷党在工部里给你整点什么事情,一面又要向与四爷党不和的太子党伸手要银子,而父皇又不能帮你去要。你还得防着那些贪官污吏从中使坏,还得束起耳朵听着父皇催你督办各类工程,还不给足你银子!” 刘永铭为卫科叹息了一声,又说:“父皇为何把你兼任的河督之职给了太子党的魏文政?因为工部的亏空越来越大,现在你根本找不出银子去修河。所以只能让太子党的魏文政去当河督,让户部看在同是太子党的份上,多分一些银子到河道去!” 卫科苦笑了一声出来,这说明刘永铭又说对了。 刘永铭又道:“那么之前工部的亏空你又是从哪里拿钱补上的呢?工部进项里唯有织造局才能给足你这么多的银子!你是将织造局产出来的丝绸给卖了,这才补上的!” 卫科狐疑着问道:“六爷在我工部里有人?” 刘永铭轻笑一声:“工部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哪里还需要派人去工部!放心,我看没过你工部的账!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你的那些丝绸全在我这里!” 第315章 工部亏空 第315章 工部亏空 “什么?”卫科大吃一惊。 刘永铭一直都是坐着的,而卫科则一直都是站着的。 卫科看似居高凌下,此时却被刘永铭鄙视了一眼。 刘永铭显着生气的表情,猛得一拍桌子,生气地说:“朝廷产出的东西有多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内务府为了给父皇省银子,根本没敢向造办处申办砖石。丁虚为了弄点便宜的砖,都差点去刨人家坟头上的青砖了!” 卫科愣住了神。 刘永铭接着说:“你的那些丝绸比市面上的价高出了何止一成!谁会这么傻明明有低价的丝绸不要却跑来跟你要高价货?放眼大汉国,又有几个人有这种财力每年吃下你这么多的货来!” “六、六爷……”卫科惊恐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呸地一声,接着说道:“那天安南将军易光在朝里说起我商队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吧?那支商队是从西域回来的!我为何千里迢迢地要把货往西域去贩?你那些高价丝绸在关中根本没人要!不拉去西域卖,我根本回不了本!还拿织造局来跟我讨价还价,这些年若不是我在暗中帮衬着你、帮衬工部,别说是织造局了,整个工部都别想能转得动!” 卫科颤抖着的腿有一些发软,想要找椅子坐下,却被刘永铭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步都不敢移动。 他只得向着刘永铭躬了一躬,以示敬意。 刘永铭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说“免礼”的话。 “卖高价丝绸就卖高价丝绸吧,本王能帮着也就帮了。可你这混蛋,千不该万不该,却动起了生丝款的念头!” 刘永铭从椅子上也站了起来,再次狠狠得拍着桌子,接着骂道:“多少年了!工部向地方强征上来的生丝,你愣是没给过人家桑农银子!那些桑农没揭竿而起杀进长安城,来他个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都算是我刘家、你卫家、他丁家祖坟上冒烟了!励精图治!呸!” 卫科听得刘永铭教训着自己,脸上也极为难看。 他弱弱地说道:“六爷,不是一文钱都没给,只要有银子,工部这里也是给发的。” 卫科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刘永铭更加生气了。 他气道:“每年从盐道那里拿六万七千两分给那些桑农是吧?六万七顶得了一年的数吗?去年给桑农的那六万七千两还的是去年的生丝款么?别来糊弄本王,别说是去年的了,怕是前年、大前年的银子你都没还清!我就照着从你织造局那里进的货来算本钱,扣掉你那六万七千两,这五年下来你至少还欠了桑农四十五万银子了!” 卫科苦着脸说道:“没有四十五万两,臣其实也一直都在想办法铺平这笔账,其实现在只欠桑农三十八万两。” “三十八万两少吗?大汉国一年才有多少税入呀?我都不用去户部,折着手指头把林林总总的都算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四百三十万两。怎么?要让父皇把今年的税入抽出一成来给你还债吗?那今年的军饷怎么办?修河的钱哪里来?你们的俸禄到底还发不发了?我倒是还真就奇怪了,他盐道衙门那边凭什么就会给你工部银子?” 卫科张着嘴就是不说话。 刘永铭气道:“张着嘴不出声?说话呀!你这样是能从我这里糊弄过去,反正我也不打算管了。可父皇那一关你这样过得去么?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盐道职属户部!四爷党与五爷党如果与太子党的关系那么好,他们绝不可能会这么掐着工部的脉门!你们是打通了谁的关系?” “是……是……”卫科支支吾吾,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 “是李裕!”刘永铭说道,“你这把琴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定是为了与李裕说上话,打探得知他手上有一把名琴,所以你也得弄一把,而后找机会与他相遇,以风雅之事附合于他,自此与他攀交上关系!所以你才会有这么一把名琴!” 卫科摇了摇头,慢慢地又坐回了位置上。 他摇头不是因为刘永铭说错了,而是对自己极度的失望。 卫科原以为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一场财物就能让刘永铭帮自己的忙,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被刘永铭一顿训骂。 且自己在刘永铭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一时间拿不出任何有用的办法出来让刘永铭帮忙。 既然已没有办法了,那也就不必那么恭敬了,所以他便坐了下来。 刘永铭盯着卫科不敢正视的双眼说道:“而后,你让李裕帮忙打通了盐道的关系,让他的同族李哲等人从盐课里每年割出原属于户部的六万多两银子出来给你工部去补桑农生丝款的亏空!若是事情与李裕没有关系,他根本就不会理你这个四爷党!他自己为何不来?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说动我!更是知道我不会为了一把琴或是几两银子而把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卫科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愣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刘永铭又道:“我倒是纳了闷了,李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会帮你这个忙!他李家有的是银子,不至于会收你的贿赂吧?还是他有什么把柄让你给抓着了?今日你把这事给我交待清楚了!若是说得不清不楚,可别怪我不要你织造局的丝绸,我可不想被这件事情牵连进去!” 卫科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刘永铭说道:“六爷就不要问得这么细了!” “想让我帮忙还不让我问细了?” 卫科两眼一亮,连忙问道:“六爷愿意帮忙?”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了,我想要织造局!但我不想因为你们弄得我拿到织造局后惹得一身麻烦,那样我宁可不要!若是帮你们一个小忙而让我得到织造局,且还没有后顾之忧,那我倒是可以试试。先说李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让他就范的?” 卫科皱起了眉头说道:“原是要为李侍郎保密的……实话与六爷说了吧。也许、也许您也听说过,太祖在位之时,曾封了弘农杨氏出身的一位美人做了贵妃。” 卫科口中的杨贵妃指的是太祖皇帝刘廷炯的杨贵妃,而不是刘塬现在的杨贵妃。 刘永铭说道:“这事我比你清楚!后来那杨贵妃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都说是丁太后下的手,你想说什么?” “不不不!六爷误会了,没想说丁太后。臣说的是,当初杨氏得势,李侍郎为了巴结杨氏,早些年曾与弘农杨家定下了一门亲事,将其女李琬瑢嫁与杨家的杨真!” “可笑!”刘永铭气道,“那杨贵妃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都太祖年间的事情了,李琬瑢今年才几岁呀?她出生时父皇都继位多久了!” 卫科摆手说道:“不是李家小姐出生以后之事,是之前。李杨两家约定的,将来他若是有子,必娶杨家子女,若是有女必嫁杨家之子!但杨贵妃出事以后,杨家便家道中落,不再有人在朝中当官!”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多正常呀!弘农杨家在前朝周室昭宗时就是权倾一方。太祖皇帝继位时,为稳住局势,纳杨家女为妃。等朝局稳住了以后,太祖有意削杨家之势,再加上当时大杨贵妃死于宫中,杨家心中已明,知难而退,不再有人在朝里当官。怕是大杨贵妃之事就是丁太后暗合太祖皇帝本意给害死的。这话只能我说,你可不能说去!” “是是是!”卫科连忙接着说,“皇上登基以后,杨氏以为皇上不会再像太祖皇帝那般为难世家,所以有再入朝参政之意,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杨家还真就出了一大批举人!此时他们却又想反求李家,想让李侍郎帮他们在六部里混几个官职,所以就说起了当禄口头所约婚姻之事!” “嗯?李裕可不是会食言之人呀!” 刘永铭说着,也慢慢地坐了下来。 卫科见得刘永铭坐下,知道他的气已消了许多,这才平静得应道:“是呀,李侍郎十分为难。当时李侍郎正好生下一女,于是便与杨家相约,女儿长大以后便嫁给杨家的杨真!可是后来……后来杨家发生了一场大事!”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杨家灭门案?李裕从中做了什么事情?” 卫科压着声音说道:“陇南赵家被皇上清算,这些年来没一个人挤进六部的。李侍郎吓唬杨家说,赵家之后不是李家就是杨家了!还说皇上处理李、杨两家的手段怕是会比处置赵家来的更惨烈!当时我也不在场,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你也是听别人说的吧?” 卫科马上说道:“六爷别不信!后来杨家族长带着主家二十余口人果然举家而迁,欲往齐国!而其中一切通关手续都是李侍郎通过关系给办下来的!杨家刚出泛水关没多久,二十余口人一夜之间被杀了个干净,连狗都没放过!最后只留下一个杨赝杨光禄用于嫁祸!” 第316章 死无全尸 第316章 死无全尸 刘永铭呵呵一乐:“这个版本我倒也曾听说过,不过李裕在这其中好似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吧?就算是有驱赶杨家去齐国之意,按我大汉的律法也入不得什么罪名吧?他有必要就范与你们同流合污?” 卫科的表情显得十分为难,他叹了一声说道:“六爷若是把刚刚的那些事情说给皇上听,想来我也活不了,反正都这样了,臣与六爷您坦白了吧。齐国上聊陈知节豢养杀手,这事在齐国乃至汉国都不是什么秘密了。臣手上就有一份李裕与陈知节的手书!信中虽未曾提到杨家,但却说到了杀手之事!” “什么?”刘永铭一愣,问道:“李裕与齐国公卿暗通曲款?还要买凶?那封信如何到你手中了!” “这六爷您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我有这一封信!” 刘永铭冷笑一声:“卫科呀卫科,你挺能干的呀!那现在你想用什么来要挟于本王呀?” “臣不敢!臣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有的也就只有这一把名琴了。若是此事真牵连起来,李家小姐也难免……六爷若是肯帮忙的话……” 前面卫科称臣是被刘永铭给吓的,而现在称臣更像是在示威。 卫科话还没有说完,刘永铭抢着说道:“织造局!什么都不说了!你们那些烂事我也不想管你们的。” 卫科苦着脸说道:“织造局是我进项,给了你,我工部便再也周转不开了!” 刘永铭呸了一声说道:“本王买你织造局就是在帮你!现在的织造局就是你身上的一块瘤!你现在不割了它,哪一天烂了、炸了都会要你的命的!趁着桑农还算是平静,快些出手吧!” “可桑农那边欠的银子怎么办?” 刘永铭气道:“还能怎么办?户部那边给的银子若是够,你用得着到处找银子么?织造局的出账与入账是一本账么?卖丝绸的钱是卖丝绸的,买生丝的钱是买生丝的!卖丝绸的银子用于修河,买生丝的钱当然不能从修河款里挤了,自然得是户部拨款呀!” “这不耍赖么?户部哪里有这笔账拨发呀!正常来说就是从织造局节余下的。” 刘永铭白了卫科一眼说道:“你织造局有节余么?你钱花哪里去了?是不是填进河道及工部别的地方了?别说不是,就算不是现在也得是了!要我教你怎么做账么?李裕他管着审计呢,他说有就是有!别说你有他的把柄了,就算是那个把柄现在没了,他涉案其中自然也会帮你圆过去!” 卫科好似想到了什么。 刘永铭气道:“再者说了,太子党三番两次要让李裕死无全尸,他以为李裕就不打算反手?不打算把水泼回他户部去?你就照着捅上去就对了!跟户部要银子去!你以为何浒为何敢认下六万七千两的事情?因为他不怕呀!要死有人陪他一起死!只要有人还想活,就会出来帮他圆过去!你现在做的事,就是他想让你做的!他都不怕,李裕也不怕,你怕什么?” “好像……”卫科好似还没转过弯来。 刘永铭接着说:“工部的账要是像疥疮一样的爆开来,最后谁倒霉?你以为父皇会认下自己抽调银子的事情?户部那边要不要拉出一个人过来陪死?” “这……” 刘永铭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卫科加重了语气地说:“厉舒才是刚上任的,以前的那些账跟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吧?李裕虽然涉案其中,但他可只做审计、预算。拨款与他无关吧?卡工部脖子的是他丁成儒呀!桑农要是知道工部拿不出钱来或是不打算给钱,他们怨怒之下做出点什么事情来,最后也只能是他丁成儒扛着!他才是大汉国的出纳呀!” 卫科的眉头越锁越皱,刘永铭又言道:“曹相就是看准了你们不敢把事情闹大,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曹相想做甚我最是了解。他让户部卡着你的工部的银子,等你急了,就让丁成儒拨一些给你安抚一下,然后接着卡。现在,有一个一箭三雕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要不然就是户部的李裕,要不然就是你,或是你的顶头上司袁魁!” 卫科轻轻得点了一下头说:“大爷党、四爷党、五爷党,他总得要处理一个的!这么好的机会,是个人都不会放过,他定是会想试一试了。” 刘永铭将手架在桌面上,越说越是起劲:“曹相他其实也看准了父皇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甚至父皇会暗示李裕与你各写道辞呈,双双走人。闹得再大一些,也只是让你或者李裕出来顶个罪,最后随便糊弄过去。所以曹相要闹,你就得陪着他闹,他要小闹,你要大闹!看看最后是谁下不来台!” “说得轻巧”卫科气道,“顶着皇上的怒火去闹事,即使这一回我平安下来了,那皇上该如何看我了!” 刘永铭的气比卫科更盛:“你以为李裕是张白纸一点心机都没有?他为何让你来找我?是让你来说服我么?不是!他是想让我来说服你!他李家前面的事情刚了,他要是真闹起来,现在还真没人再给他兜着了!” 刘永铭说着再次拍起了桌子:“你不一样呀,你身后还有卫淑妃呢。让卫淑妃在父皇枕边吹吹风,什么事情过不去?刚刚说了,工部他得有个外戚看着才是放心!你且死不了!甚至袁魁致仕,你就得去补他的位置!” “六爷您也别给我画这饼吃!太子党势大,不可与争!皇上若不是有所忌惮也不至于会让大爷党牵制太子党了。此事闹到最后皇上怕也只能……就跟你刚刚说的,不是李裕就是我了!除非此时桑农……” 卫科说到这里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却呵呵笑了起来,他侧着头,用一种似问非问的口气说道:“此时桑农如何?” 卫科似乎已经反应过来刘永铭想要做什么了。 他冷静了一下心情,说道:“六爷的意思是……不可不可!煽动桑农闹事,万一控制地不好将哪座衙门烧了,追查起来那可都是夷族的大罪呀!”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你去费那心思做甚?你不去做,自然会有人去做!” 卫科刚明白过来的心一下子又犯了糊涂了:“谁?” 刘永铭又对着卫科翻了个白眼:“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呢?曹相就是冲着你来的,但他还想搂草打兔子,能打着李裕与袁魁就打,打不着就算了。他只知道你的织造局与盐道有一笔烂账,但他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李裕的事呀!要不然曹相放出来的风声就不是李哲把何浒供出来了,而是李哲把李裕给供出来!” 卫科猛吸了一口气:“是呀。陇西李家一族以宗亲关系合谋弄钱,不是更让人信服么?曹相只要再添一把薪火便能把工部织造局也绕进去!可见曹相是不知李侍郎也参与了其中!” 刘永铭说:“现在李裕比你还急呢,他不知道你会不会把他给咬出来!我再问你,你的尚书袁魁知道织造局里的门道么?” “他当然知道了!” 刘永铭马上说:“织造局的银子你是补了亏空,又不是私贪了,父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能不知道?且你有卫淑妃给你撑着,皇上不会办你。若工部出事,也只能是他五爷党的袁魁和崔显顶着,袁魁能不比你急?他会看着你吓出屎出来,然后帮你咽下去?若是能把脏水泼回户部,跟他工部没关系,你觉得袁魁他会怎么做?” 卫科的脑子极快地转动了起来,他缓了口气说道:“那我得回去找李侍郎,让他帮我在 户部认下工部生丝款的账,而后把户部有钱给的消息往外面一传。桑农们知道有钱可以拿了定会来取钱。我甚至可以给他们开白条,让他们有所凭证去户部兑银子!” 刘永铭见得卫科终于想通了,这才放心地说道:“大爷党、五爷党想要免事,而三爷党想要裹乱,他们就一定会派人去鼓动桑农闹事!只要桑农在户部闹起来,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了!” 卫科一边想一边点头,可很快,他突然猛摇了一下头来:“不对!” “什么不对?” 卫科说道:“六爷,您可是什么都没做呢。就光光这些话,就要走我的织造局?工部就算是这一关过了,户部将来也没银子给我,没有织造局工部拿什么周转?” 刘永铭气道:“我又不白收你造织局,你那些织机家当还是值那么几两银子的。” “还不够洛阳段的黄河修一次堤的呢!” 刘永铭笑道:“你是真傻假傻呀?你觉得父皇真会让别人知道工部的烂账是因他抽调银子开始的?这事传到齐国去,齐国人能不多想么?汜水关外郑州城、开封城两座巨城立着,他们若有防备这仗怎么打?光一座郑州城不死个几万人拿得下来么?征东大营耗掉这几万人马,后面怎么跟齐国援军打?” 第317章 承义湖亭 第317章 承义湖亭 “这……” “齐国可还有军神一般的老帅王季阴呢!那可是以两万人马破契丹八万大军的名将!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办?怎么办?” 卫科明白了过来:“他会把盐务直接给到我工部,省去了户部那一手!” “户部那里不可能会放弃盐课的,但是盐务所得必归工部所有。甚至户部印出来的盐引都会移交到工部来发行。不仅如此,盐引代酬以后,给边关送粮的就是商贾了,你还需要屯那么多的田给征北、征南两府大营么?只要盯着征东大营的供给就行了!工部屯田多出来的这些收入归谁?会再交还给户部?你肯袁魁都不会肯!” 卫科连忙说道:“那天在朝上袁部堂主张严惩李哲……” 刘永铭笑道:“他是清官没错,但他不是没脑子!他是不想让李哲乱攀咬人,以免盐道乱了将来他不好收拾!他这是早料想好了,等他把你拉出来顶罪以后,五爷党就能全全把持工部,且还会把盐道收入工部里,然后再把你织造局这颗瘤子给去了!你不仅要防着太子党,你还得多加小心他袁魁呢!” 卫科心疑道:“即是这样,六爷您就不必与我说这些话了吧?等到我出事,五爷党接手我的活以后,自然就会出手织造局,到时候您收下一不就可以了么?” 刘永铭笑道:“袁魁可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好打交道!五哥自被我夺了内务府可天天想着怎么找我麻烦呢,袁魁不会让我如愿的,他可没把柄在我手上。织坊一类虽说归地方衙门工房管,但工部多少能遥制的到,以后能找我麻烦的地方多了去了!但工部若有你在,我但足可放心了!” 卫科也学着刘永铭侧着头问道:“如此说来,六爷您是不想再从织造局里进货,而是想自己生产,不让工部过这一手钱呀!” 刘永铭呵呵笑道:“本王贪财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这般惊讶吧!” “我不是惊讶,只是被六爷刚刚的话吓到了。当然了,六爷这么多年暗中帮忙,这份情我是领下了,织造局当然是会给您的。只是我还是觉得,六爷什么都没做就收了我的织造局,我这里心里还是……” “哈哈哈!”刘永铭大声笑了起来,“你并不是觉得心里亏,也不是被吓到,更不是领我的情,你只是在想,我要是以后拿这事要挟你,你该怎么办?而且你还在想,我为何之前那般帮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总不能我做那些事就只是为了等今日局面出现吧?” 卫科苦笑一声:“我这点小心事全被六爷您猜中了!” “我说了,我不管你们朝政里的事情。我只想赚钱而已。你若是真觉得亏得慌……我让你半股。” “嗯?呵呵,六爷玩笑了。织造局是汉国产业,贱卖国产而让自己获利,这可不是我等所为!我再怎么混蛋也是汉国的臣子,可不是齐国那姓柳的孙子可比。” 卫科口中齐国姓柳的,即是柳毅宣。 他因倒卖了国产而被治罪,虽以重金免罪,但也家业全无。 而刘永铭手下青衿堂的柳先开正是柳毅宣的养子,柳先开在与刘永铭下棋时曾说起过这段往事,所以刘永铭是知道的。 刘永铭轻笑道:“你以为盐道、屯田的那些银子就够你工部开支了?户部以后就不卡你银子了?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留那么一手总比到时候像现在干着急来得强!” 卫科说道:“我不占你半股,但工部要占你一股!” “不可能!”刘永铭一口回绝:“只要工部有红利,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有些官吏虽说畏惧本王不敢讨要好处,但谁又能保证工部的什么人不会想着让自己的亲戚在我织厂里谋个什么职呢?我不是花不起这个银子,只是我不想因为他们干扰了我赚钱!那些人平日无事,就只会用口舌惹是非,影响织工干活呀!” 卫科低头一想,说道:“我若是从你那里拿半成暗股,那我且不是又有把握落你手里了?” 刘永铭笑道:“你若是没把握落我手上,我可不敢收下织造局。至于你怎么用那笔银子,那也是你的事情。四哥最近手头可紧得很呀!要不然年前他也不至于会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而与我发生一些冲突!” 刘永铭站了起来,轻笑道:“你考虑一下。但最好快一些,曹相那里不会给你多少时间的,而我也可能随时改变主意。毕竟不要你的织造局,我还能省去许多麻烦。桌上的食物不要浪费了,浪费与贪污对父皇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向走到雅间门边开门离去。 卫科看着刘永铭的背影,心中渐渐也平静了下来:“他前面那些话虽说是在吓唬我,但他的确一直在暗中保着我。他知道我那么多事,在他人面前却从来都没提过一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的只想赚钱么?” 卫科看着桌面上的美食,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与小四不合,且我又是四皇子的舅舅,他总不至于要拉拢我吧?不至于!可他又为何要费这许多心机呢?” ……………………………… 夜。 东市。 东市里的街道成纵横排列,街道的两边大部份为店面。 在小巷子或是店面后头则是住宅。 作为繁华的商业区,且北面即是达官贵人的各种住所,这里的休闲娱乐设施自然也是不少的。 像橙虀坊这样的高档酒楼自然是属于娱乐设施,而休闲的地方则得要说到东湖了。 东湖在东市坊区以里,是一座大湖。 它的边上建着各式各样的湖亭,虽然不如江南园林的水榭秀美,却也有几分关中风情。 承义亭便就是众多东湖湖亭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亭子。 现在已然入夜了,大部人也都归了家,就算是娱乐也是在建筑之内豪饮玩乐。 虽然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残月,令人甚是心怡,且夜风吹得湖面波光层层,像是洒了金叶一般,但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在这大半夜里来湖边观光的。 风吹得湖边树叶吱吱作响,却有一道黑影从中飘过。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蒙着面的念娇龙。 念娇龙来到亭中左右张望了一下,嘴里有些失望得发出了“嗟”地一声。 念娇龙口中低喃道:“那花心的混蛋会不会骗我?这里哪有什么人影呀。” 念娇龙又看了看左右,心中万般不爽,一股上当受骗的不甘感从心间渐渐升起。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按在了念娇龙的肩头。 念娇龙心中暗叫不好,她转身的同时,右手已向腰间摸去。 “叮”地一声,紫薇软剑被抽了出来。 剑身随着身子的转动向后划出一条弧线,剑光闪动了一下,直向身后人挥去。 却不想那剑尖未触及在身后人的脖子,便已被人用两根手指紧紧地夹了住。 软剑还是弯曲着,念娇龙却已经往回收剑了。 但不管念娇龙如何用力,自己的紫薇软剑就是收不回来。 念娇龙娇气地喝道:“九纹龙,快松手!” 用手指夹住念娇龙紫薇软剑的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蒙着脸,穿着夜袭衣,用手指夹着念娇龙的剑笑道:“你如何知道是我的?” “已看惯了你的身形了,快撒手,莫要让你动杀心。” 刘永铭见得念娇龙开始怨怒起来,只得摇了摇头,松开手去。 刘永铭问道:“半夜三更念小姐如何在此?这里太平得很,别说是路见不平了,就是只冤死鬼也没得一个。” 刘永铭当然知道念娇龙就是来找自己的,因为就是他告诉念娇龙“九纹龙”会在这里出现。 念娇龙收回了宝剑,幽怨地看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你知道我在等人?” “我找过那混蛋,他说你在这里。看样子你也没带东西来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即是与六爷见过面,还请小姐转述一声,那件事怕要让六爷他老人家失望了,这活我做不了,那东西我没找着。等我找着的时候再与他谈价吧。小姐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念娇龙呸了一声说道:“那等铜臭之物我拿来无用。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念娇龙开门见山地说:“有一件事我一个人办不了,想找你一起帮忙。” “小姐请言。” “这附近有一个什么黑市,但我找不着。” “小姐找黑市做甚?” 念娇龙说道:“黑市里有一伙人贩子,我想把它端了!” 刘永铭摇头笑道:“果然,小姐心中还是满满的侠义,那些凶蛮恶事做尽,的确应该惩治一番为民除害。敢问小姐,那伙人贩子有多少人?都是哪家的武功路数?其中有几个高手,放风的有几个?断后的有多少?” 念娇龙一听,极生气地说:“我若是都知道还用得着来找你么?” 第318章 约法三章 第318章 约法三章 “小姐玩笑了。即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凭我们两个人就去闯那龙潭虎穴?怕要有去无回的。我倒是没什么,反正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烂命一条,该受的苦受过,该享的福也享过,就是为小姐不值,大好的年华却得沦为人贩子手中的玩物。” “呸!”念娇龙气道,“这还没去呢就说这等丧气话!要不要帮忙就一句话,江湖中人,哪里有你这般婆婆妈妈的。” 刘永铭摇头笑道:“小姐好似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呀。江湖不是行侠仗义,江湖更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念娇龙哼了一声:“不愿帮忙就不愿帮忙,费这劳什子。你还不如那混世阎罗来得痛快呢。” 念娇龙说着转身便要走,刘永铭连忙叫道:“小姐留步!” 念娇龙回头问道:“又要如何?” “若是小姐能让我看看您的相貌,我倒愿意与小姐赴这个险。” 念娇龙不高兴地说:“我原以为你不是那等贪图美色之人呢,没想到,你却也是那一丘之貉!” 刘永铭笑道:“不。小姐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小姐若长得花容月貌,可换一身衣服,夜里就在那街市上一人行走,必能将那伙强匪人贩引出来。” 念娇龙低头一想,好似也有一些道理,可她一想,又觉得不对。 念娇龙堵着气说道:“胡说,你就是想看我长什么样而已。那些人贩子手中的人皆是从外面贩进来的。即言之,他们不在长安城做案,长安各衙门自然不会重视他们,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在长安城立足的原因了!” “这我倒是没想到。” “你何时学得跟那混世阎罗一般谎话连篇!连声音都越来越像他了。市井里传闻的果然如此,凡与他见过几面的人,都会被他所染,渐渐说话、想法也都会与他一样了。我如何也学他这般说话了……行了,不与你多说了,愿意帮忙就说一声,不愿意帮忙我一个人去打探!” 念娇龙说着又要走,刘永铭连忙又叫道:“帮忙可以,但你我得约法三章。” “说!” “第一,一切行事听我指挥!” 念娇龙想了想,应道:“可以。毕竟你比我熟悉他们。” “第二,五十两黄金!” “什么?”念娇龙鄙视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的大侠,如何天天将那铜臭挂在嘴上!” 刘永铭笑道:“我与小姐你不同,我是要生活的,且还有一班子兄弟要养活呢,可不似你这般无忧!” 念娇龙不高兴地说:“我现在哪里有黄金给你!” 刘永铭却是很平静地说道:“只要小姐答应下来即可。小姐一诺千金自不会食言,日后再给也行。” 念娇龙想了想,说道:“好!那我答应你!” 刘永铭呵呵笑道:“看来小姐真的不缺钱呀!果是世家小姐!即是这样第三个条件你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少来说我家世。你且你说的。”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百姓困苦,无以为食沦,为强匪者大有人在,我是身有感触,但凡有一口吃食他们都不会如此。当初六爷有事找我,我与他言 ,若是能开个粥厂便帮忙,于是他便开了个粥厂。小姐今日即也求到我身上来,还恳请小姐也也设一家粥厂。” 念娇龙狐疑地说道:“那日后你便可以顺藤摸瓜,用不着几天就会知道我是哪家世家的小姐了?” 刘永铭一愣,又笑道:“并无此意。只要想为流民做些事情而已。行侠仗义并不全都是打打杀杀。出点钱也能造福许多人的。” 念娇龙哼笑了一声,说道:“哈。你们中他计了!” “什么?” 念娇龙言道:“都说混世阎罗贪财好色,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等人!他其实是口恶心善之人,寒灾之时即已想过开设粥厂发放冬衣。他不是吝啬而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善良而已。甚至他还贪拿了太后的银子,故意被太后识破,以此为由舍粥放粮,让别人以为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永铭表现得十分惊讶,念娇龙好像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刘永铭说:“如此说来,他是顺手为之?不是应我之求?” 念娇龙道:“现已开春,寒灾已过,那粥厂已从大慈恩寺移到金城坊,依旧还开着呢。他哪里会吝啬!” 刘永铭抢着话说道:“其实他怎么做都与我无干,只要他做了,即是应承了诺言,我即可为其效命。小姐即是世家小姐,如何连那混世阎罗也不如?比他还吝啬?” “这……”念娇龙被刘永铭堵得有些哑口 刘永铭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若只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倒是可以换个法子!” “你说!” 刘永铭笑道:“最近我正在踩完点,等我打探清楚,小姐是否愿意与我一道再去做一件案子?” 念娇龙警惕地问:“做案?做什么案?” “当然是劫财了!小姐即是如此相信六爷,那我们劫了那笔财富之后,便一起将银子交给六爷,让他再另设粥厂,您看如何?” “劫富济贫?可以!但不许随意杀人!”念娇龙想都没想便应承了下来,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刘永铭哈哈笑道:“小姐应得好快呀,不多想几日?” 念娇龙马上说:“不必,此是我辈当行之事!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了。” “好!小姐这边请!”刘永铭说着将手一伸,指向了东市黑市的方向,并在前头引路,领着念娇龙便向前而去了。 ………………………… 东市里有一个黑市。 黑市的入口处有一个面摊。 面摊里卖的是牛肉面。 牛肉面的面摊老板是个和谒的人。 刘永铭领着念娇龙正要往面摊处而去,那念娇龙却一把将刘永铭的胳膊给抓住,不让刘永铭过去。 念娇龙小声地说:“我们穿着夜袭衣可不好去在他人面前露面。” 刘永铭笑道:“刚刚你可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呢!” 念娇龙自然不傻,她马上便想到了,她问道:“那人也是黑市里的人?” 刘永铭笑着应道:“这是黑市的规矩,不吃他一碗牛肉面可进不得那黑市里去。” 念娇龙半信半疑,但又想到之前答应刘永铭的事情,只得跟随着刘永铭往面摊上去了。 刘永铭一靠近,面摊老板便看到了二人。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呀与慌张,他露着他和谒的笑容问道:“二位客人要点什么?” 刘永铭走上前面说道:“来两碗牛肉面。面要细面,肉要水牛肉。” 面摊老板犹豫了一下,问道:“二位打哪里来?” “打来处来。” 面摊老板轻笑了一声,说道:“二位请坐。面马上好。” 面摊老板说完便回身前去煮面。 刘永铭在面摊坐位上坐了下来。 念娇龙有些疑惑,她可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见得刘永铭坐下来,念娇龙也只得坐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蒙着的黑布,侧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被念娇龙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为何这般看我。”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一会儿你怎么吃面。反正我是不吃!”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是怕被我看到你长什么样子?” “随你怎么说。”念娇龙说完之后依旧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呵呵一笑,看着那面摊老板端来了两碗牛肉面。 念娇龙此时已将目光移向了牛肉面。 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能煮好一碗面的。 面汤是热的,牛肉是卤味,但面却还是生的。 念娇龙看看面,又看看刘永铭。 刘永铭轻笑道:“老板,你这面可没熟。” “反正二位也没打算吃,我煮不煮熟都没关系吧?” 刘永铭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票据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那票据即不是银票,也不是欠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与一枚印信。 字是:“五十两黄金。” 印信上刻的是一个隶书的“杨”字。 面摊老板愣了愣神,问道:“这位客人,集里有些年头没这样了……” 刘永铭笑道:“五十两黄金换你两碗面一盏绿灯,这生意做得!” 面摊老板连忙问道:“敢问您找谁?” “解掌柜!” 面摊老板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没听说杨掌柜与解掌柜有过瓜葛,他们做的都不是同一份生意!” 刘永铭笑道:“老板您还管这事呢?” “不不不!您随意!您能与老儿我支会一声,亦是给足了老儿面子了,老儿我哪里敢管大侠您的闲事。” 面摊老板说着,走到了一边,将一盏绿色的灯笼挂了起来。 面摊老板这么一挂,黑市那条街里也纷纷将绿灯笼挂了起来。 念娇龙并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只是疑惑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从面摊上站了起来,对念娇龙说道:“走吧!” 念娇龙连忙起身跟上刘永铭的步伐,但满心的疑虑让她实在是忍不想问问题。 第319章 绿灯示警 第319章 绿灯示警 “刚刚那面摊老板是谁?” 刘永铭应道:“别问,我都不问,你也不当问。在黑市里即使认识对方,也会装作不认识的。在外面,即使认出在黑市里见过面,更不会相认。” “那你们刚刚打的什么哑谜?” 念娇龙话刚一说完,便已明白刘永铭与面摊老板的话中之意了。 黑市里的生意并不在明面上做成,甚至都看不见货品与银钱。 因为有些货品是见不得人的,这里龙蛇混杂,可不能拿出来给别人看。 还有一些货品因为数量大,更不好放在这里售卖,所以一张桌子也足够谈下生意了。 在关闭的店铺前摆出一个小摊子,如若有意,便在摊子前先将生意谈好,而后才会进行交割。 黑市里其实比外面的市场更讲究规矩与诚信,即使是刘永铭那样最不守规矩的人,也都会在面摊前提前支会一声自己想做什么。 而此时,原本坐在摊位桌子后面的各位掌柜们正在收摊。 而且他们收摊的速度很快,有一些人甚至连桌子椅子都不要了,站起身来便往店里躲,或是从一边水沟小巷里穿行而逃。 显然这是绿灯笼起到了它的作用了。 杨赝杨光禄远远地便看到了一盏盏挂起来了绿灯,此时的他自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连忙站了起来,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书箱。 杨光禄以极快的速度倒掉砚台里的墨水,将桌子上的笔、砚等物收回到了书箱里。 正当他伸手要将桌子上放着的簿册收回箱子里时,一只大手趁着暗色伸了出来,一巴掌便压在了簿册之上。 杨光禄此时才发现有人站在桌前。 他抬头一看,皱着眉头说道:“我眼神不好,是解掌柜吧?” 杨光禄的眼神一直不错,但这里黑夜里对方又蒙着脸,实在是不好判断对方是谁。 杨光禄只能以自己的直觉来判断,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解掌柜轻笑一声说道:“是我。我有事求您!” 杨光禄笑着回应道:“解掌柜您说笑了。您神通广大,哪里用得着我的帮忙。” 解掌柜压着簿册的手还是不愿意放开,他说道:“绿灯掌起来了,今夜这是要出事!” “看见了。我正收摊呢!我仇家多,许是冲着我来的。” “杨掌柜玩笑了,您从来都是全家全家地杀,哪里会遗留有什么仇家!不瞒杨掌柜,我料定这绿灯是为我而掌的!前些日子我做了一笔生意,现在看来就是那笔生意出了麻烦了!” 杨光禄笑道:“若是这样,您可及早离去,这里可不止一条路。小可身上也不干净,不想惹上什么麻烦,还是自扫门前雪来得好。” 解掌柜阴笑道:“这个忙您得帮我!您若肯帮我,小可有一物承上!” 杨光禄并不在意解掌柜所谓的“一物”指的是什么,他说道:“这簿册您想要便送您了,您的东西我也不想要您的,省得惹出麻烦!” 解掌柜平静地笑问道:“前朝百万两库银的宝藏图您感兴趣吗?” 杨光禄手上停了一下,说道:“有所听闻,但与我无干系。” 杨光禄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没有走,依旧停在那里。 解掌柜笑道:“您是不感兴趣,可六爷他老人家感兴趣呀!您是怎么起家的我心里全知晓,没有六爷几十万两的银子给你兜底,你可没办法与那杜春琦平起平坐!且六爷封了王,用银越来越大,他什么时候会将放你那里的银子抽走都是一个未知之数,若有那宝藏图的线索,您将来在六爷面前也好说话不是!” 杨光禄想了想,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解掌柜听得杨光禄变了主意,连忙说道:“求您现在去面见六爷,让他过来保一保我!您可与他直言,我这里有份宝藏图,若六爷肯帮我渡过这一关,我必有重谢!当然了宝藏图我不会直接交给六爷,而是交给您来保管,至于您什么时候上交,那是您的事情了。” 杨光禄皱着眉头问道:“你的麻烦有多大?” 解掌柜以极快地语速说道:“我不知道。我吃了一伙黑货,黑货里有个女子是齐国博陵崔氏的女眷。今夜要杀我的,可能是博陵崔家在长安城的什么人,也可能是那黑货的主人,甚至是六爷想打探消息前来逼杀于我也说不定!” 杨光禄笑了一声:“六爷都有可能来杀你?那你还让我去求他?” “我不敢肯定。即使是他,但看在宝藏图的面子上,他也会放我一马的!您不吃亏!宝藏图是可以抄录的!” 杨光禄想了想,坐回到摊位板凳之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显然杨光禄与解掌柜是做成了这笔生意了。 解掌柜此时才将按在簿册上的手收了回来,冲着杨光禄拱手说道:“多谢杨掌柜了!” 解掌柜说完话,转过便向着黑暗的街道急行而去。 而此时,刘永铭与念娇龙正缓步地走到黑市小街之上。 那些摊位见得两位黑衣人向着这边走来,即使来不及收摊也只能弃了摊位而走。 念娇龙有些不解地说:“你刚刚是照着规矩支会了那位面摊老板,他亮起了绿灯笼示警。可这样一来,那人贩子且不是也跑了么?” 刘永铭笑道:“头目也许会跑,但别人不会!” “什么?”念娇龙不解地问。 刘永铭一边领着路走,一边说道:“端不掉他的老窝,我们便天天来。黑市里谁的生意都会做不成,那些旁人不知我们是谁,更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所以不会冲着我们来。他们只会去劝解那些人贩子,让他们离场。若是人贩子们不离场,就是会受到黑市他人的围攻!这里面可有不少杀人越货的凶蛮,杀几个人不在话下!” 念娇龙还是有些不明白,跟在刘永铭的侧边,也边走边问道:“若我们拿不到人贩子的头目,天天来,那会如何?黑市里的那些人会帮我们找到人贩头目,送到我们面前来么?” “当然不会。人贩子若是离场后我们再来,那便是我们的不对,黑市里的那些人就会在这里设下埋伏伏杀我们的。” “即是如此,为何还要支会那面摊老板放跑那头目?” 刘永铭笑问道:“你是来结仇的还是来行侠仗义的?我说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我们为事而来,若能清了他的窝,半年让他没办法再开张就行。他也不会因此事而与我们结仇,只会生怨。以后若是在绿林道里遇上,没有特别情况也不会大动干戈。” “你这话什么意思?”念娇龙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亦只得停下来,回头对念娇龙说道:“一会儿,我们去了他老窝,你先说完事,我们再动手。在清了他的窝后这件事就算是平过去了,不能再拿此事说事。换言之我们没有理由再来找找了。以后两家见面,若有生意可做,还是朋友。” 念娇龙再次狐疑起来:“你与那人一伙的?” 刘永铭笑道:“小姐若是再不走,那些人可就都逃光了!” 刘永铭说着不再理会念娇龙,向前走去。 念娇龙无奈只得跟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杨光禄的摊位前。 那杨光禄低着头,双手都插进了袖子里,好似白天在门外晒太阳的老者一般姿态。 可现在是夜里,并没有太阳。 念娇龙看着杨光禄有些疑惑,她用手肘顶了顶刘永铭的腰间,好似在问,为什么别人都逃走了,他却还留在这里。 刘永铭并不理会念娇,依旧向前走。 正此时杨掌柜发着低沉的声音问道:“贵灶是来寻解掌柜的么?” 念娇龙与刘永铭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杨光禄。 刘永铭笑道:“我这位朋友与解掌柜有笔账要算。” 杨光禄眉头一皱,突然惊觉起来,他抬头愣愣地看着刘永铭。 显然,杨光禄听出了刘永铭的声音。 刘永铭笑道:“敢问这位先生,您知道解掌柜去哪了么?” 刘永铭自然是识得杨光禄的,但他以“这位先生”代称,那么就说明他并不想坦白身份。 黑市里的规矩,有人不想坦白身份的时候,一般来说是不会去说破别人身份的。 杨光禄应道:“不知。但他走的时候求了我。他让我去秦王府找六爷,说是以一份藏宝图换取六爷庇护!贵灶若知六爷,还请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做罢吧!” 念娇龙听到“他老人家”几个字,突然笑了起来:“他老人家?那混世阎罗算什么老人家!” 刘永铭连忙轻拉了念娇龙一下,对着杨光禄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海涵。我兄弟今日性急,只想杀人。不是不给六爷面子,只想了却一桩仇事。” 杨光禄“哦”了一声,又问道:“您在这里若是解了气,可还会再回来找解掌柜?” 刘永铭回应道:“半年之内若是见不着他人,想来这气能解。” 第320章 无羽箭矢 第320章 无羽箭矢 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是,只要解掌柜半年之内不露面不开张,这事就可以了了。 杨光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最后说道:“那二位就自行小心了。” “多谢先生提醒。” 刘永铭说完拉了拉念娇龙,让她跟随自己向前而走。 念娇龙跟在刘永铭身后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在黑市里别问他人姓名,他刚刚也没问过我们。他只是想知道,我们会不会天天来,他的生意能不能正常地做,仅此而已。” 念娇龙又问道:“混世阎罗在这里有生意?好似他的面子很大!” 刘永铭回应道:“他在这里当然有生意了。他一个连青楼都开的人,又有什么生意不赚呢?别说在这里了,即使是在朝堂之上,那些大官们也得给他面子,不是么?”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来到了一处铺面前。 那铺面刘永铭之前来过,正是解掌柜的那间铺面。 念娇龙看了看刘永铭,刘永铭则用手指了指铺面大门。 念娇龙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从腰间抽出了她的软剑。 念娇龙正欲上前闯门,却被刘永铭一把位住。 刘永铭冲着念娇龙摇了摇头,用手指指了指铺面的大门的两边。 念娇龙白了刘永铭一眼,心中极不情愿,但他也只得听从刘永铭的吩咐,因为之前答应过刘永铭,一切听他的。 念娇龙轻步来到大门侧边,而刘永铭也侧身走到了大门的另一侧站着。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就这么站了十来分钟。 原本巧无声息的大门里头,却发出了一些声音。 一个声音微弱得从里面传了出来。 “刚刚好似外面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如何现在没了呢?会不会从后门来了?” 解掌柜的老窝有后院,有后院就必有后门。 听得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要是从后门进来了,也该有动静了!一定还在前门。” “会不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大掌柜说了,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都是刀头过活的人,别抱有侥幸之心,否则有九条命都不够栽的!” “要不要派人出去看看?” “千万别开门!也别亮灯,这是大掌柜临行前吩咐的!性命重要!” “他的性命是重要,先行跑了,却把我们留在这里了!” “别废话,吃这口饭就是这样!熬着吧,熬到天亮路上有了行人,他自然也就走了,且还不会再来!” 门后之人说完话,又马上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黑洞洞的夜里鸦雀无声。 越是安静,耳朵的听觉便会越灵敏。 刘永铭与念娇龙好似听到了门后面人的呼吸声。 毕竟他们就只隔了一道门板。 念娇龙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她向着刘永铭点头使眼色。 可那刘永铭却如何也不理睬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木头人一般。 这让念娇龙有些生气,但又无奈,里面什么情形也不知道,但她却相信刘永铭定是有办法。 好似他在等什么东西。 又等了十来分钟。 门后面终于传出了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来,而后听到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后门来了!你们几个跟我走!” 又一阵吵杂声过后,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但刘永铭还是站在门边上一动不动, 念娇龙十分迷惑,正要说话之时,门后又传来一阵说话说:“点子硬!把前门打开!从前门走!” 只这一声,念娇龙便警觉了起来。 一般商铺正门用的都不是家装的那种圆轴门,而是可以拆卸的门板。 但门板的牢固性有限,为了防盗,除了将门板架在槽内之外,还会在门板后面加一道粗门闩。 没有简易的破门冲撞器械,一般是破不开这种门的。 所以刘永铭刚刚一直就在外面等着,直到他们要开门出来。 此时念娇龙握紧了手中的软件,等着里面的人门开。 刘永铭一个劲地向着念娇龙摇头,可念娇龙早等得不耐烦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刘永铭。 当那门闩被抽取掉之后,商铺的门板被卸开一块。 念娇龙侧身一步来到正门,正要冲杀进去,只见得一支无羽箭矢从里面飞了出来。 这类无羽箭矢一般不是由弓箭发射的,而是由小弩击发。 小弩的身长与臂长相近,但也不过是一个键盘的长度。 也正因为小,所用到的弓矢也不会太长,射程也不会太远。 但短距离之内,杀伤力还是很强的,虽做不到破甲,但穿破皮肉卡入肋骨还是能做得到的。 那念娇龙虽然反应极快侧位闪身,但那支箭矢还是插进了念娇龙的肩头。 没等念娇龙叫痛,刘永铭已经护在了念娇龙的身前。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枚飞镖来。 那飞镖随着刘永铭的手劲向店铺里面散射而去。 一连窜的惨叫声传来之时,刘永铭已冲进了商铺之内。 那念娇龙因受了一箭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吃痛左手活动也有些受限,但对性命却是无碍的。 念娇龙没有贸然将箭矢拔出,她见得刘永铭冲了进去,忍住一时的疼痛也举起手中的软剑突入商铺之内。 喊杀声不绝于耳,但不过五六分钟,一切便都平静了下来。 那念娇龙虽然是世家小姐,但也都是在夜里行侠仗义,早习惯了黑夜。 且她这几年行侠仗义,虽说没见过这么多死人,但也算是零星见过,又是在黑夜之内,看不清那些人的惨状,自然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倒是刘永铭有些辨不清地上躺着的这些人谁是真死,谁是假死。 刘永铭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便开始一个个地补刀。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的举动,有些生气地说:“都死了又何必如此羞辱他们,你好似也不是嗜杀之人。” 刘永铭一边补刀一边说道:“补刀,别一会儿突然跳起来一个,再把你弄伤了。” 刘永铭正补着刀,店铺后面照进了一束光亮来。 念娇龙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自己人!” 刘永铭说话间,一名蒙面黑衣人拿着一支火把从后院走了进来,一时间店铺亮堂了起来。 那黑衣人侧过身子,站在墙边,从他的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一进来,就扯掉了脸上的蒙布,显出一张凶蛮的脸来。 他正是绰号为哨夜马的榆林强匪罗信雄! 即使是一脸凶蛮的罗信雄看着刘永铭手不留情地一刀刀地补刀,也都侧过脸去不看,更是不敢吱出一声。 念娇龙有些不淡定了,她冲着刘永铭问道:“别捅了。都死光了。” 刘永铭抽回最后一刀,回过头来看着念娇龙笑道:“除恶务尽,让小姐见笑了。” 念娇龙气道:“你若是真有除恶务尽之心,就不该提前支会,放跑了那头目!” 刘永铭无奈地说:“规矩如此,为之奈何。若不这般,怕是我们一个人也逮不着,更别说将它这个窝点给端了!” 念娇龙正要说话,刘永铭已将手中的刀给扔了。 他说道:“就依小姐之言吧。即已事毕,那我们便走吧,还得给小姐治伤呢。” 念娇龙扶着伤口犹豫了一下。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与那罗信雄开口。 刘永铭通透人心,早知道念娇龙想问什么,他对罗信雄说道:“藏人的地窖找到了么?可曾有其他受难之女子?” 罗信雄应道:“找着了。里面藏着的姑娘都已经放出来了。但她们好像不愿意离开……” 念娇龙有些疑惑,她不明白那些姑娘为何不逃命而去。 她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心有灵犀地说道:“那些受难女子并无去处,不敢乱走再逢他难,故而如此。小姐无需操心,他们自会安排。小姐受中之箭伤可大可小,还不知箭上有没有淬毒呢,还是快些医治为好。” 念娇龙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应道:“我自会回去疗伤,用不着你在此好心。” 念娇龙似乎对刘永铭刚刚补刀的很为很有看法。 刘永铭却摇头说道:“小姐乃化装而出,回家治伤,怕是弄得到处血迹,惹家人怀疑!还在外面弄好了回去吧!” “用不着你管!”念娇龙说着转身便走。 刘永铭不放心,只得跟了上去。 罗信雄想要跟上来,刘永铭却使了个眼色,让罗信雄断后处置后续之事。 罗信雄点了点头,未发一言,不再跟随。 ………………………… 念娇龙当然不会当着刘永铭的面回家,以免被刘永铭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况且如刘永铭所言,她若回到家中,实在不好处理伤口。 念娇龙是去了她自己的别院。 别院里住着周光芯的未婚妻水玲珑。 当受伤的念娇龙进到水玲珑住所时,那水玲珑表现得十分吃惊,且手足无措。 念娇龙原以为可以让水玲珑帮忙处理伤口,但那水玲珑哪里知道如何处置箭伤。 此时,刘永铭正站在房间之外,听着房间里念娇龙咬牙痛叫的声音。 刘永铭轻敲着房间门,轻声说道:“小姐,要不然就换我来吧!” 第321章 包扎伤口 第321章 包扎伤口 念娇龙急道:“你敢进来一步,我就一剑刺死你!” 念娇龙是个女人,水玲珑也是女人。 而刘永铭是个男人。 她当然不允许刘永铭进去了。 念娇龙话一说完,一声痛叫又传了出来。 刘永铭有些着急地说道:“水玲珑虽是女子,但她哪里懂什么箭伤呀,怕都分不清鈚箭、棱箭、锥箭,若是不知那些箭矢长什么样,怕是你疼到死也弄不出来的。” 刘永铭正说着话,那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定是邻居听到了水玲珑院子里的声响而前来问询。 在古代长时间都在实行保甲制度,而保甲制度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入盗共揖”。 即一户家中发现了贼偷或有盗匪窜入时,邻居听到声音是有义务出来阻止犯罪行为的。 若明知有事发生且有能力阻止而不阻上的,是要以同伙罪名入罪的。 念娇龙刚刚几声痛叫引来了邻居,这并不意外。 刘永铭回转过身,急急来到门边,大声地叫道:“谁呀!” 院子外面有一人叫道:“我是隔壁的。是吴婶在里头么?” 刘永铭连忙应道:“吴婶已帮我请产婆去了,一会便会回来!” “产婆?里头有人生孩子?” 刘永铭说道:“正开宫口呢,我让我妻省点力气,不要那么叫,可她就是不听。惊了邻里实我罪过,抱歉、抱歉。” “那要帮忙么?” 刘永铭又应道:“还无需帮忙。就是她头一胎,不知省力,别的没什么了。她力壮,胎也很正,应该没事。” “哦!那要是有事还请言语一声!” “谢谢!谢谢了!若有事我定大声呼你!” “好!”邻居应一声了一声离去,但心中还是孤疑地嘀咕着:“吴审家何时住进了这么一对夫妇?我如何没听说呢?” 刘永铭见得邻居离开,这才回到水玲珑的房间门前。 刘永铭刚一靠近,房门咔啦一声便被打开,水玲珑面带忧心地站在了门内。 刘永铭连忙问道:“箭头取出来了么? 水玲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她让你进去!” “早该让我进去了!” 刘永铭说着正要迈步进去,却也犹豫了一下,对着里面说道:“我进来了!” 刘永铭说完话,这才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梳妆台,一张床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梳妆台上没有首饰盒,只有一面铜镜外一把角梳及两支枯藤钗。 桌子上放着一盆水,水里还冒着热气。 水盆边上还放着几条布条与白色的纱布,显然是一会儿要用来包扎伤口用的。 念娇龙则是侧坐在床边,被子只盖在了她的腰间。 她受伤的肩头上的衣裳被拉下去了许多,粉肩露在空气之中,能明显得看到红色肚兜的一角以及肩头的肚兜红绳。 即使是这样,那念娇龙的脸上也还蒙着黑布,她十分不愿意被刘永铭认出来。 念娇龙侧过半身,将粉背对着刘永铭带着怒气说道:“你还看!” 刘永铭笑道:“不看清伤口如何将箭取出?这时候就别生那娇女气了,当拿出豪气出来。” 刘永铭自然也是蒙着脸,他走到念娇龙的身边。 念娇龙也觉得刘永铭话中邪淫的想法,自己不当胡思乱起,于是便正过了身子来。 虽然刘永铭没看能到念娇龙肚兜上绣的是什么,但那肩下肚兜的绳结却让刘永铭产生了一些遐想。 刘永铭看着那肩头,轻声说道:“可能是棱箭,你咬着毛巾,我这就给你取箭。” 念娇龙将原本擦汗用的毛巾咬在了嘴里。 刘永铭从腰间抽出一支火龙镖,他没有半分犹豫,便将镖尖挤进了箭伤伤口处。 念娇龙剧痛之下,咬紧了毛巾,将双眼紧紧地闭上,那眉间都快拧成了麻花。 刘永铭的飞镖在伤口动划动了几下之下,血流渗出伤口。 没等念娇龙叫停,刘永铭手疾眼快地将那箭头拔了出来。 念娇龙的双眼突然瞪大,在一阵剧痛之后,如释重负地从鼻子里呼出大气,而后才软软地将嘴里的毛巾吐了出来。 刘永铭却将毛巾拿在手上,转过身去到桌边的木盆里用热水洗了洗毛巾,而后拿回来,敷在了念娇龙的伤口之上。 “不用你!”念娇龙说着自己伸手将毛巾按住。 刘永铭问:“伤药在哪?” “都说了不用你了!” “伤药在哪?”刘永铭又追问了一句。 念娇龙侧着头不去看刘永铭,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从被子里用哪一只手拿出了一个瓷瓶来。 刘永铭接过瓷瓶后回身拿来了桌上的纱布与布条。 此时念娇龙才将按着伤口的毛巾拿开。 刘永铭举着瓷瓶向着那伤口处洒上了白色的药末。在将几层纱布贴上之后,刘永铭这才给念娇龙的肩头包扎起来。 刘永铭的动作很轻,没有扯到念娇龙的伤口,这让念娇龙十分安心。 刘永铭一边包扎一边问道:“这么大的瓷瓶刚刚好似没看见你带在身上。是水玲珑的么?” 念娇龙气道:“她如何会有伤药。这是我之前留在这里的。”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问道:“你经常受伤?好似我并没有看到你其它伤口。” “你这人好生无礼,女子的身体且能是让你轻易能看得去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内心料定这伤药就是这院子原本就有的。 但应该也不是水玲珑的,而是原本这间房屋的主人吴审的。 那念娇龙在说完气话之后,更加生气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找来的帮手?之前我不见得你叫过什么人来帮忙。” 刘永铭还在包扎。 他笑道:“那不是我的人。是六爷的人。” “阿?”念娇龙更加诧异起来:“那混世阎罗如何知道今夜之事?” 刘永铭笑道:“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你要来找我么?他的心眼多着呢,提前安排好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别以为他会有什么好心思,他就是不想花钱买那些被拐的姑娘,这么做可以省一笔钱。而且买姑娘的事情万一让朝里的曹相知道,那又是一桩麻烦事!” “又中他计了!”念娇龙生气地喃喃自语了一下,冲着刘永铭生气地说道:“你也休得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我说得,你却是说不得。你可是拿他钱办事的!” 刘永铭笑道:“我可没拿他钱,只是他应了我的事而已。只不过今夜让小姐受了伤,有些不好与六爷交待就是了。” 念娇龙气道:“我受伤,用得着与他交待什么。倒是你,明明已经答应了那混蛋阎罗去处置人贩,为何又来讹我,非得让我答应你三个条件!” 刘永铭笑道:“给面摊老板的那张纸可是值五十两黄金呢,若不是这样,我们早被黑市里的人围攻了。这事又不关我事,我只是帮忙而已,这五十两黄金自然不能由我来出。六爷又不肯出,所以只好让小姐来出了。至于让小姐听从指挥,是怕你受伤,结果你还是那般冲动。” 念娇龙气道:“是你们商量好了一起来诓我的!刚刚你在那边提到地窖与姑娘是怎么回事? 刘永铭应道:“白天的时候,解掌柜会将拐来的姑娘藏进地窖里,等天黑以后黑市开市之时才会将姑娘们从地窖里赶出来到他后院里的闲屋。若是在摊位上与人聊好生意后便会带人来进去选姑娘。” 念娇龙问道:“现在那些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刚刚好似听得那个壮汉说,姑娘不愿意离开?” 刘永铭笑道:“当然是送到秦王府去了。六爷可不是那等侠义之人,他花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自然是得拿些战利品回去了,要不然他会费这许多事?” 念娇龙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这到底是有多厌恶世家权贵,何必处处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他其实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他口恶心善,虽然与朝中官吏有所不合,但他可从来都没有为难过百姓!” 刘永铭轻声问道:“你与六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是不是……” 念娇龙好似反应过来了,她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与他之间没什么。” “但你们好似看熟。”刘永铭说道。 “要你管!” 刘永铭最后在念娇龙的肩头系了一个绳结,这才包扎完毕。 念娇龙赶忙将衣裳拉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还请小姐记得之前说定的劫富济贫之事!小姐伤好以后可不要食言呀!” “我很生气,就食言了,你能把我如何?” 刘永铭摇头笑道:“是不能把你如何。但我还是想再请一请小姐。” 念娇龙白了刘永铭一眼弱声问道:“我伤好了以后去哪里找你?” 刘永铭将火龙镖放在床沿之上,说道:“你去找六爷,他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我。小姐若是事急寻我,而又找不着六爷,亦可拿着我的火龙镖去红杏楼或是青衿堂,他们会帮你联络到我的。” 第322章 月俸盘缠 第322章 月俸盘缠 念娇龙疑问道:“你嘴里尽说他的恶言,又如何会与他有这般交情?” 刘永铭哈哈笑道:“所谓损友,即是如此!损友之间见面,即不行礼也不问好,而是互骂一顿。你猜六爷明日会做什么?” “什么?”念娇龙不知道眼前的九纹龙为何会提起混世阎罗来。 刘永铭笑道:“今夜之事六爷会撇得很干净,他只会说是江湖中二龙侠侣捣毁了人口贩子窝点,不会说自己参与了其中。他只会把麻烦扔给我们!为避免后面的麻烦,所以我这才要按着黑市的规矩来做!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念娇龙正欲开口说话,刘永铭起身后退了两步拱手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明日还要做事呢。小姐也快些回去吧,若是被家人发现小姐不在房中,怕会惹出麻烦的。”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走,那念娇龙看着刘永铭的背景再次皱着了眉头来:“说话的声音像他,背影也像他,就只是……不可能,他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会有那般江湖人物的悲壮感,又怎么可能会武功呢!” ………………………… 刘永铭昨天夜里与念娇龙在黑市大闹了一场,自然不可能早起。 宫玥璃又哪里有空在刘永铭的房间里等着刘永铭起床伺候,她还得忙活王府里的各种杂事。 所以在刘永铭房间里等着刘永铭起床的是崔珚琇。 崔珚琇可不似宫玥璃那般活跃,甚至都不敢坐着等,在寝卧门边一等就是一个早上。 直到刘永铭懒懒地起来,她才将小火炉上温着的水壶提起倒进铜盆之中。 崔珚琇一边倒水,一边弱弱地问了一句:“爷,您要起了么?” 刘永铭拉开帐幔笑道:“爷我之前觉得你是那种问一句话才会答一句话之人,今日如何还会先说呢?玥儿教你的? 崔珚琇其实并不胆小,心志也十分坚定,但为人却不似宫玥璃那般外向。 崔珚琇应道:“玥姐姐说,你性急,万不可耽误了你的正事。说你若起了就马上告诉你,罗信雄来了。” 刘永铭连忙从床上走了下来:“你不会让他一直等着吧?” 崔珚琇连忙放下同壶,低头说道:“见您一直在睡,不敢打搅。” 刘永铭摇头说道:“觉是可以补的,正事若是耽误了,这死字的最后一笔可就写不完了!以后爷我身边的那些掌柜有正事要找我,即使是三更半夜、即使我正在睡觉、即使玥儿正躺在我床上,你都定要第一时间把我叫起。” 宫玥璃即使不在,刘永铭还是将她给调戏在内了。 崔珚琇憋着笑,应了一声“是。”之后,转身将寝卧的门打开。 但她却没有出去,向着门外一直侯着的罗信雄使了个脸色,之后便又回到房间里。 那罗信雄随后也走了进来。 此时,刘永铭正拿着毛巾洗脸。 他一边洗一边说:“以后若有急事,就让我侍女叫醒我,在外面等着算什么事。” 罗信雄笑道:“非是急务,就是想问问您解救回来的那些姑娘如何处置。等着是因为……我虽是世家出身,但是人穷人久了也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您王府里却是有备着早食,且糕点不错,让我想起了小时侯衣来伸手的日子,我……我实在没忍住就蹭了一些,您若是还不起床,我还在外面吃着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你倒是实诚!那些姑娘都是哪里的你问过么了?” 罗信雄马上应道:“原籍都是齐国的,但……但也只是原籍。是有一些是从齐国拐来的,但大多是早年间从齐国迁进来的。虽说是齐国人,但早在汉国落了户。” “哦。解掌柜还真会做生意。绑那些姑娘可省去不少麻烦呢。她们之内有愿意回家的,都留下来在王府里做侍女,薪俸由叶先生去定。不愿意回家或是不知路途的,都给他们一些盘缠,送去府衙交由山知府,让他帮着处置后续之事吧。” 罗信雄笑道:“也就是您了,换作别人哪里还会出什么路费。” 罗信雄说到这里,愣了一愣,问道:“六爷,您刚刚是不是说反边了?应该是愿意留下来的留,不愿意留下来的发放盘缠回家吧?” 刘永铭笑道:“不,没说反。爷我这人多疑,信不过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你向叶先生支些银子,先准备好盘缠,要让她们看到真会发放。在问过她们之后再将留府之事与她们说,别让她们猜着了!” “是。” 刘永铭又接着说道:“她们要是实在不愿意留,你便跟她们说王府与青楼任选其一,她们自会留在王府里的。从大户人家拐出来的可不会这般贱卖,想来也是些贫苦人家,等月俸发到手,把银子捏在手心的时候她们就不会走了。” 罗信雄笑道:“外人绝想不到六爷您除了会给盘缠之外还会给她们月俸钱。” “别这般奉承了,你也不是那样的人!还有,我王府的伙食本就有你一份,但过午不食,你及时来就是了。厨子是从橙虀坊、紫烟轩那里调来的,定能让你满意!但嘴要养刁了,回头可别骂我。” “我怎么可能说您的坏话呢,谢您还来不及呢!不过听玥姑娘说,住在后院那个姓薛的可没少说你坏话!”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但他还是能分清好坏的。他能放下碗来骂厨子说明他的伤也没多大碍了。” 正此时,杨光禄从外面勿勿走了进来,他前一脚踏进来,见得罗信雄在里头,连忙又退出回去:“不知六爷有客……” 刘永铭马上说道:“不是客人,这是自家兄弟,罗仁轨的族兄。” 杨光禄一听,这才放心下来。 “失礼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拱着手得走了进来。 而罗信雄却说: “六爷,若没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罗信雄不是没读过书,而是书没读好,因为祖上是楚国武将的关系,自然也不管儿孙会读过多少书。 虽是如此,但罗信雄却是一个很识礼且情商又极高之人。 他见得杨光禄好似有要事找刘永铭所以便要主动退下。 刘永铭将手中一直拿中的毛巾随手放在梳洗台上,正要应一句好的时候,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等等!”刘永铭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铜贫想了想,对罗信雄问道:“你说安排琇儿进我王府的那个神秘人会不会算计到我会把不愿意留下来的姑娘给留下来了?” 罗信雄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即是如此,那我们全都放了也就是了!” 刘永铭急道:“全都放了怎么可以。我费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把这些姑娘弄来给玥儿打下手,这忙里忙外的,要是把玥儿真给累出病来可就不好!算了,你先去吧。随便帮我找找步青云,跟他说一声,让他套辆马车,爷我一会儿要去青衿堂。” “是。”罗信雄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罗信雄刚一走出去,杨光禄便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刘永铭看着杨光禄笑道道:“这真是新奇!杨掌柜你一向知礼,可从来都没这么冒失过,什么事情把你急得直接就走进来了,也不敲门,甚至还要关门。” 杨光禄此时也顾不上那许多,几步就走到了刘永铭的面前。 杨光禄说道:“六爷!出了件奇事!” “怎么了?是天掉下来了一块,还是山陷下去了座?” 杨光禄没把刘永铭的玩笑话往心里去,他直言道:“魏仲贤拿出了两万两银子交给到了知府衙门那里。刚刚知府衙门派人通知我,有空就去取一下!” “嗯?”刘永铭疑了一下,“杨先生,坐下说话。” 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低沉着头若有所思得从桌子上拿来茶碗茶壶,为杨光禄倒起了起来。 杨光禄一年也没有客气,只自顾自地说道:“魏仲贤欠罗掌柜的两万两银子是我垫上的,所以衙门和让我去取银子。我到了知府衙门,见到了山知府,但却没拿,托故推拖了。我只言此事要有罗掌柜在场。他若是不在场,不知情由,怕是这个案子不好结。我说罗掌柜若是在知府衙门闹起来,怕山知府又得一翻口舌。” “你这话说完以后,山隹高有什么反应?” 杨光禄应道:“山知府被我说服,原本是要派人去请罗掌柜的,但我事已先支会了罗掌柜一声,让他不要出面,且让罗掌柜与手下告诉衙门的人说他已去了西域就行了,山隹高高得了回报之后便言说一切等罗掌柜回来再谈。” 刘永铭点了点头表示全听明白了,此时才他坐对了杨光禄的边上:“先生请先用茶。” 杨光禄心急,并不饮茶,只说道:“魏仲贤若是真把这笔账给理了,我就得把两万引还给他。以现在三两的盐引价,他转手就能卖出六万两去。除了能还给我之前借他的四万两,他还能剩下两万两。就能顺手把我的那两万两给还了。” 第323章 息银之争 第323章 息银之争 刘永铭冷笑道:“他这样就想平过去?” “虽然他在收盐引时亏了一些,还在夏侯掌柜那里亏了两万两银子,但这也算是能活得过去!有个十来年的功夫,他就能缓过劲来,只是我们收他织坊之事,怕就……”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你查过了么?是谁这么大胆会借给他银子?” 杨光禄加重了口吻说道:“经纬票号!” 经纬票号是汉国最大的票号,能借出两万两银子并不在话下。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长安杜家?他们可是有事犯在爷的手上的!如何就敢这般与我为难?还不让我收下魏仲贤的织坊?此事……若是我出面去说,怕是杜春琦能一眼识破你我的关系呀!” 杨光禄马上说道:“他应该早有怀疑了,杨春琦他一定不相信有人会把近百万两的银子以一纸契约就托付给别人来代管,除非我就是六爷您的心腹。但他应该还不确定,因为人即使是心腹,也没有谁会不管不问的!若是六爷您为我的账目而亲自出面,怕他就会确认了。” “有没有办法让经纬票号把银子再要回去?” 杨光禄摇了摇头说:“没有办法。长安城借贷之钱都是八方金典与经纬票号的银子。这些年我们与经纬票号斗得可厉害呢!去年要不是我与他们和解合议了一下,长安城里的息银怕是就乱了套了!” 刘永铭左右走了两步,疑声道:“你觉得姓杜的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杜春琦会不会看穿了我想要魏仲贤的资产?” 杨光禄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即使他们看穿了,他们现在也不会来惹我们!去年一场灾寒,可有许多人还不上钱!经纬票号那边为此产生了许多坏账,到现在还没能处理过来呢!他们怕我们,比我们怕他们要来得多。” 刘永铭还是不太放心。 杨光禄笑道:“我当初与杜老爷子谈这事的时候,他为了逼我们升银息,曾放过狠话的!我则不然,而是弱声弱气得讨好那老头。” 刘永铭也笑道:“你之秉性,我最熟悉不过。说最软的话,干最狠的事!轻言轻语,却不是一般人能掂得起来的。你对杜春琦说什么?” 杨光禄笑道:“只说我手上的银子合上六爷您寄在我这里的,足有百万两!但有近八成都是经纬票号的银票。我只要派八个人,每人拿十万两银票去长安府其它县城的经纬票号分号挤兑。别说分号里有没有么多的现银给我兑,就说这八个周边分号被挤兑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不出十天的功夫,长安城的总票号都得被别人给挤兑空了!” 刘永铭笑道:“是!票号最怕的就是挤兑!别看他经纬票号大,存银也多,再多也不过三百多万两银子。这几十年来,他们多发出去多少银票怕是他们自己也没有数过。我估计在一千两百万两左右!另说不足兑了。就长安与洛阳两地的县城就多达四十八座之多!每个县城需有十两万现银,那就要五百万两了!” 杨光禄笑道:“我正是看到了他们外强中干,所以才这般说话。” 刘永铭突然问道:“杨掌柜,你说他们若是怕我们给他们捣乱,如何又会主动来招惹我们?他们会不会不知其中之事才会将银子借给魏仲贤?” 杨光禄点头说道:“依我看是这样!要不然我也不会为难了。他们若是真知道是您想要魏仲贤的织厂,绝不会主动来惹您这个混世阎罗的麻烦。即使是杜春珂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您才是八方经典真正的东家。也只以为您是合股却是存银在我那里,以吃银息为主。杜春琦之前不是亲自找过您,让您将我这里的银子存到他那里去么?” 刘永铭笑道:“我当场跟他要日息五毫,他都快当场要骂街了。” “也难怪了,算起来月息一分五呢。要是日息五微那他必定会同意的。” 刘永铭笑道:“他开价日息三微,我差点都叫人来打架了都!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定了个四微三。那这我把银子一交,这一边拿出银票来,转手又给了你,我白赚他四微三的银息来!我供计那阵子他一定是没现银了,所以才会找事说事。用四微三换取了三十万两的现银才应该是真的!不是他人傻!想来也是无奈何之举。” 杨光禄说道:“不管如何,魏仲贤之事我觉得杜春琦是不知道的。但如果您亲自出面,他必然能看得出来!若是您不出面……再给仲贤贷个四五万两的银子,他们也都能合得出来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得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杜春琦既然不是故意的,那我们也不当拿此事生事,而再引起别的枝节来。不过……他们要真再给魏仲贤银子,那爷我织厂就得落空了。我还想着用这个织坊去盘活织造局的大厂呢!这真就有点难办了!” 杨光禄也思索着说道:“现在……现在怕就得用夏侯掌柜的办法了!” “直接抢?” 杨光禄点了点头说:“六爷定是有办法让山知府把那两万两银子先还给魏仲贤,然后我们……” “用不着!”刘永铭突然轻笑了一声。 杨光禄不解地问:“六爷此是何意?” 刘永铭笑道:“你我皆是雷厉风行之人,自是有所短视。杨掌柜,国库用银如何?” 杨光禄对银子自有他的见解,他即使没在官府里做过事,也是知道官府银两往来的繁琐。 国库那里就算是拨给其它五部的银子,也是能拖就拖。 就像那一日八皇子所说的那样,户部还欠着工部的银子没给呢。 长安府衙入了这么一笔银子,还不知道会填进哪本账里的亏空去。 至于再拨下去还给杨光禄,那也不知要等到侯年马月去了。 杨光禄明白得点着头。 但刘永铭依旧解释道:“那山隹高定会把魏仲贤与罗掌柜的案子给挂起来,等罗掌柜千里迢迢地从西域回来再办完这个案子!进了官府账的银子,有那么容易就被取出来?山知府就算是叫杨掌柜你去取,您真以为能全额提出来?即不是全额为何又要去取呢?反正我们也不着急着拿吧?” 杨光禄突然也轻笑了起来:“看来小生还是太年轻了,经历得不够多呀 。看把我给着急的!那六爷您现在就得去给知府衙门找点开支去了!让衙门把这两万两银子给用掉,回拨不出来,那魏仲贤的这笔账可又得卡进衙门里去了。” 刘永铭笑道:“你只要拿不到钱,魏仲贤就拿不回盐引,他还倒贴了两万的现银。就算有人再借钱给魏仲贤也都没用了!不过,还真得防着知府衙门突然有银子全额给你。所以我还真得要给知府找点开支!” 刘永铭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喃喃地接着说道:“要给府衙弄出个什么样的开支呢?山隹高还得舍得出?而且我要是从中说事,必然也得与我有关呀!” 杨光禄的反应极快,他说道:“赈灾!开粥厂!”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灾寒已然过去了。若是再行赈灾之举,怕会被人看破,别使得那些有心人疑你是我的门人。若是让经纬票号的人看破,对将来我们开设票号可不利呀。” 如果杜家经纬票号不知道八方经典是刘永铭的,那么将来以杨光禄的名义开设票号,杜春琦那一边就只会视杨光禄为劲敌。 杨光禄在财会上的精明是不输杜春琦的,且杨光禄更加年轻,更有精力。 再加上刘永铭在后场照看着,杨光禄一定能够应对自己家票号开设以后经纬票号的各种阴谋诡计与狂轰滥炸。 但如果让杜春琦确认了杨光禄的背后即是刘永铭在实际主控,那么杜春琦就完全不会去理会杨光禄,而是把阴谋诡计使到刘永铭的身上。 只要刘永铭出事,那么八方经典这座庙也就随之而塌。 杜春琦与太子党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若是让杜春琦与曹岳合为一股来对付自己,那实在是太不利了。 虽然刘永铭也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但他还没有自负到能够同时对付两只老狐狸的地步。 而且程管炜、方孝夫、袁魁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光禄说道:“不!六爷,长安城里最近流民多起来了,且还不是之前那些受寒灾的百姓。” “什么?” “我说,长安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流民出来。不像是年前寒灾的那一些人。” 刘永铭猛吸了一口气:“是桑农!这混蛋动作好快呀!” “什么?”这下轮到杨光禄不懂了。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这幕后操手到底是哪路神仙呀!从陇西县挑事,再到后来豫王出事,他总能比我都想得快上那么一筹!我这边刚让罗信雄摸了个桑农的大至情况,他却已经开始教唆怂恿桑农进京闹事了!这已是第三次了!再有第四次,老子我跟你姓!” 第324章 分心而乱 第324章 分心而乱 杨光禄也有些吃惊起来:“我也算是走一步想三步的主了,与您相比,我还略显捉襟。却不知还有谁能比您还快上一步的?” “算了算了!一些朝里的事情,细说与杨掌柜听怕乱了你的心神。若是真有足数的流民,拿来利用一翻也好。让府衙开粥厂一事我自己去办吧。但杜春琦的疑心越来越重,可不好弄呀。谁知道他借给魏仲贤银子是不是一种试探呢?” 杨光禄也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算了,一会儿我去完青衿堂到长安城各处转转,当作散心,看看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随便也看看到底有多少流民。对了,白露亭那边的黄金粒收回来了么?” “收回来了,一颗都不少。” 刘永铭笑道:“怕是过些日子你还得拿出来!陆预与云岗先生那里依旧还惦记着诣岭先生的学识呢!” 杨光禄笑道:“一切随六爷的意,反正只要您不出面,也就没人能把那些黄金拿走!” 刘永铭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 青衿堂。 后院水榭。 春季的水榭自然与冬季是不同的。 除了冰面解冻之外,随着春暖而临,百花也随之绽放。 小池里的一切景物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此时坐在水榭之中几对大自然会有一个新的感悟。 只是现在坐在水榭里的两个人却没有这般赏景的心情。 那二人坐在水榭之中,正盯着棋盘,一丝也不敢分神。 这二人自是棋中高手。 一个是将汉国翰林院一众棋待诏都挑落马下的齐国使者田曾波。 另一个是淡泊名利且能与刘永铭杀得有来有回的青衿堂第一高手,柳先开! 刘永铭自称开局百步无敌手,那其实也只是用来羞辱翰林院棋待诏的话而已。 他与柳先开下的棋局就没有低于一百手过。 虽然柳先开胜少负多,但却也是赢过刘永铭的。 两位弈棋高手现在已经下了一百九十余手棋,局面早已焦灼起来。 两条大龙绞杀不断,二龙争珠之势已然形成! 但二人的棋是越下越稳,越下越觉得起劲与对味。 在完全看不出胜负局的时候,柳先开将一枚黑子向着星角压了下去。 柳先开开始收官了! 而且他收的还是双先官! 田曾波虽沉着应对,但还是被柳先开占了先机。 处于下锋的田曾波十分被动。 柳先开又下了十来手的收官棋,也只争得了三目棋。 但此时,田曾波却将手中的白子棋子扔在了棋盘之上。 这是投子告负了。 柳先开疑惑地抬头看着田曾波问道:“光眇如何不下了?这还有许多官子没收呢?胜负未分哪!” 田曾波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自小我收官就不如你。且你还是黑棋争先手而下,这一局,我又输了!” 田曾波与柳先开其实在这里坐了许多了,他们在水榭里一共下了两盘棋。 第一盘柳先开执白先行,中盘胜。 第二盘田曾波执白先行,但被柳先生争了先手,官子都没收完,便投子认输了。 柳先开微微一笑,说道:“光眇之棋力并不在我之下,只是你心中略有心事,故分心而乱,若你认真起来,我未必能胜过你!” 田曾波字光眇,柳先开以光眇相称,二人好似很熟悉。 田曾波看了一眼棋盘叹道:“不。你棋力已在我之上了。你根本就不布局,从一开始就缠杀在一起,而且还弃子争先,我实缠斗不过。棋力高低早已分明了呀!” 柳先开问道:“光眇斗气全无可是因之前傅家门前的那盘棋?” 田曾波苦笑一声:“初功知道了?” 柳先开笑道:“那盘棋的棋谱早传得到处都是了,听说是奇川先生傅远山的外孙传出来的。虽然不过百手,但步步精妙,仍有不少人将棋谱收藏,好研究效仿呢。” 田曾波懊悔地说:“百步之内,便弃子而降,真不是我的做风。但局已如此,为之奈何!我是真下不过他呀!叶长青!哎,汉国之内却有如此高手,而我却还自视其高,真是自取其辱呀。” 虽然当时柳先开并不在傅家门外的现场,但他心里面却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柳先开几乎天天都在青衿堂,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青衿堂的大账房、大管家叶长青呢。 叶长青的棋力其实很一般,甚至都没能与柳先开一战的可能,所以柳先开是知道那个赢田曾波棋的人绝不可能是叶长青,何况是百步之内呢。 而刘永铭与柳先开却是下过棋的,最早的时候刘永铭就是化名为叶长青与自己下的棋。 因不了解刘永铭的路数,与田曾波一样,不到百手,中盘就告负了。 而中这个套路的不仅有柳先开与田曾波,还有那个化名为上官汲的假秦王世子。 而当时刘永铭也正是用的叶长青的身份与上官汲下的棋。 在柳先开输给刘永铭之后,自此便开始研究对方的棋路,三个月之后才与刘永铭能打个回来,但也是胜少负多。 虽然柳先开不愿意说,但他心中知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与刘永铭的棋力相当,那也只能是棋圣青峰先生王凌士了。 柳先开在听田曾波说完以后,想到有许多人都被刘永铭扮猪吃虎所算计时,却是笑出了声来。 田曾波问道:“初功何故发笑。” 柳先开一边收拾盘棋,一边笑道:“别说是你了,我对付他都觉得相当棘手。他与我们完全就不是一个路数,早自成一家了。虽然我收官还行,但他根本没机会给我收官呀,我这开局绞杀之术亦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田曾波啧了一声,说道:“若是老师在此,何惧他叶长青呀!” 柳先开听得“老师”两个字,那脸色一下子沉了一下来。 田曾波认真地看着柳先开说道:“初功,你有没有想过……” 没等田曾波说完,柳先开马上板着脸抢着话应道:“没有!别问!我不会回去的。” 田曾波耐心地说:“先生想你呀!” 柳先开冷冷地应道:“可我不想他!” “你母亲重病而你不在身边,她仙逝之时……” “别与我提她!” 柳先开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不再收拾棋盘。 他站了起来生气地说道:“你若是想下棋,我陪你下棋。如若你想聊天,我也陪你聊。但还请别提起那些人物,更别说那些往事!” “初功……” 田曾波想要接着说,柳先开微怒道:“行了。你要出恭,往那边走去,茅房在那里。我再跟你说一次,我姓柳!不姓王!” 柳先开说着侧过一步,离开座位正要离开,那田曾波连忙站起来拉住柳先开的手:“好好好!不提她!我们不提她就是了!坐下,我们坐下好好地叙叙旧!” 见得田曾波软下话头,那柳先开这才重新回到了原位之上坐下。 田曾波十分为难地说:“哎,老友年久而逢,自是聊些过往,可你又不让我说往事,我拿什么聊天呀!我能说那一年我们去河里摸鱼,你摸着摸着摸出一条蛇的事情么?” 柳先开被田曾波的表情给逗乐了,他微笑了起来:“你还说?你如何不说你去挖水萝卜,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小蜥吓得一头栽进渠里去之事?” 柳先开口中的水萝卜其实是一种三叶草的根茎,并不是真萝卜。 田曾波呵呵乐道:“小时候真有趣呀!现在大了,愁心事也多了。” “可别说成亲之事,我可忌讳这哈!” 田曾波摇头笑道:“非得成亲才算是成长么?我不是说的此事,而是想起了临行前齐君之嘱托。汉国之内虽说有我齐人耳目,但那却是陈知节之族弟陈知集所属密探。所探之事有所隐瞒不说,是否为真又是一辨呀。我身为使者亦不自由,处处有人盯稍。实难……” 柳先开很是了解田曾波,他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在汉国活动?” 田曾波笑道:“知我者初功也。其实也不为难,即不是去密查军机,亦非是去探他人隐私,而只是在汉国之内结交一些人物。结交即可,不必做其它事。比如奇川先生、云岗先生、陇西李……” 柳先开又没等田曾波把话说完,又是一口回绝:“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初功文雅,举止端礼有古贤之风,做这些事情最合适不过,就是……” 柳先开哈哈笑道:“就是我这人向来淡薄名利,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不会去做那等攀附权贵之事!话说回来了,你知这青衿堂谁开的么?混世阎罗!若是让他知道我在为齐君做事而交好汉国世家子弟、儒学名士,我的下场可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田曾波疑问道:“他还能如何?” 柳先开认真地说:“剁手削股寻常之事,剥下人皮,萱草制偶亦是其能做出来的!光眇莫用我之性命玩笑呀!我还指着他每月给我些银钱度日呢。” 第325章 闻者伤心 第325章 闻者伤心 “哦,这个初功不必发愁,齐君那里自会发放经费……” 田曾波说到这里发现那柳先生凌厉的目光,马上主动止住了话头:“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 柳先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何止不该说,你根本就不该来我这里!上一次你挑战汉国一众国手,我便已躲着你不愿出面,今日被你堵在这里,也算是我倒霉。一会儿你走之后,我还不知会被什么人盘问呢!” 柳先开用手一指水榭之外远处站立的两个人,说道:“那二人应该是跟着你过来的,我们下了两盘棋了,他们还立在那里呢,你这一次可给我带了不少麻烦呀!” 田曾波看了远处那两个人一眼,转回头对柳先开说道:“其实这次来见你是受老师……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心中已明,我说了还惹人厌烦。” 田曾波站起了身来,想说些什么话,却又有些语塞。 在憋了一会儿之后他,拱着手,语重心肠地说道:“少时顽劣,往事了了,今日一别,还不知何年何日再能相见,初功保重呀!” 柳先开见得田曾波如此认真与郑重也连忙站了起来。 他说道:“光眇你少年之时锋锐尽显,盛气不衰。如今为官,当要有所收敛,少以恶语相讽、匆以才华凌人,广结友道方是保身之法,如此你我必有再见之日,匆相忘!” 这种他乡遇故知,却又要离别的心情让田曾波此时的心里十分难受。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柳先开的眼睛,怕自己真的舍不得离开。 田曾波低侧着脸,向着柳先开,重揖了一下礼,就此转身离去。 而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两个人,见得田曾波拜别柳先开也警觉了起来,在田曾波离后水榭之时,也跟随在田曾波的后面走了。 此时柳先开看着眼前的空位,一下子又有些伤感与惆怅起来。 他叹了一声坐回位置,心事重重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一收拾进棋罐之内。 柳先开一边收拾,一边心情低落地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那一幕幕悲剧式的场景在眼前一一飞过,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留意周边的情况,甚至有人走到了水榭里、棋盘前,他也没有知觉到。 正此时,一只大手从棋盘外伸了过来。 那只手从一个棋罐里夹了一枚棋子便放在了星角位上。 柳先开连忙抬起头来看,这才发现刘永铭正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前。 柳先开也不站起来行礼,将刚刚的心情收拾了一下,暂时将往来抛之脑后,微微一笑,问道:“六爷如何来了?” 刘永铭坐在了柳先开的对面、原本田曾波坐着的位置之上笑道:“心中愁闷,找你下盘棋。” 柳先开却是笑道:“下棋之时最忌分心。即是愁闷,当是赏景散心,如何还要下棋?” “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所措,故以下棋定心 。” 柳先开摇了摇头说道:“弈棋若是分心,即使棋力强之如你,亦是下不过我的!” 刘永铭顽皮地说道:“所以我们就不猜先了,我先手而下,胜负未可定也。” 柳先开哈哈笑了起来:“也就六爷您有这么厚的脸皮了。” 刘永铭也笑了起来:“也就只有柳先生您敢这么说我了,叶先生有时虽会玩笑于我,但也没敢这般说话!” 柳先开马上回应道:“这可说不定。小生听叶先生说,秦王府里近日来了个侍女,那嘴可比我刁,连您她也敢顶几句嘴!” 柳先开说着在棋盘里布下了坐下子。 刘永铭持白先行,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聊起了天来。 刘永铭笑着说:“那侍女原是陇西县县令宫千树之女,如邻家女孩一般清新,与其说话有种亲切与灵动之感,令我生怜,故而宠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邻家女孩”四个字好似像根银针,深深地扎进了柳先开的心里。 一股股刺痛之感又浮上眉梢,柳先开的脸色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刘永铭见得柳先开的心事好似比自己还要重,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了什么话。 他开口问道:“柳先生怎么了?” 柳先开恢复了神情,连忙说道:“没什么。在想六爷您又要用哪种布局。” 刘永铭笑道:“你会让我布局么?” 柳先开也哈哈笑了起来以掩盖自己刚刚的心情,而后将黑子下到了星角位白子的边上。 座子才落,布局还未完成,二人即在一个角上开始了撕杀。 这是柳先开破刘永铭高中国流的一种下法,开始即是缠斗撕杀。 二人如同下定势一般,都不用思考地往棋盘上落子。 柳先开知道刘永铭一定想问,为何自己对邻家女孩的字眼如此敏感,但他又不想再说起这件事情,所以干脆先行发问。 他问道:“六爷今日又是为何事而愁呀?” 刘永铭奇怪地说道:“往日下棋,只闻棋声、只论棋理,从不见柳先生问我心事,今日如何有此一问邪?” 柳先开只得说:“这此年来总是白拿六爷薪资,心中越发过意不去。小生虽无有足智,更无庙谋,但亦是游过齐鲁、苏皖、荆湘、三辅。倒也算是有一点点小小的见识,想来也能帮上六爷略微小忙!” 刘永铭笑道:“柳先生谦虚了。其实……不瞒柳先生,长安八方金典的总掌柜杨赝杨光禄其实就是我之门人,我因欲施那后手之计,而得先手之机,故不愿让他人得知我二人关系。近两年来,因业务与杜家的经纬票号有所重叠,故有所冲突。而今杜家的杜春琦已怀疑八方金典即是我之产业了。” 柳先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言道:“六爷不欲他人所知,必是有妙手所藏,棋局局势未布到施展妙手之时,您绝无施此妙手之理。而您能如此重用杨掌柜,其一必是因杨掌柜能力非凡,能守能攻。其二乃因六爷您自己锁事缠身,分心忧思他事,怕思虑有所不周而不敢亲自应战,更不愿腹背受敌所至!” “正如先生所言!” 柳先开将刘永铭的实际情况都说了出来,这让刘永铭又对柳先开高看了一眼。 柳先开两指夹着黑棋,看着棋盘上的战局,轻笑道:“如此说来,六爷是想解那经纬票号杜当家之疑心?” “正是!” “何不如此?” 柳先开说着不顾燃烧着的战局,在另一个星角位上下了一手,逼得刘永铭去应一手棋。 刘永铭应了一手棋之后摇头说道:“此可解一时之危,而不能解其之疑也。” 柳先开想了想,又道:“那……那便只有行苦肉之计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杨掌柜虽是弘农世家出身,但其身世……哎,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若非如此,他必不能狠心手刃其宗支二十余口人。” 柳先开突然问道:“连狗都没放过?” 刘永铭被柳先开逗得笑了几声:“你就别拿这一茬玩笑了,我实不忍对其行此计,此正是我为难之衷呀!” 柳先开却是摇头说道:“非是玩笑。弘农杨家之事,小生在齐国时便亦有所耳闻。杨掌柜我也是见过的,其为人阔达恢弘,非是一般人所能度量。六爷用之,实六爷之幸也。试问,杨掌柜依附于您,若您有所失,杨掌柜当如何?”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必不能全身而退。” “虽说杨掌柜是受过苦难之人,但您施计也定是要与其互通曲款吧?他即是知晓六爷所施之为苦肉计,心中又何来之苦?六爷即已布局,却因旁事而举棋不定,使势不能成其形,妙手不能为之用,且不前功尽弃反被人所乘?容小生说句说教之言,六爷莫以小情而失了大势呀!”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感慨得说道:“柳先生所言甚是呀!” 刘永铭略有所思地长考了起来。 他看似在想棋招,但却是在想八方金典与杨光禄的事情。 在他想了一会儿之后,那柳先开突然又说道:“小生是齐人,六爷知之。刚刚六爷已见得那齐使田曾波,何不问我情由?” 刘永铭的视线从棋盘转移到柳先开的脸上,轻笑道:“刚刚他离去而我进前,遇是遇到了,只是他绕而不经、视而不见,有意避之,其中必有事相瞒。而先生与我又是交心之朋友,我又如何好问先生您隐晦之事呢?当作今日未曾见到此人也就是了。” “六他不怕我里通齐国?” 刘永铭哈哈笑道:“柳先生诙谐呀,你所知之事,不外乎棋盘之内。甚至汉国民生如何柳先生亦不曾留意过,何况军机?即不知民情又不知军机,何来通敌一说?别说是先生您了,就算是朝中的大员,有一些在齐楚晋吴也有些朋友的。若是以见过齐国使者而论之通敌之罪,怕那些朝官们就该罪胜夷族了。” 柳先开又问:“六爷就不怕我将青衿堂里的那些事与他言说?” 第326章 云仙燕乐 第326章 云仙燕乐 刘永铭摇头说道:“柳先生非是多嘴之人,甚至我料定田曾波至今以为我姓叶,而不姓刘。” 柳先开开怀地笑了几声:“六爷多疑,小生自知之。但您却只疑事,而非是疑人。此用人之法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为之了!” “柳先生谬赞了。” 虽然刘永铭不问,但柳先生还是自己解释道:“不瞒六爷,我与那田曾波乃是发小,自小相熟。今次而来,是为说服小生,让我帮其在汉国之内结交世家儒者,便于日后供用人脉。” 刘永铭摇了摇头:“定非如此!” 柳先开疑道:“六爷何出此言?” 刘永铭在棋盘上下了一手棋之后才说道:“能与柳先生为朋友的,必是趣味相投,知心而侃。其若是先生发小,必知先生淡薄名利,不可能与他行此方便。敢问是先生在齐国的家人托他来相探的?” “家慈过逝了。”柳先开十分冷谈地说了一声,似乎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在棋盘上下了一手妙手。 “哦?”刘永铭眉头一皱,将原本夹着想要下下去的棋子又收放回了棋罐之内。 刘永铭问道:“先生何时起程回家祭奠?” 柳先开摇了摇头说道:“不回去。” “阿!”刘永铭更是惊讶:“这又是为何?孝之大行,非戏言尔!” 柳先开说道:“其若病重,我当归望。即已逝世,奔波劳回而无益也。况且……况且我至今心恨于她……” 刘永铭连忙说道:“自先生入我青衿堂,我便以知心而交,即使帮先生在办理身份文牒之时亦未曾问过先生家世。但今日……非是我爱探人隐私,而是想知孝母之重何以轻浮待慢?” 柳先开叹了一声:“我原本不愿提起……哎,刚刚还因田光眇提起了旧事,我还对他发了脾气呢。但即是六爷相询……哎,六爷与我交心相知,我便言几句吧。” 柳先开表情十分为难且痛苦地接着说道:“家慈因厌恶我未婚之妻,以妻家不洁之事而多次凌辱之。我妻刚烈,不堪其辱,夜中潜入我家宅,悬梁自尽于我家厅前!” 刘永铭一听猛吸了一口气:“柳先生曾与我言说自己乃是齐国杨柳先生柳毅宣义子,刚刚又说到妻家不洁之事,莫不是……” 柳先开轻点着头说道:“正如六爷所料,我妻正是那杨柳先生之独女,我妻亡故之后我以义子之身从之柳姓。柳杨先生倒卖齐国国产、贿之重金免罪之后,家业全无。我母亲正是以此不洁之事辱之,又言门户不当,骂之如咒,我妻……哎!” “此事……未知先生之苦,不敢开解先生。但逝者为大,且是至亲,还请望先生以孝道为重!” “即已改姓为柳,我已无孝行可言矣!”柳先开感慨了起来。 “尊父可还在堂?” 柳先开轻点了一下头,冷笑了一声说道:“还在!他比我母亲更甚。将尸首拿草席一包,便打算随意找个地方掩埋了事!若非家丁报之于我,怕还不知给埋在何处,甚至可能都没想埋,扔进那黄河里喂鱼了事!” 发生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不可能释怀。 刘永铭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柳先生若心中烦闷,我那里还有几坛私留的好酒可供先生解愁。” 柳先开释怀地笑道:“六爷舍得酒,那小生便舍得命!但可先言之,若拿出来的非是您橙虀坊里的琼浆玉露,可别怪小生不吃您的敬酒、不给您面子!” 刘永铭笑道:“还真不是琼浆玉露。” “那就抱歉了!”柳先生有些失望。 刘永铭却还是微笑着说:“可比琼浆玉露好!是前年闲时我亲手所酿的一份甘烈!非豪壮之士不能饮也!” “哦!”柳先开一下子又来了兴趣,问道:“酒为何名?” 刘永铭应道:“还未有其名。工部卫侍郎试尝之后,欲以觅旨酒为名,我只觉不可。” 柳先开笑道:“语出诗经: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酒之所物,解千愁而释心怀也。所谓嘉宾乃是雅称,此惧虎之狐朋狗友不敢不来相贺者也。酒者,非是知已不能共饮其妙!” 刘永铭连连点头:“我亦是如此思之!故不用其名,先生高雅,可否赐名?” 柳先开想了想,说道:“燕乐嘉宾,不如燕乐知己。燕乐知己,不如学那东方朔、李太白独影举杯,邀云头神明共饮!不如……不如便叫云仙燕乐如何?” 刘永铭马上应道:“就称此名!云仙燕乐!雅俗共赏也!” 刘永铭与柳先开正乐呵呵地说着话,从水榭外急匆匆地走过一个人。 来人并非旁人,而就是刘永铭的司机兼侍卫步青云。 步青云走到刘永铭的身边,伏下身子,用手捂着嘴,在刘永铭耳边悄声说道:“刑部谷侍郎刚刚去了王府,师仲道没拦他,让姚先生接待了。姚先生问过玥姑娘与罗信雄,知道您来了青衿堂,所以派人来找您。说是刑部、大理寺那里已经交割完毕,一会儿就会将人送到秦王府来” 步青云说得十分具体,因为他越来越了解刘永铭。 刘永铭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多自己的隐私,更别说是行踪了。 若步青云不说怎么找到的刘永铭,会让刘永铭感觉像是被人跟踪了一样。 若是提到宫玥璃与罗信雄说的,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刘永铭并不介意他们知道。 刘永铭一听‘将人送到秦王府来’的时候,噌地一下马上就站了起来。 柳先开连忙说道:“六爷若是有事,还请先去。” 刘永铭向柳先开拱手致歉道:“事出于急,先行而离,还请柳先生见谅。这盘棋我是输了!” “六爷玩笑了。您有要事,该走则走,不必理会于我。我倒是喜欢一个人呆着,这棋下回再下便是了。” 柳先开的棋力不差,背记下刚刚走的棋谱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刘永铭笑道:“不。就是我输了。柳先生刚刚那手妙手已可夺去我之角位,我无心而战,行棋已乱。我之优势在于布局与绞杀,非在收官。再行恋战下至收官,以先生收官之强,非是我所能敌!” 柳先开拜服道:“胜者胜矣!天下诸公好争而斗,敢认错于胜者者寥寥可数,六爷真君子也!即是君子,必以君子礼为交。君子礼,谈也!六爷随意即是,不必如此!” 刘永铭连忙说道:“还请先生一会儿再到王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哦?要事?”柳先开有些疑问,不知道刘永铭还有什么要事要与自己商量的。 刘永铭却笑道:“那云仙燕乐还未入先生之嘴呢!” 柳先开一听哈哈笑了起来,连忙说道:“六爷先忙,我换身儒裳,一会儿便至!” “那我便在王府恭侯柳先生了!” 刘永铭说完,再次拜别柳先开,带着步青云离开而去。 ………………………… 刘永铭回王府,自是坐的步青云的马车。 步青云虽然架着马车,但却是心事重重。 最终步青云还是忍不住,在“驾驶室”对车厢里的刘永铭问道:“六爷,那位柳先生到底什么人呀?刚刚见得他将您送出青衿堂时,您对他也真是够客气了,除了傅远山,你也好似没对谁如此礼貌过。” 刘永铭挑开前帘,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家世来路,但柳先生却是有魏晋遗风的。三分世家做派,三分雅致脱俗,又有三分不甘于世,与我正好相合。” “那还有一分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还有一分叫落魄!哈哈哈!” “六爷对他可与别人不同!” “这个人我原本就是要大用的!田曾波可是清河田氏出身,齐国名门。而柳先生却是他的发小,可见我之前的猜测并没错,柳姓是为化名也在刚刚得到了应证。我料他必是齐国某个世家大族出身。” “哦!”步青云的话里满是惊奇。 刘永铭又道:“倒是那位齐使真令我另眼相看呀,上一次我就觉得他不简单。他的想法竟出奇得与我一至!他能想着让柳先生帮忙结交汉国权贵,而我当初也是想让他帮我结交齐国世家来着!” 步青云马上说道:“这么说来那个田曾波跟六爷您一样聪明了?” 刘永铭笑道:“差不多。我领教过,其与王元荣有得一比,其智不在我之下!但我与他有一点不同。我的锐气是做给别人看的,该收的时候,我能收得住。但他不一样!他锐不可挡呀,若不遇到挫折他是不会收敛的,所以这也是他的一个软肋!其若败,必败之于此!” “不管如何这个人很危险呀。六爷,要不我夜里去……” 刘永铭笑道:“别!他是齐国使者,可不能在汉国出事!即使要除去他,我也不会派你去,你现在可干净得很呢。要派我也是派罗信雄去。” 罗信雄现在好似已成为了刘永铭干脏活的刽子手。 “哦。”步青云应了一声。 第327章 设宴请客 第327章 设宴请客 步青云的车驾得是又快又稳,不一时,马车便使到了秦王府的门前。 刘永铭一下马车,便急匆匆地往大厅堂里赶。 一进到厅堂,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刘永铭还没来得及坐下,宫玥璃便捧着托盘便也走进了厅堂里。 “爷。茶来了。” “不忙用茶。”刘永铭问道:“谷侍郎人呢?” “已经走了。好似……好似脸上不太高兴。” 刘永铭松了口气去,缓缓地在主人位置上坐了下来,而后神秘地笑了一笑。 宫玥璃也不知刘永铭在笑什么,更不好插嘴问他问题,上完茶以后正要离开,却被刘永铭给叫住了。 “玥儿等等!” “爷有何吩咐?”宫玥璃回身低着头站在刘永铭的不远处。 “你今日好似不太高兴?走近了说话。” 宫玥璃只得走近几步,来到刘永铭的侧前方。 宫玥璃的确是有些不高兴,她喃喃地说:“爷有事就吩咐,我还有事呢!您带回来的那些女子还没安排完呢。” 刘永铭笑道:“这还抱怨起我来了?端茶倒水之事由他人去做便是了,忙坏了玥儿,我可是要心疼的!” 宫玥璃脸上露着一些怒气:“一般客人我也不愿去接待,这不是看见您回来了么?您脾气大,那些新来的笨手笨脚的,怕是一不小心惹到了你,白挨那一顿鞭子!” “合着你是帮琇儿生的气?不,不对。让我猜一猜……” 刘永铭想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在帮琇儿生气,你是……你是在怨我不该在琇儿面前说些调戏你的话,是不是?” 宫玥璃不高兴地说:“你在我面前说说也算就了,何必跟琇妹妹也那般说。弄得她还以为我与你真有些什么呢!” 刘永铭的确是在崔珚琇面前说过关于宫玥璃的事情,但也是调戏的话。 刘永铭笑问道:“怎么?生气了?” “没有!” “这话就不真!”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走了!” 刘永铭乐道:“还不待见我了?算了算了,谁让我宠着你呢,你发脾气也是我自找的。刚刚刑部的谷侍郎来过?” “是来过。你刚刚问过了。” 刘永铭又问:“说是要带一个人过来?” “姚先生是这么说的。” 刘永铭笑道:“但是谷侍郎说的人还没来?” “你怎么知道?” “猜的,若是来了,你哪里会这般跟我说话!” “这与我有何干系!爷就会乱攀扯!” 刘永铭笑道:“行了,不与你胡侃了。派人去橙虀坊把大厨请来,让他多带几个墩板帮厨,家伙事王府里就有不用带。你去把请宴厅收拾一下,一会儿爷我要在那里宴请客人。” “是!” 刘永铭接着说道:“去四通商货行将罗掌柜请来,就说我要为他践行。还有,叶先生在王府么?” 宫玥璃应道:“在,与姚先生一起在王府账房里理内务府的账,还不让别人打扰。连茶水都是放在门外,他们自己出来取。” 账房是禁火的,所以没有烧水的小火炉,茶水都是外送。 内务府的总账在丁虚那里,但那本账实在太乱,且结余不明。 皇帝刘塬有多少钱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有了整理内务府内账的事情。 而这些账有好一部份是从户部那里用各种办法挪过来的,所以不能让外人知晓。 特别是最后的总数,皇帝刘塬是吩咐过不许让外人知道,所以叶长青在理最后总账的时候也只叫了两名心腹。 姚瑞甫进了王府做长史,刘永铭对他是推心置腹,叶长青都看在了眼中,所以他将姚瑞甫找来一起帮他理内务府的账。 姚瑞甫在征北大营做过司马。 但此司马又非彼司马。 地方县衙、府衙不设司马,兵房书吏即管相关事宜,虽然有时也被人尊称为司马,但实际上并不是。 他们即听命于知府大人又要听从、协助于府衙治中,还不如说治中即是司马。 刘塬的大汉国能称为司马的一定是军职中的文职,隶属兵部。 一般设在三千人数的“营盘”级单位里,管理着军需物资与兵役、丁役,甚至有时也监管军法。 征字大营是开府,仪同三司。但征字将军只是名号,是种“衔”而不是“职”。 正式职务却是行军大总管或称行军大元帅。 征字大营里设有行军大司马一职,一般情况下由行军大总管兼任。 如同工部侍郎与河道提督的关系,即可兼任又可分职,现在一般是兼任的。 姚瑞甫在征北大营其实只是征北将军亲率的三支直系营中一个营盘里的司马,并不是大司马。 因为平时管着物资军需,对整理账目也是十分在行,所以叶长青将他找来一起帮忙,反正现在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让姚瑞甫知道,这也是刘永铭允许过的。 刘永铭对宫玥璃说道:“一会儿把他们二人也叫来坐陪,随便让叶先生从我私账里提五百两的现钱出来,记住了,得是现钱不要银票。” “是。”宫玥璃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问道:“谷侍郎真的走了么?” “是走了。你这第三次问了!” 刘永铭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寻思着:“他怎么就走了呢?一般情况下他该跟我聊几句才对呀!奉承、感谢的话他一定不会少的,里面一定有事!” 刘永铭说道:“玥儿,派人去请谷侍郎来王府饮宴。他若是不来,你让师仲道带几个人去把他请来。师仲道知道怎么请。” 宫玥璃一愣,问道:“也是坐陪?爷,您这是要请谁呀?感觉好大的阵势!” “你猜?” 宫玥璃不高兴地说:“我怎么能猜得着!我又不知道你都认识些什么人。” 刘永铭乐道:“那人其实我也没见过几面,甚至都算不上认识,但我就能猜得着!” 宫玥璃气道:“那你自己就猜着吧,我去吩咐事去了!” 宫玥璃堵着气便走了。 刘永铭却笑呵呵地坐在位置上喝起了茶来。 过了没多久,那宫玥璃又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刘永铭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怎么还生气呢?” 宫玥璃嘟着嘴说道:“你若是真能掐会算,你就算算外面来了个什么人?” 刘永铭笑道:“我若是猜中了,当如何?我不要别的,香你一口就成!” 宫玥璃气道:“若是猜不中又如何?” “那我就让你香一口!” “你!你少来!打赌当有来有往!” 刘永铭笑问:“那你想如何?” 宫玥璃想了想说道:“你得把你会的全写下来!” “什么?” 宫玥璃说道:“别以为只有你会猜,我也能猜!你那手瘦金体别人再仿也只是仿,不如你写的好!你就是诣岭!我没有别的要求,把你见过的那些连儒士都没见过的书送我!” 宫玥璃爱看书刘永铭是知道的,她有这个要求刘永铭也能想得到,但让他拿出来,可就有些为难了。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我的书一部份藏在原本的皇子里所里还没运回来,另一部份放在筑竹雅屋,王府里还真就没有,而且……而且许多书都是在脑子里,根本就……反正虫吃鼠咬的就早就没了大半了!” “那你就给我写下我看!” 刘永铭摇头说道:“玥儿,你这可就难为我了!虽说我不会输。但那些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写得完的!你这可是在让我注书立传呢!且还不是一本两本。可知没有十年之功,我可写不出那么多来,根本完不成!爷我平日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根本没这闲空。若是应了你,那叫欺负你!” 宫玥璃想了想,说道:“那就写一本简短的,但要我没见过的!见过的可不算数!”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依你!那你能不能说一说,王府外来人的一些线索,一条就成!” “不能!你不是能掐会算么?”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宫玥璃背在背后的手,轻笑了一声:“是柳先生来了吧!” “哪个柳先生?”宫玥璃好似不愿意服输。 刘永铭笑道:“是驻于青衿堂的柳先生。爷我脾气不好,所以一般人不会来王府寻我。不一般的人,不会拿请谏或是拜帖而来。他们会直接通报后进来,如兵部宋侍郎、刑部谷侍郎、户部李侍郎等等。爷我请了一些人来王府赴宴,你将手背在后面,必是藏有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那必是拜帖!” 宫玥璃愣了愣神的功夫,刘永铭又笑道:“你没见过柳先生,不知其品德。别看柳先生在棋盘之上争先如虎,撕斗如狼。但他为人却是极为谦让守约,礼数到位。爷我宴请他,他必会是第一个来的!别愣着了,快请他进来奉茶吧!” 宫玥璃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将藏在身后的贴子拍在刘永铭坐着的茶几边上,而后气冲冲得向外而去。 不一时,那柳先开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先开的年龄其实与刘永铭不相上下。只是素色的儒袍让他显得老成了一些。 第328章 王府参议 第328章 王府参议 那一身儒袍穿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风度翩翩,有种魏晋时嵇康的雅量态度! 刘永铭用手一指宾座首座,说道:“柳先生请坐!” 柳先开走到刘永铭身前,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这才坐到了刘永铭所指的位置上。 而此时宫玥璃也端着一碗茶,奉在了柳先开座位边的茶几上,而后冲着刘永铭怒视了一眼,转身又离开了。 柳先开看着宫玥璃离去背影,这才侧过身子,轻轻地说道:“这就是玥姑娘吧?好似在给您脸色看?”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宠坏了些。不过还好,该干的活一点也没少干。” 柳先开说道:“刚刚六爷急急而走,现在又见您气定神闲,想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刘永铭摇头笑道:“没有。我正在等人。等他们到了,也只能算是告一段落,而不能算是解决。” 柳先开摇头说道:“从您神色之上可看不出来!” 刘永铭笑道:“不瞒柳先生,刚刚之所以着急,并非为他事,而只是为诓柳先生前来!” 柳先开一愣,问道:“怎么?青衿堂亦是六爷产业,在那里不能说么?” “不是不能说,而是柳先生您会拒绝。只有进了秦王府,您抹不开面子,才会答应下来!先生知我唯贤善用,但不能为我所用之人,必下狠手。这几年您在青衿堂里必也是见过不少了。而田曾波就是那种不可能为我汉国所用之人,先生怕我对其不利,所以定会前来!” 柳先开笑道:“六爷快人快语呀。只是我来此并非六爷之所想。田光眇是齐使,是不能在汉国出事的。就算是有他人想害他,您都会想办法保全他的!且六爷胸襟宽广,赏识贤人,必不会对他如何。我实不是因田光眇之事而赴约,还真就是馋您的云仙燕乐!” 刘永铭也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还是我多虑了!” 其实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多想,谁也没有少想。 柳先开虽自称闲云野鹤,但实际上他只是内向被动而已,不是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 要真是那样,他当初就不会为那些书生出面说话。 想请动柳先开这一类被动的人在王府里任职,除了要给足他面子之外,还得强行逼请才行。 柳先开刚刚在青衿堂从田曾波那里得到消息,自己母亲已然离逝。 虽然柳先开说自己很恨他母亲,但毕竟血浓于水,如何真能无动于衷呢。 柳先开虽然没有直接哭出来,但想到从此再无母音在耳边唠叨,也难免有些伤感。 失亲的伤感,必然会想未来家中少一人后,家庭该如何继续。 于是一股事业心且然而起。 所以,失亲之人越会奋斗,越是有双亲庇护的,越会失去斗志。 大多数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不是没有原因的。 柳先开刚刚为刘永铭出苦肉计,即是想在刘永铭的王府里混一个职位。 但他又是那种闲散的人,不愿意做些别的活,且他还是个被动之人,所以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柳先生。实不相瞒,今日之宴,非是只请先生一人。一会儿我有一贵客到来。且……且有意想让先生来坐陪,不知先生是否介意?” 柳先开脸上露出难色来,他说道:“原本是会介意的。六爷您知道,我就是一闲云野鹤。在贵灶混个温饱,下几手棋仅作消遣,人生即当游戏,了此残生而已。但一想,若是不受六爷之邀,我这温饱必然有缺,再不情愿我也当来!” 刘永铭笑道:“柳先生玩笑了。我非是强逼之意,且先生年轻有为,何必言之残生?即是闲着……不如这般,我将那青衿堂等俗事交于先生打理,先生看如何?” “我非商贾之才也!”柳先开一口回绝。 刘永铭笑道:“先生何必如此自谦?我早知先生之才胜于我十倍,才若不能尽用,此人生之憾事也。” 柳先开叹了一声说道:“我之憾事早已发生,若非偷生,不至苟命如今。能得温饱并无他求了。” 刘永铭也叹了一声,感慨地说:“柳先生即无物欲又无所求,着实令我难办呀。” 柳先开问道:“不知六爷为何这般为难?” 刘永铭解释道:“我敕封秦王,得脱里所,开府自治,自此无拘。如虎豹破笼,蛟龙遁锁,当有一翻作为才是。但此中亦需佐才辅贤相助方能有所成,故我欲集以秀士,募以勇壮,收拢人才。” 柳先开听得连连点头,那刘永铭又道:“王府修缮,大事在筹,凡遇人才,必尽用之。其一人一责,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叶先生统筹财会,夏侯掌柜经营坊市,各有所俸。我从不养闲人,唯先生例外!如有先生之例,怕是府中之贤才得知可不劳而获,怕是将来不肯用命呀!” “这……”柳先开明白了刘永铭的难处,“那我便另谋他处好了。不使六爷为难。” 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我非是驱赶先生之意!王府主簿可由叶先生领受,总管一职必由皇上安排,首领之事已委于征北将军之子师种道,又外聘司马姚瑞甫姚先生来做长史一职,教喻之事尽托于翰林院棋待诏夏彷夏相思。唯詹事及参议二职善有空缺,但詹事繁琐,唯参议事闲,所以想请先生屈尊于王府,坐于参议。” 柳先开轻笑一声:“世人皆闻六爷纨绔无礼,戏耍陆礼部,嘲弄曹首辅,抠吏骂官,却对鄙人以礼相待,实令鄙人受宠若惊。我若另谋出路,不见得东主能有六爷这般宽容,许我每月无所事事,而白得高俸。我若不应,实非君子所为。” 刘永铭一听,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那将来,还承蒙先生相佐了!” “不敢!”柳先开示意了一下,说道:“但六爷知我为人……” 刘永铭高兴地说:“先生放心,王府之具事不劳您费心,自有他人去办。平日里您不必劳力做活,更不必写不必算。只需与我参议一些杂事即可,再不济,与我下几盘棋解闷也就是了。” 柳先开却还有一些担忧:“只是六爷刚刚提起青衿堂……” 刘永铭笑道:“夏侯掌柜我将派他有他用,青衿堂无人打理,令我心忧。原本是有一名为罗信雄的心腹可以胜任,只是因我还有他事交待,故而未让他去打理。放眼周边,亦只有柳先开有此才能。先生不必着急,且听我说完。” “六爷您请讲!” 刘永铭接着说道:“赌档盘口,非是正经营生,破人家财皆是常事!也好在我所开设这一应产业皆不对劳苦百姓开放,来此者大多是恶价商贾及世家子弟。但我还是想将这些生意渐渐得给收了。青衿堂该下棋,就只是下棋。” “原来如此!”柳先开有些明白过来。 刘永铭又道:“我平日里皆是放权于各大掌柜,让他们安心去做事,从来不随意插手经营细务。他们也都忠信孝义,从不弄虚作假。也正是因此,若是由夏侯掌柜与罗信雄他们来掌管,那赌坊必是会被他们越做越大的!柳先生此时接手,慢慢收束即可,您是为不二人选呀!” 柳先开脸上依旧有些为难。 刘永铭接着说:“各堂口、盘口的正常事务,自有小掌柜管理,青衿堂主堂之营业也有掌柜在经营,各处财账也由叶先生那里过账监管,一般并无他事。只是生意上难免有些意外之事发生。而那些小掌柜却是做不了主!还需一名极有主见之人,事急行权!” 柳先开明白了过来,他松了口气去,呵呵笑道:“我当何事,此极易耳。若有小急,我为六爷解之,若有大急,为六爷驱之。不使繁琐杂事困扰你也就是了。六爷在王府有招,我必至。若无事,我即在青衿堂里闲散着。只要不叫我如叶先生那般劳苦即可。” “柳先生这是应下了?” “应下了!” 刘永铭高兴地笑了起来。 正此时,宫玥璃从外面急匆匆地小跑着就进来了。 “爷!” 刘永铭冲着宫玥璃哈哈笑道:“玥儿,是不是又想让我猜是谁来了?不用猜了,你的神情已经告诉我了!快去请进来吧!” 宫玥璃脚步一停,转过身去,又向外跑了出去。 别说是刘永铭了,柳先开一见此,也明白了过来。 柳先开对刘永铭问道:“六爷要请的贵客可是陇西县宫千树?” 刘永铭笑道:“柳先生真智才也!” “不难猜测。宫千树之案闹得长安城人尽皆知,我亦有所耳闻。那玥姑娘即是宫千树之女,知有客而来作兴喜表情,美不胜收,急而来勿而往,必是那宫千树来了!” 柳先开话音刚落,一身正气的宫千树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宫千树当时是被皇帝以证据不足为由,从大理寺推回给了刑部。 第329章 吃人嘴短 第329章 吃人嘴短 那一日在朝上皇帝已经将宫千树给判了,而刑部并没有最终判决的职能,所以又得把宫千树及一应案卷还到大理寺那边,最后让大理寺经一道手。 此时的宫千树是从大理寺里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囚服,甚至脖子上还带着枷,被两名差人押解着走进了堂中。 而宫玥璃则陪在宫千树的身边,扶着他一步步缓缓地走进厅堂里来。 刘永铭与柳先开同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刚迎上前去,那宫千树站住了脚,微低了一下头,说道:“犯官有罪,让六爷久侯了,枷具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海涵!” “无须多礼!”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宫玥璃说道:“这两位官差是不能让宫知县走出视野之外的,也就不能去偏厅俸茶了。爷我这里有要客,自是不能让他们入坐。玥儿,你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给二位当茶钱。” 原本那两名刑部官差听到连口茶都没有,心中但有些恼。 但对方是出了名的混世阎罗,自己哪里敢在秦王府里使什么不爽的脸色,只得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听到有二十两银子,他们的脸上却是马上笑开了花来。那可是他们二人差不多四、五个月的薪俸! 一名官差连忙拱手说道:“六爷玩笑了。来的时候谷二卿已经吩咐过了,不可在六爷面前失礼,更不可吃拿卡要,更是不敢在您面前耍这种贱。” 另一名官差连忙用手中的哨棍尾轻轻地碰了碰刚刚说话官差的小腿。 官差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去给宫千树开木枷。 一边开他还一边说道:“谷侍郎吩咐小人,若是六爷要留我们,切不可留。将一应手续交接即可回去。” 宫千树被去了木枷,一下子轻松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与脖颈,听得官差说起交接之事,却是愣了一下:“这……” 刘永铭对宫千树解释道:“本王向父皇要了两名禁军的带刀侍卫,原本是定计让那两名禁军侍卫冒充押解官差代他们去征西大营的。但现在看来那谷从秋还是担心出现变故,干脆什么都不管,扔给本王了。反正皇上知道前因后果,即使出了事,也不会怪罪到他谷从秋的身上去 。” 宫千树呵呵笑了几声:“谷侍郎是个好人,我此去还不知生死如何。官场凶险,有些事也是不得不防,以免累及自身,我并不怨他。”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又道:“玥儿!别愣着了,支钱去吧,顺便去把后院厢房那里的于副统领带来的那两名禁军侍卫叫来交接一下。” 官差连忙拱手说道:“人犯在秦王府里想来也跑不了,我二人留在这里只会耽误六爷您谈欢。六爷赏下厚意,小人也不敢不收,那小人也就退下领赏去了!” 宫玥璃不舍地看了看宫千树之后,带着两名官差便下去了。 刘永铭上前拉住宫千树的手,说道:“来来来,坐下细说!” 刘永铭拉着宫千树坐在堂厅里的客位上,并给宫千树介绍了柳先开。 二人寒宣之后,刘永铭这才对宫千树问道:“皇上是不是交待了一些事情给宫知县?” 宫千树好似不愿意回答刘永铭的问题,他打茬道:“罪人已然去职,不再是知县了。” 刘永铭笑道:“可陇西百姓还记得你的好、还念知着你宫知县之名呢!” 宫千树摆手笑道:“六爷不必如此,您非那种会奉承之人。从大理寺出来之时,于副统领在路上将我拦下,他说皇上那里有所交待,若是您问起西行之事,让我皆言不知,省得您从中裹乱!” 刘永铭无奈地摇起了头来。 宫千树笑道:“六爷婚事,我定会安排的,还请您放心!” “你越是这般说,我越是不放心!” 宫千树又笑道:“您会强留下犯官么?” “至少你今日走不出秦王府去,我已经吩咐下了宴席,不吃完这一顿,你是走不脱的!” 宫千树哈哈笑了起来:“那犯官便却之不恭了!” 宫千树没有一点客气,这样的人刘永铭最是喜欢。 刘永铭说道:“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到了征西大营……” “定把那桩婚事说成!” 刘永铭刚想说些什么,见得那柳先开的脸色越发得不对。 刘永铭一见就知道这是犯到他忌讳上去了。 柳先开最不愿提起的就是婚事了! 刘永铭连忙对宫千树说道:“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说一句婚庆之事!要不然罚酒!” 宫千树笑道:“皇上最担心的便就是犯官念着您的好,且您还想搅了这桩婚事……” “罚酒!我说了,不许再说!虽然酒还没有端上来,但记下了!” 刘永铭说着,转而对柳先开说道:“柳先生,您记着这一杯罚酒,一会儿定要让他喝下去!” 柳先开心中明白刘永铭这是因为自己所以才不让宫千树提起婚庆之事,他感激地应了一声。 在一名侍女前来奉茶之后,刘永铭又在正堂里与宫千树又聊了好一阵话。 先是说了陇西、陇南两府的通商情况,及特产产出,又说到了民生及陇西李家的一些情况。 最后又说起了治下的羌人。 宫千树感慨地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犯官未见到皇上,故未曾秉呈细说,且犯官已无具奏之权,所以……” 刘永铭端起茶碗想了想,却又马上反应过来。 他对宫千树说道:“哦,本王王府的茶不是送客茶。是买的上好的江南茶,可以喝的,别渴了自己。” 宫千树笑了一声:“六爷果然随意,刚刚我还以为您要现在就把我送走,不让我吃酒了呢!” 刘永铭笑了笑,喝了口茶,放下茶碗,这才问道:“如此说来,那些羌民并不服我汉国治下?” 宫千树言道:“更惧番人!不得已而归于我汉国治下!羌人不事农耕,以渔猎为业,即穷又困,以扞勇行道。我以通商贿之,方能无事。”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招之为战,可否?” 宫千树想了想,应道:“可。其本尚勇之徒,但……但怕是不服管束,不好调动。若有功,必骄而无行,故太祖时明知骁勇,却不用其族。” 刘永铭与宫千树正聊着天,那宫玥璃从厅外又走了回来。 “爷,交接好了。请宴厅那边也准备完毕了,厨师让我问问是圆桌上菜还是分席分案。” 刘永铭笑道:“分席吃吧,柳先生是高雅之人,自是得仿古礼。让厨房按我之前开的菜单上九案九道。” “知道了,叶先生那里……” “叶先生怎么了?”刘永铭问。 宫玥璃答道:“叶先生说有姚先生去就行了,他就不来了。快月底了,这个月您各个产业的账还没有开始结算,一会儿天一黑他还得去找杨掌柜对账。” 刘永铭笑道:“叶先生是这样的脾气,随他去吧。你让从橙虀坊来的大厨做个四菜一汤,给他们送去,我那好酒也记得带上一坛。记得用那种四周包裹西域棉的食盒送,别到了他们那里菜也凉了。” “是。” 刘永铭又问道:“谷侍郎呢?请来了吗?” 宫玥璃应道:“派人去请了,但他不愿意来。依六爷之前的话,让师首领去请了。” 宫玥璃派杂役去请与师仲道亲自去请,可是两种“请”,结果不言而喻。 刘永铭点了点头,对宫千树说道:“今日所备之宴席是依其魏晋风度而设,乃依古之宴也。有闻鸡起舞、中流击楫、芝兰玉树、卧冰求鲤等菜式九道十八品。菜品虽不至于精至奢华,但却是极有寓意。此宴若不沐浴一翻,清身净心可与古人不得交心。宫知县从牢中刚出,这一身污秽当洗净了方好用此宴品!” 刘永铭说完,转对宫玥璃说道:“玥儿,带宫知县去后院沐浴,给他准备件儒袍。完事后直接带去请宴厅!” “是!”宫玥璃应了一声,满心欢喜看着宫千树。 宫千树起身拱手笑道:“那犯官便不污六爷之眼,借贵宝地洗漱去了!” 宫千树说完与宫玥璃便离开了厅堂。 柳先开见得二人离开,却是笑道:“果如夏侯掌柜所言呀。” “嗯?”刘永铭侧头问道:“夏侯非又说我什么了?” 柳先开笑道:“六爷用人,皆示以心诚。无不叹服。其实您不必顾忌于我。” 刘永铭笑道:“一会儿你喝不下,我强逼你喝的时候,你可还得说这话呀!” 柳先开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就青衿堂的事情与柳先开聊了一会儿天以后,那罗仁轨也姗姗而来。 ………………………… 请宴厅之内的左右两侧各并排着五座树形的铜烛座。 每座铜烛座上插有十数根粗蜡烛,这些蜡烛使得整个请宴厅灯火通明、无一暗角。 今日主角虽是宫千树,但刘永铭请宴的规格却是以柳先开的高雅为标准,其实就是为柳先开设的。 柳先开是齐国人,虽然齐国百姓也都是同桌吃饭。但齐国的世家大族们则是分席而食,一人一席,各吃各的。 第330章 性情中人 第330章 性情中人 宫千树换了一身儒袍,坐在刘永铭主角左下首的第一位。 第二位则是柳先开,第三位便是罗仁轨了。 而刘永铭右手边下座也不是空置位,坐在他右手首座的即是姚瑞甫!而再后面两座则是之前于沧楚带来的那两名禁军带刀侍卫。 不管是刘永铭还是宫千树或是带刀侍卫,他们身前食案上放着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盘杯筷牒样样齐全,而且也都放着一盘水果与一盘干果,份量当然也是相同的了。 食案上并没有放置酒壶,因为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员侍女,酒壶是由侍女持着,只要空杯,就会被满上。 刘永铭身后站着的是崔珚琇,她好似见这种场面,应付地十分自如。 宫玥璃则是站在宫千树的身后,充当侍女。 至于桌案上为何没有主菜,那是因为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呢。 宫千树坐定身位,向着主人位上的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从中周旋,保我平安,真不知如何致谢!” 刘永铭笑道:“我非文人,不知文人傲骨所在。虽知江湖之义,但你我之前素未相识,未有交情。故……说句让你生气的话来,我不是只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玥儿,仅仅只是不想让朝廷纷乱而已。” 宫千树拜服地又拱着手说道:“六爷虽不在政,却为国家事操事心急,此非其它皇子所能比也。” “国家事我不操心,只是看着父皇烦燥,于心不忍。往低了说,就是不想让他没事别乱往本王身上发脾气!” 宫千树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用手一指右手边坐着的两名禁军侍卫说道:“他们二人是六品带刀侍卫,是禁军副统领于沧楚的部下,有他们二人护送你左右,定能保你平安!” “哦?”宫千树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禁军侍卫,向他们拱手行礼。 禁军侍卫拱卷回礼,并无他言。 刘永铭言道:“西行之路,妖魔横行,盗匪猖獗,宫先生此去当要小心。今日酒食管够,众位且饮且乐!” 宫千树正要说话,刘永铭一指坐在后座的罗仁轨,说道:“这位是四通商货的罗掌柜。孤委托了他一批货物送往西凉贩卖,此往西去您就与他同行。正所谓西出阳关无故人,路途遥遥,也好做个伴。” 宫千树感激地再一次拱手道:“六爷其实……不必为我如此费心。” 刘永铭笑道:“不必感谢,之前说过,你所授之诏父皇已与我言过了。本王是有私心的,此番西行,在征西将军面前若说孤好话,自此秦王府通西域之生意好做。若出恶言,那孤与征西将军之女之事可能会有变故,亦是随了我心愿。” 宫千树谦逊地低下头来说道:“六爷如此厚情、皇上如此重托,臣不敢有失。” 刘永铭向边上的步青云看了一眼。 步青云会意过来,走到一边,拿出了一个大盒子来。 说是盒子,其实已经与箱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步青云将盒子放在了宫千树的席边。 “这是……”宫千树不太明白。 步青云将那盒子打里,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银子。 刘永铭笑道:“此去西凉,你的身份依旧只是犯官一员,见到严征西想来是不易的。其中少不得要走些门路。若无银钱,可敲不开征西将军府的大门呀!” “那……”宫千树有些犹豫,做为清官,他原本不应该收别人的银子。 但架不住刘永铭说的是对的,若没有银子,即使到了那一边,想来一时半会还真就见不着征西将军。 皇帝那里可还有私信让他带过去呢。 宫千树叹了一声,说道:“那犯官便却之不恭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本当如此。宫知县去了西边,可得收敛些脾气。” “六爷何出此言呀?” 刘永铭应道:“严征西不受朝廷节制多年,必有其咎,你若是看不惯,也只可记在心中,万不可言语出来,惹得他不高兴,小心坏了父皇要略!” 宫千树呵呵笑道:“六爷您放心,臣不会做此唐突之事。即使在陇西县见得李氏那些不法之事,亦也只是上书朝廷而已。至于彭家那些不洁之事,臣亦睁只睛闭只眼。” 刘永铭好奇地问道:“彭家何事?但说无妨,孤王就好听这等风月事情!” 宫千树哈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彭家的云岗先生彭仕祯以诗文着称,乃是天下十儒之一,但也正是因诗风飘逸,所以……所以以前作风是有些问题。” “可是老而纳妾?” 宫千树微微摇头说道:“为不惹发妻生气,他从不纳妾。但……但青楼没少去。” 刘永铭哈哈笑道:“孤王还开设青楼呢,都是性情中人,去去也无妨。” “您见过六十多岁的人天天往青楼跑的?” “嗯?”刘永铭愣了一下,“云岗先生不是在嵩山书院么?他家事您如何知晓?会不会是讹传?” 宫千树笑道:“陇西县里就没人不知道他的作风。即使是在登封……说句让六爷您笑话的话,登封县青楼里的姑娘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云岗先生每年春节都会从嵩山回陇西老家祭祖,臣有幸见过一面。十五元宵过后他便会再去嵩山书院,想来也是会路经长安的。” 嵩山书院即后世人称的嵩阳书院,它不在嵩县,而是在登封。 且云岗先生此时正在长安陆礼部家坐客。 刘永铭皱着眉头低了低头想起了事情来。 刘永铭这么一不说话,众人也没有话说,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冷。 站在刘永铭身后的崔珚琇轻咳了一声,刘永铭这才回过神来。 “走神了!是我不对,这种时候怎么能冷场呢!” 刘永铭说着重重地拍了拍手掌,叫道:“上菜吧!我们欢愉起来!” 刘永铭一声令下,王府里的杂役侍女们将美食端了上来。 一条食案其实并不长,而且还窄。根本就放不下几盘菜。 真正传统的宴席是两盘菜一起上,或是一荤一素,或是一干一汤,两盘菜合起来才叫一道菜。 即使没吃完,在菜有些冷了的时候,都要撤下去,然后上下一道菜,又是来的两盘。 且古代士族也不称之为“一盘菜”或“一道菜”,而是叫“一品某某菜”。 比如之前刘永铭提起的“闻鸡起舞”,主料自然是雉鸡。但一份是烤的,一份是卤的。 而“中流击楫”,也是两盘。 这两盘都是带着小碳炉的“干锅类”菜品。 一份是用小铁锅炖的豆腐,一份是用火腿剜成船形,里面放着的是煎豆腐。 一般人吃这道菜时,在夹到小铁锅里的豆腐以后,都会在锅边敲一敲,以甩掉多余的汁,而边上即是船形火腿,所以叫中流击楫。 芝兰玉树是道素菜,一份是萝卜雕成的玉树,上面又用小竹签固定着可食用的兰花。兰花花芯里塞着一些用于解腻用的山楂碎。 兰花一夹就能与竹签脱离,不会将竹签吃进嘴里。 而另一份是由灵芝、人参、蘑菇等炖好的醒酒汤。 至于卧冰求鲤,用的自然是黄河鲤鱼了,一份是冰镇的生鱼片,一份是油炸过的鱼片,两份用的酱料也是不同的。 菜品精致 ,而且菜名也都有出处,但上菜的数量却不是无节制的。 皇帝用膳其实也没有一百多品,除云点心、酱料等等,也就是四十来盘的正菜。 大汉国皇帝刘塬最多的时候是吃三十六道,合计七十二品。 但他平时并不这么吃,有一般时候也就二十几盘的正菜。 而普通百姓,最多也只能是六道半,还只能是婚庆寿宴之类的场合才能这么上。 刘永铭封的是王爵,最高可以达到十八道三十六品。 但今日他就只让人做了九道十八品而已。 因为真的吃不了那么多! 宫千树看了看端上来的第一道菜闻鸡起舞,啧了一声,叹道:“能有如此盛宴,我从不曾想过!” 罗仁轨笑道:“六爷有四绝,名为吃喝嫖赌。在这吃上面,天下间还没谁能比得过他的。” 刘永铭马上应道:“罗掌柜,你这话听着可像骂人!” 罗仁轨笑道:“您不会介意的。一会儿喝多了,您的话定比我的话还难听!” 宫千树一听,二人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他马上说道:“二位!二位!我们喝酒,喝酒!我敬二位一杯。” 刘永铭与罗仁轨哈哈笑了起来,拿起酒杯致敬一下便一饮而尽。 宫千树一杯酒下肚,却发现那酒十分甘洌,一时没习惯所以重咳了起来。 宫玥璃连忙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一边,轻拍着宫千树的后背。 宫千树摆手说道:“不碍!不碍!这酒好烈!” 柳先开哈哈笑道:“我闻宫知县不阿勋贵,不曲世家,真性烈之人也。性烈之人,当饮烈酒。此酒甚合我意,亦合宫知县之品行!” 宫千树听得柳先开的话,连连点起头来:“柳先生,所言甚是!当饮此烈酒,豪迈世情。” 第331章 壮烈胸怀 第331章 壮烈胸怀 柳先开道:“宫知县不必以先生相称,此是六爷敬我儒文而言之。宫知县两榜出身,自是才高八斗,远胜之于小生,以友相称即是抬爱于我了!” 柳先开性格内向,一般时候并不爱与人交谈,今日他却是有一些反常。 宫千树笑道:“能与六爷称友者,必也是性情中人,当再饮一杯。” 宫千树说完,看着空空的酒杯转头看向了宫玥璃。 宫玥璃一边斟酒,一边喃喃细语道:“知道是烈酒就少喝点。” 宫千树笑了笑,又与在坐的人同饮了一杯。 这一次宫千树则是习惯了这烈酒之味,虽然还是辣喉,但已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罗仁轨喝酒完,马上说道:“六爷!西域那边人最喜欢烈酒,这酒你得准备一些,我请那些西域人喝这个,生意一定做得成,能多赚不少哩!” 刘永铭调笑道:“算了吧。让你带!到张掖你若能还给剩下个半坛,我就当你是戒酒了!” 罗仁轨急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宫知县去那征西大营,你总不能没有表示吧?丝绸什么的都是寻常之物,黄金宝石人家也不缺,这酒刚好合适呀,那边可喝不着!” 刘永铭笑道:“送给征西将军?我怕你偷喝掉一半,然后兑水进去,坏了我的名声!还是不要带了!” “六爷!您这话就不对了……” 罗仁轨与刘永铭争起了嘴来。 宫千树也只觉得奇怪,脸上显出一些不解起来。 刘永铭止住口舌之争,看着宫千树笑问道:“宫知县是以为我们两要骂起来?” 罗仁轨爽朗地说:“六爷与我交情非比一般,若非六爷,当初我已死在外头了!” 宫千树好奇地问道:“哦?此话怎 讲?” 罗仁轨叹了一声,拿起酒杯让侍女斟满,而后一饮而尽。 他将穴酒杯重重放在席案这上,这才说道:“我原是楚国人,出身于罗氏长沙堂,原也是名门望族。叔父罗且夫当时位列上卿,领兵镇于丹江口下。数年之前,因叔父与楚国太子,政见不合,逐被构罪名。因是武将出身,不明政争,不利口舌,且楚尊年迈,老而智昏,不识忠良,叔父终被诣下狱。叔父宁死不屈,直而不供,罪名无所立也。” “哦!”宫千树向着罗仁轨再次拱手道:“罗令公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其之壮烈,令人钦佩,至今仍难以下怀!” 罗仁轨又道:“楚国太子将我父子二人拘捕入狱,欲以我父子之口供述其罪。每日水鞭一百,使我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我亦不能相从。幸得长公主相劝,终将我释放出来。我出狱之后方知家父终不能受,死于狱中!” 罗仁轨说着双手扒开胸膛的衣领露出了一身的伤疤给宫千树看。 宫千树看得是触目惊心,深深得感叹了一声。 罗仁轨合上衣领接着说:“叔父之子、我之族兄罗信雄连夜寻我。言说楚尊已定杀心,祸事将近。族兄罗信雄不得已,抛下狱中人,带着我与族人逃离襄阳,出走汉国。不出两日,楚国朝堂便传出我叔父被夷一族之事。” “真是壮烈呀!” 宫千树感慨万份,想来自己如果没有刘永铭从中周旋,怕下场也不会比罗且夫好到哪里去。 罗仁轨再道:“我一众族人才至汉国,便听闻楚国与汉国相盟之事。其中一条,便是搜罗我罗氏族人,并交还于楚国。汉帝应允楚尊之事,使我族人寸步难行,几无容身之处,只得在汉国化名为盗,落草为寇!” 宫千树又问:“后来你与六爷是如何遇上的?” 罗仁轨一想到与刘永铭之事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因山寨之中缺粮,又不忍劫取周边县民口粮。只得劫了一支商队,原本是想便卖些银子,去洛仓那里贩些粮食回来供族人使用。谁知……” 罗仁轨不好意思地看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谁知那商队里的货物乃是六爷之物。六爷派人来我山寨之中欲赎回货物。哦,来人就是秦王府的叶先生。叶先生入我寨中,好言相劝。在探知我寨难处之后,以粮草相赠,我感激于六爷海量,与族兄相议,送回货物。” “原来如此!”宫千树对刘永铭的心胸越发得敬佩起来。 而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姚瑞甫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柳先开则是很认同宫千树的感受。 罗仁轨又笑道:“后来六爷又派叶先生前来,说是六爷为我族人弄了些假的身份文牒,并给我们银两组建商队,让我们帮其托运货物。我兄弟二人狐疑,却又觉得这是一个好营生,故而来长安相探。” 宫千树说:“虽说事出有因,但落草始终为暗投,能弃恶从善,此正之正者也!” 罗仁轨笑着说:“此事还没完呢,我们二人来到长安城后……”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 那罗仁轨马上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后面的事情太脏,不当说给宫知县您听。总之,后来我归附到了六爷门下,为六爷运货,我族兄不受六爷三条之约,往榆林府落草去了。” 宫千树哦了一声。 后面的事情之所以没说出来,真的是因为太脏。 刘永铭的创业资金可不是来自向谁讹的几百两银子,那点银子根本办不得起红杏楼这样的高档青楼。 在罗仁轨没归附且刘永铭也没使用九纹龙的名号前,他是用“劫富济贫”来获得一定的创业资金的。 随着商队的收入有所增加,这才没有再继续做这种事情。 毕竟做这样的事情是有风险的。 当初罗仁轨与罗信雄到了长安城以后,也并不老实。 他们原本是想去红杏楼找叶长青,因为不愿意说身份,所以红杏楼的护院并没有为他们引见。 而红杏楼本身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有名的销金窟。 一个茶围就将兄弟俩带来的二十多两银子给花没了。 二人无了银钱,只得又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见得有一户人家家中用的是十六人抬的大轿,便想着绑架其家人,得些赎金度日。 那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曹岳家。 他们想绑的正是曹岳之独女曹玟。 当时二人随尾曹玟来至大慈恩寺,本想行凶,却被蒙面而来的刘永铭阻止。 刘永铭想到这里,也是呵呵一乐,当时的情况的确是有些意思。 刘永铭乐完以后,突然脸色一沉。 罗仁轨见得刘永铭的表情不对,以为刘永铭在生自己的气,连忙举杯说道:“不说了!我不说了!六爷别生气,别生气。” 刘永铭手一摆,侧着头说道:“不,不关你事!你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刘永铭并没有回答罗仁轨的话。 他想起了曹玟是见过蒙面的“九纹龙”的! 刘永铭化名九纹龙,并不是因为身上纹着九条龙,而是当时曹玟想对刘永铭表示感谢,问刘永铭的姓名。 刘永铭之前每见曹玟,必以玟妹妹、玟儿相称,并加以调戏。 当时他嘴说秃噜了,玟字已被他吐出口来。 刘永铭若管曹玟叫玟妹妹或是玟儿,必被曹玟认出来,因为也只有刘永铭会这么称呼她。 为了掩饰身份,刘永铭连忙在后面加了个龙字。 “玟……纹龙,在家行九,你叫我九纹龙即是了!” 当时曹玟便记下了九纹龙这个名字。 自此之后,刘永铭便以九纹龙之名在长安城内外行侠仗义。 但凡有哪户大富之家被刘永铭知道行过什么恶事,刘永铭便去行侠仗义。 说是行侠仗义,其实是在劫富不济贫。 渐渐的红杏楼就成为了收集那些为富不仁乡绅信息的所在。 因为劫来的财富并不能示人,只能在黑市贩卖。 所以刘永铭在探听黑市所在及相应规矩之后,便也在黑市里设起了摊位。 后来随着刘永铭不再劫富,但黑市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还收了不少宝物与供于贩卖的商品。 而管理摊位的就是杨光禄。 之所以不是叶长青,是因为叶长青真的太忙了,他若是熬夜,第二天定是起不来的。 杨光禄则是会轻省一些,在黑市里忙到半夜。 一般若是没事,杨光禄会在第二天中午起床处理八方金典的杂事,夜里再去出摊,就此日复一日。 因为“行侠仗义”的原故,刘永铭“九纹龙”的名号也在汉国之内越打越响。 但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能见到刘永铭“行侠仗义”的人,除了那些被刘永铭劫了家财的苦主,就只有曹玟了! 念娇龙识得九纹龙,又与“九纹龙”没有私仇,那念娇龙若不是曹玟又能是谁? 而且刘永铭每次在念娇龙面前提起别的女人,念娇龙总是一脸的醋意。 与念娇龙有关的事情,刘永铭能数出三件事情来。 第一件是有关宫玥璃、宫千树的案子。 太子党与大爷党因此党争,闹得沸沸扬扬,首辅曹岳不可能没在家会见过别的太子党,定然是说起过关于宫千树的案子。 第332章 一身酒气 第332章 一身酒气 若曹玟就是念娇龙,那么念娇龙为了解父亲之忙,前去解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她了解到宫千树并不是一个恶官之后,帮的却不是曹岳,而是宫玥璃父女俩。 第二件就是科考弊案,从中牵扯出了樊笠、周光芯、水玲珑等人。 不管是科考弊案还是因为嫁给彭仕祯之子的樊笠之女,曹岳都有足够的理由派人去打探樊笠的消息。 而周光芯即是樊笠在长安城的学生,曹岳没有理由不派人去与周光芯接触。 如果曹玟即是念娇龙,那么她意外或是有意偷听到曹岳吩咐别人去了解周光芯,那么念娇龙知道周光芯及水玲珑之事也就不算是太意外的事情了。 而第三件事使得刘永铭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那天夜里念娇龙来金城坊大圣宫破庙找过自己本尊。 而念娇龙这次来,却没有说别的事情,只不过是闲聊而已! 破庙是徐小义的粥厂所在,而徐小义最近一段时间是在查念娇龙借给水玲珑住的住所。 徐小义派人去那座房子探查过,并找过里长,也找过县衙的书吏,如果徐小义的行为被原房东所查觉,而原房东又告诉了念娇龙。 那么念娇龙必定是要反查一下,是谁在调查自己。 用武力与金银,顺着书吏、衙差、里长这条线,反查到关于徐小义的身上来,以念娇龙的聪明才智并不难做到! 换言之,那日念娇龙来到粥厂破庙,并非是偶遇,而是来探查徐小义底细的! 她在暗处看到刘永铭之后,心中料定徐小义是刘永铭的人,觉得是刘永铭在暗中调查自己“念娇龙”的身份,所以这才出现与刘永铭聊天。 她聊天的目的应该是想试探一下刘永铭是如何知道只有“九纹龙”才知道的那个住所地址。 也好在刘永铭提到了九纹龙,并告诉念娇龙自己与九纹龙认识,要不然她定是能想到刘永铭即是九纹龙的。 在曹玟的眼中,刘永铭的纨绔形象与九纹龙落魄江湖侠士的形象大相径庭。 一个是随手能扔出银豆打赏,又会为了酒楼生意而坑害自家兄弟,且又好色爱调戏女子的皇子、王爷。 一个是为几两科举报喜银子而奔波,口中总是人生不易、度日坚难且又为人正直、不喜淫邪、行侠仗义的九纹龙。 曹玟或是念娇龙一直以来都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正如刘永铭无法将念娇龙与腼腆的曹玟联系在一起一样。 当刘永铭在念娇龙面前提起九纹龙的时候,念娇龙更相信刘永铭与九纹龙只是认识,而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此时,刘永铭正思考着曹玟与念娇龙的事情,他摆着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来,那头也侧着。 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敢打搅刘永铭的思绪,只是静静地看着。 刘永铭的眼神从空洞转向了自己的伸着的手掌。 他回想起了那天在李裕家后门外抱着念娇龙时的手感,又想到了之前调戏曹玟,搂抱她时的那份触觉。 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心道:“我知道念娇龙是谁了!我说怎么每次在她面前提起别的女人时,她总是在吃醋!但这俩性格差距也太大了点,曹玟好生腼腆,而念娇龙却有些暴戾。呵呵……我还不是也不一样么!” 刘永铭正想着事,步青云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刚刚是门子来到请宴厅门口,见得宫玥璃与崔珚琇举着酒壶都没空,就只得向步青云使眼色。 步青云见状便走到门口,听得门子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回到刘永铭身边。 步青云在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师首领把谷侍郎请来了,但谷侍郎不愿意来请宴厅,正在大厅堂那边用茶呢。”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对众人拱手说道:“众位,不好意思。刑部谷侍郎来了,但却不愿意进来饮宴,真是有些不给孤王面子!孤去与他说说话,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着喝着,酒管够!” 刘永铭说着便离开了席位。 宫千树有些不解,正欲再说些什么。 那刘永铭又道:“众位都是性情中人,都不必客气了,多吃多喝,不要给我省钱!姚先生、柳先生,还请帮我好生陪好宫知县。不要怕宿醉,厢房都备好了。醉上三天三夜都没关系,晚几日再起程没什么了不起,更没人敢来我王府催促行程!” “是。”姚先生应了一声。 刘永铭向着宫千树拱了拱手,又客套了几句之后便离开向着堂厅而去了。 ………………………… 刘永铭一进到厅堂之内,便看到谷从秋一脸生气地坐在里头。 他的面堂上盖着一团黑气,像是被人下了蛊咒一般。 刘永铭走到谷从秋的面前,看着他那一脸晦气的样子贱笑了起来。 谷从秋没好气地瞟了刘永铭一眼,转过头去不看他。 刘永铭笑道:“府中正在宴请宫千树,想找你坐陪一下,将来对你有好处!宫千树可是带着诣意去的征西将军府,将来回来怕也会是强汉张骞一般的人物呢!与皇帝宠臣交好,将来他可是会为你说不少好话的哩!” 谷从秋只是不爽地说:“闻出来了,一身酒气。” 刘永铭疑道:“谷侍郎,您这是怎么了这是?平日里你见着爷我都行礼的,腆着那傻笑的脸别提有多可爱了。今日这是受了哪门子的气,来本王府里甩脸色了?”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满满的笑容。 谷从秋没好气地说:“就是生的你的气!” 刘永铭哈哈乐道:“哈哈哈,是是是,这么请你来的确是我不对!本王向你认错了!” 刘永铭说着,向谷从秋低头作揖起来。 “臣受不起!”谷从秋脸怒气地侧转过去,也不回礼刘永铭。 看来谷从秋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气了。 刘永铭一愣,站直了身子说道:“别给脸不要脸哈!近些日子我可没得罪你!你今日这脾气发得让我莫名其妙!” 谷从秋拍着坐椅边的茶几说道:“那件事情该过去就让他过去好了,你怎么又给翻出来了!你这是要做甚呀这是!” 刘永铭一愣,问道:“谷侍郎,你这没头没尾的,我都不知道是跟你道歉还是打你一顿了!你说的是宫里的事情?” 谷从秋气道:“宫里那代班侍中刘元的案子是到我手上了,但那也是宫里的事情,轮不到我插手,最多就是把案子挂在我名下审结而已。我打探过了,说是您让人刨出来的尸体。您多本事呀,查案子比我能多了,根本用不着我。宫里的事情又杂,弄不好还牵连自己,落个埋怨。反正您查完了会与我说一声,我操那份心做甚!” 刘永铭笑道:“你这想得很明白呀!干嘛发这脾气?” “贡院的事情!”谷从秋又拍了两下茶几气道:“前面赵伯伦的事情才有个了结,现在你又把贡院的事情给翻出来了!这让我……哎!” 刘永铭又问:“贡院?怎么了?作弊的那个两人?这案子也到你手里了?他们不是归礼部管么?都严重到送往大理寺了?不会牵扯出什么来了吧?余讽是刚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以他路见不平的性格,他是定能把这事弄地清清楚楚的。” 谷从秋摇头说道:“不是!那案子也不归我刑部管,礼部学政那边已经上报上去了,早就到大理寺了。我说的是周光芯!” 刘永铭一愣,赶忙坐在了谷从秋身边。 他刚要说话,那崔珚琇便走了进来。 崔珚琇十分乖巧地给谷从秋上了茶,又给刘永铭上了一杯在茶几上。 但崔珚琇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刘永铭耳边说道:“爷,后院那个姓薛的好似闻到了酒香,吵着要喝酒。但之前的薛郎中却万分叮嘱,不许他喝。他现在正闹着呢?” 刘永铭轻笑道:“他原本就不怎么好酒。若不是薛西垣不许他喝,他可能还未必会吵。你派个人稳着他,顺着他说话即是了,一会儿我再去找他。” 崔珚琇应了一声之后便退出了厅堂。 此时刘永铭才对谷从秋问道:“周光芯怎么了?” 谷从秋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您也别装作不知道了。这事定就是您做下的!周光芯在会试第二场开考之前就已经死了!但贡院那边还是有他去考第二场的纪录!这要是没您在其中动手脚,怎么可能让一死人去参加会试!这一科可是您主考出来的!” 刘永铭却突然笑出了声来。 谷从秋气道:“笑笑笑!你笑什么笑呀。贡院那事我知道!泻题是在内宫里,不在朝里,更不在贡院!这要是将哪个爷、哪个妃子再牵扯进来,将来难免又是一场党争。四爷正生我气呢,我要卷进去,那我还活不活了?” 谷从秋看着刘永铭傻笑的样子,越发地不高兴起来:“你别笑了行么?科场的事情就不能再查!你不想弄出一个六爷党出来,我怎么指着你保我?看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要是出了事你就一定会这么笑!你就别再给我闹事了行么?” 第333章 死期已至 第333章 死期已至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个……谷侍郎,您有没有想过,是别人替考的?” “什么?” 刘永铭说:“这事跟爷我真没关系!有人去给周光芯替考了,卷子上根本没写文章,就用潦草的字迹写了个冤字!当时差点没把屠翰林、杜侍郎给急出病来!是我把这事圆过去的!要不然贡院里还不得砍一批头、发一批配呀!” 谷从秋深吸了口气,说道:“还有这事?那……那周光芯是谁给杀的?” “杀的?”刘永铭疑问道:“不是痨病死的么?” “怎么可能!”谷从秋用手指敲着茶几的桌面说道:“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痕迹,但长安府衙的推官报上来的时候,言之凿凿地说,周光芯就是被人所杀的!提刑司那里派人下去复核,也说是他杀!” 刘永铭疑问道:“他们为何如此确认?” 谷从秋言道:“其一,周光芯的屋子是收拾过的。他的衣物皆被收拾地好好地,一般人一定会觉得这是他明知死期已至,所以收拾一下,不令收尸之人觉得自己生前邋遢。凡自尽之人大多都会有这样的举动。” “是呀!会试替考之事也是他临死前安排的。一般而论,凡将死之人,如自尽等等,皆会将衣物被褥收拾整齐!” 谷从秋摇头说道:“可砚台没洗过!可不是洗了又有人用过,而是一直都没洗!他用的可是端研!上面还有云岗先生亲提的一个勉字呢!周光芯是近几年嵩山书院最杰出的学子,能得云岗先生所赠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没清理,用于留给别人!” 古代读书人的砚台一般情况下是不洗的,上面留着的墨就算是干了,下一次滴上水,用墨块一研,一样用。毕竟墨也是很花钱的。 但同时,砚台又是传世所用,特别是端砚那种的名贵之物。 一方砚台传个三、四代人都是正常的。 一个正常人,如此有离世之念,一般都会的将这要传世的东西清洗擦拭干净之后留给他人。 像周光芯这样重病在身,明知自己死期已至,而不清洗砚台留给别人,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十分不合理的。 只能证明,周光芯的衣物很可能是别人给收拾的,做成自己收拾的假象。 而且,收拾衣物之人很可能没读过书,不明白一方端砚的价值,甚至都不知道那是端砚,所以也就没去洗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就依靠这些判断的?” “当然还有了!有其一必有其二嘛。” “你说来就是了,打什么哈哈呀。” 谷从秋接着说:“周光芯不是长安人,他是来长安赶考的。他的住所是租的!没有一个房东愿意将自己的房子改成灵堂,要不然以后租给谁去?除非关系特别特别的很好。一般这样的书生暴毙了,也是送到寺庙去的,通知家里人来认领,逾过日时还不见亲人来敛尸,这才会让官府过来核实身份,查看死因,若无疑点,然后才会安排火葬。” “是呀!是这么一说,周光芯那里怎么了?只是因为房东给了他方便?” 谷从秋答道:“长安府推官去找了那房东,却发现房东失踪了!” “失踪了?”刘永铭眉头一皱,点头说道:“你这推官可以呀!观察的这么细致。” “什么呀!是我骂出来的。” “嗯?”刘永铭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谷从秋说道:“上一次臣与您不是在翰林院里一同敛过赵伯伦的尸首么?臣将当时的每一步操作一一回想纪录,将检验之法与步骤做了个章程,用公文发到了地方上去。并以训斥的口吻说,现在的推官仵作做事太过于敷衍,尸格填写极不规范,让他们按着我的章程来做!” “哦!”刘永铭明白了过来。 这是地方官员被上面的大员骂了一顿,以为上面要拿这事整顿刑道吏治,所以格外卖力,于是便发现了这些疑点。 刘永铭乐道:“走吧!” “去哪?”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气道:“我后院请宴厅里可还请着客人呢!” “我现在哪里有心情喝酒呀!这事挂上了!皇上盯着科举弊案呢,我正急得火烧房,你给我再好的酒,在我嘴里跟胆汁没什么区别!” 刘永铭呸得一声:“谁要请你喝酒呀!宴会都开始了,厨房根本没备你的那一份。我是说,我们快去快回,别耽误我宴请客人!” “去哪?”谷从秋愣愣地问了一声。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你冲着我发脾气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去看看周光芯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谷从秋看了看天色,不好意思地说:“这天都黑了,臣也没想到六爷您真能帮忙不是……” 谷从秋的脸色变得很快,刚刚还是“你”,这一会儿已经变成您了。自称也从“我”变成了臣。 刘永铭笑道:“天黑怎么了?你怕鬼?哈哈哈!要不这样,你在这里呆着,爷我去你刑部帮您看看去?秦王府夜里可不太平,上一回可刚将徐义的鬼魂给打发走。有什么动静你自己捂严实一些,身上多帖两道符文。不够管我侍中要,我府里备着这玩意呢!” 谷从秋噌地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现在就走!有您阎罗转世的混世名头在,想来也没有鬼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哈哈哈!”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 刑部是朝廷的正规衙门,那里是不存放尸体的。 人犯一般情况下也只是在地方衙门徒刑。 即使是像余讽、宫千树那样的大案、要案,也是在刑部呆几天就往大理寺送的。 人要是不小心死在了刑部大牢,他们就算是摊上事了。 命案的尸身一般是放在事发地的县衙里,由仵作验看以后,拉去当地的寺庙超度。 命案会由县衙初审,并整理一些线索合进卷宗。 但县衙不具备审判职能,而是会把卷宗转到府衙。 知府衙门里设有左右刑狱厅,主管即是推官。 推官二审定案以后,将卷宗传到刑部,刑部那里会派下提刑下来复核。 复核结束以后,刑部那里定好罪之后,把人犯及一应卷宗都送到大理寺去。 最后由大理寺进行审核与结判,之后拍板执行刑罚,基本上大理寺就是最高法。 府衙、县衙与朝廷六部一样,也都是有工、兵、户、礼、刑、工六房的。 但长安是京畿所在,长安县衙与长安府衙一样都在长安城内。 为了方便快捷地办案,县衙一般情况下也是直接把尸体拉给长安府衙。 周光芯的案子既然已经传到刑部了,那么现在尸体就一定是在长安知府衙门刑房边上的“停尸房”里放着。 有谷从秋的面子,即使是夜里的长安府衙,也得开了门让二人进去查看,更何况是谁也不敢惹的混世阎罗呢。 刘永铭与谷从秋被一员值夜的小吏带着着,便进了那间房间里。 “停尸房”的设施很全,摆着四张床。 但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人”,且用白布盖着。 周光芯的尸体之前刘永铭是见过的,但他却没有认真地检察过。 刘永铭走到尸体前看了一眼,却又转头对谷从秋笑道:“谷侍郎,你那份关于章程的公文发早了!” “还请六爷赐教。” 刘永铭说道:“西域有一物,名为棉花,前朝就传进来了,只是种的人少。这棉花可是宝物!把棉花纺成丝,织成纱。用五层纱缝成布,剪成块状,四角系上绳,做成口罩,以防尸臭尸毒。” 谷从秋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是有丝罩遮口鼻的。但……您知道的,丝的。户部那一边又卡着银子……” 刘永铭笑道:“我说了,用棉花!那东西一长一大片,一两银子能用上大半年呢。就算是衙门出不起,衙门官吏自己就给掏钱出了!还有,酒醋也得换了,闻着味就知道是次的。等爷我把那些烈酒多酿一些出来,你给送一些来,用我那种酒你就知道好处了,现在与你说太多也没用。” “是是是!”谷从秋应了一声,前去掀开盖在周光芯尸身上的白布。 刘永铭只扫了一眼,便绕着“床”走了起来。 谷从秋跟在他身后说道:“还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推官的意思是,刨开胸膛看到心肺才能做论断,但……您知道的。万一找不着问题所在,苦主又寻来,发现尸身被开了膛,那又是一桩子事了!” 古代的确没有开膛验尸,毕竟谁都指望着全尸安葬。 即使是宫里的内侍、侍中、太监们,也都会带着他们“宝贝”下葬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换过的。不是生前所穿。” “是,提刑也曾这么说过。系绳的手法有些不同,甚至……甚至说是女子所系。” 刘永铭点头笑道:“那位提刑看来也是同道中人呀!女子肚兜绳上的系法与男子衣带系法是不同的!” 第334章 肚兜绳结 第334章 肚兜绳结 那一日念娇龙肩头受伤,曾将衣裳褪至肩头以下,虽然不曾看到念娇龙肚兜上的纹绣,但还是看到了系在脖颈后边的绳结。 肚兜作为古代女子的内衣,主要还是得舒服。 若是有个绳结疙瘩在肩头或是脖子处是十分不舒服的,不仅不能打死结,而且绳头还不能露在外面被人看到。 所以这个绳结结起来得是平整的,而且绳头必须是向下垂着的。 而男子衣裳绳扣的结法却又是不同,因为需要劳动与活动,绳结处会被拉扯,所以在打活结的情况下还会尽可能得结紧一些。 有时因为太紧,在更衣的时候还得拿专门的工具解扣。 这个工具就叫“觽”,有些地方也称之为“解”。 谷从秋摇了摇头,吐糟道:“六爷您果然是明白人!” 刘永铭坏笑道:“你这是在骂我贪色呢?” 谷从秋轻笑一声:“臣哪里敢说您呀!” 刘永铭说的只是玩笑话,其实他并不介意。 刘永铭又呵呵笑道:“说起这美人,我倒想起了一名叫水玲珑的女子,长得真是不错!人如其名,灵动而又不失礼,美貌而又不做作。” “六爷这又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一个自称是周光芯未婚妻之人。” “什么?”谷从秋愣了一下,马上说道:“周光芯的未婚妻?有这个人么?” 刘永铭说:“周光芯之前的丧事就是她给办的。之前跟你说的替考之事就是她做的,那卷子上的冤字就是她给写的。 她怕获罪,所以没来得及安葬周光芯便藏起来了。反正大门开着,自有邻里能发现异常上报兵马司。” 谷从秋细想了一下马上说道:“要是能找到周光芯是被人所杀的证据,那么那个水玲珑的嫌疑应该就是最大的了!” 刘永铭绕了一圈,回到那“床”头,却又百思不得骑姐。 “无伤?手脚也没有捆缚的痕迹!怎么死的呢?凶手为什么要给他换一身衣服呢?” 谷从秋说:“是呀,这事臣也想了很久,一直也没想通。” 刘永铭说道:“换衣服一般情况下必定是衣服上有点什么东西,怕人看出来,所以才换的吧?” “一般来说是血!”谷从秋说道,“但他身上却没有伤口。” 突然,刘永铭猛吸了一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伤口必在头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谷从秋见得刘永铭有了眉目,马上也提起了精神来。 刘永铭叫道:“把灯拿来!” 谷从秋连忙转身从吏员手上夺过手中的灯笼,提到刘永铭的身前。 刘永铭伸手将周光芯头上的木钗取了下来,那头发一下子散开来。 古代男子也是要将头发盘起来的,要带冠,也都需要钗子的。 刘永铭轻轻地拨开周光芯的头发,谷从秋将灯笼越拿越近,他的头也越抻越过来。 突然,那谷从秋两眼一亮,叫道:“钉子!他是被人用钉子从百汇穴钉入而亡的!” 刘永铭冷笑一声,松开手去:“把人灌醉或是迷倒这对于一个美貌的女子来说并不困难!用烧红了的大铁钉将活人活活钉死,能做得出这等事情来的人是何等凶残呀!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薛开山对水玲珑这么不客气了!她应该不是周光芯的未婚妻!” 谷从秋也乐道:“行了!这案子有着落了!六爷,您说的那个水玲珑……” 谷从秋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刘永铭的脸色越发地凝重起来。 “六爷,您怎么了?” “没事!那个水玲珑我来处理!”刘永铭发了一声感慨,向外急步而去出了。 “六爷您去哪?”谷从秋连忙去追,可他哪里能追得上。 “你忙你的去!爷我有他事!” 刘永铭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消失在夜影之中。 谷从秋摇头说道:“这又发现了什么不让我知道呀!让我忙去?这大晚上的我忙个什么劲呀!” ………………………… 曹相府大门外的两盏红高高挂着。 因为曹岳从来都是早出晚归,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白天都不在家,所以很少人会在白天的时候来他的府宅找他。 更不会有官吏在夜里找他。因为曹岳在夜里从来不接待客人,那样犯皇帝的忌讳。 曹岳的父亲曹泰本就是绝户,还是被林鸿奎毒死的,妻家林鸿奎与曹岳是如世仇一般的存在,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亲戚窜门了。 所以平时曹相府的大门外没有什么访客,更何况是在夜里。 可就这样,一辆马车像模像样地停在了曹相府的门前。 刘永铭从马车上下来,缓缓地走到曹岳家的大门前。 他抬头看了看“曹府”的字样,略有所思。 家宅能用“府”这个字的地方,绝不会是一般地方,这两个字的份量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呯呯呯”地就开始砸门。 而驾车的步青云却还在车上看着,没有帮刘永铭的忙。 这是刘永铭在下车前就交待过步青云的。 曹相府与一般地方不一样。 他家的大门,刘永铭自己可以砸,但步青云是绝不能去碰的! 刘永铭砸了一会儿便听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从门后面由远及近地传来。 “谁呀!这夜里敲什么门!” 刘永铭大声地叫道:“收粪的!” 那看门的老者急道:“你这人好没礼数!这可是曹相府!我劝你及早离去,省得挨这一顿打!” 刘永铭笑道:“我就是专门来给曹岳擦屁股的。” “你!”老者怒气冲冲地说了几句,而后传来大门闩扛被抬起的声音。 不一时,大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名老者的面容出现在缝隙之中。 那老者指着上方曹相府的门梁说道:“你看清楚了!这可是首辅曹相爷的府邸,可不是一般去处!来这里闹事,可是要吃官司的!” 刘永铭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清楚了!这可是秦王皇六子的脸,可不是一般的面容,敢挡我路,可是要吃棍子的!” 没等老者反应,刘永铭便推开大门、挤开老者便走了进去。 刘永铭最近也来过一次,还是与皇帝一起来的,这老者当然还是有一些印像的。 老者追在刘永铭的身后,急道:“这么晚了秦王殿下如何来了?相爷已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您明日上朝的时候找他说行么?” “我是个闲散王爷,不上朝!” “您就别让我为难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不找他!” “您不找他,那您来这里做什么?” 刘永铭快步得在前面走着,而老者上了年纪,显然有些跟不上,越走气越喘。 刘永铭边走边笑:“我是来找玟儿!” “什、什么?哪里有人大半夜的来找别人家小姐呀!” “什么半夜呀,许多人现在可都正在喝酒寻欢呢,离半夜还久着呢。” 老者吃喘吁吁地跟着:“您就别让我为难了!您怎么一身酒气呀?” “喝了酒才来的。别愣着了,去把玟儿叫出来,陪本王聊聊天吧!” “哟 !殿下,您就别……” “要不然就把曹相叫出来!” 二人说话间,刘永铭已走进了府邸正堂之内。 他一点也没有客气,与上一次一样十分随意地坐在了正堂里的一张椅子上。 老者有些无措,只得转身向着后院而去。 现在的确不是半夜,差不多是夜里七点多,八点不到。 像曹岳这样的朝中重臣,凌晨五点不到的时候就得起床去宫里上朝。 早起就得早睡,一般他八点左右也就睡着了。 且正是因为他是朝中重臣,风评不能差,所以他也不会夜里寻欢。 刘永铭在堂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得有人来奉茶,这让刘永铭十分不乐意了。 他大声地叫道:“有活人没有呀!连热茶都不上一杯给本王呀!难不成要本王自己沏茶不成?那本王可就在这里生火了!这火要是生大发了,你们可别怪我!” 一听得刘永铭要纵火,那老者又从一边跑了出来:“殿下、殿下!你莫要着急,府里灶已息了,正在起火烧水呢。一会儿就煮得了茶给您奉上。曹相也起了,这就出来见您!” “这还差不多。”刘永铭哼了一声,坐回到了位置之上。 刘永铭这么一吵,府里许多杂役也都起了,一时间曹相府的后院又是热闹了起来。 曹岳一边系着一件便衣结扣,一边走了出来:“六爷,这么晚您如何来了。” “别客气了,坐吧。”刘永铭随口说了一句,好似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曹岳并不介意,微笑着沉稳地在刘永铭边上的客位交椅上坐了下来。 他刚一坐下鼻子里便闻到了刘永铭身上的酒味。 曹岳问道:“六爷刚刚吃酒了?” “是贪吃了几杯。毕竟来你府邸提亲是要用酒来壮壮胆的。” 曹岳笑道:“六爷还能如此玩笑,说明您是一点醉意都没有。您若是喝多了,必定会说些什么,大丈夫投世当持三尺之剑,立天地之心,建不世之功。或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降我辈,当怀盖世之心,为百姓建福,为万民立命。” 第335章 坐观虎斗 第335章 坐观虎斗 刘永铭一愣,问道:“我说过这话?” “您醉了,自是不知。” “我还说过什么?”刘永铭疑问道。 曹岳笑道:“记得有一次,皇上在贞观殿请宴。您喝醉了,拉着太子说,大丈夫当果决天机,辨以阳阴,雄威于世,怀柔于政,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有么?”刘永铭好似一点也想不起来。 曹岳哈哈笑道:“太有了,您若是不信可以问狄相,当时宋侍郎、丁户部、袁工部、卫侍郎他们都在。您喝多了,所以不记得了,皇上也喝多了,被你的话这么一激,当时拿着剑就要起舞,就差发兵攻打他国了。若不是丁户部拉着,还不知道得出什么乱子呢。” 刘永铭摇头说道:“这定是你胡说的!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等文馊馊的话来。” “臣可说不出这等豪言壮语出来,也就是您了。所以,您醉与不醉完全是两个人!” 刘永铭脑子一转,说道:“不可能呀!我在地面上、在江湖道上也有许多豪迈朋友如九纹龙之类,平日与他们痛饮,也未曾说过这样的话来。” 曹岳笑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您在宫里吃的酒与外面的酒不太一样吧,可能……可能多放了点什么补品。” “多了些什么?补品?下药呀?谁敢在宫里下药呀!曹相,您好像知道这事?说!是谁下的什么药!我非跟他没完!” 曹岳叹了一声道:“这……这话可不好说呀,说出去传到事主的耳中,他非得怨我。不是本阁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别为了这点吃酒的小事而与宋侍郎伤了和气。” “宋宪?”刘永铭生气得说,“是这混蛋玩意当着父皇的面下药害我呢? “算了算了,不说了,省得您以为我在离间您与宋侍郎呢。” 刘永铭气道:“我与他还用得着离间?那阳阴人,前面一套后面一套,比那变戏法的人变脸还快!他没少在父皇那里出主意陷害于我,更没少说我坏话!你直说便是了!” 曹岳轻声言道:“传闻宋侍郎那里有一种药,可令人说出平时想说却又不敢说出来话。就是用了这药之后,人会粗喘、咳嗽,身上的皮会发红,甚至会起一些死皮。” 刘永铭不是药理专家,真不知道曹岳刚刚所言是否为真。 刘永铭沉下心来回想了一下。 突然,他一拍脑门,说道:“不对呀!我是来找你茬的,却差点被你绕进去了!现在只说婚事!” 曹岳笑道:“祖上有教,不能攀结权贵。我可不敢欺凌祖宗呀……” “呸!你就是我大汉国最权贵的人,你还往哪里攀去?话又说回来了,你家里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你这话就是在推诿我!” 曹岳接着笑道:“六爷这是从何处置的气呀?为何这夜里会来找臣说这些?” “你少装算!” 曹岳好似真不知情:“臣实不知。” “宫千树女儿在我那里做侍女,宫千树刚刚被放出来就到了我王府里了。” “哦,原来您刚刚是与他来饮宴呢,为何又到臣家里来了?” 刘永铭十分不爽地说道:“他说父皇让他带一封密信去给严征西。父皇还交待他、交待他给我说亲!” 曹岳一愣,突然呵呵笑道:“六爷机敏之人如何会想不到呢。这是皇上欲稳住严征西之计,谁让……谁让六爷您能说会道呢,您要是真成了为严征西的女婿,皇上的大计也就无了后顾之忧了。但此计却并非我所设!” 刘永铭疑问道:“不是你?不可能!我心里就只有你女儿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定是要用这个办法不让你女儿嫁给我。” 曹岳呵呵笑了起来:“哪里有此事!” 刘永铭说话间,听得后堂好似有些声音。 但那声音太过细微,曹岳好似并没有听到。 刘永铭料定曹玟就在后堂之内! 刘永铭连忙说:“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承认的。对了,跟你说件事,樊笠的事情我已有些眉目了。” “哦?”曹岳一下子来了兴趣。 却没想来刘永铭突然又说道:“可我现在不想说!杜家那件事情你想怎么办?” 曹岳轻笑道:“六爷想怎么办便怎么好了,臣并无疑议!”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不是,你挖这么大的坑给我跳,还想让我帮你的忙?你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呀?” 曹岳笑道:“六爷玩笑了,臣可什么都没做,坑不是臣给挖的,臣更没让您去跳,是您自己耐不住,想要去跳进去而已,实不能怪我。杜家之事全凭六爷主意,樊家之事,您自有主见。” 刘永铭呸了一声:“合着我就你手里的棋子?可以随意给你玩弄?” 曹岳笑道:“六爷又玩笑了,您的棋力臣听夏待诏提起来过,非是臣所能比也!” 刘永铭急道:“谁跟你说什么下棋了!你少装这糊涂!使得好一手殃及池鱼、玩的好一招坐山观虎斗呀!” 曹岳言道:“六爷这么晚来,不会只是来抱怨的吧?您是做实事之人,凡做事皆有所目的,民间言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说的就是六爷您这样的人。您有事说事,时候不早了,臣明日还得上早朝呢。” 刘永铭此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樊笠的事情我帮你去查,林鸿奎我给你除掉。你挖的坑,我会去跳,大哥那里我去对付。但有一点,后面不管本王做出什么事情来,您不能插手!” 曹岳还是一副微笑的面容:“六爷放心,有您出手,魏王那里必定要倒霉,臣在边上乐呵地看着便是了。臣心中也是有顾虑的。臣若出手,皇上那里怕又要以为太子党与大爷党又要翻起一场更大的争斗呢。于朝不利,于国……” “呸!”刘永铭气道:“我哪里是担心你对大哥如何呀!你派个杀手去把他杀了我都不管,我是担心你会对我如何!你这人心眼跟蜂窝似的,我怕你再闹点什么动静出来,把我连着大哥一起给埋了!” 曹岳哈哈笑道:“六爷玩笑了。” “不与你玩笑!我已了解明白,当年宝藏图其实被分成了三份!而樊笠是见过你手里宝藏图的甲骨古文的。林鸿奎手上已经有你的玉佩了,且他在得到玉佩之前完全不知道甲骨文之事,但却有他人打起了樊笠的主意,可见,除了林鸿奎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打你手中宝藏图的主意!” 这件事曹岳其实也十分在意,他问道:“六爷想说什么?” 刘永铭翘起了二郎腿,但脸上却摆起了认真的表情。 刘永铭说道:“樊笠当初人是在嵩山书院教书而不在陇西,所以他亲近之人并不是他的女儿女婿,而是他的学生周光芯!这个周光芯是近年来嵩山书院最优秀的学生,云岗先生十分器重于他,还将一方端砚送给了他呢!” “什么?”曹岳好似不知道周光芯有彭仕祯提字的端砚之事。 刘永铭说道:“换言之,周光芯极有很可能知道樊笠在哪!周光芯身体有恙,他的未婚之妻不顾名节,陪在他的身边伺候,如果周光芯与樊笠有所联系,他的未婚妻不可能不知道。周光芯虽已死,但他的未婚妻水玲珑却还活着呀。所以找到水玲珑即能找到樊笠!而我刚刚好就查到了水玲珑的下落!” 曹岳摇头说道:“老夫对宝藏并不感兴趣,对什么水玲珑的下落也不感兴趣。” 刘永铭笑道:“可我对樊笠感兴趣呀,对他已嫁的女儿更感兴趣!曹相!您的手段再脏,所用的兵器也是国之律法!而我却与您是相反的!” “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岳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是樊笠突然归案,言说是您让赵伯伦偷的考题,让云岗先生帮忙做题,将做好的文章交于自己已经笼络好的太子党学子……” 曹岳微笑道:“樊先生正直得很,他不会如此的。” 刘永铭正经地说道:“樊笠如果爱财,我给他受之不尽的银子。他好色,我楼里多的是才貌双全的美人。他好权,我甚至可以去父皇那里给他求个一官半职。吏部是大爷党的,你还管不了这事!” “这话我信。”曹岳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即使樊笠心气已与和尚一般无欲无求了,可也有软肋呀!他若是没有,当初他就不会被林鸿奎所胁,举家而迁!再正直的人也有软肋的,连你都有!曹相,您的手段我看得差不多了。可我的手段,才刚刚用开始呢!” 曹岳和蔼的笑容之中藏着冷冷的杀气。 曹岳侧身说道:“六爷的手段必是我想不到的。您能过来跟我说这一些,可见您要使的一定不是这些招术。但这些招术也的确有用!”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我呢!能用盐道弊案一步步地把杜家的事情发引出来,让大爷党与我做生死斗,这是您的本事。就这事而言,我认输了,甚至受您摆布我也认了。但我即已认输,您千万别把我往死里逼!” 第336章 嘴硬心软 第336章 嘴硬心软 曹岳刚要说话,刘永铭手一摆,说道:“您放心,玟儿失母,每日寡欢,我看着也心痛。我不会去害她,更不会来害你,让她更加伤心。曹相,您三思吧!”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 他正要走,曹岳在他身后却是微笑道:“六爷。这事就到此为止,您看行么?” 曹岳想的并不是结束此事,他只是想用这句再行打探刘永铭的态度。 刘永铭回过头来看着曹岳,轻轻地笑道:“正合我意!但天底下的怪事多了去了,不是本王说不发生就能不发生的。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如何结束自然也不由你我说了算!总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刘永铭起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您若是真的愿意到此为止,那您就好好地坐着别动弹,看我把杜家的案子给办下去也就是了。您若还是想从再捣鼓点什么出来,可就别怪我不留手了。最后与您再嘱咐一句,最好别让我找到樊笠!” 曹岳看着刘永铭走出堂外,那眉头深深地皱起了来。 曹岳摇着头寻思道:“没理由呀!他没理由专程过来跟我说些这些呀!喝醉了?不可能!他酒量极好,甚至宋宪都得用上那种药才能让他说那些话儿出来。他醉了以后豪气吞云,哪里是现在这般小心眼?” 曹岳有些想不通:“杜家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棘手,大爷党对他来说亦不是什么强敌,他根本就不用担心我会在背后阴他,他也从来就没怕过我。他不像是来找我谈什么的,好似就只是想说,他已找到那个叫水玲珑的女人……”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个肤浅的人,他根本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用樊家父女来威胁我!他不让我乱有举动不是因为他怕我出手阴他,而是……而是担心我若冒然出手会耽搁或是影响他的计划!他是来跟我聊合作的!他……” 曹岳猛得地位置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户部!” 曹岳在心中想道:“他的意思是,在他出手之前,户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能急,不能乱出手。在他出手之后,我才能去下最后一刀!可这最后一刀是冲着谁去的?“ 曹岳低着头想了一阵,猛地抬头:“他必定是见过卫科,且与他谈好了!他已经瓦解分化了四爷党,现在他要对付的是他!” 曹岳想到这里,连忙急步向着书房行去,好似要写点什么东西交待给什么人。 刘永铭出了曹相府,步青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刘永铭便一头栽进了马车里。 “前面转弯处放慢车速,但别停下来,你直接回秦王府。”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脱去了身上的华服。 那华服被脱下后,里头却显出了夜袭衣出来。 步青云没敢说话,只是应了一声是,之后马车缓缓地驶离了曹相府门口。 步青云在前头街口转弯处放慢了速度以后,这才说道:“六爷,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步青云的话停了一下,听得马车车厢里没反应,只觉得奇怪,但他又忍不住不说。 步青云言直道:“刚刚来临近曹相府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在路边走。虽然他低着头走的也快,怕被巡差抓着。但我还是把他认出来了。六爷,这个人……” 一般来说入了夜老百姓就不出门了。 能在长安城走夜路的,不是贵到巡差不敢管,就是贱到巡差不爱管。 当然还有一类真正有急事的人,比如夜里突然发病或是生孩子什么的。 但不管怎么说,长安城走夜路的人寥寥可数,这让步青云多看了几眼,于是便将那人认出来了。 只是因为要送刘永铭去曹相府,所以他不敢停车,直到现在才说出来。 步青云说到一半就没往后面说了,因为他觉得刘永铭的反应不太对。 因为刘永铭刚刚交待不许停车,那步青云也不敢贸然停下。 他侧过身子,用马鞭轻轻地挑了一下身后面的马车前帘,这才发现车厢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刘永铭的身影,甚至连他是如何下的马车也不知道。 ………………………… 凡富贵之人的宅邸后院必会有一片花园,这是标配。 没有小花园,就不能称之为宅院,只能算是住人的屋子。 曹相府后院之内亦是有一片花园。 花园并没有被精心打理过,虽然没有乱草丛生,但花园里的花卉长得也并不怎么有生机。 花园里没有地方挂灯笼,又遇月底,这里现在是漆黑一片。 一个黑影从廊边悄悄走了出来,急速地窜入花园之内,隐藏于黑夜之中。 她正想向着后门方向而去,却不想此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念女侠果然是来了。” 念娇龙心中一颤,右手放在腹部腰带处,猛得回头。 只见得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了念娇龙的身后。 那黑衣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此时刘永铭手里正捏拿着一支火龙镖,将它收进了腰中。 念娇龙之前没看见刘永铭,被惊了一下,直到看到那火龙镖这才平静了下来。 念娇龙怒目圆睁:“你如何在这里?” 刘永铭轻声笑道:“受六爷之托,来王府里盗点东西。” “盗什么?”念娇龙有些紧张地问。 刘永铭却是笑着反问道:“小姐来曹相府又是来盗什么的呢?” 念娇龙一时哑语:“我……我……我就是劫个富,济个贫!” 刘永铭摇了摇头:“小姐真爱开玩笑,其一曹相并不那么富。其二,曹相并非贪官,劫他的财不合适。” “没被抓之前,个个都说自己是清官,有几个会说自己是贪官的?不过我看过了,他是清官,没什么东西可以拿,现在正打算离开……” 念娇龙正说着,刘永铭插嘴言道:“其三,六爷跟我说过,他曾想让小姐帮他看看曹相府里有多少秘密,您并没有应允,所以才委托我看看能不能从曹相府里盗出点秘信什么的。小姐与六爷是一般人物,嘴硬心软,想来您也是来帮六爷探曹相府的秘密的吧?” 念娇龙一听到秘密一词,此时才想起来刚刚在后堂偷听到的话。 念娇龙依旧怒目圆睁:“谁要帮他打探东西!话说回来了,是不是你把水玲珑的住址告诉那混世阎罗了?回想起那一次在周光芯家中见到你,我就觉得不对劲!当时你就是受他的命而来的是不是?” 刘永铭笑道:“小姐真是聪明。” 念娇龙此时已变成了怒娇龙,她气道:“你还以为你是那等侠义之士,却未曾想到你也是那种为了钱财不得手段之人!看镖!” 念娇龙说着那手中已多出来了一支飞镖,飞镖冲着刘永铭的面门便射了过来。 刘永铭右手一伸,飞镖竟被他用两只手指硬生生地夹在了手中, 那飞镖与之前释尘烟所掷的十分分相像,刘永铭难免多看了两眼。 刘永铭对念娇龙疑问道:“小姐为何突然向我投掷暗器?可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姐?小姐的伤可还没好,此时动手于你不利!” 念娇龙气道:“为了混世阎罗的那几两臭银子,就能让你出卖人格,而去为难那丧了夫的水玲珑?你与薛开山又有什么区别?” 刘永铭问道:“小姐为何这般说?您好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我太知道了!你我之间已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出手吧!” 念娇龙说着将腰间藏着的紫薇软剑抽了出来,向着刘永铭的胸膛刺了过去。 “小姐听我说!” 刘永铭想要解释,那念娇龙哪里肯听。 刘永铭闪身躲避的功夫,念娇龙手里软剑剑尖像是长着眼睛一般,竟顺着刘永铭移动的方向也开始转变方向。 软剑像蛇一样就这么扭动了过去,挑向了刘永铭的喉咙。 ………………………… 胜业坊与东市隔着一条大街。 一般说来,凡有街必有铺面。 但这条街上却是没有,两边都是住宅。 原因是东市这一边的人多,许多小商贩占道经营使得大街难行。 后来县衙就出面,将东市这一面的铺面迁至东市里去,并将这些临大街的铺面封门,让他们自己改成住址。 人流少了,那些小商小贩便自动地往东市里面集中了。 而当初念娇龙就是将水珑玲安置在这条大街的一家小院里。 说是小院,其实最外面的样子还是铺面,只是铺面改成了厅堂,里院却是没变化,可以住人。 此时已到深夜,念娇龙的黑影从院墙翻过,来到了水玲珑的房前。 “开门,是我。” 念娇龙说完话,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那门便向里被打开了来。 门没有闩! 念娇龙眉头一皱,步入屋内。 她走到床前,一掀幔账,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念娇龙正疑惑着,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姐姐,你来了。” 念娇龙猛地向后一转,只见得水玲珑穿着里衣站在门口。 念娇龙疑问道:“你上哪里去了?” 第337章 八部天龙 第337章 八部天龙 水玲珑应道:“起夜去了。姐姐如何来了?可是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水玲珑说话十分平和,没有半分紧张。 她走进屋里,随手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念娇龙疑惑全解,此时才松了口气去:“出了些事!那九纹龙不是好人,他是受混世阎罗所托,来调查周光芯与你的。他心怀叵测,刚刚被我看破,我与他撕斗了一翻。那九纹龙好生厉害,若不是我轻功不弱,险些被他所擒!” 水玲珑惊了一下,连忙走到念娇龙身边关心地问道:“那您没事吧?” “我与他斗了一阵,因肩伤复发,不能久战,所以逃走了。” 水玲珑连忙说道:“小姐,您先坐下,我去倒杯茶给你。” “不必了!”念娇龙说着有些疲惫地在一条圆凳上坐了下来。 此时念娇龙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盯着水玲珑问道:“院子里没备茶,你哪来的茶?你是不是出去了?” “我……”水玲珑头一低,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回去收拾了些东西回来!” 念娇龙气道:“你就不怕被官府里的人捕个正着么!这院里的厨房之内不缺米面粮油,后院院子还有一片小菜地,还养了几只鸡,够你吃一阵子了!” “我……”水玲珑感觉到一些愧疚。 念娇龙这么帮自己,而自己却还如此不谨慎,所以感觉有些对不起念娇龙。 念娇龙因为打架输给了刘永铭,心中正好有些怒气,索性就发在了水玲珑的身上。 念娇龙接着说道:“我不是不想周济你,是怕你身上有银子,出去买什么东西被人看见!你不知道你自己处境呀!那九纹龙必定派了人盯你的梢,你现在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水玲珑低着头懊悔起来。 念娇龙见得水玲珑有悔意,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了。 她见得水玲珑面带难色,心中有些不忍起来,感觉自己不应该那样说她。 念娇龙单手扶着桌边说道:“算了,没出大事就好。下次注意点,没事别出去。” “我省得了。只是樊先生的事情……” “暂时还没查到。不过,我听说樊笠即不在大理寺,也不在兵部。这事真让人费解,他不在这两个地方还会去哪呢?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念娇龙即是曹玟,那么她所谓的听到,必是从曹岳那里偷听到的。 水玲珑马上应道:“我如何会知晓?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呀。” “你没见过他?” 水玲珑连忙说:“周郎进京赶考时我才与他来的,我没去过嵩山书院。” “原来是这样!” 水玲珑失望地低着头,喃喃地说:“要是樊先生在也好了,若是他在必对那些龙骨感兴趣。” “什么龙骨?”念娇龙问。 水玲珑答道:“中午我回去收拾东西,路过一家药铺门口,听得有两个人在聊天,说是有些龙骨里有字,还是上古时候的字。周郎说,樊先生以前对这类古字就极感兴趣,若是他知道龙骨上有这些字,必然会兴喜的。” 念娇龙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他们说现在市面上的龙骨已卖到了一两银子呢!可不是一斤一两,而是龙骨上面的字,一个字就价值一两银子呢!秦王府那边还派人大肆收购!” “混世阎罗?又是他!若是这样……” 念娇龙摇头说道:“不,不对。那混蛋定是以为樊先生是自己躲起来了,他想用龙骨上的上古文字引诱樊先生现身!如我说的没错,龙骨上有字的消息就是他给放出来的,而且那些龙骨必然也都在他的秦王府里!” 念娇龙话音刚落,房间之外的院子后门被人重重地敲了几声。 念娇龙猛得回头看着关着的房间,连忙冲了出去。 她打开房门,看着那院墙上的后门还在继续发着咚咚咚的敲门声。 水玲珑害怕地跟随躲避在念娇龙的身后,她忧心地问道:“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呢?” 念娇龙嘘了一声说道:“不要出声,就当作不在家。” “可、可房里的灯亮着,不可能能装得住吧?” 念娇龙回头看了看房间里桌子上的油灯有些无耐起来。 她轻言道:“这里原本住的是一个叫吴婶的人,哪里有好人在夜里敲妇人的院门的!来的定不是什么好人,你从正门先出去吧。” 水玲珑担心地问:“女侠这般帮我,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就此离去呢!” 念娇龙安慰道:“没关系,门外之人定不是冲着你来的。刚刚我在曹相府盗得了那张曹家的宝藏图,现在就在我的怀中。唯一意外的是让九纹龙撞上了,他们定是冲着我怀中的宝藏图来的。你放心地走吧!” 水玲珑连忙说道:“女侠就别宽我心了,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有危险。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处置于危险之中,我们一起走吧!” 水玲珑说话时,院子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停了一下为,不再响起。 其实绝对的安静远比喧吵更要令人不安。 念娇龙将手向怀中一摸,却不是要拿藏宝图出来,而是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水玲珑。 “拿着防身,快走。” 水玲珑愣了愣神的功夫,念娇龙已将手中的匕首硬塞进了水玲珑的手中。 念娇龙向后门轻走了几步。 突然墙头之上冒出一个身影,念娇龙抬头一看,却是之前受了重伤的薛开山。 薛开山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墙头跳了下来。 念娇龙惊道:“你不是受了重伤了么?” 薛开山哈哈笑道:“是。我也以为我要死了。但我就是没死!就这么气人!” “那天你是装的?” “不!不是装的!”薛开山应道:“八部天龙自有绝学。混江龙会水上飘,在水里水面无人能敌。滚地龙有鱼肠剑,凡三步之内,他皆视为死人。亢金龙的流星锤会拐弯,入云龙的穿云枪使得泼水不能近其身。九纹龙的指力非凡,掷出的火龙镖能百步穿杨。炁天龙的泰阿剑惯破兵甲,即使我身上穿着金丝软甲也从未想过与他对阵,而我……” 薛开山边说着一边向念娇龙靠近:“呵呵,我若是没有些本事,也不能位列八部天龙吧?” 念娇龙却是一点也不惧,她冷笑着说道:“你的本事就是打不死么?” 薛开山爽朗地哈哈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的本事就是打不死!你说气不气人?” “什么铜皮铁骨,你若是没那件金丝软甲,我一样在你身上捅出十来个窟窿眼!” 薛开山笑道:“那你也得捅得着呀!就你那软剑,怕是连我的皮都刺不破!” 薛开山正得意至极,却不想从后门后墙外又跳入一个身影来。 薛开山听地动惊,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得刘永铭穿着夜袭衣也跟了上来。 刘永铭一落地便说道:“薛开山,别废话了。六爷好心收留你,花重金给你治伤,不是让你在这里废话的!快点出手,绑了水玲珑我们好快些回去交差!” 薛开山笑着将背后背着的长刀抽了出来:“我伤刚好,总不能让我一个伤员第一个上去拼命吧?念娇龙的功夫不弱的!你的功夫比我高,还是你先上吧!” 薛开山侧过身子,让出位置来让刘永铭通行。 刘永铭哼了一声,走过薛开山的身边向着念娇龙而去。 正此时,那薛开山将长刀举了起来,向着刘永铭的后背砍了下去。 刘永铭的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薛开山!你要做什么!” 薛开山叫道:“要什么?要那张宝藏图,还要你的命!” 薛开山说着挥舞起了长刀,长刀卷起一阵刀风,向着刘永铭攻了过去。 刘永铭一边闪躲,一边从腰带间摸出火龙镖。 但由于距离太近,而薛开山的动作又十分灵活,攻势不减,刘永铭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 念娇龙一见,连忙转身冲着水玲珑说道:“趁此时快走!” 念娇龙的话一说完,刚要拉起水玲珑离开这里,那水玲珑却将刚刚念娇龙递给他的匕首向着念娇龙的腹部便刺了进去。 一阵痛感传进念娇龙的腹部,使得她再也走不动道。 念娇龙停下脚,左手紧紧地抓住水玲珑的手腕,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的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原本不想要你的命的!宝藏图我要走了!” 水玲珑说着便要将握着匕首的手抽回来,可那念娇龙却死死得抓着她的手不放。 “为什么!”念娇龙问了一句。 水玲珑见得念娇龙的两眼十分有神,一点都不像是被捅伤之后的无力。 她有些吃惊起来,将头一低,连忙看向了念娇龙被匕首刺中的地方。 念娇龙除了衣服破了个洞,哪里有什么血液从中流出来。 水玲珑正当惊诧之时,耳中原本应该有的刘永铭与薛开山的打斗声也消失不见。 水玲珑抬起头来看向了刘永铭与薛开山。 第338章 让你三招 第338章 让你三招 刚刚他们二人还撕斗在一起,但现在却像是默契十足的异姓兄弟一般,动作十分一致地插着手、抖着脚,正站在一边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们三个人联手给骗了! 念娇龙心中大感失望,那抓着水玲珑手腕的手握得更紧了。 念娇龙失望地说道:“我好心救你,你为何要这般恩将仇报!九纹龙跟我说之时,我根本不信,却不想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水玲珑冷笑一声,左手伸向了背后,娇声说道:“是你自己要趟这个混水的,却又能怪得了谁!松手!看剑!” 水玲珑说完,背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 有刚刚那句“看剑!”,念娇龙突然回想起来,刚刚水玲珑一直是正面面对着自己。 即使是关门,也都没有背过身去,而只是用脚踢的! 念娇龙只觉得水玲珑一定会从身后抽出什么兵器出来。 她左手抓着水玲珑的右手手腕,右手的软剑已举了起来,准备挑开水玲珑从背后拿出的武器。 念娇龙还是太善良了一些,不仅没有进攻水玲珑被抓着的手,还一心只想制服水玲珑,未曾想过要伤她。 甚至都没想过水玲珑的那句“看剑”是在骗她。 当念娇龙看清水玲珑手上根本没有剑,只有一副银丝手抹(手套)的时候,已经反应不及了。 水玲珑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念娇龙紫薇宝剑的剑身。 水玲珑的银丝手套好似与薛开山的软金环甲是一套的,那剑刃被她抓在手上却没有伤到她的皮肤半分。 水玲珑笑意十足,手腕一阵旋转,软剑瞬间被她拧成一团,紧紧地扣在她的手中。 念娇龙万万没想到水玲珑也是会武功的。 她大惊失色之时,水玲珑右手猛得发力,手腕又要来打花结! 水玲珑的右手上可是有匕首的,而金丝软甲却只护身体,不护胳膊手腕。 念娇龙只得撤了抓住水玲珑的手。 却没想到,水玲珑的匕首却向上提了起来,想要去削念娇龙的另一只手。 念娇龙刚想抬腿去踢水玲珑的下腹,却不想水玲珑一早就把右腿提了起来,将自己的右腿小腿,紧紧地扣在了念娇龙要抬起的腿上。 念娇龙心中一狠,只得松开了手去,将自己心爱的紫薇宝剑让出,向后退了几步去。 水玲珑此时却呵呵笑了起来。 念娇龙死死地盯着水玲珑,嘴里却对刘永铭与薛开山喊道:“你们倒是上呀!愣着做甚!” 薛开山看了刘永铭一眼,对念娇龙笑道:“我的金丝软甲穿在你的身上呢!没有了宝甲,我可不敢随便与人撕斗,我的本事是打不死,不是捅不穿!而且我身上的伤真的没有好全,你总不至于让我一个受了如此严重内伤之人去为你这个健康而又武功高强的女侠拼命吧?” 刘永铭也一本正经地道:“念小姐放心,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您只管与她交手,我看准时机,必给她一镖,我百步穿杨的功夫,你应该相信我能办得到!我若是正面与她交手……我可不想做一个欺负水玲珑这样的弱小,要不然我这匪人之名可没办法从你嘴里削去。” “你们!”念娇龙惯用的武器被水玲珑夺去,心中正在怒恼,被他们二人这么一说,心气更胜。 水玲珑在他们说话之时并没有逃离。 她的双眼虽然一直看着念娇龙,但注意力却在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手中的火龙镖是出了名的。 自己若是转身而逃,这火龙镖必定会钉在自己的后背之上,而且她此时面对三个强敌,也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根本逃不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挟持一个人! 刘永铭年轻力壮,手里拿着火龙镖虎视眈眈。 水玲珑别说靠近了,只要刘永铭不要对自己扔暗器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薛开山即使没有穿着金丝软甲,也受了内伤没好。但薛开山的臂力也不是水玲珑所能敌的。 况且薛开山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就算是水玲珑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要是反抗,也顶多在他身上留一个伤口而已,并不能做到胁迫的作用。 而念娇龙手中没有了兵器,且也是个女子,现在的念娇龙就是最好对付的。 水玲珑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将刚刚夺来的紫薇宝剑剑柄拿在手中,左手一松,那紫薇软剑不亏是一把传奇武器,立刻就笔直地恢复了原状,没有半份曲折过的痕迹。 水玲珑看了一眼手中的软剑笑道:“听说八部天龙中的念娇龙是以一手诡谲的软剑剑法行侠仗义,但我却是不服。我也是使剑的,我自为我的剑法不在你之下!今日倒是替代你的一个好机会!也不知空着手念女侠,又会使出什么样的绝世功夫呢!” 水玲珑的语言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胆小、懦弱与温柔。 反之,她的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想要狠狠地刺入对方心中。 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念女侠!看在之前你待我不薄的情况下,我可以让你三招!” 这话好似触怒了念娇龙的逆鳞。 她自出道以来好似就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刘永铭问道:“念女侠,要帮忙么?“ “用不着你们帮忙了!“念娇龙说着徒手便冲了上去。 水玲珑舞起紫薇软剑,那软剑却不受控制,剑刃向着一边偏斜而去。 水玲珑心中大惊,刚刚抓在手上的时候还感觉良好,舞起来这才发现,这把剑实在不是自己能用得来的! 紫薇软剑在水玲珑的手中好像一条绳子,如何也无法将剑尖摆正。 念娇龙哼了一声,贴身上前与水玲珑战在一起,好似想要将剑夺回来。 薛开山与刘永铭十分安心地在边上观战,一点也不担心念娇龙的安危。 因为念娇龙身上穿着薛开山的金丝宝甲,自身武功还不弱,而且水玲珑根本用不了那把紫薇软剑,所以念娇龙不可能会被水玲珑击中什么要害部位。 只是刘永铭与薛开山好奇这两位女子的武功招术到底是传承自哪里的,于是他们便站在一边看了起来。 薛开山一边观战一边对刘永铭说道:“刚刚来得急忙,都没来得及听你解释。你是怎么知道这水玲珑有问题的?” 刘永铭笑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有问题了。因为灵位牌上根本就没写周光芯的名字!” “哦?当时我好似没留意到这个!没写名字很奇怪么?” 刘永铭笑道:“当时水玲珑是以不识字、不知如何对周光芯进行称呼的借口给搪塞过去了。可是,周光芯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呀!没有身份文牒,他是进不了考场考试的,而且水玲珑也是用周光芯的身份文牒才混进贡院里的,换言之,周光芯的身份文牒一直是在的!” 薛开山点头说道:“是呀,只要把身份文牒给写灵牌的人看,灵位上就一定会有名字,总不能说写灵位的人也不识字吧?这太怪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并不怪!因为水玲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周光芯呀!灵位上可不仅只有名字,还要写堂号呢。身份文牒上可没有堂号这一列!作为周光芯的未婚妻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周家哪一堂的呢?与其写错,干脆就不写了!” 所谓堂号,即是出身。 比如李裕家的堂号是陇西郡,韦贤妃家的堂号是京兆堂,齐国陈知节的堂号是颍川堂。 这些是以地方为堂号还会好一些。 像刘塬、刘永铭这一支却是刘氏蒲编堂的。 征东将军孟赞的堂号却叫三迁堂,弘农杨家的杨光禄所在的不叫弘农堂,而是叫四知堂,这完全就不是地名了。 周氏一门大宗就有汝南堂、文肃堂、至德堂等等,分支极广,这还不算地方分支堂号。 万一周光芯在京城真有一个朋友过来吊唁,看到堂号写错了,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虽然有的时候,灵位上不写堂号,那是因为死后直接进的宗祠宗庙,或是在自己的祖宅祭奠。 这些地方的正堂里本来就供奉着祖宗,上面正神位上就有写堂号,所以就不必再写了。 但是客死异乡之人这堂号却是必不可少的。 民间传说中,没写堂号的魂被地府差官勾走以后,在地府里是没有户籍的,也正是别人口中的孤魂野鬼! 这可是犯古人的大忌讳的! 但堂号也只是民间习惯,在身份文牒里却不会写上。 就像身份证里会写姓名,但却不会写艺名或是自号。会写上地址,但却不会写祖籍。 刘永铭说完堂号,又接着说道:“第二,他若真的有陪在周光芯的身边过,就不会不知道周光芯用的那方砚台是真宝物!放在市面上,没有二十两银子根本不会出手的那一种,何况是洗都不带洗的呢?其三!” 刘永铭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说道:“周光芯不是病死的,是被人用烧红的铁钉钉进在百汇穴才死的,将人洗净以后,换身衣物,将头发结起来,让人看不出死因!但水玲珑却说他是得痨病死的。” 第339章 黄色火药 第339章 黄色火药 “原来这么多疑点呢!” 刘永铭又笑道:“还有呢!水玲珑接近周光芯是想从周光芯那里知道樊笠的下落,好问到宝藏的下落。显然,她并没有问到,最后还把人给杀了,她想看看樊笠会不会出现!所以,她并不知道樊笠到底在哪!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薛开山问道:“怎么大了?” 刘永铭答道:“樊笠牵扯进了一桩科场弊案之中,不想让樊笠出现的人,是那个科场弊案的主谋之人,所以他的失踪应该是与那位神秘人有关,水玲珑想通过周光芯找人,所以水玲珑并不是那位神秘人的手下!”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刘永铭又说:“曹相家的宝藏图已被林鸿奎所得,林鸿奎找樊笠是为了了解宝藏图上面的字才找的樊笠,且还是派的薛开山你出马,让你去找水玲珑问话,所以水玲珑也不是林鸿奎的人!” “说得对!” “水玲珑欲夺念女侠刚刚口中曹相的宝藏图,可见他也不是曹相的人,而且他还不知道宝藏图已被林鸿奎所得!而这事,周太子柴世宗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会是柴世宗的人!而我是六爷的人,她与六爷可也不是一伙的!” 薛开山连忙问道:“还有谁想得到那宝藏图呀?” 刘永铭笑道:“还有两波人。其中一位是邋遢道人,但他与科举弊案有关,算是神秘人的帮凶,但刚刚说了,樊笠应该是在神秘人那里,邋遢道人可能找不着樊笠,但他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水玲珑与他也不是一伙的,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波人了!” “谁呀,你倒是快说呀!” 刘永铭笑道:“齐国经纬票号的田济楷呀!所以,水玲珑定是齐国那边派来的细作!” 水玲珑一边与念娇龙缠斗,一边听着刘永铭将自己的身份一点点地给剖析出来,这让水玲珑惊恐万分。 她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把匕首给扔了。 念娇龙的兵器虽然在水玲珑的手上,但水玲珑却用得极不顺手,再加上心中急燥,现在已被念娇龙压着打了。 念娇龙好似比刘永铭更加着急,她担心水玲珑转身而逃,将自己的兵器给带走。 念娇龙对刘永铭唠叨个没完,心中很是恼火。 她一边与水玲珑交手,一边喘着气道:“你能不能别说了!烦死人了!要不然就搭把手!”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着急!念女侠先打着,我倒是想看看水玲珑的帮手会不会出现!” 薛开山笑道:“原来你也在等那个帮手出现呀?” 刘永铭说:“周光芯一个大活人,没有人帮忙固定身形,他自己一个人可没办法一边拿烧红的钉子一边拿锤子将铁钉钉进硬邦邦的头骨里!即使是在醉酒状态之下,周光芯也是会挣扎的!薛兄弟你刚刚用了个也字?如此说来你也知道?” 薛开山笑道:“她自己说的呀!这里有吃有喝的,根本不用出门,即使有事,以她的诡诈,以念娇龙的单纯,骗念娇龙帮她去干活,甚至杀人,都是能做得到的。她出门只能是与同伙交换消息!想来刚刚所说的甲古文字亦是她的同伙告诉她的。试问,一个自言不识字的人,如何还会去听只有儒学博士才感兴趣的甲骨文字呢?是吧,九纹龙!九纹龙?” 薛开山侧过头看着刘永铭。 那刘永铭却低下了头去看着地面,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薛开山问道:“你怎么了?” 刘永铭轻轻抬头,却又轻摇了一下,说道:“不对劲呀!民间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甲骨文字之事!甚至那些来秦王府卖龙骨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龙骨上的字才有的这事!而知道甲骨文字之人,也就只是秦王府里的人了。不!六爷在早朝前曾说过甲骨文字之事!但水珑玲是齐国人……” 薛开山马上说道:“只能说明大汉国朝里有人通敌!怕就是你刚刚说的神秘人物!要不然齐国人怎么知道樊笠之事?而且那神秘人定然还没说樊笠就在自己的手中!甚至还骗他说不知道!” 刘永铭点头说道:“呵呵,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再等等吧!想来水玲珑的同伙,不会将水玲珑留给我们的!毕竟我的身后通着朝廷,六爷与兵部宋宪的关系可好着呢,宋宪就是专门管细作这事的。水玲珑若是被我抓住移交宋侍郎手上,拷问之下,谁能保证水玲珑不吐点东西出来,届时极有可能把齐国在汉国的细作组织一并给端了!” 刘永铭话一说完,院子边上的墙头突然探出一个用青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出来。 刘永铭的眼角余光已然看了过去。 那墙头上的人运作极快,没等刘永铭作出反应,那人已向水玲珑扔出了数支飞镖。 水玲珑用余光一扫,已看到飞镖就是朝着自己飞来的。 水玲珑正要闪身,那念娇龙却用脚法缠住水玲珑的身位,死死地将水玲珑定在了原地。 水玲珑情急之下,连忙将手中的紫软薇剑向着另一边的院墙之外扔了出去。 念娇龙心中一急,连忙撤开步伐,轻身而起将那紫薇软剑收回到了手中。 与此同时,刘永铭一个侧身,右手一甩,原本在手指间把玩的火龙镖嗖地一下就飞了过去。 墙头上的人似乎在透头之时便能想得到刘永铭会向自己扔头镖。 没等火龙镖扔中自己,他的头已经降到了院墙之下。 刘永铭的火龙镖失准了! 当墙头上的人扔飞镖时,薛开山也一眼看见,他提着长刀便追了上去。 正此时,从那刚刚透头之处的墙后突然扔出一段竹节出来。 薛开山以为是什么暗器,随身一躲,竹节掉落在了院中。 那竹节的尾部闪着火光,冒出了硫磺的味道。 薛开山不以为然,冷笑道:“就这暗器手法,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薛开山吐糟了一句正要去追,却听刘永铭大声地叫道:“快趴下!” 薛开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向了刘永铭。 而此时,念娇龙正好接住了水玲珑扔出去的紫薇软剑。 水玲珑急步向着另一边的院墙跑了过去,念娇龙见得水玲珑要跑连忙要去追。 可刘永铭已然赶到了念娇龙的身边,向着念娇龙扑了过去。 薛开山虽然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觉得照着刘永铭所说的去做一定没问题。 于是薛开山也躺在了地上,只不过薛开山是正面朝上躺着,而不趴着。 正此同时,刘永铭已将念娇龙扑倒在了地上。 念娇龙用力地推着刘永铭,生气地叫道:“你做甚!快放开我!” 刘永铭紧紧地压在念娇龙的身上,将她的头抱在了两臂之间。 念娇龙是又羞又急,刚要再说话之时,只听得一声巨响从院中传了出去。 那响声震耳欲聋,如旱田干雷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打春雷,要下爆雨了。 那一响过后,刘永铭这才翻了一下身,从念娇龙的身上起来。 念娇龙幽怨地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的刘永铭,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念娇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念娇龙一转头,便看到了原本水玲珑房门上糊着的纸都已经烂了,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过一般。 而刘永铭则蹲在地上,查看起了遗留在地上的一小片竹片。 刘永铭拿起竹片在鼻子上闻了闻,却皱起了眉头来:“没有硫磺味!刚刚的硫磺味是从引信出来的!” 念娇龙走到刘永铭身边,堵着气问:“这是什么?” 刘永铭摇头说道:“火药!” “什么火药?” 刘永铭只是一味地摇头,心道:“不可能呀!现在的火器根本没有成形,黑火药也只是用于战场上发出响声号令军卒而已,不至于会这样呀!我也不是没弄过,一大桶也只是炸了个小坑,那威力用来做鞭炮都觉得费力!” 火药的发明其实很早,最迟到唐朝时就已经有人在使用火药了。 由于纯度及配比关系,一直以来火药的用途都十分有限,并不能范围杀伤,更别说作为火器的填充物了。 一般来说唐朝的火药都是用作传令号来使用,说白了就是“听个响”。 即使到了五代十国,火药还只是作为一个巨弩等远程武器的助推器,或是一种引燃助燃物而已。 直到宋朝的时候,火药的工艺才提高到了一个可以发炮的标准,此时才发明了各种“炮”。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不说话,急道:“你说话呀!” 刘永铭抬头看着念娇龙,愣愣地说道:“黄色火药!” “什么?”念娇龙怕是连黑火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知道黄色火药呢。 诺贝尔发明的那种硝酸甘油称为超强黄色火药,并不是黄色火药本身。 所谓的黄色火药其实是硝化纤维,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固态,而是一种絮状物。 第340章 暴雨梨花 第340章 暴雨梨花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耳中听得薛开山牙齿打颤的声音:“吓、吓死、吓死了!来、来扶我一把。我、我腿软。” 念娇龙白了薛开山一眼,说道:“看你吓得那样!还大男人呢!“ 薛开山指了指离他头顶不远处的墙面。 念娇龙顺着薛开山手指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得那院墙土墙上凹进去了数个小洞,且还出现了一些裂纹。 那些小洞里各有一支钉子深深地钉进了土墙之内,甚至连钉头都没有露在外面。 念娇龙此时才大吃一惊,那些钉子若是打在自己的身上,即使有金丝软甲穿在身上怕现在也已经死在当场了。 薛开山说道:“就、就从、从我眼前飞过……比火龙镖还快……”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刘永铭说着笑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薛开山的身边,将薛开山拉了起来。 刘永铭笑着问道:“怎么?没尿了吧?” “差不多!你不地道!” “什么我就不地道了?” 薛开山站直了身子拍着身上衣服的尘土说道:“你应该把我扑倒的!念娇龙不值得你这般帮忙!你重色轻友!” 刘永铭开玩笑地说:“你聪明着呢,我知道你会听我的话扑倒,可她不会呀!她脑子没你好使,你跟她争什么呀!” 薛开山一想觉得也对,连连点头道:“说的也是哈。” “你说什么呢!” 念娇龙正要开骂,薛开山马上抢话说道:“行了,快走吧。动静太大了,一会儿巡夜的巡差就能找来!”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不可!这大半夜的,谁知道是哪个房子发出的声响?念娇龙是世家小姐出身,她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何况是一般老百姓呢!他们只会以为是旱天春雷而已。我们现在若是出去,被从窗户探头出来看动静的人看到反而不妥。等一会儿吧,附近的邻居觉得再无动静之时,便又会继续睡去,届时我们再走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薛开山连忙点头称是。 拿回紫薇软剑又捡回一条拿的念娇龙心有余悸,但又觉得自己刚刚那样有些丢人。 她堵着一口气说道:“刚刚若不是你推倒我,我早就翻过墙去,追上那水玲珑了!” 其实念娇龙也没想去追水玲珑, 上一次她因为没有听刘永铭的话,肩头中了一箭,这一次她不敢再行冒险。 之前在曹相府,在刘永铭的相求之下,念娇龙这才陪刘永铭演了这一出戏。 实际上在此之前念娇龙是不相信水玲珑是真的冲着宝藏图来的。 也正是因为念娇龙不服气,所以现在心里堵着一口气。 薛开山却反嘴说道:“怕到时候你也该扎一身钉子了!” “你!”念娇龙气道,“当初就该让那白发老头把你杀了!” “我是打不死的!”薛开山哈哈笑了起来,又拍着自己的裤子接着说:“我当时就不该躺着,应该趴着!万幸万幸,家伙事没被扎!” 刘永铭笑了起来:“一会儿去红杏楼?” 薛开山白了刘永铭一眼:“那里的姑娘眼界高的很,不接待我这样的粗人!且他们卖艺不卖身的!光看不能……她在呢!她女的!不说了,不说了!” 念娇龙好似听明白了二人在说些什么,她突然转过身去不看刘永铭与薛开山。 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念娇龙一边将紫薇软剑收进了腰带之内,一边对刘永铭问道:“话说回来了,我都没见过刚铡那个会爆的东西,你如何识得?” 刘永铭笑道:“是你江湖经验太浅,见识太小了!这东西叫暴雨梨花针,一炸一大片,朝廷兵部都没有这玩意!”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黄色火药。 念娇龙又问道:“你见识这么广的么?如何还让那水玲珑及其同伙给跑了?你既然知道那东西是暴雨梨花针,必定知道那是谁做出来的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暴雨梨花针是刘永铭刚刚应急想出来的名字,他哪里知道是谁做出来的。 念娇龙见得刘永铭不说话,气道:“这有什么好瞒的,那可是齐国细作!为国为民都该把那水玲珑给找出来!” 刘永铭摇头笑道:“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什么?”念娇龙即不服气,也不知道刘永铭口中的误会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回报六爷今夜之事即可,追拿齐国细作并非我等所能为之。侠以武犯禁!我们是湖江中人,本就受朝廷不待见,官府的事情我们能不插手则不插手!若是我们什么活都做了,你让官府的颜面何存?我们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若是真把水玲珑及一伙拿了,那后面就该拿我们了!” 念娇龙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后面官府抓得着水玲珑等人那是他们的本事,抓不着也怨不得我们。此事到此为止了!小姐,我提醒您一句,樊笠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这里面已开始牵扯进朝廷大员了!小姐若是真的想要行侠仗义……” “如此?” “朝廷那里正在打击世家,对那些为富不仁之徒所受之劫掠,官府能查到他们就查,查不到就挂着变成悬案,也是一副爱管不管的样子。如我之前所说,做一些小案子劫富济贫也就是了。即能维持我们温饱度日,亦能救济苦难百姓,何乐而不为?朝堂之上神仙打架,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承受得起的!” “要你在我们面说教!”念娇龙说着转身向着墙边而去。 正当念娇龙想施展轻功而起之时,刘永铭连忙叫道:“等等!” 念娇龙侧头问道:“你又想说些什么?”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你身上的宝甲是人家薛开山的!我都差给他跪下了,他才答应借给我的,你若就这么走了……” 念娇龙气道:“我总不能在这里脱给你吧?” 刘永铭用手一指水玲珑的房间说道:“小姐,里面请!门虽然有些烂了,但想来床上的幔帐还能用。想来有我们两个人在外面给您守护,当不会有外人闯入。” 念娇龙哼了一声,转身向着原本水玲珑的房间而去。 薛开山见得念娇龙进了房间,走到刘永铭身边,笑着轻声问道:“六爷。您好像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身份呀?你若是对她有所好感,刚刚扑倒她的时候,你那手应该故意放错地方才是!话又说回来了,即是对他有点意思,你就不当这般说她。” 刘永铭笑道:“只是不想让她尴尬!她其实是个世家小姐,与那混世阎罗认识,知道那混蛋不学无术。她若是知道行侠仗义的九纹龙就是混世阎罗,她可接受不来!” 薛开山听得连连点头,又轻声问道:“你那九纹号的绰的是什么意思?身上纹了九条龙么?能让我看看么?” 刘永铭笑道:“我在外面脱衣服给你看,你再大叫一声,念娇龙冲出来,看我没穿衣服,而她又要在里面换衣服,难免一场误会……你心眼挺多的呀你!行呀你!一套一套的,这伤好了是吧?” 薛开山白了刘永铭一眼:“你多那心做甚,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嘛。” “我身上没纹身!我用的是火龙镖,镖上面才有纹龙。而且平时我也只带九只飞镖,所以叫九纹龙!” “你要是带八只呢?” “那我就是八纹龙呀!” “为什么非得是九支呢?” “一只手五根手指头,可以夹四支飞镖,两只手八支飞镖,多藏一支备用,一共九支呀。” “为何不是留两支备用?那样你就是十纹龙了么?” “一支备用就够了呀,九支飞镖若是还不够用,我何苦打这一架呢?不是不明智么?叫上百来号人一起来打,不是更好?我飞镖上的纹龙是烫金的!贵得很!何必浪费飞镖呢?” “不是,你还真就是做每件事都要有个理由?那爱情呢?爱情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么?” “需要么?” “不需要么?” “需要么?” ………………………… 上朝前的宣政殿之外,如往日一般热闹。 众官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着近日长安城的新鲜事。 礼部的陆预与杜春秋站在一起,问着关于贡院里科考弊案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小声说话,实在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陆预也觉得科考弊案是发生在内宫,一定与宫里的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有所牵连。 那一日刘永铭在翰林院藏书阁里道出了考题泄露的真相。 谷从秋也因此马上去面了圣,但是皇帝却没有将此事公布出来,且还让谷从秋不要对别人去说。 屠之佑是个大嘴巴,但这一次他却变得十分乖巧,并没有向别人说出半个字去。 好似是得了圣旨,被皇帝封了嘴了。 所以不知情的陆预才会与当时做过副主考的杜春秋说这个话题,可没一会儿,陆预却又将话题转到了杜家田亩的事情上。 第341章 宣政殿前 第341章 宣政殿前 杜春秋只言不知,别的倒是没说什么,弄得陆预有些尴尬,只得又讨论回了贡院里那两个作弊的举子。 好似杜春秋还是不愿意说这事,最后只能聊起了龙骨之上的甲骨古文。 而谷从秋却意外地与一直针对自己的刑部尚书方孝夫及侍郎司马义站在了一起。 他们聊的话题却是周光芯之死。 谷从秋只是将刘永铭那天勘探周光芯的活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表情十分得意,说话是眉飞色舞,好似天下任何奇案在自己的眼中都不过尔尔。 方孝夫听得都有些下不来台。 谷从秋是推官出身,是属于治安刑侦体系的,对于这些案子,他是手到擒来。 但方孝夫却是科道出身。 官场上所谓的“科道”,其实是两样东西,即科与道。 科即是六科,原诣在六部放置的监察科级部门,后被泛指监察出身。 道是指的守道或是巡道,即下派人员到地方巡查地方官吏的不法行为,即御史台或都察院。 原本科是对朝官而言,道是对地方而言,因为在长朝的工作中,发现地方上的官吏与朝廷里的大员都有很深的联系。 复杂的关系网使得在查案子的时候“科”、“道”不分,于是便统称为科道官员了。 方孝夫是从御史台那边调过来,理由其实也简单,就是被大爷党的人排挤了。 但方孝夫的能力还是很行的,一步步地便做上了侍郎,后来又当上了刑部尚书。 方孝夫最大的能力是治吏,而刑侦方面还真的就是他的软肋。 当谷从秋说到如何办案时,方孝夫是最不乐意听的了。 方孝夫冲着谷从秋冷笑着说:“知奇者,必有奇之!谷侍郎,本堂虽不知你从何处而知此做案之法,但还是要告诫你一声,与你说这个办法的人,要不然他见过,要不然就是他做过!” 谷从秋愣了愣,觉得方孝夫说得极有道理。 但他又想到这是刘永铭所提出来的,难不成刘永铭以前就干过这事? 谷从秋不敢往后面再想,只得与方孝夫又说起了别的刑案来。 而另一边,工部尚书袁魁与工部侍郎崔显却说起了不属于工部的话题。 袁魁是五爷党,与宫里的韦贤妃走得极近。 此时却是崔显在向袁魁问那宫里是不是真的在闹鬼,铸银厂那边是不是很不太平等等之事。 而兵部尚书胡琏庸正拉着七皇子刘永锐说着关于赵伯伊要去征东大营的事情。 赵伯伊还不是一个人去的,随他同行的还有一名监军及三千人马。 这些人马是从卫戍营里拣出来的,好似名单还是丁实从征东大营那里用快马寄回来的。 大理寺卿周书礼与左都御史伍庚良也正拉着侯不平说话,他们讨论的却是新上任的余讽。 这些尚书、侍郎们在宣政殿外站着说话,并不是因为这些话在朝班房里不好说。 因为朝班房里正在打嘴仗。 吏部尚书程管炜正在问户部尚书丁成儒去年的俸禄什么时候可以下发。 那丁成儒自然只是想搪塞过去。 可程管炜哪里是个好搪塞的主,以丁成儒外戚丁家的身份进行了冷嘲热讽。 说丁家门里如何就出了一个与自家亲外甥大皇子做对的亲戚,一边又含沙射影地说一些太子的坏话。 这些话当然一句不落地被同样坐在朝班房里的曹岳听了去。 可曹岳就是坐着不动,不受程管炜的激。 朝官们就这么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一众皇子在宣政殿上也不怎么安份。 大皇子魏王刘永锢与三皇子刘永钥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十分秘密的话,任是谁也听不去。 四皇子刘永镇与五皇子刘永钧好似在密授什么权机,应该是与工部有关。 四皇子好谋无断,并不是没有谋,好似说得还有些道理,说得刘永钧是连连点头。 七皇子刘永锐与八皇子刘永键则是单纯得多。 八皇子笑话那七皇子太过粗鲁,而七皇子却直接拉起袖子展示自己身上的肌肉,言说连六哥都很羡慕自己身材。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刘永铭揉搓着迷离着双眼,从一边走了过来。 刘永铭来上朝是因为他昨天夜里得了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那就是水玲珑是知道龙骨上甲骨古文之事的,而这件事情在民间是绝少人知晓。 但水玲珑却是知道,且她还是齐国细作。 那么就能说明那位弄出这么多事端的幕后黑手与齐国之间是有所联系的。 一来刘永铭想再看看朝上到底有谁符合那个幕后黑手的特点,至少找个怀疑对象也是好的。 二来也想面圣,与皇帝说说那外幕后黑手通敌之事。 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跟皇帝刘塬开口,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九纹龙,这些年没少打家劫舍吧? 刘永铭心事重重,又因昨天的那场乱而睡眠不足,所以现在想在朝班房里休息一下。 刘永铭脚都没踏进朝班房里便听得一边有人叫唤自己。 “六弟!六弟!” 刘永铭听得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竟是从来都不爱理会自己的三皇子刘永钥。 那刘永钥站与大皇子站在一起,一边向刘永铭招手,一边又大声且热情地叫唤了几声。 刘永铭擦了一下眼屎,一边向着大皇子与三皇子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轻笑道:“这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三哥居然理会我了!您有什么好事叫我呢?若没好事您也不必开这个口,你知道六弟我不会说话,嘴里吐出来的字能噎死人。” 刘永钥呵呵笑道:“不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想问问你,你跟四弟、五弟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笑着应道:“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产业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弟的酒肆因为酒菜不好,却还想抢我生意,于是就发生了一些冲突,不过他最近好似听了陆礼部的劝,消停了一些。五哥那里更是怨不得我了,是父皇把内务府扔我手里的,我想推都推不开,弄得五哥很不高兴!” 三皇子刘永钥难为情地说:“本来……本来早该跟你说了。四弟的酒肆里其实有我的股,六弟,您看……卖我个面子吧?” 刘永铭呵呵笑道:“行,就买三哥你的面子了,反正只要四哥那里不再来给我捣乱,我也就不去找他麻烦也就是了!” 三皇子一听,马上说:“六弟,没有你供给的好酒,我与四弟的那几家酒肆可都没了生意了。你看是不是……” 刘永铭为难地说:“三哥呀,该买你的面子的时候我自然会买。我也不是不通理之人,我现在生意越做越大,那些好酒我自己都不够用。之前是看到兄弟情面上,这才分了四哥一些,是四哥自己……唉,不说了。说多了我便惹人厌了!“ 三皇子刘永钥笑道:“你多酿一些也就是了,父皇可不禁你酿酒。” 刘永铭摇头说道:“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真要是酿多了,他觉得我太浪费浪食,就该拿别的事情来挤兑我了!这事不商量了哈!三哥若是想吃好酒了,回头打发人来我王府里,我送一些给你。” 三皇子叹了一声:“可惜了。这酒楼生意其实也挺好赚的。我编的那些书,还指着这个进项呢。你是不知道编撰一本书有多费钱!” 在刘永铭其他兄弟的眼中,刘永铭就是个不学无术之人,绝不会对书本感兴趣。 三皇子在刘永铭面前说起书本,必是有其它的深意。 刘永铭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大皇子,一下子明白了三皇子为何跟大皇子走得那么近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大哥,三哥又管你借钱了?你为了修舍利塔可下了老本了,哪里还有钱借给别人呀!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推诿,和三哥说我钱多,甚至可以像七弟、九弟那般借了不用还?” 大皇子向来不待见刘永铭,他哼了一声说道:“让六弟失望了,我还有些闲钱。” 刘永铭笑道:“大哥,我这帮你说话呢,你应一句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三哥不就不管你借钱了么?心里别总憋着一口恶气,那样不好。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呀。” 大皇子心里的确就堵着一口气,就是不想在刘永铭面前认输。 他冷笑一声说道:“钱我有,一点也不缺!前此日子我还弄了一条鱼吃呢,那鱼可精贵了,花了我不少银子!也不知道六弟你识不识得。六弟,听说你有吃喝嫖赌四艺在身,以吃为最,是不是真的?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免得我说出来,你又不识得,让旁人看了笑话!” 刘永铭乐道:“世间鱼类繁多,江河湖海各有生机,我汉国又偏霸关中,不识得也算不得什么笑话。不过大哥,您说的若是长江鲥鱼、太湖银鱼、松江鲈鱼,那便不用再提了,总不能是常见的黄河鲤鱼吧?” 大皇子笑道:“天下四鱼名头太大,我自不可能吃这么普通的东西。我可与你说,我吃的不是河鱼,而是海鱼!通体都是黄的!上为褐黄,下为黄金,一身富贵之像!” 第342章 龙种所化 第342章 龙种所化 刘永铭一听呵呵笑了起来:“还海鱼呢,关中离海多远知道么?怕是运到的时候都烂臭了!” 大皇子笑道:“腌过了,弄成了鱼干。就那鱼干,上屉一蒸,香味扑鼻呀!” “多重?”刘永铭突然问了一句。 大皇子比划着手指头,得意地笑道:“六斤四两!听人说,即使是在齐国,这么大的也不常见!” 刘永铭摇头笑道:“我没问你鱼多重,我是问你胶多重。” “什么?”大皇子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你吃鱼时是不是还在鱼脸下吃出一块白色骨石出来?哈哈哈,看你表情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你说的那种鱼,名为大黄鱼或称黄花鱼,疍族人称为黄瓜。这鱼最怕惊,一惊即死。所以捕上来之时即死了,就算吃的最新鲜的,也是拿冰块冻住的,我们关中想要吃到它,就只能吃干货了。” 大皇子还在愣神。 刘永铭笑道:“且这鱼若想卖相好,还不能白天捕,还得夜里捕。最好是在子时三刻时捕来,那时颜色最黄也最亮!但鱼肉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它的鱼泡,就是鱼胶!六斤多的黄花鱼想来卖个三十两不成问题,但这三十两里面有二十九两是那泡胶的钱,你不会花了这么大的钱就买了鱼肉回来吧?” 大皇子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刘永铭哈哈笑道:“卖那黄花鱼给你的人,你若是还能找到,记得把他找回来打他一顿,让他退钱吧!” 大皇子恨恨地咬起了牙关来。 他即恨那卖鱼的贩子,又恨自己又输给了刘永铭。 三皇子刘永钥却是笑道:“大哥不是没钱,只是现在手头紧了一些。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而已,手头再紧也不缺那几十两,不至于回头找那鱼贩麻烦,那样便让人看了笑话了。” “是!”大皇子马上接嘴道:“不过些许银两而已!再说了,关中离大海路途遥遥,我就愿意花百两银子就吃它的鱼肉怎么了?有钱难买我乐意!” 三皇子也随着大皇子笑道:“大哥即是有银子,我……我也不是要马上要借,下个月大哥有了银子再借我也行呀。” 由于大皇子不愿意借坡下驴,结果给三皇子逮住了机会,说得大皇子都不好意思不借钱了。 谁都知道借钱是一马事,而还钱又是一马事。 大皇子有些尴尬起来,现在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刘永铭看得大皇子为难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大哥。这鱼生之类可不能乱吃!越是大的鱼却是越有灵性!你知道豫王府为何会突然起火惹得众臣工们相疑么?” “什么?”大皇子不知道刘永铭为何从鱼生说到了豫王府之事来。 刘永铭笑道:“这事!户部李裕最是清楚!李侍郎人呢!” 刘永铭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得李裕正与厉舒才正说着什么,他连忙向着李裕一边招手一边叫唤:“李侍郎!李侍郎!来这,有事找您!” 李裕转头见得刘永铭与大皇子站在一起,心中很是疑惑。 这二人本就不对付,今日如何走到了一起了? 李裕本就是大爷党,而又心系着刘永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得过来一趟。 李裕几步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六爷、魏王,有事找我?” 刘永铭笑道:“有件事情大哥不知道,我说了又怕他不信,所以叫你过来佐证。” 李裕心疑着问道:“不知六爷所言何事?” 刘永铭笑道:“豫王府走水之前,豫王因事想与我相商,可我不见。他还是拖了你的关系,请我去你家中吃席,这才见着我的,可有此事?” 李裕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李裕有些担心刘永铭将自己想要投靠“六爷党”的事情说出来。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刘永铭不至于会那么没脑子。 刘永铭笑着说:“席间,豫王派人端上来一样主菜!” 李裕连忙说道:“有呀!一条来自狄道的娃娃鱼,又名大鲵。豫王还以为六爷您不识得此物,还想考您来着。您马上就说出了此物之名,吓得豫王还以为您也曾吃过呢。但您最后也没吃,只说大鱼有灵,不能入口!” 刘永铭听得李裕说完话,这才对大皇子说:“听到了吧?” 大皇子一愣,问道:“那又如何?” 刘永铭笑道:“大鲵天下至美味之物,皇叔只食一次便念念不忘,我知是美食且又好吃这一口,可知我为何不食?” 大皇子与三皇子相互看了一眼,并不明白刘永铭话中之话。 刘永铭笑道:“狄道边上即是洮水,洮水里住着一位金龙王!洮水两岸的百姓年年都会举行庙会供奉此处金龙王!三哥,我听说你想修一本关由山峦水漳的地理志,还收集其中神怪之传说,加以记载,你可知道这金龙王呀?” 三皇子刘永钥回想了一下说道:“是有!我的确是收集了此处传说,但未正式入卷,还有待引证。” 三皇子回答地十分圆滑,说不知道吧,自己脸上无光,说知道吧自己草编的书里又没有。 而此时大皇子与三皇子又齐齐看向了李裕。 李裕虽然是陇西人,但陇西李家的祖祠却是在狄道,即临洮县。想来李裕应该是知道的。 李裕点着头说道:“确实如此!六爷广博令我佩服!” 刘永铭笑道:“可有一件事情,李侍郎您却是有所不知呀!” “哦?愿闻其详!” 刘永铭笑道:“那金龙王生有二子,那一日其次子往赴原泾河龙王第四子赤髯龙之黄河龙宫处饮宴。因席间贪杯多吃了些酒,回来时酒气上涌,不知归处,遂化作一只大鲵附于一条溪中醒酒!” 大皇子与三皇子吓了一跳,都瞪大了双眼。 李裕半信半疑地说道:“六爷,您这……这真的假的?” 刘永铭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了。豫王府管家肉眼凡胎不知那是龙种所化,捕而杀之,烹之入豫王之口!后那金龙王知其子被豫王所食,心中恼怒,乘夜驾云而来,潜入豫王府,口吐一颗火珠,而后豫王府便走了水!” 众人听得两眼都瞪大了! 大皇子向来迷信那鬼神之说,也最是怕鬼魅之物,此时的他听得是后脊梁骨阵阵发凉发颤。 三皇子却还是半信半疑,他猛得摇头说道:“六弟!你又来了!总爱说这些神怪故事吓唬人!大哥,别听六弟胡说,你吃那鱼定不是什么龙种所化,不会有人向你害命的。” 三皇子越是这般说,大皇子心中却是恐惧。 李裕急忙说道:“三爷!六爷没个正经也就算了,您也少说两句吧!” 李裕转而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您这又胡说八道了,您即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我能不能问问,那什么赤髯龙王为何要请金龙王次子吃酒呢?” 刘永铭笑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这事还得往回说到唐朝太宗年间了。那赤髯龙原是泾河龙王之子,有一日,虾兵来报泾河龙王,有一渔夫又来打渔!那渔夫每每打渔,每每收获颇丰,那泾河龙王心疼自家水族,对那渔夫十分恼怒……” 刘永铭饶有兴趣地说起了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故事来。 不知不觉间,刘永铭身边竟围了大大小小一圈的臣工来。 刘永铭越说越大声,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听得那宋宪最后问道:“那泾河龙王真在梦中被魏征斩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之后泾河龙王恼怒唐太宗不救自己,龙魂来至宫中将其吓死,唐太宗魂游地府,遇到当初场战上所杀之各路名将王侯,心中畏惧。他托了崔府君的关系,许以十殿阎罗金银钱帛,这才让十殿阎罗改了生死薄上唐太宗的年寿,让其还阳。” 众臣工听得耳朵都直了。 刘永铭接着说:“而后唐太宗为化解当初战场杀业,示玄奘法师西行求取西天佛主三藏法经来超度亡魂。在他归来后,唐太宗这才修了那座大雁塔藏以宝卷!所以我说了,众位,小鱼小虾的吃吃也就算了,但凡这些灵性大鱼,可千万是食不得的!” 刘永铭转头的功夫便看到了厉舒才。 厉舒才之前是与李裕在聊户部的事情,李裕被刘永铭叫过去,且又说起了鬼怪之事,于是厉舒才便早早得也走过来听那么一耳朵。 刘永铭用手一指厉舒才,说道:“我可听说朝里最爱钓鱼的人就是厉侍郎了。丁尚书可跟他不对付,哪天要是在父皇面前弹劾他,让他获罪问斩,他在路过奈何桥之时,必定都会甩一杆出去,看看能不能钓上来什么鱼!” 厉舒才正要说话,刘永铭马上接着说道:“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他上一次钓了一条近二十多斤重的鱼,明明家就在眼跟前,可怎么也走不到!几刻钟的回家路,楞是走了一个半时辰!” “有这事?”众人都吩咐都看向了厉舒才。 第343章 紫宸殿内 第343章 紫宸殿内 厉舒才低头笑了笑,只得说道:“这事……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户部里许多同僚都知道,确有其事!” 厉舒才笑,不是笑的刘永铭,这是自嘲的笑。 是个钓鱼佬在钓到大鱼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迷路”甚至三入家门而不入,古今同理。 厉舒才那是故意绕的远路,让别人知道自己钓到了大鱼。 但大皇子不知道钓鱼佬的心思,他越听心里越是害怕,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就吐了出来。 刘永铭对大皇子说道:“大哥,您吃的那条鱼我没见到,也不知是不是那种生灵,想来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极少见的,百年也未必能遇上一回,您就放心吧!” 大爷党的吏部侍郎乐正信见得刘永铭一直是在吓大皇子玩,他实在忍不住了,也不顾程管炜拉自己,向前走了一步。 乐正信说道:“六爷!子不语鬼力乱神……” “我又不是子!”刘永铭没等乐正信说完,便回了一句过去。 乐正信气道:“那么敢问六爷,这些事您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刘永铭笑道:“乐侍郎没听说?本王浑号混世阎罗,是因为本王就是阎罗转世,发生在地府之事,本王如何不知呢?” 乐正信正要再说,却被程管炜拉了回来。 程管炜对乐正信小声地说道:“别与他吵,你也吵不过他。若是真能吵过,他动了怒气,最后把气撒你身上,倒霉的还是你!” 刘永铭此时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天上一道龙形的白云说道:“这不对呀!” 众人也都抬头看了起来。 大皇子疑心越来越重,他连忙问道:“天上……天上有什么?” 大皇子是真怕哪里的神龙来找自己报复来了。 刘永铭说道:“天上哪里有什么东西?我是说时辰不对呀!这上朝时间早过了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刘永铭刚刚一直在这里讲故事,众朝臣也都听了许久,不知不觉间这上朝时间已然是过去了。 可皇帝却还没有到! 正此时,内宫总管文雄从一边走了过来,扯着嗓门叫道:“皇上有旨,朝休一日。凡有奏疏者,请付通政司。” 文雄话音刚落,众朝官便都舍弃了刘永铭,纷纷向着文雄围了上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今日如何又休朝了?” “是不是皇上龙体有恙?请太医了么?” “近日皇上如何总这般?会不会是因为修身所至?要不然让皇上多去几趟后宫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文雄连忙摆手说道:“众位!众位!不要猜也不要问,问了老奴也不会说的。宫里的规矩,你们也都是知道的!” 文雄说完,向着人群里看了几眼之后,匆匆地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皇上有招。” 刘永铭一愣,问道:“父皇招我?” “是。” “还叫了别人了么?” 文雄连忙说道:“有有有!” 他用手指指向谷从秋说道:“还宣了谷侍郎与袁工部。” 谷从秋与袁魁一齐站了出来,他们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但都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谷从秋皱着眉头,看了看刘永铭,袁魁也一脸地无辜。 文雄说道:“六爷,您移驾吧。皇上在紫宸殿” 文雄撇开众人,领着三人便向着紫宸殿而去。 紫宸殿是皇帝刘塬的寝殿。 正殿部份又分为前后两厅。 后厅即是皇帝刘塬的龙床所在,与很多人想像中不一样的是,后厅的陈设布置并不奢华。 除了一张并不大的龙床之外,也就只有几个百宝架。 百宝架上放着的瓷器珍玩在民间看来也许还值些银子,但在宫里却也是常见之物。 因为皇帝刘塬真正的好玩意并不放在紫宸殿里,而是放在金鸾御殿里,那里才是皇帝平日休闲把玩赏物的地方。 对于刘塬来说,紫宸殿也只不过是一处睡觉的地方。 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宣政殿与延英殿两殿之间奔波,甚至连金銮殿都很少去。 紫宸殿的前厅与后厅却又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在前厅里摆着数张充当条案的“公办桌”。 公办桌上放着许多奏疏。 刘永铭等人被文雄请进来的时候,御前侍中卓英正在整理一摞刚拿进来的奏疏。 一向勤勉的刘塬一没去上朝,二没去延英殿批阅奏疏,却还独留于寝殿之中,甚至把奏疏都弄到这里来了,可见他应该是真的又病了。 刘永铭等人在前厅侯着,文雄轻脚轻步地走进到后厅之中。 没过一会儿,文雄又走了出来。 他说道:“六爷,皇上叫您。” 刘永铭向后厅而去,但这一次文雄却没有跟上来。 后厅之内,刘永铭只见得刘塬正枕着一颗瓜形的背枕,正坐在龙床之上。 刘塬的腰部以下的地方用被子裹了个严实。 刘塬端着一杯茶,喝了两口,却又马上轻咳了几声。 刘永铭径直地走了上去,在刘塬没赐坐的情况下便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之上。 他伸手从刘塬的手上将茶碗接了过来,然后放在了床边的矮茶几上。 刘永铭冲着刘塬呵呵直笑:“让你平日少批点奏疏多多休息,看看吧,不听儿子言听亏在眼前,生病了吧?” 刘塬没有生气,却是笑出了声来:“也就是你敢这么没规没矩了,换作别人早挨庭杖了!” 刘永铭笑道:“薛神医在儿臣那里呢,要不找来给您看看?” 刘塬呵呵笑着摆手说道:“不必了,朕只是偶感风寒,有些不舒服而已。朕太院医里有的是御医,就不必麻烦他了。你是用什么办法把他留下来的?” 刘永铭反问道:“什么叫留呀?别看他瘦,饭量可大着呢,我才不愿意养着他,是他自己死了白咧地要留下来。” “不可能。他当初离开长安就是厌倦了宫里的那些是非,他可不想在长安城里呆上半日。若是无事,他不会在长安城的。” 刘永铭傻笑道:“他有个养子,功夫不错,与我有些交情。不过近日与人发生冲突受了些伤,所以就留在长安城了。说起来他还真奇怪,即不愿意住在我王府里,也没住在他朋友傅远山那里,具体住哪里也只有傅远山知晓,应该就在傅远山家附近。” “就说嘛!他不至于如此!”刘塬呵呵笑着问道,“薛太医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以前宫里的事情?” 刘永铭也笑道:“我对宫里又不是不熟,何必问他。且他离开宫里已是二十年前之旧事了,宫中早就物是人非了。问他?他也得知道呀?” 刘塬看着刘永铭说话还能风趣,心中便也放心了下来。 刘塬又问道:“你与江湖上的那些侠客盗匪好似关系不错呀。” 刘永铭呵呵笑道:“哪里是不错呀,简直就是过命的交情。我对朝政不感兴趣,但是对江湖武林却是十分向往。我也曾想过仗剑行侠的!就是……就是舍不得这一身富贵,没钱可走不了江湖。而且让我吃那些干粮,我根本就咽不下去。”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却不想笑岔了气,又重咳了几声。 刘永铭连忙从床沿边上站了起来,看向着一边的内宫总管文雄。 文雄连忙走上前来,给皇帝刘塬递上了一条口巾。 刘永铭即使与刘塬靠得再近,也是不能去拍皇帝的后背的。 拍“龙”背可是一条大忌! 倒不是像民间传说中的那样,拍皇帝的背会让皇帝走背运。 是因为龙髓即是龙脉,拍龙脉对一个王朝来说最不吉利的事情。 刘塬用口巾擦了擦嘴,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小六子,你在地面上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九纹龙之人。” 刘永铭的喜怒不形于色并不是真的脸上没有表情,而是常以笑脸相掩。 刘永铭马上点头说道:“认识呀!如何会不知道,那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与他还有一些交情呢!” “把他给朕抓来。” 刘塬轻描谈写的一句话,让刘永铭愣了一下。 刘永铭连忙问道:“他哪里得罪父皇了?您跟我说,我这就去教训他,给您出这口恶气!” 刘塬瞟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这意思是打一顿就算是了事了?”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他这人我还是知道的,虽然有些怪毛病,但从来不与朝廷为难,与我交情还算是不错,您……您能不能先说说出什么事情了?’ 刘塬看向了一边的文雄。 文雄会意过来,转身过去在一边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下,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 文雄手上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火龙镖。 刘永铭一愣,问道:“这……这的确是那小子的东西!您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呀?” 刘塬冷笑一声说道:“昨天夜里,在重玄门外,有两个人想要闯宫!最可笑的是这两个人还自己打起来了。其中一人便掷出了此物!朕问过裴统领了,说是侠盗九纹龙之物!”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他闯宫?夜里?宫门关闭的时候?” 第344章 不用操心 第344章 不用操心 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气道:“让你把他抓来就抓来,哪里那么多废话!” 刘永铭却是回瞪了一眼:“父皇,您病糊涂了吧?捉贼捉脏呀,什么脏都没拿到手你就抓人呀?再者说了,捉贼这事你应该找兵马司的人呀,或是让刑部去抓,甚至找宋宪去办这个案子都可以呀,找我做甚呀!” “你不是跟他交情不错么?” “这谁说的呀!” “你自己刚刚说的呀!而且你王府里的人那些人功夫都不错呀!这么多人拿不下他一个九纹龙来?” “我……”刘永铭一下子哑语起来,他楞愣地问道:“这事……真的?” “当然是真的的了,朕能说这谎?” 刘永铭犹豫着说道:“能不能缓几天?” 刘塬生气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他欠我一笔银子还没还给我呢。现在若把他抓来给您,我那笔账就……” “朕管不着!反正近期之内把他给朕抓回来!” “行行行,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把他抓来给您。” “回来?回来什么意思呀?” 刘永铭说道:“儿臣把他派去查那个潜藏在您身边的包藏祸心之人了。” “嗯?”刘塬突然来了兴趣。 他移了移身子,注视着刘永铭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刘永铭说道:“谷从秋手上不是有一个周光芯的案子么?他查出了周光芯是他杀,而非病亡。因为周光芯是樊笠的学生,与科考弊案有一些联系,所以儿臣怀疑那个宣称是周光芯未婚娶的人有问题。那女人名叫水玲珑,在试探之后,果然如我所料,周光芯就是她杀死的!” “女人?”刘塬疑道:“这个人什么来头?” 刘永铭马上应道:“齐国细作!” “嗯!”刘塬的兴趣是越来越大,他连忙问道:“那个女人抓住了吗?” “没有,有个人接应了她,让她跑了。所以儿臣让九纹龙去追踪了,但追回的希望可能不大。” 刘塬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那天夜里与九纹龙打斗的就是水玲珑了?可禁军来报,却是两个蒙面的大男人呀?” 刘永铭说道:“不可能是九纹龙,玄重门以北是在城外呀!昨天夜里他是在东市那边与水玲珑打在一架的!这大半夜的哪道城门有开呀,他不可能能出得了城去!” “嗯?这么说来,闯宫门的那人不是九纹龙?那这支镖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九纹龙最近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与一个姓林的仇家打了一架,另一件事就是去了黑市捣毁了人贩子老窝。这两件事情里面他都出手了,扔飞镖的机会很大。人贩子那边的飞镖应该都收回来了,因为是儿臣派人收拾的残局。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在玄重门外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姓林的,因为与九纹龙有仇,所以想捣毁他的名誉吧。九纹龙为人不错,姓林的却杀人如麻,想来他是想在那种没人的地方以九纹龙的身份杀一个路人,却没想到与一个路人却打得有来有回的。” 刘塬的疑心有些放下了,他说:“那算了,九纹龙就不追讨了,让他去查齐国细作的事情吧。这事你先别与宋宪说,科场弊案里朕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你等查清楚了以后再把齐国细作之事告诉他吧。” “是!”刘永铭应了一声。 刘塬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交待给你。” “儿臣在。” 刘塬说道:“宫里死了个带班侍中。” “这我知道,是儿臣当场看着挖出来的。让人报给了刑部去了。” 刘塬气道:“你报刑部去做甚!他方孝夫管得了朕的内宫?”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尸体是儿臣刨出来的,让儿臣内务府慎刑司的人来查不方便!您问问谷侍郎就都知道了,很多时候发现命案尸首的第一个人,就是凶手本人。儿臣也是有嫌疑的,所以这案子就不能让内务府来查,儿臣多少也得避点嫌不是。” 刘塬听得轻轻点了一下头。 刘永铭又道:“别看内务府里有很多人递奏疏弹劾儿臣,那也是在背后里递送,或是叫别的什么人帮着送,在明面上他们绝不敢得罪我。内务府的丁虚更是对儿臣客客气气,他一句话下去,慎刑司的人更不敢往儿臣身上怀疑了!即是这样,哪里的公正可言!省的宫里的丁皇后抱怨多嘴。” 刘塬想了想,说道:“那这个案子,谁办最合适?” 刘永铭笑道:“刑部方部堂自己会想出一个人来的,这不用您操心。” 刘塬轻笑道:“你是说方孝夫会把谷从秋给拉出来顶这事?” 刘永铭笑道:“要不然宫千树的案子怎么会送到他手上去的?反正就那样了,看破不说破吧!” 刘塬轻笑笑了几声道:“谷爱卿做事朕也放心。该知道的他不问,不该知道的他不提,行,就他了。朕给刑部下个口谕就是了。反正方孝夫都会把他提出来的。说到宫千树,你见到他了?” “昨天晚上被我留在王府里吃席了。” “这个人你怎么看?”刘塬问。 刘永铭认真地道:“他这人太硬,一点也不圆滑,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嘴是一点也不松!似有不把这婚事说成就不回来的态势。这人可靠!” 刘塬笑道:“听你这话朕就放心了。对了你今日如何来上朝了?不躲着朕了?” “不是得跟您说齐国细作的事情么?我与宫千树的酒席可就吃了一半我就走了,还不知道那宫千树心里怎么骂我呢。而且为等九纹龙的消息我可是一夜都没睡好呀!” 刘塬笑了笑:“行了,少贫嘴了。一会儿有空去一下皇后那里。” “太后那里我前几天刚去过。” “朕说的是皇后!”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我与皇后不合!没事去她那里做甚呀!” 刘塬说道:“带班侍卫之死,朕是会交给谷从秋,但也只是明面上。宫里的事情,还是你来查比较好!” “您是怀疑皇后……” “尸体不是你发现的!尸体是皇后发现的,然后才埋到贤妃那一边的。正如你刚刚所说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刘永铭摇头说道:“儿臣觉得不是皇后,若是她做的,她不可能再去捞起来再埋上!” 刘塬笑道:“你这么一说,朕是即放心也不放心呀。朕指的不是不放心你,你与皇后不合,却为其解释,可见你是以公心度之此事,朕十分放心。但皇后那里却不太一样了,皇后身后可还站着程爱卿呢!那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与曹相斗了这么多年了,却不失下峰!你别小看他。”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呀!我原就不想再与他们发生什么误会,您这……” 刘塬笑道:“少跟朕来这一套,说吧,这一次又想要什么赏呀!” 刘永铭猛得摇头说道:“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办这事……外面的案子,臣帮您打听一点线索出来也就是了,谁让我在地面上熟呢。可宫里……” “你不是喜欢下棋么?朕金銮殿那里有一副镶宝石钿的棋具,是当年太后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后来赏给了朕。那棋子可是滇子!好着呢。一会儿你离宫的时候带走。” 刘永铭却没表现出高兴来,他说道:“儿臣不爱下棋,对棋具也没什么讲究。” “那你想要什么?不许说什么都不要!”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儿臣……儿臣听说礼部尚书陆预的女儿长得不错,听说她还没成婚呢。” 刘塬两眼一瞪,说道:“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皮笑肉不笑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刘塬急道:“严征西的女儿传闻长得也不错呢,是个大美人!怎么?还没娶正妻就惦记着纳个侧室了?” 刘永铭说道:“这有什么的,您当初不是也……不是,我是说环儿……您先听我说完呀!别、别操家伙呀!” 刘永铭见得刘塬的脸上显出暴怒之气,见得形势不对,他只得转身向外跑去。 没跑几步,只听得一声脆响 刘永铭不用回头也知道刘塬这是将刚刚放在床边茶几边上的茶碗给扔到了地上。 刘永铭出了那紫宸殿后寝,前厅的谷从秋与袁魁愣愣地看着刘永铭。 谷从秋正要说话,刘永铭却是拱手笑道:“二位,一会儿面圣的时候小心一些说话,里头那位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不与二位闲聊了,我还有事!” 刘永铭说完,那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气冲冲得便向外走去。 ………………………… 丁皇后住在含凉殿。 跨出含凉殿没几步便就是太液池,因为含凉殿依水而建,所以夏天的时候是非常清凉的。 唐朝的时候,皇帝就常在含凉殿避暑居住,前朝周室的皇帝一般时候也是住在那里。 第345章 含凉殿内 第345章 含凉殿内 但本朝汉国的太祖皇帝为立新政,要与前朝周室的奢靡做个切割,将自己的寝殿搬进了含冰殿里,并把含凉殿让给了丁太后住。 太祖皇帝驾崩于含冰殿以后,太后也搬去了紫兰殿。 而丁皇后在入住大明宫的第一天,便占据了含凉殿,而且还以皇后的身份将韦贤妃安排去了太祖皇帝驾崩时的含冰殿,好煞煞她的气运。 刘永铭从紫宸殿出来以后,便就是向着含冰殿而去。 当含冰殿的一众宫女看到刘永铭闲庭信步得走来之时,个个皆如临大敌。 她们每个人像是见着魔鬼一般,都躲得远远得。她们弄不清楚这个瘟神如何走到丁皇后寝殿来了。 刘永铭却不理会这一切,径直地走进了含凉殿主殿里。 主殿前厅是丁皇后的会客之处,平日里她也常叫后宫嫔妃们来自己这里商量一些后宫的事宜。 所以这里的待客物件是一应俱全。 刘永铭来到殿中,选了个地方便自行坐了下来。 一名小太监端着一碗茶壮着胆子就走了上来。 “六爷,您喝茶。” 刘永铭也不接茶碗,盯着那名侍中便多看了几眼。 那侍中只得把茶碗直接放在刘永铭身边的高茶几上。 刘永铭好像得对那名侍中问道:“别人见着本王都躲得远远的,你却敢上来奉茶?你胆子挺大的呀!你就不怕本王打你一顿?” 侍中应道:“若是无人接待六爷您,传出去怕是会被别人说含凉殿里的人没有礼数,会坏了皇后娘娘名声的。且六爷您海量,也不会随意打骂奴才。若是您真动手打了奴才,那必是奴才侍奉不周,让您受了气了。奴才被您打那么几下,也是应该的,总比被您拉到内务府打板子强。您在这里打奴才,也算是爱护奴才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机灵!叫什么名字呀。” “奴才邓芝。” 刘永铭点了点头,笑道:“那本王就叫你小凳子了,你该不会生气吧?” “不会,您是主子,爱叫奴才什么便叫奴才什么。” 刘永铭见得这侍中说话十分得体,便心生了一些好感。 他问道:“本王问你,皇后去哪了?” “就在后厅呢。不知六他能不能说说您为何事而来?不是奴才想多嘴,而是让奴才好进去禀报一声。” 刘永铭一听,那脸色便又沉了下来:“是皇上让来的,本王还想知道呢。你去问问皇后知不知道父皇用意,她若是说不知道,你便过来回我一声,我转头便走,绝不托留。” 侍中刚要回话,那小眼睛一瞟,马上便低下了头,退了一步下去。 刘永铭转过头去,只见得从后厅入口走出一名贵妇出来。 那贵妇的盘发之上顶着一门绿翠凤冠,眉间点着一丝朱红。 她的身上穿着细彩攒金丝的高贵宫娥内装,腰间系着一条盘花缎穗的玉带。 至于鞋子刘永铭就不清楚了,因为有身份的嫔妃在宫里走的都是三礼碎步,脚都是藏在裙下的,根本就看不到穿的什么鞋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 她这一身也不是什么盛装,就是她在宫里常穿的便装而已。 丁皇后左右各有一名侍女挽扶着,后面还跟着四名宫女。 这倒不是丁皇后想在刘永铭面前显摆派头,而是她平日里就是这般做派。 丁皇后一出现,刘永铭马上便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乐呵呵地笑了笑,一屈身,说道:“给皇后娘娘见礼了,原来您在呢,还以为您不在,我刚刚正要离去呢。” 丁皇后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刘永铭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正视刘永铭。 好似在丁皇后的眼中,刘永铭就是一坨狗屎,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丁皇后对着空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永铭客气地答道:“父皇叫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让我而来。可能是皇后娘娘您有事找我吧。您若是说没事,那小六子我就告退了。” 丁皇后似有话要说,但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张嘴。 刘永铭笑道:“即是这样,那小六子我就先走了,贤妃娘娘那里可能也有事要找我呢。” 刘永铭将贤妃娘娘几个字说得极重,好像在提醒丁皇后什么事情。 刘永铭说完,笑着便装模作样得便要走。 那丁皇后突然叫道:“等等。” 刘永铭马上回身,微笑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呀!” 丁皇后想了想,还是没正视刘永铭。 她只说道:“听说贤妃妹妹的宫外刨出了个什么尸首,有这事么?” 刘永铭马上应道:“有呀!还是我亲眼看着刨出来的呢。那尸体刚刨出来的时候可新鲜了,像是刚死了似的。就是好像在水里泡过,有些肿了。把从眼睛里爬出来的蛆虫弄开,还是能看得清长什么样的。” 丁皇后听得刘永铭的描述,那胃里就一阵地翻滚,像是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丁皇后鄙视地又瞟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不用这般恶心本宫,本宫没想与你为难。你可是从来都不管宫里朝里的闲事的,这案子怎么落到你手上了?” 刘永铭笑道:“娘娘误会了。这案子没到小六子我的手上。只是因为死的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人,照着义娘的意思是让小六子我好好地查查。刚刚父皇问起这事的时候,我说要让内务府来查。可父皇说我没这份查案子的能耐,说是要把这案子扔到刑部去。想来刑部那边这几天就会派人进宫来查。” 丁皇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内宫里的事情叫外臣参和进来不合适吧?” 刘永铭笑道:“是呀,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事最好就是由我内务府慎刑司来查最好。” “那案子怎么没到慎刑司去!” “哎!可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父皇面前进谗言,说在一般刑案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这不是说的我还能是说的谁?父皇多疑,觉得现在内务府都是我说了算,所以不能交给内务府,打发到刑部去了。我还想借着这个事情,看看能不能把哪个嫔妃拉下水,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讹讨点银子使唤呢,现在可全白瞎了。” 丁皇后又鄙视了刘永铭一下,翻着白眼转到别处去,不看刘永铭。 丁皇后又问道:“即是如此,皇上为何又让你来了?” “这小六子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父皇觉得刑部那里的人可能不太敢管,或者是太想管了,巴不得弄点什么事情出来,所以也让我了解一些吧。父皇这人皇后您是知道的,不是那种偏听偏信之人。” 刘永铭越是这般说,那丁皇后的心里越是打鼓。 刘永铭接着笑道:“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退下了?” 刘永铭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却是侧着头看着丁皇后的反应,一点也都没有退下的意思。 丁皇后想了想,说道:“事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你走之后会如何与皇上再说这事?” 刘永铭哈哈笑道:“当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欺君可是大罪呀!只要我能证明我不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父皇自然也就不会为难我了。尸体可是明显在水里泡过的!而且听说有一个禁军侍卫夜里离岗在太液池边上小解时看到了什么!” 刘永铭说有禁军侍卫看到了些什么,那完全就是在说谎。 刘永铭嘴里的话向来真真假假,说谎从来不脸红,丁皇后自然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假。 反正丁皇后觉得刘永铭一定是知道了 些什么事,甚至在暗示一些什么! 丁皇后有些生气得说:“你别张开闭口第一个看见什么什么的,本宫听着烦。如今这禁卫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在本宫的太液池里解手!” 刘永铭笑道:“皇后娘娘既然觉得小六子我烦了,那小六子就不烦您了,我这就走。” “你等等。”丁皇后叫住刘永铭,却是问道:“舍利塔那边还缺银子使么?” 刘永铭笑道:“不缺了,够数了。” 丁皇后低头想了想,又说道:“本宫这里还有两千两的闲钱,你就拿走吧。若是修塔不够数,你就添进去,若是够数了……拿出去的银子本宫也没有往回要的道理,跌份。你自己就揣着吧。” “两千两?上回我为讨一名姑娘开心,买了她手中的一古琴,当时就花了一万两银子呢。不信您可以去问问太后!太后定是知道此事!” 刘永铭口中的姑娘即是释尘烟。 释尘烟现在每日都陪在太后的身边,与她说话解闷,想来刘永铭与释尘烟之间的一些事情,释尘烟也是会讲得太后听的。 而且刘永铭这话里话外就是在嫌弃丁皇后小气。 刘永铭笑着接着说道:“这两千两您便收起来吧,多打赏打赏您宫里的奴才们,让他们以后别嘴闲就是了。” 刘永铭的话里又是有话,好像是在暗示丁皇后,自己已然从她宫里探听到了不少的事情了。 第346章 合计合计 第346章 合计合计 丁皇后不是傻人,自然是听出了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来。 她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两千两是少了点,那舍利塔怎么说也得装饰点什么好看的东西。本宫这就叫人给你拿四千两来。” 刘永铭笑道:“现在的姑娘眼界是越来越高了,少于五千两的东西她都不放在眼里。” 丁皇后咬了咬牙,说道:“五千就五千。” 刘永铭呵呵一笑,坐回到了原来的椅子上,等着丁皇后派人去拿银子。 他看了看四周,嘴闲得说道:“皇后娘娘您身边这个叫邓芝的小奴才不错呀,我想将他要来,跟在身边使唤,可以给我么?” 丁皇后问道:“你身边没有人使唤么?” “侍女倒是收了一些,也都很养眼。但就是……我这人见着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宠着宠着吧,侍女的脾气就越来越大了,根本不听使唤。还是侍中好使一些。再者说了,父皇将来怕还得问我那带班侍中之事,我也好有个人证出来给我说话不是?” 这个邓芝正是向易淘传播尸体所在之人,所以刘永铭会说他是人证。 刘永铭又道:“当然了,您宫里的人小六子哪里能说带走就带走了,多少得先问问您不是么?这也有个好处!他毕竟是您宫里的宫才,见了父皇,难免也会为您说几句好话的。” 丁皇后生气地多喘了两口气,说道:“那奴才本宫使得还算是顺手,你就别带走了!” “可那天夜里的事情多少得跟父皇有所交待才是呀。小邓子,你说说吧!” 邓芝看了看丁皇后的气色,连忙低下头去,哪里敢说话。 丁皇后看了邓芝一眼,说道:“说吧!” 邓芝吱吱唔唔地说道:“是、是奴才发现的那个尸体,奴才怕、怕生出什么事端来就、就给埋在了、埋在了太液池边了。” 刘永铭笑了笑,对邓芝说道:“我也不问你大晚上的去太液池那边做什么,这几天管着刑部的三哥跟大哥走得很近,想来刑部的那些差吏也不会多嘴问这一句。最多就是把小邓子你叫过去闲聊一翻,问问含凉殿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情。但一定不会问起当年宫里西华夫人之事!” “小六子!”丁皇后突然叫了一声。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没有?”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依旧悠闲得坐在椅子上。 “没、没什么。” 丁皇后应了一声之后旧依不看刘永铭,但这一次,她好似是不敢看,而不是因为鄙视。 丁皇后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刘永铭接着说道:“娘娘放心,小六子我不是嘴闲之人,不会像别人一样颠倒黑白、四处乱说。但是等宋侍郎那边抓到了什么人,要是犯人再供出点什么东西来,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丁皇后疑声问道:“你说的是谁?” “哦,也不是别的什么人,是十几年前被德妃娘娘赶出宫去的一名姓胡的宫女。因为犯了点事正被宋侍郎追捕。宋宪这个人最近跟我走的挺近的,所以我也对他也有些了解。他可不像看上去的那般随和。用张汤、来俊臣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拷打所得供词就……呵呵,反正他想要什么样的供词都会有的。” “你……你跟他走得近?” 刘永铭哈哈笑道:“是呀!您可以打听去嘛!问问大哥他就知道了。” “小六子,你这还是想使坏呀!” “怎么可能呢,我这人老实得很!眼里只有银子。” “放心,这银子少不了你的!但你不要乱说话!” 刘永铭又笑道:“娘娘是这般看我的?那这银子我不要也就是了!几千两也就是我几日花销而已,大不了这几日我不出门玩了。” 一听到不要银子,丁皇后反而着急了起来:“你等等!” 刘永铭笑道:“皇后娘娘,小六子我觉得吧,您有什么就说什么。然后呢,我拿了您的八千两银子,在心里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您圆过去,看看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丁皇后一听,急道:“八、八千两?刚刚还只是……” “刚刚是刚刚!这银子没到手,我想一出是一出。现在说的是八千两,过一会儿可就又未必了……” 丁皇后一听,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去,拿八千两银票来!” “是!”一名宫女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八千两银票很重的,不小心就会掉掉一些。之前我曾从德妃娘娘那里弄了一万两银子来做生意,可父皇打探到的就只有两千两。还是多派些人去拿银票吧!” 刘永铭当初在郑德妃那里其实只弄了两千两,并没有那么多。 之所以要说一万两,是想让别人觉得德妃很大方,有的是银子。 他对丁皇后这么说,也是指桑骂槐地说丁皇后太小气,比郑德妃给的少。 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有些事自己有办法瞒过皇帝。 另外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让那些宫女都离开,有些话不该让她们听到。 丁皇后犹豫了一下,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都去吧,拿了银票在一边等着,没大声唤你们,不许过来!” “是!”宫女们应了一声纷纷离去。 刘永铭见得那些宫女们完全离开了现场,殿中四下无之下时他这才说道:“大哥虽然跟我不对付,常有拌嘴,但也仅仅只是拌嘴而已。而曹相却是想着怎么弄死我。宫千树之案里,要不是我说服了宫千树,要不是有我保着李裕,大爷党里头怕是得少几员干将了!不信的话娘娘可以去问问李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或者去问问宫千树,他现在就住在秦王府里!” 丁皇后终于看向了刘永铭,但她也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刘永铭双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杜家那些田地之事我一早便知道了。我若是真想害你与大哥,在父皇把内务府交给我的时候,我一早就把已经把你害进去了!大哥那里我再加把劲,太子党也已把李裕拿下了!我这里给您留着面子呢,您就说吧!” 丁皇后沉思了一下,说道:“太液池……” “没问你太液池的事情!太液池那里我查清楚了,知道不是你做的。刚刚父皇见我的时候,我也是着实了这么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丁皇后狐疑地问。 刘永铭说道:“还能是什么!西华夫人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皇后皱起了眉头来:“你知道西华夫人的事情?” “合着我刚刚的话都白说了?我若是不知道能问你么?最近你是不是见过那个胡梨了?” 丁皇后惊得退了一步,连忙说道:“不,我没见到她!” 刘永铭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没见到她你如何会知道西华夫人之事的?是谁告诉你的?” “你问这些做甚!” 丁皇后没被刘永铭给吓倒,反而是稳住了心情。 刘永铭冷笑一声:“我不想问,我甚至都不想进到您的含凉殿里来。可父皇他想知道呀!你知道胡梨是什么身份你就敢这般包庇她?父皇让我来含凉殿的用意你还不清楚么?他老人家不想再跟你吵架了!他甚至都不想再多一个旁人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他这也是给了你面子,才让我来的!” 刘永铭缓了口气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您可以不说,我回去也会照实了回给父皇。但我还是要奉劝您一句,胡梨背后还有一个父皇想要诛杀之人!父皇可以让您在宫里为非作歹,但他绝不会容许后宫之人干涉朝政,甚至是里通外国!您要可想好了!可别到出了大事的时候怪小六子我没帮过你!” 丁皇后愣了神,好似被刘永铭给唬住了。 她回过神来急忙说道:“我、我、我真没见过她!只是、只是在床上发现了她留下来的字迹与一枚飞镖!我虽不识得她的字,但我却记得她以前用过的飞镖 。十几年前她在宫里表演过飞镖绝技,我还把玩过他的飞镖呢,所以认得!” “字条呢?” “烧了呀!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留下来!” “那飞镖呢!” “我让邓芝那奴才扔进太液池里了!” 刘永铭气道:“那就让小邓子去湖里把那东西再给捞回来!” “什么?” 刘永铭白了丁皇后一眼说道:“杀那带班侍中之人很可能就是胡梨,你把飞镖找回来,证明那飞镖是胡梨以前用过的,那么带班侍中刘元之死便与你无干系了!怎么?皇后娘娘您想顶着这个嫌疑让父皇再找您吵一架么?” “我!”皇后有些无语,但一想,又觉得刘永铭的话说得极对! 丁皇后转过身向着厅后而去,没一会儿,她便带着邓芝走了出来。 邓芝手里捧着一叠银票,在银票的最上面正好压着一支飞镖。 刘永铭轻笑一声:“这飞镖捞得挺快的呀,身上都不带弄湿的!” 第347章 奴才该死 第347章 奴才该死 刘永铭这是在讽刺丁皇后,因为飞镖根本没被扔进湖里,而是被丁皇后自己给藏起来了。 丁皇后藏这东西无非是想用来陷害什么人而已。 近这几年,刘永铭的义娘郑德妃最是受宠,且那胡梨原本就是跟随郑德妃的。 这支镖如果留在丁皇后那里,她极有可能会弄出点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再将这支飞镖作为拿出来当作证据。 这也正是刘永铭为什么一定要取回飞镖的原因了。 刘永铭向着邓芝走了几步,一把将银票与那支飞镖都接了过来。 他仔细地看着飞镖,那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邓芝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他紧张地说道:“是奴才不好,奴才私藏了这支飞镖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邓芝一边说着自己该死的话,一边向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得抽着嘴巴。 丁皇后站在一边却也没有劝阻邓芝的意思。 而刘永铭也是愣愣地没做反应,死死地盯着那支飞镖看。 因为这种飞镖刘永铭是见过的。 释尘烟、念娇龙使的都是这类飞镖! 不同的是释尘烟的飞镖是青黑色的,而念娇龙的飞镖是银白色的。 之所以颜色不同是因为念娇龙以侠义为先,做为一名侠士,是不能暗箭伤人的。 但投掷飞镖有时的确是可以保命的,所以还不能不练。 扔飞镖是门暗器功夫,侠士又不屑于真的暗着投,所以一般情况下念娇龙在扔飞镖的时候都会叫一声“看镖”。 甚至把飞镖磨成银白色,好叫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在暗箭伤人。 而飞镖在不淬毒且攻击不到眼睛等部位的时候杀伤力真的十分有限。 若这样了对方还是没能逃过一镖,那也只能怪对方功夫实在太差了。 刘永铭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种飞镖来是因为这种飞镖是比较奇特的、不常见的。 中原人使用的飞镖一般是扁平的刀形飞镖。 刘永铭用的也是这一类,只是上面阴刻上了一条长龙。 说是长龙,其实是血糟。 因为刘永铭的手法高超,且准度十足,常常能打进人身体的动脉血管。 血糟则是用来放血的,让对方失血而伤,甚至危及对方生命。 所谓火龙镖的火,指的其实是从龙形血糟里飚出来的血。 丁皇后让邓芝拿出来的这支飞镖奇特就奇特在它不是扁平的,而是箭形的。 这种飞镖一般是北方蒙国人使用为多,原形就是箭头。 后来因为张弓麻烦且费力,所以干脆就是用这种暗器用来驱赶猛禽。 蒙国的金雕甚至可以抓起一只羊来,而金雕真的不能用弓箭射,射死了金雕牧民是会心疼的。 用这种箭镖加一些麻毒,射下准备捕食的金雕来卖给蒙国贵族,基本上牧民十年之内都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蒙国贵族对雕、隼这类猛禽的喜爱是超乎想像的。 刘永铭本就是使用飞镖的高手,他当然能够分辨得出来飞镖的种类。 当初刘永铭问过释尘烟,释尘烟回答说是一位蒙国国师送的,基于对飞镖的了解,当时刘永铭对释尘烟的话是深信不疑。 刘永铭站在那里思索了一阵以后,突然眉间一展,两眼一亮,说道:“原来是这样!” 邓芝还在摔自己的嘴巴“是!是!就是这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刘永铭低头看了一眼跪着的邓芝,轻笑道:“行了,别打了。” 刘永铭说完这话,那邓芝才停下手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小子还算是不错,知道给主子顶事,冲着这份忠心就该赏你点什么。但你即是把事情顶起来了,那就是有罪的,本王也就没有赏你的道理了。” 刘永铭转而对丁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这事您放心,牵扯不到您的身上去了。一来这事真的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二来这事太大了,您那些小心思根本排不上面去,父皇不会有那心思与您为难!以后少做这种事情吧。这也是我了,若是别人撞上了,娘娘您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丁皇后正要说话,刘永铭将手一摆,不让她说下去。 刘永铭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您也别着急着问出了什么事情,问了我也不会说,甚至父皇也不会告诉您。过阵子您若听得朝里有什么大官去官或是暴毙的消息,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话说到这里尽了,没什么事情小六子就告退了!” 刘永铭说着拿着飞镖与银票便后退了几步,而后向丁皇手作了一下揖,转身离开而去。 丁皇后见得刘永铭走了,全身一下子软了下来。 万幸那邓芝眼尖手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丁皇后一把搀扶住。 丁皇后向边上走了几步,软软地坐在了原本刘永铭坐的椅子之上。 丁皇后无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好似刚刚经历过生死一般。 丁皇后正在放松着,正此时,从正殿后厅里又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紫色的朝官袍服轻步走到了丁皇后的身边。 丁皇后斜眼看了一下,轻语说道:“程天官,刚刚、刚刚真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爷党党首、吏部天官程管炜。 一般来说,官员是进不了内宫的。 甚至是内阁首辅曹岳也只能是在内阁里呆着,没有特许是不能进入内宫一步。 但程管炜却是一个例外。 丁皇后其实不姓丁,而是姓丁尼,挂靠于丁家族谱之上。 但这事也就只有皇帝及丁家人知晓,也正因此,丁家人对丁皇后并不太待见。 丁实、丁虚没有派系是因为丁虚不想参这混水,而丁实是皇帝的亲信,也根本用不着有什么派系。 所以他们都不会加入大爷党或是太子党。 户部尚书丁成儒正是因为不待见丁皇后,被她劝得急了,直接投到了太子党那里,让丁皇后死了那条心。 丁皇后封后的时候,大爷党地位太薄,刘塬担心遏制不住太子党的权势。 大爷党更可能顷刻之间被太子党所灭,所以刘塬除了让三皇子等人也参政之外,还特许程管炜无诏进宫,甚至许他进后宫与皇后密议。 当然,这是要有借口的,就是以皇后寻问大皇子学业的借口招入内宫。 这个借口用得多了,最后也就懒得用了。 程管炜看着丁皇后的样子,微笑道:“皇后娘娘,您看到六爷的厉害了么?他不仅能骂街,还能把每一句话都说到您的心坎里去。他要您害怕,您就会害怕,他要您无畏,您就会无畏地犯错,下次别再惹他了!” 丁皇后闭着眼摇头说道:“若不是你提前说过,本宫真当要被他唬住了。特别是最后那几句话,说得本宫心里直发毛呀。” 程管炜笑道:“皇后娘娘,容臣也说一句让您生气的话吧,他那些话还真不是吓唬您的!” “什、什么?”丁皇后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甚至忘了拍打受惊的胸心。 程管炜认真得问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吧?” “你不是也不知道么?”丁皇后反问了一句。 程管炜则自信地回答道:“臣是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臣知道这一定是曹相与六爷开始斗法了!” “什么?” 程管炜耐心地解释道:“豫王之事必有内情,豫王府走水那天的夜里一定发生过很不简单之事,臣虽然没有查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但臣了解到那一日六爷给太子挖了一个天大的坑,若是曹相当时没有及时赶到东宫,怕是太子在年内就会被皇上给废了!” 丁皇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得说道:“阿!有、有此事?” 程管炜幸灾乐祸地说道:“六爷的手段这才刚刚开始使呢!以他的能耐与曹相打个五五开是绰绰有余的,要不然之前曹相也不会那般忌惮六爷了。曹相每每见到六爷可都是称臣相敬的!您何时见过他对魏王、对三爷称过臣?” 丁皇后有些失色。 程管炜接着说道:“当初臣就与您说过,六爷是宫里最惹不得的人!您非要看不起他!也万幸大爷党没太子党那般实力,要不然六爷的招术就使到我们身上来了!臣倒是可以勉强接下他几招,可您与魏王呢?不是臣自大,也不是臣要贬低您,您与魏王可能连他一招也接不下来!” 丁皇后心有余悸,但嘴上却还硬得很:“你,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程管炜笑道:“杜家的案子是曹相回敬六爷的,曹相想用这事来激起六爷与大爷党的争斗,但刚刚六爷也明说了,他没想过拿这事来为难您。可见他已看穿了曹相的伎俩!他不仅不会为难您,甚至还会帮着您!他只有与您和睦一些了,知道您不会在背后捅他刀子了,没了后顾之忧之后他这才敢与别人出手!” 丁皇后听得程管炜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程管炜又道:“臣让您大胆地把他想要的那支飞镖拿给他,正是这个道理。至于那些银票,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他真的不缺银子,甚至八千两银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拿您银子也只是想让您放心,让您觉得他拿了银子就一定会帮您。” 第348章 属垣天官 第348章 属垣天官 丁皇后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她算计不到这些。 丁皇后愣愣得说道:“那、那现在……” 程管炜笑道:“六爷的话您还没听明白么?” “明白什么?”丁皇后是真的不懂。 “他意思是让您看戏就好了,其它事都别做了!” 丁皇后吃惊地问道:“他想怎么跟曹相斗?” 程管炜摇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丁皇后微嗔道:“你笑什么呀?” 程管炜笑道:“他没想现在就跟曹相斗,甚至曹相也没想着与他斗,只是曹相觉得不反击一招,会让六爷觉得太子党好欺负。” “不是,你刚刚不是说他们相互还挖坑给对方跳么?” 程管炜笑道:“六爷一击不成,怕曹相撇开大爷党不管,只斗自己,所以他对太子示好,用他独特的手段,让皇上看重于太子,甚至还赏了太子衮袍冠冕。到现在,臣都不知道六爷是怎么办到的!六爷做了这些事情,曹相那里的气自然也就顺了一些。他的气虽然消了,但他还是想让六爷知道,自己不是不能反手,而是不想反手。” “什么?”丁皇后越来越听不懂了。 程管炜接着说:“如我所料没错,杜家的事情,即不是六爷翻出来的,也不是曹相翻出来的,而是另一个别有用心之人翻出来的。这事与之前李裕之事极为相近,那人原意是要激起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 “哦!”丁皇后应了一声,但心里其实还是糊涂的。 程管炜又道:“但经豫王之事,曹相看出了皇上的对太子党的忌心,所以曹相没敢借用杜家之事向我们下手,而是逼六爷来向我们下手!曹相是想告诉六爷,他可以给太子党找麻烦,太子党同样也可以给他找麻烦!” “本宫越来越听不懂了!” “怎么跟您说呢……曹相没想跟六爷死斗,六爷也没想跟曹相死斗!他们现在斗归斗,但不是互斗,而是斗别人!现在就看看到底是曹相的手段高一些,还是六爷的手段高一些了!” 丁皇后问:“什么意思?” “就是曹相出题出目标,六爷出面破局耍手段。六爷会将那幕后的神秘人物逼上斩首台,最后由曹相收场,一刀下去!他们二人就是以此来比斗,看谁的手段更高明。所以六爷刚刚才会说朝堂上面会有动静!” “他们要对付谁?” 程管炜应道:“六爷刚刚不是说他不会跟您与魏王为难了么。他的意思很明了,他的目标不是魏王!至于是谁……臣暂时想不到!反正这时候听六爷的,我们隔岸观火就没错了!如若您非要参一脚下去……刚刚六爷的话真不是吓您的,到时候是……臣言到此尽吧。” 丁皇后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一些,但又有一些犯糊涂。 她想坐正了身子好好得想想,于是便轻移了一下自己的身姿。 却未想到,一阵扎痛传来。 “呀!” 丁皇后痛叫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低头向着椅子上看了过去,却发现椅子坐面上多了一些细小的木屑。 “有字?”丁皇后认真地看了一下念道:“属垣天官……这是何意?” 程管炜脸色一沉再无笑容。 可丁皇后还是愣愣地看着程管炜,希望能听到程管炜的分析与解释。 程管炜沉着脸说道:“吏部尚书即称天官。” “这本宫知道呀,属垣什么意思?” 程管炜答道:“属垣二字出自诗经小雅,小弁一篇。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 “你到是说什么意思呀!” 丁皇后不是汉人,虽然她在后来学习了一些汉字,但对这些子曰诗云并没有像程管炜这样进士出身的学者那样研究过。 “意思是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当心隔墙有耳!” 程管炜说完叹了一声又道:“想来六爷刚刚已知道臣就在后厅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他又是如何算计得到呢?哎,刚刚您就不该进后厅与臣商量!”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还坏了本宫一张好椅子!谁是小人?本宫看他小六子就是小人一个!” 程管炜摇头说道:“这字是留给臣的,六爷说的小人,并不是指的为臣。” “不是指你,那是指谁?”丁皇后话一说完,马上回味了过来。 她咬着牙说道:“他这说的是本宫?” 程管炜说道:“皇后莫要乱想。他意思是,让臣千万要按下您的脾气与心性,让您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说些小人之言,当心隔墙有耳,且他件件皆知!他也的确是知道您的事情,要不然不会说那些话。话说那个胡梨是怎么一回事?” “这……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还请皇后娘娘细说,臣知晓其中一二也好应对将来之事!” “哦!您坐,本宫这就与您说……” 丁皇后让程管炜坐下,说起了当年胡梨之事,又说到了西华夫人之死…… ………………………… 刘永铭出了含凉殿,却没有从建福门出去,而是从大明宫左边的右银台门走。 主要是因为他着急着回秦王府,且这条路出宫比较方便,用不着在宫里绕路。 昨天夜里刘永铭在与念娇龙分别以后,并没有回秦王府。 因为那一声巨响,没见过这样动静的巡差难免会有所疑惑,他们也一定会对这一带多加注意与巡察。 此时若是让巡差撞上了,不以九纹龙的身份打斗一翻,就得以秦王的身份混过去,总之都得让别人引起什么怀疑。 所以,刘永铭干脆就带着薛开山在橙虀坊的小掌柜房间里睡了一个晚上。 也好在刘永铭不认床,睡得也算是踏实。 薛开山是个江湖人,随处而安,那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过了右银台门,只要向南直行一段路,出了兴安门对面就是光宅坊了。 但刘永铭快走到右银台门时,却听到宫门外一阵喧闹声,好似有一些人正在那里吵架。 能与禁军吵起来还没被当场抓起来的人在宫里也少,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刘永铭好奇地一边走一边张望,只见得那右银台门外排着一条长长的板车队伍。 那板车上放着各式的建筑材料,正一辆一辆地接受检查! 内务府总管丁虚站在检查处,十分不高兴地大声叫道:“你们还有完没完?这有什么好查的?看一眼就行了,还真就一块块砖翻起来看呀!于副统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虚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那人便就是禁军副统领于沧楚。 于沧楚拱手说道:“丁总管,您别生气,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呀!” “你这算是什么规矩!照你这么查,查到天黑也别想能把这些货都给卸进宫里去!” 丁虚怒气冲冲,正要开骂之时,那于沧楚却抢话说道:“丁总管,您也别为难我。我也是照宫里的规矩行事!这么多的人与车要进宫,万一藏一个身份不明之人进来,这么多的货要是混进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丁虚急道:“于沧楚!这是内务府的东西,是给太后修舍利塔用的!还都是六爷吩咐下的,你敢这么为难我,就不怕六爷他找你的麻烦么?” 于沧楚笑道:“不怕!我这么做也是六爷吩咐的。六爷不仅吩咐要严查,还特别交待内务府的东西要查得比别人都要严!” “你!”没等丁虚将话说完,丁沧楚又抢着话头说道,“我真是照着六爷的意思在办事呀,不信您可以问他老人家去!” 正此时,刘永铭从内宫里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问道:“这出什么事了这是!” “六爷!”丁虚见得是刘永铭,马上迎了上去。 她拉着刘永铭的手直走回到于沧楚的身边。 丁虚指着于沧楚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这于沧楚实在是太过份了!他一辆车一辆车、一个人一个人地查也就罢了,还得一件件地从车上把东西搬下来查,就差把这些个砖头劈开看看里头有没有夹带东西了!” 刘永铭看了一眼丁虚,又看了看于沧楚。 于沧楚连忙说道:“六爷!这可是您之前吩咐我的!” 刘永铭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丁虚说道:“这事……这事的确是他我吩咐的。” 刘永铭之前因为珏瑶姑娘的事情找过于沧楚。 当时刘永铭的确是吩咐于沧楚将内务府的东西进行严格的盘查。 刘永铭一句话让丁虚有些哑口。 他只得解释道:“爷我接收内务府,五哥那里定是不服,且大哥他们也对我虎视眈眈。万一他们混点什么东西、什么人进宫,说是我弄进来里,我有八张嘴也说不过他们去。所以就交待了于副统领,让他及其手下严格盘查内务府运进宫的东西。” 刘永铭看了看宫门外面排着的长龙车阵,想了想说道:“这事……该查还得查不是。” 丁虚苦着脸说道:“这是右银台门!翰林们出入皆走这座宫门!他们若是出来,看到这场面……不雅吧?刚刚户部李侍郎从这里经过,看见这场面都笑出声了,那话嘲得能咽人呀!” 第349章 右银台门 第349章 右银台门 刘永铭好奇地马上问道:“李裕从这道门走?” 于沧楚马上解释道:“说是从翰林院那里过来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连忙又问道:“如此说来,除了翰林院的人,还有别人可以随意从右银台门出入翰林院?” 于沧楚笑道:“不可能!没这么回事。李侍郎不是从这里进的,而是从这里出的。进是不可能让他走这道门的,他入宫的腰牌也不是可以走这道门的腰牌,但是出去嘛……您知道的,虽然宫里有哪道门进哪道门出的规矩,但……我不至于那么不灵光,为这等事情去得罪户部侍郎。” 从哪道门出去,的确是可以通融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为这样的事情与户部侍郎发生冲突的确是不是很好。 从这里出去,也仅仅只能说明李裕去过翰林院而已。 刘永铭又想了想说道:“这样,于副统领,你呢多叫一些兄弟过来,每个内务府的力夫身边都跟一个人。看着力夫们将东西运进去,还得盯着他们卸货,弄完了以后,还得瞧着力夫们走出来!一名力夫都不许走丢了!一样违禁之物都不许掉出来!” “是!”于沧楚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道:“若是有空,你再派人好好地翻翻卸下来的东西!一切以谨慎为要!” 于沧楚又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又问道:“最近有没有宫女出入宫门?” 于沧楚说:“没有。一般宫女也出不了宫。之前皇后、贤妃娘娘会派身边人出去走动亲戚,近些日子好像也都消停了,并无宫女往来。”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道:“胡梨是怎么进的宫?呀!是了!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好似又想通了什么事情。 他抬起头来对丁虚说道:“这舍利塔一天也建不完,用不着一次就运这么多东西进宫。你慢慢来,只要太皇圣诞前能完工就行。多事之秋呀,还请舅表叔能体谅我。” 丁虚叹了一声,看了看身后的队伍,只得说道:“行吧行吧。明天开始我一天顶多十辆车进来也就是了。” 刘永铭向丁虚拱了拱手,说道:“那我就先谢过舅表叔了。完工之日,一众官吏、力夫、民壮皆有其赏!至于舅表叔您……”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一把牵住丁虚的手。 丁虚没明白刘永铭想做什么,已被刘永铭拉到了一边。 但这个“一边”并没有离开车队多远,离着于沧楚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刘永铭从衣袖里将丁皇后给的那八千两银票拿了出来,向丁虚的手里塞了过去。 丁虚看着那厚厚的银票愣了愣,哪里敢接过来。 刘永铭轻笑道:“这八千两银票你先拿着,东西慢恨慢运,不着急。力夫别弄太多进宫,省得被一些有心人设计。若是觉得工期紧了,多赏他们点,让他们多卖力气!” “这、这,还没完工呢,哪里能拿六爷您的赏。等完工了,结了账面上的钱再给赏钱也不迟” 刘永铭笑道:“账面上的钱归账面上的钱,这不是同一笔账。且完工以后,怕是还有许多杂事,舅表叔你还得帮忙操持着。太后那里、父皇那里总是要过去汇报一声。还得派人盯一盯,万一有什么王八蛋在什么砖块上新刻个‘死’字、‘奠’字什么的,那又得若出多少事情来?这些事都得于沧楚去帮着盯稍,所以,您别与他太闹了。” 丁虚想了想,只得说道:“那属下就待众同僚与力夫们谢过六爷了!” 刘永铭跟丁虚说的这些话,在场的人其实都没听到。 但是他给丁虚塞银子,众人却是都看在了眼中。 刘永铭看了看众人那有些奇怪的眼神,又对丁虚问道:“如何没见惜薪司的人过来?营造处那里不得派人来监工么?” 丁虚叹了一声说道:“惜薪司那里……六爷,内务府里的门道您也是知道的,多是些世家子弟、皇亲国戚什么的。弄钱他们是行家,至于营造……哪里有那许多人真懂这个的。舍利塔的造形、图纸皆是工部营缮司赵郎中给帮忙弄的。要没他,我还真没个办法了!” “爷我不只一次听到你提到赵郎中,这赵郎中什么来路呀?不会是陇南赵家的吧?” 丁虚为难地说:“这话怎么说呢,说是陇南赵家的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他是商洛人。这人……反正这个人的出身与履历是没问题的,要不然也进不了工部。而且能力很强,不管是营造还是造械,甚至是消息机关,他都是在行的!要不然属下也不会去找他帮忙。” “是你找的他帮忙?不是他主动来帮忙的吧?” 丁虚言道:“自然是我找的他。内务府与工部以前都是五爷管的,五爷还在的时候我与工部那里的人也有都些有交往。特别是宫里营造,那些东西其实我也都看不懂,所以与赵郎中来往的也就多了些,后来慢慢地也就有了交情。若不是有这份交情,他才懒得搭理此事呢。您不是不知道五爷现在看见您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般,工部那里哪里敢过来人帮忙的。” 刘永铭轻笑道:“什么叫五爷还在的时候呀?什么叫杀父仇人?这两句话里有一句把五哥给说死了,另一句……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得了!” “呸呸呸!是属下不对!属下说错话了。” “呵呵!”刘永铭笑了起来:“行了,别这么见外。我又没怪你什么。看你话里的意思那个赵郎中还真是有些本事呢?” 丁虚笑答道:“那是呀,皇上也特喜欢他。年级轻轻的就中了进士,当时才二十出头呢,就授了个七品给事,几乎就是一年一级的升呀,不过数年的时光已经做到五品的郎中了!就是资历太浅。但不管怎么算,四十岁以前必然能做到侍郎!” 刘永铭点头称道:“还真是个人才!我对机关也向来爱好,他叫什么名字?有空我去向他讨教一翻 。” 丁虚应道:“哦,叫赵振华。” “叫什么?”刘永铭又问了一句。 丁虚应道:“赵振华呀!六爷认识他?”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这个名字在这里可不常见。” 丁虚笑道:“是有些怪,当字还差不多一些。大名叫这个的是有些不同。” 一个时代总有一个时代的印记。 春秋时期一堆人叫忌、无忌的,汉朝时取名叫光、亮、飞、德的人比比皆是。 晋与南北朝时也到处都是这个之那个之,唐朝人取名爱用个元、思、敬、崇。 金元时大部分人的小名都是某某菩萨、弥勒,甚至有直接叫完颜陈和尚的。 即使是后世的明朝,也各种的尧、舜、禹、汤。 什么舜臣、舜文、舜水、舜诚、舜民等等,连嘉靖皇帝的自号都叫舜斋。 建国以后出了一批叫八一、建军、建国、国庆等等的名字,两千年以后就是各种的子轩、紫荆、梓童等等等等。 在这个时代叫振华这个名字的确不是很常见。 这唤起了刘永铭的一些前世记忆。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名字爷我听着亲切,有空真得见见得这个人!对了,他会水利么?” 丁虚笑道:“六爷是想问他与魏河督的关系吧?魏河督虽然在工部做过,但没做多久,就调户部去了。且他魏河督进户部的时候赵郎中还没中进士呢!没有什么交集,要不然也不会进到工部里成为五爷党了。倒是有听过别人说了那么一嘴。” 魏河督即是之前的户部侍郎魏文政,现在在河督任上。 刘永铭又问:“听说什么了?” “哦!”丁虚说道:“说是魏大人当初从侍郎位迁至河督位时赵郎中曾去拜访过,说是讨教水利,属下怎么看都觉得是五爷党派他去拉陇魏河督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行了,就这样吧,爷我还有一些事要赶回王府去,就不与你闲聊了。” “六爷慢行。” “好。” 刘永铭正要走,却听得宫门里头有人大声叫道:“六爷!六爷留步!” 刘永铭回头一看,却是御前侍中卓英带着一个小侍中正小跑着赶了过来。 那卓英跑到刘永铭的身边,粗喘着气说道:“六、六爷,您、您有东西没、没带上。” 卓英说着便从身后小侍中那里拿过一个包袱,便递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接过包袱,也不打开,只用那手摸了摸便知道里头是一副棋具。 这便就是刚刚刘塬所说的太后陪嫁的一副棋具。 太后的丁家并不是汉国人,而是蜀国人。 蜀国人好文艺、爱弈棋的也大有人在,且那里还有玛瑙一类的特产。 所以蜀国滇地那里产出一种棋子,是用玛瑙、紫瑛等物研粉烧制而成。 这种棋子温而不寒,柔而轻脆,是最上等的棋子了。 后世将这种棋子称之为云子,而这个世界线里则称为滇子。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拿着包袱便出了右银台门而去。 第350章 ?床一夜 第350章 床一夜 丁虚见得刘永铭走了,这才回到了于沧楚的身边。 丁虚从刘永铭给的一叠银票里抽出了两张,递了上去。 于沧楚一愣,说道:“丁总管!您这般明目张胆得贿赂,让路过的御史看见了,可是了不得了的大事!” 丁虚白了于沧楚一眼气道:“你想的倒美!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手下的那些兵丁的!六爷吩咐了,让他们该查就查,不要手软,不要顾忌!以后还要盯着我的人在宫里干活!不许脱走一人!六爷还吩咐了,剩下的这些银票这是赏给帮忙修舍利塔的人,只要肯卖力气都有一份!” 于沧楚哈哈笑了起来:“跟着六爷做事就是痛快!我也相信六爷说过派人盯稍的话,但六爷绝不会花银子打赏侍卫们,虽然他出入宫门也常有打赏,但也只是给其中一个人一些茶钱而已,不会这么给的!” 丁虚正要说话,于沧楚又抢着话头说道:“帮皇上打赏丁卒可是犯忌讳之事!六爷做不出来!你呀,把银票收好了,别给六爷找麻烦!” 丁虚好似回味了过来,连忙把银票收了回来,而后转身到队伍里,让后面一些车夫再把货物拉回去。 ………………………… 刘永铭回到秦王府,有些疲惫地走进了厅堂。 他将包袱放在一边,这刚一坐下,崔珚琇马上便端着茶走了上来。 刘永铭端起崔珚琇奉上的茶,看着茶碗里的茶汤却是摇起了头。 崔珚琇刚来王府没多久,哪里知道刘永铭的心思,只是站在一边低着头。 刘永铭喝了一口茶,却又叹出了声来:“可惜了这么好的茶。” 崔珚琇抬眼看了看厅外,见得没有人走近,这才小声地问道:“爷。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刘永铭轻笑道:“不是。你是齐国人又不是吴国人,自不能怪到你的身上。” 崔珚琇马上明白了过来,她说:“是我的茶沏得不好么?” 刘永铭只是笑道:“齐国人不怎么会喝茶,怕是红茶与乌龙都分不清。” 红茶在另一个世界线是在明朝时才会有。 不过这个世界线里,它已被发明了出来,但还是新鲜品种。 刘永铭又道:“你沏茶之时并未温壶吧?茶汤看起来差了一丝颜色,你用什么沏的茶?” “王府里有专门给您独用的沏茶茶具。哦,是黑盏。” 刘永铭摇头说道:“碧螺春要用白瓷高碗,先用温水温碗,之后将茶叶装入碗中,倒入烧开的山泉水。这开水不能是刚烧开的,也不能放得太凉。最好是烧开静置一刻的开水。在开水入碗之后,要马上将水倒掉,这叫洗茶!” 崔珚琇是齐国世家出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这时却被刘永铭说得一愣一愣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碧螺春是绿茶,上品的明前碧螺春原本是不用洗的,但我们这里是关中,江南的碧螺春送到我们这里,路上难免有尘有埃。再放置上半年,基本上就如现在这般,喝的其实都是去年的茶了。所以茶要先洗一遍。” “省得了。” 刘永铭接着又道:“因其本身不用洗,却因运送及阴置之由,故尔要洗。但又不能把茶原有的味给泡洗掉,所以洗此茶时要快,过水之后就得滤出。后另取一高碗来!与其它茶叶不同,它是先下水,后下茶。将烧开的泉水倒入高碗之后,用手触碗壁,热烫而不伤手之时,方能下茶。下茶之后不必闷茶,放置一会,出了汤色,滤出茶叶,再用白瓷分装后,即可奉上。” 崔珚琇应了一声是,心中默记着刘永铭的泡茶之法, 刘永铭又道:“你若有空去找找叶先生,让叶先生带些人去爷我之前的皇子里所。那边有爷我留在那里的藏书,你们去运回王府来。那些书里有一本唐人陆羽的茶经,你可去拿来试读一下。” 崔珚琇又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随口问道:“如何不见玥儿?” 崔珚琇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玥姐姐好似有些不太开心,正在后院发脾气呢。” 刘永铭连忙将茶碗放下,着急得说:“嗯?她怎么了?谁惹他了?” 崔珚琇却是不敢说。 刘永铭又道:“有什么说什么,哪里这般吞吐,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崔珚琇言道:“是、是六爷您。” “我?我什么时候又惹她了?” 刘永铭侧着身子好奇地看着站立在边上的崔珚琇水灵灵的双眼。 崔珚琇低着头,红着脸说道:“昨天、昨天您没回来。” 刘永铭说道:“是呀!在东市那里办了点事,太晚了,所以就在橙虀坊那边睡了。怎么了?呀!” 刘永铭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给忘了!昨天夜里宫知县、姚先生、柳先生、罗掌柜还在王府里喝酒呢!” 崔珚琇忍着笑道:“已然散了!” “那是呀!现在都第二天了!他们没说什么吧?” 崔珚琇应道:“宫知县不胜酒力,没多久就回厢房去睡了。罗掌柜因为明日要起程,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所以也走了。姚先生与柳先生倒是吃酒吃到了很晚,他们很是尽兴,还做了诗,柳先生的诗尽是情素,姚先生的诗皆为边塞。” 他们二人的性格本就是这两种不同的状态,写诗自然也是这个味。 刘永铭放下心来,喃喃地说:“姚先生来我王府饮宴两次,我皆半路而逃,真不是东道主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呀!我得跟他陪不是才对!下一次定要与他们一醉方休!对了,宫知县呢?起了吗?” 崔珚琇答道:“已经走了。” “走了?”刘永铭愣了一下。 崔珚琇又答道:“是。一大早罗掌柜亲自驾着一辆马车过来,将宫知县与两位禁军侍卫一起接走了。原本宫知县是要与您告别的,可您不在王府里,罗掌柜那里又催得及,所以就直接走了。”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糟了!没把宫千树照顾好,这算是得罪玥儿了!” 崔珚琇却是弱弱地说:“不是因为这事……但……但也差不多是这样……” 刘永铭疑问道:“什么意思呀?“ 崔珚琇低着头,说道:“昨天夜里……昨天夜里玥姐姐……玥姐姐在您房里等了您一个晚上……” “啥?” 崔珚琇也是女子,不好开口,但刘永铭好似真不太明白。 崔珚琇这才又解释道:“像是……像是要给您暖床,可您没回来!” 刘永铭嘴巴一裂,两眼一瞪,小声地问道:“那玥儿现在……” “好像……好像不太好意思见您……而且……而且还有些生你的气。” 刘永铭低下了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便往外走。 崔珚琇连忙说道:“玥姐姐现在就在后院的厨房那里!” 刘永铭回头说道:“我不是去找她!你别乱想,她不好意思见我,我再在这里呆着难免会让她尴尬,明天也许就没事了!这时候……我还是出去走走吧我!” 刘永铭刚要走出厅堂,徐小义迎面就走了过来:“六爷!” “别叫!别叫!” 徐小义一眼的糊涂,他说道:“今天怎么了?玥姐姐怪怪的,您也怪怪的!” 刘永铭说道:“别提这一茬了!有事么?有事快说,一会儿我得出去。” 徐小义连忙说道:“那个房子查着了!” “哦!”刘永铭有些兴喜起来,“说说!” 徐小义看了一眼边上的崔珚琇。 那崔珚琇十分乖巧得拿起刘永铭喝剩的茶,用托盘托着,也向外而去。 她走到门口中还冲着刘永铭压了压福,这才离开了现场。 此时,那徐小义才对刘永铭轻声说道:“县衙小吏那里帮我查到了一份那个房子租契,现在住在房子里的那个妇人叫吴婶。” “这不是早知道的么?” “但是房东却不是我们之前以为的那个人!” “什么?” 徐小义解释道:“房子原房东是个商贾,数年前在商洛府贩货,染了疫病,死了。因为是独子绝户,没有别的同族亲属,更别提有谁过继一个子嗣给他了。所以他死后房子就充了公!房产收回了国库,没多久便挂牌卖了!六爷,您猜猜,谁买走了?” 刘永铭笑道:“曹相府!” 徐小义一愣,问道:“合着你知道?” 若不是曹相家的产业,想来曹玟也不会把水玲珑安排在那里。 刘永铭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之前查到的是那商贾每年都会回来收房租,而这一次却能查到真正的房主?曹相府是皇上赏下来的,哪一天曹相真的致世了,他绝不会再住在那么大的曹相府里!所以他得另外安排一个住所!但曹相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外面有房产,这才让那房子知情的一些人放出这样的风声来!你查的有些慢呀,这次就当作练练手了。下次记得快一些。” 刘永铭说着便向前而走,那徐小义却不肯让刘永铭就这么走了,他往前行小跑了两步,追上刘永铭,档在了他的面前。 第351章 三万资金 第351章 三万资金 徐小义说道:“不行!” “什么不行?” “你这不是在说我不会办事么?这样不行!我不能白拿你银子!你得再说个什么出来,我再查!得让你知道一下我的手段!” 刘永铭笑了笑,原本他是想说算了的,但想了想,觉得徐小义并没有做错什么,让他背上这个洗不掉的“不白之冤”实在是说不过去。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样,我现在手上有两个活,给你先挑一个!” “你说!” 刘永铭向徐小义靠近了一步,低头在徐小义身边轻声说道:“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探查的密道么?” “记得呀!” “当时我们料定是有一个管事的提前跑了!” “是!” 刘永铭又说:“我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给你提个醒,这个人如果还活着,他应该在工部或是内务府做事!做的应该也是炼银、融银的活!” 徐小义想了想说道:“这得去工部拿一份名单,照着名单查履历才行……” 刘永铭笑道:“宫里正在修舍利塔……” “哦!”经刘永铭这么一提照,徐小义好似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但此时徐小义却又有一些为难,他说道:“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连个正身都没有,与官府如何打得了交道。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刘永铭笑道:“都亭驿里住着一位妇人!你能盯住她么?” “盯人?这个不成问题!” “都亭驿可不好进呀。” 徐小义却是笑道:“大门只能防君子,防不了我这样的小人!”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明白!这样,你也不必去注意她每日都做了些什么。只要她一出驿站,你就来报之于我!你看如何?” 徐小义笑道:“这也太简单了一些!” “可不简单!” “嗯?” 刘永铭笑道:“别看那是个妇人,却是个极为精明之徒。她自己本来就是一名细作,不被她发现可不容易!而且她还被官府的人盯着。你即要盯着那妇人,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偷逃出来,你还得不被她与官府中人发现!” 徐小义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嘛,一般人哪里住得进那里去!” 刘永铭笑道:“我怕你真盯不住她,所以……这样,如果你真的把人盯丢了,你到翰林院棋待诏夏妨夏相思家里去看看。她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徐小义呵呵笑道:“六爷放心,盯不丢!” “记住了,办事的时候别暴露你自己!” “我知道了!那、那我也以后少来王府,来多了省得有人心人看见。那妇人叫什么名字?” 刘永铭笑道:“不知道!你不是很能耐么?你自己去查,自己分辨去呀!” 徐小义轻笑一声:“妇人住在驿站的可不多,被人盯着的更少,我亲自去一趟就能分辨出来了,这难不倒我!我先去了。” 徐小义说着便快步地走了。 刘永铭见得徐小义离开,正打算外出,刚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看厅堂里头,想了一想,又走了回去,带上了之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包袱便又走了出去。 刘永铭刚走出王府,那步青云的马车早有在王府外面等着了。 步青云见得刘永铭手上有东西,连忙从驾驶位上跳下来,走到刘永铭的身边,将他手上的包袱接了过去。 二人正要回到车上,却听得有人在一边说道:“六爷别来无恙?” 刘永铭听得有人叫自己,侧过头去看了一眼。 那步青云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这一眼,那步青云的两眼便瞪大了。 他将双手捧着的包袱扔在了地上,连忙将放在驾驶位边上的长刀抽了出来。 步青云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来的人太过于危险了。 他就是号称三步之内无活口的琴剑先生丰不收。 那丰不收依旧穿着一身的儒衣,手里捧着长长的琴盒,正向着刘永铭微笑。 刘永铭突然伸手冲站步青云的头重重地敲了下去。 步青云被打了个栗子,却不知出了何事,他回头呆呆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气道:“你知道你扔掉的那个包袱里是什么么?那东西值老鼻子钱了!弄坏了可没地方来!还愣着做甚,把刀给我收了,把东西捡起来呀。要让师仲道那小子看到你这架势,他非得也操上什么家伙事跑出来,然后跟丰先生拼命。到时候怕是师仲道就得死在我秦王府门口了。” “可、可是……”步青云十分犹豫。 刘永铭气道:“丰先生何等人物?他要是想害我,早就一剑刺过来了,且我还防不住!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快去把包袱捡起来,放进车里。” 刘永铭说完,微笑着对丰不收拱起了手来:“不知丰先生光临,有失远迎了。” 丰不收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站着笑道:“六爷不惊不惧,真非一般人所能为之!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代主人问一问,上一次您所说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刘永铭呵呵笑道:“自然是算数的,不过我今日没空,还有事要出趟门。那三万两银子早准备好了,丰先生您可直接进王府里找主簿叶先生领取。” 丰不收愣了一下,他好似不知道什么三万两银子的事情。 丰不收连忙问道:“什么三万两?” 刘永铭却惊奇地说道:“那天在野肆那里赎太子与释姑娘的那三万两银子呀?丰先生当时在场吧?您如何不知?” 丰不收来的时候是真没有想过刘永铭还真的会给这笔钱。 丰不收连忙说道:“我是照我家主人的意思,问问您粮食生意之事!” 刘永铭装做十分不情愿地说:“这个粮食生意嘛,不是本王要推脱,有了上一次之事,本王这心里……” 丰不收马上言道:“我家主人说了,可以让一成利还给您。” 刘永铭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一回事。即使是柴大官人亲自往我身上捅一刀,只要我能活下来,我还是很愿意与柴大官人合作的。只是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我这里心里便有些不踏实,我不是怕有性命之忧,而是担心柴大官人又耍什么手段使得这门生意做不成,赚不着钱呀!” 丰不收被刘永铭的意思弄得有些糊涂了,他连忙说道:“六爷即是叫我去取那三万两银子,必是那等诚信之人,我家主人亦是十分诚信的!” 刘永铭又解释道:“是我真不放心。柴大官人怕是也有所顾虑,万一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我抓住了把柄,寻出他的踪迹出来,怕他也不得安生。这样,你回去与柴大官人说一声,他若是真的有意做这门生意……” “如何?” 刘永铭想了想,答道:“我不管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粮食,也不管他进价多少,运费多少。我一两四钱一担收他的!先弄三万担给我。” 丰不收正要说话,刘永铭再次把手一摆,言道:“不要还价。那三万两银子就当作是送给柴大官人做第一笔生意的本钱。若是这一次生意做成了,后续我还要!” 丰不收用两弯肘托着琴盒,两只手抱拳向着刘永铭拱了拱,说道:“那我先代我家主人谢过六爷了。具体如何,等小人回去禀报我家主人以后再与六爷您说话!” 丰不收说完转身便要走,刘永铭连忙叫道:“丰先生留步!” 丰不收连忙转身问道:“六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没与你开玩笑,那三万两银票早为柴大官人准备好了。您可以进王府去取。本王这里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了,你随意进府便了了。” 刘永铭也没等丰不收同意,转身便进了车厢里。 步青云此时才去捡起那包袱,放进车厢之内,而后驾车离去。 ………………………… 朱雀门外便是朱雀大街,通化坊的东门就在朱雀大街上。 而通化坊里沿大街最让人瞩目的建筑便是长安驿站,又叫都亭驿。 都亭驿是长安最大的驿站,它的规模早超出了“站”的范畴。 与其说是驿站不如说是“长安大酒店”,它是五星级饭店一般的存在。 刘永铭名下产业其实也是有客栈的,但那些也只能称之为客栈,与都亭驿的规模完全不能比。 都亭驿的入口牌坊处设有一道岗,能进这个门的,绝不是一般老百姓。 刘永铭的马车缓缓地在都亭驿门口停了一停。 守着门岗的驿卒便冲了上来:“快驾走!快驾走!这里可不能停车!” 步青云仗着秦王府的势,哪里会去理会那名驿卒。 即便是与驿卒打起来,他摁倒一名驿卒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永铭从车里跳了下来。 这一下车,从驿站里突然冲出一员小吏。 那小吏将驿卒猛得推到边上,腆着脸便迎了上来:“哟!六爷,您怎么来了!” 刘永铭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本王都没来过都亭驿几次,你如何识得本王?” 第352章 囊中羞涩 第352章 囊中羞涩 那小吏笑道:“小人在兵马司当过差,自是识得您老。您这是……” “刚刚在街边闻得饭熟香,突然觉得饿了,毕竟也到饭点了嘛。路过这里,所以就停下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先对付一口。” 小吏喜色颜开:“六爷您里面请!小人保证将您伺候地舒舒服服的。要不要叫几个姑娘做陪呀?” 刘永铭笑道:“那些庸脂俗粉就别在本王面前显眼了,收了吧,本王也只是饿了。” “是是是!您哪里能看得上那里玩意,您里头请,这就给您安排菜食。” 刘永铭转头向后看去,那步青云抱着一个包袱便走了上来,跟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步青云手中的包袱不是他物,正是之前刘永铭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副棋具。 刘永铭伸手将包袱接了过来,对步青云笑道:“你把马车开到别处去等着,一会儿完事了我出来寻你。别挡在大门口让这些小吏为难。” “是!” 步青云应了一声便上车离开了。 小吏连忙陪笑道:“还是六爷您最会体谅人。” “少拍马屁了,爷我只是饿了,随便弄个四菜一汤就成。也别六爷六爷的叫,爷我只是吃个便饭,没想着闹事,不想引什么人的注意。你就叫我……叫我叶先生就行了。” “是!六……叶先生,您里头请。” 驿站毕竟是驿站。 从大门走进去便就是办事大厅,越过办事大厅再往里面走才是内堂。 内堂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因为深处还有一个前院。 之所以叫前院,是因为更深处后面还有一处后院。 后院是驿兵传驿的地方,那里自然还有一处专供于驿兵的办事小厅。 后院只有驿兵能进,进京的地方官也是不许进入的,他们只能住在前院里。 包括从齐国来的使者,他们也只能住在前院。 后院与前院中间,还有一处厅堂。这个厅堂便才是都亭驿的饭堂所在。 现在已近三月份了,年前来京述职,或是与户部对账的官吏们也基本起程回去了。 所以驿站里住着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便现在到了饭点,在饭堂里坐着吃饭的人也没有多少。 刘永铭自选了一张桌子便坐了下来。 小吏跟随在刘永铭的身边腆笑道:“六爷,您要吃点什么?” 刘永铭笑道:“驿站还管点菜的?朝廷不是都有章程么?” 小吏陪笑道:“那是给地方官员的章程,您不在此类!要不我给您来条黄河鲤,再来个……” “你们有什么就拿什么呢。别铺张,四菜一汤够了。顺便给我拿一条手巾来擦擦脸,吃完了我便走。” “是是是!”小吏说着便离开了 不一时,一个小厮上前,递了一条手巾过来。 刘永铭拿着手巾即不擦脸也不擦手,而是打开包袱,擦拭起了棋具来。 刘永铭就这么一个举动,便引来了在场为数不多的目光。 因为那棋盘、棋盒实在是太过于奇特了,是个人看一眼就知道它有多名贵。 而且刘永铭还十分做作地将棋盒里的棋子一颗颗地拿出来擦拭。 这一颗颗不是宝石胜是宝石的滇子,看得那些识货的人眼里直发蓝光。 他们还讨论了起来。 “你看什么呢?” “不识货呀你!滇子!蜀国才有的东西,有钱都买不着!蜀国人用它当国礼的!” “什么东西?” “滇子呀!用玛瑙、紫瑛等东西研粉烧出来的。一年也烧不了几副!真是好东西呀。” 刘永铭正静心于擦拭棋子之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刘永铭所坐的桌边。 阴影压在桌面上,刘永铭自然是能注意得到的,他抬头一看,见得来人竟就是齐国使者田曾波。 那田曾波拱手笑道:“永柏如何在此?” 刘永铭笑着反问道:“光眇何知我表字?” 田曾波呵呵笑道:“就如同你知我表字一般知晓。” 刘永铭听得也哈哈笑了起来。 田曾波并不见做作,拱了拱手便坐到了刘永铭的那一桌上,与刘永铭面对面。 刘永铭笑道:“我从六爷宝库里拿了一副他不用的棋具出来,且账里还没记,想来他也忘了,所以我就拿出来了。原想归为己有,但想了一想,这东西藏在我身边难免将来被人发现。可若是还回去且不是暴殄天物了么。所以我就想着将这副棋子送人。” 田曾波笑道:“永柏这般占秦王殿下的便宜不好吧?若是被他发现,您可是有性命之忧呀!” 刘永铭笑道:“这就不必光眇担忧了。” “永柏打算将此棋具送于何人呀?” 刘永铭笑道:“不是别人,正是送给光眇你。” “哦?”田曾波似乎很是惊讶,但他的那种惊讶却显得有些做作,不像刚刚坐下来那般坦然。 想来田曾波刚刚走近刘永铭之时就已经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田曾波那日在青衿堂与柳先开分别时曾见过刘永铭,而刘永铭当时也看见他了。 二人之间好似有一种默契,装作谁也不没看见谁。 田曾波笑问道:“我与永柏并无深交,却不知为何送我此等贵重之物?” 刘永铭爽朗地笑道:“并非白送!最近……最近我囊中羞涩……” 田曾波哈哈笑了几声,问道:“东西是好东西,不知永柏兄欲让何价?” 刘永铭也笑道:“光眇玩笑了。我汉国之人如何能拿齐国人的银子,若是让有心人看到,参我个里通外国可就不好了。” “永柏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欲问一人。” “何人?” 刘永铭说:“与你同住在都亭驿里的、指控我朝翰林院夏彷夏待诏的那位妇人!” 田曾波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摇了摇头。 刘永铭笑道:“连我都知道了,光眇何必隐瞒?” 田曾波想了想,说道:“不是我想所有隐瞒,只是不知永柏兄何意?” 刘永铭笑道:“那妇人是你齐国细作吧?我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份证据而已。我将证据往六爷那里一报,赏钱便拿到手了,能解我近日之愁呀。至于这套棋具,我留着也无用,自然是送给光眇你了。” 田曾波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又要有什么证据呢?拿下即可了,拷问之下必有所得呀。” “此等如死士之徒,怕是不好开口。我又没有证据,白拿六爷赏钱可不好!” 田曾波笑道:“你这样来找我,不合适吧?永柏觉得我是那种为了一副珍品而可出卖同道之人?” 刘永铭笑道:“即是说开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这副棋具其实是六爷刚刚从宫里拿出来的!” 田曾波一愣,脑子极速地转了起来。 他似乎明白了刘永铭的话中之意。 那就是汉国朝廷其实已经盯上了那位指控夏彷的妇人,并且确定了她细作的身份。 只是汉国朝廷那里并不想这么撕破脸,最好是让齐国使者自己把人出卖给汉国朝廷,这样,大家的脸上也都会好看一些。 即使没有证据,汉国这边把人抓了,甚至把齐国使者一起也抓了,齐国朝廷那里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派细作这种事情是见不得人的。 给田曾波送棋盘,意在一种不撕破脸的妥协,或者是一种警告。 刘永铭又笑着说:“原本六爷是要自己来的。但想想,其实没有必要闹得那么僵,所以,我就代他来了。” 田曾波哈哈笑道:“永柏的便宜我不能白占呀!” 女细作反正是死定了,连累自己,不如保存自己,而且还能得一副珍品棋具。 这对于田曾波来说还是十分合算的。 刘永铭笑道:“这样,我们下一盘棋。你赢了,这棋具归你。你输了,给我一份证据,你看如何?” 田曾波呵呵笑道:“行!” 田曾波应了一声‘行’的同时,驿站里的小厮正托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 刘永铭对那小厮吩咐道:“帮我把棋具搬上,再拿一副碗筷来,把菜摆在两边,我二人要边吃饭边下棋。” “是!”小厮应了一声,将刘永铭带来的棋具摆在了桌面上,并且将端来的菜摆在了桌子的沿边。 田曾波没等小厮完全摆好菜品,右手便急急地伸了出去,将白子棋盒牢牢抓在了手里。 田曾波正想要往回拿,手腕却让刘永铭给握住了。 田曾波抬头对刘永铭笑道:“永柏小我几岁呢,照规矩,应该让长者先吧?” 刘永铭抓着田曾波的手不放,轻笑道:“使者以礼为要,方能成其职也。礼者,东道为先,光眇如何忘记了?” 田曾波又笑道:“未忘也,不仅没忘,还记得天之头即在汜水以西,在汉国也!” 刘永铭笑道:“诗曰:乃眷西顾,秦宓之言也,即是在我汉国,当我为先!” “天之头即在西,其身必在东。身者,道也。东身者 ,东道也。永柏呀,我是东道,你才是客哩!” 身与道并不分离。所谓修身,即是修道。 第353章 险输一子 第353章 险输一子 但这个道却不是道教的道,而是道家的道,是与“德”字相匹配的一种哲学观。 刘永铭轻摇了一下头,笑道:“齐国来使果然口齿伶俐!” 刘永铭说着将手一松,将白子棋盒让给了田曾波,自己将黑子棋盒拿了过来。 二人就这么在桌子上下起了棋来。 只这么一下棋,周围便引了一些汉国的外地官员过来观看。 田曾波之前曾以一己之力斗得汉国棋坛脸面全无。 他早在长安城内名声鹊起,驿站里的人也都认识这位齐国使者田曾波。 甚至在都亭站里的这些汉国官员也找过田曾波下棋,想要为汉国赢回一局,但田曾波的棋力非凡,愣是没有输过! 他们见得田曾波又与人下起了棋来,难免对于胜负感到好奇,于是便围观了过来。 在都亭驿里落脚的人皆是官身,当然是懂规矩的,他们只是在一边看着,并不打扰。 刘永铭与田曾波你一手,我一手地便下起了棋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田曾波这一次就稳健得多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田曾波并没有闲着。 他将刘永铭的套路研习了一番,自有一些心得。 而且田曾波又是先手,所以这一下起来,他并未落处下峰。 刘永铭一边下棋一边问道:“哦,光眇,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您说!” 刘永铭问道:“光眇与柳先生交情很深么?” “发小。” “还不知柳先生家世如何?” 田曾波笑道:“琅琊王家!与王大帅同宗!” 刘永铭倒是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为何出走汉国?” “为情所困。” 就这么几句对话,二人已走了四手棋了。 刘永铭又问:“为何改姓?” “与其父其母不合所至!” 刘永铭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其未婚妻之事为实矣?” “据为实事!” 刘永铭又好奇得问道:“为何姓柳?” “妻家姓柳。” 刘永铭一愣,棋子迟迟不落,他抬头看着田曾波说道:“是杨柳先生柳毅宣么?之前听晋启说过,可我却是有些不信!” 晋启是柳先开的表字。 田曾波笑道:“正是!” 刘永铭好奇地说道:“听说杨柳先生早年间曾有一本弈理源奥,可是真事?” 田曾波笑答道:“是有这么一本,只不过……” “不过什么?” 田曾波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杨柳先生已不在人世,此乃其家中丑事一桩,若言之则示以不敬,故我不可告于他人也!” 刘永铭笑道:“此是汉国,如何不耻?做谈资即可。” 田曾波也笑道:“永柏莫要多问,我只言一句。此书奸夫所盗!” “哦?”刘永铭奇了一声,正欲又问,那田曾波笑道:“永柏若是无心于棋盘之内,这盘棋怕是要输给我了!” 刘永铭笑道:“想赢我可没那么简单!” 刘永铭说着,靠了一手。 田曾波不假思索地长了一个,刘永铭又小飞跳入空位,田曾波挂断。 二人就这么有来有回地走到了中盘,但田曾波的先手优势还在,只是二人的目数相差无几。 执白虽说是先手,却是要让棋的。 古人贴子,今人贴目。 而刘永铭与田曾波是心照不宣地按之前的约行棋。 二人下至一百二十手的时候,二人下棋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下来。 刘永铭此时也有空吃口菜了,只是现在菜有些凉。 原本对饮食十分挑剔的刘永铭现在却也不在乎了,他夹起凉菜便往嘴里塞。 而田曾波明明空着肚子,身前的筷子却未曾动过。 他凝眼横眉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似乎已到了关键时刻。 但从刘永铭的表情上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二人又走了二十手左右,棋盘上已成焦灼之势。 田曾波对刘永铭黑子的绞杀并没有奏效,刘永铭的黑子全部存活,还围了一块实空出来。 但刘永铭的缠斗亦是没占到太多的便宜,没能像之前那样将先手夺过来。 中盘已过,每一手棋的价值已大打折扣,那田曾波的棋也渐渐地快了起来。 下得快了并不等于想得少,而是现在已进入了田曾波的时刻。 收官是他的长项! 进入了最佳状态的田曾波下棋有如神助,而刘永铭也轻轻得紧张了起来,每一步棋都得进行精妙的计算。 二人在棋盘上将棋子一枚枚地下下去,一个劫一个劫地争。 棋盘之上战况激烈,棋盘之外的那些围观之人亦是看得热血沸腾,心中直叹好一场龙争虎斗! 当刘永铭下到了第二百九十手的时候,那田曾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去。 田曾波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刘永铭叹了一声,站起身来便向外而去,而那副棋具便就留在了当场。 而此时,从围观的人堆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正是齐国另一位使者张世勋。 张世勋紧张得来到桌前,用左手手指在棋盘上比划着,而右手则好像掐诀咒一般变幻着手势。 他这是在算棋上的子数! 围观的众人也都屏住气息,静静地等着张世勋的结果。 突然那张世勋挺起了腰板,十分得意地大声说道:“白棋让三子半,终盘胜一子!齐国使者胜!” 在场围观的皆是汉国的地方官吏,他们听得汉国人输了,都兴叹了一声,而后个个交头接耳地离开了而去。 他们就算是走了,依旧还是讨论着这局棋里的妙手。 张世勋十分得意地看着那些渐渐离去的人群笑道:“我说了!这位田大家乃是棋圣的弟子!这汉国之内,就没有他的对手!还有高手么?有就再去请来!” 张世勋得意得叫完,还有几个原本还留在现场看棋盘的人心中十分不满。 但他们又对张世勋的嘲讽无能为力,只得愤愤得离开而去。 张世勋见得所有人都走开了,高声哼笑了一声,而后马上转头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小声地说道:“刚刚可真是凶险呀,差点就棋差一招了!” 那田曾波依旧坐在位置上,却是将双眼给闭了起来。 张世勋转而笑道:“上一次也是你大意了,没弄清他的底细,这一次正正经经地来一盘,也算是报了当时的仇了!” 田曾波此时才叹出了一声气来:“不,是我输了。” “什么?”张世勋没听明白。 田曾波解释道:“上一回,我与他下棋时论的是我们齐国的路法。” “什么?”张世勋还是没听明白。 田曾波又道:“汉国弈棋胜负是数子数的,而我们齐国的胜负是路法,数目的。我看上去是多他四子,即使是先手让他三子半,的确也算是赢了,但实际上……哎,你再数数目数吧!” 古代围棋白先行,让黑棋三子半,大约是七目半。 而这一局里,刘永铭执黑后手,他的子虽然被田曾波吃了几个,但那是为了弃子争先。 虽然刘永铭没能争下先手,但目数空位却是被刘永铭夺过来了不少。 如果以目数来算,黑棋只比白棋少了六目,再贴七目半,实际上应该是刘永铭赢了一目半。 之所以还会赢一目半,是因为这个世界线并没有启用“还棋头”的规则。 所谓还棋头,即是明清时期在终盘数子时候的一种规则,活棋块数多的一方是要给少的一方让一子,为的是补算眼位。 刘永铭因为棋风活泼,活棋块数比田曾波的白棋要多出一块,照前世的规则,应该还给白块一子。 而这一子,算作两目。 换言之,田曾波还是赢了半目。 但这世界线里却是没有这个还棋头的规则。 张世勋当然也不会真的去数目,他只是说道:“在汉国就是按汉国的算法,怎么说都是你赢了!他不是自称开局百步无敌手呢?下到这份上,就算是打他的脸了!” 田曾波摇头说道:“不!是打我的脸了。这一局他是故意下成这样的!” “什么?” 田曾波又解释道:“我们的彩头就是这副棋具,他就是要把这副棋具输给我,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输给我,好让我把之前丢的面子给拾回来。但他自视甚高,不愿意就这么输了,所以用齐国的算法赢了我!” 张世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一点也不相信田曾波的话。 张世勋说道:“怎么可能!这世上哪里会有人能计算到这种地步,这可是打到了收官子了!” 田曾波又叹了一声:“若不下到收官,将目数理清,他又如何以此法胜我呢?此若非恩师来到,要胜他想来不易!恩师年岁已高,若是有所不测……想来世上再难有胜他者!叶永柏呀叶永柏!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呀!” 张世勋心中亦是有些不服,他言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不管怎么说,你就是赢了!他真的没必要把这么好的棋具输给你!” 田曾波突然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他输给我是因为……” 田曾波说到这里却停下话头看了看左右,而后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回房去说,这里不好说话!” 第354章 跟踪借粮 第354章 跟踪借粮 “什么?” “他刚刚跟我要一个人!我们回去再说!” 张世勋看了看桌面说道:“等等,先别急,让我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 “让小厮一会儿送我们房里去就是了!” “就可是滇子!一颗滇子得值个一两银子呢,被人摸走一颗都心痛!你等等,很快!很快的!” ………………………… 刘永铭刚走出那都亭驿,左右围顾地寻了一下。 见得步青云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正要往前走,却见得知府衙门的轿子快速得被四名轿夫抬了过来。 轿子在都亭驿对面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长安知府山隹高从轿子里匆匆地走了出来,向着都亭驿赶去。 那山隹高抬头一看都亭驿的牌坊之时便见着了刘永铭。 山隹高一愣,马上冲着刘永铭走了过来。 “六爷!” 刘永铭停住原本就放慢的脚步,笑道:“我说山知府,你行呀,你是派人跟踪本王了还是怎么着了?如何知道本王在这?” 山隹高来到刘永铭面前,叹了一声说道:“哪里是来找您的呀,不过也一样!” “什么就一样了?” “别提了!”山隹高着急地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大群桑农,挡都挡不住,都冲进长安城里来了!” 长安城里多了许多流亡桑农之事刘永铭一早就知晓了,那还是杨光禄与自己说的。 长安府衙的消息永远会比地方商贾在慢得许多。因为他们还得经过里长、县衙逐级呈报。 等山隹高那里收到消息的时候,桑农的数量其实已经多到不可掌控的地步了。 刘永铭此时却是笑道:“那不是正好么?来一个抓一个,正好抓去做苦役,这样长安这边的征夫就会少一些,减了些徭役,对长安府衙来说也是件好事。” “六爷!您莫要玩笑了!哪里真能去抓呀!那些桑农原本就憋着一口怨气,下官若真抓了他们,那非把他们逼得闹将起来不可!天子脚下!我还要不要命了!” 刘永铭笑道:“那你想如何呀?” 山隹高说:“还能怎么着,只能先安抚着!我正为这事着急呢!” 刘永铭笑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山隹高好似是真的在着急,他燥燥地说道:“要安抚就得先把他们喂饱了!可我手下现在没粮食呀!” 刘永铭疑问道:“你长安知府衙门是我汉国最富的衙门了,能跟你比的也就只有洛阳府了。你这里虽说不似洛仓那么多的粮,但如何也谈不上没粮食吧?” 山隹高苦着脸说道:“府库的粮食我哪里敢动呀!我可听说宫千树就是因为动了县库的银子才被发配到西边的。这还是皇上喜欢这个直言的人,才从轻发落,若是以私动县库为名,有几颗脑袋也不够杀的呀!” 刘永铭笑道:“那你现在这是……” “这不是借粮来了么!都亭驿有个粮仓,先跟他借些粮食再说。” 刘永铭呵呵笑道:“这事让你手下的长安县去办就是了,看把你着急的。” “长安县再如何,那也只是个七品官,都亭驿根本不买他的账 ,我只得亲自来了!” “那也不至于吧?知府衙门可是有些闲银的,自己买一些不就行了?何必求着人家呢?” 山隹高痛苦地应道:“知府衙门就没这笔开支!” “让地方豪绅捐一些也就是了,杜家、韦家他们多的是银子……” 刘永铭话一说完便愣了一下,他问道:“你不会是摊捐摊到本王头上来了吧?” 山隹高轻侧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刚刚一直没想起来,直到下了轿,看到了您,这才……呵呵。六爷,您……您不缺这点银子呀!” “本王又不是你的钱袋子,凭什么你要我就得给你呀!我的银子也不是从茅坑里拾的呀!那也是本王一文钱一文钱地挣出来的!” 山隹高想了想,说:“六爷,那……那这样您看行不行。以府衙的名义跟您借点……” 刘永铭笑道:“知道侯不平吗?” “知道呀。”山隹高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要提他,“右都御史,六爷您提他做甚?” 刘永铭笑道:“他曾向本王借了些银子,你问问他利息是多少,然后考虑考虑再与我开这个口借钱!” 山隹高一愣,为难地说:“六爷不至于会要过一分的利钱吧?” “一分?外面什么市价了?还一分,最少两分!也别还价,原本应该九出十三归的!” 山隹高咬了咬牙,却是不敢更提借钱的事情。 刘永铭笑道:“不是,你若大的知府衙门就是挪不出来这点银子出来?先从乡绅那里让他们认捐一些来呀。桑农再也多不过万把人去,能耗多少粮食呀?” 山隹高正要说话,刘永铭抢着说道:“要不然这样,就由本王做个局,找一些地方乡绅过来,一起给你捐一些银子。但是事后……我的银子如数奉还,捐来的银子嘛,三七分成!” 山隹高两眼一瞪:“您这就要走三成?” “三成?那是你的!我要七成,懂不懂规矩呀你!” 山隹高猛得摇起头来:“我还是自己去弄银子吧,但粮食……六爷。之前您开粥厂不是屯了些粮食么?要不就……” 刘永铭笑道:“当本王是冤大头呢?借不着银子就借粮食?” “反正您存着也只是存着……” 刘永铭笑道:“你自己去洛仓那里不至于买不到粮食吧?” 山隹高急道:“就是买不到!户部那里关停了!说是夏税开收之前就是不卖!” “不卖粮?那我汉国的老百姓吃什么呀!” 山隹高说道:“不是,六爷您真不知道呀?那些大粮商早在年前就把银子给了,洛仓那边现在是分批给粮的。” “哦!即是这样,大粮商那里有粮食呀。” “贵呀!” 刘永铭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抓人!哄抬粮价那可是大罪!衙差把十来家的粮店这么一抄,你不就有粮食了么?” 山隹高只得说道:“人家卖的也是合理的价,并不犯王法。是、是我嫌贵……长安城的物价多高您也不是不知道,就乡绅认捐的那点银子,还不够那些桑农塞牙缝的呢。” 刘永铭曾想过做粮食生意,粮食里的门道他当然也是了解过一些。 但现在刘永铭只觉得这山隹高有些异样,好似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目的也不是什么粮食。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行了行了,也不与你玩笑了。但先声明,本王的粮食不是白给的,账最后都得平上。这样,粮食本王这边先给你,你先发放着。但你自己得想办法去找乡绅募捐,把募捐到的银子还到我账上来,别的忙也帮不上你了!” 山隹高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又道:“本王粥厂那里没多少粮食,不过酒厂那里还有一些。实在不够,内务府的粮仓里还有。但这些账也都得平掉……” “行行行!有六爷您这句话就成!下官那里还有一笔银子可以动,下官也不占您的便宜,拿那笔银子买您的粮食。等下官捐到了银子,再去买些便宜的粮食,您按原价买回去即是了。其中的亏空,我自己来还!” 刘永铭笑道:“是这个理!明天去王府找叶先生吧?” “现在去行么?” 刘永铭白了山隹高一眼,说道:“本王现在没空!叶先生那里没有本王发话,是不会把粮食让给你的!等我回了王府言语一声,明天你派人去取也就是了。” 刘永铭正要走,那山隹高将刘永铭一把给拉住了。 山隹高腆着脸笑道:“事不宜迟!就现在您就去说一声吧!” “本王说了!没空!” “您有事情就吩咐下官去做,下官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刘永铭气道:“爷我去会姑娘,这种事情,也得你来帮我去办?” “六、六爷。百姓的事情比您会姑娘要重要吧?” “你是父母官,我又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会姑娘!” 山隹高拉着刘永铭不放,似有各种为难。 刘永铭白了山隹高一眼:“你若是真有那种看人亲热的爱好呢,你就跟着好了!” 刘永铭说着便向着步青云架着的马车而去。 山隹高撇下了自己的轿子不要,随着刘永铭一同钻进了马车里。 刘永铭坐在马车里愣愣地看着钻进来的山隹高说道:“开始耍无赖了是不是?” 山隹高苦着脸说道:“事出于急,六爷见谅!六爷见谅!” 刘永铭瞟白山隹高一眼:“你爱跟着就跟着吧!步青云!去八方金典!” “是!”马车驾驶室的步青云应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开动了起来。 ………………………… 八方金典是刘永铭最大的产业。 但这个产业却是挂名在杨光禄的名下。 名义上杨光禄就是八方金典的东家兼大掌柜,他若是要动用银子,根本用不着与刘永铭同意。 哪一天杨光禄卷了银子走了,刘永铭亦只能傻愣。 第355章 八方金典 第355章 八方金典 这是需要极大的信任才能将这么多银子交给杨光禄来打理,甚至叶长青在看账时都不太敢问得太细。 八方金典表面上是典当行,收典各种珍奇异宝,其中以金饰为多。而实际上它却是长安城最大的金融银贷机构。 甚至是经纬票号在八方金典面前也得低下一头来。 在长安城,杨光禄名下像这样的典当行共有八家,所以叫八方金典。 其中总行里却是分成了四屋,一屋是典,一屋是当,一屋是售,一屋是贷。 所谓典,就是质押但又区别于质押。房子、土地等等都在这里可以质押放款。 东西的物权虽然还是原主人,但是却得签下典契,留下房契与地契。 为了回笼资金,这些房子、土地会被第一时间租出去。 如果在限期之内贷款人还不上银子,除了要开始算他利息之外,那些固定资产后续所的收入也都会归典当行所有。 当,就是将东西押在当铺,付一定的利息拿到一些银子,等有钱的时候再凭借当票取回东西。 售,即是卖。有一些东西过了期限归了当铺所有,或是一开始就是死当。 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库存起来,而是应该赶快卖掉换成现钱,保证资金流的健康状态。 而“贷”则是以个人信用为标准,再以其它东西作为质押保证。 典屋与贷屋之所以是分开的,是因为典屋是面对一些平民百姓,而贷屋则是面对商贾的。 此时,刘永铭慢慢得走进到八方经典,山隹高却还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刘永铭踏进八方金典售屋里。 那售屋的看堂掌柜自然是认得刘永铭,当刘永铭一脚踩进来的时候,他便拉开伙计,自己亲自迎了出来。 掌柜卑躬屈膝地站在刘永铭侧身后,笑问道:“这是什么喜风把六爷您给吹来了,弄得小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您先坐先坐!小人这里刚进了一些上好的瓜片,您来一口尝尝,看看正不正!”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免了吧!清明都没到,有也是去年的东西。老了,不顺口!省点茶叶去糊弄别人吧!爷我要喝茶也不到你这里来!” “是是是!六爷您什么没见过呀!您这边坐!” 掌柜连忙快步走到靠墙的椅子边上,用袖子在椅子上擦了擦,而后请刘永铭坐下。 刘永铭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面。 掌柜侧过身,看着那一直跟在刘永铭身边的山隹高,问道:“这位大人,您……您也买东西么?” 穿着官衣来卖东西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掌柜虽然见过许多世面,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那山隹高没好气地应道:“你做你的生意,不用管我。” 刘永铭也说道:“你不必管他,他爱如何就让他如何好了。别浪费本王时间了,去拿些好玩意来我看。” “不知六爷要些什么?” 刘永铭说:“送给少女的首饰,花哨一些的好。像是……像是齐国的九凤翠玉冠那样的。” 掌柜的笑道:“六爷玩笑了,小人这里是有不少好东西,可那种宝物小人这里却是没有!” 刘永铭脸色一变,问道:“杨掌柜呢?”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杨光禄便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杨光禄夜里是在要黑市里做生意的,所以早上的时候一定是在睡觉,中午时分他才会起床。 而现在饭点刚过,刚好就是杨光禄来八方金典上班的时间。 杨光禄一进到八方金典,就听得小厮说刘永铭来了,且还去了售房。 所以杨光禄马不停蹄地就奔了进来,他一时房间便看到刘永铭坐在椅子上,甚至还看到长安乱府山隹高站在刘永铭的则边上。 掌柜见得杨光禄来了,连忙让到一边。 杨光禄先是向着山隹高拱了拱手,山隹高回了个礼之后便没有别的反应。 杨光禄也不过问,只是走到刘永铭身边问道:“六爷您如何来了?” “寻点东西送给心仪的女子。像是九凤翠玉冠一类的东西。” 杨光禄却是不像刚刚那位掌柜那般失措,他笑了笑,转身在那掌柜身耳边耳语了几句。 掌柜轻点了一下头便退了下去。 杨光禄回到刘永铭的身边说道:“六爷,是有传闻说九凤翠玉冠从齐国宫中失窃,但具体哪里去了,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办法给您去淘弄。若是它出现在汉国,我必定给您弄到,当然了,如果是与官家相争,我却是……” “不为难你,你记在心里即可了!” 杨光禄笑道:“多谢六爷体谅。我这里还有一些类似的宝物,希望能让六爷您看上眼。” 杨光禄说话的功夫,那掌柜带着一些伙计就走了过来。 那些伙计的手上各端了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却不是什么金银首饰,而都是一些十分另类的东西! 第一个伙计走上来,将托盘放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杨光禄解说道:“六爷您看,这是玉笄,可不是簪子!是先秦时所制!即是古物亦是首饰。” 妇人之笄,则今之簪。 刘永铭不高兴地说:“可别是哪个古坟里刨出来的!我这是要送给心仪女子的,别弄得那般晦气。” 杨光禄笑道:“不是坑货!是山货!是一老农在开垦新田时从地里刨出来的,除了这个古玉笄,还有数个三脚陶罐,想来是古人用于烧水用的!绝非陪葬之物!” 坑货即是从墓穴里挖出来的。 而山货,则是一些旧址里刨出来的。 杨光禄把话说完,却见得刘永铭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杨光禄心中暗思了一下,耳中又听得刘永铭又说:“你杨光禄的话我还是信的。但也只是我信!若是让我知道这是黑坑里刨出来的,那可就别怪我了!你可别像那杜春琦一般老是想着坑我,你得说老实话!” 杨光禄脸色虽然不变,但心里已经将刘永铭的话回思了数遍。 他心里默念了几下“杜春琦”的名字,脑门灵光一闪,马上就明白了刘永铭的用意。 杨光禄笑道:“六爷放心,这东西的确是山货,若是有瞒,您可拿鞭子抽我,叫我不得好死。” 刘永铭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这件东西就留下吧!” 杨光禄一招手,那伙计连忙退到一边,后一名伙计才走了上来。 那伙计托盘之上却不是什么首饰,而是一把女子的秀扇。 只是秀扇扇面是色的,上面点缀着一些宝石。 杨光禄言道:“六爷,这可是象牙织的!” 刘永铭一摆手说道:“拿走拿走!象牙这东西一老就发黄。那女子若是被我讨来做妻妾,哪天若我没空哄她,她见得这发黄的象牙,且不是想到自己人老朱黄,更加伤心了!那可是男人如何都哄不好的罪过!” 杨光禄笑道:“不至于!不至于!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说的就是几十年以后之事!爱情可不是年轻时才有,老了也有!爱一个人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得一辈子!” “是是是!六爷您说的是!” 杨光禄连忙赶开那名伙计,又叫来另一个来。 “六爷,您看,这是一对翡翠镯,没有一丝的遐思,奢而不华,是件好东西呀!” “留下吧!” “我这里还有一件华胜,华胜者,强汉之首饰也。您放心,不是老物件,是今人仿的。这是一件绿脆钿丝青鸟华胜,楚国工匠作做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留下吧!都没好东西了是吧?” “这……” 刘永铭站了起来,言道:“行了,把那件古笄拿来给我带走。那件翡翠镯与华胜送到我王府去。翡翠镯给玥儿收,华胜钗给琇儿收。账去王府账房里结。记住了,定要帮爷我找到那九凤翠玉冠!” “是是是!” 刘永铭说着便离开了这里,而那山隹高却又跟了上来。 刘永铭一点也没有理会紧跟着自己的山隹高,出了八方金典就又进了马车里。 山隹高跟进了刘永铭的马车,却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马车行了没多久,就到了户部侍郎李裕的家门前。 李裕家的大门关闭着,但两道门联却是很显眼。 上联写着:南津震古踞六朝缩影。 下联写着,西陵硕今起三晋遗风。 这门联写得十分大气,甚至有些逾越的嫌疑,但陇西李家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与气度。 刘永铭下了马车,便前去扣门。 而山隹高依旧跟在刘永铭的身后,不离不弃。 大门开出一条出疑,一个门子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哟!六爷!您如何来了?” “见过本王?” 小厮应道:“上一回您来过,小人自是认得。只是……我家李二卿上朝去了!” 这小厮想来也是陇家李家氏旁支的什么人,要不然不会用“我家”二字。 刘永铭笑道:“少来瞒来。他定是已经回来了。你跟他说我来找他也就是了!” 刘永铭说着便往里闯,那小厮哪里真的敢挡,只得半拦半就得由着刘永铭进去了。 第356章 谶语谣言 第356章 谶语谣言 山隹高也一路跟随着刘永铭往正堂里去。 正堂之内,原本空无一人,刘永铭一到,那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几个仆从匆匆地撒了点水,又有几个人上来将茶几擦了擦,最后又上来两个人,给刘永铭与山隹高奉上了茶。 刘永铭一边喝茶一边对山隹高笑道:“我说山知府。你也好意思坐下来喝茶?这可是李侍郎家的茶,他没请你你就进来了?” 山隹高笑道:“六爷。这茶在官场上叫送客茶,您这是要把李侍郎送走么?您都好意思喝,我如何不好意思坐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 正此时李裕穿着便衣从后厅走了出来。 刘永铭没有起身,只是坐着问道:“李侍郎,你行呀!父皇那里一病,你就不上衙,跑回来躲清闲来了!” 李裕笑了笑,也没有理会刘永铭的嘲讽,在主人位上便坐了下来:“六爷,您怎么知道我没上朝?您去过户部了?” 刘永铭放下茶碗笑道:“没去户部。就是听得于沧楚说你从右银台门出去了,所以我料想你回家了。” “我从右银台门走就是回家?” 刘永铭笑道:“你从右银台门走,必是去了翰林院。你去翰林院定是去找书籍去了,你想看看那条金龙王是不是真的有两个儿子!想来那天煮的那条大鲵豫王并没有带回去,而是你吃了!你又听了我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心里有些害怕,所以就……” 李裕连忙摆手说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哈哈笑道:“李侍郎何时如此迷信鬼神?大哥狐信那鬼神之言以至惊风怕雨,我的那些话是吓大哥用的,这你也信?” 李裕不高兴地说:“您当时说得有板有眼的,我如何能不信呢!狄道那里的确是有许多金龙王的庙,而且……而且我查到那金龙王的确是有二子!” 刘永铭笑道:“魏晋之时,北狄入寇,北人南迁,衣冠南渡。后桓宣武入川,自此,陇川遂平。又经侯景之乱,又有隋唐风云,中原大乱之际,东人西迁。那所谓金龙王原是吴国传说,非是陇地原有!” 李裕恍然大悟:“还是六爷高雅,见识广博,原是如此呀!那泾河龙王之事……” 刘永铭哈哈笑道:“魏征梦斩泾河龙王之事出自路边说书人,根本没有什么出处!我说李侍郎!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金龙王在翰林院的典籍里能查得到,就说明世上真有那本书呀!翰林可以看,我就不能看了吗?我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 李裕一愣,又问道:“那徐义的事情又怎么说?我可听说……” 刘永铭又笑道:“这事你就不该问!秦王府里的事情,你都不该问!我知道即是知道,你却是不该知道。看到边上的山知府了吗?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若是问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必是回答没听到!” 李裕看了看早将头转到一边去的山隹高,又回首对刘永铭说:“非是我迷信这神怪之言,而是……唉。我李家以谶言而兴,不得不信呀。” 谶言即是民间流传的一种预言类谣言。 比如秦朝的“亡秦者,胡也”,汉朝的“公孙病已当立”,隋朝的“十八子杀羊”等等。 而杨广却以为十八子即是指的李密,而此时太原李家却兴起了。 李世民继位以后因听信了“三代后女主武氏有天下”而杀当时的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武安县的“五娘子” 李君羡。 刘永铭听得李裕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李裕呀李裕,你读书读傻了么?不是。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了?” 李裕连忙说道:“从齐国那里传来一句歌谣!” “什么歌谣?” 李裕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清水出余杭,人皇取琼瑛。” “什么?”刘永铭疑了一下。 李裕又再一次地说道:“清水出余杭!人皇取琼瑛!意思是余杭那里若是出现一口特别的清水泉,那么人皇就会下世来摘取琼瑛!”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是哪个内待嚼舌头让你听到了?” “不是内待说的。是从齐国那里传过来的!” 刘永铭拍着茶几对山隹山笑说道:“李侍郎越来越爱说笑了。无鸡之谈,你也信。” 李裕此时才听明白刘永铭对对于太监的冷笑话。 但此时那山隹高却好似又能听到了,他应道:“此事……此事我亦有所听说。但不是近年的……” “什么?”刘永铭愣愣地看着山隹高。 山隹高本就是齐国人,自然是知道齐国的事情。 山隹高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刘永铭说道:“十几年前,齐国便流传这句话了。但不知所以。” 李裕马上指着山隹高,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您听!我说吧!这不是空穴来风!这确有其事,怕是将来一统天下之天子或是会出于……” 李裕看了看堂外,压着声音说道:“会出于余杭!不在关内!而且我还听说……” 刘永铭欢乐地问道:“你还听说什么了?” 李裕接说:“我可还听说,蒙国国师帕……帕什么来着,他曾去过齐国,在齐国宫中他曾指着齐太子未来的太子妃说,此女将来必生天子!您猜那太子妃叫什么?” “什么?”刘永铭道,“别打这关子了,直接说吧。” 李裕煞有介事地言道:“那齐国太子妃,即名叫琼瑛!你说巧不巧!”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是说天子出于余杭么?怎么看你意思又变成齐国人了?” “这……”李裕犹豫了一下:“谶言就是这么一回事,事情不发生,如何也不知道结果!” 刘永铭摆手笑道:“我说大哥为何自小就怕鬼神呢,有你这样的陪着蛊惑,他自是不信也得信了。” 李裕脸色一板,急道:“六爷!这事您可不能怪我!我是信神而不信鬼!金龙王那事我信,但厉鬼索命什么的我却是不信。魏王怕鬼,那是你小时候用消息机关把他吓出来的!可不是我鼓捣的!” 刘永铭再一次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不与你费话了。我且问你一件事。” 李裕笑道:“六爷有话便说,不必客气。”、 刘永铭正要说话,回头看了看坐在边上的山隹高。 刘永铭对山隹高说道:“山知府。您喝了这么多茶,是不是该上趟茅房?” “我没喝茶呀!”山隹高应了一句之后,马上回过味来。 这是刘永铭想要让他回避一下,二人的谈话可能会十分私密。 山隹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是得去一趟茅房,不过……六爷您可不许走了!” 刘永铭笑道:“本王事还没谈完呢,走什么走呀!你且去你的茅房吧,记得去久一些,好好得研究一下茅房,到时候本王上一本奏疏封你与屠之佑做个茅房大学士!” 山隹高无奈得站了起来,一挥衣?,走出了厅堂。 刘永铭见得山隹高离开,这才对李裕说道:“洛仓是不是不放粮了?” “这……”李裕犹豫了一下说道,“与六爷实话说了吧,这事虽说不归我管,但确有其事。且非是今年如此,而是依惯例而行。洛仓的粮食到一定的量,就不再外放,夏税收了以后,若是能从晋国那里买一些过来,还是会放粮的。不过六爷不用担心,百姓那里是不缺粮的 ,且不说农户家里有些存粮,就说那粮商早在年前就把粮食给预定好了,朝廷这么做只是想备留一些粮食,正所谓有备无患嘛。” 刘永铭一边沉思却又一边点头,想了一翻之后,他才说道:“若是本王现在就要进一批粮食,是不是也进不了了?” 李裕微微一笑:“不可能能进得了。沧仓可不比他处!没有皇上下旨、内阁用印、户部批文,谁也开不了洛仓的仓门!六爷,您也别问为何会这样,您如此机敏之人应该能想得到。” 刘永铭当然是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些粮食都是留给征东大营的,只要征东大营有需求,粮食就会被拉到征东大营去。 而这种情况其实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刘永铭自己也是清楚这件事情的。 因为刘永铭的产业里便有酒庄,酒庄酿酒极费粮食。 即便是刘永铭酒庄酿酒所需的粮食也是得提前向官府有司去订购,而后凭条去粮仓取粮。 这就是为什么皇帝刘塬会答应刘永铭可以让他私自酿酒的原因。 因为粮食供给有限,能买到用来酿酒的粮食自然也是受限的。 即使有皇帝的特许,刘永铭最终也酿不出他所需的酒来,更别提刘永铭想要达到的规模化生产了。 这就是为什么刘永铭对于酒类生产一直做的是精品路线,从玉泉佳酿到琼浆玉露,再到还未开始生产的云仙燕乐,一次次的产品升级,为的就是摆脱粮食不够所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当初停掉给四皇子刘永钥的酒类供给,并不是因为单纯的与四皇子发生冲突,而真的就是因为生产不出那么多的好酒。 第357章 黄河天险 第357章 黄河天险 而这种小手段皇帝刘塬在刘永铭面前也不是使了一次两次了。 他没少坑刘永铭,以至于刘永铭怨气十足,甚至说出那句“别人穿越都带着王八之气,我穿越却要给别人做儿子!还是那种受气的儿子!”这一类的话来。 刘永铭想了一想,对李裕说道:“我不为难你,我只想知道,我汉国自产的粮食,现在到底可否自己自足?” 李裕见得刘永铭问得十分正式,他也认真地答道:“若是晋楚两国不再卖粮给我汉国,需要禁酒方能勉强度日。关中虽然富庶,但人口糜多,不足以养。若能取河东、河套之地,必能足食!” 刘永铭又问道:“若我现在从齐国弄一批粮食来汉国呢?” 李裕也马上应道:“求之不得!”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弄!” 李裕笑道:“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是粮食,皆不妨碍。” 刘永铭瞪着两眼说道:“我没有与李侍郎你开玩笑!说白了吧。本王说的是走私!” 李裕却还是没当一回事,他呵呵笑了两声:“用不着走私,只要是从外国过来的粮食,皆不收厘关税!即便是有污吏吃拿卡要,以六爷您的威名,想来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的粮食,不仅来路不正,卖粮食给我的人也来路不正!我估计他不会陆路!而是会走的水运,随时来,随时卸,随时走!甚至货主本人都不会到场!” 李裕疑惑了一下,问道:“六爷,您说的是……” “这你不必问!”刘永铭正经地说:“本王过来是跟你要一个码头入关的手续,好让他的船能开进来。” “什么样的船?多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这……”李裕犹豫了一下,“若只有粮食还好说,若是……” 刘永铭笑道:“没有若是!我说了,就是走私。要入关凭证只是为了在河道上被盘查时有所依据,具体在哪里卸货,皆无需李侍郎猜想,您更没办法监察得到!” 李裕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十分难办的。 刘永铭问道:“李侍郎觉得为难了?哪里有难处可以与我说一声,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李裕抬头认真得看着刘永铭,心中的想法却是十分复杂。 在李裕眼中,这是一份给刘永铭的投名状,这件事如果办下来,那么以后自己就跟刘永铭系在一根绳上了。 但这种事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这不是李裕能受得起的。 毕竟户部是丁成儒的天下,自己事情做得再干净,也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何况这件事似乎不太干净 。 刘永铭呵呵笑道:“李侍郎如果感到为难,本王也不勉强。本王其实可以直接去找丁成儒的,想来他也能办到,就是麻烦了一些,得用她那个找不着的妹妹来要挟他。只是他的这个妹妹有些问题,本王现在还不想这么去接触她。” 李裕并不关于丁成儒的妹妹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厉侍郎那里六爷您去过了么?” 刘永铭轻笑一声:“这个人水火不进,本王一时间也拿他没招,实在是有些难办。好处他没少拿,修舍利塔的捐银还是本王帮着他出的,他也只是说几句感谢的话。显然他是想做个孤臣,所以本王都没敢向他开这个口。” 刘永铭没找厉舒才的原因是厉舒才原本就是自己人,用不着这张投名状。 二来做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刘永铭舍不得拿厉舒才来冒这个险,毕竟满朝文武能真正算上六爷党的,现在也就中仍厉舒才一个人。 李裕笑道:“您不是不敢开口,而是觉得没必要开这个口,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拒绝!” 刘永铭也笑道:“是这个理。所以我找了个借口,把借给他修舍利塔的银子给弄回来了。他没钱,还给我打了张欠条!” “若是六爷只想过河防的话……容我说一声,六爷,我汉国没有河防!” “啥?” 李裕笑道:“我们没有水军的!” “那黄河……” “黄河是天险,但远不如长江天险。有时水量少的可怜,寒冬河面上还会结冰,铺上草席,一个整营直接走过去都没关系!水军养在那里一年有半年拉不出来,所以皇上就没有养水军。不仅我们没有,历朝历代关中称帝者大多都不设黄河河防的。” 刘永铭低头沉思起来。 李裕看着刘永铭发愣的表情笑道:“要不然当年关圣数万水军围住襄樊两城,而后水淹七军,魏武吓得要弃许昌而走?要不然当年南朝李裕顺河而上,如何能如入无人之境?六爷,您……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有的时候您真的是想多了!我们就算是有水军,那也一定是临时征招来的民船,是凑的。” “那齐国呢?” “齐国黄河之上原本是有水军的,但齐君奢靡,黄河水军军费早被扣了,就那黄河上的几条破船,还不如运粮船呢!不过听说齐国有进取宋国之意,想要打造战船入淮水,想法是好,第一步就夭折了!他齐君奢靡,哪里有钱去打造江淮水军呀。这想法齐君都熬了不下三十年了,船影都没看到一艘。” “如此说来,我又省了一道了?” 李裕直言道:“但您没码头卸货呀!臣能不能提个要求?” “你说!” 李裕马上说道:“您若是有夹带别的东西,下船以后便直接拉走!我绝不过问,甚至可以安排您夜里运走,不会有外人知道。但粮食,您得留下给我!” “什么意思?” 李裕极认真得说:“您有多少粮食,我这里都要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你要还是父皇要呀?” 李裕低头轻笑了一声:“即是我要,也是皇上要!粮食若不是有问题,这仗早打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有盐引代酬之事。” “户部现在有银子了?” 李裕哼笑一声:“户部的银子是怎么一回事,六爷您会不知道么?只要有粮食,就有银子!”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你户部盈余下来的银子都在我内务府呢,你哪来的银子?” “我会跟皇上要来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可是他儿子,若我要卖粮食给他还用得着经你一手?” 李裕也笑道:“您不敢!要不然您也不会来我这里了!正如您刚刚所说的,您的粮食来源是见不得人的!且这种事情还不能让曹相知道,要不然他会变着法子的弄死您!” 刘永铭笑问道:“你非得要我粮食?” 李裕笑道:“一定要。且不管来路!也不瞒您说,这就是皇上的原话!臣可以不管来路,您却是不行。皇上会放任我所行,甚至帮着我一起作奸犯科,但您却是不行,因为他会疑忌于六爷您!”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做这一些你也能升任户部尚书,只要丁成儒致世即可。厉舒才的资历太浅,他没法跟你比!” 李裕之所以要粮食,就是要解决皇帝心里的苦恼,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下一任户部尚书必是李裕无疑。 李裕摇头说道:“虽然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让我当上这个户部尚书,丁成儒绝非六爷您的对手。只是您觉得现在时机不到,或者说您现在还不想与曹相正面硬刚,所以我不知还得在户部侍郎任上坐多久。说句让六爷见笑的话,只要丁部堂在位一天,他就不可能让我有一天的安生,而我也会惊惧一天!” “你做上了户部尚书就能安生了?户部可是太子党的地盘!” 李裕笑道:“皇上赏了太子衮冕!怕是过不了几年就要让他来监国了!曹相又占据着内阁,太子党怕是从此无人可制了!除非皇上将户部换换血,让太子监国的情况下亦有内阁,这样也就好多了,反正六部里也没少了他太子党的人。” 刘永铭皱头马上皱了起来。 李裕见得刘永铭表情不对,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说李侍郎,你最近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了?你的想法……好似清晰了许多也开明了许多!” “若不是经了陇西宫千树一事,将自己从大爷党里摘出来,怕我还看不清楚。说是我想的多,不如说我与六爷不谋而合了!我可听说,皇上赏太子之事是您弄出来的?您这局破的不声不响的,着实令我意外,我还不知道六爷您是如何做到的呢!” 刘永铭笑道:“既然户部尚书已在你的囊中了,你又何必硬要用粮食去争这个脸呢?这可是有风险的!而且会是掉脑袋的风险!我说过了,我的粮食真的来路不正!父皇可以憋在心里不说,但绝对不能让曹相知晓!” 刘永铭的意思是刘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当众说出来,因为粮食正是他所需要的。 但曹岳一定会拿这件事情说事。 第358章 低买高卖 第358章 低买高卖 李裕笑道:“正如六爷您刚刚所说的,我就算是当上了户部尚书,曹相那里又会让我当多久呢?所以我得为自己多考虑一下了!只要我能帮皇上解决粮草之事,这户部尚书之位皇上可以保我坐上三年。我身后还有魏王呢,我若是当上尚书,他定能也保我坐上三年。六年以后,六爷之势已成,到时您也必会保我坐上三年。九年尚书,我够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越发得精明了。行吧。开个价。” “一担一两五钱。”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我说李侍郎,你可真能为父皇省钱。一两五?我都不够本呢!” “您的粮食来路不正,用不着那么多本钱!” 刘永铭又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什么东西都自己赚的人?李侍郎呀,这里面还有另人的分成呢!二两!不还价了!” “六爷!您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市面上的零售之粮一石也不过一两九钱呀!您这开的价可比老百姓散买的都高了!粮商再传一手,到老百姓的手中,一斤就得差不多二十三、四文了!” 刘永铭笑道:“原本我是想二两三卖你的,但想想,算了。这些粮食在未开战以前,还是得让老百姓去买,你进价太高,怕是洛仓放粮之时,老百姓真的吃不起粮,所以才开的一两九钱。” 李裕摇了摇头:“您这么讲价,这笔生意可做不成!” 刘永铭又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同意二两三这个价钱呢?那个指点你的人不行呀!他的政务眼光的确是十分独到!能把父皇、曹相以及本王的想法摸的透透的,可惜指点你的这个人定是世家出身,而不是商贾出身!” 李裕疑道:“六爷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若是商贾出身,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就该抬价,而不是降价!” “六爷玩笑了,再傻的人也知道低买高卖。” “可你不是商贾呀!你要的是粮食!如何才能得到更多的粮食呢?只要关中的粮价高了,自然就有人把粮食运进来!” 李裕犹豫了一下,说:“可老百姓买不起呀!” “关中的粮食虽然紧巴巴的,但还算是够吃。这些年父皇励精图治,农户的手里还是有些余粮的。若是米价贵了,老百姓一时半会也不会买抢着买。老百姓不买,价格可就下来了!另外,我提醒李侍郎一句,春耕已过了,潮讯一来,霉雨季可就开始了!有些粮食若不好好存放,可是会霉变的!” 李裕愣了愣,问道:“六爷意思是……” “抬高粮价!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们自然会源源不断得把粮食运到我汉国来!霉雨季可就到了,老百姓又不着急着买,米店也不要高价粮,粮商们也只能低价出售!发霉了的粮食可卖不动呀!若是再屯着,夏粮可就跟着来了!到时候怕是更卖不动了!” 李裕深吸了口气:“到时候粮价只会低,不可能会高!洛仓那里一定能好好得收一波便宜粮食进来!好一招抛砖引玉呀!只是……只是这段时间苦了那些手中无粮的百姓了,得等到粮价低了他们方能宽松一些。但……但到时秋收在际,粮价若是还是涨不上来,那可是会伤农的!” 刘永铭笑道:“放心吧!父皇不会拖到那时候的!” 李裕惊了一下:“你是说……” 刘永铭用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李裕会意得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道:“父皇何等人也,他不会让老百姓受那等苦的,到时候一斤也就十七文到二十文左右。爷我不会坑你的!” 李裕沉思了片刻,说道:“孟津那里有一处码头,是我李家的产业,六爷可以在那里卸船。” “人工用你的!” “什么?”李裕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你还想一文钱不花就捞这么大的便宜?卸粮的人工当然都得用你的了,花不了多少银子去!” 李裕马上说道:“卸船的时候,我的人要在场幺称!” 刘永铭也接着说道:“幺出多少,给多少银子!银子不够,剩下的粮食我要拉走!” “你一次能送到多少粮食?” “船来之前会告诉你,这样你也好备银。现在具体有多少,我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反正我本钱是花了三万两了!” 李裕马上说道:“不能有霉米!” “不能保证。因为收粮不是我亲自在做,所以我监管不到。但我可以保证,你发现多少都可以退回给我!你收走的那些粮食都是要进洛仓的,到时候必定会一袋一袋检查的。你可别说,你要把那些粮食拉到征北大营或是征南大营换盐引去!” 李裕自嘲了一声说道:“李且出了那么大的事,盐道那里又一堆烂摊子没收拾,我如何还敢去碰盐务。且购粮的银子也是花的户部的,不是我的,所以请六爷放心,必是进的洛仓。那么,银子怎么交付?现银?” “银票或是市锭,不要库银。我拿户部的库银可花销不出去!” 李裕点头说道:“六爷的信誉我还是信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有李侍郎你这句话就够了。哦,对了,山知府跟了我大半天了,是跟我来要粮食的,说是要救济长安城里的流民。” 李裕疑问道:“流民?这不灾不祸的,哪里来的流民呀!” 刘永铭解释道:“是周边府县的一些桑农,不知为何来到了长安城,挡都挡不住!这事一会儿你问山知府吧。他怕是已上疏到父皇那里去了,想来现在父皇也看到了。” 李裕想了想,说道:“这事蹊跷得很……” 刘永铭神秘地笑道:“你何不问问指点你的那个人这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六爷玩笑了,哪里有这人!” 刘永铭放声大笑了几声,又说道:“行了行了,不与你为难了。倒还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六爷您说。” “我想让李侍郎帮忙在户部查一个地址。” 李裕呵呵笑道:“若是在长安城内何不找山知府?山知府刚刚还在这里的。照您刚刚的话来说,他好似还有事情求您,您不如直接找他就好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归他管。是座和尚庙,长安知府衙门定是没这份档。” “还不知六爷说的是哪座寺院?” 刘永铭言道:“荷恩寺。近日在那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什么事情,所以想知道荷恩寺外面的林子是谁家的。还有那座孤坟,越看越可疑。” “荷恩寺?六爷您不知道?” 刘永铭气道:“爷我若是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你!” “说的也是,若不是我做着户部侍郎,我也还不知道这事呢,这事说来可就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一会儿爷我还有事呢。” 李裕问道:“六爷您知道皇上身边有一个御前侍中叫菅伟的么?” “知道呀!进宫时常看见,这人爷我看着总觉得有些呆呆傻傻的,没小桌子那么机灵。我若是在外面惹了祸,问他父皇今日心情如何,他说都说不清楚。有事我也是找的小桌子,给点赏钱人家什么事情都给我办得好好的。他怎么了?” 李裕说道:“他是从韦贤妃的念冰殿调过去的。” “那与荷恩寺有什么关系?” “六爷听我说呀。韦贤妃生下五皇子以后,五皇子也渐渐长大,五、六岁时要找一名年龄相彷的宫人作伴,当时定的就是菅侍中。当然了,他当时还不是侍中。有一日五皇子在太池液边上玩耍……” “掉湖里了?这事我知道呀!那都小时候的事情了!可先说明了,真不是我推下去的,当时我不在!” 李裕轻笑道:“我又没说是六爷您。我是说,当时就是这菅伟把五皇子给救上来的,皇上听说了以后觉得这菅侍中还算是不错,想赏点他什么东西,您猜菅侍中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只要主子没事成好,他不要赏。让主子落水本就是自己不对,没罚他他就谢天恩了。皇上一听更加高兴了,不要赏还不行。那菅侍中便说,他的义祖宗从宫里退下去以后过得不太后,请皇上许他义祖宗在荷恩寺出家!皇上当时就许了!” 宫里的侍中、内侍都是阉人,且他们为了在宫里方便,常常都会拜比他们先进宫的前辈为义父。 这义祖宗指的是菅伟义父的义父的义父。因为年级大了,所以被遣送出宫。 而出了宫的大部份宫人生活其实是十分悲惨的,因为失了职位与势力,之前那些“孝子贤孙”们都不会管他们。 若是没攒下点银子养老,那真就完了,连出去行乞都是不许的,饿死的老宫人大有人在! “荷恩寺出家?” 李裕笑道:“是呀,皇上见得他还能想着老人,觉得这个人本心是真好,于是便答应了。那老侍中在荷恩寺混得还不算,因为之前在宫里他做是管库房的,识得一些字还会打算盘,所以在荷恩寺里就管上了财务!” 第359章 李家秀楼 第359章 李家秀楼 正经寺院的和尚对于钱财是讳莫如深的,对于那些真正在修行的和尚来说,一但摸到了钱那自己之前苦修的功德也就都没有了。 所以,在寺庙里许多和尚都是不愿意去管财务的,所以才会轮到那老太监去管。 刘永铭说道:“那荷恩寺外面的林子…… “京兆韦家的呀!” “阿!”刘永铭问道:“如何会是韦家的?没听说韦家还经营着寺庙呀!” 李裕笑道:“菅侍中不是帮他义祖宗在荷恩寺里弄了个财会当么?而且菅侍中还是韦贤妃宫里出来的人!您得知道的,和尚庙是没有税赋的,那韦氏族人便……” 刘永铭听到这里也听明白了,他说道:“韦家把田挂在了荷恩寺里?” 李裕笑道:“是呀!韦家贪得无厌,什么田都往里头挂。当时魏王想要拉陇五爷一起来斗太子党,于是魏王让我帮他把荷恩寺的田地都好好得查一查,好用这些东西来裹挟五爷。谁知……” “怎么?” 李裕笑道:“大爷这边还没开始为难与裹挟五爷呢,皇上那一边便将荷恩寺赏给了韦家!韦家的那些田退回去了一部份,另一部份就用来供养荷恩寺里的和尚。至此之后那些和尚除了做功课之外,平日里还要为韦家讼经呢。更别说韦家红白事的时候荷恩寺的和尚都要到场了!” 刘永铭发出了一声笑来,李裕说道:“这事想来是曹相为了不让五爷与魏王合股,把事情先给捅到皇上那里去,韦家还亏了许多田地收成呢!”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曹相如果要做这事,必然不会如此!他定会让皇上亲自去一趟荷恩寺,让父皇自己去看!父皇见得和尚庙里有这么多的田,还不用缴税,龙颜大怒之下,根本用不着弹劾,五哥就倒了!” “嗯?”李裕想了想,问道,“不是曹相?” 刘永铭笑道:“这定是大哥自己自作主张,但还是被你们大爷党党首程天官知晓了。程天官是个城俯极深之人。他必觉得裹挟五爷虽有一时之利,但非长久之计。所以此事不能这么办!但大哥即是叫你在户部查了,而户部又是太子党的天下,那丁成儒不可能没听到一点风声。于是程天官就得先行下手,向皇上主动坦白了此事!” “嗯?”李裕有些不解:“要是坦白的,皇上为何不罚反赏呀?”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程天官的本事了!他的嘴皮子比我还碎呢。他定是说服了父皇,父皇觉得真没必要把五哥往死里逼,将韦家的那些田的一部份真就给了荷恩寺供养和尚。韦家若是觉得亏,干脆就把韦家的喜白二事都包给荷恩寺的和尚来做!至于父皇嘛……” “如何?” 刘永铭呵呵笑道:“都说爷我从不做亏本生意,其实真正从不亏本的是父皇!韦家为了消罪,怕是根本没拿回多少田去!那些田现在应该在内务府的名下!父皇讹人的本事,不比爷我少!问问丁虚也就清楚了。话说回来了,荷恩寺外面林子里的坟包是谁的?” 李裕摇头道:“那我就不知情了。” “不知道就算了。”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又问:“你女儿在家不?” “在!就在后院秀楼里!” 刘永铭又问:“不介意让我见一面吧?” 李裕哈哈笑道:“您随意!” 刘永铭起身向着李裕拱了拱手,便向着后厅而去了! ………………………… 秀楼,顾名思义即是端秀之楼。 秀楼与书房是相对的。书房男用,秀楼女用。 一般地主老财会把秀楼与闺房合为一用。 但陇西李家千年世家,怎么可能会与地主老财一样。 李裕家的秀楼,也仅驻只是秀楼。 秀楼一式两层。 下层是丫鬟房与杂物间,二楼才是真正小姐呆着的地方。 这二楼房间里面除了书架、书本之外,还有练习女红的一应物件。 书架华雕,书本精致,连那装针线的盒子上都有錾刻的铜饰。 但这些东西都没能触动秀楼主人李琬瑢的一丝涟漪。 李琬瑢坐在书案前,双手托着脸颊,轻侧着头看着眼前的一本书。 她虽然看着那本书,但书却没有被翻动过,一直就定格在那一页。 突然从窗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粉黛坐秀楼,万千百十愁。心定意不静,何故触眉头?” 李琬瑢听得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向着门外看了过去。 只见得那秀楼二楼的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刘永铭正站在门口向着自己微笑着。 “你、你如何来了?” 李琬瑢似被说中心事一般有些胆怯起来。 刘永铭此时才走进那房间之内,左右张望了一下,笑道:“想你了就来了。” 李琬瑢脸色一红,言道:“言不由衷!定是找我爹有事,顺便才来看我的。若非如此你不可能会踏入我的家门。” “说的哪里的话!”刘永铭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那李琬瑢的身边。 李琬瑢说道:“那首曲子我还、还生疏得很,能不能……” 刘永铭笑道:“不能。我不是来教你怎么抚琴的。而是……”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将那支古玉笄拿了出来。 刘永铭抬手上前,一边给李琬瑢戴上,一边温柔地说道:“刚刚来的时候路过一处小摊,见得此物古朴,想来给你戴最是合适,于是便买下了。” 刘永铭给李琬瑢戴好古玉笄,而后扶后李琬瑢的双肩又仔细地端详了几眼,而后笑眯眯地说道:“真漂亮!果然,天下间能配得上这古笄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琬瑢红着脸说道:“你……你就这么……送、送我东西呀。” 刘永铭笑道:“要不然呢?刚刚你在发什么呆呢?” 李琬瑢娇羞地应了一声:“没什么。” 刘永铭轻笑一声,将右手下移。 没等李琬瑢反应过来,刘永铭已经将李琬瑢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那李琬瑢“呀!”了一声,却马上将嘴给闭上,任由刘永铭抱着,走到了休息用的矮榻边上。 刘永铭坐在那矮榻之上,却将李琬瑢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坐上。 李琬瑢娇羞地将头埋在了刘永铭的肩头。 刘永铭抱着李琬琛柔声说道:“刚刚你要不是在想我,要不然就是因为在家中憋得难受。” 李琬瑢哪里敢承认自己是在发相思病,但此时二人的姿势十分暧昧,即使是夫妻之间,也不太可能这样。 刘永铭低下头去。 他原本是想看着李琬瑢那娇羞的脸,却没想到,那李琬瑢的脸上阴沉着,即不娇也不恼,更像是怨。 刘永铭轻声问道:“琬儿这是怎么了?” 李琬瑢轻叹一声说道:“上一次……上一次你说,你和我只是……只是……今日又、又何必再来撩拨于我……” 刘永铭被李琬瑢这么一说,却有一些哑言起来。 李琬瑢有些哽咽地说:“定是你与我爹又有什么事情要合作,怕他觉得你与他不是一条心,于是便来我这里……” 李琬瑢的话还真就是说对了,刘永铭心中马上激起一丝不安来。 好在刘永铭口舌伶俐,立刻想到了说辞。 他说道:“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这几日我都不敢把我的琴拿出来,一看到漆黑的琴面,便好像能在琴面上看到你的脸一样。想抚动琴弦吧,每一弦音皆像是你在说话。” “甜言蜜语,尽在唬人。” 李琬瑢说着露着甜蜜的笑容将头埋在了刘永铭的肩头。 刘永铭低头看着那脸色通红的李琬瑢,说道:“其实……我却不知如何与你解释了。皇上那里其实已安排了一场婚事给我。” “什么?”李琬瑢直起脖子看着刘永铭的侧脸。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也许你也曾想过,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是一件很可悲之事。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刘永铭以为当李琬瑢知道自己已有婚约时,可能会生气,或者是恼怒,或是悲伤。 但此时李琬瑢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她依旧依偎在刘永铭的身上,柔声问道:“对方是谁?” “征西将军严良严振羽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都不晓的。” 李琬瑢重新将头放在了刘永铭的肩上,轻声说道:“命运真不公平。” 刘永铭却是笑道:“已然不错了。前阵子有位大侠在黑市里解救了一些待卖的少女。我们总比她们好吧?” “却不知未来会如何?”李琬瑢一下子惆怅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原来你烦的是这个呀!不用担心,或者那严征西的女儿长得奇丑无比,被猎人当成野猪射杀了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你尽是会说好听的。” “你或曾说过一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说不来哪天我真能抬着花轿来接你呢?” 李琬瑢将刘永铭紧紧抱住,嘴角微笑道:“你尽是自信,要是来接我的却不是你的花轿,到时你是后悔还是不后悔呢?” 第360章 贫道揖首 第360章 贫道揖首 刘永铭笑问道:“怎么?那个杨真真的找来了?” 李琬瑢反问道:“你还真盼着他能来?” “我若是见着他,必与他好好得说道说道,这么好的姑娘,如何就肯放着不娶回去。若是我,早就抬着花轿来了。你烦心的是这个?” “不是。是百无聊赖。” 李琬瑢总不能说是相思病犯了吧,这样的话刘永铭是能说得出口,李琬瑢却是说不出口的。 刘永铭想了想,说:“这样也不是一个事!但……还是先解决你目前心烦之事吧!何不出去走走?” “我们去哪?”李琬瑢一下子有了兴趣,上一次刘永铭就带着李琬瑢出了城到田间地头里玩耍,这让李琬瑢回味了许久,她早想再去刘永铭一道去哪里再玩一玩了。 刘永铭笑道:“我不是说我们,而是你。你自己得出去走走,散散心,闷着真的会闷出病来的。我……我是很想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有许多要事去做,分不开身……” 李琬瑢问道:“解闷?关在这秀楼寸许之地,再有戏看、再有清曲听,我亦不过是那笼中之鸟而已,如何能解得了满愁。” 刘永铭笑道:“去上学吧?” “什么?” “我弄了间学府!” “我爹不会让我与那些男子一同读书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女书院!” “什么?你……” 刘永铭看着李琬瑢那怪异的眼神笑道:“刚刚你听得爷我有了婚约你都没这么大的反应!听得开设女书院便如此了?” “婚约虽说有期,却遥遥远之,可那女书院里的女子却近在眼前!” “吃醋了?你瞎想什么呢!那学府原就是为你建的,山长、教喻也都已经找好了。就差你这个学生了!” 李琬瑢愣了一下,问道:“那里的学生多么?” “你若肯去,你便是第一个学生。你若是不肯去,我便将那女书院给关了。没你在里头,爷我建那书院便没有任何意义!” 李琬瑢心中一紧,愣愣地问道:“我在那里能时常看见你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都说了那是女书院了,除了山长与教喻,别的男子不得擅入半步,你自是在里头见不着爷我。那不是为了给你解闷用的么,不是用来幽会的。” 李琬瑢又问道:“在那里读书的女子多么?” 刘永铭轻拍了一下李琬瑢的脸说道:“没有。刚刚说了,你是第一个。我可以帮你再找几个,最好……最好是你有什么闺中密友一起叫来,平日里在那里读书玩闹。有朋友在一起,与自己一个人发呆可不一样!” “朋友……”李琬瑢又有些惆怅起来,因为她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刘永铭笑道:“到时候爷我筹备好了再来叫你!” 刘永铭说着将那李琛瑢又抱了起来,如果抱布娃娃一般,放在了一边,自己这才站了起来。 李琬瑢见得刘永铭要走,连忙伸出手去,将刘永铭的手拉住。 李琬瑢柔声说道:“再、再多留一会吧。陪我说说话。” 刘永铭摸了摸李琬瑢的小耳朵,也柔声说:“外面山知府还在等我呢,虽然我有意熬着他,但真让他那么等着也不是很好。乖,听话。有空我再来看你。” “嗯!”李琛瑢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去。 刘永铭这才走出了秀楼向李家大厅堂走去。 李裕早不在李家厅堂了,且山隹高也不在里头。 刘永铭以为山隹高没能熬得住自己走了。 当刘永铭从李家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那山隹高就在门口马车边站上着。 只见得那山隹高冲着那步青云嚷道:“六爷到底哪里去了?” 坐在车上的步青云应道:“六爷跟您一起进去,您都不知道我如何会知道。” “我上一趟茅房回来他就不见了!你定是知道他去哪了!” 刘永铭乐着走上前去:“就许你上茅房,就不许本王也上茅房?” 山隹高听得刘永铭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六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刘永铭笑道:“不你在里头好好呆着喝茶,跑出来做甚?我还以为你让人贩子给拐走了呢!” “六爷说的哪里的话,您与李侍郎说话,我哪里敢旁听。但待我回头时,您就不见了!” 刘永铭说:“都说了我是来会姑娘来的,本王与姑娘抱着啃的时候哪里能让你在一边看!” 山隹高特别无语,他只得问道:“那现在六爷您还去哪?” “不去哪!回王府了!” 山隹高一听,那笑容便展了起来。 ………………………… 步青云的马车刚刚在秦王府门前停稳,山隹高便急不可耐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刘永铭随后也下了马车,正当大摇大摇地往王府里走,一眼就看到了王府门前坐着一名道士。 那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宫里做法的太穹真人。 太穹真人盘坐在秦王府侧门前,双手锤在膝头,眼眼也是闭着的。 刘永铭刚一走近,那太穹真人便将眼睛睁开来了。 刘永铭走上前来呵呵笑道:“道长如何来了?” 太穹真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刘永铭打什说道:“秦王万福,贫道揖首了。” “还礼!还礼!”刘永铭还了一个礼,笑道,“道长如何在外面打坐,不去里头吃碗茶呢?” 太穹真人笑道:“王府府卫不让进!贫道只好在此坐着。” “嗯?师仲道呀?”刘永铭向王府里头探了探头,又左右环顾地看了几眼,却是没看到师仲道的人。 刘永铭问道:“没看到他人呀!” 太穹真人笑道:“他不让贫道在这里坐着,要赶贫道走。” “可您还在这里坐着呢。”刘永铭冲着太穹真人直发笑。 太穹真人笑道:“他没什么事情,就是胳膊扭伤了,休息两天就好了。毕竟有六爷您的面子在呢。”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倒是没什么,但他爹那里可就……” “他爹?” “哦,就是征北将军师无疾。” 太穹真人两眼一瞪:“贫道这算是得罪他了!” 刘永铭笑着一伸手,说道:“道长里面请吧?” 太穹真人却是客气了起来:“不用,说两句话就走。” 山隹高十分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说道:“六爷,您还是快些进府吧,把事情交待完了就……” “着什么急呀!”刘永铭气道,“你自己进去先去找叶先生,一会儿我就来。去吧!” 山隹高狐疑地看了那太穹真人一眼,便走进了王府里。 太穹道长看着那山隹高离去,这才走到刘永铭的近身,轻声说道:“秦王殿下还在找那个邋遢道人呢?” 刘永铭脸色一沉,认真地问道:“道长找到他了?” 太穹道长轻轻一笑,似承认又似不承认,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太穹道长笑道:“那个邋遢道人的武功很高呀!若不是他上了年轻,我还真有些应付不了。” 太穹道长的这句话让刘永铭一下子明白过来,定是他已经找到了那邋遢道人了! 刘永铭连忙伸手,再次请太穹真人入王府:“真人请王府正厅吃碗茶再用点点心,我们慢慢来得及说!银票王府里也有。” 太穹道长手一摆,笑道:“不必!贫道说完话就走。那位道人贫道是见到了,但现在在哪里却是不知道。也许贫道我还能再找到他,但……但近日贫道有一桩心腹事,却令我十分苦恼呀!” 刘永铭疑问道:“你在找一件东西?那东西应该是宫里的!” 太穹道长笑道:“如秦王所料!” 那一天太穹道长在含冰殿外做法,话里话外的意思,便就是要找一件不属于那里的东西。 刘永铭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帮你找?” 太穹道长连忙揖首道:“若是秦王殿下能帮忙找寻,那贫道便感激不尽了!” “还不知是何物?” “不便相告。” “我若不知何物如何帮您找?” “您看到便知晓了,现在与您说,怕您就此不找了!” 刘永铭摇头笑道:“道长可真会为难人!东西是在含冰殿里?” 太穹道长应道:“可能在,也可能不在,很可能在,也很可能不在。”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又道:“道长不给条线索,本王很难办到呀!” 太穹道长想了想,说道:“与弘农杨家有关!” “什么?”刘永铭没听明白。 太穹道长轻笑了一声,说:“话不可言尽,言尽则缘散。” “佛家言缘,道家也说缘么?” “缘者,定数也。道家自然也是讲定数的!” 太穹道长说完便要离开,刘永铭连忙问道:“我若找到东西了上哪里找你去?” 太穹道长应道:“太清观!” 刘永铭脸色一沉,连忙说道:“长安城没有太清观!” 太穹道长一边向外走,一边乐道:“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刘永铭有些迷惑,见得太穹道长走远,他也不追,而是一边沉思一边向王府里头缓慢地走进去。 正此时,那师仲道迎面向刘永铭走了过来。 第361章 唐太清观 第361章 唐太清观 师仲道有些后怕得对刘永铭说道:“王爷,刚刚门外那道士走了么?” 刘永铭抬一看,见得那师仲道还在揉着自己的肩膀。 “刚走。”刘永铭应了一句。 师仲道言道:“那牛鼻子好生厉害呀,两招差点就把我的胳膊给卸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华山太宵真人的挂名师弟,武艺只在你之上,你别招惹他就是了。” “难怪了!我说吧,以我的功夫,寻常人也难近我身!” 刘永铭没再理会为自己找借口的师仲道,他一边沉思一边向账房走去。 账房之内,叶长青正与山隹高说着话。 刘永铭走一进来,那山隹高马上说道:“来了吧!来了吧!我没骗你,真是六爷应我的。” 叶长青从案前站了起来,对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您再这般乱答应人,小生这里可没办法干活了!有些东西可以回头跟您求证,但万一是假的,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长青原本是可以直接给山隹高的,毕竟山隹高是知府,不可能有信誉问题。 但叶长青总觉得自己家里的事情与山隹高脱离不了关系,于是便有意要照章办事,不想让山隹高那么得意。 刘永铭笑道:“叶先生说得,这的确是我的不对!以后……以后凭字条与信物吧,未见此类,不与东西。” “多谢六爷体谅。”叶长青说着拱了拱手。 刘永铭却是问道:“对了,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领银子么?就是爷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三万两银子。” 叶长青看了看山隹高,似有些不说好。 刘永铭笑道:“山知府虽是外人,但他却不是多嘴之人。” 叶长青此时才说道,“那人过来将三万两银子取走了。而且很守规矩,在领用凭单上印了手印、私印,还签上了名字!” 即是签上了名字,叶长青当然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还是用“那人”二字,可见叶长青并不想让山隹高知道太多。 只是叶长青一向觉得刘永铭做事十分谨慎,却不知今日为何如此,要是哪一句话说不对被山隹高听去,怕又会惹出什么麻烦出来。 刘永铭笑道:“他们虽然与我们不同道,但规矩他们还是讲的。那些银子是给他们与我们做第一笔生意用的。我刚刚去了一趟户部李侍郎家。陇西李家的产业遍布汉国,在孟津那里有一个码头,将来他们把粮食运来的时候,就是在那个码头卸货,仓库也是用的他们的。” 叶长青连忙说道:“六爷,我……我这里还没有准备好。即使仓库用他们的,许多事情……” 刘永铭笑道:“卸船的人手也是用的李家的,幺称也用的李家人。粮食入库以后,以二两一担的价格当场卖给李侍郎。若是他们银子没备足,少多少我们便拉走多少。” 叶长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换言之,李侍郎若是将银子备足了,那我们……我们什么人手都不做,就这么在账面上一进一出白白赚这笔银子?” 刘永铭笑道:“也不能说什么都不做,至少也得派几个账房过去盯着。而且不是先花了三万两么?这三万两若是不赚回来,且不显得爷我不会做生意?” 叶长青一下子拜服起来,却又不放心地问道:“还不知进价……” “一两四。” 叶长青一愣:“六钱的利?若是一万担就白赚六千两?” 刘永铭笑道:“先把三万两银子赚回来再说。后面再有盈余,分成十份。我们六份,一份给李裕,毕竟不能让他真的花这么多银子去,至少要把人工、仓储的本钱还给他。” “另外三份给谁?” 刘永铭笑道:“给父皇,他也是股东。” 叶长青瞪着双眼说道:“六爷!这事……这事您都敢……” 刘永铭哈哈笑道:“若不分他一些,曹相若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是吧山知府?” 山隹高苦着脸说道:“下官不知六爷说的是什么。” 刘永铭笑道:“你不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那你这一路把本王盯的那么紧是想探听什么消息?” 山隹高一愣,急道:“六爷!瞧您这话说的!下官真不是……下官只是想借些粮食而已!” 刘永铭却是笑道:“行了行了,就当你只是借粮吧。对了,山知府你在长安城这么多年了,地面上的事情你也是很熟的,有件事情本王想问问你。” 山隹高知道自己今日必得粮食,所以也显得十分高兴,他言道:“六爷有事便说。” 刘永铭疑问道:“长安城里有一座太清观么?” “太清观?六爷您找太清观做甚?” 刘永铭听得山隹高好似是知道,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真有太清观?”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刘永铭白了山隹高一眼,气道:“你直接说,别打这等谜语!” 山隹高只得说道:“若是问长安本地人,必然不知太清观。但若读史书即亦皆知。” “嗯?史书?我史书也看了不少了呀!如何就不知此处。” 山隹高笑道:“那定是六爷您忘了。唐史中有载,太清观位于金城坊,开善尼寺之北。此处原为唐中宗幼女安乐公主与武延秀之府宅,唐后韦氏作乱,欲学武后,唐玄宗起兵,其二人皆被诛杀。后来那安乐公主的住所便改成了太清观!” “这么个太清观呀!可现在……” 山隹高笑道:“当时太清观主持是道士史崇玄,因坐附太平公主谋逆案而被诛杀,自此太清观废。” 刘永铭将眉头皱了起来:“又没了?若有道士说他在太清观挂单……” 山隹高笑道:“那绝无可能!太清观早不复存在了!” “太清观的旧址在哪?” 山隹高怪问道:“六爷您应该知道的呀!” “我知道?” 山隹高用手向外一指,言道:“就是您舍粥的那间大圣宫呀!前朝周室十分笃信命数,兴修寺院、道观、神宫无数!那大圣宫就是太清观给改的呀!长安百姓并不信奉三位猴神大圣的,也只有朝廷的地、朝廷的款才会修得起来的呀。只不过周室衰微以后荒废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可那道士说在那里挂单……” 山隹高正要说话,那叶长青马上应道:“六爷,小生觉得……” “说!” “说这话的人是在向您示威,或者他是想说,他就在您眼皮子底下,只不过灯下黑,您看不清而已!” 刘永铭又深吸了一口气:“按那位神秘大人物的做派,他的确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灯下黑?爷我的灯下是哪里呢?” 山隹高应道:“必在六爷您的王府里!” 叶长青马上说道:“六爷做事向来谨慎,即使是在王府里,您的耳目照样亮着。那琇姑娘还被您打了一鞭子呢!” “什么琇姑娘?六爷,您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吧?” 刘永铭笑了一声:“爷我闹出的事情什么时候让你担过黑锅?琇儿之事后面我自会与你好好言道一番,今日不说此事,只是这灯下黑…… 刘永铭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灯下是哪里。 山隹高突然说道:“六爷您的产业里有哪此可以住人的,想一想也就知道了。” 刘永铭笑道:“哪里都能住人,不过爷我的产业里的人皆……” 刘永铭说到这里脸色一变。 叶长青也反应了过来:“筑竹雅屋?”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难怪他认得王元荣!王元荣那阵子就住在那里!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 刘永铭说着转身便要离开,那叶长青连忙说道:“六爷!把步青云、薛开山、罗信雄带上吧!” “用不着!” 刘永铭说着便离身而走。 ………………………… 傍晚。 曹相府。 曹岳书房之内。 刚回到家里没多久的曹岳一头便栽进了他自己的书房之中。 曹岳没有在看书。 自他当上内阁首辅以后对书本的兴趣早就消失殆尽了。 曹岳也没有在公办,因为他的公务都在内阁里办,一生谨慎的他是绝不会把绝密公文随意带回家的。 也正是因为谨慎,除了那天太子要动用禁军之时他着急了一些。别的时候,他再急燥也不太可能会显露出来,更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此时的曹岳的确很是急燥,但还是没能表现在脸上,他此时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突然,门外传出了一声敲门声。 “谁!”曹岳快速得问了一句。 “相爷。是我。” 听得一个桑沧的声音回应了一声,曹岳松了口气去。 “进来吧。” 门外的人听到曹岳的吩咐,推门而入。之后,又反正将门给关上了。 那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生得皮包骨头,好是精瘦,但两眼之中却显出许多精明来。 且这种精明十分纯粹,绝不是狡诈。 那干瘦男人来到曹岳身边,低着头说道:“相爷,查到了。” “说说吧。”曹岳越发地冷静。 第362章 邋遢道人 第362章 邋遢道人 干瘦男人轻声言道:“云岗先生的确是住进了陆预的家里,但他很少出门。每隔两天才出去一趟,而且必定会去同一个地方!” “哪里!” “鸿春茶坊!” “见到什么人了没有?” “见了。虽然那人化过妆容,有时是教书先生,有时是商贾,有时是茶贩,但小人看得出来,那是同一个人!因为他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臭味,走近了就能闻得到。” 曹岳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桌案边上拿过一本书来,他翻开书本,里面居然夹着一张银票。 曹岳将银票放在桌案一角,那干瘦男人欣喜地将银票收入怀中:“谢相爷的赏。” “查一查那个人是什么人,住在哪!” 干瘦男人应道:“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他就住在一桩名为筑竹雅屋的院子里!” 曹岳想了想说道:“筑竹雅屋?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干瘦男人应道:“前几年,您让我查刘六子产业的时候,查过这个地方!” “是他的人!”曹岳深吸了一口气,却又马上摇起了头来。 正此时,屋顶上面传出了瓦片的几处响动声。 曹岳与干瘦男人连忙抬头看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猫叫声传了出来。 干瘦男人皱着眉头问道:“相爷,您家里养猫么?” 曹岳摇头说道:“可能是野猫吧。这事……你别查了。” “什么?”干瘦男人有些不解起来。 曹岳冷笑道:“再查,就真中别人的计了!” “小人没听明白。” 曹岳轻笑道:“鸿春茶坊也是那刘六子的产业!” “您曾吩咐过小人查刘六子的产业,这事之前就与您说过的。” 曹岳一摆手,笑道:“你不了解刘六子!他的谨慎不在本阁之下!或者说,本阁只是谨慎,而他却是多疑!如果樊笠是在刘六子的手上,或者说云岗先生是被刘六子所胁制,刘六子绝对不会让云岗先生出现在自己的产业里的!” “小人还是没听懂。” 曹岳笑道:“你的行踪被人发现了!与云岗先生接头之人是有意让你看到他们在接头!甚至有意让你看到他就在筑竹雅屋里活动!他甚至知道你是我的人,知道你会向本阁汇报情况!” 干瘦男人吃了一惊:“什么人这么厉害?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呀!”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厉害,是他背后的人厉害!而且本阁到现在不知道他是谁!如果豫王之事也是他弄出来的话……他应该是冲着本阁来的,而不是向着刘六子去的……但现在好像又不太对劲了,他有意让本阁与刘六子拼个你死我活!甚至想让本阁帮他除掉刘六子!” “这还是要对付您呀?”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他眼里,本阁只是一枚棋子。他只是想借用本阁来使他的阴招而已。他不想将本阁逼得太过,而使我不得不去找他。但刘六子好似真的要找出他来,于是他一定要先弄死刘六子!可他选错对手了!” 干瘦男人不知所以得“哦”了一声。 曹岳笑道:“刘六子只要能找到他一点点的线索,这个人就死定了!本阁的心头之患由他刘六子去除之而不费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呢!此事不必理会了,你再去帮本阁办另一件事!” “您说!” “去一趟齐国!你去……” ………………………… 夜色降临。 早上还是春风无限的筑竹雅屋,一到入夜却显得萧风瑟瑟。 一道黑影从院墙外闪过。 那不是别人,正是夜行而来的念娇龙曹玟。 之前曹玟的确是在曹岳的房顶偷听着曹岳与心腹密探的谈话。 但当曹玟听到刘永铭名字之时,不小心动了边上的一块瓦,而被下面的人发现。 曹玟只得学起了猫叫,但那曹岳与密探总觉得那声音不太对,于是放低了音量,细声说起了悄悄话,这使得曹玟后面什么也听不着。 曹玟只得使出轻身法离去,她只听到了与云岗先生接头之人可能住在筑竹雅屋,却没没听到曹岳说那件事情不是刘永铭做下的话。 此时曹玟正赌着一口气,飞奔来到了筑竹雅屋。 她想把那个与云岗先生接头的人找出来,教训一顿,意在让刘永铭发觉。 或者说曹玟想与刘永铭说“以后别再找曹岳”的麻烦,要不然你的手下就是下场。 又或者是说想“你再这样与曹岳做对,以后二人的将来怎么办?” 曹玟来到筑竹雅屋的墙角根上,她后背贴着院墙,左右张望了一下。 在觉得四下无人这之时,便准备要翻过院墙进到院子里。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再看看院墙的高度,心里好有个准度。 她这一抬头,却见得一个邋遢道士的身影站立在院墙墙头顶上。 曹玟心中一紧,正要跳出一步,那老道士便从墙头跳了下来。 曹玟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抽出了手中的紫薇软剑。 此时的老道士已经跃到了曹玟的身前,而曹玟的剑尖也已经向着邋遢道人的腹部刺了过去。 邋遢道人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好似并不慌张,他双手一扬,撒出一片白色粉末。 曹玟屏住呼吸,软剑向前尖刺而去 却未想到那邋遢道人的身子骨极其柔软,明明两脚站着不动,明明头也没有移动,那腰却像是弹簧一样,弯曲了起来。 曹玟的脸前一片朦胧,她原本是想着横剑去削,但却想到那邋遢道人的身法极其诡异,且又有不明粉末在眼前,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曹玟向边上一个闪身,却未想到邋遢道人的手爪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肩头。 曹玟的一举一动好似都在那邋遢道人的算计之下! 曹玟连忙舞动紫薇软剑,想要逼走那只大手。 软剑剑光四闪,邋遢道人分不清那剑是要往哪里刺,连忙将手又收了回来。 曹玟打出剑花之后,邋遢道人已向后退了三四步了。 曹玟见得自己已将那邋遢道人逼退,也向后撤了几步。 她原本就是想逃走,可这一提气,却发现自己的丹心气海里的气息如何也提不上来。 曹玟大感不好,那邋遢道人却只是一味地冲着自己笑。 曹玟心中大急,左手摸向了腰间。 邋遢道人眉头一皱,听得曹玟叫了一声:“看镖!” 曹玟的左手已甩出了数支飞镖。 而那邋遢道人不慌不忙地闪躲了几下,便随意地躲开了飞镖。 受那白色粉未的影响,曹玟的准度与手劲都有所下降,且邋遢道人也非泛泛之辈,那几支飞镖没机会打中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甚至曹玟扔出的飞镖里还有一支被邋遢道人仅用两根手指头就夹接在了手中。 邋遢道人斜眼看了看两指之间飞镖的样式,冷笑了一声,回头又看向曹玟。 而此时曹玟已向着远处遁逃而去。 邋遢道人看着曹玟的背影再次冷笑之后便疾步向前赶了上去。 曹玟只觉得气息越来越接上不,脑袋里轰轰作响,脚步也越来越重。 正当曹玟想休息一下之时,突然邋遢道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邋遢道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法却是极快,而且曹玟由于中了某种毒,根本没跑出多远去。 曹玟没想到邋遢道人会这么快地赶上,心中一急,正欲再次打出剑花逼退邋遢道人,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腕已被邋遢道人抓在了手里。 曹玟眼花缭乱,心中大惊之时,那邋遢道人的另一只手已经再次伸向了曹玟的肩头。 邋遢道人好似知道曹玟的肩头受过伤一样,只这一爪下去,曹玟便痛叫出声来。 但疼痛还是让曹玟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醒。 曹玟再次使开软剑,却不想那邋遢道人早一步闪到了侧边。 曹玟就像是一个三岁小孩一般被邋遢道人戏耍着。 只听得邋遢道人发着冷笑声,一掌便拍在了曹玟的后背之上。 曹玟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因为她的脸上蒙着黑布,那口鲜血全喷溅到了黑布之上。 曹玟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越发得模糊起来,耳中只有轰轰作响声。 一时间曹玟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两腿一软,便摊倒在了地上。 邋遢道士呵呵笑道:“我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原来是那狐狸精的徒弟!不过说来也怪,她这套剑法的内功法门好似是密宗的,像是帕思巴那神棍的!难不成那个江湖传闻是真的?” 邋遢道士站在曹玟身前,又冷笑了一声:“管他呢,都说念娇龙十分神秘,我今日倒是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邋遢道士冷笑着,伏下了身子。 他正要上前去揭念娇龙蒙在脸上的面罩时,突然两耳一束,一道妖风从耳边飞过。 邋遢道士连滚带爬地闪躲开了一丈远。 他回头定睛一看,只见得倒地的念娇龙耳边的地上插着一把飞镖。 那飞镖只要再偏右一些,便能射中自己。 要是再偏左一点,自己闪开之后,飞镖一定就会插在念娇龙的面门之上。 第363章 授业恩师 第363章 授业恩师 邋遢道士后背冒出的冷汗一下子将衣服打湿。 因为他知道,射出这支飞镖的人即不想伤了念娇龙,又不想一下子要了自己的命。 “火龙镖!” 邋遢道士顺着那火龙镖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得刘永铭穿着一身夜袭衣向着邋遢道士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来。 刘永铭边走边笑着说:“其实我很不希望是你。但我一时间又只能想到你。天下这么多道士,除了太宵真人与你,还真没有别的道士知道朝里的这些事情!就是你找的王元荣吧?” 邋遢道士抖着眼皮问道:“你怎么在这?”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里是我的庄院,我如何不能在这里?不过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会藏在这里!” 邋遢道士此时也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哼笑了一声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虽然你定下了过午不食的规矩,可糕点之类的却是备足了。且每日所备的糕点在没有客人的情况下最后也都是杂役们分着给吃了,我偷偷地拿那么点来享用也不算是过份吧?” “还真不算是过份,这点银子我还是花销得起的。” “这事还得怪你自己,是以前你把我的嘴养刁了,没那些好东糕点,我还真食不知味!” 刘永铭笑道:“你这么讲究的么?这么讲究你就不会住在我筑竹雅屋那憨臭的地下室了!” 邋遢道士此时也笑道:“江湖中人,随遇而安,住哪里都不会太讲究的。我也不是那种体面人,这全身还发着臭呢,自然更不会讲究这个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自我走后六爷您这些年还真没闲着呀,不仅赚下了这么大的产业,还把我当初住的那地下密室塞满了甲胄!” 刘永铭越走越近,邋遢道士有些担心起来,他大喝一声,说道:“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身下的这个人可就没命了!” 刘永铭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呵呵笑道:“她死不死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与你聊聊天。隔着这么远说话,挺不方便的。” 邋遢道士马上说道:“她是狐狸精的弟子!他必知狐狸精的下落!杨家的事情都是狐狸精捣鼓出来的!我若杀了她,狐狸精可就惊了!要想再找到她可就不容易了!” 刘永铭一听,在邋遢道士前三丈外停下了脚步。 邋遢道士见得刘永铭停步,这才放下心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您在害怕什么呀!您可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的武功可都是你教的,你真没必要这么害怕我。” 邋遢道士冷笑道:“我不是害怕你。我只是想再多活几年!你这人太过于阴狠,虽说你我有师徒之实,可你从来没当我是你师父!” 刘永铭笑道:“你也没当我是你弟子呀!你只是想着借我权势,帮你去调查那份宝藏而已。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将你的绝学传授给我!” 邋遢道士摇头说道:“我可不敢将绝学教你,让你学会用投掷之法,我已经很后悔了!你的悟性太高,就那几下投掷之法,居然能让你练到这种地步,我都自叹不如!” 刘永铭哈哈笑着,拱手说道:“那还得谢过恩师你的教导呀!” 邋遢道士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敢做你的恩师!做你恩师可是得豁出性命去的,我要是再中你一镖,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那事真不能怪我!”刘永铭极为难地说,“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址,甚至安排了佣人,是你自己不住大屋,说是怕仇家找上门来,宁愿住那地窖里!就算是这样,我何曾缺你吃喝用度?你又何故要夜探我皇子里所呢?非要乱翻我东西?” 邋遢道士气道:“你明明已经探听到叶连株妻子的下落,甚至打听到叶连株曾回过齐国,与叶连枝见过面,但你却不告诉我。只与我说叶连株被人在商洛府所杀。你更没有告诉我,你正在找叶长青!” 刘永铭笑道:“我要是说,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信么?” “你当我是傻子?”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正是因为你比我还奸诈,所以我只能防着你一手了。你不是也防了我一手么?藏宝图有三份,你却只告诉了我叶连株与杨家有藏宝图之事。曹相家的事情你可是一点也没有提起来呀!可别说你不知道!周室灭亡到现在,你多少已经查清另一份在哪了。如果没有,你一定也会委托我去查的!” 邋遢道士也学着刘永铭的样子摇头说道:“曹岳的事情,你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你偷袭我,可是在前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其实我们都真诚一些也不至于会闹到现在的地步!” 刘永铭好似已经默认了邋遢道士所言的事实。 邋遢道士冷笑一声:“真诚?这东西你还真没有!” 刘永铭伪笑道:“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我对你可没有吝啬,甚至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情况下就收留了你,只是想从你身上学一些武艺而已。可你却天天防着我,不肯将你的绝学教给我。还让我去帮你调查藏宝图之事,甚至你都不愿意将线索都给我。后来我才发现,我们相遇也根本不是意外,是你有意接近于我!所以你不可能将你会的都教我,你这么做让我很难信任你呀!” 邋遢道士气道:“你想说的就这一些么?” “我其实有一个疑问,但不知道你会不会与我说老实话,所以我一直没开口问你。” 邋遢道士问道:“我若是说了,你会放过我么?” “您老就别开这个玩笑了。你是我师父,我所学的东西都是你教的,我可没能力去杀你!” 邋遢道士冷笑道:“你的内功可不是跟我学的!在你遇到我之前,你自己可学了不少东西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人老体衰,你功力渐进、青壮有力。且我的路数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要杀我,轻而易举呀!若不是你当初功力不够,且我还防着你一手,那一飞镖怕真要了我的命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前事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一句话值一千两银子!你跟我说了以后,你拿着一千两银子离开,至于以后若是相遇,那我们以后再说,行么?” “还有这等便宜事?那我倒是想问问什么问题这么值钱了?” “你逃生之后又投奔了谁?你卖的考题是从哪里来的?” 邋遢道士哈哈笑道:“你都知道我在卖考题了,又为何只开一千两银子的价钱呢?会试之时,我可没少赚银子!一千两?少了点吧?” 刘永铭却是笑道:“你卖考题所得的钱,可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得的,你还得分给与你合作的那个人呢!若非如此,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去弄教题。一千两不少了!且我也没带那么多银子!我若回去拿,你还会在这里等着我么?” 邋遢道士笑道:“可我信不过你!你要是掏出来的不是银票,而是火龙镖呢?还是算了吧!我不跟你说,你也别问我,更别给我银子!” 刘永铭也笑道:“那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放我走呢?” “这话说反了吧?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现在的我可不是你对手了。应该是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放我走。话说回来了,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会放我走么?你就一点也不会担心让别人知道你马棚下面的秘密?地窖里藏着的那些东西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好吧?一般人藏三副铠甲可就得诛九族了!您……”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用这个威胁我?要真是那样,您觉得您还走得了么?但如果你告诉我,与你合作的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会让你走的!” 邋遢道士不屑地说道:“你所说的让我走,是走黄泉路的走么?我太了解你了!” “我们师徒一场,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了吧?我劝你还是说吧,这样你能活命!” 邋遢道士笑道:“虽然我自觉得现在不是你对手,但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我知道你一定是安排了什么高手在附近,但那样又如何?你筑竹雅屋可是依河而建年,边上就有一条河!” 邋遢道士即是混江龙陈俊。 他与林鸿奎同是水匪出身,林鸿奎的武功虽然高于陈俊,但陈俊却还比林鸿奎多读了几年书。 最重要的是陈俊的水性要比林鸿奎的好!只要他能跳入河中,就没有人能再抓住他! 刘永铭呵呵笑道:“若不是有这条河,你也不会选这个人地方落脚了。其实我也没想着真能杀你,所以我根本没带别人来!我说你能活命,是真的不希望与你交手,更不想杀你。可你就没想过念娇龙为何会找到这里来么?” “你什么意思?”邋遢道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刘永铭笑道:“你投靠的那个人就没跟你说过鸿春茶坊也是我的产业么?你以为你在那里见云岗先生能瞒得住我的双眼?你以为我的密探是白养的么?” 第364章 一式三份 第364章 一式三份 邋遢道士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念娇龙曹玟。 “她是……”邋遢道士发出了疑问。 刘永铭笑道:“是曹相的女儿曹玟。你的东主让你做那些事情,不就是想让曹相知道你藏在我这里么?念娇龙即是知道了,说明曹相就知道了呀!或者说,是你的东主想引曹相与我相忌、相仇,可我与曹相皆不是那等可以被摆弄之人!到头来……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话。师傅,你被你东主卖了!” 邋遢道士沉着脸,一声不吭。 刘永铭笑道:“你想知道怎么一回事?这还不简单么?你那位东主是个十分贪婪之人,且你的私心也很重,正如你之前没有将实情告诉我一样,你也没把宝藏之事完全告知你的东主。他与我一样,也反应过来了,一直等着你说。但你却总是不说,最后你将我们的耐性是磨得一干二净!” 刘永铭的脸色一沉,说道:“即使是这样,你的那位东主与我一样也还是觉得,只要你卖力气地做事,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但好似你又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邋遢道士皱起了眉头来,他在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刘永铭笑道:“不用想了,一定还是因为宝藏之事!藏宝图一共三份,一份在曹家,一份在叶家,一份在杨家。曹家那里的那一份樊笠必知,而樊笠定就是在他的手上!他势在必得!而叶家那一份他已经很确定是在你的手上了!” “你这么肯定?”邋遢道人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是想知道聪明的刘永铭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因为你的东主是在朝廷里做大官的!据我所知,他与齐国还是有所交往。像他这么谨慎之人为何要冒这种通敌的风险与齐国人联系?甚至帮助齐国人探听我汉国的之虚实呢?” “你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道:“他就是冲着宝藏图去的,所以才会与齐国人有所往来!叶家之事你几乎全程参与,你就没想过田济楷是如何得知叶家有那一份宝藏图的?” 邋遢道人深吸了一口气:“不可能,他……” 刘永铭又哈哈笑道:“当初我从你身上知道了宝藏图被分成了两份。杨家一份、叶家一份。但你却从来都没有说过曹家也有一份,但我还是猜出来了。如果我所说没错,你与那人只说了杨家有一份,曹家有一份,没说叶家也有一份吧?因为你不敢说!你怕他去查叶家,最后查到你的身上,你更怕他找你要那份宝藏图!” 邋遢道人心中很是迷惑。 刘永铭又说:“你觉得他猜不出来么?或者这么说吧,知道宝藏图分成三份的不只有你!” “林鸿奎!”邋遢道人马上回过味来。 刘永铭笑道:“曹岳在没参加科举之前,一直就在陇西县住着,与当地的教书先生樊笠交厚。林鸿奎为让曹家交出宝藏图,赶走了樊笠一家,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与曹岳相好。曹岳辅佐皇上登基以后,林鸿奎却没得到宝藏图。为此,他一面让自己的女儿想办法向曹岳讨要,一面又回了陇西县!” 邋遢道人想了想,说道:“曹岳手上的那一份在樊笠那里?” 刘永铭笑道:“怎么说好呢?林鸿奎觉得曹岳可能会把宝藏图送给樊笠的女儿,事实也差不多,曹岳之父曹泰曾向樊笠请教过那几个甲骨古文,所以樊笠是知道宝藏图内容的!不管如何,林鸿奎回到了陇西县,还教了一个徒弟,就是神医薛西垣的养子独角龙薛开山。” “是他!” 刘永铭笑道:“林鸿奎指使不到十岁的薛开山帮忙盯着樊笠,曹岳那一边又有他女儿盯着。他时不时地就奔波于两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而此时,你千辛万苦终于发现皇帝身边的曹岳即是当年曹泰之子,于是你便想着从曹岳手上拿到藏宝图。一直在两地奔波且又秘密监视着曹岳的林鸿奎马上就发现了你,他如何不会担心宝藏图被你所得呢?” “我说为何我总会撞上他!” 刘永铭笑道:“你们便发生了不止一次冲突!但你的武功真的不如林鸿奎,最终你也只能避其锋芒,去寻找另外两份。” 邋遢道人看着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比以前更加可怕!若不是我知道你这人能猜出来,绝对会以为你当时就在我身边!” 刘永铭笑了几声接着说:“曹岳是何等人也?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呀。他一早就猜到了林莤与林鸿奎就是冲着他手上的宝藏图来的!在林鸿奎赔上了一个女儿之后,一时之间还是没能从曹岳手上得到宝藏图,你猜林鸿奎当时会想什么?” 邋遢道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刘永铭接着说道:“还有一份藏宝图可是在前朝大御医的手上呀,也就是薛西垣的师父!但问题是薛西垣的师父当时已经死了,而且林鸿奎还不认识薛西垣,阴差阳错之下,还教会了薛西垣养子武功!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去找找叶连株碰碰运气!” 邋遢道人说道:“他也去找了叶连株?他定是也发现叶连株已经被人所杀,于是他也去找了叶连株的遗孀!一样得知了叶连株曾去齐国找过他的亲弟弟叶连枝!” 刘永铭笑道:“长安知府山隹高曾向我供述,他便就是叶连枝案里的崔素!他与我说起他的遭遇之时,我便明白,不是你与田济楷说的宝藏图之事。你这种自私之人,是不会与田济楷分享这种秘密的!必定是林鸿奎去找的田济楷,跟他说了宝藏图之事!” 邋遢道人连忙说道:“这样与他有何好处?” 刘永铭笑道:“你在叶连枝身边潜伏了那么久,而他刚刚才到,他根本没有把握从叶连枝那里得到宝图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叶连枝把宝藏图藏哪了,而你定然也不知道,要不然他不可能还潜伏在叶连枝的身边,但他更没有把握比你先从叶连枝那里获得宝藏图,所以他就告诉了田济楷!” 刘永铭笑道:“叶连枝太弱了!只要知道宝藏图之事之人必都会向他下手,而且他还防不住。林鸿奎自己得不到,他也不想失去这条线索。他将此事说给田济楷听,田济楷必然有所行动,而你也必然要有所举动,以免宝藏图先落入田济楷的手上!” 刘永铭看着邋遢道人思索的表情接着说:“如果你得到了叶连枝的宝藏图,你为了得到曹岳手上的那一份,必然还会回头去找曹岳的。那时候你们一定还会再遇上!林鸿奎到时再从你手上获取不就行了?若是被田济楷得到,那就更好办了。只要他林鸿奎得到了曹岳的那一份,以田济楷的财力,让田济楷花几十万两巨银买下这一份来并不难吧?省得自己再去花时间再去弄另一份了!” 邋遢道人深吸了一口气:“我还给叶连枝的图是被林鸿奎所盗的!” 刘永铭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不!不可能是他!前些日子他刚从曹岳手上得到宝藏图,而后他才想办法找到他的弟子薛开山,让薛开山帮他一起找樊笠。换言之,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宝藏图是由甲骨古文写成的。他若是得到过宝藏图,他绝不会这时候才想起来去找樊笠!可见他一直就不知道,更别说盗走叶连枝手中的那一份了!” “那么那份宝藏图去哪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知道去哪里了!但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没这种兴趣听。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关心,你都把那宝藏图抄下来了,你还想要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一段甲骨古文是宝藏图的?” 邋遢道人说道:“那是一幅山水画,虽然里面用朱砂点了一个圈,看上去宝藏好似就在那个圈的位置。而具我当年所看所思,那笔宝藏不可能能出得了长安城!只可能藏在长安城的某处。山水?笑话!根本不可能!而画里面那段让人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才是真正的宝藏图!所以我就将那段看不懂的文字描了下来!”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描下了那些字以后,就回到了长安城。想从当上首辅的曹岳那里得到他的那份宝藏图。当时林莤刚死,你觉得林鸿奎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一定就在哪里盯着,你若现身去抢去偷去骗,必会被林鸿奎所知觉,而你又自知不是林鸿奎的对手,于是你去了杨家!” “是!” “弘农杨家的事情太复杂了,连我都理不出头绪出来,我想你必定也不知道那份宝藏图到底是在谁的手中!你在观察了许多之后不知如何下手。可就在此时!杨家出了那件事情,举家要迁往齐国,却不想杨光禄将自己杨家这一宗二十余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连狗都没有放过!” 第365章 相互偷袭 第365章 相互偷袭 邋遢道人应道:“那条狗死得比杨家人还惨!” 刘永铭说:“杨家的这条线索已失,你不得已,就只能回到长安城来看看能不能从曹岳手上得到。正如你之前所想的那样,林鸿奎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你的行踪马上被林鸿奎所发现!于是你们又大打了一场,林鸿奎的武功依旧胜你一筹,你受了重伤,如丧家之犬。此时你想到了可能能从我这里拿到曹相手中的藏宝图,并且找听一下杨家的事情。所以,你带着伤来到了我的身边!” 邋遢道人自嘲得笑了一声:“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你便能全全看明白。” 刘永铭笑道:“你告诉我杨家宝藏图之事,是因为你想让我帮你从杨家得到。你告诉我叶家宝藏图的小小线索,是因为你自己得到了,且叶长青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都不在乎我能还能查到些什么,但曹家的事情你却不肯跟我说,因为曹岳要上朝,我可以跟他单独见面,你怕我使什么手断,从他那里得到宝藏图,所以你不敢跟我说!” “对!我的确不敢跟你说。你不仅聪明,而且阴狠。若是被你知晓,曹岳手上宝藏图显世的那一天,也就该是我的死期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把我想错了!当时我真的是为你细细得查访宝藏图之事,甚至找到了叶家叶长青与杨家杨光禄的下落。我瞒着你是真的想在弄清楚这些事情以后,好给你一个惊喜。但你就不该来翻我的东西!你翻我东西是因为你想知道我到底对叶家的事情知晓多少。你怕以我的才智马上就想到叶家的宝藏图就在你的手上!所以你偷袭了我!” 邋遢道人冷笑一声:“是你偷袭的我!” 刘永铭也冷哼一声:“计较这种事情还有意思吗?你从我这里逃走以后,又投奔了你现在的东主,他也是朝里鼎鼎大名的人物。你想让他帮你拿到曹家与杨家宝藏图是么?杨光禄在我手下做事,但你那东主好似知道我的厉害,所以没想着先从杨光禄那里下手。他也知道曹相的厉害,也没敢从他那里下手!” 邋遢道人言道:“所以他去找了樊笠?他怎么知道樊笠见过曹泰的藏宝图?” “他的才智与手段并不在我之下!他稍稍一了解也就能明白曹泰去找樊笠的目的。所以他料定藏宝图必与樊笠所研究的甲骨古文有关系。于是他便设计出了科场弊案,以朝廷正在追查樊笠为书生撰写会试文章之事,将樊笠给藏了起来。樊笠知道自己犯了重罪,也不敢出面,更不敢从他那里出逃!以至于谁也找不着他!你见过樊笠是不是?” “有幸,见过一面!” “那是他想让你知道,樊笠就在他的手上。只要你把你手中的藏宝图交出来,他就会拿给樊笠去破解!两份藏宝图在手,多少能推算出一些藏宝地址出来,第三份并不十分要紧了!但云岗先生却不知其中之事,他怕科场弊案引到自己彭家人的身上,所以一直没敢把樊笠的事情拿到台面上去说!但同时,你的东主却了解到另一件事!” “什么?” 刘永铭笑问道:“你猜你的东主为何会知道叶连枝那里有宝藏图之事?为何想着你让主动把宝藏图交出来?” “六爷还请明说!” “他与齐国人有联系之事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刘永铭笑道:“你既然知晓,也该知道他能与齐国的密探头子陈知节有联系吧?与陈知节有联系,他就不能与田济楷也有联系么?你的东主可是一位极为贪婪之人呀,他要的是什么?是银子!帮齐国人做事情是要收银子的!齐君奢靡,齐国早被他弄得糜烂,百姓都养不活了,他自己的花销都不够,他哪里有那么多钱去孝敬你的东主?” “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邋遢道人好像真的没有听懂。 刘永铭笑道:“贿赂你东主的银子是谁出的呢?齐国谁的银子最多?自然是田济楷呀!田济楷为了找到叶家的宝藏图,自然是愿意花银子让你的东主帮忙打探一下与叶家宝藏图有关的叶连枝及崔素呀。你的东主何许人也?他如何不会对田济楷起疑?他必定要查一查这叶连枝与崔素是怎么一回事呀!” 邋遢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他下功夫去查,一定一定就能了解到叶连枝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出现在叶连枝案里,他一定会有所警觉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是个人都能想得到,你一定就是冲着宝藏图去的。所以宝藏图一定就不只有曹家与杨家有,叶家一定也有一份!于是他一直都在等你开口说宝藏图之事,甚至让你见到了樊笠!而你却自以为聪明,以为还能瞒着他!” 刘永铭越笑越可乐:“哈哈,你若是真要瞒他,你根本就不该跟他说杨家有宝藏图之事!你让他去向曹岳下手甚至还会好一些!”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查杨家的宝藏图一定就得知道杨家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传闻当时齐国的陈知节可是也曾派杀手去过的!户部侍郎李裕还给齐国的陈知节去过一封信,信中好似提到李裕曾让陈知节派人去劫杀杨家之事!但不管如何,你的东主为了了解杨家的真相,他一定会去与陈知节联系求证。” “那又如何?” 刘永铭乐道:“与陈知节联系上,陈知节就一定会想着巴结上你的东主,好叫他提供汉国的机密。刚刚说了齐君没钱,而田济楷为了查宝藏图就一定舍得给钱!田济楷这边一给银子,你东主不便知道了猫腻了吗?叶家的事情他只要派人个稍稍查一查不也就知道了吗?” 邋遢道人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摇头笑道:“你东主也一定会发现你跟随他以后根本就没向叶长青出手,而是让他去查杨家之事。是个人都能想得到,你不关心的原因一定就是叶家的藏宝图已被你所得了!但你武功高强,你若是潜伏去杀他,他根本防不住,所以他根本不敢与你撕破脸,更不敢逼你。只能等着你主动开口!最终,他也失去耐心了,或者说,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计划?”邋遢道人连忙问道,“他有什么计划?” “他的计划要实现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就是让曹相与我相忌相斗,最好是能将我弄死。这样一来,他就能放下心来找叶长青与杨光禄的麻烦而不用担心被我识破他的真实身份,安心得找他想要的宝藏!第二个目标,就是让我来找你,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你最终只能跟他合作,最后不得不交待出叶家的宝藏图出来!不要怀疑,我说了,他的手段并不在我之下!” 邋遢道人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低了低头,这一刻他好似想了许多事情! 刘永铭笑道:“听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想怎么办?我不跟你要宝藏图,我只想找到那个人!你的东主!” 邋遢道人突然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想让我去找那个人拼命呀?他身边自养了一些死士,不管是我杀他,还是他杀我,对你都有好处是吧?你想得也太美了一些!” 刘永铭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想跟我拼命?晚了点吧?” 邋遢道人眉头一皱,两只小眼神向左右张望了一下,那耳朵还动了几下,显然是在注意周边的情况。 刘永铭笑道:“我说了,我没带人来!” 邋遢道人狐疑着,眼角向地上的念娇龙曹玟瞟了一眼,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杨家的宝藏图在哪?” 刘永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也别以为杨光禄会知道!” “也许这是你唯一说的实话。”邋遢道人接着说,“我后退几步,你把这女人抱起来,行么?”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行。你且走你的!” “你手里没点重东西,我是真不放心把后背漏给你! 刘永铭笑了笑,眼见着邋遢道人向后退了数步,而后又停下了脚步,正视着刘永铭。 刘永铭上前走到念娇龙曹玟的身边,轻轻地蹲了下来,将曹玟整个身子横抱了起来。 邋遢道人此时才松了口气去,他面对着刘永铭,一步一步警惕得后退着走。 他一边走一边对刘永铭说道:“你最好别追我,去我住的地方看看,我有些东西没带走,也许你会发现点东西!但要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刘永铭眉头一皱的同时,那邋遢道人已转身跑掉了。 刘永铭真的没有去追,他抱着曹玟反身向着筑竹雅屋的大门而去。 刘永铭站在大门口,原本是想用脚去踢门,刚一抬脚,却又放了下来。 刘永铭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只听得刘永铭轻声叹道:“他是我的师父,还对我留了一手,真要是动起手来,我还真就没胜算。但他就是没动手!我刚刚还一直在想为什么呢,却没想到,是因为你在这里!看来还是我的武艺不精呀,一早没发现你。” 第366章 无名之火 第366章 无名之火 刘永铭说话的同时,从他的身后不远处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亢金龙林鸿奎。 林鸿奎看着刘永铭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不出来与陈俊打一场,将他手上的藏宝图抢到手呢?” 林鸿奎说道:“他与我不一样,他读过书。那些古字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默记下来对他来说并不难。所以,他不必把藏宝图放在身上。他这人怕死,也许用死能威逼他就范。他的武功虽然不如我,但逃走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这前面有一条河,他滑得跟泥鳅一样,他若是下了水,我都未必敢与他在水中一战!” 刘永铭疑问道:“你今日说话……没那么疯。我原以为你会在我背后出手的。” 林鸿奎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我就问你樊笠现在真在那个人的手上?” “一定在!”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来找陈俊就是了为这个人而来的。” “除了樊笠谁还认得那些字?你识得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虽说知道这种文字,但并没有钻研过。但我知道,藏着樊笠的那个人一定就在朝里做着大官,且是皇帝身边的人。只是我不懂,你为何也在这里的?你若一直都知道陈俊住在这里,你早就找来了。你是跟着我来的么?” 刘永铭问完了话,却不见林鸿奎回答。 刘永铭有一些心虚,他没有继续再说话,而是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刘永铭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他看着怀中的曹玟,叹了一声,喃喃说道:“山隹高跟了我一天了!他不是为了粮食而跟着我,他定是被林鸿奎给盯上了!一时间他想不到有谁可以保护他,这才找上了我。林鸿奎也必是跟踪山隹高而追到我这里来的。我今夜能活命,还得谢谢你呀!若不是怀里抱着你,怕是林鸿奎当时就给了我那么一下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亲情的……” 刘永铭叹息了一声之后,马上就恢复到了平日的神情。 他用脚踹着院门,扣了许久之后,一名役仆才迟迟出来开门,将刘永铭迎了进去。 刘永铭抱着那曹玟进到了筑竹雅屋之中,在厢房里将那曹玟放在床上之后便急急得向着马棚而去。 刘永铭的产业里有一处黄骊集,主管的是夏侯非。 黄骊集里不仅养马,而且还赛马,许多像易光那样的闲职将领有时都爱去黄骊集,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从黄骊集购买好马。 刘永铭产业里有养马,所以他平时并不缺马。 筑竹雅屋的马棚不大,能容纳的马匹最多不过四、五只。 因为刘永铭封了秦王的缘故,筑竹雅屋的马匹几乎都拉到了秦王府去了,步青云所驾的马车的马便就是从这里来的。 又因为后来王元荣住进了筑竹雅屋,所以这里又准备了一匹马在马棚里备用。 不管马有多少匹,马槽却只有一个。 大户人家饲马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马槽只是用来放饲料的,马的饮水又有专门的饮桶。 饲料与水分开是为了保证饲料的干燥、干净,避免马槽里生虫生蛆,影响马匹的健康。 筑竹雅屋的马槽是木制的,上面还有贴花。 所谓贴花,即是镂空的木雕花饰。这些花饰会用漆胶或小铁钉固定在箱、盒之上。 而刘永铭筑竹雅屋的马槽也是有这样的贴花装饰的。 在马槽的侧边上,就有这么一朵菊花形的贴花。 刘永铭将手伸到木雕菊花的花芯处,轻轻得扭转了起来。 这是一个机关按扭,在转它这个机关以后,马槽底部的那块木头就变得可以移动了。 刘永铭推开马槽底部的木板,在这底板下面居然出现了一条密道! 顺着密道口垂直的木梯往下,便可以下到地窖密室里了。 密室原本的空间是很大的,只是因为囤积了大量的甲胄,而使得这里变得十分狭窄。 甲胄大约有三百多副,每一副都显得十分精良。 现在地窖里的空间也就只能容纳一张床、放一张桌子而已了。 床上的被褥十分干净,与邋遢道人的邋遢形成了一个十分鲜明的对比,甚至那被褥还被叠得整整齐齐。 邋遢道人与林鸿奎虽是水匪出身,但却是真的做过禁军的。 有当兵的经验,生活内务上自然也是会有所体现的,被子就是当兵的传统手艺。 但那张桌子却显得有些凌乱。 空盘子上尽是些残羹剩饭,酒壶的盖子也是打开的,里面的酒早就空了。 邋遢道人不管现在剩了多少银子,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刘永铭这里的美食美酒! 那些酒除了刘永铭产业,别的地方还真就买不着。 邋遢道人当然不敢去紫烟轩那里地方引刘永铭的注意,所以他只能在筑竹雅屋这里偷他的酒来喝了。 而云仙燕乐更是想要花钱买都买不着! 与别的酒不一样,云仙燕乐是高度蒸馏酒,一点就着的那一种。 刘永铭一进到地窖里,便闻到了云仙燕乐扑鼻的酱香酒味。 酒壶里没有酒,但它却不是被喝空的,而是被倒空的! 桌子上流淌着的便就是云仙燕乐,刚刚刘永铭与邋遢道人说话的时候,邋遢道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酒味。 可见这些酒是有意倒在桌子上的。 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烛台,但烛台底部的一半却是架在一本书籍之上,所以此时的烛台是倾斜着的。 它之所以没有倒,是因为有一根棉绳的一端缠在蜡烛之上,而另一端则是十分巧妙地系在了铜制的空酒壶上。 当蜡烛烧到棉绳上或酒壶不小心被碰到的时候,这个烛台就会顺势倒下来! 而烛台倒下的位置上也放着一本书籍。与架着烛台的那一本是一套的。 这本书的最后几页已被桌面上的酒给浸湿了,最上面的封面上滴满了因烛台倾斜而滴下来的蜡烛油。 只要烛台一倒下来,这本书就会烧着,而后这个桌子也会眼着烧着。 地窖里的这些甲胄怕是也不会幸免于难! 刘永铭来到桌边,看了一眼之后便将烛台给移动扶正,毕竟它倒下来是会引起火灾的。 刘永铭看了看桌面上的书,摇了摇头。 这些书都是他的藏书,刘永铭是极为喜欢书籍的人,邋遢道人这一举动,让刘永铭心中生出无名之火! 这算是犯到了刘永铭的忌讳上去了! 刘永铭拿起书籍,原本是想要甩干上面的酒渍,却突然发现书籍里夹着一些纸。 想起之前邋遢道人的话,刘永铭连忙将那些纸从书籍里抽了出来。 纸上面是有字的,那些字不是别物,正是本次会试的考题! 但是有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却与后面几张的字迹却是完全不同的! 想来这一张纸即是从宫中流出来的原考题,剩下的则是邋遢道人自己抄了之后要拿出去卖的。 换言之,只要知道这一张纸上的字迹是谁的,那么考场弊案也就有一个着落了。 刘永铭此时却没有兴奋,而是皱起了眉头来。 因为此时有几个问题围绕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却又点起了头来,他好似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因果! 刘永铭释怀得轻笑一声,将那张纸收进了怀中,而后走到床边。 他将邋遢道人用过的被褥拉了一些过来。 刘永铭并不是在要这里睡觉,他直接徒手将那被褥给撕开了! 在取了被褥里的一点布头与蚕丝之后,他转过身去挥了挥衣袖。 衣袖上带着的风将桌子上的蜡烛挥袖扑灭。 之后刘永铭便走出了地窖,而且还十分细心地将地窖机关给复原,避免被他人所知。 ………………………… 筑竹雅屋的厢房之内。 那曹玟正躺在床上昏睡着! 刘永铭见得曹玟昏睡的样子安心得微笑起来。 他来到床前,侧身坐在曹玟的床沿边上,摘下她蒙面用的布,用从邋遢道人那里取来的蚕丝在曹玟的鼻间摇晃着。 邋遢道人其实并不邋遢,他身上的臭味并不是因为不洗澡所至的。 邋遢道人是水匪出身,他的身上有一种可以令人昏厥的白色药粉。 而在撒这种药粉的时候,往往因为风向问题会“误伤”到自己。 为了防止误伤,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由解药泡过。 而那些通窍的解药最大的问题就是有股很重的味道。 若是装扮得太好,身上又有这种味道,必会被人所疑。 所以他干脆就打扮得邋遢一些,这样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他身上原本的味道。 而这一些,刘永铭在拜邋遢道人为师以后便都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邋遢道人衣服上有醒脑开窍的药物,他睡觉用的被褥难免也会沾染上一些。 于是刘永铭就撕了一些味道重的一块回来给那曹玟闻。 布上本就没有多少药物,再隔着蒙面嗅闻味道当然就更没用了。 所以,刘永铭一早就将那曹玟的蒙面布给摘了下来。 第367章 定神汤药 第367章 定神汤药 他只在那曹玟的鼻间来回晃了几下,那曹玟便幽幽地醒了过来。 刘永铭微笑道:“玟妹妹醒了!” 听得刘永铭说话,那曹玟的双眼猛地睁开,愣愣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马上安慰道:“玟儿不怕!不怕!有我在呢!那些人贩犯子不敢将你如何的!” 曹玟一听人贩子几个字,突然觉得刘永铭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微张着嘴,却是不敢多话。 刘永铭连忙拉起曹玟放在被褥外面的手,关心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被人贩子用的迷香给迷倒了,就倒在我这筑竹雅屋之外!要不是我庄院里的人来报我,说是门口倒了个美人儿我……” 刘永铭说到这里,连忙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着急地说道:“不不不 ,玟儿你别误会,我不是冲着美人儿回来庄院的。我是……我只是……我只是路过!真是路过,听得有人报我……” 曹玟心中有一些发慌,在她心里有一件十分着急的事情,刘永铭若是问起来,她是没办法解释的! 因为曹玟的身上还穿着夜袭衣呢! 刘永铭摔完自己的巴掌,马上装作装饰尴尬的佯怒表情来。 他骂道:“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他们定是知道是我让那九纹龙抄了他们的老窝,还知我心里面最是有你,他们便故意绑了你来放我庄院门口!我与他们这个梁子是彻底结上了!我定要将那幕后的黑手给找出来!不为自己,就为给玟儿你出口恶心。” 刘永铭说完,冲着曹玟温柔地问道:“玟儿没事吧?” 曹玟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曹玟一直以来都是以腼腆示人的,在刘永铭的面前也很少开口说话,只是有时被刘永铭调戏地有些过了之时才会应那么几句。 此时的她正想着如何解释身上的这身衣服,更是不会再说什么话了。 刘永铭看着曹玟的衣领又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贩子,为了在夜里把你弄到我这里,还逼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心眼真的是多到……他们逼你换衣服的时候,没在一边看着吧?你有被他们占便宜么?” 曹玟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刘永铭突然转身,向着房间外面叫道:“该死的奴才!熬个定神汤要熬那么久的么?” 刘永铭这么一喝,还真有个仆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那托盘上放着一只玉碗与小银勺,玉碗里乘着的就是定神汤药。 刘永铭从托盘上拿起玉碗与小银勺,冲着曹玟默默一笑,说道:“没事了,有我在呢,喝了这碗安神汤,好好地睡上一觉。” 刘永铭说着轻轻地吹了吹玉碗里冒着的热气,而后用银勺舀了一勺,放进了自己嘴里。 刘永铭吧唧了一下嘴,笑道:“不烫,就是有一点点小苦。这定神汤不能用蜜水与糖水送服,所以只能这样了!玟儿,你委屈一下,良药苦口麻。” 曹玟看着刘永铭温柔的样子,细声说道:“我……家里人……” 刘永铭笑道:“我没敢打发人去曹相府,曹相这几天对我有些反感,总想着把我一巴掌给拍死。我这时候若是去跟他说,‘曹相,你女儿在我的手上’,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定是要拿着烧火棍与我拼命的!” 曹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你如何能这般说话。” “我这人向来这么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他能听完我这话句不生气,那我下一句又说‘你女儿即不肯主动脱衣服,又不喝我下的药,我只得将她留在我的庄园里’,我这么一说,估计他得背过气去!” 曹玟把嘴捂上,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刘永铭笑道:“为了我能好跟他解释,你就喝点吧。” 刘永铭说着,将乘着药的银汤匙送到了曹玟的嘴边。 曹玟脸色一红,殷桃嘴一张,微微小咽了一口。 曹玟躺在床上轻声说道:“你、你刚刚说要我脱……脱衣服……这要、要做甚?” 刘永铭笑道:“你就穿着这一身回相府呀?我是知道你被人所掳,可曹相他不知道呀,他要是看到你穿这一身回去,还以为你白天端端正正得做个大家闺秀,一到夜里却成为那劫富济贫的侠女呢!” 曹玟听到这里心头一紧。 刘永铭此时却又调笑道:“曹相此时想来已发现你不在闺房里了吧?这时候他定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他着急的时候!看他还能沉稳到什么地步去!” 刘永铭说着又将满勺的药递了上去,说道:“来,再喝两口吧。” 曹玟微微地张开小嘴,又喝上了那么几口。 突然曹玟轻咳了几声。 这是邋遢道人解药的最后功用,人醒脑通窍之后,最后一点残留在肺气的药毒,也会随着这一声轻咳给排出来。 刘永铭连忙将碗放到一边,抓住曹玟的手说道:“怪我怪我,都怪我,喂得太猛了。不喝了,不喝了!” 刘永铭此时将碗放到了床前的茶几架上,转过身后,冲着外面叫道:“还有活着的么?让你们准备好的衣服准备了没有呀!” 此时从门口又走来一名侍女,那侍女手上就端着一副托盘。 只是这一次托盘里放着的是一套衣裳。 曹玟突然问道:“你庄园里如何还有女子衣裳?” 刘永铭的眼睛四处乱飘着,心里想道:“玟儿呀玟儿,我这给你解围呢,你乱问些什么呀。这叫我如何回答是好……我若是说是以前给瑶儿准备的,你必然又要吃醋生气了!” 刘永铭两眼一亮,突然说道:“刚刚不是说让一名江湖豪侠去把人贩子的窝给端了么。解救出来了一批女子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所以当时为她们准备了一些衣赏。你也不用担心她们来吵你,都已经打发走了。” 曹玟哦了一声,却又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穿多大衣服?” 刘永铭却呵呵笑道:“又不是没抱过你,你身上凹凸之处,我自是清楚。” 曹玟一听,脸色再次红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乖,起来,我帮你更衣。” 曹玟泛红着脸,看了看刘永铭身后还没有退走的侍女,说道:“你……你……不方便……” “我方便呀!怎么可能不方便了!我又不用上朝,不用早起的!” “我、我是说……你……” 刘永铭呵呵笑道:“反正将来都是要成为夫妻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曹玟咬了咬下唇,将脸转到一边:“你、你又尽说这些话……”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那衣服是让你明天换上的,今天夜里你就在这里先睡吧。” “那我爹那里……” 刘永铭又笑道:“让他着急一个晚上怎么了?他眼里尽只有权力了,怕是也很少关心于你。他不只是内阁首辅,他还是他女儿他爹呢,趁这个机会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关心女儿!放心,就算是跟他说今夜之事,我也不会说有人贩子逼你换衣服之事,就只说你衣服脏了,在我这里换了一件,至于他会不会想我把你给……” “你……” 刘永铭呵呵笑道:“放心,我不在这里睡!你把那件衣服脱了就安心睡去吧。”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冲着那些没走的侍女说道:“你们都把小姐给本王照顾好了!小姐若是受一点点小小的委屈,你们就准备好去青楼里接客卖身吧!” 刘永铭放了一句狠话便离开了房间。 ………………………… 清晨。 天色已然放亮,曹玟早已起了床,换上了刘永铭为她一早准备好的衣裳。 甚至她还与刘永铭一起用过了早饭,这才在刘永铭的带领下向着筑竹雅屋外面走去。 只这几步路,刘永铭却也是极不放心。 他总牵着曹玟的手,像是爱惜易碎的玻璃一般呵护着,生怕她走路拌着什么东西,更怕她摔倒。 曹玟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来她在刘永铭的呵护下有一些不舍离开。 二来曹玟想到回家之后不知如何去跟曹岳解释这一夜夜不归宿之事。 她希望于刘永铭能帮她跟曹岳解释清楚,以免自己再费口舌。 毕竟刘永铭的口舌比自己要伶俐得许多,有他说话,自己都用不着再去说什么谎。 筑竹雅屋门前停着步青云的马车。 刘永铭正扶着曹玟从庄园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台轿子急速地向这边跑了过来。 轿子摇摇晃晃,轿夫气喘吁吁。 筑竹雅屋前后都没有什么人家,就只有一条溪河,这轿子想来就是冲着这筑竹雅屋来的。 刘永铭还没将曹玟扶进去,却见得那轿子已然停在了庄院的门口。 轿子还没有停稳,一名官吏从轿子里头踉踉跄跄地扶着官帽走了出来。 坐轿子可不似是坐轿车那般平稳,即使是轿车也是会有人晕车的。 而那位官吏此时想来脑袋里都已被摇得均匀了。 他刚要往刘永铭这边走,一见到刘永铭正扶着曹玟坐上马车,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那颗心脏更是像要停下来一样! 第368章 正好三天 第368章 正好三天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魏河督,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河道提督魏文政。 魏文政瞪大了双眼,指着已放下来的马车车帘,说道:“这这这……这是曹家小姐?相爷家的小姐如何会、会在六爷您这里呀?” 刘永铭白了魏文政一眼说道:“怎么?你这么着急过来,不是受曹相之托来爷我这里找她的?” “什么?”魏文政一下子糊涂了起来。 刘永铭笑问道:“曹家小姐丢了一夜了,曹相没着急?” “阿!”魏文政吃惊地说道:“曹、曹家、曹家小姐在、在您的庄园里过了一夜?” 刘永铭呵呵笑着,指了指天上,说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么?这么早,你觉得她是怎么过来的!” 魏文政摇着头说道:“六爷,您……曹相会跟您玩命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要不是爷我,曹家小姐昨天夜里就落进人贩子手里了!” 魏文政一愣,却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了!有事说事!”刘永铭不耐烦地说:“我还得把人给曹相送回去呢。省得他牵挂。” 魏文政连说道:“哦哦哦!六爷,那事……就是你王府里的那位柳先生,他的功名臣给您办下来了了,您看是不是……”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这几天了?我们当时约好的是三天之内吧?” 魏文政马上说道:“二十四日说的,今日二十八,正好三天!” “你不识数么?”刘永铭气道,“即使二十四那天不算,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这就已经三天了!今日可是二十八,早已过了时限!魏河督!跟爷我耍无赖是吧?你横得过爷我去?” 魏文政上前,连忙将刘永铭的手肘挽住,轻声说道:“六爷!宽限一下,那事臣真已经给您办下来了。臣的侄儿那里……今日臣就当作没看见您,曹小姐……” 刘永铭气笑道:“爷我跟玟儿没什么!你爱说说去!也别问我为什么不通融!你自己问魏仲贤去!” “六爷这话何意?”魏文政连忙急道:“那小子是不是又……” 刘永铭白了魏文政一眼说道:“知道父皇最近让我做什么么?” 魏文政摇了摇头。 刘永铭答道:“他老人家让我帮他查一查长安杜家田亩之事!这事你有听说吧?” “听、听说了一些!” “爷我原本就与杜家有些不对付,杜家的案子犯我手上来了,杜家还能有好?这二虎相见必有一斗呀!可那魏仲贤呢?他倒好,跟他杜家混一块去了!他若是早一些晚一些的,我也不会怪他什么, 可现在……” 魏文政弯着背,板着脸连忙说道:“我回去就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您看……” 魏文政偷偷得看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不必了!这事就顺其自然吧!你要是觉得吃亏,自己去陆预那边再说回来也就是了!” “六爷!”魏文政一听,连忙又板直了腰,十分无奈得说:“他还小……” 刘永铭冷笑道:“他都能约陆家小姐游玩,还会去青楼游戏、喝花酒了,这还小呢?你指的小是什么小呀?” 刘永铭说着向着低着头看向了魏文政的下裳处。 魏文政自是知道刘永铭又开起了恶趣味玩笑,他只得说道:“他斗不过六爷您的,你使个一招半式的他都接不住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 刘永铭连忙将手一摆,说道:“他爱怎样就怎样,我就当作他与杜春琦是一伙的了!父皇那里交待了事给我,将来杜春琦若是被爷我治罪,牵连到他魏仲贤……!” 魏文政连忙拉起了刘永铭的手袖不放:“六爷,太子说您是个通达之人!只要您……我哥哥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您若是把他给毁了……” “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能毁人的从来都不是挫折,是骄奢淫逸!我也知道你今日是带着诚心来的。原本我也不想驳你的面子,可魏仲贤玩这么一手,我实在是……” “六爷您开个价!” 刘永铭呵呵笑道:“明白人呀!那行,本王也就不与你打哈哈了。我不要他的银子,还给他银子呢!” “六爷这话什么意思?” “把你们魏家的织坊卖给我!” 魏文政正要说话,刘永铭把手一抬,横在魏文政的面前,说道:“不必马上回复,你可回去思索几日!你放心,我不讹你,公买公卖!绝不会让魏家吃亏的!” “那、那八方金典那里……”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说魏河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 “什么?”魏文政一脸得糊涂。 刘永铭笑道:“你侄子从经纬票号那里借了银子出来,想把罗掌柜那里的银子还上,让杨掌柜把盐引还回来,然后他再出手之后就可平了他账,顶多亏了一、两万两。两万两而已,你们魏家也亏得起,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这……”魏文政不好回答,因为他是官员,家族的生意能不碰就不碰,要不然引人嫌疑。 魏文政自从中了进士以后,还真没有过问过家族里的生意情况。 刘永铭呵呵笑道:“然后罗掌柜就去了西域一时间难以交接,知府衙门那里却将魏仲贤缴上来的两万两银子给扣下来了,杨掌柜那里却死活不肯通融!是这样吧?你觉得罗仁轨是我的人,八方金典的杨光禄又与我交情甚好,所以就觉得这事是我害的魏仲贤,是这意思吧?” “六爷,难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魏文政这话并不是说的气话,而是在虚心地发问。 刘永名呵呵笑了两声:“当然不是了!爷我也只是借这个机会想买下魏仲贤手里的织坊而已。当然了,你可以说爷我见死不救,但你不能说是我害魏仲贤呀。真正想要弄死魏仲贤的不是我!” 魏文政疑问道:“那、那是谁?” “是我王府里的主簿叶长青叶先生!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实话与您说了吧,魏仲贤狗眼看人低,曾在陆预之女陆琳琅及十几个学子面前,强行逼叶先生喝下十数杯的酒,弄得叶先生好没面子!” 魏文政猛吸了一口气:“如何还有这事?不敢听他提起过呀。” “你可以回去问问魏仲贤有没有这事呀!其实,让罗仁轨马上去西域的是他叶长青,让杨赝帮忙卡着银子的也是他叶长青!他就是想出这一口恶气!你也别想着让魏仲贤给叶长青送礼赔礼就能了过去,当时可还当着十几个学子与陆小姐的面呢!就算是你亲自去赔礼,怕是连叶长青的面都见不着!” 魏文政道:“他是您的门人,六爷您能不能……” “不能!”刘永铭一口回绝道,“爷我身上只有银子,笼络人心用的也只有银子。这些年他们在爷我手上也没少赚钱,也都是有银子的主了!银子现在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爷能给他们的也就只有骄纵了!若把他的火给压下来,那以后叶长青必对爷不满,造我的反都有可能!爷我绝不会去做这事的!你与其关心魏仲贤,为何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呢?” “我?” 刘永铭笑问道:“你知道陆预为什么买你面子,又放了一个举人名额出来么?” 魏文政也有些不解得说:“臣亦是有此顾虑,还请六爷教臣。” 刘永铭呵呵笑道:“其一是因为陆预与他女儿都看上叶长青了,要让叶长青做自家女婿呢!叶长青与柳先开都是爷的门人,他们是朋友。放一个名额给柳先开,这样算是给了叶长青面子,将来好做一家人,他只是做个顺手人情而已!” 魏文政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知道朝堂之上的裙带关系意味着什么。 “其二呢……”刘永铭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知道谷从秋、陆预多久没与我四哥商量事情了么?陇西县的那件事,太子党没事,大爷党也没事,唯有四爷党自己闹了个分崩离析,四哥的舅舅、工部的卫侍郎还在边上添油加醋,怕是谷从秋与陆预在四哥那里呆不长久了!你说陆预要是离了四哥,他会去哪呢?” 魏文政想了想,应道:“若不是归附大爷党那就是来我太子党了。” 刘永铭笑道:“若是他有意投靠大爷党,你觉得他还会见你面么?你与魏仲贤联合,想坑陆预之事,他可还记在心里头呢!他为人大方归大方,这样的芥蒂不可能说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过了!” “六爷的意思是……陆礼部有投太子党之意?” 刘永铭笑道:“你以为以陆预的性情,他会举荐一个自己不知道底细的人为举人?即是给叶长青面子,也是给你面子呀!你若是真能拉得了陆预进太子党,你在曹相、在太子面前是不是又多了几分话术了?你是不是得谢谢人家陆预呢?他与你的交情是不是又深了一份了?” 第369章 中书内阁 第369章 中书内阁 魏文政深吸了一口气。 “至于你侄子之事……说实话,我这是在帮你呀!” “阿?” 刘永铭笑道:“若是你侄子在生意上面真的出点什么事情,而你却没以你太子党的身份拉关系去帮忙,你猜父皇会怎么想?” “皇上……皇上可能会觉得臣……臣这人还行。” “哈哈哈!所以说了,你要学学那杜春秋,与本家商贾划清界限才是呀!杜春秋的位置坐得有多稳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你呢?这一边太子党想把你给卖了,那一边父皇想让太子党把户部的位置腾出来一个,而工部河道那里还得有人去户部要银子!这些事情合在一起,不是你还能是谁?” 魏文政愣愣地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办三件事情。一是想办法把河道的银子弄足一些。二是多与陆预往来,准备拉他进太子党!三是不要去管魏仲贤的生意情况,反正有你的面子在,他死不了!你只要有这三件事情在身上……魏河督!你回朝的日子可就不远啦!” 魏文政听得连连点头。 “行了,不与你掰扯了。曹家小姐都要等急了!” 刘永铭甩开魏文政正要前行,他看了看魏文政的轿子,却有些疑惑起来。 刘永铭连忙向魏文政招了招手。 魏文政以为刘永铭还有话没有说完连忙走近了一步:“六爷还有什么吩咐?” 刘永铭连忙问道:“你的轿夫……看着眼熟呀?” 魏文政苦笑道:“六爷玩笑了,那就不是臣的轿夫。” “什么?” 魏文政答道:“别提了。我河道衙门原本是有轿夫的,前几天夜里那几个轿夫在酒肆里马尿喝多了,跟他桌客人打了起来。现在还在兵马司衙门大牢里关里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河道衙门的差役也有人敢打呀?多少人想巴结河道衙门呢,轿夫可是他们走关系的路子之一呀。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你衙门的轿夫多少也算个人物吧?” “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呢。河道衙门再如何,上头还有工部压一头。何况与臣的轿夫打架的是还兵部衙门的差役,兵部的差役好一些可都是从大营里退下来的老兵油子!臣的轿夫哪里打得过他们!”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打架斗殴只要不出人命或是重伤,一般来说都是不问情由的。 因为有一些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甚至都分不清谁对谁错! 现代社会里就直接说是“互殴“,各自负责对方的医药费。 但在古代,互殴的双方都是要以扰乱治安来问罪的。 所以兵司马衙门会把打架的两拨人都给抓起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挨了一顿打,还被关进兵马司里?也对,你那河道衙门的差役也该管管了,有时侯爷我见了也觉得他们不像话。不过你这几个轿夫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这轿夫是从兵部衙门借来的。” “阿?”刘永铭这才想了起来,“这不是兵部宋侍郎的轿夫么?” “就是呀!” 刘永铭疑问道:“他手上可都是密探,你就不怕这几个轿夫也是?” 魏文政应道:“是也没关系,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怎么会管他借轿子呢? 魏文政摇头说道:“不是臣管他借,是他硬要借给臣的!与臣轿夫打架的就是宋侍郎的手下,后来轿夫不是抓进兵马司关起来了么?宋侍郎觉得这事是他的差人不对,所以就把他的轿夫借给臣了!”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呀?” “这谁知道呢!宋侍郎是做什么的六爷您心里不是最清楚么?臣也得敢去问呀!反正臣没做什么恶事,用着就用着吧,等轿夫出来了,再把他们还回去。” 刘永铭呵呵笑道:“行了,不闲聊了!宋宪都把人派到你河道衙门来了,可见你河道的问题不小呀!我还是别跟你走得太近,省得哪天一道雷下来劈你,反倒把自己给闪了,我还是躲着你点吧!” 刘永铭说着也爬上了马车。 只听得步青云“驾”得一声,那马车缓缓地驶离了筑竹雅屋的门前。 魏文政听得刘永铭话里话外得讽刺自己,这心里就不是一个滋味。 他喃喃地说:“你这都与曹家小姐同上一辆车了,谁该遭雷霹还说不决呢!昨天夜里该六爷该不会把曹相女儿给……六爷呀六爷,你这是在拱曹相的火呀!” ………………………… 刘永铭将曹玟送回了曹相府,让步青云载着自己前往了建福门。 因为他要进宫去与曹岳解释一下昨天夜里的情况,以免曹岳生疑。 若是让曹岳想到曹玟即是女侠念娇龙,还不知道曹岳以后会如何对待这个女儿呢。 怕是曹岳这辈子都不可能让曹玟出门半步了吧。 而且曹玟若是不穿上那身夜袭衣、不蒙上脸,与他人根本就说不了话。念娇龙的身份可以让曹玟变得十分大胆,但做为曹岳的女儿,她平日里却是十娴静的。 以这样的性格,曹玟在曹岳面前根本解释不了情况。 而且刘永铭还有另一个小心思。 那就是让曹岳真的误会自己跟他女儿真的有点什么东西。 只要曹岳误会了,那么刘永铭与曹岳二人的关系必然会走向两个极端。 一是合好,二人暂时之间不会相斗。 二是曹岳觉得女儿受到欺负,而要为女儿出气,誓死与刘永铭死斗。 但刘永铭知道,曹岳是一个极为冷静的人,所以第二种情况几乎不会出现。 刘永铭入了宫,原本是想往宣政殿而去,等着下朝以后把曹岳拦下来,好好地曹岳说一些话。 可他却没想到,那宣政殿里却空无一人。 问过打扫殿室的侍中之后才知道,今日皇帝刘塬又休朝了。 既然皇帝已经休朝,那么曹岳定就是去了内阁办公。 那便更好办了,直接去内阁找曹岳也就是了。 内阁其实是一种俗称与简称,正式叫法应该叫作中书省参知内宫殿阁。 中书省的首脑强汉时叫中书令,唐朝时叫内史令。 武周时中书省改名凤阁。 名臣狄仁杰即称凤阁鸾台平章事。 唐朝以后世界线错乱,柴氏建立大周,兴起内阁制。 内阁的主管即是平章知政,即皇帝的秘书。一般情况下是有三名阁臣。 这三名阁臣是有主次之分的,为首的即是首辅。 刘汉国开国之初的确是三名阁臣,但刘塬继位之后,便只任命了两个。 一个是曹岳,另一个就是狄怀庸。 因为内阁是汉国的中枢所在,所以要离皇帝很近。 出了宣政殿往西走便就是中书省内阁所在了。 内阁往北,即是延英门,再进去就是刘塬的“御书房”延英殿了。 皇帝若是有事叫曹岳,基本上是随叫随到。 而且内阁里也不是只有曹岳与狄怀庸两个人,还有许多官员、书吏。 六品的主事就有四个,七品的令史就有十名。 书令有四十余人,书译、乘驿、传制、掌固、掌案、掌函等等不入流的官吏林林总总得加起来达到了一百多近两百人。 当然了,曹岳与狄怀庸自然是有独立的一间办公室,与他们分开办么。 说是独立,但也是二人共用一间屋子。 刘永铭走进中书省内阁,左右张望着。 只这一下,原本正在议论些什么事情的闲散官吏们都纷纷低下头去,各自忙碌起来。 刘永铭常在宫里行走,中书省的这些人几乎都认得刘永铭。 虽然他们不受刘永铭的辖制,但刘永铭讹人的恶名实在是太出名了,他们怕多看刘永铭一眼,就会被刘永铭给盯上,而后被讹。 特别是当他们知道内务府管粮仓的人出了事,其儿子还被剥了皮以后,他们看见刘永铭就像是见着恶鬼一般。 刘永铭也没理会那么多,推开曹岳办公室的门,便径直得走了进去。 正在埋头书写拟条的曹岳闻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刘永铭。 曹岳连忙将笔放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微笑道:“六爷如何来了?” 刘永铭却是没有回答,在内阁里左右环顾了几下之后问道:“狄相呢?” “皇上招去问话了。” 刘永铭问道:“父皇怎么没招你去?你是不是要失宠了?” 曹岳笑道:“又不是后宫嫔妃,哪来的失宠一说,六爷又玩笑老臣了。” “你坐你坐!让你站着,回头父皇又该骂我了!” “六爷也坐。” 曹岳看着刘永铭从一边移来一条椅子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条案边上,他这才也安心得坐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曹岳那一脸镇静的样子,眯着眼睛说道:“我说曹相,您可真能坐得住!” 曹岳看了几下刘永铭,问道:“六爷此话何意?” 刘永铭笑道:“不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 “还请六爷明示!”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今日上朝之前,你就没发觉你家里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第370章 内阁次辅 第370章 内阁次辅 曹岳低目一思,轻摇了一下头说:“臣愚钝,望六爷相教。”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气道:“你女儿昨天夜里是在我那里睡的!她一夜未归,你不知道么?” 曹岳看着刘永铭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 刘永铭气道:“你多少花点时间关心关心你女儿呀。玟儿没了娘,本就可怜,她一夜未归,你却是不知!你这个爹怎么当的!” 刘永铭教训起了曹岳。 “六爷生而失母,自有同感,六爷教训得是。”曹岳又问道,“不知……不知小女如何会在六爷府中?” 刘永铭气道:“昨天被人绑了票了,夜里被人扔在了本王外宅门口!” 曹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刘永铭又道:“别想了,林鸿奎救的。我把你女儿接着外宅里他才走的,明显是被人下了药了!”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女自小便不爱出门,更不凑热闹,平时也不让别人陪着,总是喜欢自己一人……” “这还不是问题呢?她都孤僻成什么样了?若不是我每次看见她都逗她开心,你女儿怕是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曹岳轻笑了一声:“六爷,您那叫调戏吧?”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你还笑得出来?你女儿昨天可是在本王的外宅里过的夜?本王可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你就不怕我把你女儿给睡了么?” 曹岳哈哈笑了起来:“你不会。六爷您贪财,但是更会舍财。您好色,但您更会怜香惜玉。您绝不会用强的。如若臣所料无错,小女现已平安归家了。” “要是你女儿自己愿意呢?” 刘永铭一句话吐出来,那曹岳又是愣了一下,好一时也没说出话来。 刘永铭此时才得意得笑了起来。 没等曹岳缓过神来,刘永铭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写着考题的纸来。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看看这个!” 刘永铭说着将考题放在了曹岳的桌案上。 “这是……”曹岳看着纸上的字皱起了眉头。 刘永铭说道:“贡院里泄出来的原题,有一位道人就是抄录了它,然后拿出去卖考题的。且他背后还有个高人!这个人可狠着呢,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即想要本王的命,又想要你的命!曹相在内阁众阅百官呈奏,定是能认这是谁的字!”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不认得。” 刘永铭两眼一瞪,气道:“你堵什么气呀!那人定是父皇身边的什么人!你坐镇中书,上到六部尚书,下到县令县丞,谁的字没见过呀?你会认不得?” 曹岳又回想了一下,说道:“臣不是在置气,的确是认不得!朝中各大员写字,虽然字体统一,但多少都有其个人之风格,即使是新上任的大理寺余少卿、户部厉侍郎,臣也是一眼能识。但这纸上的字……”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那人想害你我,若曹相您认出来了,即使您现在不想与他直接冲突,那也一定会告诉于我,让我与那人拼个你死我活。您可能没有说谎,只是……你真认不得这字迹?说不通呀!” 曹岳说道:“除非这个人根本没有上奏之权!” “没有上奏之权?内宫里的人?还是品级太小?品级小的人,连父皇的面都见不上呀!” 曹岳说道:“或是六爷您拿错了,或是这也是后抄录的并不是原字迹。” 刘永铭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正此时曹岳办公室的门外被人轻轻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刘永铭眼疾手快,将桌案上的那张纸连忙收进了怀中。 曹岳的办公室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即使是奉茶,没阁臣同意,也休想踏进这里半步。 无令而入,最低也得是流放充军! 不敲门就能随便进来的,除了阁臣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进来的是另一个阁臣,次辅狄怀庸。 那狄怀庸长得十分普通,普通得就像是到扔进人群里就会找不着一样。 他即没有陆预的儒士之风,也没有丁成儒的谦逊之气,还没有胡琏庸的沉稳。 他比不上方孝夫的狡猾,也比不上袁魁的清贫,更没有程管炜那般的洞察。 若非得要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个人,就只能用“中庸”二字了。 但也千万别被狄怀庸普通的样子给迷惑,若是没有一点真本事,他也做不到这次辅的位置上来。 吊死在秦王府的刘永铭皇叔原秦王失败的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当时任秦王府参议的狄怀庸改投了皇帝刘塬! 毕竟当时秦王真的掌握着朝廷的中枢! 狄怀庸见得刘永铭在内阁里坐着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走上前来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道:“六爷,您在呢。” 刘永铭轻笑了两声,笑道:“托您的福,还活着呢。”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把身体靠近那狄怀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本王青楼里又来了几个美姬,要不……” 狄怀庸坏笑了几声,说道:“六爷,您这话说的让我就十分为难了。我去吧,有损官声。不去吧,又会让您觉得我不念您的情。要不……要不您白送几个给我,直接拉我家里去,不叫他人知晓……” 狄怀庸虽说与刘永铭在小声说话,但曹岳就在边上坐着,他们二人的每一个字都能传进曹岳的耳中。 刘永铭脸色一板,气道:“你好意思开这个口?” 狄怀庸呵呵笑道:“六爷好玩笑,我也只能陪着您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呀!” 狄怀庸笑道:“那我就不与您玩笑了。刚刚回来的时候皇上让我传您传个口谕。当然了,您不必跪接,这里也没有外人。” 刘永铭白了狄怀庸一眼:“要你说这便宜话,父皇是不是有事叫我过去?我最近也没惹什么祸呀?就是差点把曹相女儿给睡了……你出来时父皇是喜是怒?” 狄怀庸呵呵笑了几声,看了看曹岳这才对刘永铭言道:“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七分愁容里还带着三分的期望。至于什么事我更不知道了,皇上只是让我跟你说,让您去一趟含冰殿。” 刘永铭一愣,回头看向了曹岳:“我说曹相,是不是你又在父皇面前编排本王什么了?” 曹岳笑道:“六爷刚刚这般编排小女,臣可都没说话呢!且臣一直都在内阁里呆着,并没有去皇上那里。要不您问问狄相?” 刘永铭看着狄怀庸问道:“知道什么事情么?” 狄怀庸摇头说道:“不知道,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刘永铭突然又问道:“父皇修身结束了?” “没呢,好像是贤妃娘娘派人去皇上那里问安,说了些什么话。前我一步,我不太清楚。皇上交待了我一些事情,我退出来之前,他这才让我带句话给您,您去一趟含冰殿不就知道了么?” 曹岳言道:“会不会是贤妃娘想谢谢六爷您帮五爷管理内务府,想送些什么礼物给您?” “曹相,您别学狄相开玩笑,你太严肃,学不会。” 刘永铭说着抱怨了起来道:“父皇最近也真是怪了,上一次让我去见了丁皇后,这一次又让我去找韦贤妃!后宫里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派个御前侍中过去瞧瞧都比让我过去吵架来得好吧?” 刘永铭说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他看了曹岳一眼,见得曹岳认真得轻点了一下头。 刘永铭也回点了下之后,向曹岳拱了拱手。 刘永铭说道:“那我便走了,曹相您安坐,狄次辅之事我们日后再聊。”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 狄怀庸看着刘永铭离去,这才问道:“曹相,你们刚刚聊起我了?” 曹岳笑道:“六爷的嘴就那么一回事,狄相若是往心里去,那便是中了他的计了。我与他真要是说起了你,他绝不会多这么一嘴的!” 狄怀庸还是有些狐疑地看了曹岳,而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来。 ………………………… 皇帝的耳目便布宫中,刘永铭进宫,他自然是知道的,刘永铭也不起疑心。 上一次,皇帝就让他去了丁皇后的含凉殿,那是想让刘永铭去查一查那名带班侍中刘元之死。 而这一次,皇帝很可能又怀疑到了韦贤妃那里去了。 刘永铭一边思索,一边踏进了韦贤妃的含冰殿之中。 含冰殿的正殿之内,那韦贤妃正坐在自己的大位上,不屑地看着身边站着的五皇子 而韦贤妃的身后另一边,却站着释尘烟。 释尘烟看到刘永铭过来,心中即是欢喜又是幽怨。 欢喜的是又看到了刘永铭。 幽怨的是刘永铭将释尘烟往内宫一扔就不管了,且已有些日子没来看自己了。 刘永铭微笑着走了进去:“哟,五哥也在呢!一会儿再与您叙旧,我先给贤妃娘娘请个安!贤妃娘娘,小六子在此有礼了!” 韦贤妃却微笑道:“多礼了!多礼了!用不着这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第371章 指桑骂槐 第371章 指桑骂槐 韦贤妃的话极为言不由衷,按一般情况,韦贤妃见着刘永铭便骂他是“没娘教的货”。 刘永铭此时已然明白,一定是之前闹鬼的事情还没有消停,韦贤妃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阎君转世,所以才要请自己帮忙。 所以刘永铭并没有马上理韦贤妃,而是向着释尘烟走了过去,笑道:“尘烟妹妹也在呢!” 刘永铭绕过韦贤妃的座位,上前便将释尘烟的手给抓住了。 刘永铭温柔地说道:“尘烟妹妹如何在此呀?不是让你与太后逗乐么?” 释尘烟看了看边上的韦贤妃,这才应道:“是太后让我来的。” 刘永铭“哦”了一声,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这一定是韦贤妃怕刘永铭不帮自己,除了让皇帝帮忙讨人情之外,还去找了太后说情。 太后做了个人老好人,皇帝将刘永铭进宫的消息传到她那里的时候,便让释尘烟到含凉殿来了。 刚刚刘永铭在内阁的时候,释尘烟一定就在这里等着了。 刘永铭摸着释尘烟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子,这几日没受什么委屈吧?太后那里有让你做什么重活吗?” 释尘烟应道:“太后对我很好,每日都让我与她说些闲篇,好吃好喝的没断过 ,甚至还叫了两名宫女伺候我。我不喜欢别人伺候着,所以……” 释尘烟话没有说完便又看向了边上的韦贤妃,甚至还看了一眼五皇子刘永钧。 韦贤妃倒是没什么,就是那刘永钧板着个脸,不屑得看着刘永铭向释尘烟嘘寒问暖。 倒不是因为刘永钧喜欢释尘烟而吃醋,定是韦贤妃刚刚对五皇子说了些什么,让五皇子不满起来。 刘永铭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定是说了让五皇子不要再与刘永铭叫劲的话。 刘永铭笑道:“不用管他人,你我该说什么便说什么。若是受了委屈,即使是丁皇后,我也要找她的麻烦!” 释尘烟脸红一红,轻声地说:“别人看着呢。” 刘永铭笑道:“爱看就让他看着呗,这又没有什么的,贤妃娘娘与我五哥都不是外人,自家的。” 韦贤妃一听,马上说道:“小六子说的在理!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的。” “小五,来!”韦贤妃说着向五皇子刘永钧招了招手。 刘永钧不爽地瞪了一眼刘永铭,走到了韦贤妃的身旁。 韦贤妃对刘永钧说道:“小五,给你六弟先赔个不是。” 刘永钧即不敢回怼韦贤妃,但他心里对刘永铭却是万分不爽,哪里肯去道歉。 “别别别!”刘永铭连忙撒开了释尘烟的手,向后走了几步来到贤妃的侧身前。 刘永铭摆手说道:“贤妃娘娘,您有事说事!千万别来这一套!您弄得五哥下不来台,以五哥好争无衡的脾气,难免会想一些什么馊主意回头把气撒我身上。即使五哥智短,想不着招,他门下的工部尚书袁魁、侍郎崔显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有办法找我的茬!” “你!”刘永钧正想顶嘴说话,那韦贤妃拉了刘永钧的袖口一把,刘永钧只得不爽得把话头又咽了下去。 韦贤妃赔笑道:“小六子说的哪里的话,这一切根派皆在小五,若不是他好胜心强,亦不至于如此。这原本就是小五的不对,他认个错赔个礼也是应该的,兄弟之间本就应该和睦相处。做为哥哥没让着你这个弟弟,本就是他的不对!” 刘永铭说道:“贤妃娘娘,您这话说得我耳朵直刺得很呐。那内务府可不是我强要的,是父皇硬塞我手里的!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闲人,哪里能管得了什么事。内务府那个烂摊子我理也不想理的。自从父皇叫我管内务府以来,我去过内务府几次?您派人打听都能打听得出来,真不是我要为难五哥!” 韦贤妃连忙说道:“知道、知道!本宫说的不是这事!” “您是说内务府里的那些采买生意吧?”刘永铭呵呵笑道,“是,没错。宫里采买之事的确有一些生意是被我拿走了。但我也是没办法的呀。父皇那里下了死令了,杜绝内务府里的人贪私。虽然我弹压威镇下去了,但不从这采买生意里找点银子来给他们补一补,那些人哪里真会安份呀!内务府里面都是些什么人贤妃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 韦贤妃呵呵假笑道:“知道、知道!” 刘永铭接着说:“况且我那若大个秦王府四处是人,那些仆从、侍女,天一亮眼一睁,那都是要吃饭的。我的花销又大,只得这边赚点那边挣点了。但我也没做得过份呀!” 刘永铭手指向殿门外一指,接着说道:“您可以派人出宫打听打听呀!我就只把一些吃食用度的生意揽下来了,许多生意还是你们韦家人去做的!我可没赶尽杀绝!你们韦家人拿坟砖当青砖使,要拿给太后她老人家去修舍利塔,这事我可都没跟别人提起来!” “什么?”韦贤妃原本假笑的脸一子沉了下来。 刘永铭放下手来,对韦贤妃认真地说:“我猜您也不知道此事。也好在我发现得早,此事已被我处置了。我若真把那些砖用到舍利塔上去,还指不定丁皇后那里会说您与我是不是故意的呢。我也没敢把砖退回给您的娘家人。我这一退货,怕就会被丁皇后的什么耳目发现,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事端出来可就不好了。” “有、有这事?”韦贤妃有些紧张起来。 刘永铭笑道:“您把亲戚找来问一问也就知道了。我把那些砖用来修缮我自己的秦王府了,反正我这人不信邪的,天不怕地不怕,百无禁忌。更何况外面都传我是阎罗转世呢!更是不怕那些个东西了!” 韦贤妃连忙应和道:“是是是!该是那些邪祟怕你才是!” 刘永铭将音量放小了一些,又说道:“主要是丁皇后那边的人不知道就成。贤妃娘娘,自从这事出了,我可没向任何人吐过一个字去!我都没想着跟您要什么人情,更不想与五哥为难,这事您看小六子我做得如何?” 韦贤妃尴尬地说道:“小六子有心了、有心了。这事……这事本宫回头骂骂他们,那些个眼里只有银子的玩意就是摆不上台面,尽给本宫丢脸。也难怪皇上那里不给他们一官半职了,哎!小六子你……你是真的不怕那些邪物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心中无鬼,眼里自然就无鬼。所谓鬼秽,不过是人心作祟而已。唐人在酉阳杂俎中有载,心中有疑而背后生鬼,若转而一眼视之,即去秽鬼也。” 那韦贤妃的眼中流露出一些阴狠起来,好似刘永铭在指桑骂槐。 刘永铭马上哈哈笑道:“我不是在说贤妃娘娘您,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不要多心。您看大哥!他做了多少亏心事呀,一入夜就怕得跟什么似的,躲被窝里直发抖呀。我就不一样了,看到什么鬼影就往前去,鬼其实最怕的还是人,而不该是人怕鬼……” “小六子。”韦贤妃打断刘永铭的话,轻声问道:“都说你是阎罗转世,那一天本宫也见到你的神力了,就是……” 刘永铭哈哈笑道:“娘娘!这种事情,您千万别太当真!即使您觉得是真的,也得装做是假的!历朝历代内宫之中都忌讳这种事情,那日丁皇后为何许您在含冰殿外做法事?” “为何?” 韦贤妃其实心中已有些猜想,但她还是想问一问刘永铭,毕竟刘永铭是出了名的心眼多。 刘永铭笑道:“因为她想让父皇知道这事呀!您闹了这么一出,让父皇将来怎么看您?还好来的是太宵真人挂名的师弟,这要是什么别的人,必被说成是巫祝。将来要是在内宫里发现个什么贴着名字的人偶……说句犯您忌讳的话,父皇必觉得就是您做下的!到时候别说解释了,父皇见都不会再见你!” “是是是,是这个理。” 刘永铭又说:“到时您没落得卫子夫一般的下场就算是好的了!丁皇后是什么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多了,您还是小心一些吧!” 韦贤妃叹了一声说道:“也不是本宫非要如此,实在是含冰殿里……哎!自从太祖皇帝晏驾于含冰殿,这里就没太平过。太穹真人与本宫说,他的法力虽然高强,但那厉鬼已修成其魄,他也只能驱摄怨魂而无法渡化!” “何不去找大慈恩寺的和尚念经超渡?” 韦贤妃应道:“已然是找过了。就是因为没用,这才找的太宵真人,可太宵真人说他老了,于是把他师弟太穹真人给派来了。太穹真人说,现在能办成此事的还……还真就只有你了。” 太穹道人找过刘永铭,他让刘永铭在宫里帮他找一件东西,但却又不告诉刘永铭是什么东西。 而太穹道人毕竟是个道士,不能留在宫中 ,甚至都不能经常来,所以要得到那东西就只能让别人帮忙。 第372章 装神弄鬼 第372章 装神弄鬼 为了让刘永铭帮自己的忙,太穹真人甚至想用邋遢道人的下落来与刘永铭交换。 虽然邋遢道人没有明说,只给了一点不是线索的线索,就只“灯下黑”的只言片语,山隹高还是帮刘永铭找到了邋遢道人的落脚之地。 而太穹道人为了得到东西,也是在韦贤妃面前极力地推荐刘永铭。 虽然刘永铭不知道太穹道人是怎么找到邋遢道人的,但毕竟他也是花了力气。 所谓礼尚往来,刘永铭觉得这个朋友是可以交往一下的 ,于是便也想着帮帮他了。 刘永铭此时却是笑道:“别听那颠道胡说,我可没学过什么道术,可不会这个!” 韦贤妃说道:“可他说你能。本宫也……小六子,平日小五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就……当然了,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要不就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吧!” 韦贤妃说着向着释尘烟招了招手:“尘烟!尘烟!来,和小六子说说,跟他说太后是怎么言语的。” 释尘烟还没说话,刘永铭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娘娘您都把太后她老人家给请出来了,我还能怎么着。即使太后没说话,有尘烟在这里讨情面,我看在她的面子上如何也得帮忙了不是。这事……小六子我得把话说到前头,若是我办不成,您也不能怪我。” 韦贤妃两眼一亮,连忙说道:“那行!只要你答应了就成!” “但您得都听我的!” “你说!”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您这寝宫得暂时改成公堂!” “公堂?”韦贤妃疑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也不用都改,就把您含冰殿后厅正寝那里改成公堂样式就成了。有了公堂就可以审问发落了!世有五仙,名曰天、地、神、人、鬼。天仙归三清管,地仙归太一管,神仙归御上管,人仙归皇帝管,鬼仙归十殿阎罗管。不管他是神是人、是妖是鬼,皆有所辖。” 韦贤妃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接着又说道:“就在事发之地、娘娘您的寝殿之中设一公堂,由我来将那邪祟审问明白即可。若是人为所扮,交由父皇处置。若是土鬼闹阳,发至于地府。若是嫡仙则遣送凌霄,若是地精送由太岳,若是天魔解与三清。西方的扭送于佛主处,东方的押给紫薇极星,北方的绑给真武,南方的捕还火德。终此孽业方才能解此厄运!” 韦贤妃连忙说道:“可以!可以!一切皆随秦王的意来办就了!” 五皇子听到此处,不爽地说:“母妃!小六子在装神弄鬼戏耍你玩呢!” 韦贤妃白了五皇子一眼:“你知道什么!站一边去!” 刘永铭掩口笑了笑,又道:“这样,公堂一切物件找内务府丁总管去要,就说是我让他筹备的,他必定会去办齐。派个人去跟父皇言语一声,只说我要在含冰殿里审案子,让他给禁军副统领于沧楚去个口谕,让于沧楚带个把人手持水火棍来含冰殿里充当衙役。” 五皇子刘永钧急道:“丁虚现在是处处听你的,但父皇那里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这含冰殿里设什么审鬼的公堂!” 刘永铭笑道:“你不去问问怎么会知道父皇不许呢?” 韦贤妃为难地说道:“皇上已修身许多日子了,后宫这里别说是本宫了,皇后派人去探望,他也是不见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刚刚娘娘您又是怎么让父皇来叫的我过来的呢?” “这……其实是拖了文总管的关系……” 刘永铭又笑道:“即是如此,娘娘当派人再去找找文雄。让他再去与父皇去说。不必隐瞒,直言是我要设立公堂即可。父皇既是让我来了,就说明他就是要我来帮您处理此事,所以不会驳您的面子的。” 皇帝让刘永铭查会试泄题案,而内宫则是主要查访地点,且宫里还死了一个带班侍中,这让刘塬又把案子扔给了刘永铭。 刘塬知道刘永铭鬼点子多,虽然他不知道刘永铭会怎么审案子,但他为了查明真相,一定会纵容刘永铭在宫里胡闹。 因为刘塬知晓,表面胡闹的刘永铭总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刘永铭说完之前话,脸上却又显出一些难色出来:“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我还要一员吏员书写黄卷口供呢。这黄卷是要烧还给天上地下的有司的,一般人可写不得!” 韦贤妃连忙说道:“谁可写得?” 刘永铭想了想说:“侍中们残而不净,是不能动这笔的。唯有上界仙官下凡来佐君的两榜进士方行!跟父皇讨个旨意让文官进宫亦不是难事,但翰林、朝官、甚至是未授官的进士们都是依圣人言行的,不言怪力乱神,必会推诿不来,绝不做这事。所以这就有些……” 皇帝的圣旨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存档备档的真正圣旨,那些都是有关朝政的。 这一类圣旨是经过六部、内阁、翰林合议出来的,谁也不敢相抗。 但还一种圣旨是可以抗旨不遵的,那就是中旨。 中旨中以口谕为多,古往今来的名臣大多都抗过中旨。 汉朝时的汲黯被汉武帝派去河内郡视察一场一千多户房屋被焚的大火灾的情况,刚到河南郡就开始开仓放粮,根本没去河内就回了朝廷。 回头他还怼汉武帝说:失火算是什么大事,河南郡受灾才是正经事!我顺手给办了! 宋朝时的宋神宗曾在夜里突发奇想,然后派人去王安石家里下中旨请王安石进宫商量政务。 王安石公然拒绝,说是大臣夜里入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朝里出了什么大事呢,让皇帝有事也得等到明天再说,然后他接着睡觉。 若是让刘塬亲自找一些进士什么的进宫说是要审鬼魅写笔录,是个进士都会抗旨不来,即使他们没有抗旨的胆量,也会拖病不来。 此时刘永铭摆出一副为难之像,说道:“我要是字写得好也就算了,娘娘您知道的,我这人不学无术,哪里能写得了那种好字烧给上界有司呢!” 韦贤妃一听,也觉得有些为难了。 正此时那五皇子刘永钧却哼了一声,用不屑的口气冷言冷语地说:“说了一大堆,最后还不是给推脱了么?这还连吓带咒的,何必呢。” 刘永铭马上回应道:“五哥,你这是说我呢?我可不是推脱,只要有这么一个人,我立马把这事给办了!” 五皇子刘永钧又冷笑了一声说:“你可别说大话!我倒还真想见见你怎么审什么邪魅!我工部就是有一个赵郎中,他也是进士出身!我让他来做这个记录!” 刘永铭笑道:“那我可不放心!你工部的人自然是听你的,他要是听你的话乱写一通,上天看得云里雾里,非得降罪于下界不可!到时候百姓受灾,你可别怪我到时候在朝堂上将五哥你点出来,说是你造成的!” “你!” 刘永铭没等刘永钧开始骂街,他便抢着说道:“五哥!去年可就有一场寒灾,弄得天地之间如棋盘一般,白天是白的分不出方向,夜里是黑的,死气沉沉!父皇自己现在可还在修身呢!他都罪己了,你就别骂父皇了!” “谁骂父皇了!你……” “五儿!”韦贤妃喝了一声,急道:“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别与你六弟争嘴。” 五皇子不爽得看了一眼刘永铭,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韦贤妃说到此处,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来:“说到这棋盘……本宫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翰林院里有一位进士,他即不是翰林,也不是朝官,是那种受了气也不敢说出来的人!” 刘永铭呵呵笑道:“凡是进士皆有傲骨,哪里有这等人呀!” 韦贤妃说道:“有呀!棋待诏夏彷呀!本宫记得去年齐国使者来汉国的时候,皇上就招见过夏待诏,皇上还与他下了一般棋呢!当时就招在含冰殿里下的,本宫看着呢!他就是进士!本宫当时听到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齐国使者田曾波要挑战汉国众国手,最后夏彷那臭棋篓子也没下过人家……算了,贤妃娘娘既然定了他,那就让他来吧,免得有些人说我是借用这事推脱的。” 刘永铭说着瞟了五皇子刘永钧一眼。 刘永钧却还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刘永铭之前是在宋宪的保荐之下,让夏彷去做女书院的山长,还表举夏彷来做秦王府的教喻。 五皇子平日里与管着宗人府的太子也不怎么合得来,太子根本就没有机会跟他说过刘永铭王府里人事的安排, 所以夏彷与刘永铭的关系,韦贤妃与五皇子一直就不知道。 刘永铭又笑道:“他来写文书可以,但我不能去请。我一出面,他必觉得有事,所以必不会来。这事……” 韦贤妃马上说道:“这事容易!本宫派人去请就是了,只说小五想在含冰殿里下棋,让他过来教他几手也就是了。诓他过来以后,小六子你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听说这个人十分胆小,而且还惧内,想来他也不敢违逆本宫与你的意思。” 第373章 工部郎中 第373章 工部郎中 刘永铭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行!就这样吧。等你们弄完了事,打发人来我王府说一声,我再入宫。” 刘永铭说着环看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小椅子?” “谁?”韦贤妃疑了一下,又道:“哦,你说易淘那小奴才呀,本宫让他去别处做他事去了。小六子你知道的,他刨过那个东西,本宫嫌他……嫌他不干净 ……” 刘永铭呵呵笑道:“正是因为他不干净才要找他的。您想呀,审完那只邪祟以后,邪祟碰过的东西,你们谁敢再去碰?把他找回来,让他负责来收拾东西也就是了!其实这事应该让太穹真人来做的,但鬼魅之物只在夜间阴气足时才会出来。太穹真人不管他是和尚还是道士,怎么说都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让他在宫里过夜,没这个规矩!夏彷还可以去睡翰林院呢。他睡哪呀!” 韦贤妃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笑道:“行了,我也不找他了,这事您自己派人去吩咐他吧。小六子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 “那个……”韦贤妃好似还有话要说。 刘永铭一边向外走,一边挥手说道:“行了,有事等审完那玩意再说吧!” 刘永铭说话虽然随意,但心里面却还在盘算着什么:“太穹到底想在含冰殿里找什么?我把含冰殿的东西都移动一遍,就不信那东西还显不出来!” ………………………… 刘永铭从含冰殿走出来,便向着宫外而去。 要出宫就得先穿过一条水道。 太液池不是一滩死水池,是从大明宫西北角的永安渠那里引出来的水,而后用一条水道注入太液池里。 从太液池右侧出入内宫,一般都都得从这条水道上的桥上走过。 刘永铭当然也不会例外。 当他刚走上那道廊桥时,却见得迎面走来一支车队。 车队上放着许多砖石,想来是运进宫来修舍利塔用的。 刘永铭脑袋一转,计上心头。 他走上前去,横档在那支车队面前。 车队的领头人见得一个不像是内待模样的人挡住去路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他不知来人身份,不敢冲撞眼前贵人,只得将车停了下来。 头车一停,后面的车队也便跟着便下来了。 “怎么停了!”从后排气呼呼地走上来一名禁军侍卫。 上一次刘永铭曾交待过于沧楚,让他派人盯着这些运砖石的力夫,于沧楚好像没有执行得太到位,这么多力夫把式,就只有四五个禁军在看着。 那名禁军侍卫见得是刘永铭,连忙卑躬屈膝地走上前来:“哟!六爷!小人该死,不该挡住您的道!这就让他们后退避让,把路给您腾出来。”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行了,别麻烦了。爷没那么多规矩。” 刘永铭说着从腰间小囊里用手指夹出了两枚银豆便抛了过去:“拿去买点好茶叶喝吧。” “谢六爷的赏!”禁军侍卫乐呵呵得接了过去。 刘永铭随之问道:“这些力夫有管事的跟随在旁么?” 刘永铭话音刚落,从车队里便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身穿着正五品的官服,长得还算是可以,就是精神头有些不好。 这种神态倒是十分像是后世里天天熬夜的工科宅男的形象。 那人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工部营缮司郎中赵振华见过六爷。” 刘永铭听得赵振华的名字,十分没礼貌地从上到下仔仔细经地打量了一翻,这弄得那赵振华有些尴尬。 刘永铭突然问道:“宫廷玉液酒?” “什么?”那赵振华愣了一下之后应道:“下官隶属工部,经袁部堂教诲,宫中行事必要得体,不得与宫中之人偏语,更不可耳语,何况是拿宫中之御酒!” “本王说的不是玉酒。” “嗯?”刘永铭好似把赵振华弄糊涂了。 刘永铭又问道:“奇变偶不变。” “什么?”赵振华还是不明白。 刘永铭呵呵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你便就是赵振华?” “是。” 刘永铭笑道:“可有不少人在本王面前提起过你。他们无不推崇,想来你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敢,下官职责所在,能为则为。”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说道:“有件事情本王想问问你。” “六爷相询,下官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振华的表现十分谦和,这让刘永铭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刘永铭问道:“舍利塔是你选的址?” 赵辰华不卑不亢地说:“是挑了几处给内务府丁总管考量,丁总管定建在长阁殿那边,说是您点过头的。” 刘永铭笑道:“本王不是来问罪的,只是刚好遇见你,询咨你点事情。这太液池边土地松软,塔身又重,将来这舍利塔会不会偏斜一面?” 赵振华连忙笑答道:“不会。太液池非是天生池湖,乃是开凿于唐贞观年间。池湖中部最深处有一丈二。数百年来被淤泥所填,现在也只有一丈来深。池岸当初用的黄土夯筑,前朝时又用条石加固,原水虽有些渗入地下,却未成暗河。” 刘永铭并不插嘴,听着赵振华娓娓道来。 赵振华接着说道:“池湖岸边又多有亭台,有些还是唐人所建,数百年来至今未倾。舍利塔设有地宫,只要在建地宫之时,再往下打桩,可牢不可摧。打桩之法非用的关中之法,而是用的闽人之技。” “哦?愿闻其详!” 赵振华说道:“自魏晋之时,北人衣冠南度,唐人亦是因中原之乱多避祸于南方。迁至闽地之族大有人在。闽地八山一水一分田,适居之地大多于河淤道口,淤潭建房实无奈之举,其匠人有智,有专门之打桩建筑固基之法,可筑四层高楼,且房屋百年不倾,千年不倒!” 刘永铭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学过水利?” 赵振华应道:“因父母早亡,年幼时下官便游历求学,以易数为主,至兴于墨家。下官也曾学过一些工科水利,原欲拜在魏河督门下学此门大道,却一直无有机会。” 刘永铭又问道:“你是陇南赵家的么?” 赵振华低着头拱着手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下官家世……算是陇南赵家的,但又……下官算是商洛人。” 刘永铭乐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嘛这般为难!” 赵振华苦着脸说道:“家中有些说不清的事情,所以……” 刘永铭呵呵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说是你了。本王这一家子亦是有许多说不清的事情!” 豫王与前代秦王之事以及丁太后的事情刘永铭并没有完全弄清楚,所以刘永铭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永铭又问道:“你是工科出身?可以呀,都能做到五品官了!” 赵振华连忙说道:“不,下官是进士出身!工科出身到五品已是到头。但下官还有所奢望。” 刘永铭哈哈大笑道:“真不谦虚,哈哈哈,不过本王喜欢你这样的人。刚刚是与你开玩笑的,听五哥说起过你是进士。” 赵振华应道:“下官是咸德八年同进士出身。”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你多大?” 赵振华虽然俯首恭意,话里话外却显地得意,他答道:“下官二十有六。” “你十五岁中的进士?” 赵振华只得笑道:“正是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吏部侯选之时一直没能排上,于是便游历求学去了。” 刘永铭十分感兴趣地说:“你都进士了还求学呢?” 赵振华应道:“虽然举业有所成,但下官喜于机巧,故求学于墨道。下官是在二十岁之时才被安排到工部,授的七品经历,后升做六品主事,去年刚被袁部堂表荐,吏部呈提下官为郎中。” 刘永铭点头说道:“六年就升了两品,你也是难得的人才了!好好得把舍利塔的事情给本王办好!赏钱本王早交给丁总管了,你们越快修好,越早拿到赏钱!” “不敢贪拿六爷赏钱,下官非是为银钱而作,乃是为朝廷尽责!” 刘永铭呵呵笑道:“袁魁是个大清官,三品的大员过得比七品的知县都不如,与农夫无二。清贫者为官,对下必是严苛。上苛而下不知其措,若无所赏,必有积冤。积冤若发于人事之间与衙属令传不利。若发于官场之内,则必矫过而贪,成崩坏之势,吏治不可正也。圣人曰,赐失之矣!” 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是,上司太过苛刻,则使得上下属有所相仇,有司衙门的办事效率就会很低下。 如果该名上级官员走了,那些原本被苛刻对待过的人必定会如同“矫枉过正”一般,开始疯狂贪腐而产生系统性腐败,当地吏治就完了。 “赐失之矣”是一则典故,出自吕氏春秋。 说的是孔子的学生子贡从外地将身为奴隶的鲁国人赎回,但子贡却不要官方给的报酬。 孔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对子贡一阵痛骂,说以后有鲁国人在外有此遭遇,再也没有人会去赎回了。 第374章 名列前茅 第374章 名列前茅 刘永铭之所以与赵振华说这一些,是起了爱才之心。 他在展示自己的学识给赵振华听,好叫赵振华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将来好将赵振华收为门下。 赵振华是同进士出身,自然是听得懂刘永铭刚刚所说的典故。 刘永铭接着说道:“舍利塔之事其实不关朝廷之务,乃是本王好事,募银为太后所修。即成之日当有所赏,你当广而告之,让那些力夫多卖气力才是!” 赵振华连忙拱手说道:“六爷教诲,下官记于心中。功成之日必为自己及众多工匠、力夫去内务府讨赏!” 刘永铭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问道:“你现在是五爷党吧?” “这……”赵振华犹豫了一下应道,“下官乃袁部堂辖属,虽有袁部堂引荐,但亦未见过五爷几面。有心相佐,无缘几见。” 刘永铭点了点头,问道:“有没有兴趣来我内务府任职?” 赵振华连忙应道:“袁部堂与下官有知遇之恩,不敢相弃!” 刘永铭轻笑一声,又道:“我秦王府还有詹事闲职,可白拿金银,内务府这边可尽用其才!你考虑一下?” 赵振华连忙推诿道:“六爷厚爱,下官不胜荣幸,只因才疏学浅,不敢在六爷府里当差,怕误了六爷的大事。” 刘永铭呵呵笑道:“若是哪天改变心意了便随时来找我!” 刘永铭说着便侧向边上走去,让出主道,而后缓步而行。 赵振华恭敬地在原地躬身道:“下官恭送六爷!” “行了,别送了!宫里我比你熟!”刘永铭说着便向前而去。 可刚走了几步,却又马上停下脚步来,他回过身来叫道:“赵郎中等等!” 赵振华马上向前几步说道:“六爷有何吩咐?” “哦,舍利塔离德妃娘娘寝殿太近,你若是打桩怕是会惊扰到德妃娘娘。你每次打桩之时记得派人去与德妃娘娘宫里与她身边的带班侍中刘元说一声,省得到时候惊吓了娘娘。” 赵振华一愣,问道:“那带班侍中前些日子不是死了么?” “是么?”刘永铭呵呵笑道:“我都不知情,你却是提前知道了。” 赵振华心中一颤连忙解释道:“是进宫之时侍卫们与我攀谈所说。言说宫里近日不平太,德妃娘娘身边的侍中出了意外,让下官好好看好这些人。” 刘永铭笑道:“行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又没说那人是你杀的!” 刘永铭说完,这才又转身向着宫外而去。 刘永铭出了宫门,便见得步青云的马车停在了一边。 他往马车这边一走,那步青云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笑道:“爷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必这般相迎。” 步青云看了看左右,轻声对刘永铭说道:“刚刚红杏楼的珏瑶姑娘派人过来了,说是您一出宫便通知您,云岗先生在红杏楼定了雅间。” 红杏楼是长安第一的销金窟,长安城的权贵们也最喜欢去那里玩乐。 虽说收费不低,但也是天天爆满,想要个雅间也得提前派人预定。 红杏楼的营业时间是在黄昏之前的下午,现在定雅间是最合适不过的。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知道了,先去贡院。” “是!” 步青云应了一声,回身快步爬上了驾驶室。 ………………………… 步青云的马车驶得不快不慢。 快了怕被什么御史看见,必参刘永铭一个纵马行凶。 慢了的话又怕刘永铭一会儿来不及去红杏楼。 步青云的度掌握得很好,不一时便来到了贡院大街。 此时的贡院外面已是人山人海。 之所以会这么热闹是因为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来看榜的举子们将贡院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在贡院所在大街的另一头,还停着许多的轿子。 那些轿子边上都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们也都纷纷向着贡院大门这边张望。 他们可不是来看榜的,而是来榜下捉婿的! 因为交通堵塞,步青云驾驶的马车还没到贡院门口便如何也行进不了了。 刘永铭冲着“驾驶室”的步青云哈哈笑道:“行了,就停这里吧。” 步青云只得将马车停了下,刘永铭便就此下了马车,向着人群里挤了进去。 刘永铭当然不是来看榜的,他是来找人的。 但他在找了一圈之后,也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人实在太多了,刘永铭只得失望得从人堆里又挤了出来。 刘永铭刚挤出来,眼得人堆之外,王元荣唉声叹气得着向外走去。 刘永铭连忙大声叫道:“贞作!” 王元荣听得有人叫自己,回头看了一眼。 他见得是刘永铭,连忙回身拱手作揖:“是永柏兄呀。” 刘永铭呵呵笑着,迎了上去,并说道:“我知你必来看榜,故而来寻。却不知贞作如何这般表情?难不成有所变故?你没考中?” 王元荣拉着长脸摇头说道:“不!以我之才学,如何能不中呢。虽不是会元,亦是名列前茅。” “那为何这副表情?” “永柏兄看到街边的轿子了没有?” “刚刚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怎么了?” 王元荣说道:“那些人是来榜下捉婿的,若不做出这般痛苦表情来,被他们认出我中了举,一会儿该捉我进轿子里,当日成婚了!” 刘永铭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等美事我还想要呢!可惜了,我无缘会试!” 刘永铭与王元荣正说着话,听得远处有女子大声呼唤的叫声:“哥!哥!” 那声音十分熟悉,且越来越近。 刘永铭侧头一看,见得一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提着裙摆向着他们这边小跑了过来。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王元荣的妹妹王珂珺 那王珂珺还没有走过来,王元荣便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她来的,是她非要来,刚刚因为挤不进人群里还在外面生气呢,想来是看到你来了。” 刘永铭也有些无奈起来,但此时王珂珺已经跑到了二人身边来了。 王珂珺十分不客气地说:“哟,姓叶的,你也在呢。” 刘永铭勉强一笑,向王珂珺拱手说道:“王家小姐也来看榜呢,敢问您中了没有?” ‘姓叶的’不是什么好字眼,刘永铭虽然不姓叶,但多少也有些生气。 女子是不能考科举的,刘永铭这么说也是十分没有礼貌。 刘永铭还不只是因为被王珂珺说成“姓叶的”而生气,他还想与王珂珺保持一些距离,让她生点小气,以后少理自己一些。 可王珂珺的气却越生越大,差点当场吐血。 她急道:“你!你故意气我!我若是去考,也未必会差!” 王珂珺的确是书香门第出身,但科举考试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且不说那些范式文章以及策论政要不是一个坐在深闺里的女子能写得了的,就说那些儒家经典,这都得一字不差得背下来。 这还没算上那些令人头痛的释义以及释义的释义。 王珂珺接着说道:“且我也只是陪我哥来看榜的,你一个连考都没去考的人,有何资格来说我!你与我一妇人现在又有何区别?” 王元荣马上喝道:“小妹!不得无礼!” “此不怪得小姐。小姐所言皆甚是也!” 刘永铭说着,转而对王珂珺说:“只是小姐有一事不知。贞作论有其才,必中杏榜,其来此,实不是看榜来的。看榜只是为了与同科相互认识。小姐你跟在贞作身边,因君子妨之男女之礼,同科之友为不失礼数,必不敢上前搭话。此与贞作将来仕途无益呀。” “君子?”王珂珺气道:“君子不党,何必相攀?” 王珂珺说的虽然是气话,但又是至理明言。 刘永铭连忙俯首作揖道:“小姐所言甚是!小子受教了。” 王元荣连忙调笑道:“永柏就别如此了,弄得我家小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我刚刚正想去找你呢。” 刘永铭放下礼数,与王元荣笑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王珂珺一听马上说道:“我也要去!你可不能再撇下我不管了!” 他们三人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会试考中以后便是殿试,而殿试只要自己不作妖,几乎就是百分百录取成为进士的。 所以会试放榜以后完全就可以开始庆祝了。 虽然殿试之后会有前朝周室开始设的琼林宴,但会试之后却是没有官办宴席的。 但考中会试的考生也是要庆祝的,于是那些新进学子就会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狂欢一场。 王元荣本身没有事业,身上的钱也是傅远山给的零花钱,真想找几个志同道合者办这么一个狂欢会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所以王元荣就想到了在刘永铭产业里做事的“叶长青”,想看看“叶长青”能不能帮些什么忙。 而刘永铭来找王元荣,其实是想问问王元荣与太穹真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 第375章 自号云岗 第375章 自号云岗 毕竟当初就是王元荣让太穹真人帮忙去找的邋遢道人。 之前刘永铭没放在心里,但自从太穹真人想在宫里找一件什么东西的时候,刘永铭便警觉了起来。 他想把这里面的事情弄个清楚,又不知其中关节,且还不想贸然发问,所以便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先聚一聚。 正好今日贡院放榜,且刘永铭又知道王元荣手头可能有些紧,所以就想以请客的名义拉王元荣说话,而后乘机套点什么情报出来。 而王珂珺之所以会跟着王元荣来,也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看榜。 王元荣在来的时候便有一位同科的考生来找他,说起了集会之事,王元荣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而王珂珺当时就偷听到了。 王元荣不是为了面子而答应的,而是为了将来在仕途上有一些方便,所以才想着主持这一场集会。 他若能成功主持一场聚会,让更多的学子认识自己,将来在官场上行走就会方便许多! 但王元荣囊中羞涩,而且也没有去找傅远山要钱,聪明的王珂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想法。 她知道王元荣一定会去找刘永铭,而她自己又想见刘永铭一面,所以便要求跟着王元荣来了。 王元荣好似能掐会算一般,知道刘永铭必然会出现在贡院门口来找自己,所以他早早得就在这里等着了! 王珂珺也是十分不意外地见到了刘永铭。 虽然她心中对刘永铭有所好感,但面对刘永铭,她却不似陆琳琅那般矜持,能柔声说话,而是带着“恶语”来相问,好似真的是意外撞见一般。 为了与刘永铭多呆一会儿,王珂珺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刘永铭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得对王珂珺笑道:“贡士集而论典,王小姐不方便参与吧?” 王珂珺也笑道:“陆家小姐再文静,还不是一样与许多文人雅士论文述典?她陆家书香世家都能行得,我便行不得?我傅家也不差的呀!” 刘永铭低了低头,呵呵笑道:“小姐所言皆是正理,只是……中介那地方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去得的!” 王珂珺冷笑一声:“朗朗乾坤,你们能去得,我便能去得!” 王元荣也听明白刘永铭的话了,他笑道:“青楼你也去得?” 王珂珺愣了愣神,脸色一红,突然呸得一声气道:“你就不信我回家告诉义爷去?还有你!姓叶的,我回头就与琳琅说去!” 刘永铭呵呵笑道:“红杏楼本就是六爷的产业,我一天去八趟呢,琳琅自是知我,必不相疑。” 王元荣也笑道:“小妹呀,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义爷不是没有的功名,只是他的功名是前朝得的,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义爷是不屑于以前朝举人的身份去考今朝的进士,所以才会让人误会以为他没有功名!” “我自是知道!那又如何?”王珂珺嘴硬地说。 王元荣笑道:“义爷中举人的时候,前脚吃完鹿鸣宴,后脚就奔了青楼了!” “什、什么?” 王元荣笑道:“举子中第,若是授官,这些地方是万万不能再去的。所以一般在中举、中第以后举子们都会一齐去一趟青楼体验一翻。这是成例,义爷自己也干过这事,所以绝不会训我之过的!” 王珂珺一下子无语起来。 刘永铭笑道:“那……王家小姐请自便吧,想来朗朗乾坤,不至于有歹人在半路将你给绑了,您就自行回去,我与贞作就……” 王元荣笑道:“我还有几个朋友要去约请!” 刘永铭笑说:“其实红杏楼那里也没有这么早开业,黄昏之前去都来得及。我也得先去安排一翻,届时我再在那里等你们好了。你们进了红杏楼报我的名,自是有人接待!一切花销花我的,让众位学子无须担心!” 王珂珺气道:“就你那穷酸样,还不知道这身衣赏是哪里来的呢,你哪里有什么银子!说这得这翻大话!” 刘永铭笑道:“青楼揽客之技即在于此,先免新客小钱,侍其入迷之后再收以重金。所以六爷那里每月会安排三场免费的茶围出去。红杏楼因出了些事情,近些日子才重新开业,虽说已至月未,但那三场茶围却还有一场没有安排。若是不用本月之数便浪费了!反正都得用掉,那就便宜我们了吧。” “原来是慷他人之慨!”王珂珺不屑得吐糟了一句。 王元荣赶忙打住王珂珺的话头,对刘永铭拱手说道:“那我们一会儿红杏楼见吧!” 王珂珺不屑得看了刘永铭一眼,肚子里弊足了气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坏水。 ………………………… 红杏楼。 黄昏刚至。 珏瑶姑娘专用的雅间之内,一名皓首长者,正低目垂眉得坐在桌边。 他双手压在拐棍的棍头上,侧耳旁听着传进脑子里的幽幽琴音。 而另一边的小高台上,珏瑶姑娘席坐于羊毛毯之上,身前放置着的一张琴案。 琴案之上便就是那把刘永铭从柴世荣那里赌赢来的松风自合。 珏瑶姑娘双手抚动手琴弦,阵阵音色发着透骨的幽然声,不停地在那皓首长者的耳边环绕。 一曲抚毕,那皓首长者突然兴叹出声来:“我自号云岗,自以为是域外仙人,却不想此间之内,竟有如此雅音!” 这位长者正是云岗先生彭仕祯。 那彭仕祯年龄很大,头发都发了,像这样的老人家会出现在红杏楼这样的青楼里本就是个异数。 但好像彭仕祯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彭仕祯以诗文闻名于世,年轻时亦是放荡不羁,有唐朝李太白之风。 斗酒下肚后他的诗赋亦是随手捻来。 对于青楼,彭仕祯是一点也不陌生,即使他到了这个年纪,亦是青楼常客。 他之前一直就住在嵩山书院,而山下登封县里的青楼姑娘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这样的人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教育事业里,无奈这彭仕祯的学问实在是太好,除了他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即使是陆预,有时也会写信给彭仕祯向他讨教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也别以为嵩山书院的学生会有样学样,以至于败坏学风。 嵩山书院的管理可是十分严格的,彭仕祯自己在嵩山书院的屋子外面挂有一副打油诗联。 那打油诗联的上阙写着:道肠装净肉,明经皆通透,世人如仿吾,自作又自受。 下阙写着:佛心存酒兜,三两亦上头,众生若学我,魔魇又魔咒。 这首打油诗联是曾有一次彭仕祯去青楼喝花酒,见得嵩山书院的几个学生也在里头。 但他当时没有制止,而是在回来以后,趁着酒劲写了一联,就贴在了自己的屋门外。 在第二天的时候,彭仕祯让那几个喝花酒的学生来到自己的屋门前罚站罚了近两个时辰(四个钟头)。 这打油诗联的意思是:我喝酒吃肉逛青楼,那也是我。我知道什么东西应该碰,什么不应该碰,更知道什么时候去碰。因为我有这份学识在这里。你们学问不够就不要学我这样,将来只会后悔终生,魔魇缠身! 自从他出了这个联,登封县青楼里的姑娘便再也做不到嵩山书院学子的生意了。 彭仕祯手里常拄着一只拐。 但那即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也不是因为长年的饮酒导致酒精中毒而手脚发颤。 只是因为彭仕祯自己觉得,遇上不开化、不开教的学生,这东西抡起来打很顺手。 云岗先生彭仕祯与傅远山一样是十绝儒之一,这十位儒者的性格多少都有些怪异。 珏瑶姑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名头的人来自己这里,自是细心伺候着。 珏瑶姑娘将手从琴上移开,坐在那羊毛毯上露着职业般的微笑说道:“传闻云岗先生亦修佛法?” 云岗先生彭仕祯轻笑道:“小时读礼教之书,只觉无趣,言儒家之败、礼教之毒。他人视我为异端,我亦自嘲异类。随机一考,即得举人功名。而不想后果以儒道为生,讲学授业,尔来四十有余年了。” 云岗先生说着自己的平生,而后又笑道:“我倔强难化,正所谓四十不惑,于后来却信以佛道,修以罗汉。对佛家之事亦有此研,还不知小姐为何问我之佛法?” 珏瑶姑娘笑问道:“佛有法相乎?” “无法相,无非法相。若心取相,则为着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珏瑶姑娘又笑道:“自我红杏楼开业,先生这还是第一次来。先生视我红杏楼如洪水猛兽,不敢踏入,故不知楼中亦有雅乐之音,且非着相乎?” 云岗先生呵呵笑道:“我对珏瑶姑娘素有耳闻,只因身在嵩山,故无缘一见,直至今日。姑娘即言我着相,那我便就是着相了。凡人哪里真能看透世道呀,姑娘一句点破,让我只觉枉活六十有九呀。早知如此,我亦当早早来相见、早早向姑娘讨教、早早悟道才是。” 第376章 三叩为拜 第376章 三叩为拜 珏瑶姑娘掩口笑道:“先生玩笑了,奴家年幼无知,哪里能与先生论教。” 彭仕祯哈哈笑道:“教不在年长(zhang),学不在年长(chang),爱不在年盛(sheng),情不在年盛(cheng)。孔圣人还有一个七岁的师傅呢,珏瑶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收下我这个老学生来!” 珏瑶姑娘被彭仕祯逗得直乐:“先生真爱玩笑,奴家可没有什么好教您的。” 彭仕祯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姑娘能教我的太多了,不说刚刚这论佛论道之言,就这高超之琴技我便就不会,还望姑娘收我为徒,教我些神技吧!我三叩为拜,以重师情!” 珏瑶姑娘听得彭仕祯要向自己叩拜,惊吓了一下,连忙从那高台上下来。 这若真让彭仕祯给自己跪下,且不说彭仕祯的学生会怎么找自己麻烦,就光光自己这个十几岁的年龄也是万万经受不住的,折寿都算是轻的了。 珏瑶姑娘赶到彭仕祯身前压福言道:“奴家之琴技亦是他人所有,偷听而得,未得其言语答应,不敢假授他人。” “还不知姑娘琴技是何人所教?” 珏瑶姑娘当然不可能说是刘永铭教的,她只得说道:“有幸遇过与先生您并列齐称的乌山先生,旁听过他抚曲,偷艺所得!” 彭仕祯听得乌山先生四个字愣了一下,而后放声笑了起来:“姑娘谦虚了呀!红杏楼真乃卧虎藏龙之地!却不知除了我与乌山先生,还有哪位大名家来过?” 珏瑶姑娘笑道:“奇川先生不曾来过,青峰先生亦未踏足汉地,凌峭先生远在吴宋,峤岳先生下落不明,玉峦先生恶于红尘,金巍先生游于山水,亭丘先生亦是云中隐龙呀。” 珏瑶姑娘说些有的没的,这让彭仕祯越发得感到好奇。 彭仕祯之所以会来红杏楼,是因为之前刘永铭传播了关于甲骨古文的事情,还放出消息说诣岭先生即在红杏楼。 彭仕祯原本就是冲着甲骨古文来的,而具他从陆预那里得到的消息,在长安城首先知道龙骨里有甲骨古文就诣岭先生。 所以彭仕祯来这里就是来找诣岭先生,而珏瑶姑娘把十绝儒说了八便,就是不提诣岭先生。 彭仕祯原本是想趁着这个话头,引出诣岭先生的话题出来。 但那珏瑶姑娘愣是不提诣岭先生,想来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彭仕祯有些诧异又好奇。 彭仕祯问道:“姑娘好似知道我要问谁?” 珏瑶姑娘笑道:“非是知晓,而是诣岭先生有所嘱托。他说,万不可在一位自号云岗、名曰彭仕祯之人面前提起自己!” 彭仕祯疑问道:“这是何故?” “奴家也曾问过此言。他却说,他只与活人往来,不与死人纠葛。” 珏瑶姑娘的这些话自然是刘永铭教她说的。 彭仕祯愣了愣,问道:“诣岭先生此言何意?我非活人乎?” “命在旦夕,与死人无异。 彭仕祯此时一点调戏珏瑶姑娘的心都没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问道:“那诣岭先生所知何事?” 珏瑶姑娘摇了摇头说道:“奴家风尘中人,即使打听得出,也未敢与他人相言,此局中行规,还望先生见谅,不能相告!” “哦。”彭仕祯失望得呼出了一声。 正此时,雅间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且敲得十分有节奏感。 珏瑶姑娘向门那边看了一眼,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瑶姑娘,要添水么?” “进来吧。” 珏瑶姑娘说完以后,房门才被人推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提着一个铜壶便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来到小碳炉边上,将原本放在上面的铜壶给换了一下。 但丫鬟却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珏瑶姑娘的身边,在珏瑶的耳边轻语了几声,说完以后她才走出了房门,并且门给关好了。 珏瑶姑娘用十分抱歉的眼神看着彭仕祯,幽幽地说道:“奴家在此楼之中,亦是身不己,遇上一些蛮横的客人,却也只得……” 彭仕祯微笑道:“珏瑶姑娘这是要撇了我而去接待他人么?” 珏瑶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道:“是奴家唐突了,今日奴家便不收取先生的茶围了,还送上一壶江南绿茶,奉于先生。” 彭仕祯呵呵笑道:“多少青楼姑娘巴不得接一位文林泰斗壮以名声,我虽不才,却亦是有些声望。珏瑶姑娘这般做法有悖常理,且又有些失礼呀!难不成是我哪里说错话,得罪了姑娘?” “非也。乃是……哎,与先生直说了吧,诣岭先生来了,非要奴家在边上伺候。” 彭仕祯一听,连忙说道:“呀!只闻其名却从不见其人,我也正好一见呀!还请姑娘为我引荐一二吧!茶围钱照给不误!” 珏瑶姑娘却是十分难为情地说:“先生……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诣岭先生对您……对您似不太友好,故而……。” 彭仕祯呵呵笑道:“我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必是其中有所误会,正当与其一述原由才是!” 珏瑶姑娘正为难之际,门外又传来几声敲门声,听得之前那丫鬟又在外面说道:“瑶姑娘,水开了。” “我一会儿就来。”珏瑶姑娘对外面大声应了一声,门外再无动静。 彭仕祯自小玩到大,进过的青楼无数,自是知道这“水开了”必是指的是客人等急了的意思。 彭仕祯轻笑了一声对珏瑶姑娘言道:“我若是出得门去,言语你珏瑶姑娘侍客不周,却不知红杏楼的生意该怎么做下去。” 珏瑶姑娘为难地说:“其实那些俗人不来,奴家倒还省得清静,只是唐突了云岗先生,实令奴家心中不安。” 彭仕祯呵呵笑道:“珏瑶姑娘可真是会说话呀。即是如此,我也不强留姑娘,你罚酒三杯,再敬我酒三杯,我便当今日权无此事也就是了。” 珏瑶姑娘喜道:“那奴家这就吩咐人备酒。” “有酒无菜可不成其意!” “那是自然,奴家再……”珏摇姑娘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了一个bug。 自己若是喝完了罚酒,那彭仕祯若是迟迟不喝那三相当于敬酒,一味地吃菜,那不等于还是强留自己么? 珏瑶姑娘回过味来,正又要说话,听得外面又传来另一种急仲地敲门声。 而且门外面还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瑶儿。真有急事,我说过后你再会客吧。” 彭仕祯听得外面的声音十分年轻,想来绝对没有三十岁,这让彭仕祯胡疑了起来。 正此时那珏瑶姑娘对着彭仕祯轻嘘了一下,轻声说道:“奴家去门外应付一下,还请先生不要出声。得罪了!” 珏瑶姑娘款动金莲走到房门边上,轻轻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本人。 刘永铭说道:“瑶儿,我请了一些客人过来,你一会儿来做陪。都是本科的新进,不可怠慢!” 刘永铭话一说完,房里的彭仕侦便大声得说道:“何不就在这雅间之内共乐?” 珏瑶姑娘连忙转过身去,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彭仕祯。 刘永铭向里头看了看,见得一个老头坐在那里,他便心中有数了。 刘永铭铭向着彭仕祯拱了拱手,说道:“老先生有礼了,是晚辈唐突,打搅雅兴。还请见谅,晚辈这就走。” 彭仕祯呵呵笑道:“即来之,则安之。何必急着走呢。刚刚珏瑶姑娘答应我,送来酒菜一桌,不如你我共饮如何?” 刘永铭笑道:“老先生一人而来,必是喜欢独乐乐之人,而晚辈却是喜众乐乐,还是不讨拢了。” “即是叫你一同饮几杯,可见我也是众乐乐之人,只是没遇到志同道合者而已。你若是不进来,那你可叫不走珏瑶姑娘。” 刘永铭勉强得笑了一声:“那晚辈便进来喝一杯罚酒好了。” 刘永铭说着便走了进来。 彭仕祯喜笑颜开:“小友请这边坐。” 彭仕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坐位。 刘永铭拱了拱手便坐了下来。 那珏瑶姑娘向着外面的丫鬟吩咐了几声之后关门也回来了,但她却不坐下,只是站在刘永铭的身后。 彭仕祯笑问道:“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刘永铭笑道:“晚辈姓叶名长青,字永柏。先生叫我长青便是了。先生年迈而不失其志,能赴青楼而享其乐,想来不是凡人,敢问先生尊号?” 彭仕祯笑答道:“老夫别号云岗。” 刘永铭一听,那脸色便沉了下来,拱了拱手说道:“晚辈失礼了,还有要事在身……” 彭仕祯突然一伸右手,将刘永铭的左手手腕抓住,上下打量了一翻之后才问道:“你是诣岭?” 刘永铭连忙摇头说道:“先生认错人了。晚辈还有要事,还有几位朋友在……” 彭仕祯抓着刘永铭的手就是不松开。 他摇头说道:“不,你一定是!珏瑶姑娘是长安第一名伎,近些日子她已不接客了,若非是大名家、大名头她才不会接待呢。若我不是云岗,想来也都见不着一珏瑶姑娘。小友能见到她,必也是与我一类人物!” 第377章 大错特错 第377章 大错特错 刘永铭笑道:“先生玩笑了,这里是秦王产业,而小生不才,正是秦王府主簿,管着秦王的一应产业,所以能使唤得了珏瑶姑娘。” 彭仕祯笑道:“即使你是秦王府主簿也管不到珏瑶姑娘,她的脾气可不小,你制约不了她。除非你是秦王本人!但看你刚刚又听得珏瑶姑娘说诣岭先生与我有些误会,又见你畏我如虎的样子,我料你定是诣岭本人!真没想到呀,这么大的名头,居然如此年青!” “云岗先生认错人了。” 刘永铭越是否认,那彭仕祯心中越急。 他是真想知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诣岭大家到底知道些什么。 彭仕祯说道:“你不必如此,老夫已过花甲耳顺之年,有话尽可讲来。老夫只是想知道,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如此呀?”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珏瑶姑娘说道:“瑶儿,出去催催菜。”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便走出了雅间。 刘永铭即是有意将珏瑶姑娘支开,那么他必是会与自己说些什么。 彭仕祯想到这里,便将紧抓着刘永铭的手松开了一些去。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前些日子,晚辈读礼记有感。见得强汉大儒郑玄注曰:吉当为告,告古文诰,字之误也。晚辈欲求其证,苦寻多日,得一楚国而来之简牍,观之,果如郑玄所言!后我又寻得尹诰古文一篇!” 在《礼记缁衣》里记载着一句话: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德。 郑玄注解说,尹吉的吉字应该是古人写错了,应该是个告字,告与诰同,所以尹吉即是尹诰。 而尹诰则是出自尚书,但尚书的篇目缺失太多,在这个时代所能见到的不管是古文尚书还是今文尚书都没有这一篇。 尹诰的出现是在2006年的时候,有人在香港兜售楚国竹简,被人发现后买下,现存于清华大学,所以这些竹简又称为清华简。 尹诰即是在这些清华简中发现的,也就是说从战国开始到解译清华简的期间,几乎就没人见过尹诰原文。 “哦!”彭仕祯惊了一下,说道,“我闻陆礼部言曰,有人曾于白露亭说尚书之不存,果有此事!” 刘永铭笑道:“虽得尹诰之书,却无佐证,故我又寻了一些东西。名曰龙骨,原以为是周时古文,却不想是殷商之人所记之事!” “我亦有所耳闻!” “但我才疏学浅,识不得上面文字。有人言,陇西樊笠樊先生能博识此字,晚辈欲以一见,却不知……其已失踪多时矣。” 彭仕祯认真得看着刘永铭说道:“那是老夫亲家,你所知何事?” 刘永铭道:“此人曾为先生所在之嵩山书院的学生撰写文章,而那些文章……那些文章皆是未考之会试考题也!” 彭仕祯连忙松开手去。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料想,是贡院考题泄露,嵩山书院学生得之考题,后请樊先生撰写,或是默记于心或是夹带进入考场,樊先生可能无辜。可是……樊先生却再也不见其身,未见其辩。想来……想来确有其事。” 那彭仕祯一听,连忙否认到:“樊助教为人正直,做不出那等事来,此必是受他人蒙骗。” 国子监里的教书先生是编制内成员,职称为助教。后来凡是大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亦都被尊称为助教。 刘永铭连忙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这……” 刘永铭说:“是不是有人与云岗先生说,他因犯了律法被困于牢中?” 彭仕祯欲言又止。 “云岗先生为赎其自由,走了一些门路,却不想那官吏收了银子却不办事,只言此事难办,欲要加钱!” 彭仕祯还是不说话。 刘永铭又道:“云岗先生你给了银子之后,那人却又说樊先生进了大理寺,不好出来。还要花银子去打通大理寺的关系?” 彭仕祯脸色越来越难看。 刘永铭又道:“你又给钱了!然后那人说,樊先生被调入了兵部枢密司。你四处打探之后才知那是汉国最秘密之地!杀手、密探皆由其指挥。你不敢去找,只得回身去见之前索贿之人,他又说要加钱方能捞出。而后你又给了!” 彭仕祯脸色铁青,他已不知如何回答。 刘永铭摇头叹道:“云岗先生糊涂呀!这分明是诈骗之术!你不管花多少银子,那人必不能把樊先生弄出来,因为樊先生就根本就没被朝廷缉拿!” “什么?”彭仕祯好似一点也不相信。 刘永铭又叹道:“云岗先生您怕陆礼部知晓泄题一事原出于樊先生,故不敢求之陆礼部。您若是求陆礼部帮您打听一下,皆不至于如此!且先生不相信朝廷做事能够公允,以至于觉得只要花钱银子便能将人捞出,此大错特错矣!” 刘永铭开始用教训的口气来说教彭仕祯:“晚辈在秦王府实务,虽说六爷不逊,但皇帝其人勤勉才干,见贪腐如见十恶,惩之矫枉,不失公正,使吏治清明才有此间汉国之繁华!云岗先生如何能以此阴晦之心度乾坤之量呼!” 彭仕祯有些无言以对。 刘永铭接着说:“即使那些骗子是假官吏,但云岗先生送贿之罪亦是不可辩驳。先生诗文横绝,博古通今,难不成不知吏治之重?不知此当何罪?千两之数足流放矣!” 刘永铭的话说得很重,这让彭仕祯有些抬不起头来。 “见死而不救,此不仁也。知过而不言,此不义也。见罪而不举,此不忠也。言之而不从,此不信也。若与您做朋友,我就得担这不仁不义、不忠不信之罪,我如何能不畏先生如虎乎?” 彭仕祯叹了一声说道:“我一生形骸放浪,纵心于酒色之间,只有一子相从。其夫妇和顺,亲家遭难哪里有不帮之理!我……”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儿子为何会娶樊笠之女?或者说,你为何会与樊先生成为亲家呢?还不明白?那晚辈再换一个说法,你彭家是怎么家道中落的?是因为要救樊先生而把彭家的家业败掉的?这话说出来谁信?” 彭家落败无法攀结世家豪门,只能娶樊笠之女,而落败之始却不是因为花银子去救樊笠,而是因为彭仕祯自己年轻时天天花天酒地,把家业几乎都败光了。 彭仕祯又被刘永铭的话问得又是一阵哑口无言,且脸面全无。 彭仕祯看了刘永铭一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小友……即是话不投机,老夫便告辞了。” 彭仕祯正想要走,却被刘永铭硬生生得按回了坐位上。 彭仕祯年老体衰,而刘永铭却是青壮,而且学习过武,那彭仕祯自然是比拼不过的。 彭仕祯诧异地看着刘永铭,他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不放他走?甚至觉得刘永铭是有意在这里羞辱于自己。 但若真是那样,刘永铭刚刚就不会让珏瑶姑娘出去。显然刘永铭还是给彭仕祯留了面子的。 “云岗先生何必着急着走!晚辈话还没有说完呢!” “还请小友话尽于此,老夫也是要面子的。” 刘永铭冷笑道:“您也就是在青楼里有面子而已。您若是真有面子,以您大儒的身份,谁不会帮你?您也别怪晚辈不给您面子,比之性命,面子还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小友这是何意?” 刘永铭说摇头说道:“你在外头风光无限,陇西老家的儿孙却要靠着你儿媳卖女红才能度日?这是何因果?你风流一生,陇西、登封两地的青楼姑娘可都认得您,为何到了长安城您还是第一次来红杏楼?因为您没钱了!花销不起了!彭家之败,是败在先生您之下的!” 彭仕祯又要站起来,可刘永铭的大手按在彭仕祯的肩头,他哪里起得来。 彭仕祯伸手正要去掰,却听得刘永铭又说道:“娶樊家之女为媳一是因为彭家已攀不上李家那样的豪门,二是因为云岗先生您听说了宝藏之事,寄希望于樊先生能将宝藏图拿出来与你享!” 彭仕祯的手停住了,他惊道:“你如何知道宝藏图之事?” 刘永铭反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彭仕祯并不回答,刘永铭说道:“从几十年前,朝中的探花郎莫名而来成为樊先生邻居开始、从樊先生被人恐吓而搬家之时,你便知道了是不是?试问一个对家中妻眷孩儿不管不问之人,如何还会去关心亲家难事?” “我……” “只是你还不是奸恶之徒,并没有强而取之。樊先生落难,你以为散尽家财赎买出樊先生他就会把宝藏图拿来与你共享?呵呵,云岗先生!有件事情您可能不知道,宝藏图要三份合在一起才算的!而樊先生手上只有一份!” “什么?”彭仕祯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道:“您这心机费得并不是太多,至少您还没像另外几位那样为此疯狂,您还有救!您今日之所以会来红杏楼,非是为寻乐而来,是因听闻我在这里,您这才来的。您想知道我为何知晓龙骨上有古字,又为何对那些甲骨古文感兴趣!我是不是知道一些宝藏图之事?” 第378章 书局回扣 第378章 书局回扣 彭仕祯看着刘永铭并没有回答。 刘永铭语重心肠地说:“云岗先生!您中了六爷之计了!贡院之内泄题元凶与绑架樊先生的是同一个人。六爷他想用龙骨引出那个人来,而您却到了!这不就让六爷怀疑您就是那位主谋了么?六爷的手段您没见过!您何不回去问问陆礼部,那内务府大堂边上的人皮是怎么一回事!” 彭仕祯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额头上已渗出了汗水来。 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老人家,彭仕祯的确已经做到了冷静。 但无论是谁,听到剥人皮,心中难免胆寒。 刘永铭又道:“您只要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必向六爷禀明您与此事无干系。您若是不想回答,晚辈也不为难,您随意离去便是。但可不能说我叶某没有帮过您。我也不算是亏欠陆礼部与陆小姐了。” 彭仕祯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您是如何知道宝藏图之事的?是见到了一位叫林鸿奎的武人?或是见到了名为陈俊之人?” 彭仕祯摇头说道:“不,樊笠之所以识得那甲骨文字,是因其恩师有所专研之故。其恩师在前朝是位翰林,后官封在户部。民间相传那前朝库银被人移走掏空,我料定定是樊笠恩师所为!但在周室覆灭之前,其已殉死于殿前!现知甲骨古文者只樊笠一人。我与其相熟,故而知之前事。” 刘永铭心中想道:“原来那宝藏图上的甲骨古文就是樊笠的恩师所写,也难怪樊笠会识甲骨古文了。” 彭仕祯接着说:“几十年前,樊笠家边上搬来了一位曹姓邻居,即是现在内阁首辅曹岳之父曹泰。樊笠与我吃酒时说起那租客曾拿甲骨古文讨教之事!我便有所狐疑,再想起那个传闻,我便估计当初樊笠之恩师在搬运走库银之后,定是用甲骨古文留下了什么线索,而这位线索必是被樊笠之恩师的忘年好友,同是翰林院翰林的探花曹泰所得。” 刘永铭问道:“当时你认出了曹泰?” 彭仕祯点头说道:“探花风采,一时无几,我如何不识,只是他不认得我而已。后我又知得那樊笠被贼人驱赶搬家,我心中即已明晰,必是那贼人不知其线索为甲骨古文所写,欲从曹泰手上得到宝藏图,故而驱赶樊笠,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樊笠应该是见过曹泰手中的藏图宝,于是便与他结亲了?” “是。” “这么说来那个樊笠之女生得美貌的谣言并不是林奎鸿传出来的,而是你为了与樊笠结亲而自己传出来的?” 彭仕祯答道:“是。” 刘永铭点头说道:“一切都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你捞樊笠的时候把银子交给谁了?” 彭仕祯说道:“一位邋遢道人。” 刘永铭气道:“您再这般,晚辈可就救不了您了!若非朝廷中人与您联系,您如何会肯信?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都不问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吗?” 彭仕祯连忙说:“他有樊笠所写的亲笔信,说是在牢中……需要打点,他的笔迹我却是认得的,不会有假。” 刘永铭叹道:“不让樊笠给你写信,你怎么掏银子?这几天你在鸿春茶楼与那邋遢道人见面还是说的银子的事情?” “你、你怎么知道……” 刘永铭言道:“兵部宋侍郎已经注意到你了,他多的是盯稍的密探。但他不想陷入党争,所以请六爷帮忙查贡院的事情。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呐,连皇上都知道了!” 彭仕祯猛吸了口气,说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应道:“其一,说一点能追查到元凶的线索给六爷。二,即刻离开长安城,躲开这是非之地。” “那、那樊笠怎么办?我花了许多银子,樊笠那一边……” “你花多少银子他都不会给你人的!鸿春茶坊是六爷产业,邋遢道人在那里见你是想让别人误会邋遢道人是六爷的人。现在那个邋遢道人已经惊了,他不会再出现了。你那里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说一说的么?您放心,晚辈必定保您平安!” 彭仕祯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说道:“虽说我……其实我花那么多银子后来也不光光是为了什么宝藏库银了,也是单纯为了樊助教。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其实是我儿子,因我之不羁,使其误入歧途,是他求我救他岳父,且我与樊助教私交甚好,最后便也只能舍尽家财……” “您有话直说。” “我儿有一举人功名,但从未仕官,不知……” 刘永铭道:“我劝您打消这个念头!您儿子娶的可是樊笠之女!他与曹相可是青梅竹马起来的!曹相到现在还对您儿媳念念不忘呢!你儿子若是进入仕途,以曹相的手段,怕是他会连尸首都难存!” 彭仕祯听了刘永铭的话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又道:“六爷准备开设一所女书院。” “我必尽力主持!” 刘永铭摆手说道:“六爷虽也是好色之人,但做生意他从来都不开玩笑。您纵情花间,他是不会让您主持的。且您还得主持嵩山书院,是没办法两头兼顾的。” “那小友的意思是……” “书院里所购之书,皆出自奇川先生的书局。我希望您的嵩山书院所用书籍也能从奇川先生那里购买。” 彭仕祯为难地说:“这……不够货运路费吧?” “这您不用管,六爷手下自有商队,必能把书籍安然得给您运到。每月若有新书,必送去回目及样品,供您参考。您收别的书局多少回扣?” “这……”彭仕祯好似有些不好开口。 “您若没拿取回扣,这些年您拿什么去青楼?当然了,您可以白嫖,许多青楼的姑娘都等着您写诗赞她们一赞。但您若总是白嫖,这脸您自己也拉不下来吧?这里可没有外人,您可尽数讲来。” 嫖字是褒义词,迅捷灵敏之意,如嫖姚。 真正的嫖字应该是“闝”,但古人更喜欢用“狎”字,闝字也渐渐不用,而后讹传为嫖字。 彭仕祯言道:“两成回扣,差不多一百四十两左右。” 刘永铭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来,放在了桌子之上。 那银票上面赫然写着“五百两”的字眼。 刘永铭说:“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一年之内,您嵩山书院的书都要从奇川先生那里进!” 彭仕祯看着那张银票直摇头。 刘永铭问道:“怎么?五百两都不够?” 彭仕祯摇头说道:“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小友你这么管账……你这回不了本吧?这不是白白送钱给我么?” 刘永铭笑道:“这您不用担心,一定回不了本。奇川先生与您一样都有着一股怪脾气。若是直接送银子给他,他必是不要,但若是以云岗先生您与其谈生意的方式,那他必然是会接受的。” 彭仕祯一愣,问道:“不知小友为何要向如何行事?我若不言,傅奇川未必会知小友之义。” 刘永铭笑道:“不计名利。我曾得奇川先生于陆礼部面前美言,而使我有举人之功名,亦是其相助而有王府主簿一职,怎能相忘。” 彭仕祯问道:“若是我也有助于你呢?” “改日定有回报。” 彭仕祯想了想,那眉间飞过一丝光彩。 他说道:“倒是有一条线索可供于小友思索一二。” “还请明言。” “我便是那条线索!” “什么?” 彭仕祯此时才露出微笑来:“那邋遢道人即是不再见我,就不怕我说点什么东西出去么?我即是知道这许多事情,那幕后主使必是要害我性命的!且刚刚小友所言,秦王正为皇帝寻找那幕后主使以查贡院之案。那么,只叫那幕后主使知道我已与秦王府中人有所联系,他必心中有所急,必欲杀我于后快!即是找不出线索,何不审问那些来杀我的杀手呢?” “这……”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为人心真口快,刚刚口重,虽对先生您有所不敬,但不至于拿先生性命玩笑,还请先生休要再提此言。” “若是我自己愿意呢?”彭仕祯说,“我料想那人定也是冲着樊笠所知的那份宝藏图而去的,而樊笠能在我面前数十年而不言其密,想来他对那人必也会缄口不言。只要其不说,必能活命!我即是用银子救不出樊笠来,那用这朽老之身换回他来,且不美宰?” 刘永铭佩服得说道:“亲家之亲,不过如此。云岗先生高义,实令晚辈佩服。” 彭仕祯听得刘永铭的话,一边摆手一边笑道:“小友谬赞了,老头子我这辈子做错了许多事情,刚刚被你这一顿痛骂给打得顿悟了,只觉这一身只要这件事情做对了,便了无遗憾了。若是不完毕此事,将此善而终之,怕我躺进棺材之时都能伸手来抽自己两巴掌。” “先生言过了。”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门外就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第379章 新进贡士 第379章 新进贡士 珏瑶姑娘并未推门进来,她只是在门外说道:“两位先生,打扰了。酒菜已备齐,是否可以上菜了?” “进来吧。”刘永铭唤了一声,珏瑶姑娘这才推门进来。 刘永铭与彭仕祯也停下了刚刚的话题。 那珏瑶姑娘走到刘永铭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耳语道:“客人来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准备雅间一间,一会儿你过来陪一陪也就是了。” 刘永铭站起身来正要向彭仕祯告退而去,听得那彭仕祯说道:“依我看来,就把人接到这雅间之内吧。刚刚我说了,要让别人知道,我与您见了面,而且还得让别人知道我们相谈甚欢才是。” 刘永铭笑着拱手说道:“此事不议了,晚辈刚刚多有冒犯,但断不至于让先生犯险。” “即使你去了别的雅间,介时我也一样会闯进去的。想来没有哪个新进会拒绝我落坐。我彭仕祯虽说臭名远播,但云岗二字还算得值些银钱。”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见得彭仕祯如此坚决,他只得对珏瑶姑娘说道:“将那些新进请到这里来吧。” 珏瑶姑娘应道:“那奴家便去补个妆回来。” 珏瑶姑娘说完便又出了房门之外。 珏瑶姑娘还没有走多久,雅间房门外便传出了一些人的喧闹声。 显然是王元荣带着他的朋友来了。 王元荣第一个推开门走进来,见得刘永铭便拱手施礼。 刘永铭呵呵笑道:“别客气了,快坐吧!” 王元荣不再客气,往里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些人,第一个跟在他身后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 说是小伙,是因为他的打扮并不老成,与王元荣的穿着并无二异。 但样子的确是显老了许多。 三十多岁中贡士那已算是青年才俊了,有些人考了一辈子,连个秀才也没能考上。 那儒生刚刚踏入雅间,正要向刘永铭拱手致意,见得彭仕祯也在里头,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后猛得转身便要走 。 王元荣找来的朋友可不只是一个,儒生转身要逃的同时,王元荣别的朋友正在往里抗日,这么一挤那三十多岁的“小伙”如何还能逃得脱。 他还没迈出两步去,听得彭仕祯严厉地叫道:“站住!” 儒生像是机器人一般猛得停住脚步,而且还不敢回头。 在那儒生身后的另一名学子只觉得声音耳熟,心中又觉得奇怪,他向着雅间头伸了伸头,见得彭仕祯就坐在里头,大吃了一惊,转身也要跑。 本着我感冒你也得跟着咳嗽的心情,三十多岁的“小伙”一把便抓住了后进来学子的腰带。 二人在这门口一赌,外面的人进不来,却是有些迷惑。 “怎么了?”进不来的举子在外面问了一句,而先进来的两位却是没敢回答他们。 刘永铭与王元荣都是极为聪明之人,他们一眼就看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彭仕祯冲着门外不爽得问道:“来了多少呀?” 儒生战战兢兢地背对着彭仕祯答道:“就、就我一个。” “当我瞎呀?”彭仕祯骂了一句。 “两、两个。” 彭仕祯喝道:“都给我滚进来!” 随着彭仕祯的一声唤,儒生这才转身缓缓得走进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书生们也都有序地走了进来,在演奏的小高台前自动地排成了一排。 这一幕让刘永铭有些感触,好似某莞ktv里的场景一般。 只不过花枝招展的姑娘变成彬彬有礼的学子。 一个长辈坐在这里,即使里面有些人不是嵩山书院的学生,他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王元荣也是一样的。 考完会试即到殿试,是个人都不想在殿试之后留一个不敬师长的罪名。 即使对方不是自己的恩师,那也得尊重。 谁让坐在这里的长辈是十绝儒之一的云岗先生呢。 彭仕祯看着王元荣在内的那一排人,冷笑一声说道:“哟,还都是熟人呀。后面那几个是陆礼部的学生吧?” 陆预并没有办过学,但他还在侍郎任上的时候,曾在地方上巡检过学政,也讲过几次学。 彭仕祯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也算是学过礼数的人,该知道的礼也算是知道点,别那么冒失。 彭仕祯又环视了一眼,对之前跟在王元荣身后第一个进来的三十多岁的儒生说道:“彭传林,你行呀。我不让你来,你非来是不是?” 那名叫彭传林的儒生苦着脸说道:“大伯,我原是不想来的,只是……” 彭传林叫彭仕祯大伯,是因为他是彭仕祯弟弟的儿子。 王元荣连忙拱手说道:“敢问您是云岗先生吧?您千万别责怪他,这雅间是我让永柏兄帮我定下的,实不知您也在此呀!功成是晚辈硬拉来的,要怪您就怪我吧。” 彭传林字功成。 彭仕祯看向了刘永铭,似问非问的说道:“原是你组的局?” 刚刚在雅间里刘永铭对彭仕祯说了许多话,这些话好似是早有准备的。 而且珏瑶姑娘也好似有意在彭仕祯面前说起诣岭先生如何如何,这让彭仕祯以为刚刚这一切都是刘永铭定计专等自己来而说了这一些话。 而王元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这局是他王元荣组的,刘永铭过来也只是碰巧而已。 彭仕祯心中更加疑惑起来。 刘永铭对彭仕祯微微一笑,指着王元荣说道:“此子即是奇川先生之外孙,王元荣王贞作。也是个新进!” “哦!”彭仕祯又转过眼去打量了一下王元荣,而后说道,“我没有道理来教训奇川先生的外孙,你来坐吧。就坐我身边来!” 王元荣看了看身边的众人,彭仕祯说道:“晚辈还是先站着听您训话吧。” 彭仕祯很是满意地点着头:“尊师重道,不错。你要坐就坐下来,爱站就站着,随性一些。传林,你们这一次来长安一共来了多少人?” 那彭传林支支吾吾地说道:“来了十个,死了一个,考中了两个,回去了六个,后来又来了一个。” 这些儒生之中有一些是嵩山书院的学生。 按彭传林话中的意思,嵩山书院过来考试的一共有十个人。 死的那个应该是周光芯,实际上是九个人来考的会试,而且还考中了两个人。 考中贡士的概率差不多是在十五中一左右,即百分之六。 而嵩山书院的中举概率却已高达九中二,即百分之二十二。 这还没算上彭仕祯的得意门生周光芯。 若是周光芯也中了,那考中的概率就高达百分之三十三了!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嵩山书院的山长彭仕祯明明作风有些问题,许多人还是愿意把孩子送到那里读书的原因了! 名师名校,不外如是。 “他们是您的学生吧?”刘永铭问了一句。 彭仕祯对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道:“里面有几个是我学生,让小友见笑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不不,食色性也,何来见笑一说。” 彭仕祯又说:“小友不必为他们开脱。” 彭仕祯说又看了那些学生一眼,拉长了脸儿,皱起了眉头。 彭仕祯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才中了两个?让你们贪玩误学,今次就当作是买个教训!看你们还敢不敢这般胡闹!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是三年!再不中,你们就得混成教书先生了!还不是在我嵩山书院教书,只能去哪个乡里的私塾里教书!时光荏苒,时不我待呀!” 即使是高达百分之二十二的录取率,这彭仕祯好像还是不太满意。 彭传林虽说是三十多岁,但好像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他听着彭仕祯教训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彭传林见得彭仕祯收了话头,这才应道:“大伯有所不知……” 彭传林话还没说完,那彭仕祯却是重咳了两声。 彭传林只得马上改口道:“山长,这场科考他……您知道的,主考官是那混世阎罗,三场考下来,都有那么一道是……是……” 会试三场里的第一声考题各有一道是刘永铭出的,而且出的还十分不太正经! 第一场考试结束以后,考生是可以出考场的。当天那些不正经的考题便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彭仕祯当天亦是在长安城里,所以也是知道此事的。 “是什么是呀!”彭仕祯气道,“你们考试都考到青楼里来了,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出的那几道题哪一道不是出自儒经?” “是倒是,只是……” 彭传林见得那彭仕祯的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没办法张嘴再说下去。 彭仕祯脸色难看并不是因为他的学生来青楼玩,而是因为刚刚被刘永铭连嘘带吓给吓出来的。 彭仕祯一指学子里其中的一人,说道:“这不对呀!中贡士的只有两个,你们怎么来了三人庆贺?” 彭传林低着头说:“刚刚、刚刚不是说了么,后来又来了一个……。” 彭传林说着手向后伸了伸。 他这一伸一抓,直接把身后的一个人给拉了过来。 那人不过二十出头,长得是眉清目秀,倒有一些江南才子、山水清士的感觉。 第380章 以茶代酒 第380章 以茶代酒 他之所以没有去考,是因为他还不是举人,而只是秀才一名。 彭仕祯气道:“陆春继,你爹不是不让你回家么?你怎么跑回来了?” 那名名叫陆春继的学子低着头说道:“我……我是偷偷回来的。我……我爹他已打过我了。” 那陆春继将头一抬,说道:“周学长身体是不太好,但哪里有什么病呀,他的死太可疑了!我爹怎么说都是礼部尚书,就……” 彭仕祯气道:“我就不会关心自家学生了?我就不会去与陆礼部去说了?当礼部尚书的也是他呀,你又不是礼部尚书,你回来凑什么热闹?你能管得了什么事?” 刘永铭一听,连忙盯着那陆春继打量了一下。 这陆春继竟就是陆预的儿子,陆琳琅的哥哥。 而他口中的周学长,即是周光芯。 陆春继又低头不说话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即来之则安之,考完会试,趁着那殿试未开始之前,好好得乐一乐。中了进士以后就得授官观正了,想来也不会再这般自由。” 彭仕祯叹了一声,说道:“好的不学,光学这坏的!反正来都来了,都坐下吧。一会儿一起听听曲,吃几杯水酒。” 众学子一听,嬉笑了起来,纷纷过来落座。 陆春继腆着笑脸,顺势就往那彭仕祯的身边坐去,他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就知道山长您不会为难我们。” 彭仕祯白了陆春继一眼说:“别人是中了贡士来庆祝一翻的。他们学业有成,我自是不会为难,至于你么……” 陆春继一听,马上收了笑容,一脸为难得看着彭仕祯。 彭仕祯缓了两口气,这才说道:“我当然也不会为难你了。” “谢谢山长!”陆春继放下心来,有模有样得给彭仕祯拱起手来。 彭仕祯轻笑一声,指了指边上的刘永铭说道:“自有他盯着来为难你,实不用我操心。” 陆春继一愣,看了看刘永铭,对彭仕祯问道:“他?谁呀?” 彭仕祯笑道:“一个给权贵管账的,名叫叶长青。” 陆春继又是一愣,又看向了刘永铭。 他也学着刘永铭刚刚的样子,细细得打量起了刘永铭来。 原本陆春继坐的位置是彭仕祯指给王元荣的座位,即是让彭仕祯给坐了,他只得坐到了刘永铭的另一边去。 那王元荣坐下后拿起桌面上的茶杯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水,而后举杯对彭仕祯言道:“后生晚辈未经先生同意便引嵩山学子于此游乐,罪在晚辈,晚辈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忘先生宽恕。” “不必不必!”彭仕祯摆完手,对王元荣赞道:“真不亏是奇川先生的外孙,礼数很是周道呀。此事怪不得小友,乃是他等不学无术,亦是我教学无方,绝不干汝之事。” 王元荣喝完了手中的一杯茶,又满了一杯茶水,这才对刘永铭说道:“今次麻烦永柏兄了,我等初来乍道,不知青楼里的那些规矩,还麻烦永柏兄安排安排。”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也只是管账,这青楼的规矩我其实也不懂。” 王元荣吧唧了一下嘴说道:“永柏兄不要兜着明白装糊涂,你若都不懂规矩,谁还懂?安排安排吧!以茶代酒,先敬了!” 所谓安排,当然是指的安排姑娘了。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也倒满了一杯茶水,而后说道:“我若是不安排,也对不起今日的这场会面了。” 二人相视一笑各饭茶水。 刘永铭的茶刚放到嘴边,那刚刚还在打量刘永铭的陆春继突然煞有介事地叫了一声:“妹夫。” 刘永铭嘴里的茶水突然哽在喉咙上,一时顺不下去,胃气翻上来后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还好他眼疾手快,将袖子往脸上一档,茶水全喷到了袖子上,这才没弄得桌上到处都是。 刘永铭动作太大,坐的椅子也差点被他弄得弹开,就差仰伏摔倒了。 刘永铭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可不敢乱叫呀大舅子!这事还没呢。” 陆春继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性情中人!来来来,一会儿……” 陆春继这一边话还没有说完,那一边珏瑶姑娘正从未关的雅间房门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得看了过去。 珏瑶姑娘见得自己将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连忙轻转灵眸,向房间外的杂役招呼着往里送菜。 像珏瑶姑娘这样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在这些书生的眼中,就如同天仙一般,白莲出拙。 刘永铭是看习惯了,好似也不当一回事,但那些个书生则已看得目不转睛了。 正当众人为珏瑶姑娘的美貌所倾倒之时,那彭仕祯突然轻咳了一下。 众人这才觉得失礼,纷纷回过神来,看着杂役将菜品一一摆上桌面。 杂役退下后,房门被重新关好了。 那珏瑶姑娘款动金莲来到桌边,向着彭仕祯压了压福。 她慢声轻语道:“先生,菜已备齐了。原本奴家是想坐陪的,只是在场皆是举人、贡士,奴家若是落坐,怕是会坏了老爷们讨文论章的雅兴。奴家斗胆抚琴一首,用作伴音,先生自论其文也就是了。” 所谓伴音,即是背景音乐,歌姬自演自弹,客人之间自聊自得。 众才子们用希望的眼神看着彭仕祯,盼望着他能答应下来。 毕竟珏瑶姑娘就是以琴技着称于世,能听到长安第一名伎抚琴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但彭仕祯却说道:“不了,刚刚已然是听过一首了。此曲还于心中回响,未曾渐离,不如小姐就坐下来一同论文吧。” 珏瑶姑娘有些难为情,她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对笑彭仕祯说道:“其实瑶姑娘很早以前便就是这里的大掌柜了,她已有些时日不曾接待客人。这也是云岗先生您来了,才接待一下,别人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且……且有件事云岗先生可能不知。瑶姑娘如今可是六爷的私有之物,也就六爷能使唤得了她,她也只伺候六爷一人,若是我们要求太过,被六他知晓,怕又要……” 彭仕祯听到这里呵呵笑道:“即是如此,我们也省心一些,不去无故得罪那混世阎罗了,珏瑶姑娘要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吧。” 珏瑶姑娘又对彭仕祯压了压福,对他的理解表示感谢的同时,深情的看向了刘永铭。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珏瑶姑娘知道刘永铭便就是那位混世阎罗,听得那句“六爷的私有之物”珏瑶姑娘心中满是欢喜。 女人有时需要的也不只是物质,关心之时也不是那种“多喝热水”之类的可以比的,而正是就是这种看似大男人主义之类的话才令女人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珏瑶姑娘走到刘永铭身边 ,侧过身子伏在刘永铭的耳朵边轻声说道:“塞外鸟儿递了尖果来了。” 珏瑶姑娘说的是黑话,说的是刚刚红杏楼里进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而且那女子还是“尖果”,是个绝色美人。 刘永铭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那珏瑶姑娘。 因为这么猛得一转,刘永铭差点与珏瑶亲上。 珏瑶姑娘脸色一红,回撤了一点,却对刘永铭使了个眼色,应该是那女子就是跟着这一伙学子来的。 刘永铭好似明白了什么,说道:“即是如此,那就将她也请来吧!省得搅闹。”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直起身子,对众位说道:“那奴家便再去安排安排了。” 珏瑶姑娘说着便离开了雅间。 王元荣正想问问刘永铭,刚刚二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陆春继连忙说道:“我说妹夫,你跟琳琅的事情得快些办了,我可听说我在嵩山读书之时,我江南的本家人过来过了!” 刘永铭笑道:“江南世族的规矩可比我们关中严多了。同姓不婚,这个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不是给本家别支说的亲,而是别姓。江东八姓,顾陆钱沈、朱张全孙。那陆纹龙是给顾家来说亲的!若不是因为出了那档子事情,使得陆纹龙离长安,我爹抹不开陆纹龙的面子最后一定就会同意。那件事情是你做的是不是?” 陆春继口中的那件事情指的是,将夏冰、屠文林、陆纹龙等人诓进青楼里,在大冬天里扒了他们的衣服关进柴房之事。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确实如此。” 陆春继哈哈笑道:“真没想到永柏如此重视与我妹妹之情,无所不用其极呀。外人你是好处置,但……我娘那里你可能有些麻烦……” 刚刚王元荣称刘永铭为永柏兄,陆春继自然也是听到了,所以知道叶长青字永柏。 刘永铭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听琳琅说过了,我之身份的确是……唉,到时候再说吧。” 陆春继一摆手,言道:“我娘脾气可硬得很,平日里还都压着我爹一头呢,都说翰林院的夏彷惧内,我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我娘不同意,你这事就……呵呵!” 王元荣对刘永铭哈哈笑道:“永柏兄不是傻人,这还听不明白么?晖承的意思是让你好好得巴结着他!” 第381章 花酒游戏 第381章 花酒游戏 晖承是陆春继的字。 刘永铭如何会听不明白,他呵呵傻笑了起来:“我心中有数!心中有数!” 正此时,雅间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珏瑶姑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位书生。 那书生穿着青麻儒衫,茶色的銮带系在腰间,还挂着一个小香囊。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拿着一把合着的折扇抵在胸前。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白面青俊! 那书生一进到雅间,轻咳着清了清嗓门,这才说道:“永柏兄!贞作兄!如何不请我也一同前来呀!” 那王元荣见得书生说话,却是没有回答。 他头一低,右手手堂便拍扶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他根本就不想去看那刚进来的书生。 刘永铭轻笑着摇了摇头。 来的这位书生他们二人是认识的。 不是别人,正是王元荣的妹妹王珂珺! 王珂珺的这一身打扮,刘永铭之前在白露亭那里就见过了。 王元荣叹完气,向着众人拱手说道:“众同窗,得罪了,此人乃是……” 王珂珺走近桌边,打断王元荣的话,说道:“是族兄弟。我虽无功名,却与贞作玩得极好!” 王珂珺来到刘永铭身边,对刘永铭说道:“我坐在这里可以么?” 刘永铭一边坐着的是彭仕祯,另一边坐着王元荣,而王珂珺好似硬要坐在王元荣与刘永铭的中间。 刘永铭无奈只得移了移椅子,空出来一个位置。 那王珂珺呵呵笑了一声,冲着外面叫道:“来人,摆条椅子来,就放这里。” 站在雅间门边的珏瑶姑娘用眼神询问着刘永铭。 刘永铭向珏瑶姑娘点了点头之后,她这才吩咐了门外的杂役。 不一时,那杂役果然就移了一条椅子过来,出去时还不忘将房门关上了。 王珂珺一落坐,便向众人拱手说道:“容我自我介绍,我名王克俊,乃是贞作族弟,不请自来,多有得罪。我先自罚一杯。” 王珂珺的珺字在做为人名的时候是读的轻音,但是若作为诗歌或是指美玉时则读重音,与俊字同音。 王珂珺刚要拿起酒壶,刘永铭一把就将王珂珺的手给抓住了。 王珂珺被刘永铭这么一摸,脸上显出一丝羞涩。 但想到自己扮的是男人不该有这等表情,于是马上调整起了心态。 刘永铭说道:“王珂……克俊不要如此,你酒量不好就别喝酒了,刚刚贞作也是以茶代酒的。” 王珂珺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不喝酒难以显我真诚呀!” 王元荣此时脸上极不高兴,他十分不耐烦地对刘永铭说道:“让她喝!让她喝!喝醉了也就老实了!今天夜里就让她睡在这里好了,我倒想看看她能不能睡得习惯!” 王珂珺对王元荣生气娇哼道:“要你管!谁让你刚刚撇下我的!” 刘永铭笑道:“珂珺莫要如此,桌边还有长辈呢,我们来这里真不是为了狎伎!” 王珂珺马上应道:“那就更不该避着我了!论文采我不输永柏,论博义我也不逊于贞作,你们会的我也会!” 王元荣生气地说:“对,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狎伎!你还坐着么?” 刘永铭连忙说道:“贞作!贞作!别生气!别生气!她要坐着便让她坐着好了,都是自家人,说得什么两家话!” 刘永铭说完,对珏瑶姑娘问道:“姑娘都安排好了吗?” 珏瑶姑娘愣愣得看着刘永铭还抓着王珂珺的那只手,带着醋意道:“安排好了。” “将她们都请进来吧。” 王珂珺好似有些反应了过来。 她放弃了拿壶,将手抽了回来,而后有些生气地说:“这也不够坐呀!” 王元荣刚刚是带了六个人进来,包括陆春继、彭传林等三个嵩山书院的学生外,还有三个其他书院的学子。 最后又来了王珂珺,加上原本就坐着的刘永铭与彭仕祯,一张十个人的桌子已然是坐满了。 刘永铭笑道:“姑娘们进来不是坐陪的,而是来伺候的,站在后面端茶斟酒即可!那什么!这边两位就不用安排姑娘伺候了。” 刘永铭说着便指了指王珂珺与陆春继。 陆春继脸色一变:“我说妹夫,你这事办是极不漂亮呀!刚刚贞作可是提醒过你的!” 王珂珺听得“妹夫”二字,瞪大了双眼看向刘永铭。 王珂珺气道:“永柏兄可以呀!就这一会儿不见,你就娶妻了呀!还多出了一个舅子出来!” 王珂珺的话里带着醋味,连王元荣都听出来了。 王元荣气道:“这位是陆礼部家的公子!” “哦?”王珂珺问道:“琳琅妹妹的哥哥么?在嵩山书院读书的那个?” 陆春继笑道:“正是在下。你如何知道我妹妹的?为何也以妹妹相称?” 王珂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来,他在鄙视了那陆春继一眼之后没话找话得地说道:“你们这成群结队的出来狎伎,你们师长也不管管你们么?” 陆春继一边掩着嘴笑,一边向着一直没说话的彭仕祯使着眼色说道:“师长?山长都在这里面坐着呢。” “阿!”王珂珺惊了一下,连忙看了过去。 彭仕祯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多年欲情于青楼之中,青楼里的cosy对他来说也不算是陌生。 女扮男装他也是见过的,自然是认得出来王珂珺是位女子。 彭仕祯笑道:“这位……这位公子,我们真是来狎伎的,你要是坐得习惯呢,你就坐着。” 刘永铭此时也对珏瑶姑娘说道:“瑶儿,你今日就好好得陪陪这位王克俊王公子!” “是!” 珏瑶姑娘说着走到雅间门边上,轻轻得敲了几声。 不一会儿雅间房门又打开来,走进了数名姑娘。 那些姑姑娘个个花容月貌,手里各捧着一壶酒。 在珏瑶姑娘的吩咐下,进来的那些姑娘们也都开始自动得站在自己心仪的那些学子的身后。 此时彭仕祯转头瞪了那彭传林一眼。 彭传林无奈地转过头,与那姑娘说道:“我与这位陆兄都不好这一口,你不必站我身后了,出去吧。” 姑娘原本是想说一些要留下的来的话,因为多做一分活就会多做一份钱。 但那珏瑶姑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两位姑娘也便走了。 除了陆春继与彭仕祯,此时其他人的身后都站了一位,连刘永铭也不例外。 她们个个是美如天仙,弄得连彭仕祯都有一些想上手了。 刘永铭对珏瑶姑娘吩咐道:“瑶儿,你站这位王克俊贤弟的身后吧。” “是。” 珏瑶姑娘应了一声,让原本站在王珂珺身后的姑娘去小高台那边侯着,自己接过酒壶站到了王珂珺的身后。 彭仕祯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因为他已明白了一些事情了。 王珂珺本就是女子,不可能与珏瑶姑娘嬉戏。 刘永铭这么做,既是让珏瑶姑娘这个青楼掌柜保护王珂珺,同时也是保护珏瑶姑娘不受别的男人侵扰。 红杏楼的确与别的青楼不一样,别的地方是挑姑娘,但在珏瑶姑娘的雅间里却是姑娘挑客人。 而桌边的王珂珺却是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珏瑶姑娘。 她转身正过来,对众人说道:“来来来,我们喝酒!” 刘永铭又一伸手,将王珂珺要去拿杯子的手又按了下去。 手抓着手,又却让王珂珺脸色微红了一下。 刘永铭哈哈笑道:“王克俊贤弟,我们来这里是来喝花酒的,可不是我们自己玩自己的,还得与姑娘有所游戏呢。” “哦?游戏?什么游戏?”王珂珺疑问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即是来了青楼,当然是玩脱衣服的游戏了!” 王珂珺一听,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她紧张得问道:“什、什么脱衣?” 刘永铭笑道:“文有文玩,武有武乐。文玩的话,比诗斗词,武乐的话,划拳猜枚。” 王元荣也是第一次来,他哪里知道这些。 王元荣问道:“比的什么诗,行的什么拳?” 刘永铭看向了彭仕祯,笑道:“有长者在,当然是要让长者决定了。” 彭仕祯也笑道:“在坐的皆是文士,自是行的文玩流了。” 彭仕祯说着,将桌面上的杯子拿了起来,他身后的姑娘连忙靠近,将酒杯斟满。 这叫行令酒,谁要定规矩,就得先喝酒,且这个规矩还得是合情合理的,大家也都能接受的。 彭仕祯先喝了一杯下肚,这才放下酒杯说道:“每人吟诗一首,或是五言或是七绝,四句足矣。但这诗里必要带有……带有女子之代意字。但却不得出现女、娘、妇、美人等字眼。” 王元荣好奇得问道:“做得出来如何?做不出来又当如何?” 彭仕祯笑道:“以一盏茶限,若是做出来了,可随意令在场其中的一位喝酒三杯。可由身后姑娘代饮。若是做不出来,那就也罚酒三杯。当然了,也可让身后姑娘代饮。” 王珂珺吐糟道:“不管做不做得出来,都可交由身后的姑娘,却与自己无干系,那我们还行这个令做甚!” 第382章 自饮三杯 第382章 自饮三杯 彭仕祯哈哈笑道:“小友听我说完呀!要让姑娘帮你喝酒可是不容易的!” “她们还能不同意?” 彭仕祯笑道:“自是不会同意,不信你问问她们?” 王珂珺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珏瑶姑娘。 珏瑶姑娘笑道:“奴家不会同意。” “那还要这个规矩做甚!” 珏瑶姑娘掩口轻笑道:“若想让奴家帮着喝酒,其实也简单。只要公子从身上解一件衣服来给奴家,奴家便能答应!” 王珂珺气道:“客人只要脱衣服,你们就喝酒?” 珏瑶姑娘笑道:“规矩是这么定的,只要客人您不想喝酒,脱下一件衣服来给奴家,奴家就得喝酒,而且是非喝不可的那一种。” 王珂珺脸色一红,急道:“这算是什么事呀!别的青楼都是姑娘脱衣服的,哪里有这种怪规矩!” 王珂珺虽然没来过青楼,但多少听说过一些,而且戏曲、话本里也是有相关的情景出现的。 彭仕祯哈哈笑道:“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王元荣有些不解得看向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吟诗作赋本就是才子们拿手的把戏。即使是要依题而作,谁还又做不出几首来呢?讲究的不是能不能做得出来题,而是什么时候做题!做完题,又该指谁喝酒,又该什么时候做不出题来,什么时候请姑娘帮着吃酒!” 刘永铭说了半天,那彭仕祯哈哈笑了起来,好似这其中就只有刘永铭与彭仕祯明白这游戏该怎么玩。 王元荣还是不太明白,他说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看陆继春的表情,他好似知道这游戏怎么玩。 只是他的身后没有姑娘,所以他很不高兴,也不愿意说明游戏规则。 那彭传林身后虽然没有姑娘,但却是哈哈笑道:“一会儿玩起来你们就知道了!来吧!令主开始,先做诗吧!” 彭仕祯为老不尊地哈哈笑道:“哪里有令主先做出诗来为难人的。” 彭仕祯说着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外裳脱了去,交给了身后的姑娘,才坐了下来。 因为是春夏之交,衣服穿得还算是多,即使去了外裳,里面也不是亵衣,所以王珂珺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那彭仕祯身后的姑娘掩嘴一笑,接下了衣服来。而后她走到桌边将彭仕祯桌前的酒杯斟满,自饮了三杯,这才退下。 彭仕祯顺位下去,即是刘永铭。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善筹算而不善诗词,叫我做这急诗却是为难我了,我得多想一会儿。不过……这一盏茶的时间怕是我也做不出什么诗词来,倒是让后续朋友有时间想词了!且众位也是不想干侯着。” 刘永铭说着便也站起来,将外裳脱了,交由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也接下了衣服放到一边,上前一步自斟自饮了三杯。 王珂珺见得有些傻眼,她不知道彭仕祯与刘永铭为什么都不想先做诗,而是想着让身后的姑娘代为喝酒。 王珂珺是个极聪明的女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刘永铭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原本也想学着刘永铭那样,但她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姑娘,还真不好在这里脱衣服。 王珂珺一下子有些为难起来,最后,她只得咬了咬牙,呤道:“绿影清柚裳,独坐深闺房,遥望天边雁,无人话情长。” “好!”彭仕祯叫出了声来,“小友即是做出来诗了,是想让谁喝酒呢?” 做出诗来是可以让别人喝酒的。 王珂珺想都没想,怒眼一转,便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与她一对视便明白了。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刘永铭说着自斟了一杯酒,他那身后的姑娘赶忙上前来拿酒杯,但却让刘永铭阻止。 “这三杯酒还是我自己喝吧。” 刘永铭说着半三杯酒就这么得喝了下去。 姑娘看得心里疼,却不敢说话。 刘永铭常来红杏楼,楼里的姑娘没有不认识他的,珏瑶姑娘在领姑娘们进雅间之前便交待过了,刘永铭在里面是隐匿身份,不要乱说话。 青楼的姑娘最会察言观色,自然是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 只是红杏楼背后的大东家、宫里的秦王宁愿自己喝罚酒,也不灌身份悬殊的自己的酒,这让她心中感慨非常。 刘永铭喝完了酒,便笑道:“继续吧?” 王珂珺边上坐着的王元荣及剩下的几名学子也都学着那彭仕祯的样子脱了衣服,直到那彭传林与陆春继。 陆春继只得叹了一声:“我就不参与了,永柏不想安排我,我若是强行参与,怕是一会儿一纸诉状就该递到家父面前了。” 彭文林双手插在胸前,也无耐得摇了摇头。 这一圈转回来,又到了云岗先生这里。 云岗先生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刘永铭,笑道:“花飞本物释,流云是非时,厘i)尔初霞帔,从以传孙子。” 云岗先生的这首诗有点像之前刘永铭在地道里看到的刘塬与德育皇后的词。 有那么一些“蹉跎别过二十秋”及“三步回首、泪满衣襟”的意思。 彭仕祯诗中的意思是,时空流转,想起一位厘尔女士初嫁了的情行,现在她的子孙都遍地了。 “厘尔初霞帔,从以传孙子”出自《诗经既醉》中的“厘尔女士 , 从以孙子。” 刘永铭听完之后,连忙说道:“晚辈幼年时曾有幸拜读过先生的诗句,这可不像是先生您的诗风呀。可没有您当初那‘花间寻一醉,青首抱琴来’的飘逸呀。” 云岗先生哈哈笑道:“食人牙惠尔。这本就不是我的诗。是当初我与一位邋遢道人在东湖边游玩时,那邋遢道人看到一位妇人,而后由他吟出来的。” 刘永铭愣了愣,这彭仕祯好似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事情,但他又没有直说,或者说他也不确定。 但刘永铭可以确定,那位邋遢道人虽然识字,却是做不出来这样的诗的,应该是他幕后主使做的诗,无意让他看见了。 邋遢道人自然不是真的道人,他看到美人也是会心动的。 而且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这两句话在他看到美丽妇人时也的确是十分贴切的,所以才会吟出来。 刘永铭此时正寻思着,那云岗先生却是笑道:“小友问这话可是想要为难我乎?是不是想喝酒了?” 刘永铭笑道:“先生若是指定晚辈喝,晚辈自是可以喝,但晚辈也是会回头指定您的哟,我可就坐在您的身边。” 云岗先生哈哈笑道:“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要挟,小友即是这么说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永铭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却又马上装作轻叹一声,再一次拿起了酒杯来。 她身后的姑娘端起酒壶,带面愁容得上前轻声说道:“爷,还是我来喝吧。” 刘永铭笑道:“不了,虽说马上就要清明了,但天气还是挺凉的,脱多了生寒。只叫你吃酒我又不脱的话,那且不是要坏了规矩了么?斟上吧!” 姑娘无奈,只得给刘永铭斟上了。 云岗先生哈哈笑道:“小友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反其道而行之呀!” 那王元荣是个极聪明的人,到此时他已明白了游戏的玩法了。 就是故意不作诗认输,从身上脱一件衣服给身后的姑娘,让她喝酒,当姑娘喝不下的时候,也不会要求暂停,因为她们真的只是“青楼姑娘”,没有这个资格要求学子们停下游戏。 如果客人脱了衣服而姑娘不喝,那么姑娘就该与客人讨价还价了,让客人帮着自己喝酒了。 客人如果同意自己即脱了衣服又自己喝,那么照“脱衣服”的规矩,姑娘就得从自己的身上反脱一件衣服下来给客人,求客人帮着喝了。 那时的场景就会马上变得香艳起来。 所以,做不出诗比能做出诗来要来得好。 或者说,姑娘身上没几件衣服褪了的时候,那么就可以开始做诗,帮着别人褪身后姑娘的衣物了。 这也正是云岗先生刚刚所说的,“什么时候应该做诗,什么时候不应该做诗”的意思了。 云岗先生之所以会开始做诗,就是想着刘永铭云褪身后姑娘的衣物。 刘永铭不是不领情,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是让姑娘看着自己喝酒而领刘永铭的情,到刘永铭喝不下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刘永铭喝。 当两个人都喝不下的时候,已经无所谓姑娘身上有没有衣裳了,只需要青楼里另开一间房间即水到渠成了。 这游戏就是在春夏之季玩最好。 因为棉还没有完全传进中原,麻、丝、绒等物织品,要不然织不了那么厚实 ,要不然就不怎么保暖,所以在冬天的时候古人会穿多件衣服。 古代睡前更衣是十分麻烦的事情,一般权贵都需要有一位侍女帮着自己更衣的。 而夏天又那么热,没几件衣服可以脱,姑娘还没醉呢,客人就把衣服褪完了,这样只会让在场的其它人看笑话。 第383章 自罚三杯 第383章 自罚三杯 所以现在的春夏之交是玩这游戏最好的时节! 云岗先生在哈哈笑了几声之后,刘永铭还在喝酒,他得连喝六杯,因为他还是不想做诗。 那王珂珺虽然聪明伶俐,但她哪里知道青楼里的花活。 她以为刘永铭第一次喝酒是要学彭仕祯,第二次第三次则是因为宅心仁厚不想灌身后女子酒才如此。 但以王珂珺的性格,她又说不也体谅的话来,且刘永铭之前为了不带上自己而来到青楼,这让王珂珺对刘永铭并没有好话相送。 王珂珺气道:“之前见你博闻识古,今日怎么一首诗也做不出来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来也会吟,对你来说不难吧?你是来骗酒吃的?” 刘永铭喝完这六杯酒他已喝了九杯了,开始有一些微熏。 刘永铭笑道:“红杏楼用酒起步就是玉泉佳酿,珏瑶姑娘雅间的酒更是一般地方喝不到的名为琼浆玉露的珍酿,非是一般酒类可比。每一坛都是有数的,即使我可管辖红杏楼之一二,亦是不能常常能喝到。” 王珂珺听得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所喝的酒,又拿起酒杯闻了一下。 王珂珺是位女子,平日里也不饮酒,对酒并没有什么研究,分不出酒的好坏来,刚刚三杯下肚,却是没有察觉出来这是长安城里传说中的琼浆玉露。 王珂珺正寻思间,她身后的珏瑶姑娘已拿起酒壶为王珂珺斟上了酒。 王珂珺一愣,问道:“你甚?我又不喝。” 珏瑶姑娘轻笑道:“酒桌上的规矩,酒杯拿起来后,必定是要斟满,且只能空杯而落。您得把这杯酒给喝了才是。” 王珂珺一愣,急道:“我说了我不是要喝,我又不是做不出诗来,你们……” 王元荣摇了摇头说道:“你别闹了,还是坐在一边,不要游戏了!” 珏瑶姑娘轻笑道:“那可不行,叶先生刚刚还喝了他三杯酒呢?” 王珂珺也堵着气说道:“不就是三杯酒么?又不是喝不起!即是好酒,我当饮之!” 虽然目前而言,蒸馏酒只有云仙燕乐一种,但琼浆玉露的后劲其实也并不小的。 当初魏仲贤在青衿堂让刘永铭喝下十几杯的玉泉佳酿,让刘永铭给记恨上了。 那十几杯酒已然是半醉状态,再来个七八杯便就达到刘永铭酒量的极限了。 王珂珺不愿意褪衣服,所以珏瑶姑娘不能帮她喝。 而王元荣因为不想破坏规矩的原因,也是没有帮她喝的。 王珂珺是女子,平时也不饮酒,本来酒量就不高,三杯又三杯这么快得喝,怕是一会儿酒劲上来,就得醉了。 王珂珺这三杯酒下肚,脸上已明显露出了红色酒气,极为可爱。 王元荣摇了摇头,又褪出一件衣服,叫身后的姑娘喝了酒。 剩下的学子们对游戏规矩也有一些懵,反正灌醉身后的姑娘对自己并无碍,于是又都纷纷褪了一件衣服。 因为穿的衣服多,还没有褪到里面处,所以王珂珺还是不显尴尬。 而这么一圈下来,酒令又回到了彭仕祯这里。 彭仕祯只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他呵呵得乐道:“今日这游戏玩得糊涂呀,应是我带的头不对才是。” 彭仕祯话中的意思是,我帮着你‘叶长青’灌身后的姑娘,你却反其道而行,那身后的姑娘什么时候会醉呢? 刘永铭也笑道:“那是因为您是师长,我是东主,所以他们不敢作诗而指点你我二人喝酒,故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彭仕祯心中有些狐疑,没再说些什么,即是轮到自己了又不肯作诗,那么彭仕祯就只得褪云一件衣物请身后的姑娘喝酒。 而刘永铭刚要拿起酒杯,他身后的姑娘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刘永铭的侧身后。 姑娘柔声说道:“爷,您不能再喝了!还是奴婢喝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起来起来,没你的事情,珏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做作了。十二杯酒,还真……” 刘永铭说着打了一个酒嗝,接着说道:“满上吧。” 姑娘无奈,看了珏瑶一眼,最终只得又为刘永铭满上。 刘永铭喝完这三杯酒,转眼又轮到了王珂珺。 王珂珺哼了一声之后,看了看桌前的酒杯,却是没敢拿起来。 她想了想,马上吟道:“纤云昭昭浮,桑下绿罗敷,织得绸一段,绣有嫁一妆。” “好!”众人为王珂珺喝起好来。 王珂珺本就是女子,也常写一些女子的诗,这些存货她还是有的。 刘永铭却是乐道:“云岗先生,今日您可被人比下去了。” 彭仕祯哈哈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王珂珺又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不过几首诗而已,能难得住谁!” 刘永铭讽笑道:“云岗先生以诗作着称,依旧不作诗,可知这是何故?他刚刚说的话倒不是在说珂珺你诗做得好。而是在说你不好美色,实令他老人家佩服呀!” 刘永铭的话一说出来,便惹得满桌哄堂大笑。 此时众人也都纷纷明白了这游戏的玩法了。 王珂珺怒气凶凶地得瞪了刘永铭一眼,又哼了一声:“我刚刚可是做出诗来了,这下又该谁喝酒了?” 刘永铭一愣,脸色一沉,急道:“呀呀呀!我真不该多这一嘴!我喝!我喝!该我这张臭嘴喝酒。” 刘永铭话一说完,他身后的姑娘马上上前,一把将刘永铭放在桌前的酒杯抢到了手中。 她眼中泛着泪,连忙着急地说道:“爷!这酒烈,您不能再喝了。再喝会喝出事情来的!还是奴婢来喝吧!” 刘永铭要是再这么喝下去,先不提那刘永铭自己会不会醉倒,就是珏瑶以后也轻饶不了没为刘永铭挡酒的这位姑娘。 不管是嫉妒还是怨恨,以后这位姑娘在红杏楼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红杏楼的管理可是十分严苛的! 刘永铭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第一轮我褪衣,是让不知此游戏规矩之人知道这游戏怎么玩。而我不好女色,说句再不好听的话,陆家公子坐着呢,他往陆礼部那里一说,我与琳琅小姐之美事可就得随风而散了!所以我不能让姑娘喝酒,那便只有自己喝了!”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王元荣心中却是有所怀疑,刘永铭好似在灌自己酒! 王元荣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十二杯了!永柏……永柏还是休息一下,暂时别玩这游戏了吧?” 一般人的酒量也就只能到达这样的十五杯到十八杯之间。 再喝怕就真要喝吐了。 刘永铭看了看桌边的众人,笑道:“贞作虽爱护于我,只怕在坐的不肯呀。” 王元荣见得刘永铭有退出之意,连忙向那彭仕祯说道:“先生您看……” 彭仕祯轻笑道:“游戏乃娱情之乐也,即是有退请,自是答应。不过……酒桌之上是有规矩的!” 提前离场是要喝酒的,上一次在青衿堂魏仲贤的面前,刘永铭就喝了十几杯的酒,这才走的。 刘永铭听完彭仕祯的话,站了起来,再一次拿起了酒杯来,说道:“晚辈失礼了!罚酒三杯!” “我替你喝!” 王元荣说着也站了起来,正要拿起酒杯,那彭仕祯突然说道:“这种离场酒可没有代喝的!” 刘永铭惊喜得看着彭仕祯笑道:“先生好似突然明白了?” 彭仕祯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呀!之前与小友一翻相谈原不觉得什么,刚刚小友这十来杯酒下肚,老夫已然是看明白了!今日之局其实是冲着小友你来的!” 之前的一翻话让彭仕祯觉得自己与刘永铭见面并不是刘永铭帮下的局,而是巧遇。 但彭仕祯却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太大,巧合的事情也太多,所以他有所怀疑。 当他看到刘永铭自己灌自己酒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来红杏楼绝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做局。 如果之前邋遢道人引自己见面是为了让曹相与秦王相斗,那么在他们计划成功之后,自己必然要被人除掉,没有理由能活到现在。 而那人明知查此案子的刘永铭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而没有前来灭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幕后黑手安排这个局,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与自己见面的人来的。 虽然不知道那幕后黑手在想些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刘永铭将自己灌醉,就是要给对方一个机会! 当彭仕祯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于是便指定了刘永铭喝酒! 刘永铭现在想提前离场,便就是不想在幕后黑手找他的时候,将别人连累进去。 彭仕祯刚刚这些话是说给刘永铭听的,但边上可还有一个总是让刘永铭喝酒的王珂珺呢。 当王珂珺听到“今日之局其实是冲着小友你来的”的时候,王珂珺只以为彭仕祯在指责自己针对了刘永铭。 王珂珺不爽得站了起来,说道:“这酒,我替他喝了!” 王珂珺说着便自斟自饮了起来! “别!” 第384章 一波三折 第384章 一波三折 没等刘永铭阻止,王珂珺便已经喝了两杯下去。 刘永铭摇头说道:“即使有人替酒,桌上的规矩,也是替不过半的!珂珺贤弟这酒呀白喝了。” “那小友再喝两杯也就是了。”彭仕祯见得刘永铭十分懂规矩而觉得很是欣慰。 刘永铭笑道:“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众位且玩且乐。” 刘永铭说着又是两杯酒下肚。 当刘永铭要走出雅间的时候,身形却有些慌荡起来。 这十几杯粮食酒真的是会醉人的!而且这还是急酒,后续的酒劲可还没有浮上来呢。 一会儿酒劲要是上来,刘永铭就得难受了! 刘永铭冲着珏瑶姑娘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离席要出去。 珏瑶姑娘正要站起去扶刘永铭,那王元荣却是抢先上来一把挽住刘永铭,将他一步步送出了雅间门口。 二人一出雅间,没走两步,刘永铭突然停了下来。 王元荣连忙关心地问道:“永柏兄没事吧?” 刘永铭没有回答,侧过身子面对着墙面,将双眼闭紧后又把双只手撑在了墙面之上。 他在不吸气的情况下,又向外呼了口气去。 正当刘永铭身体时的气息快被吐完时,那胃气一下子就上涌了起来。 刘永铭双手紧扶住墙面,头一低,刚刚那十几杯的水酒“噢”得一下,便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刘永铭的脑袋一下子清爽了起来。 这不是喝多了吐,而是刘永铭用自身的内力将那胃里的酒气给逼吐出来,人却是没醉且更加清醒。 但在王元荣的眼中却不是这样,他连忙拍起了刘永铭的后背来。 正此时,珏瑶姑娘也出了雅间匆匆向着刘永铭走来。 她见得刘永铭将酒都逼吐了出来,连忙从腰间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 珏瑶姑娘轻步走到刘永铭的身边,便将纤指夹着的黑色药丸送到了刘永铭的嘴边。 刘永铭问都不问是什么药,张嘴边便将药丸含在嘴里,咬碎给吞进了肚去。 刘永铭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丸,只是出于对珏瑶姑娘的信任,所以才吃下去的。 这其实是平胃解酒的药丸,姑娘们在赴酒局的时候都会带那么几枚去。 珏瑶姑娘今日备了酒席自是备一丸在身边。 但刘永铭却没有理会珏瑶姑娘,而是转而对王元荣笑道:“让贞作看笑话了。” “无妨无妨!” “贞作将那些学子陪好,将来你出仕可还得靠着这些个人脉呢!不必担心花费,来时说了,全算红杏楼的。” “瑶儿。”刘永铭此时才唤了一句。 “奴婢在。” 刘永铭吩咐道:“安排好车马,一会儿定要将贞作兄妹二人安全送回家去!” “是!奴婢多派护院相随!” 刘永铭交待完这一些,对王元荣又道:“贞作快些回去吧,对于他们来说,你是组织之人,你若是出来久了,他们心中可能会觉得你要逃这花账呢!” 王元荣关心地问:“那你……” “我没事,这里我地盘!” 王元荣见得刘永铭谈吐随意、意志清晰但也放下心来。 他拱了拱手并没再说什么便又回到了雅间里。 刘永铭见得王元荣回去,看了看左右,这才认真地面对珏瑶姑娘问道:“罗信雄有在红杏楼吗?” “没有,在秦王府。” “把他叫来,让他带上他的那些兄弟,跟他说定要保云岗先生性命无忧!即使云岗先生回到了陆礼部家中,也得派人去陆家保护他!去陆家的时候不必隐晦,可以直接跟陆预说,是叶先生派人来保护云岗先生的!且云岗先生也是同意的!” “是!奴婢现在马上就派人去通知他!定不叫云岗先生出事!” 刘永铭轻笑一声:“云岗先生出不了事,没人会伤害他!因为云岗先生自己不会主动将行贿之事说出来,而且收他钱的是一名邋遢道士,其中根本没有官吏在场,就算是云岗先生自己去投案,官府这边也只会以欺诈之罪去找那名邋遢道士而已。” 珏瑶姑娘有些不解。 刘永铭又道:“正也是因为云岗先生没见过别人,手上根本没有线索,所以幕后主使用不着来灭他的口,他现在其实安全得很!” 珏瑶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疑惑得问道:“即是安全,为何又要派人去保护?” 刘永铭笑道:“因为爷我得让那个幕后主使觉得我还在被他牵着鼻子走!还有件事要吩咐你!” “奴婢听着。” “若是有人要潜入红杏楼,不要惊动了他们。若是我被绑架,你可派人追击一下做做样子,但不可真的将那些人拦阻、留下!” “爷!”珏瑶马上紧张了起来,她急道:“奴婢身份低微,原本不该说教您。但爷爱犯险,叶先生也曾多次劝解……” 刘永铭轻笑一声:“胜券在握,无险可冒!跟步青云说一声,让他也别急!师仲道那里得给他捡个什么功劳才是……师仲道手上也有十几个私卒,这我是见过的。我若是失踪,你派人跟他说,做好救人的准备!” 珏瑶姑娘连忙问道:“去哪里救你?” 刘永铭轻笑一声:“会有人去秦王府报信的!” “谁?”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奴婢还是没明白爷您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刚刚云岗先生念的第一首诗,你知道是谁写的么?” “就是刚刚所说的邋遢道人?”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武功是他教的,我了解他。虽然他识得几个字,但他不会做诗!而这首诗我之前见过!” “哪?” 刘永铭笑道:“翰林院!” “幕后黑手在翰林院?” 刘永铭笑道:“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原以为是我用龙骨引得云岗先生来红杏楼的。可现在看来,今日这局是被那幕后黑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什么?” 刘永铭言道:“他要见我!贡院泄题之事闹得太大了,而且还没完没了,他要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一个人出来顶罪!所以……那首诗是幕后黑手故意让邋遢道人说给云岗先生听的,好让他传进我的耳朵里的!而后让我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翰林院的凶手给揪出来!最后泄题案就此平息,他自己也安全了!” 珏瑶姑娘问道:“即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见您?” “因为云岗先生为人太过轻浮了!他的轻浮却不是口无遮拦,他担心云岗先生没能把线索告诉我,怕我想不起来那首诗出自何处,毕竟爷我不是叶先生,做不到过目不忘!而且他不想让我得到太多的线索,他只是想将泄题案平息而已!” 刘永铭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说道:“姚先生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呀!那日他料定幕后黑手定是要给我线索查宫里的案子,只是他没想到幕后黑手连泄题案的线索也要给我!所以即使我从翰林院把那个人抓出来,他亦只是一个会认罪的帮凶,而不是真凶!” 珏瑶姑娘心中还是十分担心,她说道:“那、那爷您……” 刘永铭点了点头,言道:“不必担心我。试问,我都没把顶罪的那个人揪出来,他如何会真的来害我?他甚至都不愿意让我受伤休养,他想让我快点结束此事!他也不会单纯得找机会让我逃,那样太做作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但可以肯定,他会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之下解救于我!而且还得一波三折!你信不信?” “爷您说的任何话奴婢都信!” 刘永铭笑道:“你呀……算了。这个对手真是太有意思了!行了,去吧!我这里走动走动,消消酒气,而后到后院去挨绑!” “爷……” “别误了爷我的事!”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刘永铭几眼之后这才离去安排事情。 其实刘永铭最担心的事情不是自己会受什么样的伤或者是直接死亡,而是担心步青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拼了命的来救自己。 那样只会导致幕后黑手想要给的索线没能给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刘永铭要等到珏瑶姑娘安排好事情之后,才会去接受绑架。 但此时的刘永铭又不敢四处外面乱走。 因为红杏楼里的人对他太过于熟悉了,是个杂役或是姑娘都会恭敬地上来叫声六爷。 若是珏瑶姑娘雅间里的人出来一个,正好被撞上,那可就真的太不利了。 想来想去,刘永铭还是觉得回到雅间里会安全一些。 当他推开雅间房门,却没看到珏瑶姑娘在里头,只是看见一名姑娘正端着一杯酒发愁。 而她身前坐的彭仕祯的身上却已没有多少衣服了。 甚至边上的学子们也都在起哄:“喝!喝!喝!” 王珂珺则坐在一边侧着头,不愿意去看这个场景。 王元荣看了看王珂珺,对她嘲笑道:“让你别来,你非来!” 刘永铭关上门之后便又回到了原位上。 第385章 三年五载 第385章 三年五载 云岗先生笑着说道:“刚刚还说到你呢,以为你真的就此跑了!” 刘永铭拱手说道:“哪里真能跑呀!只不过去外面醒了醒酒而已,虽然我已退出游戏,但至少还能替哪个举子喝那么一杯、两杯什么的。” 王珂珺就坐在刘永铭的身边,听得刘永铭的话,她连忙吐槽道:“我可听得我哥说,你刚刚在外面可吐了!还逞强呢?” 刘永铭回应道:“那你不是也一样,还逞强得坐着呢?怎么?刚刚你做诗都是让哪一位喝的酒?” 刘永铭看向了彭仕祯与他身后姑娘,看着那姑娘端着酒杯喝不下去时,他已明白了一切。 刘永铭对王珂珺轻声笑道:“你以为是在为难人,却是在帮人呢!呵呵!” “要你管!能做得出诗来那是我的本事!” 刘永铭正要再说回去,却见得那房门再一次打开,珏瑶姑娘从外面匆匆得赶了进来。 “怎么了?”刘永铭问。 珏瑶姑娘来到刘永铭身边,捂着嘴轻声说道:“礼部陆部堂来了!包堂留客了。” 后半句是暗语黑话,包堂指的是后门,留客指的是不速之客。 珏瑶姑娘的意思是,正如刘永铭所料,后院那里正埋伏着几名不速之客 王元荣却是没听到珏瑶姑娘说话,他随口问道:“永柏怎么了?” 王元荣没听到,但王珂珺却是听到了一些。 王珂珺一脸不屑得大声说道:“这珏瑶姑娘说,礼部陆部堂来了!好像还要包堂什么的!” “什么!”酒桌边上正等起哄让那姑娘将酒喝下的陆春继一 听,像是弹簧一样“噌”得一下便站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如何就让他知道了!” 陆春继正紧张着,谁知珏瑶姑娘又补充了一句:“他手上还拿着藤鞭!” “死了死了死!”陆春继说着向云岗先生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他希望云岗先生能帮他在陆预面前说几句好话。 云岗先生却是笑道:“怎么?来的时候没想过你爹会来找你么?别指望我,我若是出面,他必以为是我带你来的!” 云岗先生看向了刘永铭,又道:“让陆部堂看到你在这里也不好,你们二人快从密道里走吧!” 彭仕祯是花场老手,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有密道?”陆春继惊喜得问了一句。 刘永铭点了点头笑道:“为防这种事情,较大的青楼里皆有密道。但我不会带你去的!” “为什么呀!”陆春继即不解又着急。 刘永铭回答道:“常客因不希望被家里的黄脸婆抓住,所以绝不会说出密道所在。但你却不是红杏楼常客,还请恕我不能相告,我们还是走后门吧!” 刘永铭与陆春继若是真走了密道,那幕后黑后派人来找刘永铭可就找不着了! 陆春继连忙说道:“行行行!只要不被他抓着就行!那先生……” 云岗先生笑道:“我怕他说你是我带来的,所以不会与他说你来过!” 陆春继听得云岗先生的话马上放下心来,对刘永铭说:“我们快些走吧!别让他堵了门!” 刘永铭笑道:“放心,不会的。上一次陆部堂来红杏楼被六爷捉弄过一次,这一次他不会贸然乱闯的。” 陆春继一愣,问道:“阿?我爹也来过?” 之前陆预为了得到那本尚书的确是来过红杏楼来找珏瑶姑娘,但最后却是被扒了衣服被四皇子的人打了一顿。 刘永铭只是笑了笑,此时他若是被陆预撞上,定会是要暴露身份的。 在刘永铭的眼中,陆预来青楼找儿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 应该是幕后黑手做了什么安排,让陆预知道了他儿子在红杏楼里。 而‘叶长青’是他的准女婿,虽说红杏楼也归叶长青管,但叶长青一身酒气得出现在陆预的面前,多少会让陆预乱想。 所以‘叶长青’也一定会跟着一起逃出去。 而且为了保证密道的安全,叶长青也不会带着陆春继走密道,也只能走后门! 这一切都在幕后黑手的预料之内! 也不必想着追查是谁通知让陆预来的,那幕后黑手必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暴露自己。 最后也只会查而无功,费那些心思。 ………………………… 黄昏已过,天色压沉。 但西市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却没有变少。 西市说是市集,其实就是个很大的娱乐场。 但这也只是说的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包括暗巷。 红杏楼的后门此时却是寂静无声。 刘永铭带着那陆春继从红杏楼的主楼雅间里出来后向着后院而去。 廊道幽深,并没有别人往来。只要过了前方一道帘门,便就是后院。 所谓帘门,就是没有实际的木制门,只是挂了一道黑青色的厚麻布。 进入不用开门关门,只要掀起厚布帘即可进出。甚至双手拿着东西的时候连掀都不掀直接用肩膀顶偏也能进出。 他们二人到了那道门帘边上,还没进后院呢,刘永铭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陆春继看着身边的刘永铭。 刘永铭愣愣地说道:“我还有一件衣服在那姑娘的手上呢,我得回去拿呀!你且先走,从这道门帘出去便就是后院,右手边拐出去即是后门。” 第一轮游戏的时候刘永铭的确是脱了一件衣服给了身后的姑娘,而那件衣服也一直都没有拿回来。 陆春继看了一眼前方的帘门,又看了看刘永铭,他心中着急被陆预追上,只得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取了衣服快些出来!” “好!” 陆春继说着便掀开厚布帘,穿出了帘门出去了。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如若刘永铭所料没错,现在后院那里必然埋伏有人,自己如果与陆春继一同出去,那么陆春继必然与自己一道倒霉。 所以刘永铭这才以拿衣服为借口让陆春继先走。 刘永铭等了有一会儿,刚想掀开门帘要向后院走去,从后面就追上来了一个人。 刘永铭定睛一看,那人竟不陆预,而是王珂珺。 刘永铭心中大叫不好,若是王珂珺跟随自己往后院走,必然也是要出事的。 刘永铭不敢马上去后院,只得停下来等王珂珺过来。 那王珂珺好似又喝了酒了,脸上红扑扑的甚是好看。 王珂珺带着怒气走到刘永铭的面前:“我就知道你怕陆礼部追上而为陆春继断后,你能不能别做这种老好人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本就是总账房,我在红杏楼里并不意外,陆礼部不会为难我的。你如何来了?” “给你!” 王珂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了出来。 刘永铭此时才看清王珂珺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那正是之前刘永铭褪下的衣物。 “多谢小姐关心。”刘永铭拱了拱手,道了声谢,这才接了下来。 王珂珺哼了一声:“我找你可不是为了给你送衣服,你还不值得我关心。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女书院之事还作不作数!” 刘永铭笑道:“开一间书院哪里有那么容易,我虽是筹备了一应物什,但其中还是有许多要事要办的。我明日便就去找找夏待诏,问问他进展,毕竟他才是书院山长,一切得听从他的安排才是。” 王珂珺气道:“这都多少天了!” “别人要筹备这么一所书院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这还算是快的了。小姐若是无事,也还请速回到贞作身边吧。这红杏楼里龙蛇混杂最是不良!” 王珂珺生气地说:“他正与那些人聊得火热,哪里知道我已从雅间出来了!” 刘永铭脑子一转,便笑道:“是不是里头的姑娘开始脱衣服了?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你!关你什么事!好心来给你送衣物,却还落得你的埋怨。” 刘永铭傻笑着反问道:“那些新进们脱衣服的时候你不觉得尴尬,如何那些姑娘一脱衣服你就尴尬了?莫不是……” 王珂珂带着怒气道:“你瞎想什么呢,那些会来青楼的臭男人我看都不看一眼,有什么好尴尬的。但那些女子……我不喜欢那种靡靡之娇!看着让人恶心。” 刘永铭却是笑道:“你哥可是也来了!” “所以我打算以后都不拿正眼看他!” “你也来了!” “我又不是男子……我以后侧着脸照镜子也就是了!” 刘永铭笑道:“小姐其实是因那些姑娘强颜欢笑,看着着实可怜,于心不忍才出来的吧?” 其实王珂珺真的只是看不了那样的场景,所以才出来的。 刘永铭这么说,只是给王珂珺台阶下而已。 “我……”王珂珺好似有话要说,但脸色一红,似乎又不敢说出来了。 “小姐有事直言,这里没有人来。红杏楼的厨房在前面,连杂役都不会经过这里的。” 王珂珺犹豫着,最终还是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大舅子你都见过了,那你与琳琅的婚事……”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只是玩笑话而已,陆春继能来青楼,可见其并不听陆礼部教导,叛逆非常。要不然陆礼部也不会连过年都不让他回长安城来!他叫我妹夫无非只是堵陆礼部的气而已。” 第386章 驴车拉棺 第386章 驴车拉棺 “气陆礼部?” “他必会说,你看妹妹嫁的人是一青楼老鸨,这样你都能点头,我去去青楼怎么了?” 王珂珺乐出声来:“怎么可能……” 刘永铭叹道:“其实我与琳琅……唉,怎么与小姐说呢。我乃六爷党门人,陆礼部是四爷党党首,两家本就不合,几乎无有成事之可能。我虽得陆礼部看重,但……虽未见过陆家主母,但其人却是反感于我,小姐与琳琅一见便知了。” “早听她说过了。”王珂珺又道,“你这人诡计多端,必然有办法应对!”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道:“还真就没办法!按陆礼部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 刘永铭只得答道:“琳琅虽未告知我,但我亦能看得出来。陆礼部是想让我与琳琅私奔了事……” “阿?”王珂珺惊得将那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 刘永铭苦笑道:“我且是那种人呢,所以此事……但琳琅小姐生性单纯,我又狠不下心来与其绝断,真的就是……” 王珂珺的表情即是兴喜又是诧异:“你要与她绝断?” “无有可能,且也未至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那你还跟他说你中了进士就娶她!” 刘永铭只得言道:“缓兵之计尔,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实不想伤她心。” “所以你想着在这里断后,好让陆礼部觉得你是那种轻薄小人?” 刘永铭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他是过来接受绑架的,这些都是王珂珺自己的补脑。 既然王珂珺这么说了,那刘永铭正好接住,他笑道:“只要一会儿陆礼部过来了,我将陆春继出卖给他,跟他说陆春继来过,那样陆家就不会有人喜欢我。我与琳琅亦是不可能了。琳琅若是要见我,我避之不见即是了。想来过段时间此事就此消去,陆家主母那里定会为琳琅婚配个好姻亲的。 ” 王珂珺摇头说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留念?” 刘永铭叹道:“落花且是无情物,随风散去亦恋留。小姐,出来久了可不好。这里真的不安全。”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耳边听到了后院的一些动静。 那是有数个人轻踏脚步的声音,且还是故意放低了速度,尽量不出声音的那一种。 这动静十分微弱,若非是练过耳力且还密切注意,要不然是没办法听到的。 王珂珺并不知觉,刘永铭此时却想着让王珂珺快些离开,免得她受自己牵连。 那王珂珺正要说话,刘永铭却将手一伸,将王珂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没等王珂珺反应过来,刘永铭头一伸,便吻在了王珂珺的嘴上。 王珂珺一脸震惊,没有过多扑粉的玉容上在酒气的润色之下又显得格外清新。 刘永铭鼻子里不只闻到了王珂珺身上的一些酒气,还嗅到了她发丝上发着的梳香味。 此时王珂珺整个人都愣住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她也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此时,从前院那边赶进来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正,是正追着陆春继而来的陆预。 原本像这样进青楼里找人的情况是绝不可能让它发生的,更不可能让他能找到人。 但陆预的名头太大了,如果不是有刘永铭亲自在场或是他的吩咐,谁也都不敢去为难陆预。 即使是上一回扒陆预的衣服,那也是因为陆预为了得到那半本的尚书,而主动得将身上的衣服做为押抵留在青楼里的,且那也是有刘永铭的吩咐。 其实,若是与陆预发生冲突然对于红杏楼来说也没有什么,谁都知道这是混世阎罗的产业,能有那样的情况发生也是正常的。 但珏瑶姑娘觉得这样并不合算,于是便将陆预带到了云岗先生的雅间之内。 云岗先生彭仕祯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把陆春继来过的事情说出去。 可是,当陆预进到雅间的时候,还没等他发问,那彭仕祯便主动将陆春继给供了出来。 彭仕祯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陆预讨厌自己。 刚刚彭仕祯与刘永铭的一番对话让彭仕祯明白了朝廷里真的在密查会试泄题案,而且这事真的与自己的嵩山书院有关。 陆预因龙骨上的甲骨古文而邀请彭仕祯住在自己家里,若将来嵩书书院出事,而自己又曾住过陆预的家,那么将来多少会有些人以此事来给陆预泼脏水。 彭仕祯为了不让陆预受到自己的牵连,就想着让对方讨厌自己,于是直言是自己带陆春继来玩的,且刚刚才从后院走。 陆预也如彭仕祯所料,显得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十分有涵养的。 他并没有当场与彭仕祯争吵,而是寒喧着离了雅间,向着后院追去。 刘永铭强吻王珂珺是因为后院埋伏的人好像失去了耐心。 他们明明听到刘永铭与人说话的声音,知道他就在门帘前,但却一直没能等到他进到后院来。 他们怕夜长梦多,所以想着冲过帘门过道去将刘永铭劫持。 反正帘后那边也没有什么人往来,速度快一些也能做得到,于是他们便偷偷地靠近到了帘门。 而王珂珺当时还在与刘永铭说话,又犹犹豫豫得不好说出口,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这让刘永铭十分担心。 于是刘永铭便强吻了王珂珺,好让王珂珺生自己的气,马上离开当场。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礼部尚书陆预从另一边追了上来。 他从过道转过角来,便看见了刘永铭抱着一个“男人”正在啃。 陆预两眼一急,连忙转过身去:“不堪!不堪!不堪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王珂珺原本手足无措,听得有人在后面说着这样的话,这才反应了过来,一边推着刘永铭一边向后退了一步去。 刘永铭却是冲着陆预呵呵笑道:“我就好这一口怎么了?我又没请你看!别愣着了,陆春继早跑远了!你若是从大门出去也许能撞上他!” “你!”陆预说着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刘永铭见得陆预不进后院,也是松了一口气去。 可他刚一放松,那一边冷不丁得看到那王珂珺挥起了她的右手。 刘永铭两眼一闭,王珂珺的巴掌便狠狠得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以刘永铭的本事原本是可以躲过去的。 但他就没想过躲,而是想着让王珂珺解气。 那王珂珺打了刘永铭一巴掌,连忙捂着嘴照着原路跑走了。 王珂珺这么一跑,刘永铭便彻底得放下心来。 他摇了摇头,用右手挑开帘门厚布,向里走去。 刘永铭刚一踏入后院,一把长刀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那些埋伏的人原本是想要直接动手,但听得还有别人的声音,一时间也不敢节外生枝,而是安静得等着,万不得已时才会动手。 他们就藏在帘门两边。 刘永铭往过道帘门一走,一名黑衣人就这么顺其自然得将刀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上。 刘永铭心里早有准备,马上说道:“好汉饶命,有事好说!” “别喊!要不然要你命!叫什么名字?” “叶长青!” “找的就是你!”黑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边上的帮手马上上来,用一块布球将刘永铭的嘴给堵上了。 刘永铭正想着观察他们一翻时,一个黑色的布套头套便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后刘永铭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扛了起来,放进了一个类似棺材的狭小空间里,而后听得一声驴叫声,自己的身子开始晃动了起来。 显然刘永铭就是被装在了什么棺材里被驴车拉着走的。 ………………………… “叶先生,我们到了!” 刘永铭被人从棺材里放出来,解去身上的麻绳与头套时刘永铭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庄园的后院之内。 那庄院的后院十分典雅! 虽说是月末,没有什么月光,但后院用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路两边的石烛台上都点着蜡烛,照得小路清晰可见。 小路两边的花卉经过了精心的打理,每一束似乎都有着不凡的来历。 清明将近,此时正是茶花盛开的季节。 那些花色各异的茶花正都含苞欲放,等着天一亮就开放争艳。 “叶先生,这边请!” 一名黑衣人在前头带领着,顺着那石头小路在走了一小段之后便来到了一棵大槐树下。 槐树之下有一副石制茶台,茶台之上放着各种的茶具,甚至还有几牒枣、果,还架了两盏高脚铜烛台在茶台左右两侧。 在石茶台边上还摆着数只石凳。 石凳不是光溜溜的,上面还錾刻着漂亮的花纹。 而茶台边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温文尔雅,全身上下散发着一副儒学世家的派头。 他轻轻得站起身来,对刘永铭施了个儒家礼,轻声说道:“夜里冒昧将叶先生请来,还请叶先生见谅。您请坐!” 刘永铭看了看那那十分古朴雅致的石制茶台,轻轻笑了一声,十分随意地坐在了儒者对面的那石凳之上。 第387章 附庸风雅 第387章 附庸风雅 儒者奇道:“叶先生不辱不惊,好生令人敬佩!” 刘永铭笑道:“事已至此,为之奈何。不如安坐,自乐自娱。还未没敢问贵灶是……” 儒者笑道:“在下不免贵!姓柴。前周室太子,讳号世荣是也! 刘永铭一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让儒者感到十分不舒服。 刘永铭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周太子柴世荣。 第二个原因是,刘永铭所知的幕后黑手一定知道自己不是叶长青,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不知道。 “叶先生何故发笑?” 刘永铭笑问道:“你若是周太子,那琴剑先生丰不收何在?” “这……”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你根本不是柴世荣!” 儒者惊奇地问道:“先生何以知之?” “其一,你根本不会喝茶!周太子何许人也,其之风雅不是你可以比的!” “什么?” “你这茶台之上的确有很多东西,也都是美轮美奂之器物。” 刘永铭说着叹惜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惜这么好的东西了!” “先生此言何意?” “我且不说这些用具你用错之事,只说你连茶叶都不太识得,如何曾自称周太子呢!” “嗯?”儒者看了看茶台上的茶叶,说道,“我所饮的江南茶叶有什么问题么?你可是连喝都没喝一口呢。” 刘永铭言道:“买江南一带的名贵茶叶的确能做到附庸风雅,但江南茶种类繁多,并不都是绿茶,你泡的这一壶是红茶!也算是不错,看汤色,应该是闽红,只不过是去年的闽红。” 正史历史线上一般认为红茶是明朝时才开始有的,并且还是出口的主要商品。 这是因为绿茶在运输途中并不容易保存,东西两汉时为西域各国贩输茶叶时就已经弄明白了。 当时关中将茶叶进行了半发酵处理,形成乌龙茶,并且制成砖形,方便运输不容易发霉。 宋朝时海运兴起,发展出了海上丝绸之路,且由于地理原因,那里生产的茶更受国外欢迎。 明朝时发现红茶更加便于运输,不容易在海上生潮发霉,于是就有了全发酵的红茶茶品。 到了清朝时我国的茶叶贸易达到了顶峰,洋务运动前后甚至出现了用茶叶换铁胁的事情发生。 直到后来有人将红茶茶种偷到了印度开始殖民地式的规模生产,中国茶叶才渐渐退出国际舞台,但他们饮用红茶的习惯却是保留到了现在。 而在这个世界线里,由于吴宋两国海外贸易的成熟,使得红茶提前被发明了出来,世界线再一次收束…… 儒者听了刘永铭的话,只觉得脸上无光。 刘永铭又道:“绿茶与红茶的冲泡有一区别!那便是水温。红茶之水温,得是起沸之水。而绿茶之水温,是要在烧开之后,微微放凉,壶中不再起泡,微有热气,烫嘴却又不伤齿之时为最好!” 刘永铭说着一指茶台上的铜壶又道:“虽然这里放着一把铜壶,却不见碳炉。可见你用的不是起沸之水泡红茶,以为是热水即可。所以我料定你不会泡茶!你的风雅是装出来的!你绝不是柴世荣!因为我见过他!” 那人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你如此笃定!原来是见过他!即是如此,你说破也即是了,何必借此来讽我不会喝茶呢?” 刘永铭笑道:“即是被人捉来,想来将来之事难以预料,何不痛快痛快嘴呢?” 儒者又大声笑了起来:“叶先生真是风趣之人呀!来来来,我这茶泡的虽然不得章法,亦是花了重金求购而来的,叶先生即是知花,还请先生品一品滋味,论一论茶香。” 刘永铭摇头道:“算了算了!这茶被你泡得已然失味,我便不喝了。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二。” “叶先生相询,我自是有问必答。” 刘永铭说道:“你们齐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崔鸿烈被问罪不说,还往我汉国派了许多细作,而且来的还不止一泼?” 儒者吃惊得张了一下双眼,他问道:“先生……先生如何知晓我是齐国人?” 刘永铭笑道:“你的口音练的不错了,但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且你不会喝茶。关中虽不似江南那般懂茶,但至少不会把红茶与砖茶弄混!你原本是想学我们关中人喝砖茶的,可你们买到的却是压实结团的红茶,而不是关中砖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被茶贩子给骗了!” 儒者又是一愣,自嘲得笑了两声。 刘永铭又道:“过几日便就是清明了,明前新茶马上就要上市,关中砖茶再不好,以去年的次茶充好茶还是能卖出一些的。但去年的红茶却是真的没人要了!关中之内喝红茶是被我礼部陆部堂这样的江南仕人带起来的风气,关中人并不怎么喝,也就是那些权贵附庸风雅才会喝一些,而那些权贵嘴都特别刁,去年的红茶是蒙不了他们!” 儒者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说:“所以茶商们手中那些去年的红茶便如废物一般。与其烂在库房里,不如能蒙到一个算一个,于是他们就蒙到您的头上来了!齐国人并不怎么饮茶,懂茶的更是少,能出名的也就是莒县绿茶了。但你怕喝齐国茶被人看出端倪而暴露身份,所以不敢用齐国茶,最后你也只能去卖关中的砖茶,但又因此而被人骗了买了红茶!” 刘永铭说完指了指茶台边上的那牒枣子笑道:“齐国人爱吃枣我知道,但也就只有你们齐国人拿枣子配茶了!” “关中也这么吃呀!我若是不知不至于会摆出来,而显出马脚!” 刘永铭哈哈笑道:“关中人的确有喝茶吃枣的习惯。但所饮之茶乃是煮茶而非泡茶,而且吃的枣也是得拿火上烤过的烧枣,而不是你现在这么个吃法!你这是学虎不成反类犬呀!论天下哪一拨绑人的强匪会处心积虑地学关中人呢?也就是想要打探汉国虚实的齐国人了!不会有别人!” 儒者听得再次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拱手说道:“阁下虽说是绑着我来的,但一直以礼相待不曾为难,甚至以茶水相待。您一身儒士装扮想来也是极有涵养的,必出自大户人家,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儒者自信地笑道:“齐人陈知节。” 刘永铭的笑容一下子有些干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板下脸来,用两只大眼不禁打量起儒者来。 那陈知节轻笑着拿起台子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缓缓得放下。 此时他才对刘永铭笑问道:“怎么?不像?”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感觉很意外!这几年能让我觉得意外的事情并不多,今日是算是其中一个。” “哦?哪里意外了?” “我知道你们齐国人在我汉国有细作,却是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 陈知节笑道:“我原本也不想来的,齐国那边的事情太多太杂,我都快忙不过来了,哪里有空来汉国呢。来汉国实属无奈呀。但我找你却不是因为那些事情。” “还请上卿言详。” 齐国上四姓是王崔孔田,下四姓是张陈蔡鲍。这也只是以世家来说,并不等同于朝中的权力就是如此分配。 正好相反的是,齐君是出身自下四姓的张姓,陈知节也是下四姓中的颍川陈氏。 但陈氏却是朝中掌握实权的世家贵族,所以刘永铭以上卿称呼。 陈知节缓缓地说道:“齐君宫中丢失了一物!” 刘永铭应道:“九凤翠玉冠。我在汉国亦是有所耳闻。” 陈知节言道:“那是准备给将来太子妃的东西,其物丢失君王震怒,我寻来找去,就寻到汉国来了!” “恩?这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是汉人所盗?” “非也,乃是柴世荣所盗!”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我与周太子有幸见过一面,他曾与我说起他长年暂驻于齐国。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皆在汉国关中呀。丰不收几乎又与其形影不离……” “我知道。齐国的的密探皆握于我手,虽不知其具体下落,但亦是能探听到周太子在汉国,这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虽然盗贼十分嚣张地留下了‘周太子自取旧物’之字样的纸信,但我料定不是他所为。甚至齐君也认为不是他。” 刘永铭摇头说:“我没明白陈上卿之意!” 陈知节言道:“君齐怀疑是你汉国人假借周太子之名而行之此事!” 刘永铭没有搭话。 “但我还是不这么认为。” 那陈知节说着却叹了一口气出去。 他又缓缓地说道:“怕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 陈知节说道:“君上听信谗言欲对汉国用兵,于是增兵郑州城。君上招郑州守将崔鸿烈进宫问询。崔将军言道,汉军若固守于汜水关,我齐国必不能轻易克之。若久攻不下,必有失城。” 刘永铭点头说道:“不错,崔将军之算,果也!” 第388章 漫天要价 第388章 漫天要价 刘永铭接着说道:“攻之不克即成疲师,战之不利又损之兵威。此时我大汉只需命一悍将,领轻骑一万出汜水关即可破关外之疲师。若是尽出汜水,则而有郑州城,以新胜之兵锐直逼开封!齐国成两难之地也。” 陈知节摇头叹道:“叶先生足智,亦知崔将军所言不虚。但……但君上不满崔将军之言,明升暗降,而后便有了九凤翠玉冠失窃、困囚崔将军之事。而宝冠失窃案中,我已能查实与周太子并无太大瓜葛,但田家的田国维却说,此乃汉国一箭双雕之计,即能除我齐国忠勇之将,亦能使我齐国大力追捕周太子!” 刘永铭心中疑测道:“这不会是宋宪派人做下的吧?” 陈知节接着道:“田国维言之凿凿,即便机智如我,当时亦是有些相信了。但后来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陈知节应道:“因为我打探出来那九凤翠玉冠曾出现在汉国黑市之中!” 刘永铭笑道:“长安黑市我亦是常去,不见得有此物,若有此物,我便已为六爷重金相购了!” 陈知节笑道:“我知叶先生为秦王殿下搜罗宝物万金不吝,但此物不是在长安黑市里出现的,而是在洛阳黑市!如果九凤翠玉冠真是汉国朝廷所盗,不可能会让它重见天日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不错!想来那位齐国重臣田国维,必是以此理由言说齐君的。” 陈知节说:“齐君派使者入汉想探听汉国虚实,亦想知晓齐国是否有动武之意。而事实上……” 刘永铭轻笑一声:“你发现汉国这边也正在积极筹备战事!” “呵呵,正是!我料这其中必是有人想挑拨我齐汉之好,欲使我二国相争而设此诡计!这让我十分不安呀,使我不得不亲自来一趟,想看看汉国的朝中都有谁言战!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刘永铭笑道:“你其实不必犯险亲至的,我汉国不是有一位重臣与你们有所勾连么?” 陈知节一愣,问道:“叶先生又知道了?”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什么秘密,汉国朝廷这里正在追查呢。如果陈上卿能够相告……”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现在也许不会,不过,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交易嘛!毕竟陈上卿能来找我,必是有事相商。只要是相商,什么结果又商量不出来呢?” 陈知节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坊间传闻叶先生精于筹算,过目不忘,沉深内敛,沉默寡言。依我看来传闻不实呀!叶先生可是好生会说话呀!” “我与他人自是说不得别的什么话,但若是能与陈上卿交得朋友,会之我一二,使我在朝中也谋得那一官半职,我自是愿意与您多说一些好话了。您也许不知道,我与陆家小姐有些情缘,但我之身份……呵呵” “明白明白!”陈知节自行补脑了一下,可又啧了一下嘴。 他说道:“这可让我十分为难了呀!”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古之如此。您且说您的事情,且看看小生能不能帮上您的忙,我们再商量!” 陈知节为刘永铭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如叶先生之言,汉国朝中的确是有一件大臣与我齐国有所……有所往来,我从他口中得知,不管是首辅曹岳、次辅狄怀庸,或是兵部胡琏庸皆是不言轻战的!皇帝如此增兵汜水关口备战,必是有其之因!想来也是受人蛊惑!这就让人有所不解了!汉国如此!我齐国亦是如此……” 刘永铭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汉齐两国国朝之中设计作梗,使汉齐互仇,又游说两国国君相互攻伐? ” “正是!为查出此人,不得已我这才亲赴汉国!” “可有怀疑之人?” 陈知节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是怀疑来汉的田、张二位使节。于是设计派人潜入驿站秘密监视。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汉国朝廷这边也在派人监视他们二人,而且他们来到汉国之后,所做之事皆是受齐君之命,并无违和!” “包括联络当年秦王府旧人及一些与朝廷不满之人?” “正是!” 陈知节好似并不打算在刘永铭面前隐瞒什么。而且田曾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符合齐君之意的。 陈知节又道:“后来我又怀疑是那个与我齐国相通之汉国臣工朋友所为,是他故意欺瞒于我。但经我之调查,在事后得知其并无说谎,曹岳等人皆是反战之辈!汉国上下除了汉帝一人,并无他人声言征战!我甚至怀疑了周太子柴世荣,但……” “但他见不着我朝皇帝,自是不可能游说或是相激!” “正是!思来想去,现在也仅有一个办法了!” 刘永铭脑袋一转,呵呵笑道:“让我汉国皇帝自己说说是谁在蛊惑于他的?” 陈知节笑道:“与叶先生说话就是痛快呀,都不用费脑力!” “我一王府主簿,可见不着皇帝的面!” “但是秦王可以!据我所知,秦王近日得宠得很呀。还主持了你汉国的会试,这一科考出来,他的门人定然不少!而且听我那朋友说,你们汉国豫王的案子里也有他的身影,可见汉帝对他是有多器重呀!想来他若是将此事与皇帝去说,皇帝定然是会告诉他的。” 刘永铭问道:“你何不亲自与六爷去说呢?” 陈知节笑道:“按我那朋友的说法,呵呵,怕着了他的道!这个人可阴狠得很呀,比我也差不多哪里去。而且我还有他事找叶先生说呢。” “何事?” “不着急,让我们将此事议定了吧!我相信此事有助于你们汉国,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刘永铭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去与六爷说一说,但若不能成,你不要怪我。” “只要叶先生敢开口即可!别的无需您担心。” 刘永铭又道:“你那朋友……” “为这点事情,我还不至于会出卖他!” 刘永铭问道:“你刚刚说还有另一件事?敢问何事?” ………………………… 秦王府内的厅堂里点着高亮的灯烛。 珏瑶姑娘坐在客座上,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袖中的双手却是被握得紧紧的,虽然别人看不见,但她自己却能感觉得到手中温出的细汗。 珏瑶姑娘把双手放在膝前,看着眼前厅堂中间不断来回渡步的叶长青。 叶长青在珏瑶姑娘面前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着急,这让珏瑶姑娘更加紧张。 而姚瑞甫却是坐在一边喝着茶,神情闲致。 叶长青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以身犯险!这哪里有点君王之势!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次这样!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呀!他也不会比别人多出两条命来!” 叶长青抱怨着刘永铭的不负责任,厌恶于刘永铭这种如同社畜般的态度作风。 姚瑞甫听得叶长青的话,放下杯茶言道:“叶主簿勿需担心,六爷即有所安排,必是已料定无恙足存,若真有所险,他是不会去的。” 叶长青脚步一停,对着姚瑞甫叫道:“不会去?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呀!六爷平日总说你腹藏良计,怎么到现在了一个计都没想出来!你倒是快些想想办法呀!还有你!” 叶长青一指珏瑶姑娘,生气得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他的意呢?你口气强硬一些即是了!六爷是听人劝的!不会对你乱发脾气!你乱担心些什么呢!” 珏瑶姑娘低头说道:“我劝过了,但爷便就是爷,我哪里敢与他争嘴,也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被装进棺材被驴车拉走……” “步青云呢?怎么不叫他在暗中跟随?失职!失职!” 珏瑶姑娘应道:“爷不让我跟他说,他怕匪人没能将自己抓走而误了事,所以我也没派人跟踪。爷说了,一定会有人把他的消息传到王府里来,让我们安心等待即是了,步青云现在正在王府外面等消息呢。” “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呀!气死我了!罗信雄呢?吃饭的时候没少看见他,现在需要他的时候怎么就没了影了!” 珏瑶姑娘又应道:“刚刚说过了,六爷安排他去保持云岗先生了。” “薛开山、师仲道呢?总得有个人使唤救人吧?” 珏瑶姑娘言道:“薛开山与师仲道与我们是不是同一条心还不知道,有些事情真不好让他们知晓,有步青云在想来也就够了。” 叶长青急道:“他一个人顶什么用呀!府卫!府卫!一直都在说招收府卫,都到现在了,一个也没看见收上来的!他还怕皇上忌、怕人弹劾,现在好了,出了事连个救人的帮手都找不出来。” 姚瑞甫眉头一皱,言道:“叶主簿,你说……你说六爷会不会……” 叶长青急道:“会!他就是这么想的!他遇险之事只要传出去,就可以大张旗鼓得招收府卫,朝里的人一个字也都不会说他的,谁让他摊上了呢。” 第389章 谋定后行 第389章 谋定后行 姚瑞甫点了点头。 正此时,宫玥璃从厅堂廊外急急得向着厅堂走来。 宫玥璃刚走到堂前便停了一下,转而对着过道说道:“您等一下,我去……” 那过道与厅堂间有道墙,厅里的人自是看不到宫玥璃在与什么人说话,但也都纷纷看了过去。 却听得一个女声说道:“行了,通什么报呀!那混世阎罗我自是识得,不用通报!” 女声说完,厅里的众人便看到一个身着夜袭衣的人从廊边走了出来。 众人见得一个蒙面女侠进来都感觉十分诧异,他们心中更是感觉到了些许紧张。 珏瑶姑娘与姚瑞甫也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宫玥璃连忙解释道:“这位不是坏人,是念娇龙念女侠!” 宫玥璃话还没有说完,那念娇龙曹玟便早早得踏进了厅堂里。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混世阎罗呢?我有事找他,刚刚没在他房里看到他人。” 叶长青此时正在气头上,他哪里会理会来人,还以为又是刘永铭从哪里招惹来的姑娘。 姚瑞甫心中十分疑惹,他走上前来问道:“女侠是怎么进来的?步青云呢?” “什么步青云?我翻墙进来的!你们墙院都没有人看着,翻进来几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有事找混世阎罗!” 姚瑞甫作揖说道:“您与在下说即可,在下定会转告六爷的。” “跟你说不着!我就找他!”念娇龙急道,“他是不是不在?是不是去红杏楼那里睡别的女人了?那个叫珏瑶的?” 珏瑶姑娘站出来一步,压福言道:“奴家即是珏瑶。” 念娇龙一愣,说道:“不至于会在陆家与李家吧?他还没这么大胆敢去人家家里睡人家姑娘吧?行了行了,他这些烂事我也不管了!越看越是生气! 念娇龙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也都觉得念娇龙一定与刘永铭十分熟悉,要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念娇龙转身想要离开,才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她一边回身一边从怀中拿出火龙镖来说道:“算了,找那没良心的做甚!我找九纹龙,他可在府中?” 姚瑞甫虽然刚来长安没多久,但也是听说过九纹龙之名的。 倒不是姚瑞甫好打听事,而是师仲道作为练武之人,对于那些九纹龙这样的江湖侠士也是十分尊崇与敬仰的。 所以师仲道到长安城以后,也是在姚瑞甫面前说起九纹龙的。 但姚瑞甫并不知道九纹龙即是刘永铭,也正是因为与刘永铭的消息无关,那姚瑞甫的表情并不紧张。 他言道:“此人并不在王府。” 叶长青与珏瑶姑娘却是知道刘永铭与九纹龙是同一个人的。 叶长青连忙上前说道:“在下秦王府主簿叶长青,不知姑娘找他有何事?是否可以让我帮着转告?” 念娇龙听得叶长青认识九纹龙连忙把火龙镖收了起来,马上说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他!我找混世阎罗就是要找九纹龙的,谁让他们认识呢,你即是知道我也就不去麻烦那混蛋了。” 叶长青叹了一声说道:“不知去处,我也正寻着呢。” 念娇龙“啧”了一声,无奈地说:“找谁都找不着,这不是误事么!你们找他做甚?那混蛋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市生意了?” 念娇龙的话把众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那念娇龙找不着九纹龙,心中也是在恼恨。 她说道:“那混蛋要是回来了,让他帮着转告九纹龙一声。兵马司差役夜巡时发现了一员多年通缉的水姓大盗正拉着一副棺材在外面行走,因其凶悍未敢当场揭露,只得放他们前行,现已确认了那大盗的位置了。” 众人一听到棺材二字,马上都警觉了起来。 珏瑶姑娘连忙上前问道:“可是一副驴车拉着的?” “你怎么知道?”念娇龙反问了一句。 珏瑶姑娘着急得说:“六爷被人绑架了!棺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六爷!” “阿!”念娇龙惊了一下,却又马上骂道:“这混蛋定是又惹了哪家的姑娘,被人家家主找来算账了!” 念娇龙虽然骂着刘永铭,但心中却是十分着急。 她转身便要走。 姚瑞甫连忙上前叫道:“女侠留步!我等正在寻其线索以解救六爷,女侠若还知道些什么,还请言语一二,我等也好救援。我虽来长安不久,但亦知女侠威名,女侠独行而仗义,却无有帮手,当与我等合议而行之,以免再生乱节!” 念娇龙听得姚瑞甫的话,只觉得有理。 她再次停下脚步回身问道:“你们要多久能联系到九纹龙?” 念娇龙曹玟此时更信任的却是九纹龙。 姚瑞甫连忙说道:“他真不在王府。王府之中只有一位薛开山薛壮士,师仲道已回了自家,步青云则是在门外守侯,姑娘若是要用人,薛壮士与步青云可以为之。” 念娇龙想了想说道:“行吧!他们就他们吧!把他们叫来跟我走!” 姚瑞甫连忙说道:“还请姑娘先言明前由,谋定而后行,方可万无一失,莫出其它差错才是!” 念娇龙白了姚瑞甫一眼,不逊地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真是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那话做甚!找几个好手跟着来就是了!” 姚瑞甫说道:“不忙!不知念女侠您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念娇龙后退一步,右手扶在了腰间腹部,将那把紫薇软剑的剑柄扣压在了手中。 只要那姚瑞甫一句话说得不对,念娇龙盛怒之下怕就会将那姚瑞甫刺伤,甚至当场刺死。 姚瑞甫不知道念娇龙这动作是起手式,只顾自己说自己的。 他言道::“女侠能来此相告,必是忠义之士。但六爷失踪前有所交待,他失踪以后必有人前来报信,且与参与绑架之人有着莫大的联系!女侠消息是从何而得还请告知,若能查出那幕后真凶,来日必定重谢!” 念娇龙疑道:“他知道自己会被人绑架?” 姚瑞甫点了点头,应道:“是!而且有过交待,可以营救,但不可阻挠被绑!” 念娇龙咬着牙赌气说道:“这么说来他是自找的?那我们还去救他做甚!” “这……”姚瑞甫有些哑口,他想了想问道:“想来是要引出那幕后黑手才有此举。” 念娇龙白了姚瑞甫一眼,说:“别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那拉驴车的名叫水不流,浑号炁天龙,是关中八部天龙之一,有说他是周太子柴世荣的手下,也有的说他投靠了齐国陈知节,反正这人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而且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念娇龙曹玟当然不能说是从曹岳那里听来了的,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一些了。 姚瑞甫此时才明白念娇龙找九纹龙的意思。 好似真的只有她与九纹龙联手,才能把那水不流缉拿到案。 叶长青此时才站出来说道:“水不流这人我听说过,是晋国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与六爷交好的安南将军易光也是晋国人,但晋国那一边的意思好像是易将军在汉国就在汉国了,但那水不流若有发现一定要交还给晋国!汉晋两国还是很友好的。” 姚瑞甫疑问道:“水姓不应该是江南姓氏吗?” 叶长青摇头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的确是从晋国来的。这事六爷应该会清楚,他与江湖中人多有联系!” 念娇龙见得叶长青与姚瑞甫聊了起来,连忙气道:“你们还要不要去救人了?” 姚瑞甫马上说道:“去!当然去了!玥姑娘!麻烦你去找后院厢房找一找薛开山,六爷对他有恩,想来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步青云定也是要去,与他言语一声就行。至于师仲道……” 珏瑶姑娘马上说道:“爷之前有过交待,说是要把功劳给他!” 姚瑞甫一听,兴喜地说:“六爷这么说过?” “言之凿凿!” 姚瑞甫马上笑道:“我这就去师家找他!他骑马很快的,或者姑娘将那水不流现今所在与我说一说,我们一会儿就在那里见面!” ……………………………… 陈知节的庄院之内。 那陈知节依旧坐在茶台边上,他将手一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便向着刘永铭接了过去。 刘永铭疑惑地接了过来,轻轻得打开看了一眼。 那张老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但那绝不是古人常用的繁体字,而是甲骨文!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 “叶先生的眼神不对呀!” 刘永铭笑道:“这东西是个人都会多看几眼的。” 陈知节表现得十分诧异,他连忙说道:“还请先生相告!” 刘永铭轻笑了一下,说:“我并不识得!” 陈知节还没有说话,只见得刘永铭身后的黑衣人刷得一下,将手中的刀抽出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之上。 刘永铭只是微微笑着,一动也不动,似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雅量。 第390章 原来如此 第390章 原来如此 但是那陈知节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屁股微微抬离了坐位,着急得叫道:“不得无礼!” 黑衣人听得陈知节的话,连忙将刀收了,退到了一边。 此时陈知节才放心地又落坐了回去。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从刚刚叶先生的眼神之中我便已知之先生定是认识的!先生不必瞒我,我已知先生乃是博古通今的诣岭先生矣!” 刘永铭疑道:“嗯?陈上卿何以知之?” “我齐国使者田曾波曾与先生在傅家之外下过一盘棋。他可是棋圣青峰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呀!连他都过不了您百手之数,想来也只有那青峰先生可以与您一决高下了!为此,我对先生极感兴趣,于是派人去了一趟傅家打探,还请先生别见怪。” 刘永铭呵呵笑道:“陈上卿原本就是做这种事情的,职责在身,如何能怪罪于您呢。怕只怕奇川先生口严,不会与您说什么吧。” 陈知节笑道:“先生真会体谅人,如先生所料,我并没有从奇川先生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奇川先生的外孙女倒是有趣得很,天天在家里写些什么绿影清柚裳,独坐深闺房,遥望天边雁,无人话情长之类的诗句,想来是动了真情单相思了。我打探来打探去,她最近所接触之男子,好似也只有叶先生您了。” “那又如何?”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她一直盯着一张字条看,那字条上是用诣岭先生所用的瘦金体所写的‘甲柜,三纵二横,零一号。’我虽不知字条是何意,但可以肯定,那即是诣岭先生之手笔。一名深闺女子,能盯着一个这样莫名的字条看上半天,她又只与你这一名男子交往密切,又犯上了单相思,而那字条却是岭诣先生的!” 陈知节说着哈哈笑了起来:“想来想去,除了能证明叶先生您即是诣岭先生之外,我别无所得呀!也难怪那混世阎罗敢在白露亭散下三升黄金颗等诣岭先生来取了,诣岭先生便就在他的门下做事,哪里真敢出现取金呢?也对哈。年轻、有学识、有才情、有机谋、有担当,这样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爱的!” 那张字条是刘永铭当初在筑竹雅屋写给王元荣用来取存放在那座园子藏书库里的战国策的。 原本刘永铭以为王元荣是不识得瘦金体的,后来他才发觉,应该是王元荣自己即是仿字的高手。 王元荣以为刘永铭也有那种仿他人字迹的绝技,所以便没有怀疑刘永铭就是诣岭先生。 而当日,由于叶长青来找刘永铭有事,所以刘永铭让王元荣与王珂珺兄妹二人在园中自便,自己先行离开。 想来就是那时候王珂珺从王元荣那里要回来的。 刘永铭苦笑一声:“陈上卿果然是做这一行的呀!将长安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探得明明白白!是了,我便就是诣岭。那龙骨也是我让六爷去寻的,但我对于甲骨文字并无研究,不知上面所写何字!若非字圣许叔重在世,后人无可知之!要不然也不用去找那些有字的龙骨来试看字形规矩了。” 刘永铭口中的字圣许叔重即是撰写了《说文解字》的汉朝着名经学家许慎。 陈知节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知此字条有何用处?又有何来历?” “陈上卿不知?” “我如何得知?” 刘永铭问道:“齐国齐福票号的大东家田济楷是不是曾求您帮他追杀过齐国一名欲逃往我汉国的名为崔素的官吏?” 陈知节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事有些年头了,先生若没提起,我都快不记得了。先生何以得知此事?” 刘永铭笑道:“崔素自己说的。“ 陈知节哈哈大笑起来:“先生玩笑了!那崔素已被我所杀,不可能能告诉你的。先生如此不坦诚,你我二人可真不好再谈下去。” 刘永铭也呵呵笑道:“其实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崔素被追杀的原因!” “田济楷与其有嫌隙!他那人就是那样,觉得有点钱就了不起,谁也不放在眼里,与他相仇之人多得是,崔素也只是其中之一。” 刘永铭摇头说道:“非也。乃是因崔素所经手的叶家的案子里有一件东西,田济楷想要!是一副画,画上面也有这等字样!” “哦?田济楷当时所求,除了杀人,也是想让我帮他找一找有没有那幅画来着!这字样……到底有何秘密?” 刘永铭笑道:“前朝周昭宗所藏库银之所在也!” “兮!”陈知节猛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还不知此条字陈上卿是从何而得?” “哦,是我那朋友……” “他不会给你的!”刘永铭一口咬定得说,“那是个极度贪婪之人,没有理由与你分享这个!” 陈知节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他与我每次见面都是在一处私宅里,上一次他跟我借些人手,我借给他了。正因为如此,我的人便有了些方便,于是就从他家密室里偷了点东西出来!叶先生您知道的,我就是做这个的。” 刘永铭点头笑道:“这我相信。因为他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他!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此相见了!” “叶先生这话好似……好似很有意思呀!” 刘永铭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来找我可能是他早预计到的,或者说,是他有意暗示了你一些什么,于是你这才来找我的?更或者说,是他给了你我今日会在红杏楼的消息,并且设计了今日我一人单独从后院走的情况,你才能将我绑到这里来?甚至你能偷到他密室里的东西也是他精心计划的一部份!” 陈知节想了想说道:“我想到了前面,但……但我绝想不到他会算计到这份上!” “哈哈哈,我与他交手三次了!我现在是极度了解他的为人!那么您现在还觉得您手上的这份藏宝图会是真的吗?” “一定是假的!毕竟龙骨上有那种字的,反正谁都看不懂,挑几个出来也就是了,谁知道真假呢!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刘永铭笑道:“他想让我们完成这一笔交易!或者说,他有事情让你告诉我。也许我说的不太准确。他应该是有意透露或是让你发现了一条我用得上的什么线索,让你交易给我。说句让陈上卿可能觉得意外的话,我虽然没料到会见到您,但我真的就是来这里取他要给我的东西的!” 陈知节再一次爽朗地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今日之会亦是在先生的算计之内呀!先生果是足智之人!当然,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的。但还请叶先生多与我说说那个宝藏图之事。敢问先生,那宝藏图之事都有谁知晓?记得你刚刚说过你见过柴世荣,还不知他知道多少?” 刘永铭笑道:“虽然我不知道周室裂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敢肯定。周太子柴世荣并不知道藏宝图的内容,甚至都没见过。” “你如何肯定他没见过的?” “因为他在四处乱找,他只知道与佛有关,并无太多线索,甚至都不知道那三份宝藏图在谁的手上?” “三份?” “是!这一句话被切成了三份!交给了不同的三个人!” “都有谁?” “周昭宗在位时的探花郎曹泰,也就是我朝曹相之父。” “还有呢?” “御医薛西垣之师,不过他没把宝藏图交给薛西垣,而是交给了他的大弟子叶连株,叶连株又给了叶连枝!” “写在画上了?所以田济楷要得到那幅画!我说他为何肯花这么多银子呢!那最后一份在哪?” 刘永铭答道:“周昭宗皇后妻家弘农杨氏!但那一支杨氏后来……” “被杨赝杀绝了!传闻他八方金典里的银子有一大部份是你汉国秦王殿下的!如此说来……也就是说东西在杨赝的身上!他与秦王交易过了?” “不在!”刘永铭摇头说,“六爷的确是将几十万两的银子都放在了杨光禄那里,杨光禄也借此机会大发横财。但那只是对杨光禄人品的信任与能力的赞同,仅此而已。杨光禄好似根本不知道宝藏图之事!也正是因为不知情,所以他还心安理得。” 陈知节想了想却又摇起了头来。 刘永铭笑道:“陈上卿好似不信?那我可以与您直言,那一支杨家并没有被杨光禄杀绝,其实还有一个活口!” “嗯?谁?” “杨真!六爷也一直在找这个人,但却音信全无,没有半分线索。也正是因为六爷在找人,所以可以肯定六爷没与杨光禄做关于宝藏图的交易!杨光禄也不知宝藏图之事!” 陈知节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来。 陈知节言道:“中原曾有一个传闻,周昭宗子孙后来曾被一名禁军侍卫找到,一一所杀。” 第391章 短视小人 第391章 短视小人 “林鸿奎与陈俊干的。但他们从一开始并不知道宝藏图是用甲骨古文所写,因为真正识得甲骨古文的樊先生失踪了!当初曹相之父曹泰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搬到了樊先生的隔壁。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林鸿奎为得到曹泰手上的藏宝图,为了让女儿接触曹相而将樊笠一家恐吓而走。”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六爷所查到的东西不少呀。” 刘永铭笑道:“是。当时如果林鸿奎知道藏宝图上写着的是甲骨古文,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因为曹泰如果想要知道藏宝图内容,还是得去问樊笠才行。换言之,樊笠极有可能已见过曹家的宝藏图了。从樊笠身上得到藏宝图的可能性要比从曹泰那里得到的要高许多!” “是这样,但又有一个问题了,曹公死后,曹相明知那些字与宝藏有关,他为何没再去找樊先生呢?难道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问问好似也损失不了什么吧?他与有汉帝说过这件事?” “他的确是没有献出来。但他不是想独吞,而是他知道这份宝图不全!曹相即使知道了他那一份甲骨古文的意思,他也是找不着宝藏的!” “有理!能不能再问一句,那林、陈二位侍卫现在还渐在么?” 刘永铭笑道:“岁寿高了,但是不失当年之锐气。我虽不知林鸿奎的去向,但我可以肯定你那个朋友所认识的一位邋遢道人即是混江龙陈俊!” 陈知节深吸了一口气:“竟是他!” 刘永铭笑道:“放心,你那朋友并没有从他手上拿到藏宝图!他手上现在就只有一个樊笠而已,甚至樊笠都很可能没有说出来!你朋友是皇帝的近臣,他知道皇帝看书时有一个折书角的习惯,所以他买通了翰林院的赵伯伦,让其成为他的手下。并让赵伯伦取出会试前后皇帝所看之书,并对照礼部的选题与书籍从折角处而找际到会试考题。” 刘永铭接着说:“但只卖考题感觉还是不够赚,所以他派人去请教嵩山书院的助教,让他们帮着做这些考题。或者他一开始就是将考题卖给了嵩山书院的人!并让他们写了大量的文章,以卖文章再挣一笔。所以他在事前并不知道藏宝图之事,他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在樊笠在嵩山书院任教时发生的。” “你是说……有人曾拿藏宝图去问过樊笠,被他知觉了?” “卖考题可是要杀头的,这么秘密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做题的樊笠樊助教呢?” “那人是谁?” 刘永铭应道:“很可能就是杨真!曹相不可能去问樊笠第二遍,他更不会在几十年后才想起来再去问。或者说,他早不在乎了什么宝藏图了。而叶连枝若是知道宝藏图之事,想来也不会受那种祸难。林鸿奎则是近期才从曹相那里得到的宝藏图。那么就只剩下杨家一份了,杨光禄不知情,剩下的那个人就只能是杨真了!” 刘永铭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说谎。 他只是想让陈知节知道还有一份藏宝图就在杨真的手上。 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前题,那就是幕后黑手在泄题案以前并不知道宝藏图之事。 但邋遢道人陈俊投奔幕后黑手在前,而后才发生的泄题案。 换言之,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从陈俊那里了解到藏宝图之事后,才设计让樊笠落入圈套,好让樊笠觉得自己是已获罪之人,跑都不敢跑,接受那幕后黑手的囚困。 陈知节想了想,说道:“有理!也就是说,樊笠是见过两份宝藏图的人!于是我那朋友就将科考泄题之事弄到了樊笠的身上!” “是!那个贪得无厌之人,他甚至以疏通关系为由,向彭家要了许多金银!甚至将案情引到彭家身上,让彭家将所有银子贡献给自己,好为他平事!连这种雁过拔毛的事情都做,可见你那朋友已贪婪到了极至了!” 陈知节听得刘永铭说完这一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他点着头说道:“如此说来,他是故意让我看到樊笠的!” 刘永铭一听,马上说道:“这就是他要你告诉我的东西!也是我正在寻找的东西!” 陈知节哈哈笑道:“那我们这笔生意就得可以得谈谈了!这可是两份宝藏图呀!只要再得到叶家的那一份……” “陈上卿还请开价!” 陈知节笑道:“谈钱太俗了。且我身为齐国世家子弟,并不缺银子花销。况且银子太多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齐君奢靡,费银无算,国库渐渐空虚,而臣子却富可敌国,此取祸之道也!田济楷近几年难呀,被齐君与太子所逼过甚,若非田家势大,又有齐四公子做保,怕是田济楷的脑袋早就满地乱滚了!我可不是田济楷那等短视小人!” “还请陈上聊言明!” “九凤翠玉冠一定就是在汉国,我想把它弄回齐国去!” “可以,但我要先找到它!” “没关系。这事叶先生您可以慢慢来!只要您答应了就可以了!至于花费……” 刘永铭笑道:“六爷有的是银子,不必陈上卿花费。” “好!痛快!”陈知节又道,“关于那位要挑拨我汉齐开战之人,还劳烦叶先生去与六爷说一声。” 刘永铭道:“六爷于朝中万事不管,且皇帝心思深邃,与齐国开战之心已定,怕也不会与六爷说道清楚,此事怕是会让陈上卿失望。但我还是可以去试一试。” “不怕!只要秦王殿下愿意帮忙即可!” 刘永铭疑惑了一下,问道:“若是这样,您这次来好像并无所得呀?我这个便宜是不是拣得有些大了!” 陈知节哈哈笑道:“事情没办成之前,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我那朋友是谁了。能从您口中得知宝藏图的这些事情,我已是十分高兴了!有所得!有所得矣!” 刘永铭看了看那早已放凉的茶水,笑道:“陈上卿亦是品出了这陈年红茶的不良吧?红茶与他茶不同,别的茶放久了也就是次品,红茶最多也就放上两年,制成砖形待其慢慢发酵,也就只能放上三年。陈上卿若是想品茶,等明前茶上市了,我可以代秦王敬您一些,但却不知哪里找您去?” 刘永铭话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帮了陈知节,那么又如何联系到他。 陈知节笑道:“找我齐使即可。” “那我该如何与他们说呢?” “不必说。我说了,您去找他们即可,无所谓说些什么。” 刘永铭一愣,哈哈笑了起来:“看来陈上卿对他们二人好似不太信任呀。” 陈知节叹了一声,这才说道:“说句让叶先生笑话之语。齐国里的世家人物与汉国不是一类物什。他们可是会左右朝局的!田曾波乃清河田氏,张世勋更是历城张氏,倒是我颍川陈氏不如他们,若不是有刺报别情的手段,怕我也早被他们排挤出朝堂了!” 刘永铭突然也叹了一声:“您这话说得……说得让我好生为难呀!” “嗯?叶先生些话何意呀?” 刘永铭说道:“六爷那里……六爷那里已寻到了您一员密探的下落,正打算处置呢。这……” 陈知节一愣,想了想说道:“叶先生说的是水玲珑么?” “还有他的上线。都已找到了,近日就会动手。这可……唉,若是不动手,怕是会惹得皇帝以为六爷与齐国有所勾连,若是动了手怕又会伤秦王府与您刚建下的这份交情!” 陈知节哈哈笑道:“叶先生能如此坦诚,真是令在下佩服呀!若是您有这份本事真能抓到,那我便将他们卖给您了。但要事先说好了,若是出了事情,您可不要怪我!” 刘永铭反问道:“陈上卿刚刚与我还是好言相说的,何以相互威胁起来了?这样我们的生意可就不好谈下去了。” 陈知节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叶先生误会了。是在下言语不周,此语非是胁迫之意。刚刚听得叶先生反问我,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我那朋友有意为之呢?” 刘永铭愣了一下。 陈知节笑道:“那二人身世可不平凡!被你们抓住了,该棘手的可是你们自己呀!我也不与被你们发现的密探说此事,秦王若有本事可尽去抓捕,但后续之麻烦、甚至是搅得你汉国内宫不安,汉帝纷扰,还请与秦王殿下说一声千万千万不要来怪罪于我!” 刘永铭问道:“什么身世?” “这我不便相告,你们抓了以后就知道了!只要你们敢抓!哈哈哈!” 陈知节表现得十分得意,这让刘永铭多了几分戒心。 陈知节笑完,又言道:“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先生是否愿意用此事来交易我所查到的樊先生的下落呢?” “哦?陈上卿即可言来!六爷的主,我还是做得的。” 陈知节笑道:“叶先生放心,我不是想跟秦王要银子!你知道的,我一齐国上卿,隐身于长安之内,不便现身,有些事情还真就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买到这等茶叶了。” 第392章 棋分三步 第392章 棋分三步 “只要在秦王府力所能及之处,必尽力相助!” 陈知节笑道:“刚刚听得叶先生与我说已有我几员密探的下落消息,我想有一件事情也不瞒您了,反正您抓到我的密探之后也会从她们那里得知。在长安城里,还有一位齐国人,这个人很特别。我想劝其回到齐国,但无奈我无有此等口才,希望能得叶先生相助,劝其回国。” “还不知陈上卿所言何人?” “齐公子张昌龄!” “什么?”刘永铭感到十分意外,“齐国皇子在我汉国长安?” 齐国国君称齐君,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的称帝,只以君王相称。 齐国的皇子自然从名义上来说,也不是真正的皇子,齐国朝臣以公子相称,即齐公子。 陈知节笑道:“九凤翠玉冠不是流进汉国来了么?于是他便寻来了。” “你来了?他也来了?不是东西在洛阳么?他如何寻到长安来了?”刘永铭有些不解。 陈知节笑道:“他不信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而且……再说句让叶先生见笑的话,我是齐太子的人,而他是齐君的四皇子。” “哦!”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不只是汉国有皇子夺嫡之争,他齐国也是一样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这个忙我很愿意帮!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将他带回齐国去的,但至于他身上的手脚会不会少了一样,我却是不敢保证了。” 陈知节笑道:“您最好是能保证他能少点什么东西。最好也能让他活着回去,这样我也好对齐君有所交待才是。” 刘永铭哈哈笑道:“明白了!别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难度,但这事即是一点也不难。王孙勋贵有几个会委屈了自己的?齐君奢靡不是什么秘密,有这样的君王,他的子孙能好到哪里去?远游在外,他吃穿住行定然有所不适。不用六爷出马,我一人即可说服于他,只是……” “是什么?”陈知节问。 刘永铭弱弱得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不说嘛,怕陈上卿说我有事相瞒不肯直言,而使得你我相互生疑。若是说了吧,又有离间之嫌,使陈上卿依旧与我相疑呀!” 陈知节哈哈笑道:“你我坦诚至此,已无二话了,叶先生说来即是。” 刘永铭言道:“怕是齐公子来我汉国非意在那顶凤冠呀!” “叶先生此言何意?” 刘永铭笑道:“颍川陈氏自是一门忠列,我亦是有所耳闻。传闻你们陈氏一人行密杀之事,一人行密探之筹。陈上聊您原本是主杀伐之凶的,何以到长安城里行探隐之私?莫不是令弟出了什么意外了?” 陈知节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正是如此,年前我之族弟因感疾病而不幸身亡了。” 陈知节话是这么说,但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之气来。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怕是暴毙吧?要不然陈上卿您也不会赶到汉国来接收令弟人手,怕是……怕是那位齐公子来汉之目的也是来与您一样的!以至于您想劝其回家。” 陈知节笑着点了点头:“叶先生果然智略超群。不瞒您说,我也料想他是为了收陇我堂弟所遗留下之手下而到长安来的。如果这些密探真被他接了手,那我齐太子那里可就……” 刘永铭笑道:“陈上卿果然是位忠君之人呀,您就没为自己打算一下?” “叶先生此言何意呀?” 刘永铭笑道:“此子能赴险而来,显然还是有些胆识与心计的。与贵国太子相比二人谁殊谁劣呢?与其得罪齐公子,不如……” 陈知节好奇得说道:“还请叶先生教我。” 刘永铭笑道:“齐公子来汉,必不能单人独骑而来,也不能一点都不与您联系,要不然他在汉国可不好处事,而且他本就是冲着您现在手中的密探来的!所以……” “请先生直言!” “如若陈上卿能三翻两次得救他于危难之间,想来他会对您感激涕零的!齐君垂垂老矣,将来不管是齐太子继位还是你们四公子续统,他们想来都不会与陈上卿你为难的。” 陈知节眉头一皱,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其实劝齐公子回国用不着我与秦王。陈上卿是个聪明人,用不着我来教吧?” 陈知节说道:“计略苦短,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刘永铭笑道:“其一,您即是忠于齐太子,那齐公子在我汉国的行动,必不能让其成功。我不是在为汉国说什么好话,只是知晓在一个太子的眼中,即使其他皇子做出来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厉害关系,只要对方成功了,自己便会不开心。只要对方失败了,自己便会开心。所以陈上卿得让太子开心呀。” “是这个理!” 刘永铭又道:“齐公子若是事败,必处险境,陈上卿若是能及时营救,齐公子必感恩在心,将来他若是有机会,亦不会忘了您呀!” 陈知节有些为难起来:“齐公子若是处以险境,我若又来不及营救……齐君是知道他在汉国的,我若不能将他送回齐国,怕是……” 刘永铭笑道:“陈上卿是个聪明人,何必多问呢?” 陈知节脑子一转,笑道:“叶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破坏,也由我去营救,所以不可能来不及。他只要有这么两三次,心惊胆寒之下必定要回齐国,那我便可将他送回了!” 刘永铭笑道:“也别安然无样得送回,一来您是齐太子的人,别让你们的太子真误会了你什么。二来,齐公子若是不受伤,无性命之忧,怕不会对您有所感激!” “是这个理,那我当如何举措呢?” “棋分三步。第一步名曰‘自败’!您得告诉他,其已被我汉国密探盯住了,让他早些回国,他必不信。您派人盯着齐公子若是将您的人派到他的身边去,并且他若是有所行动,您无需与我通知,只要当场让您埋伏跟随的手下拿几面锣敲一敲,其必以为中了我汉国人的埋伏,必成惊弓之鸟而作散逃。到时你再出现护送其逃亡,并且藏匿,亦劝其回国,但其必不甘心!” 陈知节问道:“如何让其有所大行动?” 刘永铭笑道:“陈上卿是因有人从中挑拨齐汉关系而来,必是不想两国开战的。若是您的那位朋友让您帮忙伏杀我朝中大员或是哪个皇子,您……” “我绝不会做出事!与国无益,于我无利!” 刘永铭笑道:“您那朋友不来找您,就不会去找齐公子吗?” “他们不认识吧?”陈知节疑惑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齐公子不在汉国做点什么事情出来,他能从您这里把您与令弟的权力接过去?他想要在汉国做点什么,不得有人帮助?您一定不会帮他的,那么他又会找什么人帮忙呢?别说他们不认识,具我所知,您那位朋友一定就认识田济楷!而您刚刚说田济楷被齐君与齐太子为难,还是齐四公子给保下来的!” “先生的意思是……” “齐公子来汉,田济楷不得表示表示?他可也是认识您的这位朋友的!田济楷必是会来信与您的汉国朋友支会一二,以求相护!而您的朋友若是事发,您又为了两国不再生仇必是不愿相助,他即是找不了您帮忙,必是去找齐公子呀!” “不错!齐公子为人轻浮,并无远谋,若能让汉国朝野纷乱,出震动汉国之事,他必引以为功!必是会助我那朋友一臂之力的!” 陈知节说着点起了头来,他又问道:“行过第一步以后,那第二步呢?” 刘永铭笑道:“第二步名曰‘自损’!齐公子行动失败,您得告诉他,汉国密探并不等闲,如此机密之事未动而败,必是消息有所泄露,是有汉国作国隐于其中!待其心所疑之后,您给我一份名单,比如之前令弟手下不服您管教之人!再比如齐公子在外面派遣之徒。” “叶先生……” “您千万别说没有这类人,如我所说没错,刚刚与您提到的那两名齐国密探即是此类人!要不然您不会如此爽快得出认给我。等我拿了名单上的人之后,齐公子必定心惊。” 陈知节点头说道:“正是此理!到时我再去救驾,将他接到我这里来住,有我保着他,令其安全无事,好叫他知我忠心!他若是不信我,有火拼之心,他的那些手下也未必能见得到他!” “非也!”刘永铭摆着手笑了笑。 “这是为何?”陈知节问。 刘永铭笑答道:“您得让他心生火拼之心!得让他与您生仇呀!” “嗯?”陈知节越听越糊涂。 刘永铭笑道:“只有这样,他才会离您而去,再行赴险呀!他若是不身受极险,如何会心肝具裂而起程回国呢?您得天天在他耳边说些汉国危险,早些回去之逆耳忠言,得让他烦你才行!” 陈知节点了点头。 第393章 两辆驴车 第393章 两辆驴车 刘永铭笑道:“此正是第三步棋,此棋名曰‘自残’!在合适的时候您把齐公子之下落与我说道,我派人将其追杀,而后您拼着死相救,还得做出身受重伤之态。此时齐公子身边空无一人,而您又忠勇有加,他只得信任于你,您护在其左右,送其回齐也在情理之中,他必对陈上卿您感恩在心。而对齐太子那边,您只说是您使的计杀他齐公子身边随从,迫使他回齐国也就是了!” 陈知节哈哈笑了起来,他说道:“多谢叶先生教我!叶先生果然是王佐之才,其计百出呀!按民间的说法,这是不是就叫卖了他齐公子,还得给我数钱?” 刘永铭笑道:“话糙理不糙。” “只是我与齐公子被叶先生您派人追杀之时,您真能做到假意追赶?真的会放我二人走?我看未必吧?到时候怕是十面埋伏、草木皆兵,我二人只得学那项籍饮恨自刎了!” 陈知节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对刘永铭起任何杀心。 二人说着大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此时,一名黑衣人十分慌张地从远处急速地跑了过来。 陈知节的脸上有些难看。 自己的手下如果做不到像刘永铭那样泰然自若,也不能这般着急。 在陈知节的眼中,这名黑衣人将自己的脸丢了个干净。 那黑衣人来到陈知节的身边,被陈知节鄙视了一眼之后只觉得十分无辜。 他伏下身子,有手捂着在陈知节的耳边悄声说了点什么话。 陈知节突然眉头一皱,脸色也稍稍有些变化,而后他从位置上快速站了起来。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是有人找到这里来了么?不用怀疑,定是你那朋友泄露的。” 陈知节摇了摇头说道:“我那朋友的秉性我还是了解的,不用秦王提醒。而且秦王这一次猜错了,并没有人找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可能让那种人知道我的所在!” “呵呵,我就说嘛,你们二人之间虽然是合作关系,毕竟关乎性命,不可能不防着对方一手的。” 刘永铭说完却又疑道:“但陈上卿刚刚的表情……” 陈知节恢复了一下神态,才露出笑容出来:“是我那朋友得知我已得手,派人去我的联络点找人,说是……” 刘永铭马上明白了,他抢着说道:“他现在不会想着杀我,他还想着让我帮他把贡院的事情平息下去呢。而且他也知道你不会杀我,他是怕我跟你说太多话,怕你把他的事情泄露给我,他更怕我用这三寸不烂之舌离间你们。所以他是跟您要人来了!” 陈知节哈哈笑道:“秦王真是……唉,您若是汉国太子,我必杀之!后患无穷呀!” 陈知节的那句“我必杀之”说得极为坦然,杀气四溢之时却又显得十分和蔼。 “那我们走吧,我正盼着见见您这位朋友呢!想来也见不着,可能仅能见到他的手下。” 刘永铭说着站了起来。 陈知节笑道:“还得先委屈叶先生一下了!” “无妨!”刘永铭笑着将两只手放在了身后,又将双眼给闭了起来。 他言道:“陈上卿还没有将线索告之于我呢。” “稍安勿燥。” 陈知节说着向着边上的人挥了挥手,自己提起下裳向着一边匆匆离去。 一边走,他嘴里还无声嘟喃着:“他如何找到那个联络点的?定是四公子与他说的!这混货!” 刘永铭还是没有睁眼,因为一边的黑衣人已经用黑布将刘永铭的头再一次套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黑衣人没有将刘永铭的嘴给塞起来,更没有用五花大绑,只是将两手捆在了身后。 刘永铭再一次被人赶入驴车之中,随着驴车开动,咯吱咯吱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 永兴坊。 一所若大的园子外面停着一辆驴拉的板车。 板车上置放着一副棺材。 拉车的驴正打着瞌睡,连它身下的草也不想啃了。 此时别说车夫了,鬼影都没有一个。 这里的四周没有任何人影,这让这辆驴车显得十分扎眼。 在过了几分钟之后,从路头的另一边悠悠地使过来了另一辆的驴车。 一样的驴,一样的车,一样的棺材。 只不过这辆驴车上有个驾驶员。 那是陈知节的一员手下。 他架着驴车来到园庄,见得有辆一模一样的驴车停在这里感觉十分诡异。 他停好驴车,从车上跳了过来,来到那空着的驴车前检查了一翻。 甚至连那口空棺材他也搜了一遍。 那陈知节的手下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他摇了摇头,回到自己驴车边上,又爬了上去。 他费力得将棺材打盖打开,对棺材里的人说道:“叶先生。到了。” 刘永铭从棺材里直起了身子。 只这一直起身子,被套着头的刘永铭的上半身便露出了棺材外面来。 正此时,一阵喊杀声传了出来。 那陈知节的手下听得动静并不慌张,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后便着另一边撒腿跑去。 从黑暗之中冲着十数人出来,为首的即是师仲道与步青云。 秦王府虽然没有多少府卫,但师仲道从征北大营回来的时候带了十来个私卒跟在身边。 有这些人助威,那陈知节的手下自然是逃跑得飞快。 师仲道来到那驴车边上,十分紧张地将套在刘永铭头上的头套先给取了下来。 刘永铭看了看周边,薛开山、步青云、师仲道等人居然都来了。 与师仲道、步青云不同的是,薛开山是慢慢悠悠地走过来的。 薛开山不屑地说道:“我说了你们还不信!他如果不想被人绑着,不会有人能绑着他的!他跟别人不一样!” 刘永铭呵呵笑道:“行了薛开山,别拱我师大侯爷的火了,少说两句吧。” 刘永铭转而对师仲道笑道:“你不错,来的很及时呀!” 师仲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了后方。 此时姚瑞甫才这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驴车边上。 师仲道言道:“是姚先生让我们跟随这辆驴车来的,还说不要惊动对方,在此埋伏,直到看到你出现方可杀出营救。” 刘永铭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驴车停着的院子大门。 而此时步青云也上前来给刘永铭开始解去身上绑着的绳子。 姚瑞甫上前几步,语重心长地说道:“六爷!万事还得商议,不可冒然!您若是有失,秦王府大大小小的人员可都没办法过活了!若不是那位念娇龙女侠来报信,我们现在还在秦王府里干着急呢。” 刘永铭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看着姚瑞甫,疑问道:“怎么会是她来报的信?” “哦,是这样的。” 那步青云一边解绳子,姚瑞甫一边将刚刚发生在王府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巡夜的巡差发现盗匪水不流的踪迹之事。 刘永铭从驴车上跳下来,皱着眉头问道:“那水不流什么来头?曹相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动向?” 姚瑞甫说道:“哦,不是曹相,是巡夜的巡差发现的。” 刘永铭解释道:“念娇龙的消息来源便就是曹相。” 姚瑞甫想了想摇头说道:“那属下便不知了。您与江湖人物有所往来,您若是不知道,小生更是不知了。” 姚瑞甫对刘永铭这一次犯险略有微词,虽然他没像叶长青那样发脾气,但语气上对刘永铭却是不太好。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我对不住先生,让先生担心了。” 刘永铭觉得有些尴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看左右突然问道:“你们都来了,那念娇龙人呢?她的心里可比你们还担心爷我,她不可能不在的。” 姚瑞甫答道:“去追那些绑你的人了。” 刘永铭啧了一声,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姚瑞甫应道:“哦,刚刚来的那辆驴车上面其实坐着两个人,一个蒙面一个没蒙面。没蒙面的那个人明显是蒙面的那个人的头。但他在临近这个院子的时候就下了驴车,向着另一边去了。念娇龙说这个人可能就是水不流,机不可失,最好现在就拿下。” “然后呢?”刘永铭问了一句。 姚瑞甫说道:“属下怕其中再生枝节,或是有诈,欲劝阻念娇龙。但属下人微言轻,无法说服。所以只得由着她去了。” “怎么也没派几个人跟随?” “原本是想让薛开山与念娇龙一起去的,但……” 刘永铭接词说道:“念娇龙烦他,没让薛开山跟去?” “是!且薛侠士亦非我王府中人,属下也指挥不得。” 刘永铭气道:“千错万错都在那念娇龙身上,是她耍了大小姐脾气,不干先生的事!气死我了,她去追什么追呀!这下可麻烦了!” 刘永铭抱怨了一句之后,转而对师仲道叫道:“师仲道,你带着你的人留下来包围这个院子,把院子前前后后的路都给我堵严实了!步青云,跟我走,去追念娇龙!” “那我呢?”薛开山问了一句。 第394章 两脚三腿 第394章 两脚三腿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么,你要是原意帮忙就去帮我搜一搜那院子,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永铭说便要带上步青云离去,那姚瑞甫突然横了一步过来,挡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六爷,您可不能再去冒险了!” 刘永铭言道:“哪里有什么险可冒呀!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再者而言,念娇龙好意过来帮忙,哪里能让她去替爷我冒险!” 姚瑞甫马上应道:“那让师小侯爷带人与您一起去!” 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不!驴车在这里停下,这里必就是爷我要找的东西的重点所在!最是重要!我要不是为了这个院子,还不愿意受这份罪呢!先生勿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薛开山是粗人,心思不够细,还请先生与薛开山一起探查一下院子!师仲道则是守在各门口,不得让人随意进出!步青云,念娇龙往哪里去了?我们快些走!” “那一边!”步青云说着带便带着刘永铭向着黑暗处而去。 “六爷!六爷!”任凭姚瑞甫如何呼唤,刘永铭就是没有回头。 ………………………… 刘永铭跟随着步青云走了一段路之后却发现这条路越来越熟悉起来。 二人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叉路,他们只得停下来。 步青云看着刘永铭,说道:“是叉路。已至月未,月晦阴沉,看不清前方的路,地上也没有什么踪迹可寻,六爷您看……” 朔弦望晦指的是月光的四个状态,月晦指的是月未的月光。 步青云说这个话其实是想让刘永铭快些回云,别找了。 刘永铭轻叹了一声说道:“走小路!这条路我熟!” 刘永铭说着便顺着边上的一条土路进了一片小树林之中。 小树林之内有一座坟包,那个坟包步青云是越看越熟悉。 步青云疑问着:“这里是……哦,荷恩寺外的小树林!” 刘永铭又叹了一声:“又是荷恩寺!” “什么?”步青云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要叹气。 刘永铭应道:“没什么。等等,好像有动静!” 二人停下脚步,束着耳边听了起来。 步青云刚刚因为看到那坟包,被刘永铭又说了几句,想得出了神,所以心思都不在周边环境上,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二人刚刚这么一静心,二人束起耳边一听,这才听到有些打斗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 刘永铭心眼一转,连忙说道:“狭路相逢不如伏路于野,我们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步青云奇怪地说道:“我们不是来救念娇龙的么?怎么还躲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怕是有人要算计我们,我现在没想清楚!先躲一边看看再说,念娇龙只是江湖经验不足,论的武功她并输给别人。何况来的人未必是念娇龙。” 刘永铭说着指了指天上。 步青云明白过来,向着一棵大树跑去,两脚三腿得踩在树干上,像猴子一般便攀上了那棵大树。 刘永铭走到大棵边上,看到之前薛开山在树上留下来的插长刀的痕迹摇了摇头。 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大棵,噌得一下,手脚并用,抓踩着树干,轻飘飘得也爬上了树去。 二人上树之后那打斗声也便越传越近。 因为是在月底,月光并不明亮,即使眼力再好,也有些不好分辨。 那些人一直打斗到坟包边上,微弱的月亮没有阻挡之时,刘永铭这才看了个清楚。 坟包边上差不多有十几名的黑衣人正将念娇龙曹玟包围在中间。 曹玟身上的夜袭衣是用高档材料做成的,不仅舒服还很透气,所用的染料也是那种不伤皮肤的那一种。 而那群黑衣人则没有这么好了,他们穿的却是麻布粗服。 因为用料的不同,颜色上也是有所差异。 曹玟的夜袭衣偏青,而黑衣人的夜袭衣偏黑,这使得曹玟在这些人之中显得十分扎眼。 黑衣人将曹玟包围在了中间,他们好似就是有意驱赶着念娇龙到这个比较空旷一些的地方来的。 而这些黑衣人里却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有一个人并没有蒙面! 那人长得虎背熊腰,使一柄长剑。 那把长剑看起来十分特别,它不是正常的磨得光亮的铁剑,而是并不怎么反光的亚铜色,看起来十分古朴。 虽然剑身不是很长,但却很宽,看起来也很重。 原本这类剑型应该叫作宽剑的,但它比正常的宽剑又要窄上一些。型式上看更像是长剑,但又没长剑那么长。 如果非要作个比较的话,它只能与丰不收手中的鱼肠剑作比较,两者都是极为古朴的。 此时,曹玟正被那些黑衣人围攻着,虽然曹玟武功高强并未受伤,但她还是被累得气喘吁吁。 她站立在土坟前,一双磊眼有神且专注地注意着身前身后的黑衣人。 曹玟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怎么停下了?不动手了?来呀!看看你们还能经得住我几招!水不流,我还当你是什么高手呢,还要有人帮你的忙。就算是这样,也没见你能将我如何!是老了么?你还能啃得动路边别人扔下的骨头么?” 曹玟因为与刘永铭接触多了,连说话都越来越像刘永铭了。 而那个拿着古朴宝剑的四五十岁的大汉子正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水不流。 水不流笑道:“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的功夫不错。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我没动手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刚刚没到地方。现在到了,这里是个杀埋的好去处!你也不用怕会孤单,看看,还有一座野坟陪你呢!” “那便来呀,看我怎么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眼!” 水不流哈哈笑道:“你这把是软剑,不是长剑,可捅不出窟窿眼!小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手上的那把紫薇软剑的来历呀?” “关你什么事。” 水不流笑道:“皇帝刘塬杀了老皇帝又逼死了他二弟秦王之后,蒙汗觉得关中即将大乱,自己南下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派国师帕思巴来关中,以向中原论法为由探查汉国虚实。汉国皇帝刘塬却没派和尚与蒙国国师论佛法,而是让华山的太宵真人来与帕思巴为难。因为佛道各有争论,所以说不到一处去,论不出个输赢来。” 曹玟冷笑道:“要打就打,少那许多废话。” 水不流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他身边原本围着的黑衣人一哄而上。 虽是遭到了十几个人的围攻,那曹玟却是一点也不惧怕。 她的剑花耍得飞起,且他身形十分灵动,那些个黑衣人轻易也难以近她的身。 水不流却不动手,站在一边想打出曹玟武功的破绽。 他一边看一边接着说道:“那帕思巴见得汉国还行不至亡国,但他不想空手而归,想辍辍汉国新皇的锐气再说,所以他提意与太宵真人比武论输赢。那蒙国国师精修密宗佛法,密宗武学也是达到了极致,手上的降魔杵更是力盖千钧。二人拆招许久,那太宵真人渐渐落于下峰。” 水不流见得曹玟的剑法招式十分规则,没露出什么破绽出来,只得接着说道:“刘塬看到这里,连忙叫停了比武,言说今日已论过法道,耗费了许多神气,不能显示出两位精湛的武学,让他们二人好好休息一下,养好精神体力第二天再战。” 曹玟疲于应对那十几个黑衣人,没有应答,但她耳中还是听到了那水不流的废话。 水不流一边盯着那曹玟一边接着说道:“有皇帝发话,他们二人当然就得歇一夜再打了。谁知那太宵真人不尊武德,刘塬不守规矩,二人商量之后,皇帝便命工匠连夜打造出了一把武器,便就是你手上的紫薇软剑,专门用于克制帕思巴的降魔杵!果然,第二天二人交手没多久,那帕思巴便战败了。” 曹玟还在与黑衣人打斗,那水不流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曹玟武功路数中的破绽出来。 水不流接着说道:“帕思巴恨恨回到了蒙国之后,太宵真人自觉得胜之不武,于是将那天所用的武功招式及后续所思所想写成了一本武功秘籍,派人将秘籍连同紫薇宝剑送到蒙国国师帕思巴处。那帕思巴却不是太宵真人那般无耻,他尽读了那本武功秘籍之后,言之不足之处,并且又多加以改进,补充功法,而后又派人送回华山!” 水不流原本是站着看的,因为有些看不出来曹玟的破绽,于是他便绕着黑衣人与曹玟的战圈走动了起来。 水不流接着说:“太宵真人当时是在长安城里写的武功秘籍,所以帕思巴送回的时候也是送到长安城,但当时太宵真人已回了华山,所以蒙国使者只得将秘籍送到皇帝皇宫里去。皇帝刘塬并不喜欢武学,所以将此物存进了宫中。只等太宵真人再来大明宫为汉家天下祈福之时再交由太宵真人。” 水不流说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可是当太宵真人再来长安城、皇帝想把秘籍交还的时候,那本武功秘籍却再也找不着了!这本武功秘籍哪里去了呢?” 第395章 师兄师弟 第395章 师兄师弟 曹玟哪里有空回答水不流的话,她只希望水不流能够住嘴,让自己安心打架。 水不流笑道:“是被人偷了!偷秘籍的人是当时宫里的一个宫女,名叫胡梨。为此太宵真人没少花时间去找这个女人,甚至请江湖同道帮忙一起找!那本秘籍上招式虽然是华山的,但内功却是密宗的。用密宗的功法催动道家的招式,这可是要出事情的!小姑娘,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知道你所练武功的坏处了!” 曹玟被水不流说得有些心急,剑法也渐渐有些凌乱起来。 水不流看准时机,舞动手中的古剑便冲了上去。 曹玟的江湖经验十分不足,那水不流一下子加入战圈,使得曹玟更加慌忙。 树上的步青云一见,正要跳下去帮忙,却不想刘永铭右手一挥,按在步青云的胸口上,示意他还不到时候。 那曹玟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再加上那水不流的武功原本就不弱,且还有从多帮手。曹玟一时之间失了分寸,剑法使得越来越乱。 此时的曹玟心中越发着急也更加不解起来。 之前她被那些黑衣人埋伏围住的时候,她还能边战边退,可一直退到这块空地坟头边上时,却走不出坟头三丈开外。 那些黑衣人好像就是想要将曹玟赶到这里来将自己击杀! 水不流的武功招术十分奇特,一招一式十分规则,手上的动作也是一板一眼地比划着。 而曹玟的功夫却与水不流的武功形成鲜明的对比。 曹玟的出招十分奇特,那把软剑的剑尖总是以别人想像不到的地方击去。 而水不流出招却十分板正,功守兼备,在化解曹玟进攻的同时,他还能反手一招。 曹玟被逼到了那坟头前。 一名黑衣人从侧边向曹玟袭来,曹玟一个剑花将其逼退之后,便想要回招对付水不流。 但水不流早已看穿了曹玟的招式,手上的古剑也向着曹玟的面门而来。 这促不及防的一剑让曹玟躲无可躲! 正此时,只得一声脆响传来。 一颗小铜锤飞打在了水不流的那把古剑之上。 水不流连退了两步,手上虽然还垂拿着那把古剑,但虎口上已经流出了血丝来。 此时,从黑暗之中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冷笑着说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好似并没让黑衣人感到吃惊。 他们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分出了一部份转过头朝向了那黑暗之中走出来的人。 水不流看着刚刚飞过来打在自己剑上且就落在自己脚边不远处的铜锤,他已明白了来人是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亢金龙林鸿奎。 还在树上观望的刘永铭在心中说道:“果然是这样!” 而此时,林鸿奎露着诡异的笑容向着水不流走来,而且越来越近。 虽然他空着手,但他的腰间还锤着三个铜锤。 水不流不敢轻举枉动,盯着林鸿奎的一举一动,那边眼角还注意着曹玟。 林鸿奎越走越近,边走边说:“水不流,你的功夫没长劲呀,比起你师兄,你可真是差得太远了些!当初在晋国时你可不这样!” 水不流哼了一声,说道:“林老前辈,你我之间没有那种冤仇吧?您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您还是……” “我就管了,怎么着?你们漕帮与我排帮也算是同枝连脉,不想死的就滚,别让我为难!” 水不流哼了一声:“您没干过排帮营生,我也没做过漕帮生意,原就不同种,何必言说那些呢?何况……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林老前辈,您老了!” 林鸿奎听得别人说自己老了,脸色越发得难看起来。 只见得林鸿的肩头微微抖了一抖,腰间的一颗流星小锤被细微的力道一拉扯,延伸出了许多力道出来。 那流星小锤带着一条黑布包着的细铁链向着水不流飞击过去。 水不流不敢提剑抵挡,只得向侧前方闪躲而去,想以此办法来靠近那林鸿奎。 水不流以为那流星锤是远攻之器,近战的话林鸿奎可能不如自己,近身缠斗自己的胜算可能会更大一些。 却没想到那水不流还没近到林鸿奎身前时,林鸿奎随手便抓起了身边围攻过来的一个黑衣喽啰,一掌拍在那喽啰的脑门之上。 顿时喽啰的两眼洒出血泪,当场暴毙! 水不流心中虽然大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林鸿奎越老,那功力越发得精进。 但水不流却也不后退,手中的古剑挽起剑花,便要向着林鸿奎的面门而去。 林鸿奎甩出流星锤,二人便战到了一处。 而那一边,曹玟因为有人帮她分担了一些压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对付几个小喽啰她还是游刃有余的。 可正在此时,却听得一阵琴音传了过来。 那古琴之声原本与古剑可以相互应合,却未想到那水不流向着琴声来处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只这一分心,水不流的中门破绽大开,林鸿奎抓住机会,一掌拍在了水不流的胸口处。 水不流口中吐出鲜血,倒飞出两米开外。 林奎鸿得意得笑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长劲,上一次你就是这样中门大开,中了他人一掌吧?这十几年了,你的内伤好似没恢复好!” 林奎鸿正得意着,那古琴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琴音一停,从黑暗之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双手托抱着一把古琴,缓缓得走了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琴剑先生丰不收。 丰不收似笑非笑地说道:“师弟,很狼狈呀!要不要帮忙?” 水不流“呸”得一声,吐掉了嘴里的残血,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后水不汉深深得吸了口气,原地站着调理了一下刚刚被打乱的胸中三焦气息。 丰不收摇了摇头,看了看念娇龙一眼,又转向了林鸿奎。 丰不收说道:“林老前辈,上次那一架我们可还没有打完呢?” 林奎鸿哈哈笑道:“你想要的东西就要我手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了!” 丰不收笑道:“还请林老前辈赐教!” 丰不收说着将右手伸到了古琴下方。 丰不收的鱼肠剑便就藏在那下面,见过丰不收的人几乎都知道。 林鸿奎脸色一沉,抖动身子将只有一个铜锤的流星锤铁锁祭了出去。 可那丰不收却没有将鱼肠剑拔出来,而是用左手一按琴弦,数根琴弦的一头离开了琴身向着林鸿奎的流星铜锤飞了过去。 林鸿奎姓料不及,正想收回那铜锤时,铜锤铁索已被琴弦给缠了起来。 此时丰不收的右手已将鱼肠剑掏了出来,扔下了手中的琴便冲了上去。 林鸿奎只得舍了那被缠住的流星铜锤不用,将另外一对铜锤祭了出来。 林鸿奎的武功与曹玟相似,只作一个“奇”字讲。 如今被人看破,却显得有些被动起来。 若是一般人,他一对铜锤足以应付。 但林鸿奎现在面对的却是丰不收这样的顶级高手,在失了一对铜锤之下,只让他的心中有些发虚。 而且丰不收手中的鱼肠剑极为锋利,上一次他就是用鱼肠剑破开了林鸿奎的锁子。 林鸿奎一边不停甩出铜锤,双掌不停得齐出,而丰不收应对自然,鱼肠剑在手中变化着方向。 二人一时之间也能打个五五开。 而另一边,水不流还在调息着胸中三焦的气息,曹玟也还在应付着十几个黑衣人的围攻。 场面一下子显得十分焦灼。 步青云在树上看得迷惑,他侧过脸看向刘永铭。 而刘永铭却还谈定自若得看着树下的那一场憨斗! 此时心里最急的不是被看破招式的林鸿奎,即使他的流星锤发挥不出来,以他数十年的功力,不至于会马上落败于丰不收之手。 而丰不收则越战越勇,好似自己真的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一般! 水不流则静心调息,尽可能得平复被林鸿奎打乱的体内真气,反正念娇龙那一边有十几个自己的同伙围着,一时间她也走不脱。 而那念娇龙却是不同了。 原本她对付水不流就有一些棘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帮手,却又与丰不收战到了一处。 且看那架势,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管“闲事”的老头还有些不是丰不收的对手。 如果水不流调息完毕,先帮助丰不收对付完了林鸿奎,接下来必定是轮到自己了。 念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剑法又有些开始乱了。 黑衣人见得念娇龙有了破绽,进攻更加得凌厉起来。 却没想到,那念娇龙的破绽却是卖不出来! 一名黑衣人用手中的长刀向着念娇龙的右手手腕绞了过去,不想那念娇龙的软剑像是青蛇一般,将那把刀长死死得缠住。 “撒手!” 念娇龙喝了一声,黑衣人手腕吃痛,手中的长刀竟被念娇龙的软剑带飞出去。 而念娇龙的紫薇宝剑还紧紧得握在手中。 念娇龙即使有破绽那也不是这些黑衣人能抓得住的,没有水不流在,这些人一时间还真就拿念娇龙没有办法。 第396章 天旋地转 第396章 天旋地转 众黑衣人都有些畏惧起念娇龙的武功来。 念娇龙又打出一连窜的剑花,剑光闪闪,亮得那些黑衣人两眼都有些睁不开了。 正此时,那念娇龙左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火龙镖出来。 “看镖!” 念娇龙发动手劲向外一甩,飞镖脱手而出。 黑衣人连忙闪躲后退,有一些甚至还在摸索起身上来,看看那支飞镖有没有插在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 只听得“当”得一声脆响,众人纷纷回头向着水不流看了过去。 此时水不流已经停下了调息,右手的古剑护在了身前,而飞镖正好落在水不流的脚下。 那飞火镖正是向着水不流而去的! 念娇龙的暗器手法是不错,但却是用不趁手的左手发的镖,且水不流也非一般人。 若没有刘永铭那样的发镖手法与娴熟技巧,光靠念娇龙自己的力道与火候,即使是右手正手发镖,真就伤不到水不流。 水不流只要随手用剑一挑,便将飞镖给挑落了。 水不流冷笑了一声,持剑向着念娇龙攻了过来。 念娇龙发镖不中,心中着急,那水不流脸上也流露着怒气,却又含着几丝阴冷的笑。 此时刘永铭才拍了拍步青云的肩头。 步青云明白过来,从树上飞越而下。 众位黑衣人憨战之时哪里料想得到还有他人藏在树上。 他们甚至都没看到步青云是从树上跃下来的! 只见得那步青云长刀在手,左劈一刀砍翻一人,向右又刺了一刀出去,贯穿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腹下。 没等那些黑衣人完全明白过来,步青云已踏入了战圈之内与念娇龙并肩作战。 水不流眼见着自己的同伙又少了两个,眼神之中杀气横流,那古剑在步青云的面前晃了几下之后又向着念娇龙攻了过去。 刘永铭常让步青云架着车进宫,而曹玟也常入宫去陪太后说话。 曹玟在宫门口下轿时也是常见到步青云的,知道这就是刘永铭的贴身侍卫,自是信任。 念娇龙曹玟见得有了帮手,心中也平静下来许多,面对水不流的进攻,她的软剑左右摇晃,也显得游刃有余。 念娇龙渐渐放宽心后,剑法也使得顺畅了许多。 她手中的宝剑像是毒蛇一般在水不流的眼前吐着信子。 在虚晃了一下之后,又马上改变方向,向着水不流的胸口刺了过去。 念娇龙的剑法就是这么神奇,那软剑剑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哪里需要往哪里钻。 而水不流的弱点正是他的胸口。 按林鸿奎的意思,水不流曾经因为这个破绽被人打了一掌,以至于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 这个旧伤缠绕了他十几年,愣是没能治好,以至于水不流的武功在这十几年里都不见增长而被林鸿奎所笑话。 也因此水不流氷这么被自己的师兄丰不收给比了下去。 念娇龙正当得意自己快要得手之中,那水不流手的左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将那念娇龙的软剑抓在了手中。 念娇龙大吃一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水不流的左手不知何时套上了一只手套。 手套一般来说都是有两只的,右左手各一只。 上一次念娇龙看到这样的白银丝手抹(手套)还是在前几天夜里与水玲珑对战之时。 那时水玲珑的左手也是穿着这样相同的手套。 但如果两个人用的都是左手手套显然并不合理,但若是有一个人是将手套反正穿的,将手心当成手背,手背当成手心来用,那样也就合理得多了。 水不流的这一只正是这样反着戴的,但一点也没有妨碍到水不流的动作。 能打中水不流胸口的是林鸿奎不是念娇龙可比的。 那可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为此前朝周昭宗特派人招安他,让他进宫做了侍卫。 念娇龙的武功再厉害,毕竟岁数小,可不是林鸿奎那样的人物可以比拟的。 何况江湖之中最厉害的并不是武功套路,而是阴谋诡计。 水不流用那水玲珑一样的手法,转动手腕,想将那紫薇宝剑缠在自己的手中。 念娇龙见过水玲珑用这样的招式,她没等那水不流完成动作,便使尽全身功力想将软剑夺回。 念娇龙这么一拉扯,那水不流的右手手臂便被拉得笔直。 念娇龙心中欣喜,还以为自己的臂力比对方的强,按这样的态势,她只要再发一次力,紫薇宝剑便能够顺利夺回了。 却不想那水不流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眼神。 没 等念娇龙反应过来,一支无羽飞箭从水不流的袖口之中飞了出来。 念娇龙只觉得胸口发痛,低头一看,那箭正插在自己的胸口处。 念娇龙强忍着剧痛,用力向后一撤,那水不流也不再争夺,松开手去,任由念娇龙向后微微又退了两步。 而念娇龙身后的一名黑衣人提着长剑正要向着念娇龙后背砍来之时,步青云侧身站在了念娇龙的身后,用长刀为念娇龙格挡下了这一剑。 “众位请住手!” 一声大喝传得整个小树林里都是声音。 那声音如同狮吼一般,疾啸震慑于小树林之内。 众多黑衣人心中微微有些胆寒起来。 水不流、丰不收、林鸿奎等人心中也觉得十分诧异。 正此时,刘永铭从大树后面缓缓得走了出来。 除了还在打斗的丰不收与林鸿奎,其它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得看了过来,包括念娇龙。 念娇龙痴怨得看了刘永铭一眼,软软得坐在了地上,粗喘着气。 突然念娇龙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血,将蒙着脸的布又给喷红了。 她看了一眼胸口的箭矢,虽然咬住了牙关,但那脑子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 步青云见得念娇龙十分不对劲,连忙叫道:“六爷!箭上有毒!” 步青云话音刚落,那念娇龙已然晕倒在了地上。 刘永铭却没有理会念娇龙,他走到了水不流身前,呵呵笑道:“众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这事就算了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相信刘永铭的话,好像刘永铭并没有多大的面子。 刘永铭看了看水不流,问道:“这位是水不流水在侠吧?” “你是……”水不流并不认得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水大侠一定认识我的,对不对?或者说,你背后的东主认识我。他一定知道我并不是叶长青,而是混世阎罗!” 水不流的神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你是那个……” 刘永铭答非所问地说:“他即能算到我会去红杏楼,又会算到我会躲避陆预而从后门走,只不过绑我的却不是你们的人,而是齐国上卿陈知节!以为我是叶长青的也只有他陈知节,而不是你的东主,如果你不认识我,只能说明你是陈知节的人,暂时借给他用的!” 水不流抖了抖脸皮,说道:“不,我只是不知道混世阎罗会有如此深的功力。”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接着说:“你不知道,你甚至也不知道念娇龙的身份。要不然你不会想着把她杀死在这里,因为她是你根本惹不起的人!你的东主猜出来了,但是没有告诉你!你想让你惹上这个大麻烦!” 也许是因为刚刚林鸿奎的那一掌吧,水不流原本只抖脸皮,现在连眼皮都开始抖动了。 水不流疑问道:“她是谁?” 刘永铭没有直接回答:“其实这一点也不难猜,念娇龙每一次出现都与朝政上面的人与事有关。只要那个当年在晋国惹得举国震动、连晋王都派出人马寻找追杀的水不流出现在长安城里,一定会有人去通知曹相的。曹相一知道,也就是念娇龙知道了!” 水不流听得刘永铭的话,心中已然明白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刘永铭对那水不流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东主为什么一定要杀念娇龙,但她真不是你能动得了的!而且现在水大侠你受了林老前辈一掌,你觉得你还能再战么?是,你是有不少手下,但这些人好似不太顶用呀!你的东主能算到念娇龙会跟来,他应该能想得到我也会跟来,他甚至也能算到林奎鸿会来。可是你的东主不会以为这么点人真能杀得了我们吧?” 水不流冷笑一声:“如果我知道念娇龙是曹首辅的女儿,如果我知道来救念娇龙的人会是亢金龙林老前辈,如果我知道秦王殿下您会武功,我绝不会来讨这个麻烦!但事已至此,即是已得罪了你们,想来我将来在汉国也没有好日子过了,那我也只能拼一拼了!” 刘永铭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几个敢杀人的手下,在长安城里赚得了这么大的产业?你觉得我真会孤身一人来?水大侠若是恋战,怕是要有几个人走不脱的。我的手段你可能也听说过一些,你就那么相信你手下的这些人在我的手段之下不会说点什么出来吗?” 水不流有些犹豫了。 正此时,刘永铭向前迈了一大步。 水不流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右手古剑护在了身前。 第397章 放你一马 第397章 放你一马 刘永铭的左手微微前上抬着,右手轻轻得摊了一下腰间,腰带向下微微一划,火龙镖的镖头显示了出来。 水不流大吃一惊,又向后退了一步“你是……” 之前在红杏楼,刘永铭之所以一直都不敢再脱衣服正是因为他的腰间藏着火龙镖! 刘永铭呵呵笑道:“水大侠,你刚刚受的那一掌不轻呀,何必硬撑着呢?我若是想要你的性命,刚刚我已像你一样暗剑伤人了,你也已经死了!这么近的距离,你没有理由喉咙上不中我一镖的。即使你能躲过去,你觉得以你现在内伤在身的情况,能与我动手?你拿剑都没力气了!” 水不流看了看身前的古剑心里有些发虚。 “我们聊聊!”刘永铭说着,看向了水不流的右手。 水不流的右手虎口之前被林鸿奎的一记铜锤打得震裂开来,根本就没有包扎与处理,还在隐隐作痛。 现在的水不流一直觉得右手手掌在发麻。 众黑衣人也都看呆了,一个也不敢上前。 刘永铭呵呵一笑,又向前走了一步。 水不流不敢动弹,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距离之上刘永铭要杀自己极为容易,自己要出招也极为顺畅。 如果不想让刘永铭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站着不动。 刘永铭也不管水不流会不会用手上的古剑给自己捅个透心凉,只是一味地靠近水不流。 他在水不流身边悄声说道:“水玲珑是你女儿吧?你们长得很像呀!而且你们还用同一双银丝手抹,只不过水玲珑用的是左手边的,而你用的是右手边的。你倒是聪明,把那一只反过来戴在了左手上了。” 刘永铭说的这话还真就只是猜测与吓唬。 水不流与水玲珑都姓水,而且长得真有一些像,还用的同一种手抹,从年龄上刘永铭初步判断二人是父女关系。 水不流看了看左右,警惕地留意着周边的情况。 他怀疑刘永铭可能派有什么人就埋伏在附近。 刘永铭又笑道:“你们父女两的身份很尴尬呀!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齐国人,但我突然发现,齐国陈知节是刚到长安城不久,他在长安城能指挥的细作并不多,有能力的更少,因为口音等种种原因,他不可能一下子能马上织得起这么大的一张网出来。” 刘永铭看着水不流的表情,但水不流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束着耳朵听着,连看都不看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接着说道:“我刚刚还在想你会不会是你的东主借派给齐国人的。可我又发现,那个人并不相信你。他没告诉你要伏杀的人是谁!更没告诉你,你可能根本杀不了对方,还会自己搭上性命!即使你不死,你只要在我面前出现过,就不可能会全身而退!他就是在出卖你呀!” 水不流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他已看到了自己尴尬的处境,但却又不想承认。 刘永铭笑道:“他既然不相信你,又为什么会安心地把你派到齐国人那里去呢?他就不怕反噬自身么?因为你就不是他的人!你们真的就是齐国陈知节的人。而且还不是陈知节找的你们,而是你们找的陈知节!你与你女儿很有本事,所以陈知节才会用到你们,但你们加入到陈知节的身边,却是另有目的的,这使得他不相信你们。” 水不流此时才疑惑得看向刘永铭。 “于是陈知节便将你们借给了你的东主使用,你说是不是这样?别这么看我,我也只是猜的,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也得提醒您一句,既然他们两边都不相信你,你真没必要为了他们而搭上自己的信命!如果水大侠愿意停手,买我一个面子就此离去,我也愿意在将来放过你女儿一马!” 水不流此时才开口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永铭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并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向边上撤了一步,摇起了头来。 刘永铭言道:“你其实不是在问我想做什么,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知道水玲珑的下落。但你发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蠢,所以就不敢问出来。你知道我能从齐国人手中安然得出来,便已能说明问题了!齐国人,哪里有什么信誉可言。别说水玲珑不是他的心腹,即使是,他也会在本王给他的条件里将水玲珑出卖给我!” 水玲珑的下落,刘永铭其实并不知道,只是以此为借口吓嘘水不流用的。 水不流哪里知道刘永铭嘴皮子的厉害,他心里寻思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留下已没有任何作用,反正也杀不了念娇龙,干脆就卖刘永铭一个面子好了。 水不流因为受了林鸿奎一掌,虽然刚刚调息过,但脸色依旧十分极为难看。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在这种情况下打赢传说中的九纹龙! 水不流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得罪了,我……” 水不流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丰不收却是一边打斗一边说道:“师弟,你就这么走了?这样可不好与你那主子交待吧?你我联手还有点胜算,你若是走了,怕就……” 刘永铭笑道:“识实务者为俊杰,水大侠走好,本王这里还有事,便不送您了!若您有难处,还请再来找我,薛西垣薛神医与我认识,我可让他为您治伤!” 丰不收还在说话:“师弟,你的旧伤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熬了这么多年,请了多少名医都没能治好,能让一个姓薛的郎中给治了么?你真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最好想一想那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永铭转身看向了正在打斗的丰不收,大声得笑道:“丰先生!您看在那三万两银子的份上就放过水大侠一马吧!为这等事情而伤了本王与周太子的交情可不好!别碍了本王与周太子谈的生意呀!” 丰不收被刘永铭这句话堵得不知道如何回嘴。 此时丰不收的心里十分矛盾。 他若是不能将林鸿奎击杀,抢到那刻着宝藏图的玉佩,对于他来说是失职。 但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使得周太子柴世荣与刘永铭之间的生意无法往来,对他来说又是一份过错。 丰不收因为心里有些矛盾,手上的出招明显慢了一些。 只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便被林鸿奎抓住了破绽! 林鸿奎一阵猛攻下来,那流星锤在丰不收眼前四处乱飞,丰不收竟是只有闪避的份,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他用鱼肠剑缠住自己的流星锤铁锁! 水不流看了一眼已落于下峰的丰不收,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之后,便与刘永铭拱手道:“即是秦王出面,当然是要卖您这个面子了。那小人便告退了!” “等等!解药!” 水不流说道:“没有解药!您不是与薛神医认识么?想必薛神医能解此毒!如果您要因解药之事强留于我,那我只能与您……” 刘永铭一拱手说道:“即是没有,您走即是了!” 水不流即使受了伤,但依旧是个用剑高手。 而且他还有许多帮手在旁边,如果强行讨要,怕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让他交出来,只会耽误曹纹接受治疗的时间 水不流说完,向后挥了挥手,那些黑衣人扛起地上被步青云与林鸿奎击杀的同伴,慢慢警惕得退了下去。 不一时他们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场中便只剩下丰不收与林鸿奎在单打独斗了。 刘永铭冲着那林鸿奎大声叫道:“林老前辈,玟儿所中之箭可能有毒,我得先带她回去医治,想来您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丰不收,晚辈就……” “快滚,别来烦我!”林鸿奎十分不客气地大声叫嚷了一声,又与丰不收战在了一处。 刘永铭连忙回头前去查看曹玟的伤势,却不想那曹玟却已睁开了双眼,有些滞愣得看着自己。 曹玟的双眼有些迷离,想来是因为中了毒,所以脑袋有些不好使了。 刘永铭连忙将曹玟抱在怀中,轻柔得说道:“没事!没事!有我在呢!我背你!我必能保你平安!” 步青云连忙说道:“先拔箭吧!袖里箭多是直尖,最多只是菱箭头。先把毒顺着伤口流出来再说!女人那里肉多,不会大量出血的” “你说的对!再不拔就毒发身亡了!能拣一条命回来再说吧!” 刘永铭说着一只手按住曹玟的胸膛,一只手噌得一下,便将那支毒箭拔了出来。 鲜血一下子从伤口涌了出来。 刘永铭让步青云帮忙,将曹玟背在自己身上,而后以极快得速度向前奔去。 也好在曹玟没有伤到动脉,她伏背在刘永铭的身上一会儿那血也不怎么流了。 刘永铭速度地跑动着,步青云明明身上没有负重,却显得比刘永铭还要慢上一些。 可见刘永铭刚刚的镇静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他的心中一直惦记着曹玟的伤势,比谁都心急。 此时的刘永铭只希望早一些回到王府,治好曹玟,他一边跑一跑大声叫道:“步青云,别跟着了!你去奇川先生那里找一找薛西垣,如果薛西垣不在就问傅远山,他定然知道!” 第398章 要了亲命 第398章 要了亲命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向着别处另一边跑去。 曹玟伏在刘永铭的背上,柔弱地说道:“你、你、你知、知道我……” “不说话了!”刘永铭说,“省点力气,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是有事,我便把长安城所有的郎中都给杀了,包括朝里做官的郎中。” 朝里六部各司都设有郎中,官位可至五品! 而医生的别称也叫作郎中。 有些人说古代“巫医”不分,而巫医又服务于皇家,所以皇家提升了“巫医”的身份,封为郎中,后世便随之叫开。 其实这完全就是臆想。 因为古代人将巫与医分得十分清楚,并且还成立了太院医总管医生职业。 而且成为医生会有专门的考核,甚至都有“药品目录”监管非法用药。 并且,自汉朝巫蛊之祸以来,各朝各代都是禁绝巫士进宫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提升“巫医”身份的事情发生。 也千万别把道士与巫士混为一谈,道法正源自有说法,不是巫所以企及的。 而郎中一词源于唐朝未年的动乱,朝廷为了筹措资金而鬻官卖爵,其中郎中一职由于是实权职务所以卖得最好。 于是许多人都愿意花钱来买这份官职。 但他们买到官职的时候却发现,同一个官职却卖给了很多人,真正上任的却还是朝廷自己指定下来的人。 这些人花钱实际上只买了个官名而已。 即使是这样,也有大量的人趋之若鹜,于是便产成了郎中满地走的怪现像。 只要是个富裕的家庭,他们都愿意花点银子买上这么一份“美名”。 买“郎中”的这些人,后来有一些成为了教书先生,但教书先生有另外的美称,自不用郎中称呼。 而这些读书人中有一部份成为了医生,而在当时医生虽有“医者”的正式名称,但却没有美称。 为了显示对治好自己病的医生的尊重,渐渐得用郎中代替了“医者”的称呼,到了宋朝改以“大夫”相呼。 就有些像是后现代,用“师傅”来代替司机一词,用“小姐”代替那什么。 朝廷鬻官卖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强汉时便就开始有了,崔烈甚至用五百万钱买了个司徒来做。 宋朝时的“官人”也是因为朝廷卖的爵位太多,到处都是“官人”而开始称呼。 明朝亦是遍地的“员外郎”。 而清朝的“纳捐”更是明目张胆了,李卫是捐的员外郎出身,田文镜是捐的监生出身。 此时,刘永铭说着要杀掉郎中的话,却没有激起曹玟的反感,反正让曹玟心中激起了阵阵暖意。 曹玟在刘永铭耳边轻声说道:“永、永兴坊里,有、有一处春杏园,去那里!” 刘永铭并不知道春杏园是个什么地方,应该不是娱乐场所,要不然自己一定是听说过。 刘永铭连忙说道:“你别说话,存着体力,不去别的地方了,我已派人去请薛神医了!” 曹玟的声音越来越弱:“春杏园里、住着、住着一位郎中,我、我上一回的伤就是、就是她给治好的,她专治祛毒疗伤、正骨跌打。” 刘永铭听得曹玟的声音越来越细,心中越发得紧张起来。 “你别睡!千万别睡!我去!我去!你打起精神来,给我指道!快!给我指路!往哪里走呀!” 曹玟伏在刘永铭的背上却轻笑道:“你直走便是了。能死在你怀里,我也……我也……” “别睡呀!说什么胡话呢,你是在我背上,不在我怀里。” “我就爱这么说……” “你接着说话呀!别睡,你可知道我刚刚拔你箭矢的时候可是那什么,我摸着拔的!” “我知道。” 曹玟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刘永铭的脖子紧紧得搂住。 曹玟好似在刘永铭耳边又说了什么。 但刘永铭却没听清楚。 他以为曹玟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着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大汗来。 刘永铭一边跑一边说道:“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曹相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你别提他,他就没关心过我。你慢一些,我颠得很。” 刘永铭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怕颠!你要担心的应该是,万一你死了,我就得嫁别人了!到时候你愿意在天上看着我跟别人成亲呀?” 曹玟却是呵呵得轻声笑道:“我才是嫁,你应该是娶。” “你嫁给我,我娶你,那不都一样么?” “你又占我便宜。”曹玟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开心来。 相反得,她好似十分享受现在这种状态。 她将那手楼得更紧了。 刘永铭一边跑一边急道:“你别搂那么紧了,再搂我就得被你勒死了,省点力气吧!” “我愿意就这么搂着,你管不着。你不想背着我,便把我放下来好了。” 刘永铭气道:“刚刚你还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嘣,现在怎么都会说整句了!” 曹玟轻声笑道:“水不流说的没错,我练的的确是密宗的内功,那秘籍里面有一种灌顶入定之法,称为‘唯识’,可以暂时封住周身穴道,只留神识在身,毒气进不了我五脏。只是一会儿我的手脚会没有失觉,若不抱紧一些,我怕一会儿摔下去。” 刘永铭气道:“什么唯识神识的,你少说话,不要睡着就是了!往哪里走呀!” “那一边。” “那一边是哪一边?” “我手动不了了,指不了,左边吧好像。” “别好像呀!这可真是要了我亲命了!你可别趴我身上睡着了!” “我就喜欢这样趴你身上……” ………………………… 永兴坊里有一处小园。 说是庄园,不如说是屋院。 甚至这里连屋院都不算是,称之为农家小院更为合适。 因为它是用十分简易的树皮做的篱笆墙给围起来的,高度还不到膝盖那么高。 就这样,它还是有一道篱笆门,门是用松木做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 牌匾上用魏碑写着“春杏园”三个字。 篱笆墙内建着三座茅草屋,茅草屋前即是院子。 院子里分左右两边,左边是一块药田,药田里长着一些植物的苗。、 刘永铭没学过植物学,完全认不出来药田里长的是什么。 院子的右边则是一个棚子,但不是牛马棚。 空置的棚子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是一张椅子。 棚子靠篱笆墙的地方还放着好几条长板凳。 这要是郎中的住所,那么这个棚子即是郎中问诊的地方了。 椅子是郎中自己坐的,板凳是给病患坐的。 桌子上之所以空无一物是因为现在是半夜,郎中早收了摊了。 刘永铭背着那曹玟一路便跑到了院子前。 曹玟细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刘永铭用脚轻轻一踹,那篱笆门便打开了来。 曹玟有些生气地说:“抬抬腿就从篱笆上跨进去了,何必踹人家大门呢。 刘永铭这也是被急的,他习惯于走正路大门,因为心急,一时间没想起还能从篱笆上面跨过去。 刘永铭也不解释,冲到正屋前面,又用脚重重地喘了几下正屋的房门。 只听得刘永铭大声疾呼道:“郎中!郎中!急患!急患!求您救命呀!” 曹玟抱着刘永铭的脖子却是轻笑出声来。 “你都急出毛病了么?这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曹玟笑道:“你好似从不爱求人。好像也从来没求过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玩笑!” 刘永铭与曹玟正说着话,正屋里传来了一阵声音。 不一时,正屋门被缓缓地打开。 只见得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门内屋里。 那少女穿着刚披上的白色衣裳,头上并没有戴什么装饰。 想来是正在安睡,头上的发饰已全部被摘下来了。 她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挂着脖子上的一只香囊。 一般情况下,香囊是挂在腰间的,但这少女却把它挂着脖子上、垂在胸前。 想来这个香囊对少女来说一定很重要,连睡觉都不舍得将它摘下来。 香囊有些发鼓,里面装着的应该也不是香。 少女的身上虽然没有佩戴装饰,但却显得十分动人。 那种天然的美,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盈盈款款却又不失几分主见,还显出一丝傲气出来。 少女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显然是对刚刚刘永铭踹门的行为十分不满。 她看了看刘永铭,又向着刘永铭后背上的曹玟看了一眼。 刘永铭见得是个少女,连忙说道:“郎中在么?急症!” 刘永铭话一说出口,曹玟却是格格地笑出了声来。 少女向屋里退了两步,一指屋里的床,用偏中性的御姐声音说道:“先放这里吧。” 刘永铭不敢耽搁,他刚踏进房内,便觉得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这间小屋并不大,里面放着一个大药柜,药香就是从那药柜里发出来的。 但除了那个药柜之外,并没有其它可以显示这里是医生住所的物件。 倒是如梳妆台等少女用具摆了许多。 第399章 璇玑姑娘 第399章 璇玑姑娘 这里倒像是少女的闺房。 刘永铭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他将曹玟放到了少女的床上,转而对那少女说道:“郎中是在隔壁屋么?麻烦小姐叫他一声。” 那少女不说话,只是白了刘永铭一眼,便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上。 少女见得从曹玟胸口处流出来的鲜血,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又是箭创?还有毒性?” 曹玟不好意思地说:“江湖中人,打打杀杀,难免如此,还请璇玑姐姐救我一命。” 璇玑姑娘哼了一声说道:“上一回你的箭伤可还没好全呢,又来一次!当真不要你的小命了!躺着别动!” 璇玑姑娘说了一声,走到房间另外一头墙边的药柜前。 而后她打开药柜其中的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了两个瓷瓶。 而后她又回坐到床沿上,从其中一只瓷瓶里倒出一棵药丸给曹玟喂着吃了下去。 而后转过身子看着正在愣愣发呆的刘永铭。 刘永铭是看明白了。 这里的确是有郎中,但是个女郎中! 难怪曹玟会来找她来治伤,因为都是女的,便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 刘永铭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里的郎中居然是一名女子! 璇玑姑娘看着发愣的刘永铭气道:“你踹我门,我不跟你计较,但我现在要给她治伤,要脱她的衣服,你不觉得应该出去等着么?女子的胸脯就是那么一回事了,你想看?要不再走近点看?” 刘永铭又愣了一下,说道:“那、那我出去等着了。” 刘永铭说着便走出了房门之外,随手还将门给关上了。 刘永铭刚一走出房门,这心也就放了下来了。 因为刘永铭刚刚留意到那璇玑姑娘只看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箭伤,而且还能看得出来箭上有毒,有这份本事的人必然对外伤极为了解。 而且璇玑姑娘好似一点也不担心曹玟的伤,甚至还带着几份自信,想来她救治曹玟是十拿九稳的。 站在门外的刘永铭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而心里又被提了上来。 正所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不外乎是。 刘永铭想道:“糟了!我让步青云去请薛神医到王府里,而我却没回去,想来此时叶先生他们必然在秦王府里着急着打转呢!” 刘永铭想着,连忙走出院外,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巡街的兵马司差役,好叫一个来去秦王府报个信。 可就这么往院外一走,刘永铭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他连忙回过头去,皱着眉头看着那璇玑姑娘的房门,嘴里喃喃得说道:“薛西垣曾说过他还有一个女弟子善于妇科与外伤……不至于这么巧吧?但除了她还能是谁?长安城里也没有什么女郎中呀!” “什么人?”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刘永铭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只见得两名巡夜的巡差越走越近。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对那巡差说道:“走近了说话!” 那巡差冷笑两声:“还挺横的!一会儿抓你进兵马司衙门,拿枷一靠,看你还……哟!六爷!您老怎么在这呀!” 那巡差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低头哈腰得便走了上来。 刚刚说话的巡差站在刘永铭的侧前方,连忙轻轻抽打着自己的脸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瞧我这张臭嘴哟!我是不知是您会在这里!” 刘永铭摆手说道:“行了,别假模假样的了。你如何认得爷我?” 巡差呵呵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吓唬一下小老百姓还行,要真遇上了什么权贵子弟,也一样得点头哈腰。没这份眼力界,小人有九条命也得搭去!您老事太多,可能忘了,当初您还与青衿堂的夏侯掌柜来过我们北城兵马司呢,弄的户籍之事。” 刘永铭回想了起来。 兵马司衙门管着长安城的治安,凡流放回来的犯人、户籍不在长安城的临时居民、国外进入汉国长安的商贾皆是要到兵马司报备的。 刘永铭给夏侯非及罗仁轨弄户籍身份的时候,就是先找了一位里长,然后通过兵马司,让兵马司出具一份良民证明,而后即可去县衙办理身份文牒。 刘永铭笑着从腰间钱囊中摸出了两枚银豆递了上去。 那巡差一见,乐呵呵得接了过来:“六爷您有事您就吩咐小的们,何必这么客气呢,这些年我们也没少领您的赏。” 巡差这句话里的赏并不是从刘永铭手上直接拿的,而是刘永铭产业很多都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多少都会打点一下地方上的这些人。 刘永铭笑道:“行了,别废话了。去本王王府里通报一声,就说本王在这里。让步青云去把薛神医请到这里来。还有,让他们带一套女子的衣服过来。要华服!别说弄不到,你直接与他们说,若是弄不来他们也别来了!” “是是是!小人一定给您传达到!” 刘永铭说着便回身回到院子里,又把那篱笆门给关上了。 刘永铭来到那屋子前,却未听到曹玟的一丝痛叫声,也不知道那璇玑姑娘是怎么治疗的。 刘永铭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他心里有些着急,又不敢推门而入。 一来那曹玟可能真的没穿衣服,二来他怕打扰到璇玑姑娘给曹玟治伤。 刘永铭干脆就在璇玑姑娘的房门边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不要紧,瞌睡感马上就传进了脑门子来。 ………………………… 刘永铭醒来时还是半夜,他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唤醒的。 “六爷、六爷?” 刘永铭幽幽得张开双眼,看见那步青云就蹲在自己的侧跟前。 刘永铭揉了揉双眼,看了看天色。 天依旧阴暗,还没有放亮。 刘永铭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了。” 刘永铭此时才看到那院子里已站满了人。 那些都是秦王府的侍女,她们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上有衣物、有发饰,甚至连茶叶、茶碗、铜壶、碳炉都有人带着。 刘永铭白了步青云一眼,轻声说道:“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了,弄得好大的阵势!” 步青云言道:“是姚先生交待的。” “嗯?”刘永铭问道:“姚先生说什么了?” 步青云回想了一下,却摇起头来说道:“我、我听不太明白。反正姚先生的意思就是……就是让老百姓都知道您遇险了。反正阵势要大,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刘永铭一听,呵呵笑出了声来:“姚先生是对的!不弄出点动静来怕是那些朝官们不知道爷我遇险了。我收大量府卫的时候他们也就屁都不敢放了,省得将来麻烦!你让那些侍女别在院子里头呆着了,小姐在里头治伤休息,让她们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吧!”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但却没有马上去将侍女们赶出去。 “怎么了?”刘永铭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发问。 步青云低着头说道:“小人无能,没将小姐保护好……” “不关你事!我若是早一些出现她也不会受这样的伤了!有错也是错在我。” “小人……小人……小人斗胆得问您一声,您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懂。” 刘永铭接着说道:“幕后主使能引得念娇龙来我秦王府报信,说明他是知道念娇龙即是曹相的女儿!” “念娇龙真是曹相的女儿呀?” 刘永铭嘴里啧了一声,说道:“那幕后主使今日之安排,其一是想要让我找到樊笠以平息事态,二是……二是要杀念娇龙曹玟?可是……可他明知那是曹相的女儿,却为何一定要对她动手呢?他就不怕得罪曹相?他就不怕曹相心中积怨,誓死要找出这个人来?” “这……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如果他不怕曹相找麻烦,只能说明,他要……他要跑?跑了自然就不用担心别人找后账了。可是他如果要跑,为什么又要找个替死鬼去平息贡院的事情呢?” “小人越来越听不懂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算了,不管了,想太多也都没用。场面的话……要是能弄几个禁军来撑撑场面就好了,只是这大半夜的,禁军都关在皇城之内,不好出动。” 步青云连忙说道:“哦!姚先生说,其实可以在天一放亮时请禁军过来撑场面,反正造势也只是在白天,现在无所谓。只是动用禁军会犯皇上忌讳。他与叶先生商量了一下,最后是让内务府的丁总管帮着去请的兵马司衙门的衙役,让他们来包围这个院子。” 虽然地面上的那些小吏都有拿刘永铭的好处,但那也不是刘永铭与叶长去给的。 刘永铭是皇子,不至于会亲自去贿赂小吏。 而叶长青管着刘永铭的大账哪里分得开身去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打点那些小吏的都是赌档大掌柜夏侯非。 要说熟,还是夏侯非与兵马司里的人较熟。 但夏侯非脸上有刺字!走夜路怕会被一些没打点过的愣头青给为难住,而引出个小小麻烦来。 第400章 有所变故 第400章 有所变故 而叶长青最近都在算内务府的大账,与丁虚混得是极熟的。 步青云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兵马司里只有值夜的役差,要等到天亮人才能集齐人手过来。但丁总管来了,就在外面!” 刘永铭笑道:“爷我是个闲散王爷,与太子自是不同。父皇不会因为我弄来几名禁军侍卫就猜忌我,反而会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算了,姚先生即是如此安排,便听他的吧!叫你带来的那些人都退出云,不要出声,小心吵到曹家小姐。” “是!” 步青云说着前去调度那些进来了的侍女,让她们有序、缓慢且又无声得离开院子到外面云。 而此时刘永铭也松了松筋骨,也向着篱笆墙外而去。 刘永铭刚一出了院子,那内务府总管丁虚便迎了上来。 丁虚向前一步,有些紧张得说:“六爷海涵,兵马司那里的人还没集齐,所以……” 刘永铭摆手笑道:“舅表叔说的哪里的话,您只管内务府,那兵马司的人又不听您调遣,您能帮忙去言语一声,小六子我已是将您的好记在心里了。” 丁虚见得刘永铭客气起来,连忙说道:“六爷不生气便好。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别提了。我王府的主簿被人绑架了,前去解救的时候发现曹家小姐也糟那些人绑架,当时没有准备,害得曹家小姐受了箭伤。现在正在里头由一位女郎中救治呢。” 丁虚“阿”了一声,大惊失色。 刘永铭笑道:“别慌,这事嘛……你也就别张扬了,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爷我被别人绑架了。” “阿!”丁虚又惊了一声,他急道:“叶主簿被人绑架那算是小事!您被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呀!如何叫别张杨……” 刘永铭笑问道:“叶先生最近都忙些什么你还不清楚么?” “您是说……内务府的账?那匪徒是……” 刘永铭摆手说谎道:“必是自己人所为!父皇若是听说了,必觉得是有人在阻止爷我查内务府的账,到时候龙颜震怒,内务府里有一个算一个,还能有好?” “是是是!”丁虚连忙应了一声。 可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丁虚他连忙又问道:“那曹家小姐如何……” 刘永铭道:“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具体情况我会与曹相说清楚的。今夜之事你知道怎么跟别人说了么?” 丁虚想了想,应道:“便只说是……可能是您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就……反正属下也不知道那些个事……只知道您被人绑了票了。” “对!就这么说!含糊其词的说最好,让父皇自己猜去!” 丁虚苦着脸说道:“宋侍郎可是个精明人,皇上也是个明君,怕是会看得出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看出来就看出来嘛,你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只说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就是了!你既然知道父皇是明君,自不会为难你的。反正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六爷何不……何不自己去说?” 刘永铭白了丁虚一眼,气道:“我这人太狡诈,说什么父皇也都会半信半疑,你为人老实,说什么话父皇也都会相信你!所以父皇绝不会来问我,甚至秦王府里的人他都不带问的。而你却是第一个出动来找我的,他自然得问你是怎么一回事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即是了。” 刘永铭话一说完,却是问道:“对了,你怎么给来了?是叶先生还是姚先生去找得你?” 丁虚一听这话马上就着急了起来。 他说道:“什么呀!是属下刚刚连夜去王府,原本是想找您!却刚好见到姚长史跟您身边的步侍卫说要去找兵马司的人来保护您,属下便自告奋勇得去跟兵马司的人说了一声,反正他们的人那里我也熟,多少会卖我一些面子。” 内务府的货物都是供给给宫里的,很多时候为了安全性都是在夜里点货起运,在宫门外等着。 天刚一放亮,宫门开启以后,货物便可以运进宫里去了。 也正是因为很多东西都得在夜里运输,难免与巡夜的兵马司巡差相遇。 为了防盗等等的原因,内务府的运输人员都会领一块腰牌用于夜间通行,并且还要去兵马司报备。 看到那样的腰牌巡差才会放行,免得被匪人装了空子。 所以内务府这边与兵马司衙门里是有所交流的。 丁虚作为内务府总管,且还是外戚,面子自然就大,只要招呼一声,兵马司那边的人自然会听从。 也别说丁虚了,就是当初翰林院的翰林典籍赵伯伦打个招呼,兵马司那边的人也得乖乖就范,谁让他在翰林院里做事呢。 只是因为没有准备,兵马司还真没办法在夜里一下子找到那么多人过来保护刘永铭。 刘永铭疑问道:“你连夜来找我?是不是舍利塔之事有所变故?” 丁虚拍着大腿说道:“别提了,都快急死我了!我们供给宫里的货物不是要等宫门开启才能运进城里去么?为了方便在开宫门的时候快些进去,禁军侍卫都会先行盘查一遍,特别是于副统领,他查得可严实了!” 刘永铭笑道:“你别与他为难了!上一次不是说过了么?人家盘查也是他的份内之事!这要是真的有什么人混点东西进我们内务府车队里面,再送进宫里……” 没等刘永铭把话说完,那丁虚便急道:“就是这事!” “啥?”刘永铭疑了一下。 丁虚急道:“就刚刚,禁军从我们的车队里给查出了两把匕首出来!” 刘永铭没急,反而笑出了声来:“哈哈,于沧楚可以呀!要是没有他,这两把匕首若是真进了宫里,再出点什么事情,怕我们俩就得洗干净脖子,等着那一刀了!” 丁虚急道:“六爷还有心思玩笑呢,即使没出事,查出东西来,属下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呀!” 刘永铭呵呵笑道:“着什么急呀!即是查出来那就太平无事了。于沧楚那边是我吩咐他加紧搜查的,而且我是王爷,您是外戚,太后那边自会帮我们说话!舅表叔别这么紧张,别人还以为是您放的呢!放宽心了,先把我们内务府这一边从管事到车夫,一个个得抓来盘问,也别管那匕首是怎么放进车里去的,只要觉得有嫌疑,您就抓起来审,拿鞭子抽!” 刘永铭说完又补了一句:“拉车的那个人抓起来了么?” “当场就被禁军给按倒在地上了!若不是要问口供,估计当场就会被砍成肉泥!这事您看……”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照着我的话去做就成了!” 刘永铭说话间,薛开山从一边奔跑着就赶了来了。 薛开山是个练武之人,他往刘永铭身边一站,只是做了个深呼吸,便不喘了。 “六爷!” “你这大嗓站收着点声!院内屋里人正在休息呢。”刘永铭骂了一声。 薛开山连忙闭住了嘴巴。 “怎么了?”刘永铭问。 薛开山说道:“在那所院子里找到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个人自称姓樊!” 刘永铭轻声一笑:“意料中事!把他带到爷我的筑竹雅层好生照料,不许外人进入院内!包括杂役、仆从、侍女、长工!呵呵,这事快结了!” “不是!”薛开山为难得说,“没办法带走?” 刘永铭问道:“怎么没办法?腿被打折了?还是死了?你刚刚还说他自称呢?死人能自称么?” 薛开山连忙说道:“不是!人活得好好的,能说能走,就是……” “就是什么?”刘永铭十分不解。 薛开山苦着脸说道:“不是说了么,是被关在密室里的!密室门根本打不开,现在还没弄出来呢!”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 薛开山又道:“是道石门,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就是打不开!只能听到里面那个姓樊的说话与走动的声音,所以现在这……” 刘永铭也有些为难起来,他想了想说道:“要不然用火吧?先烧后浇!这是古法破石,极为有效。” “不行不行!”薛开山马上说道,“我不傻,这个法子我也会。那是密室!没等把石门烧透泼水,里面的人早被烟呛死了!” 站在一边听到二人说话的丁虚说道:“六爷,属下保荐一人!” “什么?谁呀?”刘永铭问。 丁虚答道:“工部郎中赵振华。” “他?” 丁虚解释道:“这个人十分擅长消息机关!” “他不是只会水利么?” 丁虚笑道:“水利不过是他多能之一技而已,凡工科他都会一些,特别是消息机关。工部好多东西都是经他的手改良过的。” “您知道他住哪么?” “太熟了!”丁虚笑了一声。 刘永铭连忙说道:“那就……那就劳烦舅表叔走一趟了。薛开山,你陪着一起去一趟,我让步青云用车送你们去。一定要把那个人给爷我‘请’来!” 第401章 石门机关 第401章 石门机关 丁虚犹豫道:“那匕首之事……” “这事我来处置,你莫忧心,万事有我!” “那好!那属下就为六爷去请赵郎中了!” ………………………… 刘永铭当时是被陈知节的人用驴车拉到了一处院子外面,而后被师仲道带人“救下”的。 而这座院子的前门、后门现在已被师仲道的私兵给堵得严严实实。 除了师仲道的人,还有几个查夜的差役在院子周边绕巡着。 此时的院子已是水泄不通了。 师仲道站在那院子门口左右张望着,他见得刘永铭从一边走过来,兴喜得叫了起来。 “王爷!” 刘永铭来到师仲道身边笑道:“行呀!今晚记你首功,一会儿了了事去叶先生那里领赏!这活做得不错!” 师仲道笑道:“我不要什么赏,我家里也有钱使,就是……就是没能遇上什么厉害的角色打上那么一架,这要是真能抓到什么人还好,那可就……” 刘永铭笑道:“不拿赏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还有一班子兄弟呢!他们也得吃喝不是?有功就要赏!若是无赏,一来显得我小气,二来将来遇到大事,他们也不会怎么尽心!” “不可能!我练出来的兵,不是那种为赏钱而活着的。你这也太小看我了一些。” 刘永铭笑道:“虽说兵在精而不在多,但精兵花费太大。除了主力,还是得用那些为赏钱而投军之人!你当带头拿赏,别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拿!” “知道了。”师仲道应了一声。 “密道在哪呢?快带我去!” “好!” 师仲道说着便带着刘永铭进了院子。 院子是三进式的,但师仲道却没有带刘永铭往厅堂及屋里走,而是向后边院而去。 在边院那边有一个马棚。 令刘永铭意外的是,密道入口,即在马棚马食糟处! 这样的设置刘永铭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因为他自己筑竹雅屋的密道,即就是这么设计的! 甚至都机关都是一模一样的。 刘永铭心中大感不好,但还是按下了心中的不安。 刘永铭看着那马食糟的密道入口对师仲道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密道口的?” 师仲道回答道:“我与薛开山一起进来搜查的时候这个密道口就是开着的。就像是……就像是怕我们找不着,故意露给我们看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从密道入口走了下去。 与刘永铭的筑竹雅屋不同的是,在下了马食糟密道之后,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耳室。 耳室里放着一些粮食与一缸水,然后便再也没有别的了。 通道的尽头则是一道石门,上面都有两个糟洞。 上面的糟洞狭小,是用来监视里面情况的。 而下面的糟洞会大一些,是用于递送一些东西用的,想来平时的饮水与食物就是从这里送进去的。 师仲道指着那道石门说道:“就是那里了!” 刘永铭走上前去,透过石门糟洞便看到里面有位白发老者正在里头左右渡步,好似十分着急。 刘永铭清了清桑门说道:“请问是嵩山书院的樊助教么?” 樊笠一听,马上来到石门,用糟洞与刘永铭交流起来:“是是是,是我!你们快想想办法,快放我出去。我不想再在这里面再多待一刻了!” 刘永铭笑道:“樊肋教稍安勿燥,本王已去派请工部能人,一会儿人就会到,他定然有办法救您出来。 樊笠脸色一变,问道:“您是……” 站在一边的师仲道连忙说道:“这位是大汉国秦王殿下!” 樊笠一愣:“是……是混世……哦哦哦。” 樊笠向后退了两步,连忙向着石头方向作揖言道:“先谢过六爷搭救之恩!” 樊笠说着便不再上前,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石门。 刘永铭见得樊笠不说话,便在边上找起了机关来。 他没有再去找樊笠说话,只是学着樊笠的样子将眉头也皱了起来。 刘永铭与师仲道在密道里等了有些时候,那工部郎中赵振华才姗姗来迟。 “六爷恕罪!六爷恕罪!睡得太沉,来晚了!来晚了!” 赵振华一边拱手一边走了过来。 密道有些狭小,通过一个人还行,要挤下两个人就只得侧着身子走了。 刘永铭言道:“行了,别客气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本王了。别的都不说了,这道石门有些古怪,我刚刚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消息机关在哪,现在就看你的了!” 刘永铭说着侧过身子让出道来。 那赵振华还在继续拱手,腼腆地从刘永铭的身边走过。 他来到石门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向着石门边上的过道左右两边摸索了好一会儿。 刘永铭却说道:“我刚刚看过了,并没有别的机关。” 赵振华深吸了口气,这才发现密道里的空气并不太好,马上又把气给吐了出去。 赵振华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呀,这机关不可能设在外面,更不可设里面……哦!” 赵振华好似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他连忙在石门之上重重得用手拍敲了起来,就像是想让里面的人在里头将门打开一样。 刘永铭侧耳一听,那石门中间部份好似有点不一样的空谷回声。 但刘永铭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赵振华在那里寻找。 “在这了!” 赵振华的脸上展出兴喜来,他用力得推了推石门上靠近自己胸膛的位置。 只见得那石门中间位置发出一声闷响。 石门之上竟还有别的门,这是刘永铭所没有想到的。 他也一直以为机关是在边上,像是宫里的密道那样的设置,却没想到,机关就是在门上! 石门中间的位置像是旋转门一样,被推开来了一个空间出来。 显然这道石门很厚,中间一部份被掏凿空了,还安上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旋转门”。 刘永铭探头看了看,那“旋转门”里面竟然还有一条粗铁链。 赵振华连忙拉动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链锁声。 赵振华一边拉动铁链,一边说道:“这是滑轮卡扣机关,用数个滑轮轴承联动在一起,只要卡扣受得了,多重的东西也都能拉得起来。越重的东西需要的滑轮组件就越多,也越省力,但每拉动一次滑轮铁链所需要的时间也就越多。但不费力,一直拉就行了!” 赵振华觉得说得还不够多,他接着说道:“但也别拉过头,如我所料没错,拉过后头后,最后一道机会就会被启动,而后石头就会快速坠下,一切又复位,又得重新再拉。若是有人在石门下面,怕就得被石门砸死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而后转而对身后的师仲道说道:“师小侯爷,帮他一把!” “是,王爷!” 刘永铭侧过身去 ,那师仲道便从刘永铭的身前经过。 他拍了拍门前赵振华的肩膀说道:“让我来吧!我有的是气力。” 赵振华乐道:“别看这石门比断垄石还重,但拉这个真不必费多少力气,只不过花的时间长一些罢了。因为链子石门在中间,所以这石门也没办法向上升多少去,能让一个人趴着进出也就够了。我怕的是拉过头又得重新拉,你悠着点。” 赵振华说着将位置让给了师仲道,师仲道将手伸进“旋转小门”开始拉动起那石门里的铁索来。 刘永铭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师小侯爷,一会儿人救出来你直接带他去爷我的筑竹雅屋去住,你也不用回王府了,就看着他就行了。爷我困了。” 刘永铭说着便要走,师仲道却回头问:“什么筑竹雅屋?筑竹雅屋在哪呀?” 师仲道当初是追着姚瑞甫去过筑竹雅屋,但却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 刘永铭白了师仲道一眼说道:“就是姚先生最早搬去住的那个院子,你追着姚先生到了那里还被我说了一顿呢。” “哦!”师仲道恍然大悟,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直都没停下。 刘永铭摇了摇头刚想走,那脚步却又停了一下,回过身来说道:“那个……赵郎中!” “六爷唤我何事?” 刘永铭对赵振华说道:“一会儿救出樊先生,你也是有功的,本王也该赏你点什么。” “六爷玩笑了,下官不为赏而来,只是想为朝廷解忧。” 刘永铭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拉动机关的师仲道,又看向了赵振华。 刘永铭说道:“不用客气!这不是朝廷事,是本王的私事。本王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加赏的,给你银子吧,也怕污了你的官声。你平日若是无事便也来筑竹雅屋,本王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一些奇珍异宝,当然了,值些银子的孤本善本本王在那所宅院里也收藏了一些。” 是个读书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孤本善本。 这个话题一下子让赵振会来了兴趣,可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下官……下官可能没什么空过去,工部那里锁事繁多……” 刘永铭轻笑道:“上一次你说你精于墨学,还不知你现在看的墨子有多少篇?” 第402章 五迷三道 第402章 五迷三道 “什么?” “墨子!你不是说过你学的墨道么?” “是!”赵振华应道:“墨子一书十不存一,下官拜访名师,亦不过见过其中二十六篇。” 刘永铭笑道:“汉书有载,墨子一书原应有七十一篇呀。” “是!六爷也读过书?” “笑话,没读过书本王如何识字呢?” “不。不是,是下官失言了。”赵振华连忙说道,“下官是说,六爷您原来也读过汉书一类的书呀。” 刘永铭笑道:“父皇逼着,多少读了一些。六朝以降,墨子一书失篇失卷,不过本王费了些力气与金银还真找着了不少,不过亦是只有五十三篇。” “五、五十三篇!”赵振华两眼都亮了起来,“不知六爷从何处所得?” 刘永铭笑道:“六朝纷争,传诵墨道者寥寥可数。遗篇不多,一篇一篇得找太费劲了,本王根本没去找过这东西,不过……” 刘永铭卖了个关子,接着说道:“国师太宵真人曾进得宫里与父皇讲经,当时他带了一部魏统道藏过来。” “魏统道藏?” 刘永铭笑道:“是,唐玄宗令人编撰开元道藏,里面记有三洞、四辅、十二类计五千余卷。后大魏朝再次编撰,又多出了五百余卷。就是魏统道藏。前朝周室信以佛道,在华山收藏了一部。太宵真人来宫里在讲道经,我这人又不爱听这些个东西,所以就在一边翻了他的道藏来看,翻着翻着……” 刘永铭又卖起了关子来。 “如何?”赵振华赶忙问道。 刘永铭呵呵笑道:“还真不巧,就在这道藏十二类中,就找到了五十三篇墨子原文。也正是因为被收录于道家典籍之中,这墨子才未被战乱波及,险存于世。” 事实上墨子一书五十三遗篇是在明朝正统年间才收录到当时编撰的道藏里的。 开元道藏里并无此类收集,可以说是世界线提前收束了。 至于明初时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已遗失近千年的古籍,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肯定,这不是一时的伪作。 因为当时除了像《墨子》这样的遗书,还出现了别的许多遗失书卷。 比如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编撰《神奇秘谱》时,就从古卷里找到了早已成为绝响的广陵散等古琴典。 之所以认定是古谱而非伪作是因为谱式与章法都是唐代谱写习惯,明初时已是看不太懂了。 编撰者对谱曲里的那些文字也是半懂状态,只能抄录与试练,没办法完全还原。 现代能听到的梅花三弄等耳熟能详的曲子都是出自这本书里。 赵振华听得墨子一书居然还有遗存这么多的篇目,他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那……那我……” 刘永铭笑道:“你救出樊助教以后,有空就来我外宅便是了。本王外宅管饭,酒食管够,你直接住那里都没关系。也不瞒你说,让你来本王外宅是为了与樊助教做伴。他孤身被困这些年,多少会有一些失语。师仲道是勋贵,行伍出身,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之乎者也,跟樊助教可说不上什么话!” 一个人如果被单独囚禁与世界隔离,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精神就会变得异常。 有个半年的时间,这个人很可能就会失去语言能力。 樊笠还能与刘永铭对答,可见平时这个院子里是有人陪着樊笠说话的。 毕竟那幕后黑手是要从樊笠那里得到他所看到的宝藏图内容的,派人跟樊笠说话一来可以避免樊笠疯掉。 二来也许能在与樊笠说话的过程中套出樊笠的话来。 赵振华连忙应道:“下官懂了,下官一有空就来陪樊助教说话!” 刘永铭又轻笑一声:“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本王真的困倦了!” 刘永铭说着便离开了现场。 ………………………… 刘永铭说是困了,但却没有回到王府,而是回到了璇玑姑娘的院子。 众多侍女们在院子外面相互依靠着打着瞌睡,但刘永铭却没有管。 他迈过篱笆墙进到院子,在璇玑姑娘的房屋外面停了下来。 刘永铭即没有敲门也没有叫门,只是在门边上又静静地坐了下来,就这么囫囵吞枣地就地睡了一觉。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永铭才醒了过来。 因为是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的,他完全就没睡熟,耳中听到了一些动静之后他便醒来了。 刘永铭睁起双眼时便看到璇玑姑娘正站在院子大门口正与秦王府的人吵架。 璇玑姑娘双手插在腰上,大声得骂道:“你们怎么回事!快滚!叫你们滚你们听到了没有!” 刘永铭从地上悠悠得爬了起来,揉着那因睡眠不足而红肿的双眼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那璇玑姑娘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得对刘永铭气道:“你还不快管管你的这些手下!” “管?管什么?”刘永铭愣了一下。 璇玑姑娘十分生气地说:“我这里是药庐!看病的地方,你让你的人堵在我门口,不让患都进来,这算是什么事?” 刘永铭愣了一下,连忙抬头看向院子外的路边,这才发现有许多病患正被拦在一边不能靠近。 刘永铭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冲着那些侍女说道:“都退一退,不要妨碍到璇玑姑娘做生意!” “什么生意!”璇玑姑娘听得这几个字,越发得生气,“我说了,这里是药庐,是治医救人的地方!生意?救死扶伤能当成生意?” 刘永铭一听,连忙曲躬道:“小王错了,是小王的不对!“ 见得刘永铭一下子认起错来璇玑姑娘这才有些释怀。 “你就是那混世阎罗?不像呀!听说混世阎罗最是不讲道理,你看上去还……” 刘永铭直起身子,呵呵笑道:“不讲道理是对那些不讲道理的人才不讲道理,姑娘说的道理自是在理,我哪里敢跟姑娘不讲道理。” “你嘴皮子挺利索的呀,难怪她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一个晚上尽你说的好话了。” 刘永铭见得璇玑姑娘提起曹玟,连忙说道:“曹小姐她……。” 璇玑姑娘看了看外面那些等着看病的人,觉得刘永铭如果不走,怕是自己也没办法好好得为他们诊冶。 璇玑姑娘此时才说道:“跟我来吧!” 璇玑姑娘说着便向内屋而去,刘永铭连忙跟了进去。 进到璇玑姑娘屋里时,那曹玟正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显然,曹玟是不好意思见刘永铭,因为她里面为了治伤真的没穿衣服。 刘永铭连忙走到床沿边,柔声问道:“玟儿,你怎么样了?” 曹玟红了一下脸,应道:“没、没事。” 曹玟好似又变回了那种腼腆的性格。 刘永铭看得曹玟脸上浮显出一些血气,这才宽下心来。 却不想那璇玑姑娘说道:“别看了,那是因为失血而引起的血气上浮,所以脸上才有的那晕红,不是因为看到你才红脸!” 刘永铭连忙回过身去看着那一脸不爽的璇玑姑娘问道:“那玟儿还有救么?” 听得刘永铭的话,那璇玑姑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道:“我手下治的病人,还能给治死了不成?什么叫还有救么?” 曹玟突然笑了起来:“你别理他,他这人的嘴就是这样!” 曹玟笑完,却突然板下脸来,对刘永铭说道:“我爹那里……” 刘永铭半玩笑地说道:“嗨,你理那许多做甚。曹相那里能有什么问题,我去说即是了,只说你又被人绑架了。放心,他不会多想的,他只会觉得是我这人太过多事。他问你什么,你便说当时脑子蒙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爹,是太后!” 曹玟愣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平日里不是常进宫去与太后说话么?” “是呀!” “我父皇生的全是儿子,没有女儿!太后平日也不爱理会我们这些捣蛋鬼,她最喜欢的是你呀!你现在受了这样的伤,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不得拿她的拐棍抽我,说我没保护好你呀!” 曹玟痴笑了一声:“你又开这种玩笑。” 曹玟说到这里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板着个脸问道:“你以后还会再这般骗我么?” “骗?什么叫骗呀!”刘永铭急道,“我在房外守了你一夜呢!” 曹玟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我知道,我……” 曹玟说着看了一眼璇玑姑娘。 想来昨天夜里璇玑姑娘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将曹玟的伤及其毒治好了,想来他们二人之间也是很熟,曹玟甚至跟璇玑姑娘说起了刘永铭来。 但混世阎罗是出了名的花心,所以作为曹玟好闺蜜的璇玑姑娘有意让曹玟试刘永铭一试。 所以璇玑姑娘在医治结束以后不说,二人一起躺在床上聊些女儿心事,让刘永铭在外面苦侯着。 刘永铭却是也不打搅,只在外面等着,还窝在房外睡了一觉,这让曹玟心中好是感动。 第403章 非她莫属 第403章 非她莫属 刘永铭见得曹玟红着脸不说话,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出来。 “玉佩?怎么在你这?”曹玟愣了一下。 刘永铭拿出来的的确是曹家的那块玉佩。 那天在荷恩寺外的小树林里,林莤被柴世荣的手下射杀,林鸿奎逼问曹岳藏宝图的时候,曹岳曾将这块玉佩拿出来过。 因为上面没有字,被林鸿奎随手给扔了,后来是刘永铭捡起来的,但是曹岳自己却是没有拿回去。 对于曹岳来说,林莤已死,那块玉佩已经不再重要了。 而有字的那一块当时正在林莤的身上,已被林鸿奎取走了。 刘永铭笑着说谎道:“我夜里又回了那片小树林里去看了一下,原本想发现一些那歹人的线索,却不想拣到了这个。我见过你以前戴过它,想来是你掉的。” 曹玟看着玉佩愣了一下,说道:“是我的。不过……不过被我爹拿走了,他说……他说他想我娘了,想留在身边几天。怎么会在那片小树林里?” 曹玟刚想把手伸出来拿玉佩,窝在被窝里她突然想来了一件事情,连忙把手又缩了回去。 曹玟红着脸说道:“我衣服……” “安排下了,我已命人拿了衣服来,玟儿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换。就是……就是一大堆侍女堵在外面让璇玑姑娘生气了……” 曹玟红着脸说道说道:“你、你先出去。我……” 刘永铭呵呵笑着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向着璇玑姑娘拱了拱手这才出了房外。 刘永铭招呼着侍女们进到房间,为曹玟更好衣服,自己却在外门等着。 刘永铭心中有所迟疑。 因为那块玉佩一直都在曹玟的身上,那一天在小树林,曹岳却将它拿了出来! 刘永铭一直以来都不相信巧合。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那只能说明曹岳那天夜里是知道自己能见到林莤,他想用两块一对的玉佩来挽回林莤。 刘永铭的眉头紧锁着,他想道:“如果曹相之前就知道林莤在大慈恩寺后面住着,那么他应该早就去找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一定是他派了人跟着太子与我,在我与太子从大慈恩寺出来去城外卫戍军以后,他觉得我与宋宪去大慈恩寺一定不简单,所以派人蹲守了大慈恩寺,却发现了步青云。” 刘永铭接着想到:“曹相的密探一定是回去向曹岳描述过林莤的武器与身材,这才让曹相知道步青云引出来的人即是林莤,而后才向玟儿要了那块玉佩……曹岳定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密探帮手!连步青云都不知觉被别人盯上了……” 其实步青云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但他一直以为只有林莤。 刘永铭咬了咬看向了院子外面。 院子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倒不都是患者,只是一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来看热闹的附近住户。 刘永铭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那步青云的车子才缓缓而来。 人群也因此而让开一条路来让马车前行,马车却在春杏园门口停了下来。 步青云连忙跳下马车向着刘永铭小跑了过来。 刘永铭见得步青云却一下子把脸板了下来。 他生气得说道:“让你去请薛神医,你却是请了一夜?爷我要是说要吃屎,怕是连屎都吃不上热的吧?” 步青云苦着脸说道:“六爷,这……不是……” “怎么一回事!” 步青云为难得说:“薛神医不在家里!我也是到了早上才等到他回来的!” 步青云说到这里,那马车上这才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西垣。 薛西垣一边靠近一边说道:“得罪了、得罪了!六爷,真是抱歉或,我是住在奇川先生附近,但昨天出了一趟急诊。因为太晚,街道禁夜了,不好回来,所以就住人家那里了,我也是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回的家。” 薛西垣的话刘永铭却是如何也不会信的。 薛西垣来长安城这段时间就没接过诊! 因为薛西垣怕事,他怕那些秦王府后人再来找他、他怕朝廷那里还是不肯放过他,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光明正大得去会诊,更何况是出急诊呢。 刘永铭连忙对薛西垣问道:“是哪方神仙这么厉害,能请得动你薛神医?” 薛西垣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人……那人六爷不认识,说了您也不知道。您就不必过问了。不知六爷找我来……” 薛西垣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得璇玑姑娘搀扶着曹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薛西垣见得那璇玑姑娘两眼都瞪直了。 刘永铭看着薛西垣惊讶的表情,不客气地说道:“喂喂喂喂!我说薛神医,那是曹相爷的女儿,爷我最心疼的人,你那两只眼珠子能不能放尊重点!” “不,不是!”薛西垣辩解道,“那……那是……” 薛西垣自觉得嘴笨,也说不过刘永铭,干脆也就不说了,只是用手指了指璇玑姑娘。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找你就是为了让你认一认这人是不是你的女弟子!现在来看,应该是了。原本昨天夜里你就该见到了,是你自己不想让别人找着,这才拖到了今日。去吧!爷我可没拦着你。” 薛西垣连忙赶着进到院中,兴喜得叫道:“璇玑、璇玑!我的好女儿呀,我可找着你 了!” 璇玑姑娘白了薛西垣一眼说道:“您老怎么来了?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我这送完客还要接诊着!” “没事没事!我帮你会一会儿诊,你先休息!休息一下!” 刘永铭看着都新鲜,他跟随在薛西垣身后,也走进了院子里。 璇玑姑娘对薛西垣没有好脸色,对刘永铭更加得不屑:“曹家小姐换好衣服了,弄台轿子来,她要回了!” 刘永铭一指那步青云的马车说道:“坐马车其实还行,我那马车可与别人的不一样,稳得很!轿子的话……实在用不着今日,改日先定了吉日我自会用十六人抬的大花轿去把他从曹相府接到我秦王府里的。” 曹玟脸色一红,轻语道:“你又这般没个正形。璇姐姐,算了,我就坐马车吧,我爹现在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璇玑姑娘应道:“你昨天夜里才说你爹全然不关心你,怕是你一夜未归他都不知道。” “姐姐……”曹玟娇声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璇玑姑娘不再废话,一步步地将曹玟扶上了步青云的马车。 刘永铭看了看薛西垣说道:“你这女弟子很有意思呀!” 薛西垣像是捣蒜一般点着头。 刘永铭呵呵笑道:“但是我越看她越不像是你的弟子!我倒觉得,她更像是你的师傅!” 薛西垣叹了一声:“哎,你不知道!开山根本不好医术,而璇玑对医术的悟性……这么跟你说吧,她七岁的时候就能背我给他写的医理三字理,十岁就能辨药,十三岁已经无方不精了!若要说天下间谁能承我医学之道,只非她莫属!” “那也该你是师傅她是弟子呀?我刚刚看着……” “别提了,后来……唉,反正她后来不太愿意跟我学了。你别问那么细了,一点点的家事!” 薛西垣说着撇开刘永铭向着那马车走去:“好徒儿,要不然今日我就给你打下手吧?我给帮你抓药也行!那什么……” 刘永铭轻笑了几声,见得马车上的步青云对刘永铭叫道:“六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回去?” 刘永铭只得说道:“我这就来,直接去曹相府!” ………………………… 刘永铭将曹玟送回到曹相府,在好一翻安抚之后,这才离开了那里向着宫里而去。 因为此时曹相就在宫里,刘永铭在曹相府里已然是答应了曹玟帮她隐瞒念娇龙的身份自然就得去宫里见见曹岳,好让他不要起疑心。 刘永铭进宫的时候,曹岳还在上早朝。 他也不敢直接窜入宣政殿内,只得在宣政殿边上的朝班房里躺着,等着散朝。 可刘永铭这么一躺,却睡着了。 谁让他昨天夜里在薛璇玑的房外坐着就睡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六爷!六爷!” 刘永铭再一次被人叫醒,他迷迷糊糊得睁开双眼,见得曹岳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曹岳的笑容越看越假,刘永铭只觉得有些厌恶。 曹岳见得刘永铭醒来,坐在了朝班房的炕床边上轻声笑道:“六爷如何睡这里了?” 刘永铭揉着双眼,看了看天色,问道:“下朝了?这天色好像……” 曹岳嘴里啧了一声说道:“今日还真怪了,皇上说生气也没生气,说生病嘛看上去精气神还挺足的。却不知为何就早早得退了朝,好一些事情也都没说完呢。” 刘永铭轻笑一声:“我要是皇帝我也不想天天听你们在朝堂上打嘴仗!父皇听你们吵架也听了二十年了,总会有听厌的一天的。” 曹岳呵呵笑道:“这话也就您敢这么说了。六爷,您可知道皇上这几天……” 第404章 代为祭祖 第404章 代为祭祖 “我见都没见过他,问我?你不是最了解父皇么?你不是最能猜父皇心思么?连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去……” 曹岳连忙陪笑道:“六爷玩笑了,臣哪里会臆测皇上心思,臣要是知道也不至于来问您了。刚刚还是一名内侍跟臣说您在这里睡着了,臣这才想起来来问您。” “我正等你呢。”刘永铭一边说一边坐正了身子。 “等臣?”曹岳有 些不解。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我对不起曹相您呀!” “六爷这说的什么话,您哪里有对不起臣的地方,倒是臣近日与您为难,让您忧心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没跟你开玩笑。上一次我不是派几个江湖中人捣了长安黑市里的一个人贩子窝点么?害得玟儿差点被那人贩子同伙给绑架了。” 曹岳笑道:“都过去了!” 刘永铭又叹道:“还没过去呢!昨天夜里又出事了!玟儿……” 曹岳脸色一变,问道:“玟儿如何了?” “胸口中了一箭。” 曹岳眉头抖了一抖,这是曹岳能表现出惊呀的最高表情了。 原本刘永铭以为曹岳会离了坑头,站在一边紧张,却没想到曹岳的平静超乎了刘永铭的想像。 刘永铭又说道:“箭上还有毒!” 曹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不一会儿就回复了过来,他也只是淡淡得应了一声:“哦。” 刘永铭见得曹岳有些冷漠,脸色一变,冷笑着说道:“你女儿时常跟我抱怨你不关心她,现在看来确有其事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没有什么反应!” 曹岳挤出笑脸说道:“有六爷在,想来玟儿的性命定能保住。臣再担心也都无用,一会儿回府去看看也就是了。只是那些人贩子真有如此猖獗?若是第一次不知那是本阁之女,第二次总不至于认错人了吧?” 刘永铭点了点头。 曹岳又问道:“六爷好似知道是谁所为?” 刘永铭说道:“解救玟儿的时候我把樊笠也一起救出来了!” 曹岳的双眼一下子瞪了起来:“樊先生救出来了?这么说来……人贩子与那幕后黑手是一伙的?” 刘永铭笑道:“你女儿三翻两次的出事,想来那幕后黑手的确是想绑架你女儿,以此来要挟于你!呵呵。可他们却不知道,你眼中只有权力!呸呸呸,我这话说得词不达意,曹相不必往心里去。我意思是说,是个人都知道曹相您以国事为重,即使对方以你女儿做为要挟,你也不会在国家大事上与对方退上半步!” 曹岳轻笑一声:“六爷这故意的口误着实像是骂街。不过臣被您骂得心里却是有些舒服,您什么时候不骂臣了,那便是要与臣死磕了,到时候出的事情怕是连皇上都兜不住!” 刘永铭也哈哈笑了起来:“曹相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一会儿我想着去把那人贩子的头子给弄死,曹相您有没有什么想要交待我的话?” 曹岳一愣,问道:“人贩子的头目?六爷查出来了?” “一早就知道了。”刘永铭平静得说,“只是碍于熟人颜面,实在是不忍下手,但那个人……不仅祸国殃民,还危及到了玟儿的性命,孤王是不除掉他也不行了!” 曹岳问道:“六爷刚刚为何问臣有什么话交待?” 刘永铭笑道:“孤王怕审出问题来!” “六爷玩笑了,臣一身刚正,与那些匪人并无牵连,您抓您的便是了!” 刘永铭侧着头盯着曹岳问道:“跟您真的没有关系?若是没有关系,他何必三翻两次得抓您的女儿呢?曹相,有什么便说什么吧,别到时候让孤王为难呀!” 曹岳轻笑一声:“六爷玩笑了,臣真的没有什么说的,更何况是交待呢。” “樊笠现在在我手上,您又有什么要交待孤王的呢?” “这事臣更没有话说了。您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臣绝不插手!对了,明日清明,皇上刚刚在朝上下旨让太子去皇陵代皇上祭祖,六爷您要去么?” 刘永铭反问道:“我去什么呀?父皇不是已经让太子去了么?” 曹岳笑道:“皇上说了,哪个皇子想去便可以随太子一起去,太子主祭即是。” “曹相您这话里有话呀?怎么?是不是大哥他抢着要去?” 曹岳轻笑道:“如六爷所料,太子为人忠厚,怕到那一天魏王跟去以后会……”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想让我跟太子一起去,帮他化解大哥的为难?曹相多虑了!大哥越是为难太子越是会出糗,在父皇心中越是会厌恶大哥!只要大哥跟去了,清明祭祖之事办不好,大哥即使没有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父皇也会怪到大哥的头上去。该小心的是大哥才是!平日曹相你挺精明的呀,如何会想不到这个?你该不会在担心我会从中裹乱吧?” 曹岳呵呵笑道:“六爷的手段臣见识过,就是……” “好了好了!我不会去的,也不会派人捣乱!我多少跟太子还有一些交情在呢,你乱想些什么呀!” 刘永铭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从炕上爬了下去。 刘永铭下了炕,站在曹岳身前说道:“那件事情曹相既然都那么说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您自己也好自为之吧。” 刘永铭说完便向着朝班房外而去。 刚一出朝班房,刘永铭便见得吏部侍郎林从南站在房间之外。 他即是在偷听,又是在等曹岳出来。 刘永铭看了看林从南,轻蔑地笑了一声后向宫外而去。 刘永铭刚一走,那林从南连忙走进了朝班房里。 林从南紧张得说道:“曹相!那刘六子话里有话呀!”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一回事!” “他这明显是想从您这里套点什么话出来!定是他拿不着曹相您的把柄,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曹岳点头说道:“他有这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他什么意思?” 曹岳看着那朝班房的门口,轻声说道:“他要出手了!” “什么?” “他上一次夜里就到过本阁府邸,语话之中多有不敬,还有相挟之意。但本阁知道,他那是不想让我妨碍到他的计划。现在他要出手了,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今日他来找,绝不是因为本阁之女,更与什么人贩子、幕后黑手无关!而就是单纯得担心本阁会轻举妄动,打乱他的计划!他不放心本阁呀!” “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四爷党已经被他瓦解了。他即没有动大爷党的实力,也不敢再动太子党。且他与七爷和睦,所以他下一个目标不是三爷党便是五爷党!如果他拿杜家的事情来做文章,大爷党那边会把锅都甩出去,最后倒霉的会是三爷党,那么他就是冲着三爷党去的。若是他拿工部织造局的事情做文章,那他就是冲着五皇子去的!” 林从南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懂,杜家的事情与三爷没瓜葛呀?” 曹岳呵呵笑着也从坑上站了起来:“想不明白就对了,本阁也想不明白。他混世阎罗若是能被本阁轻易得猜到他在想做什么,那他就不是他了!本阁一会儿找一找丁部堂,不管怎么样都得防着刘六子一手。走吧,都散朝了,别让别人以为你我真在密谋什么。” 曹岳说着向着房门外而去,将冥思苦想的林从南一个人留在了班朝房里。 ………………………… 刘永铭回到秦王府里的时候正值午饭的饭点。 厅堂之内,宫玥璃正无经打彩得坐在那圆形饭桌前。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拿着一把骨扇,正用骨扇驱赶着蚊蝇。 刘永铭笑呵呵得走了进来:“玥儿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爷我来教训教训他!” 宫玥璃见得刘永铭回来,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但她并不回答刘永铭的话,而是说道:“爷回来了,用膳么?膳食都准备好了。” 刘永铭走近桌边,看着满桌的饭菜笑道:“做这么多好吃的呢?不管是皇帝还是老百姓,吃饭就是最大最大的事情!去把叶先生他们叫来,我们开饭吧!” 宫玥璃板着脸说道:“叶先生不在。去了内务府了,说是内务府的账差不多了,这几天对弄完最后一些就算是了了一桩事了。” 刘永铭笑道:“姚先生呢?他可是个精细人,每日作息准时,如何不见他来吃饭?王府每日膳食,即使爷我不在,也有他的份,要不然我一个人四菜一汤也就够了。” 宫玥璃言道:“也就是秦王府有这样的规矩了。别人家哪里有主簿、长史与王爷坐一起吃饭的。都是主人家与妻子一起吃饭的。” 刘永铭乐道:“什么叫别人家?你这是听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了?” “没什么,就是新来的那些齐国侍女这么说的。齐国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夫们都不与府里的下属同桌,有时甚至女眷也是不能同桌的。” 第405章 寒林界内 第405章 寒林界内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齐国奢靡无度,勋贵弄权做科。齐国若亡,必是此因。此不可学也。好了,去把姚先生请来吧。” “姚先生说是去了筑竹雅屋,他说六爷您若是有事便派人去那里找他即可。罗信雄也不在,说是受了您的命令去保护什么人。您也一夜未归,若大的王府……” 刘永铭见得宫玥璃好似想说些什么,便在那园桌主位上坐了下来。 宫玥璃没有把话说完,他只得看着宫玥璃问道:“怎么?觉得秦王府冷清?没人味?” 宫玥璃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就是……就是差点什么……” “家。”刘永铭自嘲地说了一句。 宫玥璃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刘永铭其实是孤独的。 宫玥璃至少还有一个父亲关怀自己,而刘永铭好似从来都是一个人。 叶长青再如何,那也是下属,而不是家属。 对于刘永铭来说,他与叶长青的交情再好,从他那里刘永铭也是完全感觉不到归属感的。 宫玥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敢继续说这个话题,只得言道:“爷,明日清明,祭品什么的都已帮您备齐了,就是……姚先生说秦王府里有规矩,不能乱摆祭,还得什么请示朝廷什么的。所以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皇家是这样的,没有宗人府那里许可,不得乱摆先祖灵位。太祖皇帝的灵位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祭的!父皇那里许了太子去祭祖,宗人府那里也没有同祭的诏条下来,我们王府里也就不必摆祭了。再说了,王府里也没有那些个牌位可以摆的!” 宫玥璃不高兴地说:“哪里有不让子孙祭奠先祖的道理,供品我都买好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是不让祭,是有专门的地方祭奠,只是我没去而已。而且主祭之人只能是皇上。皇上若是生病或是别的事情去不了,那也是由他指定一个谁去。你平日也爱看书,周礼应该也是看过的吧?” 宫玥璃言道:“看是看过,就是……你都封秦王了,也开府了,且不是已算是分家过了么?分家过了,家里不是也得有祖宗牌位?平日三柱香供着……平常家的老百姓也都这样!这过的家不像家的……” 刘永铭听得宫玥璃的话,愣了一下,突然呵呵笑道:“玥儿这是为我鸣不平呢?有心了!还得是你呀,总能为爷我想着,这个家就该由你来当!” 一听到“当家”二字,那宫玥璃的脸又红了一下。 “当家”一词最开始并不是只指出外赚钱回家养活家人的男主人,而是指照顾一家老小生活的女主人。 即,担当家中日常事务之人。 因为一些山寨的寨主时常照顾、照应寨子里的弱小者,所以也被叫作山寨当家。 久而久之,原本指妇人的称呼,也变成了男人的称呼。 当家除了男主人外,女主人亦会被称为当家,换言之得是夫妻关系才能如此,所以宫玥璃才会脸红。 但宫玥璃嘴上却是不屑得说道:“谁愿意当你的家……王府里杂事那么多……” 刘永铭呵呵笑道:“好了好了,供品别浪费了,我们该祭还得祭,但不能祭太祖皇帝。去年那场寒灾可死了不少人,我们便祭一祭那些死难的灾民吧。” “祭灾民?那牌位应该怎么写?”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就写……写寒林界内一切有祀无祀孤魂等众。” “寒林界?” 刘永铭笑道:“十方法界, 四生六道。这要是尘烟听到这话,她必是知晓。” 寒林界三个字是从梵语里译过来的,梵语原音是尸陁林。 人死后分割血肉可布施于尸陁林,依照尸毗王以身施鸽及摩诃萨埵投身饲虎为典故,以菩萨戒不惜生命来布施,死后亦可得功德正果。 后世小说西游记中的狮驼山狮驼岭的尸山血海即是指的尸陁林(音一样),那里其实不是恐怖之地,而是布施成道的功果之境。 只是当时师徒四人不识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佛家功果境。 之所以师徒四人都要被装进蒸屉里,是因为要走一遍程序,当作布施血肉,将来好成佛成圣。 只是现代的一些自媒体对西游记与佛教连片面的认识都没有,导致了西游阴谋论满天飞。 “不,不是!”宫玥璃有些吃惊地说,“这是佛家之语吧?爷,您还学过佛法呢?” “为什么我就不能学点佛法?” 宫玥璃反讽道:“是恶事做太多良心不安所以学了点佛法?那个什么尘烟又是谁?女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玥儿,你吃这飞醋做甚!不过你这嘴是越来越甜,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到牌位……”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还真不能不防着了!玥儿,你买那牌位的时候多买一块,且记,用红布包着,不许被他人知晓,要不然就不灵验了!” “阿?爷,您这又要供奉谁?” “你侧耳过来!” 厅堂里明明没有别人,刘永铭却又要让宫玥璃“侧耳”过去,这让宫玥璃有些不解。 她愣愣得抻着头,把耳朵放在刘永铭的嘴边。 刘永铭耳语了几句,听得宫玥璃有些发愣,她喃喃地说道:“做他的牌位做甚呀?” 宫玥璃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刘永铭冷不丁得在宫玥璃的脸上亲了一口。 宫玥璃反应过来,惊得退了两步。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一下算是利息!认赌可是要服输的!” 她用手捂着刘永铭吻过的脸颊,羞红着脸幽怨得看着刘永铭,生气着说:“我、我不理你了!” 宫玥璃说着便要向外去。 刘永铭却还笑道:“去吧去吧,去把琇儿叫来,我们一起吃饭!总不能浪费了这一桌好菜!” 宫玥璃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生气地说:“哪里有主子跟侍女同桌吃饭的,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刘永铭哈哈笑道:“爷我就是要与侍女同桌吃饭怎么着?他们笑话我,我还笑话他们呢!他们也得有像玥儿你这样的美人侍女呀!他们那不叫笑话我,那叫羡慕,那叫嫉妒,那就叫恨!我就爱看他们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宫玥璃白了刘永铭一眼便又向着外面走去。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真的要去找崔珚琇一同来吃饭。 正此时,一门子从外面匆匆赶了过来。 宫玥璃在正厅门口停了一下,那门子便到宫玥璃身边来,在宫玥璃耳边耳语了几句。 宫玥璃连忙让那门子在原地等着,自己反身回到了厅里。 刘永铭问道:“怎么了,是有客来了么?” 宫玥璃还带着怒气,不爽地问道:“你如何不猜猜是谁来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玥儿,你可还欠爷我一个香吻呢?还敢打赌呢?” 宫玥璃脸色一红,说道:“你!你刚刚都亲回去了!” “那是利息!我们打的赌可是香吻,不是我这嘴臭的臭吻!谁你欠下的赌债老不还呢!收点利息不过份吧?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即是之前输了,那赌赢回来即是了!那样你也就不欠我的了!” “赌就赌!” 宫玥璃会与刘永铭邀赌其一是受不了刘永铭那一脸自信且又每言必中的样子。 第二是她真的想赢刘永铭一次。 “还是一个香吻?” 宫玥璃红着脸说道:“对!” 刘永铭哈哈笑着,拿起了手中的筷子,但他却没有去夹菜,在想了一想之后却又把筷子给放下了。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是长安知府山隹高来了吧?” 宫玥璃愣了一下,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昨天夜里爷我一夜未归,可不是去喝花酒的,而是去办正事,救的曹相家的女儿。想必现在曹相女儿再次被人贩子绑架之事在长安城里都传开了!这事用不着曹相吩咐,那些兵马司堂官们都该鼓燥起来了。” “那、那又如何?” 刘永铭接着笑道:“你想呀,长安治安这么不好,连曹相的女儿都被绑了,上头怪罪下来,首先要打板子撤职的是谁呀?还不是那些兵马司及县衙、府衙这些个地方上的官员么?这时候,兵马司衙门里该派差役在长安城四处抓人了!只要以前与人贩子有关的人事,他们都不会放过!” 刘永铭越说越想笑:“现在敢把是整个长安城都已鸡飞狗跳了。山知府来我这里是想问问有没有江湖上的朋友能帮他破这个案子的!别愣着了,去请进来吧!” “你就天天脑子乱转吧你!” 宫玥璃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刘永铭在宫玥璃身后大声得笑道:“两个了香吻咯!记得要还,要不然还得收你利息!记得把琇儿叫来一起吃饭哈!” 宫玥璃没有理会刘永铭,而是径直得去了王府大门那里,不一时便将山隹高给带了进来。 山隹高拱着手还腆笑着脸从厅堂外面走了进来。 刘永铭却没有理会山隹高,而是对宫玥璃叫道:“玥儿!别忙了!把琇儿叫来,我们快些吃饭,爷我可饿了!再不吃,菜都凉了。” 第406章 邀功来了 第406章 邀功来了 刘永铭刚刚说让她们一起来吃饭并不是开玩笑。 只是宫玥璃没明白,为什么有客人在了,还让自己与崔珚琇同桌。 宫玥璃的嘴虽然对刘永铭不敬,但却不敢在行动上忤逆刘永铭的意思。 她连忙向着厅外而去,去找崔珚琇。 那山隹高来到桌边,也不看桌子上有些什么菜,只是站在刘永铭身边痴笑着。 刘永铭白了山隹高一眼,说道:“怎么了?这副表情?” “那个……”山隹高不好意思地说,“粮食下官收到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呀,本王王府的人办事就是比你们衙门中的人要来得快!” “粥厂今天早上也办起来了!” 刘永铭又笑道:“这我相信!怎么?来邀功来了?” “那什么……银子您不用发愁,下官在夏税过后有办法捐来一笔” 山隹高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他想说的话题是那种难以开口的。 刘永铭笑道:“说吧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早就将你当成我的门人看了!” 山隹高一听,连忙说道:“长安城都快乱了套了!兵马司的人马就差把长安城的地都掀起来翻一遍!他们是四处抓人呀!” 刘永铭笑道:“这事我知道,找人贩子嘛!听说曹相的女儿被绑了,他们怕曹相迁怒于自己,急于表现一翻。这不是应该的么?那可是曹相的女儿!别说兵马司的堂官了,三哥的刑部也多多少少会出面说点客套话,让他刑部多少也出点力。毕竟朝中首辅的女儿被绑,朝里是个与刑狱的关的官员脸上都无光!” “是是是!”山隹高连忙说道,“但……但这样的也不是件事呀。兵马司的差役们这么一闹,老百姓可就受苦了。有些看着像人贩子的他们二话不说就给抓了,现在兵马司衙门牢房可都住满人了!” 刘永铭笑问道:“这事与你长安知府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一般地方衙门是有管理地方治安的职能,但长安城却是不一样。 长安作为京师所在,治安却是归兵马司衙门管的。 别说县衙了,知府衙门也插不上手。 山隹高连忙说道:“这案子一日不结,百姓一日不得安宁,您看……” “我看什么?这事关我屁事呀?” 山隹高连忙又道:“您在江湖道上有人,长安那伙人贩子就是下官当初委托您去剿灭的,听说头目还给跑了,这事若是传出去,曹相那里……” 刘永铭脸色一板,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兴师问罪来了?” “不敢不敢!”山隹高连忙摆起手,说,“下官、下官就是想问问,您能不能……能不能再找找您那江湖上的朋友,把那头目给抓回来?不管死活都可以!只能要平息此事,我看……下官觉得曹相的气多多少少能消下去一些。” 刘永铭乐道:“这事关曹相屁事!他才不会作威作福,为了自己的女儿下这种搅闹长安城的政令,惹出这等事情来!这是下面的人为了巴结他,或是不想被曹相迁怒,自作主张才这么做的!” “是是是!”山隹高随口又应了一句,而后又道:“不管怎么说……您看这事……” 山隹高正说着话,那宫玥璃与崔珚琇便走了进来。 刘永铭招着手说道:“都到饭点了,还跑去哪里?快坐下一起吃饭!” 宫玥璃连忙说道:“门外还有一位官员求见爷。”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对宫玥璃说道:“玥儿,我们要不要再打个赌?彩头还是一样!” 那宫玥璃已经有些怕了,她已输给了刘永铭两个香吻,不敢再与刘永铭打赌。 而且此时山隹高就在厅堂里,她才不会当着刘永铭贵客的面与刘永铭那般玩闹。 宫玥离低了低头,并不回答。 刘永铭呵呵笑道:“算了算了,去把李侍郎请进来吧,反正桌子上摆着的筷子、酒杯也够用。” 显然刘永铭是知道谁来了,而且叶长青等人没来吃饭,所以桌子上摆着的餐具是有剩的。 “不用请!不用请!” 一句话从外面传了进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朝臣提着官袍下摆便向着厅堂走了进来。 宫玥璃对刘永铭压福说道:“您曾说过李侍郎不是外人,所以我便做主让他先进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李裕。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都别拘谨了,都坐吧。” 李裕称了一声谢,便在刘永铭的对面位坐了下来。 那宫玥璃与崔珚琇正要离去,刘永铭连忙叫道:“你们两别走呀!我是让你们坐,不是让李侍郎坐!天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吃饭!” 崔珚琇转回身来看了看刘永铭与站着的山隹高,又瞧了瞧身边站着的宫玥璃。 她一边压福一边轻声说道:“爷有客在,奴婢不敢放肆!” “山知府与李侍郎不是外人!你们要是不坐下来吃饭,爷我可是要生气了!” 刘永铭说着,那便脸色沉了下来。 宫玥璃用手肘顶了一下崔珚琇之后便来到桌边。 刘永铭此时又露出笑来:“来来来,美人儿,坐在爷我身边来!” 宫玥璃璃笑在了刘永铭的身边,那崔珚琇明白过来,也来到桌边坐在了刘永铭的另一边位置上。 宫玥璃虽然拿起了筷子,却是不敢去夹菜,只是拿着筷子而已。 主人、客人及侍女同桌吃饭,这本身就十分怪异,长安知府甚至还在刘永铭的身边站着,没有落卒,这更是古怪,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理。 刘永铭自己乐在其中,但众人却都有些尴尬。 刘永铭对李裕问道:“李侍郎你如何来了?不会也是为的曹相女儿之事吧?” 李裕疑问道:“曹相女儿?怎么了?” 刘永铭笑道:“昨天夜里又被人绑了,是爷我去解救的。” “又?”李裕疑了一下,摇头说道:“臣不知此事呀。六爷您……” “吃饭吃饭!”刘永铭打断李裕的话头,看着那山隹高问道:“山知府,你吃了吗?” “还、还没呢。一直在等六爷下朝,所以……” 刘永铭哈哈笑道:“上什么朝呀!本王是从宫里回来的没错,但却没去上朝,不信你问李侍郎。本王是去找曹相说他女儿的事情去了。你即是没吃,也坐下来陪本王吃喝一些吧!” 李裕是陇西李家的世家子弟,一般时候他都是以我自称。 一旦李裕以臣自称,那一定是有事求到刘永铭的身上来了,而且会是极为难办的事情。 刘永铭也不管李裕为了什么事情而来,先行打断李裕的话再说。 而山隹高看了看桌边一同坐着的两名秦王府侍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刘永铭一直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落坐,这让他再不情愿也得坐下来。 于是山隹高就这么坐在了李裕的身边来。 与那宫玥璃、崔珚琇一样,他拿起筷子后也不敢去夹菜吃,毕竟他来秦王府并不是来吃饭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吃呀!吃呀!都别愣着了!” 刘永铭一声招呼,宫玥璃、崔珚琇这才吃起了饭来,她们还真就只是吃“饭”一口菜也没夹进碗里。 而山隹高也只是象征性得夹了两筷子菜。 李裕却不是那等与刘永铭会这么客气之人,他甚至都不拿筷子。 李裕认真地说道:“六爷,有件事情……” “先吃饭!”刘永铭吐糟道,“你世家出身,当该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吧?” 李裕轻笑一声:“一会儿臣若是吃完了,怕六爷后脚就赶我走了!不先说不行呀!” 刘永铭白了李裕一眼,放下筷子无奈得说道:“说吧说吧!这又是怎么了?” 李裕笑着抻着头说道:“刚刚曹相派人来户部把丁部堂找去了!这可是难得一见呀!” 虽然丁成儒与曹岳是一党的,但一般情况下,为防止皇帝猜忌,他们二人在上班时间是绝不会集在一起商量什么事情的。 曹岳将丁成儒找去,显然是已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怕是曹相以为有人要向户部动手,所以将丁成儒找去了,看看户部那里有什么疏漏,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李裕摇头说道:“不见得吧?六爷,您早上找曹相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呀?” 刘永铭呵呵笑道:“真的就是说了一些曹相女儿之事,并未提及其他。许是曹相自己误会什么了,他的心思便就是如此!” 李裕疑惑了起来,皱着眉头说:“六爷, 我怎么觉得户部那里要出大事?要不然曹相不至于……不对!您知道我要来?您跟曹相说话,就是为了让曹相去找丁部堂?他一找丁部堂您就知道我会马上来找您?” 刘永铭呵呵笑道:“多什么心呀!吃菜!喝酒!” 刘永铭说着拿起自己桌前的酒壶将酒杯斟满,又给山隹高与李裕亲自各斟了一杯酒。 山隹高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下午还要办公呢。这酒实在饮不得!” 第407章 亲人何在 第407章 亲人何在 “就一杯水酒而已!本王王府里的酒外面可是喝不着的,你喝一杯就知道这酒的妙处了!” 山隹高见得无法推辞,只得放下筷子,与刘永铭共饮了一杯。 但那刘裕却是疑惑了起来。 “吃菜吃菜!”刘永铭又招呼了起来。 那山隹高客气得应了几声,又拿着筷子夹了一点菜。 但刘永铭此时却不再吃东西,而是盯着山隹高看了起来。 刘永铭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山隹高心里直发毛,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六爷,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你吃你的。本王就只是感到一些好奇而已。” “什么?”山隹高问。 “没什么,就是……”刘永铭啧了一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山隹高惊诧地说道:“这一杯酒不至于会让六爷醉了吧?臣是山隹高呀。”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是。” 山隹高一愣,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道:“是,臣的确不是山隹高,准确地说,臣是崔素。齐国博陵崔家的。” 山隹高看了看桌边坐着的崔珚琇,接着说道:“您身边的这位侍女,如果真是我崔家人,排辈份,应该是下官的外堂侄女才对。” 刘永铭的头转向了李裕,但那李裕的眉头却深深得皱了起来。 他好似已经明白刘永铭为什么要算计自己来秦王府了。 崔珚琇此时却有些疑惑,因为之前山隹高根本就不认自己,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却马上认了下来。 对于这位长辈崔珚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静静得听着刘永铭与山隹高二人的对话。 毕竟现在在桌面上聊天的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自己一个侍女自然是插不上话的,所以他便不言语了。 刘永铭又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也不是崔素!” 刘永铭话一说出来,不只是山隹高,就连崔珚琇都感到意外,连宫玥璃都诧异得看着刘永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山隹高愣了愣神,疑问道:“臣不知六爷此话何意呀!”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哦。是这样的,本王王府刚来了一位侍女,说是博陵崔家的,名叫崔珚琇,就是坐在你边上的这一位,你可识得?” 山隹高看了一眼崔珚琇,却是笑道:“六爷,刚刚下官已说过了,这事……说句真心话,我崔氏正家人如何也不可能会流落到您的府里为婢的境地呀!其实……您要说下官多疑,那也是真的,正如刚刚下官所言,她要是真的,的确是下官外堂侄女。但……六爷您要小心一些了!这怕是有人想在您的王府里安插进什么人来打探您的秘密!” 崔珚琇正想辩解些什么,但她突然发觉,刘永铭今日当着客人的面叫自己一起坐下来吃饭,这一定是有什么原故的。 即是刘永铭有意安排,刘永铭必是知道如何处理,自己即没有开口的权利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除非是刘永铭有话来问自己,自己才会来回答一下,所以崔珚琇还是没开口。 刘永铭却是点头说道:“是!原本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但本王越想却是越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山隹高问。 “离家在外,最难得的是什么?他乡遇故知呀!何况是自家族人呢?即使琇儿是假你,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少见一面也无妨吧?万一是真的呢?本王让琇儿去找过你,你们不仅没与其相认,甚至见都不愿意再见!这是何故?本王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出来!” “什么?” “你们其中必然有一个人不是崔家的!” 山隹高马上说道:“那定是您的侍女说谎了!” 崔珚琇一听脸色大变,连忙放下筷子就要起身。 却没想到刘永铭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按在崔珚琇的肩头上,将崔珚琇活生生得给按了回去。 刘永铭一边按着崔珚琇的肩头,一边对山隹高点头说道:“一直以来本王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琇儿来我秦王府之时,本王就怀疑过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且不瞒二位,她的确就是被人派来打探本王的隐私的!但本王仔细想了一想。她用心再不纯,这与她崔家人的身份好似并不冲突吧?如果她是真要去找你相认呢?如果不与她相认是你呢?” 山隹高脸色一板,急道:“六爷何故信一流女之言而不信下官之直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是本王不信你。而是你的确太令人生疑了!本王特别想向山知府你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山隹高的脸色有些紧张起来。 刘永铭问道:“弘农杨家为避难,而举一宗二十余族人往迁齐国,你呢?为何本王从不见你的亲人所在?” 山隹高叹了一声说道:“此事……此事不是与您说过了么?齐国上卿陈知节派了人来追杀臣。臣运气好,逃过一劫,但家人……家人尽数被杀……哎……” 刘永铭追问道:“那么当初跟随你从齐国过来的百姓现在又都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在你身边做个什么亲随什么的?” 山隹高应道:“朝廷自有安排,那些县民皆以安户了。官不扰民乃是为官之本,且下官也不好奢靡,自不叫他们左右相佣。”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崔素,他们是见过崔素的,所以你不能见他们,他们会把你的身份给识破!你连乡亲的面都不敢见,何况是崔家同族人呢!” 刘永铭说着看向了崔珚琇。 崔珚琇瞪着那秀丽的双眼,水灵灵得看着刘永铭与山隹高。 山隹高苦笑道:“六爷,您真的醉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刚刚你还不相信一杯酒能把本王给喝醉了,怎么现在又说本王醉了的话来?本王何等酒量呀!算了,那你就当作本王是醉了吧。即是如此,那就随本王再胡说几句吧,解掌柜!” 刘永铭说到解掌柜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杀气,直勾勾得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看着山隹高! 而崔珚琇的双眼也瞪得更大了,她不停得打量起山隹高的相貌来 山隹高颤了颤身子,说道:“什、什么解掌柜?六爷,我是崔素呀!”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你不是!崔素死了!他一早就死了!他是被齐国上卿陈知节派来的杀手给杀死的!你根本不是崔素!” “什么!” 刘永铭眼皮一跳,说道:“很早以前就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崔素为何不投吴、不投宋、不投晋、不投楚,非要来汉国呢?” 山隹高说道:“汉帝勤勉,国将大治,我自是要来投汉的!”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汉国并不是崔素的第一选择。不只是太祖皇帝,连当今皇上、我的父皇,这些年来都在遏制世家豪强。一个没来过汉国的他国世家子弟,只要听到汉国皇帝对世家人物的所作所为,他就绝不可能会首先想到来我汉国!除非他在汉国有什么朋友,而且他的这个朋友应该也是世家出身!” 崔素愣住了神。 刘永铭笑道:“你没想到吧?崔素之所以会来投汉,是因为他在汉国真的还有一个朋友!他一定是写过信给他的这位朋友,我不用看信都能猜得出来,崔素一定告诉他朋友,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如不离开齐国很可能有性命之危!他那位世家朋友的回信一定是让他来汉国,并承诺可以接待他,给他不输于齐国的生活!是这样吧?李侍郎?” 李裕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秦王府里来了。 这就是刘永铭设计让自己来做个证人的。 李裕苦笑一声,问道:“六爷是如何知晓的?” 刘永铭笑道:“爷我猜的。工部侍郎卫科跟我说,他有你的一个把柄,这个把柄可以让你就范,让你合谋盐道之事。说是你向陈知节买凶去杀杨家一家!” 李裕摇了摇头,却不做声,此时崔素的脸色已然煞白了。 刘永铭笑道:“我根本不相信卫科说的话,因为我与杨赝是有交往的!我的银子存在他那里放贷呢。他的事情也向我说过一些。所以我知道弘农杨氏根本不是被什么杀手所杀,而真就是杨赝自己下的手。坊间传闻的一点也没错,他连狗都没放过!但卫科说得信誓旦旦又让我不得不信!” 李裕怪问道:“六爷您是怎么想的?” “李侍郎的为人,爷我还是很清楚的!你虽是世家出身,但品行放在这里了,要不然调教不出琬瑢这般好的女儿出来。” 李裕叹道:“多谢六爷信任。” 刘永铭接着说道:“所以爷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写信给陈知节一定是说过杀手之事,但说的应该不是弘农杨家之事!你们世家对这种事情并不会直接言辞,而是活用各种春秋笔法,让人误会,甚至也让卫科误会!但你为何不解释呢?” 第408章 一封书信 第408章 一封书信 没等李裕回答,刘永铭便接着说道:“因为你说不清楚。当时你并不在户部,你在太常寺任职,而且还兼着内务府的差事,当时的你并不是父皇的什么重臣。而且父皇还在对世家下手,比如陇南赵家!但你太想当官、太想挤进六部了,或者说当时的你混迹宦海这么多年,却没有一展才学的机会,这让你很不甘心,你这时候你定是想着立点什么功劳!” 李裕叹道:“一切如六爷所料。” 刘永铭又道:“如果你能说服什么外国重臣来投汉,让父皇觉得汉国已大治,是众望所归之地,那父皇必然对你另眼相看。所以,你用你自己的人脉关系,联络了一些齐国权贵!这并不难做到,李氏正宗出身,是个人都得给你一些面子。你李家亦是有许多人在外做生意,利用来汉国的一些齐国商贾,你很容易就能把信送到齐国权贵的手上。” 李裕点了点头。 “博陵崔氏的门第并不比你陇西李家来得低,所以你送出去的信里面就一定会有名闻天下的博陵崔氏!所以爷我猜测,你与崔氏的族人一定是有书信往来的。你与崔素虽然可能没见过面,但互称为朋友并不算过份。” 李裕又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因为刘永铭已经为自己解释了与他国勋贵通信并不是通敌,只是想在朝里上位而已。 刘永铭又说:“崔素要来汉国,必是有极为信得过的朋友相邀。而你却又定与博陵崔家有联系,这让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呀!” 此时李裕才说道:“早些年臣与其是有些书信往来,与陈知节亦是有所交往,但这些年都断了。” 刘永铭笑道:“当然是要断了。太子党辅佐父皇整得陇南赵家是一蹶不振,你怕太子党也对你陇西李氏也下了手,所以你加入了大爷党!而父皇因你之数术之才,将你安排进了户部,作为大爷党打进户部的一枚棋子,以此钳制太子党。你遂成为了太子党的眼中盯。若是被太子党知晓你曾与齐国权贵有所往来,你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更何况你发出去的信还让卫科给截获了!”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反对刘永铭说法。 刘永铭呵呵笑道:“卫科拿了你的信,虽然当时不知道怎么用它。但当工部因为户部卡着银子,让他工部吃不消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你、想到了那封信!于是他便用那封信要挟了李侍郎你。虽然爷我相信信里并没有说到任何有关我汉国政事之言,但李侍郎您知道曹相的厉害,害怕被太子党所攻谄,至陇西一族蒙难,所以您最后就只能就范了!” 李裕无奈地苦笑着点头。 “有了你与崔素是朋友这个假设之后,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爷我面前。那就是山隹高如果即是崔素的话,那你为何没拉他进你的大爷党呢?或者说,你好似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再或者说,甩因为杜家田亩之事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何就没找过你呢?你更没有为他出过面呀!这让我很是疑惑呢,会不会是我自己想错了呢?” 刘永铭的问题并没有人来回答,所以只能是他自己回答了。 “当爷我那天盯着琇儿看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那是因为崔素他是假的。正因为是假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崔素有你这么个朋友,所以他就没找过你,这也让我认定了他就是假货!那么真正的崔素哪里去了呢?他从齐国出发,到汉国的时候却换了一个人?这又很难让我不怀疑崔素他已死了。我又想到你的那封关于杀手的信!” 刘永铭歇了一口气,看了看山隹高与李裕的表情之后,接着说道:“一切的一切连在一起,我便得出了一个结论!崔素定是将他的遭遇告诉了李侍郎你,并且还与你说陈知节可能会派人来杀他!” “他回信的确是这么说的。”李裕应了一句。 刘永铭又笑道:“崔素虽不是齐国重臣,但若是能来投汉,亦是你功劳的一部份,所以你去信邀请他来汉国,你以为只要崔素到了汉国就能平安无事了,但是陈知节的杀手却在汉国境内杀掉了崔素及其一家人!这让你十分恼火,你便给陈知节去了信,求证杀手之事!但信却是落到了卫科的手上!你还不敢去要回来!” “是这样!”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十分玩味得看向了山隹高,问道:“山知府!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早知道你不是崔素了!但你到底是谁呢?” 山隹高一时哑言,但又不得不狡辩几句:“六爷,您、您莫要疑我!那李侍郎必是……必是……” “解掌柜!别否认了!哈哈哈……”刘永铭笑着摇起了头来:“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就是解掌柜?” “我……” 刘永铭说道:“你不该帮别人把崔珚琇弄进我的王府里来!” “我不懂六爷您的意思!” 刘永铭言道:“那位神秘人好厉害呀!他在太子面前演了一出好戏,他甚至知道太子根本不可能留下琇儿,而是会把琇儿塞进我的王府里!于是琇儿便顺理成章地进了我的王府。但同时,他也知道我这人多疑,为了打消我的疑虑,他做了两件事情!” 刘永铭说着举起了之前按在崔珚琇肩头的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来。 他说:“第一,他没将卧底之事与琇儿直说,他怕琇儿年纪太小装不像。于是干脆就不让琇儿知道,让她来真的。只等到琇儿在王府里安顿清楚以后,他再找机会与琇儿接触,用其母来逼琇儿就范!既然我从琇儿那里问不出什么来,为了打消疑虑,我就得去找那些人贩子问清情况!” 刘永铭停了一下,见得山隹高不说话,他接着说道:“如果这时候人贩子莫名失踪或是找不着,那么我的疑虑只会越来越重。虽碍着太子的面不会将琇儿赶出王府,但琇儿也别想能自由行动来获取他想要的消息。若是让我找到人贩子,他也不能保证那些人贩子能经受得住我的拷打或是银子的诱惑,所以他必须要做第二件事!” 刘永铭说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头。 “那就是将人贩子合理地消灭掉!那么怎么办呢?其实也很简单,他借用心狠手辣的解掌柜你来帮忙做这件事情,那么一切不都合情合理了么?所以,那天夜里,我管你要那些人贩子,你百般推诿,就是不给,是因为你要帮你的事主处理掉他们,不能让他们落入我的手中!” 山隹高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刘永铭越说越是得意:“而当时太子即在本王身边,随时都有危险,本王绝不可能与你一直计较此事,最后在心急之下也只能带着太子与琇儿离开。只要我一走,那些人贩子就被你处置掉了。至于他们是死了或是真被你卖到什么矿洞里,那根本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可以了,我能去怀疑的也就只有琇儿了!” 崔珚琇一脸茫然,她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 刘永铭又说:“但琇儿此时因为那幕后黑手有意的安排,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在王府里呆着,本王的疑心真的会一点点地消减下去,毕竟这么一个单纯且又可怜的少女,本王实在是不忍心再去怀疑她。但这时候却出了一个意外!” 众人都看着刘永铭,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 刘永铭放下手来,接着说:“山隹高你以崔素的名义在汉国这边生活着,虽然父皇与谷从秋等人知道,甚至李侍郎可能也猜出来你是崔素,但朝中许多人却是不知情的!因为父皇想在将来汉齐大战时将你摆到台面上,让别人知道齐国人在汉国也是可以当大官的,他不想你在被放到台面上之前就被陈知节的杀手给杀了!所以父皇也有意隐瞒你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李裕说了一句。 刘永铭呵呵笑道:“但问题是那位幕后黑手不知情呀!他更不知道崔珚琇与崔素是亲戚,还真以为崔珚琇真的无处可去,只能在东宫或是秦王府。当我把琇儿给放了、琇儿却又去长安府衙找你认亲的时候,他心急了!为了让崔珚琇回到秦王府,他不得已派人提前用其母作要挟,让琇儿回到了秦王府!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我却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破绽!” 李裕却是问道:“这里面有什么破绽?” 刘永铭笑道:“那位幕后黑手是如何在第一时间知道了琇儿去找了山知府呢?他是派人监视了我秦王府知道琇儿去了知府衙门吗?还是派人去监视了山知府或是知府衙门呢?或是山知府原就是幕后黑手的人,是山知府将琇儿的事情告诉了那位神秘人物?” 第409章 扰动治安 第409章 扰动治安 “这……”李裕无法解答,山隹高更是闭口不言。 刘永铭笑道:“第一,不可能是监视秦王府。因为那位神秘人物很是担心我能找到他的什么线索,还担心派去的人被我抓到从而露出什么破绽出来,所以不可能这么做。若是他能放心地监视秦王府,那他也就不用派琇儿来到我身边了!即使是派琇儿过来,他也是动用了许多心眼,生怕我找到一丝线索!” 李裕点着头,听着刘永铭一点点得解释。 “第二,他也不可能是监视山知府,因为卧底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最好只是单线联系,那位神秘人物做事如此周密、周祥,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所以,即使是有人监视了山知府或是知府衙门,派去监视的人也只是知道有一个叫崔珚琇的女子来找,不太可能知道崔珚琇的卧底身份,更可能只是在怀疑这只是什么民间的女子有什么冤情来衙门诉冤!” “对!”李裕十分赞同刘永铭的说法。 刘永铭又笑道:“何况山知府你因为害怕假身份暴露而根本就没有与琇儿见面!那么监视之人又是如何知道崔珚琇的身份的呢?那么只剩下一条理由了,就是山知府你与那位神密人物必是有所联系的!但问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这个问题又把李裕问倒了。 刘永铭又道:“那神秘人物最近可做了不少事情呀!豫王之死他便是主谋真凶!那天夜里可是连禁军都出动了!卫戍军的赵伯伊等人他都舍得卖出来,为何当时他不动用知府衙门呢?至少四处放火,扰动治安也是有利于他行事的呀!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山知府不是他的人,甚至都没与他有过别的什么合作!” 李裕又糊涂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们合作之事,具我所知就只有派崔珚琇到我身边来这件事情了!那位神秘人物是与谁合作安排琇儿进我王府的呢?只能是你!解掌柜!人贩子头目解掌柜即是山隹高!山隹高即是解掌柜!” 刘永铭死盯着山隹高不放,但那山隹高却不敢回头正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抖着眼皮说道:“本王想到了这里,那么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了!解掌柜你身份隐秘,连那位神秘人物也不知道山隹高即是解掌柜。所以在明面上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动你知府衙门的关系来裹乱!” 在场的包括宫玥璃在内的人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又道:“当山知府你发现崔珚琇以崔家人的名义来找你的时候,你着急了!你害怕让别人认出你不是崔素,但同时你又不敢去处置琇儿,你怕那位神秘人物来找你的麻烦,而你最好的办法便就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幕后黑手,所以才有了幕后黑手提前用琇儿的母亲来要挟琇儿,让她回到秦王府之事!” 崔珚琇是真的想不到,这其中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关节。她一句也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得听着。 刘永铭又说:“既然我都想到了山知府即是解掌柜,那么有一个问题就又可以解释得了了。那就是解掌柜你为何要做贩卖人口这等这种昧良心之事!你很缺钱么?为何又不贩卖关中人口,非得是齐国之人呢?因为你贩卖人口并不是因为缺钱,而是为了掩饰身份!那些随崔素来汉国的齐国百姓可都是认得崔素的!” 山隹高的额头上已渗出了珠颗般是大小的汗水。 “他们若是因打官司来找你,你并不担心,你可以不用与他们见面,直接推给下面人去做,刑狱更是有推官在做,与你更是无关。你怕的是这里面有人发达了,而在官面上与你见面!到时候你又如何自圆其说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跟随崔素来汉的百姓家破人亡、发达不了!” 刘永铭瞪着山隹高生气得说:“所以,你想了这个办法,就是以人贩生意诱拐绑架那些来汉的齐国人家的妇孺甚至是男壮,将他们卖入青楼、打入黑窑,那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作为长安知府,通过一些人脉关系拿到当初安置来汉国的齐人名单应该不难吧?有了名单不就可以一家家地找了么?不过一千多户人而已,这几年他们怕是被你祸害得差不多了吧?” 李裕听到这里却是叹出了气来:“原来这些年地方上上报到户部的人口失踪案是这么回事呀!” 刘永铭冷笑道:“可是这里面又有问题了!山隹高你为何要冒充崔素呢?冒充崔素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呢?万一那陈知节误会,觉得崔素当初没被他的杀手杀了,又派杀手过来将你给杀了,那你且不是很冤么?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冒充一个人,是不是有些过了?但好像你又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可这一切又是为的什么呢?” 众人都转而盯着山隹高,好似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山隹高并没有回答。 刘永铭疑问道:“你是为了崔素手中的那幅画吗?” “什么?”李裕问了一句, 刘永铭没有理睬,他对山隹高说道::“解掌柜!至少有一件事情你没有说谎。那就是叶连枝真的有一位很邋遢的道士朋友,叶连枝之妻也的确是把那副画交给了邋遢道人,同时邋遢道人为避免被田济楷算计与追杀,也把画交还给了崔素。但是邋遢道人是不需要再把画偷回来的,当他看到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那些看不懂的甲骨文字的意义,他只要抄下来就可以了!几个字甚至都费不了什么时间!” “到底什么画?”李裕有些听不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却也不解释,而是对着山隹高说道:“所以,那副画一直就在崔素的手上!田济楷那般捉弄崔素,当崔素发现一切的阴谋与诡计都是围绕着那幅画生出来的时候、当他决定弃齐来汉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会把画交出去?所以他把画藏了起来,并且在看透了齐国的腐败之后,又接受了李侍郎的邀请,从齐国举家逃往了汉国!” 刘永铭看着山隹高铁青的脸摇头说道:“为此田济楷向陈知节买凶追杀崔素,虽然最后崔素还是被杀了,但好像那副画却没有被田济楷所得。理由其实非常简单,如果田济楷真的得到了那副画,你现在应该出现在齐国正在想办法把画拿回来才对,你也绝不可能会到汉国来的!” 此时山隹高才慢慢得说道:“我、我之前,之前真不知道那副画是关于……” 刘永铭喝道:“别再把自己当成崔素了。叶!连!枝!” “什么!”宫玥璃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在秦王府的这些日子里,宫玥璃与叶长青是有接触的,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叶长青家的事情。 但她真的是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叶长青的生父,叶连枝! 刘永铭抖着眼皮说道:“你不叫什么山隹高,你也不是崔素,更不姓解,你是叶连枝!”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说道:“叶?解?是呀!这两个字古音同音呀!” 叶子的叶字其实应该写作叶或是枼,指的是树叶。 而叶姓的叶才是真正的叶字,“十”指数量多,口指嘴巴,意为许多人协商共议一事,也可引申为协同。 叶姓最早来源于叶阳氏,有种说法是上古时期主持各地方氏族一起开会的人。单纯得理解为上议院或是参议院院长也未尝不可。 只是那时候这些职务是家族世袭的。 由于叶字的特别含义,一直以来“叶”字都是作为“协”字的异体同音字存在的。 叶与协、解在古音里就是同一个发音。 现代人写的简体字绝大部份都不是新创字,而是魏晋时期的简写字。 隋唐以前的人写字也怕麻烦,所以很多时候也是能简写就简写的,所以就有许多人将叶字写成叶字。 隋唐以后,由于科举兴起,为了增加科举难度,就繁不就简,叶姓也就改写成了叶。 但叶、解依旧同音。 山隹高的双眼都瞪直了,他颤颤巍巍得问:“六、六爷,您、您怎么……怎么会知道……” 刘永铭笑道:“叶长青默识强记、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只是熟能生巧,而是因为你叶连枝就是一个过目不忘之人呀!这是祖传的!齐国并没有科举,一切官员皆从世家大族中选材。你到汉国参加科举,虽然父皇给了一个秀才的功名,但想要第一次试举就考中举人、连中进士谈何容易!” 李裕与卫科不同,卫科的举人功名是萌荫入国子监读书,在毕业后授予的举人功名。 而李裕的进士是以自己的真本事考上来的。 考举人时李裕是考了三次才考中的举人,考进士他也是参考了两回。 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很好了,明朝的名臣徐渭考了八次才考中举人,有些人甚至考了一辈子也中不了举。 第410章 意外遇上 第410章 意外遇上 所以李裕当然很清楚考取功名有多少不容易! 刘永铭对山隹高反问道:“你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记下那此以前只读不背的儒家经文的?是因为你姓叶的这一支族人天赋异禀,你根本就不担心如何背诵默写。唯一有难度的就是那些应试大题文章了。但背下几千篇的范文,对你来说好似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再加上父皇有意抬举你,只要你不乱写,你还能不中?” 山隹高叹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刘永铭能想到这些。 刘永铭又道:“虽然你默识强记,但不留意的东西,你也是记不清的。或者说你不会去记。你哥哥叶连株将那幅画交给你,根本没告诉你那幅画上的字是有关前朝库银宝藏的。而且那些上古文字你也根本看不懂。虽然画一直在你那里,但你却没记下来!即使你出事的时候也没能知道是因为那副画!” 山隹高叹了一声,问道:“六爷,您……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是叶连枝的?” 刘永铭答非所问地说道:“很简单呀。陈知节并不知道宝藏图之事,田济楷自己也不会把叶家的事情四处乱说。能把整事情说得那么清楚的人除了那位上了年纪的邋遢道人之外还有谁?只有你叶连枝与崔素了。崔素已死,你既不是崔素,那你就只能是叶连枝了!” 山隹高又叹了一声:“当初真不该对您说那么多的。” 刘永铭又道:“叶长青虽然也是过目不忘,奈何当时年纪小,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早已经模糊,且又得知自己父亲已亡,更是认准了你就是他的仇人,他当然是认不得你是他爹了。你来跟本王借粮,真的只是为了借粮吗?不,叶长青现在是王府主簿,你只是想多看你儿子几眼!虽然叶长青已认不出你来,但你的妻子会不认得你么?叶连枝,要让本王去将你妻子请到这里来么?” “下官……我,我并没有否认我是……我是叶连枝。” 山隹高开始一个劲得叹气。 此时宫玥璃却是说道:“这!但叶先生说……说他爹已经、已经死在了郑州牢城营了!” 刘永铭笑道:“齐国朝政混乱,何况地方呢?被发配到牢城营的富人,用银子打点一下,能在郑州城里过上不错的日子呢!上头若有人过来检点时,有人在那里点卯就行了!甚至人不在牢城营,他们也都有办法瞒过去。但犯人逃跑,却是大事!齐国朝廷多少得装个样子下来查吧?万一有哪个楞头青当了真,怎么办?干脆就上报劳累病死,省得那么多麻烦!” 山隹高苦笑道:“确实如此。“ 刘永铭又说:“你心中当然知道崔素是个好官,所以在他逃出来以后,一定想过去找崔素,但此时崔素自身难保,他携民入汉之时,你一定去找过他吧?” 山隹高答道:“是!我混进了人群之中与他一起来到了汉国,但我一开始并没有表露身份。直到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写字条约他单独见面,我想把事情都告诉他。我正想从暗处出来与他见面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杀手将落单的崔素杀了。杀手走了之后,我、我拿走了他身上的凭信,但当时只是为了好在汉国走动,没并想冒充他。” “那后来呢?”刘永铭问。 山隹高说道:“我在汉国有一个哥哥,早年间他虽然被人所杀,但我想我嫂子也许知道点什么。而那时来汉的那千户齐人并没有落户,身份文牒什么的我也都没有,所以……所以就只能用他的凭信了。” 刘永铭笑道:“这话我是信的。而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也许没找到你嫂子,或者你嫂子也并不知情。你所知道的,只是你哥哥叶连株在出事之前,将画交给你,只说画很重要而已。但你当时也真的并没有往心里去。” “是!” “但最后你却还是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呢?让我猜猜吧,那个人应该就是你那位道士朋友吧?” “六爷您又猜对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这还用得着猜么?你手上的画是你哥哥一早就给你的,你也一直都在田济楷手下做事,可见田济楷之前并不知情。田济楷所知道的事情是一个叫林鸿奎的人与他说的,但当时连林鸿奎自己都不知道宝藏图其实是画上的那句甲骨古文。当邋遢道人得到画的时候便发现了那几个甲骨古文。” 刘永铭接着说道:“换言之,在叶家这件事情里,邋遢道人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且他还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也只能是邋遢道人告诉你关于甲骨古文之事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是如何找到他的?或者他是如何找到你的?他的武功很高的,为何又没杀了你?” 山隹高应道:“不是我找他,也不是他找我。我们是意外遇上的。” “巧合?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说说怎么一回事,我倒是十分好奇呀!” 山隹高解释道:“我去找我嫂子,但却没找着,一路行来,我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哦,银子原是崔素的,杀手杀了崔素之后虽然搜了身,也拿走了许多现银,但银票他们却是不敢拿走。因为那些是汉国的银票,应该是崔素来汉之前有意兑换而来的。我拿了他的那几张银票,后来被我用得差不多,所以想在陇西那边落个户,好继续生活下去,等我安顿好以后再去联系妻儿,将他们接来。” 银票有很多种,有记名与不记名,甚至有暗记的。 拿了银票自然得兑出银子来,但汉国经纬票号的银票在齐国是兑不出来的,带回齐国亦不过是废纸一张。 想得到兑到银子,就必然得在汉国的经纬票号兑换。 万一崔素的银票是记了暗记的银票,而兑银之人却又不是本人,那将会产生很大的麻烦。 陈知节派出来的杀手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只拿走了现银,而没有拿走银票以免生出什么 麻烦出来。 刘永铭疑问道:“陇西县?你如何会去那里?” “崔素的路引上就写着陇西县,我若是要落户也只能去陇西落户。” 刘永铭看向了李裕,呵呵笑道“哦对,李侍郎给崔素写过信,一定表示过会帮崔素安顿好一切来汉事宜。李侍郎将崔素接到自己老家陇西县也是在情事之中。长安的户籍的确是很不好入。” 李裕也说道:“的确是我给他弄的路引,也如六爷所料,我的确是将他安排在了陇西县。” 山隹高接着说:“原本我是想要去李家那里求一份财会的事情做。但李家家规很严,我没有保人,自是去不了李家做事。也万幸我没去李家,要不然当时身份就得暴露,因为我真的不知李家与崔素是有往来的。但陇西彭家那里却是不需要那么多凭证。” “嗯?”刘永铭疑道:“这话怎么说的?” 山隹高说:“彭家的田亩数与实际不合,有多瞒少报之嫌,且他们又不通财计,所以不敢用正途财会,怕被财会所举报。我因来路不明,不敢举报,他们故而用我。” 云岗先生彭仕祯的名头是很大,但也只是诗赋的名头大,对于算账与理财真就是他的短处。 要不然彭家也不会败落到这种境地。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去了云岗先生的亲家樊笠樊助教那里?” “六爷您又猜到了!虽然彭家对官府有所隐瞒,但私账里还是得对得上,他们家有几块田是记在亲家樊笠的名下,那几块地的收支却有些问题,应该是樊家把田亩产出给私用了,但账却没还上,所以我去了樊家看情况。当时……当时我就看见他了!”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你在那里一定是能见到邋遢道人的!” “六爷您知道?” “哦。当然知道。只是这事很复杂,一时间也没办法跟你说清。不过可以与你说,樊助教是识得那些甲骨古文的,且宝藏图还不止一份,当时樊助教正好看过其中的一份。邋遢道人他或是想来得到樊助教看到的那一份,或是想去找樊笠认自己手中的那份。总之,你与他遇上并不意外,可他为何没有杀你?” 山隹高答道:“他说他有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师兄之前就在这附近,他畏惧于他师兄的武力,所以不敢亲自出面与樊笠见面,所以他让我帮忙接近樊笠。” “那后来呢?好像你并没有这么做。要不然那位神秘人物必然与你有所接触,以那位神秘人物的聪明才智,他也必然能认出来你即是解掌柜,他也就不必紧张得提前用琇儿之母来胁迫琇儿了。” 山隹高解释道:“我知邋遢道人手段毒辣,当时不敢反对,一口应承下来,并向他索取银子。他见我有所求,所以便不再放在心上。没过几天,我接到了朝廷的公文,说是要给我一份功名,让我做官。我又不是真的崔素,于是便拒绝了。但事后想想,我若是成了官,要拿下邋遢道人报仇,且不是游刃有余?” 第411章 如何交待 第411章 如何交待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你是觊觎起了宝藏图,不是真的要报仇!要不然你不会那么在意会不会有人将你认出来。后来你一步步做到了长安知府的位置上来。但你知道有一份宝藏图一定在崔素那里,只是你不知道崔素给了什么人,于是你以崔素的笔迹写了封信回去给崔氏族人,告诉他们你在汉国当官,现在活得很好。想问问那画的事情,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山隹高道:“用不着模仿笔迹,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我便说断了一只手得已活命,就给圆过去了。但崔氏那里好似不太相信,我一连写了好几封信,也没有得到回应。他们甚至都没有派人来过汉国!”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想被你牵连。崔家虽是大族,但在齐国朝廷里好似没有田家、陈家那般势力大。你若活着,他们替你高兴,你安然地在汉国呆着也就是了,反正你也回不来。你若是假的,想从他们那里套些崔氏勾结汉国的消息,呵呵崔家就不是崔素一个人倒霉了。所以,回信不如不回,就像你所说的,甚至都不用派人到汉国来!崔家还是有聪明人的。” “您说的是。” 现在却轮到了刘永铭深深得叹了一声气出去:“话至此,已然是说尽了。你现在当如何?” “不知……不知六爷何意?” 刘永铭叹道:“记得那天夜里在圣王宫粥厂,你让我帮你惩治人贩,想来当时你便是有收山之意了吧?我若是真帮了你,你也就顺手结业,不再做此生意,真是好心思好计划呀。今日你再来说此事,也是想问问本王对那人贩头目解掌柜是滞有追捕?若是没有,你便更放心了!” “是!” 刘永铭摇头说道:“可你却忘了另一件事情!” “什么?” “在圣王宫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山隹高好像真的忘记了自己曾说过些什么。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言道:“那天夜里你说本王内心存善,只与那些其心可诛之人为难,又说本王是真心为百姓在做事!你将本王抬得这么高,而你自己却是害尽天良之人,你让本王如何容得下你?” “这……” 刘永铭又道:“叶长青去了内务府了。他若是在这里,我绝不与你说这些。即使他在,我也会支开他的!这事就不当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他的生父还活着,还是个人贩子头目,你叫他如何自居?” 山隹高拱手说道:“只要六爷不 说……” 山隹高说着转头看了看李裕,他好似在说希望李裕也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 刘永铭却喃喃得说:“不说?天知地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呀叶连枝!我知你不幸,但你又为何要将此不幸嫁于他人呢?齐国投汉之百姓又何罪之有呀?太子也曾多次与我说,要将黑市人贩给端了,本王每每以穷苦之人无以为计,人贩子可变相安顿为由拒之。你可知当时本王心里有多难受么?” 山隹高无以为对。 刘永铭又道:“治你,叶先生那里我如何交待?不治你,本王对那些受难百姓又如何交待?且不说别人,就说在这桌边坐着的琇儿。她几经磨难,若非心中坚毅,想来也没勇气活到现在了!我又该拿什么来给她一个交待?她的母亲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山隹高看了一眼崔珚琇,心愧得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接着说道:“这世道已经很不公了!你别说什么不说出去就好了的话,更别说你现在已然收手之语!本王每日在街头、在朝堂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看着那些不法不公不德不耻之事,这心头已够难受了!老百姓不摊上事还好,一但摊上,想得到一份本该有的公正都得跪着磕求那些世家权贵、朝官地吏们大发善心!”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接着说:“只要百姓之利与官府、权贵有所冲突,就没有半分公正可言哪!那些被你贩卖、凌辱、杀死之人又何其可怜!你说,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呀?” 一时间,厅堂里雅雀无声,甚至没有人动弹一下。 能动的也就只有那根本没动过几筷子的饭菜飘起来的热白烟了。 刘永铭等着山隹高的回答。 山隹高低着头一语不发,醒悟过来的他不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为什么而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李裕自己虽然没在地方上做恶,但也想起了李家族人在陇西当地仗着有钱有势,的确是做下了许多恶事。 宫玥璃想着他父亲因要为百姓鸣不平而与权贵相争,最终落得发配西北的下场。 而崔珚琇又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遭受到的种种苦难,心中酸涩非常。 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无语。 许久过后,刘永铭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去吧!反正在叶先生的心中,你早已经死了。本王也不想再见到你,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若再让我看见你,即使是偶遇,本王也不会再后下留情了!” 山隹高迟疑着,他犹豫着问:“长青……” 刘永铭说:“只要本王活着,只要叶长青好好得在本王手下做事,本王保他这一世荣华富贵。你妻子那里自是也不必担心,我保她一份诰命!快走!别让我后悔!” 山隹高听得刘永名的保证,深深得呼了一口气出去。 但山隹高好似还有些心结没有解开。 他说:“请六爷……请六爷容我几日。我还想最后做一件事弥补过错。做完此事,我便离开长安、离开汉国,再也不出现在六爷您的眼前!” 刘永铭没再去看山隹高,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山隹高这才说道:“长安城里的一些流民还没有安置,六爷曾答应过我,拿了杜家的银子去补贴流民。待我安排妥当,疏通河流,退去淹田之水,我就……” 山隹高看着刘永铭不耐烦的眼神,话还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山住高缓缓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退了一步,而后向着刘永铭深深得揖了一个礼。 刘永铭也不看那山隹高,只是再一次拿起了之前放在桌上有筷子,开始默然吃饭。 山隹高行完礼,转身但向着王府之外急步走去。 李裕看着山隹高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他若不是那人贩子头目,原本该是个好官呀!” 刘永铭看了看李裕,又看了看崔珚琇与宫玥璃,突然笑道:“怎么了这是?吃饭呀!你们不饿呀?” 刘永铭轻描谈写得说了一句。 李裕却是突然问道:“他会去哪?” “不知道,可能会回齐国去找田济楷报仇吧。” 李裕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未必!” “嗯?” 李裕答道:“如果我是他,定会在临走之前做一件十分合六爷您心思之事。让六爷您觉得对不起他,或者对不起叶主簿。以您的心性,将来若是有机会,您绝不会放过田济楷!这样他的仇也就报了!至于儿孙,他更不必担心了。有六爷您在,开枝散叶那是必然的。” “叶连枝?”李裕呵呵干笑了几声,接着说:“这个名字取得好呀!叶无枝则凋,枝无叶则枯。若想活着就得借用他人之名,若去他人之名,自己必成枯木。这名字便是他一生写照呢。” 刘永铭不高兴地说:“你就别感慨了,你干嘛来的呀!食不言、寝不语!要吃就吃,一点世家的做派都没有!” “刚刚六爷可是连着我一起骂进去了!臣即是世家子弟也!”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笑道:“是,你是没干过那些缺德事,但你们李家那些仗着你势的人干的龌龊事还少么?别逼我在这里痛骂你了!” “六爷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呀!” “又不是外人,留什么面子呀!说重了你可能会与我反目,说轻了你又不当一回事,让陇南的案子再来一次,你可又有罪受了。” “六爷说的是。” 二人说话间厅堂门闪过一个人影来。 但他却在门外停了一下,没敢进来。 他向厅堂里使了一个眼色,但向着门边拐了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小义。 宫玥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轻声说道:“爷,小义好像有事找我……” 刘永铭眼睛尖,也一早就看到徐小义了,他笑道:“去吧。一会儿记得回来接着吃饭,饭都不在一起吃了,叫什么一家人!” 宫玥璃应了一声,放下筷子便提着裙子走出了厅堂。 但她却没有完全离开刘永铭的视线,站在厅堂门外与刘永铭视觉盲区外的徐小义说起了话来。 此时,李裕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这才说道:“六爷,刚刚这事不好叫外人知道吧?” “你嘴严,爷我放心。” “可是,您把臣找来就只是让臣给你做个证人?” “我可没叫你来!是你自己找的我!” 李裕轻笑了一声,又夹了一口菜:“就当作是臣来找的您吧,那您有什么要交待臣的吗?” 第412章 一亩三分 第412章 一亩三分 刘永铭笑道“李侍郎真会玩笑,你又不是六爷党,爷也没有这么一个六爷党呀!且我又不参与朝政,与你一个户部侍郎能有什么交待?” 李裕啧了一声,一脸不信地说:“六爷向来高雅,可不是那种肤浅之人,做事定皆有道理!您让我即做证人,又看这一场好戏……” 李裕低头一想,喃喃得说:“百姓……世家……世家?百姓?百姓!世家!” 李裕猛得抬起了头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李侍郎这是怎么了?一惊一诈的!” 李裕眼皮一抖,说道:“昨日早朝过后,皇上将臣与狄相招到了延英殿!” 昨天刘永铭去内阁找曹岳,他进去的时候狄怀庸的确不在。 李裕这么说,那当时狄怀庸定是与李裕一起在延英殿见驾面圣呢。 李裕向着刘永铭靠了一靠近,正要说话,那宫玥璃从外面走了回来。 “爷!”宫玥璃轻唤了一声,站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她伏在刘永铭的耳边用手捂着,用十分不爽得语气轻声说道:“小义说那个女人跑出去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那宫玥璃便侧身退了一步,脸上依旧十分不高兴。 徐小义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刘永铭之前让他去盯的被关在都亭驿的夏彷“原配”! 徐小义当然不可能将这种秘事说与宫玥璃听。 宫玥璃听到耳中却是变了味,以为是刘永铭又勾搭上了什么女子,而且还让那女子给跑了。 所以宫玥璃现在是一脸吃醋的表情。 刘永铭对宫玥璃笑道:“先把饭吃完了,一会儿爷我还要出去一趟,去会一位朋友!” “是!” 宫玥璃说着便坐了下来。 李裕看了看宫玥璃与崔珚琇,却是有一些不好开口。 他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六爷,山知府之事您即已完,是不是让您的侍女……” “不能!我就爱宠着她们!就要让她们跟本王一起吃一起睡,你管不着!” 李裕摇了摇头无奈得说道:“那臣便直说了!皇上将臣招去的时候,拿了一份奏疏出来,那是我户部的另一员侍郎厉舒才所写!但狄相却不知此事!那份奏疏根本没有经过通政司! 李裕正说着话,那刘永铭却给崔珚琇夹起了菜来。 他一边夹菜一边还说:“吃吃吃!吃饱了饭才好有气力干活!你越卖力干活,爷我心情越好。爷我心情越好呀,越能把你母亲找回来!万事有我呢,别瞎想了!多吃点!” 李裕见得刘永铭成心不听自己说话,心有所思,他突然问道:“六爷,您是不是知道那份奏疏?知道限田策?” 刘永铭此时才轻笑一声,说:“李侍郎!食不言!寝不语!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的家教都让狗吃了么?” 李裕听得刘永铭骂人,那脸上一下子轻松下来,他笑道:“六爷越是这般,臣便越觉得这里头有大事!那份奏疏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厉舒才为了上位,让他妻子用美色勾我,求我帮他上那道奏疏。我这人身上缺点太多,最大的缺点就是受不了女人撒娇。他妻子冲我一撒娇,我就就范了!可我也不傻呀,哪里可能亲自去上,于是我就转交给了太子,骗太子不许看,太子就这么交上去了!” 李裕眉头一皱,放下筷子说道:“如此说来,太子被赐衮袍冠冕是因为这件事呀?可是……厉舒才就不怕曹相找他麻烦么?” 刘永铭笑道:“能有什么麻烦?” “若由户部颁布此政,那汉国世家必然对太子党恨之入骨呀!曹相若知此奏乃厉侍郎所上,将来难免……” “你就这么确定父皇会用这个限田策?他能找你与狄相商量,却不找曹相商量,你就没过过脑子这是为什么?再说了,父皇什么人呀!做事雷厉风行!他如此犹豫,必有考量,一年半载之内,不会用到这个限田策的!他事又多,一年半载以后,他哪里还能记得!你没去找那个上一次给你指点迷津之人,” 李裕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再一次拿起了筷子。 李裕又说:“行限田策不是时候?不!这几年皇上打压世家已有成效,就差这最后一招了!皇上担心的是世家勋贵们从中阻挠!朝里当官的,除了工部袁部堂、御史台侯不平,谁家里没点闲田?就算是那余讽,在家乡还佣着人给他种那一亩三分地呢!而且因与太子党有关,所以皇上不能找曹相商量!” 刘永铭笑道:“你觉得父皇为何会跟你说这事?” 李裕深吸了口气:“你是说皇上想让我……不不不!曹相非把我往死里整不可!”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想什么呢!父皇若真想让你办这事,他早就下诣意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 “他就只是跟你吹吹风!等合适的时候他会再跟你说的!到时候就看你敢不敢去得罪曹相了!” 李裕连忙问道:“合适的时候?什么时候?” “这爷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参政,不知道朝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呀,自己好好得想想就是了!” 李裕听得连连点头,突然笑道:“厉舒才资历太浅,无系无派,没人帮他搭腔,臣则不然!哪天皇上把曹相放在火上烤的时候,大爷那边必然会想着加一把火,到时候就是臣站出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刘永铭玩笑道:“太子没了曹相,可就不是太子了!且父皇念着曹相的旧情,不会将他如何的!你就不怕曹相平安后找你麻烦?” 李裕笑道:“有六爷在背后给臣坐镇,臣出不了事情!” 刘永铭也笑道:“爷我都说了,我不参政,保不住你!行了,不与你废话了。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得先去洗一个澡,没空陪你了,你慢慢吃吧!” 刘永铭说着放下筷子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便向厅外而去。 但李裕却是坐着不动,还拿着筷子想着事:“丁成儒要倒霉了!” ……………………………… 敦义坊。 虽然唐朝名将李光弼曾经住在这里,但敦义坊真的不是勋贵、富豪们会聚集居住的区域。 或者直接将敦义坊说成是“郊区”也不为过。 因为坊东门外的沿街即是朱雀大街,所以这里住着的人即不贵也不穷,大多都是像翰林院夏彷夏相思那样的人。 夏彷的家并不大,三进的屋院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却处处显着书香气。 甚至是大门外边贴着的门联都是夏彷自己手书的,极具书卷气。 正此时,夏彷提着一提点心从大门前大步跨了出来。 夏彷还没有走几步,他的妻子便从里头追了出来,大声地叫道:“你又要上哪里鬼混!” 夏彷肚子里憋着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想了想,在叹了一声之后,不愿意回嘴的他正过脸去又要走。 那夏彷的妻子几步赶了出来,在门口将夏彷拦了下来。 “好你个夏相思,我平日里给你洗衣做饭,就没有过什么怨言,你今日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半步去,看我如何收拾于你!” 夏彷白了他妻子一眼,气道:“我是去办正事!你别挡着我!” “今日你又不用去当职,你能有什么正事!是不是要去找那狐狸精去?” 夏彷气道:“我说了,我跟那妇人没有关系!我都没见过她!我要去秦王府!六爷若是听说此事,我当那女书院山长之事可就黄了,一个月十好几两银子呢!” 夏彷妻子一听女书院,更不乐意了。 她拦在夏彷面前说道:“黄了就黄了,前面的事情还没说清呢,这又扯上其它女子了?不行!今日我绝不能让你走了!” “你!这是正事!你也在长安城住了这些年了,耳朵里就没听过他混世阎罗的大名么?内务府一个管粮仓的小吏得罪了六爷,你知道后来他怎么了吗?” “我管他怎么了,今日你就休想走!” 夏彷气道:“我可以不去,现在就回家躺着!但六爷若是没听着我的解释,发火了,到时你可别求着我去他秦王府赔礼道歉!我可跟你说明白了,那位可是天底下最不讲理的主!那管粮仓的小吏得罪了六爷之后,被剁去了四肢,现在还不知被埋在什么地方,他儿子被剥了皮、萱了草做成人偶,就摆放在内府务正堂边上。知道他妻子女儿如何了么?” “什、什么?”夏彷妻子听得有些后怕,声音一下子便弱了下来:“如、如何了?” “他妻子、女儿被卖到了暗娼门,说是不给六爷赚足千两银子就不会放她们走!你自己掂量一下吧,别以为这事真跟你没关系,更别到出事的时候干着急!没有衙门会管的,就算是内阁首辅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你快闪开!” 夏彷说着推开妻子,提着点心包向外而去。 夏彷虽然身在翰林院,但只以棋待招之职的确是拿不到多少俸禄。 第413章 点心留下 第413章 点心留下 他平日里省吃简用这才够那一家子开销,所以他很是重视女书院的这份工作。 也正是因为没钱,所以他也只能走着去秦王府。 夏彷急匆匆地走在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家门,见得他的妻子郁郁不平得回了屋内这才放下心来。 夏彷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赶路,刚走过一个街口,突然他的身前便闪过一位妇人。 那妇人虽说有四十多岁,但脸上的肌肤却十分清嫩,而且腰腹间并没有什么小肚腩,甚至都没有生过孩子。 她穿着成熟的妇人麻布箩服,头上却是打着已婚妇人的发髻。 之所以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是因为她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所至,眼角边还有几丝鱼尾纹。 夏彷一见那妇人,心头一颤,正要转身躲避,却没想妇人脚步轻盈,使开凌波微步般的身法就赌在了夏彷的面前。 一天被两个人堵住去路,这让夏彷的心情更加不好起来。 夏彷急道:“你到底想要做甚呀!” 妇人开口骂道:“夏相思!你少跟我装这糊涂!” 夏彷叹了一声:“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么?” “你还想躲哪里去?我找了你这么久,这才找到你,你还想躲什么?” 夏彷气道:“我也得认识你呀!” 妇人左手插着腰,右手曲伸着,用手指指着夏彷摇头说道:“说的好像你真不认得我似的!” “大姐!” 妇人幽怨地说道:“你以前都叫人家小甜甜的。现在物似人非,改叫人家大姐了?” “你!”夏彷跺着脚急道:“我真不认识你,你这三翻五次地要闹甚呀!” 妇人生气地说:“二十年前!娥英水畔!你还敢说你不认识我?” 夏彷无奈地应道:“我是去过齐国,但……唉!我现在已是停职待查了,你如何还不肯放过我?你直接去官府再告去呀!别再来找我了行不行!” 妇人冷笑道:“不行!你……” 妇人话还没有说完,那脸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两只眼睛空洞洞地看夏彷的身后。 夏彷只觉得妇人的神情不对,他心头一疑,也转回过头去。 只见得刘永铭正一副贱笑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刘永铭与夏彷离得很近,夏彷转头的时候,差点与刘永铭亲上。 那夏彷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子退去了一步出去。 此时,刘永铭正吊儿啷当得露着一副贱笑,右手放在胸前,那食指与姆指之间还捏吊着一只玉佩。 刘永铭很不小心地玩弄着玉佩,玉佩在手指之间被转动着。 突然刘永铭一个不小心,那玉佩从手指间滑落下去。 眼看着玉佩就要掉在地上之上,那刘永铭手向下一掏,两根手指头又将玉佩给夹了起来。 刘永铭的动作十分轻浮,玉佩好似随时都能再掉下去一般。 妇人心头一惊,连忙抬手在自己的腰腹间摸了一下。 当她摸到了腰间一块硬物之后,这才安下心来。 但她那两只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刘永铭手中的玉佩。 刘永铭手中的这块玉佩是那一日户部尚书丁成儒交给刘永铭的,说是另一只玉佩在他的“妹妹”的手上。 刘永铭只是贱笑着,而那妇人却是有些呆住了。 正此时,夏彷恭敬地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臣正想去找您呢。您……” “行了!”刘永铭对夏彷问道,“点心是送给我的吧?” “是,是呀。是想去您王府里跟您说说我那些事……我。” 刘永铭笑问道:“你的那原配夫人就是这位妇人?” 夏彷听得刘永铭问话,脸上皱起了老皮来。 他说道:“六爷!她……不是那样的,我……” “你什么你呀?” 夏彷此时憋了一肚子的苦水,他本就是来找刘永铭的,即是见到刘永铭了,必然是要解释一二的。 夏彷说道:“六爷,真不是您想的那样的。臣绝对不可能会停妻再娶的!臣家里什么情况,您还会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刘永铭硬气得回答了一声。 夏彷苦着脸说道:“您知道的!我非是家中长子,我行二。但家父对我管教甚严,我如何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呢?” 刘永铭笑道:“你爹还说当不上棋圣就不让你当官呢,你还不是一样当了官?” 夏彷解释道:“这哪里是因为什么棋圣之事呀!他那是因为当年被那件事情牵连,只做了一任县令便没官做了。他是自己心中有怨所以才不让我当官的。这事您知道。再得说了,我做的这个棋待招又不是什么职官,只是闲官而已,没什么当不得的。” “这算不算忤逆呀?”刘永铭问得夏彷哑口无言。 刘永铭却又笑道:“行了。我十几岁与你下第一盘棋开始就认识你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么?别人下棋下不过我,你却用模仿棋来与我下,就为证明你与别人不一样。你心里的傲气很早以前就出卖你了。同进士出身、才高八斗,你当官就是想在你爹面前证明,你有本事可以当官。你甚至想说,你现在之所以还只是棋待招,是你爹不让你当官的错!” 夏彷叹道:“六爷……我……” “把点心留下,去吧。” “什、什么?”夏彷好似不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又道:“我说,你的心意本王收到了,把点心留下,你可以走了!” 夏彷一听,喜道:“六爷只要相信臣就好了!臣……” 刘永铭白了夏彷一眼,有些生气地说:“怎么?想让本王改变主意?” “不!不是!”夏彷连忙说道:“那宫里我还去不去?” “宫里?什么宫里?” “贤妃娘娘那里……” “别跟我提她!”刘永铭没好气地说,“我与五哥不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母女两有事找你,与我有何干系?你休要坏了本王今日的好心情!” 夏彷认真地看着刘永铭,但此时刘永铭的眼神中只有嗔怒。 夏彷见得这里面好似有事,原本想再问问,但一想到眼前的妇人实在是一个麻烦,如果现在能摆脱,那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而且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向刘永铭说明情况,刘永铭即心中有数,那自己便不用再去秦王府了。 夏彷想到这里,将点心包放在了地上,轻轻地说道:“那……那臣就告辞了。” 夏彷见得刘永铭没有反应,心虚地转身轻步离开了现场。 妇人也不去追那夏彷,只是愣愣地看着刘永铭手中的玉佩。 而刘永铭此时又冲着那名妇人干笑了起来,他玩弄着手中的玉佩,笑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妇人回过神来,反问道:“我倒想问问你是谁!为何阻拦于我!” 刘永铭笑道:“首先,本王是汉皇的第六子,地面上的人都叫我一混世阎罗,给面子的会叫一声六爷,不给面子叫直接我刘六子我也不生气!第二,我没挡着你!是你拦着我!” 刘永铭乐了一声,将玉佩收进了怀中,提起夏彷刚刚放在地上的点心便向前走去。 妇人眉头一皱,想了想,跟上了刘永铭。 刘永铭没走多久便在一处亭子里停了下来。 长安城里有许多亭子。 城外的路边有五里留客亭、十里送别亭,城内的湖边有观景亭、望舒亭,坊市中间有歇客亭、息脚亭。 刘永铭现在所在的是庙宇外面的敬神亭。 古人会在某些特别的日子将神像从庙里抬出来,名曰“游神”。 现在南方某些地方还保留着这样的习俗。 神像被抬出来以后不会马上游街,还得准备各种仪仗,与皇帝出行一般。 那时神像就会被先放在亭子里接着民众的香火,所以也叫敬神亭。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几乎没人来亭后的庙里上香,更没有人在亭里歇脚,所以现在除了偶尔路过的几个路人外,并无他人。 刘永铭走进亭中,那妇人也跟了进来。 亭子左右两侧的围边上有边栏,边栏上是可以坐人歇息的。 刘永铭往那边栏坐上一坐,将点心搁在一边,那妇人也跟到了刘永铭的身前来。 刘永铭冲着那妇人问道:“干麻总跟着我?怎么?有事?” “你……你手上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刘永铭笑道:“你这话问得很怪呀!你不知道这玉佩来历?即是不知道,为何会想到拿着玉佩拓印去找丁部堂?” “这不用你管!”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觉得你不回答我问题,我会回答你问题么……” 刘永铭的笑声与话语嘎然而止。 因为那妇人此时正用一把剑指在自己的咽喉处。 剑是从妇人的腰间抽出来的软剑。 形制上与曹玟的那把紫薇软剑很像。 她不只是软剑藏得很好,就连她会使剑,刘永铭一时间也没能看得出来。 但刘永铭却不慌惊。 他摇头说道:“在这大街上还是把剑收起来得好!” 妇人看了看左右,她担心一会儿真会来个路人被人看到而引起麻烦。 最终她只得将剑收回到腰间,并说道:“你该知道我会要了你的命的!你老实说,你的玉佩哪里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去找过丁成儒?” 第414章 夏彷原配 第414章 夏彷原配 刘永铭回应道:“你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只有我将事情理通顺了,我才能解答你的问题!你是谁?” “你可以问点别的!”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我就想知道你是谁!即使你随便编一个名字给我我都认!”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已经编了很多个名字了,不在乎再多编一个吧?” 妇人脸色一变,严峻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问道:“十几年前你曾用过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叫胡梨!是不是?” 那妇人的脸好似抖了一抖,杀气一下子遍布在了整个亭子里! 刘永铭笑道:“很奇怪我为何会知晓?说出来不值一提!因为你去向丁成儒要了一份翰林院的名单呀!” “你、你怎么会知道是我跟他要了一份名单的?” 刘永铭笑道:“是兵部宋宪跟我说的!他原本在查一块玉佩的下落,你却突然冒出来,手上还有一块相近的,这让他不得不开始留意你!所以你这个夏彷原配与丁成儒‘妹妹’是同一人之事,我是一早就知道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丁成儒要找的那个‘妹妹’到底为什么需要一份翰林院的名单呢?” “这不关你事!” 刘永铭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接着说道:“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丁成儒明明知道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可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找宋宪,非得找借个口来托我帮他去找人呢?明明宋宪就知道你的下落呀?后来我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刘永铭口中的后来指的是他将玉佩还给曹玟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 “你手上有另一只的玉佩是不是?这玉佩可能与以前宫里的一件密事有关,宋宪不敢管,甚至都不敢告诉皇帝,他只会将你留在都亭驿里,他寄希望于本王来帮他处置这件事情,所以除了我与皇帝,他谁也没告诉,包括丁成儒,所以丁成儒不知情,也就没去找宋宪了!”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又道:“而丁成儒他可能知道的比宋宪还要多,他甚至都不敢去找你!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让我帮忙,或者说是太后找了个借口让我帮她去找你。” “我不懂你说什么。”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相信你是真的不懂。胡梨在宫里当过职,如果你真的知道怎么一回事,你绝不可能让这玉佩现世的。告诉你能用玉佩换来名单之人,其实是想害你,而不是想帮你!如果你不去要那份名单,那么他万事大吉。你去找了,必然被宋宪盯上,至于你会在此后如何自找倒霉也与他无干系了!” 刘永铭停了一下, 突然问道:“你找那份名单到底做什么用?” 妇人冷笑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为什么还要问呢?” 刘永铭也冷笑一声,说道:“那我就猜猜好了!你是为了从名单里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彷。我原本以为你会用夏彷的旧事来胁迫夏彷,让他助你进入宫中,毕竟翰林院也在宫里,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的目的如果只是入宫,为什么又要闹得人尽皆知呢?” 妇人并不说话。 刘永铭接着说“秘密入宫之事,不当这么办吧?而且你也没必要通过夏彷带你入宫,因为你自己有别的办法直接入宫,且你还真的至少进去过一次!你找夏妨是为了让宋宪把你带到都亭驿去!因为你不仅是胡梨,你还是齐国细作!是陈知节的手下,是水玲珑与水不流的同伙!” 胡梨心中一惊,慌忙退后了一步。 她再一次将手摸到了腰间,想将刚刚收进腰带里的软剑再次拔出。 刘永铭轻笑着,也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他只这一拍,一火龙镖的镖头就露到了腰带之外来。 那胡梨一见得是火龙镖,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 甚至他那只按在腰间准备抽兵器的手再也不敢移动一寸。 “你、你是……” 刘永铭呵呵笑道:“本王这是第二次劝你别拔你的剑了,我想我不会再提醒你第三次了!那天夜里我与薛开山算计水玲珑之时,在墙头向院子里扔那个竹爆的人是你吧?不用不承认!你即使不承认,我也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你到底是谁……” 刘永铭的多重身份让胡梨感觉到了困惑。 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一个纨绔的王爷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九纹龙。 刘永铭笑道:“你想说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吧?陈知节把你与水玲珑、水不流借给那位幕后黑手使唤的时候,那位幕后黑手就没有提醒过你什么?不,他一定跟你说过要小心、要谨慎,不能让刘六子找出半分破绽出来!可你与陈知节都不听呀!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也不知道那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这样?” 胡梨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笑道:“我见过陈知节!我也曾问过他那位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我甚至可以用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与他交易,但他却没有同意,而只是交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可不是一个守信之人呀。像那等之人,不出卖他的那位‘朋友’唯一的理由便只有一个了,那便是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们也只知道那个幕后黑手主导了会试泄题案,是不是?” 胡梨并没有回答。 刘永铭又笑道:“你们觉得泄题案一定与翰林院有关,于是你们才想着看看能不能从翰林院名单里将那个人找出来,看看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但他没有阻你去查,只是告诫了你们!” “你、你怎么……”胡梨越发得震惊起来。 “怎么知道?哈哈哈!我不是第一次跟那幕后主使交手了。我怎么想的他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但你们却是不知!那位幕后黑手一定是与陈知节说,你们查他的底细,他绝不会怪罪你们,但多少悠着点,会被人盯上的。他还觉得陈知节一定不会罢手调查自己,不如就再送你们一条妙计,将好事做到底吧!” 胡梨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她发觉眼前这个人可怕无比,像是无间地狱的恶鬼。 刘永铭接着说:“张世勋与田曾波被宋侍郎派人盯得紧紧的,他们若是出门必会被人盯着,做不了任何秘密行动,所以齐国使者需要有人帮他在外面活动!而宋宪那里又没办法处置丁成儒的‘妹妹’,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送丁成儒的‘妹妹’去一个谁都找得到、谁又都找不到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都亭驿!那幕后黑手算计的一点都没错呀! 刘永铭看着胡梨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说道:“这样一来,你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都亭驿里与齐国使者秘密联系!虽然宋宪的密探盯得很紧,但作为细作,你们有的是更秘密的办法传递消息!但那幕后黑手也一定告诫过你们,只要你真的进入了都亭驿,不管你做没做消息沟通之事,你的身份被我看破是迟早之事!” 刘永铭见得胡梨不说话接着说道:“因为通信不便,你也只能冒险行事。你白天的时候在驿馆住着,夜里便秘密潜出潜入,去办齐国使者交待给你的事情!更或者说,不管是陈知节还是那位幕后黑手,都不会理你与齐国使者的生死,他们要的只是消息!是不是这样?” 梨胡不敢回答,此时她十分紧张,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看着刘永铭垂在腰间的手。 好像刘永铭随时都可能将飞镖掏出来向自己射过来。 刘永铭笑问道:“我的火龙镖很好看么?为何一直盯着我的火龙镖看呢?你自己不是也有那种十分特别的飞镖么?比如你留在丁皇后宫里的那一支?看你的眼神,你还是不明白我是如何知道你就是胡梨的?” 刘永铭大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十几年前,你第一次进到内宫里的时候,你便就是齐国细作!太后是舞姬出身,你便以伶人身份进到宫里演绎。你以太后对你的怜悯之心,让德妃娘娘将你收在身边!之所以怀疑你是齐国细作,是因为宫里的宫女都不愿意去知道太多宫里的秘事,而你却偏偏却去打听太后之事,还参和进了西华夫人之事里去!” “你、你连这事都知道?” 刘永铭又没回答,他接着说:“这是因为你想在宫里搅闹出什么动静来。内宫不平静,朝堂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平静了!你离开内宫是德妃娘娘赶你走的吗?当然也不是!是因为你发现德妃娘娘身边的内待、后来的带班侍中刘元是皇帝的密探!你以为你的身份暴露了,所以你必须要离开内宫!” 胡梨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刘永铭又说:“所以你是故意让德妃娘娘发现你可能知道西华夫人之死的真相,好让她将你赶出宫去!只有这种离开方式才是最安全的!而这一次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还进到宫里见了丁皇后?因为刘元死了,这让那幕后黑手产生了一个极巨大的破绽!他要掩盖这个破绽,所以让你出现在内宫,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刘元是你杀的!” 第415章 多重身份 第415章 多重身份 胡梨有些畏惧得颤了颤身子:“你、你……” “我又是怎么知道带班侍中刘元不是你所杀?因为刘元是个阉人,根本不会武功,而你会呀!你若是要杀刘元,会去费那力气去将人淹溺而死么?一镖一剑足矣!杀人事,能秘则秘,能快则快,足可见杀刘元的凶手很可能并不会武功,他也许比刘元强壮,更应该是突然袭击!” 此时胡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夏彷。 她更后悔自己跟着刘永铭来到这个亭子里。 现在的她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胡梨看着刘永铭的手指在腰间随意得晃动着,她明白自己如果将后背给对方看。 那么这一镖火龙镖必然打在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是的,你会武功,但不精进。当初你离开内宫之时,觉得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正好此时蒙国国师帕思巴送来了一本秘籍及那把紫薇软剑,你干脆就盗走了那把剑与秘籍离开了内宫,我也不问你是如何夹带出宫的,对于你来说,做这类事情应该不困难吧?” 妇人不再对刘永铭的话感到意外,她现在只能感到恐惧。 好像自己在刘永铭的面前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刘永铭又笑道:“是!紫薇宝剑就是念娇龙所用之兵器!我不仅知道你是那位自称是夏彷原配的齐国细作,我还知道是你拿着玉佩图样找的丁成儒,知道你就是胡梨,甚至知道你还是玟儿的师父!” 胡梨微微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胡梨后退,不是因恐惧。 她只是想借用恐惧的表情离刘永铭远一些。 也许这样她还有一份逃生的机会。 “胡说?呵呵。紫薇软剑还不能说明你们的师徒关系吗?那便就让我再胡说几句吧!我之前想过各种你可能进宫的办法,甚至在想你找夏彷会不会就是为了进宫,但后来我突然醒悟,你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地进去,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呀,因为你胡梨就是玟儿的师父呀!你以前便就在宫里呆过,怎么可能不熟路?甚至你比一般的宫女更懂得内宫之事!” 胡梨会承认自己就是当年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她甚至会承认自己是齐国细作,但她却不敢承认自己是曹玟的师父。 但一切的证据都摆明了她的身份,她的否认无济无事。 刘永铭笑道:“玟儿手上有一块太后给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宫陪太后聊天!以师徒关系向玟儿借用个半天时间应该没问题吧?甚至你都用不着腰牌。一来你是女流,可以扮作玟儿的贴身,二来有太后与曹相的关系,哪个禁军会这么不开眼去搜你的身?甚至都不查你有没有腰牌!” “不!”胡梨极力得否认道:“我不认识曹相的女儿!别牵扯他人!” 刘永铭笑了笑接着说:“江湖传闻念娇龙会易容术,有时年轻有时年老。但我见到的念娇龙似乎不会。她永铭都只有一副声音,一种相貌,要不然她也不必蒙脸了!第二,她是曹相的女儿,一直就住在长安城,她不可能离开几日夜去陇西县帮宫千树,更不可能从宫千树那里拿到账本。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念娇龙其实有两个人!你不承认害怕牵连到玟儿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胡梨深吸了一口气,她好似发现了刘永铭并不想杀她。 如果刘永铭想杀人,他不会选在这样的随时都会有人出现的街角,更不会跟对方说这么多的话。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玟儿是个好女孩,我伤害谁都不可能去伤害她!玟儿曾带我去了你原来的住所。呵呵。一个年老会易容且又消失不见的念娇龙、一个年轻武功高强的念娇龙,一座空置的院子。这如何能让我不联想到一起呢?你要的应该是更加谨慎,而不是担心牵连到别的什么人。” “什么?” “在那所院子里我发现梳妆台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胡梨不是很理解。 “玟儿说是有个书生在那里住过,但我一点也不信。因为房间的地上一滴墨水都没看到,没有书架没有书案,哪个书生会住在那样的房间里?但那个房间明显是之前有人住过的,水玲珑住那里的时候什么都不缺!女人总有那么几天很麻烦的。所以我料定那里以前住着一个女人。但为什么梳妆台是空的呢?” 胡梨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呼之欲出。 刘永铭笑道:“想到曹玟的师父会易容术,那我便想通了。因为易容术所用到的东西很多,很复杂,甚至会有面皮这样的东西,这东西怎么可以随意放在梳妆台上呢?万一有人意外闯入,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就不好了。当然,当时我还没怀疑胡梨与玟儿的师傅是同一个人,直到我看到了丁皇后那里的那支飞镖!” “飞镖?” “是!飞镖!曹玟的武功是你教的,她用惯了的飞镖也一定是你传授给她的。但这种飞镖却是蒙国人所用,蒙国国师帕思巴就是用的这一种!江湖传闻,胡梨曾盗取了国师帕思巴所注解的华山的一本武功秘籍!这两相合计!这又对上了!如果我说所的没错,你盗取了那本秘籍以后发现自己根本识不得上面的字!所以你得找人帮你读那本秘籍!” “你、你又知道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蒙国国师帕思巴是蒙人,就算是他会说汉话,但他绝不会写汉字。学汉字是要接受儒道之汉化的!儒道之教在于中庸之数,那等哲学之人若是学了儒道,不至于会与华山的太宵真人比武!曹相是什么人呀?一国之相,不仅要处理国内之事,还得处置外交呢!他家里怎么可能没有蒙汉相译的书籍?他有这类书不就等于玟儿有了么?” “我,我是说……” “飞镖是如何泄露你身份的?而据我所知,就是因为胡梨跟丁皇后说起了西华夫人之事,而后丁皇后才想着在含冰殿那边埋尸体的!但你胡梨不可能真的与丁皇后见面,你怕你走不出宫去。所以只能以飞镖留字条的形式告诉丁皇后!凭借着那一样的飞镖,我足以料定曹玟的师父即是胡梨!” “原来是这样!我做事原来还有这么多马脚!” 刘永铭笑道:“那不是马脚,若不用那种飞镖,丁皇后根本不会信字条上面的字!你自从被德妃撵出了宫去。但你的细作任务却还没有结束,你仍然得在汉国活动。弄一张假的身份文牒对你来说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何隐藏身份就变成了大问题。为了不让别人盘查,你想到了曹家的小姐!于是你去找到了曹玟,暗中教她武功,借机留在了她的身边!” 胡梨彻底无语了。 刘永铭又道:“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你有地方安身,二是可以从曹相那里探听到什么秘密!玟儿总爱去偷听曹相与其密探的说话,这也是你当初骗她或是教他这么做的吧?你甚至还用那本你看不懂的秘籍去教她!但你天赋太低且还看不懂,或者说玟儿的天赋实在是太高,以至于她都学会了,而你却还没有学会,这使得她的武功更胜你一筹!但玟儿自己却是不知道,她的师父却是一位齐国细作!” “你没有证据!” “证据?哈哈哈!你想多了!这种事情不用证据!捕而杀之即可!你即是做这一行,你当知道宋宪与我的关系十分密切!更何况,我绝不容许有人会对玟儿不利!我不会让你再留在她的身边的!怎么?想拔剑?我第三次劝你别拔!第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二,你没有拔剑的机会,你会死在这里的!” 刘永铭说着,自信得拍了拍腰间的飞镖,接着说:“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或者你可以选择再惊呀得后退一步,而后试图逃跑。我敢向你保证,你即近不了我两步之内,更逃不出五步之远!” 胡梨低头想了想,问道:“你刚刚说你的话没说完?”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的话的确还没有说完,你没发现么?我知道你细作身份,但是我却没有带人来?我一个王爷,别说带个把随从了,就算是带支禁军过来缉拿于你,也不算意外之事吧?” “你……你到底到做什么?” 刘永铭眼皮一抖,说:“玉佩!你手上的玉佩!我想知道你从哪里拿来的!” “我自己的东西用不着跟你说明!” 刘永铭马上说道:“不!那不是你的东西!别再让我费那唇舌了!你若是知道玉佩来历,当年你就绝不可能会被赶出宫去,太后也绝不可能让你被赶出宫。刚刚你也更不会跟随我到这里来!你的玉佩到底哪来的?” “这玉佩到底什么来历?”胡梨这话即是默认了刘永铭的推测! 第416章 一眼识破 第416章 一眼识破 刘永铭笑道:“你既然不知道玉佩来历又如何会去找丁成儒换取翰林院人事名单呢?所以我刚刚说,一定是那位陈知节在汉国朋友教你的!他这么做是因为……这是另一件事情了,我不想在这里费口舌!你且说你自己的。”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自己刚刚都说了,我并不清楚。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帮忙,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是呀,你不知道。我想田曾波与张世勋应该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吧?这我想得到。这个人太神秘了,查了他这么久,愣是没有找到关于他身份的半点线索!所以,我想与你合作合作!” 胡梨疑问道:“合作?合作什么?” 刘永铭答道:“关于那块玉佩,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告诉的告诉我!” 胡梨连忙问道:“这对玉佩到底是谁的?” “我手上的这块是太后的!市井里有个传闻,说是太后在民间有一个私生女。但我一点也不信!因为玉佩是我朝太祖皇帝登基以后从前朝周室的库房里找出来的。而传闻中的太后私生女在太祖皇帝登基以前就被送走了!换言之,如果传闻属实,那私女生手上绝不可能会有这枚玉佩!现在,告诉我,你的玉佩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的朋友!”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你的朋友。细作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有朋友,因为朋友随时都可以出卖你!你会死得比谁都难看!” “你觉得我们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会骗你么?”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句实话。我能问问,你那个朋友是谁么?应该不是那位幕后黑手吧?” 胡梨马上说道:“你得答应我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才告诉你!” 刘永铭笑道:“原本我就没打算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宋宪若是知道此事,我现在应该是在牢里与你对话!” “我说的不是宋宪,是玟儿。” 刚刚刘永铭便觉得这对师徒之间的感情十分微妙。 刘永铭还是言道:“这话让我很是意外!” “她自小便没有母亲,她几乎就把我当成了她娘,我、我不想让她失望。” 刘永铭试探着说:“若你是想用玟儿的感情来博我同情,好让我放你一马,那你就错了。一来我本没想为难你,二来你若利用玟儿的感情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若你是真的感情流露,我也劝你不要这样!一名细作最不该有的,便就是感情!好了,告诉我,给你玉佩的那个人是谁?” 胡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玉峦先生。” 刘永铭猛吸了口气:“齐国的玉峦先生?天下第一制香大师?你如何会与她成为朋友的?” “我们自小是一起长大的!” “哦?这倒是件新鲜事。” 胡梨认真得说道:“我们二人都是齐国制香大师颍川陈氏陈知集收养的孤女。只不过后来……后来我师姐继承了师父的香业,而我却成为了细作……” 陈知集便就是陈知节的哥哥。 在齐国陈知集是为齐君收集情报的头子,而陈知节则负责一些诸如刺杀等行动。 但不久之前,陈知集暴毙而亡,陈知节则有意想要收编原本陈知集的人马。 刘永铭轻笑一声:“她把玉佩给你,意思是让你帮她查一相他的身世?你们二人境遇可不同呀,她高高在上被世人颂称为举世无二的才二,而你却隐于市井,从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照理说,你该恨你师姐才对的吧?你如何还会选择帮她?” 胡梨冷笑了一声说道:“她的命运并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至少我还算是自由,而她……” 胡梨的冷笑并非对玉峦先生,而是对那陈知集的。 间谍不仅只有对外,还有对内的,刘永铭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他问道:“陈知节豢养杀手,陈知集培训细作。陈家果然是齐君的左膀右臂呀!如此说来,你是陈知集训练出来弄外事的,而你师姐是训练出来查内事的?” 胡梨叹了一声说道:“六爷就是六爷,一眼就能识破!我自小灵动不安份,而她面容娇好,举止端雅,被收养之前,应该也是个什么世家出身的吧。”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陈知集在齐国所做之事几乎朝野众人皆知,只是不太好说出来罢了。你即知我的身份,以你的聪明才智查出来亦不过是早晚之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对你瞒的,若是相瞒太多,怕你不会给我许多方便。”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而后又问道:“那天你往院子里扔的那个爆竹是从哪里来的?” “陈知节带来给我的,说是可以防身,我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确实很好用!” 刘永铭又问道:“你扔爆竹的时候,是想救水玲珑还是想救念娇龙?” 胡梨回答道:“水玲珑会以为我是在救她,玟儿也会以为我是在救她!所以无所谓。” “你就不怕误伤了他们二人?” “水玲珑知道那东西的厉害,而玟儿那里有你在,我想她受不了伤!” 刘永铭见得胡梨十分配合,他趁热打铁地问道:“夏彷当初在齐国真的有过那么一回事么?” “有!” “夏彷在齐国的那些烂事是那位幕后黑手告诉你的还是你托你师姐在齐国帮你查的?” 胡梨认真得回答道:“我师姐在厉城,没有半个月是收不到回信的。这事虽然是你口中的那位幕后黑手所说,但陈上卿却是听说过,我向他确认过,确有此事。你不再问我玉佩之事了?那事与丁太后多少有些关系的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是你师姐的而不是你的,且她还是陈知集收养的孤女。想来你们也不会知道太多,问你太多倒是会让你反感。” “可我想知道!那玉佩真是丁太后的吗?” 刘永铭又摇了摇头:“你是想问你师姐会不会是我朝太后的女儿吧?我这只玉佩的确是丁太后让人送到我手中的,但我刚刚说过了,太后一定没有别的女儿!如我所说没错,你手中的另外一块玉佩也是你近期才得到、看到的吧?十几年前你就来过汉国了,并且当时你已经进到宫里了。如果你姐师一早告诉了你,你也早在宫里问询一番了。” “是这样。” 刘永铭接着说:“太后眼神不好,但心却是不瞎,她极关心这玉佩,你的问询绝对逃不过她的耳目,有太后的关系,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赶出宫去!玉佩是田曾波或是张世勋从齐国来的时候带来的?” “是田少卿帮我师姐带来的。” “为什么之前不给?” “怕被陈知集发现而搜走。陈知集的城府不比你低,毕竟那是我师姐身上唯一的亲人遗物,她藏了几十年没被搜出来已是万幸了!” 刘永铭疑问道:“那她现在就不怕了?” “陈知集死了!” “既然他死了,你们不就自由了么?” 胡梨摇头说道:“不。只有我师姐自由了,别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却知道我的身份,我还得为齐君效命。但现在……齐国那边好似没有说让我听从谁的。齐公子找过我,陈知节也找过我。他们都想让我当他的手下。” “你有想过脱离他们吗?不必现在回答我,你可以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细作可都是单线联系的!” 刘永铭好似在提醒胡梨什么事情。 胡梨连忙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为了玟儿。我真不想杀你,但你若……呵呵,别让我再说假设什么的话了。” 胡梨想了想说道:“汉国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有你,在长安城我就是最大的上司。但现在我被陈知节借给了那位神秘人物。除非你能帮我杀了陈知节,要不然陈知节的杀手会不断地袭拢我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笑道:“他早将你卖给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对了胡梨这个难听的名字是你的本名还是陈知集给你取的?” “我早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刘永铭叹道:“换一个名字生话也许会好一些。至于那些与你有联系之人……我想我有办法让他们全部消失。包括田曾波与张世勋!你好好考虑一下。” 刘永铭说着站了起来,随手提起了那盒点心问道:“你想吃点么?” 胡梨摇了摇头。 “那我可就带走了!” ………………………… 刘永铭带着夏彷的那包点心晃晃悠悠得就走回到那秦王府大门前。 他还没踏进王府大门,却见得一边的有人大声得叫嚷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侧头一看,却是宋宪从一边赶了过来。 看着那宋宪提着官袍跑过来的滑稽形象,刘永铭大声笑了起来。 第417章 孝敬孝敬 第417章 孝敬孝敬 那宋宪跑到刘永铭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只一味地喘气了。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冲着那宋宪笑道:“我说宋侍郎,朝廷对你不公呀!好歹一个四品的侍郎,连个轿子都没有?骑个马也行吧?” 宋宪缓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别提了!臣那几个不争气的手下被臣给惯坏了,到处惹事生非,前几天把几个酒客给打了,关进了兵马司里,臣根本没想去捞他们,让他们就在里头呆几天算了。但被打的那几个酒客是轿夫,他们东主没了轿夫出行不便,出于理亏,臣就把自己的轿夫借去给人家使唤几天。” 宋宪说的是魏文政的轿夫,魏文政曾说过他轿夫与人斗殴而被兵马司给抓了的事情。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便难为你了。你跑我这里来做甚?最近爷我也没怎么为难你吧?” “更别提了!人跑了!” “什么人跑了?” 宋宪难为情得说道:“夏彷不是被他在齐国的原配给告了么?他那个原配手上还有太后的玉佩!不是,是与太后手上那一块是一对的玉佩!臣没敢抓人,就送去了都亭驿里好吃好喝得招待。为这事您还骂过臣,说那人若是齐国细作……” “哦!”刘永铭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而后才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原配跑了?她跑了你来找我做甚?你总不至于怀疑我把人藏起来了吧?爷我是好女色,也想金屋藏娇,但不至于对那四、五十岁的妇人见义起色吧?” “是见色起义,嗨!说这做甚!”宋宪苦着脸说道:“六爷,您……您就别装这糊涂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果然是派了人来盯爷我的稍了!” “不、不是!”宋宪嘴里啧了一声说道:“这事臣解释不清了!” 刘永铭乐道:“解释不清就别解释了,那个妇人……与宋侍郎你直说了吧,爷我是与她见过面,还是刚见过的面,她也的确是陈知节的手下!” 宋宪一愣,连忙问道:“她现在在哪?” 刘永铭笑道:“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真能按细作之罪名将她杀了不成?你要是真敢,也不会把她放到都亭驿里去了!” “六爷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那妇人之事父皇还不知道吧?他若是知道了必然是要过问的,人也不会一直呆在都亭驿,必然会转送一个什么可以软禁的宅院。” “是。”宋宪应了一声。 “既然父皇不知道,那就随那妇人去吧。父皇若是后知后觉,你便与他直说,人在爷我这里也就是了。” 宋宪有些担心得说:“六爷!那可是齐国细作呀”! 刘永铭笑道:“那你就更不能抓了。抓了她,齐国那两个使者可就惊了,他们必然会极速离开长安。他们在汉国的事情可还没办完呢,就这么离开了长安,他们怎么跟齐君交待?他们一定会极力得说汉国要对齐国动手,七分假三分真的乱说一气,汉齐两国的关系必然紧张,战事发生也近在眉睫呀!父皇在内务府虽然已备足了饷银,粮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呢!” 宋宪听得连连点头,可突然他又感觉有些不对。 他问道:“那……那个人……” 刘永铭笑道:“现在虽然不知去处,但爷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至于太后的太佩……等爷我将她留下来以后再慢慢得计较吧!” 宋宪一听,喜上心头:“只要六爷您愿意管,那臣就放心了。” 刘永铭呸得一声,说道:“若不是因为太后,爷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呢,要是让父皇知道了,都得扒我一层皮去!不过你放心,齐国在我汉国的密探组织,我定给你挖出来,这样你也少一桩心事!” “那臣就谢过六爷了。” 刘永铭越听越是不爽:“谢?你拿什么谢呀你!就没见过你往爷我王府里送过什么好东西!修塔利塔爷我还给你倒贴了不少银子呢!夏彷再王八蛋,他还知道给爷我送一盒点心呢!” 刘永铭说着将那点心提了起来在宋宪眼前晃了几下。 “臣的确是……没什么可以孝敬的。” 刘永铭此时却是向宋宪迈了一大步,站在宋宪身边说道:“想要孝敬其实……其实也不难!爷我这里有一件难事……” 宋宪连忙谦虚地说道:“臣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为六爷办到!”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情。” “六爷您说。” 刘永铭马上说道:“听说齐国宫中丢了一样东西!” “九凤翠玉冠,臣听说了。” 刘永铭说道:“爷我只在长安城地面上混得熟,外地却是不知,特别是洛阳!但你不一样,你在我汉国所辖之地皆有耳目,若有这东西的风声,你言语一声。至于怎么弄到手,用不着你费心。” 宋宪疑问道:“六爷要那东西做甚?” “还能是为什么呀,孝敬太后的呀!宫里四妃娘娘美色渐衰,越是如此她们越是焦虑,嫔妃越是焦虑,相互之间斗得就越凶!我之前是有德妃娘娘罩着,看形势怕是将来她也得牵扯其中,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给我在父皇面前说好话了。不巴结着太后,以后谁在宫里给爷我说好话去呀!” “臣……臣这里还有一件事……”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说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还不给我打听那凤冠之事?” 宋宪一听,兴喜得说道:“六爷最是善解人意!宫里死的御前侍中刘元的尸体不是被谷侍郎拉走了么?” 刘永铭一愣,问道:“父皇让你查刘元之死了?” “没、没有呀。”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父皇没让你查,你多这事做甚呀?你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不让你查么?” “臣省得,皇上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宫里的内情,臣……臣其实是帮谷侍郎问的。” 刘永铭十分生气,他刚想骂些什么,但又把话憋了回去。 刘永铭气道:“他谷从秋若是遇到些难题自己会来问,要你多这一嘴么?” “他不好意思问,所以找了我,让我帮他问。然后……然后说,如果可以跟他说,就跟他说说,不能跟他说,他就心安理得的不知道就好了。”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气道:“少跟爷我来这一套。爷我能不知道你的那些鬼心思?你是觉得父皇最近老是把什么私事交给我处理,觉得我得宠了,想巴结着我、跟我走得近一些?我可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可都是要命的,你少跟我参和!参和多了,也不怕把你自己给蛰进去!” 宋宪苦着脸说道:“与其怕这个,倒不如怕他人弹劾。皇上最近有些不喜我,好一些事情都没叫我去办。哪天……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皇上真的烦我了,怕是一个给事中的奏疏都能把臣给弹劾了。这些年来朝上的那些人因畏惧我的职属之能而没敢与臣为难,但臣不能不防着那一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朝里朝外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能秉持公正而言的、能保得住臣的,除了六爷 ,就没有别人了!所以这才……” “行了行了!谷从秋犯什么难了?说吧!” 宋宪此时才连忙说道:“哦,那带班侍中的尸身他亲自验看过了,发现了手脚上有绳索捆缚的痕迹。” “这爷我知道!就是爷我先看到的!” 宋宪言道:“谷侍郎说……说那种绳子他知道。是……是内务府修缮殿室的工匠们专门用来爬高系身上的软绳!” “嗯?”刘永铭心中一疑。 宋宪赶忙又道:“谷侍郎说,可能是……是您内务府里的人做下的!”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事……这事爷我知道了。谷侍郎不是屠之佑,他不是那中会大嘴巴之人,不会把宫里事情拿外面去说,想来他是觉得这事不好与我当面讲,怕我失面子所以才与你说的。” “是这样。” 刘永铭轻笑道:“这谷从秋,心眼越来越多了!都怪爷我把他给教坏了。这事……这事我自己来办吧。” 刘永铭说着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盒,说道:“等你随手帮我把事情办好了,我再送你点东西。这盒点心你且就拿去嚼吧嚼吧,爷我也不缺这点吃食。你若是不爱吃,随手就帮我扔了吧。” 刘永铭说着将手中提着的点心硬是塞给了宋宪,而后乐呵呵得向着王府里去。 宋宪拿着点心盒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之后,这才提着点心盒离去了。 刘永铭前脚刚踏进王府大门,那罗信雄便从门房那边赶了出来。 罗信雄原本是早看到刘永铭了,只是刘永铭一直在与宋宪说话,自己不好出来打扰。 他见得宋宪离开,这才从门房里出去叫了一声:“六爷!” 罗信雄说着急急忙忙得来到了刘永铭身边。 刘永铭翻了个白眼,生气得说:“这都什么日子呀,谁都得在边上叫嚷一声惊吓你我么?” 第418章 样样精通 第418章 样样精通 刘永铭转头一看,见得是罗信雄,摇了摇头之后一边往王府深处走,一边问道:“你不是去保护云岗先生了么?怎么回来了?难不成还真有人去杀云岗先生不成?” 罗信雄深呼出一口气去说道:“没有。云岗先生那里有我没我都一样,反正也是您说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就是听说您遇险了,所以赶回来看看。见得您能平安,我也就没有别的好说了。六爷,您出门多少将步青云带上吧?” 刘永铭轻笑一声:“别提了!那天与云岗先生在红杏楼里见面,爷我让瑶儿坐陪,瑶儿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好似在生我气!若要她解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也叫到王府里来专职整理消息通路。但……她要是离了红杏楼,那红杏楼可就没人主持了!连消息来源都没了,瑶儿留在王府的目的也就不存在了!所以现在我着急着给红杏楼找个新掌柜呢!” “哦?六爷您找着了?” “找着了!本行就是细作,只是她做事似有些不太严谨。但想来想去,好似也没谁比她更合适了!” 刘永铭与罗信雄一边说话一边往厅堂走着。 他们刚一到厅堂门口,却不想从厅堂里面往外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师仲道。 师仲道见得罗信雄走进来,十分不爽得说道:“你怎么进来了!让你帮我先盯着!我进来喝口茶,润润喉。你跑了,这大门谁看呀!” 罗信雄却是玩笑道:“放心吧,这朗朗乾坤,还没有哪个蟊贼这么大胆敢偷秦王府的大门,丢不了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的看是这意思么?真不怕告诉你,我是秦王府府卫首领,秦王府上上下下的丁员都得听我安排。” 罗信雄笑道:“我只听六爷的!你说话在我这里不管用!” “你!”师仲道显得十分生气。 刘永铭对师仲道笑道:“师小侯爷,现在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刘永铭解释道:“你以前在征北大营,那里的人之所以听你的,是因为他们是听你爹的,并不是因为你真有多少本事。在秦王府,你都得重新来过呀!知道怎么让别人听你的吗?” “嗯?”师仲道有些不解。 刘永铭笑道:“要让别人服你才行!怎么个服法呀?该用武力打服的打服,该以理说服的说服,该立威的立威,该厚赏的厚赏。想办法让所有人都信服你,你才能做得好这府卫首领!” 师仲道虽然觉得刘永铭说得有道理,但硬着一口气,也不回答。 刘永铭却是转而对罗信雄说道:“罗信雄,这事我还得说你。即是答应了师小侯爷去看大门,你就该在门口守着不动,原罪在你!话又说回来了” 刘永铭话峰一转,对师仲道言道:“我说师小侯爷,我不是让你去守着那樊笠么?你怎么回来了?” 师仲道看了一眼罗信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人……那人有什么好看的呀!有赵郎中陪着他说话呢。而且他们说的之乎者也我也听不懂呀。反正有赵郎中照看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一个大活人,还真能丢了不成!” 刘永铭轻笑道:“万一有人派来杀手杀他呢?” 师仲道疑惑地问:“不太可能吧?谁敢来你产业杀人呀?” “我就是在红杏楼被绑的!说起这杀手……” 刘永铭说着脚步一停,皱着眉头想起了事情来。 罗信雄连忙拱手说道:“六爷是不是有事吩咐我去做?” 刘永铭看了一眼罗信雄,呵呵笑道:“你去演一演杀手,就今天夜里。拿点锅底灰抹在手上,暗暗得在樊笠的脖子上抹那么一下。可不许真弄死了!那个师仲道,你今天夜里守着点!若是樊笠的脖子被罗信雄给抹了,你以后对他可得客气点!不许再这般与他说话了!” 罗信雄马上说道:“三天!师仲道若是一天一夜不睡,只盯着那樊笠看,我可没机会下手!而且我还没踩过点呢!” 师仲道一听,堵着气说道:“三天就三天!给你三天时间!我就不信了,我保护的人还能被人抹了脖子?你真要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樊笠的脖子给抹了,我跟你结拜兄弟!你要是抹不了!呵呵!以后你都得听我的!” 刘永铭手一摆,连忙说道:“但我有一个要求,可不许让樊笠知道你们相约之事!要让他觉得,真的是有杀手要杀他。或是让他觉得在他脖子上抹一道黑痕是在告诫他。” “行!”二人痛快得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对他们二人又说道:“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得回报我一声,看看那樊笠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好!”二人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不再说什么,便往厅堂里走。 而那罗信雄与师仲道便又争着嘴,向着大门而回了。 刘永铭进到厅堂里,往大位上一坐,那宫玥璃便从一边走上来奉茶。 刘永铭看着宫玥璃笑道:“你近日不是很忙么?都是琇儿来上茶的,今日如何换成你了?” 宫玥璃应道:“喝你的茶,女人的事情问那么多做甚!” “哦!”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来葵事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看见她了呢。这时候就得进些温补之物呀!你跟厨房说一声,给琇儿送一碗黄酒炖鸡!” 宫玥璃小声骂道:“琴棋书画、吃喝嫖赌你是样样精通,就连女人的事情你都懂,你都成精了!” 刘永铭开心得哈哈笑道:“可不敢这么胡说!琴棋书我是在行,但是画我是真不会,太费时间了!画一幅画的时间,我能看好几本书、练好几首琴曲、下好几盘棋谱呢!就这样,那画还未必能画得好!说起这画呀,我筑竹雅屋那里还有一些春宫图呢,那画的真是……” 宫玥璃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 “不说不行呀,你还欠着我两个香吻呢!你再不还我,我可又要收点利息了!” “你……”宫玥璃脸色一红,不知说些什么。 刘永铭狡猾地笑问道:“要不然,我们再继续打赌?” “打什么赌?可没客人来!” “那我们就猜猜接下来有什么客人来会!就赌两个香吻,你若是赢了,我们的账就平了,若是你输了,就欠我四个,你看如何?” “呸!”宫玥璃说道,“这谁猜得着!你说错,我也说错,那这个赌不就白打了么?” 刘永铭笑道:“那我们就猜猜,来客是男的还是女的,这样总行了吧?” 宫玥璃低头一思,马上说道:“好!我们就打这个赌!我猜是男的!” 对于宫玥璃来说,她是从来没见过有女客来拜访刘永铭。 当然,珏瑶姑娘不算是客人,而是下属。 能来秦王府拜访的一般都是官吏。 官吏必然是男的,所以宫玥璃才有信心来打这个赌 宫玥璃怕刘永铭想要反悔,连忙说道:“你可不许反悔!而且也不能猜是男的,我已然先猜了。若是你要与我猜的一样,那之前的都不算数,也算你输的。我们的账一笔购销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行行行!你说了算!你既然已猜是女的了,那我就……” “我说我猜是男的!你可别来我这里耍赖!”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行行!你说是男的,那我就猜……” “这还猜什么呀,不是男的就是女的了!” 刘永铭狡猾地笑道:“我猜是……不男不女!” “什么?”宫玥璃疑问了一声。 宫玥璃话一说完,厅堂外面师仲道却又走了回来:“王爷,宫里来人了!” 刘永铭问道:“来的是传旨的翰林,还是宫女呀?” 师仲道应道:“是韦贤妃身边一名叫易淘的侍中,说是来请您进宫的。” 刘永铭对师仲道说道:“不着急,这才下午,离着宫门关闭还早着呢,一会儿再进宫来得及。你让他先到这里来见礼吧!” 刘永铭说着端起了茶碗,对宫玥璃贱笑道:“玥儿,去账房拿四个五两一锭的银子过来。顺便去找找步青云,让他把爷我那四个轮子的马车准备好,得用四条腿的马来拉,可不能少一条!一会儿我可得过四条街才能进得了宫里去。进了宫,还得走过建福门、光范门、月华门、光顺门,四道宫门才能走到呢!“ 宫玥璃脸上即羞又怒,她哼了一声:“四四四四,死去吧你!” 宫玥璃说着怒气冲冲得便转身离去了。 师仲道摸了摸脑门,说道:“王爷,这是……” 刘永铭笑道:“没事!玥儿与我开玩笑呢,你去把人请进来吧!” 师仲道弄不清楚情况,只得应了一声去请易淘。 不一时,那易淘便屁颠屁颠得走了进来。 易淘一见刘永铭,心生许多敬意,他连忙下拜言道:“奴才小椅子给六爷请安了!” 刘永铭此时正喝着宫玥璃奉的茶,轻笑道:“行呀。都有出宫的腰牌了!” 第419章 写投名状 第419章 写投名状 易淘收了礼,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他不好意思得说道:“是贤妃娘娘派人去向皇上讨要的,来请您进宫是为了那件事情,您知道的。”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一定是工部袁魁跟韦贤妃说了一些什么话,韦贤妃有些回过味来了!她让你来是想试试你是不是我的眼线!” “阿!”易淘惊了一下。 “别着急。”刘永铭笑着,那宫玥璃便又走回了厅堂里来。 她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乘着四枚银锭,每一锭有五两之重。 刘永铭笑道:“把银子收了就行!” “阿?”易淘是一点也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自己人与相仇之人来往是不用赏的。你拿了赏钱,韦贤妃虽还有怀疑,但袁尚书定是不会。他只会觉得你与爷我不是一路人,所以爷才赏得你。韦贤妃只要听了袁魁的话,那她也就不会再怀疑你什么了。这些银子你就拿着吧!” 易淘看了看银子,腆笑道:“那奴才就收下了。六爷,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爷我还没准备好呢。还得找个人帮我演这出戏才是!” 刘永铭说着转而对宫玥璃说道:“玥儿,派个人去把徐小义叫来,说是有急事。然后……”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啧了一声:“瑶儿的声音太柔了,玥儿与琇儿的声音又太嫩!上哪里找一个怨里怨气之人又显老的四十多五十的妇人呢?” 易淘问道:“六爷,您找妇人做甚?” “当然是去演这一出戏了!要不然我怎么在韦贤妃那里将那个邪祟给抓出来呀!” 易淘还是不懂。 刘永铭笑道:“行了,你拿着银子先退下吧,去偏厅用点糕点。让爷我好好想想。” “若是找不着人……”易淘有些犹豫。 刘永铭又笑道:“找不着人那爷我就不去了,明日再说!反正是他韦贤妃着急,也不是爷我着急不是!” 易淘应了一声之后收了宫玥璃递的银子,便离开了厅堂。 宫玥璃正要离开,却被刘永铭叫住:“玥儿等等!” “爷,有何吩咐?” 在外人面前,宫玥璃还是十分给刘永铭面子的,依旧是以侍女身份言说。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会不会……算了。我问你,王府里有没有脑子清晰、能言会道的老妈子?” 宫玥璃见得易淘已出了厅去,于是状着胆子回怼道:“爷,您这就为难我了。您若是要找哪个姑娘乐呵一下,王府后院便有的是。要是找老妈子、老婶子,还真就一个没有。王府里的人手本来就少得可怜,罗大侠上一次带着的也都是一些小姑娘……” 刘永铭笑道:“不就是一个赌约么?输了就输了,爷我也没当着别人的面给你难看,更没当着别人的面非要你把赌债给还了呀,何必学爷我说话呢!” “没空听你说教,我找小义去了。”宫玥璃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厅堂。 正此时,外面师仲道又走回了厅里,他摸着有些红肿的脸,低头说道:“王爷!外面有个老妈子找您!” 刘永铭笑道:“师小侯爷,你可是府卫首领,不是门子!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做好了。” 师仲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门子……早上来的时候发现他在打瞌睡,被我揍了,伤的挺重的……” 刘永铭笑道:“没做好份内事,挨你这顿揍是他自找的,他本就归你管,不用看我面子。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老捂着脸做甚?” 师仲道没有把手放下来,只是说:“没事。那老妈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您看……” 刘永铭眼球一滚,问道:“你不会是觉得她一个老妈子没有资格见我,便要去驱赶她,结果反被她给揍了吧?” 师仲道低头抬眼:“我哪里知道她会武功……这手劲还真不小,牙都差点给我打掉了……” 刘永铭憋着笑说:“爷我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可都有呀。你千万别有分别心,分别心即是势力眼,贫农与仕大夫当一视同仁。别小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谁知道那是哪路的高手呀?就挨了一巴掌而已,没事,当作一个教训,免得下一次被什么高手一剑毙命。去请进来吧,我正缺个人手呢。” 师仲道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从堂厅外走进来了一位妇人。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亭里说了半天话的胡梨。 胡梨其实是化名,刘永铭并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他也没起过问她的真名。 那胡梨走进厅堂,刘永铭连忙向外叫道:“玥儿!玥儿!快给客人俸茶!” 胡梨压着福说道:“老奴不敢!” 刘永铭说道:“不必客气。你是玟儿的师傅,说到底你还算是我的长辈呢。刚刚在亭子里,我心急了一些,所以言语上有些冒犯,还请不要生气。你手上持有那块玉佩,将来为此事,还有我求到你身上的一天。您有事便说,能帮我的便帮了。可是因为手头紧?” 没等胡梨回答,刘永铭赶忙又道:“这也是我想得不够周全。这样,我先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拿着银子去楚国也好,去吴国也罢,总之玟儿那里你最好是不要再去见她了!” 胡梨站直了身子说道:“老奴没有离开汉国的意思。” 刘永铭愣了一下。 胡梨担心刘永铭又抢话头,没等刘永铭说话,他便问道:“你见过陈知节了?” “刚刚已在亭中说过了。是昨天夜里见了一面,与他谈了点事情。” “谈到了我?” “谈过。” “你们怎么说的?” “我说,我已知晓了你的存在,正准备抓你。如果陈知节可以用一些东西交易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 “你刚刚的确是放了我一马,却不是陈知节是用什么交易的。” 刘永铭笑道:“他没交易给我任何东西,只说我要是敢抓,便去抓。显然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他却误会以为你是丁太后的女儿了。” 胡梨想了想,说道:“我想我回不去了。” “其实他并没把你卖了。” 胡梨苦笑一声:“陈知集死了以后,陈知节接手了他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我。但陈只知节似乎很不放心我。他把我与水不流父女俩借给了你口中的那名幕后黑手。但……” 刘永铭接下话头:“但他只想利用你们在汉国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完全不顾及你们的性命?呵呵,不仅是你,水不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天夜里他在我的劝解之下便也放弃了要杀我的想法,并没有与我大大出手。” 胡梨听得刘永铭的话,却没有马上说些什么,而是犹豫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厅堂里有些尴尬的气氛。 这便是冷场。 胡梨好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王爷与玟儿之间……” “我想娶她,她想嫁我,但曹相与父皇是一定不会肯的。就这么一回事!” 胡梨又问道:“如果老奴留在秦王府,王爷是不是就会放下心来让我与坟儿见面?”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你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怕你伤害她,我也相信你绝不会伤害她。但我怕你牵连到她!她越是不安份,越是会被人注意到。曹相已觉得他的秘事及消息有所泄露,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泄露的。而那位幕手黑手更是阴险,他在知道怒娇龙即是玟儿的时候,依旧要让水不流向其下死手!” 胡梨马上说道:“王爷府里不缺一个吃白食的吧?”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胡梨言道:“在幕后黑手被找出来之前,老奴希望能留在秦王府。您消息灵通,想来玟儿有事,老奴可以第一时间知晓,也好去保护她。二来,王爷您也需要有一个人帮你找出那个幕后黑手!至少我与他也算是有过一些接触。” 刘永铭低头思索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犹豫。 胡梨轻笑道:“王爷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是那个人派到您王府里来探听什么消息的?” 刘永铭抬起头事,真爽得应道:“是!你若是没有一份投名状,我很难信得过你!” 胡梨马上说道:“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份齐国在长安城中的细作名单!王爷您可以按名单抓人。” “那我且不是要把陈知节得罪到死了么?那么他还不得派杀手过来将我杀了?而且之前我跟他说过我会抓你,想来他现在已有准备,你那份名单怕是要失效了!” 胡梨说道:“水不流有内伤,十几年了没好,他不是你的对手。别人嘛,呵呵,威胁不到王爷您。而且陈知节也刚接手陈知集的密探没多久,且他一副世家做派,对下面的人并不关心,怕是他连我手下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这里面许多人都是与我单线联系的,陈知节并不能联系到他们!” 刘永铭眉头一皱,轻声问道:“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你自己人?” 胡梨轻笑一声:“有六成!另外四成,可以用来当作投名状。” 第420章 空空荡荡 第420章 空空荡荡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所求,比如银子什么的?” 胡梨马上说道:“每个月二百七十两银子。再帮我查查那玉佩的事情!” 刘永铭不假思索得说道:“每月五百两,你的薪俸另计。” “可以!” “我能问问,刚刚我们分手以后,你去哪里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马上来找我?” 胡梨轻笑道:“不能!”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投我!我以为你会就此离去!” “陈知节信不过我,那位幕后黑手我信不过他。到头来我一定会被他们卖了,我不会像水不流那么傻,我得为自己先找找出入。王爷这里是最好的出入,就算是看在玟儿的面子上,您也一定会收留我的。” 刘永铭说:“还有一个问题!” “您说。” “之前你手里的那种爆竹你还有多少?还能得到多少?知道是哪里造出来的吗?” 胡梨摇头说道:“不知道。陈知节就只给了我两个,我在城外试用掉了一个。他还说那东西很危险,即使带在身上也有可能会随时爆开。” 刘永铭疑问道:“陈知集给你的?不是那幕后黑手给你的?” “我其实与那幕后黑手没有什么往来,大多数是通过水不流来联系的。也许找到水不流就能找到他了。” “这么说来,那爆竹是从齐国弄过来的了?” “应该是!”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今天夜里随我去做一件事情!当作你的投名状了。” “请王爷吩咐!” “我还要再等人一个人,到齐了以后再说吧!不难,没生命危险,就是照着我教你们的词说话就是了。” ……………………………… 黄昏已至。 建福门宫门门洞里已然是十分昏暗了。 守在宫门口的那些禁军侍卫虽然依旧笔直得站着,但他们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他们只等着参将过来叫一声关闭宫门,而后在最后一通忙碌之后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正此时,从一边缓缓得使过来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对禁军侍卫们并不陌生,因为那是秦王府的马车。 马车在宫门口一停,易淘便从马车上匆匆得赶了下来,并冲着那宫门大声叫道:“别关!别关!等等!六爷要进宫!” 刘永铭却没有易淘那般着急,而是慢慢得走下车来。 易淘着急着说道:“六爷!我们快些吧!” 刘永铭笑道:“着什么急呀!天这都没黑呢!” “贤妃娘娘那里……” 刘永铭白了他一眼说道:“夜入内宫,到第二天才出宫!这事就够朝里的那些卫道夫们参爷我一本了!说到这里,爷我是不是不进宫的好呀?” 易淘急得汗都出来了:“六爷,您就别吓奴才了!贤妃娘娘正等着呢,我们还是……” “哈哈哈!” 刘永铭大笑着向着宫里走了进去。 含冰殿今日格外热闹,也格外冷清。 热闹的是含冰殿正殿之外的空地上被摆上了满满当当的家具。 许多含冰殿里的宫人、内侍聚集在那里,悄咪咪地说着什么话。 这些家具都是从正殿里移出来的,所以正殿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刘永铭从房廊处走进到正殿,只见得那正殿前厅已然被清理得空空荡荡。 他又往里走,直进到那后厅之中。 后厅已被改成了公堂的样式。 最里边靠墙的位置上摆着公案公椅,公案上还放着审案用的签令、惊堂木、笔砚等一类东西。 在公案下方站着两列禁军侍卫,他们像是衙役一般站在那里。 只不过衙役一般手上拿着的是水火棍,而这些禁军侍卫手里拿着的是制式的长刀,且他们的身上都是穿着甲胄的。 刘永铭不停得扭着头,左右观察着含冰殿的后厅。 之所以要这般认真,是因为刘永铭知道这殿里一定有一个密道入口。 而根据刘永铭的经验,密道入口处应该是有拉环的。那拉环连着铁链,可以把沉重的铁门给打开。 而且还要有一个可移动的“石碑”,若不移动石碑,这拉环还拉不动。 可刘永铭看了好一会儿,这空空的含冰殿里哪里有什么“石碑”,更没有什么拉环。 刘永铭正心疑着,从边上走过来两个人。 “六爷!” “六爷!” 刘永铭侧头一看,却见得是于沧楚与丁虚。 刘永铭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于沧楚嘴快爱抢话,没等丁虚先说,他便言道:“皇上那里给了口谕,协助六爷审此邪祟案,这些侍卫就是末将的手下,末将自然得到场了。而且……呵呵,我还真没见过审鬼的,今日也当开开眼界了。” 刘永铭笑道:“还早着呢!天都没大黑下来!” 刘永铭转了个头,对站在一边的丁虚问道:“你如何也在呀?也是来看热闹的?” 丁虚苦着脸说道:“哪里呀。这不是得拉这些东西进来么?原本是想把水火棍也一并弄来的,但……” “是呀!”刘永铭意外地说:“如何没拿水火棍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丁虚靠过了一步,小声地说道:“毕竟是在宫里,这水火棍也算是武器了,所以就没敢带。车里查出匕首之事还没个着落呢,这再弄进来这么多棍子,我……一会儿六爷完了事,我还得盯着呢,可别到时候再少了点什么,要不然内务府的账可平不上!” 刘永铭见得丁虚不至说那匕首的话题,也不与他为难。 刘永铭笑笑道:“这公案什么的,也是从内务府拿来的?” 丁虚应道:“就是内务府正堂上面的那把大椅呀!要不然这一时间我去哪里找这些个东西给您!”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行行行。话说回来了,我还真没怎么坐过内务府的这把椅子呢,今日就当过过隐了。” 于沧楚却在一边问道:“六爷。您还要有什么准备么?比如道袍什么的?” 刘永铭笑道:“要那些个玩意做甚?爷我不抓鬼,是审鬼!准备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字,别动!” “什么?”于沧楚好似不好理解。 刘永铭解释道:“让你的弟兄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妄动。只要有一个软了,那爷公案上就无威可言了。他们现在可算是爷我的门面哪!” 于沧楚笑道:“末将的手下都是精练过的,就算是鬼,也会上去一刀!” “别!站着别动就好,就算是那鬼怪过来咬他们一口,他们也只能站着被咬!吩咐下去,就算是吓得拉了稀,也得给我拉在裤裆里,都给我站直了,不能扫了爷我的脸!” 于沧楚乐道:“一切听从六爷吩咐!” 刘永铭此时却突然对丁虚问道:“对了,一会儿审结完了这事,我们睡哪?夜里可出不了宫。总不能真就睡含冰殿吧?这可犯忌讳!” 刘永铭好像完全没把今天要做的“要事”当一回事。 丁虚见得刘永铭如此漫不经心,只得应道:“于副统领那边安排好了。他那里有一间侍中值班房可以休息。” “哦哦哦!”刘永铭应了几声,那双眼还在这后殿之中寻找着那关于密道的入口。 之前刘永铭与徐小义在密道里的时候,是看到有明显向上的台阶。 想来这密道入口应该就在地面上,但刘永铭却是如何也找不到。 正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刘永铭向后殿入口外看了一眼,只见得韦贤妃正带着一众宫女向着这里走来。 当韦贤妃右脚正要迈进来的时候,刘永铭突然叫道:“等等!先别进来,犯风水!” 韦贤妃愣了一下,那抬着的右脚却是如何也不敢往里再伸进来。 她停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只得弱弱得将脚又收了回去。 刘永铭冲着韦贤妃说道:“属牛、兔、蛇、羊、鸡、猪的都不许进!” 韦贤妃一愣,看了看身后的宫女,说道:“这些属相的都退后。” 很多祭祀典礼的确是不许一些属相进去,韦贤妃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这些属相刘永铭是怎么算出来的。 她更不知道,这只是刘永铭口嗨而已。 韦贤妃因为之前含冰殿闹鬼,于是便笃信这类东西。 她担心这些属相的人进去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吉利的事情。 所以,在她一声令下之后,她身后的宫女已是退了一半。 刘永铭脑子一转,又说道:“葵事结束还不到十天的不许进!” 韦贤妃又看了看身后,这一次她没有下令,又有几位宫女识相得退了出去。 韦贤妃站在门口对刘永铭说道:“本宫属兔,葵事结束也才七天,是不是也不用进去了?本宫就在外面等你吧。” 刘永铭笑道:“这可不行!不让她们进是因为阴煞太重。您是正主,一会儿还要与那邪祟对质,问问它为何要犯您凤颜呢!” 韦贤妃有些担心起来,她说道:“本宫来此不为旁听,只是想过来看看……” 第421章 离兑坎震 第421章 离兑坎震 刘永铭笑道:“娘娘自有神佛护体,自是不用担心那些邪祟。娘娘若是还不放心,可于手中捧一真武像或是弥勒像,可保无失。” 韦贤妃苦着脸说道:“我宫中自是无有此物!太后信佛,想来她那里有,只是……” 刘永铭笑道:“太后慈祥,娘娘打发人去借一件来,明日再去还了也就是了。反正现在还早得很,时辰未到,那玩意自是不会现在出现!” 韦贤妃想了想,有些后怕得看了看身边仅剩的一名宫女,说道:“本宫……本宫……身边没人,这心里就……可以让太后身边的释尘烟来么?” 刘永铭咧开嘴笑道:“尘烟姑娘是孤王寻进宫里来陪太后的,她自幼熟读经文,自有佛光相照,更有枯木禅师开光福眼,她若能站在娘娘身边,比拿着泥胎神像管用多了,可保娘娘万无一失!” 韦贤妃连忙对身边的人说道:“去!快去太后娘娘那里将尘烟姑娘借来!” 刘永铭马上说道:“贤妃娘娘,没这么请人的吧?您不觉得应该自己亲自去一趟?这天色可不早了,再不去太后可就安歇下了。去的时候记得带点什么东西去,别空着手。有太后发话,那尘烟姑娘必定会来。” 韦贤妃想了想,说:“行!那本宫亲自去一趟。” 韦贤妃说着便要走,刘永铭突然叫道:“等等!书吏呢?” 韦贤妃说道:“哦!你是说夏彷吧?他之前已入了宫,被本宫强留下来。只是已然入夜,本宫不好将他留在含冰殿,所以……” 韦贤妃看了一眼于沧楚。 于沧楚接口说道:“在末将那里。” “去找来吧!不着急,我先在这里布个阵法,省得一会儿出事!” 丁虚皱着脸皮问道:“六爷还懂阵法?” 刘永铭哈哈笑道:“爷我当然不懂什么奇门遁甲了。不过牌桌上面的事情我是全知道!没玩过骨牌吧?” “玩过呀!” 骨牌即是牌九的前身,但又不是叶子牌。 或者说,骨牌只是牌九的一种用具,牌九只是骨牌其中的一个游戏规则。 牌九起源于什么时候已不可考了,但可以肯定宋朝时期是有明确历史记载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骨牌有四门,顺、天、地、末。顺者昌,天者健,地者厚,末者隆。对应八卦是巽、乾、坤、艮,比八卦少了四门。那是因为少的四门为离、兑、坎、震。离者固执,兑者悔亡,坎者险陷,震者惊恐。所以,要把好牌留给自己,还要把坏牌留给别人,这方位就很重要了!” 刘永铭说着又在殿内的墙边走动了起来。 那丁虚与于沧楚只得跟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说:“这公案主位之上必然得是在顺位上,给我在案子上写两个六字。六六大顺嘛。正对着大门的是地位。于副统领,拿点沙土洒到这后厅入口的门廊处!右墙是天位,原本应该让父皇坐在那里以示天位的,但那老头子不可能会来凑这份热闹,一会儿就让贤妃娘娘坐那里吧。但娘娘是女流,属阴。天为阳,所以还得让贤妃娘娘手里再捧一块天鉴才是。” 丁虚问道:“什么是天鉴?” “就是境子!最好是八卦镜” 丁虚连忙应道:“是是是!” 刘永铭看了看周边接着说道:“这左墙上是末位,古人云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不出其位即在其位,这里便可以设为书吏的位置了。来人呀!去摆个桌案放这里,一会儿给书吏用。” “是!”丁虚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一边走又一边指指点点起来:“正四位布好了,还得布离兑坎震这兼四位。这四个角得是兼四位了。卦曰:离,畜牝牛吉,在这里要摆个牛头!” “牛、牛头?”丁虚一下子为难了起来:“六爷,您这……您也没提前言语一声。下官这大半夜的上哪里找牛头去呀,非祭非祀的。而且皇上修身之时已下过谕旨了,宫里不再食以牛肉。下官现在想找也根本没地方找去呀!牛角行吗?” “不行不行!”刘永铭连忙摆起手来,“牛羊犀兕之角有灵犀之用,有助于邪祟逃离而不利于我擒拿它。最少也得挂个什么牛的摆件!” 还站在门外面没有离去的韦贤妃听得刘永铭说的头头是道,甚有道理,心中还感觉到一阵阵得安心。 她问道:“黄牛图可以吗?” “黄牛图?”刘永铭心疑了一下,回首看着那韦贤妃。 韦贤妃答道:“去年本宫的几个亲戚花银子合买了一副金巍先生的画作送给了本宫,画的是一只老黄牛。本宫原本是想送给皇上的,还没来得及送呢就赶上了寒灾,后来皇上又修身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亲手奉上,所以便一直留在身边了。” 后妃想要进奉点东西给皇帝,若是由别人代手,这份情谊日理万机的皇帝怕是记不住。 所以最好是后妃亲口说、亲自送,皇帝才会有所印象,要不然那份东西也不过是被收进库房里,再也没人会记起。 丁虚在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确有此事,是金巍先生摹仿的盛唐韩太冲五牛图中的一只。那副黄牛图还是韦氏族人拖属下给送进宫里来的呢。” 刘永铭笑道:“行吧行吧,图也行,挂上吧。爷我也没想着讹点东西走,反正也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东西。” 韦贤妃一听,马上说道:“这图本宫留着反正也没什么用,秦王一会儿走的时候就拿走吧!但那邪祟……” 刘永铭笑道:“我尽力就是了,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但要提醒贤妃娘娘一句,再不去太后那边,一会儿宫门可全锁了?” 韦贤妃说道:“行行行,本宫这就去。” 韦贤妃说着带着身后的宫女便离开了现场。 而此时,刘永铭又在墙边摸索了起。 他一边看一边摸,嘴里还不停得说着:“这个角不行,这是坎角。坎象为水,上下重险,又示不平,拿个四平台桌过来放这里,上面放两碗满水!” “记下了!”丁虚跟在刘永铭的身边应了一声。 而后他又问道:“那最后那个震位呢?” “震者即雷,象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也拿个四平台桌放在那里,上面放一碗酒,碗里放一条汤匙。就先这样吧,把该摆的东西都摆上吧。” ‘震惊百里,不丧匕鬯’的意思可以粗略得理解为打雷的时候很吓人,有的人会把手中的汤匙掉落在地上,或是将酒杯掉落在地上。 鬯或指酒器,或直接也指糟酒。 这话的原意是,君子当处世不惊。 三国时期,煮酒论英雄,刘备听得雷声而故意掉落筷箸,使得曹操觉得刘备的学识不过如此,连易经里的震卦内容都没读明白,最后使得刘备逃出生天。 刘永铭说着来到那公案主位之上便坐了下来。 刘永铭坐在椅子上,双手扶在案前,看着案上放着的笔墨纸砚,却是陷入了沉思。 “怎么就没有显明的机关呢?难道我……不,不对。那天在密道里我是看到父皇留下的那首词了,可见他就是从那里走的!出口若就在这含冰殿里,父皇出来时就会在韦贤妃的寝殿里呀!当时他还在修身呢,后宫且不得吵起来!密道口绝对不在这里!但那天韦贤妃在床上的动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一边想着事,那丁虚便开始按刘永铭的吩咐布置了起来。 之所以是丁虚亲自来布置,是因为那些宫人、宫女属相对冲都不敢进来。 没人使唤,丁虚就只得自己来做了。 而刘永铭却一直在想事,也没去给丁虚帮个忙。 丁虚将那些东西都布置完了,来到刘永铭的身边,开始帮刘永铭把案台上的墨给研了。 甚至还在在刘永铭的案前写了两个“六”字,这是之前刘永铭吩咐过的。 但丁虚却是没急着走,又研起了墨来。 他一边研墨,一边说道:“六爷,我怎么觉得今夜之事……” 刘永铭回过神来,说到道:“是呀,夜里了呀!一会儿有宵夜不?” “什、什么宵夜?” “就是宵夜呀!吃点垫饿好睡,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宵夜不壮。” 丁虚苦笑一声:“六爷,您就别玩笑了。今夜的事情,皇上那里可是都知道的!可他好像不管,还随意您这么胡闹……” 刘永铭乐道:“你觉得这是在胡闹?”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这么多人大男人大半夜的在贤妃娘娘的宫里,这都破天荒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父皇都不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劲?再说了,还没到半夜呢!” “您不会真得等到半夜来闹吧?” 刘永铭再一次哈哈笑了起来:“放心吧,不到半夜贤妃娘娘回不来!” “什么?” “太后她老人家不瞎!后宫出了这等乐子,她老人家总得问问贤妃娘娘出了什么事情吧?贤妃娘娘只要说父皇什么都依着韦贤妃,还随我胡闹,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也就能猜出八分半了。但她不会说,还会派释姑娘来协助我哩!” 第422章 天鉴铜镜 第422章 天鉴铜镜 丁虚摇了摇头说道:“属下……属下没听明白。” 刘永铭笑道:“这大明宫里谁最大?” “当然是皇上了!” “不!是太后!父皇才不爱管后宫的事情呢,而丁皇后却是太想管了!且她太跋扈,要没有这位老太后在,后宫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太后给尽韦贤妃等人的面子,压住丁皇后,这样后宫才不会出大事。但太后也不会让韦贤妃做得太过,所以该知道的事情她都得知道。” “不是。”丁虚说道,“六爷,您弄出这么个阵势到底要做什么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先出去走走!” 刘永铭说着便又站了起来,在殿前殿后走动了起来。 他一边走嘴里还喃喃得数着数。 等他绕着含冰殿正殿走了一圈回来,那眉头却索得更紧了。 刘永铭绕到正殿门口,低着头一边掐着手指,一边算着什么,嘴里还喃喃得说着谁也听不着的话。 “差了两步!果然差了两步!含冰殿里还有个密室夹层?” 正当刘永铭低着头神神叨叨地念着的时候,韦贤妃从外边走了回来。 韦贤妃之前是见过太穹真人掐诀念咒,而刘永铭此时的表情与姿态就与太穹真人如出一辙。 这难免又让韦贤妃误会得更深了,她此时对刘永铭能抓鬼这件事情已经深信不疑了。 而在韦贤妃的身边还跟着的一个像是宫女又不是宫女,像是嫔妃又不是嫔妃的丽质美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释尘烟。 释尘烟见得刘永铭十分不对劲,连忙走了上来,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 刘永铭抬头,一见是释尘烟,连忙笑道:“你来啦!我心中正在想你呢。太后睡了吗?” “没个正经。太后喝了一晚安神的参汤,刚睡下。” “老人家是这样的,不到半夜睡不着。平时你多哄着点他。” 人老了便会嗜睡,这是极正常的。 听得刘永铭这样说话,释尘烟心中却是有些不开心。 她说道:“你让我进到宫里,就是为了跟她说话?” 刘永铭伸手轻摸着释尘烟的脸蛋,柔声说道:“宫里她最大,连父皇都听她的。你把她哄好了,自是有什么请求也随便提了!” 释尘烟想了想,问道:“那我与你的事情……” 刘永铭挤着眼睛说道:“没她点头,什么事都成不了!” 释尘烟两眼一亮,那嘴角微微得上扬了起来。 刘永铭拉上释尘烟的手说道:“走!陪爷我审案去!” 刘永铭刚要起步,听得边上有人弱弱得问道:“六爷,我……” 刘永铭转头一看,却是那夏彷。 韦贤妃不仅去找了太后,还将夏彷也一同带了过来。 此时,夏彷正侧身躲在一边,胆怯地说:“六爷,外臣真不能在夜里出现在后妃殿中!”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审的是邪祟,又不是审你,你谨这个慎做甚。你坐在一边写写记记也就是了,结了事一会儿与禁军侍卫一起离开,谁能说你什么呀。” 刘永铭说着便拉着释尘烟又回到了含冰殿后厅之中。 那后厅里除了站班的几个禁军侍卫外并没有他人。 直到刘永铭再一次回到这里时,人又多了起来。 刘永铭坐在大位之上,丁虚与于沧楚二人站在了刘永铭坐位后侧,像是文武门神一般守着刘永铭。 夏彷则落坐在书吏案后,战战兢兢地拿起笔,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韦贤妃在厅殿门口犹豫了一阵之后,由释尘烟陪着也进了殿中。 只是她的表情显得十分紧张,不由得向着殿中的几个角落观望。 刘永铭看了看韦贤妃,冲着外面叫道:“天鉴呢?拿来给贤妃娘娘捧上呀,别一会儿挡不住煞,伤了娘娘的贵体!” 刘永铭话一说完,便见得殿外有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一面小铜镜却是如何也不敢进来。 刘永铭摇了摇头,只得起身走到殿门口,从宫女的手上拿过铜镜。 而后他回走到贤妃的身边,将铜境交到了韦贤妃的手中。 韦贤妃左手握着镜子,右手却拉了拉那释尘烟。 她意思是,一会儿若有事,让释尘烟多保护一些自己。 释尘烟是会武功,但她真的没对付过什么魔鬼邪祟,她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保护韦贤妃。 反正有刘永铭在,释尘烟的心中是一点也不担心。 对于释尘烟来说,刘永铭一定能解决遇上的所有难题。 刘永铭正要回身走回到案前,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夏彷的书写案,又看了看自己正堂上的大长案突然对韦贤妃问道:“怎么连杯茶都没有?” 韦贤妃一听,连忙说道:“有备茶水!” 韦贤妃话一说完,一位宫女端着两碗茶便走了后厅殿门口。 但她也就走到这里不再往前,愣是不敢再走近一步。 刘永铭又摇了摇头,走到宫女面前,看了看那两碗茶水。 他打开茶碗碗盖,只看了一眼茶汤,便笑道:“还是去年的茶呀!这事怪我,过阵子有空给宫里换换新茶喝喝。” 刘永铭说着话,那端茶的宫女两眼突然瞪起来。 她不是在瞪刘永铭,她也不敢瞪刘永铭。 而是看着那两碗茶,好似刘永铭正当着自己的面往茶水里倒着什么毒药一般。 刘永铭冲着那宫女笑了一下,将宫女手中放着茶碗的托盘接了过来,回身走入厅中。 殿里就三个人有坐,而韦贤妃身前没有案子,手里更是捧着那铜镜。 现在让她扰铜镜换成查碗她哪里会肯。 所以,需要茶水的也仅只有两个人而已。 这两碗茶一碗茶是给自己的,另一碗显然是给坐在一边的书吏夏彷喝的。 刘永铭端着托盘走到夏彷的桌案前笑道:“爷我倒是也当了一回侍女!” 夏彷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六爷玩笑了,这种事情,您吩咐一声也就是了,我来我来!” 刘永铭左手拿着托盘,右手从托盘上拿起了一碗茶。 夏彷说着便要用手去接,刘永铭笑道:“别客气了!争争抢抢的一会儿该洒你一身了。” 没等刘永铭说完话,只见得他手中的托盘倾了点斜,还在托盘上的那碗茶突然向低处滑落过去。 刘永铭连忙将那托盘向高处一提,那斜角还是没能端正,托盘里的茶水全都倾倒出来。 而且刘永铭的托盘是高举着的,那些茶水一点也都没有浪费,全洒在了夏彷的头上。 因为茶水在边上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并不会太烫,但夏彷还是连忙甩起了头来,想将头上的茶水给刑掉。 刘永铭连忙说道:“都说了别抢!你看你,湿身了吧?这回去怎么和你夫人交待呀!” 夏彷有些不好意思,从袖中拿出一条小汗巾来擦了擦脸。 还顺带着将顺着脖子往下流的水也给擦了。 而后夏彷看了看汗巾,只觉得自己刚刚擦的不是茶水。 刘永铭哪里有机会让夏彷去琢磨这事,他问道:“你有带换洗的衣服来么?” 夏彷连忙收了汗巾答道:“六爷玩笑了,进宫办事,哪里能带什么衣服来……我这……” 刘永铭笑道:“那一会儿本王快些审,快些结案你也好早些向于副统领要件衣裳换上。” “谢六爷体谅。” “先坐下吧!” 刘永铭说着又回身走到殿门口将托盘还给了刚刚那名宫女。 刘永铭吩咐道:“别愣着了,再去沏两碗来吧!没茶润口,本王可审不得案!” 宫女一听,连忙接过托盘回身再去沏茶端茶。 含冰殿里自有专人给烧水沏茶,虽然等得不太久,但那韦贤妃却坐立不安起来。 坐在记事案里头的夏彷也感觉到了丝丝异样,脸上也显出忐忑表情。 茶水再次被送来的时候,还是刘永铭接下的托盘。 这一次夏彷没有再争再抢,一人一碗,十分公道。 刘永铭做完了这一切才回身来到自己的主审位置上来。 可刘永铭没有着急着升堂,而是便拿起了案上的毛笔,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弯月。 丁虚见得刘永铭举止怪异且又新奇,连忙问道:“六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呀?” 刘永铭笑着大声答道:“日为阳,月为阴。阳间人不审理阴间事,此天道也。若欲逆天而行,得有月华相助方不能惹天怒。且我为龙子龙孙,正泰之阳,身上阳气过盛,必以此为中和。” 刘永铭装神弄鬼得说了一通,众人也都有些信了,只是释尘烟看得有些呆愣而已。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刘永铭突然拿起将惊堂木,重重得向着案上拍了一拍。 这一拍,惊得在场的人都颤了一颤! 刘永铭大声叫道:“本王现在要开始审案了,在场众人未得本王问询不得出声!包括贤妃娘娘您!” 韦贤妃此时有些魂不守舍,哪里还敢出什么声,她疑心得左顾右盼起来。 正此时,一阵道诡异的尖锐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那尖锐声听起来像是硬物划过铁片的刺啦声,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第423章 弈理源奥 第423章 弈理源奥 韦贤妃轻叫一声,双手拉住了身边释尘烟的左手。 释尘烟也觉得这声音十分诡异,也左右张望了起来。 刘永铭脸上显出十足的怒气来,他将那惊堂木往桌案上又拍了一下。 听得刘永铭大声叫道:“本王未有传唤,阴祟皆在两边旁侯,无有教令不得发声,无有号令不得上前。若有违本王之号令者,轻者千年不得投胎,重者万年不得轮回!” 韦贤妃听得刘永铭的话,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这附近。 刘永铭叫完,清了清嗓门,第三次拍起惊堂木之后,说道:“本王今日受理含冰殿秽物作邪之案,案犯何在,上前言辨!” 刘永铭话一说完,正好一阵阴风从殿门口吹了进来。 在场的众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 刘永铭死盯着殿内正中间那空无一人的位置,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叫道:“地上所跪之魂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韦贤妃愣愣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殿中,心中害怕极了,释尘烟的手被她抓得更牢紧了。 而释尘烟好似也有些紧张起来,手里也开始冒出着汗水。 众人正紧张之际,殿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妇人说话的声音:“齐人吕氏,拜见阎君。” 只这随风而来的一句空瞑之声,吓得众人都打起了哆嗦。 连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军侍卫的小腿也都有些战栗起来。 丁虚与于沧楚更是瞪大了两眼,他们四处张望着,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唯有刘永铭知道,这声音不是别人的,而正是胡梨的! 胡梨与徐小义现在即在密道铁门处,刚刚的鬼叫声也是用利器刮动铁门发出的声音。 胡梨之前虽然进过宫,但她却是并不知道密道所在。 她是由徐小义带着去的。 此时,刘永铭又装神弄鬼地用两根手指冲着殿中间一指,好似真的能看到什么似的。 他说道:“你这魂傀,为何搅闹于宫中,惊吓于贤妃娘娘?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本王定将你困入地底,万年经劫!” 只听得殿中又传来一阵女声:“我因枉死,无阴差前来勾魂,误入内宫,故而在此。非是有意惊吓贵人。” 刘永铭言道:“圣上英明,德启天佑,六丁六甲皆护于举头。宫中虽有枉死之魂,皆避之于野,而你却阴魂不散,冒犯贵人,你必不是我汉宫之鬼,你到底是从何而来?” “犯妇从齐国历城而来。” “即是远在齐国,如何飘荡于长安来了?” 女声幽幽地应道:“我不晓,只知一道光亮照而我来。” 胡梨的这些话当然都是刘永铭教她说的。 刘永铭又问:“贤妃娘娘控诉,于殿中曾闻阴差寻你,何故潜藏不愿跟其离去?” 女声应道:“犯妇亦是不知。只觉得身上压着某物,使我难受,无有知感。想来是被封困于某物之中,有时松有时紧,松时我可走动,紧时四处飘离。但却又走不出这所殿外!” 刘永铭哼了一声言道:“此是龙降之所,皇帝所居,天神所佑,你当然是出不得殿外了!” 刘永铭看向韦贤妃,轻声问道:“殿中可有不明之物?” 韦贤妃摇头说道:“并、并无、并无不明之物。”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道:“想来是贤妃娘娘你也不知。 刘永铭一拍惊堂木,又对空荡荡的殿中说道:“本王以一道赦命,送你去地府转道轮回,你可愿意?” “鬼魂”答道:“非是不愿,乃是冤屈于身,戾气而重,阴差言我走不得黄泉路,故不收我。” “如此说来,上次来有阴差不是来拘你的?哦!想来是拘那溺水而亡的带班侍中的……” 刘永铭说完,又言道:“你有何冤屈可对本王诉来,本王试试看能不能解你之怨。” “阎君在上,犯妇叩谢。我本厉城柳毅宣之妻吕氏。那一年,从西而来一名求学之子,欲拜于我夫门下学以手谈之艺。其人天赋极高,我夫虽有所授,却忌惮于他,怕他有朝一日超越我夫之技,故未曾教授其绝技绝学。” 那女声说话渐渐快了起来。 原本应该在一边记录的夏彷却是没能下笔,停在了当场。 刘永铭转而看向夏彷,说道:“书吏何故不书?” 夏彷回过神来:“没,没事。有些吓到了,写,马上记下!” 夏彷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才又动起笔来。 刘永铭冲着殿中又问道:“后来呢?” 女声应道:“他探听得知,我夫之绝学乃是出自一本《弈理源奥》,那远客欲盗取之,但不知此书放在何处,故尔其引诱于我。我见其年轻才貌,心智全乱,与其私通,且助他得了《弈理源奥》,但自他得了那本书之后便不再理我。什么带我回汉国之言皆抛于脑后。” 刘永铭哼了一声,冷笑道:“好个痴妇!自甘堕落如何又赖于他人!你是如何枉死的?可是你那相好所害?” “非也。我自与他私通,身怀有孕,惮下一女,为夫所不容。千夫所指之下,终不忍其辱,悬梁而尽。” 刘永铭又冷笑一声:“你这哪里有什么冤屈!你这是咎由自取!别说在阴司里会如何判你此生之罪行,即使你还活着,阳间律法也是容不得你的!” 刘永铭说着向着殿外张望了几眼。 众人不知何故,也都吩咐随着刘永铭的视线向殿外看了过去。 那些站在后厅门外不敢进来的宫女们都有一些懵逼,不知道刘永铭在看些什么。 刘永铭众位置上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 而后他,猛得又拍一拍惊堂木,吓得众人又一身战栗。 刘永铭叫道:“是何物未经通传私入本王私堂!” 只这一声大喝,厅外的那些宫女被吓得连连后退。 后厅的入口大门一下变得空空如也。 而宫里的众人还在向厅外张望着。 门口厅外哪里还有什么人在探头! 正当众人不解之时,刘永铭又喝道:“近前说话!” 刘永铭话音刚落,殿里传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小人地府狱卒阿傍,搅扰阎君审案,实是罪过。” 听得“狱卒”二字,在场的许多人又不自觉得颤起了身子。 这声音当然是来自地道里的徐小义了。 韦贤妃此时已被吓得四神无主,除了紧张地拉着释尘烟外,她是一个字也没敢喘出声来。 刘永铭听得声音,却将头转向了“离位”上挂着的那副黄牛图。 刘永铭对着那副画冷笑道:“好你个丑鬼!原来你藏在这里!你如何牛头人身?” 刘永铭一句话,又引得众人都看向了那副黄牛图,但他们哪里能看到什么牛头人身。 好似只有刘永铭能够看到。 那男声回答道:“此事阎君您知晓呀,想来是转世之时忘却了。小人阳世时不敬父母,却因救人而亡,因其功而为地府狱卒。只因拿了私魂好处,被阎君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叫我做个牛畜以还罪业。” 刘永铭笑道:“原是因我而起。你来此为甚?” “勾魂二使因错过了时限而被地府平等王责罚,平等王知阎君您要在此审此秽魂,怕阴阳错乱而惹生出麻烦,便令我拘回吕氏魂魄。” “哦!”刘永铭想了想,问道:“此又有何等麻烦?可否一言?” 男声言道:“吕氏因罪孽大业本该在人间受苦二十二年,因其自缢,罪业未还,故报于其女身上。其女原本应嫁于琅琊王家棋圣王凌士之子,有寿八十一。因吕氏之罪报于其身,二八芳龄便也与其母一样,自缢而亡了。平等王因担心阎君又发善心,又放怨冤之魂入阳间,故尔……请阎君恕罪。” “无妨。即已转世,我已经不是我了。此案即已明了,待我一纸敕令,将吕氏打入第八层地狱,受赤身行步冰山之徒刑。你执我敕令回去交差吧。” 男声应了一声“是!”不再出声。 刘永铭却是转向了夏彷,见得夏彷又停了笔,连忙叫道:“夏待诏,你写呀!” “是、是。”夏彷应了一句。 他好似十分紧张,开始在脖子间挠起了痒来。 而后又听得殿中空冥女声说道:“我苦命的女儿呀……犯妇实非是因此冤而逗留人间,乃是怨怒于勾引我之男子。请阎君做主,让其与犯妇对质!” 刘永铭的脸上表现出好奇之气,他又对着那副黄牛图问道:“狱卒阿傍!那与吕氏私通之人可还在世?” 男声答道:“还在世。因其前世有所阴德,故本世善有机缘。” 刘永铭又转而对厅殿正中间不见其形的“吕氏”说道:“本王忙得很,没空与你寻人!若有怨业,进了阴司再言其事!” “吕氏”却答道:“此人正在堂中!” 吕氏话音一落,众人又左顾右盼,你看我来我看你。 刘永铭连忙又问:“与你私通之人姓甚名谁?” 女鬼吕氏言道:“姓夏名彷,字相思。” 女鬼话一说出来,众人齐齐看向了夏彷。 第424章 有司案卷 第424章 有司案卷 夏彷猛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握着笔不停地颤拦着。 夏彷脸上显出惊恐之色,甚至紧张得都忘了将笔放上来。 他赶忙否认道:“不、不是。我、我没有!” 众人皆被现场的这一变化给惊呆了。 刘永铭将惊堂木又重重地拍打在了公案上,大声喝道:“侍卫何在!将夏彷押~~~~至堂下!” 此时禁军侍卫们是有其心而力不足了! 他们被这莫名而来的男女鬼声吓得两脚发软,哪里还能走得动。 于沧楚反应过来,连忙右手一扶跨间长刀,从刘永铭身后走了出来。 他不屑得看了看那些动都不敢动的禁军侍卫,而后走到夏彷案前。 他将夏彷一把抓了过来,又拉又扯地将夏彷拖到了含冰殿厅殿的正中间。 “不。不是!” 夏彷正想着狡辩一些什么话,那于沧楚,一脚就踹在了夏彷的腿曲处。 夏彷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毛笔也掉落在了地上。 刘永铭一拍惊堂木,冲着夏彷喝道:“夏彷!今有怨魂吕氏于本王面前控告于你,言你游历齐国期间,为得一本名为弈理源奥之棋谱,而设计勾引于吕氏。你在得书之后便弃之不顾,其为你生下一女之后,羞愤自缢不得善终。我且问你,你可认罪!” “我、我没有……我……那孩子与我关干呀!” 刘永铭冲着夏彷骂道:“夏彷!我再问你,弈理源奥现在何处?你又如何而得?” “我……” “本王容你辩解!” 夏彷跪在殿中还是说不出来。 刘永铭气道:“夏彷,你莫要执迷不悟!发生在齐国之事并不属我汉国管辖,故地方衙门及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皆不能受理。你若招认,此案即为我阳间之案,顶多是因品行不端而去职,并不入他罪。你若是不认罪!呵呵,那这便成了阴间之案了,吕氏怨魂若是当场咬死你于堂中,你可别怪本王不救你!” 刘永铭话音刚落,那夏彷只觉得全身瘙痒。 之前他便有些痒感,还挠了挠脖子。 后因紧张夏彷忘了那种痒,这被刘永铭一说有东西咬他,他便觉得全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不一时,那夏彷突然倒在地上,双手急不可耐得地在身上乱挠了起来。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不停地嘶咬着。 韦贤妃被吓得脸色苍白,哪里还敢去看。 她不仅侧过脸去,还拉住释尘烟的手,将手移到了自己的脸上,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刘永铭又喝道:“牛头狱卒,你还有何事要述?” 男声说道:“夏彷因前世阴德而阳寿未尽,请阎君宽量。” “他还有多少阳寿?” “原有阳寿八十有三,已扣减二十年,善余二十年。” 刘永铭问道:“此案扣减了他二十年阳寿?不是已报至其女儿身上去了吗?一案两罪,即使是在阳世,亦无此之刑罚!” “非是此罪,还有他事。小人这里有交接案卷一份,请阎君过目。” 众人连那狱卒阿傍都看不见,哪里能见得着什么案卷。 他们连忙又看向了刘永铭。 那刘永铭侧过身子,虚空一抓,好似是将什么东西拿在了手中。 刘永铭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东西,突然将手拍在了案上,而后拿起惊堂木再一次重重地拍在了公案之上。 刘永铭大声喝道:“好你个夏彷!阴差所交之卷里有载,你于今年元月三十在翰林院中鸩杀翰林典籍赵伯伦,而后又将其拖至翰林院冰窖之内。于二月初二早时又托放回翰林院藏书楼原位。那赵伯伦已经在地府之中将你告了!” 翰林院里的人向来散慢,他们来上班时也都是九点多十点以后的事情了。 因为翰林们没这么早来,那些伺候翰林的人员自然也不会那么早起。 朝官上朝之时夏彷即可入宫,当时翰林院里真就没有人。 而且冰窖与藏书阁即离得近又都在翰林院的一角,更是没人往来。 夏彷将赵伯伦的尸体从冰窖里拉出来转往藏书阁一放,只要他自己不表现得过于紧张就一点事情也没有。 所以当初谷从来一点也没有怀疑做案手法,只是觉得能办这事的人一定就是翰林院里人。 众人听得刘永铭对夏彷的指控比瞠目结舌,又纷纷投看向了夏彷。 夏彷此时哪里听得进什么话去,他不停得在身上挠着。 他的衣裳早变得凌乱起来,胳膊上的皮也被他自己挠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刘永铭又喝道:“夏彷!好你个恶徒!翰林典籍赵伯伦告你谋杀一事,你可认罪!” “别、别咬我!别咬……我认、我认罪呀!” 夏彷的脸上表现得越来越痛苦起来。 刘永铭面目狰狞得叫道:“案卷里还有赵伯伦之供述,他说皇帝所阅看翰林院典籍欲出以考题,其间以折角留签,是赵伯伦从折角处找出当页内容,而后由夏彷你校对从礼部那里得来的选题,整理出题之后交于一位道人卖于举子,此状你可认下?” “我认!我都认!饶了我吧!别咬了!别咬了!” 夏彷越叫越是凄惨,越是凄惨他越是叫。 刘永铭大喝道:“于沧楚!” “在!” “将纸笔交于夏彷,让其自写罪状,自行画押!” “是!” 于沧楚答应了一声,走到原本夏彷坐的桌案前,将夏彷之前记写下的那张纸取了下来,还拿上了笔,又走回到殿中。 于沧楚将那笔纸放在了夏彷身前的地上。 那夏彷浑身难受,如虫噬一般,他提起笔来写字,但也是将字写得歪歪扭扭。 当夏彷写字的时候,那虫噬感也在渐渐消退,虽然身上还是瘙痒,但已比之前好得很多了。 夏彷跪伏在地上,将那供罪状写完之后,于沧楚又拿来印泥,让夏彷在供罪状上面签了字,印了手印。 此时于沧楚才拿起供罪状,走到回到刘永铭的公案侧后,将供罪状放在了刘永铭身前的案面之上。 刘永铭低头看了一眼那供罪状,上面详细得写明了夏彷与赵伯伦是如何狼狈为奸,将考题泄露出去的。 甚至还写了他们威逼胁迫樊笠为他们写范文之事。 这可比刘永铭刚刚所说的详细多了! 但这张认罪状里竟是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别人,再别说那幕后黑手了。 刘永铭皱了皱眉头,对那夏彷说道:“夏彷!你我认识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老相识了。本王可再提醒你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供罪状可不全哪,有几处与阴差狱卒卷案里的可不一样!” 夏彷气竭一般地软倒在地上,无力得应道:“我,我都说了,都说了……” “与你合谋之人你可还没供全呢!” “全在里头了……” 刘永铭冷笑一声:“你若是以为与你合谋之人会搭救于你,你可就错了!别说他不会,就算是会,甚至帮你逃过死劫,待你寿元尽完之后,你依旧也得在阴司里受审!你得知道今日你若全全认罪,赎以罪业,你在阴司受审之时可会减去许多痛苦!” “没有了,没有了。都、都在这里了。” 刘永铭眼皮一抖,吟唱道:“花飞本物释,流云是非时,厘尔初霞帔,从以传孙子。夏彷,这首诗我以前就在你那里见过一次。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到底是谁的诗!”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刘永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只得向众人宣布道:“夏彷即已供认其罪,即是阳间之刑案。我虽贵为奏王,却非刑狱主官,此案非本王能职理,朝中自有有司。于沧楚!” “末将在!” 刘永铭拖着长音说道:“将夏彷押~~~下堂去,关押于禁军值守处看守。明日一早与这供词一道交于御史台右都御史侯不平处发落!” 大理寺最主要的职能是核审宣判、宣刑,相当于最高法。 他本身是不能直接抓人或是处理某个案件的,只能是由刑部将案卷与人犯移交到大理寺之后,他才有权利处理此案。 要是证据不足,或是某些东西存疑,大理寺甚至都会将案子驳回到刑部去。 而刑部也没有权利直接抓人,也是得由地方衙门呈报上来再行二审。 当然也是有特别的时候,那就是御案。 御案是用不着地方衙门一道手续的,而是由御史台提告,之后交由刑部处置,最后大理寺最后审决。 甚至会出理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的情况。 所以刘永铭只能将夏彷先交到御史台那里去,而后层层审结。 但御史台却是大皇子的地盘。 大皇子与刘永铭向来不和睦,刘永铭担心大皇子的门人对夏彷进行严刑逼供,屈打之下让夏彷会将矛头指向朝中的什么人就不可得知了。 要是如此,此事就会脱离了刘永铭的掌控,这是刘永铭不愿意看到的。 而侯不平现在是太子党,且他只是右都御史。 右都御史一般都是挂名,不管御史台之事。 如果大皇子的门人想要从夏彷那里做点什么文章,一定会向侯不平要人。 第425章 此案审结 第425章 此案审结 且侯不平因为在御史台没有属权,所以又不得不将人移交御史台。 而之前刘永铭曾威胁曹岳说,如果曹岳有异动,自己就会让樊笠供述泄题案是太子党所为。 曹岳当然不希望引来无妄之灾,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泄题案主谋夏彷留在侯不平的手中。 如此一来,太子党与大爷党必定又会因为此事而再起纷争。 虽然这个纷争可能不会持续太长,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因此丢官。 但至少太子党在这一段时间就别想着有空来为难刘永铭了。 刘永铭拉侯不平进太子党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今日之事也不是什么意外或是临时起意,这是刘永铭一早就打的算盘了。 此时,于沧楚向着刘永铭拱手应了一声“是!”。 之后他向着殿中的几名禁军侍卫挥了挥手。 那些禁军侍卫也彻底地才回过神来。 有两名侍卫抖着身上的筋肉来到那夏彷身边,将夏彷拖下了殿去。 刘永铭又大声喝道:“厉城吕氏!” “犯妇听侯阎君发落。”吕氏应了一声。 刘永铭判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种恶因而有此恶果之报,你并无冤曲,一切皆是自己咎由自取。夏彷即已伏罪,你当自此离去,不得再为祸人间,搅闹宫闱!本王敕命你发配于血湖地狱受刑!牛头狱吏何在!” “在!”徐小义在地道里回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将这吕氏拿勾魂索拘了,押送丰都!” “是!” 徐小义应了一声,殿中传来了一阵铁链的声音。 铁链的碰撞声让韦贤妃的毛孔都束了起来。 虽然殿中什么都没有,但在韦贤妃的自行脑补之下,她仿佛真的看到了有一个牛头人正在拿一条大锁链子将跪在厅堂正中间的一名披头散发的妇人给锁了起来。 但刘永铭心里清楚,那地道的出入密门处是有铁链拉环的,这声音必就是发自那拉环铁链。 殿中除了那铁链的声音,还有那“吕氏”讨饶叫喊。 “阎君饶我!我为游魂并非历鬼,殿中之事,并非犯妇所为呀!” 韦贤妃听到这里,全身又抖了一下。 刘永铭对着殿中间喝道:“本王自有公道!阴司更有生死簿可查!你且随牛头狱卒而去吧!” “是!” 吕氏应了一声之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离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想来这是那徐小义与胡梨从密道里离开的声音,但殿中的其他人却是全然不知。 即使那脚步声已然消失,殿中的众人心里还都在狐疑且又左右张望。 他们不知道刘永铭还能再审出什么来。 刘永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此案审结,众人归退。退堂!” 刘永铭说着一拍惊堂木,离开了位置便就要向着殿外而去。 那韦贤妃被释尘烟扶着,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连忙叫住刘永铭,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六……不对……阎……不是……秦王殿下,那……刚刚……” 刘永铭停下脚步问道:“贤妃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殿里是不是还有……” 刘永铭笑道:“暂时不会有了。即使有……说实话,娘娘您也是看着我长起来的,小六子我有多少道行您心里清楚得很。我审一审游魂还行,真叫我去抓什么厉鬼……呵呵,我是真弄不了。有空您去将那太穹真人找来,再好好得做做法事,他的道行高呀。” “但是……” 刘永铭笑道:“今日审邪祟却审出夏彷之事来,这事突然得很,我还得向父皇禀报一声,明日好将夏彷交接给有司。刚刚舅表叔说得对,男子不当再出现在后妃殿中,我也得避嫌不是。告辞了。” 刘永铭说着正要走,他看了一眼释尘烟,脑袋一转,连忙说道:“那什么,释姑娘,你……你跟我走一趟。我这人从小就没个正形,这种事情说给父皇听,他一定不信。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有你在边上做证,父皇许会信一些,你就随本王一起去面圣吧。” 刘永铭说完,那丁虚与于沧楚也赶了过来。 刘永铭连忙一摆手,对他们二人说道:“舅表叔,有点眼力界行么?我与释姑娘多日不见,你就不能让我们俩单独谈谈情、说说爱么?” 丁虚愣了一下,不敢再往前去。 刘永铭牵上红着脸的释尘烟的巧手便向外走。 他们二人出了含冰殿往那紫宸殿方向径直而去了。 于沧楚与丁虚也赶忙向韦贤妃告退,带着那些禁军侍卫便也出了那含冰殿。 至于含冰殿里的桌案等物该如何移出去,原本的东西又要怎么搬回来,他们却是全然不管了。 反正韦贤妃今天夜里也一定不会在含冰殿里睡了。 至于她会去哪里睡,这丁虚与于沧楚也管不着、管不上了。 谁让韦贤妃平日里与其它三大妃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呢。 于沧楚与丁虚也出了含冰殿,二人站在殿外停下脚步,齐齐得看向了刘永铭与释尘烟远去的方向。 于沧楚悄声对丁虚问道:“六爷这是干嘛去?” 丁虚应道:“刚刚你不是也听到了么?说是找皇上禀报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来是半真半假吧。” “半真半假?” 丁虚答道:“他是真要去与皇上禀报今夜之事,却又想着与那位太后身边的释姑娘多呆一会儿、聊聊心里事。” 于沧楚笑了一声:“他审了个邪秽,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 丁虚斜眼看着于沧楚,问道:“你一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悍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难免会如此嘛。我都多久没见过死人了!” 丁虚笑道:“你不会是真信六爷的邪了吧?” “怎么?都这样了,你、你不信呀?” 丁虚又笑了一声:“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跑,但后来就回过味来了!这定又是六爷他使的什么消息机关,让什么人在附近说话,而使得别人不知觉!” 于沧楚一愣,问道:“那鬼声是有别的人在边上说话?在哪说话?” 丁虚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还敢说这样的话出来!” 丁虚笑道:“六爷的手段你不知道。你看看大爷那个样子也该清楚一二了吧?大爷当初被六爷吓的可不清呀。虽然六爷在皇上面前认了错,也直言说都是他弄出来的假,但大爷自此就犯了心病,夜里根本不敢出门。魏王府里的烛火都得照得通亮,房里都不许有暗角!” 于沧楚笑道:“早听说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说归说,能不能别抖脚呀!” “那是我想抖的吗?还不是之前给吓的!” “你不是说那都是假的么?”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抖怎么了?我又不是武将,又不嫌丢人。有本事你把你抓着刀柄的手抬起来我看看,别老抓着呀!你那手心汗都快滴成河了,你自己也不低头看看!” “要你管!” ………………………… 含冰殿的前面即是太液池,去往紫宸殿是得经过太液池边围的。 刘永铭与释尘烟手牵着手走在夜里的宫院之内,不一时便来到了太液池的边上。 那释尘烟看着太液池边上的风景,没话找话得说道:“这里的风景真美,就是少了些市井风情。” 刘永铭却是笑道:“你一个修过佛法的人心里却想着市井风情?” 释尘烟哼了一声:“我又没出家!想想就不行么?” 刘永铭笑道:“也是哈,别看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也是把佛主菩萨挂在嘴边,可她真要是办起事情来,那手段一点也不比父皇来的差,修罗恶鬼都得跪下来叫声娘。” 释尘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怎么可能!我看她挺和蔼的。”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 “你就没打听打听以前宫里的事情?” “打听宫里以前的事情做甚?” 刘永铭半玩笑得说:“让你来宫里帮我,可不只是哄那老太后开心的,还得查案子呢。” 释尘烟不解地说道:“刚刚不是查完了么?你不就是冲着那贡院里的泄题案去的么?”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韦贤妃、丁皇后宫里?” “那是她们求到了太后那里,太后抹不开面子才让我来的。”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刘永铭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了解老太后!别看她眼神不好,心里眼明镜似的。贤妃娘娘殿外刨出了一具德妃娘娘宫里带班侍中的尸体。太后知道你是我受父皇之命进宫来查事情的,所以她把你给派到韦贤妃与丁皇后那里,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问题,将来好向我汇报!若是因为抹不开面子,她手下多的是宫女帮她传话,何必需要你呢。” “哦!”释尘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问道:“你都查到些什么了?” “我……”释尘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都没往那方面去想,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第426章 侍中菅伟 第426章 侍中菅伟 “太后最近在做什么?” “你如何问起她来了?” 刘永铭笑道:“宫里的事情瞒不了她,她一定知道点什么。我问问她最近做了些什么,也能在大体上对宫里发生的事情猜个七分半。” 释尘烟牵着刘永铭的手来到太液池边漫步。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突然就红了一下。 刘永铭只是看着泛起微波的湖面,并没留意到释尘烟的表情。 释尘烟此时才抬头说道:“不知道。她反正就是念念佛经,晒晒太阳什么的。我之前也不认识她,哪里知道她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又怎会知道哪些举动是异常的呢。不过……” “不过什么?” 释尘烟说道:“曾有一次她拿着一幅侍女图看了许久!” “侍女图?” 释尘烟说到这里,她皎洁地笑道:“是呀,你猜那侍女图上面的侍女是谁?” 刘永铭傻笑道:“你……你直接说吧!” “不,我就要你猜!” 释尘烟表现出难得的少女天性来,这与她平日白衣袂袂的仙子模样有些不同。 或许她只要在与刘永铭挽手漫步的时候才能表现出这种情态吧。 至少上一次他们在河边牵手漫步时,释尘烟就是这样子的。 刘永铭此时笑道:“不猜了,你直接说,要不然你会觉得很无趣的。” 释尘烟不高兴地说:“我让你猜你就猜嘛!你铁定猜不着!”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定是太后自己。” 释尘烟一愣停下了脚步,板着脸看了一下刘永铭。 而后她甩开刘永铭牵着自己的手,抱怨道:“真无趣!” 释尘烟说着便急步向前走了。 刘永铭快步追上,傻笑道:“我都说过了嘛,你会觉得无趣的!别生气了,要不然我也让你猜猜我为什么能猜到!” “不想听!我又不是你,满脑子的花花肠子!” “花花肠子在肚子里,哪里会是在脑子里!你应该说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你肚子里都是坏水,哪里有肠子的地方放!” ………………………… 刘永铭与释尘烟就这么漫步到了紫宸殿外。 到了这里他们可就不能再这么牵着手了,毕竟是皇帝近寝,多少得规矩一点。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得向着紫宸殿而来。 那些守夜的禁军侍卫看到刘永铭却是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去阻拦他,而是随他出入。 因为禁军侍卫们知道,刘永铭再如何不守规矩,也不敢在真的去触怒皇帝刘塬。 刘永铭来到紫宸殿外,没有像进别的地方那样大声喧哗。 他更不会拿脚踹紫宸殿的殿门,而是看向了守在正殿殿门外的一员御前侍中。 皇帝身边不只有一个御前侍中,而是有很多位,卓英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御前侍中们两两一对,轮班值守。 刘永铭眼前的这位御前侍中名叫菅伟。 他便是当初救过落水的五皇子刘永钧的那一位侍中。 皇帝刘塬要打赏他的时候,他并不想要赏,只是请求让他的义祖宗、曾经在宫里管库房的老太监去荷恩寺当和尚。 皇帝刘塬很喜欢他的忠孝,后来便从韦贤妃那里要了过来,在自己的御前当职。 今夜是菅伟守夜,但那菅伟却好似并不专注,靠在殿门边上正偷懒打着瞌睡。 刘永铭走上前去,拍了拍菅伟的肩膀。 那菅伟两眼未睁,将头倒到另一边,只是挥了挥手,喃喃地说:“别闹,让我休息一会儿。” 刘永铭笑道:“敢这么跟本王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菅伟听得语音十分熟悉,好似想起了什么来。 他猛得睁开双眼,见得是刘永铭,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菅伟连忙侧身退了一步,低头轻语道:“奴才该死!不知六爷……”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文雄那货,不会管你们这些事情。去向父皇通报一声,就说本王有事禀报。” 菅伟有些为难地说:“六爷,这……不合适吧。这时候皇上也睡了,若惊了驾,奴才……” 刘永铭笑道:“不会惊驾的,父皇他老人家还等着我向他回秉呢。快去,别让皇上等急了。” “是。”菅伟犹豫了一下,十分为难得走进了紫宸殿里。 释尘烟见得菅伟进去,对刘永铭小声问道:“今夜之事皇上知道?” 刘永铭笑道:“他若是不知道,不可能许我在贤妃娘娘的寝殿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出来。” “这么说来……”释尘烟说,“你今天夜里装神弄鬼,为的就是让那名棋待诏认罪?” 刘永铭乐呵呵得笑了几声,并不回答。 二人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之后,紫辰殿里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一会儿你与我一道去面圣,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父皇未必会信,谁叫我……” “平时不修边幅,爱捣乱,还说谎成性!” 刘永铭话没说完便被接一句。 而接话的人却不是释尘烟。 刘永铭抬眼一看,殿门已被人打开,皇帝刘塬披着一件貂袍便就站在紫宸殿门内。 刘永铭拉着释尘烟后连忙后退了两步。 他正要行礼,刘塬哼笑了一声:“行了。别做怪了,你也不是那种有礼数之人!” 刘永铭呵呵傻笑了两声。 刘塬看了看那释尘烟,问道:“这女子便就是释尘烟?” 释尘烟呆愣在一边,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皇帝刘塬。 按一般情况,谁要是敢这么看皇帝,那即可定一个“仰面视君”的不敬之罪。 但刘塬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并不想与释尘烟计较。 “是!”刘永铭为释尘烟回答了一句。 他以为释尘烟因见到皇帝而手足无措,连忙又轻轻得拉了拉释尘烟的衣袖。 释尘烟看了看刘永铭,眼神里有些疑惑。 刘塬突然哈哈笑道:“行了!她生来无父无母,虽修过佛法,毕竟是个少女,不谙人情。且她也不是宫里的,不知宫中礼数朕也不怪她。” 释尘烟连忙压福应道:“非是小女子不知礼数,乃是……乃是……” “乃是什么?”刘塬问了一句。 释尘烟答道:“小女子以为皇帝都是那种……那种白发老头,胡子长长的……” 刘塬也不过四十来岁,虽然因为国事而焦虑,也滋生了一些白发,但怎么看也只是个中年人,而绝非释尘烟口中的“皇帝老儿”。 刘永铭连忙轻声言道:“不许胡说!” 刘塬却开心得哈哈笑出声来:“你也别胡乱说他。你自己也没少在朕面前胡说八道。好了,陪朕走走。” 刘永铭听得刘塬要出去走动,连忙说道:“父皇,这大半夜的还是算了吧!我们进屋里说去。” “不。朕觉得闷得慌,就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你陪朕走一走吧。你不是也有事要对朕说么?” “有事归有事,这大半夜的,您都不怕又风寒了?小心明日起不来上朝!” 刘塬哈哈笑道:“明日是清明佳节,不上朝!也别问后天,后天初一,更不用上朝了!有时候朕也觉得累呀,但为了百姓,累点就累点吧。但这都清明了,还不许朕偷个闲,也休息一天?别赖着了,走吧。” 刘塬说着自顾自得便向前而行。 刘永铭连忙向着边上的禁军侍卫挥起了手来,想让禁军侍卫门跟上来。 禁军们明白刘永铭的意思,正要上前。 那刘塬一回头,用手一指,不怒自威地说道:“不许跟着,朕与小六子说点家常。” 刘永铭急道:“别听这老头子胡说!该跟着的就跟着!出了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刘塬回过头来看着刘永铭,生气地说:“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刘永铭也反骂道:“你还知道你是皇帝呢?你真以为你的皇宫密不透风呀?要真是那样,宫里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出命案!大汉国百姓可都指着你一个人呢,你要有个什么闪失,他们怎么办?大汉国怎么办?” 刘永铭怼完刘塬,冲着那菅伟也喝道:“你也别愣着了,再去拿件什么袍子过来!跟上!” 刘塬正想说话,刘永铭又急道:“要不然就殿里说话,想要出去就得有侍卫跟着!你还真以为皇帝那么好当,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刘塬此时却没有发怒,而是轻声地呵呵笑了起来:“这也就是你了!” 刘塬笑了几声,而后向前迈步走去。 释尘烟有些蒙,她是真没想到,刘永铭居然敢在皇帝面前大呼小叫。 更没想到皇帝与普通人原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刘永铭看着前头走的刘塬,拉起释尘烟便问道:“身上带兵器了吗?你身上有没有软剑之类的东西藏着?” 释尘烟摇了摇头:“我进宫之前与我爹说过话,他说宫里不让带,所以来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没带了。” “飞镖呢?” “没有呀!怎么可能还会带那些东西进宫里来!” 刘永铭露出一副苦像来。 第427章 体会朕心 第427章 体会朕心 “怎么了?”释尘烟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别问了!这事一时间也跟你说不明白,反正……反正到时候你站在父皇左边,我站在他右边,要是有什么暗器之类的飞过来,就用自己的身体挡着!” “什么?”释尘烟没听明白。 刘永铭又道:“宫里有的是好御医,平常暗器死不了人。你要是有所不幸,我就陪你一起死!我们说好的!” 释尘烟一愣,却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释尘烟笑道:“你的样子好笑。之前你也说过这话,我知道那是哄我开心。这次……这次好像是真的一样……”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释尘烟马上说道:“再不跟上,皇上可就走远了!” 刘永铭见得那皇帝刘塬越走越远,也顾不上别的,直接跟了上去。 紫宸殿后面还有一座蓬莱殿。 虽然唐朝时也有皇帝住过这座宫殿,但蓬莱殿真的不是寝殿。 之前的许多皇帝也都只是在蓬莱殿这里研读一些书籍,所以蓬莱殿更像是图书馆一般的存在。 又因为蓬莱殿是建在太液池南岸的高坡上,视野比较好,所以当初建的时候直接在这里起了座高阁。 但刘塬却是将延英殿当成了“上书房”来用,他的那些书也便都放在延英殿了。 对于刘塬来说,蓬莱殿还真的只是散心时登高望景的去处而已。 “小六子!小六子!” 刘塬轻唤着。 刘永铭拉着释尘烟急急赶到刘塬身边,像小度一样回答道:“在呢在呢!” 刘塬没有回头,自顾自得向着蓬莱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一边笑道:“你刚刚那些话朕可不爱听呀!” “忠言逆耳,不爱听归不爱听,但却是真话。” 刘塬言道:“朕不是耳逆之君,你的谏言朕还是都能听得进去的。朕是说,你那老头子三个字,朕听着十分刺耳呀。朕没那么老吧?” 刘永铭却嘻笑道:“没有老,哪里老了呀。老头子三个子不是在说你老。” “呵呵!那是在骂朕什么呀?” “这可不是骂人的话!” 刘塬侧头看了刘永铭一眼,一边走一边笑问道:“这不是骂人的话又能是什么?” 刘永铭跟随着刘塬脚步应道:“及人之长谓之老,老师、老爷正是此用。头字更不用说了,众人之首谓之头也,比如头领,头目。” 刘塬开心得笑了起来,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子呢?” “这还用得着我说知?”刘永铭连忙言道,“群儒之圣谓之子也,如孔子、孟子如也是。老头子这三个字是好词!” 刘塬又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也就是你能这么哄朕开心了。” 刘塬说完,却又马上感慨地说道:“朕平日里亦是难得言笑呀。朕其实是孤家寡人,有的时候这心里事都不知道与谁说去。特别是这过年过节之时,心里的孤寂便由然而生。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呀,清明可又到了呀!” “还放一天假呢,又遇初一,这可是两个假了!祭扫之事让太子二哥去就行了,您安心得休息两日再说。” 刘塬轻叹了一声说:“你母妃之事你也都知道了,朕原本是打算让你今年去主祭皇陵的,但朕又怕别人误会什么,想想还是算了。那件事情……” “她定是听到了不该听到之事。算了。”刘永铭苦笑一声:“儿臣今年也没想去皇陵祭扫,走到野外随便支个摊子拜一拜,烧点纸钱也就是了。母妃那里有二哥在祭着呢,用不着我什么。再说了,我去了该说些什么呀?说您错了还是说她错了?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倒是想得开。” “缓缓吧,今年儿臣就不去皇陵了。省得再与大哥、三哥他们再发生点什么冲突,再惹得您不高兴,把我秦王府给抄了。” 刘塬轻笑道:“你这般有恃无恐地说这话,可见你知道朕绝不会因此事而怪罪你。可你就不怕礼部那些人弹劾你不孝么?” 刘永铭笑着应道:“这不有您在么?您编一个说辞也就是了。” “朕可不似你那般会扯谎!” 刘永铭笑道:“都帮您想好了,您就说去年寒灾死了不少灾民,让我随便设一个什么野祭,把灾死的亡魂祭了也就是了。朝里的人心眼多,他们自己都会想是您不让我去皇陵才想的这么一出。” “合着这骂名归了朕了?” 刘永铭打趣道:“谁敢骂您呀!” “你就没少骂朕,刚刚还冲朕吼来着。” “就别惦记这一茬了。这话又说回来了,那些死难的灾民您要不要祭呢?若是您亲自祭了吧,齐国派到我大汉的细作必定会给您造个什么谣言,说您失德至天降大灾。您若是不祭吧,又会弄出一个不体民情、不顾民生的恶名。这祭也不是,不祭也不是,这等为难事就交给儿臣私下里去办好了。” 刘塬轻笑一声道:“也就你能体会朕心,每每与朕解忧呀。” “您的心思谁能猜得着呀。我就会逗乐,有的时候还闯祸,还惹您生气。您不罚我,我已是万幸了。” 刘塬笑了笑,又认真得问道:“你不是那种做作之人,直说吧,你祭这灾民做甚?你可不是三儿,做不出那等博名声之事。” 刘永铭这才说道:“是想探个密,怎么做儿臣现在也没想好,可能……可能会把那幕后黑手钓出来。儿臣说的是可能,并无把握。” 刘永铭的“我”字与“儿臣”二字分得很清楚。 他知道什么时候用“我”字来接近关系,也知道什么时候“儿臣”两个字来说正事。 “你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办吧,朕给你兜底。不过有个事情你得跟朕解释清楚了!厉舒才的那道奏疏是你交给太子的吧?别瞒了,太子他不是一个能守得秘密之人,他也不敢对朕说谎。” 刘永铭傻笑道:“做为一个太子,对您不说谎,这已经足够了。把孝字放在心上,一般人还做不到呢。” 刘塬轻笑一声:“他那不是孝,他是惧。他只是怕朕而已。你跟他不一样。有的时候朕真想呀,他要是有你一半好就足够了。你可是敢冲着朕吼的人,他可不会这样!” 刘永铭也笑道:“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说太子的好话了?别人一说好话,你就会想起二哥的缺点来,然后对二哥便开始不满!父皇,别中人家的计!再如何那就是你的太子!” 刘塬又笑了几声:“你刚刚就在说太子的好话,你也想让朕中计?” “我跟他们能一样么?我是你亲儿子,太子是我亲哥哥。” “你这人精,听得半句闲话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说说吧,为何要帮厉舒才上那道奏疏。”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唉,别提了!给杜家给气的!宿仓与杜家是姻亲,杜家之事宿仓之前就找过儿臣,原本儿臣还想着讹杜家点银子,把杜家的事情圆过去也就算了,可杜春琦那老头到现在都没主动找过儿臣。儿臣能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么?” “哦?” “厉舒才刚上任没多久,还没开始贪墨,我知道他手上没银子,所以修舍利塔的时候帮他出了一些。” 刘塬笑道:“朝官没你说的那般不堪。” 刘永铭接着说道:“就是不堪!那厉舒才还端上了,愣是不还钱。最后也才找了一纸一百两的欠条给我。” “恩?你怎么还找他要什么欠条?” 刘永铭答道:“帮他出五百两银子呢,不得找他要个一百两的利息呀。” “你这利够高的呀……”刘塬想想觉得不对劲,他连记说道:“别往别处另带朕,就说那道奏疏!” 刘永铭又苦了一下脸,说道:“儿臣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写什么限田策。此时儿臣便想到了杜家的事情,所以儿臣就拿来用了。但您知道的,儿臣平日里不管政务,所以就让太子二哥帮忙拿给你了。” 刘塬笑道:“少胡说了,太子上那道奏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要是知道了,就是曹相知道了。曹相知道了,那本奏疏绝对不了你的手里。到了你的手里也没用,曹相花言巧语几句,你回头就给烧了。我哪里有那么傻呀。” “你倒是对这里头的厉害关系门清呀!”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笑:“世家不堪,您不是也想着整治他们么?太子将来登基,也得照着您的方法来。反正都得做不是么,您不是也赏了二哥了么,可见您对厉舒才的奏疏也是赞同的。” 刘塬轻笑一声说道:“朕怎么总觉得那道奏疏是你教他写的呢?” “儿臣也得会写奏疏呀!刚刚说了,上一次在朝上说修舍利塔的时候厉舒才帮了儿臣的腔。儿臣从来不白使唤人,帮他出了几百两。可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要我帮他上这道奏疏!我可没那么傻,我要是真上了,还不得被曹相埋汰死?谁知道又出了杜家的事情,正好!拿来现用吧!” 第428章 点点灯火 第428章 点点灯火 刘塬呵呵笑道:“小六子,你说句实话,你上这道奏疏,是冲着曹岳去的还是真的只是冲着杜家去的?” 刘永铭嘴里啧了一声:“看您说的,儿臣什么能耐您会不知道?还敢在朝政上与曹相为难?儿臣也不是他的对手呀!儿臣若是真想给曹相难看,何必舍长处而就短胁呢!” “嗯?”刘塬疑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向着蓬莱殿的方向走。 刘永铭笑道:“曹相有个独生之女,不仅人长得美,那肉都长到该上的地方去了。以我对女人的好手段,让玟儿……” 刘永铭说到这里连忙看向一边的释尘烟。 那释尘烟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刘永铭见势不妙,马上拉住一起走在刘塬侧身后的释尘烟的手说道:“不是!尘烟,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说说而已……这不是没做么?” 释尘烟甩开刘永铭的手,微怒道:“别拉拉扯扯的!” 刘永铭开始对释尘烟说些安慰的话,那释尘烟哪里肯听。 刘塬却是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好像从刘永铭的身上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他们这么一说一闹,已来到了那蓬莱殿外。 此时,正在蓬莱殿值夜的宫人听得笑声,转过头去看。 宫人见得有一名侍中正走在前头侧边提着灯笼照亮。 而有一人正走在正路的正中间,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后面更是有一队禁军侍卫跟着。 宫人一见就明白了,连忙去开蓬莱殿的大门。 想来刘塬之前睡不着之时也常来蓬莱殿登高,那蓬莱殿守夜的宫人早已见怪不见,甚至都习惯了。 刘塬没有吩咐,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大步得使踩入了蓬莱殿的区域之内,并向着一座七层塔形建筑走去。 刘塬进了那塔阁,又唤道:“小六子呀!” 刘永铭警惕得左右张望着,听得刘塬叫自己,连忙走到刘塬身边:“在呢。小心脚下,稳着点走。” “朕没老!不用你提醒。” “谁都不服,就得服老天爷。再不服,白头发也都有了,再加上后宫佳丽三千,想不虚都不可能!我要是皇帝,没三个月时间,就得虚脱过去!” 刘塬又呵呵笑了起来:“你呀,就没个正形!宫里也就你敢说‘我要是皇帝’这几个字了,别人提都不敢提。朕唤你不是为了此事,是想问问你,你真是那阎罗转世?” 刘永铭扶着刘塬走在塔楼的楼梯上:“这你也信呀?” 刘塬叹了一声:“年轻时朕是一点也不信,也是百无禁忌。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大,越是信这个!朕刚刚听得有人回报,你在含冰殿那里可闹得不善呀!” 释尘烟是有些不解,刚刚自己就是从含冰殿那里过来的,这皇帝如何就已经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了呢? 而刘永铭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皇帝在自己宫里有点眼线、密探什么的,一点也不意外。 那个郑德妃宫里的带班侍中刘元,便就是皇帝的眼线。 刘永铭乐呵呵地对刘塬回应道:“真要是有上界星君转世,您又该烦了!” “嗯?这你话什么意思?” “星君转世必是为苍生渡厄而来。何为渡厄呀,天灾不断、人祸不绝!百姓受苦受难,你这心里还能好受?你还不得烦得天天睡不着觉,天天往这蓬莱殿里来?” 刘塬听得刘永铭的话,又开心得笑了起来:“你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太上应星,炁神引津,自是侍卫我真。是朕自己笃行神道而自添恼烦了。对了,那含冰殿里的鬼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当然不可能说出密道之事了,若是皇帝问他是如何知道密道的,有些事情真就解释不清了。 刘永铭狡猾地傻笑道:“哪里有什么鬼声,那是人发出来的声音!腹语。江湖草莽多有异术,上至神祈求祝、丹丸含舍,中至腹语、读唇,下至魔术障眼,三教九流什么不会呀。儿臣常在街市行走,怎么可能不学点呢。要不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个妙手空空!” 刘塬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你要是表演妙手空空,朕身上又该少点什么物件了,朕还不好骂你!” 谈笑间刘塬便已走上了那楼阁的第七层顶楼。 阁楼的最顶层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家具,它原本就是藏书所用的塔楼,但早已废置不用。 所以这里头即使有几个书架,书架上面也是空空如也。 书架上虽然没书,但也没有尘土。 因为刘塬会经常来这里,所以这里一直以来都有人看护打扫。 刘永铭紧张得在塔楼上四处张望起来,声怕从如里突然闯出一个刺客出来。 刘塬此时却没有刘永铭那么多的戒心,他心中更想知道的是刘永铭是怎么想的。 刘永铭冲着跟上来的禁军侍卫挥了挥手。 那些禁军侍卫们会意过来,检查起了楼阁里的架子与暗角。 在禁军侍卫们巡视了一便之后,他们也都放心得站在了一边守卫着刘塬。 刘塬没理会侍卫们的举动,好似他也已经习惯了。 他站在那楼中的窗台边上,看着底下那漆黑一片的内宫里闪着点点灯火,心情是即惆怅又是开阔。 刘永铭却还是不放心,他拉着释尘烟,让释尘烟站在皇帝的左手边,自己则站在刘塬的右手边。 而后他又让那抱着一件袍子的菅伟站在了刘塬的身后。 如此一来,三个人将刘塬包围了起来,以便做到万无一失。 刘塬看着眼前的夜景说道:“夜景远比白日要来得美妙呀。有喧嚣必有争斗,只有在这一刻才会停歇一会,朕内心之中亦是能平静一时!” 刘永铭还想着刘塬可能还会再说一些感慨的语,甚至是做一首诗什么的。 却没想到刘塬话峰一转,突然问道:“哦!对了,那夏彷被鬼魅撕咬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什么呀!是漆毒。儿臣提前往夏彷的茶里下了点漆,还设计洒了他一身,那东西沾到身上,过不了多久便会奇痒无比。这都是他自己挠着玩,自己吓自己,哪里有什么人咬他呀!不过有些奇怪,漆是有味的,夏彷应该能闻得出来,但他却是没说。” 刘塬却不管那些疑点,他哈哈笑了起来:“你可真行!这鬼主意都能想得出来,当年魏王就是这样被你吓出心病来的吧?” “您提那些陈年往事做甚!那些事情,儿臣不是也都认下了么?您罚也罚了……” 刘塬笑道:“行了,有一件事情朕还得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赵伯伦是他杀的?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阴司卷宗吗?” 刘永铭乐道:“要真有什么阴司卷宗,儿臣不得再在里头夹带点字条什么的,让阴司里的判官什么的给您老再多加二、三十……不!二、三百年的阳寿!” 刘塬哈哈笑道:“那朕且不真成了老妖怪了!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到他是杀人凶手的?”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这就得去问宋宪了。” “问他做甚?” 刘永铭笑道:“是宋宪将夏彷推荐给儿臣做王府教喻的,说夏彷是他朋友。但儿臣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刘永铭说道:“宋宪是孤臣!他在朝里朝外哪里有什么朋友可言?宋宪可不会下棋!连爱好都不同,如何能成为朋友?就算是宋宪想与夏彷成为朋友,夏彷也得愿意呀!即使夏彷只是一名棋待诏,不理朝中之事,但做为在翰林做事之人,如何会不清楚宋宪的底细?是个人都会躲着宋宪走。夏彷一个明面上十分怕事之人,如何又会去与宋宪变成朋友呢?” 刘塬呵呵笑道:“你倒是想的明白!” “所以,只能是三种情况,一种是夏彷想在宋宪身上得到些什么,另一种是宋宪想在夏彷身上得到些什么。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所谓的朋友。” “对。该这么想。你刚刚说有三种情况,第三种又是什么?” 刘永铭又笑道:“二者合而为一。夏彷想在宋宪身上得到什么,宋宪也想从夏彷身上得到什么。”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 刘永铭接着说:“因为夏彷居心不良,而宋宪又是给您办那些秘事的,所以夏彷有必要成为宋宪的朋友。夏彷这人十分聪明,他只要看宋宪的脸色表情就能猜出一些最近宋宪所办案子的进展。所以夏彷与宋宪交友根本不必问宋宪所查之案的问题。” 刘塬点了点头,但他却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的夜景。 刘永铭又道:“宋宪与夏彷成不朋友却也只是在近日之事。而宋宪得知科场弊案却是很早很早以前了。想来前两科会试试题泄露之后,他便知晓了。” 刘塬说道:“对。这是宋宪的本事,凡长安官场之内发生什么事情,也几乎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时他的想法与翰林院、礼部一众官员应该是一样,觉得这里面一定与内宫有什么关联。而您却又不叫他查,所以宋宪也不敢查。” 第429章 待诏棋手 第429章 待诏棋手 “朕不叫查还真是怕牵扯出宫里的什么人来。朝堂纷乱呀。对世家下手重了吧,国不能支,对他们软一些吧。朝里乡野便又乱了。宫里关系盘根错节,真要是牵扯甚广,朕还真担心后面收拾不了。宋宪……宋宪有的时候做事也过火的。” 刘永铭也言道:“对上而恭,同僚而鄙,藐下而贱,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缺点。但对于一个掌管枢密司的人来说,却是优点。忠心足矣。他最好的地方便是他的好奇心重,最不好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做为一个密探头子,明明有一个案子放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去查,这让他很是难受。所以他才想着瞒着您去秘查。” 刘塬说:“他是这样一种人。正如你所说的,忠心足矣。他怎么查的?” “想法应该与儿臣是一样的。贡院里没有问题,因为开考之前考题就泄露了。礼部里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有,这些年宋宪也盯出了些什么来,不至于会一无所获。有问题的嗵是是内宫了。是侍中还是宫女或是嫔妃呢?但不管是谁,都要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刘塬问。 “如何把看到的考题给带出去呢?先不管是如何带出去的,只论能做到夹带出宫的人物,却只有六波人。” 刘塬问道:“哪六波?” “第一种是内务府往宫里送东西,或是进宫修缮的。但不可能是这些人。本次会试之前,父皇您把内务府交给了儿臣,儿臣怕人栽赃,所以让于沧楚严格盘查内务府出入人员。于沧楚做得十分到位,每个人他都会搜身,包括舅表叔丁总管。” 刘塬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第二种人是内宫嫔妃眷属。比如丁皇后所谓的娘家人,就是以前随她嫁到关中的那些人。比如韦氏一族的,或是卫家人。这些人虽然复杂,但却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刘塬笑道:“他们虽说是进了宫,但其实都见不着娘娘们的面,有些话也是宫人从中传的,物件什么的也是宫人帮着递的。” “是!宫中人多嘴杂,若是会试考题是宫人帮着传递,再由那些外戚眷属带出去,用不着三天时间,这事就能传进父皇您的耳朵里,不至于六年两科都查不出个所以。所以也不是他们。第三波是……” “说话干脆一些。” “就是我们这些龙子龙孙们了,但这又不可能。儿臣的那些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傻瓜。但凡能在父皇您身边费力气安插一个眼线,必然是等着有什么大事情的时候通风报信,绝不会为了卖考题的那几两银子而做出这事来。若是……” “什么?” “若是为了门人而窃取考题,那么也绝不可能会拿出去卖。即使发现有门人私自将考题拿出卖,也会因为畏惧您而及时收手,只此一科,不会有这么多次!” 刘塬笑问道:“你若是在朕身边有眼线,也是这么想的?” 刘永铭老实得回答道:“是。” 刘塬哈哈笑道:“你若是真有眼线,你的红杏楼就不会被朕给抄了。朕信得过你。第四波会是什么人?” 刘永铭答道:“内阁中书之官吏。以及您刚刚提到的卫科、程天官等人。” “他们如何?” “他们自然也是不可能的,道理与第三条相同。曹相更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他本身就是您的近身,即使不派眼线,朝中有什么大事,您也都会与他商榷。至于程天官,他不能这么做。他背后是皇后,若是有一个眼线被您发现,那皇后必定遭殃,他也会在宫中无有支援。” 刘塬点头说道:“一个不屑、一个不能。那卫科就是不敢!他向来左惊右怕,没有这等在朕身这安插人的胆气。那最后一波是……翰林院!所以宋宪在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翰林院!” 不仅是刘永铭,就连齐国的陈知节也是第一时间怀疑到翰林院的身上。 陈知节甚至派胡梨去向丁成儒要过一份翰林院的名单。 刘永铭虽然不知道陈知节到底是怎么查的,但可以肯定,陈知节也是第一时间怀疑了夏彷! 但这一些,刘永铭却不能对刘塬去说。 因为他不想让刘塬知道自己与齐国密探头子有所关朕。 刘永铭言道:“对。翰林院是最能惹人嫌疑的。按宋宪的意思,翰林院的学士也就那么几位。一个个地查,有个一年半载,多少能发现点东西。但他却没想到,这么多年盯人盯稍下来,却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他想来想去如何都觉得不对劲,直到父皇您让儿臣去当主考官之时,他这才想起来!” “想起来?” 刘永铭笑道:“齐国使者来汉,以弈棋之术几乎打遍汉国无敌手。父皇必定要招见我大汉国棋力最好的人,夏彷当然在列!但夏彷为了藏拙,让别人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之人,所以他绝对也不敢赢棋!父皇您一定就会把这事与宋宪说,甚至对宋宪发脾气,让他用他手上的密探组织在汉国寻找棋手!” “那又如何?” “宋宪不是傻人,齐国使者田曾波大杀四方,他也能想得到您一定会让他去找高手过来!儿臣没见过宋宪下棋,不能断言他不会下,但至少说明他不怎么爱对弈。所以他对于棋手其实也是很陌生的。但他多少也得查一查,至少好在御前对答吧?从哪里开始查呢?当然一定是从师承开始了!” “不错,若是朕办这事,也一定是这么办。那齐国使者便就是棋圣的弟子,把宫里棋待诏的师承查一下,看看谁的师父、师兄、师弟也会下棋,先找来看看再说!” 刘永铭笑道:“要查师承就得先查本人!宋宪这么一查不要仅,他突然发现一直都没注意到的夏彷居然是同进士出身!但夏彷却不仕职官,而成为了一名棋待诏。这让宋宪突然发觉,自己之所以没查到泄题案的蛛丝马迹,就是因为漏盯了人!” “哦!原来是这样!” “于是他便彻底盯上了夏彷。而夏彷又想从宋宪的表现中看出点什么事态来,于是两个原本情不投意不合之人,就此成为了朋友!” “这还真是有意思。” 刘永铭接着说道:“宋宪把夏彷介绍给儿臣是在处理秦王后人的案子时,宋宪发现儿臣真的可以帮他查清楚这件事情。但他觉得父皇您没让他查,他却主动去查,怕您疑他什么,于是他便将夏彷介绍给了儿臣,好让儿臣去查他。” “他的心眼也不小呀。” “而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父皇您……您不太安份,弄得儿臣与几个兄弟不合,又担心他们会收买什么人来儿臣的王府,所以儿臣也必定会去查一查夏彷的底细,才敢用这个人!” “合着是朕的错了?” 刘永铭狡猾地说道:“不!您没错,您哪里能有错呀,这不是歪打正着了么?没您这一出,宋宪也想不着让儿臣帮他查夏彷的底呀。” “那你查到什么了?” 刘永铭笑道:“其实儿臣什么都没查到,就只知道夏彷的原配从齐国来找他的事情。” 刘塬好似看厌了窗外的夜景,他回头问道:“吕氏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刚刚在含冰殿里说的那样。” “你如何知晓的?” 刘永铭笑道:“儿臣在长安城有一棋社,说是棋社,其实是……是赌档。” “朕今夜不罚你,你且说你的。” “儿臣在那里有一棋友,名为柳先开,现在在儿臣王府里做参议,这事就是他说的。” 其实夏彷的事情是胡梨说给刘永铭听的,但刘永铭此时并不想提及胡梨。 刘塬低语着:“柳?杨柳先生?不是,这……” 刘永铭笑道:“对!就是这么巧!吕氏的那个女儿原本要嫁的就是柳先开,但柳先开的父母不同意,最后……最后吕氏之女自缢而亡。柳先开怨怒于父母逼死其未婚之妻,于是离家出走,柳家的事情他是门清。”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这倒还真是巧了。” 刘永铭却又说道:“说是巧合也是巧合,说不是也是。” “哦?说来听听?” “柳毅宣因为倒卖国产而被齐君治罪,最后便卖家业这才苟全性命。柳毅宣家业全无,幸好还下得一手好棋,与圣棋王凌士是朋友。所以王凌士将自己主宅边上的一个院落暂借给柳毅宣居住。而此时夏彷游历齐国,从柳家弄走了那本名为弈理源奥的棋谱,吕氏因与人私通诞下一女之后便自缢而亡了。” “接着说,朕爱听。” 好似刘塬也很喜欢听别人家的八卦事。 刘永铭接着说道:“王柳两家成为了邻居,吕氏又生下一女,而王凌士亦是老来得子,名为王先开。这少男少女两小无猜,却因王凌士觉得吕氏之女野合而生、身份不明,且又门户不当而反对这门亲事,最后使得吕氏之女自缢于王家之中!那吕氏之女虽非柳毅宣亲生,却抚养多年,感情甚厚。其女死后,柳毅宣身边亲人全无,不消数年便也病逝了。” 第430章 过于异常 第430章 过于异常 “真是悲惨。” 刘永铭又道:“王先开愤于王凌士之种种所为,改姓为柳,以柳毅宣后人自称,于是他便到汉国来寻找夏彷,为的是找回那本柳家原有的弈理源奥。而儿臣的青衿堂则是长安城最好的棋社,所以他便落客于此。” 刘塬问道:“那个柳先开来长安多久了?他一直都没找过夏彷吗?夏彷在长安城棋界的名声也不小吧。”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刘永铭给问住了。 因为刘永铭对于王、柳两家的事情,一半是来自于柳先开,一半是来源于胡梨。 他是将两者合而为一,整理出来的故事线。 说白了,这就是他自己的臆测。 柳先开来长安城一是逃避开琅琊王家,二来他也的确是来找那本弈理源奥的。 但吕氏自缢的时候柳先开其实也才刚刚出生没多久。 柳先开虽听说过柳家以前的事情,但他也只知道那个男人是汉国人,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其它并不清楚。 柳家的事情在琅琊王家好似成了一种禁忌与绝密。 柳先开在离开齐国之前也试图打探过。 但是,除了王家的人,别人对柳家的往事却是不了解的,而王家人又闭口不谈。 所以,柳先开一直都不知道夏彷的名字。 而胡梨所知道的关于夏彷之事,又是袁魁与陈知节告诉他的。 袁魁对夏彷是知根知底的,在胡梨查到夏彷身上的时候,袁魁是告诉过她关于夏彷的事情的。 袁魁当时的目的只是让胡梨也住进都亭驿。 而陈知节想要接手陈知集的“遗产”,变成真正的“暗部”头领,对王家也是有所调查的。 谁让琅琊王家是齐国朝野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呢。 王家人虽然不谈柳家的往事,但陈知节还是用别人不知道别的办法查出了那人即是夏彷。 只是夏彷这个宫里的棋待诏对陈知节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陈知节并不往心里去。 当胡梨问及之时,陈知节也只是随口补充了一些而已。 可现在的问题是柳先开是不知道当初与吕氏私通的男人是夏彷,而刘永铭又不想在皇帝面前提及胡梨,这让刘永铭一下子有些为难。 刘永铭只得应道:“柳先开当时年纪小,琅琊王家也讳莫如深。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人便就是夏彷。他来长安城也是漫无目的的找,对他来说,时间这种东西已然中定在他未婚妻死的那一天了。剩下的时间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儿臣是通过柳先开、田曾波之口,以及宋宪对夏彷的调查及夏彷本身的那些事那些行为所臆断出来的。其实……” 刘塬笑道:“其实你自己说的时候也没有把握,要不然也不会连唬带吓,更不用那般装神弄鬼了?” 刘永铭傻笑道:“是。父皇所料不错。只是儿臣总是觉得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事牵连着,要不然这些事情不会挤到一块去。但柳先开不说,儿臣也没办法,那人可傲气得很。” “不是,你还没说夏彷的事情呢。你如何就断定赵伯伦是夏彷所杀?仅因为宋宪的怀疑?” 刘永铭说道:“哦,是因为德妃娘娘身边的带班侍中之死,儿臣这才想到夏彷便就是真正的泄题之人,也是杀赵伯伦之人。那位带班侍中是父皇您的人吧?” “你怎么猜出来的?”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是德妃娘娘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了儿臣一些,儿臣这才猜出来的。而且儿臣敢断言,带班侍中之死就是冲着儿臣来的,那幕后黑手为的是离间儿臣与德妃娘娘的关系!” 刘塬眉头一紧,盯着刘永铭的双眼,认真地问道:“你……你知道了?” “您说的是母妃、杨贵妃及西华夫人中毒之事吧?德妃娘娘前阵子什么都对儿臣说了。儿臣没有中他人之计,与德妃娘娘并未产生嫌隙,更不会埋怨父皇。” “你……你好像很自若?” 刘永铭装作无事一般地说道:“父皇您其实不是无情之人。相反,您是多情之人,这里面定是有什么事情。就像那日豫王怨气冲天,可与您一番交谈,却变得谈笑风生。” 刘塬只是盯着刘永铭看,并不想打断他说话。 刘永铭接着说:“儿臣虽不知父皇当时与皇叔说了些什么,也知道您不可能告诉儿臣,要不然当时您也不会让儿臣走开了。但儿臣敢断言,您或是逼不得已,或是有些什么误会,所以才会那么做的。您绝不是那种绝情之人!” 刘塬听得刘永铭的话,感叹了一声说道:“也就只有你能想得明白了,这要是换作别人……算了,不说这个,就说说代带侍中与夏彷之事吧。” 刘塬说着转过身去,又看向了窗外的夜景。 刘塬感慨的并不是因为刘永铭的大度与海量,而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冷静的太过于异常了。 生母被人毒害,即使事出有因、非不得已,也绝不可能能冷静到好似一分母子情份也没有的境地。 这绝不是一句逝者逝矣能说得过去的。 刘塬似乎感觉到了刘永铭心中对亲情的阴冷与可怕。 甚至都觉得刘永铭对自己的那种父子情甚至也是装出来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幕后黑手弄死带班侍中是为了让儿臣在宫中不再有人帮忙说话。或者说,是为了让儿臣出事之时,让您对儿臣更加不信任。而最近儿臣与您之间的交集不过是那几件案子。豫王之事、科场弊案及杜家之事。” 刘永铭见得刘塬没应答,便接着说:“不管是豫王之事还是科场弊案,可以肯定,这两起幕后之人对您的性格与行为都是极为了解的。而且豫王之事里,向兵马司打招呼之人即是赵伯伦,而赵伯伦又是科场弊案里的元凶之一,所以儿臣料定这两起大案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同一个人。那么,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什么事?”刘塬此时才随口问了一句。 “父皇您曾经怀疑过屠之佑,儿臣觉得您这也是被人误导了,如果说屠之佑真被您给暗中除掉了,那么幕后黑手又可以做另一件事情。” “将科考弊案转移到屠翰林的身上去!” “对!如果说豫王之事是暴露了这个人的存在,那么科场弊案就是他为了消除影响而做下的活。科场弊案发生在前,而又因为豫王之事暴露,他害怕我们借着这个案子查到他的身上,所以科场弊案里一切与之有关的人员都不能活!” 刘永铭接着说:“赵伯伦是豫王让他去向兵马司打招呼的,但豫王的举动完全就是在那人的预料之内。赵伯伦即已暴露在了儿臣的面前,那么他的一行人如夏彷之流便会心惧,夏彷担心儿臣与宋宪会查到自己的身上来,而赵伯伦此时又必须要死,所以就会主动请缨动手鸩杀了赵伯伦。” 刘塬点了点头。 “而此时,宋宪也隐隐约约中查觉到了夏彷的不对劲,但他即想把案子给破了,又担心自己牵扯进内宫之事。所以儿臣判断夏彷成为副主考一定就是宋宪跟您建议的,只是儿臣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借口。” 刘塬笑道:“说是为了查案子。宋宪说,夏彷这人可以成为他的密探,好帮他监督翰林院里的一众官员,只是现在没什么资历,所以朕让夏彷去做了副主考官。夏彷在弊案里有什么作用呢?考题不是由赵伯伦泄出去的么?” 刘永铭答道:“赵伯伦只是把您看过的东西记下来而已,题目到底是什么,还得从礼部承上来的那些选题里找。夏彷天资卓越,只要看到礼部选题及赵伯伦提供的您看过的书页即可判断出您会选出哪几道题作为考题,且算无所错。” 刘塬叹道:“夏彷若是在朕面尽显其才,朕必重用之。将来拜相亦非难事。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呀!” 刘塬感叹完,又接着说道:“朕还有一个疑问。选题是礼部直接承上来的,并没有送去翰林院吧?” “用不着送去翰林院。只要买通礼部那个送承之人或是宫里的送承之人即可!” “承送之人?”刘塬心中疑了一下,又从窗口转身回来。 正此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绳影。 只见得一道绳索从楼阁顶部垂了一下,直到窗前! 古代木制楼阁的每一层都会向外延伸一段屋檐。 因此,那条绳索离着窗户差不多有一米的距离了。 刘永铭好似早知道此事一般,在释尘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眼疾手快,一只手便拉住刘塬的肩头便劲往回拽。 刘塬此时是背对着窗口的,他并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瞪着双眼看着刘永铭。 正此时,从刘塬背后的窗外绳索处落下一名黑衣人来。 那黑衣人明显是从高处向外跳了一步之后,又随着绳子荡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给了刘永铭足够的反应时间。 现代窗户很多都是左右推拉或是做成两扇“门式”向外推开的样式。 第431章 紫微天君 第431章 紫微天君 但在古时,一般房屋的窗户并非如此,而是支棱窗。 它的轴是放在窗户的上部,用一根竹杆或是木棍将下面支棱起来。 水浒传里潘金莲与西门庆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因为窗户的那根支棱杆掉落而有了后面的事情。 但这种窗户却不适用于高大的楼阁。 因为高楼上风大,枝棱杆随时都会掉落,高空抛物是十分危险的,而且也不美观。 所以,一直以来高楼上的窗户都是那种两层结构。 外层是雕空花窗,里层还有一道可以拆卸的纸封的木框窗。 但刘塬经常来蓬莱殿赏夜景,学得那道雕空花窗碍着自己看远景了,所以就给卸了去。 要不然那黑衣人绝无可能这么容易用一根绳子就从外面荡进来。 只见得那黑衣人左手抓着绳索,右手提着短剑,双脚稳稳得落在了窗口边框之上。 而此时,刘永铭早就反应了过来。 他拉着刘塬便往里拽之时,而那黑衣人也已然出剑,直刺向刘塬。 刘塬被刘永铭这么一拽,向侧边踉跄了一步,摔倒在了地上。 而黑衣人顺势就从窗口跃入,手上的剑也没有停下,直向前捅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短剑直直得刺入了菅伟的胸部心脏处。 此时的释尘烟马上也回过了神来。 没等黑衣人将插入菅伟胸膛的短剑抽出来,释尘烟一掌便拍在了那黑衣人的侧腹处。 而刚把刘塬放倒的刘永铭也一爪上前,扣住了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想回击释尘烟却被刘永铭抓得紧紧的,他刚要挣脱,却发现另一边的肩头也被释尘烟给抓了起来。 两肩被索,那短剑一时又抽不出来,黑衣人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没等黑衣人再做出什么动作来,警觉的禁军侍卫已赶了上来,一刀便劈在了那黑衣人的头上。 又一声惨叫传出了蓬莱殿的阁楼! 此时,护卫在一边的禁军侍卫们一哄而上,将皇帝刘塬保护了起来的同时,乱刀向着那黑衣人砍去。 刘永铭与释尘烟都退后了一步,看向那突如其来的黑衣人被侍卫们乱刀砍杀。 一时间血肉横飞,释尘烟连忙扭过头去不看。 皇帝刘塬此时才狼狈得坐地上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瞬时之间,场中已多出了两具尸体,这如何能让人安心呢。 刘永铭冲着那些禁军侍卫叫道:“快去把裴哑吧找来!” 禁军侍卫正要有所行动,却未想到皇帝刘塬喝了一声:“都站住!” 众人都不再出声,静静得等着刘塬发话。 刘塬说道:“朕让裴统领办事去了,此时他不在宫中。此事……此事不必声张,将这名刺客的尸体抬到刑部去。刑部谷侍郎是这一方面的能手,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个人的身份来。想来此人必有主使之徒。至于菅侍中……” 刘塬犹豫了一下,说道:“菅伟以身护驾,有功于朕,厚葬其人。并赏其家人白银千两。” “是!”刘永铭低头应了一声。 刘永铭之所以应答是因为他现在本就管着内务府,而皇帝对菅伟的赏银当然不可能从户部出,自然是从内务府出的。 “把尸体都拖走吧,朕看着恶心!” “是!”禁军侍卫们走上前来,将那两具尸体草草得抬走了。 刘永铭看着那惊魂未定的刘塬连忙说道:“父皇,回宫吧!” 刘塬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朕有话与你说,其他人都退下吧!” 刚刚还有人行刺,那些剩下来的禁军侍卫哪里真敢走。 刘塬看了看左右说道:“朕的话不好使了?” 此时禁军才听从了刘塬话,一一退到了楼下一层去了。 皇帝刘塬看了看释尘烟,又说道:“你也去吧,救驾之功朕日后必会封赏你的。” 释尘烟只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于什么封赏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看了看刘永铭,好像皇帝的话做不得数,只有刘永铭让她做什么她才会去做。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尘烟,不必担心父皇安危。你且退下去吧,不会再有刺客了,放心。我与父皇说几句话便走!” 释尘烟得了刘永铭的指示,这才也向着楼下去了。 楼阁之内,现在也就只剩下刘塬与刘永铭二人了。 刘永铭左右张望了一下,走到唯一的一张书桌前,将书桌边上的椅子拉来了过来。 刘永铭用袖子将椅子擦了擦,而后扶着刘塬坐了下来。 刘塬深深得呼了一口气去,拍了拍胸口说道:“刚刚好险!朕差点就被那刺客一剑杀了!” “父皇乃上界紫微天君应命而降,神佛相佑,自是安福。” 刘塬摆了摆手笑了一声说道:“这里没外人,不用拍朕马屁。用你的话来说,朕刚刚差点就尿了!” 刘塬开这玩笑,刘永铭哪里敢真笑。 刘塬却又问道:“今晚朕一直觉得你很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有人要行刺朕?”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儿臣不知道。儿臣只知道夏彷不对劲!” “嗯?”刘塬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道:“夏彷认下了杀赵伯伦之事,也认下了贡院考题泄露之案,却没有将主谋之人供出!若他是因惧于阴司之事而认罪,必不会有所隐瞒。若是他心中即知阴司之事为假,必不可能认罪。而且他该能闻得出那漆味来,故而儿臣心中料定此中必有蹊跷!”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蹊跷?”刘塬问。 刘永铭说道:“儿臣觉得……儿臣觉得那位真正的幕后黑手一早就知道儿臣在贤妃娘娘那里的安排,并且让夏彷认罪,只是不许他将幕后黑手供出来!甚至……” “甚至什么?”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说道:“甚至他都能清楚得算计到您在得知夏彷被捕之事后,会来到蓬莱阁散心,所以他在这里安排下了杀手。可见这个幕后黑手必与宫中有十分密切的联系!” “所以,你刚刚口中所说的,递送试题之人便十分重要?” “是。夏彷想来不会再开口了,想要更多的线索,就只能从递送试题之人那里找。” 刘塬摇了摇头说道:“之前朕的话还没说完。菅伟不识字,所以一直以来会试、殿试的试题,朕都是让他从中传递的!” 刘永铭马上说道:“若非如此,今夜他会不会死,更不会有刺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答道:“菅伟用不着识字,夏彷识字就行。别看夏彷下棋曾输给过我,也输给过田曾波,但他那都是在藏拙。他乃是棋中好手,记棋谱自是其一绝技的!别说他可以用纸笔速记了,就算没准备纸笔,他默记也能默记得下来。夏彷可是进士出身的棋待诏,几万几十万的儒典释义他都背在脑子里了,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数什么。就当作温故而知新了。” 刘塬说道:“如此说来,刚刚的刺客不是来杀朕的?他是冲着菅位来的?” “能刺杀得了您最好,杀不了您,杀了御前侍中菅伟也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他真的不怕夏彷把他供出来么?” 刘永铭回答道:“这其实不难做到,夏彷虽然与他妻子不怎么样,但他可还有一个天资极高的儿子!” “嗯?”刘塬好像并不知道夏彷还有儿子。 刘永铭言道:“夏彷有个儿子叫夏冰,不过二十出头,儿臣曾与他见过一面。其人天赋极高,曾被礼部陆预看上过。陆预之前也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叫去与夏冰认识,甚至想过婚配。幕后黑手只要在事前向夏彷保证,夏彷若出事,只要全全认下罪来,那么幕后黑手必会保他儿子不失!” 刘塬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虽然不知道那幕后黑手会用什么办法来保下夏冰,但儿臣可以肯定,夏冰必然会安然无样。” 刘塬眉头一皱,说道:“朕如果非要杀他呢?” “按目前夏彷之罪来看。您最多也只能杀夏彷,杀不了他儿子,更杀不了他爹。” “前些日子在朝里曾有过一翻议论,说是重罪是否延及家属……” 刘永铭说道:“父皇不必多虑,那幕后黑手心思缜密,必然不会直接站出来说事。但可以肯定,他定是有办法保下夏冰来。而且夏彷之父也并无过错,且多次阻挠夏彷入仕为职官。” “阻挠夏彷当官?这事朕还是第一次听说。夏彷做出这等事情来目的何在呢?他是个聪明人呀。为了钱?” “他必然只能说是为了钱,说别的他怕引申出其它支节来。这事……” “你有话便说。” “这事您该知道的。” 刘塬半生气地说:“朕哪里知道去,朕乏了,你快些说。” “这事还真得从夏彷他爹说开始。您知道的,我会下棋,夏彷亦是此中好手,我与他也算老交情了,夏彷家中之事儿臣自是知道一些。夏彷之父名为夏承,当年、当年……” “夏承?朕好似听过这个名字……哦!” 第432章 静养几天 第432章 静养几天 刘塬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他说道:“当年榆林府那件事情出了以后,夏承以武当县令之职上疏。因妄议朝政,他做完了那一任县令之后便不再留任,回乡去了。如此说来,这是夏承因心中不满,而纵使其子做出这等非份之事来?” “非也!”刘永铭说道,“原武当县令夏承虽心中有怨,觉得朝廷不公,但其未敢教唆儿子行此不法之举。而是以自私之怨不让中了进士的夏彷去当官。但夏彷有一技之长,最终入得翰林院成为棋待诏。虽为官属却不是治臣,故未破其父之言。”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夏彷供认不讳,单以会试泄题之案不足以牵连家属。他虽有罪,却任不悖其父之言,可见其亦有余善。而夏承并不触及国法,亦无罪状。” 刘永铭说道:“人皆如此。谁又愿意辜负自己这一身才学去做个小官呢?赵伯伦虽然从典籍里知道您看了那些内容,但具体出哪些题目,还得看夏彷的。他甚至还能猜得出那些不在礼部选题之内的父皇您自己拟定的考题。夏彷之高才,不在众翰林之下呀。他做出此来不仅能显自身之能,而且……而且还有向其父示威之意。” 刘塬一愣,问道:“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傻笑一声:“儿臣并没有话外之音!” “这里就只有你与朕两人,不必隐晦!”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夏彷之悲剧,乃是其父夏承威压所至。其不能相抗、不能尽之才学,故以看破考题之法,显以自能,偏道而行。夏彷非是为财,乃是其父未正导所误也。” 刘永铭说完便不再说话。 刘塬转头看着刘永铭。 二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刘塬才问道:“你想说太子之事?是朕逼威太子过甚,使太子成此之态?” 刘永铭嘴巴一咧,无奈得笑道:“儿臣刚刚说了,并无言外之音。” “行了。少与朕来这一套。你的话朕听进去了!朕只问你,若是有人出来保夏彷之子不失,他即会是幕后黑手么?” 刘永铭摇头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当慎重,不当武断。若轻断,怕会会中那人之计!” 刘塬冷笑了一声:“朕还拿他没办法了?” “没有!甚至都不能累及夏彷家人。想来夏彷也早料到今日结局了。这其实只是……只是夏彷与其父之争,其即不敢忤逆父亲,又……威压之下,必有过矫,望父皇明之。” 刘塬低头想了想,对太子的将来又起了一些不同的心境之感。 刘塬突然抬头说道:“朕想问你一件事。” “儿臣侯旨听宣。” 刘塬笑问道:“你刚刚在含冰殿里说夏彷还有二十年阳寿?” “是!” “泄题乃是死罪!你觉得朕能饶了他?能让他再活二十年?” 刘永铭笑道:“除非您不想把那个幕后黑手抓出来,要不然您还真不能杀夏彷!目前而言,我们所知道的认识幕后黑手之人就只有夏彷了!” “你意思是……” “夏彷若是死了,幕后黑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您不能让夏彷这么快死,还得让他活,最好是……” “放他走?那幕后黑手必然要杀之而后快!” “别太做作,该多关就多关一会,别急着判,拖到秋后,再判个斩监侯,又能拖到来年秋后!两年之内若还不能将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那……那儿臣也没办法了。” “时间越长,他就越担心。一件事情提心吊胆地熬个两年,怕这人怕也废了。既然他那么喜欢藏,那朕就陪他玩两年!” 刘塬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说道:“父皇,夜已深了。明日即使不上朝,也该早点休息下。” 刘塬笑道:“你去吧,朕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儿臣能去哪呀!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笑道:“今夜之事朕已明白你想说的话了。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正如你刚刚所说,不会再有刺客了!” 刘永铭又问道:“裴哑吧到底哪里去了?我去找他来。没他在,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刘塬笑道:“朕说过了,让他去办事情去了。你别站在这里烦朕了。朕现在心里很乱!对了,交待你一件事情。” “儿臣在。” “明日你带于沧楚去把夏彷的家给抄了。夏彷不可能不要银子的,看看能抄出多少来,别让户部把银子拿走了!” 刘永铭笑了笑:“您这……行吧行吧。明日你写个谕旨,要不然我可不敢动用禁军。” “谕旨就不给了!” “阿?”刘永铭为难了一下。 却见得那刘塬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出来。 那东西像是腰牌,却比腰牌要来得细,更是比腰牌要光亮许多。 刘永铭认得那件东西,它即是金牌令箭。 刘永铭两眼一瞪,赶忙后退了一步,急道:“父皇,您这是想做甚呀?” 刘塬笑道:“拿着吧!不管是征东将军还是卫戍或是禁军,都随你调用了!” 刘永铭气极败坏地说道:“我也得会带兵呀!” 刘塬依旧坏笑道:“你不用会带兵,你笼络人心有那么一手,你会带将就行了!” 刘永铭听得刘塬的话,向后又退了一步。 他将手背在背后,玩命得摇着头:“父皇,您就别害我了!朝政上的事情我都不敢碰,何况是这军权呢!太子拿着这东西来找我的时候,我可是碰都不敢碰的!” 刘永铭极力得用“我”字来拉近与刘塬的关系,以便收刘塬收回成命 “朕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拿给你。先拿着吧,有事让你去办!” “我不会打仗!” 刘塬气道:“谁让你去打仗了?打仗也不叫你去呀!朕自有四征元帅,要你去军营里捣什么乱?朕还怕你给弄出兵变出来呢!你瞎想什么,只是临时放你这里,等事情办完了,朕还要拿回来的!” 刘永铭急忙说道:“抄夏彷的家用不着这东西,您让翰林写道圣旨就成!” “不只有这事!你先拿着它!”刘塬沉着脸喝了一声,“你拿不拿!” 刘永铭苦着脸,只得唯唯诺诺地上前,不情不愿地将金牌令箭接到了手上。 刘塬此时怒气才缓了一些下来。 他说道:“朕近日只觉得疲惫不堪,无心理事。又得了风寒,熬了这几日亦是不见得好。别看朕能出来走动,其实只是心累烦闷,出来透透气而已。” 刘永铭连忙说道:“儿臣认识那薛神医……” “行了!不必麻烦外人,朕说了,只是心累而已。那幕后黑手难以琢磨,想来朝里朝外能将其揪出来的,也就只有你了。你若是在夜里探知了他的真实身份,而又进不得宫来,难免会有所疏漏,甚至被他跑了。拿着金牌令箭,你行事也能方便许多。事成之后再还给朕吧。朕信得过你,知道你不会拿这块东西做出什么事情来。”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您这是……” 刘塬呵呵笑道:“趁这几日不上朝,朕想要静养几天。没事别来烦朕!那个幕后黑手,朕已无心去处置了。你向来聪明,想来找出那人来也只是时日问题。你找出来以后,要怎么办都随你!一切事后再说吧!” 刘塬说着便站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上前挽扶。 他们二人便如此一起走下了楼去。 走着走着那刘塬突然说道:“要不然,今夜你就睡朕那里吧。” 刘永铭笑道:“算了吧!万一你夜里耐不住寂寞,又怕朝臣们说你修身时不自禁,想偷偷地叫哪个嫔妃来你寝殿,我是看呢还是不看呢?儿臣还是找于沧楚去吧,你不是叫我明天去抄家么?反正也是要找于沧楚,今夜哪里睡就不麻烦父皇了。舅表叔丁总管也在他那里休息,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他。”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你与朕开这玩笑,就不怕朕生气么?” “你不会为这等小事生气,逗个乐还能舒缓心情呢。” “你找丁虎做甚?哦,不是,朕说的是丁虚。” 刘永铭答道:“父皇厚葬那菅伟不就是不想让幕后黑手知道您已知晓其计么?我要是带着禁军去夏彷那里,他且不是什么都看破了?” “他不是早知道夏彷会被捕么?何必如此?” “可朝臣们不知道呀!”刘永铭说道,“他们不知道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别弄得朝上又纷纷嚷嚷的。我找个借口与舅表叔去一趟也就是了。” “你在念冰殿闹那么一出,明天夏彷之事就得传得长安城人尽皆知了!” “管他呢,先按停妻再娶之罪先立了案,把人关在宋宪那里再说。反正那幕后黑手知道怎么一回事,让他先着急着。话说回来了,含冰殿那边的事情,你是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这你管不着!” “您多少说点。” “朕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自是能知晓。” “你要是真有神通,今晚也就不会问得那般详细了,更不会被刺客吓到了。” 第433章 查抄夏家 第433章 查抄夏家 “朕乃上界紫微天君应命而降,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怎么了?” “不过是我刚刚哄你玩的话,你还当了真了?” “别惹朕生气哈!” “把我废了最好,反正我也不想管这宫里朝里的那些烂事。拿着我这些年赚的银子,合合美美得抱着几个心仪的女子大被同床,睡个罗盖觉,那多美呀。” “听你这话,最近你秦王府里的女人不少呀?” “这你管不着!” “你多少说点。” “我有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自是能抱得女人归。” …… ………………………… 翌日。 艳阳高照。 清明也就这几天会出太阳,是扫墓祭祖的好天气。 过了这段时间必定就开始“雨纷纷”了。 这一天离家在京的官吏、商贾及一些百姓都会摆起供案香烛祭奠先人。 清明是有放假,但也就只在这一天。 即使是放上七天长假,大部份的人也是完全没办法往返于家乡与京城之间的。 古代的交通可没办法和现代相比,就比如陇西李裕,他就没办法回到陇西老家,那里的山地可不是那么好走。 即是这样,倒不如只放一天假,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先行祭奠一下。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供案上摆上各种供品祭奠祖先。 夏彷一家是在前朝时从河南夏邑迁进关中的,他的祖籍并不在关中。 虽然有长辈葬在关内,但河南那边的祖先当然也得随之一起供奉的。 不同的是,这种祭祖行为一般都只安排在长房长孙的家里或者是在宗祠里进行。 在祭完先祖以后,还要集合一些男丁前往祭扫埋在在长安的已逝亲人的墓。 扫完墓,在墓前祭奠一下,烧点纸钱,回来以后才能撤去家中香案。 到此时,清明节的祭祖才算是完成。 夏彷并不是长子,所以家里只供了一道简单的牌位香案。 此时夏彷的原配妻子正在门口向外张望着。 夏彷妻子脸上带着莫名的怒色,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山中的母老虎。 夏彷妻子嘴里嘟喃道:“这该死的夏彷!一夜未归!一夜未归呀!定是找他那相好去了!连祖宗都不要了!” 正此时院里传出声音来:“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大伯家呀,我还约了几个棋友下棋呢!” 夏彷妻子回头叫道:“去什么去呀!你爹一夜都没回来,他要是不要这个家了,你以后就得把家当起来!算了,我们不管他了,就由你代你爹去点香吧!” “那怎么行?照规矩,家长若是无疾无痛,就得家长去。我要是去了,那倒被大伯他们说我们家的闲话了。” “他们早议论开了,少不了这一句两句的。” 二人正大声地说着话,街面上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了一阵人马。 那些人马当头的便就是兵马司的役差,跟在役差后面的有三个骑着马的人。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丁虚与步青云。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队内务府的兵卒。 这队人马在夏彷的家门前停了下来。 刘永铭轻轻地举起手,挥了一下。 只见得那兵马司的役差一哄而上,将夏彷家的大门团团地围了起来。 夏彷妻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原本在里院的夏冰听得动静,赶忙从里头赶了出来。 夏冰不过二十多岁,相貌堂堂,可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也难怪当初陆预会把夏冰也找来“相亲”。 夏冰见得局面不太对劲,连忙向着刘永铭等人叫道:“来者何人,此处为宫中棋待招夏公之宅!” 刘永铭与刘塬曾说过自己见过夏冰。 实际上这二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只不过刘永铭当初经常穿着那件破儒衫去青衿堂,而见过夏冰。 但夏冰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这个“落魄子弟”。 何况今日刘永铭是要办正事,是穿着华服来的,夏冰根本就不认得。 夏冰说话间,那刘永铭等人便从马上翻身下来。 没等刘永铭上前,那步青云便对兵马司役差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后门,有的话把后门也给我堵上,若是没看到后门,也得在矮墙处给我守住,不许走脱一人。” 步青云话一说完,那夏冰连忙向前一步,叫道:“我乃夏待诏之子夏冰!不知何事要围我家院!还请言明!” 刘永铭下了马,吊儿郎当地像痞子一样得走上前来。 他打量了一下夏冰,不屑得说道:“就你他么叫夏洛呀!不是……就是你叫夏冰呀!你怎么不叫夏雨、不叫夏雪、不叫夏冰雹呀!” 夏冰看着那围着自己家门的一众役差,一点也不气短。 他挺了挺胸膛,说道:“父姓母氏,传承所授,不犯王法吧?” 刘永铭呵呵笑道:“还真不犯王法,但你要是抗法,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是……”夏冰犹豫了一下。 步青云赶上前来说道:“这是秦王殿下,还不快跪下行礼!” 夏冰不屑地说:“我非秦王封邑,用不着伏跪!就你是混世阎罗呀?有事说事!”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爹停妻再娶被人告了!” “那又如何?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 “抄家!”刘永铭大声得说。 夏冰气道:“律法有言,停妻再娶者徒两年,女家不坐,各相离。又无欺君之罪,何言抄家!” 夏冰话里的意思是,律法里面写明白了,停妻再娶就算是定下罪名来,也不过是该男子流放两年。 男方所犯之罪与女家并不相干,官府帮着解除婚姻关系,甚至家产都可能会归女方所有。 但刑罚也就到这为止了,不是贪污欺君这样的大罪,根本犯不上抄家。 古时科举里有一道重要又不重要的一道考题,就是“判”。 所以要参加科举,不仅是要背诵所有儒经及其注解释义,还要学习律法。 夏冰参加过科举,有秀才功名,虽然考不上举人,但律法他是学过一些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还真说对了,就是欺君!以罪身而取进士功名,是不是欺君?他做出这等伤风俗之事本来也没什么,本王也是个好色之徒,但他不该欺瞒于本王,还想成为女书院的山长,甚至还想做本王王府的教喻。妄想!他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夏冰被刘永铭堵得哑口无言。 刘永铭转而对丁虚说道:“丁总管!吩咐手下,抄没家产之时若有私藏者,仗二十,充军役!” “是!”丁虚应了一声,连忙对带来的那些内务府手下叫道:“听见了么?抄归抄,若有私藏物品者,仗二十,充军役!” “是!” 众手下们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大声喝道:“抄吧!” 刘永铭一声令下,内务府的手下们一哄而入,那夏冰与夏夫人拦都拦不住。 夏夫人摊软在地上,而后拍着大腿,大声哭诉道:“这杀千刀的夏彷呀!你犯你的法,为何又要连累我们母子二人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夏夫人正坐在地上叫嚷叫着,丁虚悠闲地走上前来,对那夏夫人说道:“夏夫人,我劝你别嚷,弄得六爷心烦了,他可真会对你不客气!剥皮萱草都是轻的!” 一听到剥皮二字,那夏夫人马上把嘴给闭了起来。 因为夏彷之前就与夏夫人说过,刘永铭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夏夫人连忙爬了起来,在刘永铭身边说道:“殿下!殿下!我、我、我家当家的还给您送一包点心呢!你就看在……” 刘永铭生气地叫道:“一包点心就能把本王打发了?你那点心皮是金子做的,还是点心馅是金子做的?你瞧现在哪有那么多人的家可抄的,这可都是大棚的……不是……话怎么说来着?” 夏冰此时却是不做声了,他连忙拉扶着夏夫人说道:“娘!不怕,不会累及我们的,我们先去大伯家!” 刘永铭笑道:“你家大伯保熟么?还是留下来看看吧,免得说本王冤枉了你们!步青云!把他们两人带上,我们一起去看看都能抄出些什么来!” 刘永铭说着便往里走。 步青云走上前来对夏冰母子二人说道:“走吧!一起进去瞧瞧吧!” 步青云就这么带着夏冰母子往里院而去。 一般抄家就是查抄家里值钱的东西,但夏彷还牵扯到了泄题案里,所以还得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发现。 夏彷作为进士,自然是有一间单独的书房。 但他的书房看来起来更像是棋室,而不是用作读书之用。 虽然书房里的儒经不少,但更多的却是棋谱与棋经。 此时夏彷的书房里正被几个内务府的人乱翻着,他们正试图找点有用的东西。 兵马司的差役可能不识字,但刘永铭带来的内务府小吏却是识得字的。 刘永铭一行人踏进屋里,那几个正在抄东西的小吏马上停了下来,齐齐向刘永铭拱手。 刘永铭笑道:“没事,你们接着抄。不过要帮本王留意一些东西,抄出来的时候跟本王说一声。” 第434章 绣面锦盒 第434章 绣面锦盒 “六爷请吩咐!” “夏彷家里有一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叫《弈理源奥》,是一本棋谱,找到了直接交给本王。还有,多看看屋里有没有暗阁、夹层什么的,可能会有大笔的银子藏在其中!” 夏冰在一边说道:“我爹每月就那么点俸禄,哪里有什么大笔银子!秦王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 刘永铭回头对夏冰笑道:“你这么跟本王说话,就不怕本王把你押起来,拿火点着玩么?本王可不是什么善类,什么事可都能做得出来!” “我又不犯王法,有什么可怕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为维护长辈声誉与权贵相争,你这人还算是不错!可惜你无一技之长,要不然本王还真想用用你!” 夏冰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公报私仇。你在筹备开那女书院,让我爹去做山长。又因我爹停妻再娶,坏了你还没开业的女书院的生意。你气在心头,所以借机发威!” 刘永铭一边在书房里闲逛,一边笑着随口答道:“对,本王就是公报私仇,怎么了?你有办法告去呀!” 夏冰气道:“告就告,别以为我告不得你!你进来抄家可有……可有公文官凭!我刚刚要都没看到你出示过!” 刘永铭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来翻看,一边看一边说道:“没有公文!你告去呀!” “你!我这就告去!” 夏冰说着便要往外窜,却不想被两名内务府差役给拦住了。 刘永铭笑道:“不急于这一刻,等本王查抄完了,你再去告不迟。那些地方官吏知道本王此时就在你家里,他们才不敢接你状纸,这时候过来自找麻烦呢。” 刘永铭拿着那本书,对夏冰接着说道:“你若要告,还真就得等我走了以后,才能告。那时那些地方官吏才敢接你状纸,而且一样不会来找本王,只会让他们的上官上疏皇帝,汇报此事。而本王呢,呵呵,是奉圣旨来的,没有公文,皇上那里一句话也不会说。就算是说我不合章程,本王也就是写一份请罪疏的事情,最后也没什么事情!” 刘永铭说完,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本,脸色也一下子板了下来。 丁虚看出了刘永铭的异样,连忙问道:“六爷,这书有什么不对么?是不是什么禁书?”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禁书也别节外生枝,我朝不兴文字狱!” 刘永铭的话让夏冰感觉有些意外,觉得刘永铭好像并不是来无事生非的。 刘永铭说着退了一步,将手上的书扔在了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刚刚踩着的砖石。 古人为了防潮避免潮气风湿,会在建房时在地上加一道隔层。 木质地板与土地之间其实是有差不多十厘米的距离。 日本来华学习了这种建筑方式,至今都保留着木制房屋低下有隔层的习惯。 即使该地区没有湿气,他们也会这么建。 但后来,我们将躺睡坐卧的家具加了腿,升了起来之后,这种那建筑方式也渐渐消失了。 而日本人却还是习惯于睡榻榻米,所以依旧有所保留。 其实为了防止虫吃鼠咬,在书房与仓房等处,是不会铺设隔层的,而是会直接便用砖石铺设。 刘永铭此时脚下踩着的便就是书房里的砖石,但这块砖石却是有些异样,因为它有些松动。 松动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土质松软下沉引起的,要是那样不可能只有这一块砖石会松动不平。 刘永铭低着头仔细查看了一下。 这块砖石明显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而且在撬过之后,又给盖上,且还用翻出来的土填了缝。 所以,这块砖石看起来与其它的砖石十分不同。 刘永铭指着自己刚刚站着的地砖说道:“来人!把砖起开!这声音不对!有闷响!” 丁虚好似没听出有什么东西不对,但刘永铭说有即是有! 丁虚也不去叫差役,他亲自蹲在地上,便开始徒手刨挖起了那块地砖。 砖石虽然厚,但却不牢固,丁虚根本就没花什么气力就将砖石给掀了起来。 只见得那块砖石下面果然有一个挖空了的小空间。 在这个小空间里放着一个朱红色的锦盒。 锦盖的外面是用缎布紧包着的,盖面上还绣着一些花卉。 像这样华丽的锦盒一般都是放贵重物品所用的。 将这么一个锦盒放在这样的地方,多少显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丁虚从那小洞里拿出锦盒,但他却没有私自打开,而是在站起之后就递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接过锦盒,没有急着打开,而先是颠了一下,试了试重量。 丁虚疑问道:“六爷,这里面会有什么?” “打开不就知道了么?”刘永铭虽然这么说,却没有马上打开。 他将锦盒转了个方向,将锦盒的正面开口处对上了墙面,而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丁虚见得有些稀奇,连忙说道:“六爷,你这是……” 没等丁虚把话说完, 刘永铭便轻轻地打开了那个锦盒。 只听得“嗖”得一声,一支粗钢针从锦盒里飞射出来,直直地钉在木板墙面之上。 丁虚猛吸了一口气,冷汗马上冒了出来。 他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万幸有六爷在这!这要是属下发现此物,必定要受此暗算。不不不,要是属下却也未必能发现在地下的暗阁。” 刘永铭没有回答,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钢针,这才将锦盒反过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锦盒里其实没有什么太重的物件,仅仅只有一本书而已。 丁虚抻过头来也看了一眼盒子里面。 他两眼一亮,马上叫道:“六爷!这就是您要找的那本弈理源奥。” 刘永铭呵呵一笑,将锦盒里的《弈理源奥》拿了出来,那锦盒却被扔在了一边。 刘永铭随手翻开《弈理源奥》瞧了一瞧,越看那本书,他眉头便锁得越紧。 丁虚连忙问道:“六爷,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太不对了!” “什么不对?”丁虚还是有些不解,“难不成这里头的棋谱暗示着什么内容么? 刘永铭说道:“不,棋谱是好棋谱,妙手连连,即使是棋圣王凌士看到此物,也得连连称奇。可是……为什么就一本书呢?夏彷不可能一点银子都不贪的呀!” 刘永铭说着再一次翻起了书来。 夏冰却在一边冷嘲道:“我爹一个棋待诏,坐在清水衙门里,哪里有什么钱可以贪!” 刘永铭一边翻书又一边说道:“书里也没夹什么银票呀。他若是不拿银票与那人同流合污,他又怎么会相信他呢?” “什么他他他?” 刘永铭的话将丁虚彻底弄糊涂了。 刘永铭喃喃地嘀咕起来:“银子哪里去了?现银?不可能,若是现银夏冰不可能如此笃定夏彷没钱。若是银票为何不与这本书放在一起呢?” 丁虚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他马上说道:“锦盒!” “什么?”刘永铭看了丁虚一眼。 丁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说话。 刘永铭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锦盒,问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言,爷我再信不过别人,也不可能不相信舅叔你。” 丁虚向刘永铭靠了一步,轻声说道:“宫里出过一些事情,皇上藏存的古绢画曾被人盗过。他们有的把绢画裁了,缝在自己衣物上带出宫来,有的……有的缝塞进了锦盒软皮之下,一般人很难发现。” 刘永铭呵呵一笑:“五哥还干过这事呢?” 丁虚尴尬得笑了一笑,也不回答,好似是默认了。 能在宫里拿着锦盒进出的人可不多,刘永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五皇子刘永钧。 刘永铭也只是调侃了一下,并没有多说别的。 他将书放在桌案上,转过身去拿起了那个锦盒。 刘永铭向着外面叫道:“来人呀,拿把刀来!” 刘永铭这一边刚说完话,丁虚连忙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带着鞘的匕首,递了上去。 那把匕首的做工十分精致。 匕首鞘是锡制的,外表呈银白色,上面錾刻着一些类似于现代中国节的花饰。 尾端还镶上了几颗绿宝石,绿宝石的周边用银丝嵌了一些花边。 光看匕首鞘就给人一种游牧的异域风情。 匕首柄也不是一般的凡物,像是用黄金所铸。 黄金柄上用金线掐丝工艺嵌着各式好看的菱纹,一环套着一环。 刘永铭看看匕首又看了看丁虚,突然呵呵一笑,说道:“你该不会天天带着它就这么上朝吧?” “哪有!”丁虚连忙解释道,“宫里哪里能带这些东西,这是我吃肉用的割肉刀!” 刘永铭又笑了一笑:“又不是蒙人,带什么割肉刀呀!” 刘永铭调笑了一句之后抽出了匕首。 匕首通体金黄,这已经不用想了,就是一把黄金所打造的小刀。 刘永铭没有多想,拿着那把刀在锦盒的沿边便拆解了起来。 不一时,那锦盒的封皮就被刘永铭给起开了。 第435章 千错万错 第435章 千错万错 封皮里头显出几张银票出来。 刘永铭见得银票,脸上展露出欣喜。 而夏冰却直愣愣得看着,两只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一样。 刘永铭将匕首及其匕首鞘还给了丁虚以后,便将些银票取了出来。 正当刘永铭取银票之时,一张纸片从几张叠着的银票夹间滑落了下来。 刘永铭眉头一皱,那丁虚已伏下身子,将纸片拾了起来,并递还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将银票收在左手,右手接过纸片,看了一眼之后念道:“绿水茵茵,望月舒风。烟雨净乐,槐荫古翠?” 刘永铭念完,却又疑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丁虚也有些不明白,他说道:“若是不重要的东西,不至于会藏得这么好吧?而且……这地砖……” 刘永铭问道:“而且什么?” 丁虚十分不解得说道:“属下觉得这是有人想让我们发现这个锦盒,但即是如此,双为何又要将这银票与字条藏得如此神秘呢?” “有理!”刘永铭点了点头。 听得丁虚又说道:“六爷不如去审一审夏彷?” 刘永铭摇头说道:“他不会说的。” 丁虚笑道:“六爷洞察秋毫,无所谓他说不说,您只要去见一面,必能看出一二来!” 刘永铭转头看向丁虚,呵呵笑了一声:“你都快成精了!” 刘永铭说着将手里的银票抽了一张出来,将剩下的递给了丁虚:“入库内库府,别让户部的人抢走了!还有,东西别拿光了,多少给他们母子二人稍稍留点。” “是!” 刘永铭随手将书案上的弈理源奥拿起来,带着剩下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到那夏冰的面前。 夏冰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父皇不会贪钱,可现在刘永铭却当着他的面搜出了这么多银票出来,这怎么让他不感到震惊呢。 刘永铭看着呆愣的夏腿,将手中的银票递了上去。 可夏冰却是不接。 刘永铭只得将银票硬塞进了夏冰的手里。 刘永铭说道:“你怕是再也见不着你爹了,以后这家里你就是顶梁柱。本王看你是个可造之材,以后好自为之,不要步你爹后尘!回想本王与你爹下的第一盘棋,晃眼已过了数载了。你爹与我也算是老朋友,若非为国家法正,本王实不忍将他如此。你家中若有困难即来秦王府找我便是了。” 刘永铭之所以会对夏冰说这一些,并不只是因为夏冰是个可造之材。 夏冰虽然会下棋,潜力也高,人品也好。但夏冰现在有多少真材实学,刘永铭其实也是不矿清楚的。 但刘永铭却知道,那位幕后黑手为让夏彷认罪、顶罪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夏冰不受夏彷的牵连。 即是如此,刘永铭就一定要与夏冰有某一些的接触。 只要交好一些夏冰,日后再与夏冰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可能会发现那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刘永铭塞完银票、说完话便要走,却不想那夏冰将银票直接就给扔在了地上。 丁虚连忙说道:“不得无礼!六爷给你的,你便收人,没人再管你要回!” 夏冰却不屑地说道:“即是脏款,我如何能取!莫要如此污我!” 刘永铭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你很好。若有不顺还来找我。”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了。 ………………………… 刘永铭回到秦王府,径直得向正堂厅室里走去。 此时他只想一个人呆着,想一想那字条上面的字到底什么意思。 当刘永铭进到厅堂之时,却不想兵部侍郎宋宪穿着便服早已坐在里头了。 宋宪手里端着茶碗却是没喝,只是侧身坐着。 而王府长史姚瑞甫就坐在宋宪的近侧与宋宪说着什么。 宋宪只听不答,他今日的脸色极为不对,那煞白的样子还有一些吓人。 宋宪见得刘永铭进来马上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姚瑞甫也一同站起恭迎。 宋宪连忙说道:“六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我说宋侍郎,你可以呀。别人都是客人通报进府,好么,在我秦王府里,你直接就进来了,是不是我得向你通报一声,爷我要回府了?” 宋宪苦着脸说道:“六爷又说玩笑话了,臣是有急事找您!是您的王府门口没人守着,臣找不着人通报,所以就直接进来了。虽然玥姑娘怼了臣几句,但还是给臣上了茶……” 师仲道并不在王府,他被刘永铭派去筑竹雅屋那里看守樊笠去了。 所以现在秦王府的大门几乎就可以随便进出。 姚瑞甫马上也说道:“是属下的错,属下见到宋侍郎以后便请他入厅用茶了。” “算了算了!”刘永铭气道,“千错万错都是父皇的错!弄了个空营府卫给我,弄得我收府卫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刘永铭说着生气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厅堂的主人交椅之上。 而后他随手就将那本弈理源奥放在了桌边。 刘永铭看了看站着的二人说道:“坐吧坐吧!都别站着了,费那力气,又不是外人。” 姚瑞甫笑着便坐了下来,宋宪表情有些怪异,明显是带着心事,但还是缓缓地坐下了。 刘永铭对姚瑞甫问道:“柳参议呢?” 柳参议即是柳先开,参议是职务。 姚瑞甫说道:“王府里没人陪他下棋,他觉得闷得慌,便去青衿堂了。” 宋宪见得刘永铭说起了别的事情,连忙说道:“六爷,臣来找你是真有急事!” 刘永铭板着脸说:“急事?什么急事呀?是你娘要改嫁,还是你爹要纳妾呀?” 宋宪一听无名火便冒了出来,他压着火气说道:“六爷,您这话可不中听!臣真是来找您商量事情的!” 刘永铭生气地说道:“商量个屁!夏彷的事情你门清,之前愣是一点口风都不透给爷我!你还好意思让爷说点好听的?你想听什么好听的?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 宋宪被刘永铭说得一下子又泄了气:“六爷!这事是臣不对!不过……不过您什么人呀,即使臣没说,您的心里不是也跟明镜似的么?有些东西真不好说出口来,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了!” “少来了!”刘永铭气道,“夏彷之事昨天夜里我已与父皇全盘说过了,只剩一小点的疑点没解开,但也都是关于那幕后黑手的。你若是有什么线索自己进宫去与父皇说去,与我商量什么呀?我又不管你兵部的事情,枢密司那里爷更是参和不上!” 宋宪连忙说:“臣去过宫里了!皇上连面都没让臣见!” “不让你见就对了!爷我也烦你,也不想见你!” 宋宪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姚瑞甫。 因为有姚瑞甫在场,宋宪有些话还真的难以启齿,不好开口直说。 皇帝遇刺还没有太多人知晓,宋宪是真不愿意在除了刘永铭这外的别人面前提起。 姚瑞甫见得宋宪这副表情就知道宋宪定是有什么密事要与刘永铭说。 他是个聪明人,见得此状就想着站起来请退下去。 姚瑞甫刚一把手放在椅子扶手之上,屁股刚一离椅子,那刘永铭连忙说道:“宝申,坐下!” 姚瑞甫保持着提臀扶椅的姿势愣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走什么走,没什么好避的。你现在走了,爷我回头还得跟你再说一遍让你参谋一二,费那事做甚?宋侍郎也是你的老熟人了,当初你把步青云的事情捅上去的时候就是直接找的他宋宪吧?又不是不认识,费那事?” 姚瑞甫尴尬得笑了一下,只得又坐了下来。 宋宪苦着脸说道:“且不说夏彷之事,就说昨天夜里……昨天夜里皇上遇到行刺的刺客……”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这用你说?当时爷我在场!” 姚瑞甫心中大受震撼,他真不知道还有人敢去行刺皇帝。 宋宪为难地说:“这到底是……” “别问了,反正你也不想管这事,父皇有什么口谕给你么?” 宋宪急道:“面都没见上,哪里有什么口谕呀。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臣这才着急的。夏彷之事没与臣说也就算了,这刺客之事也没让臣去查!反而把尸首拉到刑部去了,让刑部去查此事,六爷您说这事……” 刘永铭笑道:“那你不是还省心了么?” “省什么心呀,怕是皇上……” “没那一回事!”刘永铭抢着说道:“父皇还是信得过你的,就是这事不想让你管。” 宋宪疑问道:“为什么呀?”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那幕后黑手渐渐浮出水面,此人必是朝中的臣工。你想呀,朝里的臣工有几个没有派系的?且他做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引得派系相争,你要是参与进来,且不也得陷入党争之中?父皇没让你现在参和进来是想保着你,等局势明朗一些了,他自会让你把剩下的事情给办完。到时候便与党争无关,你即可平安处事。” 第436章 刺配刺青 第436章 刺配刺青 宋宪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皇上不见臣!那接下来臣、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宋宪急道:“皇上虽然现在没叫臣去查,臣也不可能真的就坐在衙门里动也不动吧?多少得做些什么。夏彷那里有六爷您在安排,臣就不过问了,刺客之事您总得说些什么吧?” 姚瑞甫坐在一边并不插嘴,只从二人谈话中获得一些信息,然后在心中加以分析。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进宫了么?宫里你就一个眼线都没有?” 宋宪苦着脸说道:“臣哪里敢把眼线派进宫里去呀!犯皇上忌讳!宫里就算是有眼线,那也是皇上自己亲自安排下的,绝不会与臣说。” 刘永铭笑道:“与你说白了吧。行刺父皇之事是实,若能得手对幕后黑手来说是最好不过。若不能得手,便杀了御前侍中菅伟,想来菅伟也是那幕后黑手的人,而且也正是此人从中传递会试考题。爷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若是想知道地更多,去刑部看看也就是了。想来这案子定是……”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得厅堂之外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虽然人影较远,但那人刘永铭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来是刑部的谷从秋。 与宋宪一样,谷从秋也没穿官服,也是穿着便衣来的。 宋宪与姚瑞甫见得刘永铭视线转向厅外,也随着向外看了过去。 此时,谷从秋也从厅外走了进来:“哟,宋侍郎也在呢!请了!请了!” 刘永铭瞪着双眼摇头说道:“不是!爷我的秦王府成街边茅房了是吧?谁想进就进?连个通报都不用了是吧?” 谷从秋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臣、臣是想通报一声来着,可……可臣没着找人通报呀!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六爷您刚好在这里,那、那总不能找您通报吧?那且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好逮你也是进士出身,怎么学爷我天天把脏话挂在嘴上?” “呸呸呸!”谷从秋说着走到刘永铭坐位身边,对刘永铭拱手说道,“是臣失礼了、失礼了。” “行了行了,坐下吧,是为那具尸体来的?” 谷从秋裂开嘴一边坐在客座上一边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六爷,您看是不是……” “是什么是呀!” “就是……”谷从秋不好意思地看了宋宪一眼,又说道,“就是与臣一起去看看那具尸体……” 刘永铭气道:“晦气!你找爷我就没有过好事!请我去吃花酒也行呀,非得去看尸体么?几次了?你真把爷我当仵作了?一上次与姚先生正在饮宴吃酒呢,就被你带去看周光芯的尸体。我那一肚子的酒菜差点没给吐出来不说,姚先生还得生爷我的气,觉得我对他不够礼遇呢!” 姚瑞甫呵呵笑道:“六爷言重了,您为人宽厚,以真性情相待,属下怎会有此意。” 谷从秋却是不爽得说:“那天是您要去的……” “不管!这事爷我不管哈!” 谷从秋为难地说:“那、那臣、臣才疏学浅,实在是验看不出什么来了。” “爷也没办法呀。那幕后黑手做事极为缜密,绝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给我们的。看具尸体能看出什么来?还能看出籍贯来不成?真就像爷我吃鸭子一样,摸摸鸭子屁股就知道是麻鸭、番鸭还是湖鸭、填鸭了么?你真当我是抓鬼的神仙,还能掐会算呀?” 刘永铭说完,一指宋宪,又道:“宋侍郎,反正你也想查,你就跟谷侍郎走一趟,能看出来点什么来就看看,看不出来也没什么。总之爷我现在正烦着呢,你们就别凑到我这里来了!” 谷从秋却是笑道:“六爷,若是连您都看不出来,那臣等更是无能为力了!” 刘永铭说:“尸体上若是没有明显的什么特征,你至少查一查他身上的布料来自哪里总行吧?多少跟父皇有些许交待才是,总不能让他觉得你什么也没做吧?有多少就查多少!去去去,我正烦着呢!” 谷从秋马上说道:“正是因为臣发现了一点线索,但却不知是何意,故言之才疏学浅,” “线索?”宋宪连忙问道,“有什么线索?” 谷从秋说:“哦,那名刺客身上有个刺青!” “刺青?发配过?”宋宪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就查一查是哪里刺的,再去查找刑部发配名单,按着年龄筛选一番。剩下的最多最多不会越过一百人!我们再……” 刺青古称“墨刑”,宋朝时称“刺配”。 这种刑罚最早在黄帝时期便已开始实行了,但当时实行对像只有还不愿归附的蚩尤旧部。 墨刑常与黥刑相配套,黥刑因为太残忍渐渐就不用了。 到宋朝时,法学上觉得死刑太严厉而次一等的杖刑又太轻,不足以震慑罪犯。 比如意外致他人死亡的案子里面,罪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他又不是主观上要致人死亡,即可判死刑尝命,也可以不处以死刑。 这样的案子在宋朝以“仁”治国的背景下,能不判死就不判死了。 但若只是打杖刑,苦主那一边又觉得不甘心,因为这的确是罚得有些太轻了。 于是法学家从《尚书》里又将墨刑拿了出来,就有了死与不死的一个中间刑,就是刺配流放。 这个世界线各国的律法里基本都有流放,但不是所有流放的人都需要被刺配。 只有那些获重罪终身不得返乡的罪犯才会被刺配。 比如官员谋逆案里罪不及死的家属、家眷及牵连在内的次犯,又比如犯下滔天大罪的豪强的家属。 把这些人进行刺青处置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 只要是脸上有刺青便就寸步难行,到哪里都会被举报。 即使是将皮肉取下,因脸上有块疤,也会被当地的差役盘查身份。 此时,谷从秋翻了个白眼:“宋侍郎,我也好歹在刑部呆了这么多年了,该怎么查案我能不懂么?那不是刺配的刺青!” 宋宪一愣,问道:“那是什么刺青?”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来王府找六爷了!” 谷从秋说着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张,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看看谷从秋,这才将纸接了过来。 那纸上面有一副简略的画,像是一对简易的翅膀,想来就是描下来的刺青图案。 宋宪此时也走上前来,将头凑过来与刘永铭一起看了起来。 谷从秋解释道:“这刺青是刺在手臂上的,平时可以用袖子盖着不被人看到。应该是江湖里的一种什么暗记,用于区别人员。刑部这里虽然有捕获一些江湖上的凶顽,也有一些巡捕、捕快、捕头与江湖中人有一些接触,但却是没人认得!” 刘永铭却是笑道:“今日不是休衙么?你哪里找那些人去?” 谷从秋答道:“兵马司衙门,那里也是有一些江湖道上的好手,休沐可与他们无干系。” 古时候的法定假日,也只是法定给官员的假日。 有一些小吏因为上级官员休假而没办法办公,这才一起休假。 但大多数地方衙门的小吏都得天天上班,何况那些连品级都没有的差役呢。 封建社会的法律公平性,也只是在同等阶极之间平等,并不是全员平等。 宋宪看完那张图,姨刘永铭轻声说道:“六爷与江湖人物有所往来,也许与您认识的那个九纹龙知道点什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没见过。” 谷从秋道:“还请六爷先问问那什么九纹龙吧?” 刘永铭又看了看宋、谷二人,生气得说道:“都坐下!围这么近做甚?想偷爷我身上的银子呀!” 宋宪与谷从秋无奈,互望了一眼之后只得坐回了原位去。 刘永铭看着那张图,又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说道:“这不对呀!” “什么不对?六爷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谷从来与宋宪有些疑惑。 刘永铭也疑惑地说:“那幕后黑手做事向来谨慎,他派出来的杀手,如何还会留有这样的印记在身上呢?就不怕真的被人认出来吗?” 谷从秋与宋宪对视了一眼,好像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宋宪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幕后黑手,但谷从秋却并不知道刘永铭口中所说的幕后黑手是谁。 他只以为刘永铭说的是派出刺客的真凶。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水不流!” “什么?” 听得刘永铭突然念出一个名字,宋宪与谷从秋都警觉了起来。 刘永铭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认真得对宋宪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夜里有一群酒鬼专找那陆礼部女儿陆琳琅的麻烦……” “是呀!有这一回事,赵伯伦还去兵马司那里打了个招呼,让兵马司的人在出事时不要管那事,最后赵伯伦还因此被灭了口!” 谷从秋连忙说道:“不对!赵伯伦被灭口是因为翰林院里的书籍!是他把皇上看过的儒经内容给找出来的!” 第437章 大赦天下 第437章 大赦天下 “谷侍郎,这是一回事。” 刘永铭说完皱着眉头接着言道:“但那些酒鬼醉汉是豫王的人呀!” “是呀!”宋宪说,“之前六爷您分析过的。” 刘永铭又道:“前两天,爷我被陈知节的手下当成叶先生给绑了票!” 谷从秋一惊,说道:“六爷您没事吧?”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爷我若是有事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 姚瑞甫对宋宪与谷从秋解释道:“是女侠念娇龙来王府报的信,当时鄙人便在场。” 宋宪也言道:“听内务府丁总管说了,知六爷您没事,所以臣也没来问安,请六爷恕罪。” 刘永铭摆了摆手,坐回位说:“我说的不是这事,说的是念娇龙后来被水不流引到了荷恩寺外的小树林里,水不流欲在那里击杀念娇龙。” 宋宪问道:“所谓何事?莫不是念娇龙做了什么事情,破坏了那幕后黑手的计划?”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若真是那样,杀爷我都比杀念娇龙好,毕竟爷我好找,念娇龙却得各种设计。但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事。那天夜里动手要杀念娇龙的是水不流,他是齐国陈知节的手下,是调借给那幕后黑手的!” “那又如何?”宋宪不解地又问了一句。 刘永铭答道:“水玲珑、胡梨也是陈知节借给他的。哦,水玲珑就是那个谎称是周光芯未婚妻之人,应该是水不流的女儿。胡梨则是告了夏彷的那个齐国女细作。” 谷从秋还是有些不明白刘永铭话里的意思。 而宋宪更想知道的是齐国细作之事。 他说道:“六爷,胡梨是齐国细作之事您不仅提醒过臣,还证实了其身份,只是那水玲珑之事……” 刘永铭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父皇让我先别跟你说。牵扯到会试泄题案里了!正如我刚刚所说的,你过早涉入其中并不好。” “是。”宋宪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话的同时,那姚瑞甫好似已反应了过来。 姚瑞甫连忙说道:“六爷的意思是,那个人用的人手都不是他自己的?” “是呀!”刘永铭连连点头说道:“宋侍郎、谷侍郎,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从始至终,我们就没见过那个幕后黑手真正的手下呀!” 宋宪猛吸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说道:“是呀!他好像……他好像真的没有手下!” 刘永铭又摇了摇头:“不!他有!” “哪有?”宋宪问道。 “那个醉汉头目是豫王的死士呀。即是如此,豫王不可能只养一个死士吧?若是如此,他绝不会这么大气地将这死士浪费掉,好钢得用在刀尖上呀。只可能是豫王那里原本就有不少这样的手下,但是……但那些手下现在哪里去了呢?” 刘永铭的问题好似早有答应。 宋宪马上应道:“定是被那幕后黑手收编了!若是我行此事,亦会如此!” 刘永铭又问:“即是有了人手,他又何必要去找齐国人合作呢?” 姚瑞甫也马上应道:“只能说明,其与齐国人合作在前,收编在豫王府死士在后。他没有立刻用收编来的那些人,一般情况下可能有这么三个原因。” “说!”刘永铭道。 宋宪与谷从秋都看向了姚瑞甫。 姚瑞甫言道:“其一,他可能信不过刚收编来的人。其二,那些人可能没有训练完,还不能用。其三,他可能派那些人有别的任务,更可能不在长安城里。”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齐国人与他不是一条心,他能用齐国人却不用之前已没有退路的豫王府死士?应该不是不信任,这样的人对谁都不会有信任的,这一条不作数!” 宋宪也说道:“即是豫王府之前的死士,那必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要不然不会成为死士。没训练完这一条也不能作数。虽然他们可能无刺探之机能,但派死士去杀杀人还是可以的吧?刚刚六爷说幕后黑手曾设计去杀念娇龙,用的还是陈知节的用下,若是把收编来的那些死士也一起派去,那不是更能成功吗?” 姚瑞甫言道:“那就只能是这些人被派去做了别的事情!而且还不在长安城里!” 刘永铭摇头说:“不在长安城那又会去哪呢?谷侍郎,最近长安城附近有没有什么群匪?” 谷从秋轻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多的是!方部堂现在都焦头烂额了!这些日子以来愣是没找过臣麻烦!” 刘永铭连忙说:“我说不是从榆林、延安来的那些,而是……” “臣知道六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在没抓到之前真的难以辨别他们是从哪里来。榆林府那一边的事情……哎,不好说,反正您应该是知道的。” “现在不提太祖年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了,只说豫王府死士哪里去了?要是能找到他们就好了!” 姚瑞甫眼珠子一转、右手一抬、两指一伸,说道:“属下有一计!” “说!”刘永铭道。 “太后的寿诞不是要到了么?可以奏请皇上大赦天下,让刑部谷侍郎在刑部弄一份赦免公文想来不在话下。朝廷这边免了那些人的罪,但要让他们到当地县衙报到留名,方便安置。若有不来者,必是豫王死士无疑!” “对!”宋宪连忙说道:“豫王之事臣虽不知内情,但多少也了解一些。豫王都不在了,他们自是不信任皇上,所以他们一定不敢出现!”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个奏疏不用上!太后寿诞大赦天下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但父皇也不会马上准奏,我们若是急着上,反而会让那幕后黑主有所防备!” 宋宪疑问道:“即是惯例,皇上为何不会马上准奏?”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李哲盐道受贿案可还没判下来呢!李哲虽然罪该万死,但父皇多少会卖户部李裕一个面子。若是把李家人都得罪光了,可真没人帮着安抚陇西那边的羌民了。等李哲判下来,最多也就是斩监侯。再来他个大赦,且就不用死了。这样便卖了李裕的面子,而且这里面还有宫千树的案子呢!” “宫千树?”宋宪疑了一下。 刘永铭说道:“宫千树可不是真去征西大营那里受刑的,是被父皇派去见严征西的。这时候大赦天下,宫千树必在列呀。你说宫千树是回来好还是不回来好?要是回来,严征西那边的事情又怎么谈,若是不回来,是不是算抗旨,会不会有朝官弹劾他投奔了严征西再也不回关中了?所以父皇一定会把大赦天下之事拖着了!” 宋宪点了点头。 刘永铭见得谷从秋心思重重,好似不在听自己说话,他轻轻地用手指头扣了扣身边的桌面。 “谷侍郎?谷侍郎!” 谷从秋听得刘永铭叫唤自己,连忙回过神来。 “臣在。” “跟你说话呢。” “您一提到这大赦天下,臣就……不瞒六爷,这是件麻烦事!一遇到这种事情,刑部就得把这几年的旧档全都翻出来,一份份地审核。谁能降一等,谁又不能降,还得与地方上的知府衙门进行核对,没有几个月的时候根本整不出这么一份名单来。您知道的,方部堂那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怕方孝夫那老滑头会把这事摊到你的头上?让你先忙活大半年再说?” “谁说不是呢。” 刘永铭笑着说:“这不是坏事!趁着这一段时间你还闲在,早一些开始处置吧。到时候大赦天下的诏书一出来,你已是做了大半了。等你忙完往父皇的御案前头一交,呵呵,父皇估计给赏你点什么。再看看方孝夫办事有多慢,再看看你办有多快,这刑部尚书的位置……” 谷从秋傻笑一声,拱手言道:“谢六爷提醒,臣心中有数了。” 姚瑞甫这时才抱着歉意地抱手说道:“刚刚是属下失言了,此计的确非万全之计!” “不!”刘永铭笑道,“你这一计出得好极!只是你刚入长安不久,并不知朝廷上的一些事情,故而有所偏颇。若非如此,这的确是一条好计!即是找不出那些人,那我们也就暂时不找了,反正以后大赦天下时也会浮出水面!” 宋宪问道:“六爷,您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猜出那人是谁了?” 刘永铭答非所问地轻笑道:“不管如何,我们从侧面可以看出来,在豫王出事之前,那幕后黑手可能真的没有手下!他在会试泄题案里可没少挣钱,又拿齐国人的银子,不像是缺钱的主呀,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手下呢?” 宋宪听得刘永铭的话,明白了过来,这定是刘永铭一早就心中有数了,他是以反问的形式来与众探讨,而后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宋宪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端坐了一下坐姿,应道:“六爷曾说过,这个人必是朝中的臣工。此人即在皇上眼皮底下,所以他不敢养死士,怕被臣查到!” 第438章 望月舒风 第438章 望月舒风 “有可能!”刘永铭点了点头。 谷从秋摇头说道:“不,谁家里还没有几个家丁呀。只能说明,这个人可能十分厌恶武人或是江湖中人。” 刘永铭哈哈笑道:“谷侍郎说的极有道理呀!” “六爷您想到了什么?”宋宪问。 刘永铭说道:“这一切只能说明,他的计划改变了!” “什么?”众人都有些不解。 “昨天夏彷被捕你们都知道了吧?” 宋宪答道:“早上就传开了,说是您在含冰殿里抓鬼来着,传得神乎其神。” 谷从秋轻笑了一声,也说道:“有说您当场变身阎罗,手中一把就将邪祟抓在了手中。有说您……算了,不说了,您可能不爱听。” 刘永铭笑了一声,又说:“夏彷把泄题案的罪给全认下来了包括杀赵伯伦。但他却如何也不肯供出那幕后主使。我想这一定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或是默认的协议。甚至夏彷自己都做足了被捕的准备!” “哦?”宋宪好奇地疑了一声。 刘永铭又说:“那幕后黑手一直以来都在掩盖、隐藏自己的身份。但那天他却派人去引杀念娇龙,而且现在又如此不谨慎得派出这么一个身上留有印迹之人,可见隐匿身份对他现在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宋宪马上说道:“如果说这都不重要了……可见他是要有一个大行动。即使被人发现这些线索,在他行动之前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来,就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等我们查到,他的行动也已经结束了,也就无所谓隐匿身份!所以……六爷说得对,他有了一份新的计划!” 刘永铭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在夏彷那里搜到的那张纸条来。 “姚先生,帮我看看这个东西吧!” 姚瑞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刘永铭的身边将纸条拿了过来。 姚瑞甫看了一眼之后,便回身走到宋宪那里,将纸条交给了宋宪。 宋宪也在看了一下之后,又传阅给了谷从秋。 谷从秋轻声朗读了起来:“绿水茵茵,望月舒风。烟雨净乐,槐荫古翠?这是什么?” 不只是谷从秋,宋宪与姚瑞甫也不太懂。 刘永铭说道:“夏彷藏起来的,我刚在夏彷宅邸里搜出来的,藏得十分隐秘!如果我所料无错,应该是与那幕后黑手的计划是有关的。但……我其实也看不太懂。” 谷从秋将纸条还给了姚瑞甫,姚瑞甫走到刘永铭的身边又递还了回去。 刘永铭没有将纸条收起来,而是随手放在了桌面的那本弈理源奥的书皮面上。 宋宪说道:“即是夏彷藏起来的,拷问他即是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敢与宋侍郎你打赌,拷问他得不到任何线索!他即是早已准备好被捕,那么他就不可能会说出来的,不管你用什么酷刑!你越是用刑,他便越觉得不说是值得的!说出来必与那幕后黑手一道成为谋逆之共犯,罪夷一族,他儿子必在此刑中!若是不说,他顶多是杀人与泄题,即使问个斩立决,他儿子再受牵连,也是能活的!” 宋宪点头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不管幕后黑手会不会去保其子嗣,他也绝不会松嘴!”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又道:“爷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曾想过用他儿子夏冰来胁迫他,但若是这样做了,即中了那幕后黑手之计了!” 宋宪问道:“为何?” 刘永铭说:“我与夏彷交情非短,自是了解他。我若用夏冰去胁迫夏彷,夏彷为求安心,必要求见夏冰无恙方肯说出!那幕后黑手与我交手数次,我亦是了解他之为人。夏冰怕是可能活不过见到夏彷了。不管夏冰是被谁所杀,那夏彷只会认为是我害死了其子,他必一心求死,不会再说话了!” 宋宪再一次点起了头来:“如此一来……这倒真难办了!那现在的线索就只有那个刺青了!这又从哪里开始查呢?” 宋宪看向了谷从秋。 谷从秋连忙说道:“今日清明,虽说休衙,但我亦是去过几位与江湖人物有所交往之刑部吏员、捕差之家宅,他们皆不识得。怕不是我汉国常见之物!” “用不着查这个!”刘永铭回答了一声。 “为什么?”宋宪问。 刘永铭轻笑一声:“那刺客必是之前豫王的手下,豫王出事以后才被他收编。即使从刺青那里查出来了什么,也只能查到豫王的身上去。父皇对豫王的感情你们也许能看得出来,父皇不想把脏水往豫王身上泼。我们就别给皇上找不痛快了!” “也是……”宋宪与谷从秋都深有同感。 宋宪却又马上说道:“即是他有了新的计划,而且好似还很重大,那我们就得加快查了!要不然……六爷,你是不是……” 宋宪总觉得刘永铭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线索哪里查去。”刘永铭笑着吐糟了一句。 宋宪气道:“六爷!您刚刚说的许多事情,臣可都是第一次听到呢!您知道的可比臣多多了!” 刘永铭反呛道:“我知道这么多都没有从中找到线索,你能比我能耐到哪里去!” 谷从秋马上也说道:“是是是!六爷之智不在臣等之下,若真如宋侍郎所言,事已迫在眉睫,那我们还得快些到出这幕后黑手来才是!六爷,您好生得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可以给我们查的!” 谷从秋似乎从宋宪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来了。 但谷从秋的话显得更软,像是放了台阶给刘永铭下。 刘永铭坐在位置上挠了挠头皮,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会试弊案是因为幕后黑手想得到一份宝藏图,所以设计让樊笠入套。卖考题是随手赚些银两而已。会试已经有两科泄题,换言之,他与樊笠至少有六年的交往联系。樊笠是陇西人,他设计樊笠之时多少也会拿点陇西李家的什么事情出来吧?” “六爷何意?”宋宪问。 刘永铭说:“陇西之事也是他引发的呀!他为何直到去年才将李家之事翻出来呢?” 宋宪马上应道:“只能说明太早翻出来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此时翻出来可得足利!” 谷从秋说:“可能他之前没加入党争,而只在这一两年之前才加入的党争之中!” 姚瑞甫也说道:“二位上官,容小生也议论几句。小生觉得……觉得应该是他之前并不知道陇西李家之事!小生与宫一德曾在王府饮宴聊天,宫一德上任陇西县亦不过年余,与余少卿上奏朝廷陇西之事,亦不过是去年之事!” 宫一德即是宫千树,一德是他的字。 刘永铭说道:“姚先生所言甚是!地方知县上来的奏疏若无大事,一般内阁那里也就是拟个地方风气不佳,父皇批阅也顶多回复一个‘多加观察’或是‘知道了’即是。那幕后黑手必是看过宫千树或是余讽的奏疏才想到此计的。可见幕后黑手是能见到下面人呈递的奏疏的!” 谷从秋摇头说道:“这并不稀奇,除了吏部天官与其两位侍郎,谁还能没在内阁职守过呢?我就去了不少次!有一次还是夜班呢!熬得我第二天睡醒时刑部衙门都散衙了,一天下来刑部的活都给落下了!” 内阁是有曹、狄两位阁臣在,但为了防止舞弊、欺瞒皇帝与甄选阁臣,皇帝会让五部尚书或是侍郎去内阁值守。 吏部尚书与吏部侍郎之所以不在此列是因为皇帝刘塬根本没想过让吏部尚书进内阁。 这倒也不是因为太子爷与大爷党之争。 而是因为吏部尚书已是天官,一任下来提拔了多少骨干官员,其中的关系是错综复杂。 若是再入内阁,那这人的权势就滔天了,甚至可以威胁到皇权。 所以,一般情况下最容易进内阁的是礼部尚书与户部尚书。 而后是工部、刑部,最后才会考虑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 明朝时兵部尚书有时甚至都不是一个职位,而只是一个虚衔,谁要出去打仗就给他挂一个兵部尚书衔。 程管炜做完这一任吏部尚书也算是做到头了,他无乎就没有入阁的可能。 宋宪此时才说道:“如此说来,这个人不应该在吏部!他没值守过呀!”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位邋遢道人,哦即是当年江湖中盛名的混江龙陈俊,前朝的御前侍卫。他知道前朝宝藏图之事。而具我所知,他现在也是依附于那幕后黑手。邋遢道人找过新进的王元荣,与王元荣说起了泄题案,有意让王元荣向上反应此事。” 宋宪说:“六爷意思是那人有意将这个案子给翻出来?” 谷从秋补充道:“他翻出此事来时就已与夏彷谈妥,要让夏彷认罪了?” 宋宪好似明白了许多事情,他点头言道:“极有可能!赵伯伦已灭口,夏彷再认完罪,此时就算是掩下去了,可见会试之时,他还没有新计划,还在掩盖事实!” 第439章 楚国使者 第439章 楚国使者 刘永铭说:“胡梨虽然被陈知节派去协助那幕后黑手,却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她知道一些丁太后家的往事,查着查着就查到了翰林院夏彷的身上来了,所以才有了冒充夏彷原配状告夏彷停妻再娶之事。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幕后黑手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好似并没有对胡梨下手!” 姚瑞甫也说:“可能他是觉得之前做事太过于周密,夏彷所做之事并没有被人知觉,他让夏彷认罪,就得有人先查夏彷,所以他有意思纵容那个胡梨去查这件事情,好让六爷您顺着胡梨的线索找到夏彷!”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以其之智,极有可能这么做。可是……胡梨通过丁成儒找翰林院名单,从中找出夏彷的线索,当时用的是那块玉佩为引子!但当时别说豫王案了,秦王后人之事也才刚刚发生,他这么早就定计卖夏彷做甚?他的新计划定也该是近期的计划,当时应该也没有这张字条才对!” 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了戳桌面上的那张纸。 宋宪摸着鼻尖想了想,说道:“他卖夏彷不是因为这个字条,想来连那幕后黑手也不知道夏彷留下了这个字条吧?只能说明,他卖夏彷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或许……或许只是为了引出丁太后之事?” 刘永铭又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此人对父皇恨之入骨,数次谋害父皇,若是能引出太后不洁之事,皇家则威信扫地,百姓对父皇之法统正位自然有疑!” 谷从秋惊道:“太后不洁之事?” 刘永铭一点也不避讳得说:“哦,民间的一些闲语谣言,说是太后入宫前私生有一女。这是无稽之谈,爷我都没放在心上,不过他好像当了真了,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谷从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解地说道:“他不一定想把太后之事翻出来吧?可能……可能事情没有六爷您想的这么复杂。” 宋宪转头问道:“谷侍郎此言何意?” 谷从秋说道:“按我审理一般民间案情之经验来看,那胡梨手上原本应该就有丁太后的一些什么证据线索,胡梨为了找出那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去找了丁户部,用那证据线索让其将翰林院名单交出,胡梨就从中找出了夏彷来。” 刘永铭与宋宪认真地听着谷从秋说话:“丁太后的线索若是现世,皇上那里不就得查一查是谁要翻太后的旧账么?这事即是因胡梨寻找夏彷而起,那么到时候夏彷必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谁知道夏彷能不能顶得住枢密司的问询而吐出什么事情来呀!” 谷从秋挺胸抬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是凶手,我也得安排安排,以免将来夏彷供出来以后,被他牵连进去呀。既然已经不相信夏彷了,何不就这么把他给卖了,用他儿子做要挟且又保证其子安全,让夏彷快些认罪,把事情快点结束呢?” 宋宪愣愣得看着谷从秋。 谷从秋疑问道:“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刘永铭指着谷从秋大声地笑道:“你说的对!就应该是如此!” 宋宪连忙道:“胡梨之事,我也就跟六爷说过一次。还不敢上报到皇上那里,只把胡梨安排在了都亭驿里,朝中众臣皆是不知。那幕后黑手难不成在户部之中?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胡梨找过丁户部呢?” 姚瑞甫此时却说道:“厉侍郎新上任,朝中的关系都没弄明白,绝不可能是他。若幕后黑手是李侍郎,夏彷未出事他都已想到了后手,如何还会置自己于如此险境?其弄出大爷党与太子党之争,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刘永铭也帮着李裕开脱道:“刚刚言到,其人很可能也是在宫千树案之时才想到陇西李家可以做文章,所以此人不可能是李裕。李侍郎还是受害之人呢。李哲把何浒供出来之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 刘永铭接着说:“户部那里与工部因为盐道之事现在还在吵嘴呢,过阵子估计会因此事而引起什么大争斗来,这也是那幕后黑手之计。且与众位透个消息,李裕找过爷我,具体之事不便明白。但若此事真闹将开来,怕是第一个杀头的就是他李裕!且谁也保不了他!所以不可能是李裕!” 盐道给工部用于补贴织造局的银子就是李裕从中授意的,这事刘永铭清楚得很。 姚瑞甫连忙说道:“丁户部若是幕后黑手,他绝不可能让胡梨真的拿到如此详细之名单,以至于后面又要出卖夏彷,弄得手足无措,可见也不是丁户部!而侍郎以下是进不了内阁职守的,所以此人亦不在户部之内。至于中书与通政司那边的人,他们是真能看到地方上递上来的奏疏的,应该也不在其中。” 众人听得姚瑞甫的话,也连连点起了头来。 谷从秋说道:“此人即不在太子党之中,那也必不在大爷党之中了,他若是谋害皇上成功……臣就是这么一说……” “你且说你的!”刘永铭言道,“这时候就把忌讳先扔一边去吧!” 谷从秋放心大胆得说道:“皇上若是有失,太子登基,因事前与大爷党相争甚烈,必然是要对大爷党进行清洗的!但同时,太子党为了让其它派系安心,必然是要对其它派系进行安抚!” 宋宪提起了万份的精神,也说道:“对呀!他就不怕自己在清洗之列么?若他不在大爷党,曹相为清洗大爷党、安抚其它派系,很可能会将那幕后黑手拉至极位!如此说来这个人一定就不在大爷党的御史台与太子党的户部、中书、内阁里。他应该在刑部、工部、礼部、兵部这四部里!” 刘永铭笑道:“答对了!他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就是要让太子党与大爷党加深仇恨,好将来从中取利。不仅是陇西李裕之事,我觉得杜家之事也应该是他弄出来的,为的是让我与曹相相争!搅乱朝堂!” 姚瑞甫摇头说道:“六爷!属下觉得……觉得他的目的可能还不仅在于此!” “你说!” 姚瑞甫连忙说道:“汉齐之不合已然显现,关中齐国细作之增添必是因两国大战在即!此时朝堂纷乱、党争不绝,外有征西、楚国相窥,北有蒙国虎视眈眈,传闻皇上近些日子的身子可不太好呀!” 宋宪想了想,说道:“你意思是……那人就是想让皇上每日忧心,以受心劫?甚至豫王之死,令皇上悲痛亦是其之诡计?” 刘永铭默默得点头说道:“此诛心之计也!那人到底与父皇什么仇什么恨呀!” 姚瑞甫接着说:“李家、杜家之事若是处置不好……若是汉齐交战,西边征西裹乱,羌人集起,番人涌动,而世家再来裹乱,到时楚国若也起北侵之心,怕是……” 刘永铭连忙说道:“这姚先生不必担心,李家那边我已安抚过了,不会出事。杜家这边我亦有安排,不会责于杜家,更不会使杜家乱我汉国民生经济。就是楚国那一边麻烦一些,此事父皇自有决断,汉齐若是交战,不可能不派使者往楚,以绝后顾之忧。” “属下担心的正是皇上可能会派使者前楚国之事呀!” “什么?”刘永铭问了一句。 姚瑞甫言道:“汉齐若战,派往作为楚国使者从中说和,六爷乃不二人选也!” 谷从秋与宋宪有些惊讶得看着姚瑞甫。 姚瑞甫又道:“六爷计略在胸,能顾全大局,且口舌伶俐、能说会道,加之六爷母妃乃是楚尊之小公主!使者一职,非六爷不可行也。且那幕后黑手之事六爷又了解最多,您若去了楚国,幕后黑手必无人可制。” 姚瑞甫十分担心地说:“而此时汉齐若有大战,而您又身在楚国为使,那幕后黑手再依既定之计,勾结齐国、联络征西,逼反羌番,撺掇世家,起陇右、山南、关中之乱,汉国危矣!” 众人听得姚瑞甫的话纷纷吃了一惊! 刘永铭两眼一瞪,说道:“我懂了!我说他为何要离间我与德妃娘娘欲置我于死地呢!原来是这样!父皇若要派我出使齐国,其心若定,必不使反驳。我若不从,只能让他人从中说服。朝中我无权势,只能依靠后宫太后或是德妃娘娘。太后从不干政,必不管。我若与德妃娘娘有所嫌隙,她必不与相说。最终我只能出使楚国,而不至其计之败也!” 宋宪连忙说道:“离间六爷?如何离间?” 刘永铭马上言道:“是因那带班侍中之死而起,其中宫闱往事不便相告,父皇忌讳你们外臣得知此中,宋侍郎还请见谅。” 刘永铭一下子文明谦和起来,这让宋宪显得心中更加不安。 谷从秋也说:“我们即是已料其计,那皇上若是派六爷出使齐国,我等必保六爷不去!” 第440章 烫手山芋 第440章 烫手山芋 刘永铭手一挥,笑道:“不必了!你们若站出来保我,不管是曹相还是父皇,都会觉得朝中出了一个六爷党!谷侍郎你还好说,大不了与四哥决裂。宋侍郎可是管着枢密司呢,你叫他如何举措?干这密探勾当的还能有派系?怕是到时宋侍郎也离死不远了!” 宋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不揪出此人,必碍于国事!我为国之大计,如何不敢相保?即使被皇上所疑,臣亦当之!” 刘永铭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坐下!都说了不用你保了!父皇什么人呀!你以为父皇他一点都不知道此事吗?怕是他已看穿了那人之计了!” 宋宪问道:“六爷何出此言?” 刘永铭笑着从怀中将金牌令箭掏了出来。 他以十分不经意的手法,随意得将金牌令箭扔给了站着的宋宪。 宋宪捧着双手接了下来。 只这一眼看过去,他却又像是捧到了滚烫的山芋一般,惊得他双手颤抖了一下。 那金牌令箭被这么一抖,却又向上飞了一下,这才又再次掉回宋宪的手中。 宋宪还没叫出声呢,那谷从秋噌得一下从位置上弹跳了起来。 谷从秋惊道:“金、金牌令箭呀!” 姚瑞甫一听,也明白了二人为何这般惊讶。 这东西与虎符可是一个性质! 不同的是虎符需要与之相匹配的旨意才能调动部队,但金牌令箭则是不用。 谷从秋与宋宪一时之间竟都看傻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你们这傻样!” 谷从秋回过神来,急道:“六、六爷,您、您怎么把皇上的金牌令箭给偷出来了!” 刘永铭把笑容一收,板着脸瞟了谷从秋一眼,气道:“在你眼中爷我到底是什么人呀?爷我偷点什么奇珍异宝不好,非要偷这要命的玩意?这是父皇强塞给我的!” 姚瑞甫马上说道:“此必是皇上料到了此中因由,故将金牌令箭交于六爷您,让您全全委置。至于派往楚国的使者,皇上也一定有了想法与人选,不会让您去了。要不然皇上不至于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便将金牌令箭交给您。皇上此举亦是让您安心,有不要被他事所扰之意!”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 刘永铭只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怪异,但又说不出来。 而此时,宋宪走到刘永铭身边,他将那金牌令箭压在了那张纸张上,而后又退后了几步。 宋宪连忙拱手说道:“六爷!前些日子豫王出事之时,太子欲用此物出动禁军平息豫王府之乱事,是曹相亲自出面,将兵马强压了下去,只出动了何常一支禁军在外!您可……您可千万别犯傻呀!”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我现在难就难在这里了!虽然父皇嘴上是没说什么,甚至是强行把这玩意塞给我,要我来办这件事情。但我也看得出来,这是父皇无人可用,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是说宋侍郎你办不好这事,而是这里面有些事情牵扯到了宫闱密事,不好让你知晓。我是皇室之人,知道的已太多了,父皇自是无所谓我还能再知道点什么。” 宋宪连忙又道:“臣省得六爷之意。只是这金牌令箭不可私用,更不可滥用!要不然真会出事的!能不用到禁军就不要用禁军了!” 姚瑞甫却马上反驳道:“不!只能用禁军!不可调用卫戍、九门或是外军,要不然皇上那里疑心只会更重!六爷您调用禁军皇上反而会安心,至少能证明您与其它军伍并无往来!”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 宋宪一愣,急道:“六爷您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刘永铭的表情与之前的紧张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哈哈笑道:“看来这金牌令箭之事,不是你宋侍郎跟向父皇提意的了!” “你!”宋宪气道:“臣好生与你商议,何故疑我!” 刘永铭笑道:“不是我要疑你。父皇让我我查办这件案子可以,我也会给他办得妥妥当当的。但缉拿这种事情真心用不上禁军,别说刑部人员了,兵马司那里弄一些出来就能把人给拿了。” 宋宪迟疑了一下,说道:“接六爷言语,这皇上给您这金牌令箭,好像真的没有多大用处!” “父皇把它给我,必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或是想试探我什么,也可能是谁挖了什么坑在等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都有些哑口了。 姚瑞甫连忙问道:“六爷打算如何化解此事?” 刘永铭笑道:“曹相压着太子不让太子调用禁军,爷我自是亦有所分寸。不到万不得已,我自是不会轻用。刚刚说了,那幕后黑手并无手下,即使有,也已经外派出去了。揖拿人物,一狱卒即可,何必动用禁军?” 宋宪摇了摇头说:“六爷!您之所知,皇上亦所知。他给您这金牌令箭必有所用!不可大意!至于皇上想让您用在哪里……这臣就真不知道了!”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那人找出来再说吧!” 谷从秋看着刘永铭刚刚戏耍众人的样子,十分不高兴地说:“怎么找?不在户部也不在吏部,把工部、礼部、兵部、刑部连同我在内的一众臣工都拿了?一一审问?别说皇上不让了,这么审又能审出什么来呀!” 刘永铭笑道:“谷侍郎不要着急!此人不在刑部,亦不在兵部!” 宋宪问道:“六爷又有何线索?” 刘永铭笑道:“没有线索。爷我被陈知节绑架之后,念娇龙来王府报信,师仲道等人前来营救,不仅救出了我,还在一所庄园里将樊笠一同解救了出来!” 谷从秋两眼一亮,马说道:“樊笠深陷泄题案中,其人必知一些情由!六爷问过之后可有所得!您别再戏耍我等了,快说吧到底什么线索。” 刘永铭呵呵笑道:“谁戏耍你们了,樊笠被解救出来以后,爷我就没跟他说过什么话。什么泄题案,我根本就没跟他说起,只是派人将他保护在爷我外宅里了而已!” 谷从秋急道:“那我们同去……“ 宋宪手一摆,连忙说道:“谷侍郎莫急,六爷说此事,必有其意,且听听再说!” 姚瑞甫也十分同意宋宪的说话。 刘永铭笑道:“那幕后黑手将樊笠故意暴露给我,而后让水不流诱引念娇龙去了他处。幕后黑手知我必定放心不下樊笠,会将人手留下来看守庄园。又知我为人贪色,必定会去追。所以,当我赶到之时,即是中了水不流的埋伏。水不流手下十几余人,欲将我们杀死在当场!” 谷从秋连忙问道:“那后来如何?” 刘永铭笑道:“当然没事了!后来九纹龙也跟随而来,水不流只得带着他的十几个人逃走了!随便说一下,那水不流十几年前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他根本打不过九纹龙!” 宋宪听得刘永铭的讲述,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人的确不可能是兵部的大员,但在不在刑部就难说了!” “什么?宋宪!你这话什么意思?”谷从秋对宋宪的话有些气极。 宋宪正要解释之时,那谷从秋突然灵光一闪,愣了一下。 谷从秋压下了声音,疑惑地说道:“这是……这是个白面书生?是呀!他当然也不可能在我刑部了!” 姚瑞甫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也猜出来了。 姚瑞甫笑道:“对!不可能在兵部与刑部!此人能谋算心计,却不懂兵略!他没有手下不权是因为他谨慎,可能也是因其自知不会带兵,所以不养私卒。也许这就是他唯一的短肋!故而其不知何谓战力,或者……或者他只以为人数众多、兵械精良即可为胜,不知将之为用!” 姚瑞甫在征北大营做过司马,对于兵道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宋宪笑道:“他只知五而围一,却不知一员庸将即使兵力众多,亦不如一悍将所率精兵之勇。强汉之未,吕布、高顺之陷阵营千人足破十万燕山军。南朝陈庆之以八千之数北伐,克荥城、破虎牢,如入无人之境!前隋史万岁单骑破入突厥,掠夺羊马无算!此人若在兵部为上官,他必会知将之所用,不至于如此!” 谷从秋也笑道:“对!他以为水不流是个江湖中的高手,只要带的人数足够多,就能杀掉对方。当然,有时这样也行,但江湖中人往往各有异术。那些奇人即使单独面对十数人之敌,亦能来去自如!要杀念娇龙、九纹龙当找一个武功与其较之人为之相斗,再以其他人相辅,就这样,也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谷从秋越说越兴奋:“地方衙门揖盗擒匪,即使是小小的扒手也得另派二人相阻,再遣迅捷捕手拿之。若是捕捉不愿伏法之杀人凶犯,必需由武功高强之捕头及部众合力击之!” “对!是这个理。” 谷从秋歇了口气又道:“别说别人了,前些日子皇上让我刑部特赦一名叫罗信雄的人。那可是刑部在逃的一员凶顽!他与榆林府一伙土匪火拼,单抢匹马便杀死数人,威吓之下,众盗皆散!榆林府三十几员捕盗好手都拿不住他一人,在打伤我地方差役十余人之后还能杨长而去!这还得亏他手下留情呢。” 第441章 礼部愚儒 第441章 礼部愚儒 谷从秋这边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厅堂外面有人大声叫道:“不行!不行!得让王爷来评评理!” 那声音极为洪大,将厅堂里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刘永铭是听过这声音的,他看着厅堂之外摇起了头来。 只见得厅堂外面,师仲道正拉扯着罗信雄走进了厅内。 罗信雄见得堂里有人,连忙对师仲道小声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六爷有客人在,小心六爷生气!” 师仲道公侯出身,在征西大营里蛮横惯了,哪里管得了这些。 他大声吼道:“不管!王爷,你给我评评理,罗信雄他耍诈!” 原本站着的谷从秋正看着那被师仲道拉扯着的凶神恶煞的罗信雄,又听得师仲道叫着罗信雄的名字,他两脚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去。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我说师小侯爷!你现在是秦王府府卫!有官身的!多少也该懂点礼数吧?平日里爷我惯着你也就是了,反正也没有外人。但现在我正与刑部、兵部两位侍郎在商量正事呢!” 师仲道见得刘永铭的脾气上来了,有些气短,不敢再言。 刘永铭又说:“你若是想让我真为你主持公道,且先行退下。一会儿我这里办完了事,再来找你。话说回来了,王府大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是个人都能进来,爷我这里都快成茅房了知道吗?门子呢?” 师仲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是……不是与罗信雄打赌来着么。我、我怕人手不够,把人调到筑竹雅屋去了!” “那你们现在去王府门口给我守着去!别再往里乱进人了!” “是!”师仲道应了一声。 罗信雄也连忙拱手道:“小人失礼了!” 罗信雄说完,连忙拉住师仲道向外而去。 刚刚二人进来时是师仲道强拉着罗信雄,现在则是罗信雄拉扯着师仲道离开。 刘永铭摇了摇头,对谷从秋笑道:“爷我不缺钱,弄得那些手下也不缺钱花,以至于无以为赏,只能骄纵其行。让谷侍郎见笑了。” 谷从秋愣愣得回头看着刘永铭,吃惊得问道:“罗信雄如何会在六爷您的王府里?” 刘永铭笑道:“若不是爷我,谁还能让父皇亲自下旨去招安赦免呢?他不在我王府还能在哪!行了,刚刚说哪了?” 谷从秋被刚刚罗信雄这么一吓,也不记得自己说到哪了。 他只得言道:“说到……说到不在刑、兵二部。” 宋宪此时呵呵笑了几声。 谷从秋白了宋宪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我不是胆小,我只是……” 宋宪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谷侍郎不用与我解释!” “不解释就不解释!”谷从秋还在嘴硬着。 刘永铭笑道:“刚刚说到,其人不知勇力,而对念娇龙与爷我无从下手,致我等逃出生天,方有今日。此其失数也!” 谷从秋连忙说道:“即言不在户、吏、兵、刑,那必在工部与礼部了!礼部愚儒最多!” 宋宪马上矫正道:“那人只是不知道勇力而非愚儒,其人心思机敏,算计极深,不能盖而言之!” 刘永铭笑道:“也不在礼部!” “这又是为何?”谷从秋问。 刘永铭说道:“其因有三,第一,礼部陆、宿、杜那三位,你觉得他们哪一个像那样的贪婪小人?第二,那幕后黑手可还做着贡院的考题生意呢,父皇若是要公开大查这泄题之事,这三位哪一个跑得了?说句再不好听的话,就算本次泄题案与这三位无干系,就冲着会试生题被泄过,他们最少也得引咎罚俸!” 刘永铭呵呵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杜春秋可是这一科的副主考,前一科的主考可是陆预!当时他主考时也是泄过题的!真要追究起来,陆预、杜春秋是不是得停职?他们俩若是这幕后黑后,怎么可能愿意去冒这样的险的!” 姚瑞甫却是担心地说道:“会不会……会不会那人已算计到了皇上所想?知道皇上根本不可能公查深究,毕竟陆、杜二人都还在礼部坐的稳稳的。” 谷从秋笑道:“无此可能!早上之时六爷在宫里抓鬼之事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不消两日,民间即有流传。按刚刚六爷所说,夏彷已然认罪。今日清明,明日初一,等到初二那天上朝时,怕是朝堂上众臣工也都会在议论此事。将来若是要朝议补入阁臣,此人若在礼部,就光光这一件事情拿出来说,他即已无望入阁了!” 宋宪点头说道:“不错,到时陆礼部必被太子党以此事攻谄!会试都能处以不公,内阁处事又如何公平公正呢?即使太子党不攻谄,本科没考上的学子又会因礼部人员入阁而闹出什么事情来谁都说不好。只要泄题案公之于世,陆礼部与其两位侍郎就休想进内阁!” 谷从秋又道:“为了贪那点卖考题的银子而失阁臣之位,那幕后黑手绝不可能做出此事来。皇上那里应该是早有察觉。这一科是杜春秋,上一科是陆礼部,想来是为了观察他们所行。皇上没有派人大查特查,应该也是因为信得过礼部这三位重臣。且刚刚说过,这个人不可能是太子党,礼部的宿侍郎可是铁杆的太子党呀!故尔绝非礼部这三人!” 刘永铭又笑道:“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昨日父皇遇刺,杀手其实有两个目标,因不能刺杀父皇成功,凶手便将那御前待中菅伟给杀了!菅伟不识字,但他可是为父皇传递考题之人!” 谷从秋连忙说:“这是在灭口!” “对,但话又说回来了,真凶若是在礼部,又何必舍进求远呢?冒险在父皇眼皮子低下做这事呢?” “只能是在工部了!”宋宪说完,瞪着双眼又走到了刘永铭的面前,他欲言又止。 谷从秋猛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是他!” 刘永铭呵呵笑着,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只能是他!但我没有证据!” 此时一向聪明的姚瑞甫却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宋宪、谷从秋与刘永铭都猜出了那个人是谁。 但由于姚瑞甫到长安还没多久,对朝廷里的事情还不够了解,不知他们三人说的是谁。 姚瑞甫此时也一起站了起来,毕竟这里面他的身份最低,哪里有朝中臣工站着,自己还坐着的道理。 宋宪有些紧张地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此人善隐,且手段非凡,您能不能想个办法尽快地……除掉此人。” 刘永铭笑道:“办法是有,而且还不少。但还有几个疑点我却是没想通。” “还有什么疑点?”宋宪问。 刘永铭说:“豫王与我相厚,血浓于水,豫王出事那天,我孤身一人入王府,豫王没派人伤我分豪,我与其平坐着说话,亦是十分和睦!但去年冬至的夜里,宫里举宴,有人在爷我宴食中下毒!” 谷从秋两眼一瞪,他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件事情。 宋宪也说道:“皇上与臣提过此事,当时皇上还夸六爷您以重大局呢。” “皇叔不愿害我,想杀我的其实便就是那幕后黑手。原本我以为,他杀我是因为我死了以后可以造成一场长安城之内的小小动乱。你们知道的,爷我的产业不小,每月所挣之银以万两计,为了多挣钱,本王与八方金典的掌柜杨赝杨光禄定了一份契,让他帮着我放贷,我借贷出去的银子不会比经纬票号在长安城里放的贷少!” 刘永铭让杨光禄帮他放贷之事谷从秋与宋宪知道,只是他们没想到刘永铭每月会有万两的收入。 其实刘永铭还是往少了说了,光光他那几家赌当,每月收入就不止万两了。 罗仁轨每走一趟西域,几乎都能赚个三、四万两银子回来。 按刘永铭对罗仁轨的要求,以后靠着刘永铭与征西将军府未来的联姻关系,让征西大营那边帮着看护商队,这样罗仁轨的商队在没有盗匪袭扰之下,一个月可以出发两趟商队。 到那时该发愁的是要从哪里弄那么多的货源,那么多哗哗流进来的银子又要怎么处理。 刘永铭接着说道:“我未婚无有子嗣,若出事,那宗人府、内务府那里必要盘点收回爷我的产业与存银。存在八方金典与经纬票号的银子若被取回,怕是许多商贾无有周转,相继倒闭,甚至波及周边。怕是我大汉国商行之业,没有十年八载,是回不到现在的繁华的!” 谷从秋一愣:“六爷,您到底有多少银子呀?” 刘永铭呵呵傻笑一声:“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没细算过!” 其实刘永铭知道,虽然叶长青管着刘永铭的账本,但几乎每个月刘永铭都会与叶长青对账。 刘永铭对自己有多少银子是了如指掌的,他只是不想让谷从秋等人知晓而已。 宋宪却是问道:“此事,不当是如此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之前我并不知此人之事,他害我做甚?何不如害父皇来得好吧?” 第442章 南岭逍遥 第442章 南岭逍遥 姚瑞甫言道:“六爷必定是做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使得其非要杀您不可。应该是与其隐匿身份有关!” 刘永铭说:“应该是这样。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没有想通,念娇龙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设计去杀念娇龙呢?念娇龙又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呢!” 众人也有些不解起来。 正此时,宫玥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四碗茶,想来是来换茶的。 她先是给谷从秋、宋宪、姚瑞甫上了茶,而后才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在给刘永铭换了茶之后,她这才在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门外有人求见。” 刘永铭呵呵一笑,说道:“师仲道与罗信雄刚刚被爷我说了一顿,不敢过来见我,倒是把你给叫来当门子用了!呵呵,玥儿,要不要接着打赌?” 宫玥璃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得看了一眼姚瑞甫等人,轻声说道:“有人呢……” 刘永铭乐道:“是你不打赌的!这可不能怪我!这次我是真不知道谁会来!” 宫玥璃轻声说道:“自称是什么南岭逍遥仙。” 宫玥璃的话说的虽然轻,但宋宪等人还是听到了。 谷从秋听得南岭逍遥仙的名号,愣了一下,疑问道:“三爷怎么来了?记得六爷与他有所嫌隙呀?” 所谓南岭逍遥仙即是皇三子永宁王刘永钥。 刘永钥的表面文章做得极好,看上去礼贤下士的,还纠集了一帮文人着书立传,好博皇帝刘塬的好感。 也因为与文人为伍,所以他自己也以文人自居。 即是文人,当然还得有字号了。 三皇子刘永钥自取的字号便就是南岭逍遥仙。 宋宪说道:“要不然……我们回避一下吧?” 刘永铭摆手说道:“千万别。三哥与我其实没什么交情,不仅没交情,而且还交恶。我们之间还不如我与五哥的关系呢,至少五哥能表现出来。而我三哥外宽内妒,平时没显在脸上,但心里却是恨我恨得牙痒痒。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找我的!你们若是不在场,他这嘴皮能说破天去。你们若在,他碍着面子可就不好开口了,那我也就不用为难去拒绝他了!” 刘永铭说着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金牌令箭给收回了怀中。 这东西可不能让三皇子看到! 别的话可以让他瞎说,有金牌令箭之事可不能让他听了去。 宋宪与谷从秋看了一眼,却又有一些为难。 谷从秋说道:“让三爷看到我们在您的王府里论事……这样不好吧?” “没事没事,我还真想让三哥到处去说。大哥、四哥、五哥都知道他的虚伪,他那张嘴说出去的话,有几个人会信?他越是那般说,四哥越会觉得我们之没事,只是三哥在挑拨你们四爷党里的关系而已!” 姚瑞甫笑了笑并不说话,因为刘永铭说的极为在理。 刘永铭对宫玥璃吩咐道:“去,把三哥请来,但是别俸茶,让他看着我们喝茶就成了!” “是!”宫玥璃说着便又出了厅堂。 “你们都别围着了,快坐下吧。围得这么紧,可别让三哥以为我们真在密谋什么事情!” 二人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便坐了下来,那姚瑞甫也不再站着,随之也坐下了。 宋宪轻笑一声说道:“六爷,您的手段并不高明呀。渴着人家可不能算是事。” “恶心人的招术,要什么高明,能恶心到人就成。泼粪浸尿这种事情我也做得。” 谷从秋却是问道:“六爷,你能不能也帮我想个即不得罪人,又能恶心到人的什么计?”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都要恶心人家了,如何能做到不得罪人?谷侍郎这是说的谁呀?” “还能是谁!方部堂呗!” “不是说他最近没空理你么?” “正是因为他没空理我,所以我想给他找点事,让他更没空呀!” 几人就这么在厅堂里说起了笑来。 不一时,那三皇子刘永钥便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一直是提着下摆低着头走的,好像是在想一会儿见到刘永铭时该说些什么话。 当他走进厅堂时才抬起头来。 他这么一抬头,却是被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想到谷从秋与宋宪也会在这里! 三皇子愣了愣神,放下儒袍下摆,拱手说道:“二位侍郎如何在此呀?” 谷从秋与宋宪本来是想要回避的,就没想过如何应答三皇子的提问。 于是他们二人纷纷都看向了刘永铭,想让刘永铭帮他回答。 刘永铭伶牙俐齿,自然有的是说辞。 他说道:“哦。昨天夜里我在贤妃娘娘的宫里审邪魅,这事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么快就传出风声去,被谷侍郎给听着了。谷侍郎来找我,非得让我帮他处置几件疑难案子,让那冤死鬼自己说出被谁杀的!” 三皇子呵呵笑道:“六弟有这等神通,断狱之事自然得来找你呀!” 刘永铭笑道:“三哥,你拿六弟我开涮呢?什么邪祟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是想吓吓韦贤妃而已。这等把戏骗得了大哥与韦贤妃,哪里能骗得了你呀,你多精明呀!” 刘永铭的那句“你多精明”更像是在骂人。 三皇子刘永钥哈哈笑着向着刘永铭走了上去,他左看右看,却没找到好位置。 刘永钥怎么说都是皇子王爷,怎么能坐在比谷从秋、宋宪更加下首的地方呢。 刘永铭指了指主位边上的椅子说道:“坐吧!客气什么呀!你我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刘永铭秦王府厅堂正墙面上挂着的是一张财神图画,靠着墙面放着一张长案。 长案中间摆着黑龙吐水木雕画片,两边放着的是青花瓶。 而在这张长案外面则放着一张四方型的供桌。 供桌的两边各有一张交椅位,这就是主人座。 一边情况下,男主人坐左,女主人坐右。 再后面位是左右两排的客座了,谷从秋与宋宪、姚瑞甫就是坐在这下首左右两排的客座上。 刘永铭占了供桌左边的主人位交椅,右边的交椅则是空着的。 刚刚刘永铭指着的便就是这张椅子。 三皇子刘永钥笑了两声,便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刘永铭对三皇子说道:“三哥还为那天在豫王府的事情生气呢?” 刘永铭说的是那天去给豫王吊丧时发生的事情。 三皇子笑道:“反正我该到的礼也都到了,是九弟不让我进去,我不进去就是了。父皇问起来,也是怪的九弟,不会来说我什么的,我还省得进去参拜了。且你这人爱开玩笑我知晓,我哪里会与六弟你置这份气!” 刘永钥这话说出来谁也都是不信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三哥言不由衷呀!其实呢,六弟我找三哥你的茬也是为了三哥你好!” 三皇子一愣,问道:“六弟这话是怎么说的?” 刘永铭笑道:“豫王之事出的这么突然,三哥心里就没点想法?” “六弟想说什么?” 刘永铭拿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在放下茶碗之后,刘永铭这才说道:“三哥最近与大哥走得这么近,你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么?曹相那一边可已经对三哥你起了不好的心思了,就是没有一个好机会动手。此时你要是去吊唁豫王皇叔……” “那又如何?”三皇子刘永钥想不明白这里头有什么厉害关系。 刘永铭笑道:“豫王皇叔的丧事可是宗人府给办的。宗人府可是太子的地盘。我们进去吊唁,不哭不闹,上完香走人,谁也不得罪。可三哥你不一样呀!你的为人我们兄弟几个如何会不知道呢?你多少会装模作样得大哭一场!” 三皇子听得刘永铭这么说话,那额头上的青筋便有一些要爆出来一般。 但好似三皇子此事是真有事情求到刘永铭的身上,那火气硬生生得被刘永钥给压了下来。 刘永铭却还是笑道:“灵堂布置可都是由宗人府太子党那一边一手安排下来的。你这边一哭,那一边灵位顺势一倒!三哥,你这就算是摊上大事了!改天太子党那边惊扰亡灵的奏疏可就得没过父皇的御案了!” 三皇子听了刘永铭的话,吃惊得深吸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笑道:“九弟与我要好你也知道,我都没让他在灵堂里头给宾客还礼,而是让他在门外行礼!这你都看不出来灵堂里有猫腻吗?” 刘永钥心有余悸得收了收冷汗,他说道:“六弟当时为何不与我明说?” 刘永铭笑道:“三哥你当时就在气头上,我不管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别到时候让你觉得是我在坑你!你之前也总误会于我,你我的关系反正也不怎么好,让你误会便让你误会吧,只要三哥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喘气,那六弟我也就放心了!” “那……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刘永钥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着刘永铭。 他好似已然回味过来了。 谁让刘永铭的这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呢。 第443章 安然无恙 第443章 安然无恙 刘永铭摆手笑道:“我们兄弟谁跟谁呀,用不着客气,我也没指望着你来谢我。反正不让曹相达到目的我也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三皇子疑问道:“六弟最近如何与曹相有此深的嫌隙呀?之前都没听说呀?” 刘永铭摇头说道:“这事……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原本也不当跟你说的,现在……总之就是……曹相的女儿玟儿有两次夜不归宿。一次是在我外宅里过的夜,另一次是在我王府里过的夜。” “阿!”三皇子刘永铭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六弟呀六弟!你可闯了大祸了!那可是曹相的独女呀,这你都敢惹?这事父皇不知道吧?” 刘永铭呵呵笑道:“怎么可能让父皇知道。而且曹相自己怕羞,也不会说出去的。反正现在我与大哥及三哥你算是栓在一条绳上了,将来我们还得合力得去挤兑他曹相呢!曹岳要是不倒,我很不安心呀!而且只要他在位,就不可能会把女儿让给我。” 三皇子一听,连忙说道:“好好好!曹岳这奸臣常常搬弄是非,就该把他赶下台去!曹家小姐之事我在父皇面前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就此一同对付曹岳!” 刘永铭连忙说道:“曹岳若是倒了,他女儿可就……” “给你!三哥我对你保证,一定是你的!” 刘永铭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三哥的话在,那我便安心了。没什么事情,我与两位侍郎便先走了!” “诶。”三皇子应了一声,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三皇子气道:“六弟说的什么话!这是你的秦王府呀!看看把我给急的!都忘了说正事了!” “哦?三哥有事找我?” 三皇子站在在地,一只手压在四方桌上,倾斜着身子对刘永铭问道:“六弟,昨天夜里……” “抓鬼来着,怎么了?三哥宅邸里也不太平?我说了,那是吓人的,不是真的,我真不会捉鬼!” 三皇子急道:“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听说昨天夜里父皇遇刺了?” 刘永铭笑道:“三哥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呀?” 三皇子应道:“四弟说的呀。他早上去父皇那里请安,父皇受了惊吓,没有见他,只是把曹相找去了。听说还是太后身边一位叫尘烟的宫女救的父皇。听说太后也去看了父皇,但她看了之后便回了紫兰殿,也没说什么。这可真把我急死了!” 刘永铭心疑着问道:“四哥没与太子一起去清明祭祖露露脸?一大早的他跑去问安?见不到父皇又跑去找你了?” 三皇子刘永钥急道:“六弟!与你说正经事呢,你就别扯他事了!你昨天夜里不是在宫里么?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刘永铭笑道:“知道呀!我全知道,当时我就在场呢!那刺客当场就被禁军侍卫剁成了肉酱,剁的那个碎哟!东一块西一块的,他们剁的时候,还有一块直接飞我嘴里来了。我嚼了一夜呢。不信你看。” 刘永铭说着冲着三皇子刘永钥张起了嘴来。 “阿!”三皇子一惊,微微往后一退,一不小心,又坐回到了交椅上去。 谷从秋连忙说道:“三爷、三爷!别听六爷胡说!没那回事,刺客的尸身好好得在刑部放着呢,没那么碎。” 谷从秋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到“没那么碎”,三皇子的胃中便一阵翻滚。 刘永钥平静了一下心思,对刘永铭问道:“六弟,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呀?父皇身体还好吗?” 刘永铭笑道:“一切安然,就是受了些惊吓而已。我说三哥,你这么紧张做甚?难不成那杀手是你派的?” 三皇子刘永钥立刻坐直了身子说道:“六弟说什么胡话呢!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刘永铭呵呵笑道:“三哥是不是不信我的话?宋侍郎在这里坐着呢。发生这种事情父皇自会交待他去查,他坐在我王府里谈笑风生,你觉得父皇会出事么?” 宋宪呵呵笑道:“太后都去过了,可见皇上安然无恙。三爷就不必担心了!” 刘永钥之前惊恐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着急的模样。 刘永铭看着刘永钥的样子,呵呵笑道:“三哥!你来我这里不是为了父皇遇刺之事吧?是不是父皇在清明之前许了你什么事情,你见不着父皇心里着急了?” 三皇子刘永钥苦笑一声说道:“六弟就是聪明。你知道的,修书这种事情其实很费银钱的。去年的时候父皇应了我,说是只要户部这边今年的量计出来、国库往内务府拨了内帑,就资助两万两银子给我……” 量计即是预算、审计,出自《礼记》:用地大小,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 内帑指的是皇帝自己的私房钱。 国库里的钱是公物,皇帝是不能直接从国库拿钱的。 每年国库预算审计完以后会给皇帝打一笔钱,用于宫中开支,可以简略理解为皇帝的工资。 刘永铭哈哈笑道:“三哥这是跟我要钱来了?国库的银子还没到内务府呢,到了以后再说吧。工部魏河督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是他那里还等着银子修河堤呢。你就别跟着着这份急了。” 刘永钥说道:“那父皇那里……说句让六弟见外的话,父皇当初也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留下什么字据,我怕父皇日里万机,忘了此事了,六弟你看能不能……” 刘永铭呵呵笑道:“那我现在进宫问问父皇去?” “那最好不过!若是父皇答复了一声是,三哥我这里请你喝酒!橙虀坊!” 刘永钥显得十分高兴。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我的产业!三哥与我要去了那里,我还能找你要银子么?” “地方随便六弟挑!” 刘永铭却是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说道:“宴席倒是小事,去给父皇问个安也没什么。但……但我这里还有事情呢。谷侍郎、宋侍郎与我说好了一会儿去看看去年的灾民都安置好了没有。” 三皇子一愣,看了看谷从秋与宋宪,对刘永铭疑问道:“去年的灾民?寒灾都已经过去了,你还管他们做甚呀!他们自有过度的办法,六弟还是进一趟宫……” 刘永铭笑道:“这可不行,山隹高那一天可追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天了,要不给他把这件事情给办了,以后我长安城地面上的产业他可不会再给我方便。而且那些个灾民很不省心,常有犯罪之举,刑部方部堂那里都着急了!要不然明明可以在家里躺一天的谷侍郎为何跑到我这里来?” 谷从秋连忙应道:“是是是!正是如此!“ 三皇子问道:“那宋侍郎……” 刘永铭笑道:“他是来抓壮丁的,说是要给征东大营那边送去。这正值春忙,哪里真能这么干呀,不过那些灾民倒是可以叫一些过去。所以我们约好了一会儿去看看的。” “那父皇那里……”三皇子又有些担心起来。 刘永铭乐道:“三哥!你今日可有些违和呀!你老急着让我进宫做甚?” “没什么,这不是修书的银子还没有着落,求到六弟你这里来了么。”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六弟这又笑甚?” 刘永铭笑道:“三哥!你真是为这事来的?” “是呀!六弟这话怎么说的?” 刘永铭轻笑一声,把右手臂搭在了桌之上,呵呵笑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一直以来大哥对太子都不对付,清明祭扫大哥跟着太子一起去了,想从中挑点什么毛病出来,然后就要进宫与报与父皇。父皇什么人呀,他多了解他这个大儿子呀,觉得烦他,根本没想见他。” “六弟,你怎么又扯到大哥的身上去了!” 刘永铭没理会三皇子,接着说道:“可就这时,大哥了解到昨天夜里有人要刺杀父皇,他想看看父皇到底安不安好!他是想,万一父皇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太子是不是就得马上登基呀,那自己这么多年且不就白忙活了?可是呢,父皇根本不见他!他又了解到,昨天夜里我就在宫里,所以他就想着问问我情况。 三皇子目光闪烁了一下,刘永铭接着说道:“可是呢,大哥与我又极不和睦,见面就吵,一句话也说不上,所以他就想到了三哥你了。至少三哥你还能跟我客套上两句的嘛!” 三皇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六弟你瞎说什么呢,哪有这事。” 刘永铭煞有介事地说:“三哥,现在大哥在你皇子里所等你回信呢吧?你也别着急着说没有,我也无所谓你说有或是没有。反正这么跟你说吧三哥,你的那位永宁王妃可漂亮得紧呀。你留大哥在你里所与你的王妃呆在一起,你这心里就没有一点空落落的?不防着点什么事吗?” 三皇子气道:“六弟,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刘永铭笑道:“三哥,别动气。我刚刚也都说了,这是我猜的,也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当然了,三哥你信得过大哥,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讲!若是你还生气……这样,我送点书给你,你看如何?” 第444章 侯门似海 第444章 侯门似海 “送书?送什么书?”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把奇川先生傅远山的奇川书局给盘下来了,不过里头的掌柜还是他。” 刘永钥摇头说道:“我要他那些卖不出去的书做甚!那样的书我那里也有不少呢。” 刘永铭笑道:“谁跟你说是卖不出去的书?我说的是还没印出来的书!比如你那些修好了的且还没刊印的书!我给你刊印个两百本,你拿去送人也好拿去烧火取暖也摆,反正六弟我算是送你了!” 三皇子刘永钥两眼一亮,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对刘永铭认真地说道:“六弟可不要玩笑!” 刘永铭笑道:“我会拿别的事情开玩笑,怎么也不会拿银子开玩笑吧?刊印第一版书籍要花多少银子,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这些银子我帮你出了!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只要你提的要求不过份,三哥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刘永铭笑道:“这十天之内,你别与大哥一起裹乱给父皇找不自在,那这百本良书,我就送你了!” 刘永钥哈哈笑道:“六弟说的哪里话,我与大哥再如何,也不至于给父皇找不自在,那且不是要坏我的……我的名声么。父皇那里我也不敢得罪呀!”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那三哥回去以后,对大哥一定要如实回答,就别添油加醋了。别让大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曹相那里现在除了大哥,你我可都没办法对付!” 三皇子想了想,说:“六弟的意思是……就这么把大哥摆到台面上,让大哥去与曹相先斗着?我们在后面暗中帮衬?父皇那里……” 三皇子着,看了看边上的的谷从秋与宋宪便不再说下去了。 刘永铭说:“父皇没事,就是心情不好,励精图治二十年,造福民生无数,却还有人因对其不满而前来行刺!你想想他心里得难受成什么样?是不是得怀疑自己这二十年来兢兢业业、累死累活的到底为的是什么?意义何在?父皇只是一时迷茫了,过些日子忙起来以后,他也就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三皇子低头叹了一声:“说的也是。换我我也难受……不是,我是说……我不是说我要做皇帝,就是体会体会父皇之不易!” 三皇子这一低头,却看向了桌面上的字条。 三皇子突然呵呵笑道:“六弟你什么时候对名胜感兴趣了!” 刘永钥说着将那张纸拿了起来,随便还看了一下那本书:“哟!弈理源奥!六弟哪里来的?这东西可有些年头了,听说在齐国柳毅宣的手上,柳毅宣死后这本书就没了。” 谷从秋、宋宪和姚瑞甫都从刘永钥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好像三皇子刘永钥识得这字条上面的意思! 他们三人都有些紧张得看向刘永铭,但又不好发出什么声音来。 刘永铭眼神一瞟,示意他们安静。 而后他不经意地拿起了茶碗来。 刘永铭淡淡地说道:“昨天夜里审邪祟,却把夏彷给审出问题来了。父皇让我把夏彷的家给抄了,抄着抄着就抄出这本书来。我王府里也有个姓柳的参议,他也爱下棋,所以拿回来打算赏给他,好叫他以后忠心得给我办事!” 三皇子刘永钥笑道:“我虽不好弈棋,但也听说这是本奇书。六弟好人做到底,就送给我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我中饱私囊那也是我。父皇要怪罪,也就是骂我一顿,打我一顿的事。但三哥你却是行不得此事。一来太子党盯着,会弹劾你的。二来对你的名声也有所损!” “说的也是!”刘永钥只得恨恨得放下了这个心思。 刘永铭随口问道:“三哥老拿着我这张纸做甚!放下放下!这可是一位姑娘写给我,留给我做念想的,你可别弄脏了,一会儿我还得找人裱起来收藏好呢。” “姑娘?”刘永钥呵呵笑道:“这字也不像是姑娘写的,倒像是个进士写的!”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别提了!也不知道三哥你听说了没有,我不是要开个女书院么?还是请的夏彷做的山长。” 三皇子笑道:“这事我还真听说了!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却是知道。因为修书的原故,我也常去翰林院请教那些翰林。夏彷也在翰林院当差,他曾对别人说过自己要去你开的女书院里做山长,我一不小心就听着了!” “这开女书院可不比其它 ,山长可以是个男的,但这天天与女学生见面的教书先生却不能是男子!” 刘永铭说着用一副懊悔的表情接着言道:“我好不容易寻摸到了一名才女,好说歹说各种殷勤,金玉钗节、红豆糕点也都送了不少,算是手段用尽了。临了临了,她给我来了一句: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跑了!” 三皇子刘永钥一听,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六弟呀,你送人红豆做甚呀!你这是请师傅呢还是聘妻室呢?”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我从小不爱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于男女定情用的呀!” “还真别说!”刘永钥感慨地说,“你口中的这位女子定是喜欢你,要不然不至于会说这样的话!” 刘永铭一指那纸条,问道:“三哥,你才学广博,你帮我看看,她留在这张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永钥得意得笑了一声,把那线纸又放回了桌面之上,而后伸着指头说道:“两百册!得精装!” 刘永铭连忙说道:“行行行,一切依你,你便快说吧!我这人没读过什么书,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像是写山水的!” 三皇子刘永钥笑道:“这要是一般人自是认不得。谁叫我在修一本南岭散人逍遥录呢!我这本书呀,不仅记写名川大山,而且还得把这些山泽之前史经历、神仙故奇、精灵妙趣、神只典传一一记写!就算你去问翰林院里的屠之佑、裴殷、薛青祥这些人,他们都未会知道!” “三哥你就别急我了!”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可六弟你可要记得……” “三百本行了吧!我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收回来过呀!别吊着了,快说快说!” 刘永钥十分得意得地说:“这绿水茵茵,望月舒风。烟雨净乐,槐荫古翠。说的是一个去处!这个地方呢古称均州,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武当县!” “武当县?” 刘永钥显摆着又道:“那里有一处净乐湖,由汉水注之。南岸有一亭,名曰烟雨亭。北岸有一亭,名曰望月亭!汉水东岸又有一亭,名曰沧浪亭。在亭中观景,绿水茵茵。不用担心一日之内游不遍,这其中有一古渡,名曰槐关渡。”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绿水茵茵,望月舒风。烟雨净乐,槐荫古翠。这是说的武当县!” “对!边上就是丹江口,征南大营就在……” 那刘永钥话还没有说完,刘永铭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兴喜得拍着手说道:“三哥呀三哥,你可是帮了大忙了!这下好了,我的姬妾有着落了!三哥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我若是能帮得一定会帮你!” 刘永钥也乐道:“六弟这话我可放在心头了,可别到时候……” “放心放心!你随时来就是了!我再如何也得给你上碗好茶不是么?呀!我那侍女都被我惯坏了,你来了这么久了,都没来给你上茶。” “不用不用!”刘永钥客气了一下,说道:“我一会儿就走。” “那我送送三哥!三哥请!” 刘永钥其实没想走,只是话赶话的说着客套话,却落入了刘永铭的下怀。 刘永铭手向厅向一伸,做了个“请”字。 那刘永钥有些尴尬起来,他的话好似没说完,但现在不走又好像不行了。 “那……”刘永钥只得说道:“那我以后再叙我们兄弟情谊吧,常来窜你门,反正我那里也离你不远。” “三哥这边走!” “好好好!” 刘永钥就这么被刘永铭客套得陪着恭送出了王府。 而留在厅堂的宋宪、谷从秋、姚瑞甫却又皱起了眉头,他们实在不知道这武当县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送完三皇子刘永钥匆匆得赶了回来。 他刚回到厅堂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刘永铭转过身去冲着远处大声叫道:“玥儿!玥儿!去把罗信雄与师仲道给我找来!还有薛开山,也把他叫来!快去!” 刘永铭说完这才走回了厅堂。 他没有马上落坐,在厅堂里来回走了几步,这才缓缓的坐回主人位上。 谷从秋问道:“六爷,是不是丹江口征西大营里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一定很重要!” 宋宪想了想,也说道:“这样,臣现在马上派人过去看看!” “不!”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你不能派人去!我宁可指使禁军行动也不敢指使你!” 第445章 申时三刻 第445章 申时三刻 “六爷玩笑了,臣刚刚可没给您气受,您用不着这般冲臣发火,臣是心甘情愿地……” “爷我没与你开玩笑!” 刘永铭严肃地说道,“父皇给我金牌令箭定是有用,即使用上禁军,父皇嘴上也不会说些什么。但若是指使你的密探去做些什么,怕是爷我下半辈子就得在宗人府的禁锢私房里躺着了!爷我还没有昏头到那地步。” 姚瑞甫赞同得说:“对!六爷说得极对!不能因为皇上将如此重要之物给了您,就可以忘乎所以!越是这般,您越是要低下身段,不可胡为!即使查那幕后黑手是皇上交待的,有些东西您不该碰的也不能碰!” 宋宪说道:“那上庸府那一边……” 正此时,罗信雄与师仲道骂骂咧咧得便走了进来。 师仲道一见到刘永铭便大声得说道:“王爷!你刚刚在王府送走永宁王时,我可一句也没有插嘴。现在你可得容我把事情先给说完了吧?” 刘永铭白了师仲道一眼说道:“说吧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师仲道直言道:“昨天我与罗信雄不是打赌么?罗信雄说一天不够,还要踩点什么的,就定了三天时限。” “是呀,怎么了?”刘永铭问。 师仲道急道:“罗信雄说这话,且不是说这一天夜里他就不会来的意思了么?于是我昨天夜里就没亲自守着,谁知道他……他就在我们说完打赌之事的夜里,就把樊笠给抹了脖子了。要不是赵郎中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我都不知道有些事发生!” 宋宪与谷从秋一听“抹脖子”噌得一下便站了起来。 宋宪急道:“六爷!那樊笠可是重要证人,你怎么可以把人给杀了呢!” 师仲道一愣,说道:“宋侍郎,什么杀人?没杀人呀!你胡说什么呢!” “什、什么?”宋宪有些呆愣。 刘永铭笑着解释道:“他们二人是在打赌,一个守护一个暗杀,看看谁厉害。所谓抹脖子,不过是用黑灰在樊笠的脖子上抹一道墨迹,不是真杀!” 宋宪与谷从秋这才放下心来,对视了一眼之后安心地坐了下来。 师仲道急道:“王爷,你说,他这是不是耍诈!” “你不是说人手不够,还把爷我王府里的门子给调走了么?如何还会没有人看守?” 师仲道说道:“我让他们都休息去了,养足了精神来日夜坚守的!可他……” 刘永铭乐道:“我说师小侯爷,姚先生最近没少让你在我王府里看书吧?还教了你不少东西吧?” “是呀!你说的,不读那些书带不好兵。” 刘永铭不客气地说道:“你是看书看傻了么?兵不厌诈,将不信欺!别人说什么就什么了?该你输!下一回带着脑子来带兵,别再让人给骗了,这要是在战场上,你有多少兵马都得舍进去!” “我……”师仲道被刘永铭说得有些难堪起来。 “你刚刚提到了赵郎中,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师仲道低了低头:“我、我不知道。当时我不在……” 罗信雄连忙拱手说道:“哦,小人下手以后把樊先生吵醒了。赵郎中就住在隔壁,听得动静就赶到了樊先生的房里来了!” “后来呢?”刘永铭问。 罗信雄言道:“小人记得您曾说过,不要让樊先生知道是我们之计,于是我一掌拍倒了赵郎中,之后就逃走了。事后院子里才闹起来,然后……然后师小侯爷才来的。” 刘永铭问道:“赵郎中没受伤吗?” “没有。” “他直接住在筑竹雅屋了?” 师仲道应道:“那天在密室之外是你说的,可以让他住进去的!” “我没说他住进去不对,就是问问赵郎中的情况!他是带着行李住进来的,还是根本没回家去?” “是没回去,直接在那庄园里看书看到天黑,天黑以后就不让看了,他就睡在那里了。哦,是您庄园里的人说,为了夜里防火,不许有人在藏书阁里点烛看书。” 刘永铭又问道:“那天夜里赵郎中赶到樊笠的房间,你觉得他是来打探情况的,还是真的是来救樊笠的?” 罗信雄想了想,直言道:“一定是来救人的。他发现樊先生并没有死,就要与我厮斗,并且将樊先生护在了身后。我没有与他纠缠,若是纠缠……想来他也会掩护樊先生逃走。但我若是真要下手,他们二人当场都得死在那里。” 刘永铭十分相信罗信雄的能力。 他点了点头,垂目想事。 谷从秋却是问道:“六爷,您……您派人诈这樊先生,不会没有深意吧?” 刘永铭抬头笑道:“爷我只是想试试那樊笠而已,先吓吓他再说!至于怎么审他……呵呵。樊笠被解救与夏彷认罪,想来是同一回事,是那幕后黑手一早安排好的!樊笠为了活命,不被幕后黑手暗杀,所以绝不会把该说的说出来,与夏彷一般。所以,要让他开口,就得先把那幕后黑手抓出来!” “抓?怎么抓?我们还没有证据呢?” 刘永铭笑道:“我们有!” “哪有?”谷从秋紧张得问。 刘永铭轻笑一声:“别急呀!一会儿我们祭完灾民再说!” “真要祭灾民呀?”宋宪与谷从秋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我早让玥儿把牌位都做好了!这事你们不用管,一会儿听我的就是了!” 刘永铭突然脸色一板,突然用极认真的语气唤道:“姚长史!” “属下在!”姚瑞甫见得刘永铭的脸色深沉,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刘永铭作揖。 刘永铭吩咐道:“一会儿我写张字条给你,你再带上罗信雄先去叶先生那里,让罗信雄开个物资单子出来。他需要什么东西你就给了筹备什么东西。特别是飞鸽!若有事要回报就用飞鸽传信回来!申时三刻前定要筹备完毕!” “是!”姚瑞甫应了一声。 “罗信雄!” “六爷有何吩咐!” 刘永铭说道:“你在叶先生那里开完单子以后,带上我出的条子与你所有的兄弟去趁青衿堂。柳先生还没接手那边的生意,你直接去找夏侯非,让夏侯非调黄骊集的马匹出来给你。且记,一人两匹!你取了马匹以后立刻回到王府来分发物资,申时三刻之前一定要整备完毕,即刻动身出城!” 罗信雄问道:“去哪?” 刘永铭吩咐道:“武当县!那里有一处槐关古渡,你去那里帮我盯着!记住,不许被人发现你们的踪迹!让你的那一众兄弟带足干粮,日夜兼程赶往上庸府。” “是!”罗信雄应了一声,可又有一些疑惑,他连忙问道:“六爷,我去那里主要是盯什么?” 刘永铭说道:“我不知道!反正你就看!那里定是有什么奇特的人在那里经过,或是有什么奇特的事情会在那里发生!你盯紧点,白天、黑夜都要人有在那里看着稍。你若是埋伏了一两天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也不要急着回来,接着在那里呆着、在那里盯着。我叫你回来里你再回来。总之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你为人稳沉,知时知变,必能胜任!” 罗信雄认真地拱手,用厚重的声音回应道:“小人听令!” 刘永铭又嘱托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征南大营的辖管之地,斥候比较多,也不要被他们发现了。记住!日歇夜行! “是!”罗信雄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对罗信雄说完,转而又对师仲道叫道:“师仲道!” 刘永铭大声得叫着师仲道的名字,这让师仲道感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因为在他的眼中,刘永铭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得叫过自己名字。 显然刘永铭是在点将,是在吩咐要事! 现在的刘永铭完全就不是之前那副纨绔子弟的贱样。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更像是军中唯其令从的大元帅。 刘永铭说道:“罗信雄的人手派有别用,罗仁轨去了西域没那快回来,那些镖师好手也跟着他去了。你的那几个私兵怕是不够用,你把筑竹雅屋那边看守樊笠的活交给步青云,也去一趟青衿堂找夏侯非,让他把青衿堂、黄骊集、赤炼房那边的护院好手拨五十个人给你。跟他说,可能会见血,拨调来的人要不惜命!” “是!”师仲道大声得应了一句,满是欢喜得说道:“终于来大活了!” “宋宪!” “臣在!”宋宪也站了起来,低头拱手。 “现在能调用军械司的兵械吗?” 宋宪马上应道:“可以!虽说兵部休衙,但军械司仓房不在兵部衙门里,而且那里日夜皆有人值守!” “爷我封了秦王,父皇即是许了一个营的府卫给我,那即是许了一个营人马的装备!我不取甲胄,先领用五十副制式战刀,应该有吧?” “甲胄要有胡兵部的批文,臣弄不来甲胄。但战刀臣还是可以调配出来的!臣即刻去办!” “别!”刘永铭又吩咐道:“拿着父皇许我一个营人马的圣旨去!领装备用师仲道王府府卫首领的印信去取,你只需出面当作监察即是。不要用你的手令!此事你在边上看着作为人证就好,私分兵器、无诏领械可是一大罪!若是被太子党弹劾,那也该是我自己之事,大不了圈禁个一年半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参和进来,保全你自己即是了!” 第446章 树林坟包 第446章 树林坟包 “是!” 宋宪心里知道,刘永铭若只是取一些皇上答应过的东西,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大爷党几乎都没有可能能弹劾成功,更何况刘永铭取军械是办皇帝交待的要事呢。 刘永铭说完,向着外面叫道:“玥儿,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 宫玥璃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爷。我这就去换茶水……” 刘永铭严肃得说:“免了!把你准备的那些清明供品都准备好,供桌、铜烛、香炉等一切祭祀所用之物都别落下。准备十个铁铲带上,之前让你做好的那个牌位也得一起带过去,到时候有用。吩咐步青云准备各式马车数辆,装好物什待命!谷侍郎就随在孤王身边,留事听用!” “是。”宫玥璃与谷从秋各应了一声。 宫玥璃有些发愣,也不知道她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又问道:“薛开山呢?如何还没来!” “来了来了!”正此时,那薛开山笑呵呵得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六爷又有什么好事叫我了?是要开席么?” 刘永铭严肃得说道:“帮爷我做一件事情,不用拼命的那一种,回来以后酒肉管够!” “您吩咐!” “去一趟筑竹雅屋,把工部侍郎赵振华请到荷恩寺外的小树林里,那个地方你知道!他若是不想来,你就拿个门板把他抬来。他若是半路跑了,你不要追,直接来那片小树林找我即是!” 薛开山一愣:“赵振华?哦,想起来了,我与内务府那个姓丁一起见这他一面。那天筑竹雅屋里也是他给开的那道石门吧。” “是他。”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请了!” “别太早去,在王府里喝点好酒再去。先用酒气熏熏他再说,总之别要让他觉得有事要发生就对了!” 刘永铭对宫玥璃说完以后,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吩咐道:“除薛开山、罗信雄外,其它人员皆完备后,集于秦王府前院!酉时出发!无论是师仲道还是小侍女,若有迟者杖五十,死生勿论,抛出王府!” “是!”众人齐声应了一声。 宫玥璃有一些惊吓到了,她傻傻得问道:“我、我们去哪?”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荷恩寺外的小树林!” ………………………… 下午五点左右。 酉时。 傍晚。 罗信雄早早得领了物资、马匹带着他的那些兄弟们出城了。 薛开山在酒足饭饱以后,也出发去请工部郎中去了。 秦王府的车队在集结完毕以后浩浩荡荡地向着荷恩寺方向使去。 车队的最前面,是师仲道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他十几个私兵在前方开路。 这些私兵的后面跟着大车八辆。 前面两辆是载人的,刘永铭、宋宪与谷从秋就坐在这第一辆里头。 后面一辆里坐着宫玥璃与崔珚琇。 还有八辆马车没有车厢,上面拉着各种物资。 而刘永铭从夏侯非那边调来的五十个人分成了两列,走在车队的两侧。 那马车的最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秦王府的侍女。 那些侍女就是当初刘永铭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 姚瑞甫没有跟来,他被刘永铭留在了秦王府里。 因为叶长青处理内务府的账目已近尾声,刘永铭并不想让叶长青分心,所以便让姚瑞甫留在秦王府里做策应。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谷从秋却是有一些不安起来。 谷从秋问道:“六爷!我……臣还是想不明白,我们去荷恩寺做甚?” 刘永铭笑道:“不是说了么,清明了!去祭一祭那些灾民亡魂。” “那里好像是……”谷从秋犹豫着说道,“好像是韦贤妃的产业……我是说荷恩寺现在等同于韦家的私庙,要不要派人去韦家说一声,免得六爷您再与五爷……” 宋宪笑了一声:“六爷做事从不浅薄,且早有安排,谷侍郎就不必担心了!” 谷从秋犹犹豫豫地说:“可是……可他会来吗?他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刘永铭乐道:“他会来的!我带了铁锹!” “什么?”谷从秋十分不解,他看了看宋宪。 宋宪呵呵笑道:“别看我呀,我哪里知道,这定是六爷想到了些什么事情!” 谷从秋又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去吧。今日准备地有些仓促,且这天都快暗下来了,我们……” 刘永铭笑道:“就是要天黑了才好办事!白天办这事,一会儿就得围多少人过来看热闹呀?我们还带了兵器,到时候动起手来,伤到那些无辜的围观人群可就不好了。” “真要动手呀?”谷从秋问。 刘永铭笑道:“以防万一而已。谷侍郎,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呀!” 谷从秋叹了一声说道:“我这奏疏可就有得写了!这可怎么措辞呀!” 宋宪笑道:“没事的,事后六爷一定去面圣,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谷从秋摇头说道:“六爷的话向来四分真六分假,皇上也得信呀!到时候皇上那里少不得还得让我们把事情再说一遍,递一份密疏给他。我这边撇干净一些,万事都说不知道,只说跟着六爷看戏。可宋侍郎你就不能这么写了,你可是皇上的密探,什么事情都得汇报得清清楚楚的。” 宋宪一愣,说道:“是呀!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密疏要怎么上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事情都没发生,你们就开始想着这事了?” “六爷未雨绸缪,就不许我们先行应付呀?” 众人就这么说着话向着荷恩寺而去。 车队在荷恩寺外的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小树林里有一棵参天大树。 当初薛开山就是把四把刀藏在这棵大树的背后。 曹玟的生母,也是死在这棵树下的。 在这棵大树的前面有一片小空地。 空地里还有一座土坟。 说是土坟,其实它并不是完全用黄土夯出来的坟包。 坟的主要结构其实分成前后及上下四个部份。 所谓前后,即是坟坪与坟包。 坟包又分成上下两部份,上半部份即是坟包主体。 一般有钱人家会用砖石、石灰做出坟包的样式来。 只有没钱人才会用黄泥、土灰覆盖了事,更没有下半部份之说。 而这下半部分并不在地下,也是在地面之上的。 在坟包正面处通常会有几块磊出的半米高青砖。 这里便就是当初棺材放进去的通道。 当棺材放进去以后,就会用青砖将这个口给封起来。 在封口用的青砖上面通常会封有一块碑石,这即是墓碑。 它是很奇怪。 这座土坟却是没有墓碑的。 换言之,这里面埋的到底是谁,别人并不知晓。 刘永铭所能看见的,就只是这座土坟上的杂草被人清理过而已。 即是被人祭扫清理过,则说明它不是无主的孤坟。 今日是清明,有人祭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站在土坟前的刘永铭看着那座土坟轻声笑了一声。 此时众人也都纷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宫玥璃来到刘永铭的身边,轻声问道:“爷,供案供桌摆哪?” 供桌是用来摆供品的,供案是用来放烛台、牌位的。 刘永铭向着那土坟一指,轻声说道:“就摆这里!搬条椅子过来,爷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摆放东西。” 刘永铭说完,转了一下头冲着不远处大声得叫道:“师仲道!” “是!”师仲道应了一声,小跑着就来到了刘永铭的身份。 刘永铭吩咐道:“把这里包围起来,做好警戒。再派几个人在小树林外面溜达一下,别让老百姓靠近。你安排好以后带几个人拿好铁锹过来,准备开挖。” 师仲道看了看左右,说道:“这里离着街路有一段距离,而且也没什么人家,想来不会有百姓贸然进来吧?” 刘永铭白了师仲道一眼,说道:“去执行命令!” “是!”师仲道应了一声,连忙前去布防。 此时,两名侍女搬了条椅子过来,刘永铭顺势便坐了下来。 谷从秋与宋宪也走了过来。 那宋宪对宫玥璃笑道:“玥姑娘,只带了一条椅子来么?还有么?我也想坐。” “有!”宫玥璃应了一声,连忙吩咐人从马车上卸起了东西。 不一时,侍女又摆放了两张椅子过来放在刘永铭的左右两边。 刘永铭、宋宪、谷从秋就这么像是三清一般坐在了供案前。 他们看着宫玥璃忙里忙外地吩咐侍女摆放供品、准备香烛。 谷从秋有些担心地问道:“六爷,您真打算要挖这个坟吗?” “那是自然!这个坟里藏着许多秘密!不,是藏着一切的秘密!” 宋宪知道刘永铭想要在这里结束一些什么事情,只是他不明白刘永铭到底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发问。 谷从秋有的其实也不是疑问,而是担心。 他又说道:“这个坟头像是有主的,那……” “见尸者徒,暴尸者杀嘛。爷我知道” 古代社会对于坟墓是有着严格的律法规定。 偷坟掘墓者若被人抓住可是要担负很重的刑事责任的。 第447章 寒林祭文 第447章 寒林祭文 还没挖到墓室就被人发现,一般情况也得是劳役五年以上。 即使是自己及时终止,不挖了,那也得劳役三年以上。 若是已开了棺材,即使没把尸身拉到坟穴之外晒到太阳,那他这辈子也别想回家了,会被刺字充军一辈子。 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将尸体从墓里给拉了出来,在阳光下暴晒。 这种情况基本上一个斩监侯是逃不掉的。 谷从秋作为刑部侍郎,处理过多起这样的案件,自是对偷坟掘墓的后果十分清楚。 但是刘永铭完全没把谷从秋的担心放在心上。 刘永铭哈哈笑道:“谷侍郎且把心放宽,这个土坟呀,它有主!” 谷从秋一愣,急道:“六爷不会是口误吧?即是有主如何还敢轻动?即使是官府办差,苦主不让开棺也是不能开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这可由不得他了!” 宋宪笑道:“六爷,这土坟与那人有关吧?” “是有关!”刘永铭笑道,“二位安心一些,等祭祀的东西摆好了,我们点上香,然后就开坟,给你们长长见识!” 宋宪笑道:“自臣为官以来,在朝里就已长了不少见识了。但年初之后,臣觉得自己之前学的都白学了,只要在六爷您身边站着听着,便能学到以前不曾学到的见识!” 刘永铭哈哈笑道:“宋侍郎!你这马屁拍的可不响呀!” 三个人坐着聊起了天来。 这一聊天,天色便有些阴沉下来。 宫玥璃那一边忙了一阵之后,终于是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师仲道来到刘永铭身边,问道:“王爷,天色沉了,是不是该点火把了?” 刘永铭一摆手,说道:“别点。点了火把会坏了事的。” “坏事?”师仲道有些不明白。 正此时,薛开山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来到刘永铭的身边,还没说话,刘永铭便问道:“赵振华跑了?” 薛开山笑问道:“六爷,您怎么知道那姓赵的会跑呀?还跑的挺快,我追了两条街也没能追上。” 刘永铭白了薛开山一眼:“不是跟你说了么,别追他!” 薛开山笑道:“就是意思意思,不追他怕他跑不快!” “没事,一会儿他还会回来的,你在一边侯着,见机行事。” “见什么机?”薛开山并不知道一会儿要出什么事情,所以问了一句。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谷、宋二人说道:“二位侍郎,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上香吧!” 刘永铭说完,宫玥璃那一边已经吩咐人点燃了九柱香,以三柱一股,准备交给刘永铭等三人。 谷从秋与宋宪二人也站起身来,三人分别从宫玥璃手中接过了香来。 宋宪看了看宫玥璃摆的香案供桌,笑道:“寒林界内一切有祀无祀孤魂等众!六爷,您这牌位写得好呀!谁都受用,谁也不得罪!” 谷从秋也说道:“六爷,您先请吧。” 长幼有序,主次有别,这上香自然也是有所讲究的。 刘永铭是皇子,而宋宪与谷从秋是侍郎,当然是得刘永铭先行上香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来到供桌前,他面色凝重,好似真的要在这里祭祀年前受灾而亡的孤魂。 刘永铭手中捏着三柱香,认直得看着那灵位牌,口中祷告道:“孤王后世而生,起独居间,赖生亶愚。智不足冠于千古,身不足逖耀八方。今天下纷争,群雄起乱,天灾不断,祸及庶民。河泛萧条于堤旷之外,息余遗迹于城隅之内。穷巷空庐,悲黎民之踌躇。困街残墟,哀百姓之憨愍。犬吠于葬岗,鹫哗于坟坡。闻之鸣慨,愤慷于心。”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又继续祷告道:“天地有德,授汉天命,愿握乾符,抚国驭宇,延泰应极。信神只之勋华,仰乘化之德泽。第未礼终,弗克恭祀,陈以牲帛,只告罗天,伏惟尚飨。” 刘永铭说完,向那牌位拜了三拜,而后将那三柱香交给了宫玥璃。 宫玥璃接过之后,走到供案边上,将那三柱香插在了香鼎之上。 刘永铭又双手合十,在拜了三拜之后,这才撤开了几步。 宋宪与谷从秋刚刚听得刘永铭的祭告词,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即使是在汉国这样已有所大治的地方,百姓还是会因为灾害而家破人亡,更何况是他国呢。 乱世,即是如此。 宋宪与谷从秋二人也一脸严肃地走上前来,对着那牌位也是深深地拜了三拜。 这三拜没有一分的做作,而是全心全意地祭奠那些亡故的生灵。 他们拜完以后,有两名侍女上来,接过了二人手中的香,插进了那香鼎里。 二人又拜了三拜,默默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谷从秋轻声问道:“六爷,刚刚的祭词是谁写的?念得我都快哭出来了,真是好文采呀!” 刘永铭笑道:“诣岭先生写的。” 谷从秋一听,马上问道:“如何不见祭文?” 祭文一般是在祭奠以后焚烧掉的。 “至于祭文嘛……你也不是不知道诣岭先生的字有多值钱,我这一背完,转手就给卖了!” 诣岭即是刘永铭自己。 这祭文是刘永铭现场想的、随口念的,何曾有写过什么祭文。 谷从秋两眼一瞪,说道:“刚刚还想赞六爷您体民之心呢,还想说您费这么多的心思,弄了这个祭祀……您如何就给卖了呢?祭文应该烧给天地呀!” 宋宪却在一边笑道:“谷侍郎您是这么想的?我怎么觉得你是想向六爷把那祭文讨要过来,自己带回家去呢?以六爷之慷慨想来不会不给你。” 谷从秋连忙看向宋宪,啧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这般想我!我、我……我是这么想的又如何了?你还能咬我不成!” 宋宪笑道:“肯定不能咬你呀,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诣岭先生的字谁不想要,就是谷侍郎你的嘴比我快了一些!” 刘永铭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行了!该做的形式我们也都形式,开始办正经事吧!” “什么正经事?”谷从秋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来人呀!拿好铁锹,准备开挖。” “真要挖呀!”谷从秋惊了一下。 那师仲道已经命令青衿堂的十名护院拿起了铁锹,围在那土坟边上。 正此时,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薛开山、师仲道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刘永铭让薛开山去请的赵振华。 薛开山乐道:“他还真来了!” 刘永铭笑道:“不拿起铁锹挖坟,怕是他还不出现呢!师仲道,别愣着了,下令刨坟吧!” 师仲道连忙说道:“王爷,用不着刨吧?只把那坟口的青砖凿开,而后将棺材拉出来好可。这样最为省力简单。” 刘永铭笑道:“爷我要的不是简单省力。爷我要的是动静!从坟包开始往下刨!执行命令吧。” “是!”师仲道应了一声,让那些拿着铁锹的人开始刨坟。 此时,那赵振华心中大急,他一边跑一边叫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只是站着,看着那赵振华气喘吁吁得跑到自己的面前。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赵郎中么?刚刚本王派人去请你,你却是半途而逃,现在如何如此狼狈而来呢?” 赵振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表情上还要做装作十分震惊,这让赵振华此时的神态极为滑稽可笑。 刘永铭呵呵笑道:“缓缓!缓缓!喘匀实了,没人跟你抢!” 赵振华缓了口气,这才指着薛开山说道:“我看此人凶神、凶神恶煞,以为是什么歹人要诓劫于我,故而如此,还请六爷见谅。下官这不是来向您求证来了么。” 刘永铭笑道:“你如何知道本王在这里?” “还是刚刚这位壮汉说的!”赵振华还指着薛开山。 刘永铭又笑问道:“你即是不信他,如何又会来到这里呢?” “这……”赵振华灵思一动,马上说道:“六爷威名,谁人不知。我怕有所误,所以过来一探,果然六爷在此,想来是场误会、误会。” 刘永铭哈哈笑道:“原来是误会,那没事了。你站在一边看着吧。” “不知……不知六爷找我来所谓何事?这里……这里好似……六爷,这是谁家的坟头,您如何给挖开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呀……” 没等赵振华把话说完,刘永铭把手一挥,笑道:“别劝了,刚刚刑部谷侍郎、兵部宋侍郎都来劝过了,没用!找你来原本是想问问你,平常人家坟头里的结构。问得清楚了也好让我的手下们知道往哪里刨。本王听得你逃而不见,就只得开始挖了,费些力气就费些力气吧,反正总会挖开的。” 赵振华急道:“六爷!偷坟掘墓可是重罪呀!” “我不偷!我是光明正大的刨!而且现在夕阳也往下落了,等刨出来的时候已到夜里,算不得暴尸。” 赵振华着急地问道:“六爷为何非得与这座孤坟过不去呢?” 刘永铭笑着着反问道:“难不成这里面埋的是你家里的什么人?你若是说一声是,我现在就不挖了!” 第448章 正五品官 第448章 正五品官 “不、不是!”赵振华惊恐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后退了一步。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把你吓的!坟包而已,又没有一只手从里头伸出来,更没有谁从里面爬出来,你吓个什么劲呀!” 赵振华颤颤巍巍地说道:“传闻六爷您是地府阎罗转世,自是不怕这些东西。但下官没有六爷您的这等出身呀。时近临夜,看到这场景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瘆人的!” 刘永铭笑得更大声了:“赵郎中,你交待句实话。你是不是杀的人太多,夜里睡不着,所以怕这玩意?” 赵振华猛得摇起了头说道:“六爷哪里的话,下官哪里杀过什么人!” “那便好!”刘永铭说着把手一抬,向着师仲道招呼道:“师小侯爷,拿把铁锹过来!” 师仲道一听,从边上一个护院那里拿过一把铁锹便走了过来。 刘永铭拿过铁锹却向着赵振华递了上去。 赵振华没有去接,愣了一下,问道:“六爷,您这是……” “挖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赵振华把头甩得像是波浪鼓一般。 他说:“六爷!虽说您是王爷,但这偷坟掘墓的罪名,你怕是也担不起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富贵险中求嘛!在这个坟包里头可埋藏着不少宝贝呢!你若是先挖,所有挖出来的东西都归你。你若是不挖,那一会儿刨出了东西,就只能归本王了!” 刘永铭拿着铁锹又向赵振华递了递。 赵振华哪里敢接,他连忙又道:“六爷!不可!且不说这坟头里到底有没有您要找的宝贝,就算是有,您也不能乱刨的!我这要是没看见还好,我即是看见了,便不能让六爷您做出这等事来!即使是无人认领的野坟,也不当如此呀!” 刘永铭笑问道:“我说赵郎中,这坟头里埋的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莫不是你便就是这坟头的主人?你刚刚可不是这般说的!” 赵振华急道:“六爷!您是王爷,我是朝廷命官,我即是看到了,那就不能不管!宋侍郎!谷侍郎!你们亦是朝廷命官,当也要阻六爷此举!” 虽说之前谷从秋有些微词,但他与宋宪还是十分相信刘永铭的,知道刘永铭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谷从秋与宋宪一点也没有帮腔,却是摇起了头来。 宋宪言道:“赵郎中,你也该知道六爷的脾气,这谁能挡得了呀,别到时候挨了他的打!你可看清了,六爷带来的人腰间可都带着家伙呢!我们不是不阻止,是阻止不了。你也是正五品的官了,是可以上疏到皇上那里去的。明日你写道奏疏参六爷一本也就是了!” 赵振华愣了一下,急道:“此事当止!当找县衙问清此坟之主!无有苦主同意,妄自开棺皆要治罪!王爷触法,与庶民同罪!” 刘永铭笑道:“那便没事了,我已征得此间苦主的同意,他说可以刨坟!也正是因为征得了同意,所以才在夜里刨的呀。白天刨那叫暴尸,罪加归一等,夜里刨完了,把宝贝取了,再把棺材埋回去就是。就算是让父皇知道了,罪过也不会那么大,顶多上缴一些,自己秘密留一些,怎么说都是合算的。当然了,也会给你留那么一份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赵振华生气地说道:“此间苦主是谁?你当找他来,他若是说能开坟,那便成!若是没有,我万不许六爷您行此等有悖常序良俗、生葬伦常之事来!” 刘永铭哈哈乐道:“我要是说,是这里面躺着的人托梦给我的,你信是不信?要不然我让它也托个梦给你?跟你说可以刨开这坟头!” “六爷莫要再玩笑了!”赵振华越来越生气。 “都住手吧!” 一句混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刘永铭的吩咐,那些护院哪里会停手,他们依旧用力得刨着坟头。 而刘永铭等人都向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员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破旧的麻衣儒袍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其实真的只有四十出头。 但他的脸上却是写满了沧桑,很多人第一眼看到他,只觉得他有五十多岁,但实际上他真的只有四十出头。 “果然是他!”宋宪嘴里低喃了一句。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不是工部袁尚书么?您如何到这里来了?怎么穿了这么一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老农呢?” 袁魁越走越近。 他来到刘永铭的身前,看了看刘永铭,也不行礼也不躬身, 袁魁说道:“六爷玩笑了!我袁某一向清贫,身无旁物。这身衣裳已是我最好的装扮了。” 刘永铭乐道:“你穿这一身出来,一会儿天黑了可怎么回去呀?可别被兵马司夜巡的差役当作街溜子给不小心给捕了去!” 街溜子指的是古时宵禁以后还在大街上溜达的人。 他们虽然会翻过庄院篱笆墙偷些鸡鸭甚至是干柴之类的东西,却不会入室打劫。 唐朝时把这一类人称为不良人,后来被官方收编了一些,专做打探隐私的工作。 刘永铭看着袁魁一脸镇静且丝豪没有生气的脸,接着说道:“你这人最不好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只顾着自己赚取那洁身自好的美名,却将朝廷的脸却丢尽了!你好歹也是三品的尚书,百姓看着你这样,还以为朝廷发不起官员俸禄呢。让齐国使者看到你这副模样,还不得觉得我大汉国国力衰微,轻薄易欺?还不得发大兵来攻打我们?” 刘永铭说话的同时,只听得边上有一护院大声叫道:“六爷!挖到棺材了!” 刘永铭转眼看过去,只见得那个土坟头已被扒开。 护院们其实也没花什么力气,只是向下撅了一些,便有一具暗红皮的棺材露在了外面。 暗红皮是漆色,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漆色有些显得发黑发暗,而且这口棺材还掉了不少漆皮。 袁魁瞟了刘永铭一眼,说道:“都停手吧!这座坟头是我家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冷笑道:“袁工部!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出来承认这个坟头是自己的!” 袁魁也冷哼一声,说道:“可惜你不是我!” 刘永铭呵呵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也不可能是你!” 刘永铭说着走到了那挖出来的土堆上面。 他看了看脚下的棺材,又对一边的袁魁说道:“袁尚书!我且再问你一句,你确定这口棺材是你家的吗?” 袁魁冷笑道:“我刚刚说过了,这的确是我家的。六爷,停手吧。你与五爷那般闹,五爷多次让我出手教训你,我都没有出手。这么多年以来,不管你平日如何胡闹,我却是一本弹劾奏疏也没有上过呀。”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呀,你是从来没弹劾过本王,倒是礼部的那些人时时与本王为难。可本王知道,礼部不管是陆预还是杜春秋或是宿仓,是为了心中正义而行此事的!你不弹劾是因为你心中并无正义可言!” 袁魁轻步也走到土堆之上,他也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棺材,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刘永铭轻笑道: “六爷,他们的弹劾可与我的弹劾不一样!他们手上没有证据,只能风闻言事,说一些你平日做风问题。皇上宠溺六爷,那些奏疏自然是不起作用。但我则不然,我有证据!我若上疏,这可不是您能受得了的!” 袁魁说完,嘴角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出来。 袁魁所说的证据应该指的就是筑竹雅屋里那一地下室的甲胄! 袁魁即是那幕后黑手,那么邋遢道人便就是袁魁的食客,自然是会与袁魁说这件事情的。 但刘永铭却是料定,邋遢道人只是在近期与袁魁说这件事情而已。 袁魁若是之前就知道,以他非要弄死刘永铭的心思,早就想办法把这批甲胄暴露出来,让刘永铭获一个大罪。 而事实上,袁魁在得知刘永铭有许多甲胄而没有举报,是因为他觉得这可能是刘永铭诱敌之计。 只要有人举报那里有甲胄,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与幕后黑手有关联,那么袁魁自己也极容易被暴露出来。 一向谨慎的袁魁才不愿意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但现在袁魁却是已料定了那不是诱敌之计。 因为刘永铭带来的那些人,都没有穿甲胄出来。 他即是决定了今夜动手要与袁魁为难,那么那些甲胄也就没有再藏着的“诱敌”的义意了。 只能说明,那真的就是刘永铭私藏的。 而袁魁之所以料定甲胄没有换地方,是因为他觉得刘永铭根本没有其它地方可以藏它。 而且一旦妄动,都用不着袁魁出手,曹相那里只要得到一点点的消息线索,刘永铭就一定活不了。 那么多的甲胄要转移可不是能轻意瞒得过有心之人的眼睛的。 袁魁在刘永铭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六爷你很聪明,而且也知道,你并没有派人把那些甲胄取出来,它可还在你外宅地窖里放着呢!” 第449章 一生清贫 第449章 一生清贫 刘永铭笑道:“袁尚书你越是这么说,本王越对这口棺材感兴趣。我能不能问问,这里面埋的到底是谁呀?” 袁魁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的悲伤。 但他却冷冷地说道:“那并不重要,这里躺着的只是一个极度惹人讨厌的女人尸骨而已。” “哦?不重要的女人尸骨?”刘永铭奇道:“是呀,本王从未听说过袁尚书你家中有什么妻室,更不见你的子嗣。” 袁魁冷哼一声:“我一生清贫,嫁与我不如嫁与有田之农户,自是无有妻室。且我不贪财亦不好色,更是不指望着娶什么美娇娘了。却没想到,洁身自好却成为了疑点,让六爷你误会。” 袁魁见得刘永铭并没有下令开棺,自以为是将刘永铭给嘘住了,所以又开始掩饰一些什么。 刘永铭不屑地说:“误会?只是误会?” “当然只是误会了!难不成六爷以为还会是什么?你也不觉得是误会吗?”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袁尚书您要讲一讲这座坟里埋着的人与你之间的故事,好让我真觉得这里面是您的什么很重要的人,让我觉得在这里所发生的只是一场误会!” “故事?”袁魁又看了看那口棺材,说道:“故事倒是有,只是六爷你不会喜欢听的。那不是一个可以说给六爷您消遣的人令人愉悦故事。”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既然不愿意说……要不然这样吧,就让我给你说个故事。等我说完这个故事呢,再由你来决定我们要不要刨这个坟头,好不好?” “故事?你想说什么?”袁魁好似十分疑惑。 刘永铭笑道:“这件事情说来就有些年头了,从哪里开始说呢!唐朝未年藩镇割据,大魏朝一统天下,不过两百余年分崩离析。前朝周室一统江山,不过四代人,百年积业便毁于一旦。周昭宗用计,让我朝太祖皇帝与齐国齐君争雄于河南之地。太祖皇帝兵败,从关外引军而还,但那齐君却不追击,甚至都没扣关汜水,太祖皇帝遂回朝处政!” “六爷说这等往事做甚?” 刘永铭没理会袁魁,接着说道:“这其实是齐君借刀杀人之计。他知道太祖皇帝此战不利,回朝以后必然是要与昭宗不休的。若是太祖皇帝杀了周昭宗,那天下失主,他齐君便可以称王称帝,且还师出有名讨伐关中!” 宋宪此时却是也疑惑了起来,他不明白刘永铭为何要说起这些往事。 太祖皇帝兵败河南可是十分隐晦之事的。 刘永铭接着说:“所以此时昭宗皇帝心中极惧,让膝下众皇子从密道逃脱,又将宫库、长安府库、户部国库里所有的黄金白银都运到铸银厂,重新熔炉,而后派人埋藏。以便让将来周室柴姓子孙有银子再重整旗鼓!” 袁魁说道:“那不过是个传言而已,哪里有什么宫库宝藏呀!再说了,即使有那也不多!周室未年群雄割据,能入国库之银已然不多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袁部堂别着急呀,我这才刚开始说呢!话说这周昭宗为了不让那些武人觊觎宝藏,居然不是用官府行文写的埋藏之地,更不是用什么蝌蚪文、鸟篆文、小篆大篆什么的。居然是失传了数千年的甲骨古文!” “哦。”袁魁轻描淡写得应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袁部堂好似并不感到意外呀!” “这是周昭宗能做出来之事,何必意外?” “那另一件事情,想来您也不会觉得意外了。那原周室柴姓子孙出逃之时,是由禁军侍卫林鸿奎、陈俊保驾的。但他们为了那笔宝藏竟然将那些柴姓子孙们杀了个干净,就只有柴世荣一人在逃。因此,柴世荣自称为周太子,隐于汉齐之地,准备随时复辟。意外的是林鸿奎与陈俊并没有找到那份藏宝图。你知道那藏宝图哪里去了吗?” 宋宪连忙问道:“真有宝藏?那宝藏图哪里去了?” 刘永铭笑道:“宝藏图其实只是一句话而已,昭宗皇帝将它分成了三份,托付给了三位臣子。” “哦?都交给了谁?”宋宪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刘永铭答道:“一位是前朝新科探花郎,姓曹名泰字德载。那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首辅曹岳的生生之父!曹岳你认识吧?别说你不认识?” 宋宪吃惊得说:“居然是他!” 刘永铭又说:“周昭宗将宝藏图交给了曹泰以后,将曹泰封去了地方做了个小小的知县。好叫曹泰远离这场风波。但曹泰知道周室覆灭在即,且报有私心。在他拿了宝藏图之后,便弃官不做,从商洛老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陇西县,找到了当时一位对甲骨古文有所涉猎的先生,便就是现在嵩山书院的那位樊笠樊先生!” “那后来呢?”袁魁随口问道。 “后来,林鸿奎追到了陇西县,扮作强人赶走了作为曹泰邻居的樊笠,并让自己的女儿接近曹泰之子。” 宋宪吃惊得说:“如此说来曹相的发妻是……是那林侍卫的女儿?”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他们之间的事情,本王这里就不赘述了,只言那曹相继承了其父的那份藏宝图,将上面的甲古文字写在了皇上亲赐的一块玉佩之上,送给了其妻。前些日子这块玉佩被林鸿奎所得了!” 谷从秋问道:“曹相之妻不是早死了吗?” 刘永铭呵呵笑道:“曹相之岳父还早死了呢!” “有诈?” 刘永铭没有回答,他又说:“樊笠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当初曹泰向他请教过上面的甲骨文字!换言之,樊笠是见过那份宝藏图的!并且他曾精研过甲骨古文,所以他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想来这些年樊笠所受之苦有多深呀!” 袁魁点头说道:“是呀,也万幸他被救出来了!” “救出来?哈哈哈!不是救出来的,是放出来的!” “什么?”宋宪与谷从秋都有些不解。 刘永铭笑道:“科考弊案愈演愈烈,宋侍郎似乎已经将手伸了进来。若是枢密司开始调查,那么事情败露便是早晚之事。再者而言,那樊笠闭口不言,使得那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一无所获。于是他心生一计,放出了樊笠!一来能减少宋侍郎那里对自己的追查,二来樊笠可能会因获救而向他的家人或是身边的什么人透露关于藏图宝之事。” 谷从秋问:“不是说他闭口不言么?为何又会向他人透露?” 刘永铭笑着答道:“闭口不言,是对幕后黑手而言的,并不是对其他人。比如为樊肋教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的云岗先生!” 宋宪连忙问道:“那幕后黑手放出樊助教,就不怕他说出一些关于自己的线索么?人有时总会百密一疏的!就像是六爷你,只要有一丝的线索,就能被您洞查分明。” 谷从秋却为刘永铭回答道:“不会!樊助教也牵扯进了泄题案里,那些带进考场的文章就是他写的,他怎么可能会自己说出来。因此,幕后黑手会很放心地放他出来。” 刘永铭笑道:“不错!他与樊笠明示暗示,最终还是把樊笠放了。不仅如此,他还让夏彷认下所有罪过,这样就不会牵扯到樊笠与自己。夏彷一问罪,那么泄题案就算是过去了!夏彷只是个替死鬼而已!那么我们想一想就会知道接下来幕后黑手会做些什么了!” 宋宪脑子一转,连忙说道:“若是我做这件事情,定是要安排一个人接近樊笠!如此说来……六爷明知幕后黑后不会派人来杀樊助教却又要派人保护他,只是想看看幕后黑手会不会派人来接近樊助教!” 刘永铭笑道:“是这样,那么他会安排什么人来接近樊笠呢?不会是别人,就是他,工部郎中赵振华!” 赵振华一听,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来,他赶了过来说道:“六爷,您这话下官真是听不懂了,下官非是歹人呀!” “谁让昨天夜里你出来解救的樊笠呢!” 赵振华只觉得无辜,他差点哭了出来:“当时那里就只有我与樊先生,也没有第三人呢。我救樊助教还救错了?六爷如何能如此无端揣测呀!” “救下的?哈哈哈!不,是因为你不能让樊笠出事!谋主还等着你从樊笠口中得到宝藏图呢。你怎么可以让他死呢,又怎么可以让他被人所虏?所以,真正会来保护樊笠的,正是之前绑架樊笠之人!是你解开的密室门,是你保住了樊笠一命,且你本就是同进士出身,你们可是有许多话语可以说的!” “六爷!您可不要再胡说了,我可是……” 刘永铭笑道:“那就让我再胡说两句吧!知道为什么本王知道你是那幕后黑手的人么?” “什么?” “因为长阁殿的带班侍中就是你杀的呀!” “胡、胡说!六爷,我是宫外之人,如何就能……” “你进宫还不够方便么?”刘永铭笑道:“因为要给舍利塔选址,好让本王有所选择,你以勘探之名进过宫里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就不要让我把丁虚找来与你对质了,这事你抵赖不了。” 第450章 制冰冻冰 第450章 制冰冻冰 “是,我是常进宫,可是,那也不能证明那个带班侍中就是我杀的呀!” 刘永铭笑道:“就是你杀的。你只要对内务府或宫里的宫人说,要在德妃娘娘长阁殿那里修舍利塔,那位带班侍中自然就会主动来找你。” “这、这,这也太牵强了一些吧?” 刘永铭笑道:“可有一件却事就只有你能办得到的呀!” “什、什么?” “你杀了人之后,用一块石头将尸体沉进太液池里,但这不是你们的主要目的,你们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丁皇后发现这具尸体。知道丁皇后什么时候会去太液池这边玩,并不意外。因为她心情不好时就会夜游太液池。而那天她给皇上送吃食,而皇上不受,你们就一定就能想到,她当天夜里定会去太液池散心。” 赵振华正要说话,刘永铭却没有让机会给他。 刘永铭接着说道:“别说什么如何知道皇后给皇上送吃食之事。皇上身边的御前侍中菅伟就是你们的人,至于他是用什么办法这么快把消息传出来,我却是不知。但一定是传到你们的耳边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那具尸体在合适的时间浮出水面!宫里的那些宫人可不懂这些,但你这个工部的郎中却是一定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什么……” “你知道。你不仅知道太液池的水位,你还知道吊着尸体的石头应该弄多大,系着尸体的绳子应该弄多长,特别是结在冰里的绳节应该怎么打、冰什么时候会化、绳节什么时候会解开、尸体什么时候会浮出水面!” “什、什么冰,我、我不知道。” “就是翰林院冰窖里的冰呀,把活节打好,用冰将活节一起冻上,一头系上石头一头系上尸体,将尸体、石头、冰块都一一推入水中。等到冰块融化地差不多了,被浮起来的尸体一扯,活节解开,尸体便浮上来了。这时候正好是夜间,丁皇后刚好在那里散心!” “我,我不知道六爷您说的是什么。” 刘永铭笑道:“呵呵,那种绳子是修缮宫室的瓦工们专门用来爬高系身上的软绳!内务府进宫的瓦工几乎人人都几条。内务府一些关于修缮之事,丁总管不是一直都找的你么?你与那些工匠可熟了!弄一条这样的绳子不难吧?” 赵振华气道:“六爷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工匠人手都有几条,为什么不说是他们呢?还可能是别的什么侍卫!” 刘永铭笑道:“开春了,赵郎中!这不是在冬天。即使在冰窖里,也不会让水冻结成冰的!把绳子冻进冰里不是谁都能做得到。那些工匠不是木工就是泥工、瓦工,他们可不会制冰冻冰!别说制冰了,怕是他们这辈子都有没机会在炎炎夏日看到冰块!你以墨学为经,可千万别说你不会这唐人就会的东西!可别让我看不起你呀!” “我、我是不会!”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了!你看看谷侍郎、再看看宋侍郎。也别说他们二人了,你再看看袁部堂!” “什、什么?”赵振华还是不太明白,他环视了一眼,只觉得众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甚至连袁魁的眼神都露着奇异的表情,他好像也在问“冰也是可以被造出来的吗?” 刘永铭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说道:“你是在翰林院那边的冰窖里做的那个沉尸的玩意吧?夏彷鸩杀赵伯伦,也是你告诉夏彷可以用冰来推迟死亡时间的吧?你这辈子跟冰过不去了是吧?” “我……我没与那夏彷有瓜葛!他做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 刘永铭哈哈笑道:“赵郎中!你也别装糊涂了。幕后主使并不是他夏彷,而就是你身边的工部尚书袁魁呀!” 袁魁摇头说道:“六爷!你这话过了吧?今晚您又是挖坟掘墓,又是诬陷我工部赵郎中!您到底想做甚?您可别再胡说了!要不然闹到皇上那里去,可没你的好,说不定会将你外宅都查抄了!到时候白绫三尺,鸩酒一杯可就随你选了!” 袁魁还是想用甲胄之事来要挟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我还是想要便再胡说几句。刚刚说这第一份宝藏图在当年探花郎曹泰的身上,而水匪出身的前朝御前侍卫林鸿奎因为专注于曹家的那一份宝藏图而没有空去管另外一份。这另一份经过许多事情周转,落到了齐国齐福票号里一名名为叶连枝的账房先生的那里。” “叶连枝?”宋宪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刘永铭又道:“林鸿奎为了不让当年的同伙混江龙陈俊先得到宝藏图于是将叶连枝有宝藏图之事传给了齐福票号大东家田济楷听,而后便有了叶连枝、崔素案!” “崔素案?”谷从秋惊觉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其中内情就不与谷侍郎你赘述了,只说那崔素为了帮助叶连枝而得罪了田济楷,被迫出走我大汉国。田济楷为了得到那份宝藏图找了陈知节、陈知集等人,让他们帮忙在汉国寻找崔素,而后又让陈知节追杀崔素欲得宝藏图。可在其中还走脱了一人,那就是化身为邋遢道人的混江龙陈俊!他为了得到宝藏图而与叶连枝交好,最终还是抄录了一份下来!” 宋宪看了一眼袁魁问道:“这事与……与袁工部有何关系?”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着急,听我慢慢说!那一年我不过十几岁,下面也刚刚会硬起来,年轻人嘛最是气盛,那时候我是天天吵跟着要跟裴哑巴学个一招半式,谁让他在禁军里功夫最高呢。但他却不肯教我,我这心里气呀。正好!我遇上了一位受了伤的邋遢道人,他会功夫,于是我便想着跟他学个一招半式什么的。” 谷从秋问:“就是混江龙陈俊?” 刘永铭点头说道:“对!那邋遢道人抄录了叶连枝的那一份后回到汉国想得到曹相手中的那一份宝藏图,却与林奎鸿发生了冲突,身受重伤。但他还是不死心,还想要打探关于曹相手上宝藏图,于是他便以教我武功为名接近于我。我帮他治好了伤,可是他却心疑我要与他抢宝藏图,最终他还是离我而去了……” 刘永铭说着叹了一口气去。 宋宪说道:“传闻卖考题的是个道人,是不是……” “是!”刘永铭接着说道:“那邋遢道人离开了我以后,便去投奔了我袁尚书。他想借用袁尚书的权势与手段找宝藏图。可袁尚书的心智不在本王之下,而且还极度贪婪!袁尚书觉得工部那点钱根本不值得贪。不值不是因为钱数太少,而是因为父皇天天都盯着那几本账本看,他敢下手。” “工部?”众人看向了袁魁。 刘永铭接着说道:“若是让下面的人给他送贿,那些办事不利之人若是做事不甚被抓了,最后也难免牵连到他。所以这些银子都不好赚。那么最快的来钱方式是什么呢?” 刘永铭的话是对袁魁问的,宋宪却是帮着回答道:“是……是拿齐国人的银子!齐国人不可能自己把这层关系说出去,而且汉国这一边根本查不到账!” “对!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个汉国朝臣与齐国人有所勾结,不是别人,正是袁部堂你呀!” 袁魁吐糟道:“六爷您可真敢说!” “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要从你的贪婪说起!刚刚说到了两份宝藏图,这最后一份是在弘农杨家那里。邋遢道人找上了你,让你帮着查关于弘农杨家的那一份。你基于贪心,于是便去查了杨家之事。你发现杨家灭门案里甚至还有齐国杀手的身影,为了解此事,你竟秘密得与齐国人开始有了接触!” 宋宪两眼一亮:“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接着说:“在袁尚书成为齐国人在我汉国朝廷里的眼线以后,崔素案里的田济楷就托陈知集或是陈知节找到了你,因为他发现他要杀的崔素可能还没死,更可能在汉国当起了官来。于是他想花钱找在汉国当官的你帮忙。于是你为了钱去查了当年的崔素案。你了解到这里面居然还有那位投奔了你的邋遢道人的身影,而邋遢道人对此却只字未提!” 刘永铭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至于邋遢道人现在如何了,我却是不晓得。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刚刚说的这些就只是在说明你是如何与齐国人有所联系的。重点在于邋遢道人让你帮他查的曹家的那一份宝藏图!” “那一份怎么了?”谷从秋问。 刘永铭笑道:“刚刚说到,那一份樊助教是见过的!” “臣好像明白一些了!”宋宪说道,“袁尚书拉来了一直被皇上打压的陇南赵氏的赵伯伦,让他帮着从皇上看过的书籍里将内容挑出来。而礼部呈送上来的会试考题选题是由御前侍中菅伟传送的,所以袁尚书也将他拉了进来!” 第451章 一盒点心 第451章 一盒点心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正好相反,那菅侍中一早就是袁部堂让韦家人安排进宫里的,要不然,他不会要求让自己的义父在荷恩寺出家,并且将荷恩寺一步步得变成韦家的私人寺院,最后成为五爷党的大本营!这一些都是袁部堂在一步步地经营,更是他将那菅侍中安排在了父皇的身边!如果我所说无错,当年五哥落水,应该也不是意外吧?” 袁魁冷笑一声:“六爷,时候不早了,该收就收了吧!” 刘永铭笑着应道:“不着急。再说一会儿话嘛。” 宋宪此时却问道:“礼部选题盒是用礼部的漆印封着的,这要是被打开……” 刘永铭笑道:“这难不倒墨学出身的赵郎中!他连冰都会造,何况是铸漆印呢!” 宋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有了内容有了选题,袁尚书又拉来了才华盖世且又因其父不许其当官而一直不得志的翰林院棋待诏夏彷,让夏彷从中找出了会试文章考题,甚至做到了一字不差!最后袁尚书让不知情由的樊助教帮着写几篇文章。樊助教发现那是会试考题时为时以晚!” 谷从秋也说道:“不管如何,那文章出自樊助教之手,他再言无辜谁也不会相信的,这个罪名他逃不过去!而袁……袁部堂又以此为由,名曰帮助樊助教逃离罪责将他藏了起来!所以樊助教的失踪是他自愿的!他被袁尚书关起来以后,就被逼问那宝藏之事,他说出来亦知会被灭口,于是他逃也不能逃,说也不能说,一直就这么被困着!” 刘永铭笑道:“不仅于此。除了觊觎宝藏图,他还得了卖考题的银子,甚至还让邋遢道人去与云岗先生接触,名曰可以捞人,让云岗先生几乎将彭家的家产都掏空了。袁魁呀袁魁,你可比本王狠多了!本王是什么银子都赚,甚至连女人的脂粉钱都没放过。你呢?你却是真正做到了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呀!这些年你到底用这种手段捞了多少银子呀?” 袁魁冷笑一声:“六爷,您大言炎炎地这般指控我,可不好呀!” 宋宪走上前来一步,说道:“袁尚书,我还是得敬称您一声尚书。我且问你,夏彷杀赵伯伦是不是你授意灭口的?夏彷是不是你让他认罪以平此事的?御前侍中菅伟是不是你派死士去杀的?你真的与齐国人有所勾连么?”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只有这些吗?还有陇西李家、豫王之事,也都是他袁魁在幕后操纵的!” 袁魁此时却还在正气凛然地说话:“六爷呀六爷,你比我厉害呀。别人都在朝廷堂上看大爷党因为陇西李家之事而与太子党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你却已经知晓了陇西案的全部!你敢说陇西李家之事里你什么都没做吗?你故意与四爷不合,惹上陆预,而后以陇西李家之事为契机,使权弄计让四爷疏远了谷从秋、陆预,借此瓦解四爷党!” 谷从秋疑惑得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哦?开始编排本王了?袁魁,都这时候了离间谷侍郎与本王并不会让你逃出生天!我与谷侍郎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并不是君臣关系,他也不是我的门人,更不必听我号令。” 袁魁哼了一声:“现在的谷从秋已不是去年的谷从秋了。现在的他遇到任何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你商量!这已是实际上的六爷党了!你不必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 “说!接着说!” 袁魁也冷笑道:“你想瓦解四爷党,但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四爷的舅舅卫科!可他在工部,你不好处理他。想要处理他,就只有连着工部、连着五爷一起打!不巧的是,我不仅是五爷党党首,还是工部尚书,所以你必顺要对我下手!” 刘永铭哈哈笑道:“袁尚书!你这话说反了吧?去年冬至,是谁要下毒害我?你别说你不知道?” 宋宪眉头一皱说道:“是你?那宫女后被我抓捕,说是周太子柴世宗的人,可我一点也不相信,却没想到会是袁尚书你!” 袁魁哈哈笑了起来:“宋宪呀宋宪,六爷党里也有你吧!六爷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只凭着他的揣测与胡言乱语,你便信以为真了,你敢说你不是六爷党?” 宋宪看了看那口红皮棺材,抬头说道:“我相信这个证据就在这口棺材里!” 袁魁冷笑一声说道:“棺材里只有一具骸骨,并无他物!” 宋宪也冷笑一声:“打开来不就知道了么?你与赵郎中迟迟不敢打它开来,却又是为何?” 袁魁恶狠狠得回头瞪了袁魁一眼。 刘永铭却是呵呵笑道:“袁尚书,有句话本王一直想问问你。今日是清明,各家都在祭扫,你家的这座坟,又是在什么时候祭扫的呢?不会是今日白天来祭扫吧?” 袁魁不答。 刘永铭笑道:“你不敢白天来扫!因为你怕被人撞见!即是不敢在白天扫,那也得在清明这一天的当夜来扫呀?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被人祭扫过了!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是在昨天夜里来祭扫的!” 袁魁有些无语了。 刘永铭笑道:“我其实也不是太聪明,至少在此之前,一直有一件事情困扰着我。那就是你为何一定要毒杀于我?那时候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冤仇吧?直到夏彷提着一盒点心来找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谷从秋赶忙问道:“六爷您想到什么了!” 刘永铭笑道:“袁尚书!您曾去过一次红杏楼,当时您就点了一壶茶,一盘点心!唯一一次!敢问您见的是谁?为何从此之后您就不再来了?” 袁魁冷笑道:“只是一个远房的亲戚而已。我不好女色,之前不知道红杏楼是什么地方才去的,自我知道以后便不再去了。” “哦?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在红杏楼见的是宫里的御前侍中菅伟呢。” “六爷,您说这话合适吗?” “如何不合适?” 袁魁突然笑道:“我已给足了六爷您面子了,您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难不成要我当着宋侍郎的面说是你的人在陇西县纵马行凶撞倒了彭仕祯的儿媳?” 谷从秋与宋宪都有些吃惊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最终还是承认了!我当初只觉得奇怪,那匹马为何又回到了长安城了呢?果然是你买了下来,甚至还卖给了安南将军易光,易光带着马来到了黄骊集,马认路,快快乐乐得便奔进了自己以前的马糟里,由此你认定了陇西县纵马之徒即是我派去的!” 袁魁冷笑道:“没那么复杂,是豫王的人发现的,也是豫王派人把马送给易光的。豫王以为你会追查马匹为什么会回到长安城,从而查到最终是他做下的陇西之事。但你却查都没查过!不过我还是让豫王盯了那个撞彭家儿媳之人,那人最后果然回到了红杏楼!这红杏楼可真是个神秘之所呀!” 刘永铭笑道:“你发现我的红杏楼有记客人来访纪录的习惯,于是你慌了,你怕被别人知道你曾与菅伟秘密见过!如果菅伟被你灭口,而我又正好知道你见过菅伟,必然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所以你就着急着要杀我!” 宋宪说:“下毒的那名宫女是袁尚书你的人!” 谷从秋马上说道:“不!不是!他应该没有人手才是!” 刘永铭解释道:“下毒的宫女应该是豫王的手下。但豫王并不想杀我,毕竟血浓于水呀。定是豫王故意让宫女露出马脚叫他人看见,于是我拣了一条命回来,且宫女供述的主谋却是秦王后人。其实豫王只想要引发秦王后人之事,好叫父皇……算了,豫王薨了,说那些也没用 了。不过袁工部你想杀我却是实实在在的!” 袁魁笑道:“六爷您挑得这么明白,真不怕我把你外宅里那几百副甲胄之事捅出去?” “甲胄!”宋宪与谷从秋吃了一惊,连忙看向了刘永铭。 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袁魁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刘永铭有把柄落入了他的手中。 “几、几百副甲胄!”宋宪吃惊得说道:“六爷!这可是谋逆的死罪呀!即使您是王爷、是是皇子,即使是皇恩浩荡,皇上饶您不死,您这辈子也别想能重见天日了呀!” 宋宪话一说完,那袁魁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刘六子该死,你宋先河就不该死吗?你掌管着枢密司,说是刘塬的密探头子,是他的耳目,可这些年你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要不要我说出一两件出来?” 宋宪两眼一瞪,听得袁魁接着说道:“为了巴结太子党,你对曹岳是有求必应,这些年你瞒着刘塬给他送去了多少信报?为了向魏王示好,你利用职务之便将犯官女眷给他送去了多少?礼部教坊司里的那个黄奉銮为何不听陆预的而是听大皇子的?那是因为他就是你派出来的密探,是你让黄奉銮往魏王府里送女人的!” 第452章 刺客踩点 第452章 刺客踩点 宋宪连忙看向刘永铭:“六、六爷,我……”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不必解释,先听袁部堂把话说完吧!” 袁魁冷笑一声,又道:“真想听我把话说完?我的话可难听了呀!我说六爷,你藏巧示拙做得好呀!说出去谁敢信呢?开局百步无敌手呀!大汉国第一弈棋高手呀!夏彷跟我说的时候,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能把棋下到这种地步,没有十年之功谁又能做得到?我原本以为你把时间都花在了棋理之上了,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还是乌山先生的弟子!” 刘永铭一愣,问道:“夏彷能把下棋之事告诉你,我并不意外。只是乌山先生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袁魁哈哈笑道:“李裕说的呀。别人的话我可以不信,他的话我一定会相信的!他这人太傲气了,比我还傲,至少我平日里都收敛着呢!连他都对你的的琴技如此叹服我是不得不信呀!卫科你也见过了吧?卫科最近为了织造局的事情可伤透了脑子!他定是求过你了,要不然他不至于一下子轻松下来,还对我有说有笑的!” 刘永铭问道:“这不像是难听的话呀?” 袁魁笑道:“卫科为了与李裕说上话,非要弄一把名琴与李裕手中的神品春雷凑一对。六爷知道这把狂草飞泉卫科是从哪里来的吗?不用猜了!还是他宋先河给卫科弄的!手段嘛……呵呵,恶劣了一些!六爷您问过宋先河就知道这把琴是从哪里来的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本王对这事不感兴趣!” 袁魁笑道:“别自欺欺人了!宋宪说是刘塬的人,这边巴结太子,那边巴结魏王,觉得四爷可能受宠,于是又去巴结卫淑贤与卫科。今年开始,他好像巴结上你了!是这样的吧宋侍郎?别让我把你做的那些皇帝不知情的事情都给你抖出来!若是真拿出来说,你宋宪有十个头都不够他刘塬砍的!” 宋宪哼了一声:“袁魁呀袁魁,你这般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得了我的这些黑料?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算是被杀头,今日也得把你先给埋了!” 谷从秋连忙说道:“二位!二位!有些事情我们……我们还有得商榷,今晚 ……” 袁魁听得谷从秋说话,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谷从秋呀谷从秋,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这里面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了!刑部侍郎,好大的派头呀!刘塬拿着朱砂笔在黄卷上面勾决掉的人你都敢把他从死牢里放出来!刘塬现在可还蒙在鼓里呢,他可还不知道他勾决掉的人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谷从秋的汗水从额头上滴了下来,他转而面向刘永铭。 谷从秋刚想向刘永铭解释,刘永铭摆了一下手说道:“好了,我知你为人,此事我们事后再说吧!” 袁魁笑道:“事后?什么事?是今天夜里把这口棺材给打开么?” “当然!”刘永铭笑道,“我一定要打开来看看!看看这些年来你到底收罗了多少金银财宝!” 袁魁问道:“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刘塬以前没少干缺德事,想刺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呢?何不去怀疑是柴世荣派来的?或是豫王余党?仅仅只是因为他杀了菅伟?你可是一点证据也没有呀?当然了,你这人很聪明,推算也能推算得出来,但你在没的证据的情况下,就不怕推算错了?” 刘永铭笑道:“还得记那天在玄重门外,陈俊与别人打起来的事情么?想来当时你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袁魁嘴硬说道:“我不是所有事情都料得到。”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哪天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想邋遢道人为何会去到哪里?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他要入宫!那里是有一道密道可以入宫的,但问题是你明明还有一个可以直接进宫的赵振华呀,毕竟舍利塔还没修好,他可是有入宫腰牌可以去监工的。为什么你又要让陈俊去呢?” 刘永铭说着,向赵振华看了一眼。 赵振华心虚得将眼神转向了一边。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因为赵郎中好奇心重,他不听你的号令,在杀了带班侍中以后又以参修舍利塔的名义曾回到过现场看过,是不是这样?” 谷从秋马上说道:“是了,一般凶手在杀完人之后,最想知道官差是否会查到自己,最是愿意回到杀人现场去看看。” 袁魁虽然没说话,但看袁魁的样子,好似也默认了。 刘永铭接着说:“你担心再派他去,他还会到太液池边上去看,说不定然会被像本王与宋侍郎这样的有心人,或是像谷侍郎这样的探案高手给发现一些什么端倪。你不愿意冒这个险,于是就不派赵郎中去了。原本你那里还有一个人可以进宫,就是从陈知节那里借来的女密探。” 刘永铭不屑地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虽然你也信不过混江龙陈俊,但至少陈俊没有朋友,不会与他人乱说话。而且陈俊是前周室的禁军侍卫,他曾与林鸿奎一起将周室的皇子皇孙从宫里护送出来,他是知道密道所在的!再想想那天夜里刺杀父皇的刺客是怎么进宫的!” 宋宪连忙说道:“也是走的密道?” 刘永铭笑道:“一定是!陈俊在我手下做过事,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别看他武功高强,他其实怕死得很,他才不会进宫去做刺杀皇帝那等有去无回的事情呢。而且袁尚书你也不放心让他去刺杀。万一失败,陈俊可经不住宋侍郎的严刑拷打,到时候他会把你所有事情都给抖出来,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谷从秋回答道:“那个邋遢道人是通过密道带刺客进宫踩点的!他以前是禁军侍卫,对宫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而一般人即使有地图,在宫里也会走迷路的!” 刘永铭笑道:“对!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我说袁尚书,你在收编了豫王府的那些死士之后,亦是知道邋遢道人知道宫里密道所在,你为何不多派杀手刺客进宫埋伏呢?非要去杀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 袁魁呵呵一笑,说道:“没那种大动干戈的必要了,反正刘塬也是死定了!我说的!我现在筹划的不是如何杀死刘塬,而是如何保住我工部尚书的位置!首先,我得保证我以前所做之事不被你们查出来,所以菅伟就必须得灭口!” 刘永铭笑问道:“果然,你定是有一个能杀死父皇的计划。当然了,你一定不会在现在告诉我的,因为你怕我破坏掉。但我能不能问一问,如果父皇真有所不测,你后面又有什么计划呢?” 袁魁轻笑一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有计划呢?刘塬一死,太子登基,魏王一定会去逼宫。曹岳为了稳定大局定会来拉拢我。陆预是吴国人,程管炜又是大爷党,而三爷党与大爷党连同一气也不是什么秘密,刑部的方孝夫必也是曹岳处理对像。胡琏庸是唯一的七爷党,曹岳必会让他自生自灭,没有什么可以拉拢的。所以我必定是要进内阁的!” 宋宪有些得意地说:“与我们所推测的果然一样。 刘永铭笑道:“而后袁尚书你用这么多年搜寻而来的各大官员的黑料来控制朝中的官员,而后赶走曹相?只要曹相离了太子身边,太子就会随你摆弄?” 袁魁笑道:“狄怀庸那条老狗不是我的对手!曹岳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这个我信!”刘永铭又说,“所以,你并不想弄一个谋反的罪名。即使你要杀皇上,还得掩饰一下。但你却不担心被皇上所知晓,因为在你心中,父皇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袁魁说完,又问道:“我只是想知道,那天与陈俊交手的人是谁?他好像也知道密道所在?” “以你的才智你猜不出来?” 袁魁半信半疑地问:“是那个林鸿奎?” “还能是谁! “可他手上为什么会有火龙镖?难道不是九纹龙吗?” 刘永铭笑道:“是从九纹龙那里得来的。陈俊根本不会告诉你那人就是林鸿奎的。因为林鸿奎手上有宝藏图!陈俊没说,于是就让你显得有些纳闷了。那天夜里九纹龙不是在伏击水玲珑了么?怎么又跑去玄重门了?时辰根本对不上!要不然水玲珑在说谎,要不然就是陈俊在说谎。” 袁魁道:“是。最后我也只能怀疑陈俊,因为水玲珑没有理由说谎。而且念娇龙、薛开山也都在现场,水玲珑认不出九纹龙来,住在秦王府的薛开山还认不出来么?所以,只能是陈俊在说谎。果然,我就不该相信他。” 刘永铭见得袁魁越来越坦诚,便问道:“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天你在朝上为什么一定要置李哲于死地?” 第453章 齐四公子 第453章 齐四公子 袁魁应道:“因为只有这样,礼部的那些人才会出来反驳呀。最后我一认输,夏彷之子必不受夏彷牵连,我也就将夏冰保下来了。对我来说朝堂上的嘴仗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达到目的!” “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天色已然完全黑下来了。 月初的月色并不明亮,且还显得阴暗。 那师仲道上前几步,在刘永铭身边轻声插嘴问道:“王爷,天黑下来了,点火把么?” 刘永铭笑了笑,摆手说道:“不点火把!袁尚书刚刚与我在这里聊这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在拖时间,好叫他的人布置妥当。但他即已在现场,又如何向林子外面的人发布命令呢?最简单的,当然就是以火为号了。所以我们一点火把,他的人一定就会冲杀进来!” 袁魁哈哈笑道:“六爷呀六爷,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谷从秋说道:“不对呀!之前我们不是推算过他没有人手么?即使有也是豫王的人,而且很可能不在长安城里!” 袁魁脸色一板,问道:“你居然连这个都推算出来了?好厉害呀!” 宋宪连忙问道:“六爷,外面如果有伏兵的话……” 刘永铭呵呵笑道:“不必担心,我即已是想到了,自有应对之法!你们坐观其变就是了。” 宋宪道:“臣想问的不是这个,臣自是知道六爷本事。臣想知道,他还有什么人手?” 谷从秋连忙说道:“还有一个水不流!” 刘永铭笑道:“不是水不流!这个问题嘛……不如我们让袁部堂回答一下吧?” 袁魁笑道:“你不是机智过人么?何不猜一猜呢?” 刘永铭笑了笑,言道:“是齐公子张昌龄的那伙人!”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袁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并且正在发青发绿。 “张昌龄?”谷从秋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宋宪却是极为熟悉。 宋宪两眼一瞪,急道:“齐君其实未称帝,他所生之皇子子嗣朝中以公子相称。张昌龄即是齐国四皇子!” 谷从秋惊觉了起来。 还没等袁魁问刘永铭是如何猜到的时候,刘永铭又大笑了起来。 他说:“很意外本王又为何会知晓?很简单呀。你原本就没有什么人手,你所谓的手下是之前收编豫王府的。豫王出事的那天夜里我只觉得奇怪,皇叔即是要行此大事,他在事发之时,他的王府人手为什么如此之少呢?好像除了府卫之外,并没有增加什么人手呀。甚至是豫王世子派出来要袭杀父皇的人也是跟柴世荣借的!” 宋宪说:“定是他将那些人藏起来了!” “不!”刘永铭道:“是因为豫王皇叔根本不想谋反,他根本就不想火拼,他养那些死士只是为了他前期的那些计划做准备,甚至是想让父皇发现他要谋反之事。” 谷从秋有些不理解豫王的所作所为。 刘永铭脸上露了一丝苦涩:“这事,不太好说,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了。豫王有死士,但却不想与父皇真的打起来。于是他在事发之前便将那些死士遣散了。但袁部堂还是看出了豫王的心思,知道豫王不会真的造反,所以便提前与那些死士打了招呼。豫王出事以后,那些死士都被袁部堂给收编了!” 袁魁笑道:“六爷还猜出什么来了?” 刘永铭笑道:“父皇重情重义,没把豫王说得那么恶劣,但是不等于就会不为难当初豫王的那些死士手下呀!于是那些人就死心踏地得给你干活了。但你把他们都派出去了,如我所说的没错,你应该是将他们派到了上庸府武当县去了!” 袁魁听到这里脸色大变! 刘永铭笑道:“且不提武当县之事,就说今夜。你听得赵郎中说本王来这片小树林了,心中便着急!有了豫王前事,你很清楚我有这个本事把你揪出来,但这座坟头实在是太重要了,赵郎中也根本说不服本王不要开棺,所以你只能做两手准备!第一手,便就是用我们的黑料来做要挟,让我们就此算了。” “第二手呢?”谷从秋问道。 刘永铭笑着说:“袁部堂去找了齐国人!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人手了,只能去找齐国人。齐国的陈知节与齐公子可都在长安城呢!他们手上一定会有人手的!可是……呵呵,可是陈知节就是不派人来,袁尚书便去找了齐公子,这才让齐公子派人过来助他一臂之力,万一我真的要对袁尚书下手,他也好有个应对!” 袁魁抖着眼皮摇了摇头:“你又怎么猜到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袁尚书,你这么问可就把我给问傻了。这事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梗呀!你为了让樊笠合理地回来以抵消事态,让陈知节绑架了我。而陈知节只以为我是叶连枝,不知我是秦王,所以他对我并没有起杀心。你更知道我会以三寸不烂之舌与他做一些交易好叫他放了我!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交易吗?” “什么!” 刘永铭笑道:“我把前朝宝藏之事全全告诉他了,而且还答应帮他在汉国里找一个人。” “什么?”袁魁更加不懂了。 刘永铭又笑道:“汉齐之间剑拔弩张,冲突在即,这并不是一场意外!陈知节觉得这是有人在齐国故意要挑起两国争端,他原以为这是我汉国之计,但他到了汉国以后才打探得知,不管是曹相还是胡琏庸或是别的什么臣工,皆不言战!这让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不得不留在汉国先把汉国这边的情况查个清楚。” 袁魁问道:“你以为这个人是我?” “不!”刘永铭笑道:“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你!因为你要的是父皇的性命,不是汉国覆灭。若是汉国覆灭,对你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可别忘了你自己刚刚说的,你将来可是要入阁的,要权倾天下的!而陈知节也一样,他也不希望两国发生争端。” 宋宪问道:“他那种人会不希望两国发生争端?” 刘永铭应道:“他心里清楚齐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胜算。如果两国交战,齐国必有所不利。齐国有失,就是他齐国贵族有失。他在齐国可以随意捞钱,他若是成为了汉臣,可一文银子也捞不着了!换言之,他绝不会引发汉齐两国的争端的!即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去纠结人马在长安城行杀戮之事呢?” “是呀!”宋宪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道:“别说是杀我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他也不会去动手的。他也很怕汉齐两国误会加深呀!所以陈知节根本不可能会派兵帮你袁魁,但是齐公子则不同了!” “哪里不同?”宋宪又问。 刘永铭笑道:“齐公子来汉国名义是来寻找那顶九凤翠玉冠的,实际上是因为另一件事情!齐国的另一员上卿陈知集亡故,他生前的职位与你宋侍郎的职位相当呀,齐国在国内国外的密探都在他手里掌着呢。他死了以后,好似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陈知集死后的权利并没有交接清楚,一部份人归了陈知节,一部份人不知所属,少部份人隐姓藏名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曾加入到这个组织!” “原来如此!”宋宪明白了。 刘永铭接着说:“齐君也老了,他的几个儿子开始争位了。齐四公子觉得掌握这些密探,一定对自己有所帮助。但陈知集的弟弟陈知节却是齐太子的人,所以齐四公子来到汉国是想从陈知节手上夺权。先拿国外的密探组织,再拿国内的。所以他便以寻找九凤翠玉冠的借口也来到了汉国!” “找袁魁?”宋宪问。 刘永铭哈哈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他找不着袁尚书。因为连陈知节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合作的那个人在汉国里到底当的是什么官!只知道他能弄到我汉国朝政机密而已。袁尚书不仅与陈知节有联系,他还与田济楷有联系呢!所以我料想,齐四公子在出发以前一定是从田济楷那里得到了联系袁尚书的办法。” “如此说来,齐四公子是让田济楷做中间人,这才联系上袁尚书的?” “是!齐公子来到汉国以后,联系了袁魁。他想与袁魁合作,更想在齐君那里证明自己在汉国发挥的作用比陈知节的大,从而让齐君把密探大权交给他。而袁魁则是想办一件大事,于是二人就苟合了起来,完全不顾及汉齐两国的局势呀!” 袁魁摇了摇头,说道:“刘六子呀刘六子,你越来越让我佩服了!对,没错,外面就是齐四公子的人马,只要一点火,他们就会掩杀进来!现在,你想怎么办呢?” 袁魁话中的怎么办其实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秦王府带来的几十号人,未必能保护好刘永铭。 第二个意思是,只要齐公子在汉国杀人闹事,那么两国纷争已定,而这事还是因刘永铭为了追捕自己而起。 第454章 点燃火炬 第454章 点燃火炬 若不是刘永铭一意孤行而要抓自己,也不会使得大战一触即发。 谷从秋与宋宪齐齐地看着刘永铭,他们希望刘永铭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而站在不远处的宫玥璃与崔珚琇亦是听到了这话,她们二人更是紧张得四处张望。 而师仲道有些摩拳擦掌,想着好好地拼杀一阵。 刘永铭再一次哈哈笑了笑。 他对师仲道吩咐道:“师小侯爷,拿把火把给袁尚书,我们让他自己发暗号,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宋宪与谷从秋虽然十分相信刘永铭,但心中难免有些不安,渐渐也紧张了起来。 而师仲道毫不犹豫得应了一声是,甚至还表现出了些许兴奋来。 袁魁心疑了一下,看着那师仲道递过来的未点燃的火把,心中第一次不自信得疑惑了起来。 袁魁想了想,对刘永铭问道:“你与陈知节还做了什么交易?” 刘永铭轻笑道:“你说呢!” “不可能,他一定不知道我的计划!” 刘永铭笑道:“他可以不知道你的计划,他盯着齐公子,知道齐公子在做什么就行了呀!” 袁魁一脸狐疑,他不相信刘永铭能算计到这个份上。 刘永铭笑道:“给袁尚书一支火折子!” 师仲道一听,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火折子,打开小盖,吹出火苗便递了上去。 袁魁看着信誓旦旦的刘永铭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唬我呀!” 袁魁说着便抢过那未燃的火把与点着的火折子。 他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后,便把火折子扔到了一边。 袁魁挺直了胸膛,将火把高高地举了起来。 袁魁把火把这么一举,不一会儿,众人的耳中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有一群人向坟头这边冲杀过来。 听这声音像是也有几十号人的样子。 虽然只有脚步声而没有喊杀声,但那阵阵的杀气让在场的一些人都有一些胆寒。 谷从秋将心都提到了嗓门口。 而那师仲道却是兴奋得抽出了长刀,高声叫道:“来吧!爷爷我正等着呢!” 袁魁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六爷!我真想知道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袁魁话音刚落,却听得小树林的周围一阵锣声响了起来。 那锣声像是夏天溪河里的蛙叫一般,这边响那边叫,且还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不一时,原本那吵闹的冲锋脚步声渐渐地消退而去,铜锣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突然之间,这里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袁魁举着火把傻愣得站在原地,像是一只蠢驴一般。 谷从秋与宋宪此时才放下心来。 那宋宪脸上显出一片得意,他对袁魁问道:“袁尚书!现在如何呀?” 袁魁回过神来,哈哈狂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将那火把扔在了一边。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师仲道,现在可以让大伙把火把点起来了。” “是!” 师仲道应了一声之后,将袁魁扔掉的火把捡了起来,而后让手下将准备好的火炬都拿了出来,一一点燃。 一时间小树林里火光通明。 袁魁此时的怒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开心地笑道:“六爷你行呀!我即使与齐国人这般勾连,也没你与他们的交情深呀!” 刘永铭笑着回应道:“袁尚书,这时候就别泼脏水了。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的就使一使吧。使完了我们也好静下心来好好地谈一谈。” 袁魁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其实我今夜真的没有什么准备。”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不信!你是个阴谋家,你不仅懂得算计,更知道如何未雨绸缪!你不可能就只有这点手段的!” 袁魁苦笑道:“未雨绸缪对你来说可能是优点,但对我来说却是个缺点。我的后手早被人破坏了,但那个人不是你。也别提曹岳,他其实并不会比我聪明到哪里去,他只是运气比我好而已。他有个探花郎的老爹,一开始就有他爹以前的旧友相助。” “旧友?” “就是那些从周室投靠了刘廷炯的薄情寡义之人呀!” 刘廷炯即是汉国开国太祖皇帝。 袁魁口中的那些人,即是与曹岳之父曹泰同科考出来而后当官的人。 那些人在汉国建立以后,并没有为周室效死,纷纷接着给汉国当官了。 因为曹泰的名声在,那些人给了曹岳许多方便。 曹岳从科考开始就很顺利,入仕的时候直接进了东宫做了太子舍人。 袁魁接着说道:“曹岳的运气好呀,要不是在刘塬没当皇帝以前就傍上了他,他哪里会有今日?若是我有他一半好的运气,若是我的出身不会那么差,现在在内阁当首辅应该是我才对!” 刘永铭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无用了。我们还是聊一聊你的计划吧。你若是不说,你真的会被我弄死在这里的!我没与你开玩笑!” 袁魁笑道:“我只能告诉你刘塬死定了,别的我不会与你说的。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去吧!我保证你猜不着,即使我死在了这里,刘塬他也活不成!况且你也不敢杀我!” “为什么不敢?你觉得在我们谈不妥的情况下,你真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若不来这里,棺材里的东西就会被我发现。你来了,你自己本身就得暴露。说实话,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与你一样也极度贪婪。若是上报到父皇那里,你这口棺材里的金银财宝一文钱都落不到我的手上!” “所以?”袁魁侧着头问了一句。 此时袁魁的精神状态好似不是很好。 “我不会主动去与父皇说今夜之事,而是会把你杀死在当场。你掌握的那些黑料就跟着你一起埋进这个土坟里去吧!” 袁魁哈哈笑道:“我说了,刘塬死定了!你还没听明白吗?他不会跟你要什么财宝了。我说你不敢杀我,并不是说你害怕你的丑事被刘塬知道。你这么聪明之人如何就想不到呢?是了,你没想过刘塬会死,甚至都不相信刘塬会死!” “你想说什么?”宋宪问了一句。 袁魁笑道:“几天以后,刘塬之死便会传开,太子就会登基。曹岳为了笼络我,会把我拉进内阁,你猜他会如何对付你这个混世阎罗?别人以为曹岳的眼中盯是魏王、是程管炜。其实他不是,曹岳最忌惮的人其实是你呀!太子一登基,曹岳要处置的人第一个也你!你仗着刘塬的宠溺的确能活,但刘塬一死,你也就跟着完了呀!” 刘永铭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能保着我?” 袁魁自信地笑道:“对!现在也只有我能保着你了。我一进入内阁,就与你联手。以我们二人之智,曹岳一时间拿我们也没有办法,他只得先行对付魏王。魏王一死,才是我们与他的真正决斗!曹岳我来对付,刘永铎由你去蛊惑。以你离间的本事,刘永铎一定会厌恶疏远曹岳,那么我就有办法斗倒他们!太子党没了曹岳就等于什么都没了!” 袁魁越说越兴奋:“到时候我甚至可以辅佐你登上帝位!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内阁首辅,你看如何?” 刘永铭呵呵傻笑了两声:“你算计的挺美的呀。” 袁魁应道:“放心,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 “我若是不肯呢?” “那你就等着被曹岳玩死吧!” “你就这么肯定父皇会驾崩?” 袁魁笑道:“对!你就算是把我杀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了!而且我还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与我合作吧,与你没有坏处!你还有宋宪与谷从秋帮你呢,我只要做一任内阁首辅就满足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在痴心妄想!宋先河的为人我很清楚,他平日里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绝不会背叛父皇。父皇最恨的是贪污受贿,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更不会去草菅人命,拿人家什么宝琴。” 刘永铭看了谷从秋,接着对袁魁说道:“谷朝期的为人我更是清楚不过。他只是因为朝堂上的党争而显得迷茫,不知何去何从而已。但对于刑狱,他是不敢有半分懈怠,从来都是秉公而断的!若非如此本王如何会与他们走得如此之近呢?” 谷从秋字朝期,刘永铭不仅知道谷从秋的字,还知道谷从秋的小名叫满仓。 谷从秋与宋宪连忙齐齐向刘永铭作揖道:“多谢六爷信任!” 刘永铭却没有理会二人的感谢,他依旧面对着袁魁。 他说道:“今天在这里的,可以说都是我的人!袁部堂,你可要好好得想清楚呀!” 袁魁笑道:“我想得很清楚了。倒是你好似没想清楚,你真的要我死在这里?” 刘永铭应道:“只要你说出来你后面的计划,本王便答应放你离去。至于你逃到哪里、朝廷要如何追捕,那都是后话了!” 袁魁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永铭认真地说:“你可以相信我!而且你除了相信我,好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第455章 太可笑了 第455章 太可笑了 袁魁摇头笑道:“如果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呢?” 刘永铭眉头一皱,并没说话。 袁魁哈哈笑道:“我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刘塬、曹岳我都不服!甚至在此之前,我也不服你。因为你们都有一个好爹呀!可我没有!我爹就是个佃农,吃一顿没一顿的,最后也没能熬过那一年的春荒,我是一个人要着饭活过来的!别以为现在我输了我就会佩服你了。我一样不服!你没赢我,我更没输给你。 我只是输给了女人。” “女人?”刘永铭心中即疑问,又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按照刘永铭对袁魁的理解,袁魁一定是有后手准备的,绝不可能如此仓促地去找齐四公子帮忙。 按现在袁魁的说话,他的后手极可能是被一个女人给破坏了。 袁魁猜笑道:“是!女人!这世上最恶毒的就是女人了!我不是败在你的手上的,我是败在了女人的手上!一个个的看不起我,一个个的恶心我,一个个的将我出卖!出卖得好!出卖得好呀!她心里恋着我的敌人,哪里有可能会真的为我办事,为我筹谋,为我去杀他心里的男人呢!”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你说的是谁?” 袁魁哈哈笑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即然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那我便会带着我的秘密去死!我也早该死了!这些个女人她们都想我死,把我一步步地逼成了现在这样!” “那些女人?”刘永铭有些不解,好像袁魁刚刚话里的女人不止一个。 但刘永铭越来越不想问了,因为袁魁的神精好似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谷从秋在刘永铭身边说道:“凡犯罪之人,十之八、九皆言是他人所误,恶势所逼,孰不知是自作自受而已。” 袁魁放声大笑道:“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哈哈哈哈,是呀,我是自作自受。你知道躺在这口棺材下的人做了什么?她恶心我你们知道吗?知道怎么恶心我吗?我说了我不爱她,我说了很多次了,她非得跟着我缠着我。她拣得了一块饼,她居然先让我吃。我是那种会吃别人扔了不要的东西的人吗?” 袁魁惨笑着:“我中了秀才!我说我不一样了,我跟那些只会种地的人不一样了!我不爱她,更不喜欢她天天跟着我。可她就是不听,还从山里挖山薯给我。我说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是秀才了,我得吃肉呀!这傻姑娘,她居然还真拿了一些碎肉回来。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是屠夫不要的下水肉。” 下水并不是指的牲畜内脏,而是指的一些卖不掉的碎肉。 在屠宰牲畜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零散的肌肉组织与息肉,这些小肉块是卖不掉的,一般情况屠夫会留着自己带回家去吃。 袁魁好似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不停。 他指着脚边的棺材说道:“我是那种会吃下水肉的人吗?阿?那是拿来喂狗的,我能和狗去抢食吗?我是谁呀!我是袁魁!天下无双的袁魁!靠着偷听讲学、靠着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也能考中秀才的袁魁!要不是夏承那个老混蛋为了巴结征南大营的唐括,把他的儿子唐彦秋顶在了我的头上,我就是当年的武当县案首了!” 县试第一名即称案首。 唐括,现封镇南将军,是征南将军邢阶手下第一猛将。 刘永铭眉头一皱,宋宪在刘永铭耳边轻声解释道:“夏承就是夏彷之父,做过武当知县,后来因为榆林府的那件事情跟风上疏,被太祖皇帝所不喜,做完了武当县一任就回乡了。” 这件事情刘永铭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刘永铭还是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袁魁勾结了夏彷,迫使夏彷认罪,想来也是袁魁为了报当年因为夏承而没安上案首的仇吧。 袁魁越笑越大声:“最可笑的是,她、她居然是拿她爹遗留的唯一块和田玉给换的!是她爹的,她爹的……哈哈哈!” 袁魁这话更像是在骂街。 袁魁接着说道:“后来我考取了举人,她居然把朝廷发放给我的四两银子给贪走了!最可恶的是她还去买了一盒的肉饼给狄怀庸那混蛋送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狄怀庸原是秦王府六品参议,刘塬登基以后将刘永铎立为太子,让狄怀庸做了从五品的太子洗马。 秦王自缢以后,刘塬又升狄怀庸做了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兼任学政提督。 后狄怀庸被下派到了地方巡视乡试,以避开曹岳对秦王府旧党的清算纷争。 当时上庸、汉中、商洛、洛阳四地的乡试是在上洛县举行的。 而当时就是由狄怀庸一手安排主考。 在狄怀庸监考了皇帝刘塬登基以后的第一次乡试以后,就回到长安城做起了从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没多久狄怀庸便升任为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后又做到礼部尚书,最后入阁为次辅,排在曹岳之下。 袁魁此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狄怀庸那老狗看得上几块肉饼么?再说了,我袁魁什么人呀,我才华盖世,国士无双!那个解元是我自己拿真本事考出来的!简单得与探囊取物一般!拿东西去谢那个为了美色而出卖旧主的老狗?丢人呀!她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呀!” 近两千人的一场乡试,录取名额只有一百人左右,录取比例在十五比一左右。 解元即是乡试的第一名! 秀才被录取为举人以后的确是会提点东西去“谢师”。 袁魁所说的为了美色而出卖旧主之事,说的是之前皇帝刘塬答应狄怀庸,只要他投靠自己,就把秦王府长史赵谦的妻子婚配给狄怀庸。 也正是因此,袁魁极度看不上狄怀庸,更别说去“谢师”了。 但袁魁的妻子并不知道此事,她只觉得不去拜谢恩师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所以就代替袁魁去给狄怀庸送了一盒肉饼。 但真的没有人会拿肉饼去拜谢的。 这还真就只有封建时期乡村妇女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在乡村出身的妇人眼中,肉饼已是自己觉得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礼物了。 要不是活鸡活鸭不好携带保存,估计她就不会送肉饼了。 袁魁接着说道:“她居然还痴心妄想地想要嫁给我!她也配!我是举人老爷了!她不过是个村妇而已!我说了,我不爱她,我心里早有别人了。可她为了做个举人夫人是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脱呀!没有办法,为此我只得住进了荷恩寺里。” 袁魁说着,看向着了远处。 虽然因为月初而看不清远处有些什么,但刘永铭却是知道,袁魁所看的方向即是荷恩寺寺塔的方向。 而荷恩寺是韦家的地盘。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你在中进士之前就已经是五爷党了?” “五爷党?哈哈哈!”袁魁又开心得笑了起来:“哪里有什么五爷党呀!崔显是清河崔氏!他若不是因为是齐国人,不受朝野待见,被太子党与大爷党鄙夷,他会入五爷党?那是我还是举人的时候帮韦贤妃谈下来的唯一人脉!” 刘永铭问道:“之前提到的五哥小时候落水被菅伟所救之事……” “是我一手安排的!为的是把菅伟放在刘塬身边!因为我当时还是举人,没办法进宫为韦贤妃出谋划策,所以只能请她出来了!” “所以荷恩寺成为韦家产业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谁让我当时就住在这里呢!”袁魁又接着笑道:“可这个女人!” 袁魁手一指棺材,骂道:“这个恶女人,她居然也赖在了和尚庙里!这有多不要脸呀!她明知和尚庙里不能见荤腥,居然弄了几条鱼生进来!鱼还不新鲜,不知道她哪里弄来的。那鱼汤一滚,整个寺庙里都是鱼腥味。因为我是韦贤妃的贵客,那些和尚是敢怒不怒言,只能捂着鼻子念经呀,还因为荤腥味让和尚们吐了一地呢!她算是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呀!” 刘永铭疑问道:“你是怎么与韦家有上联系的,当时你只是一个举人呀!” 袁魁笑道:“京兆韦氏那些混吃等死的外戚子弟哪一个是有远见的?皆是鼠目寸光的小人。唯一有远见的就是韦贤妃那死掉的爷爷!他从首辅位上仕世之时对刘塬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的女儿进封为妃。然后,他又找到了我,将韦家全族性命委托于我!” 内阁是排资论辈的,即使皇帝刘塬有多喜欢曹岳,也得等上一个走了,曹岳才能进位。 而曹岳的上一位,便就是京兆韦家的韦纯之,人称韦阁老。 但他在致仕以后没多久便致世了。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说道:“韦阁老在太祖年间亦是居功至传了,其有识才之能呀。只是他只知你有其才而未有其德!你虽有所智略而保其一族不失,却是个大贪呀!” 袁魁哈哈笑道:“那又如何?我已经保韦家十余年不失,已应了当初承诺了!该尽的我也尽到了!有何不可呀?” 第456章 流云是非 第456章 流云是非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会试之时,是韦阁老帮的忙?” 袁魁哈哈笑道:“你觉得我会做这等丢人之事?以我的本事,我需要有人帮忙才能得中贡士?刘六子呀刘六子,您也太小看我了吧?”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我不是小看你,只是觉得你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不可能如此正大光明!但想一想,也对。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得韦阁老相助而入进士,你必会是辞官不做!” “对!”袁魁得意得说道:“我便就是这样的人!” 刘永铭心中疑惑地问:“那……那她是如何亡故的?” 刘永铭说的是棺材里的女人。 袁魁现在似乎完全就是那种有问必答的状态。 袁魁哈哈笑道:“还能怎么死的,这种恶女人,当然是天谴而亡的!这傻娘么,她居然在荷恩寺里对着佛主发誓,说我若能中进士,她就这辈子都不吃药!她这是什么?这是在羞辱我!我中进士需要那泥胎木塑保佑吗?我以本事考中的进士,在她眼中,全成了那没用泥塑的功劳了!你我说生气不生气?药也不吃!该她病死!” 袁魁说着极恶毒的话,像是要把这辈子所受的怨气都发出来似的。 刘永铭又疑问道:“她的死是不是与我父皇有关?”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袁魁总想杀刘塬,以现在的形势判断,袁魁的妻子之死,极有可能是因刘塬而起的。 袁魁笑道:“有关?哈哈哈,不是有关,就是他杀的。” 宋宪不服地说道:“你刚刚还说是她是病死的。” “我考中了进士,这个傻女人却病倒了。她若是死了,且不就真的证明了我的功名是他从那泥塑那里求来的么?我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死掉?我派人找了韦贤妃,让韦贤妃去找刘塬,让刘塬他派最好的御医过来。” 最好的御医应该是薛西垣,但那时候薛西垣已离职走了。 但太医院就是太医院,里面的郎中医生的医术其实也都是汉国顶级的存在。 刘永铭又问:“父皇没派人来?” “派了!” 宋宪冷笑道:“只是她自己不吃药?这能怪谁!” 袁魁笑道:“御医是来了,但那御医没有开药,不仅没开药,而且还叫来了禁军侍卫将这傻女人软禁了起来。我不想承认我的功名是她求来的,于是我便要求与她关在一起,让别人送药进来吃,可她就是不吃!” 刘永铭好奇地问:“禁军侍卫都出动了?你妻子到底是谁?一个村妇能有如此见识,敢一个人去给狄相送礼?还出动了禁军?” “她?哈哈哈哈,他就只是村妇而已,一个石匠的女儿,谁也不是。禁军会来是因为……” “什么?” “瘟热!” 刘永铭眉头一皱,谷从秋惊了一声:“瘟疫?不可能!这二十年来也就商洛府那里出过两次疫,长安城根本没有!” 袁魁摇头说道:“有!就是商洛府的那一种瘟病。只是还没有在长安变成疫灾……” 刘永铭能想到的就是“零号病人”。 这定是御医来看过了,明显分辨出了病情,回去报告之后皇帝刘塬派下禁军侍卫过来。 因为提前防御,疫病并没有传播开来。 刘永铭又问道:“那时候你已与他成亲了?” “成亲?凭什么?这等恶女人、蠢女人,凭什么能配得上我!我心中早有所属了!我爱的是别人,我早说过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呢!” 刘永铭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相信袁魁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爱,试问谁会主动去与一个有着极强传染病的病人关在一起? 袁魁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爱那个女人而已。 刘永铭问道:“你心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哈哈哈!她更狠呀!她把我的心给揪住了,使命得扯呀!让我夜夜难眠!像我这样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她、她、她却看都不看我,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穷小子,哈哈哈,我也只是她见过的无数路人中的一个,哈哈哈!” 袁魁的精神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他有些发狂地说:“穷呀。我当初真穷呀。穷得裤裆破了都没钱弄个针线来缝补!因为我穷,就是只是因为我穷!穷就是罪!穷就是过!” 袁魁的脸色越发得不好看,他怒吼道:“我也只是穷。我学富五车,诗词骈文无所不通,儒墨经史无所不及。我识天演之变,知地质之迁,文辅华夏,才盖九州!云岗不过骚词之徒,奇川不过弄墨之饕,青峰只是弄巧,诣岭只会通古,对我来说,他们不过尔尔!但我穷呀!穷到睡觉都只能拿稻草盖,那稻草还是偷别人家草垛的!” 刘永铭只是听着,并不插嘴。 那袁魁越说越激动,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来。 众人一见,都有些紧张。 师仲道正要上前,刘永铭将手摆在他的胸前,让他不要靠近。 袁魁的动作是在手上,但那张嘴还在继续唠叨着。 他接着说:“一个两天才能免强找到一顿吃食之人,谁又能看得上呢?为什么?为什么穷就只能让穷人爱?在她眼中,我就根本配不上她?钱是什么?钱就这么重要吗?有钱就这么了不起吗?那也只不过是我花点心思便随手即可得之物而已呀!她为何就不能多看我两眼?但凡她多看我几眼就知道我胸中天地之广!就知我不是顽石,乃是和氏之玉呀!” 刘永铭此时又问道:“她到底是谁?” “是谁?是个坏女人!一个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却让我魂牵梦绕的坏女人!”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爱她,你心里没有她。你只是因为自卑而让你自己感觉是在爱她,你只是想从她那里得到她的承认而已。但她没承认,甚至都没多看你一眼!这样的女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袁魁侧着头,楞愣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道:“你心里真正爱的是你脚下的这一位!从一开始就是!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想着去科考、去出人投地,你也只会自卑地默默活下去。” “不,不是!” “你想给她挣一份诰命,你想在当官以后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来,但你们却连亲都没结,她就亡故了。所以你才心恨!你心里最恨的不是那个看不上你的女人,也不是父皇,你恨的是你自己。你觉得你无所不能,谁也比不过你。可到头来,面对至爱的离世你却无能为力!” 袁魁沉默了一下,揭开了瓷瓶的封盖。 刘永铭突然问道:“你就这样得地去死了?你就不怕我把你与你妻子挫骨扬灰了么?” 袁魁笑了笑,收起了刚刚的癫狂,将瓷瓶里的液体一下子都喝了下去。 袁魁喝瓷瓶里的东西,随手将瓷瓶一扔,说道:“你不会!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不想步我的后尘,所以你会把我跟她埋在一起的!” 刘永铭沉默了一下,听得袁魁嘴里念念有词:“花飞本物释,流云是非时。厘尔初霞帔,从以……从以……传……。” 袁魁的话没有说完便一头栽了下去,跌进了那被挖开的坟坑之中,直直地摔趴在棺材之上。 他趴在那口棺材之上,眼角、嘴角、耳朵里都流出了黑血。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但那嘴角却还微微上扬着。 他将脸紧紧得贴在棺材盖上,双手也死死得抓着,似乎在把自己融入这口棺材之中。 刘永铭目不转睛得看着袁魁,好似在回想着什么事情。 “六爷?六爷!” 刘永铭听得谷从秋在一边叫唤自己,他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 谷从秋问道:“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无奈地哼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善后吧!师仲道、薛开山!” “在!”二人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道:“吩咐下去,今天夜里之事不许走漏一点风声!包括姚长史与叶主簿!” “是!”二人又应了一声。 师仲道接着说道:“王爷放心,我绝不叫他们说出半个字去,谁要是敢!我打他们五十军棍!”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我的这些手下其实嘴都特别严,用不着什么五十军棍。” “那也得这么说,省得……” 师仲道话还没说完,那薛开山便笑道:“你是真听不懂假听不懂呀?六爷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他是怕你把话说出去!” “我!我是王府府卫首领,管着他们的人,我自己怎么可能去说!别说我爹不在长安了,就算是在,我也不会与他说出半个字去。倒是你,咧着个大嘴巴,谁知道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往外嘣字呀。” “我嘴巴大是我娘妈给生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但我敢肯定,我出生的时候就这是副样子了!” 师仲道与薛开山小声地吵起了嘴来。 刘永铭在瞪了一眼之后,他们二人才将嘴巴给闭上。 第457章 袁魁之妻 第457章 袁魁之妻 他们虽然都停嘴了,但那两双大眼却还在相互挤兑着,好像还在互相问侯着不堪的话话。 站在一边的宋宪在刘永铭身边轻声问道:“今夜之事要不要……” “当然要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自己也都清楚。写了这么多年奏疏了,用不着我这个不会写奏疏的人来教吧?记得直接写成密奏,这事对外该怎么说还得看父皇的意思。具体之事我自会进宫去与父皇说的。当然了,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你们,我只会说袁魁之事!” 宋宪又问道:“那齐国细作那里……” “能不能完全处理掉爷我心里其实也没有底,过些日子再说此事吧,现在真没办法完全应答你。但我可以与你说,齐国人在我汉国国内的细作过不了多久就会破获年一些。因为他们里头有我的人!” “嗯?”宋宪疑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就是刚刚提到的胡梨。我们在王府整备的时候,她其实也在王府里。在出发之前,她跟我说,齐公子找了她的手下正在紧急联系她,想借一点人手。” 宋宪恍然大悟地说:“难怪六爷你知道他们以举火为号,原来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了呀!那、那阵铜锣声也是六爷您一早安排好的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让胡梨去联系了陈知节,告诉陈知节齐四公子会在这里动手。” “陈知节?是他帮了我们?”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他不想帮我们。他只是比我们更想让齐公子快点回齐国而已。陈知节现已中了我的离间之计,此事不肖时日即可成功。你待命即是了。” “是!”宋宪应了一声,然后又道:“那现在这里让臣来处置,您快些进宫向皇上……”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这天都黑了,我进得了宫去么?为这点小事而用上那要命的令牌?明天再说吧,现在已经不着急了,也没什么可急的了。” 宋宪担心地说:“可、可袁魁刚刚话中之意应该是还有什么重要行动!而且好似是在说,即使袁魁自己死了,豫王死士也不会中止此计划!” 刘永铭点头说道:“即是如此我们也只能待其发生了。不过还有几件事情我还是没弄明白。” “还有什么疑点?” 刘永铭看着棺材上的袁魁尸体说道:“袁魁能把爷我算计成这样,可见其智不在短呀。如此聪明之人,不可能不留后手的!他一定一定有个防止自己身死的计划!拼死一搏是不太可能的。他或许是有一个出逃的计划,但好似真的被什么人给破坏了。如果不是这样,他绝不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的险地,更不该出现现在的这个局面!” 谷从秋马上应道:“只能说袁魁没有说谎,应该真的是有一个女人在破坏他的后手,让他没办法实行下去。袁魁见事已完败,只能找齐四国公子来救救场,即使齐四公子没救成他,应该是也是在袁魁的意料之内,要不然袁魁不必将毒药藏在身上,最后赴死。” 宋宪想了想,说道:“袁魁是不是还有一支什么人马?这支人马最终会把我们杀死在这里,而后还会带着他离开长安投奔齐国?” 刘永铭笑道:“若是能把我汉国的工部尚书弄得投诚到齐国去,那也是他齐公子的一大功劳了!不过你们说的都对,一定一定还有一支人马!袁魁是父皇近臣没错,可他不至于会如此了解父皇,能把父皇的心思都猜到骨子里。除非他自小就与父皇在一起,看过父皇太多的举措。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 宋宪想了想说道:“是有一些怪。袁魁这个人是很聪明,但了解皇上与他聪不聪明好似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也许……这个人会不会是……” 刘永铭轻笑一声:“也许是爷我的哪个兄弟?” “臣……”宋宪头一底,轻说道:“臣只是有此一想,并无……” “我说宋先河宋先河,我又不是父皇,跟我有什么好忌讳的。但我觉得不是我那些兄弟所为。原因很简单,如果我的兄弟里真有这么一个人物,他早赢得圣心,让父皇立他做太子了,不至于会使这等手段!” “还有一个疑点。”谷从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有些紧张地提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什么疑点?” 谷从秋道:“大疫呀!二十年前,商洛大疫,灾死民亡。三年前又在商洛发生了一回。按刚刚袁魁所言,在他中进士之时,他妻子亦是感染了此瘟,虽没在长安城四虐,但可以肯定,袁魁之妻定是接触过病源!” 宋宪从好似也想到了,他说:“有会不会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的身上带有这种瘟病,只是这个人他自己没事,但可以传给别人。二十年前他去了商洛,十几年前在长安城与袁魁之妻有过接触,三年前他又去了一趟商洛……” 刘永铭想了想,对宋宪说道:“宋侍郎,这事你去办吧,派人到荷恩寺里秘访一下,问一问有没有人知道当年袁魁之妻在寺里的时候都与什么人见过面。千万别对父皇说是我让你去问的,就说你是自己关心此事,怕灾祸重生。你若是访到了,除了回秉父皇一声之外,记得与我也说一声。” 刘永铭看着宋宪有些为难的样子笑道:“怎么?是没人手还是没时间?明日可是初一,兵部休衙,枢密司不至于也休息吧?” “嗨!”宋宪十分不爽得叫了一声:“别提了。兵部与其它衙门真不同。其它五部衙门是真的就把衙门大门给锁了,大家在家里躺一天。兵部这一边胡部堂、孙侍郎一样也可以回家抱孩子去。就我这管通驿的是一天也不得休息!”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少跟我抱怨!要骂你骂父皇去!” “我也得敢呀!”宋宪小声嘀咕了一声。 刘永铭指挥着说道:“其它话都别说了,把袁魁的尸首敛了,打开棺材!” 谷从秋一愣,问道:“六爷,您真要打开呀?臣觉得……臣觉得还是不要打开地好,就让他们埋一起算了!”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你想做好人,我也想做呀。但我们总得把脏物先取出来吧?我们到现在手上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呀!明日我一进宫,跟父皇说他袁魁是个大贪,又没有什么证据缴上去,这让父皇怎么想我?是我们冤枉了他袁魁还是那些财宝被我们给贪了?” 谷从秋一拍脑门,说道:“刚刚听袁尚书说了这么多,把这一茬给忘了!只是六爷您如何知道他贪来的那些东西会存在这里面?” “袁魁家里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没见过还没听说过么?像他这么谨慎之人绝无可能会把贪来的银子放在家里!他没有手下,是因为他谁也信不过,所以也不会放在别人那里。唯一可能的就是这座坟头了!” 谷从秋又问道:“六爷之前就知道这个坟头里埋的是袁魁的妻子?” 刘永铭笑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面埋的人一定一定对袁魁十分重要!” “哦?” “我之前与你们说过,我被绑架的那天夜里。袁魁设计要伏杀念娇龙于此!那是因为念娇龙曾在这里出现过,当时除了她,还有我、林鸿奎与薛开山!” “那又如何?”谷从秋问。 刘永铭笑道:“不是开棺就能搅闹亡魂,在这里撕杀,对于袁魁来说也是极为愤怒的。所以凡是在这里搅闹过的人都得死!但他一时间拿我没办法,而薛开山又是草莽出身,杀他最是简单。那么剩下的,就是如何杀掉念娇龙与林鸿奎了!” 刘永铭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又道:“怪只怪袁魁的书生气太重,对于勇武并不是太了解,他以为水不流那一班子人加上一个丰不收就能将林鸿奎、念娇龙、九纹龙杀死在这里。唉,若不是因为他心里深深得爱着棺材里的这个女人,使他最后太不冷静地想要杀念娇龙,我还真没办法把前前后后的因果联想到一起,从而得知此人即是袁魁。” “原来如此!”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又说道:“都别愣着了,师仲道!你怕死人呀?快下去把袁尚书弄上来呀。把棺材盖给我打开,让我看看这里头都有哪些好东西!这忙活了一夜了,总得有点收成吧?别指忘父皇会因为我把袁魁揪出来而赏我点什么,他这人最是吝啬!” 宋宪一愣,连忙说道:“六爷!里头若是真有东西,那也是赃物呀!” “谁不知道我混世阎罗从不做亏本卖买呀,不自己留点东西,我且不就亏大了?师仲道,快快快,爷我还要回去睡大觉呢,明天一早还得进宫面圣!” 师仲道应了一声,从一名护院那里接过铁锹直接便跳下坑去。 第458章 鲸可吞舟 第458章 鲸可吞舟 几名护院也一同跳了下去。 当师仲道把袁魁的尸体弄上坑外边沿之时,宋宪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刘永铭看向宋宪时,那宋宪已来到袁魁尸体的身边,伏下身来。 刘永铭与谷从秋不知道宋宪要做什么,只觉得好奇,也两步走上前去。 宋宪将袁魁的衣袖拉了起来。 只见得那袁魁的手臂上的皮肤像是出疹子一样发着红。 宋宪连忙说道:“这不对劲呀!刚刚他倒下时我就看见了!” 刘永铭笑道:“材棺都有上漆,想来是上面的漆让他的皮起了红点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漆毒。夏彷就是这么被我捉弄了一回,不过他好似知道,心甘情愿地被我捉弄的。只是韦贤妃不知,还以为夏彷真是被鬼怪咬住了呢。” 谷从秋却说道:“这棺材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都发黑发暗了,已不是生漆能比。想来不至于会如此……” 宋宪连忙去扒袁魁的衣服,他看了看袁魁胸口处的红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怎么了?” 宋宪愣愣地应道:“返真剂!” 谷从秋一听也有些愣神:“他怎么可能会吃下这东西去?这不是你枢密司的不传之密么?我审案子有时也想弄点这东西来问案,问你要了两次,还被你恐吓了一顿,我就不敢再问了。如何还有他人会有此物?” 谷从秋的话是对宋宪问的。 刘永铭想了想也问道:“宋侍郎,你说的返真剂是不是一种能让人吃了以后会说出真话的药剂?上一回曹相曾与我说过此事来着。” 宋宪点头说道:“是!谷侍郎毕竟精于断案,听说过这个东西也没什么。但这真是我枢密司的不传之密,外人并不了解其中成份呀!”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我所料!这袁魁身后必定还有他人!” 刘永铭正想着事,看了一眼那谷从秋,只觉得谷从秋的眼神不对劲。 刘永铭连忙说道:“谷侍郎,你不会是想借用爷我的关系从宋侍郎那里要这种药剂吧?” 谷从秋尴尬得笑了一下。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父皇定下的规矩,你就别为难宋侍郎了。那个谁,师小侯爷,快干活呀!” “是!” 棺材盖其实是很重的,而且还要起棺钉,所以十分麻烦。 但秦王府一众手下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十足的准备。 在师仲道的命令下,护院们用铁锹从棺材盖的边缝里插了进去。 他们原本想花大力气去翘,可这“一二三”才刚喊完,那棺材盖便翻了一下,直接被锹到了一边。 “没棺钉!” 师仲道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刘永铭等人一样诧异的回应。 他愣愣得看了看刘永铭,这才发现刘永铭、宋宪、谷从秋等人用直勾勾的双眼看着那口棺材的里里。 师仲道觉得奇怪之时,那眼角处只觉得棺材里有什么光亮传出来。 他回过头,也往棺材里看了进去。 只见得那棺材里躺着一具白骨。 白骨本身阴森恐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那白骨的身上却披着一件金丝雀裘。 一般的雀裘是用孔雀、雉鸡、翠鸟的羽毛丝接而成。 而这一件金丝雀裘却是用金丝编成孔雀羽毛的形状,而后用绿宝石点缀做“眼”。 每根“羽毛”也都是用极细的金丝罗织在一起,最后才做成这么一件金丝雀裘袍。 在裘袍的领口处还有两只小金雀做为接扭环扣。 棺材里不仅有雀裘,在那白骨的左右两边还放着许多的宝物。 七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摆成了七星样式正向外发着白光,这也正是刚刚师仲道看到的棺材里的光亮。 玉杯、玉碗等奇珍异宝堆叠在了尸骨的右手边上。 在尸骨的脚后还摆放着三尊硕大的牙雕。 这三尊牙雕雕的是西方三圣,分别是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和大势至菩萨。 这三尊佛像正面对着那具尸骨,像是在亲自超度亡灵一般。 事实上,是没有人会把西方三圣的雕像当成陪葬品一起陪葬的,但袁魁就是这么做了。 除了这些,还有各式象牙雕、犀角雕、水晶宝石各种宝物硬生生地铺满满的一棺材。 里面唯一显得不太值钱的就是一个镶嵌着砗磲翠钿的漆器盒子。 盒子上的样式很是古老,应该是魏晋时期流传下来的。 但是盒子却被人在盖子上穿了三四个孔,这些孔洞直接将这个盒子的价值大大地破坏了。 也许对于袁魁来说,这个盒子最大的价值并不在于它能值多少钱,而仅仅只是这口棺材里的人可能会喜欢这个盒子。 师仲道用鼻子嗅了嗅,奇异地说道:“这不对呀!哪里有尸骨会发出香味的。这口棺材它是香的呀!肯定不是木头香,不对!太不对了!” 师仲道又嗅了嗅,好像在找那香味的来源。 找着找着,他便寻到了那个漆器盒子。 师仲道一点也不忌讳,从棺材里便将那个漆盒子拿了出来,一把便打开了来。 师仲道看着漆盒里的东西,嗅了一嗅,而后言道:“是这东西的香味!” 师仲道拿着盒子从坑里爬了出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他对刘永铭说道:“王爷,您看,是这东西的香味。” 刘永铭只是一味地盯着棺材里的东西,眼珠子是动也不动。 他随意地将手一挥,把师仲道手中的盒子轻轻到一边,让师仲道别用那个漆盒妨碍自己的视线。 刘永铭目不转睛地看着棺材,随口说道:“这是龙涎香。海中大鲸体内之物,颜色越浅,说明在海里泡的时间就越长。要是把它给点燃了,半个安城都能嗅着它的香味。” 刘永铭没去看漆盒子,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颜色。 师仲道也不介意刘永铭不看自己,他随口问道:“这一块通体漆黑,是不是就没在水里泡过?” 刘永铭又随口淡淡得应道:“若不是刚被鲸鱼排出体外便被人所得,那就是直接杀鲸鱼而得了。这东西可不易得,因为不是每一条鲸鱼身体里都有这东西。” “哦!这一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为什么市面上卖的这么贵呀?我可听说它与金价等同!我若是住在海边,一天杀他十只鲸鱼,十只里有一只有,那我也发财了!我爹也就不用天天愁着军饷、军粮了!这也难怪吴、宋两国那么富了!他们天天杀这东西来卖,不富也不行了。” 一直站在一边听着的宫玥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两步轻声对师仲道说道:“尔雅有载,鲸可吞舟。就算是刚出生的鲸鱼都比一般的渔船都要大得许多!吴宋两国最大的战船怕都经不起一只大鲸的一撞。” “阿!”师仲道惊了一下! 刘永铭没有再回答,依旧直愣愣得盯着棺材。 而此时,那也看直了双眼的宋宪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过手,轻拉了一下刘永铭的衣服。 刘永铭没有回头看宋宪,宋宪也不看刘永铭,他们二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宋宪轻声问道:“六爷,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这才唤道:“师仲道!” “在!” 刘永铭认真地下令道:“传令!今夜之事,若有说出去者,杀无赦。” “什么?”师仲道拿了那漆盒愣了一下。 刘永铭没有回答,反而喝道:“重复一遍命令。” 师仲道见得刘永铭十分认真,慌慌张张地将手里的盒子递送到宫玥璃的手中,而后站直了身子,立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姿。 师仲道大声得叫喊出来:“重复一遍命令!今夜之事,若有说出去者,杀无赦!” 谷从秋被师仲道的叫喊声喝回了神来,他指了指棺材那尸骨的头部说道:“那个……那个是……” 刘永铭叹了一声,咬着后槽牙说道:“九凤翠玉冠!前朝周室周昭宗集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宝物,后为被齐君所得,他想把它留给自己的儿媳妇,是用来给齐国未来的皇后的!袁魁呀袁魁!你可真会给你妻子淘弄好东西呀!你淘什么不好,非得把这东西给淘我回来!” 站在一边的崔珚琇一听到九凤翠玉冠的名字,心中便不再害怕什么骸骨。 她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向着那口红皮棺材里也看了进去。 宋宪又拉了拉刘永铭的衣裳,问道:“若是齐国人知道这东西在我们汉国,会不会……” 刘永铭叹道:“齐君的脾气我不了解,但按陈知节所言,齐君的身边是有人在挑拨汉齐两国的关系。而父皇这边又决心一战,这一场纷争怕是躲不过去了!这东西若是现事,怕是马上会成为一个大借口!避都避不开!” 谷从秋连忙说道:“六爷,埋了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只要它再一次出现在齐国,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让齐国人自己想去吧!” 宋宪也说道:“对!派人弄到齐国去,直接售卖,拿了银子回来,我们还增有军资呢!” 第459章 杀皇刺驾 第459章 杀皇刺驾 刘永铭此时才转过头去,看了看挤过来的崔珚琇问道:“琇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崔珚琇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 崔珚琇的父亲崔鸿烈就是因为这顶九凤翠玉冠的丢失而获罪的。 一家三口,一个获罪入狱,一个被拐卖到汉国,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这如何能让崔珚琇平静地下来呢。 宫玥璃见得崔珚琇如此,连忙赶到她的身边。 宫玥璃轻声说道:“琇妹妹别紧张、别担心。爷的心里虑事周全、万事皆有定计,他一定会妥善安排好此事,求你爹出来的。” 崔珚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宫玥璃说话的同时,那刘永铭却蹲了下来,开始用双手挠自己的头发。 这与宫玥璃口中的“虑事周全”好像不是一回事。 宋宪随之也蹲了下来,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可是在烦恼这东西如何送出去?” 刘永铭垂下手,颠玩着一块坟砖,他看着宋宪说道:“你不了解袁魁!他这人……怎么跟你说呢……” 刘永铭低头看了一眼坟砖,将坟砖扔到一边,这才说道:“我相信即使已经死掉的袁魁,他也不可能会让我们如此轻易地把他用来陪葬给妻子的东西给送回齐国去!” 宋宪不解地问道:“六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死袁魁还能比活袁魁还可怕么?”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怕就怕他还有帮手……九凤翠玉冠能落到袁魁手中,这事本来就显得蹊跷。万一真像陈知节所说的,有这么一个挑拨齐汉关系的人在里头搞事情,而这人又与袁魁有联系……” 宋宪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就由臣……” 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算了,还是先放在我这里吧。爷我视情况而定。” 刘永铭说完便站了起来,他冲着宫玥璃叫道:“玥儿!” “在。”宫玥璃走了几步上来。 刘永铭对宫玥璃吩咐道:“将棺材里的东西收了,登记造册,不得遗失。” “是。”宫玥璃应了一声。 “师仲道!”刘永铭又唤了一声。 “属下在!” “棺材里的财宝取出来以后,把袁尚书的尸身……就扔回这口棺材里去吧。那件金丝雀裘就留还给他们,盖在他们身上。记得把土回填了。” 师仲道有些迷惑地问道:“阿?把一个工部尚书给埋在这里?那皇上那里要是问起来……”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若不把这两口子埋在一起,爷我八十大寿那天回想起来都会抽自己两巴掌!行了,干活去吧!等等!” 刘永铭说完,那两眼一骨碌,拉着师仲道向边上走了几步去。 刘永铭侧过头,在师仲道耳边轻声说道:“回填的时候记得只回填土,土若不够从边上刨一些来。那些坟砖一块不落地都得给我拉回王府里去!别叫外人知晓坟砖之事,宋侍郎与谷侍郎那里我去将他们支走。” 师仲道迷惑地看着刘永铭,他完全不明白刘永铭想要做什么? 甲胄之事他都不怕被宋宪与谷从秋知道,却偏偏要把这几块坟砖弄得如此神秘。 师仲道偷偷看了看宋宪一眼,只得应了一声“是”。 但他还是没有急着马上去“干活”,而是指着不远处的赵振华问道:“那他怎么办?” 师仲道这么一指一问,那赵振华原本就不安的身体马上颤抖了起来。 即使是不怕死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也不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 谷从秋见得师仲道指向赵振华,连忙走了过来。 他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这个人就交给臣吧。” 刘永铭回头轻笑了一声:“交给你做甚!袁魁都埋在这里了。你拿什么罪名治他?” 谷从秋不解得问:“那依六爷之意……” 刘永铭把笑容一收,语重心长地说道:“杀皇刺驾!袁魁的罪过太大了,这都够诛九族的了!他可是五爷党党首!他若是定了个谋反罪名,五哥怎么办?韦贤妃那里怎么办?韦阁老一家又该怎么办?曹相绝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铲除异己的机会的!” 谷从秋好似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刘永铭接着说道:“五哥再混也只是敛点小财,都没有我一年赚的多。父皇看在眼里呢!若是因我而起一场专门针对五爷党的清算之案,甚至到最后把韦家一门给灭了,过几年父皇回想起来,还能有我的好?反正明日初一也是休衙,还是待爷我见过父皇以后,由父皇自己来定夺此事吧。你们大家都别声张出去就对了。” 谷从秋听得刘永铭的解释明白了过来,可他又问道:“那皇上那里……” 刘永铭又啧了一声,反问你道:“你是怕袁魁的事情不公开,多少得归到你刑部来管?毕竟袁魁是死了!” “是!”谷从秋应了一声。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事我与父皇去说。父皇什么时候给过你难堪呀?不会让你为难的!” 谷从秋应道:“那是因为从年初六爷您开始帮了臣以后,臣这才不难堪的。以前……算了算了不说了。但赵郎中他……” 宋宪也走上来说道:“还是交给我吧!” 那赵振华若是被交给宋宪,怕是赵振华这辈子都起不了床、下不了地了。 剜眼剔骨对于枢密司来说不是什么太特别的逼询手段。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他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官,治他的罪还得让父皇亲自下旨方行!再说了!爷我派他还有别的用处呢。你若是把他给弄残弄死了,我损失可就大了!” “什么?”宋宪与谷从秋不解起来。 刘永铭又笑道:“你猜赵郎中一介书生为何能够击杀得了那带班侍中?” 谷从秋是刑案高手,他一听就听明白了:“他们……赵郎中与代班侍中认识?而且很熟!他是在没有防备之下被赵郎中击杀掉的?” 刘永铭笑道:“那带班侍中是父皇安排在后宫里的眼线。现在与袁魁、赵郎中有所瓜葛,可见他死得并不冤。这事也不好公开。宋侍郎那里的确是可以抓赵郎中过来来整治。不过泄题案又是因为宝藏图而起的,多多少少会提到那宝藏图!父皇最近看见银子两眼就发红!所以这事还没完呢!” 谷从秋与宋宪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我那里还关着一个樊笠呢!他可知道不少的事情!但他却不知道袁魁已死了!既然赵郎中是袁魁派来与樊笠接触的,那么就让他把这件事情给办完吧!办成了,将功补过。办不成,那就呵呵了!” 赵振华一听,连忙拱手道:“臣一定为六爷效命!” 刘永铭手一摆,言道:“别称臣!爷我受不起!你把该做的事情给做了,该写的供词都给供写出来,交给宋侍郎。至于父皇后面会怎么治你,那是后面的事情了!但你最好快一些。父皇的耐心是有限的,别到时候你从樊笠那里问不出东西来,父皇心里又着急,就把你给……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薛开山喝道:“薛开山,一会儿将这小子再送回到我的那外宅去!这一次可不许给我走脱了!” “是!”薛开山应了一声。 刘永铭冲着师仲道又叫道:“师小侯爷,别愣着了呀,快干活吧!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是!”师仲道说着便又下了坑中。 宋宪听着刘永铭说话,叹出了一口气去。 谷从秋问道:“宋侍郎心中好似也有所感悟的呀!” 宋宪叹道:“情之所物……唉,不好说这里面的事情!算了,还是等六爷秉奏了皇上以后再说吧!” 刘永铭来到宋宪的身边,把那手往宋宪的肩头一搭,歪着脑袋对宋宪说道:“宋侍郎,爷我问你件事!” “六爷您问来即是了。臣对您必是无所不言!” “你那个返真剂父皇让你在我身上用过几次了?” 宋宪一愣,连忙甩头说道:“没有!六爷玩笑了,臣怎么可能会给您吃这种东西呢!这东西弄不好会伤脑子的!会变成傻子的!六爷您这么聪明,显然不可能吃过呀!” 刘永铭咬着牙气道:“少来瞒我!临了时曹相都告诉我了!我现在放给你一句话,只要你能够老实回复我,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呀!” 宋宪猛得摇头:“没有!一次也没有!那什么,六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也得多关心关心我妻子去了!” 宋宪一个闪身,躲开刘永铭压在自己肩头上的手,便向着另一边而去。 刘永铭连忙追了上去:“回来!给我把这事说清楚了!我到底着了你几次道?” “没有!六爷您误会了!” “宋先河!你别跑!你给我回来!你跑不过我的!宋宪!你再跑!再跑我回头再拿桶桐油去你兵部!这一次我可没与你开玩笑!回来……” ……………………………… 咸德十九年三月初一。 刘永铭昨天夜里忙了一夜。 第460章 车骑将军 第460章 车骑将军 他不只是将那袁魁与他妻子再埋到一起去,还盯着宫玥璃清点那些弄出来的宝物,并一一登记。 别看那些带回王府的财宝琳琅满目,刘永铭也的确是说过要拿几件做为自己的劳动报酬。 但实际上刘永铭心里清楚,这些东西他一件也别想能饶下来。 毕竟皇帝刘塬可是“视钱如命”的! 在忙活了一夜,将所有东西包括坟砖也都弄回来以后,刘永铭便回屋睡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刘永铭的寝卧里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这要是照着平时,那崔珚琇听得刘永铭翻身的动静,她一早就过来把那热毛巾准备好递送过来了。 可今日好似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永铭从床上坐起,掀开幔账,坐到了床洞边上。 他一边穿着鞋子,一边轻声唤道:“琇儿!琇儿!” 此时那房门才被推开,崔珚琇从外面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崔珚琇与平日有些不同。 原本花容月貌的她今日显得有些憔悴,两只眼睛红肿着,像是哭了一夜。 刘永铭见得崔珚琇这般模样,心中有生出一些怜悯出来。 他连忙走上前去,将崔珚琇一把搂在了怀中。 刘永铭用右手轻挑着崔珚琇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崔珚琇却是红着脸轻扭了一下头。 刘永铭关心地问道:“琇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爷我说!爷帮你出气!” 崔珚琇轻晃了一下脑门,躲开了刘永铭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轻声说道:“爷,我不是玥姐姐,您不用这般哄。” 刘永铭笑道:“一样的一样的!别以为她要侍寝,你就不用了!贴身侍女本就是做这个的!” 崔珚琇的脸又难得地红了一下。 “这就对了嘛!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开心起来!跟爷我说出了什么事了?” “没、没有。”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为了昨天夜里之事?你想让爷我想办法把那九凤翠玉冠还给齐君,好叫你爹脱罪?” 崔珚琇没有回答,她是在默认,因为她真的不好说些什么。 那天夜里九凤翠玉冠出现的时候,宋宪等人与刘永铭的说话她也是听到了。 这个东西绝不能平日无故得出现在汉国。 换言之,现在给齐君送过去,那就是麻烦事一件。 刘永铭有些为难地说:“这事……不着急。你还只是个小姑娘,朝里的事情你不懂。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你爹做下的,就说明你爹是被人陷害。即使九凤翠玉冠被还回去,你爹的罪名也不是被减免,因为要陷害你爹的人总是会有说辞的。这事爷我再给你想办法,你不要自愁了。烧热水去吧,爷我一会儿要进宫。” 崔珚琇言道:“知道爷要早起,热水已放在一边了。爷……你放开我……我伺候您。” 刘永铭转头看了看洗漱木架上的铜盆,果然那热水是一早就都放好了的。 刘永铭还是没有松开崔珚琇,他疑问道:“即是已准备好了,那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刚刚门子传来消息,说是有客人来找您,现在厅堂等您呢。” 刘永铭心中一疑:“这一大清早的,谁会来?” 刘永铭问道:“怎么是你去接待的?玥儿呢?” 崔珚琇言道:“昨天夜里东西拉回来以后,玥姐姐便连夜将那些宝物入库了,一直又忙到了半夜才睡。她现在还没起呢。” “哦!怪爷我!不当让玥儿如此劳累!” “爷……有客,你……” 刘永铭呵呵笑了笑,这才松开那崔珚琇,而后问道:“是谁来了?” 崔珚琇脱离了刘永铭的怀抱,连忙前去洗漱台那边拿毛巾。 她用毛巾沾了热汤水,一边拧着毛巾一边应道:“说是卫戍军的赵将军。我说爷还在睡觉,问他是不是有急事,我可以叫醒您。他说他可以等等,等到您起了以后再跟您说也不迟。” 刘永铭一愣:“赵将军?哪个赵将军?不会是赵伯伊吧?他不是去征东大营了么?琇儿,去把他叫来吧,就在这里!顺便把早膳也传拿进来。再多加一副碗筷,想来他也没吃呢。” “膳”其实不是君王专用语,原是指肉食。 “膳”字的月字旁,即是“肉”字。 只是这个字平时都是用于官面上,且一般老百姓平时也不这么称呼,所以渐渐得就变成了宫廷用语。 而在明朝以前,“饭”专指早饭,吃饭即只指的吃早饭。 而吃午饭则称为吃饷或是吃昼,晚饭则称为吃瞑、吃飧。 古代百姓生活不易,数千年时间里老百姓大多时候只吃两餐,或是早中,或是中晚。 但皇家与老百姓则不同,一天三茶六饭,供应不绝。 所以这就没办法说这一顿到底是饭还是饷或是飧了,最后便只能统称为膳。 对于世家权贵来说,早饭不是正餐,只是早上刚起来时用来恢复胃力胃气的食补品而已,所以吃早饭也就没必要在正厅里吃了。 当刘永铭洗完脸刷完牙的时候,崔珚琇已让王府里的侍女将早饭端了进来,摆在了卧室里的。 而赵伯伊也来到了刘永铭的寝卧外面。 那赵伯伊没穿甲胄,只是穿了一件儒袍,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因为门没关,所以赵伯伊能看到刘永铭把毛巾交给崔珚琇,而坐在桌边准备享用早餐。 赵伯伊站在外面却没敢进来,只是站在外头侯着。 刘永铭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他乐呵呵地说道:“赵将军如何不进来?” “哦。没事。待六爷用过早膳后末将再来讨搅。” 刘永铭笑道:“何必如此拘谨?进来吧!再这般本王可就生气了!” 赵伯伊迎笑了一下,只得走了进来。 “来得这么早,一定还没吃吧?”刘永铭问。 赵伯伊言道:“吃了一些。” “少来了!看你这一身装束就知道你就不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军营里有没有早餐吃我不知道,你起这么早来本王王府,你家里一定来不及给你准备早饭,坐下一起吃点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赵伯伊看了看桌子上的粥食与清淡的配菜,轻笑了一声,只得坐下来。 他拿起碗筷不是因为饿了,是因为不想让刘永铭感到生份,或是不想惹刘永铭生气。 赵伯伊没话找话一般地说道:“都说王公贵胄奢靡无度,坊间更是将六爷您传得如桀纣在世一般,却没想到你吃得也如此清淡呀。” 刘永铭笑道:“军伍出身早上这一顿自是要饱,面饼、米饭最佳。但本王却可不是军伍出身,用不着那般,能让胃气活份一些也就是了。对了,你不是去征东大营了么?” 赵伯伊苦着脸说道:“还没呢。” “这话怎么说的?不快些起程可是会耽误军机的。你要是误了时限,父皇可真得要治你罪的!你那事可还膈应在父皇的心里呢,不早点去征东大营父皇可不放心你!” 赵伯伊言道:“哦,六爷误会了。正是兵部那里来了调令,让末将晚一些起程。” “这是为何?”刘永铭问。 赵伯伊说:“豫王那件事情以后,兵部那里不是从卫戍军里头挑了一些人去征东大营么?就这事一不小心就给传到了征东大营那一边了。”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笑道:“征东大营那里什么时候怕过人多呀?他孟征东向来自比韩信、乐毅,带兵更自诩多多益善!这事原本就该让他知晓,要不然怎么交接呀。” 赵伯伊轻声言道:“不是怕他知道,而是……侯爷在往东大营呢!他老人家知道了!” “侯爷?哪个侯爷?哦!你说的是我那舅表叔吧?他知道了又怎么了?” 刘永铭与赵伯伊说的是同一个人。 那人就是丁虚的哥哥、卫戍军统帅、车骑将军、武功侯丁实。 丁实之前去了征东大营一直都没回来。 卫戍军这边抽调人马去征东大营的事情传到那边的时候,丁实人就在征东大营里。 赵伯伊苦着脸说道:“他知道了以后就、就生气了!他不想让人动他的卫戍军!想来他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兵部那里的意思是让我先别着急去征东大营,等侯爷回来以后,让我……” “让你好好地劝劝那老家伙?” “是。”赵伯伊应了一声。 刘永铭放下碗筷,侧低着头“呸”了一声出去。 刘永铭气道:“父皇让兵部做出的调令,他还敢不同意?反了天了都!这老头,越老越不正经!违抗兵部军令,多大的罪呀,这要换作别人,早押到菜市口一刀给砍了!还用得着劝?劝什么劝呀?依我看,早砍了了事!脑袋往地上一滚,也省得他来天天烦我!” 赵伯伊有些不解地问道:“听说侯爷与您的私交不错,您如何……” “不错个屁!”刘永铭一提到那丁实,就像是吃了两斤苍蝇屎一股。 他对丁实是又恨又气,说不上来的就感觉恶心。 刘永铭生气地说:“这老混蛋!之前给我弄了一担子的麻烦事,屯了那么许多杀头的玩意放在我的地窖里,害得我被人威胁!这事要真是让父皇知道了,我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老头子砍的!” 第461章 勋贵之爵 第461章 勋贵之爵 赵伯伊没明白刘永铭说的是什么事情,他弱弱得问道:“侯爷存了什么东西在您这?” “别提这个,一提这个我就生气!这事还没过去,临了临了,还给我整出个大活出来!曲江池那边的田他要是不要了,就给我呀!一个字都没跟我提呀!产出来的粮食说要给父皇,捐到了内务府。可父皇是一颗米也没收到,全被五哥他们给贪走了!” “阿?”赵伯伊奇了一声。 刘永铭越说越生气:“这事要怪也得怪父皇自己!” 也就刘永铭敢抱怨皇帝刘塬了,赵伯伊听在耳朵里都不敢再吱声。 他怕万一这里有什么密探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被皇帝误会自己是在附合刘永铭一起抱怨,那就糟了。 刘永铭越说越急:“当初丁家老爷子随太祖皇帝征战,封了个武功侯!我舅表叔、你的顶头上司丁实这老混蛋,因为战功也封了个侯,云阳侯!两代人两位侯位呀!他丁实还是长子!丁家老头一过世,这武功侯又给继承到了他的头上去了!” 这件事情赵伯伊自是清楚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倒是分一个侯爵给丁虚也好呀!非得给丁虚弄一个文官做,不给继承爵位。合着他丁实一个人顶了两个侯爵头衔,这可是千古未有呀!” 红楼梦中,史家亦是一门两侯,一个保龄侯史鼐、一个忠靖侯史鼎。 而明朝赫赫有名的徐达一家,更是一门两公,魏国公与定国公。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稀奇的是一个人顶着两上爵位,这是绝不能出现的情况! 刘永铭接着抱怨道:“那些食邑他不收回去也就算了,还给加封了!弄得舅表叔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取,产出来粮食又还给了内务府,弄得现在都是事情!” “这……” 丁实是赵伯伊的上司,赵伯伊又是丁实最得意的干将,自是什么都与赵伯伊说。 所以赵伯伊也是知道丁实家里的那些事情的。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两个爵位都是战功所得,而且侯爷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没有道理夺邑去爵……” “两个合一个不行吗?弄得这都是事!也不知道父皇这怎么想的!” 刘永铭骂骂咧咧地说着,他看了看桌上的小菜,说道:“呸呸呸!不当当着粮食的面骂街!先吃先吃,我们自己吃饱了再说。跟他怄这份气,气倒的是自己!划不来!” 刘永铭说着又拿起碗筷巴拉着碗里的粥。 赵伯伊轻笑了一下,正想也去吃粥,只听得刘永铭边吃边含糊地说:“舅表叔要回来,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呀?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赵伯伊端着粥碗,却有些不好开口。 刘永铭看了看赵伯伊,将嘴里的吃食吞了进去,问道:“怎么了?有事说事!来都来了,你来不就是来说事的么?你是经历过行伍之人,说话该痛快一些!” 赵伯伊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傅家那一边……” “怎么?奇川先生没有把那具尸首给你?” “不是。”赵伯伊只得说道:“他是答应给了,末将也知道他是守信之人,只是……只是傅家近几年好像不太富裕,没太多钱起个楼,所以那个……还没有挖出来呢。” 因为是在吃饭,所以赵伯伊尽量避免用到尸体、骸骨等词,以免恶心到刘永铭。 “这不对呀!他有钱呀!我们定过契约,入股他的书局,够他……”刘永铭说着,突然露出一副懊悔的表情来!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奇川先生极重仁义!知廉知耻!他定是不好意思从书局公账上拿钱!这也怪我!没把事情想得周全!你那个……” 刘永铭看着桌面想了想,这才抬头说道:“你吃过早饭就在我王府里等一等,喝喝我这里的好茶。一会儿我要先进趟宫,先把正事给办了。办完正事,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傅家,把盖新房的银子给人家,然后奇川先生就会把那骸骨取了给你了!” 刘永铭说完,对站在边上候着的崔珚琇说道:“琇儿,一会儿爷我要出去,你帮我去叶先生那里从我私账里支一千两银票出来,就说是给傅家盖房子用的。记住了,是盖房子用的,不是入股他书局的资银。” “是。”崔珚琇乖巧地应了一声。 刘永铭吩咐完,嘴里却是嘀咕了起来:“不过我总觉得……好像不新盖房子,也能把尸首先掏出来吧?” 赵伯伊苦笑道:“怕是他心中觉得与我还有些嫌隙,所以末将才来找六爷您帮忙的。” 刘永铭伸手挥了挥筷子,说道:“不不不!一定不关你的事情。算了,不想了,一会儿见了他的面再说!吃饭吃饭,快些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赵伯伊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饭,他低了低眉目,说道:“侯爷……侯爷给我来了一封信。”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一眼说道:“他定是让你别那么急着带人去征东大营,等他赶回来再说。他舍不得他那些亲手调教出来的干将去征东大营。我估计他想再与父皇说一说,让父皇别调他的那些干将出去。你也少理那老混蛋,等他在父皇那里碰了眉头,把脾气发你身上就不好了!反正以后你归征东大营管,不忤他!” 赵伯伊犹豫着说道:“不是。侯爷的意思是……” “我不听我不听!”刘永急道,“你能跟我说这事,定是那老混蛋又要我帮他做什么烂事了!” 赵伯伊笑了笑:“如六爷所料……”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 赵伯伊见得刘永铭如此反感,却是又笑了起来:“侯爷说,您越是不想听,越要说给您听,这事与您没有坏错!” “扯蛋,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说的!弄了一堆东西放我地窖里,现在那些货都砸我手上了,好几万两银子呢!这一次他又要做甚?” 赵伯伊听得刘永铭愿意听他说,高兴地说道:“您知道的,侯爷以前征战沙战,要不是有班老兄弟与他并肩作战,舍命左右,怕是也得与商洛侯一般战死沙场了。侯爷有勋贵之爵,但他那些老兄弟就……” “朝廷自有制度,军爵自有荫子之能,绝不会亏待了那些后辈的!” 赵伯伊连忙说:“是是是,朝廷那里的确是有所安排。只是侯爷的那些老弟兄们大多都不在了。留下的那些子弟……侯爷是真不放心。现在要调他们再去征东大营,若是真打起来……”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刘永铭十分不爽地反讽了一句。 赵伯伊应道:“侯爷的意思是,您既然已封了秦王、开了府。那定是要些府卫守卫王府的!”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一眼,生气地说:“那老混蛋的意思是让你把那些人塞爷我王府里来?” “是!”赵伯伊应了一声。 刘永铭侧头反问道:“他不知道父皇给了我一个营的编制?” “阿?”赵伯伊愣了一下。 刘永铭气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父皇让我帮他先养一个营!等仗打起来以后再来我这里抽调!将来我王府的府卫是要调往前线去的!我就问你!我现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赵伯伊想了想,说道:“答应!” “阿?”这次轮到刘永铭不解了。 “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呀!不当说你还能再咽回去?说吧!” 赵伯伊沉了沉脸色,十分认真地说道:“少康得伯靡之兵助,而复有其国。唐太宗若无秦王府兵,则无有贞观……” “行了行了!”刘永铭好似已经知道赵伯伊要说什么了,他挥着手不让赵伯伊再说下去。 赵伯伊停顿了一下,又道:“太子仁厚,但懦而轻信,所行所思皆为曹相所为。又传闻您与曹相不睦,六爷不可不防呀!” “我跟曹相好着呢,和太子更是兄弟情深。你别乱想了!你一个外将,少打这些心思主意!话说回来了,你一个外将,私见一个王爷!你也不怕被枢密司的人看见!你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你知道吗?你以为没人盯你的稍呢?宋宪要是密奏父皇,说你穿着便衣秘密得找我相谋要事,我问你,到时候父皇是杀你呢还是杀我呢?你这不是给我找不自在么?” 赵伯伊苦着脸不再应道。 刘永铭接着说:“我王府里本来就缺人,几天前我还被人绑了票!你现在这么一说,我是要你的人手呢还是不要呢?” “一定要!”赵伯伊连忙说,“不管是侯爷的面子还是皇上所思或是六爷您之所遇,您都得要!” 刘永铭疑问道:“赵将军,你给我撂个底,你到底想干啥?豫王那事可还没完呢!” 赵伯伊叹了一声,说道:“经历此事,末将所悟知兵之凶险,国之不易。为将者当思以国而投之身。辅君王保社稷,定鼎天下,存民而安。只是……只是太子无此雄才。末将即感怀于六爷恩德,又觉天下间能成此事者,唯六爷一人!” 第462章 三车黄金 第462章 三车黄金 “住口!”刘永铭再次放下碗筷,说道:“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今日爷我没空听你说这些!” 赵伯伊哪里愿意住口,他接着说道:“未将此去征东大营,怕是九死一生,恐不能再报六爷恩德,随六爷建不世之功。末将只有一求!我愿以卫戍精锐一千,充于六爷王府之内。即使将来我身死于少场,亦能为六爷所用贡献!” 刘永铭气道:“你爱死不死!说点吉利话行不行?我是缺人,但我不要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人!” “六爷您要哪一类人手?趁我在卫戍军里还有些声望,可助六爷……” “读书人!” “什、什么?” 刘永铭说道:“就是个个都像你这样的读书人!有么?” 赵伯伊连忙将手上的碗筷也放了下来。 他拱手说道:“愿为六爷效死!” “我说的不是你!是府卫!你从卫戍营里给我挑一些识字的出来,不要太多,三百就够了。多了爷我也养不起!每月俸银爷我会给到五两以上,不会亏待了他们。” “识、识字的?”赵伯伊有些为难起来,“弃笔从戎者少……” 古代的识字率本来就低,在军营里哪里能随随便便就能找出识字的出来。 即使刘永铭报了个三百的数,怕这也不是赵伯伊的卫戍军里能挤得出来的。 赵伯伊见得六爷脸上露着坏笑,心中一横,拱手说道:“六爷放心!定为您选出识字健士!我今日就给您调去!” “行了!今日什么今日呀。你就算是能马上甄选出人手,这不还得经兵部一趟么!你以为你说了算呀?别说话了,认真吃饭,一会儿我还得进宫呢!别让我用话头堵你的嘴。” 赵伯伊张嘴又想说话,那刘永铭立刻问道:“我就问你李从柯怎么回事?” 赵伯伊的嘴巴微张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永铭又道:“豫王出事那天,禁军侍卫副统领李从柯被捕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你把这个人供出来的,为什么你没出大事,而他到现在却还生死不明?李从柯好像与豫王的案子没有什么关联吧?他可是陇西李家的人,但李裕却对此事只字未提!不仅是李裕,曹相与宋宪也对这个人闭口不谈!” “我……”赵伯伊头一低,不再说话。 刘永铭又问道:“你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是因为供出了李从柯的什么事情?” 赵伯伊依旧不 说话。 刘永铭哼了一声:“不说话就对了!那么多嘴做甚,话比于沧楚还多!你一会儿别乱跑,就在我王府里呆着,我从宫里回来再跟你去奇川先生那里!吃饭吧!别弄的那么紧张,我又没逼问你什么!” ………………………… 刘永铭吃完早饭,在崔珚琇的配合下穿好了一身的华服,从寝卧里出来向着秦王府大门而去。 刘永铭还没到大门前呢,便见得叶长青背着一只文具箱也向着秦王府外而去。 古人也是有“书包”的,但不是箱形也不是包形,而是扁平样式的。 与其说是“箱”不如说是盒子。 “六爷!”叶长青背着那文具箱便走了过来向着刘永铭行礼。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喜气洋洋的样子,笑问道:“叶先生如何乐成这样?这是遇到什么美事了?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还是……” 叶长青左右张望了一下,靠近了刘永铭,抻着头在耳边问道:“六爷,昨天夜里那些坟砖……” 刘永铭哈哈一笑,反问道:“都打开来看过了?” “看了!”叶长青一脸的兴喜地说道:“我就知道六爷不会无原无故地把什么坟砖往王府里拉。我们真不缺坟砖,韦家那里送来的那些还没用完呢!” 刘永铭笑道:“别馋我了,你直接报个数给我!” 叶长青笑道:“只算了数量,根本没来得及幺秤呢。” 刘永铭也乐道:“拉了三辆车呢,我光看那车轱辘就知道,一辆车少得一千五百斤。怎么说都能拉两万两银子吧?三辆车,最少六万两!我们也算是小小得发了一笔!” 叶长青笑道:“六爷,这一次您可失算了!” “哦?”刘永铭一愣,问道:“六万两银子都没有?外面那层砖土不至于会那么重吧?” 叶长青看了看左右,又靠近了刘永铭半步,在刘永铭耳边说道:“根本就不是白银!那些坟砖里头全是黄金!” 刘永铭猛吸了口气:“黄金?六万两?” 叶长青摇头轻声说道:“没细算过,按锭数来算的话,应该是五万八千两。折成白银至少六十五万多万呢!” 刘永铭将那口气深深地呼了出去:“袁魁这些年没少折腾呀!” 叶长青又小声问道:“我就是想问一问,六爷您是怎么知道坟砖里会有东西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口棺材里的宝物是很多,件件都价值连成。但是宝物再好,都没有钱来的实在!作为一名贪官,他怎么可能一两现银都没有呢?我原本以为他贪来的钱会放在他自己的家宅里。但想来想去,只觉得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他早被宋宪发现并查出来了!家里藏不了东西的!” “哦!”叶长青明白了过来,“而且他也没有别亲戚,能放的也就是那座土坟包了,既然钱不在棺材里,那么必在棺材外面,所以只能是那些坟砖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两声,而后压着声音说道:“行了行了,这事我们藏着点。这要是被父皇知道,我一两银子都剩不下!叶先生背着文具箱做甚?出门呢?” “去一趟内务府,把最后几笔账算出来就完事了。” 叶长青说完,马上拱手说道:“说起这事我得赶快走!丁总管还在内务府等我呢,没空了没空了,六爷自便。” 刘永铭回了一下礼,那叶长青便快步出了王府大门。 刘永铭后脚也跟到了王府大门外,他见得叶长青上了一辆秦王府的马车,自己却是站着不动了。 因为刘永铭看到那薛开山穿着一件甲胄,就站在那秦王府的门口处。 他像是在卫守府门,却又心不在焉,而且还不停得摆弄着身上的甲胄。 刘永铭走上前来,看了看薛开山,指着他的甲胄笑道:“我说薛开山,你人了!穿了这一身,一下子不一样了!越看你越有将军样!不过这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薛开山苦着脸说道:“这就不是我的!我原本也不愿意穿,我自己里头还内衫着一件金丝软甲呢根本用不着它。不合身呀,穿着可难受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不不不!你穿这件甲胄极好!漂亮极了这是!你人高马大,壮实有力,如同门神一般!你往我这秦王府大门一站,可真是给我秦王府长脸!真够威风的!就这一点,他师仲道就比不上你!” 薛开山却是言道:“六爷!我好似不是您王府的府卫吧?怎么折腾来折腾去,我好像……好像变成了你的属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怎么?走江湖赚的会比我这里多?” “我可没拿你银子!”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干了活就得拿银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是规矩!走到哪里都一样!再者说了,除了留在王府里,你还想去哪?那个美人儿可还生着病呢!” 薛开山气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会惦记别人妻室之人,我只是想报个恩而已!没别的想法!” “口是心非!话说回来了,爷我也觉得奇怪,你怎么就做起府卫来了?” 薛开山说道:“这不是人手不够么?师仲道去筑竹雅屋那里守着姓樊的和姓赵的了。罗信雄不知道被你派去做什么了,原本应该步青云来守大门吧,可你王府里那个姓姚的,还有刚刚出门的那个姓叶的非让步青云云给你驾车,说是怕你又一个人去冒什么险!没办法,只得赶鸭子上架让我来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不是,甲胄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薛开山十分无奈地接着说道:“师仲道担心没人守大门,还派了两个人回来,看到是我又走了。不多一会儿,那两个人就抗着一副甲胄回来给我,说是师仲道给的,还非要让我穿上!他们原本扭不过我,更打不过我。谁知道玥姑娘从里头冒了出来,非要让我穿上。”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被她训了?” “若不是她管着秦王府的伙食、休宿,还威胁我不穿甲胄就不给我供几口酒喝,我、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小女子计较。穿就穿了呗!”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平时连我都不敢惹她!你就将就着过吧!话说回来了,薛神医你最近有见着么?” “见什么呀!我烦他,有没什么好见的。再说了,他这人怪得很,平时总躲着,就算是行医,也是背个药箱到处走,谁能找着他呀!也就那个姓傅的了。怎么?你病了?” 第463章 九皇子锦 第463章 九皇子锦 “没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从来都不走空,贼不走空嘛。明明我认识这么一个神医,却是没拿点什么壮阳药来给我补补,我这心里总觉得亏得慌!没空与你说话了,我先走了,今晚你休息以后我若是也有空,看看能不能与你喝一顿酒去。” “那最好不过了!但看你这样,怕是没空与我喝酒了!” 刘永铭哈哈笑着便走出了秦王府上了步青云驾的马车。 ………………………… 朝廷旧例,初一、十五都会休沐一天。 所谓休沐,美名其曰休养沐浴。说到底就是放假一天。 大部份的衙门在这天都会放假。 六部当然也在其中,只有一些重要岗位才有人值守,其它的人皆不在岗。 连衙都休了,上朝自然也是免了,皇帝自然也不会在政宣殿里。 刘永铭幽幽地走进宫里,心里想着如何与皇帝解释昨天夜里的事情,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延英殿。 皇帝刘塬平日里就是在这延英殿里批阅奏疏,可今日延英殿外却空空如也,就只有几名禁军侍卫守卫在那里。 很显然,刘塬也不在这里。 刘永铭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皇帝刘塬是十分勤勉,但昨天是清明节,也是放假一天,自然也就没有臣子来递奏疏,皇帝也就没有多少奏疏可以批阅。 即是如此,他就不太可能在延英殿。 刘永铭想到这里问也不问便向着那紫宸殿而去。 紫宸殿是刘塬的寝殿所在。 刘永铭料想,刘塬难得轻省两天,一定就会睡个饱,所以就往那里而去了。 当刘永铭来到紫宸殿外之时,却听到了吵闹之事。 只见得九皇子刘永锦正拉着御前侍中卓英的衣领大声地咆哮着:“你说!你说!我来给父皇请安有什么不对?你要敢说个不是出来,老子我一棍子轰毙了你!” 刘永铭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说话,只是愣愣得向前走。 卓英见到刘永铭往这边来,连忙叫道:“六爷!六爷!您快来!您快劝劝九爷吧!” 听得“六爷”二字,那九皇子刘永锦连忙向后回看了一眼过去。 九皇子看到刘永铭来了,那气一下子底了下去,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也不再咆哮,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刘永铭走上前来,瞪了一眼九皇子。 寻刘永锦不屑地松开卓英的衣领,但还是推了卓英一把。 卓英被推得倒退了几步,却是也不敢向刘永锦置气。 刘永铭对九皇子问道:“怎么了这是?” “六哥,我……”九皇子的胆气在刘永铭面前一下子短了下来,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九皇子出生时封的是永寿王。虽是二字王爷,但与八皇子他们一样,都是住在皇子里所里。 众多皇子里也就只用大皇子刘永锢与刘永铭二人封了一字并肩王在外面开府了。 九皇子爱倒腾,但却没有产业,只靠着那点皇子例俸是完全不够他花销的。 且九皇子还是郑德妃生的,刘永铭与郑德妃的感情又十分得好,所以平日里也帮称着七皇子与九皇子。 换言之,九皇子这些年没少向刘永铭借银子。 九皇子由于没有产业,即使借了银子也没有钱可以还。 而刘永铭也不在乎那点小钱,但他们二人依旧有着杨白劳与黄世仁的关系。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对九皇子问道:“怎么了这是?” 九皇子刘永锦此时才说道:“六哥,你来评评理。我好心好意地带了点东西来孝敬父皇,要来给父皇请个安,这阉人愣是不给我通报!” 卓英一听,连忙绕过九皇子,跑到了刘永铭身边。 他低着头小声说道:“皇上心情不好,不想诏见他人……” 卓英的话虽然小声,但刘永锦还是听到了。 刘永锦急燥地骂道:“你通报了么?就说父皇不想诏见?你这狗仗人势的玩意,你就是一去了根的奴才!死了也没埋不进祖坟的货!还敢挡本王的驾!” 刘永锦虽然骂得难听,但刘永铭却没有阻止。 他看了看那紫宸殿正殿紧闭的大门,皱起了眉头来。 刘永锦又接着骂了几句更难听的话,可大门依旧紧闭着,丝毫也没有被打开的意思。 皇帝刘塬静心的时候最不高兴有人打扰。 为若是一般情况,刘塬早就派人出来把九皇子刘永锦给叫进去训斥了。 刘永铭想了想,对卓英问道:“父皇在里面么?” 卓英低着头应道:“曹相在里头陪着呢。” “哦。”刘永铭转动身子,拍了拍刘永锦的肩头,言道:“九弟,行了,先消消火。这事我怎么看怎么不对。” “是呀!是不对!宫里还有规矩没规矩了。” 刘永铭白了刘永锦一眼,气道:“我是说你不对!” “我?我哪里不对了?我来给父皇请安,我还能不对了?”刘永锦极生气地冲着刘永铭吼了一句。 刘永铭也不生气,他拍了拍刘永锦的胸口笑问道:“你真是来请安的?” “那你以我来是来做什么的?我还带了东西来给父皇赏玩呢!” “哦?什么东西?”刘永铭问。 九皇子脸上显出得意之色来,他把左手伸到右手的袖子里,在掏了一下之后,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对珍玩。 那对东西似玉非玉但又晶莹脂润,通体膏黄,像是一块凝固了的黄色蜂蜜一般。 刘永铭看到这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刘永铭指着九皇子手里的东西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九皇子突然哈哈笑道:“都说六哥你无宝不识,大哥都被你嘘得一愣一愣的,今日怎么就不认识此宝了?也对!这东西稀有得很,关中之内怕也只有这一对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识得、能得到的!” 刘永铭叹了一声。 九皇子笑道:“六哥,让我来告诉你吧!为东西它叫……” “寿山黄田石!”刘永铭不屑地说了出来。 九皇子听得刘永铭将此物的名字说出来,十分惊奇地说道:“原来六哥你知道呀!即是知道,又为何做这副表情来戏耍于我?我还以为可以在你面前显摆一下呢。” 刘永铭问道:“大哥让你来的?” 九皇子刘永锦的眼神四处乱瞟着,他有些紧张地说:“哪里有的事呀!我来请安,还用得着别人让我来么?” 刘永铭认真得问道:“九弟,别说胡话!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事呀,就是来问个安,六哥说什么呢?” 刘永铭言道:“这两枚黄田石是我赏给内务府舅表叔和我手下叶主簿的!他们二人又同时把石头让给了户部的李裕,李裕可是大爷党呀!” “那又如何?” “大哥昨天就进过宫,没见着父皇,还让三哥来我王府里找我。意思也是让我进宫来打探父皇的情况!你说不是大哥让你来的,你怎么跟我解释这两块石头是怎么来的?” “我……” 刘永铭气道:“我说九弟,你平日里与大哥没那么好吧?你如何帮他来打探父皇情况呢?大哥与三哥自己为什么不拿石头来孝敬父皇,要把这分功劳让给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九皇子转过头去,把嘴巴一撇,生气得说:“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更不用你来训我!” 九皇子说着一甩身子,生气得绕过刘永铭就要离开紫宸殿大门。 刘永铭连忙叫道:“九弟!九弟!” 刘永铭正要去追,只见得卓英挡上来一步,说道:“六爷,皇上好像有事找您……” 刘永铭看了看卓英说道:“听九弟的意思,你根本就没进到殿里去给他通报就跟他吵起来了吧?这一会儿又有事宣我了?你回去与父皇说我一会儿就来,我先去看看九弟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正要走,那卓英却好似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说道:“六爷!不好让皇上等您吧?” 刘永铭生气地大声嚷道:“让他等着怎么了?是他有事找我又不是我有事找他!他不要这个九儿子,我还要这个九弟呢!你就照着我的原话回回去!闪开!” 卓英瞪大了双眼,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刘永铭推开卓英,向前疾走前去追赶九皇子。 那九皇子刘永锦其实是听到刘永铭对卓英说的话了,他心中有些感动,但又硬着脾气不好回头去向刘永铭认错,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因为刘永锦走得慢了一些,刘永铭没费多大的力气在紫宸殿外廊的转角处将刘永锦追上了。 “九弟!”刘永铭拉住刘永锦,平和地说道:“你跟天有仇、跟地有仇,你不该跟我有仇呀!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永锦低了低头,喃喃地说道:“六哥对我好我知道,我就是……” “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二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九皇子刘永锦迟疑了一下,说道,“前几天,会试放榜,礼部那边呈了一份奏疏给父皇,父皇看过以后很高兴,就让裴翰林带着八哥与我去见父皇。父皇问八哥,如果让他去考,他能不能考中。八哥谦虚地说,他顶多是秀才的料,不至于能中举,更别说考中贡士了。” 第464章 理财能手 第464章 理财能手 刘永锦口中的裴翰林指的是河东裴家的裴殷,官拜翰林学士。 裴殷原本是太子的老师,后来被调给了八皇子刘永永键做师傅。 刘永铭轻语道:“八弟有才华,他的文彩在众兄弟间数为第一。以他的学业应该是能考中一个举人。只不过我们皇子用不着科考而已,他那也是谦虚的说法。” “父皇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皇子有文彩是好事,但不能当饭吃。然后……然后父皇就跟八哥说,如果让八哥拿一千两去,一个月以后能不能赚到一千一百两银子回来给他。” 刘永铭眉头一皱。 他心里知道,这是皇帝刘塬在考八皇子的理财能力。 现在八皇子只是在观政,并没有在哪个衙门里帮着理事。 如果刘塬真要安排八皇子进哪个衙门历练,而现在又拿理财来考八皇子,那么将来八皇子极有可能被刘塬派到户部去管点什么事情。 户部是太子党的天下,原本刘塬是让太子盯着的。 但太子因为要跟随在刘塬的身边学习理政,甚至将地方上的一些奏折都会派人送到东宫去给太子批阅,所以太子并不能天天去户部盯着。 而且太子刘永铎耳根子太软,即使户部遇到什么事情,他也都是听丁成儒的安排。 最主要的是,朝堂上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真正的户部尚书不是丁成儒,而是皇帝刘塬他自己。 如果刘塬真的派八皇子入驻到户部,只能说明刘塬想要将户部的权利从太子党那里收回来。 但刘塬绝不可能让太子党失势,所以一定会补偿点什么给太子党。 刘永铭想到这里心中一急,他暗敷想道:“不,不对!他不是怕太子党失势,而是担心太子党势大!他收回户部是因为他……他要让太子监国了!” “六哥!六哥!”九皇子唤了两声。 “什么?”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 九皇子不高兴地问道:“你有在听么?” “哦,刚刚走神了。你说起了父皇训你,我就想到刚刚小桌子说父皇有事找我,但我关心你,没马上去面圣,一会儿父皇还不知道怎么训我呢。反正就那样了,顶多让他骂一顿也就是了!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九皇子说道:“刚刚说到,八哥一点也不担心如何在一个月内用一千两赚出一百两银子出来。父皇很奇怪,他想问问八哥打算怎么赚。八哥说……” “说什么了?” “八哥说用不着自己亲自去赚,只要把银子给六哥你,六哥会帮他赚到一千一百两,即使六哥你也赚不到,也会用你自己的银子补上,凑足一千一百两给八哥。” 刘永铭一听,不怒反笑了起来。 九皇子疑问道:“六哥为何发笑?” 刘永铭笑道:“八弟这算是学坏了!找机会我得敲打敲打他!” “八哥还说……”九皇子犹豫了一下,又道:“八哥说,为君之道不在于亲历,而在于用人。既然可以用别人去完成一件事,又何必自己再去忙碌?天下之事杂如繁星,绝不是皇帝一个人能事事亲为的,不如省下这个时间来去做更大更有用之事。” “八弟就是不一样,有见地!父皇听了八弟这么说一定很高兴吧?” “没有。” “什么?”刘永铭愣了一下。 “父皇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但没有骂八哥什么,只是说不要有这种取巧之心,让他多加勤勉。然后父皇就说到我了。” 刘塬当时的不高兴不是因为对八皇子不满意而不高兴。 而是他觉得臣子有能力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驾驭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有些事情自己不亲历亲为、不直接盯着,那么这件事将来的发展方向极有可能偏离自己原本的初衷与方向。 甚至还会威胁到自身的安全。 就如同刘塬使用刘永铭一样。 刘塬心里清楚,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交到刘永铭的手上,刘永铭一定会帮自己办得漂漂亮亮的。 但刘永铭越是把事情办得漂亮,刘塬的心里便越是不安。 一是因为刘永铭做得越好,越显得太子无能。 二是因为刘永铭做的每一件事情,在追求给皇帝一个漂亮回复的时候,又能让自己捞足好处。 虽然朝中还没有兴起一个六爷党,但刘塬心中已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驾驭得住自己的六皇子了。 刘永铭猜到了一些,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好在九皇子刘永锦并没有看出来。 刘永铭问道:“父皇说你什么了?” “父皇也拿问八哥的话来问我,就是一千两银子怎么在一个月内变成一千一百两。” “你怎么回答的?” 九皇子说道:“怎么可能!放利钱还得先看看谁会来借呢!要是使坏,用些阴手,父皇不得当场骂死我呀!就算是我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会夸我么?他只会说我吹牛,只会说我不务实际,他就从来都没夸过我!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我做不到!然后等着挨他的骂!” 刘永铭心中也替九皇子感到冤屈。 九皇子刘永锦自小开始都在挨皇帝刘塬的骂。 这使得刘永锦做什么事情都没动力。 越是没动力越是做不好,越是做不好,越是挨皇帝的训。 训到最后九皇子都成习惯了,有什么便说什么,反正最后等着被骂也就是了。 这与太子又是两个极端,太子是被训地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九皇子刘永锦是被训成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刘永铭言道:“父皇心里其实……其实也是想让你成才,不想让你与那些权贵子弟一般,就会向家里伸手要钱,然后出去花天酒地。那天父皇骂你,想来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没骂我。” “什么?” 九皇子刘永锦道:“这事还真就怪了!那天父皇真就一句也没骂我!不仅没骂我还夸了我!六哥,我是不知道呀!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夸我呢!” “他、他夸你了?夸你什么了?” 九皇子应道:“他说我务实,说我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里就已经比那些自视聪明的人强太多了!” 刘永铭乐道:“这是好事呀!” 九皇子脸一沉,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夸完我以后又来问我,如果封我一个一字王,又没有什么产业可以给我,我要怎么养活自己和整个王府的人。” “阿?父皇跟你说这话?他要封你一字王?” “当时我也吓傻了。要封也是先封的八哥呀,他最得父皇喜爱,他对太子都没对八哥那么好。不管怎么说,封一字王如何也轮不到我身上来呀?”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九皇子应道:“我能怎么说呀,我只能说我不要封王,这辈子就离不开父皇。我要真的开了府,以我这几斤几两,哪里真能养活自己呀。但父皇不管,就是要让我认真回答。最后我也只能说,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就把父皇赏下来的王府租给六哥你,然后就赖在六哥你的秦王府里蹭吃蹭喝,反正六哥你不管怎么样都亏待不了我这个弟弟!别人我也指望不上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父亲听你这么说话,还不生气?” “对呀!他还是没生气!只说六哥你虽然对我好,但我也不能指着你一家吃。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九皇子言道:“然后父皇说,他不会苦了我。到时候给我上好的皇庄田地,但田产不拨到我王府里,怕我一时没钱花给贱卖了,说是就留在内务府里,每个月让我王府里的主簿到内务府领银子也就是了。还说以后我王府里的一切事务都由六哥你派人来协管。” 刘永铭点头笑道:“若是能把你王府每月固定的花销交由我安排,而内务府给你发的银子也是归我管,那你每个月就能存下不少银子随你取用了!父皇这想法可以呀!算是把你这后半生给安排清楚了!” 九皇子嘟喃着嘴说道:“父皇那天也就这么一说,说完以后就没声了。像是三哥,父皇总答应他给他银子修什么书,结果大多也都只是说说而已。所以……所以我就想找点什么好东西孝敬他一下,再跟他提提此事。” 刘永铭手一摆,笑道:“千万别提!父皇这人与别人不同,他能这么说,必是心里有所想法、有所打算。他没这么做只是还在犹豫。你越是着急着催他,他越是拿不定主意要不做封你一个一字王。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想,但可以肯定,九弟,你的好事要来了!” “六哥这么觉得?父皇真不是在随口说说?” 刘永铭挺直了胸膛自信地说道:“自从大哥被封了魏王以后,三哥可一直都等着呢。他等着等着,却不想我半途跑出来被封了个秦王,这谁能想得到呢?我们几个兄弟里面就我最能闹腾,我都能封秦王了,为什么就不能封你一个什么王呢?” 第465章 周济老兵 第465章 周济老兵 “这事……这事有门?” 刘永铭说着安慰的主话:“有门!但你别急,更别多嘴,我给你说去,最好……最好你能……” 九皇子两眼一咕噜,说道:“最好我能做点什么事情,让自己有点什么进项,父皇只要能高看我几眼,封一字王之事就算是定下了?” “对对对!九弟变聪明了呀!” 九皇子傻笑了一声,说道:“哪里呀,是我一朋友也是这么建议我的。” “你朋友?你还有什么朋友呀?”刘永铭带着不屑的声音说。 九皇子笑道:“还能是谁呀!裴家的老小!” “哦?又是裴展元这小王八羔子!万幸,他没给你出什么馊主意。” 九皇子一听“馊主意”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就又沉了下来。 刘永铭见得九皇子脸色不对,试探着问道:“他该不会给你出什么馊主意了吧?” “没有。” “是不是你自己鼓捣鼓捣着,又闯出什么祸来了。” 九皇子一眼的不高兴,他言道:“六哥怎么总这么想我,我没闯祸!” “即是这样,你如何这副表情?” “我……”九皇子哼了一声,极为生气地说:“刚刚不是说到想让父皇知道我也有点什么进项么?” “是呀!怎么了?” “不管是置田地还是做生意,不总得有点本钱么?我,我就……” 刘永铭两眼一瞪,急道:“你不会是又盗了父皇的什么宝贝出去卖了吧?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黄了黄了黄了……” 九皇子啧了一声说:“不是!六哥!你别总这般想我!你……你别玩笑我了!没有的事!我、我就是去了母妃那里。我知道你这几年没少给她送银子,她手上有钱得很。” 刘永铭一下子放心下来:“这么说你只是找德妃娘娘借银子去了?” “哼!”九皇子堵着气说道:“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亲生的!我也没跟他多借呀,什么一万两、两万两的我也不敢开这个口。清明不是到了么?明前茶可就要上市了,我只是想借个一千两银子,进点好茶叶看看能不能在朝里找个好卖主给卖了,就算是朝里没人识货,我自己开个店面去!谁知、谁知……” “怎么了?”刘永铭问。 九皇子极生气地说:“谁知母妃不给我也就算了,还骂了我一通!问我是不是跟谁耍赌又赌输了,还问我是不是到六哥你的青楼产业里花销了。说话有多难听你不知道。” 刘永铭宽慰地说:“义娘这人就这样,她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心直口快,心直口快的后妃在宫里根本就活不过一个月!母妃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她嘴是快,但都是经过脑子的。她的那些话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九弟!” “六哥!七哥向母妃也借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前年寒灾时跟你借了一笔银子用于周济那些孤苦的老兵,一直没还给你。还说什么,周济老兵是他自己的事,这个钱他一定得想办法还你。最后没有办法才向母妃开口。” 刘永铭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七皇子真的没有因为周济老兵的事情而向自己借过钱。 九皇子怒气冲冲地说:“这话也就母妃信了!七哥与我一样,没有什么产业,他跟你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还过?我即使不参政我也知道兵部的老兵根本用不着他去周济,朝廷自有福祉,一千两又能周济多少人?” 九皇子越说越生气,他指着长阁殿的方向说道:“六哥,你去问问!去问问七哥他腰间的那把宝剑是哪里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以为母妃不知道那一千两银子做什么使了!母妃就是偏心眼!我也是她儿子呀,凭什么七哥说要就有,我说要却没有。” 刘永铭对于郑德妃的偏心眼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九皇子又道:“她眼上说给我,却让我又是立字据又是写保证条,就这样了,她还是没把银子给我。你说,我这算是她亲生的吗?” 刘永铭安慰道:“九弟九弟!小声些,让禁军侍卫们听去了不好。义娘那里……我给你鸣不平。” “你鸣不了!她总有话堵你。再说了,你若是说破她或是说破七哥,你还不得与他们生出嫌隙来?你顶多与母妃说,让她平日也多关心关心我……” 九皇子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弄得刘永铭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永铭只得说道:“义娘那里你别与她去计较,不就是钱么?你向我借过那么银子,我何时找你要过?今次何不来找我呢?” “我不想老是你帮我。”九皇子应道,“即是父皇夸了我,我当然得做出点事情给他看。若还向你借钱,我……我……”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我兄弟说那些话做甚!你要做茶叶生意,我来帮你!”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出来向九皇子递了过来。 “我不要。” 刘永铭呵呵笑道:“与你六哥我置这份气?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 “不是!我不是生你的气,我……” 刘永铭笑道:“拿着吧,不是给你花销的。你呢先在长安城市面上盘一个位置好的铺子下来。盘好以后再去找四通商货行的罗仁轨,他是我的人。虽然他人现在在西域,不过这一趟他回来,必然是要采买一些茶叶再去西域的。你以我亲弟弟的名义去跟他拿货,至于价钱,你自己去与他谈。” 刘永锦正要说话,那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别跟我谈价,你应该去跟罗仁轨谈价。谈价钱是很显才能的!你即是决心要去做这件事情,就得凭你自己的本事去赚了!” “六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永铭认真地说:“还有一件事我得嘱托你!你一定要记在心里面!这件事情很重要!若是有一点点的疏忽,你的性命可就没了!甚至都会把我牵连进去!” “什么?”九皇子看着刘永铭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诧异。 刘永铭说道:“不管是谁!他只要跟你说‘茶马’两个字,你扭头就走,理都不要理他!我说了,不管是谁!包括大哥、三哥他们!” “茶马?” 刘永铭言道:“无论是谁跟你说茶马生意的利有多大,你都别去做!就算他说的天花乱醉,你一个字也别信!他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你身为皇子离不得京,根本把握不到要与你合作之人或是你的手下之人会不会偷偷地走私一些!” 九皇子愣了一下,问道:“自己的手下也信不得么?” “九弟,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别说你没有门人了,即使有,你也驾驭不了你的门人。你不是我,做不到我的那种程度!只要被父皇发现一次茶马走私,那就是万劫不复呀!茶马可是父皇的大忌!这些年他勾决掉的死囚,只要是因茶马之事的,就没有一个他肯放过的!” 九皇子听了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道:“特别是大哥与三哥,你小心一些即是了,别的我也不说教了,你也讨厌我这么说教你。话说回来了,你手上的这两块田黄是怎么一回事?” 刘永铭说着拿着银票便向着九皇子捅了捅。 刘永铭手上的银票是早上的时候他让崔珚琇去找叶长青支来的,原本是给奇川先生傅远山的,但现在刘永铭却将银票给了九皇子。 九皇子看了看刘永铭,见得刘永铭如此真诚,这才接了下来。 他一边收银票一边说道:“昨日我听说有刺客要谋害父皇,想进宫问个安,随便探探父皇关于封王那件事情的口风。但我手上又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就去了母妃那里。被母妃训了一顿之后,我生她的闷气,从长阁殿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些工匠正在修舍利塔。” “嗯?” “我无聊就上去看了几眼,听得内务府几个管事在聊天。说是内务府的舅表叔那里有块石头,让给了户部李侍郎,是按金价来算的。我不是正想着拿点什么东西孝敬父皇么?我看那石头这么值钱,想来是件好东西,所以就去找舅表叔,想从他那里拿几块。但他说,石头就只有一块,且被户部李裕买走了。那天下午我就去了李裕家里。” 刘永铭轻笑一声:“当时大哥在李裕家?” “是呀!我若是知道大哥当时在他家,我才不去呢!大哥仗着丁皇后的势,平时就知道作威作福,以前我们也没少与他争斗!你刚刚劝我说什么大哥的话别信之类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理他!只是李裕把我请进去的时候撞上了!这李裕也真是的,有客人在,也不知道回避一个!” 刘永铭笑道:“大哥若是回避了,你就拿不到石头了!” “什么?” 刘永铭笑道:“因为你讨厌大哥,赶着离开,着急着与李裕说明了情况。李裕还装作为难之状,不想把石头让给你。但大哥在边上说好话,说这个银子他来出,并说服了李裕把石头给你!” 第466章 皇帝近侍 第466章 皇帝近侍 “是!六哥说得对!当时就是这样的!大哥平时可没这么好心!” 刘永铭笑道:“父皇遇险,又烦大哥,不想见他。大哥见不着父皇,不知道父皇近况,怕父皇有个好歹而让太子登基了,所以他心中着急找李裕商量。李裕见得你来要石头,心生一计,让你拿着石头去见父皇,然后再来问你父皇近况!但李裕怕你看破,所以便做为难之状!” “原来是这样!” “大哥那里呢,因为还要向你讨问父皇近况,所以会巴结你,于是说钱由他来出!” “明白了!他们是沟通好了的!都是装出来的!可我现在也见不着父皇呀!父皇会不会……” “你傻呀!”刘永铭白了九皇子一眼,气道:“那天夜里我在韦贤妃宫里做法呢!我在宫里!我做完法被父皇叫去了!他遇险的时候我在呀!” 九皇子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说道:“看六哥你悠哉悠哉的,显然父皇是没事!” “一根汗毛都没伤到!要不然我能这么放心么?” “那我现在……”九皇子一只手拿着银票,一只手拿着石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封王之事,你不能去找父皇!你越是催他,他越是不高兴,越是不办!更别提帮大哥他去做这等龌龊事打探父皇的近况了,你说是吧?他给了你这两块石头,也是你白得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反过来说,大哥算计了你一下,你得还回去才是呀!” 九皇子两眼一亮,问道:“六哥有什么主意?” 刘永铭笑道:“大哥打探父皇的近况,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你去找父皇,而是让丁皇后去探望父皇!大哥让你去帮他打探,只能说明,丁皇后去探望的时候,父皇也没见她!” “是!”九皇子说道:“昨日进宫的时候听几个小内侍言过此事,皇后被挡了驾,的确没见成。” 刘永铭又说道:“即是这样,大哥就会自己去想办法,没必要再去与皇后通气了!只有他真见到了父皇,知道了父皇的近况,才有可能去与皇后商量后面之事,或是与皇后邀功。” “六哥,你说这话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呀!” 刘永铭奸笑道:“大哥把那两块田黄石给你,让你去试着去见父皇,这事怕是皇后还不知道呢。你何不去一趟皇后宫里?” “去她那里做甚?” “你去跟皇后说,你得了件好宝贝,要进贡给父皇,但你又怕父皇骂你不务正业,每日想着收集珍玩、投机取巧。你呀,让皇后拿着田黄石去给父皇进贡去!” 九皇子摇头说道:“父皇虽然也喜欢这类印石,但皇后已被拦了一次驾,她生着父皇的气呢,哪里肯去第二次!” “她去不去的都无所谓了!最主要的是,这田黄石,你不能白给她不是?” “六哥的意思是……把大哥给我的黄田石转卖给皇后?我白得这笔银子?” 刘永铭贱笑道:“谁让大哥他想坑你呢,他就该花银子把自己的东西再买回去!价钱别出低了,要不然皇后不信这是块奇石!你往高了报,没有五百两银子,你别出手。讨价还价过后,她若还是嫌价太高,你转身就走!她必派人去追你!” 九皇子翘起了嘴角来:“六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就看好吧!这一回,要让大哥他有苦说不出!” 刘永铭乐道:“你快些去,你在紫宸殿被拦下来的消息若是传到了皇后那里,这两块石头可就卖不上价了!你装的像一些,要快!” “放心吧六哥,别的不会,演戏还不会么?我走了!” 九皇子说着正要走,刘永铭却将他一把又拽了回来:“你别着急着走呀! “六哥别拉我呀!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行么?” 刘永铭说道:“刚刚见你不高兴,所以有句话没开口问你。” “六哥你说即是了,我们俩兄弟谁跟谁呀!” 刘永铭问道:“那天在豫王府那里,你可没少收银子呀!至少有三万两吧?这么快花完了?还得向义娘去要?” 九皇子白了刘永铭一眼,气道:“说起这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辛辛苦苦嚎了一天,凭本事赚来的辛苦钱,父皇一句话就全给搜走了!我一两银子都没来得及花呀!” 刘永铭一愣,呵呵笑道:“我说父皇为什么这么好心要封你一个一字王呢!原来薅羊毛薅你身上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你去紫宸殿挨骂。我先去皇后那里看看能不能把这两石头卖她去!” 九皇子刘永锦说着,一转身便向着后宫方向跑去。 刘永铭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这一转身,便看见远处御前侍中卓英正在远远地眺望着。 卓英手中还捧着一个长盒子。看样式,应该是专门呈放圣旨的盒子。 卓英见得九皇子走了,刘永铭也往自己这边来了,这才小跑来向着刘永铭迎了上去。 刘永铭与卓英一碰面,看了看他手中的圣旨盒,这才发现圣旨盒上还有一道黄色的中旨。 中旨即是口谕旨。 刘永铭也只是看了一眼,再没有理会这些。 他对卓英笑问道:“看你沉着个脸,怎么了?受委屈了?” “没有,奴才不敢有委屈。” 刘永铭笑道:“委屈就是委屈,什么叫不敢委屈呀。父皇让你挡着人,你挡吧,得罪人。不挡吧,父皇那一关你就过不去。刚刚被九弟骂了一通,心里难受了吧?” “没有。奴才只是……” “难受就难受了,谁还没有难受的时候。爷我在外面再风光,那些朝官看见我心里都发忤,我不一样也有心里难受的时候!九弟这人说话是不中听,爷我听了也觉得生气。但是你得明白,宫里就这么一回事。也别说宫里了,老百姓看见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字眼给你。” 卓英低着头,看着那道口谕,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永铭却又接着说道:“但你不能自暴自弃。即是成为了宦官,皇帝近侍,自要比他人更有作为方行!盛唐时杨思勖虽然残暴,却能平定四方叛乱。唐未的张承业有萧何之才,忠君爱国,李克用托孤以厚。杨光复恪尽职守,官封天下兵马都监,死后追谥!你当学这些人物呀!” 卓英问道:“他们也都是……都是奴才这样的宦官?” “那是呀!打起精神来,给别人看看不一样的你!记住了,要让别人看得起你,首先,你得先自己看得起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卑!” “六爷的话,奴才记下了。” 刘永铭乐了一声,“行了,捧着的这份圣旨是给我的么?” “是。” 刘永铭伸出手去,想了想却又马上把收手了回来。 刘永铭连忙问道:“父皇不会又病了?又在紫宸殿里办公吧?” “是。”卓英又应了一声。 “曹相在里头么?” “在,两天了。昨天夜里就没出宫,一直陪着殿里。”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来,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但自己进宫之时,那些禁军侍卫都平静得很,如何也不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刘永铭只觉得诡异,他又问道:“父皇的心情如何?” “这……奴才说不上来。不好不坏吧。” 刘永铭哦了一些,这才随手将卓英手里捧着的圣旨盒上面的口谕黄贴拿了起来。 刘永铭的心里塞满了疑问,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那道口谕黄贴。 他只看了一眼,便当场就愣住了神。 他像是要把两颗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 刘永铭看着那口谕黄贴上的字,两只鼻孔呼气的重却是越来越重。 突然他随手便将那份谕诣给高高得抛起,扔到了一边。 没等卓英反应过来,那刘永铭便撇开卓英,气冲冲地快步跑到了那紫宸殿的正门处。 正当刘永铭要冲进那紫宸殿之时,两名禁军侍卫急速拦在了刘永铭的身前。 刘永铭气呼呼得喘着气,死盯着那扇关闭着的殿门。 禁军侍卫苦着脸说道:“六爷,您平时最是能体会我们这些禁军的不容易,平日里也有多打赏,您……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没皇上发话,谁都进不得!就连皇后也……” 刘永铭白了那名禁军侍卫一眼,气道:“我又没让你开门,也没闯进去,就只是在这里站着,我要你多什么话!” 禁军侍卫幸幸地缩了缩头。 刘永铭的确只是在殿门口站着,即没有无赖般地发疯叫骂,也没有像痞子一样闯入殿中。 而此时,那卓英也已经从地上拾起了被刘永铭扔掉的口谕,从后面追着刘永铭,跟了上来。 但他却不知出了何事,只得站在刘永铭的身后。 正此时,紫宸殿的殿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曹岳从里头露出了半个身子出来。 “哟,六爷来了。臣正想去找您呢。” 曹岳脸上盈着微笑,似有话要说,但他又好似不想在禁军侍卫面前说起。 第467章 安康县主 第467章 安康县主 刘永铭一个转身,从站在自己身后的卓英那里又将那道口谕给夺了过来。 刘永铭举着那份口谕冲着曹岳质问道:“这份东西是你帮父皇起拟的?” 曹岳一愣,摇头说道:“卓侍中拿出来的时候臣看见了,但不是臣草拟的。应该是皇上自己写的。皇上的字六爷您应该是识得的。” 刘永铭将那份口谕压贴到曹岳的胸口,气呼呼地说道:“我不管,这事你一定知道!你怎么给我挖的坑就怎么给我填回来!你怎么说动的父皇,就怎么再给我说回去!你若是不肯,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就等着明年亲手哄你外孙玩吧!” 曹岳又是一愣,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曹岳并不生刘永铭嘴里的那些闲言碎语的气,他好似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伸手将刘永铭按压在自己胸口的口谕黄贴接了过来。 刘永铭一松手,曹岳便将它拿在手中,打开来看了起来。 上面写着:“秦王后人之事汝皆知之。事已至此,不复再返矣。朕不愿因此旧事而使他人再有非份之想再加罪于人。即往之误会,一切当止于此。逝者逝矣,前事不可救,当补以今人!秦王府长史赵谦即亡,若公之于世必陷傅家子弟于不义,不必再纠于此。” 曹岳看了看刘永铭,又接低头看那道口诣:“着内务府将傅远山家中残垣重建,赵谦骸骨以一品光禄大夫礼密葬之,勿泄其事。至于徐义,即无后人,可令丁员充孝,再修其冢。朕已令翰林院屠翰林修之墓志铭,以此为恩葬。” 曹岳看到这里,奇怪得看了一眼刘永铭,说道:“这是之前长安城里传言之秦王后人之事吧?想来是六爷您亲自处置的,臣虽不知其中发生何事,但这个……没什么问题呀!六爷何故发怒?” “你往下看!”刘永铭咬着牙说。 曹岳只得接着往下看去。 “王文召即已剃度,又怀之忠志,不可为难其人。太后寿诞之期至,可令其入宫讼经,以此加赏大慈恩寺黄金千两,补修佛主金身,加持王文召功德无量。王文召之义女释尘烟知前事而无怨,更有救驾之功,朕加封其为安康县主,承秦王之嗣,入籍宗人府。赐白银三千两,帛千匹,缎五百匹,谷五千斛。内务府筹办之,不可疏忽!” 将皇室宗亲的女儿称为公主是民间俗称。 公主中的“公”字指的是公国之意。 即大婚之后,皇帝以一国的岁赋按一定的比例给公主做为嫁妆。 若是郡主,则是以一郡的岁赋比例为嫁妆。 一般情况下皇室宗女是在出嫁之前才会被封为公主,才可以能称之为“公主”。 这个制度一直延续到了满清时期,凡皇帝的女儿出嫁,皆封为和硕公主或固伦公主,要不然就只能称为格格。 曹岳看着那份口谕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这是……哦!” 曹岳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向刘永铭靠近了一步,也不在乎跟上来的卓英会不会听见。 他对刘永铭说道:“皇上是要让这个叫释尘烟的女子做为秦王后人承嗣。只要秦王后人是女子,想来不会再有别有用心之人以秦王后人之名乱谣我汉国之事!此可以堵世人之口矣!这一招看着怪呀,六爷,这是您给皇上出的主意吧?即是如此,您又何故发这么大的火呢?”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说道:“秦王后人本来就是女子!” “是是是!六爷说得是!”曹岳随之附合了几声。 曹岳以为刘永铭的意思是,以后不许再说秦王后人是男子,甚至不许猜测,只能一口咬定秦王后人是名女子! 曹岳越是附合,那刘永铭越是生气。 “我说曹相!你真要逼我?我可告诉你,你女儿要是真有了,将来丢人的可是你!”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您这话臣是真听不懂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尘烟是我带进宫里来陪太后解闷的?她要是入籍了宗人,那我以后怎么娶她?” 表哥表妹可以成婚,但同一家族同姓氏之内是绝无可能的! 释尘烟如果以秦王后人的身后入籍宗人府,那么她的身份将会是刘永铭的妹妹! 曹岳说道:“六爷!就算她不是宗亲,您也不能娶她为妻呀!皇上那里可已经给您婚配了一个了,您忘了么?征西将军府那边的那位?您该不会以为让那位释姑娘把太后哄高兴了,就可以让太后做主免了您与征西将军的亲事而娶这一位吧?” 刘永铭呸得一声:“我的事情要你管?不对!这事就得你管!我可告诉你,你要不然去父皇那里给我说回来,要不然我让你女儿成为我的秦王妃!你也别以为我做不出来这事!你天天在内阁里守着,可没那功夫看着你女儿!要是你女儿出了点不伦之事,呵呵!” 曹岳一脸的委屈,他极为为难地说道:“六爷,您在臣这里耍这无赖也没用呀!这事臣实在是不知情,这口谕与圣旨臣的确没见过,也不知道,要不然……” 曹岳侧过身子,指了指殿门说道:“要不然您自己进去去皇上说?” 曹岳一说这话,那边上的禁军侍卫与御前侍中卓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这要是一脚闯进去,守殿门的这几位可就讨不得好了。 那御前侍中卓英打一顿都是轻的,怕是从此以后就得被贬到宫里的什么角落里洗马桶去了。 刘永铭憋着一肚子的火,生气地说道:“现在闯进去除了挨那一顿骂,什么也改变不了!还有我什么好?” 曹岳轻笑一声,摆正了位置,笑道:“皇上英明,自有胸怀。六爷您……” 曹岳说着将那份口喻递还给刘永铭,一边递一边说道:“您何不去太后那里哭一哭?” 刘永铭咬了咬牙从曹岳那里接过口喻,转过身去正要离开,那卓英捧着圣旨盒为难地站在一边。 “六爷,这个圣旨……” 刘永铭生气得不想说话,他一把夺过圣旨盒,便向着紫兰殿匆匆而去。 ………………………… 清明的这一两天,天气总是那么好,阳光明媚,春风宜人。 紫兰殿外有一片绿草空地,那绿草空地并不是闲地,而是有专门的作用的。 丁太后若是想看什么杂技表演的时候,就会从宫外招一些杂戏班进来,他们就会在这片空地上表演花活。 而丁太后则会在紫兰殿二楼一处凸出来的“小楼阳台”上观看。 所以这片绿草空地上的草被踩得都有些扁平了,最茂盛的地方也都不过脚踝那么高。 今日丁太后没有招来杂戏班,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让人搬来一张靠椅。 她自己则坐在靠椅上晒着太阳。 清明这几天虽然阳光明媚,晒久了也会觉得热的。 于是便会有两名宫女各撑扶着一把“花盖”站在丁太后的左右帮他遮阳。 丁太后的身边还放着一只小马扎。 而此时,那释尘烟正坐在马扎上与太后说着宫外面的事情。 丁太后听得吱吱直乐,还随口问道:“那胖和尚从那大户那里化不来缘,真就在人家大门口坐上了?” 释尘烟应道:“还真就坐上了,一连就坐了三天三夜!” “哟,这真是空谷神僧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呀!” 释尘烟笑出声来:“哪里真能不吃不喝呀!那和尚是喝足了水来的,三天不喝水他撑得住。” 丁太后言道:“那三天不吃东西,一般人也受不了呀。” “刚刚不是跟您说了么,那和尚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一百单八颗的大佛珠呢!” “大佛珠?珠子能当饭吃?” 释尘烟笑道:“那一百单八颗佛珠里面有几颗是假的!是用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当归、熟地等数十来味药材熬煮而成以后捏成的大丸。那些大丸就串混在了那佛珠里头!一般人不知道也看不出来。等到了夜里无人之时,他便取下一颗来吃进肚子里,足可顶那一天饥呢。” “哦!”丁太后焕然大悟,“原来如此,哀家就觉得这怪异了。除了那太宵真人,哀家真没见过谁能饿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还能跑能跳。那胖和尚最后得逞了吗?” “那个大户不知道佛珠之事,见得胖和尚坐了三天,眼看着他还能再接着坐下去,哪里还敢怠慢呀,请进屋里好吃好喝得供着,又拿出了十两银子供奉和尚,另添二十两银子的香油。不过刚刚说了,那和尚是个假和尚,这三十两银子可一文都没交待给佛主。” 丁太后厌恶地说:“这等坑蒙拐骗的恶僧可犯了佛家大忌了!该下地狱的!” 释尘烟言道:“谁说不是呢,地藏本愿有言,若有众生伪作沙门而心非沙门,破用常住,欺诳白衣,违背戒律,种种造恶,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历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第468章 该改口了 第468章 该改口了 丁太后摆手说道:“不不不!无间之报在无间,当有现世之报方可解恨!” 释尘烟笑道:“我这还没说完呢。那胖和尚拿了人家三十两银子,竟跑去喝了花酒,没几天就把银子败光了,于是又拿此招行骗。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骗到了一个名叫罗仁轨的人的家门口去。那罗姓商贾乃是生意人中的佼佼者,一眼便识破了胖和尚的招式。但他却没有揭穿那胖和尚,而是去找了家父。” “哦?枯木禅师与商贾有所往来?” “那罗仁轨面相虽然凶狠,却亦是善男信女。寒灾之时他受家父请托,在大慈恩寺外开粥厂施救于灾民,与家父有些往来。” 丁太后问道:“枯木禅师如何处置此事?” “家父因年前寒灾抱恙在身,虽说后来有一神医相救,但身体还未痊愈,并没有来到。只是派了两名和尚来前来查看。太后,您猜家父派人到了以后看到了什么?” 丁太后笑道:“哀家老了,脑子不活份了,你就别打这个关子让哀家猜了。快说快说。” 释尘烟笑道:“那罗仁轨虽是善男信女却也不是善茬,他马上叫人去弄了一串银制的大佛珠来!让两个人按着那胖和尚,把他脖子上挂着的药丸佛珠强行给换成了那银串珠,美名曰孝敬神僧!” “还不得重死呀!” 释尘烟笑道:“是呀,胖和尚坐了不到一个时辰脖子就受不了了。再一看那罗仁轨,他居然在一边吃起了胖和尚的那几个药丸佛珠来!胖和尚这时才明白,自己早露馅了。他只得跪在地上求饶,但罗掌柜哪里能就这么放过他呀!” “可别打死打残呀。那胖和尚虽是恶人,行以无道,但不至于犯以生死罪!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当身罚!给他一个教训也就是了!” 丁太后说着宽慰的话。 释尘烟笑道:“没打也没骂。刚刚不说了么,家父派了两名和尚过来了。那罗仁轨说,自己好佛,曾在佛祖面前许愿剃度一僧人入寺,于是就问那胖和尚愿不愿意为自己真去出家。那和尚哪里敢说个不字,他要是说不字,脖子上的银珠子可就栽不下来了,最后无奈只得答应,跟随我大慈恩寺的和尚去了,做了真和尚!现在那胖和尚还在大慈恩寺里呢。” 丁太后哈哈笑道:“该该该!这道是个好佛缘,正当把自己犯下的罪业给修回来!” 释尘烟与丁太后正说着话,刘永铭从一边匆匆赶了过来。 刘永铭见得释尘烟正与丁太后聊天,愣了一下,有些不好上前。 因为他不知道上前去应该怎么说,若当着释尘烟的面说,还不知道释尘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另一边,释尘烟与丁太后斜眼便看见他了。 释尘烟见得刘永铭过来,脸色微红了一下,停下了刚刚聊天的话题,心中满是花季少女的懵懂心事。 丁太后看了看释尘烟,微微一笑,连忙向刘永铭招着手:“小六子!来来来!哀家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刘永铭听得丁太后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便走了上去。 而丁太后向左右张望了一下,对边上的一名侍女说道:“来,把那拐杖给哀家。” 一边的侍女以为丁太后要起身,连忙将拐杖给递了过去。 此时刘永铭也走了过来,那丁太后坐正了身子,冷不丁得举起拐杖向着刘永铭便打了过去。 刘永铭手里拿着圣旨盒,一脸的不高兴。 他不躲也不闹,站着就挨了丁太后一拐棍。 释尘烟只感到惊奇,她不明白丁太后为何要打人。 她也仅仅只是不明白而已,至于刘永铭的安全,释尘烟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一来刘永铭年轻力壮。 二来丁太后人老体衰根本打不动人。 三来那丁太后对刘永铭深爱有佳,平日里也是舍不得打的。 即使是打,那也只是丁太后装装样子而已。 对于刘永铭的不躲不闪,丁太后更加的兴奇。 她收起拐杖说道:“平日里哀家拿拐子打你,你当躲开才是,你还得显得一脸痛样,满地打滚的,今日如何这般模样?” 丁太后看了看刘永铭手中的圣旨问道:“手上拿的是什么?圣旨?你又干了甚事?皇上把你给废了?”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太后!您说什么呢。这事……这事……” 刘永铭说着看了一眼释尘烟,却是如何也不好说出口来。 丁太后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她言道:“把手里的东西拿来哀家看看。” 刘永铭靠近了一步,将那口谕给递送上前。 释尘烟好似越来越懂宫里的规矩,她并没有偷看黄帖,只是偷偷得看看刘永铭。 那种眉目传情好似在说,让刘永铭再次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再带到哪里去走一走,聊一会儿天。 释尘烟想到这里脸色一红,又低下了头去。 而那一边丁太后接过那口谕黄帖,只看了一眼便马上合上了。 丁太后握着那口谕黄帖对刘永铭问道:“为这事呀?” “是。太后,您是知道的,我与尘烟……” 丁太后笑了一声,又看了看释尘烟。 释尘烟听得二人好似提到了自己,有些疑惑。 正此时丁太后对释尘烟问道:“尘烟呀。你来哀家身边也有几日了。这几日有你在,哀家也欢实了不少。哀家之前也与皇上提了一嘴,说要是把能你留在身边就好了。皇上还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刘永铭两眼一瞪,说道:“这事……这事原来是太后您的主意呀?” 丁太后并不回答,接着对释尘烟说道:“皇上那里现在给了你一份恩典,你愿意进深宫大院么?你若是愿意,哀家便给你做主了。你若是不愿意,这份圣旨,哀家便给你退了去!皇上的皇权再高,那也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在他面前还算是能说得上话!但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你若是进了深宫大院,自此之后便不再自由,你可要想清楚了。” 释尘烟突然莫名地脸色一红,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低着头有些腼腆地说道:“是不是……是不是以后,我……我就能……” 丁太后慈祥地笑道:“以后你就该改口了!用不着太后太后得叫了,可以叫我奶奶了!” 释尘烟脸色越红起来,低着头,轻点了一下。 刘永铭越听越不对劲,这才明白那释尘烟误会什么了。 他想用眼神暗示释尘烟,可那释尘烟羞涩地低着头,却是如何也不敢抬头来与刘永铭看一眼。 刘永铭心中着急,伸出脚去,想碰碰释尘烟好让她注意到自己。 可这么一碰,那释尘烟更加的羞涩,脸色上的绯红之气越盛。 释尘烟还是没看刘永铭,她将自己的脚收了一下,心中以为刘永铭是叫她亲口回答。 刘永铭急心头,却又不敢说出来 而那释尘烟却还羞差地应道:“我、我愿意。” 丁太后又问道:“你可想好了!” 释尘烟即确定又害羞地应道:“想好了。” 丁太后宽了宽心,看着刘永铭说道:“看这口谕上的时间已是两天前了,那时翰林院还开着,没有休沐回家,想来此时也没办法把诏书追回了。即是尘烟已答应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追回来了。” 刘永铭苦着脸,在丁太后身边蹲了下来,用恳切地声音说道:“太后、皇奶奶、老佛爷!你就行行好……” 丁太后瞪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哀家说的!” 丁太后说完冲着那释尘烟 说道:“今日初一,内务府、宗人府里有人值守,盒子里的这份诏书会先拿过去传一传。明日初二,皇上一上朝,当着百官的面一宣,就算是诏告天下了。翰林院那里自会向各地方衙门下达,朝廷邸报上也会说这事,尘烟,你心中欢喜不?” “嗯!”释尘烟再一次腼腆地点了点头。 丁太后哈哈笑道:“哀家也高兴呀。皇上一连生了九个儿子,愣是一个女儿也没有。这下可好了,哀家也算是有个孙女了。” “孙女?”释尘烟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呆地看着丁太后。 丁太后还是一脸的慈祥:“是呀!皇上封你做了安康县主,你若是不满意,过阵子哀家再去与皇上那里说说,给你弄个郡主当当!等将来你出嫁了,再改封一个公主!到时候还赐你公主府呢!” 释尘烟脸上的羞涩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现在脸上只有惊愕的表情:“公、公主?” 丁太后笑道:“是!就是公主!放心,哀家不会把你嫁给那些勋贵的,他们豪横惯了,从来都没个正经样,根本不懂心疼人。哀家呀一定会从那些翰林学士的书香门第里给你挑个上好的后辈来。不怕,选婿之时首先就得玉树临风,可不能比潘安差了!” 释尘烟瞪着双眼看了看丁太后,又看了看刘永铭。 “我……”释尘烟脑子一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加说不出话来。 第469章 一场联姻 第469章 一场联姻 皇帝刘塬的这份诏书若是发出去,周太子柴世荣花尽心思去培养假秦王后人之事,就得付诸流水。 以后他也再没有可能再借当年的事情作乱了。 这一招即是杜绝了后患,又安抚了秦王府旧人。 只是柴世荣一直都没抓到,对于皇帝来说也算是一个遗憾了。 同时,释尘烟也不可能有机会再嫁给刘永铭,甚至连做侧妃都不可能。 因为他们现在是兄妹关系! 释尘烟心中想起那“兄妹”二字,猛得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不,不要。我不要当什么公主,我……” 释尘烟鼻子一酸,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她用手捂着嘴巴,突然一个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刘永铭正要走追,丁太后喝了一声:“站住!” 刘永铭停下脚步幽怨得看着丁太后。 丁太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小六子呀,哀家的好孙儿呀。你们这几个兄弟里其实你最是懂事,也最能说会道,也就是你平日能哄得哀家直乐呵了。你父皇关心征西将军府之事,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呀!” 征西将军名叫严良,字振羽。 他是如同归义军一般的存在。 说是中原王朝的一员外将,但却也只是顶了个外将的头衔。 其实征西大营并不受汉国朝廷节制,只是名义上归附在汉国之下而已。 征西大营设在西凉府,地处于西域与关中之间,完全一副自治的样子。 所以,征西将军实际上即是西凉的土皇帝。 甚至子承父业不受大汉国的委派,而且汉国朝廷也只能承认并加以册封。 如果哪天关中势弱,他严征西甚至都会带着数万西凉铁骑来到关中“清君侧”也说不定。 所以当初太祖皇帝在位之时,便让还是太子的刘塬娶了严振羽的妻妹所为侧妃。 在刘塬登基以后,因为太子妃已薨逝,所以他干脆就把严振羽的妻妹丁氏扶上了皇后的宝座。 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汉国与西域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但这也只是紧密而已。 如今皇帝想要对齐国用兵,担心严振羽会有所异动,所以就想着把征西将军稳住。 于是兵部出身的宋宪便向皇帝进言,让刘永铭去娶征西将军的女儿为妻。 以刘永铭的本事,想来用这层关系是可以稳稳地稳住征西将军府的! 丁太后口中所说的“不要让他失望”,即是说的刘塬安排下的这一层军国大事! 刘永铭的双眼有些发红。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后!当初那件事可还没过去呢!我原本十六岁那年就该大婚的!是你们把我的婚事给搅了的!我这个做儿孙的原本也不该说些什么,一切凭你们做主也就是了。父皇给我安排一场联姻,算就是对方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我也不反对。反正正妻是谁我也无所谓了!但我想与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们……” 丁太后没有让刘永铭把话说完。 她有些心虚地说:“尘烟是个好女子,这几日哀家与尘烟呆在一起,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是有情有义的。但征西将军府那一边更需要你去周旋一翻。” “太后!”刘永铭幽怨地叫了一声:“即使我将那严征西的女儿给娶回来,这也不妨碍我娶个心爱的女子做侧妃吧?安排谁做安康县主不好,非得让尘烟来做?” 丁太后看着刘永铭,语重心肠地说道:“你皇叔秦王也是哀家生下来的,他没了,哀家自也是心痛的。现在豫王也没了,这些日子哀家是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哀家就只剩下皇上这个儿子了。他的心事即是哀家的心事!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但是……” “没有但是!你皇叔秦王的那些死忠旧党需要这一出,以为安抚,这样他们才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情出来,更不会与前朝太子勾结。豫王遗留了许多死士,那些死士藏匿于阴暗之中,随时都可能做乱。皇上得让他们知道,皇上不想与他们为难,凡一切过去之事,皇上皆当作没有发生过。” 丁太后说完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宫人侍女们尽数退下。 而后她接着反问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到现在你没猜到尘烟的身份?” 刘永铭只得应道:“是赵谦的小妾所生。她是赵谦之女。” “可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那赵谦的小妾为了给他丈夫报仇曾经进到过宫中!” “什么?” “那真是一位奇女子呀!可惜了,后来她死了!而且是不偏不倚地死在你父皇的手上的!虽然是假他人之手,但那就是你父皇亲自下的命令,那位奇女子就是死在你父皇的怀中的!” 刘永铭愣了一下。 “这几日哀家也看出来了,尘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有这个权利知道!现在,你能站在她的处境上为她好好地想一想么?” 刘永铭有些沉默了。 丁太后接着说:“她的养父是杀她生父的仇人,她的母亲又是死在你父皇手上的!将来有一天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先不提她该如何面对枯木禅师,哀家就问你,她又该如何面对你父皇?又该如何面对你呢?” 皇帝刘塬从宋宪那里一早就知道了真相。 而刘永铭将释尘烟带进宫来的那一天,刘塬也一点也不避讳地与丁太后说出了那些事情。 再结合之前宫里发生的事情,丁太后现在对释尘烟的身世是了如指掌。 甚至丁太后都觉得释尘烟这个姑娘太过于可怜了。 丁太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人生最难的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苦再累只要想着活下去,即使没有出路,为了活下去也会拼出一条出路来的。人生最难的是左右为难、是进退为艰!是迷茫!是不知如何抉择!逝者逝矣,哀家可以看淡,你如此聪敏之人自然也会选择看淡。但她不行呀!这是她所无法面对的!” 现实是需要面对的。 而现实却又是残酷的。 丁太后又道:“当她无法面对之时,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你想过了么?能想着活下去,就会有办法,那就是万幸。但万一她不想再残留于这万千烦恼的婆娑界呢?到时阴阳两隔,你怕是会比现在更痛苦十万倍!皇上那里必定会满足她其它的要求,但只这一条是不许你的。” “我……”刘永铭被丁太后一阵说教之后,虽然冷静了下来,但心里却如何也无法平复。 丁太后又接着说:“只要你没跟她再有些什么,她最多最多就是选择一走了之,再不见前人故人,至少她还能坚强地活下去。你虽然可能以后都见不着她,但至少你还是知道她活着。你若是娶她纳她,与她发生了关系,她却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别怪哀家与你父皇心狠,其实你也知道,这对于尘烟来说,其实已是给她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刘永铭低着头想了想,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后转过身,向释尘烟的方向走去。 丁太后在刘永铭身后追问道:“你还是要去追她?” “之前的那件事情没过去,这件事情也不会过去!一切都在我心里装着呢。不过您老人家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偏激之事来的。现在她心里一定很难受,我去安慰安慰她。也许我能说服她,让她成为……成为安康县主。” “哀家劝你别去见她!你多见她一面,她将来就无法多面对你一分。你现在狠心一些,总比悲剧发生要好得很多!情情爱爱什么的,哀家也有过,也都经历过!” 刘永铭知道丁太后说的是对的,但他却没有犹豫,还在向前走。 人不是所有的时候都会表现得那么理性。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可以被感情左右。 ………………………… 太液池畔。 御鸾亭。 释尘烟一个人坐在亭子边上,看着那一池的春水泛着泪花。 她没有大声地嚎哭,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刘永铭急走到那亭子边上,想起丁太后的话,他迟疑了一下。 但他最后还是慢慢得缓步走上前去。 “尘烟,我……” 释尘烟听得刘永铭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刘永铭。 二人四目相峙,两两无言。 刘永铭的巧舌如簧在此时好像一下子都失灵了,那些甜言密语也好像被封印了一样,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二人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那释尘烟突然起身,两步跑到刘永铭的身边。 她张开双臂将刘永铭狠狠地抱住。 刘永铭只得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自也是有你的,我……总之,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的,只是……” 释尘烟听得刘永铭的话,松开怀抱,后退了一步。 她哽咽地说道:“我们走好吗?离开这里!我不做什么公主,你也、你也……” 第470章 护世菩萨 第470章 护世菩萨 释尘烟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一些不切实际。 刘永铭却突然挤出一丝笑容出来:“你知道的,我走不了。抛却了这个身份,我其实一无所有。三年前的大疫、去年的寒灾,死了很多人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救世之主,但凭借我这皇子王爷的身份,也能救下不少人来。我若是一走了之,将来若是再有点什么事情,怕是那些明明可以以我微薄之力而得救之人,会困毙于灾。我……我不能这么自私。” 释尘烟掉着眼泪说道:“不,你就是自私,你只是舍不得你的权势而已。” 释尘烟说着便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刘永铭。 刘永铭上前两步,从后面抱着释尘烟。 释尘烟却是没有挣扎,任由刘永铭搂抱着。 刘永铭在释尘烟耳边轻声说道:“是,我是个自私鬼。我知道,如果我想留住你,就得放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如果我想存留着那一点点小小的权势,就会失去你……也许以前我没说明白,但我现在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释尘烟抽涕了一下,问道:“权势真就那么重要么?” “不,不是因为权势重要,是因为苍生重要。佛有六神通,修得天眼通便能照见一切众生的苦乐之相。便能看到眼前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婆娑界!释迦既灭、弥勒未生而有地藏本愿度一切苦厄。而大愿地藏王菩萨却是在地狱里的……我们眼前其实不是什么人间,不是什么婆娑界,这里其实就是无间地狱呀!” 释尘烟没有应答,刘永铭接着说:“我也只是发了个小小的愿,想在这个看似婆娑界却是无间地狱里渡化一些执迷之人,想让那些受苦的死魂有所依赖。我知道你不能理解,甚至会因为我不跟你一起走而怀恨于我。我……” “我知道。”释尘烟突然停下了那种哽咽的哭泣。 她轻声说道:“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 刘永铭与释尘烟第一次见面时,释尘烟便就是拿着那把枯木龙吟来见的刘永铭。 而这句话就是写在枯木龙吟里的本寂禅师的谒语诗。 这谒语诗便就是枯木龙吟的真谛所在。 释尘烟没有回头,她看着眼前荡漾的湖面接着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辨清别浊,灭绝一切妄想的。我爹修了这么多年枯木禅还未大悟,更别说我自己了。我爹曾与我说,你有大智慧,但他却没有明说你到底是什么大智慧。我虽然不懂,但我每一次见你,总觉得你像是早死过一回之人。” 刘永铭苦笑了一声。 释尘烟又道:“我爹说你经历过小死、历劫大死,是从尸陀林舍了身肉才得以大功德,最后苏生回来的。他说你将来是要拯救这天下所有苍生的。” 刘永铭没有应答,而是静静得听着释尘烟的感悟。 释尘烟接着说道:“我爹说你是那大威德金刚,怒身令人而惧,却是护世之菩萨。你还是度六道众生、度厄诸苦的地藏王菩萨。是断言因果、驳判善恶、凡定生死的阎罗。而我……” 释尘烟挣扎了一下,转过身来,贴身面对着刘永铭。 释尘烟看着刘永铭复杂的眼神说道:“而我只是世间迷徒,绕三千烦恼丝而不得醒悟的众生凡子。也许上天让我遇到你,就是让你来解我苦厄的。可我不知道怎么解,我就只是想在你身边……或是情或是爱,我不知道。我、我早已不能自拔了。我只想将你留在你的身边。可我……可我好像做不到……” 释尘烟停下话音,又留下了一行汪汪泪珠。 刘永铭温柔地抹去释尘烟脸上的眼泪,说道:“凡错,皆在我。不在你。你本无辜,一切是我造下的罪业……” 释尘烟摇头说道:“太后跟我说了许多身在宫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后宫嫔妃是这样,皇子皇孙也是这样。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更知道……更知道你一个秦王根本没有可能娶一个生父生母是谁都不知道的来历不明之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释尘烟十分失望得低下了头去,喃喃地说:“即使你肯,你的皇帝也不会肯的。就算你强行如此,将来我也必只会是你的累赘……” 释尘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释怀,她露出笑容来:“其实能做一个宗女县主也挺好的,至少、至少我能常进宫来看你!” 释尘烟越是这般,刘永铭越是担心,他弱弱得问道:“你……你还好吧?” 释尘烟的眼中带着幽怨,但脸上却挂着迷一样的微笑:“没事呀!陪我看一会儿湖面吧。我、我不知道以后你还会不会陪我一起走夜路,一起牵着手说话……” ………………………… 内务府正堂。 丁虚正襟危坐在正堂大位上,看着底下站着一排的吏员。 那些吏员低着头,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而丁虚的脸上显着十足的怒气,他看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吏员喝道:“说话呀!” 随着的一声大喝,那些吏员不自觉地颤了颤身子,但还是一声不吭。 丁虚摇头说道:“是,也许你们会埋怨我。清明没给你们假去祭扫先祖,连初一休沐也没给你们休息。你们里头有些人可能已经把弹劾我的奏疏写好,等着明日给通政司递送上去。我能想得到你的言辞会有多犀利,好让皇上撤掉我这个内务府总管,甚至你们会托后宫的关系想要在皇上面前说我坏话!” 丁虚说完,突然用大手一拍身前的公案大声地骂道:“但你们也得能活到递送奏疏的那一天!” 丁虚气不打一处来,他接着说:“三天了!这都三天了!那两把匕首的事情愣是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说清楚!皇上那里是不作声,他那是碍着你们这些亲族关系、是看在勋贵往日功勋的情面之上这才暂时不出声!但你们以为就这样这件事情就可以过去了吗?” 丁虚越说越生气,他右手握拳,再次用力地锤着身前的长公案。 他叫道:“六爷那里呢?怎么给六爷一个交待?是。六爷那里也没作声,甚至我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只是笑了一笑而已。你们当真以为六爷会不放在心上?以为他不会查这件事情?他那是让我们自查!快一些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免得连累到内务府其他无辜吏员的身上来!” 丁虚从总管大位上站了起来。 他指着堂下站着的众人叫道:“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六爷,那日在紫烟轩,六爷笑嘻嘻地让身边的侍卫把那王八蛋的手给剁了,剁完以后还给活埋了。甚至还笑着把那他儿子给剥皮萱草了!现在那副人皮就放在这大堂外面,你们进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么?我别说看那具偶人了,我现在看到六爷笑,心里都慎得慌!你们是不长记性还是什么?” 丁虚骂得底下的那些吏员们都有一些发抖! 他又叫道:“不给你们放假是为你们好!我们自己快一些查出来,快一些上报,把事情解决了,大不了就是罚俸而已。若是让枢密司的人来查,还不知道要牵扯出什么事情出来!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呀?被带到那里去问话的人,有几个人能安然走出来的?不死也得掉层皮!” 丁虚缓了一口气,将火气压了一些下来。 他接着说:“当然了,六爷最近与宋侍郎走得很近,他那里可以帮我们说说情,枢密司那里可能也会放过我们。但那也只是给我们机会自查而已!在内务府里能解释得了的,就别闹到朝堂上去了!别让六爷难甚!六爷可不爱来内务府,若是哪天六爷怒气冲冲地寻到这里来,你、我、我们!谁能顶得住六爷的怒火?谁又愿意也被做成草萱人偶陪外面那个一起站着?” 丁虚怒气冲冲地说完话,却见得一个差役从大堂外头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进来。 丁虚见得那差役的狼狈样,更加得生气:“像话么?像话么!还有规矩没规矩了!内务府是皇上的颜面!走路都得挺起胸膛,迈着四方步,一步一踢地走!别冒冒失失的!” 那差役跌跌撞撞地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指着堂外颤抖着说道:“六、六、六爷\/六爷来了。” “什么!” 丁虚刚刚还在说刘永铭平时不会来内务府,但若是来了,定然是来发火的。 原本就有些心虚的内务府众官吏,听得刘永铭来了,心里更加地害怕了。 站着的丁虚也畏惧地问道:“六爷他……他心情如何?” 役差答道:“一点笑都没有!脸都黑了!” 刘永铭因为释尘烟的事情,现在极度不高兴,自然是一点笑脸都没有。 役差惊恐地接着说道:“像是……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不还似的。以前他进门都会给看门的兄弟赏几颗银豆的,这一次他直接闯进来的,像是……像是想杀个人泄泄火!” 第471章 侥幸之心 第471章 侥幸之心 那些内务府官吏们一听,脸都吓绿了。 “完了完了完了!还是来了!”丁虚着急得说道:“你们都给我站直了,脚都别哆嗦!一会儿谁也都别多嘴,万事我来应付!你们只要记住了三件事就行!这三件事只有六个字!低头!点头!磕头!记住了吗?” 众官吏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正此时,刘永铭拿着圣旨盒,黑着脸从正堂大门口走了过来。 刘永铭此时沉着心情,一步步地走到那正堂大位边上来。 丁虚移开一步,将大位椅子让了出来。 而后他弱弱得说道:“六爷,您如何来了?” 刘永铭看了看丁虚,又看了看底下站着的那一众主事官吏,反问道:“今日不是初一休沐么?如何还有这么多人在衙门里?” 丁虚不好直接回答,只得说道:“最近他们都有些懈怠,没好好地办事,所以把他们都找来训一训。六爷您坐,您坐。” 刘永铭心情很是不好,也不谦让,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刘永铭一坐,丁虚便看出了一丝异样来。 在平日里刘永铭总是对丁虚相敬友宾,一口一个舅表叔。 而且他也不会直接坐大位,而是歉然一下把大位椅子让给丁虚,他自己则移一条椅子坐在边上。 毕竟丁虚才是内务府总管。 但现在刘永铭却是直接坐了下来,这使得丁虚越发地感觉不好,后脊梁都有些发颤了。 刘永铭说道:“爷我今日心情不好,你们都别招惹我,别让我发火!” 刘永铭话一说完,底下那一排官吏便装头垂得更低了。 “是是是!”丁虚连忙附和着。 刘永铭将那圣旨盒放在案面之上,而后言道:“父皇那里让我带了一份圣旨过来。我没心情去给你们宣读,一会儿你们自己去念去看,记得向着宫里的方向磕几个头就是了。省得麻烦。” 刘永铭看了看不说话的众人,问道:“你们谁管着皇子里所那边的事务?” 没等队列里的人回答,丁虚马上说道:“六爷您有事吩咐属下就是了,一个郎中或是主事怕是办不好您的事情,若是还要别的有司帮忙,我这里也好协调。” 丁虚是担心刘永铭突然问罪,那些吏官要是说话一两句话而像外面具人偶一样就不好。 所以他便主动地把事情揽下来,至少刘永铭对自己还是客气的,不会动什么手。 这样他也算是救了这些吏员一命,算是在内务府里又买下了人情。 刘永铭言道:“爷我之前的皇子里所还没人住进去吧?” “没有。没您发话,您原来住的地方我都没敢让人进去。叶主簿说您虽然住进了秦王府里,但王府那边其实还有许多地方没修缮完。许多新买来的物什也都堆在王府杂间里,也没全布置进去。您之前的皇子里所的东西若是这时候都拉到秦王府去,怕是会弄得更乱,所以干脆就把原来的东西先留在那边了。不过六爷您放心,没人敢动。” 刘永铭言道:“重要的东西爷我也都拿回来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实木家具、珍玩摆件什么的,那些东西就别搬了,就留在里头吧。你们明日派几个人过去打扫打扫、收拾收拾。若是看到有书籍之类的,别给我扔了,都收在一起拉到我王府里来,那东西我还要。” 丁虚问道:“那些珍玩摆件您还留在那里做甚?不是属下不尽心,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秦王府修缮好了,还请……” 刘永铭摆手说道:“一会儿你看了圣旨就知道了,爷我不想再提此事。” “是是是!”丁虚回应了几声,向着案子上面的圣旨盒瞟了几眼。 刘永铭心情十分不好,他叹了一声说道:“明日你去一趟宗人府,催着他们把圣旨上面的事情给办了。至于圣旨里父皇让你们筹备的那些东西,你们两天之内把东西筹备好即是了。” 刘永铭如何也打不起劲来,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又道:“你们接着说事吧。也别太晚了,该回家休息的回家休息,该多陪陪妻儿老小的就陪着妻儿老小,该去寺庙上香的就去寺庙上香。平日里做事勤快一些,做事周全一些。也且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刘永铭的意思是多关心关心身边人,平时多做几件好事,别做那些恶事。 刘永铭心中很是感慨,他怕别人听不懂,于是又便多说了几句。 他接着说道:“你们平时也多积些阴德,把往日的罪业给消了,业消则缘聚,会有福报的。德行太浅,又似本王这般做了许多恶事,缘必散之。即使有缘亦会无份。别弄得最后有情人不能眷属,相峙哭泣,妻室都跟别人跑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便要离开。 那丁虚连忙说道:“六爷,那个……” “什么?” “匕首……” “哦,你说那件事情呀。该查查、该办办。最好我们自己内务府里能处置的便处置了,别让外人说闲话。到时候再说吧!爷我没心情与你们闲聊了。还有他事呢。” “六爷,属下送送您。” “免了吧。” 刘永铭说着摆了摆手,便幽幽地走出了内务府大堂。 丁虚见得刘永铭离开,那两腿一软,又坐回了刚刚的大位之上。 众吏官此时才敢抬起头来。 丁虚擦了擦额头上的冒出来的冷汗,对那些吏员说道:“刚刚六爷的话你们都听清了么?” “听清了!”众吏员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句。 丁虚说道:“六爷的意思很明白了,我们自己这里能处置的就处置,别给他惹麻烦。六爷让你们回家多陪陪妻儿老小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过一天少一天呀!知道让你们去上香是什么意思吗?是让你们自求多福!什么叫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呀?知道吗?” 众官吏听得丁虚的解释,觉得刘永铭的话里可能还有别的深意,他们连连摇起了头来。 丁虚说道:“就是让你们知道点什么就说点什么,别藏着掖着,别犯侥幸之心,这要让六爷知道你们有情不报,就没我们好果子吃!什么叫有情人不能眷属,什么叫妻室跟别人跑了呀?什么叫相峙哭泣呀?管粮仓那一位的妻女可还在青楼里接着客呢!六爷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呀!这事要是不查个明白,最后……实在不行那也只好……” “只好什么?”众人心里寻思着,抬着看着丁虚的意见。 丁虚接着说道:“若是真查不出来,那就只能抓阄了,从我们这里面弄一个人出来,自己去把罪认了,就说是用来割绳子的匕首忘了拿出来,漏在车里了。我找找六爷,让六爷去皇上那里去说个情。顶多就是刺配,遇上大赦也许还能回来。” 众人听得你看我我看你,那牙齿上下打颤。 他们一来是怕刘永铭为这事发火,真把谁再给活埋了,把自己的家室又给扔青楼去接客。 二来他们是真恨那个把匕首藏进车子里的人,恨得是牙痒痒。 他们暗暗都发誓,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 刘永铭从内务府里出来,坐上马车要往秦王府而回。 因为王府里还有一个赵伯伊在等着自己呢。 刘永铭此时的心情十分低落,心中烦恼非常。 但马车在快到秦王府里却缓缓得停了下来。 听得车厢前“驾驶室”的步青云说道:“六爷。王府大门那里好像出了些事,您别出来,我去打探一下。” “出事?还能出什么事?爷我今日出的事情还不够大么?” 刘永铭的心情与语气都十分不好,他生气地接着说道:“难不成爷我的运气能再差一些?难不成还有人会到我秦王府来打家劫舍?还能有谁把我王府给围了么?” 步青云弱弱得说道:“好像……看样子……是这么回事,但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啥?” 刘永铭疑了一声,连忙掀开车厢前面的大帘,从步青云的侧身边看了过去。 只见得秦王府外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的人,足有大几百号。 那些人个个精壮,像是专门练过肌肉的,绝不是那种市井小民可比。 这就是步青云说的“像是这么一回事”。 之所以步青云又说不像这么一回事,是因为这大几百号人全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吭声。 刘永铭坐在车里过来的时候在车厢之内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因为这些人安静地诡异。 但刘永铭此时却不管那一些,他身上的气不打一处来,就想着找谁打一仗。 步青云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刘永铭噌得一下,就从车厢后面下了马车。 步青云连忙弃了车子不要,也赶着下去,护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六爷,还是我去看看情况吧!这么多人,万一……” “没有万一,爷我今日心情不爽,正想杀个人解解闷呢!” 第472章 听从号令 第472章 听从号令 那些围在秦王府门前的人一听得有人说要杀人解闷,纷纷转过头看了过来。 刘永铭在步青云的护送下走到了那些人的前面大声地喝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那些人也不说话,纷纷伸出手指来向着秦王府大门处指了过去。 只见得那秦王府大门台阶之上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边上还摆着一张矮茶几。 茶几上还放着一碗茶与一盘瓜子。 椅子前面站着一位翩翩侍女。 那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宫玥璃。 想来刚刚宫玥璃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堵着这些人,不让他们进秦王府。 随着刘永铭的那一声大喝,宫玥璃这才看见刘永铭的马车,又见得他走上前来,这才连忙将手中握着的一把瓜子放在了椅子座上,站了起来。 宫玥璃见得众人都指向自己,赶忙小跑着便来到了刘永铭的面前。 那些围在王府门前的人自然是让出了一条道出来给宫玥璃走。 刘永铭此时都有些看呆了。 面对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那宫玥璃之前居然就坐在秦王府门前磕瓜子! 刘永铭看着跑过来的宫玥璃摇头说道:“我说姑奶奶,这又发生什么事了?哪来的这么多人?” 宫玥璃低着头说道:“是、是那个姓赵的将军带来的人。” “阿?” 宫玥璃解释道:“您出了王府以后,那赵将军闲得很,便派人回卫戍军军营。没多久这些人就来了。说是来王府当您府卫的。” 刘永铭咬着牙骂道:“赵伯伊呀赵伯伊,我是该夸你办事利索呢,还是要骂你没事找事!这不是说好了晚上再说么?” “我、我不知道。”宫玥璃应了一声。 刘永铭对宫玥璃问道:“既然人都来了,如何让他们在外面围着?” 宫玥璃说:“姚先生说……说虽然朝廷那里有圣旨可以让您收这么多人,但他们是从卫戍军那里来的,兵部那里还没有放人。他们现在还是军籍,章程不对,还不能进来王府做府卫。而且……而且王府里还没有收拾完,没地方给他们住。” 刘永铭疑问道:“他们为何不吭声不说话?” “我、他们来的时候是有说有笑的,我嫌他们太吵,就让他们闭嘴了。” “他们倒是很听你的话呀!”刘永铭又问道,“那他们刚刚怎么指着你?意思是你是他们领头的?” “我……” 宫玥璃有些不好意思说。 刘永铭侧着头问道:“你刚刚训他们来着了?” 宫且璃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刘永铭翻了个白眼说道:“他们都是赵将军手下的精锐,自是听从号令的。赵将军让他们来投奔我,你又来训话他们,他们自是听你的话。你既然训了他们,就得给他们安排好呀!” “这、这么多人,王府里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出来,没地方给他们住呀!”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跟姚先生发脾气了?” 宫玥璃嘟着嘴,偷看了刘永铭一眼,说道:“爷您都猜到了还问我做甚。这事也不能怪我。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王府里都没有准备。姚先生还与那赵将军有说有笑的,我又不能对客人发脾气,所以就、就多嘴说了姚先生几句……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就只是说,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也不与我提前说一声什么的。”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去,言道:“爷我平日惯着你是因为爷我喜欢宠着你。姚先生不跟你争吵也不是因为他说不过你,是因为你是爷的贴身侍女,这里碍着爷的情面呢。你还真揣上了?别愣着了,快沏碗茶,去给姚先生陪个不是,让他出来把这些人安顿了!” “我、我都没办法安顿这么多人,他……” 刘永铭白了宫玥璃一眼说道:“你真当这些人过来是跟你一样来享福的?他们来这里是卖力气的!没地方住,他们自会在姚先生的安排下自己弄出点地方来住。姚先生是读书人没错,但他以前是在征北大营可是做的司马!他自是懂得如何安顿这些人。” “我也没享着什么福……”宫玥璃嘟喃着嘴。 刘永铭反问道:“这还没享什么福呢?要不然我进宫跟皇上说说,给你弄个秦王妃当当,看看是在享福还是受罪?那可每天五更天就得起来,天刚亮就得在太后的床前请安。太后那里请完安还得去含凉殿皇后那里听训。朝臣还有休沐呢,秦王妃可是一天都闲不下来。你不错了,有爷我宠着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师仲道呢?” 刘永铭因为心情不好话冲了一些,那宫玥璃好似也瞧出了点什么来。 她喃喃地暗附道:“自己堵了什么气,何必发我身上来。” 但宫玥璃嘴里却是应道:“在筑竹雅屋看守什么人。” “薛开山呢?” “一大早就被一个姓薛的医士叫去了,好像是他义父什么的。” “嗯?” “他们像是说……说是薛医士自己没空,让薛开山帮他去给一个什么人打下手。我也没听清,好像挺着急的。” 刘永铭怪问道:“这一个小小的药庐需要那么多人手么?这薛神医到底要做甚呀!” “像是在躲什么人。”宫玥璃应了一声。 刘永铭言道:“这我也感觉出来了,平时找他可真是不好找!可是秦王后人之事早都过去了呀……” 刘永铭越想越觉得不对。 而宫玥璃也不高兴地压了压福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听爷吩咐,去给姚先生赔礼去了。” “去吧。” 宫玥璃应完话、行完礼便回头往王府里而回。 刘永铭也向着王府大门口走了过去。 那些从卫戍军那里过来的军卒们再一次出了道来。 刘永铭走上王府大门前的阶梯,却不进去。 他一个转身面就站在了王府大门前,正面对着那些军卒。 刘永铭喝道:“列队!” 只这一声,那些原本闲散地围着在王府大门外的卫戍军赶忙排起了队列来。 队列是排得很整齐,但却花了不少时间。 虽然是精锐,但在刘永铭的眼中他们还是得加强训练。 刘永铭看着底下的这些人大声地说道:“本王不知道赵将军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你们要是以为本王的月例银子那么好拿,那你们就错了!进本王王府的规矩也不知道玥儿刚刚有没有对你们说过。若是没说,本王现在也没空告诉你们。只与你们说,你们的顶头上司、秦王府府卫首领叫师仲道,若有不懂的就去问他!” 刘永铭越说火气越大。 他接着道:“你们若是在王府里犯了本王的规矩,本王不会管你们知道或是不知道,一律军法处置!军杖一顿是免不了的,严重的打完以后还得赶出王府交于有司处置。犯了最严重之事,那本王不打也不骂,直接杀了了事!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打听过我混世阎罗的名头,杀一个人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大事!昨天我还刚埋了一个!” 刘永铭说完,环视了一下这些人,又问道:“你们都读过什么书呀?” 那些新来的府卫们有些蒙圈,不知道如何回答。 正此时,赵伯伊与姚瑞甫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转头看着赵伯伊有些生气地说:“你可真快呀你!” “玥姑娘刚刚与末将说了,是末将没考虑好……” “行了!”刘永铭说道:“我出王府之前可是与你说好了……” “是末将的错!”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气道:“学谁不好学于沧楚抢话头呀!我是说,我进宫之前与你说,我要的可都得是识字的!” 赵伯伊马上应道:“一到十之内的数他们都识得!” 刘永铭两眼一瞪,气道:“这算哪门子的识字呀!” 赵伯伊尴尬地笑了一下:“六爷,军中哪里有那么多识字的人呀。但凡有识字的也都提拔起来管点什么事情了。一营三千人马真的找不出二三十个真会识字写字的军卒。不过六爷您放心,他们都是我操练过的,好用得紧。有好些个还是易将军教导过的呢,可以算是精兵中的精兵了!” “在我看来屁都不是!姚先生。” 姚瑞甫上前一步,说道:“六爷请吩咐。” “刚刚玥儿跟你陪过罪了?若她不是真心道歉,还堵着气,我这里代她给您陪不是了。” 姚瑞甫见得刘永铭要行礼,连忙压住刘永铭的手轻声说:“六爷礼贤我自是知之,但在这些军卒面前您对属下行礼,却是有损于六爷威严,切不可行!玥姑娘那里已然说了句对不起,这便够了。属下其实……” 姚瑞甫见得刘永铭宁可骂自己宠爱的侍女也要支持自己的工作,他心中更加大胆了一些。 姚瑞甫直言道:“其实属下为难玥姑娘,并非是因其之不逊而生气。乃是因玥姑娘管着王府上下杂务,将来府卫生活难免与其有所交集。玥姑娘不知军中之事,以一女流之气而协管军卒之务,难免令之无出,出而无状,状而无行,而使号令有杂,军卒疑之,不知听从谁人。若有疏忽,则士气不在,事必不能成。” 第473章 河东要地 第473章 河东要地 刘永铭点头说道:“姚先生所言在理,我亦有此虑,故让玥儿向先生陪礼。将来府卫之杂事还要多劳烦先生了。” 姚瑞甫轻笑道:“无妨无妨,此属下熟能尔。” 刘永铭又说:“有一事还请先生专治。” “恩?” 刘永铭说:“请先生教他们识字,能识多少便识多少。不求他们考取什么功名,能识文断字即可。” 姚瑞甫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刘永铭解释道:“此生力军也!无此,事不能成!” 姚瑞甫看了看大门外的那些士卒,退了一步,向着刘永铭作揖道:“属下愿以残身助六爷一臂之力,此事尽交付于属下之手吧!” 刘永铭满意地点了点头。 姚瑞甫收了礼数,又往前一步言道:“六爷,属下传言陆礼部那里有一本诣岭先生所书千字文一部,乃蒙学之奇文,若能得之……” 刘永铭笑道:“先生不必烦恼,圣王宫粥厂管事徐小义那里就有一本。徐小义手中原是原作,是礼部陆预付之银钱,以借看之名将之调包。” 姚瑞甫笑道:“文字之要不于贵贱,只要内容一样,无需是诣岭先生或是王羲之手书。属下现在便……” “别!先把这里的这些人先安顿了再说。” 姚瑞甫一想,马上说道:“还得将师小侯爷请回来,毕竟他才是府卫首领。府卫杂务可交于属下,但统领却只能有一人。” 刘永铭连忙转身而向步青云,叫道:“步青云!” 步青云从一边连忙赶上前来:“六爷,您叫我。” “你骑上马去一趟筑竹雅屋将师仲道替换回来。告诉他,兵有了,接下来看他能耐了!还有,你定要把那筑竹雅屋里面的两个人给我看紧了,一个也不许给我走脱!” “是!”步青云十分专注地应了一声。 “赵将军,我们……”刘永铭正要对赵伯伊说些什么,却见得王府大门里崔珚琇正探头探脑得往外看着。 刘永铭一见到崔珚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赶忙摸了摸身上。 他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冲着崔珚琇叫道:“琇儿!琇儿!” 崔珚琇听得刘永铭叫自己,连忙快速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刘永铭吩咐道:“琇儿,去向账房帮爷我支一千两银票,我要去趟傅家。” “阿?”崔珚琇愣了一下,说:“爷,那一千两银票早上我给你了。” 刘永铭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 他说道:“我一不小心转手就给花了。我现在去门房写个字条给你,说明一下情由,你再去账房那里支一千两给我送来。我与赵将军在门房里再说点事,等你回来。算了,多支五百两吧,别被我又用了。” “是。”崔珚琇应了一声。 刘永铭却是当着赵伯伊的面又问道:“对了,那姓胡的妇人如何了?还在王府里吗?” 崔珚琇答道:“这两天来了葵事,在王府里修养。” 显然胡梨还没有到更年期。 “她出过门吗?” “那天夜里回来以后就没有出过门了,就连饭食也是送进她房里的,她还要了纸笔墨砚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你一会儿与胡妇人说,让她在红杏楼等我,我在那里见她。顺便让玥儿派人去粥厂找找小义,把他也叫上,爷我一同在红杏楼里见了。” “是。”崔珚琇又应了一声。 刘永铭吩咐完这一些便让姚瑞甫开始安顿外面的那些士卒。 而刘永铭则与赵伯伊一起走进了秦王府的门房。 门房其实很小,也十分简陋。 除了一张椅子,一张小桌,一张简易的板床及两条板凳之外便没有别的家具了。 不过桌子上的文具,如笔墨纸砚之类的倒是齐全。 这些东西是用来给来访之人留下什么字用的。 刘永铭在门房里给崔珚琇写好字条以后,崔珚琇便去了账房。 刘永铭自己则与赵伯伊在门房里说起了事情来。 门房的门子很是懂人事,早早地便出了那小房间。 他不仅自己不听,还不让别人靠近这里。 等崔珚琇拿着银票快回来的时候,刘永铭与赵伯伊已然谈得差不多了。 刘永铭认真地问道:“这么说来,孟征东也是不赞成开战的?” 赵伯伊回答道:“末将只是说有此可能,并不敢肯定。末将之前是在征南大营中任职,与孟征东其实并未谋面,亦无交情,不知其所思所想所测。但就目前而言,并无战机,亦非可战之时,除非……除非契丹自乱,无力南侵,我大汉国方可与齐国一战。若胜则以齐国之资防契丹之胁。若败……” 赵伯伊并不敢说下去,刘永铭却道:“我汉国若败,齐国必也国力耗尽,无力与晋国成犄角之势。契丹必兵危晋国,而那时我汉国新败又无力驱之,使契丹成其北临之势!东可指吞齐国,西可尽得河东之地。河东若被契丹所并,则我汉国如头悬一剑,命悬一线。” “正是!河东乃天下之中,富庶之地。欲攻河北而必争山西,若得山西必得河东。拥河东之地则可争关中之利!千年以降,从潼关入关中者寥寥可数,皆是由河东而入关中也。” 自古以来能攻破潼关直接往关中打的几乎没有。 三国时马超、韩遂守潼关,曹操战败后,也是经过河东绕道进入关中,于渭南用离间计才击败马超。 宋武帝刘裕打下潼关,是因为秦军弃守,也不是打下来的。 而东魏的高欢也是兵分两路,一路打潼关,一路从河东进攻。 潼关久攻不下之时,被宇文秦从小路杀出,使得东魏窦泰兵败,最后自杀,河东的高欢只得引军而还。 唐朝时哥舒翰固守潼关而使得安禄山无法进兵一步。 要不是杨国忠进谗言,让唐玄宗逼哥舒翰出关应战,潼关不至于会失陷。 而黄巢更是不敢直接打潼关,而是从山道秘密潜入已废弃且无人看守的汉朝旧潼关,而后从背后攻打真正的潼关,这才拿下的。 更别说蒙古灭金时是跑了一个大圈绕开的潼关。 甚至是后来日寇也没能撼动潼关一分,也是从河东绕道,但被黄河阻隔,除了炮击之外,他们也丝豪没有办法,最后也没能打入关中。 所以,对于汉国来说,最重要的战略之地不是潼关或是虎牢,而就是河东! 赵伯伊接着说道:“未将……未将觉得武功侯去征东大营就是去说服孟征东打这一仗的!” 武功侯、云阳侯,都是车骑将军丁实。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我舅表叔虽是扞将,亦是弑杀之人,但他却不是那种好战之人。” 弑杀却又不好战,这的确令人费解。 一般人也不清楚丁实是怎么一回事。 但赵伯伊是丁实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自是知道丁实的脾气与习惯的。 刘永铭正在冥思苦想,那赵伯伊又说:“六爷若欲知之,末将去了征东大营以后稍封密信回来……” “不可!”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你来我王府,父皇那里必能知之。此时,他必有所思,不可再生他事而使我父子相疑!莫要小看兵部宋侍郎呀,你若有密信要交于我,怕其中还得经他一手呢。你我只要通信,不管信中说了些什么,父皇相忌之心必起!” 刘永铭的意思是,宋侍郎有能力把密信里的内容给看一遍,而不让刘永铭与赵伯伊知道他看过密信,还能让密信好好地交到刘永铭的手中。 虽然宋宪一直在帮刘永铭,但宋宪的左右摇摆让刘永铭不是很信任他。 所以刘永铭不愿意为了这点事情而去冒这个险,若真让皇帝知道二人通信,他必起疑心,这么做真的很不值得。 正此时,门房外的门子大声地在外面说道:“六爷,琇姑娘回来了。” “赵将军,我们走吧。路上再边走边说。” “好。” ……………………………… 由于步青云被派去了筑竹雅屋,没有人给驾车,所以刘永铭与赵伯伊是骑着马去的。 二人各骑着一匹马很快就来到了傅家大院之外。 刘永铭下了马,正准备牵马进去之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转而对刚翻身下马的赵伯伊说道:“赵将军,你……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先进去与奇川先生聊聊,免得一会儿尴尬。” 刘永铭这么说其实不是怕他们两人尴尬。 而是因为之前在红杏楼,刘永铭强吻了王珂珺。 他是担心一会儿若是遇见王珂珺,那王珂珺必对自己不死不休。 到时候那些事情传进赵伯伊的耳中,尴尬的只会是自己。 刘永铭虽然在外边无形无样,但他在赵伯伊的面前却是一副坚定果决的样子。 若是让赵伯伊看到那样的场面,知道了那些“小事”,怕是自己在赵伯伊心里的高大形象就会飞灰湮灭。 赵伯伊听了刘永铭的解释,只觉得刘永铭讲得十分有道理。 他说道:“那未将就先找个地方栓马,六爷您一会儿派个人来叫我进去就是了。到时候想来您也谈好了,我与奇川先生再谈,亦不会觉得尴尬。” 第474章 门后芳泽 第474章 门后芳泽 “好。赵将军稍待。” 刘永铭说完将马匹交给赵伯伊,拱了拱手之后便向着院子里头而去。 现在已快到中午饭点时分了。 刘永铭原本以为傅家大院会十分热闹,那些长工们应该会来院子里搭把手将饭菜做好,等着开饭。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走进傅家大院之后,里头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瞧见。 甚至是大厅堂里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刘永铭怀着好奇之心四处寻找着,一路向着傅家大院的后院而去。 后院的厨房那里升起了渺渺炊烟,刘永铭有些兴喜,终于是看到人了。 他其实只是想问问傅家的人到底去哪了。 他刚推门进入厨房之内,便见得那王珂珺一脸不高兴地坐在灶台前的一个小木凳上。 她一边用烧火棍向灶口里捅着,嘴里一边还喃喃地说道:“让你亲我,让你亲我,捅死你,捅死你……” 刘永铭两眼一展,正想悄悄地退出门外,却不想那王珂珺听得动静,转过了头来。 四目相视,一时尴尬无比。 王珂珺愣了一下之后,握紧了烧火棍,猛得站了起来。 刘永铭刚想逃走,却想到一会儿这王珂珺若是追出来,二人在外面理论又正好被什么人撞见可就不好了。 具刘永铭所知,傅家厨房里可是有一个厨娘在的。 刘永铭脑子一转,却又向前走了一步。 此时那王珂珺正好跑上前来,高举着那烧火棍,向着刘永铭的脑袋便要敲下去。 刘永铭的右手一伸,想用手接住那烧火棍,却不想烧火棍突然停了下来,根本就没往下砸。 王珂珺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她可不会变招。 王珂珺好似觉得这么一棍子下去,可能会把刘永铭给找死打伤,她一下子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放松了劲。 刘永铭见此机会一把夺下了王珂珺的烧火棍,扔在一边。 那王珂珺哪里肯就这么罢休,二话不说,拿着小拳拳猛锤着刘永铭的胸口。 这拳劲可不如烧火棍来的厉害,所以刘永铭任凭王珂珺锤打,希望她能解气。 反正这点小拳劲也伤不了自己。 可那王珂珺越打越来劲:“混蛋!混蛋!” 刘永铭怕被人听到,右手一伸便将王珂珺给搂住,并向着自己的怀中拉了过来。 二人身体相碰之下,中间距离全无,王珂珺的拳头完全发不出力气来。 “放开我!”王珂珺娇喝一声。 刘永铭又担心被厨娘闯入看见,于是便抱起王珂珺向着里头走了一边。 他用右腿腿掌勾住厨房木门,轻轻得一点,那厨房的木门便关了起来。 “你混蛋!你又要做甚!我跟你拼了!” 刘永铭见得王珂珺又闹又骂,心里真是担心一会儿真把那个厨娘给招来。 他只得抱着王珂珺转了一个身,而后前近一步,将王珂珺整个身子给顶在了木门之上。 王珂珺因为被刘永铭搂抱着,那手臂只得从刘永铭的掖下穿过。 她两只握着拳头的手此时打不到刘永铭的胸口,只得不停地锤打着刘永铭的后背。 刘永铭看着王珂珺娇气的样子,心中无比感慨。 他多想眼前抱着的人就是释尘烟。 如果自己真的能鼓气勇气抛却现在的一切,想来也不至于会失去那一场上天安排下来的缘份。 “你这个伪君子、小人、你竟敢……” 没等那王珂珺把话给骂完,刘永铭抻头过去,就是一吻。 王珂珺身体不停地挣扎着,但她也只是挣扎身体。 原本她可以甩头躲避,可不知怎么的,王珂珺就是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用拳头打着刘永铭的后背。 那原本锤打刘永铭后背的手越来越无力。 最后那双手就停在了对方的后背之上,握拳的手也慢慢地张开来了。 娇哼之声从王珂珺的鼻息中发了出来。 娇滴滴,门后芳泽。 心慌慌,香唇可情。 细眼澄涩,柳腰弄弱,犹似宫娥妆云夕。 桃脸破弹,檀口生香,宛如莺燕渡春宵。 珂粉明目眼涩涩,珺玉琢磨美涣天。 王珂珺此时原本用来打人的手,却变成了抓抱,且还越抱越紧,害怕眼前人逃走一般。 王珂珺收回双手于胸前,将刘永铭一把推开。 刘永铭原本不是王珂珺能推得动的。 只是他心虚,觉得真不该将王珂珺当成他人,心中只觉得对不起王珂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王珂珺脸色殷红,不知说些什么好,与刘永铭一对相视,即尴尬又羞涩地转向了一边去。 “你、你、我……” 王珂珺与释尘烟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像。 只是她们羞涩时表情是一模一样。 刘永铭脑子一热,说道:“我们私奔吧!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就我们俩,去天涯海角,去没人的地方。” “阿?”王珂珺愣住了神。 刘永铭又道:“我带你去看北国雪原,去北漠奔马,去西域掏沙,或是泛舟于江南水乡,采苹于岭南山野。观蓬莱仙山道法之昌盛,望霍童洞天华严之广法……” 王珂珺两眼一瞪,急问道:“那琳琅怎么办?” 刘永铭被王珂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唤回了现实。 “我……”刘永铭赶忙往回找补:“我与琳琅不可能的!” “可她一直在等你。” 王珂珺两眼一红,好似刚刚那一阵热吻就没发生过一样。 她说道:“前几日我与琳琅说话,我问她,若是你考不上怎么办?她跟我说我,你要是三年考不上,她就等你三年。若是九年考不上,她便等你九年。等到你愿意娶她的那一天……她,她说此生非你不嫁的……” 刘永铭沉默了。 王珂珺低头不敢与刘永铭对视:“我、我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做梦都常常梦到你,但我们……我们之间隔着琳琅……我、我自小就没爹在身边,后来又没了娘,本就孤苦,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若把我们……我、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王珂珺泪眼花花,声音越来越小声:“可我也、也不想把你让别给人……” 刘永铭叹了一声:“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故作聪明,一次又一次得伤害爱我的女子。我不是有意的,其实我是……” 刘永铭还没说完,那王珂珺突然猛得一头栽进刘永铭的怀抱之中。 王珂珺脑袋往刘永铭的胸前一撞,刘永铭气息接不上,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那王珂珺委屈巴巴的得说道:“你没错。我也没错。小时候我娘对我说过,这世上只要是爱,就不会有错。爱的时候没错,分开的时候也没错。两个人只要相爱,即使相隔万里那也是爱。即使永世不见那也是爱。” 王珂珺的母亲好似很懂什么是爱。 她应该是知道王文召在大慈恩寺出家,但却又不能与他时常见面。 一来大慈恩寺是国家寺庙,二来当时宋宪派人盯着呢。 王珂珺的话越是那么说,刘永铭心中越是不安。 他说道:“你越是这般说,我越是不知如何去面对琳琅了。算了,不见她也就是了。” “你狠得下心来不见她么?” “我……” 刘永铭迟疑着。 王珂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刚刚被刘永铭吻过的唇,低下了头去说道:“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来,即是如何,又何必来撩拨于我!” 王珂珺说完,却又喃喃地说:“花心鬼!别以为我会认为不是那种绝情之人,你本性我知道!” 她说着,那心头一暖,擦去眼角的泪花,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与往日一般灿烂。 刘永铭心中着急,释尘烟是这样,王珂珺好似也有一些不正常起来。 刘永铭急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王珂珺把双手往腰间一插,生气地说:“哈!你两次非礼于我!这笔账怎么算?” “我……” 刘永铭却又关心得问道:“珂儿,你真的没事么?” “我当然没事了!”王珂珺见得刘永铭又要说话,她连忙抢着说:“也别跟我提琳琅。你休想破坏我与琳琅之间的姐妹情!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我不想参和,但你要是破坏我与琳琅的姐妹情,你休想再让我看到你。不对,你休想再看到我!” 刘永铭见得王珂珺又恢复了往日刁蛮的话气,这才放心下来。 他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放心的微笑来。 “你还笑!”王珂珺红着脸,嘟着嘴说道:“两次了!别想有第三次!就问你,这笔账要怎么算?” 刘永铭反问道:“你想怎么算?” 第475章 实验纪要 第475章 实验纪要 王珂珺想都没想,便说道:“你不是对古文很在行吗?我这里有一本手抄本,你把我译了它!” 刘永铭笑道:“是奇川先生的书吧?他的学问远在我之上……” “现在说的是你!” 刘永铭连忙笑道:“行行行!给你译!给你译!先说说是什么书吧。” 那王珂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眉头一皱,用鼻子使劲得嗅了嗅。 “糟了!”王珂珺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叫了一声,连忙跑向灶台边上去。 她掀起了锅盖来看了看锅里正在炖着的药,连忙拿起水瓢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水回来往锅边淋入。 王珂珺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王珂珺又跑到那灶口处,往里抽出了两根柴火出来。 刘永铭看着王珂珺突然笑出了声来。 王珂珺一个甩头瞪看向刘永铭。 正当王珂珺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刘永铭却抢着说道:“忙完了吗?我们还没吻完要不要继续?不是,我是说,我们还没有说完话呢,你那什么手抄本在哪,拿来给我,我带回去看看……” 王珂珺菲红着脸说道:“你再胡说我就再拿烧火棍打你!书就在那边碗柜里,你自己去拿!” 刘永铭向四周观望了一眼。 果然,墙边上的确就挂着一个碗柜。 古人很早以前便有了挂在墙上的碗柜,与现代厨房上方的厨柜差不多形制,也是两扇小门。 只不过古人并不是连排放置,而只是单独的一个厨子,固定在墙上。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防鼠。 古人惜物,好看的碗也皆是实用器,自然也是得好好保护。 而老鼠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在厨房里乱窜,打破几个碗都是常有之事。 傅家也算是大户,自然是有碗柜这一类的东西的。 刘永铭打开墙面上的小柜,除了几块大碗之外,果然是有一本书。 刘永铭轻笑着从柜子里将书拿了出来。 他心中是十分自信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搜找资料远比古人要便捷得许多。 即使有些书籍他不曾买过,但也看过电子版的。 即使他没见过电子版的,书目与简介也都是知道一些的。 刘永铭用这种后世的自信取出了那本书来。 他看了看那有些发黄的封面,眼神却马上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实验纪要?”刘永铭叫出了声来。 之所以会如此惊呀是因为那四个字根本就不是繁体字。 而是简体字! 篆、隶、楷、魏的‘实’字下半部份其实是贯字,即实。 ‘实’‘寔’都是‘实’字的异体字,魏晋以后就不常使用了,随唐以后甚至就不用了。 现代是选用了最好写的‘实’字作为简体字来应用。 这些简体字的出现让刘永铭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古人并不会这么用词! 书本并不厚,不过几十页而已。 因为市面上本就有卖这种空的手抄书,所以书本的封面其实也算是正常。 就是那几个简体字格外显眼! 王珂珺坐在灶口看着刘永铭有些惊讶的表情呵呵笑道:“没见过吧?我不是为了显摆什么,就是真想知道这本书里写的是什么。那个是实字么?我义爷也说是实字,不过他也是查了书以后才知道的。你算是有些本事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王珂珺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好厉害!不亏是诣岭,一眼就知道出处。他、他现在的样子好……” 王珂珺正胡思乱想着之时,那刘永铭已经翻开了那本手抄书看了看来。 这一翻不要紧,惊得刘永铭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珂珺回过神来,笑道:“这本书很怪,它不是像正常书那样竖着写的,而是从左到右横着写的。甚至还有一些符号,我是看也看不懂。” 刘永铭深深得吸了一口气,说道:“化学方程式……” “什么?”王珂珺见得刘永铭真的识得,投来了更加异样的眼光。 珂珺连忙说道:“我义爷都不曾识得那上面写着的东西!” 刘永铭合上书,快步回到王珂珺的身边,着急着说道:“珂儿,这书你是从哪里来的!” 王珂珺见得刘永铭的表情十分认真用又专注,这让王珂珺也有些诧异。 “你怎么了?”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王珂珺笑道:“想知道呀?求我呀!” 刘永铭连忙放下所有身段,恳求着说道:“求求王家小姐了!您就告诉我吧!” “刚刚还珂儿的,现在如何变成王家小姐了?”王珂珺一脸得不高兴。 刘永铭马上说道:“珂儿、珂儿、珂儿,你就告诉我吧。” 王珂珺见得刘永铭是有求必应,皎洁的她两眼一咕噜,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每日午后来我藏书阁,跟我说说这本书里写的是什么!” 刘永铭心里清楚这是王珂珺想与自己单独相处而提出来的条件。 但他的脸上却显出了为难之色。 因为刘永铭确实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与王珂珺独处。 他只能说道:“不是我不教你,这书里的东西你真的学不会!里面有很多东西……怎么跟你说呢……就是……就是……” “你教我了,我不就学会了么?”王珂珺不爽得嘟起了嘴来。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所认识的东西。想学这个,你得先把自己以前学的东西都忘掉,而且只能记我教你的东西。你若是与别人说起这本书上的内容,在别人眼中你将会是一个异类!变得……变得不男不女。” 刘永铭开始以恐吓的话来作为自己不教王珂珺的借口。 王珂珺从那马扎上站了起来,生气地问道:“你却是识得,你也是异类么?不想教就直说,刚刚还……你还说那些要与我什么的话!” 刘永铭缓了一下心情,笑道:“儒林十绝,哪一个不是异类?你外公奇川先生脾气就古怪得让人难以相近。我又何曾不怪异?办起正事来果决坚毅,面对男女之事却总犹豫不前……琳琅那里……我会去解释的,毕竟我也瞒了她许多事情。” 王珂珺脸色一红:“你刚刚那什么我的时候可没有一丝犹豫!” 刘永铭轻步走上前去,温柔得说:“好珂儿,你就告诉我,这书是从哪里来的?你若是告诉我,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淘弄去,只要我能弄得到!” “你?”王珂珺打量了一下刘永铭的装束,说道:“你是有些日子没穿那件破儒衫了,可你有银子么你?” “只要你能说得出来!” “我有吃有喝的,不要别的什么!” 王珂珺头一低,红着脸说道:“我只想……只想你能多、多陪我一会。” 刘永铭言道:“以后我常来看你!哦,奇川先生与我合作书局,以后还要印制许多东西,我也得常来!我只要一来,我就……”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跟我义爷说去吧!”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我、我这时候求聘怕是、怕是琳琅那一边……” 王珂珺红着脸抬着头娇气地说道:“谁、谁跟你什么求聘呀!我是说让你去问我义爷!这书是我从他那里翻找出来的。我、我其实是想拿这书来考考你,好跟你、好跟你再多说几句话!” 刘永铭连忙急问道:“我进来时便没见到奇川先生,他去哪了?” 王珂珺言道:“去书局了。而且把家里的长工、短工、杂佣都叫去了,连厨娘也都带到那里去给他们做饭去了,中午他们是不回来的。要不然我能一个人在这里给我义嬷熬药么。” 义嬷即是外婆。 称义,是因为王珂珺兄妹两自小就失了父母,是她外公、外婆带大的。 刘永铭一听,转身连忙就要走。 那王珂珺十分不高兴地叫道:“你现在就要走呀!” 刘永铭回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看着王珂珺。 王珂珺其实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哪里真会为难刘永铭。 “把书还我再走呀!要真少一本什么藏书,我义爷非把我轰出家门嫁人不可!” 刘永铭笑道:“那不正好?就当作嫁妆了!” “你!你少拿这种事情玩笑消遣!”王珂珺说着又想拿起什么东西去打刘永铭。 她一抬手,想到万一又让刘永铭反制而被强吻。 她脸色一红把手放了下来。 王珂珺红着脸生气得看着一副傻样的刘永铭,白了他一眼,说道:“便宜你也占了,如何还不走?” “那什么……奇川先生的书局在哪?” 王珂珺瞪了一眼刘永铭生气得说:“合着你们天天谈什么合作,到现在还不知道书局在哪?” “这……一直以来我都是来的你家,所以我……我还真没去过!” 王珂珺不高兴地说:“过了十字街,往居德坊方向走就能看到店招牌匾了。前脸是书店铺面,穿过书店往里走,里面的院子即是印局!” 第476章 爱憎分明 第476章 爱憎分明 刘永铭连忙俯身拱手作揖。 “要你多礼!越看你越是讨厌,快滚!” 刘永铭轻笑一声从傅家匆匆地赶了出来向傅家外面而去。 此时赵伯伊正在傅家大院外的木桥边上等着。 他见得刘永铭满脸兴喜,与之前的不高兴完全换了个样子,心中料想自己的事必是成了! 原本赵伯伊是开口确认一下,但仔细一看刘永铭的那张脸,赵伯伊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开口。 刘永铭从赵伯伊手中牵过一条马缰,连忙说道:“奇川先生不在家,去了书局。我们现在就去书局里找他!” 刘永铭正要翻身上马,见得赵伯伊不动,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赵伯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从腰间将系着的手巾给掏了出来,递给了刘永铭。 “做甚?”刘永铭问。 赵伯伊侧着头,也不去看刘永铭,只是淡淡地说:“你嘴边有女人的口脂。” 胭脂水粉是用来涂脸上的。 口脂即是现代的唇膏口红。 其实除了电子产品,今人日常所用的东西在古代都能看到雏形。 其中也包括牙膏肥皂、化妆品口红、牙刷假发等等。 甚至古人还使用过“冰箱”。 刘永铭看着赵伯伊递过来的手巾连忙接过琮慌忙得擦了起来。 一边擦他还一边庆幸地说:“万幸万幸,这要是谁看见了,还不得羞臊死我呀!” 赵伯伊笑道:“六爷您在别人眼中无恶不作、放浪形骸,无所谓名声,您看上去可不是那种会羞臊之人呀!” “你都说了是在别人的眼中了!你何时见我在奇川先生面前失过礼的?你的事情,礼数不到还真不好办!走走走!赶时间呢。” “六爷,您脸上的胭脂还没擦干净呢。您这又要做什么去?不是我想多嘴……我要是说您慢吧,您这一去就只问了个奇川先生在书局。说您快吧,好像……好像有些对您不敬。六爷,市面上有种药丸叫龟鹿建威丸……” 一听这药丸的名字 就能知道它是做什么使的。 刘永铭两眼一瞪,急道:“你少拿爷我开涮!胡说些什么呢!就是亲了那么几下,没办正事! 刘永铭说着便翻身上马。 赵伯伊也爬上了另一匹马,但嘴里还在笑:“六爷,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好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也都这样。这毛病其实是吓出来的。那些老兵以前刚上战场的时候惊得很,虽然后来习惯了那些残肢断臂,但还是落下了毛病。不过这事能治得好,每天只要想着哪个女子,但不要解决,有个一两年就会好许多了。” 南宋赵构原本是有一个儿子,自从他被吓着以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刘永铭白了赵伯伊一眼,气道:“之前见你挺正经的呀!才见了爷我几面呀,就敢开这黄腔!我说了,刚刚没办那种事!话说回来了,你这么了解你是不是也有呀!” 赵伯伊笑道:“其实末将没打过大仗,只是剿匪时手刃了几个。在征南大营时与楚国边关的人是发生过点冲突,但也只是撕打。兵部那里有暗令,打可以,别打死人,省得发生太大的纠纷。” 二人一边骑着马前行一边聊起了天来。 刘永铭笑问道:“我是问你,你是不是也不行呀?” 赵伯伊笑道:“以前的确是也有点快,不过后来想想女人,憋得久了就好了。” “军营里可以有女人?”刘永铭疑了一句。 赵伯伊应道:“女人可不能进军营,我在长安城有住所,也有家室。” “你没家室以前呢?” 赵伯伊傻笑一声说道:“我刚当兵那会儿,其实心里……也不算是喜欢吧,就是少年的懵懂,六爷你知道末将的意思的。” “你到底想的谁呀?”刘永铭好奇得问了一句之后又说道:“你说嘛,我看看有没有办法给你弄来当妾室,但要说明,她要是成婚了,我可没办法办成。我总不能拆了别人家的墙给你家院子盖上吧?” “六爷要是能找到她也算是一件幸事。也不怕六爷您笑话,我少年懵懂之时这心里想的是……呵呵,算是我嫂子吧。” “嗯?嫂子?你说的不会是以前赵谦之妻吧?后来父皇赐给了狄次辅的那个?” 赵伯伊笑道:“不是她,她的确是很漂亮,但这女人爱慕虚荣,毫无廉耻。我兄失踪之后,她转眼就跟那姓狄的跑了。她入不了我的眼。”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赵伯伊指的那个人必是赵谦的妾室,也就是释尘烟的生母! 当初赵谦被枯木禅师及傅远山所杀而失踪以后,赵谦的妾室认为赵谦必是被皇帝派人暗算。 所以那个妾室一直想为赵谦报仇,但带着一个婴孩真的不方便。 于是她便找到薛西垣,想让薛西垣帮她照顾释尘烟。 但薛西垣误会了,以为赵谦妾室说的孩子是秦王后人。 于是薛西垣便与赵谦妾室说,实在不行就把婴孩送往与老秦王一向交好的大慈恩寺方丈那里。 赵谦妾室也误会了,便带着释尘烟去往大慈恩寺。 而当时她遇到了在大慈恩寺当僧人且已毁容的王文召,于是便刚释尘烟送到了王文召的手中。 之后赵谦妾室便失踪不见了。 赵伯伊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我当时真的是……不能说是眼馋吧。我族兄赵伯传,哦就是秦王府长史赵谦,他那妾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仅是漂亮美艳,而且十分洒脱。这与刁蛮又有匹别,或者说是明辨是非、理直道真、爱憎分明,做事是有理有节!” 刘永铭笑道:“你倒是不惜溢美之词。话说回来了,这个人后来哪里去了?” “我要是知道刚刚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去给我族兄赵伯传报仇的,但是……自此之后便再无消息,想来她是死了。若非如此,以她的脾气,该闹出点什么动静来了。” 刘永铭呵呵笑了起来:“她若是还活着,我必为你打探到!” 赵伯伊一手持着马缰,一边向刘永铭拱手道:“那末将就谢过六爷了。即是六爷应承了,那不如……” “什么?” “不如好人做到底吧,我还有一个侄女……” “哦!”刘永铭连忙说道:“找到了!” “什么!”赵伯伊一听,连忙拉住马缰。 只听得马匹一声嘶叫,赵伯伊所乘骑的骏马便停了下来。 刘永铭双手齐勒马缰,也将马停了下来。 赵伯伊连忙说道:“六爷莫要玩笑,我说的是赵谦之女!” 刘永铭笑道:“我们刚刚也没说别人呀!” “她在哪?” “赵将军不必担心!她安全得很,现在在宫里太后的身边,没人敢动她!” “宫里?”赵伯伊紧张得说了一句。 刘永铭说:“她现在名叫释尘烟,一直由枯木禅师抚养成人,也算是……算是还了赵谦的那场罪业吧。不过尘烟自己不知身世,我也不想让她难甚,毕竟赵谦就是枯木禅师王文召所杀,所以……赵将军若是有缘再见到她,还请不要将实情与她述说。” “宫里……”赵伯伊犹豫了一下,又道:“宫中如深海,凶险莫测,六爷能不能……” “哦!这事父皇那里已有了恩典。估计明日上朝便会诏告天下,收封释尘烟为宗女。” “阿?”赵伯伊惊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重视此事! 刘永铭莫名地苦笑一声:“不过父皇不会说她是赵谦之女,而是说……说她是秦王遗珠。不管如何,她将来会生活无忧的。赵将军若是有所怀疑可与枯木禅师求证其身份。圣旨上亦是有对枯木禅师及大慈恩寺的封赏,毕竟他有‘收留遗珠’之功嘛。” “六爷之言末将是信的!” 赵伯伊说完叹了一声又道:“我兄因国家事而亡,却不想皇上未因此而牵连,甚至如此泽恩我之侄女,而我却……却还与歹人谋合……” 刘永铭笑道:“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父皇知你善治兵,且此事又是因那些旧事而起,你又有回改之心,父皇自是不会对你如何。这要是换成别的皇帝,怕是当天夜里你就不在了。” 刘永铭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着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寻思道:“皇帝秘密厚葬赵谦,恩威并施,尘烟又封了县主,陇南赵家与皇家宗室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这赵伯伊上了战场,怕是得玩命了。汉齐大战若打起来,赵家必定必丁出钱。想来这一切父皇早早地就都想地过了……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也会这么做吧……” “皇恩浩荡呀!”赵伯伊感慨地说了一句,接着又道:“六爷,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饭点都快过了。” 刘永铭笑道:“奇川先生把厨娘叫去奇川书局了,想来我们能在那里赶上吃饭!我们快一些也就是了!” 刘永铭说着催马向前。 赵伯伊笑了一声,跟上了刘永铭,二人又聊了起来:“六爷的骑术不错呀!” 第477章 好茶润口 第477章 好茶润口 “那是呀,我六岁那年便就会骑马了。谁让我跟裴哑巴相熟呢,从小就没少去皇宫夹城禁军营地那里骑马玩耍。” “那吏部郎中裴展元……” “虽然比我大了五六岁,但却是我的儿时玩伴。”刘永铭笑道:“别看他年长于我,却总是想着事事学我。而且这小子在我身上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一大堆。最后裴哑巴急了,不让我们一起玩了。也好在裴展元天资不错,十几岁就中了举人。” “举人怎么当上的吏部郎中?” 刘永铭乐道:“还能怎么当上的,那可是河东裴家!有举人功名就可以当官了。听说他这官当得还算是不错,去年就到了吏部郎中,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但他的官想来也只做到这里了。” 赵伯伊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是知道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举人入仕,一般情况下做到五品官也就算是到头了。 再年轻有为也没用,学历摆着呢。 当然也有特别的时候,比如严嵩的儿子严世蕃,清雍正年间的田文镜等等。 史书中载“举人无至六卿者,独贾俊以重望得之。” 明朝贾俊等人,虽然是举人出身也得到了高位,但却是以军功获得的。 仕人集团对他们其实并不太认可。 而赵伯伊自己其实也是举人出身,所以对此深有体会。 赵伯伊又问道:“六爷与裴展元若是认识,那裴太子妃……” 刘永铭哈哈笑道:“当然也是认识的了,简直不要太熟。太子喜欢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想让我帮他,结果让我硬生生地给摁下来了。这事要是传进太子妃的耳朵里,就我与裴家小辈这些交情,那太子妃不管我做的对、做的错,都得骂我一通。” “六爷与裴家的关系不错呀?” “哪里呀,就是跟裴展元小时候玩闹过一阵。那裴哑巴现在见着我,都像是见到阎罗一般躲着我。说起来……我是有些日子没看到裴哑巴了。下一次见着他,得好好得戏耍他一番。” ………………………… 西市以西是傅家大院所在的群贤坊,群贤坊以北就是居德坊,与西市正好是斜对面。 傅远山的奇川书局就在居德坊沿街。 刘永铭与赵伯伊骑着马走在路上,正如王珂珺所言,他们过了十字街便看到了那书局的店门。 虽然傅远山的奇川之名无人不晓,但这奇川书局的门脸却是不大。 别看店铺的位置奇好,可以算是旺铺,来往的行人也很多,但却没有什么人走进去。 总之,奇川书局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主要原因是这一带住着的人大多是贫苦百姓,卖一点杂货可能能卖得动,但要卖那些只有读书人才会看的书,实在是没有多少人进来买。 也正是因为近几年的生意不怎么好,傅远山家里过得也不是很富裕,所以当初他才会考虑与刘永铭合作开书局。 赵伯伊拉停马匹,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我看我还是……” “哦!对,你还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一会儿叫你。” “好!”赵伯伊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便翻身下了马。 而后刘永铭向着店里径直而去。 店里正在一边打瞌睡直发春晓困的一个伙计见得有人进来,连忙精神了起来。 “这位贵人,您要买什么书?我们奇川书局里的书可是应有尽有呀!” 刘永铭没怎么搭理伙计,只是左右观望了几眼。 这奇川书局的门脸的确不大,里面放着的书架也是十分有限。 书架有限,上面能摆放的书籍也就有限,客人能选购的书便更是有限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看个座吧。” 那伙计笑道:“客人失礼了,我们店没给客人准备什么座。您说您要什么书,我给您取去,很快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道:“奇川先生这么大的名头,而奇川书局的生意却如此不良,哎、难怪呀难怪。客人来了,没茶没座!” 伙计脸色一板,说道:“这位客人,您这是来做什么来了?挑理呢?我们要是给你上了茶,茶差了吧,你得说几句。茶好点吧,我这卖本书都赚不回这茶钱来!” 刘永铭笑道:“难不成你们这生意做的还得把买椅子的银子也得算进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刘永铭一边左右环顾一边对伙计说道:“去将奇川先生叫来。” “你说叫便叫呀!”那伙计的火气越来越大。 刘永铭今日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要不是有王珂珺那一出,缓解了刘永铭的不高兴,他今日说话比这伙计还要冲。 刘永铭喝道:“去将奇川先生叫来!别让本王发火把你这书局一把给烧了!” 伙计一听到“本王”二字,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自己可能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这是谁这么横呀!” 一个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 铺面门脸与后堂之间有一条过道门,过道门用一条布帘挡着。 此时,正有一个位老儒者掀开布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老儒者见得是刘永铭便展出了笑容来:“小友如何来了?” 刘永铭转头看到那傅奇川走了出来,连忙向着他作揖道:“晚辈给先生行礼了。” “可使不得!这要是让旁人瞧见了,又得说我傅奇川装大了。” 刘永铭笑着收了礼数。 傅远山问道:“刚刚这是怎么了?如何要焚我店面哪?可是这小厮招待不周?” “何止是招待不周呀,就差点往我身上抡拳头了。” “这是何故呀?”傅远山惊奇地问。 刘永铭笑答道:“只是想讨个座,讨碗茶而已,并无其它。” 傅远山慈祥地笑道:“即是如此,那小友里面请吧。老夫这里虽无好茶,但亦可润口呀。里头请。” 刘永铭拱了拱手向着傅远山所指的布帘走了进去。 傅远山见得刘永铭进去,将笑容一收,回头对着那小厮小声地呵斥道:“不要命了?那可是混世阎罗。我得罪得起,你得罪得起么?哪天别因为你这张臭嘴死在街面上!” 傅远山骂完便也走进了门帘之内。 门帘之内是后堂。 说是后堂,其实已然成为了一个书库了。 那库存的书磊了一摞又一摞,好似都是以前多印出来卖不掉的旧书。新印的却没有多少。 傅远山笑道:“乱是乱了一些,不过也没办法,地方就这么大。小友里面请,里面还有地方。” 傅远山说着便带头又往进去。 穿过后堂与过道,便来到了后院之内。 后院里左右及正面各有一间屋子,一共三间。 因为地方都用来建屋了,所以院子显得有些狭长。 后院不是很宽敞,里面没有种一棵树,还放满了各种杂物。 甚至用来防火装水的大缸上面的木板盖上都垒着东西。 此时,那后院正中间的位置上正架着一口大锅。 锅上冒着热气,应该是在煮着什么。 大锅前站着一位厨娘,正拿着一个长勺在锅里搅动着。 一个长工模样的人端着一个大碗便走到了锅边。 厨娘一见,连忙用勺子往锅底一舀,然后往长工的碗里浇。 刘永铭吞了吞口水,问道:“臊子面呀?” 傅远山笑道:“是呀,这不是到饭点了么,给他们做些好吃的,一会儿干活有力气。加了肉的!” 傅远山强调加肉,是为证明自己给手下的福利并不低。 刘永铭傻笑一声说道:“那、那就给我来也一碗吧。我可也没吃呢,快快快,可馋死我这一口了。” 傅远山一愣,连忙说道:“这您可吃不得!” “我馋这一口呢!别这么小气。” 傅远山笑道:“不是老夫小气,别人吃得您却是吃不得。这是臊子面,臊子面讲究的是吃面不喝汤,这吃剩下的凉汤是要倒回锅里再煮的!小友是个体面人,可吃不得这个!” 刘永铭啧了一声,抱怨道:“就不能重作一锅么,我王府里的厨子是个江南人。精学过淮扬菜与鲁菜,关中的菜色他也都会做一些,甚至是契丹的菜品他也能烧上几道,可就这臊子面他如何也做不好!我吃了不得劲!” 傅远山笑了笑:“改日把厨娘叫您王府去,单独给您做一份尝尝也就是了。小友这边来吧!” 傅远山说着将刘永铭往正面的一间屋子里请去。 刘永铭与傅远山进到那屋子里,只见得屋子墙边上都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的雕版木刻。 屋子的中间也就只有几张桌子。 这几张桌子便是傅远山与账房所用的桌子了。 “小友请坐。”傅远山说着便向着外面吩咐着人叫他们送茶进来。 傅远山的话一说完,便有人送了一碗茶水来。 因为干活是要卖力气的,多卖力气就会口喝,口喝了就要喝茶,所以茶水是随时供应着的,说来就来。 一名小厮将两碗茶送了进来便又出去了。 刘永铭品了一口茶,这茶哪叫一个次字了得! 刘永铭现在喝的是砖茶,而且是比最普通的砖茶还要次上那么一等。 第478章 会试重考 第478章 会试重考 刘永铭吐掉嘴里吃剩下的茶渣,说道:“先生若是不弃,我王府里倒时还有一些好茶,您派个小厮过来取百来斤回去。反正我也喝不了那许子,放着放着也都会放坏。” “小友好意我心领了!”傅远山笑道,“书局是做工的地方,可比不得在家。我在家中自是也喝得好茶的。”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问道:“这账房里如何没人?” “饭点休息去了。一会儿才会来。小友今日如何有空来老夫这里呀。” 刘永铭言道:“哎,别提了。王府里有一笔账如何也不对上,查来查去,却发现是当初答应与您合开书局的银子还没给您!反正也是闲着,且也有事与您说,所以我便亲自给您送来了。我还去了您家里呢,您不在,所以到这里来了。” 刘永铭说着便将那一千两银票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其实刘永铭并没有查账,更没有发现账对不上。 是刘永铭知道傅远山不好意来王府里拿银子,所以便把错认在自己的身上,好叫傅远山宽心把银子给收了。 傅远山见了银票,脸上的笑容放得更开了。 刘永铭说:“当初应了您的是两千两。这里是第一笔一千两,您先收着。” 傅远山收了银票之后说道:“小友客气了,老夫这就给您写一张收条。” “好。” 傅远山坐到了一张桌子边上,开始写收条。 刘永铭随口问道:“平日去先生家中都会遇到先生,好似您也不常到书局来吧?今日如何也在这里了。” 傅远山与王元荣都是奇人,一心二用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甚至那王元荣还会左右开弓,两只手同时写字,还能写出不同的字体出来。 临摹仿写别人的字迹对于王元荣来说更是简单不过。 傅远山一边字写一边应道:“哦,这还得亏了小友呀!小友不是让王府里的叶主簿给老夫送来了一套印书的玩意么?” “哦!活字印刷!”刘永铭想了起来,当初刘永铭的确是做了几套出来,也的确是让叶长青给傅远山送了两套。 傅远山又说道:“我原以为还是以前的那种玩意,却不想是铜铅所制,而且排版竖模也极为规范!不一时便能排出一版来,这要是用雕的,还不知道要雕到何年马月去呢。干脆,我便将一间杂间给收拾了出来,专门用来活字印刷!” 院子里的那些杂物想来就是傅远山为了腾空屋子而搬出来的东西。 傅远山说话间已将收条写好,除了用印、盖拇指印之后,还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傅远山来到刘永铭身边,他一边坐在另一条椅子上,下一边将收条递了上去,嘴里还说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缺字!有几个字虽然备了很多个,但我三四版一起排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够用。而且有些字还没有!那些字是生僻了一些,怪不得小友的工匠。不过没关系,我用木雕新雕了几个补上了。” 刘永铭笑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忙起来不记事。回头奇川先生可将此事与叶主簿说一说,让他把那些工匠介绍给您。您缺什么字了,便让他们造出来。顺便再打造一副活字模组出来。您只要将使用之中所遇到的不足之处与他们言明即可,好让他们再改进一翻。您若在其中有发现什么问题就随便提,让工匠们去接着改,总之改到合您满意为止。” “小友玩笑了!玩笑了!这已经很好了!” “唉!”刘永铭连忙说道:“不不不!不够好!我们将来可是要印许多许多的书的。还要建个大作坊呢,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若没有好器具,如何能印出那许多好书出来?一年之内,改进器械所用的所有花销都从我王府私账里走,不必公出,您只要与叶先生对账即可!先生还请不必担心花费!” 傅远山拱手笑道:“那老夫在这里就谢过小友了!” “这个不值一提,只是……” “小友有什么便说。” 刘永铭言道:“只是书印出来得卖呀!卖不掉放在那里还不如放茅房擦屁股来的有用呢!” 傅远山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友放心,老夫现在印的正是从叶主簿那里拿来的会试往期之中贡文章!近日长安城里有消息传出,说是要重考!” “嗯?重考?”刘永铭连忙问道,“此语先生可知是从何处传出的?” 傅远山神秘地笑了一笑,看了看门外之后,凑近了刘永铭的耳边,轻声说道:“是从奇川书局里传出去的!” 刘永铭一愣的功夫,那傅远山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问道:“奇川先生所为是为何意呀?您的外孙王元荣好不容易得中……” 傅远山摆手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与小友说白了吧,是大慈恩寺枯木禅师的主意!” “阿?”刘永铭更是不懂了。 傅远山笑道:“封闲集来找过老夫,与老夫透了一个消息!” “封闲集?您说是封延孚吧?字长远,号闲集散人。他好像……好像是我三哥的门人,在为我三哥编撰书籍呢。” “是他。”傅远山言道:“他与我论不上什么好,只不过时常来老夫这里买些书籍。其与我说,会试副主考官翰林院的夏彷夏相思入宫之后被禁军所擒,现已关进了大理寺中了!听说他是与那会试弊案有关!” “恩?” 傅远山接着说道:“即是出了会试弊案,那这一科还作得了数么?若是作数,那些没考中的考生该如何给他们一个交待?若是不作数,那些凭本事考中的考生又当如何?” “不不不,不是……这事我怎么听着这么邪乎?” 刘永铭说着,沉思了一下,又道:“夏彷之事长安城中已有流传。你意思是说,枯木禅师得知了夏彷被捕的消息,将你找去了。可能是让你以转让善本或是有什么好书出售为名,将那封闲集找来。您把夏彷之事与他一说,话里话外言说考生可能会闹事之语。他乃我三哥门人,回去之后必与我三哥说起此事。” 傅远山笑道:“小友心智果不在我那女婿之下呀,只是你不该说破!” “枯木禅师到底什么意呀?” 傅远山笑道:“枯木禅师乃大慈恩寺方丈,永宁王他也是见过的,亦是知其为人。” 永宁王即是三皇子刘永钥。 傅远山接着说道:“那永宁王平日里以礼贤下士示人,实则自私诡诈,小肚鸡肠,绝无小友之大量宽容。他若是听说考生可能会闹事,必定会将此事传之更广,于是长安城中便流传起了可能会重考之事!那些觉得不公之考生只要有人带头,必定会被怂恿蛊惑而集起闹事!”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来。 傅远山又笑问道:“试问小友,若有此情,首当其冲者何人?” “我!会试主考官!” 傅远山点了点头。 刘永铭还是一脸疑惑。 傅远山却是反问道:“小友为何不问问枯木禅师为何要害你?” 刘永铭摇头言道:“害不着我!父皇即为贤君,自是知之此非我之过错。考生闹事,父皇除了安抚考生之外,只会查谁是传谣者。且夏彷之案是我查出的,还有功于朝廷,自是不会治我之罪。将来若是事发,亦是三哥被父皇所责!说句让先生见笑的话,因我母妃德育皇后早薨,父皇那里对我常有包庇、纵容。且此事我之无咎,故不会有事。” 傅远山笑道:“枯木禅师亦是料定皇帝让你去做此科主考官必是因科考弊案之故。其又料定,夏彷之奇案必是你查出来的。除了你,之外别人无此手段!小友即是察觉一切,为何做此迷惑之样?” “枯木禅师乃得道之高僧,佛法之精非是小辈可比。我知其乃是秦王皇叔之谋士旧臣,心智自是高于凡人。只是……只是其即是化外之人,又何必涉此红尘杂事?此夺嫡之争也!轻则宗人府圈养一世,重则……重则宫里宫外伏兵待杀,成血流之势!此与功德有碍呀!枯木禅师何故破戒而思此计助我?” 傅远山答道:“小友之智亦非常人可比,小友若能定鼎,天下苍生可救矣!此计若失功德,而能救万民于水火,枯木禅师亦是愿受此无间地狱之苦刑!” “这倒像是他的原话。只是……” 傅远山马上说道:“我那外孙初来乍到……” 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见外了!见外了!上一次我与先生您说过,等贞作中了进士,我必帮他入东宫,试一个太子舍人!” “不!”傅远山连忙说道:“我与枯木禅师量计过,欲以其子辅之小友!”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晚辈身份尴尬。上不及太子,下不入贤臣,我位之凶险非是他人所能度之!若非如此,我如何会以纨绔示人,以消百官之忧!即便如此,那首辅曹相、吏部程天官,亦是视我如死敌。我每日是惶恐不安呀,怕有朝一日父皇圣宠不在我身,那时随便一小吏之劾奏,足使我被贬入九幽之地!” 第479章 西域奇人 第479章 西域奇人 傅远山言道:“小友实非池中之物,更非九幽之虫,乃九宵之龙也。小友智略已显,必被他人所忌,此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则黄袍于身,退则万劫不复。” “先生即是知之,当知贞作若于我左右必凶险非常,而于太子身边乃是正道!枯木禅师之计虽良,但……朝堂之上如今乃为太子党与大爷党成二虎相争之势,其余不过罴豹狐狼而已。即使父皇查出传谣者为我三哥,父皇为衡度朝权必只以训戒,而无伤其身也!此计必不能得惩,若是有用,我已施展了,甚至比此更狠!” 傅远山哦了一声。 刘永铭微微一笑,接着说:“无妨,枯木禅师心意,我已知之。其之俗欲,我亦心承,来日必有所报。贞作那里还是先跟随太子再说,此仕途之捷径也!枯木禅师乃天下之智士能人,有其阴护于贞作背脊,料想其无恙矣!先生还请不必再言!” 傅远山见得说服不了刘永铭只得放弃。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道:“先生与禅师欲助于我,此情小王领受了。若说真有什么急迫之事可以帮助的话……我这里还真有一件难事想要求教先生!” 傅远山连忙拱手言道:“小友之才并不在老夫之下,可不敢求教二字。小友言来,我与你议一议即是了!” 刘永铭说:“刚刚是去了贵府这才知道您在此地,我去之时见到了珂珺小姐,见得她手中正拿着一本书观看,那本书名为实验纪要,说是您的藏书。” 傅远山笑道:“我知小友实非纨绔,亦是雅人。此书老夫亦是观之不懂,小友想要,老夫便让于小友便是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不不不,先生误会了。君子不夺人之好。晚辈非是欲物而求,乃是想问问那本书先生是何处所得?何人所着?” 傅远山的脸色微微一变,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四十四年前,从西域来了一个奇人。” “四十四年前?”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刘永铭对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 傅远山却是笑道:“是。就是四十四年前,老夫记得很清楚的。那一年老夫年初成婚,年末便有了一女。可惜我妻月子没做好,又染恶疾。拖了数年之久后,又流产了一回,自此宫寒不孕。虽说后来因我女婿之故,当时的秦王命薛神医来我家诊治。病是治好了大半,但却是不能再育了。” “哦。小王是说,即是从西域而来,可是西域人?高鼻梁白皮肤的那一种?” 傅远山摇头说道:“非也,乃是我中华人物,所言之语皆中华之言。他如何去的西域此前事老夫并不知之,只知其从西来。此人虽说认得字,但却不通文墨,不知书字,所写之字亦是缺笔少画。其到长安城欲以奇巧仕官,其虽识字却无文采,故而不用。且当时周昭宗已成魔魇,贪财无度。凡仕官皆以银钱买之,无钱供奉朝廷及上司哪里会有官可以做。” “后来呢?” “后来……当时朝廷吏部有一书吏乃我好友,那奇人来仕官之时便是由我好友相试,其能识此奇人之才,但周室朝廷不能用,故引荐于我。我观其所书之字,皆魏晋后之简字也,字字皆有来历,引以为奇,故使其留宿我家。” 傅远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叹息道:“实不相瞒,我那前朝在吏部做书吏的好友……不是别人,正是赵子由!” “赵子由?” 傅远山点头说道:“便就是秦王府长吏赵谦之父也。” 其实赵谦并不是赵子由之子,而是从他堂兄那里过继过去的,这事赵伯伊曾说过。 赵子由的堂兄赵子仲其实有三个儿子。 长儿三年前死于商洛之疫。 次子赵谦被过继给了赵子由。 第三子即是安北将军赵伯伊。 傅远山接着说道:“因我好友是陇南赵家旁支,虽在京中做一员书吏,但他在长安并无房产,只租了一室供夫妻居住,因有女眷多有不便,而我有傅家祖传之大院,故赵子由将那奇人引荐于我,叫我留宿了他。” “后来呢?” “那奇人于我家中住了数月,写下了这本手抄,之后不知何故便离开了。” 刘永铭问道:“那本书便留在了你家中?” 傅远山点头说道:“我知其乃奇人,将来必成一派。虽不知书中之意,想来后世若是有人知之,必引之为经典,故而留存。” “那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傅远山想了想说道:“当年也就二十出头吧,二十二岁好像,现在想来应该是有六十有六了吧。至于他叫什么……” 刘永名心中一疑,问道:“他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傅远山笑道:“他真名叫什么老夫真的不知。只知他与赵子由结拜为兄弟,改为与赵氏同姓,亦是跟随同辈,名为子季。” “赵子季?” “对。” 刘永铭低头想起了事情来。 傅远山却反问道:“小女将那本书掏出来了?哎,她虽爱看书,却不爱惜书籍,谁知道又会被她随手放到哪里去,我就不该把那本书拿出来。” “嗯?”刘永铭又疑问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先生为何又将此书取出?” “哦!”傅远山连忙解释道:“那日小友带着赵伯伊赵将军来我家中找我,因赵谦之故,我心中对赵家人有愧,于是便想起了这本书来。原本是想物归原主的,但又……呵呵,说句脸红的话,家中藏书实在太多,好一些我也只藏不看,且时过境迁,真不记得本实验纪要藏在了何处。所以当时并敢提及。” “人之常情,先生不必挂怀于心中。那后来呢?” “前些日子工部郎中赵振华也来找过老夫,寻问薛神医之下落。一翻攀谈之下,才知他亦是陇南赵家之人。当时我亦未与赵郎中说有这么一本书,但心中已挂念上了。于是我便加紧查找,直到昨日下午老夫才将此书找出。原本想去找赵将军将书还给他,可是……那房子还没修上,埋着的那个……老夫真不好意思去找他。” 刘永铭笑道:“果是如此!您去找了赵郎中了么?” “去了,可他家空无一人。今日一早我又去寻,他却是一夜未归。而书局这几日又忙得很,我只得将书放回家中,而后来了书局。却不想被珂珺看见拿走了!” 傅远山当然不可能能找到赵振华。 赵振华昨天傍晚去了那荷恩寺的小树林,而后就被刘永铭给扣在了筑竹雅屋了。 刘永铭笑道:“即是如此先生如何敢拿来送我?” 傅远山也笑道:“那赵郎中与内务府来往甚密,且当时我也没跟他说我这里有那本书。刚刚小友开口,我还以为是赵郎中或是赵将军知书籍之事,只是不好意思来取,而叫你来拿呢,所以就……” 刘永铭笑道:“虽不是赵郎中所托,但我也是有意要将那本书给他的。而且……说句让奇川先生生气的话,那本书我已向珂珺小姐讨得,现在就在我衣袖之内。还请先生莫要怪罪我不问自取之盗名!” 傅远山一听,哈哈笑道:“传闻小友喜好强取豪夺,而今却又与我言语一声,可见传闻不实呀。” 就算是刘永铭不言语一声,他也不会将那本书还给傅远山的。 刘永铭尴尬地笑道:“先生高远,而朝中之官吏皆肉食者也,故小王未敢待之与先生同。” “老夫受宠若惊了,小友其实不必如此客气。别说是书了,你就算是你要纳我孙女为侧室,改日派媒人抬个花轿过来,送足六礼之后,直接抬走也就是了,何况是一本书呢。就算是小友不是拿去还给赵郎中的,我亦无怨。那本书我也实在也是看不懂,小友如此重视,想来有识其之能!你拿去便是了!”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一笑:“先生玩笑了。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王府呢。珂儿天资聪颖,必有好人家相配,我乃一纨绔,实是配不起她来。” “小友不必客气。” “这真不是客不客气之事,别说是珂儿了,就只这本书,您如此豪迈地就送与我,我这一领受,有些话我却又是不好开口了。” “小友言来即是了。” 刘永铭说道:“原本我发了话,书局经营都归先生所管,我绝不插手,可现在……若不整改,怕是我们这门生意做不下去。两千两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没了也就没了,但先生您还得操持傅家家业呢……” 傅远山笑道:“小友能赚下那么大的产业,自是经营有方。老夫这里有什么问题小友讲来也就是了。” 刘永铭直言道:“其一,店面太小。许多人卖书,不是冲着哪一本书来的。而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有什么好书值得一买。店面架子上放的书少,别人选的也就少。说句您可能十分爱听之语,您是博览群书之人,但他人可没先生您的这般学识!他们没见过的书多了去了!” 第480章 邸报新闻 第480章 邸报新闻 傅远山想了想,说道:“再盘一家店面的话……” 刘永铭又从怀中拿出了五百两的银子言道:“西市那里有旺铺可以盘下来,一百两银子足以,这里是五百两。这笔银子不入我的股账,入您的股账。我的要求是上下两层!最好是直接盘个茶楼下来!” 傅远山又想了想,说道:“反正也不是用我的银子,我应下也就是了。” “其二,把刚刚店外的那个小厮给我辞了!” “阿?”傅远山连忙说道:“他平日做事还算是勤快,虽说是得罪了小友,但……但并无太大过错,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那人是我妻家的,辞了的话……我换个人到店面柜台去,你看……” “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呀!伙计在客人面前受了委屈,您事后赏点什么东西便是了。但绝不可与客人顶嘴。即使是被打了,也不能反手,直接趟地上报官也就是了。我给您写个条子,您派个人去红杏楼,领两个姑娘过来。店面那里就让姑娘为您操持,您尽心印书也就是了。” “什么?”傅远山脸上显得有些不高兴,“这、这不合适吧?来往的都是读书人,如何能让一青楼女子……” “放下您高傲的身段吧奇川先生。您也别打心里觉得那些姑娘下贱,若非万不得已,她们也不会入此行的。” 刘永铭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形象在傅远山的眼中又高大了许多。 刘永铭接着说:“好一些姑娘想要从良,但那些公子哥买了她们回去,在玩腻了以后,不是转手卖给别人,便是弃之不顾让她们再沦回青楼。更有甚者向那些姑娘伸手要她们积攒下来的卖笑钱。令人作呕呀!让那些姑娘来看店,即能引一些人进店来买书,亦算是给她们安顿了一份生计。” 刘永铭想推荐的人就是当初红杏楼被查抄时守口如瓶的那名女子。 对于现在的刘永铭来说,他真想为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女人做点什么。 傅远山想了想,叹了一声说道:“难怪枯木禅师说你体外有无拘之形,体内有谦和之本,心外有体民之义,心内有纯良之德。我不如也。” 刘永铭笑道:“我之读书,乃是致用。先生读书,是为修道。自是不同,非是谁优谁劣。” “唉!”傅远山连连摆手说道:“修道修道,修的是境界,老夫境界自是远不如小友,算是罔读了这许多书了。” 刘永铭连忙笑道:“奇川先生过谦了。哦,我刚刚说的也只是店面而已,书局的生意可不可能只以店面为主呀!” “哦?”傅远山对经营的确是不太在行。 刘永铭笑道:“嵩山书院那一边我已经谈好了。他们那里所用之书籍会向奇川书局来采购。将店面做大也只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可以印这么多好书而已。真正我们卖的是得成批成批的!或者您直接对外说,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一切也都是我在经营,您辖管不到,这样与您名声便无碍了。” 傅远山点了点头:“可以。” 刘永铭又说:“那活字印刷排版要比雕版快得多。新的书别人还没雕出来呢,我们的书就已经在市面上卖了!这便是我们的赚钱之道!什么样的东西比的是时间?不是书而是……” 傅远山连忙说道:“邸报?” 古代就有报纸,明清两朝发行报纸的单位是接收奏疏的通政司。 这个时代也是一样。 通政司会将一段时间朝里发生的一些行政性的要事刻印在通报报纸上,然后发往各个衙门,包括地方衙门。 有些的候选的官员也会想着了解一些朝政时事,所以会让自己家的西席或是账房先生到衙门去抄一份回来。 所以宋朝时邸报在民间也叫抄报。 在古代大部份的时间里,“府”这个词是机构代名词,就算是个人,非御赐“开府”都不能将家称作府。 所以,以“赵府”“钱府”“孙府”“李府”称呼家邸是不太可能的事。 而地方衙门往往都会派人驻在京城,方便联络京城与地方的一些事务。 这些驻京的小吏,就只能称为邸吏。 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时4要求在京的侯选、闲职或是不上朝的官员、地方官员也要了解时事。 所以便要求那些“邸吏”们也要抄送一份带回到他们那里去。 于是报纸在当时称之为邸报。 邸报使用活字印刷已是明朝时期的事情了,在此之前,由于雕版印刷的局限性,使得刊刻出来的邸报内容至少是一个月以前的。 且由于古代交通不便,邸报再传到地方的时候早已不至一个月了。 像是海南那样的偏远地区,甚至都是半年乃到一年以前的“新闻”了。 刘永铭对傅远山笑道:“朝廷的事务我们可不好印发。但我们也可以做类似邸报一类的东西。用厚的四开纸来印,材料次一些没关系,不必白纸,灰一些都行。一面为一版,共分四版。第一版为时政要闻,第二版是民间秩事,第三版是诗词论文,这第四版嘛……” “是什么?” “广而告之!让一些商家发银子来我们这里做些广而告之之词即可。” 傅远山想了想说道:“活字有便捷之快,那这门生意,我们便是独家所售,有万利。且那东西两市之商贾欲将商货快进快出,也必愿以银钱买上一块地方广而告之。只是……” “纸?” 傅远山点头说道:“是呀,不只是洛阳纸贵,长安城的纸也不便宜呀。再次的纸那也……不便宜呀。邸报虽可传阅,但谁又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这么一份东西呢?” 刘永铭笑道:“所以当初与您商量之时我便没说此事,纸厂我们另外再建!现在还不着急。当然了,纸厂将来也归您统辖!” “这!”傅远山尴尬得笑了几声:“我实不通经营!要不然小友也不会指教老夫了。” 刘永铭笑道:“您当的是大掌柜,那些小掌柜自是有人去当!就算是我派驻进来的姑娘,那名义上也得归您管呢。” 刘永铭给傅远山画好了饼之后才说道:“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换个地方。置出一个屋子专门用于排版,再设一到两屋用于印制,装订另设一屋,还要有干燥的库房!特别是之前与您说好的春宫图之类之物,那也得有专门一间房间让画师来画原稿,您以前的那些雕工师傅也都别放走了,还得让他们雕印呢!印刻图画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呀!” “哦,这个老夫并不担心。之前小友还说要合刊儒经……” 刘永铭笑道:“合刊就得先有原书,还得校正、注疏。此事您不着急,缓而从之。当务之急在于卖书!您该开始讲学了!” 傅远山:“讲学?我?不不不!” “奇川先生大名,儒林之内有几人不知?我知您淡薄名利,但此举有利于贞作呀!试想,您一开讲,那些学子们不纷纷来听么?他们不得拜您做个师傅么?将来他们举业有成,与步入仕途的贞作是极有帮助的!” 傅远山听得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笑道:“顺便也推销推销店里的书!将库存多的书挑挑拣拣,或是换上新书皮,讲一讲里头的经义。那些学子们听得您讲学,必定来买您的书籍。” 傅远山言道:“陆礼部也曾与我说过讲学之事,只是我若去讲学,那书局这里……” 刘永铭笑道:“一个月讲那么两回就行!地点我都给您选好了,便就在白露亭!我一张纸令,白露亭那边绝不会不收先生任何费有。但您可不能这么对外说,您得说我这人十分贪婪,每办一场讲学,您就得给我许多银子,您也中介只为圣人传以经典。那些学子见得您宁愿自己亏空也要讲学,必定会买您所讲之书,奇川书局之生意才会好起来的呀。” 傅远山犹豫了一下,刘永铭又道:“我知先生不好与他人来往,但此时,不管是为了传播圣人教言,还是为了贞作将来仕途遥想,或是为了书局生意傅王两家之兴衰,您都得做的呀。” 傅远山连忙说道:“小友误会了。小友已然说服老夫了。老夫之犹豫非在此间,而是……” 傅远山看了看那五百两的银子,说道:“我非是贪财之人,我若以钱财言事,元荣必被我之身教耽误,将来必以金钱论世。故……这五百两银子,小友给多了!”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道:“无妨、无妨呀!您不是把那会试文章范文集给印出来了么?会试考生一闹事,三哥那里向皇上一坦白,必会说到您。您若是还留着那么多的会试文章卖,那便是别有用心了。不如就将此罪业加到我身上来吧,把您印出来的那些范文集都拉到小王王府里去吧。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第481章 付之一笑 第481章 付之一笑 傅远山看了看刘永铭,感觉刘永铭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问道:“小友要那些东西做甚?” 刘永铭笑道:“给皇上看看,让他知道我也能像三哥那样印出好东西来!而且比他要快!若是找店面这段时间您怕没有营收……这样,陆礼部那里有一部千字文,是蒙学,您把那本要过来,印出个一千册出来。我以王府之名也买下了!” “阿?”傅远山不解地说道:“这奇川书局您自己就是大股东,何必自己买自己印出来的书?” 刘永铭笑道:“少年强则华夏强!教书育人,当从孩童开始。许多贫困之好学之子可都在家助业,而无学识之期呀。不如就送于他们,也博父皇一个好。” 傅远山正要说话,刘永铭连忙摆手道:“这银子也从这五百两银子里出!不必先生花费。等这书局步了正道,有了大营收之后,奇川先生想如何施舍那也都随您的便了。现在当务之急……” “老夫明白了,先选店面,扩大印局。白露亭讲学,招收一些文才编撰期报!若是纸源不足,那便与小友商量再开一纸坊!” “不不不!”刘永铭连忙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把您院子里的那个残屋修起来呀!您这一开讲,还不得有人络绎不绝地来拜访?厅堂虽是会客之所,但却不是论文之地!当有一个好去处,让来访之文人墨客书以情怀呀!” 傅远山看了看那五百两银子这才明白过来,刘永铭专程过来,是让自己快些把那间残垣给修起来的。 而修残垣的目的,当然就是将那屋子底下的骸骨取出来了。 傅远山连忙站了起来,言道:“赵将军找过您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他不好意思进来,就在外面呢。” “哟!哟!哟!这是老夫的错!都是老夫的错,把这事给忘了!还请小友将赵将军请来用茶,老夫给他陪个不是,明日便请法师做法,请出骸骨!不不不!我现在便就去请法师!” 刘永铭也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不必去请法师,就去大慈恩寺找枯木禅师,让他派几名和尚过来念段经文即可,此事也不好叫外人知晓不是?当然了,也不能让大慈恩寺的人白帮忙,您将超度的所有花费列个清单,回头找叶先生,这些开支另外再算,我这里全给你报了!” “这!这如何好意思!” 刘永铭想了想,又道:“算了,我们好人做到底!我们不如把这事的礼数给他做全了!这样,以您的名义,去买一块风水宝地作为茔冢,再买个上好的棺材将那赵谦的尸骸收敛起来。至于丧事……我这里再给您一点随葬之物,就以一品光禄大夫的规格下葬,其中的一切开支都由我秦王府来承当,您列好单子来我五班会报个账就是了!” “阿?”傅远山惊了一下,连忙说道:“这如何使得!” “这不是我们亏欠了人家赵家么!该花的银子不要省!但要密葬,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一来赵谦之死不好让外人知晓,此有损于枯木禅师与您的名声。二来这一品光禄大夫的规格没经朝廷许可是不能用的,我们这是私用,更不好让外人知晓了!” 其实以一品光禄大夫的规格下葬,这是皇帝的意思,就写在那份给刘永铭的口谕里。 但是傅远山与枯木禅师并不能看到那份口谕,他们只能看到释尘烟封为安康县主的圣旨。 而且这些花销也不是由秦王府出,最后是由内务府完全报销。 刘永铭这是用皇帝的意思与皇帝的钱来做自己的人情。 而在傅远山的心中,这是用刘永铭的银财来做自己的人情。 这让傅远山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奇川先生不要犹豫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刘永铭口中一家人的意思是,释尘烟现在算是自己的妹妹,而她同时又是枯木禅师的养女。 从这里开始论,傅远山、王文召、释尘烟、刘永铭这条线连起来,且不就是一家人么? “一家人?哦!” 傅远山又明白了! 但他好似误会了刘永铭的意思。 因为刚刚刘永铭并没有将释尘烟封为安康县主的事情告知傅远山。 傅远山是从王珂珺那里开始论的。 他还以为是刘永铭同意了刚刚自己提出的关于纳侧室的“提议”。 傅远山开心地笑了起来。 刘永铭又说道:“赵将军现在就在书局外面。不过,这您得自己去请他。最好是你们二人一起去一趟大慈恩寺找枯木禅师,当年的恩恩怨怨就在那一杯禅茶之中付之一笑吧!这事小王就不参合了,先行告辞!” 刘永铭说着便向傅远山作了个揖,而后离开而去。 ………………………… 因为是中午饭点刚过,红杏楼里的姑娘们也都才刚起床,所以红杏楼并没有开始营业。 此时在红杏楼的账房之内,刘永铭正在用着饭。 而在刘永铭的身边,徐小义与胡梨正站在看着刘永铭吃饭。 “你们这般看着我吃,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都吃了吗?” 徐小义应道:“在粥厂吃了过来的。” 胡梨也说道:“我在王府里吃过了。” 正此时,账房门开了,那珏瑶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还将门给关了起来。 刘永铭将碗里最后几口饭囫囵吞枣般得吃了下去之后,便将碗筷放在了一边。 珏瑶姑娘走到刘永铭身边轻语道:“账房先生们已去用饭了,周边并无他人。”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来来来,都坐吧,我们开个小会!” 珏瑶姑娘知道这是刘永铭有事要交待,便压了压福,找了条椅子坐了下来。 那胡梨也不拘谨,便也随之坐下了。 徐小义见得众人都坐了,自己一个闪身,坐上了账房先生的桌案之上。 刘永铭白了徐小义一眼,说道:“下来下来,你也算是管几百号人的人物了,如何还没个正行!”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连忙从桌子上下来也找个了地方坐下。 刘永铭又道:“小义呀,爷我有三件事情要交待你做。” “六爷吩咐就是了,不必见外!” 刘永铭笑道:“其一,把粮食给我备足了,过些日子可能要增设粥厂!但不是在城里增设,而是要设到城外去!” 徐小义马上说道:“是呀,最近城里的流民好像是变多了。” “是些外地来的桑农,他们长留在长安城对长安的治安可不是一件好事。城里的粥厂给的若是多了,他们必聚集于城中。但不是现在就让他们出城,爷我还想看一出好戏呢。你先筹备着,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备足了,等我号令一到,你便到城外找地方布置去。你预算一下多少钱,找叶主簿要去。” “谁是叶主簿?” 珏瑶姑娘轻笑了一声:“就是叶先生。” “哦。”徐小义应道:“叶先生就叶先生吧,又叫什么叶主簿了。这读书人的名字可真多。有管他叫叶先生的,有管他叫叶主簿的,姓姚的那个还叫他叶永柏,但他管账时用的印上面的字却又成了叶长青!但他自己的那些书上面却又写着叶鉴阳。” 叶长青字永柏,号鉴阳。 在自己的藏书上留下自己的号,是读书人最常做的事情。 但傅家的那本实验纪要上却没有留属名。 那本书册的确是不用留属名的,因为奇特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世上就此一份。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行行!有长劲,都识得这么多字了!”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六爷说得对,要管那么多人,不识字还真管不好!就拿发钱这事来说吧,就得一个个地对名字,省得还有人漏发的,引起手下不满。” 刘永铭笑道:“你自己识得字还不行,你还得让你的手下也识字。爷我不是让他们去考什么状元,只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这便是我要吩咐你的每二件事!瑶儿。” “奴婢在。”珏瑶姑娘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压福听后吩咐。 刘永铭言道:“坐下说吧,这里没有外人,随意一些。” 珏瑶姑娘又坐了下来,刘永铭吩咐道:“你们红杏楼里不是有专门教写字作画的先生么?派一个人给徐小义。” 珏瑶姑娘有些犹豫地说:“楼里最近来了一些新人,怕是人手不够。” “小义现在做的事情与红杏楼其实无二,若是到外面去雇人,爷我有些信不过,还是你这里的人嘴严呀。你那里再去物色招收几个教学先生就是了。去小义那一边教书也不用教什么经义,只是教他们认字,轻松得很。每三天教他们识个十来个字也就是了。教多了他们也未必能记得下。” “是。”珏瑶姑娘又应了一声。 徐小义问道:“你刚刚说有三件事来着,还有一件什么事?又是要盯什么人?” 刘永铭对徐小义笑道:“不盯人,而是物色人!” 第482章 大同小异 第482章 大同小异 “物色?”徐小义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美艳的珏瑶姑娘之后对刘永铭问道:“是在那些流民里找一找有什么美人?然后把她们弄进红杏楼?” 刘永铭笑道:“你觉得爷我是那种人么?” 徐小义想了想,喃喃地说:“你对玥姐姐很好的,好像还真不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 “爷我王府里需要府卫。今日已从卫戍军那里调了几百个人来,但还是不够。若是在长安城里大肆张罗招收的确是能收下一些来。但爷我信不过新来的,若有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那可就对爷我太不利了。你在粥厂里多盯盯,看着有没有什么身体无疾无病的便记下来,然后报给姚先生知道,让姚先生去招揽。最好是能识得些字的!” 珏瑶姑娘连忙问道:“王府的府卫也要派先生过去教他们识字么?” 刘永铭应道:“府卫那边自是与小义那里不同,我已经吩咐了姚先生去教了。” “哦。”珏瑶姑娘应答了一声。 那徐小义笑道:“这事简单得很!六爷你要的人第一是信得过,第二是有膀子力气,第三是最好识字。信不过的就算是多强壮也不要,信得过的只要身体没毛病,只要他能识字,也能收来。” “是这个话!”刘永铭对徐小义的悟性表示了赞许! 徐小义笑道:“那您就看好吧,必帮你做到!”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胡梨突然说道:“六爷,您找我来却不知为了何事,好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刘永铭笑道:“如何能说得这般话来!正是要你帮忙所以才叫你来的!” “六爷有何吩咐?” 刘永铭叹了一声,认真地说道:“爷我近日的麻烦皆是被人看破所引起的!曹相那边因看破于我,防范甚严,至我计不能成。而那袁……呵呵,就是那个与齐国陈知节有往来的朝中大臣亦是看破于我,便其每每先手于我,让我十分被动呀。我想来想去也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胡梨等人也都不说话,听着刘永铭继续说:“直到那天夜里我才发现,是因为我作风出了问题。我总说自己贪财好色,可我表示出来的却远不如那位幕后黑手来得贪婪。而且我突然发现,我以前的皇子里所里居然没进过女人!” 珏瑶姑娘并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开着这么多家的青楼,自己身边却没有美姬相陪,怎么能不叫人起疑呢。王府里该进一些美人儿了,让那些还没有看破爷我的人觉得我就是那种贪财好色之人才是!瑶儿!” “奴婢在。”珏瑶姑娘说着便又站了起来。 “你把你手上的活交接一下,这几天就来王府里做一名侍女吧。” 珏瑶姑娘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虽然只有略微的变化,但此时她的心却是十分激动。 她等这一天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珏瑶姑娘连忙压了压福,说道:“奴婢、奴婢今日便就去王府……” 刘永铭手一摆,言道:“不必着急,与胡掌柜交接完了再去不迟。放心,你不会觉得孤单的,玥儿与琇儿会陪你说话的。你到了王府不可自视娇宠,当与她们二人处好关系。” “胡掌柜?”珏瑶姑娘看了看身边坐着的胡梨。 胡梨也是觉得十分意外,她说道:“我只不过来六爷王府中呆了几日,怎能受得起六爷这般厚待……” 刘永铭手一摆,笑道:“那日夜里在宫中惩治夏彷,你与徐小义表现得就很好嘛!而且若不是你给我报信,让我知道齐四公子会派人埋伏,我也无法及时做出反应来。还得谢谢你及时向陈知节发送消息呢,要不然那天夜里我就得死在那坟头上了。” “六爷过誉了,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只是传传话而已。而且……而且我与那陈知节还有联系,六爷您没怪罪于我,我已是……” “无妨无妨!你的心意,我已全收着了。你这几句话可救了我的性命呢。我身藏百万巨银,原本该给你十万二十万的。但想想,那也也不足以表示我的心思。传话可以救人,且你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想来想去,干脆就把这红杏楼交给你打理吧。一来是感谢你的所为,二来你也好有个营生,后半辈子有个着落。三来,这原本就是你的本行!” 胡梨正想说什么。 刘永铭又将手摆了摆:“无需多言,你必能胜任!也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爷我是十分放心你的!” 胡梨眉头一皱,说道:“六爷,听您这话……这红杏楼好似很不简单呀!” “红杏楼是我收集消息之所。不仅只是从红杏楼里探取客人之密,也包括从这座楼里出去的姑娘!” “什么?”胡梨好似没听明白。 刘永铭解释道:“从红杏楼里出去的姑娘,十个之中有一个是爷我让瑶儿训练出来的密探。商贾、世家乃至朝中的官宦家中,好一些亦都有我的耳目,其中也包括狄怀庸狄次辅的家宅!胡掌柜接手了以后,在红杏楼的密室里能看到这些人的名单档案!这红杏楼可是我多年的心血所在呀,胡掌柜可要将它好好打理起来!” 胡梨吃惊得说道:“六爷这般信得过我?我可是……我可是齐国的密探头目呀!” 刘永铭轻笑道:“你早不是了!当陈知节把你借给那神秘人之时、当齐公子找过你之时,你就已经不是了!你被陈知节卖掉也是迟早之事!你之所以能联系得到陈知节,是因为你是我派去的!除了那些你自己后来发展出来的单线的人手,怕是现在你能联络到的原本的齐国密探也没剩多少了!” 胡梨有些受宠若惊:“我虽有微功,但、但我还没将那些名单给你呢!不只是陈知集在汉国的密探,我原先的手下……” “我知道你已经写了名单了,但给我又有什么用呢?爷我即没必要也没那个时间去直接指挥他们做事呀!这其中还得靠你呢!” 胡梨连忙站起身来,学着珏瑶姑娘压了压福,说道:“六爷恩情实不知如何回报!当为六爷尽心,效以犬马!” 刘永铭哈哈笑道:“爷我手下的大掌柜个个富的流油,可与牛马不同呀,将来你会习惯的。这几日便与瑶儿交接一下吧,楼里有许多事务与你往日所行之事是有所不同的,但大同小异!你能在汉国这么多年没而被宋宪找出来,你的本事我是十分信服的!坐坐!先坐下再说” 胡梨这才在刘永铭的吩咐下坐了下来。 但胡梨还是说道:“六爷,有件事我还得向您汇报!” “我们先把你接手红杏楼之事议定,其他事情改日再说!” “不!这事可能很重要!” “哦?”刘永铭疑了一下。 胡梨说道:“正如六爷您刚刚所说,陈知节、齐公子已然是不信任我了。齐公子是碍于陈知节的关系而没害我。而陈知节又是碍于六爷您的关系,好似想与您保持一定的联系也没有害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还是从之前的那些手下那里得到了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齐公子那里有一批人去了孟津!”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孟津?” “是!孟津!” “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吗?” 胡梨摇头说道:“我能探听到的也只有这个,您知道的,陈知节已不信任于我,我……我没能打探到别的!” 刘永铭有些担心起来。 当初刘永铭与丰不收说完粮食生意以后,去找了户部侍郎李裕。 而李裕给刘永铭的码头即在孟津。 突然,刘永铭的眉头一皱,却是摇起了头来。 珏瑶看出了刘永铭的异样,连忙问道:“爷,怎么了?” 众人不语,皆看着刘永铭。 “没什么,应该是巧合。但……” “爷您从来不相信巧合的。”珏瑶姑娘突然补了一句。 因为她对刘永铭已经十分了解了。 刘永铭言道:“孟津,一面是晋国的济源,一面是齐国的孟州!我汉国与晋国之间的贸易也多在孟津,那可是洛阳的前哨呀。在那里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感觉到意外!应该是不冲着我来的。” 徐小义说道:“六爷,要不要我派人去一趟孟津看一看?”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用。第一,你找不着齐国细作。别看胡掌柜了,我刚刚说过,齐国人已经不相信她了,她没被找麻烦的原因她自己刚刚已经说了。所以陈知节不会让胡掌柜知道太多的。胡掌柜之所以能探得到这个消息,应该是陈知节故意透露出来的。换言之,这话原本就是要传给我听的!” 胡梨想了想,说道:“有这个可能,陈知节这个人做事……怎么说呢,阴冷,而且很有心计!如果他是想通过我把这个消息传给你……他为什么不多说一些呢?那他想做什么?” 刘永铭轻笑一声:“这就得说到第二点了。” 第483章 防火防盗 第483章 防火防盗 “什么第二点?”胡梨问。 刘永铭笑道:“陈知节与我见面的时候,我是冒用的叶先生的名字。一开始他也以为我是叶长青,但后来……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他不仅直接称呼我为秦王,而且与我说,我若是汉国太子,他必杀之。我没做回应,接着装我的叶长青,他最后又改称我为叶先生了。” 珏瑶姑娘想了想,说道:“那他把消息传给我是要……是试探六爷你?”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具体什么身份,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因为他绝不会想再一次见到我。他想的一定不是试探,而是……” “什么?”胡梨问。 刘永铭笑道:“是想给我找点麻烦!他这一次来汉国的目的被我探得一清二楚,而我却好似没有什么损失,他是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吃亏了。所以他想让我陷入一场纷争之中,也许他也曾想过让我死在这场纷争里。” “什么纷争?”珏瑶姑娘问。 刘永铭接着说:“我说过,徐小义及他的手下是不能暴露给别人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小义的这一支人手。如果我们参和进齐汉之间的密探之战,而他陈知节再给宋宪暴露点什么东西出来,那我派出去的密探且不就被宋宪知觉了么?宋宪现在有一只脚踏在我六爷党的门里,虽然我不知道他另一只脚在哪,但我对他还是放心的。但是……” 刘永铭冷笑一声:“但要是陈知节将此事越过宋宪捅到父皇的眼睛里,那可就有乐子看了!陈知节心里一定是想在某种程度上给我难堪,更或者……更或者想要借皇帝之后杀了我!” “那怎么办?”胡梨问。 刘永铭呵呵笑道:“还能怎么办!不接他的招也就是了!就装作不知道、也不派人,不理不采即是了!陈知节是很聪明呀,但这招曹相早在我身上使烂了,我如何会中他计!陈知节若真有什么动作,宋宪那边自会去处置,真的用不上我们,我们就别越俎代庖了。” 刘永铭说完,又对胡梨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们先不理他,你以后经营红杏楼,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交待你。” “六爷您吩咐!” 刘永铭言道:“楼里的姑娘其实个个都是苦命人,若能不强迫她们接客,便不强迫了。但若是有人不服管教,你该使手段便使手段。即使闹出人命来,爷我也给你扛着。这里的一切人员都归你统辖,生杀皆赋予你手,不必担心旁事,但还是要慎刑呀!” “这个我心中有数的,但……但要真随姑娘们的意,那营收……我可听说六爷您从不做亏本生意,红杏楼好似也不像是在亏空呀?” 刘永铭笑道:“红杏楼不是以接客来取利的,而是……呵呵,而是卖姑娘。” “卖姑娘?” 刘永铭言道:“就是训练姑娘,让她们学点礼数与琴棋书画,谁要喜欢便赎买走,一来是方便我们自己密探的安插,二来也是让那些姑娘早一些脱离这青楼苦海!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世道原本就不公,那些女子能从良也就是后半生有了一个着落,总比饿死街头的好呀。这个主营业务,你可不能放下不管!” “我有数了!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即是。只要是公事,没有什么不当说的。” “其实也不算是公事。你刚刚说宋侍郎那里没发现过我,是我的本事,也能够胜任此事。但你还说过我不够谨慎。” 刘永铭呵呵笑道:“你是不够谨慎。你若是够谨慎,就不会被我堵在路上了!你之所以没被宋侍郎找出来,一是因为你并没有主动去触及朝廷里的机密,而是由我朝中的那位神秘人物给你送。二是因为宋宪觉得你没有太大的威胁,他的重心其实并不在你的身上。三是因为你的运气极好。有时运气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胡梨略有所思。 刘永铭笑道:“你以后只要注意两件事,一是要更加谨慎,做事尽可能周全,若是有重要行动多与王府里的姚长史及叶主簿商量 。二是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那天你找夏彷做甚?” 胡梨应道:“水不流失踪了,陈知节让我找找他。我怀疑夏彷便就是那幕后主使的手下,所以想探试一下他,最好是能问问水不流的下落。至少告诉那个幕后主使,水不流信不过。只是后来……后来夏彷被抓了,这事长安城里已有传闻。六爷,那幕后手黑……” “哦,夏彷的确不是主谋。告诉你也无妨,一来爷我信得过你,二来你也不会到处去乱说,三来你也没人可以说了。真正的主谋其实就是工部尚书袁魁!” “是他!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是上报到汉帝那里让汉帝去处置吗?若是这样,那齐国使者与陈知节那里……” 刘永铭笑道:“昨天夜里就让我给埋了。” “什么?”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不会有这个人了。齐国的田曾波会帮玉峦先生帮你带玉佩过来,可见田曾波与玉峦先生是有一份交情在的,玉峦先生即是你的师姐,你定是不愿意田曾波出事。这个面子我得给你,好叫你安心在我手下做事。” “多谢六爷!”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是顺手人情,这事说来复杂,应该是有什么人要破坏我两国之间的关系,巴不得两国发生战事。即是如此,我绝不会使其如愿。即是决定如此,自是不会对齐国使者动手的,皇上那里我自会去说服。至于陈知节……呵呵,你是盼他早点死?” “是!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永铭为难得摇了摇头说道:“我与陈知节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约定,若是将来有机会将他围捕,我想我还是会放他离开汉国的。但想来一时之间,他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只要你还在我手下做事!这份默契想来他会有的,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汉国了!” 胡梨言道:“此人十分阴狠,即使王爷放回他去,将来他回来齐国怕是……” 刘永铭笑道:“即使他有冒着得罪我的后果派人来暗杀你的决心,他也没那个心情与精力来处置此事了。他现在的处境不会比你之前好多少呀。若我所算无错,他应该是收拾了在汉国的人马回他齐国去使用。对于他来说,齐国的内务比在汉国的重要!” 胡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又说:“我明白了,六爷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刘永铭笑道:“除了刚刚说的那两点,还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再有就是……就是做好防火防盗就行了。” “防火防盗?”胡梨有些不太懂。 刘永铭解释道:“红杏楼里有一个专门的密室,里面放着许多收集来的官吏、商贾的隐私与黑料。这个东西不能现世,不能被人所看所盗所知!还得防火烛,避免我这多年的心血被付之一炬。” “我明白了!那我手下那些密探……” “之前我们议过此事了,你看着甄别也就是了。能收下来继续用的你便留下来用着,毕竟之前已使唤顺手了嘛。但是,只要有一丝妄信的,都别往红杏楼里带!陈知节我虽只见过一面,但此人凶辣阴狠且极具智谋,不可被他所探知楼中机密!至于那些不可信之人……” “您上一回说过了!我这里已拟好一份名单,您照着抓人也就是了。”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上一次陈知节与我会面,给了爷我许多面子,我也然得给他留上几分。缓几日吧,看他能收回去多少便收回去多少。想来剩下的他也是不想要了,或是想直接卖给我捞功绩,所以到时候我们再行处置也不迟。缓个十来天吧,让他有空把那些手脚收回去!” 胡梨点了点头,明白了刘永铭的用意。 刘永铭又道:“你本就是做这一行的,与瑶儿交接之后便什么都懂了!哦,对了瑶儿,还有一件事得跟你说说。” 珏瑶姑娘马上应道:“奴婢听侯。” “之前那个接薛神医客的守口如瓶的姑娘还在不在?” “在楼里做管事。爷您说过只要她不想接客便可以不接客。还说要养她一辈子,若是从良还会随她一份厚重的嫁妆。奴婢这里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您是要将她也接到王府去吗?”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当初即是承诺过她,必不能失信。要不然以后从我们楼里出去的密探姑娘,心里可就只剩下畏惧,没有信任可言了!在红杏楼里可找不到好人家,爷我的秦王府规矩甚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来这之前我去了一趟奇川书局,与奇川先生说,以后她书局卖书的门店掌柜便由我这里派去的姑娘担当。” 胡梨连忙说道:“奇川先生大名连我都听说过,那可是位雅人,他如何会答应此事?他不知道那姑娘是青楼出身吧?” 第484章 照顾起居 第484章 照顾起居 刘永铭笑道:“具已与他说明白,他也同意了。他那书局书店里来往的可都是读书人呀。而我们这里调教出来的姑娘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学过一些的。想来将来会有一个好姻缘等着那位姑娘。但要与她说明白了,不可欺骗于男方,得与人家说明白她是出身自青楼。别到时候男方知道了反悔!” 胡梨摇头说道:“世上痴情之人虽有,却是不多。若以后……” “爷我是她娘家人,自会为她做主!想来长安城里也没有多少人敢与爷我叫板的!” 珏瑶姑娘心中感慨,她言道:“还是爷您想得周全,能为姑娘们谋个出身。那奴婢一会儿便去与她说了。” “好。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胡掌柜、小义,瑶儿进了王府以后,你们若有重要情报都汇总到她那里去,她自会整理。瑶儿,他们报上来的必是重要情报,你得费心整理,你每月十七、十八两天还得回红杏楼及去徐小义那里查前月记档。” 刘永铭转而对胡、徐二人说道:“不是信不过二位,而是你们在粥厂与红杏楼忙碌必不知爷我近日操心何事,而在我身边的瑶儿却会是全知。有一些小事你们可能会不留意,而瑶儿在我身边知道我关心一些什么事情,所以让瑶儿定期看看有没有一些值得提取的消息,不是在查二位的账!” 胡梨连忙笑道:“六爷玩笑了,您这么信得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到这里吧?” 珏瑶姑娘、胡梨与徐小徐互看了几眼。 “爷我还有一件小事要去办。” 刘永铭说完站了起来,他正要向前走,却又回身说道:“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情。每月十五或是十六会有例会,你们记得来参加,别的没事了。” 刘永铭说完便向门外而去了! …………………………………… 筑竹雅屋其实是个很大的院子。 除了三进的前正堂、后堂、主人寝卧之外,左右还有数间的厢房。 在后堂后面带连着一排排屋。 在排屋的后面才是后院,而后院又用墙分隔出了两块区域。 一块是用来闲玩的花园子,里头种着花卉树木,还有石桌石凳等装饰物什。 上一次王元荣与王珂珺便就是在这里与刘永铭见的面。 而另外一块区域则是马棚、厨房等等设施。 筑竹雅屋里专门建了两间房来当作藏书阁,就在排屋的侧面。 因为秦王府还没有完全修缮好,刘永铭放在筑竹雅屋的那些藏书并没有搬过去,还在这里的藏书阁里存放着。 说是“阁”但也只是名字这么叫,实际上它就只有一层。只是把好几间房屋给打通了而已。 刘永铭并没有建成一个专门的阁楼来放藏书,因为那样就太显眼了。 此时藏书阁外面躺着两个人。 他们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各躺在一张靠椅上面。 两张靠椅之间还放着一张茶几。 茶几上除了两碗清茶之外,还有两个空盘及两盘子吃剩的点心。 他们两人好似中午就吃这些东西度日。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振华与樊笠。 他们正各捧着一本刘永铭的藏书正聚精会神得看着。 突然那樊笠将自己手中的书卷向着那赵振华捅了过去,他一边捅一边说道:“看这一本,快看这一本!不一样,真跟我以前看的不一样!” 赵振华却是没有樊笠那般兴奋,脸上甚至还出现在些许生气。 赵振华说道:“你看你的,别总捅我行不行!你是六爷的贵客,可我不是呀,我是被他强绑来陪你的。我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若是离了这所院子,再想看这本墨子可就难了!我能背多少就得背多少下来,你时不时给我来一下,我这哪里能背得完呀!” 樊笠着急得说:“这一本真不一样,这是诣领先生手抄的!上面的还有诣领先生的注解呢,你看这一段‘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注疏曰杞乃夏裔后,宋为商裔后,征通证,故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三代以降圣人亦云能言而无证……你倒是看一眼呀!” 樊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赵振华便翻了一个身,背过樊笠去,嘴里还喃喃地说:“别烦我、别烦我!我背书!” 赵振华背过身后将书卷了起来,又闭上了双眼,嘴里喃喃地默背了起来:“然则何以知在欲义而恶不义,曰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 樊笠白了赵振华一眼,喃喃得说:“这么多好书,就光守抱着那一本,腐儒也。” 樊笠说着也侧转过身去,不再去呼叫赵振华,而是目不转睛得看起了自己手中的书籍来。 正此时刘永铭从一边走了过来。 樊笠太过于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来人,而那赵振华双眼根本就是闭着的,与瞎子亦是没什么两样。 刘永铭走到二人面前,他们竟是一点也没有知觉,更别说发现了。 刘永铭看着眼前茶几上空了的点心盘,脸上显出不满来。 他压着火气大声喝道:“来人!” 只这一声大喝,原本躺着的两个人惊栗了一下,连忙翻身起来。 赵振华起来以后,见得是刘永铭,心中有些惶恐。 他偷偷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低下头去向后退了一步。 而樊笠却是施起礼来:“不知秦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无礼了。” 樊笠说话间,从一边奔跑过来两名侍女。 那两名侍女是专门留在雅筑雅屋打理日常事务的。 王元荣当初住在牙筑雅屋的时候,就是她们二人照顾起居的。 刘永铭冲着那两名侍女指了指那张茶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侍女应道:“是、是两位先生让我们……” 樊笠陪笑道:“是我二人痴于书物,又因室内阴暗,又不得动以烟火,故摆在此处看书所用的。” 刘永铭不高兴地转身对侍女说道:“这上面的点心又是怎么一回事?可千万别说本王的贵客中午就吃这个东西?” 侍女委屈得看了看樊笠与赵振华,希望他们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樊笠陪着笑,正当要说话,听得刘永铭喝声道:“爷我的贵客当是三菜六饭一顿都不能少!这等待客之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爷我穷得叮当响,都没钱请上一顿饭呢!掌嘴!” 刘永铭这一边话一说完,那一边侍女已然委屈巴巴得抽打起了自己的脸来。 赵振华一见,那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怜香惜玉之心谁都会有。 赵振华壮了壮胆,连忙上前一边说道:“六爷请住手!非是侍女们未安排饭食,而是我等二人沉迷书物,废寝忘食。只叫她们拿一些点心过来享用,权当作是吃饭了,实不关侍女们之事。” “即是赵郎中说情,那便罢了。” 侍女们一听,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打巴掌的手,那脸上显出一丝通红出来。 那红菲不是打出来,而是对赵振华的钦慕。 刘永铭向着樊笠拱手言道:“无论如何都是本王失礼了。本王小筑藏书甚厚,非是一时能观尽的,樊助教当以饮食为先,用过饭以后再看吧。” “这……”樊笠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已经吃足喝饱了,实不能再用。” 刘永铭转而对侍女说道:“这一次有赵郎中为你求情,也即算了。下一顿饭点到时,若还如此待客,可就别怪爷我下重手了!也别摆出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请动二位客人用以膳食便是你们的责任,请不到便有所罚,你们当知这里规矩的!” “是!”侍女们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 樊笠笑着拱手说道:“殿下厚情,老夫领受了,此些书物足解其食。圣人云三月不知肉味,非只指弦乐,亦指书物,韦编三绝非是奇谈也。殿下让赵郎中与老夫陪读,老夫已是受宠若惊了,此番又来探视关照,实不知如何答谢殿下了。” 刘永铭哈哈笑着摆手说道:“先生卷入是非之中而不自知乎?听手下人讲言,前日可是有人夜间想要刺杀先生!” 樊笠叹道:“此中是非……老夫一时之间也言明不清。” “先生可知本王为何将您困居于此?” “嗯?” “实不相瞒,翰林院夏彷已然被捕,其供认不讳,将您代写会试文章之事供述出来了!” 樊笠一愣,言道:“这这、这,此诽谤之言耳!殿下不可轻信呀!” 刘永铭笑道:“此非我信与否足论之罪矣。朝廷律法之酷、刑狱之判亦非我一闲散王爷所能左右。不过先生放宽心,孤王将你窝藏至此,除赵郎中外,朝廷之中并无他人知晓。您可安心于此间休养自是。” “那夏相思那一边……” 刘永铭笑道:“樊助教聪明一世,如何一时糊涂呀!您刚刚不是说那些皆是诽谤之言么?且先生被困数年之久,乃是受害之人呀!你只言当初其是被人以性命相胁,这才不得已为其撰写会试文章。更何况后来歹人们又将您困之于密室之内,您更是身不由己呀!” 第485章 雨前新茶 第485章 雨前新茶 “是是是!”樊笠连连应和。 刘永铭又笑道:“还有一条您可以拿出来说的!” “哪一条?” “敢问先生功名如何?” “这……虽有举人之名却无入贡之能。我若举以仕,不至于落得如此囹圄境地。” 刘永铭哈哈笑道:“即是无进士之才,那您写的范文文章又有何用哉?一来胁迫之身、二来无用途之举,并无危害于他人举业,到时您又有何罪可言?您要做的就只是将那罪名推还给夏彷,如此而已!您非但不是共犯,而且还是受害苦主,更是证人呀!” 樊笠茅塞顿开,拱手说道:“多谢秦王殿下指教!” 刘永铭又道:“之所以将先生藏匿于此,是怕有人暗害于你。虽然之前还是被那恶徒夏彷派人找到,但他好似并不想杀您,听说杀手只是在您喉咙上留了一条印记,可有此事?” 樊笠应道:“确有此事。” “这孤就不能理解了,您即是重要证人,他该杀您灭口呀,可为何……” 樊笠连忙说道:“这老夫也不是甚懂。可能……老夫若是死在了王爷产业里,不知情之人会以为我是被王爷您所谋害,知情之人亦会说王爷您照顾不周,以至您拉不下脸来。想来他是投鼠忌器,怕王爷您怒而寻之,杀之解恨吧。” 樊笠这话完全就是在敷衍刘永铭。 因为他自己知道,杀手没杀他,一定是因为他手上有那宝藏图的线索。 而刘永铭也知道樊笠是在打托词而已。 “原是如此!”刘永铭接着说道:“不管如何,凶手亦是知你在这里的。本王原本是想将先生转移一个地方住的,但想一想,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是为何?” 刘永铭答道:“其一,此已为御案矣。凶手若是写个匿名信举报先生在此,即使本王有秦王之贵,怕也不能阻以律法。其二,幕后之人似乎并无杀先生之意。其三,孤王还有一些小心思,欲留先生于此外宅之中一段时间。” 樊笠呵呵笑道:“若非王爷相助,此时我必在大理寺或是刑部受那行刑逼询之苦呢。老夫被困日久,不好与人语,难得这里清闲,又惬意书间,此人生之妙也。老夫再谢殿下了!劳得殿下费心,即以美侍相伺,又以高卧相侯,而今又躬亲相临,我、我、我……” 刘永铭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孤其实非是专程来看先生的。” “嗯?” 樊笠愣了一下。 樊笠虽然不是长安人,也没在长安城呆过,但他却是听说过刘永铭的混世阎罗的名号。 对于樊笠来说刘永铭越是礼贤下仕,樊笠心中的厌恶感越强。 因为他觉得刘永铭这般做,也一定只是意在那个宝藏图而已。 刚刚刘永铭试探的话就很能说明问题。 在樊笠的眼中,刘永铭并不会比袁魁好到哪里去。 当樊笠以为刘永铭现在要来问自己宝藏图之事时,那刘永铭却说不是来找他的,这让樊笠有些意外。 刘永铭笑道:“本王不是读书人,更不是爱书之人。这里的藏书乃是当年为了留下诣岭先生而藏,也因此扩建了这个藏书阁。本王为诣岭先生收罗天下奇书,诣岭先生亦是在此留下了许多墨宝典籍!”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刘永铭又道:“虽然诣岭先生已远游去了,但时不时得还会回到这里来,所以这藏书阁我并未废弃,而是想着收集更多图书,以便将来留住这位贤人。真不巧,本王最近入资了奇川先生的书局,与其一起做这书局生意。刚刚与他闲聊,他送给了我一本他的藏书,于是本王便回到小筑将此书藏于自己书阁之内,以便将来供给诣岭先生看。” 刘永铭说着从衣袖之中拿出了那本薄薄的实验纪要。 刘永铭将那书放在了茶几之上,转而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一会儿让这里的小管家将此书登记入库保存!” “是!”侍女又应了一声。 那赵振华见得这本书,那两眼突然青亮了起来。 刘永铭意味深长地冲着赵振华轻笑了一下,而后向着另一边的休闲后院而去。 那赵振华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墨子放了下来,跟上了刘永铭。 樊笠却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他心想道:“这赵郎中果然是刘六子派来监视讨好我的!他定是将赵郎中找去问问我有没有吐露关于宝藏图之事,或是问问我的动向。哼!一丘之貉!” ………………………… 筑竹雅屋的后花园之内,刘永铭坐在了那张石凳之上。 赵振华站在刘永铭的身边,表情有些凝迟。 刘永铭轻轻得敲了敲身前的石桌。 不一时,从边上走来一名侍女。 那侍女将一碗茶放在了刘永铭身前的石桌上。 刘永铭并不说话,端起茶来,细细得品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喃喃自主事道:“清明都过了,雅筑这里如何还不换新茶?若是市面上买不着明前的新茶就去秦王府取一些来嘛!” 按道理来说,明前茶在清明节这几天就会上市。 因为再晚几天,雨前茶就要上市了。 要是再过一阵子,春茶就会大量上市,到时候价格会被压得很低。 虽然明前茶很珍贵,市场也供不应求,但随着春茶的上市 ,多多少少会有一定的影响。 因为有些人觉得明前茶贵了,就会去买雨前茶。 觉得雨前茶贵了,就会去买春茶。 这样,迫使茶人在春茶上市前就要开始销售雨前茶了。 但现在刘永铭的筑竹雅屋却没能买到雨前茶! 虽然茶叶从采摘到制作要有一定的时间的,但不至于会这么慢。 但刘永铭的秦王府里却好似有今年的明前新茶的。 赵振华似乎有话要说,但他还是憋了回去,静等着刘永铭品茶。 刘永铭放下茶碗,这才言道:“赵郎中,你不去陪着樊助教,跟着本王做甚?你得明白,你只有把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拿来,本王才有可能在父皇面前保你一保。即使是保你,也只是保你不死而已!” “臣省得。只是……” 刘永铭没有接赵振华的话茬,而是接着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今日父皇没见我,袁魁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但宋侍郎、谷侍郎的密奏想来已经呈上去了。父皇晚一些可能就会看到。明日父皇可能就得诏见爷我了。到时候父皇跟我一要人,我也只能将你交出去给大理寺发落!” 赵振华连忙说道:“樊助教戒心很重,我担心他已看破了我的所思。故今日我并不想搭理他,以免使其疑心愈重。六爷您今日说那些话,怕是……怕是会让樊助教更觉得您是冲着他手中的宝藏图去的,想来他更不会说出来了。” 刘永铭笑道:“本王故意的。本王要的不是他说出来,而是不说出去。现在,他必会觉得每个人都是本王派来试探他的人,那么他就绝无可能对别人说出此事。” “六爷不想知道那宝藏图之事吗?” 刘永铭笑道:“想呀,但不是这么得到。那天夜里你也在现场,我说了,宝藏图有三份。他手上那一份我其实可以从别处得到,用不着他的。” 刘永铭说的别处指的是林鸿奎。 他接着说道:“之所以没处置他是因为他还关联着会试泄题案呢。且他若是死了,云岗先生那边我却是不好交待。你得知道一件事情,他其实很怕死的!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他说出来给袁魁听,他必死无疑,不说反而能活。逼问他没用的,要不然他早对袁魁说了。” “那、那……”赵振华十分为难得说:“六爷您如此做梗,那我如何在此短时间之内将宝藏图之事套出来呀?我若不能给您立点功,怕是您要……” 刘永铭呵呵笑道:“本王留着你,其实还真不是为了那份宝藏图。你若是想立功,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臣听从六爷吩咐!” 刘永铭笑道:“不让你做些为难之事,只问你,崔珚琇的母亲现在在哪?” “什么崔珚琇?” “崔鸿烈之女。袁魁绑架崔珚琇母女俩之事他没跟你说过么?” 赵振华连忙摇头说道:“没有。臣不知此事。但是……臣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水不流!想来六爷要找的人应该是在水不流那里。袁部堂……袁魁好似只相信水不流。” “你现在能找到水不流吗?” 赵振华应道:“我被您抓住,想来此时他已知晓。即使我装作是出逃的,但以水不流的戒心与性格,他应该不会相信我的。更别说是问他崔珚琇的母亲的下落了。” 刘永铭是相信赵振华的话的。 因为此时的赵振华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现在也就只有刘永铭能帮他说好话了。 刘永铭转头看了赵振华一眼,叹了一声:“可惜了,多好的青年才俊呀,如此年轻就中了进士,若不是跟错了人,你倒是前途无量呀!” 第486章 知遇之恩 第486章 知遇之恩 赵振华苦笑一声:“若非跟从了袁部堂,想来也没有我的今日?” “这话如何说的?“ 赵振华说道:“臣因为姓赵,陇南赵家之赵,吏部那一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当官。是有人从中相助找了吏部程天官,说是愿意与程天官合作一起对抗太子党,条件便就是让我入仕。我自进了工部,袁部堂便对我时时照看,这才有了我的高升,知遇之恩实不敢相忘。”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父皇唯才是用,即使没有袁魁,你只要步入仕途,以你之才,父皇必会有所重用!赵氏?那件事情早过去多久了,而且还是太祖年间之事。父皇不会在意你赵家出身的!” 赵振华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一些异样,他好像并不相信刘永铭所说。 刘永铭接着说道:“知遇之恩?呵呵,真正看中你才华,让你当官的是皇上,不只是他袁魁。父皇对你的恩德你视而不见,却与他人合谋来害皇上!” 赵振华马上解释道:“起初我只以为袁部堂只是要与曹相相争,实未想其矛竟会指向皇上!六爷明鉴,我非那种……” “行了行了!你挺聪明的一个人呀,就没想过袁魁行此大逆之举,你也会被牵连进去?即使袁魁成功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呢?正如袁魁所说的,无非是换一个皇帝,他做上内阁。可你又能做到哪个位置上呢?以你之才,在官场熬个几十年,这个工部尚书之位也迟早是你的呀!就为了他给你的那点钱?就为了他能让你早一些入仕?笑话!” 赵振华应道:“非是如此。袁部堂虽有周济于我,但也只是几十两几十两得给。倒是夏彷那里他给得多。” “呵!他连银子都舍不得给你,你还为他这般卖命?知遇之恩是要报,但他对你也不算是知遇之恩呀!他那是拉着你一起跳火坑呢!” 赵振华却是应道:“非只是如此,而是……此家事尔。袁部堂答应过我,帮我找到家人。袁部堂之智非常人所能度之,想来对我有所益,故而……。” “找家人?是呀,你这么一说,本王想起来了。本王第一次见你这时,总觉得你似有难言之隐。是你家里有什么人失踪了么?” 赵振华叹了一声,言道:“家母与义妹失踪许多年了。” “嗯?”刘永铭疑了一下,问道:“你祖上是齐国过来的?你不是陇南赵家的吗?” 刘永铭第一反应是怀疑赵振华是从齐国过来的那一批人。 当初崔素投汉,带来了近千户的人家,那些人来汉国之后,有一些被安置在了洛阳,还有一此被安置了商洛,一小部份才被送往长安。 刘永铭是怀疑赵振华的生母是被叶连枝所拐卖的那一批人。 赵振华言道:“非也。祖上……祖上实不知是哪里来的,家中并无祖谱可查。” “不是陇南赵家么?即是家世有疑?那你三代履历怎么写的?” 赵振华言道:“这事……这事犯官也说不太清楚。” “把你知道的说一说。特别是关于那本书的。” 赵振华言道:“犯官其实并不姓赵,而是随的母姓,本家应该是姓叶。” “姓叶?随的母姓?” “其实我之生母……亦是不知姓氏。” “什么?怎么这么乱?” 赵振华说道:“我祖上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原本定居于开封,后生下二男。家父年长,随一位神医学医,后来那神医进宫做了御医,他也曾跟随在身边帮忙。我还有一堂叔,后迁至历城,不过家母失踪以后,我亦是不知其去处了……” “等等!等等!等等!” 刘永铭连忙叫停了赵振华,他只觉得赵振华所说的这些事情十分耳熟。 他挤着眼角,试探性地问道:“你爹……他不会是叫叶连株吧?” 赵振华一惊,连忙问道:“六爷何以知之?” 刘永铭都有些无语了,他认真得问道:“你、你爹真叫叶连株?” “是呀!” “你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 “是呀,刚刚犯官说过了,她也失踪了。” 刘永铭又问:“她不是失踪,而是被人带走,还没出城呢,人就走失了?” “是呀!”赵振华连连点头:“六爷如何会知道的如些清楚?” 刘永铭摇头叹了一声:“怎么又全挤一块来了!这事……你怎么会姓赵的?” 赵振华连忙说道:“家母姓赵!” “你母亲才是陇南赵家的?这又不对了呀,叶连株有几个孩子?” “就一双儿女。” 刘永铭连忙说道:“即是一儿一女,你如何随起母姓来了?” “这……”赵振华有些难以启齿。 刘永铭言道:“快说!本王没那功夫等你。”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说得:“其中之事,我知之甚少,若是言语中有所不周,六爷还请海涵。” “你且说你的就是了!” 赵振华连忙说道:“哦。说起来……我外公名讳为赵子由,其为人端正,不好风月,只有一妻并无纳妾。其妻非是别人,正是现在朝中礼部杜侍郎之堂姐。” “杜春秋的堂姐?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呢。杜家虽是京兆望族,杜春秋的名字也在京兆杜家的族谱之中,但杜春秋这一支还真就是居住在商洛的,当初杜春秋为了做官,与京兆杜家写了断情书,杜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个事本王是知晓的。” “我外公随从太祖皇帝征战豫东,归来后于隆承元年被太祖皇帝封做了兵部尚书,但……但家中并无子嗣,所以他收养了一名女婴,即是我之生母。他回到陇南以后,原本是想将那孩子入籍到陇南赵家族谱之中。只是……” “只是什么?” 赵振华答道:“当时的赵家族长赵子仲说,那女婴想要入籍赵家,却不能姓赵,只能是作为其次子赵伯传的童养媳入籍。” 赵子仲的次子赵伯传即是当初秦王府长史赵谦。 “童养媳?等等等等!”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是说,赵子由在太祖登基改元承隆的那一年,从长安城回来了一名女婴?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是。” “那后来呢?” 赵振华言道:“我外公自是不肯自己收养的女儿成为他人童养媳,于是便只挂名于自己门下,以亲生之女相待。但赵家家长赵子仲却是不同意我外公这么做。最后我外公便带着我娘亲去了商洛府,入到了商洛府的籍贯。” “转籍?这可是一件难事呀!” “刚刚说过了,我外婆是京兆杜家的,只不过这一支居于商洛。京兆杜家不只是在长安城昌盛,在商洛府这一边也是很有人脉的。当时我外公便是拖了杜家的关系,由陇南转籍到了商洛府,随手便将那女孩入到了自己的名下,作为自己的女儿。” 刘永铭问道:“你母亲到底什么来历?你外祖父如何就愿意把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孩认作自己的女儿?万一是你外公与他女所生的么?别拿什么为人刚正说事,多少刚正之人管不住自己的裤头呀。” 刘永铭只是合理怀疑。 毕竟各大世家的家里都有许多的作风问题。 就连云岗先生彭仕祯这样的小世家,也是有作风问题的。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犯官并不知晓那么多的前事,但想来是知情的。要不然后来我外祖母杜氏亦不会为这个孩子付出那么多心血了。” “哦?这话怎么说的?” “太祖皇帝登基以后,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么?榆林府那一边……” 刘永铭连忙打断赵振华的话头:“行了行了,这一段省过,就说那个杜氏与她那孩子,也就是你母亲之事。” “还真省不过。”赵振华为难地说,“我外公因当初有从龙之功,亲随太祖皇帝打过仗,与太祖皇帝相知相识。榆林府之事出了以后,赵家家长赵子仲就找到了我外公,希望他老人家帮着为那个事情说说情面。” “这怎么说呀?一个闲在家的仕致官员,已无上疏之权,哪里能通达到皇帝身边。再说,当时那种情况,太祖皇帝听得进去么?夏彷之父夏承当年还在武当县任上呢,只上疏了一道呀,做完那一任也回家抱孩子去了。弄得夏承怨气熏天,也不至于逼他儿子夏彷不得入仕,更没有后来夏彷与袁魁勾结之事了。” 刘永铭说完,呸了一声,又道:“这都被你拐带歪了,你且继续说你的。” “还真能上疏得了,我外公虽然致仕了,但还顶着个右光禄大夫的虚衔呢。” 赵子仲当时虽然不管是老,但还是上疏仕世且还是从兵部尚书位上退下来的,并不是革职。 一般情况下,官吏致仕都会给一份优待。 按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调升一级退休。 比如着名诗人白居易不接受刺史的职务,于是就给了一个太子少傅的衔职,在退休之前以刑部尚书衔领半俸致仕。 第487章 轰天神雷 第487章 轰天神雷 明朝时亦是规定了领半俸自愿退休原则,但也是默认升一级退休。 因为是半俸,所以有些官吏会有所不满。 皇帝在实际实行退休制度的时候觉得这样对一些特别重要的臣子的确不够优待。 所以一些以前做过大贡献的臣子,都会让其挂着某个闲职官衔返乡休养。实际上就是退休了。 赵子由的兵部尚书是正三品的官职,而右光禄大夫是从二品的闲职。 但闲职归闲职,这“从二品”还是很香的。 除了不必缴税、年年拿“退休金”以外,地方上的官位还得十分客气地对待着,更还不用理什么政事。 有钱拿,又没什么烦心事,这种事情大部人也都愿意。 刘永铭言道:“把这一茬忘了。虽然不在朝也不在职,但右光禄大夫是可以以致仕之官身监察地方的。他这一本上去,怕是讨不得好。” “如六爷所料,就是没的好。太祖皇帝降了圣旨,把他的右光禄大夫给夺了,就在这一年,我外公便亡故了!” 刘永铭急道:“你别听风就是雨呀!太祖皇帝没那么虚伪,夺官去俸也就好了,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赵振华言道:“我知道!因为太祖皇帝那里没人做造轰天雷。” “轰天雷?” “这事您问过您王府里的薛开山就知道了。有天夜里,薛开山与九纹龙为缉拿水玲珑……” 赵振华并不知道刘永铭即是九纹龙。 而那天刘永铭设计搞定水玲珑那晚,胡梨的确是使用过炸药。 当时刘永铭说是“暴雨梨花针”,赵振华称为“轰天雷” “哦!”刘永铭言道:“他们说起过这东西。” 赵振华信誓旦旦地说:“这东西就只有一个人会造!”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赵子季?” “对!”赵振华应完之后,愣了一下,问道:“六爷您从何而知?” 刘永铭解释道:“来此之前我人在奇川书局。傅奇川与我说,他与赵子由是好友,曾将结拜兄弟赵子季托寄于傅家,赵子季在傅家旅居之时写下了这本书。奇川先生说你去找过他,还说起了陇南赵家,他怕找不着这本书来给你,故而不言及此事。今日他找着了书,却不见了你,于是将书给了我,托我稍带给你。” “那本书果然是您故意显摆在我面前的!奇川先生外冷内热,六爷您外恶内善,实不知如何恩谢了!” “这书我刚刚看过,过里的确是记了一些爆炸物的制作方法。写得很细。不过,你之前没见过这本书吧?” 赵振华言道:“赵子由从军之时曾写过一本扎记,上面就有说过那赵子季曾在军中用过此物!那本札记现在在我手上。” “还有另一本实验纪要?” “六爷的那本实验纪要犯官我没见过,想来是记载了一些机关的制作方法。我说的是我外公从军之时所写的札记,里面记着那时他的所见所闻。” “那本札记传给你了?里面除了轰天雷还记录了些什么?” “六爷听我说完您即会明白了。” “讲来。” 赵振华言道:“我外公被轰天雷轰杀之后,家长赵子仲便将自己的次子赵伯传,也就是后来的秦王府长史赵谦过继了过去,以继香火。赵家每年都会派人给我外祖母杜氏送去银钱,供以抚养子弟。” 刘永铭点头说道:“赵子仲虽然之前不让入籍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但这事做的一点毛病也没有,还得夸他呢。后来呢?” “十四年后,赵伯传考中了进士,因其才华横溢,被表荐到了秦王府做事,只是后来……” “哦,对,父皇登基前赵谦是那时候进的秦王府。唉,不问你赵伯传之事,他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且问你杜氏抚养的女儿如何了?就是你娘亲。” “哦。外祖母杜氏独自抚养一双儿女,虽然杜家、赵家那里都有所帮持,但还是因操劳过甚,病亡了。家母当时已有十八岁……” “等等!”刘永铭又叫停了赵振华。 他连忙问道:“十四年后?十八岁?你母亲在太祖皇帝登基之时已有四岁了?” 赵持华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心算了一下,马上应道:“是呀,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你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家母经由其义兄,即长史赵谦做主,婚配给了商洛府那边的一位的名医,便就是家父。家父承其师之职在宫里也做过御医的,与赵谦相熟,人品也不错,只是后来因为洛王侧妃……就是皇上当时的侧妃、现在的杨贵妃。当时杨贵妃因用保胎药不甚而流产,家父便去职返乡了。” “行了行了,这事不用你说,本王比你清楚!后来呢?” “家父当时虽然年轻,但医术还是很高的,那事件其实并非是他的过错……” “说后面!” 赵振华此时有些惆怅起来。 他说:“后来家母便生下了我来。因家父医术不错,赚了些银两,家境倒也过得去。在隆承十九年,商洛府突发大疫,家父救民于危难,自此名显。因家母本就是无有来历之人,对于失去父母之人抱有爱怜之心,于是便收养了一名家人全没的女婴,也就是我妹妹。” 赵振华口中的家人全没的女婴便就是薛西垣送过去的秦王后人。 也就是现在在陆预家中做丫鬟的环儿。 赵振华接着说:“原本我们一家人也算是过得和顺。但天不随人愿,突有一日,家中来了一个人!” “把你爹叶连株给杀了!” “是!六爷您又知道了!也难怪袁部堂会败得如此之惨了,原本您真是阎罗转世,一切因果都瞒不住您的双眼。” 刘永铭摇头说道:“行了行了,拍这马屁做甚!你爹被人所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六爷不是已知我家中之事么?如何会不知?” 刘永铭生气地说:“我哪里知道去?我若是知晓还用得着问你。” “我……犯官说这些,原本是以为六爷您都知道,还想从您那里知道一些呢。” “你也不知道叶连株是怎么死的?” 赵振华叹了一声,说道:“确实不知,当时我还年幼,但我相信,亦是那赵子季所杀!” “这是为何?赵子季也是被那轰天雷所轰杀?” 赵振华说道:“非也。赵子季曾在杀了我爹之后,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谁也不识得,后来我遍访名师才得知,那是隋朝之前的草简字,多用于魏晋之时。而我外公留给我的那本札记里便有提到,他的结拜兄弟赵子季即是此中能手,而且我外公亦是被人用赵子季所研明的轰天雷所杀!” 赵振华口中所说的字条之前刘永铭在薛西垣那里也听说过。 薛西垣说当时衙门里的人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并没有将它当成是证据,所以让薛西垣拿走了。 后来薛西垣带着字条去了陇西,因为一场雨,将字条给弄湿了。 一开始刘永铭还以为那上面写的是甲骨古文,是宝藏图的一部份。 但现在看来上面应该是赵子季留下的字迹。 刘永铭此时有些疑问。 因为除了赵子季与自己,并没有其它人能识得全部的简体字。 那么赵子季又将这张纸条留给谁看呢? 刘永铭连忙问道:“那张纸条你有抄录一份吗?” 赵振华说道:“没有。” “那你遍访名师时拿什么东西去问人家?” “我背记下来了。” 刘永铭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是了是了!你们叶家的确都有一副好脑子,博识强记,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谈不上,但想记住的东西还真就能记得住。” 刘永铭随口问道:“上面是什么内容?” 他虽然是随口问的,但却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只是不想让赵振华看出来而已。 赵振华言道:“上面写着:告诉赵子仲,帮我照顾好孩子,我必回来报仇。”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告诉赵子仲?谁告诉赵子仲?如此说来……你爹叶连株是认识赵子仲的。但赵子季即是有求于叶连株,想让他传话,又何必要杀叶连株呢?” 赵振华说道:“我想这必是他之前就留下的字条,若是凶手见到了家父,又何必写什么字条呢?这一次他回来就是要报仇,虽然不知道他与我生父之间有什么仇,但可以确定,家父即是那赵子季所杀。可能与家父收养的那名女婴有关,因为家父被杀以后,我妹妹便被人拐带走了。想来也是赵子季带走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对。” “哪不对?” 刘永铭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说。 因为刘永铭知道,当时在叶连株那里的那名女婴即是他的皇叔秦王之女。 后来被人拐卖到了陆预家中,也就是环儿。 这件事情里面没有赵子季的半点身影,想来与赵子季是无关系的 。 那么赵子季口中的孩子便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第488章 悲愤之余 第488章 悲愤之余 刘永铭随口问道:“你当时在家么?看到凶手的样子了吗?” “没有,我与我娘及我妹妹去庙里上香了。家中只有我爹一人,他原本那日要去药铺的,却只说近日疲惫,想晚一些去,便一个人留在了家中。” 刘永铭想的是,叶连株死的那一天是知道赵子季是要来找自己的。 刘永铭又问道:“你爹死后,你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六爷为何这么问?” “哦,本王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此事与你叔叔叶连枝之死是有关的。” “阿?”赵振华一愣:“我那叔叔死了?” 叶连枝其实没有死,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了为现在的长安知府山隹高。 但刘永铭还是说道:“叶连枝是因你爹给他的一副画而出的事。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过画的事情?” 赵振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刘永铭觉得此事应该与藏宝图无干系。 他随之又问道:“对了,那你如何不姓叶而姓赵?” 赵振华说道:“依旧是陇南赵家家长赵子仲之故。” “哦?” “赵子仲原本是将自己的次子赵伯传过继给了赵子由,咸德初年,在秦王府做长史的赵伯传突然失踪……六爷,我不是说……” 是个人都会怀疑赵谦是被皇帝所杀。 提到这里,许多人都会觉得会犯皇帝的忌讳,因为这种事情皇帝一定不会愿提起。 刘永铭言道:“你且说你的,你现在的罪名不会比你犯忌讳要来的低!” “是。赵伯传当时虽为一时风流,娶妻纳妾,但却无男丁,只有妾室所生一女。而且其妾室与女儿在他失踪之后亦是消失不见。原本赵伯传就是过继给我外公赵子由的,现在连他都不见了,那我外公赵子由这一支赵氏族人便没有了后人香火。” 赵伯传妾室所生的女儿即是释尘烟。 刘永铭点了点头表示听得懂。 赵振华又说:“家长赵子仲因为过继过一个,不可能再过继第二个了。而其它族人当时也不愿意摊上赵伯传之事,所以不敢过继。最后由家长赵子仲做主,将我籍入陇南赵家。” 刘永铭再一次明白地点起了头来。 因为当初夺嫡之事,在一般老百姓的眼中,赵谦即是被皇帝刘塬秘密暗杀的。 赵家族人里许多人都不愿意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以免祸及自身,所以都不敢过继香火给赵谦。 赵子由没有儿子,赵伯传也没有儿子。 但赵子由却是收养过一个女儿的。那女儿生下一子,也就是赵振华。 赵子仲因为当初没将赵子由的养女入籍赵家而内疚后悔。 在亏心之下,于是便将赵振华收入到赵家之中了。 “这不对呀!”刘永铭突然叫了起来。 赵振华疑问道:“哪里不对?” 刘永铭气道:“前面本王还夸了那赵子仲呢。现在赵子仲办的这哪里是人事呀!把你继过去,赵子由这一支是有了香火了。可你是叶家的独苗呀!叶家香火怎么办?” 赵振华苦笑一声,说道:“赵家家长发过话了,将来我若是生子,长子归赵家,次子归叶家。若是只有一子,将来那一子便改姓回归叶家。” “这事给闹的!”刘永铭言道:“你娘带着你去了陇南了吗?这又不对了呀,你之前说你的籍贯是在商洛。” 刘永铭见得赵振华的表情不对,连忙又问道:“你娘亲呢?她如何肯将你的姓氏改成赵姓?她没改嫁给赵家人吧?” 赵振华悲伤地说道:“没有。我爹死了以后没多久,我妹妹便被人拐带走了,我娘因为思念成籍,天天在街头寻我妹妹。有一天……有一天她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自此以后……自此以后家中便只有我一人了。”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叹道:“真是苦命的孩子。你没去赵家吗?” “孤苦一人,不敢远行。再者而言,也不必去了。” “这是为何?” “咸德元年之时赵伯传失踪,赵子仲料定是被皇上所杀,悲愤之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爹死后我娘失踪之前,陇南赵家那里曾派人来找过我们……” 刘永铭说:“赵子仲是要把你们接到陇南去吧?刚刚听得你说赵子仲的那些事,本王觉得他应该是个有始有终之人,善于事后之料,不至于会将你们母子二人遗留在商洛。这孤儿寡母的,又如何过活呢?况且赵家那里有专门的私塾供赵家子弟读书,更是有养廉田供资以学读,万没有可能让你们再留在商洛府吧?那也不便于照顾呀。” “不是。”赵振华应道:“赵家那边传来消息说、说赵子仲死了。赵子仲一死,我娘也不在了。自此,我的身世便无人再能说清,虽然赵家并未将我从族谱里剔除,但赵子仲死后陇南赵家的其他人并不想接纳我,给了我一些银子,意在让我不要再去麻烦赵家人。” 刘永铭气道:“这真不是人办的事情!难怪赵家一代不如一代了,现在赵家也就剩下赵伯伊有点出息了。” 赵振华说道:“我并未怪罪赵家,毕竟我姓叶而不真的姓赵。而且他们也送了些银子给我,至少那几年我并不担心饿死。再者而言,我在赵家的族谱里是挂名在赵伯传名下为继的。当时朝廷那里正在打压世家,赵家首当其冲。族中宗祠田亩愈少,新族长说这些祠堂田亩是供给后辈读书所用,不能白养活我。言外之意那是……那是最后一笔银子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你倒还是个苦命人!后来你是如何过活的?” “我当时其实并不缺钱花。我爹死的时候我已十岁了,也算是懂些事了。每日弄几块干饼吃足矣。有赵家给我的那些银子我能过活很久。而且我爹死后,家中的药铺被人盘下,又得了一笔银子。家中还藏有一些珍贵药材,光光那两支千年人参便让我便卖了四百多两银子。就那些银子,即使我游学数年,到现在还都没花完呢。” 各朝代的银子兑算成现代货币都是要考虑当时社会贫富情况的。 唐朝因为对外贸易的原因,也使用银子交易。 在唐玄宗时期一两银子差不多是八百块钱。 到了唐朝未年,一两银子能值一千四百块。 明朝初年,如洪武、永乐时,并不使用白银用为货币,并且加以禁止。 随着经济的繁荣,市场需求关系的改变,民间开始偷偷使用白银进行大宗商品交易。 由于需求量大,朝廷已经没办法禁止,于是便在正统年间正式允许民间使用白银交易。 当时一两银子也差不多八百块左右。 清朝康乾之时由于白银大量流入华夏,正常时也就值七百块钱。 最低时一两银子不过三百多块。 但晚清时,由于不平等条约白银大量外流至列强的手上,导致白银面值上涨。 最贵时可以值一千五百块钱。甚至到后来,四块银元就能买个丫鬟回家。 而这个时代,由于是乱世,白银也是十分值钱的。 一两银子,差不多有一千一到一千二之间。 在这个万元户还是传说的时代,刘永铭的百万两银子就值十几个亿了。 而赵振华的四百两银子,差不多也有四十五万块。 赵振华虽说不上有多节俭,却从来不铺张浪费。 他一年用个三万块也就顶天了,再加上他中了举人以后就有收入了,以至于那四百两银子用到现在还有的剩。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当时你才几岁呀,卖如此贵重的东西,也不怕被人骗,给你二十文钱了事?” 赵振华言道:“我之前的运气虽说不好,家境遇祸。但后来却是好了许多。颇有贵人相助。卖千年人参是一位先生帮我卖的,所以当时我并未吃亏,那教书先生即是后来我的恩师。” 刘永铭一愣,说道:“教你工科的?” “是。但他也只教我工科,他说他并不善长文章,还帮我去找了杜家,让我在杜家学堂那里读书。”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他又问道:“简字也是你跟他学的?他有没有教过你符号……就是一种极简单的笔画用来替代一些算术算法此类的东西?” 赵振华好似是看到了知己一般,连忙说道:“有。那位先生十分博学,与我说了那些符号是梵文入我中华之后的变化符号。我后来拜访过一些名家,从他们那里看到了一些梵文译书,得以确认,并无可疑。六爷是不是也以为教我工科之人即是赵子季?” 赵振华一点也不傻。 刘永铭点头说道:“哦,是。本王的确是这么想的。” “绝不可能是!” 刘永铭问:“为何如此笃定?” 赵振华解释道:“其人心善。我所便卖千年人参所得之银两,其分文不取。不仅如此,他还担心我之年幼,银子被旁人所夺,而暂住于我家,保我平安。也因此其在我家中教我读书学字。他曾为一己之专长为邻里农人排忧解难。不仅画以图纸,筹款建造水翻车,还造他人所未见之粪丹,助苗而长。” 第489章 年幼失孤 第489章 年幼失孤 粪丹即是古代的化肥。 古人只是生产力不如现代人,并不是真的一味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 他们也是会肥田、会轮种的。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那位先生现在何处?” 赵振华叹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他只在我身边教了四年,而且那四年他也不是天天都在。每年十月以后他便会离开,来年春暖花开之时才会回来,继续教我读书。有一年十月临冬将近,他便走了,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想来是因为我中了秀才的缘故吧。” 刘永铭疑问道:“中秀才与这又有什么关系?” “哦。我是中的案首,没多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陇南那边去,赵家人便派了人来相认,还给我银子资我读书。我身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但是至此我便再也见不着他了,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在找他。” 刘永铭连忙问道:“这个人叫什么?” “哦,叫赵国庆。说是赵氏旁支族人,与赵子仲及我外公是好友,他也是家家道中落,族中亦是也不管他。好似还因为什么事情给除了名,别的我并不知晓。他是听说了我的遭遇,又与我外公及赵子仲相熟,所以前来寻我、助我。” “赵国庆?”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那你的名字……” “亦是其所取!我原名叶赦。” “原来如此!叶赦?” 赵振华问道:“六爷怎么了?” 刘永铭轻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女真的一个姓氏而已,你接着说,后来呢?” 赵振华应道:“我十四岁参加县试,一路过关斩将,十五岁时春闱得中,秋闱之时便考得了同进士出身!当年我是学业有成、少年得志呀。” “我是说你的那个师傅。他是不是……是不是在三年前又回过商洛来找你?” 赵振华摇了摇头,说:“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六爷为何会这么问?” “没什么。”刘永铭一边寻思,一边随口说道:“年幼之时遭遇不幸,也好在你肯上进,而多遇贵人。虽说赵家做法有些不耻,但他们后来还是资助了你,也算是一份恩情。你能拿赵家的资助,说明你心胸亦是开阔,不至于因往事而迁怪于他人。” 赵振华说道:“当时我身上不是有大几百两的银子么?我恩师教导我说财不露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身上有很多银子,所以我便接受了赵家的救济,以证明自己真的穷苦。且我平日也不花销,除了读书之物与每日简单伙食,并无其它花费,衣服也都是麻布粗服,在别人眼中我是穷苦的。但我也是来者不拒,该收的都是会收的。”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说道:“还以为你心胸开阔呢,原来你也是贪心呀。难怪袁魁会如此重用于你。你与他一般,都是苦难出身,但又天资极高。少年得志,财隐而不显,志高而不沉,用心痴婪,无所不贪。在袁魁眼中,你便就是年轻时的他!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有所罗难,对你好的人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选择了他袁魁呢?”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似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刘永铭又接着又道:“你无非是想当官,想当大官,想伴着这个朝中大臣,一步步升迁罢了。我看得出来你挺有才华的,你的才华也用在了正事上,但你走的却不是正途呀。” “我……” “是无可狡辩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本王不是来审你的,审你也不在这里审,或是在大理寺,或是在刑部,但那也不是本王来主审了。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犯这种罪呢。你最好能想起点什么事,立点什么功劳,或是马上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别到事了这时没人救你……” 刘永铭言外之意,还是要让赵振华去接近樊笠。 但樊笠的戒心很重,真的不是一时之间能接近的。 刘永铭见得赵振华不说话,他又道:“看你年幼失孤,可怜巴巴,又颇具能力才华,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你在定罪之前有什么要求便提一提吧,但不要太离谱,本王能办得到便给你办了。” 赵振华脑子一转,这才说道:“赵家那里是趋于权势,以为我成才以后会帮他们,所以才对我有所资助,我对其并无太大的恩戴。我那师傅亦是找不着,亦是无法报达恩情。我这一生自觉得没有对不起谁。当然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皇上对犯官的厚爱了。” “少捡便宜话,本王是爽快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赵振华言道:“有一个人的恩情我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六爷若是有机会见到那人,还请您代我向他道个歉,只说以后不能报之恩德了。” 刘永铭调笑道:“谁呀?可是哪家的姑娘?” 赵振华细声说道:“是……是宫里的吴太监。” “吴太监?”刘永铭眉头一皱,言道:“宫里姓吴的不多呀,说名字,也许本王还真认识。” 太监即是监长,算是宦官里管事一类的人。 刘永铭常在宫里走动,不能说认识所有的宦官,但监长一类的便是也见过不少。 赵振华试探着说道:“是……是尚膳监……不,现在改成膳茶司了。犯官说的便是尚膳监监长吴宥吴老公。” “谁?”刘永铭愣了一下。 赵振华言道:“御膳坊的……” “不是!”刘永铭急道:“他一个蜀人,十二岁从西川来到长安,目无亲友。隆承元年净身入宫成为的宫人,四十年了,这才熬了一个监长。他大半辈子可都在大明宫里过的,他就没出过宫!他怎么会认识你的?” 赵振华说道:“说是我娘是她的远房表妹,所以当初是他派人对我有所资助,而我对那些资助又是来者不拒……” “胡说八道!”刘永铭有些想不通。 他接着说:“他是蜀人呀,他的身世不比你好,更是一出生就没了父母。他自己的身世还稀里糊涂呢。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十二岁那年因为生计而净身入宫了!他哪里会有什么商洛府的远房表妹!” 刘永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来,“等等!等等!” “什么?”赵振华对刘永铭的异常有些不解。 刘永铭说道:“袁魁能重用你,这事我能理解,毕竟他也是苦寒出身,与你身世相近,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也希望你少走弯路,可是……” 刘永铭侧过身来,盯着那赵振华问道:“你与袁魁是怎么认识的?我意思是,你当初是怎么仕官的?”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说。 刘永铭又问道:“不会是吴老公托关系给你安排进工部去的吧?或者说是吴老公知你身世与袁魁相近,故意安排你与他见面,以怜心取得他的信任?” “这……”赵振华好似有很多话没有说。 刘永铭噌得一下站了起来:“这事我还是去问问吴宥好了,你这人嘴笨,说不了什么话。” 刘永铭刚要走,但脚步却又突然一停,咬着牙说道:“糟了!怕是宋宪与谷从秋的密奏已然递上去了!” 刘永铭想要保下赵振华其实是有办法的。 毕竟真正的原凶是袁魁。 以刘永铭说谎的本事,将赵振华从这件事情里面择出来还是能做得到的。 只是这么有一定有风险,皇帝刘塬可不是傻人。 以刘塬的智商,只要细想一想再派密探去查一查,就能戳穿刘永铭的慌言。 那天夜里宋宪已与谷从秋吩咐过,让他们上奏的时候悠着点,别什么都说,但也别瞒主要事情。 此时,如果宋宪与谷从秋已将密奏交上去了,那么刘永铭想保下赵振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永铭回头看了赵振华一眼,问道:“你是吴宥的人?” 赵振华迟疑着,想说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刘永铭啧了一声,摇头说道:“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这事还麻烦了!” 刘永铭说完便离身而去了。 ………………………… 刘永铭带着许多疑惑向着秦王府而回。 那秦王府门前已然站着八名威风凛凛的府卫。 那正是今日刚刚到来的卫戍军的军卒。 想来这是那师仲道临时从里头挑选出来,先行拉去守王府大门的。 因为刘永铭之前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还骂过街,所以那几名府卫是认得刘永铭的。 他们见得刘永铭回了王府,连忙将身子挺得更直了。 刘永铭呵呵笑着正要往里去,却见得那王府大门边上的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手上抱着一个琴盒,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 即使那人没把正脸露出来,刘永铭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谁了。 因为他手上的琴盒对刘永铭来说真的十分眼熟。 那人正是琴剑先生丰不收。 那些府卫正等着刘永铭进去,却没想到刘永铭拐了个弯,向着那丰不收走了过去。 一名府卫见得刘永铭向着丰不收走去,马上着急了起来。 第490章 三万担粮 第490章 三万担粮 他连忙跑到了刘永铭身边来:“六爷、六爷!小人该死!没有将闲杂人等驱离,您先回府,让小人……” 刘永铭摆手笑道:“别紧张,那是爷我的客人,不是什么闲人。他只是不好意思进府而已。爷我也不是说你们失职,毕竟你们刚来,许多巡哨之事也都没安排,实在也没办法做到绕着王府外墙走一圈。即使要说失职,那也是他师仲道的失职,不关你们的事。回去值卫吧!” 那府卫只觉得奇怪,这混世阎罗可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不讲理。 而且一位王爷还没有随从跟随,自己一个人走着就回来了。 且他还与一身破儒衫的人是朋友! 这让那名府卫十分不解。但刘永铭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得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刘永铭与府卫的对话早被那丰不收听到。 原本坐在墙角根的丰不收抱着琴盒便慢慢站了起来,还向着刘永铭走了几步。 刘永铭笑着迎了上去,问道:“丰先生如何不进去饮茶,在这外面坐着?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本王小气,连碗茶都舍不得给客人喝呢。丰先生可能有所不知,长安城里现在也就只有我这里能喝到今年的新茶了!” 丰不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上次在小树林里……” “没事没事!”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到丰先生的身上来。本五曾说过,只要我能安好,只要我们还有生意可以做,那我们还是朋友!” 刘永铭好似一眼就看穿了丰不收此行的目的。 丰不收再一次不好意思地恭身说道:“那日小人得了消息,说是林鸿奎会出现在那里,实不知六爷您会在,多有得罪了!这也是六爷您海量,连此情也会不作计较。” 刘永铭笑道:“要计较我也是与打伤那念娇龙的水不流计较,自是不会计较到先生身上。话说回来了,先生可知水不流现在在何处?” 刘永铭要找水不流不是真的要为念娇龙报仇,而是刚刚从赵振华那里得知崔珚琇的母亲可能是在水不流那里。 丰不收言道:“我与他也是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若不是与我家主人有联系的一位朝中的神秘人说林鸿奎会在那里,小人也未必会去,也未必能见到他。哦,六爷还请莫问那朝中神秘人是谁。” 刘永铭呵呵笑道:“问了也没用,你也不知道。周太子自己怕也没见过。而且我早已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不会问你这个。我只是想知道,周太子的行踪如此隐秘,我朝那位臣工若是有事又如何能联络到你们呢?” 丰不收犹豫了一下,他认为刘永铭并不知道那人是谁,这只是刘永铭是在套自己的话而已。 但即是说到这里了,丰不收为了取信刘永铭,不得不说出一点什么出来。 丰不收此时才说道:“之前我们与你朝豫王有些往来,他也是参与其中的。当时我们交换了几只信鸽,若有要紧之事,便用信鸽交互。” 刘永铭乐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顺着信鸽的路径去寻找呢?这样你们就会知道那位臣工到底是谁了!” “这……”丰不收说不出来。 刘永铭笑道:“也许你们没这么做,但他一定这么做了!所以,他知道你们在哪,你们却不知道他是谁!” “六爷,小人来找您是因为……” 刘永铭笑道:“好了好了,那人已被我处决了,即是已死,那我们就不谈他了。先生来找本王,定是因为之前我与周太子说的粮食生意吧?如此说来周太子已经想通了?这次你来是想再谈谈如何合作?无妨,有要求便提要求。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嘛。周太子那里还有什么要疏通的?” 丰不收言道:“这里原本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好似现在也没有什么路过。那小人便直说了,三万担粮食明天就能起运,一来请六爷准备好银子,二来想问问在哪里卸货。” 刘永铭一愣,言道:“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丰不收认真地回答道:“那天与六爷您说完以后,我家主人当天夜里便筹备好了。原本是想要早一些来与您沟通的,但这毕竟是我们第一笔生意,怕六爷您准备得太足。” 所谓准备得太足,说的是调兵遣将,事前提前埋伏之类的算计。 但刘永铭却不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时间。 刘永铭与丰不收说定粮食价格的时候还是上个月二十七日。 而今天不过是三月初一。 别说是运输需要时间了,就算是筹备这三万担的粮食,半个月的时间筹备也算是极快的了。 刘永铭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笑道:“真快呀!我想我知道那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了!但我也不问你粮食来路,因为这是我们事先说好了的。不过你们心太急了一些,粮食不必拉到长安来的,你们的人运着粮食,而长安又是我的地盘,想来周太子也不太放心呀。” “多谢六爷为我家主人着想。哦,我们是走的水运,上次您说过的。小人只是想知道要在哪个码头卸货?” 刘永铭说道:“孟津,那里有个陇西李家的码头,很好找的。仓库也用的他们的。从齐国拉过来怕是也得有些时日,我这就派人过去准备好接收。三天后的夜里交易吧。” 丰不收拱手说道:“到时还请带足现银!不要银票,卸完粮食以后,银子随船走,不必担心我们带不走。” 刘永铭呵呵笑道:“丰先生是位君子,我们口头协议即可。即是已议定了,还请丰先生进王府里饮一杯水酒,您看如何?” 丰不收再次拱手说道:“我家主人还在等着小人回秉,还请见谅,告辞!” 丰不收说完,头也不回得便走了。 刘永铭看着那丰不收远去的北影暗暗地冷笑了一声。 之后他便转身回到了王府里。 刘永铭一进到王府正堂堂厅里,便大声地叫道:“琇儿!琇儿!玥儿!” 刘永铭话间刚落,从一边走来了一名准备俸茶的侍女。 “琇儿,你去……”刘永铭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不是崔珚琇。 来的那名侍女穿着与崔珚琇、宫玥璃一样的雪绛色的侍女衣裙。 不同的是她的肌肤更加雪白,眉目之间传出无限幽幽风情。 那种娇媚倩柔之色并不是一般的女人所能拥有的。 这得请宫里的嬷嬷按照训练侍妃的规矩来进行体形培训。 姑娘自己也得刻苦训练,方能练出此等身形姿态与娇媚之气来。 “瑶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这前红杏楼的掌柜珏瑶姑娘。 那珏瑶姑娘端着茶水款动金莲走到正坐边上。 她将茶水放下之后才说道:“是爷您中午时在红杏楼里与奴婢说来王府的。” “你这么快交接完了?” 珏瑶姑娘低声说道:“还没有。但也不急于一时,有些东西一下子说胡掌柜也记不住。明日奴婢再过去与她再说,估计得花上五六天时间。省得说得太快,她再来问。再者,奴婢也……也想早一些来王府伺候爷,以后奴婢就专门为爷端茶倒水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靠近了那珏瑶姑娘,用手轻托起了她的下巴。 刘永铭轻声说道:“我说了,你以后专职消息通路,这种端茶倒水的活给琇儿去做吧。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做这等粗活,让我心怜,我必会打你几鞭子。” 珏瑶姑娘咬了咬唇,只得不甘心地应了一声:“是。” 她有这副表现是因为刘永铭虽然柔声说话,但却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会用鞭子打她的。 刘永铭心里更是清楚,珏瑶姑娘与别人最是不同。 千万不要被珏瑶姑娘柔弱千媚的样子迷惑,她之前可是刘永铭的密探头子。 她若是没有一些手段,怕是也压不住红杏楼里的那些姑娘。 宫玥璃出身书香,崔珚琇出自世家, 他们二人自是不曾见过那些手段。 若王府里真出了宫斗剧,那么宫玥璃与崔珚琇二人绝不会是珏瑶姑娘的对手。 想要让珏瑶姑娘在王府里不乱搞事情,必须是要压着她一头的。 刘永铭问道:“琇儿呢?” “她……奴婢让她下去休息了。” 刘永铭又问道:“玥儿呢?” “王府里新来了许多府卫,她好似很忙。奴婢想帮忙,却被她赶开了。” 刘永铭言道:“这王府前前后后之事现在几乎都是玥儿在忙事,你若是无事,不许去麻烦她。你们若是有了冲突,我也不问情由,先打你一鞭子再说。若是你们二人有了嫌隙,我也只能让你回到红杏楼,并且还不能是掌柜,只能给胡掌柜打下手。你可听清了?” 珏瑶姑娘可怜巴巴得又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又抬了抬扶着她下巴的手,而后说道:“爷我离不开你,以后有你忙的。你要是参和玥儿的事情,怕是这粉嫩的肌肤就得变得干巴起来,还得起皱呢。爷我是个喜新厌旧之人,你可别失宠了!” 第491章 大吼大叫 第491章 大吼大叫 “是。” 刘永铭此时才满意地笑了一声,而后才抽回了自己的手来。 刘永铭坐回到那主人交椅之上,说道:“爷我寝卧边上有一个丫鬟小房,每日晨起也皆由琇儿来负责。若是琇儿来了葵事或是身体有所不适,玥儿自会来帮忙,你不必多事。但夜里却是要有人值夜的。现在是玥儿与琇儿轮值,他们太辛苦了,你与玥儿商量一下,也帮着轮值几日。” 珏瑶姑娘喜出望外地说道:“奴婢一定伺候好爷!” 刘永铭又说:“玥儿与琇儿都有单独的房间,你也得有一间。不过你那一间最好是挖一个密室出来!当初修红杏楼密室的工匠还养着吗?” “养着。且他们的嘴很严,这么多年了,都没吐出半个字去。”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是呀!何止是没吐半个字出去,给别人修了个与筑竹雅屋一样的密室也没跟我们提起。把他们叫来先把你的密室修起来。修完以后跟爷我说一声,爷我有话问他们。” 当初刘永铭“救”樊笠的时候,樊笠所在的密道入口与筑竹雅屋的密道入口是一模一样的。 刘永铭有理由相信,这是同一批人所建。 即使工匠是师徒关系,师徒二人对于建筑的心得也总是会有一些差别的。 手艺一点点地传承下去,这些小差别在两三百年的累积之中便产生了大差别。 建筑风格就是在这样的大差别里,显得各个朝代都不太一样。 至少,那密道入口的按扭,不同的人就一定会有不同的风格。 不至于连按扭上的纹饰都是一样的。 刘永铭之所以要在修完珏瑶姑娘的密室以后再说此事,是因为刘永铭起了杀心。 杀早了,这密室可就没人修了。 珏瑶姑娘明白刘永铭的心思,又应了一声是。 刘永铭问道:“怎么?不太高兴?” “奴婢不敢,只是……” 刘永铭笑道:“我知你心中怎么想的。我再跟你说一遍,爷我真的离不开你,你自与他人不同!” “奴婢只是想好好伺候爷……” “好了,帮爷我去办件事。” “爷您吩咐。” “去把叶先生、姚先生及杨掌柜叫来。一会儿我在偏厅见他们。有要务,很急!叶先生若不在王府里,应该是在内务府。” “是!奴婢明白了。” “等等。”刘永铭将正要离开的珏瑶姑娘又叫了回来。 “爷您吩咐。”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要对那些工匠做些什么吗?” 珏瑶姑娘应道:“知道。但也要等罗壮士回来。他的心狠,不会手下留情。他来做一定很干净。” “不是!这事不急,等爷我问完话之后再行处理也不迟。”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很了解爷我,只要爷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与玥姐姐……” “不不不。”刘永铭连忙说道:“爷我不是要与你计较这事,我是说,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对我也是像你这般了解的?” “叶先生?”珏瑶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刘永铭连忙追着说道:“我是说女人。” “女人?” “而且……可能跟我有仇。想要杀我,却又对我好似……下不了手!” 珏瑶姑娘有些不太明白刘永铭说的是什么。 她想了想,这才疑问着说:“爷您的意思是不是,您曾对哪个女子始乱终弃,她对即您十分了解,又特别恨您,但是现在爷您记不起这女子是谁了?” “爷我不是那种人!这里面……算了算了,忙你的去!” ………………………… 偏厅之内,摆着两张四方桌。 只不过这两张四方桌是被并联在了一起,上面铺上了一条青绿色的桌布。 桌子中间放着花瓶,花瓶上插着花。 这样子的布置俨然已是现代样式的会议桌了。 刘永铭坐在主位之上,正悠闲地端着茶碗,轻吹着里头冒出来的热气。 而桌子边上的叶长青,却是站着的。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嚷道:“我说六爷,三天哪!三天我上哪里给您弄四万多两的现银去?您又不是不知道,上一次你往经纬票号里存了三十万两的现银,几乎就把我们的现银给掏空了呀!还得拉到孟津县的码头那里去?三天哪里来得及呀!” 坐在叶长青边上的杨光禄此时十分担心叶长青会与刘永铭发生什么大冲突。 就这说话语气,绝不是一个下属对一位王爷该有的语气。 杨光禄连忙拉着叶长青的衣袖说道:“永柏、永柏!坐下,我们坐下慢慢说。我那里还有一些现银,四万多两而已,凑一凑总是会有的。” “这就不是四万两的事!”叶长青越发得不满起来。 能在刘永铭面前发脾气的除了宫玥璃,也就只有叶长青了。 甚至宫玥璃也只敢低头着回怼几句,绝不敢这样对着刘永铭大吼大叫。 刘永铭放下茶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道:“叶先生,这事……这事怪我!您骂得对! 杨光禄见得刘永铭主动服软,这才轻了一口气去。 显然二人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 一直坐在叶长青对面位置上听声的姚瑞甫此时才说道:“六爷,属下刚刚听了这许久,也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如属下所料无错,这应该是那位与您合作之人试探您财力所计!” 刘永铭并没有将对方是周太子柴世荣的事情说出来。 刘永铭点头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与户部李裕说好了,帮他弄粮食,以便将来他能当上这户部尚书。三来……这可是三万担的粮食呀,俗话说得好,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且不说城中的流民越来越多,没粮食不好安抚。就说我们自己的粥厂,多少也得备那么一些了。” 其实这三天时间是刘永铭自己应下来的。 照丰不收的意思是,他的船到了,把粮食搬进仓库,然后刘永铭派人来清点。 在清点完以后,刘永铭这边把货款用现银给付清。 但刘永铭却不这么想。 他觉得这么做夜长梦多,只要周太子的人还站在那粮食的身边,他就会不放心。 所以刘永铭当即决定,卸船的同时便称重。 当天夜里卸完,当天付钱,当天让周太子的人离开。 即然丰不收有三天能运到,那么刘永铭就得在三天之内把现银准备好在孟津! 有时侯,很多事情都是在不谨慎的情况下发生的。 与周太子合作,这种事情原本就有风险,刘永铭是不希望这种风险再行扩大,所以便对叶长青、杨光禄、姚瑞甫谎称对方三天后就要交易。 此时叶长青已被杨光禄拉着坐了下来。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我有些日子没看到黄河了。若是他真可以水运过来,这说明黄河上游已然解冻,水量也上来了。他可以水运粮食,我们也可以用水路运银子呀!长安到潼关有广通渠可走,而后从潼关到孟津就是走的黄河漕运,虽然相隔有八百多里地,但我们是顺流而下!” 杨光禄也说道:“是!人歇船不歇,一日夜三百里,第三天之内应该能到!” 叶长青吐糟着:“那广通渠是前隋之时修的!历经隋、唐、魏、周四朝,虽有疏通,但早有些废了。丰水期商船顺河东行,日行亦不过二百里。从长安到孟津可有八百多里地呢!你们就敢肯定就能走得这么快?现在才春天呀!水量根本没起来!清明的雨还没开始下呢!” 姚瑞甫说道:“清明的雨这几天就会下下来,那时我们的船就在河面上,正刚好呀!” 刘永铭言道:“叶先生,此事是仓促了一些,但爷我的事情向来皆如此。也亏得叶先生这些年为我之急事百般腾挪,您看……” “还能怎么办?”叶长青不爽得说:“青衿堂那里的现银多,能凑个两万两,王府里还有一万多两的现银,杨掌柜那里再凑个一万两也就够了。不过青衿堂那里的银子成色差了一些。” “无妨,之前我们就没说过银子成色之事,这事可以糊弄过去,谁让他们要得急且还得是现银呢。我之前还给过他三万两银子,想来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个!就是这个时间……” 叶长青无奈地说:“还能怎么办,我亲自跟船走一趟就是了。这一次合作这么大的生意,我不亲自盯着也不行!等做熟了以后再让手下人去跟这事。” 刘永铭见得叶长青答应了下来,连忙喜道:“叶先生果是我之萧何呀!” “萧什么何呀!”叶长青还是有一些不满。 他说道:“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是这一次过了关,那下一次呢?杨掌柜那一边我不管,我也只是总账房,管不了他八方金典的具体营经。但我们多少得备一些现银在库房,以备不时之须。” “是是是!”刘永铭连忙附和道:“叶先生说得极对!” 第492章 八宝琉璃 第492章 八宝琉璃 “对什么对呀!六爷!现在不是应和的时候!得想办法!”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我想把那天夜里拉回来的那些黄金给兑成白银!” 叶长青两眼一瞪,说道:“五万多两黄金呢!谁手上有五十多万两的现银给我们兑呀!” 杨光禄笑道:“经纬票号有呀。但杜春琦不会全都兑给我们。我们可以先兑一部份。” 叶长青不爽地说:“黄金我们留着有用。这东西又不发霉又不腐烂的。还不如把那套破玩意给卖了呢。” 刘永铭问道:“什么破玩意?” 叶长青连忙说道:“八宝琉璃盏呀!六爷您忘了,年前您让罗掌柜从西域回来的时候,给您稍带点什么好玩意回来,说是今年太后要过七十寿诞,要给太后祝寿!” 刘永铭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事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什么八宝琉璃盏……” “合着罗掌柜没跟您说呀?” 刘永铭摇了摇头。 叶长青缓了一口气,说道:“想来他是想自己把这事担下来!” “啥?”刘永铭问道:“怎么回事?” 叶长青言道:“上一次罗掌柜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套八宝琉璃盏回来,是佛家之物,用来供奉药师琉璃光如来的。那一套琉璃盏一共八只,每一只都镶嵌一个佛家之宝的饰样。” 刘永铭点头说道:“佛有八宝,的确应该这样,那套琉璃盏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其中有一只的口沿被碰坏了。罗掌柜说即已是碰环,就不好再拿来给太后祝寿了!”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那套东西现在在哪?” 杨光禄连忙说道:“在我那里呢。说是能出手就出手了。其实进价也不贵,就一千多两银子。” “一千多两银子还不贵呢?”叶长青吐槽道,“这都够买多少肘子了?若是真不贵,你不就早出手了么?” 杨不禄不好意思地说:“主要还是坏了一个,要不然两千两银子必定能出手。” 叶长青说:“那东西是一套的,坏一个就等于全毁了,谁会要呀!” 杨光禄笑道:“我打算分开卖,一个一百两地卖,毕竟是琉璃的,还算是值点钱。” 叶长青不高兴地说:“琉璃的也没卖这么贵的。它贵就贵在它是一整套的,单个卖也就值个十两银子。这东西我们中原也不是不能烧!” 杨光禄苦着脸说道:“从西域到关中,路途遥遥,难免会有磕碰的嘛。从我们这里带去的瓷器不一样也得在路上碰坏掉许多么。让罗掌柜自己顶这事不合适。” 叶长青连忙说:“我没说让罗掌柜自己花银子顶这事。六爷也不会让他出这份银子的。我那里账已经出了,过的王府的账。不用他罗掌柜掏钱。” 杨光禄笑道:“罗掌柜这也是想给六爷挽回点损失,所以才挂在我那里……” 刘永铭摆着手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一唱一喝的了!你们不就是想说,爷我最会碰瓷讹人,让我试着找个倒霉蛋把这套东西给出了么?” 杨光禄与叶长青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来。 刘永铭也笑道:“这事我来办吧。我这一肚子的坏水也早该倒一倒了,最近可把我憋坏了!不过,太后寿诞对爷我来说真是一件最最要紧之事!杨掌柜,你多费点心,多帮爷我再寻摸一些新巧且又寓意吉祥的礼品来!” “是。”杨光禄应了一声。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又说:“杨掌柜,有件事……” 杨光禄轻笑一声:“姚先生与我说过了,苦肉计嘛。六爷您不必与我说,到时候我接着也是了。” 刘永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他转而对叶长青说道:“那什么叶先生,你从孟津回来以后,我亲自给你庆功。内务府那边的账暂时先交于姚长史,想来等叶先生回来以后,只剩些结尾了。” 叶长青说道:“这倒不必,已然算完了。总账本现在就在王府账房里。” “哦!”刘永铭兴喜得拍手说道:“正好呀,明日与父皇一邀功,有些事情也就好跟他讨价还价了!节余了多少?” 叶长青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来,他反说道:“六爷您猜!” 刘永铭笑道:“以父皇近些年来敛财之力,想来最少会有两百万两。我猜有三百两万吧。” 叶长青笑道:“六爷这数年间以一己之力,赚得近百万两银子。皇上可是兢兢业业了二十年呢。” “还多?难不成有四百万两?叶先生不要卖关子了,您还是实说了吧。” 叶长青右手一伸,扬了扬拇指与食指,比划着说道:“折合白银足有八百零三万两之巨!这还只是金锭、白银与铜钱,还不算那些珍宝玉石什么的!”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这老头子行呀!二十年、八百万,一年四十万!每年国库有十分一都进了他口袋了呀!难怪户部、工部那些人天天打得头破血流的。” 叶长青说道:“没有。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内务府就留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呢,皇上一年也就往里存个二、三十万。” 刘永铭笑道:“这也不少了!真没想到,太祖皇帝居然能给父皇留下这么多银子。” 叶长青白了刘永铭一眼,说:“六爷您别装这糊涂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太祖年间榆林府那边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抄出来的银子一两都没进国库,全在内务府呢。要不然会有三百多万两?有一百万两就算是顶了天了!” 刘永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叶先生,把那内务府的总账给我,明天一早我上朝给父皇送去。你出发以后,行船之时可得小心一些,不要贪那黄河夜景而出仓观看,当心落水。这样,我让薛开山多带一些护院与你随行。” 叶长青想了想说道:“那样最好,四万多两的现银呢,多带一些人去也安全一些,再不济多几个人搭把手搬运也是好的。多谢六爷关心,我自会多加小心的。” 刘永铭又对姚瑞甫吩咐道:“叶先生出去以后,姚长史您就得留守王府了。王府里若有突发之事,还得麻烦姚长史左右周旋。” 姚瑞甫应道:“份内之事。” “那这样,叶先生与杨掌柜准备银子,我现在去把薛开山叫回来。” 刘永铭说着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辛苦众位了!” 三位能人也连忙站了起来,拱手还礼。 ………………………… 永兴坊是富家权贵们聚居的地方。 荷恩寺若不是寺庙,想来它早被哪个富贵之人买下做了住宅了。 刘永铭是真的是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一个像春杏园这样简陋的小院。 刘永铭来到那春杏园门外,便见得春杏园从里到外排着十多个人的队伍。 这队伍里有身穿绸缎的商贾,有佩玉戴冠的秀士,也有落魄的贫农。 这些人都十分守规矩得在排着队等着。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春杏园的招牌,也许是因为自己开着红杏楼的缘故,他心中只觉得这小院的名字更像是某所青楼的名字。 刘永铭大步得踏进去的时候,只见得众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春杏园左院侧边是有一个棚子的。 棚子里放着一排板凳,板凳上坐着许多的病患。 除了长板凳,还有一张专用于把脉看病的桌子。 此时那薛璇玑正坐在桌子前为一名妇人把着脉。 薛璇玑的眼角只觉得正有人走过来。 她头也不抬,只是弱弱地说道:“过去排队,插队的不看。” 刘永铭笑道:“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找人的。” 薛璇玑依旧没抬头,他没好气地说道:“这里就只有我,没别人,哪来的回哪里去。” 薛璇玑说完对桌前正伸着手让其把脉的妇人说道:“你这不是胸痹,是心悸。常有所歉、惊慌不安吧?或是喜居暗室,不能自主。没事,只是心虚胆怯而已,给你开个平补镇心丹的方剂,镇惊安神用的。不过这方子里有一味药名为人参颇为名贵。你量力而行。” 薛璇玑说着便拿起桌边的笔,移过一张空白的诊方开起方子来。 一边开方子一边还说道:“我虽坐诊于此,也备有一些药材,但这个方子里有一味药名为生龙骨,我这里却是没有。你拿着我开的方子去城中的大药房看看。切记,若是药不全,你就别买了,去有这味药的药铺抓整副的。” 《神医喜来乐》里曾有一段剧情,德福为未婚先孕的小姐开打胎药,喜来乐将药方撕成两半,让那小姐分别去两家药铺分开来抓药。 这在现代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药铺不会为人抓半张方子的药,这是行规。 一张方子两家药铺抓不同的药,若是吃出问题来,那又该谁的责任? 自古以来,若是发生这样的问题,地方官判决一定就是两家药铺共同担责。 但那些药铺却会同时喊冤,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的药是没有问题的。 第493章 百两欠条 第493章 百两欠条 所以就形成了这一条不抓非整副药的不成文行规。 但有些商家贪利,明知没有这味药,还是抓了,让患者去别处再去买这缺的一味药。 往往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家药铺都说没这味药。 药铺为了一味一钱重的药,三文钱的利润可能都赚不到,而要去担那样的不明不白的责任,他们自然是绝不会做的。 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患者重新再抓一副,使得患药浪费掉了许多钱。 “知道了。”病患应了一过 薛璇玑又接着说:“这个方子的药你不能一次都倒进药罐,其中这味磁石要先下先煮。而人参呢,你得另外再煎,不要混进去。先服药方汤,再服人参汤。” “知道了。”病患又应了一声之后站了起来。 薛璇玑还在写方子,她只觉得有个影子挡着自己写方子,于是便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刘永铭笑道:“我来找一个人,这个人出身神医世家,医术高强、秀丽慧中、长得是让人怜又让人爱。” 薛璇玑听得有人调戏自己,抬起头来怒眼便瞪了过去。 她见得是刘永铭,心中的无名火便更甚了。 薛璇玑气道:“那天夜里我见你还算是有礼有节,今日怎么得这般无礼?你这么调戏别的姑娘,被你相好的知道了可不好!” “姑娘?”刘永铭言道:“我若是找姑娘当去长安城最出名的名字里带杏的青楼里找,可不会来这里!” “你!”薛璇玑怒道:“你来找茬是吧?不知道我的厉害?” 王珂珺不是刁蛮,她只是好动、外向而已。 而薛璇玑也不是刁蛮,而是天生带着一种戾气,像是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正如那天夜里薛璇玑让刘永铭在外面侯了一夜一样。 刘永铭这么肯定是薛璇玑的主意是因为曹玟绝对会向着自己,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苦。 薛璇玑虽然对刘永铭有些鄙夷,但对女人却又是另一翻态度。 在刘永铭的眼中,这个女人可能是失恋过,要不然不会如此。 刘永铭看着薛璇玑笑道:“璇玑姑娘何必动怒?那天两个人在屋子里你可没有生气。我在你这里睡了一夜,我也没有生气。”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的是薛璇玑与曹玟。 刘永铭在这里睡了一夜,也是事实。 但这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刘永铭又讲得不明不白,难免让不明就理的旁人误会些什么。 且刘永铭的言语里带着轻浮之气,这让别人更有所遐想了。 “那是你自己……” 薛璇玑正要吐糟回去,只见得周围人却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连忙把话头给收住了。 显然,刘永铭这不清不楚的话,让外面排队的人都给误会了。 还以为是刘永铭和薛璇现在这房里睡了一夜。 薛璇玑也不辩解,此时越是辩解好似越没用,别人好似也不信。 她从位置上噌得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你想怎得?” 刘永铭笑道:“不想怎么得,谁让你那天夜里说了不该说的话,影响了我的终生大事呢。我只是想让姑娘负责,要不然我可怎么嫁得出去?” 刘永铭这么一说,在边上侯诊的人的脸上更是显出了许多奇异的表情来。 薛璇玑见得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她连忙对着众人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他胡说的!” 刘永铭佯怒道:“你敢对天发誓那天不是这样的?” 薛璇玑说不过刘永铭,憋红了脸,他生气得对着那些病患怒道:“今日不看了!就到这里了!都回了把!” 薛璇玑说完,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而那些患者见得薛璇玑不看病了,都有些恼怒起刘永铭来。 但他们都是良好市民,不会像刘永铭这样胡闹,只得在心中埋怨一翻后离去。 正此时,从侧边客屋里走出来了一个手里拿着石锤的高大健硕的大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开山。 而他走出来的那间侧屋其实是一个药房,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药材。 刚刚薛开山是在里头研磨一种名为滑石的药材,听得外面的动静越来越不对,这才走了出来。 他一出药房便看见了刘永铭,而且还听到薛璇玑被刘永铭气得要收摊。 那薛开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向着刘永铭就挥舞起了手里的石臼锤。 虽然他张着嘴像是在说什么话,但那咽喉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手中的石锤也只是挥舞着。 刘永铭转头看着薛开山,从薛开山的嘴形上好似是看出了薛开山是要刘永铭带自己走。 而此时,薛璇玑已经收拾了东西,一个转身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刘永铭连忙笑着挡在了薛璇玑的身前。 薛璇玑怒道:“闪开!别让我发火!将来有你难受的时候!” “放狠话?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个让我难受法?是让我夜夜梦到你不能自拔还是……” 薛璇玑此时都想抽刘永铭几个大嘴巴,她气道:“下次曹玟要是再受了伤,我可就不救了!别以为我做不出来这事!” 刘永铭愣了一下,马上笑道:“我这个人花心得很,正如见到姑娘你,我这心思呀……”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薛璇玑冷笑一声便说:“你若是不在乎她也不会在外面坐一夜了!你自己掂量着点!” 薛璇玑用曹玟来威胁刘永铭,却没想到那刘永铭却也哈哈笑了起来。 他说:“你若是不关心她,想来你也不会多次救她的!救人这种事情,不用我求你,你自然都会帮忙!” “那可说不定!” 刘永铭马上笑道:“你这话说得也对,你虽然是薛神医的养女兼弟子,但你的年纪还是太轻,见过的病症太少。你的手艺也就到这里了,未必能看好别人的病,自然也就不会去施救了。” “笑话!只要是病症,我就能救!你也别找我话茬,我说的是病症,至于人老衰死,残肢再生,那可是万般做不到的。” 刘永铭笑道:“我也不找你话荐,你意思是医书里有的病症你就能治?” “是。” “你的话可到头了!小心吹得太大,把天给吹破了!” “呵!”薛璇玑冷笑一声说道:“我还真不是吹的!即使是我师傅,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刘永铭笑问道:“蛊毒!你能解么?” “蛊毒?”薛璇玑疑了一下,退了一步,正视起了刘永铭来。 她追问道:“什么蛊毒?” 刘永铭笑道:“我当然不知道是什么蛊了,甚至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病。那都是薛神医说的。他还真就没有办法!” “谁中了蛊毒?你么?” 薛璇玑打量着刘永铭,却没从他的身上看出异样。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是了。是朝里有一个正四品的贪官,给我打了张欠条。说若是可以找到薛神医给他妻子治病,他愿意付我十倍银钱。我收了人家的欠条,想要兑出这份银子,所以就去找了你师父。可你师父却束手无策,这不是急我么?好在他还说你可以救治那妇人,但我看你……悬!” 薛璇玑又是冷笑一声:“贪官我不治!别拿这事烦我。我真弄不懂,曹玟是怎么看上你的!你这般贪财好处,即无耻又无赖……” 薛璇玑说到这里却又停下了,她寻思了一下,问道:“他给你打了多少钱的欠条?” “一百两。” “一百两?一个贪官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薛璇玑狐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一个正四品的大官,连一百两银子都要打欠条?” 刘永铭笑而不答。 薛璇玑是越来越不相信刘永铭的话了,她马上又问道:“我师傅有没有说是什么蛊?” 刘永铭摇头道:“没有。反正很棘手,他治不了!” 薛璇玑冷笑道:“怎么可能,我师父当初因为……反正解蛊毒他是有一手的,绝不至于束手无策。那妇人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病?要不然他不至于连个蛊毒都拔不了呀?很特别的蛊?不至于吧?” 刘永铭笑道:“还真没有什么病,就是……” “就是什么?”薛璇玑好奇地问。 刘永铭笑道:“就是怀孕了。” 薛璇玑微侧着头,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迷惑地问道:“你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在这里等着我呢?治不了就说治不了,不用拿这话来搪塞我。” 薛开山在一边听明白了。 这就是刘永铭在激那薛璇玑去治病救人,而且要救的病人应该就是薛开山自己的女恩人。 薛开山两眼一转,连忙上前说道:“六爷,您这激将法可不管用。我师妹长年在关中,没去过苗强,别说治蛊毒了,她见都没见过,根本就不会治。再施激将法也……” 薛璇玑冷笑道:“我若是能治得了呢?” 刘永铭连忙说道:“那欠条上的银子分你一半!” 薛开山在一边嘲讽道:“逞什么强呀!别到时候急得自己抓耳挠腮,坏了这几年行医留下的好名声。” 第494章 美妙曹娘 第494章 美妙曹娘 那薛璇玑什么都好,就是戾气太重,好似很不受人激。 她被薛开山这么一说,气更不打一处来。 薛璇玑言道:“你们这一搭一唱的激我去,我若是去了,且不中你计!但我若是不去,且不是有见死不救之嫌?而且我也想见识见识这蛊毒到底有多厉害!” 刘永铭笑道:“行!我今日没坐车来,改日我派车过来接你。” 薛璇玑气道:“你今日已经搅了我行医,改日还得再搅一次?别费那事了,就今日吧。我去拿出诊箱,你们等我。” 薛璇玑说着便向着正面正屋她自己的卧屋而去。 薛璇玑一走,那薛开山快走两步来到刘永铭的身前,压着声音问道:“我说六爷!你没说是蛊毒呀!” 刘永铭白了薛开山一眼,言道:“跟你说了你且不就惦记上了么?那是人家妻室,不是你妻室!” 薛开山苦着脸说道:“我都跟你说了,没那一回事。我就是想报恩而已,不是男女之情!” “哦?是么?那是谁说自己是刀头舔血的,‘当初她要是嫁给我就成寡妇了’……” “六爷……” “行了行了,一会儿到那里再说吧。你也别跟着了,省得多事。薛神医保荐你师妹,想来有她在,也出不了什么事。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在这?薛神医呢?” 薛开山答道:“别提他了!他这人就这样,总喜欢躲着人。若是有人知晓他的真名,他在一个地方都呆不了三天。也就当年在陇西那边住得最久了。真不知他在害怕什么。” 薛开山并不知道薛西垣与傅远山的那些事情。 刘永铭笑道:“他现在还这样?” “那是呀!” “这不对吧。他走了,把你留在这了?你可已经在秦王府里记了档了,算是秦王府府卫之一。你不在秦王府里当差,那可是要扣你薪俸的。” 薛开山只得解释道:“我跟姚长史告了假了。再者说,我原本也不想来这里。是我家那老头非要让我来的。我来了以后才知道在这里行医的是我妹师。现在想逃也逃不了了。” “我看你师妹好像不会武功呀?” 薛开山答道:“她是不会,但她会治病救人呀!哪天我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还不得回来找她。她要是把我小病大治,大病切肢,那我可怎么是好!” 薛开山的话虽然是玩笑话,但却是有一层事实在里头的。 那就是薛开山将来若是又受了什么极重的伤,想要活命又找不着薛西垣便只能来找他师妹薛璇玑求治了。 而薛璇玑的脾气的确是有些古怪。 若是不帮她的忙、给她打打下手,将来怕是有的罪受了。 薛开山又说道:“我正烦这事呢。六爷,您想个办法,让我师妹把我给放了吧。” “说什么胡话呢。你有手有脚的,又没人把你给绑起来。而且她也打不过你呀。” “可她会治病呀。哎呀,这事……反正就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得让我走。要不然我……” “好了、好了。一会儿随机应变,顺着我的话说吧。” 刘永铭与薛开山这一边刚说完话,薛璇玑就从屋子里背着一个出诊箱就走了出来。 薛璇玑隔着大半个院大叫道:“师哥,别愣着了,过来搭把手,帮我背着药箱。我准备了点东西,挺重的。” “来了、来了。”薛开山冲着刘永铭挤了挤眼睛,这才转过身去要去帮薛璇玑拿药箱。 刘永铭对薛开山生气地说道:“我说薛开山,你真要去呀?我劝你别去,你要是去了一会儿准得有一个得撞死。” 薛开山听得刘永铭的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刘永铭。 那薛璇玑听得这里头好似有事,自己提着药箱就走了过来。 她看着那薛开山言道:“你之前与我说,让我救治你的恩人,不会就是这混蛋玩意口中的那位官员夫人吧?” 薛开山尴尬地笑了一下。 刘永铭马上说道:“那不是什么恩人,他就是喜欢别人的妻室!” “你可别胡说了!”薛开山大声得叫嚷了起来。 刘永铭言道:“你敢说不是?要不然这样,今日你就别跟着去了,我来给璇玑姑娘提药箱。你呢回王府与叶先生去一趟孟津县。” “去那里做甚?” 刘永铭笑道:“孟津县那里有一位美人。姓曹,当地人都叫他曹娘。人虽然长得美极了,但却说是没有一百两的礼金就不嫁。你去与她相会一翻,若是相中了,这银子我给你出了。不管成不成,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存在孟津码头仓库的一味叫龙骨的药材给我押送回来。那可有千斤之重!” 薛璇玑听得龙骨二字,连忙问道:“你有做药材生意?还是龙骨?”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听说最近长安城里的龙骨涨了价,而且供不应求,所以就进了一些,准备赚那么一笔。” 薛璇玑连忙说道:“上一次曹玟的诊金你还没结我呢!这一次出诊,我也不能给你白白看诊!” “那是!那是!”刘永铭拱手说道:“刚刚说了,璇玑姑娘若是治好了那妇人的病,我将那欠条上的银子分你一半!五十两!” “我不要银子!我就要你的龙骨!” “你哪吒呀,我身上就这么一根龙骨,你抽了去,我就得死在这里了!” 薛璇玑嗔怒道:“你少打浑,我说的是你仓库里的龙骨,不是你的脊梁骨!” “龙骨可没银子好用!而且现在龙骨的市价这么高……” “你若是不给我便不去了!” 薛璇玑说着就要往回走,要进到屋里去。 刘永铭连忙说道:“行行行。我应了你就是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却不会珍惜。 一样东西讨价还价以后,即使高于市价,也会觉得是值得的。 刘永铭就深知此道。 薛璇玑转而对薛开山说道:“那女子即是嫁人了,你就不当再去纠缠。不当再见。这混蛋玩意虽然没个正式,但这话说的在理。你别在我这里呆着了,去孟津相亲去吧,顺便把那龙骨带个百来斤回来给我。” 薛璇玑让薛开山去相亲,不是为了让薛开山别纠缠别人妻室。 而是想从刘永铭那里拿到龙骨,而且是让薛开山,直接从货里取出百来斤送?。 薛开山听了以后,这才明白刚刚刘永铭是在设计让自己离开这个春杏园。 薛开山呵呵笑道:“那行,那我就回王府找叶主簿去了。” 刘永铭说:“快去吧。叶先生赶着关城门前出城呢。” “好好好!”薛开山说着便向外急走而去。 薛璇玑大叫声道:“回来!” 薛开山脚步一停、两眼一闭。 他以为是薛璇玑看破了刘永铭的诡计,又不让自己走了。 薛璇玑叫道:“你倒是把我那药杵给留下来呀,你带走了,我拿什么杵药呀!” 薛开山低头一看,手里果然是有一把石药杵。 他尴尬得笑了起来。 ………………………… 厉舒才的家在平康坊。 而平康坊与刘永铭秦王坊所在的永兴坊离的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崇仁坊。 刘永铭帮薛璇玑背着药箱,在路上雇了了辆马车很快就到了平康坊厉舒才的家门口。 此时刘永铭正用拳头砸着厉舒才的院门。 薛璇玑则在一边小声地吐槽道:“这混蛋玩意哪里像是个王爷,怎么看都是个流氓地痞……” 薛璇玑也只是敢小声地吐槽,并不敢直接大声说出来。 因为刘永铭那里还有她急需要的龙骨。 万一刘永铭生气,出尔反尔不给龙骨了,她倒还有所损失。 薛璇玑现在对刘永铭是十分厌恶,甚至都不想用正眼看他。 这与王珂珺“打是情、骂是爱”的方式又有所不同。 王珂珺是假生气,薛璇玑是真厌恶。 薛璇玑转过头去便看向了街边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卖鱼货的老渔夫。 老渔夫是坐在一个面墙角根下,他将那斗笠压得极低,根本就看不到脸。 而他的身前还摊着一块草席,草席上放着三四尾的河鲤。 正此时,厉舒才的院门被人打开,那厉夫人些生气得站在门内。 她冲着刘永铭气道:“如何又是你!你这人好没礼数,上一次取走了一百两的欠条,这一次又当要做甚?” 刘永铭呵呵一笑,侧过身子说道:“即是拿了那张欠条,我自是要给厉侍郎把事情给办成了。这不,我将薛神医的女弟子请来了!” 薛璇玑此时才回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厉夫人几眼。 厉夫人的脸上化了淡妆,气质上是有一副官夫人的姿态。 但厉夫人的穿着却十分纯朴,看上去只是一般的富农人家。 刚刚薛璇玑听得刘永铭称厉夫人的丈夫为厉侍郎,她便已经想到那位厉侍郎必不可能是贪官。 一个贪官家里不可能穿着这么朴素。 薛璇玑觉得这一定是刘永铭诽谤的。 百姓对于这样节俭的官员都是十分崇敬的。 所以薛璇玑自是不会失礼于厉夫人。 第495章 休渔制度 第495章 休渔制度 薛璇玑低身压了压福,收起了对刘永铭的那一副傲慢,口称道:“民女薛璇玑,见过侍郎夫人。” “别别别!这要让我夫君瞧见了,必要训斥我傲以君夫人之姿。收了礼数吧!” 刘永铭呵呵笑道:“都别在门里门外站着了,都进去吧。让厉舒才给爷我沏碗茶来,这一路过来渴死我了。” 刘永铭说着便要闯进去,那厉夫人不闪也不躲,依旧挡在门口。 她说道:“我家夫君出门去了。你一个男子不方便进我独身之妇的家门吧?” 刘永铭一愣,问道:“出门去了?今日初一,户部衙门休衙,他不在家里休息,出门了?是去烧香拜佛了么?没听说他有这个习惯呀!” 刘永铭好似提到了一个不该提的话题,这让那厉夫人的脸色骤变。 十分不爽的厉夫人不高兴地说:“他出去钓鱼去了。” “钓鱼?”刘永铭一听,脸上的表情比厉夫人的还要难看。 刘永铭盛怒道:“你是说,厉舒才这个钓鱼佬难得放两天假,他却不在家照顾生病的妻室,跑出去钓鱼了?” 厉夫人见得刘永铭与自己共情,心中对刘永铭的怒气一下子就了一些下来。 厉夫人带着怨气地说:“谁说不是呢。他口口声声得说什么孕妇就该吃鱼汤补补,可以催奶。他这话你信么?这骗鬼呢,就是想去钓鱼而已。他就只是怕以后没得钓了,才赶着这个节骨眼去的。我真要吃鱼用得着他费那劲去钓么?外面就有一个渔夫在卖鱼。都在那里摆好几天的摊了。” 厉夫人口中的“以后没得钓”指的并不是厉舒才以后会很忙,没时间钓鱼。 而是说再过一阵子就要休渔了。 古代历朝历代也都有禁猎休渔制度,只是时间有所不同而已。 在这个世界线里,渔猎也是属于工部衙门中的虞部下属的山泽司管辖的。 每年立春开始到清明之间,是不许进山林砍伐树木的。 而从立夏开始到小暑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是不许捕鱼的。 刘永铭气道:“我还想找他聊聊天,说说那张欠条的事情呢。都当了这么大的官了,还没个正形!” 刘永铭为难了一下,只得转身对薛璇玑言道:“看来这门我还进不去了。我进去也没人陪我说话不是。璇玑姑娘,那就……麻烦你了。至于诊费、药费都已算在那张欠条里了,一会儿你出来了我们再商量如何分账,您就别向厉夫人要了。” 厉夫人心中生起一丝疑惑。 她言道:“还不知这位女郎中,如何称呼。” 一般情况下,家里来了医生,一定是会请进去之后才问医生姓什么的。 厉夫人在门口就问了,这是厉舒才之前有所交待,让她别接待身份不明之人。 “女郎中?”厉夫人又唤了一声。 薛璇玑的视线完全在那渔夫的身上,被厉夫人一唤,这才回过神来。 “哦。你叫我璇玑即可。我非身份不明之人,朝中狄次辅的夫人生了病,便就是我给治好的。狄次辅还送了我一个院子用来行医。他可为我保人,夫人一问便知。” 厉夫人连忙说道:“原来如此!是我怠慢了,请进!请进!” “哦。好,我这就进去。” 刘永铭见得薛璇玑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你怎么了?” 薛璇玑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渔夫有些眼熟而已。可能是我以前救治过的病人吧,不太记得了。话说回来了,你这混蛋玩意倒让我有些意外。你还不是那么不讲理,至少现在还讲些礼数。给我!” “什么?” “药箱!” “哦哦哦。” 刘永铭连忙将身上背着的药箱递了过去。 那薛璇玑接过药箱一边走进院子里,一边说道:“男人果然是一点用都没有!” 刘永铭听了薛璇玑的话憋了一口气在喉咙。 正当他想反口说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呢,那薛璇玑反手将门呯得一声便关上了。 刘永铭哼得一声,喃喃地说道:“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会治几个病么?像是所有男人都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刘永铭说着转过身去,只这一转身,刘永铭便见得刚刚还在不远处的老渔夫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二人之间的距离连半米都不到。 那斗笠下的脸庞被刘永铭看了个清清楚楚。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林老前辈呀,您如何在这里坐着?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那渔夫不是别人,正是林鸿奎。 薛璇玑看着眼熟是因为林鸿奎是薛开山的师父。 薛璇玑以前是见过林鸿奎的。 只不过林鸿奎只教薛开山,并没教过薛璇玑武功,薛璇玑也不会武功,所以二人并不熟,只是眼热而已。 林鸿奎板着脸问道:“樊笠是不是在你那里?” 刘永铭一点都没有想要说谎的意思,他答道:“在我那里。” “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刘永铭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嘴巴很硬。” “你用刑了吗?” “没有。他涉及到会试科场泄题弊案里了,我这里没办法对他用刑。” 刘永铭在朝政上没有权利,若是用刑之后,不管樊笠说了些什么,樊笠的口供都会被反对派驳斥。 动用私刑所得的口供自是不作数的。 这与刑部或是御史台用刑又是不一样。 林鸿奎听了刘永铭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安心了下来。 好似曹家那里的那份宝藏图就只能由林鸿奎一人知晓。 刘永铭问道:“林老前辈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等我出现,问我这句话?” 林鸿奎冷笑道:“那个妇人中了我的蛊毒,以薛开山的脾气,他自己不会主动出现,一定会求你搭救于她。在这里等你最合适不过了。” 刘永铭又问:“我是说……” “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在这个距离之里,你没有机会用你的火龙镖!” “我知道。”刘永铭说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老前辈您了,更知道你不会真的对我出手,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让您靠我这么近。我还没有活够呢。” 林鸿奎说:“我没对你出手是因为我还要问你话。你若是不老实交待,你今日就得死在这里了!” 刘永铭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他说:“您不会的。您更不会让玟儿伤心。” “他们伤不伤心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想要宝藏图!我且问你。关于宝藏图你还知道些什么?叶家?杨家?” 刘永铭说道:“叶家那一份在哪我不知道,但陈俊一定见过。杨家的那一份我还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陈俊又在哪?别说你不知道!具我所知,以前你曾庇护过他一段时间。” “那也是以前了,他离了我之后便投靠了朝里的工部尚书袁魁。” “这事我知道,用不着你多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骗出来?” 刘永铭说:“除非杨家的那一份现世,要不然他不会出现的。杨家那一份我猜是在杨真的手上。但杨真已失踪很多年了,连我也找不着。” 林鸿奎又马上问道:“柴世荣在哪?” 虽然林鸿奎没有说为什么要找柴世荣,但刘永铭心里知道,林鸿奎一定是想找到柴世荣,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刘永铭回答道:“我来此之前看到丰不收了,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但他现在去了哪我还真是不知。您与丰不收交手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分出胜负来,又何必……” 林鸿奎冷笑一声打算转身离开。 好似林鸿奎根本不担心刘永铭会在他的背后算计他。 刘永铭连忙叫道:“林老前辈稍等!” “做甚?”林鸿奎没有转身回来,只是侧着头,斜眼看着。 刘永铭语重心长地说道:“您老了!不年轻了!试问您还有几年的寿元?即使让您找到那笔宝藏,您又能享用几年呢?我王府里还有一些银子,想来让您做个富家翁,活到寿终不成问题。” 林鸿奎冷笑道:“我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小子,别逼得我来管你的闲事!你身边的女人有些多了!要不要我帮你除去几个?” 刘永铭一下子哑语起来。 林鸿奎只是词不达意,他的原意是:如果你对曹玟不好,我定要把你身边的女人都杀光。 但这些话林鸿奎却是说不出口的。 林鸿奎见得刘永铭不说话了,冷笑了一声,又说道:“我下次再来找你的时候,你最好把杨家的事情调查清楚!别让我失望!” 林鸿奎说着便向前而去。 刘永铭侧着头不解得看着林鸿奎去的背景。 刘永铭此时突然理解起林鸿奎来了。 能支持林鸿奎活着的唯一信念也许只有剩下那个虚无的宝藏了。 他的人生好似再也没有别的目标了。 刘永铭有些感慨得站在厉舒才的门前,等着那薛璇玑出来。 ………………………… 咸德十九年三月初二。 清晨的宣政殿外又传出了阵阵的喧哗声。 这喧哗声即不是有人在吵架,也不是有人在叫卖。 第496章 无人拜门 第496章 无人拜门 而是放了两天假的朝官们正在相互攀谈着,各自说着他们放假的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皇帝刘塬是一个极为勤勉的皇帝,除了生病与节假日外几乎就没怎么休息。 他不休息,朝官们自然也得跟着上朝。 而且朝官们要比皇帝起得更早,要在皇帝到宣政殿以前就侯在那里。 朝官们等皇帝来上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他们可不会老实巴交地站着等着。 而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说话聊天。 四爷党因为中了刘永铭的分化之计,四皇子已有许久没有与陆预交谈过了。 陆预早朝之前没闲着,却也没与四爷党的人在一起说事。 他在宣政殿外与宿仓、杜春秋这两位礼部大员围成了一个圈正在说些什么。 宿仓对那杜春秋说道:“夏彷的事情听说了吗?” 陆预冷嘲热讽地说道:“这谁还能没听说呀。那混世阎罗夜里在含冰殿里抓鬼,把那夏彷给抓起来了。就韦贤妃那大嘴巴,她一开口,五爷不就知道了么?五爷什么人呀,就他那好争的性格,听说了这事,还不得做些文章出来?为了做他的文章,他当然得嚷嚷地叫他人都知道夏彷之事了。” 杜春秋叹了一声,却是没说话。 宿仓连忙又道:“夏彷的事情一出,贡案泄题之案也算是有了一个着落了。可是……即是泄题案公之于众了,那么那些没考中的考生哪里会肯呀。怕是……” 杜侍郎叹道:“怕是考生们又要闹事了!他们闹事我倒是不怕,安抚安抚也就过去了,以前也是出过举子们联名闹事请愿的此类之举。” 陆预笑道:“你可是副主考官呀!考场里出现弊案,这事杜侍郎你跑得了?” 宿仓说:“没事!反正主考官是那混世阎罗,有事也得他挡着,赖不到杜侍郎你的身上去。” 杜春秋急道:“我怕的就是这个!我们这位混世阎罗就不是一个会肯吃亏的主!若是有人从中窜掇,让考生们冲着六爷而去,那、那、那……那非得打起来不可!” 陆预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打起来最好,看那混世阎罗还能惹出多大的事情出来!我更想看看皇上那里还能如何包庇他。你不提还好,一提本堂就想起以前他怎么捉弄的我。明日我定参他一本!就说此事!” 杜春秋急道:“您就别裹乱了。你这么一弹劾,传进考生的耳朵里,他们就会觉得朝中有人给他们撑腰,那他们且不得闹得更凶了!您这叫火上浇油,就算是皇上把六爷关进了宗人府,那些考生又要如何安抚?” 陆预笑道:“混世阎罗进了宗人府,考生们的气也就消了,正好安抚!那混世阎罗可没少在长安作威作福,圈禁他也算是给老百姓除了这一害去!” 礼部的那些人正在聊着天,而刑部尚书方孝夫与刑部侍郎司马义也在合计着什么。 那方孝夫压着声音对司马义问道:“本堂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原本是想回到刑部再问你的。想了想,早知道早准备,还是先问了吧。考生那里如何了?” 司马义也小声地说:“三爷说消息已散出去了,这几天那些考生就会有所举动。一会儿散了朝我再派人拱拱火,让那刘六子吃不了兜着走。最好把杜春秋也一起蛰进去,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的人拉进礼部侍郎位上。” 方孝夫与司马义都是三爷党。 而三皇子养了一大批给他编书的文举门人,这些人里有几个已经进了礼部做事了。 更多的那部份人则是接着考科举。 换言之,这一科没中贡士的举人里,有一些还是三爷党! 刘永铭做为主考官,在考完那一科会试以后,多多少少会有人来拜门。 由于三皇子做梗,让他的举子门人与考生们说了许多关于刘永铭的坏话,以至于一个上门“拜师”的考生都没有。 红杏楼是有钱的学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那里是刘永铭收集情报的重要场所,所以刘永铭一开始就知道三皇子从中做梗的事情。 但刘永铭却从来不管这事。 因为在曹岳的眼中,刘永铭已是眼中盯了。 他只是把重心放在了政务与对府大皇子的大党爷上,而暂时与刘永铭和平相处。 如果刘永铭真就借着会试的机会收揽人才,那么曹岳定会不再顾忌大爷党,而将所有火力指向刘永铭。 刘永铭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所以便没理会三皇子的所作所为,甚至都有些感谢他。 方孝夫此时冷笑了一声,小声地说:“最好不过。但……有些怪,太子党那里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说我也觉得纳闷。太子党好像真的安静得很,曹岳这老狐狸到底在想什么呀。” 方孝夫言道:“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别让人拿了什么把柄而被太子党给参了。” “部堂说得极是。” 众人正在闲聊之时,刘永铭穿着正经的朝服,又不正经地懒懒向宣政殿而来。 当他来到那朝班房门前,向里看了一眼,却又皱起了眉头来。 刘永铭转了个身,向外边四处张望了起来。 兵部尚书胡琏庸在朝班房里见得刘永铭不进来,连忙从炕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朝班房的门口。 “六爷安康,如何不进来坐坐休息一会。” 刘永铭淡淡地回答道:“找人呢。” 胡琏庸言道:“臣这里有件事……” 刘永铭脸都不带回的,继续扫视政宣殿外的场景,他将手一摆,说道:“别说事!本王不爱听!” “六爷,我……” “你什么你,你对七弟都没称臣。你对我称臣定是有麻烦事,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胡琏庸连忙说道:“征东大营那里……” “别跟我提事!看到宋宪了么?” 胡琏庸连忙应道:“刚刚还在这里呢,可能出恭去了吧。” “上朝前还出恭?朝官上朝一般时候不是不吃东西么,省得屎尿多。” 因为要上朝的原故,上朝之时一般都不会吃早饭,以免“突发情况”发生。 最多就是留两块饼在袖子里袋里面。 上朝之时,若是真到饿顶不住了,才会把手连着袖子举起来,做出擦汗的动作,然后趁别人没注意到自己,偷偷地咬那么一口。 一般他们下朝之后都会回到职属衙门里马上吃些东西。 这此就是朝官们的日常了。 “是这样。”胡琏庸正想说起什么,那一边宋宪扶着肚子便一步一摇痛苦地走了过来。 刘永铭看到宋宪从回廊那边走过来,连忙赶了上去:“宋侍郎!我有事找你! 宋宪脚步一停,连忙扶在了宣政殿的墙边。 刘永铭走上前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那盒点心给闹的。” “点心?” 宋宪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那天您不是给了我一盒点心么?说是夏彷送的。”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昨日清晨臣睡了个懒觉,起床之时内人便到庙里上香去了。” 昨天是三月初一,没有上朝。 初一、十五很多人也都会到寺庙里上香,以求仙佛保佑。 宋宪开始述说自己的不幸遭遇:“内人带着丫鬟去上了香,许久都没回来。我在床上躺着有一会了,这肚子就有些饿。原本想让丫鬟拿点吃的。可丫鬟已随内人去上香了。我实在是懒得出房间到厅里去吃,便看到了桌上我随手放在那里的那盒点心。” 宋宪捂着下腹冤屈得说道:“我就只咬了一口,就一口呀,多的都没有!臣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呢!” 刘永铭看着宋宪的狼狈样,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来。 “你就别笑我了!” 刘永铭笑道:“这事,你得问夏彷。夏彷自己不好明说,所以想用那盒点心来提我,意思是在食物里下毒的即是他这一伙人。所以……荷恩寺附近有一个红杏……不是,是春杏园。那里有一个女郎中医术很好。一会儿下了朝去那里开副药,听说狄相之妻也是她给治好的。” 宋宪言道:“我又不是妇人,更没有妇科病,找什么女郎中呀。六爷莫要笑话我了。昨日我吃了点保济丸,今日其实已比昨日好多了。早上起来时原以为能坚持下来,所以就没告假,可刚刚……唉!不行不行!” 宋宪说着捂着下腹转回身又要离开去出恭。 刘永铭连忙拉住宋宪,轻声问道:“别急,我话说完再走不迟,很快的。” “快说快说,真憋不住了。” 刘永铭问道:“你那道密折上了吗?” 宋宪没好气地应道:“昨天一天都在茅坑里蹲着,哪里有空写呀!还是昨天夜里熬着给写的,现在还在怀里呢。” “你先别急着上。出了点事情,下朝以后你等等我。我去一趟内宫回来,再给你回复。” “我也得能上得了朝呀!不行不行!六爷,您别拉着我……” “宋侍郎,别急着走呀!那件事情出了些变故!” 第497章 没人上朝 第497章 没人上朝 “变故再大,也得等我出完恭再说!” “别再说吧,我们现在就把事说了!” “六爷!别玩了!” 宋宪甩开刘永铭拉着自己的手便向着远处去了。 “别走呀,我们再聊聊!” 刘永铭看着宋宪的狼狈样哈哈笑了起来。 宋宪这边一离开,那一边工部侍郎卫科却是向着刘永铭走了过来。 卫科是卫淑妃的弟弟,卫淑妃是四皇子的生母。 所以卫科是天生的四爷党。 但卫科在四爷党里却是一直都说不上话。 毕竟他的学问是不如陆预的,在圆滑方面也是不如谷从秋的。 在刘永铭分化四爷党以后,卫科这才渐渐得被四皇子所倚重。 正如卫科在四皇子面前说的那样“外人再好那也是外人。自家亲戚才是最能信得过的。” 于是乎现在四皇子对卫科是言听计从。 卫科来到刘永铭的身边,看着那奔逃而去的宋宪的背影问道:“宋侍郎怎么了?” 刘永铭笑道:“贪嘴,吃了本王给送的一盒点心。” 卫科两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说六爷,您还为之前红杏楼被查抄的事情生气呢?即使这样也别在食物里下毒呀!一会儿皇上上朝要是见不着他,一问,知道是您给做的梗,那您就……” 刘永铭白了卫科一眼,说道:“卫侍郎,您多这嘴做甚?莫不是也想尝尝本王的点心?” “别别别!我知道六爷的厉害,您有招术使别人身上去。” 刘永铭转正了身子,没好气地说:“那你还凑到本王身边来找倒霉?” “不是”卫科连忙说道,“这不是瞧见您就在这朝班房门口么。就只是想问问您有没有看见袁部堂。” “前天夜里被我给埋了,你找他做甚?” 刘永铭说的是事实。 但在卫科眼中,刘永铭这只是在说气话而已。 卫科说道:“这事还真怪了!刚刚丁户部跑过来跟我说,皇上昨日派人去他家送了一份口谕中旨。说是国库里还有三十万两的压仓银子,这几天就拨到工部来,专用于修河。户部什么时候这般慷慨过呀?哪一次不是我们催着逼着他们才拔那么一点点银子下来。这一次就给了三十万两?” 刘永铭笑道:“你这是来找袁魁的?真不是来找本王问问本王知不知道点内情?” 卫科呵呵一笑:“也算是吧。” 刘永铭摇头说道:“还真别说,我还真的,不知道!” “您别大喘气呀!” “我是真不知道,昨日进宫还被父皇给挡了呢。人都没见着!你一个外戚,消息自是比别人灵通,还用得着问本王?” 卫科当官,极不愿意听到“外戚”这两个字。 他见得刘永铭不愿开口,自是不想再与他说话。 卫科言道:“即是如此,那我便告辞了,我问问厉侍郎与李侍郎去。” 卫科此时脑中只有刘永铭所说的“外戚”两个字。 他压着火原本不想再理刘永铭。 但他一转身的同时,刘永铭却反手将卫科给拉住了。 刘永铭说道:“别走呀!你问完了,作为礼尚往来,我也得问问你吧?谷从秋哪里去了?刚刚我就没看见他。” “不知道!”卫科不爽地回答。 刘永铭气道:“你们都是四爷党,你如何会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不仅没看到谷侍郎,曹相、工部袁尚书、大理寺余少卿,乃至长安山知府我也都没看到。今日这早朝可真是怪了,缺了这么多人。” 山隹高没来,刘永铭是能预见得到的。 当初刘永铭与山隹高说过,自己不愿意再看见到他,即使是偶遇也会对他下手。 山隹高心里是有分寸的,所以他一早就上了告假的条文,不来上朝了。 袁魁没来上朝,是因为被刘永铭给埋了。 余讽与谷从秋没来刘永铭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而且曹岳没来,实在令刘永铭有些意外。 卫科此时正与刘永铭堵着气。 他转眼的同时,却见得陆预大走两步,来到了二人身边来。 那陆预刚刚在朝班房里见得胡琏庸出去与刘永铭说话。 虽他没听到二人在说些什么,心中只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出去看看情况。 他走过来之时,却是听到了卫科与刘永铭之间的谈话。 因为卫科在四皇子面前诋毁陆预,这让陆预心中对卫科有所不满。 陆预带着不屑的表情走上来,说道:“我知道!” 刘永铭转过头去,见得是陆预,连忙问道:“你知道?也对,你们都是四爷党,知道也不奇怪,他哪去了?” 陆预阴笑道:“不仅本堂知道,伍御史也知道,您不妨问问他去?” “你知道你就说嘛,何必再经别人一手。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怎么就这么多呢?” 陆预讽笑道:“谷侍郎与本堂乃是好友,本堂若是说了,怕是六爷你不信呀。” “不信?什么意思?” “您自己去问问伍御史不就知道了么?” 陆预说着向着宣政殿外一处人群聚集之处指了过去。 刘永铭转头一看,见得左都御史伍庚良正与吏部侍郎乐正信及户部侍郎李裕围在一起正说着什么。 这几个人都是大爷党,早朝时娶在一起别外并不生疑。 刘永铭白了陆预一眼,正要向前去,冷不丁地被人从后边拉住了手袖。 也好在刘永铭穿的衣服很厚,而且理内务府所制,一针针缝得密。 要不然这一下,那袖子非得被扯下来不可。 刘永铭转头一看,却是内务府总管丁虚。 刘永铭无奈地说道:“我说舅表叔,你这么拉我衣服,是要显出内务府里工匠的手艺好么?想说这蟒袍怎么扯也扯不烂是吧?” 丁虚一听,只得放开手去,无奈地冲着边上的卫科与陆预笑了一笑。 “那什么,六爷。那个,换个地方说话。” 刘永铭问道:“换个地方?宫里也没有茶馆,没有青楼呀,换什么地方说话?你想说什么?” 丁虚只觉得刘永铭的话气好似不太对劲,他平日可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 丁虚觉得,这应该是刚刚被哪个朝官给气了一下,此时刘永铭肚子正憋着火。 想到这里丁虚一下子就不知道自己的话要不要对刘永铭讲了。 “有话就说呀!” 丁虚看了看陆预与卫科,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拉着刘永铭便向一边去:“六爷,这边请!这边请!” “袖子!袖子!父皇一年就发这么两套衣服下来,民间还不能做,做了就是逾越罪!你再扯我可就没衣服穿着进宫了。我若是光着膀子进宫来,被父皇训骂,可都得把罪归你身上来。”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任由丁虚拉着自己穿过人群,走到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 丁虚看了看左右,这才小声地说道“六爷,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是狄次辅的妻室偷人了,还是兵部胡尚书的发妻跟人跑了?这不能够吧?” 刘永铭这嘴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让丁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应答刘永铭了。 他说道:“不是不是,都不是,是那两把匕首的事情。” “哦。于沧楚查出来的那两柄利刃?怎么了?” “查出来了!”丁虚说得十分认真。 刘永铭轻笑一声,自信地说:“是工部里人放进去吧?内务府与工部的确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永铭猜测是袁魁搞的鬼,应该是有什么还没实行的行动因为匕首之事而没成行。 “不是!”丁虚应了一声。 刘永铭此时才反应过来,的确不会是袁魁的人做下的。 因为袁魁即使是派刺客进宫也是走的邋遢道人所知晓的那条密道,根本用不着把东西先藏进车队里头。 刘永铭问道:“那是谁?” 丁虚又看了看左右,说道:“是皇后娘娘!” “啥?”刘永铭不可置信地看着丁虚。 丁虚认真的表情让刘永铭也觉得这事情应该很不简单。 刘永铭也环顾了一下左右,小声地问道:“如何会是她?她跋扈我是知道,但不至于会让人藏械入宫呀?她在宫里什么东西得不到,需要用这办法弄两柄匕首进来?不会是有人诬陷吧?你怎么查出来的?” 丁虚说道:“刚刚上朝,还没入宫呢。内务府里的一员小吏就在宫门口等着我了。他跟我自首说,有一次他进宫办事之时,皇后娘娘身边的邓侍中派了个人去找了他。” 丁虚在这里说谎了,其实那小吏是在夜里找的自己。 原本丁虚是想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秦王府找刘永铭。 可是一想来今日初二要上朝,他就有些犹豫。 他实在没把握自己在说完这事以后什么时候能回家睡觉。 放假两天,正式上班之时起不来床或是在朝堂上打瞌睡,被皇帝看在眼中,皇帝刘塬可是会不高兴的。 所以丁虚便谎称是在上朝时得到的消息。 刘永铭疑问道:“邓侍中?邓芝呀?小凳子让你内务府里的人帮忙藏械?” 第498章 忍俊不禁 第498章 忍俊不禁 丁虚轻点了一下头说:“是这样!” “知道原因么?是皇后授意的?” 丁虚有些难为情起来:“没证实,只能说……我猜是皇后授意的。邓侍中是皇后身边的人,而且……而且那邓侍中特别懂事,总给皇后扛事。” “他一个小内侍能扛多大的事呀?要是什么事都扛,他早被人打死在宫里了!” 刘永铭说完,想了想又道:“这事蹊跷得很。你与邓侍中说过此事了吗?” “属下是在宫门口得到的消息,还没进内宫呢。属下与您不一样,你闯进去没人敢拦您,可属下进内宫得有章程呀。而且……而且丁皇后身边的人我哪里真敢去找!” 刘永铭白了丁虚一眼,说道:“我与丁皇后不合你又不是知道。我去找?一会儿皇后该与我吵起来了!父皇身体又不好,这么一闹……行了行了,这事你先压着,我找机会问问小邓子再说。” “是。” “没别的事情了吧?” “没了!” “能把手撤开么?我衣服都要给你扯烂了!” “哦哦哦!” 丁虚手一松,刘永铭马上甩了甩衣袖,撇开丁虚就向着伍庚良一伙人走了过去。 李裕眼尖,见得刘永铭走了过来,连忙向众人使了使眼色。 他们那些人会意过来,也都停下了刚刚的话头。 “哟。六爷。”李裕对刘永铭拱了拱手笑道:“六爷今日神情甚佳呀,闲致意美有心来上朝了?只是今日天公不作,阴而集云,一会儿可能会降点甘润。” 降甘润即是下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也就清明这一两天会晴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就会连续下几日的小雨,这对于熟悉历法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李裕亦是在太常寺呆过的。 刘永铭挥手说道:“本王今日不找你麻烦,让开。无天良,本王有话问你。” 左都御史伍庚良向来与刘永铭没有什么冲突。 即使大皇子那边对刘永铭多么不爽,想要纠集御史弹劾刘永铭,伍庚良也都是从中劝解。 太子党那里有许多智能之事,大爷党这里其实也不少。 伍庚良、程管炜这些大爷党的心里其实十分清楚他们的敌人是太子党,而非刘永铭。 如果大爷党把刘永铭给参了,先不说能不能参倒,只说以刘永铭胡搅蛮缠的性格、口若悬河的口舌,这大爷党多少都得有一阵子的不得安宁。 所以伍庚良与刘永铭向来是井水犯河水。 那伍庚良听得有些懵逼,但却不想接刘永铭的话茬,想将话题引到他处。 伍庚良有些不高兴地言道:“六爷,您能不能别再这么叫我了。” “不能!”刘永铭硬气地说,“坐在左都御史位上,不为民办点实事,天天想着与太子党斗来斗去,不叫无天良叫什么?你也别打茬,就问你谷从秋哪里去了。本王手下护院有个案子犯他手上了,正找他呢。” 那伍庚良对刘永铭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得无奈地说道:“告假了,来没。” “没来?病了?平日看他身体挺好的呀。” “六爷不要明知故问,您不去问通政司,也不去找刑部,来找我问谷侍郎之事,显然是知道此事的,我们就不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是刚刚陆预说你知道我这才来找你的。怎么回事?” 伍庚良犹豫了一下。 那李裕却是说道:“是有事来不了。刚刚我等正在叙说此事呢。” 李裕说着,那吏部侍郎乐正信向着李裕使了个眼色。 李裕却笑道:“无妨,地面上之事,瞒不了六爷。今日六爷不知,明日亦会从他处所知。我们若是不说,怕是六爷以后知情了,还得怪我们咯。还是与六爷实说了吧,省得将来找我们麻烦。” “本王又不是闲得蛋疼,没事天天找你们谁的麻烦做甚!说事。” 李裕拱手言道:“六爷,是这样的,昨日长安知府衙门招集了一群民夫,要疏通黄渠。” “黄渠?”刘永铭疑心了一下,说道:“连着曲江池的那条?” “是。” 刘永铭听到这里心里多少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长安知府山隹高即叶长青,在被刘永铭说破身份离开秦王府之前,曾对刘永铭说给自己一些时间,他还要为长安的老百姓办一些实事。 想来山隹高是要把那些被水淹了的杜家的田里的水给引出来。 毕竟之前刘永铭是答应过山隹高把那些田给那些流民去种。 刘永铭心里是明白了,但他还是装作不知地问道:“昨日初一呀,衙门又没上衙,怎么会有民夫去干活?山隹高招这么多的徭役,也不怕人弹劾?” 现在是春忙之时,这个时候招来太多徭役真的是会被人弹劾的。 李裕言道:“本就是役民,在春讯来之前让他们做这个活也是有成例的。至于为何是初一来做……想来山知府就是想趁着这个时节,无人注意之时,将那淹水给排走……” “别人是什么人呀?”刘永铭这话又有一些明知故问了。 这“别人”一定就是指的丁皇后的人。 李裕有些难为情得说道:“六爷您……您知道的。” 刘永铭冷笑了两声,说道:“行了行了。这事与谷从秋有什么关系?他如何会没来上朝?” 李裕言道:“不止山知府没来,大理寺余少卿也没来上朝!” “嗯?把话往清楚了说!” 李裕只得答道:“打起来了!” “啥?谁和谁打起来了?” 李裕解释道:“山知府想趁着初一正日,召集民夫把水给排了。但皇后那里……皇后那里还是听说了,当时就派了一些人来过阻挠山知府,后来就……就打起来了。”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皇后在深宫里坐着,等她得到信,那也是几天以后了。你们这些大爷党可以呀!给皇后传这个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这不是撺掇着她闹事么?” 吏部侍郎乐正信委屈地说:“不是我们给传的话!是、是……是京兆韦家的人给传的话!” 刘永铭笑道:“哦,也对。那块地产出的粮食原本就没经过内务府一手,都是由五哥、大哥他们给分了。五哥这人好争无衡,但却不是傻。他让韦氏的人把这事捅到贤妃娘娘那里。贤妃娘娘正为宫里闹鬼的事情发愁,哪里有空理这事。直接就跟丁皇后说了。” 刘永铭说着,脸上摆弄出各种玩味的表情出来。 他接着说道:“五哥与大哥虽然共同做着这道生意,但面和心不和。把事情捅到皇后那里,皇后一听,一定会说‘这还了得,都骑本宫头上来了’然后就会吩咐人过去。这么一派人,必定就得出事。五哥想看着大哥被父皇训,韦贤妃想看着皇后与皇上接着吵架,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了。是也不是?” 刘永铭将丁皇后的姿态学得神拟,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做为大爷党,背后靠的即是丁皇后,所以他们是真的不能笑出声来,只能憋着。 吏部侍郎乐正信听了刘永铭的话,马上学着刘永铭样子说道:“对对对!都是五爷党那些人做的局,好叫皇后与他人再发生什么纷争!我说袁尚书今日如何没来呢,原来是避事来着。” 刘永铭又问道:“父皇那里怎么说?” 伍庚良此时才说道:“皇上那里没发话,也不知道是听说了还是没听说。更像是……更像是根本不想管皇后之事。” 李裕也苦笑道:“六爷您知道的,皇后与皇上向来有点、有点那什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什么?不就是拌嘴么。民间家里的夫妻也没有每日都相敬如宾的,多少也会吵架。他们两夫妻打打闹闹也争了二十多年了,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哎,若不是皇后,父皇也不至于会去修身,以至于后宫里哪个妃子也不见。都这样了,皇后还不消停,被五哥派人激一下就成那样了。你们怎么也不劝劝?” 乐正信为难地说:“我们也得进得了宫呀!韦氏族人可以用请安为名进宫。我们这……” “无天良是左都御史,父皇的耳目,纠劾百官、风闻言事,他是可以在白天随时侯进宫的呀,不必管什么初一、十五!再不然那程天官呢?他更是可以在宫里来去自由的呀!” 站在那里的三位太子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永铭两眼一瞪,问道:“是不是程天官不让管?” 刘永铭看着沉默的三个大爷党,又问道:“我大哥呢?” 李裕连忙答道:“哦。一大早被叫到紫宸殿与太子一起听训去了。” 刘永铭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原本本王也不该参和你们大爷党里的事情,你们也不会听本王的。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呀?程天官不拦着皇后闹事裹乱?父皇又把大哥找去听什么训了?” 刘永铭越想越不对,他又问道:“谷从秋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第499章 过堂不审 第499章 过堂不审 伍庚良懊怨地说:“皇后派了她娘家人过去,然后……不就闹将起来了么。皇后娘家人的家丁手里头没轻没重的,就……就打死了一个民夫。” 刘永铭吐槽道:“丁皇后哪里有什么娘家人呀,都是她以前的那些奴才们成了精。这打死人就打死嘛,朝里自有法度!拿了即是了。” 丁皇后是西凉府那边嫁进关中的。 虽然当时没有多少亲属跟来关中,但随行的却有不少。 现在那些人都成了精,自视其高。 李裕言道:“那些民夫是山知府带来的,当时山知府就怒了,说是知府衙门要受理此命案。但……但那是皇后的人,知府衙门这里……” “没拿下是吧?”刘永铭冷笑道:“皇后娘家人可越来越神气了哈,打死人都不带吃官司的!无天良,你做的是什么官来着?” 伍庚良连忙说道:“六爷您不必这般嘲讽于我。我是左都御史,魏王与我有施德之情,皇后与我有教勉之恩,但我绝不会偏袒。那打死人的家丁虽说没被知府衙门带走,但却进了刑部了!” “刑部?”刘永铭疑声道:“这地方衙门都没审呢?怎么就到刑部去了?” 伍庚良却是说道:“长安府推官是没过堂一审,但那人犯却早已供认不讳,案卷里有供词,并无出入,直接投刑部去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们行呀你们。初一呢,不只是知府衙门休衙,刑部他也要休衙呀!这案卷到底是怎么投进刑部的?” 在场的三人又不吭声了。 刘永铭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大笑了几声,说道:“山知府带来的民夫被丁皇后的人打死了,山知府又要自己亲来自审。你们担心山知府嫉恶如仇,对那丁皇后的娘家人先用一便刑。你们怕把人给打坏了以后,皇后冲你们乱发脾气,于是让长安府推官不经堂审,直接做了卷宗就行刑部送去?” 那大爷党三人又不说话,可见刘永铭又言中了。 刘永铭又道:“刑部是三哥看管着的,大哥与三哥好得穿一条裤子。皇后的人到了刑部自是不会受罪。而且刑部初一也休衙,你们以为即不会有人开审此案,更不可能会拷打,是这么一回事吧?” 刘永铭笑完,却又摆出一副疑问的表情问道:“谷从秋到底是怎么参和进来的?” 李裕看了看伍庚良与乐正信,这才应道:“也不知道大理寺余少卿是从哪里得的信。前脚人送一送进刑部大牢,他后腿就来要人。” 那天余讽在圣王宫与刘永铭说过杜家的案子。 刘永铭与余讽说过,杜家的田也是田,谁扒了都不行,抓不着皇后这位幕后真凶,还拿不着现场扒堤的人么? 余讽虽然开始查了,但大理寺本身没有抓人的职权。 即使是抓人,也是在审理案子的过程中发现有漏网之鱼。 在招来问话之后,明确了罪行,然后才会抓人投入到大理寺牢狱之中。 其实那也不叫抓人,那叫问询。 但是只要案子的卷宗还没到大理寺,大理寺就不能自行立案去抓。 余讽能做的其实只有等待。 等着等地方衙门抓到人犯以后上报到刑部,刑部将案子送到大理寺,他这才可以开审 。 但大皇子与五皇子是一丘之貉,知府衙门抓了扒堤之人,还要经刑部一道,刑部却说证据不足又扔回知府衙门左右刑名厅去了。 这么一来一回,别说犯人了,就连宗卷都没能传进大理寺去。 但这一回,皇后娘家人因为韦家人的通风报信,又出动了。 而且有个家丁还打死了个人。 但那家丁却被大爷党的几位“谋士”直接弄进了刑部,他们还以为这样人犯就会安全一些。 却没想到余讽被刑部戏耍了一阵子早就不耐烦了。一早就派人盯去着刑部衙门。 他的人得知皇后娘家人的家丁被送进了刑部,也不管休不休衙,就去刑部要人要案卷。 刘永铭在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大声地笑了起来:“等等、等等。你是说余驼子主动去了刑部要案卷?这不合规矩吧?他要真这么干了,且不就等着听参了吗?” 伍庚良气道:“所以他今日就没来上朝,说是等着听参。但谁又能猜不到呢,他这就是赶着审那皇后娘家人的家丁,所以没来!” 刘永铭疑问道:“皇后的事情我也不爱去管,但说来说去,这里面有谷从秋什么事呀?” “别提了!”乐正信气道:“谷侍郎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信,初一呢,也赶到了刑部。原本刑部就没有开二审,更没有案卷。谁知他谷从秋,他、他……” 刘永铭有些笑疯了:“谷从秋就开审了?当堂开审,当堂写卷宗?那个人犯为了不在知府衙门受罪,想要早些进刑部在知府衙门里必须供认不讳,以便早些交接。他以为刑部里都是自己人,依旧供认不讳。结果谷从秋正好就在休衙当时以急务之名把案子给审结了?” 伍庚良与乐正信又不说话了。 刘永铭狂笑道:“那余驼子正等着这卷审呢,谷从秋那里二审一结,手把手得就把这案子交接给了余驼子,人犯直接就被扣进了大理寺了?合着早上打的人,中午进的刑部,下午就进了大理寺准备判死了?” 刘永铭这是一次性地把该笑话的都笑话完了。 一是笑话丁皇后纵容奴仆行凶,飞扬跋扈。 二是笑话大爷党人为保下丁皇后家人的家丁胡乱出主意。 三是笑话向来办公缓慢的衙门效率一下子高超了起来。 其实伍庚良、乐正信也是不想让刘永铭看笑话。 原本他们是不愿意与刘永铭说这些,更不该说得这么详细。 但刘永铭最近与谷从秋的确走得很近,朝臣们也都看在眼里了。 而刘永铭在他们的眼中又是那种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即使刘永铭与丁皇后、魏王不合,但看在银子的面上,刘永铭一定会帮忙。 于是他们盘算着,也许能给刘永铭一些什么好处,让刘永铭帮忙去找一找谷从秋。 让谷从秋以程序问题或是案件新进展、新证据的名义,把案卷与人犯从大理寺提回来。 只要人在刑部,以魏王与三皇子现如今的关系,多少就能左右一案情。 甚至是等到杜家被淹田亩之事过去以后,再往大理寺申报此事。 这样就能避免余讽从丁皇后家人家丁那里套话。 一场命案,从案发到审结,历经两到三年左右都是正常的。 这并不是因为案件有多复杂,而是行政效率原本就是如此。 唐朝狄仁杰在大理寺任寺丞的时候,十分讲究效率。 唐高宗李治又对其十分认可,给了狄仁杰十足的权力。 这让狄仁杰在一年之内就把羁押的一万多件案子给结清了。 涉案的原告、被告、证人等等合起来一万七千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叫冤的。 此时,那伍庚良就打起了让刘永铭帮忙的主意。 他说道:“那什么,六爷,您能不能……” 刘永铭心中明白伍庚良想说什么,他用大笑打断伍庚良的话头。 刘永铭笑道:“你们呀你们!真有你的!好心办了坏事了!现在皇后正生你们的气吧?放心放心!余讽什么人呀,不会把人往死里整的,而且那人供认不讳,更不会有皮肉之苦。也别想着让本王帮忙与谷从秋说些什么。一来用不着,二谷从秋不是本王的人,不会听本王的。三来,你们付不起这个钱!” 刘永铭上一次帮丁皇后处理关于太液池那具尸体之事就收了丁皇后八千两银子。 要是再让刘永铭帮忙,还指不定要掏多少钱呢。 刘永铭正笑着说话,把笑容一收,问道:“余讽怕人犯被大理寺正卿周书礼那和事佬给放跑了,要在大理寺守着审着。又因为去了刑部要人,不合规矩等着听参,所以没来上朝,这本王能理解。可他谷从秋为什么没来呀?怕被你们大爷党围殴?这不对吧,你们这些朝官也就是吵吵嘴,没听说会直接动手的呀?” 李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那个……” “哪个?” “是被人打了。” 李裕说完,连忙摆手说道:“却不是我们打的,是皇后私自做主派了个使者去找了他。皇后也没叫人打他,是谷侍郎自己说话太冲,那使者忍不住气,打了谷侍郎两巴掌。其实他根本没受什么伤,但、但就是……” 刘永铭吐糟道:“谷从秋什么人呀,现在他变得多圆滑,跟那泥鳅似的,他说话会冲?这谷从秋是学坏了呀!这分明就是拱皇后的火,让自己挨的这顿打呀,挨了打就不用上朝,也就不用与大爷党说三道四,把这打死人的事情都扔给余驼子处理去,他多聪明呀!”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心却想的却是别的:“他哪里是不想管丁皇后的事情,他是连袁魁那件事情也不想多嘴,不想跟皇上说那天埋袁魁的事情,这样他谁也都不得罪。他的密折定是没上呢!” 第500章 是喜是愁 第500章 是喜是愁 刘永铭想到这里,心里又放宽了许多。 “六爷,六爷?”李裕试探着问道,“六爷您走神了?可不会又要憋什么坏水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哪里有什么坏水可以憋的,你多那心做甚。不过话说回来了,皇后她可以呀!程天官让他不干什么,她偏偏要干。先是扒堤淹田,又是指使奴才打死人,现在倒好,还让奴才打起朝廷命官来了!这个皇后她是不是不想干了?杨贵妃、韦贤妃、郑德妃、卫淑妃他们可还等着呢!” 三位大爷党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刘永铭看看围着的这几位,拉了拉李裕,说道:“这边来,问你件事。” “什么?” 刘永铭不容分说,便拉着李裕往人少的一边走。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李侍郎,皇后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你说嘛,我就是不想多跑这一趟去后宫问。” 这句话伍庚良与乐正信还是能听得到的。 李裕回头看了看已经与自己离得有些远的伍庚良等人。 他经不住刘永铭的追问,只得回答道:“皇后娘娘……娘娘听说皇上身体不好,去紫宸殿看望。谁知……谁知……” “被挡驾了?” “是!”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父皇近日可怪得很哪,他也没见爷我。不过皇后这事办得没毛病。出了这么大事,父皇多少得管一管嘛,只要父皇一管,必定要找皇后吵架,这么一吵架呀,那就算是见上面了!也算是报了被挡驾的仇了!” “六爷,您就别闲这嘴了!我们这正愁着呢。” 刘永铭笑道:“别愁了,大哥不是去听训了么?想来就是因为皇后的原因,父皇不想与她吵,所以把气生到大哥的身上去了。没事,一会下了朝,我去与父皇说一说。但……呵呵,但一会在朝上你们可小心一些,太子党那这可盯着呢,他们不可能不拿皇后做的这些事情做文章!你们最好现在就得开始想说辞了!” 刘永铭前面的话伍庚良等人还能听到一些,但后面的话却是一点也听不见了。 刘永铭接着说道:“我与你聊了这么多,一会儿下朝以后,大哥会不会觉得你加入到我六爷党之中而背叛了他?” 李裕笑道:“那也得有一个六爷党呀。” 刘永铭听得李裕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永铭笑声一停,便小声地说道:“三万担粮食,这几天就会到。” 李裕一愣,那眉头一下子展了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愁。 他看了看左右,压着声音问道:“怎么这么急?三万担,还这几天?我筹备银子也得有时间呀!” 刘永铭笑道:“是呀,对方就是要让我没有防备,怕我给他下套。而且要的还是现银。” 李裕好奇地问道:“对方到底什么人呀?” “别问!知道了对你不好。若告诉你听,你必然不敢要这批粮食。” “要,我一定要,就是……我家里是有点银子,但这么多现银我一时间也……” 刘永铭笑道:“现银我已经准备好了,昨天关城门前就已经出城,往孟津那里运去了。你派个人立刻出发,去那一边调节一下。粮食到的时候,做好接收入库之事即可。” 李裕心中大喜,连忙说道:“那就多谢六爷了,我这里就不给您作揖了。虽然他们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但看还是能看得见的。” 李裕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宣政殿外的大爷党们。 刘永铭轻笑一声:“我可以给你先出了。但这账……” “哦。六爷放心,一个月之内我就能拿出来给您。这银子也不是我掏,还得与皇上说一声呢。” “银子其实我都不担心你不还。大不了我带一班子人去你家,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掏走,然后再拿你女儿抵债也就是了。” 李裕却是笑道:“抄我家可不行,我没处睡去。不过我女儿你可以拿去抵债。她有些日子没见到你,都有些发臆症了。” 刘永铭白了李裕一眼,气道:“少来这一套。想跟你说的不是这笔账!” “不是这笔账?那是什么?” 刘永铭言道:“这粮食生意,怕是没那么早结束。一次几万两的现银呢。有个一年时间,大汉国得外流多少银子呀。大汉国的银货若是不足,那物价可就……” 李裕从一下子明白了刘永铭的担心。 他点头说道:“六爷,您是说这现银不在汉国之内使?会是……齐国?晋国?” 刘永铭又白了李裕一眼,说道:“谁跟你说这个呀!现在说的是现银外流!得想个办法把现银再给弄回来才是。” 李裕一愣,问道:“那……那怎么弄回来?派兵去打他国?六爷,您可别开这种玩笑。” 刘永铭说:“原本我是想把从西域弄来的香料等等的那些东西往齐国那边卖,让银子往回流。” “这是个好主意呀。” “好什么呀。西域过来的那些香料到了长安城就被长安城这边的权贵购去七成了。剩下的三成也被洛阳那边的人给订走了。还是先付的银子。他们还嫌我这里不给他洛阳那边多留一些呢。根本就到不了齐国去。” 李家虽然有人经商,但李裕自己却不是商贾,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他说:“那就不要在关中卖,直接拉到齐国去就是了!” “做生意讲究快进快出,我怎么可能会去费那功夫再把东西拉齐国去卖呀!就算是我这么做了,那也只是我这一家而已。杯水车薪!再者说了,汉齐之间的这一战,早早晚晚都得开打。” “与战事有何关系?” “粮食是越打仗越贵越好卖。给我供获的人自然是不会因战事而停下这笔生意。父皇也是希望在战时有更多的粮食流入进来的,但别的生意可就不好说了。关卡这一边一定不会放过别的商品通行的,就算是走私,怕也是……”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银子流不回来,还可能因粮食生意继续向外流!我明白六爷的意思了。” “现在我还没想到法子。但也必须要与李侍郎你通通气,别到时候父皇问起物价来,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知后觉可在父皇面前是讨不得好的!丁成儒能坐得了户部尚书,就是因为有曹相那边给他通气,他在父皇面前不仅能把差事办好,而且能对答如流!你要是做不到,即使坐上户部尚书,怕也是坐不稳当。” 李裕明白地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一件难事。六爷,我不问你别的,但你得给我兜个底,银子是不是往齐国去了?” “其实我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粮食,但我想应该是齐国的,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认定。” 李裕心中有所想,他看了看刘永铭,见得刘永铭好似并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他心中也安心了许多。 对于李裕来说,只要刘永铭认定不会出错,那么这件事情便真的不会出错。 即是刘永铭有七成的把握认为粮食是从齐国来的,那么它就应该是! 刘永铭接着说道:“若打起仗来,我们多一分粮,他们就会少一分饷。这生意做得!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亏本。但银子毕竟是往齐国那边流了,而且又会因战事而使得关卡有碍,不得通商,银子又流不回来。即使打下哪座城池来,那也是库银,也是得在当地流通的……” 李裕想了想,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从楚国弄!” “什么?” 李裕说道:“西域那里的香料与金银器,我们是用丝绸茶叶换来的。而北方那里根本不通商,乃是我汉国每年织造这边用丝绸茶叶与他们换的马匹牛羊。金银交易那就更少了。现在能通商路的也就只有楚国了。但楚国那里……” “汉齐若要开战,父皇不可能不派使者去楚国的。” 李裕点了点头说:“行,那我便上道奏疏,加深一下与楚国那里的通商贸易。” “特别是生丝!” “您这是要买进还是要卖出呀?这不是把银子流出去的更多了么?” 刘永铭笑道:“我们北靠蒙国,有马可以换。楚国那边的马可不如我们的多!”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得看着刘永铭,疑问道:“六爷的意思是……再开榷场?怕是蒙国那边若是物资足了,对晋国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呀!” 刘永铭笑道:“此与李侍郎你想的正好好相反。蒙人缺衣短时之时,必会犯险劫掠中原。若是给他们点东西让他们度一度日子,几年之内他们应该闹不了事。您想呀,去年的寒灾可不是从关中开始的!那寒气可是从北边飘来的,我关中可生成不了这玩意。关中乃至中原皆比蒙国富庶,怕他们去年也很难过呀!” 李裕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正理。只因其与我汉国交好,而师征北又勇力非常,故而不来相犯,晋国那边……想来蒙国铁骑今年只要能养上一点点的膘,就会对晋国那边用兵劫掠了。前阵子皇上把我找去,说是蒙国的国师又要来访,想来也是因为他们受了灾,一时之间恢复不过来,找我们求援来了。但是……” 第501章 龙体有恙 第501章 龙体有恙 刘永铭笑道:“所以这榷场开的时机就很重要。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不开,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么?有师征北顶着,外面出不了事情。” 李裕想了想,说:“好大的一盘棋呀。拿蒙人的马换楚国的银子,用银子买齐国的粮食。这一通下来……行,我先上道奏疏,看看曹相与皇上是什么意思再说。” 刘永铭马上叮嘱道:“面对大哥你便说,若开榷场,榷场之管理必归于征北大营。一来可使征北大营曾以权重,二来可使征北大营足食足饷。此乃施恩师征北之计,其必对大爷党有所回报!” 李裕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说:“面对曹相你便说,开启榷场而使蒙人不相侵扰,又可增以国富。此利国利民之举。只要往榆林府的商队多了,会往征北大营送粮食的粮商也会多起来,至于其它利于榆林、延安等地的好处,你多说一些,他也便能同意!至于父皇那里……” “如何?” 刘永铭笑道:“你便说,若开榷场,蒙国为足其国之资必不来相扰。且若不给足物资,其必从扰晋国,此疲晋之计也。晋国疲尽之时,即时机成熟之日,可命师征北领一军渡黄河便可尽得晋国之地也!” 李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刘永铭又道:“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蒙国各部各不相服,各有所欲。离榷场近者得利,离榷场远者少利。蒙国各部之间必有所争。不管我们是从中调解还是从中离间,都与我们有利!”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国策阳谋也!” “但有一点李侍郎您可要小心!” “什么?” “曹相不是蠢人,他之所以一直没与父皇说此事,乃是因为蒙人并不好驾驭!若开启榷场之后,蒙国各部因利益之争不平,再侵我关中,则必被他人所弹劾!” 李裕想了想说道:“可使兵部给征西大营去函,让他们密切注意蒙国各部动向!可派一员使者再去蒙国,甚至以豫王厚葬之相关去找和亲过去的安庆公主,让安庆公主也……” 刘永铭笑道:“剩下之事,我可管不了了。若是我去做这些,怕是大哥与程天官要起疑你已放了我的六爷党了!宋宪那边得你自己去请客说事,甚至对他直接说这是我的主意也可以。他应该会帮你的。至于派往蒙国的使者……你以前在太常寺做过,也不知道你在鸿胪寺有没有朋友?” 李裕笑道:“自然是有的,还有几个还是大爷党呢。都能说得上话!” “行,别的我便不多说了。你忙着榷场之事的同时,别忘了把答应我的银子给准备好,一个月是有些长了!” “什么?” 刘永铭笑道:“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月期限的。但爷我觉得,这个甜头若是被卖粮食的那些人尝到了。怕第二批粮食马上就会到。李侍郎你前面的银子都没结清,后面再来粮食又要付现银,总不能我给你再垫上吧?你何时见我做过亏本的买卖?父皇内务府的账我可算出来了!” “哦?有多少?” “这不能告诉你,省得父皇骂我的街。但几万两银子一定会有的。你就跟父皇要个十万两,我内务府这里提笔给你一批……” 李裕马上说道:“皇上有再多的银子,那也是他自己的银子。为了与齐国打那一仗他可把我户部坑苦了。怕是要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出来……六爷,您看能不能……” “不能!” “我把琬儿先押你那里……” 刘永铭两眼一瞪,退后一步,指着李裕大声地骂道:“你要跟爷我耍无赖是不是?这银子你到底给不给?我可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把我逼急了,我可真会让你把你女儿押给我,让你女儿去我红杏楼里接客去,别以为爷我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李裕知道刘永铭这只是与他开玩笑的。 因为他们二人在秘密地说话,大爷党那些人看在眼里难免是要有点想法的。 二人若不发生一点冲突然,怕是别人真要觉得李裕与刘永铭有讲不清楚的关系了。 李裕急道:“没钱就是没钱。别看我李家家大业大,也没六爷您这么狮子开口的呀!” “那我管不着!” 二人正在口嗨之时,那兵部尚书胡琏庸连忙赶了上来。 “六爷!六爷!别动气!怎么了这是?李侍郎,你也少说两句。一会儿就要上朝了,别把皇上给惊了。” 胡莲庸正要做和事佬,大内总管文雄带着御前侍中卓英从一边急步走了过来。 众人一看,连忙都往宣政殿前的空地上聚集。 刘永铭哼了一声:“今天先放过你,半个月之内把银子给我付齐了!别让爷我犯混!” 此时,在朝班房里坐着的程管炜等人听得动静,习惯性地从炕上站了起来,走出了朝班房准备上朝。 他们正想着列队之时,却觉得今日好似与往日有些不同。 那文雄来到殿门侧边上一站,却是大声地叫道:“皇上有旨,休朝一日。” 众朝官一听,一下子喧哗了起来,许多臣工纷纷向着文雄围了上去。 那礼部尚书陆预争先上前说道:“如何又休朝了?皇上近几个月可不如以前勤勉了!” 大内总管文雄苦着脸却是不好回答陆预的问题。 刚从朝房里出来的户部尚书丁成儒也挤到了文雄的身前来。 他压着声音对文雄问道:“可是皇上身体有恙?上次的风寒还没好么?” 文雄只得应道:“丁尚书,您也是朝里的老人了。您拿这话问咱,咱要是回答你,会坏了宫里的规矩。若是不回答,您还以为我这个宦官脾气大,拿着端着,又要惹得您不高兴了。您还是收了声,别让我难做了。” 文雄显得十分无奈之时,刑部尚书方孝夫赶上前来问道:“听说前天夜里皇上去蓬莱殿散心观夜景时遇到刺客了,可有此事?皇上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文雄回头看了看方孝夫,说道:“方尚书,您的资历也不比丁尚书浅,这该问不该问的您心里也该请楚呀。” 正此时,吏部侍郎林从南硬生生得推开身前的兵部侍郎孙尉挤上前来。 林从南拉住文雄的衣袖问道:“曹相不在宣政殿外等上朝,现在可是在皇上的紫宸殿中?” 文雄连忙应道:“在在在!曹相就在里头与皇上说话呢。” 一听到曹岳在紫宸殿,那林从南一下子放下心来。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连忙松开了抓着文雄的衣袖,退了下去。 对于朝官们的问询,文雄都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吏部尚书程管炜却没有像那些朝官一样挤着去问文雄的话,而是远远得在人群外面看着。 原本也挤进人群里的李裕,此时也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他见得程管炜站在不远处观望,也不过来与文雄说话,心中料想程管炜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李裕起身走到了程管炜身边,与程管炜并排着一起观望众臣工追问文雄。 李裕侧着头,轻声说道:“程天官。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 程管炜轻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有事了,不过李侍郎放宽心,也出不了什么事。你看那……” 程管炜用下巴指了指人群之外的另一个人。 李裕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得刘永铭一个人站在人君之外,正发着呆。 程管炜压着声音笑道:“具我所知,皇上遭遇刺客的那天夜里,刘六子就在含冰殿里抓鬼呢,后来他还去了蓬莱阁才与皇上一起遇到的刺客。当时他可就在皇上的身边呢,而且还是六爷的相好救的皇上!” “哦,就是那个被送到太后身边用作宫里眼线的那名女子?听说姓释?” 程管炜笑道:“昨天刘六子也入了宫了,也没见着皇上。但刘六子现在好似并不着急,刚刚还与李裕你要账呢。他都不着急,我们着什么急呀?对了,你与他之间怎么了?” “别提了,我李家这边与他合伙做了点生意。该了他一些银子。” “你敢跟他合伙做生意?也不怕他把你亵裤都给你讹走了?” 李裕苦着脸说道:“在做生意这一方面,他还真是没话说,诚信得很。这事其实也怪我李家这边的人不好,该赚的银子没少赚,但事前刘六子帮着垫的银子却还有一些没全给他……” 程管炜这一边正与李裕说着话,李裕胡编乱造地解释着什么。 另一边政宣殿高阶之上内宫总管文雄也不再管那耳边吵杂的问询声。 他连忙高声尖叫道:“众位、众位!别着急,别着急。皇上还让我带过来一份圣旨呢!” “圣旨什么内容?”方孝夫着急得问。 那文雄苦了一下脸说道:“这、这咱也不知道。是卓侍中带出来的,说是皇上让宣的旨意。” 按一般的惯例,文雄早上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在延英殿外把皇帝上早朝要用到的仪仗准备好。 第502章 绥赐永禄 第502章 绥赐永禄 而后再准备好撵驾去请皇帝。 如果皇帝在紫宸殿便到紫宸殿去请,要是在哪个后妃的宫里便就到哪个后妃的宫里去请。 这可不是后世清朝,把妃子用毯子裹着送到皇帝寝室去。 当皇帝刘塬到了延英殿之时,太子刘永铎就会在那里等着。 一般时候皇帝会与太子说一些今日的朝务,然后再与太子一起去到宣政殿里。 朝官们起得早,皇帝也是得早起的。 但今日文雄到紫宸殿去请皇帝刘塬时,刘塬并没有按时起床。 那天夜里刘永铭与刘塬在蓬莱阁上,刘塬曾与刘永铭说自己身上的风寒其实还没有好。 看样子,刘塬好似又病倒了。 文雄在紫宸殿外等了一阵之后,那御前侍中卓英便被叫进了殿中,而后拿出了一份圣旨。 所以,此时那内宫总管文雄也不知道圣旨里的内容是什么。 众朝官们听得有圣旨要宣,连忙纷纷退到台阶之下又排起了队来。 他们心中都在腹议着皇帝要宣的内容之时,那卓英已将装有圣旨的盒子呈送到了文雄的面前。 文雄打开圣旨盒,从里头将圣旨拿了出来。 他张开圣旨清了清嗓门嚷道:“有圣意!” 众朝臣们连同众皇子都一起跪了下来。 文雄此时才开始念道:“应天顺时,受兹承运,皇帝敕曰。” 听到敕曰这两个字朝官们心里头也都心里有数了,这绝不是要颁布什么政令。 圣旨开头部份很有讲究。 诏、制、敕、诰、谕等等的开头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其中敕、制、诏最为特别。 “诏”一般情况下是皇帝与内阁商议完某事以后,皇帝亲自拟写下的圣旨。 大多数是关于颁布政令的一些旨意,且这个政令全国通行,地方上都得以公告方式展示给老百姓知道。 但皇帝在不方便的时候,有时“诏”也会由他人代写。 制,一般是由六部、内阁审议以后由皇帝用印,再让翰林院拟旨向百官宣读。 这类的圣旨一般情况下是一些政务条文,并且不必对百姓公示,但也会写进邸报里。 老百姓想看的话其实也能看得到。 而敕,大多用于皇帝对臣下的封赏。 比如谁进升为尚书,或是谁要退休了就给加一级到正一品或是从一品。 又或者将哪个将军封为大帅等等。 有时本该属于“诰”的内容也会写成“敕” 比如把哪个官员的夫人封为诰命,或是给哪个作古的功臣追封等等。 所以,在朝官们听到文雄念圣旨开头之时,他们便知道这是皇帝要加封什么人了。 文雄接着唱道:“朕以仁孝治国,民披之滋德,天降于大任,受弊于独身。朕之臣弟,秦王均与朕同胞骨肉,向来亲爱,天为可鉴。而民间谣以恶传,言之觊觎宝位,天诛之罚。秦王均实为鸾凤,而谣以男丁,皆因失落民间之故。朕遇逆党行刺,得秦王后人救驾而免伤,今其已与朕相认,秦王遗珠再归皇宗。” 刘塬的原名叫刘隆坤,豫王的原名叫刘隆培,而原秦王的原名就叫刘隆均。 隆是字辈,其实并不管在名字里面,所以圣诣里称他为引臣弟秦王均。 朝臣们之所以会觉得这是皇帝亲自写的圣旨,是因为若是翰林们来写这道圣旨绝不会是这样的用词,他们会写得更加华丽。 可见这道圣旨应该就是皇帝刘塬口述,甚至是亲自书写的。 朝臣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皇帝刘塬的意思了。 就是秦王之后的谣言在民间传播得有些过份了,事实根本就不是谣言里说的那样。 秦王的后人还救了皇帝自己一命,且现在已与自己相认回归皇籍了。 刘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以后大家就都不要议论这件事情了。 文雄后面再念的内容无非是加封秦王之女的言辞。 “大慈恩寺佛法广深,庇护秦王之后十余年,而有归籍。其原名尘烟,淑柔嘉质,温德婉贤,敦持伦礼,雅仪毓秀,仪如秦王。朕敕回原名铿,封安康县主,籍入宗人黄册,绥赐永禄。钦此。” 文雄念完,将圣旨收回到那圣旨盒里。 那些朝臣们念完三声万岁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等文雄把圣旨放手,那些朝臣们又马上围了上去,将文雄又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此时礼部尚书陆预大喝了一声:“都闪开!” 陆预一边喝叫一边冲上前来。 他一把将那卓英手中的圣旨盒抢了过来,将其中的圣旨掏到手中,盒子又被他丢还给了卓英。 众人看得都有些呆愣,不知道陆预在闹什么。 而此时,右都御使侯不平也走了上来,言道:“这圣旨不行!要抗旨!” 陆预也对那文雄质问道:“这圣旨真是皇上所写?” 文雄看着二位大人的气色不对,有些惊惧又有些诧异地说道:“是、是呀!” 陆预一听,那无名火便生了起来。 他急道:“豫王薨逝,圣恩厚葬之,此无可厚非。但秦王之乱,皆因其欲与皇权相左,持非份之想而至。秦王若在,亦是夺爵之罪!皇上急立县主,后必为公主,其中必有他人诽议。且秦王遗珠,当验以真身,以绝民间口舌是非!不验真身,以一道旨意肆意分封,此非祖制之所为也!” 侯不平也马上搭腔说道:“晋以戮君夺权之故而遗有八王起欲之乱,唐以弑兄困父之故而有宗室凋零之祸。宗人之籍在于宗,正统之继在于正。今以民女封之,必乱社稷法度。后代君王若依此例当如何?祖龙谣吕、牛继马后,此必为后世之诟,徒增笑耳!” 祖龙谣吕说的是传闻秦始皇赢政是吕不韦的儿子。 牛继马后说的是晋元帝司马睿谣传是牛金的儿子。 侯不平是右都御史,陆预是礼部尚书,他们对礼部与祖制是十分看重的。 虽然他们不同派系,但此时他们俩的意见却十分不意外地相同起来。 他们反对的是不能乱把民间的人拉进宗人籍贯里来。 皇帝即使认为释尘烟即是秦王之后,也不能这么做。 万一后世生出哪个不开窍的皇帝,把民间别人的孩子认作自己的,那该怎么办? 要是后世哪一个外戚壮大了,逼得君王将外戚的什么人诈作皇室子孙,又将皇位“禅让”给了这个人,那又该怎么办? 而且这事还真有先例! 这个世界线上,北方还有一个契丹。 契丹分两院,北院在东北及山西以北的蒙地,那里契丹人居多。 南院是以燕京府为中心的河北,那里以汉人居多。 契丹本无姓,后王室男子以耶律为姓,辅国相国以萧氏为姓。 耶律与萧氏长期通婚,以至于皇室耶律渐渐变为主体,而萧氏则一点点轮为外戚,但依旧在朝中保留着一定的势力。 数十年前,由于前朝周室开始衰落,蒙国、契丹雄起,使得蒙国不再臣服于周室,各种扰边。 同时,契丹也称帝于北院,却要求蒙国臣服于自己。 两国协商不通,最终在凉城以北的地区进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厮杀。 最终却是以契丹国战败而告终。 由于外战失利,契丹皇帝的声望一落千丈。 皇帝的亲弟弟在南院自立为帝,契丹开始内乱。 内乱在五年之内即被平定,契丹皇帝的弟弟全家即被诛杀。 在萧氏的怂恿之下,契丹皇帝将自己的几位还在北院的叔叔也都以暗通叛臣的理由都给诛杀掉了。 由于之前契丹皇帝依重于自家族人,朝廷大军皆由耶律姓掌管,而让萧氏产生了不满。 也正是因为大量的人才在军队之中且又被派往了平定叛乱,使得朝廷里的权力一点点地被萧氏所夺。 再加上皇帝自己又将皇亲几乎给杀绝了,最终朝廷权力被萧氏把持。 而同时萧氏也渐渐架空了契丹皇帝。 北院的萧氏朝廷权力与南院的耶律地方权力在此时发生了碰撞。 最终双导致了南院大王耶律德哥以清君侧的名义引军北上。 契丹再次发生了叛乱。 但问题是,由于长年的劳累与长期繁衍后代而又不可得的行为,让契丹皇帝病倒了。 他根本就起不来床,而且朝廷里的一切又被萧氏把持,这让皇帝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当时南院的大军已然是围困住了北院的首都西楼城(即今巴林左旗)。 就在此时,周室的征北将军率领六万大军扑向了河北契丹南院所在,想要收复河北故地。 耶律德哥被迫与萧氏和谈。 但在谈判的过程中却又产生了分歧。 耶律德哥虽然同意撤军,却要求让皇帝将皇位禅让于唯一的子嗣耶律菩萨且还要让两位君王都搬到南院去住。 萧氏哪里会肯,这样一来多年经营所得的契丹中枢不就变到了南院去了么,最终只会导致萧氏权力空心化。 那一边是周室的征北将军的北伐。 这一边是耶律姓与萧氏僵持于西楼城下。 其实只要等前朝周室威胁到了燕京府,耶律德哥自然就会撤军。 第503章 抗旨不遵 第503章 抗旨不遵 此时萧氏再追击一下,使得取律德光两面受敌,即可令其而败亡。 虽然这样会损失在河北的一些土地,但至少萧氏的朝廷权力是能保得住的,而且还能削弱耶律姓在地方上的势力。 但萧氏当时被困西楼城中,完全就不知道周室正在进行北伐! 他们想来想去,却只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那就是在西楼的皇宫之中放了一把火! 契丹皇帝因为火势蔓延极快,且又起不来床,最终被烧死在了宫中。 而原本可以马上即位的皇帝唯一儿子、名为耶律菩萨的太子也在那一场大火里失踪不见了! 皇帝都没了,耶律姓与萧氏的筹码也自然都消失了。 原本耶律德哥可以以“萧氏”谋害皇帝的借口聚兵攻城,但周室的军队越来越逼近于燕京府,而想要攻下西楼城又非一朝一夕之事。 没有办法,耶律德哥最终只能与萧氏快速议和。 合谈的结果是,萧氏选一个人出来过继给原皇帝,做为皇位继承人。 这位新任的契丹皇帝也将随南院大王耶律德哥去往南院。 随行的还有数位萧氏重臣。 由于周室军队的逼近,耶律姓与萧氏再度联合起来,击退了周室军队。 因为周室及蒙国的威胁,耶律德哥并没有对那些去往南院的萧氏进行清算,以免国力再次受损害。 最终这样的态势保持了下来,直到现在。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契丹皇帝并非正统,而是源自于萧氏。 这样的一个态势在将来必然会成为一条重要的导火索,使得契丹再次生乱! 陆预、侯不平等人是能预见得到契丹的乱局的,所以他们是绝不允许莫名其妙地随便拉一个人进行皇族宗谱之中。 杜绝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把这端头掐了! 陆预是四爷党,但已被分化,一时间也没有人去针对他。 但侯不平现在是实打实的太子党,常在东宫走动,自然有人会因党争而要出言对其相驳。 此时,大爷党的吏部侍郎乐正信冷笑着走了上来。 他用不屑的表情与语气说道:“汉时隆虑公主可为宗人,也不见强汉有疑。” “那是女子!”侯不平不高兴地应了一句。 乐正信笑道:“安康县主亦是女子!如何不可为之?汉淮南王刘长虽谋罪以死,但其身世亦是可疑,不一样封为淮南王了么?” 乐正信应该是熟读过汉书的,相关的典故是随口而来。 当时的赵王张敖将自己的美人赵姬献给了刘邦。 在张敖获罪之后,赵姬在狱中生下了刘长,之后赵姬自尽而亡。 刘长是被吕后收养的,后来封为了淮南王。 只不过后来这个淮南王还是谋了反,但汉文帝也只是废了他的王号而已。 刘长的儿子刘安,即是后来编《淮南子》的那一位,后来也被封为了淮南王,但在七王之乱以后也叛乱自尽了。 侯不平听得乐正信的话,连忙说道:“两代淮南王成乱,还不能引以为鉴乎?” “此为宗人血脉错乱之故?”乐正信似是而非地反问了一句。 他问完之后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马上收声,对侯不平言道:“侯右都!你读的书都还给你师娘了吧?” “你!” 眼见着侯不平要与乐正信打起来,一直在一边没出声的卓英马上向着人群之外大声地叫了起来:“六爷!六爷!” 众人一听到“六爷”二字,马上全都安静了下来。 陆预与侯不平都吃过刘永铭的亏,陆预怕与刘永铭再起争执而再被他设计扒了衣服打一顿。 而侯不平还欠着刘永铭的银子,更不敢说些什么。 另一边,吏部侍郎乐正信是知道陆预向来爱在朝里参刘永铭的。 他料想刘永铭见这架势一定会帮自己的腔来挤兑陆预,所以他也不说话,等着刘永铭来痛骂陆预。 如果说朝里谁最能惹事、谁最不怕惹事,就非得这位混世阎罗莫属了。 而其他朝臣则是想看看刘永铭又能闹出什么热闹出来,所以更是不说话了。 但此时,刘永铭还站在人群之外冥思苦想着。 皇帝刘塬这几日的确很不正常,不仅是大皇子、三皇子以及皇后,甚至是自己也没能与皇帝见上面。 刘永铭回想起了之前袁魁说过的关于刘塬必死无疑的话,这让刘永铭十分担心刘塬的安危。 他总觉得刘塬的不正常是与袁魁即定下的计划是有关的! 虽然在刘塬被行刺的那天夜里,刘永铭十分确定刘塬是没有受伤且十分安全的。 但刘永铭的心中还是出现了顾虑与隐隐不安。 卓英见得刘永铭不应答,向着刘永铭跑了过去。 众朝官也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卓英来到刘永铭的身边,躬着声说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 “陆礼部与乐侍郎争起来了,您看……” 刘永铭乐了一声:“朝堂里哪天不吵架呀?爷我在他们会吵,爷我不在他们一样会吵。他们吵他们的,你来找我做甚?” 那卓英苦着脸说道:“这不是皇上没来么?您给拿个主意。” 刘永铭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大哥和太子在听训,三哥比我年长,要是说拿主意,也该是他拿呀!他人呢?” 一样也没去挤人群的大爷党党首程管炜向刘永铭走了过来。 他来到刘永铭身边说道:“文总管一宣完圣旨,三皇子与五皇子便走了,四皇子也跟在他们后面。好像……好像是去紫宸殿了。” 刘永铭又乐了一声,对程管炜问道:“你怎么没去呀?” 程管炜笑道:“您不是也没去么?” “你怎么总喜欢打些莫名其妙的机锋,跟你说话是真没意思!好似我与你一样是什么谋主似的!这话又说回来了,刚刚他们说陆预怎么了?” “为一民间女子封县主之事与乐侍郎争起来了。”程管炜回答。 乐正信马上赶了过来,说道:“六爷,您给评个理。皇上圣旨呀,御封的县主 ,那陆礼部居然说要去抗旨!您看……” 释尘烟封为县主入籍宗人,刘永铭对这事本来就表现得十分不爽,膈应在刘永铭的心里。 他被乐正信这么一说,怒火便涌上了脑门。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伸手用食指指向了陆预。 陆预不屑得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姿态来。 陆预是不想与刘永铭发生什么冲突,但真要是到了那种要发生冲突的时候,陆预凭借着自己的文人风骨还真会与刘永铭死磕。 刘永铭突然说道:“陆礼部说得对!” “什么?” 众人都惊诧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说道:“没有这个规矩!今日要是真把这道圣旨给传下去了,明天建福门外就能围上一群人,个个都说是自己哪个宗亲外面的私生子,那可就有的瞧了!” “不错!”侯不平高叫了一声,连忙说道:“六爷,您难得仗义一回,我们同去紫宸殿面圣吧!” 卓英一听,马上就慌了,他连忙说道:“六爷,六爷,您可不能闹事呀!” 即使卓英不说,刘永铭现在也不敢拿这事去搅闹刘塬。 刘永铭可以胡闹,也可以在市面上为非作歹。 甚至刘永铭把哪个女子抢进自己的王府里去,皇帝刘塬那里可能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让刘永铭是德育皇后被刘塬毒杀前留下的血脉呢。 趋于理亏与不明就理的宠溺,刘永铭顶多就是被训斥一顿,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但若是在朝政里,特别是皇帝刘塬亲自下的决策,刘永铭若是敢执意为难,那他便就是自找死路了。 刘塬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在自己的既定国策上面胡闹的! 刘永铭敢拿这事撺掇百官去紫宸殿闹事,刘塬是真的不会放过刘永铭的。 刘永铭想到这里,那原本盛气熊熊的怒火马上便蔫了下来。 他有些为难得说道:“这事……反正这事陆礼部说的有道理。但本王却是不能一起去紫宸殿。也不怕与你们说,那天夜里本王在含冰殿做法已经惹得父皇他老人家很不高兴了。现在……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本王就不去触他的眉头了。本王即使要说此事,也得是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再说。” 卓英听得刘永铭的话一下子放心了下来。 陆预马上言道:“今日若是不去,明日这道圣旨一旦下发地方,便不可能更改了!六爷即是赞同臣的想法……” “别称臣!本王与你不熟!这浑水本王不趟。但乐侍郎要是非与你争,本王必站在你这一边。你们要是斗嘴,我给陆礼部你叫好。你们要是斗拳,我给你助威!” 乐正信一听,便来了气了:“六爷,平日里也没见着您与陆礼……” 乐正信话还没说完,刘永铭便笑道:“本王不是站在哪个派系的一边,只是站在道理的一边!” 陆预马上言道:“即是六爷言本堂有礼,那更该与本堂一同去面圣了!” 第504章 两把匕首 第504章 两把匕首 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这太平王爷的滋润日子本王还没过够,没空与你一起去触怒皇上。你不是直臣么?不是以清流自居么?如何还要别人壮胆?你且去你的,我不拦你。这事,本王就不与你们参和了,我还有事!” 刘永铭说着抬腿就走,谁也不敢拦,谁也拦不住。 ………………………… 刘永铭疾步往内宫里走去。 即使路上遇到禁军侍卫,也没有人敢来为难他。 一路畅通无阻,刘永铭便来到了含凉殿。 含凉殿是皇后的寝殿所在。 但它却不仅仅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殿,并不是指某个房间或是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 含凉殿除了寝卧之外其实还有娱乐等其它设施,可谓是五花八门。 原本还有一个厨房,只不过最近废弃不用了。 因为后宫伙食配额的事是给了丁皇后来做。 她为了揽下此事将来好给别的妃子使拌子,所以率先禁了自己宫中的厨房小灶以示表率。 刘永铭一进到含凉殿的范围之间,那含凉殿职守的宫人、宫女们便都紧张了起来。 因为谁都知道,刘永铭与丁皇后是极不对付的。 刘永铭一步步地走到了含冰殿的正殿门口。 此时一名宫人拦在了刘永铭的身前。 那侍中年纪不大,却显得有些老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丁皇后宫里的内侍邓芝。 邓芝低着头说道:“六爷。奴才知道惹不起您,但更知道您向来是大人大量,绝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们,六爷若是有事,还请让奴才帮您传达传达。您若是硬闯,奴才只能跪着挨您的打了。” 刘永铭呵呵一乐,说道:“你以为我是来找皇后吵架的?” 邓芝哪里敢回答,默默地低着头。 刘永铭笑道:“我与丁皇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只要不招惹我,我自然是不会去惹她的。且爷我这次来不是来找皇后的,更不是来找皇后麻烦的!” “那您……” 刘永铭笑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六爷,反正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奴才都一并承了。” “我这都没开始说事,你就认下了?” 邓芝低着头回答道:“只要是有事,一切都是奴才的错。主子不能有错。” “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爷我是讲道理的,只有讲了道理,让你真明白自己错了,爷我罚你,这才罚的正经。按你这么一说,倒像是爷我无理取闹,拿你寻开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爷我错了呢!你这不是在骂我吗?” 邓芝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奴才说错话了,六爷您有脾气都发奴才身上,奴才没有怨言。” “好!还在骂我!行!你先去搬拿条椅子过来,爷我走累了,就在这含凉殿正殿门口坐歇一会。” 邓芝连忙说道:“六爷,您别为难奴才了,一会儿皇后娘娘若是来了,看到您这样坐在殿门口,可又得生出事端来了!” “我说了不找她,就找你。办完了事情我就走,她见不着我的面!你越是拖着呢,那就保不齐了!” 邓芝一听,连忙站起身来向殿里跑去,不一时便搬了一条椅子过来。 但邓芝没有搬到正殿门口,而是移到了边上。 “六爷,正殿门口风口大,您坐这里吧。” 刘永铭冷笑一声走了过去,拉着那椅子却又移回了殿门正中央。 刘永铭一点也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面,然后摆出了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来。 那邓芝十分紧张地来到了刘永铭身边。 他是真担心丁皇后与刘永铭撞上,而后发生激烈的冲突。 刘永铭看了看邓芝,冷笑一声说道:“别愣着了,再去拿条椅子来,顺便拿条白绫过来。” “阿?”邓芝惊了一声。 民间的白绫可以有很多用途,但宫里的白绫好似只有一种作用。 邓芝急道:“六爷,您这是要做甚呀?” 刘永铭大声地说道:“爷我不做什么,是看你做,你不是说你什么事情都可以承着么?那好,现在有一件事情就需要你来承着了!快去搬把椅子、拿一段白绫过来,然后,你就自己吊死在这里吧!” 邓芝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六爷,奴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您行行好,奴才……奴才……” 邓芝话还没有说完,从大殿里头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丁皇后。 丁皇后身边还跟着四名宫女。 这已经是丁皇后最小的排场了。 可以肯定,丁皇后并没有出去,只是在自己殿里呆着。 要不然,她定是要让几十个人随着,各种物什都得备着、跟着。 丁皇后从里头一边向殿门口走来,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这是谁呀这是!想在这里将本宫的奴才缢死?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刘永铭向殿里头一看,见得是丁皇后,嬉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陪笑道:“哟。皇后娘娘,您怎么出来了?是小六子我吵着您了?该死该死,那我让小凳子换个地方上吊,省得碍您的眼。” 丁皇后怒气冲冲地说:“小六子,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本宫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小凳子犯了再大的错,那也得由我来处置,还轮不到你来管!”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我给你面子,让您私自先行处理而已。宫里的事情,哪里有我内务府管不到的?” 丁皇后怒气更甚,她急道:“小六子!别给脸不要脸!你之前讹了本宫八千两银子,本宫还没说你什么呢。昨日你又让小九过来,把魏王给他的那两块玉卖给本宫,让本宫花了这许多冤枉钱,你还想怎么得?觉得本宫好欺负了么?” 刘永铭不怒反笑道:“皇后娘娘,您先别生气呀。什么玉什么银子又什么大哥魏王的,您与九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也管不着呀。您刚刚提到了那八千两银子,您扪心自问,这银子花得值不值?您再想一想,那带班侍中之事可有一点牵扯到您的身上了没有?” 刘永铭说的这也是事实,这话堵得丁皇后是一句也吭不出来。 刘永铭又笑道:“今日我来这里找小凳子,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更与大哥、九弟无关。说的是另一件事情。这事我觉得您还是不要管为好,牵扯到您的身上去,要消这灾,想来再有八千两也是不够的,您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么?” 丁皇后慎怒道:“这又是出什么事情,让你又讹本宫身上来了?” 刘永铭笑道:“前几日有人在内务府入宫的车队里暗藏了两把匕首入宫!这事小六子我已经让内务府的人查了,说是小凳子指使人藏的匕首!皇后娘娘,这事您知道么?” “什么?”丁皇后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娘娘没听明白?那小六子我再说明白一点吧。禁军那里查出了内务府车队里藏着的两把匕首,现已查明,那两把匕首是经小凳子指使,而被藏入车里的。皇后娘娘,这事您要管么?难不成这事与您有关?” “你!你胡说什么!” 刘永铭笑道:“是是是,这事一定跟您没关系。您上一次给我了八千两银子,小六子我觉得皇后娘娘对我还不错,所以这事我觉得不能让别人小题大做。以免影响到皇后娘娘您的皇后之位。您要是倒了,大哥可就不好办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小凳子自己把罪给认了,只要他一上吊,这事就算是结束了!您说我这么办可以么?” 丁皇后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事的确是可大可小的。 要是让后宫其它嫔妃知道了,还不给整出一个什么大事件出来。 别看刘永铭会闹事,其实后宫妃子们闹事的本事,一点也不会比刘永铭来的差! 皇帝刘塬会纵容刘永铭,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德育皇后是刘塬自己毒死的。也有一部份是因为有些事情真要叫起真来,后宫里的人,一个个也都得以同样的罪名来治罪。 而且刚刚刘永铭说的话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因为只有邓芝自己认了罚,并且“畏罪自杀”才能把此事与丁皇后做一个切割。 要不然,谁的心眼坏一些,传出几句邓芝藏械是丁皇后指使的,要害什么人,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即使这样也是免得了一些流言蜚语的。 刘永铭见得丁皇后不说话,指了指那邓芝,又对丁皇后问道:“皇后娘娘,现在您觉得……呵呵,小六子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我们且就在这看着小凳子咽气吧。” 刘永铭说着便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那邓芝连忙转向,向着丁皇后连连磕头:“娘娘!娘娘救我呀,奴才这些年没少为您尽心尽责呀!奴才没有功劳,也是有些苦劳的呀!” 丁皇后突然之间生出了一些恻隐之心。 毕竟这邓芝跟了她许多年,平日里勤快不说,还特别会为主人抗事。 第505章 诛灭九族 第505章 诛灭九族 丁皇后可不友善,常给其它妃子们找事。 事情找对了还好说,有些事情找不对,自然得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得有人来顶这桩罪。 邓芝也因此常被皇帝下令打得皮开肉绽。 但皇帝刘塬却是放了水,每一次都没把邓芝打死。 一来得给丁皇后最后一点颜面,打死她身边的宫人的确不是太好。 二来邓芝这种忠心的侍中真是不可多得。 三来邓芝没少给内务府那边的人送些好处,好让他们对含凉殿里的东西多给些供应。 庭杖打不打得死人,不是看打多少下。 而是看执行此事的内务府慎刑司的打手怎么打! 邓芝因此才活了下来。 刘永铭也不看邓芝,侧着头轻笑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别求了。上吊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苦短,你在这宫里活下去,天天拿大嘴巴抽自己,活着也是受罪呀 ,不如就这么死了吧!娘娘是个仁慈之人,你死了之后,她必定会把你葬事办得风风光光,不至于把你拿草席一卷,扔里河渠里了事。” 邓芝听得更是害怕了,他虽不吭声,却用委屈巴巴的双眼看着丁皇后。 丁皇后镇静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说道:“小六子,依本宫看,这事有蹊跷!何不……还是进殿里说话吧!” 丁皇后一边说,一边向殿外左右看了几眼。 刘永铭却是不慌不忙起来。 他也看了看左右,还向着殿里抻了一下头,眺望了几眼。 在看完之后,刘永铭这才说道:“程天官不在吧?他若是在,不会让您把我请进去的,而是会让娘娘您看着我怎么让小凳子吊死在这里。死一个内侍真不算是什么事情。而且还把这事归给给我!” 丁皇后有些着急起来:“这事你到底想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怎么办刚刚不是说了么?死一个小凳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再捅到父皇那里去呢?皇后娘娘,听说您去看过父皇了?被挡了驾了?我可叮嘱您一句,您再这般下去,您这皇后的位置可就……” 刘永铭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瞟了那邓芝一眼之后就向着殿里走了进去。 丁皇后见得刘永铭进了殿中,马上就明白这件事情还有得商量,大不了再被讹一些银子罢了。 于是丁皇后也连忙跟随了进去。 邓芝哪里敢起来,但又不能留在原地,却是俯伏着向子,趴过门栏之后,跪趴在地上一点点地移了过去。 刘永铭进到含凉殿正殿之内,没有去后厅,在前厅便停了下来。 他即不请示也不敬语,直接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一边坐,一边笑道:“这张椅子换过了还是修过了?我记得我在这椅子上刻了点痕迹。” 刘永铭说的是上一回他在椅子上留字的事情。 丁皇后站在刘永铭身边不现会刘永铭的闲言碎语,他直接问道:“你还是想要银子?这一次想要多少?” 刘永铭轻笑一声:“其实这事出在我内务府的车队里,要说有罪,我内务府的一众官吏才是有罪。您花钱了事其实也只是怕牵扯而已。最主要还得看我摆不摆得平这事了!若是我内务府出了问题,当然多少也得咬点旁的什么东西出来。娘娘您是最知道我的脾气的,我就算是得风寒了,也得有人跟着我一起咳嗽才是!” 刘永铭看了看丁皇后身边的几名侍女,微笑着说道:“几位姐姐,麻烦你们一件事。最近本王害寒,不敢吹风,你们能不能站在外面,帮我把那殿门关上一下,麻烦几位了。” 刘永铭说话越是客气,那宫女心中越是不安,她们纷纷看向了丁皇后。 丁皇后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们几个出去吧。” “是!”众宫女应了一声之后,便真的在外面把殿门给关上了。 殿内是有采光的,但这殿门一关上,难免就会暗一些下来。 这让含冰殿里显得有些诡异。 刘永铭向着那邓芝招了招手。 邓芝向刘永铭方向又趴了几步:“六爷我……” 刘永铭脸色一板,对邓芝认真地说道:“当着爷我与皇后的面,你好好地说一说这事是怎么一回事。你要照实了说,别觉得自己什么罪都顶得了!我可告诉你,这事弄不好,可是会灭九族的!” 邓芝被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刘永铭转而看向了丁皇后。 他说道:“我内务府慎刑司到现在可还没有管事郎中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总有些后宫妃子都想把自己的什么亲戚、奴才安排进来。父皇那里不想弄这些麻烦,丁总管那里也不想真安排个与后宫里的什么人有关系的官吏进来而得罪了别人。而我呢,也想让后宫太平一些,也不想安排郎中。但是……” 刘永铭又转回去看向了邓芝。 他这转来转去的弄得丁皇后的眼睛都有些花了。 刘永铭接着说道:“但是慎刑司里的小吏却是早已被安排了不少了!那些酷吏,真就能做到想让你说什么就能让你说什么。你是皇后宫里的奴才,你要是真进去了,怕皇后想脱身都脱不开了!后宫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劝你好好地说实话,别给皇后、也别给你自己找麻烦。也许我还真能与父皇好得解释一下呢!” 邓芝一听,连忙说道:“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大内文总管,他、他……” “文雄?他怎么了?” 邓芝跪在地上解释道:“是文总管给奴才的那两把匕首,说是让奴才帮他带出宫去。” “等等、等等!”刘永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之后这才又问道:“那两把匕首是文雄的?” 邓芝答道:“是。说是、说是从皇上那里捡的……” “说老实话!” “文总管偷的!那两把匕首是早年间征西将军府进贡的。原是西域的工匠得到了一块天外陨铁,后来被炼成了上等的精钢。严征西从一位西域商人那里买来,但量实在太少,根本不够打成刀剑,于是就打成了一对匕首,后来进贡给了皇上。”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是!这是文雄偷出来的?宫里的?不是运进来的吗?” “这、这……”邓芝磕磕巴巴了两声,而后说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一回。” 刘永铭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言道:“把你知道的说一说!” “文总管最近来含冰殿来得很勤,与奴才还算是说得来话。他让我想办法把这两柄匕首带出宫去,还许了奴才好处。奴才也不是冲着那几两好处而做这事的,谁让他是文总管呢。奴才若不听他的话……” “行了行了!你少诉苦,就问你匕首之事!” 邓芝连忙说:“文总管把匕首交给了奴才,奴才哪里有什么人脉能把东西送出宫去呀,于是便找了韦贤妃宫里的易侍中。” “易侍中?是易淘么?” “是。” “你把匕首给他了?” 邓芝说:“是。奴才知道易侍中是您以前里所里伺候的,您又管着内务府,内务府里的人多少得给他一点面子,然后……然后……” 刘永铭呸得一声,说道:“你傻不傻呀!一朝天子一朝臣!小椅子以前是我的奴才没错,也曾伺候过我许久,但他现在在韦贤妃宫里当差呀。你找他帮忙?那不是明摆着给韦贤妃递刀子往皇后身上捅么?” 丁皇后听了刘永铭的,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走上来一步,对邓芝问道:“是韦贤妃宫里的人做下?” 邓芝连忙答道:“文总管说,标记好东西以后,宫外安排的人会来接应,很快就会取走。出宫的东西,一般都不盘查的。谁知、谁知绕了一圈,不知怎么得,它就又、又进宫来了!” 刘永铭佯将生气地说:“这不明摆着的么?什么叫不知道它又进宫来了?就算是第一次被弄宫的时候没被人查出来,那两把匕首一样还会在车里,再被人带出去,而进一次宫。总之,它就是等着被人查出来的!” “姓韦的!本宫跟你没完!”丁皇后咬牙窃齿地骂出了声来。 刘永铭手一摆,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您先别急!这事……这事小六子我总觉得还没这么简单!” 丁皇后连忙问道:“还没这么简单?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道:“当初您在太液池捡到那长阁殿带班侍中的尸首以后,有让小凳子去与韦贤妃宫里的易淘套近乎吧?” 丁皇后有些不爽地说:“那事不是过去了么?你还提它做甚?” 刘永铭又摆手说道:“我说的不是那事。我是说,文雄拿着那匕首为何不找别人,就偏偏找你宫里的小凳子呢?他那段时间为何又要与您走得那么近呢?” 丁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又明白了些什么。 她说道:“小六子,你是说……是文总管在背后搞鬼。他知道那段时间小凳子让本宫派去接近韦贤妃宫里的人。然后他与小凳子套近乎,也是就……原来是他呀!他与贤妃合谋……” 第506章 水米不进 第506章 水米不进 刘永铭笑道:“未必是合谋!” “什么?” 刘永铭说:“若是与贤妃合谋,他用不着让小凳子去找小椅子,再把贤妃自己给牵扯进去。让小凳子去找找德妃娘娘宫里的人不是更好?我与德妃娘娘什么关系皇后您不知道么?长阁殿的那些奴才们与内务府的关系可比韦贤妃宫里的近多了!” “哦!”丁皇后明白了过来:“如此说来……” 刘永铭笑道:“贤妃与您总得害一个吧?就像是您把那具尸体埋在长阁殿那一边一样,德妃娘娘与贤妃娘娘总得有一个出事吧?这要不是我……呵呵,这还是小六子我的不对,坏了您的好事了。” 当刘永铭说到那件事情的时候,丁皇后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只对现在的事情感兴趣。 丁皇后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好狠毒呀!” 丁皇后在骂的时候却忘了当初自己是也这么害韦贤妃与郑德妃的。 只是因刘永铭的出现而没害成而已。 说起狠毒 ,丁皇后自己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她们。 丁皇后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是郑德妃?不不不,不可能是她。要是她,你不可能过来与本宫来说!那么这只能是杨贵妃了?” 刘永铭笑道:“杨贵妃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但文总管与杨贵妃好似没有什么交情。宫里也不只有你们四大妃,还有别的嫔妃呢!皇后娘娘您这些年在宫里可没少得罪人呀。但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我阻了此事,怕是娘娘您这一次又得有大麻烦了,而且父皇现在还不太愿意见您!” 丁皇后不屑得看了刘永铭一眼。 她实在是不想让别人提起自己被皇帝挡架而失了面子的事情。 刘永铭又笑道:“这一次,是您自己解决呢还是……” 丁皇后疑问道:“你想怎么办此事?吊死小凳子?” 邓芝一听,连忙磕头说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呀!” 刘永铭笑道:“小凳子这奴才可以呀,知道为主子扛事,是我我也喜欢这样忠心的奴才。让他就这么死了,的确是有那点可惜。而且东西毕竟是在我内务府的车里发现的,说到底我内务府也难辞其咎呀。即是知道了是文雄在做梗,那这事也就好办了!” 丁皇后连忙说道:“对!办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是……到底是谁指使他的呢?” 刘永铭笑道:“你查不出来,我也查不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文雄是不会承认偷过父皇东西的,更不会承认把东西交给了小凳子!文雄是大内总管,是父皇的人。内务府这边还真没办法抓他,更没办法对他用刑!没有父皇点头,这谁都做不到呀!” 丁皇后想了想,说:“那现在怎么办?真要弄死小凳子来平了此事?” “我说了,这事其实也好办,就是……” 刘永铭说着像是点钞一般地搓起了手指头来。 银票、钱钞、钞票,自古以来都是用这类动作表示。 丁皇后连忙说道:“你刚刚说了,你内务府也是难辞其咎的,你好意思跟本宫要银票?” 刘永铭笑道:“内务府我也没接手多久,里面的人好多不是我的人。我从内务府里抓一个刺头出来送死,也正好整顿一下内务,让他们更听话一些。这事对我还是有好处的。就是皇后娘娘您这里……就算是小凳子死了,谁知道哪个嫔妃还会在父皇耳中吹什么风呢。有没有证据真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他信不信!” 丁皇后咬了咬牙,说道:“本宫没银子了,上一次都给你了!” 刘永铭笑道:“若大个含凉殿,花个八千两银子就光了?这话谁信呢?不过我向来脑袋不太好使,我就信了吧!这有银子有银子的做法,没银子也有没银子的办法!” “你把话说明白了!” “没程天官在,皇后娘娘您还真是什么事都想不明白。这么说吧,您如果愿意出银子呢。小六子我就试试看能不能靠着内务府的关系,把文雄身边的几个人给他买通了,即使他们不知此事,多少也能帮着看看最近文雄跟哪个妃子走得近。” 丁皇后想了想,这其实是个好办法。 刘永铭又笑道:“当然了,老百姓经常说,有多少钱就办多少钱的事,您若是不愿意出这份银子呢,那我们还有没钱的办法。” “什么办法?” 刘永铭笑道:“就是惩戒惩戒文大总管,让他放老实一些。虽然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指使的,至少有一段时间文雄与他背后的人是不会出来惹事了。话又说回来了,宫里哪一年没出过人命?哪一个月又没出过事呀?即使查出文雄背后的人是谁,说不定还有他人有样学样得再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呢。” 丁皇后疑问道:“你要办文雄?” “小六子我可办不了他。刚刚说了,没父皇点头,谁敢办大内总管呀!” “那你……” 刘永铭笑道:“给他找点事,让他难受难受。他给我内务府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我不反手给他一巴掌,这不是我性格。多少也得给皇后娘娘您出点气不是么?” “你直接说你要怎么做!” “这个……”刘永铭摸着自己的鼻子打着关子说道:“这事太脏,我吩咐小凳子去做就行了。皇后您就当作事前并不知情,在一边看热闹也就好了。当然了,到时候您多少也发发脾气。这个应该不用交待,反正您平日里没事也都会发脾气。” 刘永铭话里话外吐糟着丁皇后平日的作态,丁皇后自然是要生气的。 没等丁皇后生气叫骂出声来,那刘永铭便站了起来。 丁皇后的脸上显出十分不爽的表情来。 不爽不仅是因为被刘永铭不带脏话得给骂了,还因为丁皇后最不愿意听别人教训自己。 而且丁皇后还得保持皇后仪态,不真能跟刘永铭那般像无赖一样。 就刚刚丁皇后失态骂刘永铭的样子,就已经与泼妇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她听得刘永铭说自己平日没事都得发脾气,那么她就更能发脾气了!省得刘永铭真把自己当泼妇了。 丁皇后压着怒火收住嗓门,摆出一副皇后的高傲姿态,以显自己不是刘永铭所说的那样。 而且丁皇后现在还有求于刘永铭。 虽说丁皇后不会说些感谢的话,更不会套客。 但至少丁皇后知道此时不该因为口角而将刘永铭推向别人的一边。 刘永铭用脚踢了踢跪在一边的邓芝,而后说道:“跟爷我来,吩咐你一点事情。” 小邓子抬头看了看丁皇后,是在示意丁皇后自己能不能起来,能不能听刘永铭的话跟他去。 但丁皇后却是没有反应。 她看着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个……” “哪个?” 丁皇后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听人说,皇上曾让你……让你审理关于城南那边那几块淹田之事……” 刘永铭傻笑道:“父皇只是让我旁审侧听,不是让我主审。主审是大理寺的余讽呀。他那里卷宗都没弄清楚,也没开堂问审,我自然也就没过去了解过情况,哪里知道此事去?” 丁皇后又问道:“你与余讽有没有……” 刘永铭狡猾地说道:“交情?没有!那种水米不进之人,谁愿意跟他做朋友。怎么?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家人犯他手上了?呀,这可不好办了,那可不是一个会妥协之人。当初您的亲儿子、我的大哥、父皇的魏王发动了多少御史台的人去弹劾他,他咬死了都不松嘴呀!” 刘永铭说的是当初陇西案的时候,余讽与宫千树共同联名上书了陇西府之事。 宫千树在奏疏里把矛头直指陇西李家,其中也包括李裕。 而余讽虽然写了陇西府里的世家,但只说世家家风违俗、乡绅乱法,却是没提李裕如何败坏民俗。 这里面就出了一个宫千树与余讽的分歧。 所以,对于大爷党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余讽改口。 只要余讽说李家没问题,那么宫千树说李家之事便是空穴来风。 当时大爷党的御史们就找过余讽。 软的用了,硬的也用了,余讽却是如何也不改口。 最后大爷党没有办法,只得连着余讽与宫千树一起弹劾。 这二人虽然都被逮捕进入了大理寺,但最后只是宫千树被流放到了征西大营,余讽却升任了大理寺少卿。 大皇子是丁皇后所生,大爷党人搞不定余讽这事丁皇后当然是知情的。 现在丁皇后“家人”的家丁因为扒堤和打死人的事情又落在了余讽的手上,丁皇后自然就开始为难了。 刘永铭看着丁皇后脸上怪异的表情呵呵笑道:“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哦,您是担心您的那些家人吧?那些什么的家人呀,其实只不过是当初您嫁入关中时带来的一些随从,说白了就是奴才,甚至还是奴才的奴才!” 第507章 影帝级别 第507章 影帝级别 丁皇后虽然忍住不与刘永铭口角,但还是怒瞪了对方一眼。 刘永铭接着戏虐地说道:“即是犯了事,就该重罪罚了,可千万别与主子再扯上什么关系。大哥的手上可都是御史,自然都是懂这个道理的。奴才嘛,反正也都是用来顶罪的,比如小凳子。何况他们的确是扒了堤、打死过人呢,甚至还打了四品的命官!对了,皇后娘娘,您当初带过来的那些人,现在还剩多少?” 丁皇后当初的确是带了不少人过来。但因水土不服、食物也不合口,染病死了一些。 又有一些因为年纪大,没能熬下去,也没了。 现在能剩下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了,而且有一些还是这些人的后代。 丁皇后虽然跋扈,对这些“家人”却也是重情重义的。 丁皇后被刘永铭问了一句“还剩多少”,心中更加地不安起来。 她看了看刘永铭说道:“小六子,本宫这里还有一些闲钱……” 刘永铭一听,连忙摆起了手来:“别别别!我说了,这余驼子就不是能用钱买的,要是能买通,大哥去年就买了!父皇更不会让他去大理寺任职了。” 丁皇后连忙说道:“没买通是因为去的那些是魏王的人,可你不是呀!” “皇后娘娘!别小看了读书人的气节!他们真敢为了圣贤书中的仁与义碰死在宣政殿的大柱上!余讽……他也不是没有短胁。” 丁皇后连忙问道:“如何能让他松嘴?” “要让他手下留情,其实也不难。您多做善事即可。” 丁皇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为刘永铭还在讽刺自己平日总是做恶。 丁皇后怒道:“小六子,你要多少钱才能帮本宫办了此事?你开个口,不必这般消遣本宫!” 刘永铭笑道:“娘娘,这事我真帮不上您的忙。我刚刚也没有跟您开玩笑,更不是什么消遣。您想呀,余驼子什么人呀,自称自己爱国爱民哪。您的家人打死了人,那毕竟也是死了,人死也不能复生。把堤给扒了,造了这么多的孽,多少人无家可归无田可种呀。” 丁皇后怒道:“用不着你在这里教训本宫!” “娘娘误会了,这不是教训。逝者逝矣,您何不派人与余讽许诺,为长安城里的灾民、流民什么的做点什么事情呢?” 丁皇后一愣,问道:“这样有用?” “您得先做点什么善事才行呀?不过……怕是得不少花银子。所以小六子我这里就不管你要钱了。” 刘永铭说完,又轻轻地踢了踢邓芝,对他说道:“小凳子,跟爷我来。爷我吩咐你去做一点小事!”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便向殿外而去了。 邓芝偷偷地瞄了一眼丁皇后,不知该不该跟刘永铭去。 丁皇后轻点了一下头,被邓芝的余光看在了眼中,他这才站起身来,赶忙向殿外跑去。 邓芝跑到刘永铭的前头为刘永铭打开了之前关上的殿门。 刘永铭出了正殿殿门只是一味地顺着廊边向前走,并不言语别的事情。 而那邓芝担心受怕地跟在刘永铭的身后,还不时地向后张望了几眼。 刘永铭没有邓芝那般多心,在径直地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就停了下来。 邓芝没收住脚步,身子向前一倾,差点撞到刘永铭的身上。 好在邓芝收得快,连忙向边上退了一步,这才没撞上。 就这跌跌撞撞的几下,那邓芝已将周边情况看个真切。 在这条含凉殿外的廊道上,除了刘永铭与邓芝,再也没有别人了。 此时刘永铭才小声地问道:“那两把匕首到底怎么一回事?” 邓芝低头说道:“刚刚奴才没有胡说,就是那么一回事。” 刘永铭又问道:“文雄偷的?” “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让你弄出宫去?” “是!” “多久了?” “有几天了,那天皇上抱恙休朝后,文总管就来找我了。” “休朝那天?是二十七日?” “应该是。”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文雄给你匕首的时候你没去找吴老公商量过?” 刘永铭口中的吴老公即是茶膳司的监工吴宥。 邓芝应道:“自从皇后让奴才接近易侍中以来,皇后便派了人跟在奴才的身边。” “嗯?”刘永铭心疑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她若是疑心于你,刚刚她就应该看着你吊死才是呀?” 邓芝连忙小声地答道:“不是派来监视奴才的,是……是奴才做事干练,又能处处为皇后娘娘着想,所以皇后娘娘升了奴才的官。听说六爷您不常去内务府,也从来不管内务府的细职,自是不知宫里的人事变动。” “哦?”刘永铭为邓芝高兴起来:“升官了?” “是,升做监侍了。皇后娘娘说,含凉殿里有一名带班实在太老了,而且还是当初皇上安排下的,娘娘有些不喜欢那老带班。说是等过些日子找个由头让那老侍中走人,让奴才来做带班。” 刘永铭轻声笑道:“可以呀。你这算是熬出头来了!监侍就算是正式的内侍了,领八品官俸禄呢!带徒弟了吗?” “不敢带,皇后那里派来给奴才使唤的小侍中奴才都得防着。若是睡觉时不小心梦呓说出去点去……” 刘永铭笑道:“你倒是小心得很,不错!这么说来,你最近脱不开身了?” “是。得过了这段时间才有可能避过他人耳目与师傅说话。要不然会引他人嫌疑。” 邓芝口中的师傅指的也是吴宥。 吴宥是刘永铭的人,同时也是邓芝的师父。 “六爷,匕首之事……” 刘永铭笑道:“这事你办的不错,我没怪你什么,爷我就是问个情况。当时你怎么想的与爷我说说。” 邓芝连忙说道:“文总管来找奴才,说了匕首之事。奴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因为文总管根本就不会去偷盗皇上的东西。他这人的确是有些小心眼,而且亲疏有别,对下面人很不公正。但对皇上,那真是没二话。他的手脚向来干净,甚至连朝臣的银子他都不曾拿过一两。这样的人绝无可能会做出此事来。” 刘永铭点头说:“你是对的,当初爷我也根本没想过能用钱去买通他.” 邓芝又道:“奴才智力不足,不知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且又因为身边总跟着小宫人,没办法去与师傅去说。所以便与皇后直说了。” “嗯?这么说来皇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 刘永铭冷笑一声:“刚刚装得还挺像的,还以为她真的不知此事呢。” 宫里的嫔妃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影帝级别的。 丁皇后自然也是不似外。 丁皇后虽然与皇帝不太合,但有些事情还是能拿得稳的。要不然她早失了她皇后的宝座了。 刚刚丁皇后表现出的怯懦,并非是真的怯懦,只是向刘永铭示弱。 一但刘永铭觉得丁皇后好拿捏,那么将来刘永铭定是会更加大胆。 若是刘永铭真的把谁都不放在眼中,真在宫里闹出大事情出来,那么刘永铭的死期也就死头了。 东汉未年大将军何进在进宫被宦官所杀之前,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去,但他还是去了。 何进并不是想不到宦官会害他,只是宦官们在何皇后那里演的那场怯懦求饶的哭戏让何进觉得宦官不敢害他而已。 大明宫电影学院出来的学生并不会比未央宫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演技来得差。 皇宫之内,到处都是心眼,谁又能不知道谁,谁又能不防着谁呢。 刘永铭对邓芝又问道:“后来呢?” 邓芝回答道:“皇后说,这事就照着文总管的意思去办,看看他想做什么。但奴才真没有那种可以通过宫门的关系,于是便想到了易淘。所以……”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可以肯定,你找易淘是在别人的算计之内,但……文雄这人我知道,他没有这种智略!这其中……那后来呢?” 邓芝说:“后来就如奴才刚刚所言的那样,那两把匕首原本是要送出宫去的,但好像并没有人接手,然后绕了绕,又绕回宫里来了。最后就被禁军侍卫给发现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这事有些怪异呀!内务府那边对易淘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只说是你疏通的关系。” “奴才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按奴才的想法……” “别犹豫,说。” 邓芝马上言道:“易侍中原是六爷您皇子里所的人,而您现在又看管着内务府,奴才觉得是内务府的人买了您的面子,不想把易侍中牵扯进来。他们从易侍中口中得知是奴才授意于他,于是便直接说是奴才放的匕首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极有道理,丁虚对爷我的确会如此。这里面……原来是这样!” 邓芝不知道刘永铭想到了什么,他也不敢问。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小凳子,你以后做事得小心一些了!” 第508章 后手之计 第508章 后手之计 邓芝有些心急地说:“是皇后发现了奴才是吴监长的徒弟、是爷您的人了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丁皇后是会演戏,但她的脾气也是极为暴虐的。如果你被她发现了,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那天在太液池上浮着的不会只有长阁殿里的人,还有你!吴宥收你为弟,暗中调教你,这事外人并不知情。他也就只会在爷我面前说说而已。但丁皇后刚刚想要保下你,也并不是趋于好心!” “什么?” 刘永铭解释道:“一般来说,丁皇后应该对你置之不理的。即使你得罪了文雄,因为你是含凉殿里的人,文雄也不敢将你如何,即使他是内宫总管。丁皇后让你接下文雄的活,是在试探文雄想做什么。对于她来说,此事并与她无关,大不了把你卖了就好了。” 邓芝连忙说道:“如此说来皇后从一开始就想把奴才卖了?但是……刚刚皇后在六爷您面前保奴才……这又是在演戏?” 刘永铭笑道:“不,不是在演戏,她真是要保你。” “奴才……奴才不懂。” 刘永铭言道:“你处处为她着想,想来她已知道你是对她忠心的,她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为了她而扛下所有。” 邓芝心中着急:“那奴才刚刚……” 刘永铭笑道:“你刚刚做的正到好处!你若是真要去死,她不会拦你,因为她并不相信真有这么忠心的人。但你畏死求情,她便是相信你所说的所有的话了。因为畏死是人之常情!” “奴才还是不懂。” “皇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办,她想要试试你的忠心!如果文雄是想要害什么人,丁皇后大不了出卖了你了这事,她没有损失。如果文雄惹出来的事情没那么大,她便保了你。你即对她忠心,她又有恩德于你,又保你性命。对于丁皇后来说,你将来必定是要对她感恩戴德的。这时候要是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做的。” “丁皇后不怕我出卖他?” 刘永铭笑道:“一来丁皇后不会承认,二来父皇那里有时真不想让朝臣与民间的百姓议论自己与皇后不合之事。三来如若你不是我的人,你当时想的应该是,只有咬死了与皇后无干系皇后才会出来保你性命,若她都牵扯进来了,谁还能来保你?” 邓芝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又道:“你没这么想,是因为你跳出局来了!你以后得用局内人的想法来想事情,而不是作为爷我眼线、旁观含凉殿的局外人来想事!” “是!”邓芝应了一声之后,又问道:“那皇后那里会让奴才去做什么事呢?” “不知道。爷我又不会诸葛神课,哪里知道去。但一定是要命的活!若真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把消息发出来,爷我帮你躲这一劫!至于皇后有什么计划,那都不重要了,她向来爱惹事。只要你能活着,能在她的身边,将来总有机会弄倒她的!”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刘永铭想着事,又带着自言自语的话说道:“丁皇后刚刚演这一出戏为的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试探奴才是不是您的人?”邓芝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刘永铭轻笑一声:“你就别担心这个了。丁皇后不可能能聪明到那地步,若是程管炜刚刚在的话他也许能发现,但爷我敢肯定,程天官一定不在,而且他有些日子没与皇后见面了!” “确实如此!”邓芝应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其实这也不难猜。如果程天官与皇后见过面,那么他绝不可能让丁皇后去紫宸殿自找没趣的。一来惹父皇不高兴,二来让后宫的其它嫔妃笑话!只能说明……” 邓芝对于刘永铭天马行空的想法是一点也摸不着。 但邓芝可以肯定,刘永铭所思所想的一定就是对的。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父皇这几日的确是有些异常,难保不是那工部袁魁的后手之计……只能说明程天官不想见丁皇后!甚至不想见大哥!他是想让大哥与丁皇后以真情实意去见父皇,甚至是打探父皇,而后看看父皇那边的反应!” 邓芝没能理解那些朝臣的想法,他不知道这么做对程管炜到底有什么好处。 刘永铭接着说道:“有大哥与丁皇后的两次试探,虽然爷我不知道程天官想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现在他的心里一定是已经有数了!甚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此于程天官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只是在一边看戏!而丁皇后这一边……呵呵!” “丁皇后怎么了?”邓芝问。 刘永铭解释道:“她因为有事要你去办,所以要先试探于你,而后保你下来。她在我面前保你不是在演戏,但她的窘迫之相却一定是在演戏。因为无论如何,那两把匕首之事只要她说不知道,父皇真不能拿她如何。反正他俩关系再差还能再差到哪里去呢?她只是想知道,爷我想如何办杜家田亩那边的事情!” 邓芝连忙问道:“六爷,奴才原本不该说,但您即已是说到这里了……” “你且说你的。” “奴才觉得,杜家被淹的那些田,您就不该来碰,或是托病或是别的什么,把这案子辞给别人去做才对!” 刘永铭笑道:“别傻了。父皇才不想管这档子事情呢。他就是想让我牵扯进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之中。即使没有杜家田亩之事,他也会用别的什么案子把我牵扯进去,好让我在其中平衡太子党与大爷**********不懂。” 刘永铭轻笑一声:“你不必懂。总之现在丁皇后也明白我是不会拿这件事情来为难她的,她一定会派人去找余讽,最后按我的意见,为余讽办一些利民的好事。以此来换取她所谓的家人的安全!但是……” 刘永铭迟意了一下,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但是文雄到底想做什么?他那两把匕首又是从哪里来的?” 邓芝马上应道:“刚刚奴才没有说谎,的确是征西将军府进贡给皇上的东西!而且也不可能是文总管去偷的。” “那就是父皇给的了!为什么文雄要说谎呢?” “可能……可能是皇上想试探什么吧。”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许是这样。他应该是察觉出了韦贤妃宫里的小椅子是我的人,所以拿那两把匕首看看小椅子能不能通过我的关系把匕首送出去。言外之意就是我有没有能力把宫里的消息秘密带出宫去。可这也不对呀!” “什么?” “我管着内务府呢,随时都可以以办差为名进宫的!而且平日里爷我对禁军侍卫们也不错,根本不会盘查于爷我……这时候姚先生若在身边就好了,他定能看破此中之计!” 邓芝想了想,回答道:“会不会与皇后一样?” “什么?”刘永铭反问了一句。 邓芝回答道:“刚刚六爷您说,奴才一求情,皇后便能信我,而我若是真求死,皇后便会顺着话头看我是不是真的会去死。想来……可能皇上也一样。” 刘永铭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父皇是这样的人,丁皇后也只是学父皇的做样而已。易淘没把这件事传给爷我听,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他是怕皇上疑我,不与我说,他自己做了。” “对。”邓芝应和道。 刘永铭又说:“不管此事小椅子做得如何,反正我是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所以父皇亦不会疑我。易淘走了内务府的关系,若是他一口回绝,办不了,那只能说明他在说谎,因为他真的可以做到!” “那皇上现在一定不会疑您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不是在怀疑爷我。他是在怀疑所有人!” “什么?” “父皇一定发现了有人在往宫外传宫里的消息,所以他才这么试探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做贼心虚,一定就不敢把文雄的匕首传到宫外。之所以匕首还会回来,是因为文雄还要将它取回,再去试探别人!父皇对于财物可是吝啬的!他舍不得白白送出去那么多好东西!” “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轻笑道:“除了我,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宫里有眼线,并来往于宫中,还因为做事并不谨慎而让父皇发现在了他的马脚!所以才有了文雄拿匕首试探别人的这档子事!” 邓芝马上说道:“六爷,即是皇上的意思,文总管那里……” 刘永铭呵呵笑了一声:“治他!不治他且不就告诉父皇,我已看破其计了么?那不是自找麻烦 ?” “怎么治?” “你附耳过来。” 两个人明明已经靠得很近了,而且身边也没有别人,但刘永铭还是让邓芝再往自己身边靠一靠。 刘永铭在邓芝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那邓芝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刘永铭说完话之后,邓芝这才后退了一步。 第509章 林林总总 第509章 林林总总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 “六爷,这……这事……我们是内侍,是侍中,您这事……” 刘永铭脸色一板,说道:“你别管,就这么办!越是离谱越好!你还不够了解皇后,再离谱的事情她也能做得出来。你也不了解我父皇,我与他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不相信巧合,他不相信正常!” “什么?” “陇西李家之事,原本李家没事,但曹相算准了此事。太子党那一边有数个人于不同的时间,上奏过李家不法之事。于是父皇便起了疑心,也觉得李家有事。若不是余讽在奏疏里只说陇西而不提李家,父皇必信太子党所言之事为真!” 邓芝好似听不太懂。 “只要这种事情在文雄身上多发生几遍,父皇自然也会信以为真的!至少会开始怀疑他。久而久之……” 邓芝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说道:“六爷,您……您这是要让卓监长上位?” 刘永铭轻笑一声:“没这么早,他的资历还不够。你好好干,将来也有你上位的一天!” “不!奴才不想当什么官。” “嗯?” “奴才……奴才……”邓芝犹豫了一阵才主产道:“奴才想出宫,追随在爷您的身边。”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觉得宫里太凶险了?其实外面也未必比宫里好多少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其实很聪明,越是聪明的人越会想太多。你想要更聪明一些,就别想太多了。” 邓芝有些无奈,只得应了一声是。 “把手放脸上!” “什么?”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把手放脸上!要不然会痛的!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要想让皇后不起疑心,你多少得受点罪!至于后面怎么对皇后说,你自是心里有数,不用爷我来教。” 邓芝一听,将手抬了起来。 刘永铭没等邓芝把手放好,那一大巴掌便扇了过去。 刘永铭并没有用大力气,只是把巴掌压着邓芝的手上,而后才拍到了他的脸上去。 说不痛那是骗人的。 说痛,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刺痛而已。 对比邓芝之前多次狂扇自己耳光,这还真不是件事。 但那邓芝还是十分大声地痛叫出了声来。 随着那一声的痛叫,他一个翻身摔到了地上,甚至还滚了两滚。 这演技堪比足球场上的“演员”们,比那些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球星们显然高深得多。 刘永铭见得那邓芝摔到地上,骂骂咧咧地叫道:“奴才就是奴才,就该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在爷我的面前,有你插嘴的份么?这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就该把你交给内务府慎刑司了!该做的就去做,不该做的,也得去做!因为这是爷我吩咐的!” 刘永铭骂完,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邓芝的那一声大叫,引得原本还都在殿中、房中的含凉殿的宫人、侍们探出头来观望。 更是引来了远处许多人的目光。 丁皇后眼线们,自然也都是把这一切也都看在了眼中。 刘永铭走后,一些宫人走了过来对邓芝问东问西。 跟随邓芝的那些人自然是关心一些邓芝的伤势。 但更多的是丁皇后的眼线们。 他们其实更想知道刚刚刘永铭与邓芝到底说了些什么事情能说这么久。 邓芝的脑袋很灵活。 他只说,刘永铭一直在说皇后的坏话,又说丁皇后其实想看着邓芝自己去死,以此来离间自己与丁皇后。 还说刘永铭问起了含凉殿里关于丁皇后的一些事情。 因为自己不说,还顶了刘永铭几句话,最后刘永铭气急败坏地打了自己。 邓芝这么一说,话传到丁皇后的耳中,丁皇后即是信了。 因为在丁皇后的心中,刘永铭就是那样的阴险小人。 至于刘永铭让邓芝办的关于文雄的事情,邓芝也并不隐瞒,全全说给了丁皇后本人听。 ………………………… 刘永铭从含冰殿那边出来,便向着御膳房而去。 御膳房其实只是尚膳监的一个有司。 在刘永铭接手内务府的时候,将尚膳监与御茶监给合并了,现在名为茶膳司。 而后刘永铭让皇帝刘塬禁止了宫中嫔妃们的伙食小灶,所有伙食茶点都由茶膳司提供。 而分配的权力则交给了皇后。 因为嫔妃的伙食供给本身数个朝代以前就有成例,所以丁皇后能动的手脚其实不多。 主要是特别时期的饮食要交由丁皇后审核批准。 比如节庆时各宫的特别补给,或是每月来例假时的额外补贴,诸如此类。 刘永铭这么做一是卖了丁皇后的面子,二是丁皇后也不会真的去管这一切。 后宫佳丽三千其实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其中也包括了许多的宫女。 就算是把所有的宫院名份都这塞满了,也不过百来号嫔妃,民间统称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皇帝刘塬除了四妃之外,其实还有许多小妃,这些人数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几十号人。 每个妃子每天的饮食如果都经由丁皇后审一遍,那丁皇后每天连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即使刘永铭建议皇帝把这个权利给丁皇后,到头来也都是丁皇后手下的人在做这类事情。 除非是丁皇后特别注意的几个妃子她会亲自看看饮食结构之外,其它的人丁皇后并不在意。 而丁皇后在宫里的手下哪里有几个像样的人才。 最终丁皇后的奴才们还是按茶膳司这边给的单子直接通过,省得麻烦。 也正是因为如此,茶膳司最近是忙得不可开交。 虽说午膳还没有到,但御膳房里的那些厨子杂役早就忙活开了。 他们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不敢有半点懈怠。 除了一个人之外。 那位特别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茶膳司监长吴宥。 吴宥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那御膳房的门前喝茶。 喝茶只是一种行为,他其实是在监督御膳房里的人做事。 御膳房里的御厨们可不是太监,连打下手的红白案都不是阉人,而是从民间选拔出来的,只有那些干杂活的才是宫人、宦官。 或者简单地将吴寡现在做的事情理解为行政总厨也是可以的。 此时吴宥正坐躺着一张靠椅上悠闲地哼着小调。 一名小侍中走到了吴宥的靠椅前,将一方紫砂壶放在了吴宥椅子边的小茶几上面。 “老祖,茶沏好了,给您放在这里。” “嗯,行了。忙你的去吧。” “是。” 小侍中正要走,见得刘永铭从一边赶了过来,连忙低头站在了一边,并轻声唤道:“奴才给六爷请安。” “忙你的去!”刘永铭回了一句之后,便将那小侍中给打发走了。 吴宥听得小侍中与刘永铭的对话,也连忙从靠椅上站了起来。 吴宥露着笑脸说道:“哟,六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哪道菜做差了惹得德妃娘娘不高兴了?您发句话,老奴这就让人打那些小崽子几杖,给您与德妃娘娘出气。” 刘永铭与德妃娘娘的关系特别好,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更何况吴宥还是刘永铭的心腹呢。 吴宥提到德妃娘娘是因为他以为刘永铭是为德妃娘娘的伙食才来这里的。 刘永铭乐呵呵地走到吴宥身边,借着这个话题便说了下去:“皇后娘娘最近是否克扣了长阁殿的伙食呀?” “没有呀!”吴宥诧异地说道:“这也不可能,德妃娘娘那里是按例给的份呀。老奴知道您是德妃娘娘的半子,德妃娘娘那边老奴可不敢懈怠。说句可能会让丁皇后记恨的话,光那道四喜盘,德妃娘娘的那一份就比别人多出一枚鲍鱼出来。” 四喜盘的主料用的是鲍鱼、水鱼肚、刺参、鱿鱼。 这可是关中少有的海味菜色,也是关中的名菜之一。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没有就好,看你这么上心,再问你一件事情。” 刘永铭靠近了吴宥压着声音问道:“父皇近几日的伙食情况如何?” 吴宥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六爷,您知道宫里规矩的,皇上饮食、用药,可都不是他人可以问及的呀。” 吴宥是刘永铭的心腹,二人压着声音在这里说话,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刘永铭十分不解。 但刘永铭心中还是十分信得过吴宥。 刘永铭脑子一转,轻笑道:“即是这样,爷我也不为难你。与你说点正事吧。宫里茶叶还够么?” 吴宥一听到茶叶二字,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吴宥连忙说道:“六爷,您可总算是说了句正题了,近日可真愁死老奴了!清明可都过了,但明前的茶可还没供进宫里呢!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老奴看得出来,皇上那里正憋着火呢。” 刘永铭呵呵笑道:“别说是宫里了,长安城也就是爷我王府里有新茶,还不是市里买的,却是茶商们进贡给爷的。别的地方是真的没有呀。你这里去年的茶还剩有多少?” “都见了低了!就剩下一些茶中沫子,还不知道怎么沏给皇上吃呢。” 第510章 传位诏书 第510章 传位诏书 吴宥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少来唬我,别以为爷我不知道,你们只会跟我内务府哭穷,实际上什么都不缺。等内务府把好东西、新东西送进了宫,你们却定会还拿旧玩意糊弄父皇。而那些好东西呀,你们转手就出让给那些嫔妃们,掏足好处。父皇在嫔妃那里能喝到上好的茶,自然每日都往她们那里去了。” “老奴可不敢消遣六爷,更不敢欺君呀!” 刘永铭冷笑一声:“带爷我去茶房看看!怎么?不敢?” “那、那、那……您这边请,不远!” 吴宥说着战战兢兢地带着刘永铭向着御膳房的另一道门而去。 御膳房与御茶房并不同一处,但也离得不远。 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进了另一处小宫院里。 小宫院如同仓库一般,也有记事官、照磨官等等。 “六爷,您往这边来。” 吴宥带着刘永铭进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架子,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坛坛罐罐。 有的是瓷瓶,有的是锡罐,但它们的功能都是是一样的,那就是用来装茶。 二人一进那仓库,吴宥连忙移过来一条凳子,用袖子擦了擦,便让给了刘永铭坐。 那条凳子其实是用来垫脚取架子高处上的东西用的。 刘永铭一没嫌弃凳子脏,二也没与吴宥客气,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因为只有一条凳子,所以那吴宥只得侧身站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吴宥此时才低着声音解释道:“刚刚得罪六爷,实是事出有因。” “怎么回事?” “德妃娘娘宫里的那名带班侍中死了以后,御膳房这一阵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个生人。哦,其实也不算是生人,只是以前不在御膳房。说是现在宫里不开小灶了,给我调来一些人手帮忙。但老奴知道,那几个人是皇上的眼线,谁都不归管,就只向皇上一个人汇报。” “恩?刚刚我们说话的时候,其中一人正在看我们?” 吴宥答道:“是!原本这也没什么,但那个人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神技,名曰读唇。” 刘永铭一听,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吴宥连忙说道:“六爷放心,他是刚来的,之前并没有见过老奴与您交淡。” “这倒怪了!” “什么?” 刘永铭将刚刚发生在含冰殿里的事情及与邓芝的交谈说给了吴宥听。 吴宥听完之后,这才点评起了邓芝来:“小凳子是老奴的最得意的徒弟,他的脑子向来好使。这事他处置得很好呀。” 刘永铭说:“爷我是说,父皇即是在茶膳司这边派了人,又何必让文雄去试探小凳子与小椅子呢?” “只能说明这就不是冲着六爷您来的。虽然皇后那里并不知道小凳子是老奴的徒弟,但皇上若是想查这层关系,他一定能能得查到。小椅子那里……” 刘永铭想了想,说:“你是说,父皇根本就不知道该去怀疑谁,只知道宫里有消息泄露出去,他让文雄用各种办法来看看都有哪里人可以里通宫外!或者说,父皇相信我,即不会去查小凳子,也不会去查易淘,他只是没有目的在试探?” 吴宥点头说:“应该是这样!” 刘永铭的想法得到了吴宥的确认,他这才放下心来。 “那爷我心里有数了!” 刘永铭说完又问道:“对了,问你件事。父皇近几日饮食如何?这几日我总觉得父皇好生怪异。” 吴宥有些心忧地回答道:“应该是生病了,这几日皇上吃的极少,也都是用一些清淡的膳食。点心、宵夜什么的也都不进了。许多菜是动也没动过就给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 他其实更关心的是袁魁死前未曾说出来的谋害皇帝的计划。 刘永铭又问道:“曹相不是在宫里没回家么?他应该就在紫宸殿里,父皇没把吃不下的御膳赐给曹相?” “皇上节俭,常有此类之举。但最近……好似并没有赐给大臣什么菜品。哦,曹相那里自有一桌膳食,八品菜色,不会亏待了曹相的。” 刘永铭此时已皱起了眉头来。 吴宥又说道:“听说皇上让曹相与自己同用御膳,但曹相不敢逾越,也没吃皇上赐下的御膳。而皇上为了与臣子共勉,甚至同食了一些曹相桌上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刘永铭的疑心越来越重。 他连忙又问道:“这几日曹相都在紫宸殿里吃的?” “是。一日三餐,包括茶水都是送进紫宸殿的。” “他没离开过紫宸殿吗?去没去内阁?” 吴宥摇头说道:“不清楚。应该一直都在紫宸殿里吧。” “也睡在那里?” “这个还真是。御膳坊这一边递送早膳之时,曹相每每都在。皇上应该是安排了竹榻地铺在紫宸殿里给他睡的。” 刘永铭又问道:“送膳食的宫人可曾亲眼见到父皇用膳?” 吴宥应道:“这事六爷您知道的。宫里有规矩。皇上平日用膳之时只能是御前侍中在边上伺候,旁人是不得在场的。御膳房这一边顶多就是看着小侍中试吃一下。” 刘永铭叹了一声:“知道是知道,我就是这么一句。唉。” 吴宥疑声问道:“六爷今日为何这般问话?” “我很担心父皇有什么事情。 吴宥想了想,说道:“六爷,说起来……皇上最近好像真的是谁也不见呀!老奴说个不该说的话。皇上他会不会已经……”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不可能!父皇他虽有些风寒温症,但不至于会如此。那天夜里我与他见过面炎睦,他的精神还是很好的,还能与我谈笑风生呢。而且曹相也不敢秘而不宣,更不用秘而不宣。父皇若有所不测,继位的也是太子,曹相他该高兴地马上颁布传位诏书才是。” 吴宥连忙猜测道:“若是没有传位诏书呢?当初太祖皇帝驾崩之时,也是没有传位诏书的!要不然秦王也不至于会那么不服气,老奴说的不是您这个秦王,是老秦王。当时皇上与秦王已势同水火,最后秦王自缢于……” “那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都过去了,就不说此事了。” 刘永铭说完,这心里却是如何也不得劲。 他接着说道:“不可能的!父皇不会出什么差错。刚刚的那道圣旨就很能说明问题。那就是父皇写的,若是翰林所写不会用那等措辞。” “曹相可是极为了解皇上的!六爷三思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曹相一生极为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不可能会矫诏的。禁军那里即使有异动……” 刘永铭说到这里脸色突然缰住。 他伸手摸向了怀中,那枚金牌令箭稳稳地就呆在他衣服之内。 吴宥见得刘永铭神色有些异常,连忙问道:“六爷,您想到什么了?” 刘永铭十分吃惊地说道:“父皇他知道!” “什么?” “父皇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是……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呢?” 刘永铭不解得摇了起头来,而后叹了一声:“不管了,即是父皇已安排妥当,我再想其它也没用。哦,我找你其实不只为了此事,还有另一件事。” “六爷您吩咐。” 刘永铭问道:“工部郎中赵振华你可认识?” 吴宥犹豫了一下,好似在脑子里整理着什么事情,而后他才应道:“认识。” “他以前穷困潦倒之时你是否救济资助过他?” 吴宥又应道:“有。当时老奴在宫里已熬出了头,算是有些品级。手上有亦是有些闲钱,所以……” 刘永铭疑问道:“不管他当时在陇南或是在商洛,你可是在宫里呀。你如何会与他牵扯上关系的?” 吴宥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六爷您知道的,老奴身世坎坷,为寻仇而来到关中,十几岁时便进了宫来净了身做内待,在宫里一呆就是四十年。当初……” “吴大伴!我母妃薨逝之前,你是第一个去看她的。我出生时一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也是你呀。你我之间不必说那些。我且问你,赵振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宥只得应道:“他是我的人。”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我在内务府还没有眼钱,宫里的消息也根本传不出来。” 这话要是别人听到,一定会有一翻嗤笑。 因为十几年前刘永铭不过五、六岁而已,一个这等年纪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心计呢。 但吴宥绝不会笑话刘永铭,他心里清楚,刘永铭是与别人不同的。 即使是五、六岁的年纪,他的心智与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吴宥言道:“那时候老奴收了一名义子,让他故意犯事,将他逐出宫去。原本他应该呆在白鹰寺,是老奴花了点银子,让他假死,离开了那里。” 唐朝长安整个城其实是分成两个县的。西城叫万年县,东城才叫长安县。 当时的内待“退休”以后一般是居住于万年县里的一个专门安置他们的住所。 第511章 密道入口 第511章 密道入口 除非有个别的有钱有势有宦官会买房子自己居住。 在这个世界线里,那些退休的宦官却是住在了长安府蓝田县铲河边上的白鹿原。 白鹿原上有个庙,叫白鹰寺。 若是退休时有点钱,就会在那里出家。 但若是没钱,就只能在那里的野外随便搭个棚子住了。 美名其曰:看护老祖宗们的茔坟。 因为那里真的埋着唐朝以后,乃至唐朝以前的许多宫中的宦官。 刘永铭问道:“你说的是桂圆吧?我以前总叫他小桂子的那个?” “是。六爷记性真好。” 刘永铭刚刚一直是坐着的,而吴宥却是站着的。 吴宥低着头就能与刘永铭说话。 而刘永铭总得抬着头。 虽然刘永铭练过武,站桩站个一个小时也没什么事情。 但现在这样,他总觉得有些难受。 于是刘永铭便站了起来:“你坐。” “不,六爷坐。爷在,哪里有老奴坐下的道理。” “我只坐累了而已。我问你,你让小桂子出宫做什么去了?” 吴宥直言道:“去查访老奴的那名仇人去了。” “你在宫里查到线索了?此事,我竟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与六爷提及。” “你是觉得你那件事情牵扯到了太后,怕我左右为难,所以不告诉我?” “老奴……老奴不敢隐瞒,心中一直觉得仇人便就是被太后给藏起来了。” 刘永铭摇着头叹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绝不可能是太后!太后今年七十岁整了。太后嫁给太祖皇帝时是十八岁,四十年前,大汉国初立的时候,她已嫁为人妇多年,那时也已三十岁了。时间完全对不上呀。” “但是……” “民间是有传闻,说是太后有个女儿。而且还有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呢。即使有这个人,那也是太后在二十六岁的时候生下来的。但可那时候太祖皇帝还没封作征东大将军,更没有监管禁军之职权!他还只是个禁军副统领!” “老奴……” 刘永铭有些发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那时候太祖皇帝甚至都不用进宫值守,几乎天天是与太后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甚至后来太祖皇帝还不在意那样的事情而封了太后做大汉国的皇后?” 吴宥连忙说道:“榆林府那边不就是因为太祖皇帝怀疑有人与妃子私通而……” “你别想太多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吴宥坚信地说道:“不管如何,老奴可以肯定,当初太后从蜀中来到关中之时就是与那个男人一起来的!” “那又如何?”刘永铭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吴宥说道:“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六爷即说当年那个女婴非是太后所生,老奴也是信的。但老奴亦是敢肯定,太后一定就知道那个人在哪!” “不是,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吴宥言道:“当年太祖皇帝宫中有位贵妃,姓杨。” “大杨贵妃?后来害病死了呀,她怎么了?” “她曾给皇上进贡了一块杨家的玲珑宝玉。玲珑宝玉乃天下至宝,相传与和氏璧无二。极合适作为国玺之用。在玲珑宝玉之上有螭龙一条,作为印扭。” “玲珑宝玉?螭龙印扭?那不就是国玺吗!” 吴宥摇头说道:“非是国玺,虽然也是印形,但底下却是无字。当年,老奴养母曾与老奴说,我那仇人来到蜀中之时,手上便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印!那玉印上便就有一条龙盘于其上!” “你意思是……” 吴宥有些激动地说:“老奴觉得这可能会是同一样东西。于是便细心地在宫里找了起来。但不管是内务府的内库还是金銮殿的珍库,都没有这件东西!十八年前,老奴终于发现了那枚玉印!” “在哪发现的?” “贤妃娘娘的含冰殿里!” 刘永铭吃了一惊:“阿?含冰殿?你怎么发现的?” 吴宥认真地说:“那一年西华夫人刚逝不久,宫中掀起阵阵流言,说是韦贤妃投药所至。那韦贤妃只觉冤屈,自此不吃不喝。皇上看着心疼,是于便命御膳房做御膳三十六道,送到含冰殿内。皇上还下了旨,内待们若是劝不了韦贤妃吃饭,每人便领庭杖三十!” 西华夫人的毒是郑德妃让带班侍中给下的,能被赖到了韦贤妃的身上去,可见郑德妃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事情毕竟不是韦贤妃做下的,她自然得叫屈。 根据刘永铭之前的分析,西华夫人之死皇帝刘塬是心知肚明。 甚至很可能就是刘塬让带班侍中去做的,但却是借的郑德妃的手。 刘塬心中是极明白韦贤妃是被冤枉的。 所以他这才会用超规格的膳食去讨韦贤妃的开心。 刘永铭问道:“你在含冰殿哪里见到了那言印了?” 吴宥压着声音说道:“含冰殿密道处!” “含冰殿密道!”刘永铭一听密道二字,又在那板凳上坐了下来。 他连忙又问道:“密道在哪?我可是找了许久了!” 吴宥一愣,问道:“六爷知道那里有个密道?”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别提了,这事说来太复杂。我知道那里有一处密道。也发现了含冰殿的里深与外墙长度不一。料想定还有一个夹墙之类的暗境,但我却如何也没找着。” “六爷您是在含冰殿正殿里找的吧?” “是呀!” 吴宥言道:“不在正殿里面,是在正殿外。含冰殿正门往里虽有前后两厅,但左右各有暖阁。” “我知道,我把长度都算进去了。” “右暖阁边上还有一间敬膳茶处,里头靠右侧边上有个茶柜,茶柜背靠着的那面木墙墙板是可以卸下来的。” 刘永铭两眼一上瞪,说道:“可以卸下来的墙板?” “木墙!卸下来以后,就能看到一间小暗间,走进去就能在暗间的地面上看到密道入口了。” “你说详细点。” 吴宥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他接着言道:“那暗间里面有一座小神像,小神像前头有一块大铁板,或者说是一道扣在地上的铁门。铁板两侧有拉环,想来拉动拉环就能打开铁门,铁板之下应该就是密道了。那间暗间与贤妃娘娘寝殿就只隔着一道墙,就是贤妃娘娘床头所靠的那一面。” 刘永铭白了吴宥一眼,气道:“你!你行呀你!这都十几年了,你都不告诉我!上一回我找你,问你父皇进了含冰殿以后,是不是又从外面又进去了一次。你怎么跟我说的?” 吴宥连忙应道:“老奴并没有与六爷说谎呀,确实如此!那个密道小间原本是不通往敬茶膳房的,而是与含冰殿寝殿相连的,您只要进到那个密道小间里一看就知道了。原本的那个通路封上了,后来才开有另一面。就是老奴刚刚所说的那个木墙卸权。” “你!你倒是有说辞!” “这不是怕六爷您……怕六爷您惹事么?您若是知道那里有处密道,以您乖张的性格,还不得在里头学几声鬼叫……” 吴宥好似回味过什么来了。 他瞪着又眼说道:“那天夜里您在含冰殿里审鬼,是不是……” “是!”刘永铭没好气地说:“我在另一处地方发现了个入口。也知道出口在含冰殿里,但怕被人所知,不敢开那道出门密门。就这么一回事。话说回来了,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吴宥犹豫了一下说道:“太祖皇帝驾崩的那天夜里,皇上与太子妃应该……应该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刚刚老奴不是说到皇上那次不是让奴才们去哄贤妃娘娘吃饭么?当时奴才就在那敬茶膳房里。奴才怕被庭杖,心中着急,一拳就打在那块板子上了,然后板子就、就、向里掉下去了。我这才发现里头有密道。” “这定是父皇后来派人改了入口,工匠还得趁着无人之时改动,急了一些,没有锁好卡扣吧。” “如六爷所料。” 刘永铭又问:“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玉印的,放在里头?” “是!那块玉印就在里头放着!” “这不可能吧?具我所知父皇走过那条密道,要是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不拿走还放在那里?” 吴宥连忙应道:“哦,那间暗间里还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七个开着的空盒。当时老奴听到外面有人,怕被人看到,于是赶着往外去 ,不小心就撞到那个空架子上了。从架子顶上掉下来一块无字的方印,砸在了老奴的头上。老奴惊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就给接住了,没掉地上。那块方印便就是老奴刚刚提到的那个东西。” “那块方印你拿了?” 吴宥连忙摇头说道:“没敢拿,又让老奴扔回到架子顶上去了。” “扔回去的?” “那个架子挺高的。伸着手也够不着。我若不是撞到架子,怕是根本就不知道上面还有东西。” “七个盒子?每个盒子可以放两块玉佩?” 第512章 举族而迁 第512章 举族而迁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丁成儒给的那块玉佩给吴宥看了一下。 吴宥看了一眼玉佩,马上点头说道:“是是是,正好放两块这样的玉佩!” 刘永铭一边想事,一边将玉佩放进了怀中。 他接着说道:“那七对玉佩太祖皇帝赏过他人几对的,还没赏完,剩几对在父皇那里,父皇又赏给了曹相等人……可见那七对玉佩原就是太祖皇帝放在那里的。你刚刚说那枚方印是大杨贵妃进献的,可见亦是太祖皇帝放在那暗间的,即是这样……” 吴宥言道:“含冰殿之前就是太祖皇帝的寝殿。那间密室在太祖时还在用呢,只不过后来皇上登基……” “父皇忘了拿了?不太可能吧,他又不是没走过那密道?” “应该是没看到架子顶上还有东西。想来是皇上自己或者是身边的哪个亲信去拿的,皇上应该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密道,不想被人发现,拿的时候急了一些,并没注意到架子顶上还有一块没盒子的方印。” “没盒子?” “是没盒子,刚刚老奴说了,是从架子上面掉下来的。架子挺高的。若只是为了出入密道,正常人进去也都是低着头向着扣在地上的那扇铁门走去,不会注意别的。而且暗间里面还挺黑,就算是拿着火把,注意不到架子顶上有东西了也是正常。想来……想来皇上是真不知道。”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块方印还在那里吗?” “这……老奴自那以后便不敢再进去,所以……” 刘永铭明白吴宥的处境,想来吴宥是真的不知道了。 刘永铭啧了一声,又道:“唉,光说那方印了,后来呢?” “哦,当时大杨贵妃已薨多年,于是老奴便想着去问问弘农杨家的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那块方印当初如何会在杨家的手上。” “杨家人怎么说?” 吴宥苦着脸说道:“这……这事……” “直说!” “老奴在宫里,实在不好找到杨家人。于是……于是便托了当时还没致仕的韦阁老帮忙问一问。” “你把方印之事告诉姓韦的了?” 吴宥摇头说道:“没有。老奴只是与韦阁老说,皇上有次在用膳之时哀思太祖皇帝而没什么胃口。隔天老奴又对他说,皇上想找当年大杨贵妃进献的一块方印。又过了数天,老奴借机与他讲,那块方块皇上找不着了,所以皇上想找内务府打造一块一样的玉印出来,但却没有图样。” 刘永铭笑道:“当时父皇想把在次辅位上的曹相拉上来,也有意想让韦阁老致仕。韦阁老自是有些不情愿。他若是想讨好父皇长留于内阁,定会亲自去杨家问问有没有样图。你的算计不错,只是万一韦阁老去与父皇核实有无此事,你当如何?” 吴宥言道:“他不会的。韦阁老与皇上之间有芥蒂,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致仕了。” “万一他真的从杨家那里弄到图样了呢?他一进献,那你说的话不就全漏了吗?” 吴宥摇头说道:“不可能,那方印是老奴仇家所有,杨家绝无此图样。韦阁老那边当时并未出现意外,只是……” “只是什么?” 吴宥脸上极不好看。 但他又不得不说:“老奴说了图样之事后,韦阁老还真就去了一趟杨家。但在第二天,那一支杨氏族人便举家而迁了,韦阁老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后来……后来您知道的,杨氏那一脉刚到齐国,二十多口人呀,全被那个杨赝给杀了,听说连狗都没放过!” “别提那条狗了!再后来呢?” “韦阁老并非一无所获,而是帮老奴问到了一件事。说是那方印的做工并不是关中做工,而是河北那一边的!” 刘永铭疑道:“阿?这怎么判断出来的呀?还有别人见过那东西吗?” 吴宥说道:“有!韦阁老说,杨家进献方印之时,太祖皇帝曾找人鉴定过玉质。找的不是别人,就是现在的户部李侍郎,当时他在太常寺任职。” “哦!把这一茬给忘了。李裕那可是玉石方面的行家呀。” 吴宥又道:“韦阁老还说,当时李侍郎敢断言,那方印即是出自河北卢氏的工匠!” “河北卢氏?范阳卢氏呀?” “是!”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当年契丹外戚萧氏把持朝政,以至契丹国乱。南院大王耶律德哥起兵燕京,一路杀到了西楼城下!战事之惨烈,不敢闻睹。听说当时南院那边为了那战大战可牵连了不少人呀!卢氏好像也被牵连在内了吧?” 这里的牵连指的不是获罪。 而是每当有大战,那些大氏族都得出钱出丁。 当战事平定的时候,那些出钱出丁的大氏族会因此获得一些利益。 比如唐朝时的裴、薛,南北朝时的王、谢。明朝时的淮右集团,清朝时的辽东佟氏等等。 但这也只是因为打胜了,有利益可以分配。 如若没打赢,且当朝者无道,就会加重盘剥那些氏族。 范阳卢氏当时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一来是范阳卢氏是汉人,而主政的却是契丹人。 二是萧氏与南院和解了,南院大王并没有获得太多利益。 三来,在南院与萧氏和解以后,契丹与齐国在河北又打了几十年的战。 齐国王季阴就是因为击败契丹的八万大军而一战成名。 自那之后,两国之间战事在没有签署任何条约的情况下渐渐平息。 但契丹当朝者并没有减少对范阳卢氏的盘剥。 最后导致范阳卢氏在契丹与齐国大战于河北之时,趁乱举族而迁。 这等大事件,刘永铭自是听说过。 吴宥言道:“卢氏有一支族人从范阳出逃了,又因契丹与齐、晋长年征战,关系都不好。卢氏怕被清算,所以他们便往关中来了。当时太祖皇帝还在位,杨氏那支族人还没迁逃,于是卢氏便投靠了当时风头正劲的弘农杨氏。但……但卢、杨两家好似是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刘永铭说道:“听说了。说是杨氏族人贪图范家带过来的财物,发生了冲突,最后不欢而散。后来卢氏一族去哪了?” 吴宥答道:“他们在是想要逃到楚国去,但楚尊却不愿意接纳他们,没让他们进楚国,最后范阳卢氏的那支族人只得停留在上庸府武当县。这些事情也都是韦阁老与老奴说的。” “又是武当县?韦阁老怎么说?” 吴宥应道:“韦阁老说,当时武当知县夏承曾上疏朝廷,楚尊不接纳,我们汉国就得接纳,以显我大汉德威昭昭。但是……您知道的,太祖皇帝对世家实在是不太好。不仅没有安置,而且……而且还那什么。最后还是赵家看不过去,帮着安置的。” “呵!陇南赵家手伸得够长的呀!也难怪太祖皇帝对他们家如此不满了。如此说来卢氏与赵家也有瓜葛?” 吴宥应道:“这老奴就不太清楚了。老奴当时只想知道那方无字印玺的来龙去脉。在从韦阁老那里听得了这一些之后,于是便设计让小桂子出了宫去查访卢氏。小桂子回来以后,将消息送于宫中,说是卢氏一家在武当虽然过得不错,但卢氏的工匠却是落魄至极。” “出逃还把工匠带在身边?那也真是奇了!” 吴宥言道:“不意外。工匠也是姓卢,是卢氏旁支,虽然不富,挂靠于宗家还算是能过活。只是到了武当以后,卢氏宗家自己都有些顾不过来,也就没再管这个旁支了。几年以后,那工臣因穷困潦倒,又有些水土不服,最后还是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刘永铭感慨地说道:“乱世即是如此,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呀!” “死也难!”吴宥说:“那工匠死了都没处安葬,还是一个木匠出身的书生帮着打的一口棺材,花光了工匠及书生的所有身家这才下葬的。” “木匠出身的书生,这倒是有意思。” 刘永铭微微一笑,觉得这也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更是觉得这事也挺有意思的。 但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一板,好似想到了什么。 “木匠出身?工科?”刘永铭自言自语地又问了一句。 吴宥言道:“六爷想到了呀。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工部袁尚书。袁尚书在取得了举人功名之后,便进京来赶考。但那女子却还是在荷恩寺病亡了。老奴从太医院那里得到过消息,说是那女子所得之病,即是当年在商洛府所发生的温疫之症!”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真有这么巧合吗?” “不像是巧合,可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 “怎么说?” 吴宥言道:“袁尚书出身贫寒,窃窗而读,后跟随一位木匠学艺。当时袁尚书与那女子之父皆在武当山那里为道士修缮真武观,道士见其好学,便教他习字。袁尚书天资非常,数年时间便写得了一手好字。更是从中读了墨家之能,道家之长。故其通于工科,精于算筹,明于图样。再读儒经,即是畅通无比。” 第513章 少年得志 第513章 少年得志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这些事情你要是早跟我说,我不至于会如此被动!” “被动?” 吴宥不太懂什么叫被动,毕竟这是现代人用词。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你对袁魁了解得挺深的,如此说来那赵振华真是你派到他身边去的,要不然你不至于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话说回来了,你还没说为何找的赵振华呢?” 吴宥解释道:“哦,当时老奴派那小桂子出宫之时做得并不周密,被太后知觉了。太后将老奴找了过去,老奴原以为是身份已被太后看破,硬着头皮要去与太后对质。却没想到,太后只是劝诫老奴不要与宫外的臣工有什么联系。” “他以为你把小桂子派出去只是为了与臣工有所联系?” “是。” “她只是劝诫?” “后来……后来太后明说了,让老奴派小桂子帮她在民间查访一个人。” “谁?”刘永铭连忙问。 吴宥答道:“商洛府那一边有个人叫赵子由,太后想知道赵子由有没有子嗣。” “你查到什么了?” 吴宥言道:“赵子由不能生育,从赵家那里过继过一子,又收养了一女。仅此而已。老奴如实回报之后,便觉得赵子由所收养的那名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太后所生之女!” 刘永铭啧了一声:“都说了不是她的了,你……算了算了,你接着说。” 吴宥接着说道:“后来太后拿出一个图样,让老奴查查那赵子由养女身上有没有类似的一块玉佩。就是六爷您刚刚那我看的那个。小桂子在查访之后回报,那女子身上果然是有一块,老奴又如实回报了太后。之后,太后便让老奴对那女子多加照顾。但是……” “没过几年那女子的丈夫叶连株就被人杀了?” 吴宥应了一声“是。” “后来呢?那女子的失踪是你做下的吗?” “不是。”吴宥连忙说:“老奴一心想求证那名女子是不是太后所生,所以并不敢加害。赵家养女失踪以后,太后便让老奴对赵振华多加照顾。” “原来这是太后的主意!那你为何又会派赵振华去到袁魁的身边。” “那还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 吴宥解释道:“老奴猜想应该是因为韦阁老的缘故。袁尚书进京赶考,但当时贫贱,居无定所,暂住在荷恩寺之中。有一日韦阁老去荷恩寺上香,见得了暂住在那里的袁尚书,二人相谈甚欢。” “哦!原来他们熟是这么见着的!后来呢?” “后来韦阁老有意让袁尚书去他家休养,安心读书备考。袁尚书却是不肯,怕别人说闲话,言说自己是韦阁老的门生。” 刘永铭笑道:“皇上不喜韦阁老,有意让其致仕,只是局外人不知,但袁魁心思缜密,已看出问题来了。此时与韦阁老攀上关系,怕是他这贡士之名三、六年之间也是中不了的。袁魁那只是好听的说法加以婉拒而已。再者说了,袁魁什么人呀,他多高傲!不靠本事考中,他都不会去领这份功名!” 吴宥应和道:“是呀。在韦阁老致仕之后,袁尚书亦是中了进士。韦阁老赋闲没多久便重病弥留了。听说弥留之际韦阁老以家室相托袁尚书。不仅如此,韦阁老还求皇上将原本只是修仪的韦贤妃进封为贤妃。皇上封了韦贤妃以后,太后那里……” “韦贤妃的为人可不怎么样,太后为免得后宫生乱,当然得有些动作了。” “是这样。后来赵振华中了进士,因为年纪太小,又因陇南赵家的原故,中了进士也没有去观政,只得四处游历。”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哪里是因为这些事情呀。是因为父皇当时极喜欢裴展元那小子,而裴展元十一岁中的秀才,十二岁就中了举人!十二岁呀,所有人都在议论有人放水,父皇脸上挂不住了,所以就也要弄一个年龄特别小人的中贡士!” “六爷说的是赵振华?”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还能是谁!赵振华是运气真好,也是真有本事。给他机会,他一把就抓住了!父皇原本是想给赵振华一个官做,反正有这一例,那裴展元小小年纪做官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么?但朝臣们哪里肯!礼部那些人就闹呀,闹到最后父皇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先不授官,也不让观政,缓几年再说。” 吴宥虽然知道赵振华的事情,却不太清楚裴展元之事。 但刘永铭对裴展元却是知根知底的。 吴宥又道:“赵振华数年之后游历回来,太后知道他是学工科的,让老奴去找他,让他做点什么机巧。老奴忘了当时赵振华是做的什么玩意了,总之太后很喜欢,便与皇上说了这事。于是皇上就将赵振华派到工部去了。” “合着这真是太后的意思呀!赵振华算是你的人还是太后的人?” 吴宥说道:“平日里与赵振华私下联系的都是老奴,他只是偶尔因营造之事被太后叫去问问。” “都说了些什么?” “没太重要的东西。太后也没对赵振华过之前的事情,所以赵振华并不知道他当官是太后授意的,且他也都是与老奴联系,以为是老奴在从中安排,所以他算是老奴的人。” “原来如此!” 吴宥又道:“他到了工部以后,袁尚书见得赵振华的生世与自己无二,心中相怜。至此他连连升官。不过数年已经是工部的郎中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此时他已了解了这其中的所有关节。 刘永铭看着吴寡语重心长地说:“你如此接近于太后,又帮太后……反正这么说吧,你现在怎么想的?” 吴宥言道:“还是当初那个法想。太后必与我那仇人有所联系,想要让太后开口,老奴……” “你是想找到那个所谓的太后女儿,用她来要挟太后说出你仇人在哪?” “是。六爷,我……” 刘永铭马上说:“但你心里没数,你不敢肯定那女人是太后的女儿!要不然你早去诓太后。甚至你可以直接用赵振华作为要挟。毕竟在你眼中,赵振华算是太后外孙。” “老奴这心里……” 刘永铭了摇头说道:“吴大伴,你比我年长,且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原本不该这般与你说话。” “不,爷您是主子,如何训老奴都是应该的。” “那你便听我一句劝,把那些事情都放下吧。更或者从宫中出来,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吴宥连忙拒绝道:“不。六爷这些年已经给了老奴不少银子了。且您知道的,老奴不为金银,只想寻得仇人。” “人有三毒,谓之贪、痴、嗔。林鸿奎痴,为那虚无的宝藏苦守了几十年,即使已经垂垂老矣仍不肯放弃。曹相贪,他贪那高高在上的权势。贪了这么多年,心里面的两名女子,皆不能在他身边。而你却是嗔,把那仇恨挂在心中几十年也不能忘却,好似你这一生就没有其它目标了。” “六爷……” “再跟你说件事。” “您吩咐。” “袁魁被我埋了。” “什么?” 吴宥知道刘永铭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但他还是显得十分震惊。 刘永铭缓了口气说道:“他想谋害父皇,被我埋了。赵振华……赵振华是袁魁同谋。昨日我与他见了一面,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按他的意思,但我听得出来,他就是你的人。刚刚听你说了这些,这事还与太后却又扯上了关系!” 吴宥连忙说道:“六爷,老奴实不知赵振华还做出了这等事情。他从来都没跟老奴说过呀。而且我也只是派他去盯着袁魁,从来没有……” 刘永铭摆手言道:“我知道。赵振华的心智不低,他应该只是想让你保住他才与我说这些的。” 吴宥此时好似想到了什么,他说道:“皇上有些日子没见朝臣了,这件事情……” “袁魁之事父皇还不知道。唉,现在这事给闹的……” “若是保不下赵振华,太后那里怕是也不好交待!” 刘永铭从凳子上又站了起来,说:“我心中有数的,我还是先见见太后再说吧。” “太后现在应该不在紫兰殿。” “嗯?” 吴宥解释道:“太后前面亲自招了老奴过去问话,也问过皇上这几日的膳食。别人问起此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但太后问,老奴却是不能隐瞒。太后还吩咐御膳房做得了膳食直接送过去,她还要到紫宸殿去看着皇上进食。” 刘永铭眉头一急,却又马上舒展了起来:“太后也要去?父皇会挡太后的驾么?呵呵有意思了。我得去看看!” 刘永铭这边话刚说完,从仓库外面传来了有人叫喊的声音。 “吴老公!吴老公!” 刘永铭对吴宥轻笑了一下,说道:“去吧,反正我也得走了,去紫宸殿看看热闹去。陆预、侯不平刚刚还说要去面圣呢,说不定还能和太后撞上。” 第514章 法不通融 第514章 法不通融 刘永铭说着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此时吴宥已经跑到了刘永铭的前头,为刘永铭前去开门。 吴宥打开仓库门,侧过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刘永铭大步得走出仓库,而后吴宥才跟出来。 刘永铭一出仓库,只见得一个小内待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奴才给六爷请安了。” 刘永铭看了一眼那小内待,突然呵呵笑道:“你是小安子吧?” “奴才是小安子。 刘永铭笑道:“卓椅板凳,案柜架台,今日算是凑齐了。” 卓椅板凳指的是卓英、易淘、班坚、邓芝。 案柜架台指的是安备、桂圆、贾侩、台农。 这些都是内待宫人。 刘永铭刚刚是在调笑他们这些人的姓氏加在起,正好是家具八大件。 安备跪在地上言道,“奴才愚笨,不懂六爷说的什么。奴才是卓监长底下使唤的,卓监长让奴才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您,若是没找着,就问问吴监长有没有看到您。” 刘永铭乐道:“他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呀?” 安备答道:“不知道,卓监长也派了别人去了德妃娘娘那里寻找,还有派去翰林院那边的。” 刘永铭疑问道:“好大的阵势!怎么了这是?弄的急急忙忙的。” “皇上正急着找您呢。” 刘永铭一愣,皇后都被刘塬挡了驾,这时候却又要来见自己? 刘永铭自言自语地说道:“父皇找我做甚?” 低着头的安备哪里知道刘永铭是在自问,还以为是在问自己呢。 于是安备便答道:“礼部的陆尚书在紫宸殿那里闹起来了,说是只有您能压他一头。”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对安备问道:“太后在那里么?” “正在寝殿里与皇上说话。” 安备所说的寝殿即是紫宸殿。 吴宥上前一步,连忙也对安备问道:“你看到太后与皇上说话了?” “没有,奴才位卑,哪里能进得了殿里、见得着皇上。奴才是看到太后进去了,想来是与皇上在说话呢。” 吴宥与刘永铭对视了一眼。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爷我好热闹,倒是真想去看看那陆预能闹出大多的事情出来。顶撞皇上、抗旨不遵这种事情也许久没发生过了。吴老公回吧,别跟着了。你且记住,别老想着占内务府的便宜,把自己这一块管好来就算是报答皇上的圣恩了。” “是。”吴宥应了一声。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 他其实并不是想去看热闹,而是也想求证一下现在皇帝刘塬的情况。 那安备从地上爬了起来,给吴宥鞠了一躬之后,跟在刘永铭的屁股后边也一起去了。 ………………………… 刘永铭往紫宸殿而来。 远远得便看见紫宸殿正殿门外跪了好几个人。 离殿门最近的是太子与大皇子。 他们二人后面还跟跪着陆预与侯不平。 除此之外,刑部尚书方孝夫也跪在了侯不平的身边。 方孝夫虽然是三爷党,但他现在的立场与陆预是一样的。 就是皇帝不应该为了绝他人之口,随便位个人来就说是公主,要不然会后患无穷的。 陆预与侯不平这般与皇帝刘塬唱反调,并不是因为陆预想为难谁,更不是因为党争。 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哏人,是清流的代表。 凡是与“国礼”不合之事,他们绝对是要反对的。 皇帝既然做出了与礼不合之事,他们自然就得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就不能算是忠臣。 之前刘塬也没少因为陆预与自己喝反调而生陆预的气。 因为刘塬对陆预还是了解的,知道陆预是真的为了国事在反对,而不是党争与斗气。 所以刘塬向来也是不加罪于他,但心里该生的气还是会生的。 方孝夫则不太相同。 他虽然也是站在陆预的一边,但他们二人的理论基础却是截然不同的。 方孝夫其实是法家的代表,而陆预是儒家的代表。 法家里面一个重要的思想就是有法可依、依法而行。 法即使规矩。 与儒家的“礼即是规矩”不同的是,法是不可以通融的,而礼是可以中庸的。 除了因为法家思想,方孝夫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试探一下皇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了。 这其实是皇帝自己太过于勤勉而产生的麻烦。 要是刘塬以前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朝,现在几天不露面其实也没太大的影响。 所以,有些不太勤勉的皇帝当政虽然庸了一些,但不至于朝中有太大的变数。 往往许多变数都是那些过于英明神武的皇帝当朝时留下的后遗症。 此时,刘永铭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太子的侧身边上。 他代着头对太子轻声问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太子还没有说话,跪在边上的大皇子已然抬看怒视了刘永铭一眼。 好似心里觉得刘永铭过来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刘永铭与大皇子向来不和睦,自是没话与他说,但他与太子却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 太子刘永铎抬头用苦逼的眼神看了看刘永铭却是不敢说话。 刘永铭想了想,轻声说道:“你不用说话,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即可。”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紫宸殿关闭的大门,对刘永铎问道:“你来的时候父皇是不是让你就在门外跪着听祖训?” 太子刘永铎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言道:“没过一会,皇后娘娘打听到父皇没早起,关心他,又过来看他,结果被拦了驾了?” 太子又点了点头。 刘永铭又问道:“后来大哥也来了,也被父皇叫着跪在这里听训?” 太子依旧又轻轻点了两下头。 刘永铭脑子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笑问道:“父皇让你听祖训,是不是因为你与太子妃一直都没有孩子?” 太子连忙又点了几下头。 刘永铭笑道:“还点头呢,我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父皇不会真用这个借口让你跪着的吧?” 太子还在点头。 刘永铭心中有些生疑。 他转眼看向了太子边上站着的大皇子。 大皇子感觉到了刘永铭不善的眼神,又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但大皇子此时跪在那里,感觉有些窘迫,实在不好发什么脾气,只得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突然,刘永铭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皇子那脾气被刘永铭的笑声一激,那头猛得又甩了回来。 正当大皇子要骂街之时,却见得刘永铭用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陆预正在狂笑。 陆预有些不爽地抬起头,哼了一声,也学着大皇子的样子将头转向了他处。 刘永铭笑问道:“我说陆礼部,你地上的祸不闯,为何偏偏来闯天上的祸?你激怒父皇,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呀?” 陆预哼了一声:“六爷别说那风凉话,是你刚刚激我来的!” 刘永铭又笑道:“放心,那不是风凉话。这事你的确是在理的,论公道,我铁定站你一边。但你不能占着理来做这等类似逼宫之事呀。你占着父皇贤明,不敢断百官言路,以此来为自己显名?仗着自己是从吴国来的,父皇担心以后外臣不来,招贤不得,不敢责罚你?” 陆预反嘴说道:“天道昭昭自有公理,地载厚德自有深义。人之所为,礼之所束。无礼则无规,无规则无律,无律则无法。无法则无情,无情则社稷即乱!” 陆预的话越来越快,就像是机枪一样往外崩字。 “哟哟哟哟哟哟”刘永铭啧着嘴打断陆预的话头。 他说:“本王听不懂你的之乎者也,你那些道理也不用跟本王说。本王刚刚说了,就论那件事而言,我站你一边。但这事,你办的不漂亮。你惹了父皇,就是惹了我。父皇即使宽宏大量不与你为难,我也得让你长长记性,别老捣鼓这种事。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家的院墙修起来了么?” 刘永铭话一说完,只听得边上有人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 刘永铭转头向着笑声看了过去,只见得工部侍郎卫科就站着殿外不远处。 卫科可不是来请愿的,他是来看热闹的。 作为外戚最重要的事情是帮皇帝盯着朝堂里面的一举一动,而不是与皇帝叫劲。 也自是因为他是外戚,所以常被陆预这些清流名士们嗤笑。 现在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来嘲笑陆预,卫科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那卫科在一边说道:“早听闻陆部堂的家院被人给扒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扒的,但算一算日子想来现在也已经修好了,即是修好了那就可以再扒拉下去了。” 卫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预家的墙是刘永铭扒的,他只是想嘲讽陆预,不想把刘永铭得罪在内。 陆预一听卫科说话,连忙转过头来冲着卫科怒瞪了一眼。 刘永铭见得要陆预要起身与卫科叫劲,他连忙用手指着陆预说道: “别起来别起来!起来就算你放弃请愿了!” 陆预肚子里憋着一股子的气。 第515章 冒亲大案 第515章 冒亲大案 现在的他是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了。 卫科得意地又笑了一声,冲着刘永铭拱了拱手。 这一拱手一是向刘永铭无声的问安,二来是感谢刘永铭为自己出了口长年的恶气。 看着那陆预难受,卫科这心里就十分舒服。 正此时,紫宸殿正殿的殿门突然被打来开。 那方孝夫两耳一束,连忙就要抬起头来往殿门里瞧。 方孝夫跪到殿门前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 只要有人开门,他跪的地方就能一眼看到殿里头去。 方孝夫正当要得意地抬头看之时,却没想到这一抬头,眼前却只有一副皇子蟒袍的下摆。 方孝夫将头抬头更高了。 只见得刘永铭赫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刘永铭低着问道:“方部堂。好好跪你的。把头抬这么高做甚?这可不是请愿的架势!你这叫不敬!” 方孝夫正要还嘴,听得殿里传出苍老妇人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丁太后的声音。 丁太后被释尘烟搀扶着,一边从殿里跨出来,一边说道:“吵什么吵,弄得哀家耳根子轰轰直乱。” 丁太后与释尘烟出来以后,御前侍中卓英也随着走了出来。 卓英可没闲着,他一出来,就把殿门又给轻轻地关上了。 丁太后轻轻地唤道:“小桌子呀。你是叫小桌子吧?” “是。”卓英来到丁太后侧边上,躬着身子说:“奴才是姓卓,太后您叫奴才什么都可以。” “原本哀家是要留在这里陪皇上用膳的,但哀家毕竟年老体衰,坐不了多久就觉得乏。你得帮哀家好好地伺候好皇上,劝他多吃点东西。若是让哀家知道皇上还像今日这般不思饮食,当心哀家拿拐棍抽你!” 卓英马上应道:“是,奴才尊太后娘娘懿旨,必用心伺候皇上。请太后娘娘放心。” 丁太后点了点头,看得眼前那刘永铭正背对着自己,抡起手中的拐便往刘永铭后背抽打了一下。 这一下虽说不疼,但也吓了刘永铭一跳。 刘永铭连忙逃开一步,嬉皮笑脸地说:“太后,您别打呀。孙儿我又没做错什么。” “拿后背对着哀家,你就是讨打!你怎么来了?以前没见你这么有孝心来给皇上请安呀。” 刘永铭痴痴一笑:“孙儿不是来问安的,是来看热闹的。” 刘永铭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几个人。 丁太后半生气地说道:“他们是直臣,是皇上的肱骨,你少作弄他们。走开!” 刘永铭不得已,只得走开了两步。 丁太后面对着陆预等人,又言道:“哀家乃后宫女流,不好干预朝政,更不好说谁对谁错。你们是直臣,但也得直的有个度 ,差不多就得了。尘烟,扶哀家回宫。” 丁太后说着正要走。 那卓英从边上溜了一下,赶到了丁太后的侧边身前。 卓英连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您老最是慈悲,刚刚皇上那里有口谕……” “哦哦!”丁太后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了是了,人老了就是忘事。尘烟,你且留下来吧。” “是。”释尘烟应了一声,松开扶着丁太后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边上数名宫女便自此围了上来,就这么簇拥着丁太后离去了。 释尘烟在这里,刘永铭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站在一边,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若是没有大事,他也便要离去了。 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这么面对释尘烟。 之前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像是一颗颗子弹,狠狠地射入刘永铭的心脏。 卓英见得丁太后走了,众人也不说话了,他这才站了起来。 陆预跪在地上对卓英问道:“卓侍中,刚刚听你说,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旨意?” 卫科一听有旨意连忙退了几步,站在一边,显然他是等着卓英宣旨。 而这个旨与卫科自己是无关的,他自然多多少少得回避一下。 卓英回到殿前,挺直了身板,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口谕!” 刘永铭刚要回避,卓英苦着脸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用手指了指自己,应该是在问,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卓英只得点了点头,当作回答。 此时,众人才齐声回应道:“恭请圣安!” 卓英见得刘永铭不下跪却是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乐了一声:“快说快说,一会儿爷我还有事。我在父皇面前都没这么多礼,就别做作了。” 卓英无奈,只得由着刘永铭性子。 卓英对众人说道:“朕躬甚安。朕已亲验明身,释尘烟确是御弟秦王之女,大慈恩寺高僧枯木禅师等人可以为证。即是陆爱卿、侯爱卿、方爱卿有虑,朕当释疑之。着宗人府、太医院、太常寺等有司于清晖阁再行验身。秦王铭主理此事,陆爱卿、侯爱卿为旁听证,以询验身。若无疑议,即可入宗人府皇册宗谱。” 刘永铭心中一颤,但这种紧张却没有被他表现在脸上。 他依旧不笑嘻嘻得站在了边。 正如程管炜所说的那样。 刘永铭越是笑,说明事情越不简单。 刘永铭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知道释尘烟根本就不是老秦王之后,原就是假的。 她是长史赵谦之女,刘塬只是将她弄来冒充秦王之后堵别人的嘴。 更是让那冒充秦王后人的人不能再惹出事情来。 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没有dna技术,亲子鉴定主要的方式还是询问。 有一些人在询问的过程中如狼人杀自爆一般就给说漏了。 比如明未的“南太子案”“朱慈炯案”等等。 也有特别冷静的,比如宋朝的“冷青冒亲案”中的冷青。 他说话是没有一点毛病,架子特别大,对宫里的事情也是对答如流,但最终还是被包拯给问出假冒的实情来了。 释尘烟虽然会武功,心智也不错,但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 被那么多朝中大臣盯着,多多少少心里会有一些不平静。 那些审问者只要用威压的语气与姿态一问,只要说错点什么,那就什么都完了。 刘永铭也看得出来,皇帝让刘永铭来主审此事,其实就是想让刘永铭从中帮着说话。 以刘永铭的口舌,不管释尘烟说了什么,他一定都能将话给拉回来。 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宗人府来处理的。 但是宗人府是太子管着的,太子懦弱,被陆预等人顶几句嘴,怕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如果有刘永铭在场,那就一定能镇得住那些人。 只是刘永铭心中十分不情愿这么做。 那卓英宣完皇帝的口谕,众人也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太子与大皇子却还跪在那里。 释尘烟一脸地失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哪里敢去对视,只得转过头去看着太子。 刘永铭对太子说道:“二哥,起吧。还得去清晖阁呢。” 大皇子一听,连忙对卓英问道:“卓侍中,父皇有没有说……有没有说我要不要去?” 卓英不好意思地对大皇子应道:“大爷。这……皇上没提到您,也没提到方尚书。”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大哥,这里面没你的事,你就在这里跪着吧。放心跪不了多久的,父皇生的是皇后的气,不是你的。一会儿就放你走了。” 此时太子才有些忐忑得站了起来,他问道:“我还是进去与父皇说一声我去清晖阁了,省得一会儿……” 卓英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别进去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刚刚才被太后说了一通呢。您知道的,太后说话,皇上哪里敢反嘴。现在皇上正憋着气呢。您且忙您的吧。” 太子看了看那紫宸殿的大门,只得说道:“那……六弟,我们走吧。” “你先走,我与……与尘烟妹妹聊聊。” 太子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话,打量了一下释尘烟,这才认出释尘烟就是之前在野肆里救自己的人。 太子突然说道:“我记得你!” 释尘烟压了压福,言道:“太子万福。” “你是那天在野肆的那个人。反贼柴世荣要让六弟出钱赎我,和六弟讨价还价了半天。你一出来,六弟一个价都不带还的,一口就应下了。” 听着这些往事,释尘烟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怎么说话了。 刘永铭推了一把太子,说道:“行了行了,有点眼力界行不行呀。哪壶不提提哪壶。且走你的。” “那六弟你一会儿赶上哈,可别偷跑了。”太子说着便带着陆预等人先行离开了。 刘永铭没走,他来到释尘烟的面前,说道:“那个……尘烟。我……” “你得叫我十妹了。”释尘烟微微一笑。 刘永铭压着声音说:“是我对不起你。父皇那里……” “他对我很好,赏了很多东西给我与我爹。我与我爹见过面了,他对皇上的安排很满意。” 释尘烟虽然这么说,脸上也露着微笑,但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却是失望。 “枯木禅师知道你封县主之事了?” “早知道了,内务府那一边已将旨意传过去了。” 第516章 磨瓦成境 第516章 磨瓦成境 “枯木禅师怎么说?” 刘永铭其实想问的是枯木禅师怎么开导她的。 “我爹说,磨瓦不能成境,坐禅不能成佛。光用佛心是渡不了人的,更救不了世。若用一副无用的躯干,去解一段孽缘,让一些心生妄想之人放下痴妄,即是大功德,大造化。” 枯木禅师所说的孽缘指的是自己杀死赵谦却又抚养了他的女儿之事。 但释尘烟的理解中,这段孽缘指的是自己与刘永铭的感情。 刘永铭正要说话,释尘烟却是笑道:“其实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你将来的婚姻必是皇上那里安排的一场……反正我爹是这么说的。能在宫里时时得看见你,我便高兴了。” 刘永铭又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之时。 那释尘烟看了看左右的侍卫,小声地说:“跟我来。” 释尘烟说完便向前走,刘永铭心中有些生疑,只得跟了上去。 二人离开了紫宸殿殿门,向外走了一段距离,但紫宸殿这一边,即使是回廊处也都有禁军把守。 释尘烟只得离开回廊向着空旷的地方走去。 刘永铭只得跟上前去。 “尘烟,怎么了?” “你得改口了。” “别生气了,我……” “我没生气。”释尘烟放慢脚步,压着声音小声说道:“我爹说,我被封县主必是有人知道你我之事,而从中设计,在皇上面前进谄。为的是让你心中不平,心中不快,至万事不能如意。” 刘永铭眉头一皱,听得释尘烟又说道:“我爹让我转告你,小心一些,必有个人在背后玩弄心计来害你。朝臣一般不会用这等招式,能做出这等事情的极有可能是个女人。我爹让你小心皇后。” 刘永铭慢步在释尘烟的身边摇头说道:“不是皇后。我刚刚去过她那里。她这人做贼会心虚,若是她做的,她怕我跟她闹,根本就不会见我。” “你知道有人要害你?”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知道是一个女人。但不知道是谁。更没想到她会……她会把你弄成宗人。也怪我没有及时防备。” 释尘烟笑道:“我爹说,我做县主比我嫁给你来得好,以后能帮上你很多忙。能这样我也知足了。” “你该怨我的。” “我不怨。别说那些了,我如何帮你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她应该在宫里吧?” 刘永铭应道:“一定在宫里!而且能还能见到皇上,并且还能与皇上见上面。但不是后宫嫔妃。父皇近此日子修身,根本就没见过后宫众嫔妃。可能是……是太后。” “太后?”释尘烟惊了一下。 刘永铭问道:“刚刚在紫宸殿里太后与皇上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太后与姓曹的大官进了后殿见皇上,我在前厅没进去。”释尘烟又道:“我看太后挺慈祥的呀!” “太后是老皇帝死后,才从皇后变成太后的!能坐上皇后位置的就不是简单的女人。” 释尘烟乐了一声:“你可也是皇子皇孙,如何说出这等话来。 释尘烟好似恢复到了以前爱笑的样子。 刘永铭问道:“你进去以后,皇上真的没见你?没与你劝诫些什么? 在刘永铭的心中,皇帝刘塬一定会对释尘烟说一些感情上的事情。 或是与她说自己如何怀念德育皇后,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说服释尘烟。 最有可能的是刘塬根本不进行劝说,直接以皇权威压,或是枯木禅师的性命作为要挟。 因为这样最为简单也最为有效。 刘塬虽然重感情,但对于皇帝来说,感情用事只会妨碍到他。 这就是为什么刘塬觉得刘永铭最像自己,而又说不出哪里像自己的主要原因。 释尘烟应道:“没有。我真没见到皇上。要是那个人真是太后,那我……” 刘永铭说道:“你什么都别想,最重要的就是活下来!” “活下来?”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那个人必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却把你牵扯进来了。她向父皇建议将你冒为秦王之后,名义上是为父皇解忧,断绝他人以秦王后人之名起事之乱。事实上是在害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她要让我心忧、让我心累、让我无心于他事。且她不仅仅只是如此!她还要你的命!” “什么?我的命?” “你被立为县主,必有朝臣进行反对。且父皇不可能会跟别人说,这事情是他安排的。换言之,如果你的身份被鉴定为假,那么你将会以假冒皇亲之罪被治罪,而且父皇不会赦免你。顶多帮你从凌迟改为斩立决。” “阿?”释尘烟不是怕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所以显得有些震惊。 刘永铭又说道:“那天我原本是想要闯宫与父皇说此事的,但父皇心意已决,也根本就不愿意见我。我若是强行闯进去,只会事得其反,姓刘的个个都爱钻牛角尖,包括我这个父皇。所以我也只能着急着去找太后。但当时太后那个样子,我甚至也怀疑她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所以我没有再与她纠缠此事。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帮我去与父皇说此事的。” 刘永铭叹了一声:“好狼狈呀。若是直接冲着我来,我能化解,但现在却是冲着你……哎,豫王要是活着,我还真能说服豫王帮我去与父皇说说。现在我是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个人太狠了!要定要让他碎尸万断!” 释尘烟笑道:“不要紧,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一会儿到了堂上定要小心,能少说话就少说话。我帮你先把这一关过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若能安然过关,你也别老想着能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宫中凶险,你自己千别不要主动去惹事。若是有事,打发人来我王府与我说一声,一切麻烦都由我来帮你处置,你自己千万不要觉得自己能处理。” 释尘烟问道:“这是为何?” “宫中不是你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祥和。其中凶险非常,不是你能处置得了的。太后不是表上看上去的那么和善,皇后也不是面上所示的那般无脑。宫中时常死人,上次让你宫里就是因为宫里死了一个人,父皇让我去查。” “我知道了。” “验身之事原本应该是宗人府来处置的,但父皇却让我来审,这说明他也不想让别人将你身份说破,只要我们举措得当,这一关应该是能过得去的。那幕后黑手我去查,你千万别乱来。” “你刚刚说过了!” “你这人胆子大,我是怕你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都说了我知道了嘛。” “我再叮嘱你几句,一会儿上了堂……” ………………………… 清晖阁殿房之内,若大的厅殿里沿着大门中线的左右两边,各排着两排椅子。 椅子都是面朝着中间。 此时,这几排椅子上都坐上了各色官吏。 太医院的太医与宗人府的一干官史坐在左排。 而礼部及太常寺的一众官僚坐在了右排。 其中也包括陆预与御史台的侯不平。 而厅殿的正中间就只摆着一张椅子。 那当然是给安康县主释尘烟坐的了。 正面墙边的主审席位置上摆放着一条公案。 公案后面却是放着两把椅子。 那是给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坐的。 此时刘永铭与刘永铎还没有进来,那些官吏们坐在椅子上嘴里都在不停地议论着什么。 但等到太子与刘永铭一同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便都停止了说话,并且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一时间殿里雅雀无声。 刘永铭步入殿中,看着殿里左右一干人等,笑道:“等你们到齐可真不容易,本王与太子都快被茶给撑饱了。” 众位官员连忙俯首致歉。 但坐在首位的陆预却是一脸的不屑。 “行了行了。”刘永铭又道:“都别客气了,站着做甚,坐下坐下!平日里也没见着你们对本王这么恭敬。陆部堂,这里您实职最高,您先坐下吧。” 陆预压着火说道:“太子未就坐,臣不敢放肆。” 因为刘永铭分化了四爷党的原故,陆预在魏学政的劝说下,此时已是有投靠太子党的意思,所以他现在对太子是十分恭敬。 即使没有这个因素,太子毕竟是太子,陆预作为礼部尚书多少也都得给他点面子的。 最主要的还是刘永铭在场。 陆预这话的意思是,我们站起来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是在恭迎他,跟你刘永铭没关系。 刘永铎做了这么多年太子,那太子姿态自然是摆在那里的。 他连忙说道:“坐吧坐吧,都坐吧。六弟,我们也坐吧。” 刘永铭与太子来到条案之后,分别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此时众人才纷纷落坐。 刘永铭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公案,将案面上的惊堂木移到了太子刘永铎的面前。 刘永铎谦虚地说道:“父皇是让六弟你主审。” 刘永铭笑道:“父皇让我来其实是开玩笑的话。他是怕你耳根子软,压不住这些直臣,这才让我来的。毕竟我会骂人,你不会。” 第517章 滴骨认亲 第517章 滴骨认亲 刘永铭这话说得堂内的人都听得见。 这不是刘永铭没情商,而是变相地跟在坐的官员说:这事情是皇上定下来的,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有理的事情我帮着你们说话,但也别无礼取闹,我可不是太子那般好欺负。 而在坐的官员里一部分人也从刘永铭的话外音里听出了他的意思来。 听是听出来了,亦是有两个人不太服气,那便是陆预与侯不平。 刘永铭接着说道:“二哥,你实际管着宗人府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份内之事。我在一边帮你听着,维持一下殿里的次序也就是了。时候不早了,你就别客气了,为了等这些老东西到来,我们刚刚可是费了不少时辰。眼看着饭点就要到了,我这肚子可还空着呢。” 太子笑道:“六弟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吃。上一次……” 太子刘永铎正要说起上次他们二人出去吃白肉沾盐的事情,刘永铭轻咳了起来。 太子提起这件事情是想让刘永铭再带他出去与王珂珺见见面,但却被刘永铭打断了。 一来是因为这个时候真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二来,刘永铭虽猜到了刘永铎的想法,但他已与王珂珺有肌肤之亲。 要是王珂珺在刘永铎面前与刘永铭亲亲我我,谁知道太子刘永铎会有什么脸色给自己。 所以刘永铭便打断了刘永铎的说话。 刘永铎会意过来,此时的确不该说这些事情。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这才拿起了惊堂木。 刘永铎可不是刘永铭,他平日里并不会耍太子威风,当然也就不会像刘永铭那样喜欢重拍惊堂木了。 刘永铎只是轻轻得在案面上扣了一下,发出了一点声音之后,便把手抬离了惊堂木。 而后他之后才严肃地说道:“起案之前,本宫有一事不明,想与众位相讨。” 众人齐声应道:“太子垂询,臣等必言之不尽。” 太子刘永铎问道:“此认皇亲之事,本朝可有惯例行之?” 此时,礼部尚书的陆预答道:“臣虽是吴国人,但本朝之旧例臣亦是熟记于心。太祖起居注亦是有臣之编撰之功。其中并无此惯例。” 太子又问道:“即是无有惯例,那此案该从何处入手呢?还请陆礼部教本宫。” 太子受曹相教导,像这样以前都没有发生过的案例,他虽不知道怎么处理,但也会咨询臣下的意见。 刘永铎这么多年的太子并没有白当的,举措还是相当得体,且十分合他太子做派的。 刘永铎的处理方式是先统一在场人的意见,然后根据意见来开始审理这件事情。 而这种姿态与做法,是极符合皇帝刘塬对储君该有的要求,只是刘塬平日里对太子的要求更高,更加苛刻。 以些于在有些人的眼中会觉得太子无能,实际上并不是那个样子。 正此时,在左下座的地方,有一位官员拱手言道:“太子殿下,臣有话要说。” 太子转头一看,却是太常寺寺卿裴缜。 河东裴家虽然祖籍在河东,但自唐朝以来大量的裴姓子弟在长安定居。 数百年下来,裴家已经与弘农杨氏、河东薛氏、长安韦氏、京兆杜家一道成为了汉国八姓之一。 裴家在汉国是很有权势的。 在曹岳之前的首辅即是韦家的,人称韦阁老。 而韦阁老还在做次辅之时,首辅即是出自裴家。 太祖皇帝在位时,还曾封过一位裴氏的女子为淑妃。 而那位淑妃娘娘的哥哥,即是翰林院里的老学究,翰林学士裴殷。 之前裴殷就曾教过太子读书,现在被调到了八皇子那里去教八皇子读书了。 裴殷的儿子早亡,但他儿子却留下了一男一女。 男丁名叫裴展元,现任吏部郎中。 女儿裴氏由皇帝刘塬指婚,嫁给了太子。 就是之前刘永铭口中一直提到的裴太子妃。 而裴殷还有一个侄子,那侄子特别另类。 其他裴氏族人在读书的时候,他在习武。 其他裴氏族人争着向皇帝讨要什么官做的时候,他在习武。 其他人利用裴家的权氏大赚特赚的时候他还在习武。 谁知道就这么一不小心,裴殷的侄子就进了禁军里带兵。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禁军大统领,算是把禁军的官当到头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口中的裴哑巴裴绍。 更是湖江中传颂的入云龙。 那一天,太子刘永铎曾对刘永铭说自己对王珂珺有意思的时候,刘永铭却反问“如何给裴哑巴一个交待”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裴家除了裴展元乖张、裴绍习武有些另类之外,其它人几乎在科举上都是有所建树的。 像这位太常寺的裴缜,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大学士裴殷那一支虽然在宫中朝里得势,却是裴家旁支,而这位太常寺的裴缜才是裴家正宗族长。 但太子却对裴缜却是有些不满,因为这个人说话比礼部侍郎宿仓还要迂腐。 太子不喜欢这个人,但又不能阻止他说话,因为那样叫作“阻隔言路”。 所以太子只得说道:“裴寺卿有话便说吧,本宫听着。” 裴缜说道:“臣曾遍览群书,古书里曾有记载,言滴血认亲,可辨亲缘。” 太子只是憨,但绝不是傻。 他对于裴缜的言论表现出不满且又无奈的表情来。 古人与今人的区别只是生产力上的区别,而不是智商上的区别。 对于滴血认亲这种事情,许多人也都是不信的。 即使后世宋朝的宋慈将滴骨认亲写进了他的洗冤集寻里,亦是有很多人持反对意见。 原因在于,宋慈的办法只能证明,不相融的情况下只能甚至确定非血缘关系,而不能全部肯定。 且在血液融入骨头里的情况下,亦不能证明有血缘关系。 只能证明有这个可能。 裴提出滴血认亲,不仅是太子刘永铎,就连侯不平、陆预也觉得有些可笑。 刘永铎觉得这个顶着进士功名的裴氏的自家亲戚在给自己丢人,但刘永铎却又不能在这个场合跟他发脾气,且他也不是一个会发脾气的人。 太子只得说道:“传闻猪血亦会与人血相合,滴血认亲应属无稽之谈,虽典籍里有明确记载,但皇室血脉之重,不可以此臆断之,更不能系于此诽言之中。” 刘永铭突然说道:“太子。你可不能这么说,裴太常即是提出来了,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事在本朝没有前例,而典籍里即有明确记载,那我们就得尊前人办法而行,多少也得试试不是。” 刘永铎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苦着脸看了刘永铭一眼。 他觉得这时候刘永铭应该帮自己说话,而不是向着别人。 太子为难地说:“六弟!这、这……裴太常是我这边自己人没错,但这事……” 刘永铭笑道:“即是直臣说话,多少听一些吧。” 刘永铭说着,伸出手去,将刚刚递给太子的惊堂木一把便拿了过来。 刘永铭可不是太子那便好脾气。 他重重得拍了一下惊堂木,震得在坐的众官僚心中一颤。 众人不知道刘永铭要做什么的时候,只听得刘永铭喝道:“来人呀!叫安康县主进到厅殿里,现场取血。再派一人去祖陵将太祖皇帝的骸骨刨出来,我们滴骨认亲!” 陆预一听,噌得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陆预急道:“六爷!您要是再这般口无遮拦……” 刘永铭打断陆预的话道:“你着什么急呀!又不是让你去刨皇陵!” 太子也着急道:“六弟莫要玩笑,这真不是可以开玩笑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去紫宸殿把父皇的胳膊、大腿卸下来一只拿过来滴骨认亲吧?” 侯不平憋着笑,坐在那里愣是不动。 他与刘永铭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自是知道刘永铭那性格。 侯不平此时才说道:“即是无骨可用,而滴血认亲又行不通。那裴太常之办法便用不得了。陆礼部,您说呢?裴太常,您怎么说?” 裴缜也好似发现了这里头的bug,他只得垂着头,压着声音应了一声:“侯右都说得对。此事……还是太子定夺吧。” 太子刘永铎这才松了一口气去:“那陆礼部你坐下来、坐下吧,六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即是这么一种人,心眼其实不坏的。” 陆预冲着刘永铭哼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刘永铭看了看都不说话的众人,问道:“众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古人与今人之间在智商上区别不大,甚至他们的智商可能因为不丰富的物质条件而比今人更有创造性。 将古人当成傻子,自己就会变成傻子。 谁知道在坐的人里有没有谁能提出什么令自己想不到的办法而让释尘烟的身份暴露。 所以刘永铭用这话将别的办法都堵了起来。 刘永铭得意地说道:“即是没有别的话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来呀!带人犯!” 太子刘永铎都有一些无语了。 他提醒道:“六弟!六弟!不是人犯,是疑县主。若她是真的,将来可就是我们的妹妹!可不能说是人犯。” 第518章 绝无此意 第518章 绝无此意 刘永铭笑道:“都一样,反正都是审。” “且慢!” 刘永铭正调侃着,只听得殿外传进了一个人的声音来。 众人皆向着殿外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个身穿朝服四、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侍郎林从南。 跟在林从南身后的还有一个身穿皇子蟒袍的人,正是八皇子刘永键。 刘永铭心中奇怪,他不知道八皇子为什么跟着林从南来了。 刘永铭问道:“这不是吏部林侍郎么?怎么?又想弹劾本王?想弹劾本王上父皇那里去,你爱怎么告就怎么告,现在本王没空理你,得先把父皇交待的事情办了!甄别安康县主的身份。” 林从南向来对刘永铭的意见就不是一般的大。 对于林从南来说,太子最大的危机就是眼前的刘永铭。 林从南也没少因为刘永铭的胡作非为而写奏疏投诉。 那些奏疏虽然往往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但林从南依旧乐此不疲。 林从南来到厅殿正中间的椅子前,向着太子施了一礼。 他不再理会刘永铭,只对太子说道:“太子,认亲之事古之自有,何不以古法求之?” 太子连忙问道:“还有何古法可寻?” 林从南应道:“回太子的话,对比相貌即可。正所谓子承父母之像,同胞而相似也。古法有分额骨、眉骨、颧骨、颊骨、鼻形、口形、耳形、身形,眼窝形、太阳穴形。若是兄弟,这十形之内会有六分为像,可暂定为兄弟血缘,再询之他法,方能为断。若十形之内无三形可似,则不必再询,必假无疑。” 刘永铭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要是真的这样一对比,不出十分钟,释尘烟的身份就能暴露。 刘永铭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即不想让释尘烟真的成为自己的十妹,又不想因认亲失败而让释尘烟糟难。 冒认国亲,这可是要被凌迟的。 刘永铭在心里埋怨起了皇帝刘塬来,他就不应该答应陆预、侯不平验什么身。 刘永铭更恨那个说服刘塬让释尘烟冒认秦王后人的那个女人。 刘永铭心里堵着气,对林从南说道:“听林侍郎的意思,你现在是想要将本王拉到场中当猴子摆弄呢,还是要将太子拉到殿中让你们一边看一边寸量?” 林从南轻笑了一声,说道:“太子乃储君,尊与皇上同,不可失礼于上。当然,六爷您脾气大,谁也不敢在您脸上指手划脚的。八皇子素有贤名,待人亲和,自是可以与县主相效比。” 林从南说着伸出手掌指向八皇子。 那八皇子却十分自信地挺着胸,向前走了两步。 刘永铭白了八皇子一眼,压着声音气道:“我说八弟。你来凑什么热闹呀!” 八皇子刘永键此时才不好意思得说:“父皇让我来看看,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压不住场子,刘永铭又太能闹,要是搅得太过会把事情给办砸。 所以刘塬这才让八皇子过来。 太子言道:“这样也好,八弟素有贤名,朝中臣工皆知你最不会说谎。有你在此为证,想来也没有他人再可以说三道四了。” 林从南笑道:“太子英明,甚重谨鉴,有比而对,记于史注,可绝今人之谣,可阻后人之诽。” 刘永铭用手挡着脸摸着额头,侧过头去,又压着极低的声音对太子说道:“二哥,你是真傻假傻呀!” “什么?”太子不太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侧着头虽然压着声音,但林从南等人还是能听得见。 他说道:“林从南的话也能信?他是太子党没错,也的确是你的人。但你可别忘了,最近父皇可经常找八弟去问政务心得。八弟现在深得父皇喜爱,圣宠在身。林从南作为你的门生,心里哪里能待见八弟?他这是对八弟起了歹意,才将八弟弄来的!” 林从南连忙辩解道:“秦王殿下!臣可没有此心呀!” “别!”刘永铭突然放下手来,坐正了身资,冲着林从南摆了一摆手。 而后刘永铭才说道:“千万别跟本王称臣,本王受不起!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心里总憋着坏。想呀。这万一释尘烟真不是宗室之人,与八弟长得没一点像,到时候你们会说释尘烟不是宗室呢,还是会说八弟不是父皇亲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鬼心思都长到肥肠里去了!” 太子一听,连忙看向了林从南。 显然太子对林从南的用意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林从南一见太子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臣绝无此意!此秦王离间你我君臣之义也,不可妄信其无端揣测之言!” 林从南虽然这么说,但太子却好似不太相信。 刘永铭趁热打铁,又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八弟是西华夫人所生,九弟是德妃娘娘所生。宫里曾流出过一段谣言。说什么德妃娘娘生的九皇子是从外面抱养来的,说什么西华夫人生下来的八皇子其实不是父皇的种,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这些是不是你派人传的谣。” “过了!过了!”太子刘永铎连忙拉动刘永铭的手臂。 他说的是“过了”,并不是完全反对刘永铭所言。 因为宫里的确是有过那样的流言。 甚至当初林从南的侄子林逸才曾给太子出过一计,就是以八皇子的身世为楔子,造谣八皇子不是皇帝刘塬亲生。 而且刘永铭刚刚的确是说得有些过了。 虽然林从南可能真的一些私心在里头,暗示八皇子的出身问题,但也不可能说宫里那个谣言就是他传出来的。 太子刘永铎此时为难得说:“六弟、六弟。林侍郎我自知之,他绝不是那种人。” “他就是!即使他不会当众说出来,保不齐别人也会说呀!他出的这个法子,就是整人的法子。叫哪个皇子来做对比,哪个皇子就会吃亏。所以他才没敢让二哥你去与尘烟妹妹相对照。你跟八弟什么交情我不知道,但我跟八弟的交情还是很不错的。我不能看着这些脏官往八弟身上泼脏水!要不然把大哥叫来吧。我乐意看这一场戏。” 林从南不屑地说:“大皇子不愿意来。” 刘永铭笑道:“他当然不愿意来了。大哥身边的程天官多厉害呀,他如何能看不破你这种小伎俩。三哥、四哥、五哥也都不是傻子,你更是劝不来他们。七弟勇武、九弟爆急,而我又是出了名的混世阎罗,你怕我们报复,自然也不会找我们。也就是八弟宽厚老实受你蒙骗。” 林从南本来就是那种容易着急上火的人,现在又被刘永铭说破心中之事,脸上更加恼怒。 林从南怒争地反应道:“绝无此事!这、这是皇上口谕!是皇上让八皇子来的!” 刘永铭又喷了回去:“你少拿父皇来压孤王,别把孤惹急了。惹急了孤王,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永铭会用“孤王”自称,但大多数的时候用的都是“本王”。 要是遇上什么身份高一点,但又不值得自己深交的,或者是想以要摆场面、排面的时候才会用孤王。 比如面对周太子柴世荣,他有时就喜欢用“孤”。 比如面对宫千树的时候,他有时也用“孤”。 但现在却是出现了第三种情况,那就是刘永铭真的在生气。 八皇子刘永键听出了刘永铭话中的怒气,更知道刘永铭定是又憋着什么坏水想使在林从南的身上。 他不想让事情复杂化,于是上前一步微笑道:“六哥。不用争,这真是父皇刚刚传给我的口谕。我即已经来了,便即是来了。清者自清,我向来也不惧他人诽议。要是真能认出一个十妹出来,那更好,更能破那身世之流言。” 此时坐在一边陆预却是满意地说道:“八皇子果有贤王之名呀!” 刘永铭则是生气地说:“八弟!你就别凑这份热闹了!” 陆预连忙说:“即是八皇子到场,亦愿为佐,敢问太子,是否可以宣安康县主来了?六爷虽是主审,但刚刚六爷自己也说了,此事还是由宗人府来办比较为好。” 太子看了看刘永铭,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来。 而刘永铭自己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怒垂着脸色。 太子又言道:“那……六弟,即是已经如此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刘永铭一听,还是叫了一声“等等!” 众人都有些不解。 太子问道:“六弟还有何事?” 刘永铭指了指林从南说道:“若是像陆尚书这样的礼部众官员在这里说三道四,本王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他们自是懂礼数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按圣贤经典来说的。但今日之事跟他林从南这个吏部侍郎没什么关系吧?这里现在又不是在选官,有他林从南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人在这里裹什么乱?” “你!”林从南想说却又说不出口来。 因为这事的确跟吏部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519章 校看验对 第519章 校看验对 刘永铭哼了一声,一敲惊堂木,叫道:“来人呀!把这个多事的家伙,给本王乱棍打出去!” “别!”太子话刚一说完,就从边上就窜出了四五名宫人出来。 那些宫人手上各都拿着一只短棍,他们不容分说便朝着那林从南打了过去。 太子见得林从南被打,连忙叫道:“停手!停手!” 太子的话也许在东宫好用,但在这里却没那么好使了。 刘永铭向来出手阔绰,对宫人们常有打赏。 先不提之前刘永铭对他们的小恩德,就说宫人们帮刘永铭出这一口恶气,刘永铭将来还不得好好地打赏他们? 太子见得劝不动宫人,连忙拉着刘永铭说道:“快让他们停手呀!” 刘永铭又哼了一声说道:“我相信父皇是有口谕旨意给八弟的,林从南还没有矫诏的胆量。可我相信,父皇一定没让他吏部来管这事!他冒这个头,违了父皇的旨意,打他一顿都算是轻的了。这要是大哥御史台的人在这里,非得参他一本藐视公堂,蔑视皇命!是这样的吧?侯右都?” 侯不平哪里敢说什么话,因为这事林从南办的实在是不怎么漂亮。 不仅所行所为被刘永铭一一道破说穿,而且还被抓住了把柄。 那些喜欢上纲上线的礼部众臣工及御史台的御史,还真就能把林从南今天的事情编出花来。 各种“违祖训”、“越权职”、“无君父”、“恶不听”等等罪名马上就会扣上来。 正如刘永铭所说的,打一顿真的算是轻的了。 太子见得劝不动刘永铭,连忙冲着林从南叫道:“你一个吏部臣工,就不该来搅和这事!你就别硬在这里撑着了!快跑呀,跑出去就没事了!你别愣着了,没人能给你什么公道,陆礼部当初也被白打了一顿,也没地方说理去!” 那陆预听了以后,肚子里憋足了火。 一是他是怪当初刘永铭设计,让自己莫名挨了一顿四皇子的打。 二来他也怪太子这张嘴总是提这些不该提的事情。 小宫人们的手劲虽然不大,但打起人来也是很疼的。 林从南没有办法,也知道自己定是被人打了也白打。 最终他只得一个转身向着殿外逃窜而去。 那些打人的宫人见得赶走了林从南也没有追赶,只是退到了一边去。 这是宫里的规矩。 “打出殿外”其实也只是从这个厅殿里用打的方式给赶出去而已。 宫人这时候打人,是奉命而行。 若是还追出去打,那就不是奉命,而是私心作祟了。 到时候定会获一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 太子见得林从南逃了,这才宽下心来。 但他又不放心刘永铭又用惊堂木耍威风,于是便伸手将惊堂木拿回到自己的身前的案面上来。 刘永铭并不阻止,因为他本就是要让宗人府自己来处置此事的。 因为他真的不好跟释尘烟交待。 太子拿着惊堂木轻磕了一下,说道:“即是无有他事,那就请安康县主进殿吧。” 殿里值守人员应答了一句“是”之后,便离开而去。 不到五分钟,释尘烟便被带了上来。 其实释尘烟之前是与刘永铭一起来到这里的。 因为释尘烟是女流,且又是“疑似”,所以必须一个人呆着,不能在“庭前”和他人窜供。 为了等太常寺、太医院的那些人,她就只能在偏殿那一边先休息着。 释尘烟进到阁殿之后,刘永铭马上用手扶了扶额头,转向一边。 陆预对太子拱手问道:“太子,可以开始了吗?” 太子愣愣地说道:“那、那就开始吧。再移一条椅子来,让八皇也一起坐下。” “不!”侯不平连忙说道:“验身形得站着验,不能坐着。” 太子弱弱地说道:“那、那就委屈八弟了,先站一会儿吧。” 八皇子微笑道:“不委屈,站一会儿没什么。” 陆预见得没有盘事了,这才对在坐的其他人说道:“众位同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宗人府选派三个人,太医院选派三个,太常寺选派三人,每人发一张验看表,不必写字,像即画圈,不像不画,各记各的。也不必看他人所写,更不用记名。写完验查表之后,交于本堂处,本堂校对之后再呈给太子查看。众位以为可行呼?” 众人纷纷点头。 太子刘永铎说道:“即是如此决定了,那便观礼吧。” 之前释尘烟没进来,刘永铎会用“审案子”说这事。 释尘烟即是进来了,那他就不能再用这样的措辞,只能用观礼二字。 “好。”众官员应了一声。 说是观礼,那些官员哪里真敢上前观看,也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抻着头看着释尘烟与八皇子二人。 一边的太常寺小吏画写了九份表格之后,由宫人们分发下去,又送上了笔。 此时,官员们这才在表楼上开始填写。 因为不用写字,只是画圈而已,不一会儿那些官员便都已经写完了。 陆预见得官吏们将笔纷纷交还宫人以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亲自上前,将那九人所记写的纸张都收了起来。 而后陆预走到太子身边说道:“太子,已收拢完毕,请校看。” 太子笑道:“还是按刚刚陆尚书所说,由你来校对吧。繁琐之事本宫不在行,本宫宣布结果也就是了。” 陆预微微一笑,将那几份东西看了一看之后,大声得宣布道:“额骨,九人中八人曰像。” 刘永铭此时正扶着自己的额头伤脑筋,当他听到八人曰像时,那眉头突然就有些松开了。 他心中想道:“难不成父皇那里早有安排?他事前已与太常寺、太医院的人都吩咐过了?” 陆预继续念道:“眉骨,九人中七人曰像。”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越发觉得对不劲起来。 “颧骨,九人中九人曰像。” 刘永铭心中一惊,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正视起了释尘烟。 那释尘烟也不说话,直勾勾地与刘永铭对视着。 刘永铭打量了一下释尘烟,又转而看向了八皇子刘永键。 “颊骨,九人中八人曰像。” 刘永铭看着这二人,那脸形,那眼角,那鼻子…… 在细观之下刘永铭这才发现,他们二人的五官真的有七分相像。 “鼻形,九人中七人曰像。” 刘永铭心中一下子打起鼓来:“这就是父皇不怕验身的原因?可……” “口形,九人中六人曰像。耳形,九人中五人曰像。” 刘永铭心中越发得不平静起来:“这完全不对呀!难道释尘烟真的是秦王之后?她真是父皇骨血?那环儿……不!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事情我没想到,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身形,九人中五人曰像。” 如此明显得对比,不止是刘永铭,在场的众官吏心中也都早已有了结论。 “眼窝形,九人中七人曰像。” 刘永铭两眼一亮,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刘永铭心道:“他们可以不是一个爹,但可以是一个妈所生呀!八弟的母妃是已逝世的西华夫人……他们这要是一母所生,那……那……” 刘永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西华夫人就是那名誓为赵谦报仇的奇女子,是赵谦美艳无比妾室! 当年秦王府长史赵谦失踪以后,所有人都猜测是被皇帝刘塬密密暗杀掉了。 赵谦的小妾自然也会这么想。 她将襁褓中的释尘烟送出去以后,便使用了一个什么办法,让得自己安然地进到了宫中。 如果刘永铭所思所想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有人给了赵谦小妾一个新的身份,安排她进到了宫里!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一心想要“为难”皇帝的豫王。 赵谦的小妾原本是想用自己的美色接近于皇帝刘塬,而后伺机为赵谦报仇,最后自我了断。 但这其中好似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赵谦的妾室在被封为西华夫人以后仍没有向刘塬动手,甚至还怀上了八皇子。 这一点刘永铭也能想得到的。 因为皇帝刘塬本来就潇洒倜傥。 他与刘永铭一样,都有着一种说几句话就能让女人莫名有好感的天赋。 如果西华夫人行刺过刘塬,而刘塬又放了西华夫人一马,并且告诉过西华夫人,赵谦之死与自己无关。 而西华夫人又相信了刘塬的话,那么就能解释得了西华夫人为什么会生下八皇子了。 但令刘永铭有些疑惑的是,如果西华夫人是心甘情愿地为刘塬生下八皇子的话,那么皇帝刘塬又为什么会允许郑德妃将西华夫人给毒死呢? 而且这事还是刘塬的心腹,那名长阁殿的带班侍中做下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心中似乎有了所想,但是他却不敢确认。 “太阳穴形。九人中六人曰像。” 陆预对完所有的卷稿回到太子身边说道:“太子、秦王殿下。臣已校对完毕。臣觉得……觉不必再问询了。已是一目了然。此必是一堂族亲、姐弟无疑,安康县主确实应是秦王之后。” 第520章 名义授敬 第520章 名义授敬 太子点了点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陆尚书刚刚言道,不必再询。但本宫还是得问一问众位。你们若有疑议即可提出,不必顾忌其它。若不好问,可附耳于本宫,本宫代为询问。” 众人皆摇头表示没有疑议。 太子又言道:“若有疑议,今次若是不提,往后不得再提此验身之事!众位可想好了!” 殿中依旧没人说话。 太子又看了一眼众人,回头与刘永铭问道:“六弟,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来刘永铭不好意思面对释尘烟,二来现在的刘永铭只想要找皇帝好好得说一说这件事情,他哪里还能心思再来问询。 太子见得刘永铭如此,随即说道:“即然大家都没有疑议,那本宫就宣布安康县主之身份校验完皆,此可定为皇叔秦王之后,确验无疑!” 太子说着,拿起惊堂木在案面上拍了一下。 众官员听得拍案声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们齐声对太子拜了一拜,说道:“太子英明。” 太子此时又转而对刘永铭问道:“父皇那里有赏下什么了吗?”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说道:“父皇那里一早就给了圣旨,该赏的东西一样不少。只是……父皇一份是父皇的,我们做兄弟的也不能失礼。” 刘永铭自觉得愧对释尘烟,他站了起来说道:“本王即刻吩咐内务府,将之前本王所居住的皇子里所修整出来,做为安康县主宗人居所。本王个人再出资,以太子东宫及秦王府的名义授敬白银两万两,丝绸一百匹。” 太子一愣,呵呵笑道:“还是六弟你出手最为阔绰!原本我是也想出一些银子的,但父皇那里……他真是没拨多少银子给我花销,我的银子还是从……算了,不说那些闲话了,我们兄弟也不说二话,就按六弟的意思办吧。” 刘永铭应了一声“好”之后就站了起来。 他又对众官员说道:“众位,此事即是已了结了,那大家就此退了吧,时候不早了,该垫补的就垫补去吧。” 众官员齐齐向刘永铭与太子又拜服了一下,之后宣辞退下。 那陆预与侯不平见得事已如此,也没有再反对的理由了,只得就这么退下了。 刘永铭与太子一起从案前走下堂去,来到释尘烟面前。 那太子有些高兴地说:“我是真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一个妹妹!” 八皇子摸了摸头,言道:“真的是呀?” 刘永铭白了八皇子一眼,气道:“不是!八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真的,你干嘛来了?” “林从南说……” 八皇子正要说话,被刘永铭一下子打断了话头:“别跟我提他!他就没个好心眼!”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释尘烟温柔地说道:“尘烟,这一关算是过了,你且安心,不要思虑过重。” 释尘烟突然问道:“我就住你以前住的那里?” “是。”刘永铭不知道释尘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得应了一声。 “住你那里也好……我去过那里一次。” “你……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释尘烟摇了摇头。 刘永铭见得释尘烟释然,心中也放下了一些来。 刘永铭又说:“我在那里还留着一些东西。我也不搬了,都留给你好了。还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开口。” 太子也在一边笑道:“是是是,我们几个兄弟里面,就数六弟最有钱了。他既然跟你这么说了,你便尽量开口,他不会驳你的!” 释尘烟想都不想,她说道:“我想要那把琴。” “什么琴?”太子问。 释尘烟言道:“枯木龙吟。” 对于释尘烟来说,那把琴算是他最后的慰济了。 但是那把琴现在根本不在刘永铭的身上,当初刘永铭把琴是送给了陆琳琅的。 刘永铭一咬牙,应道:“好。不过得过些日子才能拿给你。那把琴年久失修,我将琴送去了洛阳。那里有一名专门修古琴的工匠,技艺十分高超。等琴送回长安来,我便给你送过去。” 哪里有什么洛阳工匠。 那只是刘永铭一种说辞而已。 因为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好如何从陆琳琅那里把古琴给要回来。 刘永铭转而对太子说道:“二哥,父皇那里还得你去回秉一声。即使父皇还是不想见你,你也得与曹相说一声。” “六弟你不去么?” 刘永铭笑道:“当然要去。不过,天大地大,肚子最大。我先回王府把肚子填饱了再进宫。” “六弟真有这份闲心!” 其实刘永铭是真想去见见皇帝刘塬。 但刘永铭知道,刘塬现在一定不想听刘永铭牢骚,所以他一定不会见自己的。 或者缓个几天,在刘永铭没再闹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刘塬才有可能相见。 “那什么,八弟。”刘永铭说。 八皇子应道:“六哥你叫我?” “二哥一会儿面完圣,就得回东宫处理国事。你带着尘烟妹妹在宫里走一走,玩一玩。该去的地方都去一遍。” 八皇子呵呵笑道:“那是呀,难得多出来一个妹妹,自然……” “你得叫姐姐!她比你大。” “嗯?”八皇子愣了一下。 释尘烟十分释然地掩口笑了起来。 ……………………………… 刘永铭从宫里出来回到秦王府,匆匆地便往厅堂里赶。 而此时正值饭点,那秦王府大厅堂里早已摆上了两桌上等的饭食。 姚瑞甫自己一个人吃一桌,而宫玥璃、崔珚琇、珏瑶姑娘共用一桌。 众人见得刘永铭回来,纷纷从位置上都站了起来。 侍女们向刘永铭压福,姚瑞甫也拱起了手来。 没等宫玥璃说话,那姚瑞甫便先说道:“属下还以为六爷不回来吃饭了,所以便让玥姑娘……” 刘永铭手一摆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做不了玥儿的主,不用为玥儿担什么责,爷我也没怪你们。” 刘永铭是才是秦王,哪里有主人没开始吃,属下与侍女便开始用饭的道理。 但刘永铭就是这般不拘小节。 刘永铭说完话的同时,人已经走到了桌边。 他在姚瑞甫的边上就坐了下来,但众人依旧站着。 刘永铭一落座,也没开始吃饭,而是对珏瑶姑娘说道:“瑶儿,爷我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了。” 珏瑶姑娘压了压福,说道:“爷您吩咐。” 刘永铭说:“当初修筑竹雅屋的时候,我们请了工匠,做了那间地窖,你可还记得。” “奴婢记得。”珏瑶姑娘应道:“筑竹雅层原是爷您修来给奴婢住的,但后来红杏楼实在太忙,奴婢觉得往返太费时,于是便直接住在了红杏楼里 。” 刘永铭言道:“救出樊笠的那个院子也有一间地窖,地窖入口与我们的入口是一样的!” “奴婢已从薛侍卫、师首领那里听说了。当初的工匠也已联系上了,准备让他们进王府来把奴婢房间修整出来。这事爷您上一次说过,奴婢记着呢。”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道:“做得好。你与玥儿、琇儿出去聊聊,跟她们说,以后你的房间不许他人进入,让她们各自管好自己的手下侍女。反正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再去找一找师仲道,与他说,你房门外不得有人驻守,以免被人注意到。但还得有暗哨盯着,日夜不息。” 所谓“出去聊聊”就是让她们回避一下,自己与要事要与与姚瑞甫说。 “是。”众侍女应了一声。 她们只觉得今日的刘永铭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她们哪里敢开口问,压了压祖便出去了。 姚瑞甫站在刘永铭的身边,见得侍女们出去 ,这才问道:“六爷。是不是袁尚书之死有了什么新的变故?” 那天夜里秦王府全员出动,姚瑞甫虽然当时坐镇于王府之内,但在小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他也都是打听清楚了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朝堂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袁魁已死。” “如此说来,六爷您那天夜里带去的人嘴巴都是很严的,如此说来……” “非是此事,先生先请坐。” “哦。”姚瑞甫这才坐了下来。 刘永铭拉了拉椅子,向姚瑞甫更靠近了一些。 而后他才说道:“我先与先生交个底。七弟虽与我最好,但兵部胡尚书并非是可信之人。内阁次辅狄怀庸家中有我的耳目。刑部尚书方孝夫的妾室即是我之密探。李裕现在算是我的人,但我若有失,他装作无有此事,继续做他的大爷党。户部侍郎厉舒才是我一手培养调教出来的,但此事除了先生你之外,别人并不知晓,包括叶先生等人。”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担心起来。 在姚瑞甫的心中,刘永铭其实是很稳重的一个人,往往都是谋定后动。 但今天,刘永铭却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将自己的底全都给交了出来。 这让姚瑞甫感觉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刘永铭接着说道:“兵部侍郎孙尉、工部侍郎崔显、吏部侍郎乐正信这三个人做风并不优良,他们的隐私并不光明,瑶儿那里有记档,可作为胁迫之用!” 第521章 太子登基 第521章 太子登基 姚瑞甫连忙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我知六爷向来信任于我,之前未曾与我提及这此,必是因此而故。如今六爷与属下说起这些,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从清明那天开始,父皇就没有见过除曹相以外的人!”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曹相把皇上软禁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绝无此可能!今日他又传出圣旨,将大慈恩寺枯木禅师养女正式收为宗室,为我皇叔秦王之后,封安康县主。那道圣旨我敢肯定必是父皇亲自言说出来,并做此安排。安排之巧妙绝非曹相所能为之。曹相不知此宫闱之秘也。曹相更加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去做那等软禁皇帝之事,且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姚瑞甫有些不明白,他问道:“六爷的意思是……” “父皇可能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或者是……” “是什么?”姚瑞甫问。 刘永铭说道:“袁魁死前,曾信誓旦旦地说父皇死定了,我不知这是不是因其遗计所故!但我可以肯定父皇还能下达圣旨,但却不能处理他事。也不能与朝臣见面,他宁可躺着,也不能眼见着朝堂因其身体不适而生乱。”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只要曹相在皇上身边,不至于会出别的事故,想来是真的生病了。” “这个可能性最大。我觉得父皇安排下今日这些事情,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没事而已。曹相虽然没有胆子去软禁父皇,但他现在一定就在紫宸殿里谋划着什么!” 姚瑞甫感觉事情十分不妙。 刘永铭的眉头皱皮都挤了沟壑来了。 他言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父皇突然 ……突然驾崩,曹相用不着做别的事情,只要等着父皇晏驾即可!”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他连忙问道:“太后去看过皇上了吗?” “她至少去了两次,并且我亲眼看见她从紫宸殿里出来过。尘烟……哦,就是新封的安康县主。她说,她没进到紫宸殿后厅亦没见到皇上,但太后进到后厅去了。想来是见着了。” “太后的反应如何?” 刘永铭答道:“她出来以后并无异常,也没说什么太重要的话。可我总觉得有问题。当时曹相可就在殿内呀!” 姚瑞甫言道:“我虽未曾见过太后,但亦听闻太后乃是女中豪杰。若紫宸殿内真有事发生,太后绝不可能做出太大的反应。若是无事发生,而皇上却又不上朝,必会被太后训诫。故……太后有些做作了!” 刘永铭言道:“我最担心的是太后的意图。她好似默认了太子登基。换言之,不管将来父皇出了什么事情,都由曹相一人全全主理朝务!如果父皇能转危为安最好,若是不能……” 姚瑞甫接口说道:“若是皇上驾崩,便让曹相扶持太子即刻继位!难怪那天三皇子在秦王府着急着让你进宫,想来他是听说或者是想到了什么。若是如此,那六爷您……”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此时已无他法了!我回来是想与先生商量一下,我是否可以进一趟宫,到紫宸殿中与曹相碰一碰?我想,只要我人在紫宸殿,就能制衡得了曹相。不管将来出多大的麻烦,我也都可以左右一二。至少金牌令箭在我的手上!” 姚瑞甫有些担心地说道:“怕就怕六爷您进去了,却是不好出来。若您被曹相软禁,那么金牌令箭就等同于烂铁一块呀!”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只要我想,我能用得上它!这一点先生还请放一万个心!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秦王府!” 姚瑞甫疑问道:“不知六爷具体所指何事?” 刘永铭说:“曹相不是一般人,从一开始他便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心中最忌惮的其实不是我大哥魏五,而是我。但他不会在宫里当面给我设套,他没那份把握可以把我一下拿捏死。” 姚瑞甫是极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姚瑞甫说道:“对!如果我是曹相,亦不会在宫里对您动什么手。只会将您强留在宫中,而后放出点风声出来给秦王府,激着秦王府的众幕僚、众勇士去宫里救您。只要秦王府有所异动,那便正中了曹相的下怀。以他的本事,让秦王府一个小小的举动渐渐激化成一场谋反大案,这是他能做到的!” 姚瑞甫说完,一拍桌子,连忙说道:“六爷您此刻必须要进宫!你进了宫,曹相必不放你出来。说是他看住了你,殊不知亦是您看住了他!您绝不能让他做出别的事情来!” “只是秦王府这里……” “六爷莫要担心,秦王府这里就由属下为您镇守。即使曹相事前早有安排,不管出什么乱子,属下都为您给他挡下来,绝不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刘永铭连忙说道:“秦王府就全托付于姚先生了。太子身边谋士众多,先生还需多加小心呀!” 姚瑞甫轻笑道:“非是我看轻于他们,智不分长短,只在于应时应地而已。我位于秦王府,而非在朝堂之内,自是不必于官宦之间患得患失。更不用踌躇那前程锦路。所见所闻乃至所思所想,自是比他们更加通透。六爷放心。太子党若至,兵来我将不挡,水淹我移他处!我不接他招,他便不能将秦王府如何!” 刘永铭一听得姚瑞甫这话,心里一下子放心了下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有姚先生这话,我便可放心进宫了。姚先生对朝廷官场内事其实并不熟悉,我还有一事要交待。” “六爷请说。” “吏部程天官也是个狠角色,与曹相斗了这么多年,曹相愣是没能把他怎么着。但太子若是要登基,他必也在曹相的算计之内。我若被曹相软禁于宫中而程天官又不知,其很可能来王府与我相商!” 姚瑞甫言道:“那便与他实说,伪许他同合之道,让他与曹相斗一斗!” “不!”刘永铭说:“太子若真的登基,程天官必定被曹相清算,不能与他牵扯上关系!一切都要等我回到秦王府,把宫里的危机渡过再说!父皇若是安康,那最好不过。他若是有所不测,即使太子登基,我这里还有他事可筹!” 姚瑞甫两眼一亮,言道:“只知六爷心虑齐深,却不想六爷您连此事都是想过,且还做过准备!” 刘永铭叹道:“不做准备不行呀,万事都得算计清楚了再说。至于往后之事,实不是我所能料之。正如先生刚刚所言,君不密则失臣,君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因我并无十全把握,故不敢言及。或者说……将来若是要演一块戏之时,您若事前知晓,那可就演不像了!” 姚瑞甫听了刘永铭最后那句话笑了起来。 刘永铭又说道:“刚刚与先所说密探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还请先生不要妄用。你是知节度之人,必知何时能用。” 姚瑞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刘永铭说完便站了起来,他后退一步,向着姚瑞甫深深得作揖言道:“王府之安危,全系于先生了!” 姚瑞甫连忙站了起来,扶住刘永铭说道:“六爷不可如此,此属下分内之事也!六爷如此厚恩于我,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永铭放心地直起身子,他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姚瑞甫却又将他拉住了。 姚瑞甫马上言道:“六爷这是要马上进宫?” “是呀!”刘永铭应了一声。 姚瑞甫马上言道:“刚刚属下的确是说过您该立刻进宫,但想了想,又发觉不妥!您现在进宫,曹相必知六爷是在探听皇上虚实。若是皇上真出了什么事情,您又去了,只会让曹相觉得六爷您在着急。若是皇上没出事,那么皇上也只会厌恶六爷私探紫宸殿之秘,您这与皇后、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又有何异?” 刘永铭连忙拱手说道:“还请先生教我!” 姚瑞甫道:“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明日早朝再说!六爷多智,届时必有其计与他人相争。而朝臣亦想知道皇上近况,那么其必以向皇上起告为名去到紫宸殿,到时候就到紫宸殿门口……” 刘永铭呵呵笑道:“今日礼部陆预是得罪了我,但此人做事凭心,皆为社稷之重,而非是为了私怨,更无相劾。我若是因此再为难他,必叫先生看不起我了。对了,我手上还有杜家的案子呢!” 姚瑞甫言道:“六爷胸中自有韬略,不必属下再言其它。哦,对了,早上川奇书局那里送来了许多书册,皆是往期会试范文。” “我虽入股了奇川书局,但奇川先生……他有此事情想错了。那些书是我以私人的名义跟他买的,银子付过了。” “六爷虽好藏书,这些东西您可拿来没用呀!” 第522章 东市分号 第522章 东市分号 “哈哈哈,先生想要尽管拿去便去了。不管是送出还是当街分发,我都不会说您什么。您是长史,还请自便。” 姚瑞甫笑道:“非是如此,我想让六爷将这些书送给三爷的那些还未中贡的门人!对于文人来说,这可比银子好笼络人心呀!” “这要是别人送,定是能笼络得了人才,我有混世阎罗之名,他们必嗤之以鼻,就不必做那等吃力不讨好之事了吧?” 姚瑞甫笑道:“您可以八皇子或是七皇子的名义送人嘛。一来可分化三爷门人,二来可叫三爷之眼界引至他处,不至于与您为难!” “这是个好主意!上一次三哥过来,我还答应他帮他印书呢!正好!姚先生真是妙计满腹呀!” 刘永铭说到这里,那脸色突然觉了下来,整个人有些痴呆地站在了原地。 姚瑞甫见得刘永铭脸上的表情不对,正要问刘永铭这是怎么了。 却没想到,那刘永铭愣愣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来:“糟了!” 姚瑞甫连忙问道:“怎么了?” 刘永铭看着姚瑞甫,有些为难地说:“粥厂里有一个徐小义,这个人很好用,但我却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叶先生与薛开山去了孟津县,罗信雄去了武当县,师仲道要训练府卫,步青云守着筑竹雅屋。其他掌柜也都在长安城有所名声,许多商贾也都认得他们。而柳先生翩翩君子,绝不会与我做那样的事情!” “哪等事情?”姚瑞甫问道:“六爷您这是想到了什么?可与宫里之事有关?” 刘永铭轻笑一声:“现在不管为宫里的事情有多发愁也都没用!不如让自己高兴高兴!爷我想找一找杜家的晦气!” 刘永铭用一脸贱笑表情看着姚瑞甫 但姚瑞甫还是没明白刘永铭想要做什么。 刘永铭咧嘴一笑:“现在肚子却是最重要的,一会儿用过膳之后再说!” 刘永铭说着,对着厅堂外面叫道:“瑶儿、琇儿,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玥儿,一会儿吃完饭,把爷我的那件破袄烂衫给我拿来!” 姚瑞甫虽然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但知道刘永铭一定又是在憋什么坏水了。 ………………………… 长安城东市。 唐朝的长安是世界的中心。 而当时的东市,更是东方商业交流的汇集地。 这里的“东方”指的并不只是华夏大地及相关文化圈。 而是指的中东以东的所有地区。 东市的繁华可见一斑。 商业繁华主要表现在商品的交易,而商品交易难免会有货币的交换。 古代货币交换的硬通货主要指的还是金、银、铜、锡。 其中以金银为主,铜锡为辅,有时铜锡甚至是会作为商品存在。 且不论各国的重量单位不同,即使是相同的,金银等本币也是有成色之分。 为了达到公平交易的原则,大宗商品交易的双方会到一个公证处来公证对方手中金、银货币的成色,好方便计算出双方要付出多少货币与商品。 唐朝时东市是有专门的衙门处理这类事务的。 但问题是,在古代但凡是官方入场、以官僚为中心的服务,那个办事效率与行政速度完全可以用一言难尽来说了。 基于这样有原因,民间以保人形氏的公证服务便产生了。 在这个世界线里的这一行里,做得最好的并不是经纬票号,而是八方金典。 八方金典在东市里有一家门店专门做不同成色的银、金货币的兑换业务。 经纬票号看着眼红,也开了一家票号在东市里,也做货币兑换业务。 但是他们的业务水平似乎不如杨光禄、叶长青所培养出来的业务员来的精练。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经纬票号的实力不行,更不是他们培养不出好人才来。 而是因为这一家经纬票号分号的掌柜不行。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大东家兼总掌柜杜春琦因为年纪越来越大,想要让后辈多接手票号业务,所以从杜家里选派了一些人进到票号里做事。 而经纬票号东市分号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杜春琦众多孙子之一的杜祖希。 杜祖希的年纪虽然也有近三十岁,但却依旧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世家做派与二世祖做法还是有区别的。 杜祖希做任何事情都一副二世祖的做法,别说是看不起一般匠人、农夫了,就连到他们分号里做他生意的商贾,杜祖希有时都会低看那么几眼。 与杜祖希相比,魏仲贤可以算是商贾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即使是魏仲贤这样的青年才俊都没能玩得过刘永铭,更何况那杜祖希呢。 二世祖永远不可或缺的一个特性就是没完没了的夜生活。 昨天夜里,杜祖希与几位美人玩到了很晚才睡。 这使得他来分号上班的时候显得无精打彩。 再加上现在已到了“春晓不觉晓” 的时节,那杜祖希实在困得不行,正在东市经纬票号的柜台后面打着瞌睡。 票号的柜台是很高的,而且柜台上还有栅栏,业务窗口也就一个大洞而已。 为了方便里面人员的工作,柜台后面的地板也是加高了的。 而且柜台前与柜台后是不相连的,完全没有通路可以走。 若想从柜台后面走到柜台前面来,就得从“业务大厅”后面的门出去,经过账房与一道搜身守卫及一道护卫守卫之后才能来到后院。 而后院门口还有一道岗。 出了后院大门,绕一大圈出来到街面上才能来到铺面前。 票号这样设置主要还是为了防盗防匪。 为了照顾生意,在高柜台前还得有一员伙计来招待客户。 伙计专门给重要客人端茶倒水。 也不必问哪里来的热水与茶叶,前台外自然备有专门小间供应茶水。 因为没有客人,此时伙计也坐在原本客人坐的交椅上昏昏欲睡。 柜台后面,杜祖希也在打着瞌睡。 其实杜祖希自己也不想来,是他爷爷杜春琦与他爹杜道次逼着他来上班的。 他若是不来,会被某个“会计”记下旷工,那么他下个月庞大的生活开支可就没有着落了。 其实这也不能光怪杜祖希在柜台后面打瞌睡,要怪了得怪今日真的就没有什么生意。 因为今天是三月初二。 不只是现代,古代商贾月初也都会进行盘账,算一算上个月的盈利,好给各掌柜、伙计及各大股东们拆账、分红。 东市里好一些做大宗货品的商贾这几日都在盘账。 盘账的时候,资金流当然最好是不动了。 没有人来兑银,票号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生意可做了。 柜台里面除了杜祖希之外,还有两名负责业务的算账先生。 因为闲着无聊,他们已经开始用毛笔驱赶蚊虫了。 正此时,一个穿着破败儒衫的二十岁小伙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缓缓地来到了这家分票号铺面前。 那小伙也不看店面招牌,直接就在这铺面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其中一名分票号的先生在打蚊虫时见得有个“乞丐”在店门前坐下,连忙轻咳了一声。 杜祖希没有醒来,却半伙计吵醒了。 杜祖希用不着别人用咳嗽来提醒,但伙计是需要的,他若是不醒来,是会失去这份工作。 伙计惊醒以后看向了算账先生。 算账先生指了指门外,伙计抬眼看过去,便明白了算账先生的意思。 那伙诗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嘴里嘀咕着“哪里来的穷光蛋。”便随手拿起了鸡毛掸子向门外而去。 伙计来到铺面门口,用鸡毛掸子戳了戳坐着的“乞丐”,十分不客气地说:“去去去,别在这里坐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乞丐”抬起头来,看了那伙计一眼,问道:“坐坐不行么?” “不行!这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 “乞丐”有些不满地说:“不就是银子么?谁还没有过呀!等我有了银子,把你们家的田都买下来,也开几家像这样的当铺!” 伙计气道:“我这不是当铺!这里是票号!是钱庄!认不认得字呀,牌匾上面写着呢!” “不识字怎么了?天底下不识字的人多了去了!” 伙计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不识字?我看你穿着长衫,还挂着一块玉佩,看上去倒像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呀?” 乞丐气道:“我要有衣服穿,也不会来要饭了我。这衣服是年后寒灾之时从一个冻死的书生身上扒下来的!” “?气!”伙计叫骂了一声,又道:“别在我这里胡搅蛮缠!快滚,别让我打你!” 伙计说着举起了鸡毛掸子。 “走就走。”乞丐说着便站了起来。 这么一站不要紧,却把那伙计给震了一下。 因为那乞丐活活地比伙计高出了一个头来。 那人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伙计见得对方比自己个高,心中有些发虚,不敢再言及打人之事。 刘永铭哼了一声正要走,却见得一名粗犷的大汉冒冒失失地往这票号的大门急奔了过来。 第523章 主属关系 第523章 主属关系 那大汉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脸的凶相。 特别是他脸上的一道刺字,更让人觉得这个人极不好惹。 脸上有刺字,说明是被刺配过的犯人,但他却能在长安城街市里畅通无阻。 因为他的刺字不是汉国的刺字,而是晋国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青衿堂的掌柜夏侯非。 夏侯非这些日子正在让柳先开接手并练习一些业务,所以显得很闲在。 但他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十分着急。 他向着那经纬票号分号快步走了过来,此时刘永铭正好起身站起。 二人不经意间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只见得那夏侯非的肩头硬硬得撞在了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顺势往边上一摔,躺在地上痛叫起来。 夏侯非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叫骂道:“哪里来的乞丐儿!再挡着爷我的道,看我不把你的腿给的断!” 伙计似乎认得夏侯非,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夏侯掌柜,海函海函。只是个不识字的乞丐儿,正要赶走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它当成屁给放了吧。您老里头请,小人给您沏一碗上等的好茶,刚进的明前茶,您来品品!” “呸!”夏侯非吐了口口水,骂道:“茶商都罢市了,哪里来的什么新茶?别说是你这小小的门店了,怕是皇宫里都没新茶可以吃!哼!” 夏侯非叫骂着便往票号里闯。 那伙计只得弃了刘永铭不理,跟着夏侯非又回到了店里。 铺面里除了杜祖希,还有两名账房先生。 算账先生见得夏侯非来了,连忙笑道:“这不是夏侯掌柜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夏侯非指着那两名算账先生说道:“你们俩!跟我走一趟!” 算账先生有些疑惑,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对夏侯非问道:“夏侯掌柜,您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小人可真有些听不懂了。” 因为夏侯非的嗓门大,那原本正打着瞌睡的杜祖希也醒了过来。 其实杜祖希也没有睡着,刚刚伙计与刘永铭在外面争吵的时候他便已被吵醒了。 只是当时他还想多眯一会儿。 此时杜祖希见得夏侯非进到铺面里来,揉了揉眼睛,轻笑道:“哟,夏侯非!少见呀!” 古人很少会称别人全名,说全名即是在骂街。 但夏侯非却是不在意。 他言道:“行了行了,都不是什么生客了。让这两名账房跟我去点个货!” “点货?”杜祖希听得好似来了生意,连忙问道:“夏侯掌柜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好。” 夏侯非说道:“从江南来了个客人,在我那里输了几千两的金子,我现在想兑成银子。” 其中一名算账先生愣了一下,问道:“夏侯掌柜,您就别戏耍我们了。您的金银不是都存在八方金典那里么?杨掌柜那里也是可以兑的呀。” 夏侯非应道:“别提了,那杨掌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把六爷给得罪了。上面传下话来,暂时不跟他做生意了。话又说回来了,我也不是没在你们票号兑过银子呀,何必这么说话?怎么?嫌我赚的银子脏?” 杜祖希连忙笑道:“夏侯掌柜说的哪里的话,我爷爷曾与我说,天下只有脏人,没有脏银。只要有生意做,我们都做。” 杜祖希正盼着自己能在这个分票号里做出一翻什么事业出来给自己的爷爷、爸爸看看,好叫他们多分一些银子给自己。 杜祖希话一说完,坐在他边上的账房先生连忙侧着头在杜祖希耳边轻声说道:“爷。不着急。大东家说了,做生意得小心谨慎才是。” 大东家大掌柜杜春琦的确是这么吩咐过。 但算账掌柜却也只说了一半的话。 其实杜春琦的原话是,只要是刘永铭那边产业的生意,一切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杜春琦以前也是吃过刘永铭的亏的。 更何况最近市面上又流传着魏仲贤被刘永铭、夏侯非坑了的事情,那算账先生自然是得提醒那杜祖希要小心行事了。 杜祖希还算是听人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算账先生转而对那夏侯非说道:“夏侯掌柜,您有生意要照顾我们,我们当然是高兴得很了。即是如此,还请夏侯掌柜把那些金子拉来吧。” “呸!”夏侯非又吐了口口水在地上,说道:“你们少来这一套。上一回,我拉来了两万两银子,还以为你们会用九三五的市价来折算。却没想到你们非得说是九三零,论来论去,最后我还得再拉回去!” 不管是金子还是银子,都是有成色之分的。 当时夏侯非拉来过的银子并不足色,要兑成足色银就得折价。 青衿堂那边估算以后,想按百分之九十三点五来兑换。 但当时经纬票号却只愿意折成百分之九十三。 原本青衿堂那里早已给经纬票号预留好了利润,现在又要少五个小点,那以两万两来算的话,也会让夏侯非多损失一百两银子。 算账先生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事的确是他们不对。因为市价放在那里呢。 主要是当时杜祖希想多赚这一百两银子,以为夏侯非生意大不会计较,谁知道夏侯非直接就把银子给拉走了。 算账先生陪笑道:“夏侯掌柜还惦记着呢。这事我们大东家已经教训过我们了。” 夏侯非不满地说道:“行了行了,该惦记的我自会惦记,生意该做的我还得做。就问你们,这笔金子你们收不收?” “收呀!”账房掌柜连忙问道:“还不知成色如何?” “有些杂,我的账房先生估不清楚,所以才叫你们过去看看。你们看过了报个数给我。若是我觉得不亏,直接帮我兑成银票就行了,谁叫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呢?” 算账先生却是疑问道:“夏侯掌柜,这事您不与那位爷商量一下么?” 算账先生口中的那位爷,说的即是刘永铭。 夏侯非不爽地说:“青衿堂我还是做得了主的,不过几千两金子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若不是六爷最近与杨掌柜有矛盾,且我那里的银库又堆满了,我才不会想着放你们这里的。有几个人不想抱着金子睡觉的?那可比女人香多了。” 算账先生却又陪笑道:“看来六爷的生意越做越大了,这现钱还能没地方放了?” 夏侯非答道:“六爷现在管着内务府了!西域那一边的生意越做越大,现钱自是越来越多。只不过六爷向来只喜欢银子,不喜欢金子,这事你们也当有所听说吧?给个痛快话,爷我没空与你们在这站着费那唾沫星子。” 夏侯非说的这一些几乎全是谎言。 这就是刘永铭在来之前交待夏侯非的话。 一来是想让杜春琦觉得杨光禄与刘永铭不是主属关系。 二来是让杜春琦觉得刘永铭还有许多现银没存。 算账先生连忙应道:“行行行,我跟您去一趟,看过再说吧。” “你们两都去!那些金子有些散碎,确实不好估兑,一个人弄到明天也说不成这事,我这人最怕这一天拖一天的。要不然……杜掌柜也亲自走一趟?” 杜祖希轻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想去,但我爹说了,我若是还敢踏进你的赌档一步,就把我的腿给打断,我还是不去了。” 杜祖希因为好色好赌,没少被他爹杜道次训斥。 杜祖希看了看身边的两位账房,说道:“你们俩去一趟吧。这里有我看着呢,反正今日也有大宗生意。” 那算账先生轻笑道:“那您就坐镇着,我们去了。” 账房先生说着便转身向后而去了。 票号的办事大厅是用一条长长的高柜台将前后给隔开来,这前后还不能相通。 所以要从后面走到前面来,还得从后门出来转到前门脸来才行。 夏侯非不是第一次来这间票号了,见得算账先生转身往后门去,他也不在这厅里呆着转身也向铺面外而出。 夏侯非才走到门口,还没走出铺面,嘴里便骂骂咧咧起来:“这乞丐,身材与我无二,却来做乞丐!呵!什么玩意呀!” 夏侯非骂得正是还坐在门口的刘永铭。 刘永铭却是不高兴地回嘴道:“我也想有钱呀。可无奈我什么手艺都不会,连做生意都没本钱。” 夏侯非脚步一停,又说道:“秦王府那一边正在收收府卫,何不去看看?” 刘永铭急道:“早去看过了,给的薪俸极高。但他们就收那些识字的。我却是半个字也不识。我若是识得字,便考秀才是去了,何必去他那里做个护院府卫呢!这混世阎罗有一出没一出的,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夏侯非打量了一下刘永铭:“看你这样却以为是个读书人,没想到还不识字?衣服哪里偷的?” “什么叫偷的呀!”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这是我辛辛苦苦在乱葬岗那边扒的!” “这块玉佩也是?”夏侯非指了指刘永铭腰间的玉佩。 第524章 千里寻亲 第524章 千里寻亲 刘永铭有些心虚地笑道:“这是我自己的!” “少来蒙我了!你……算了,我与你又不认识,何必多这一嘴。” 刘永铭吐糟着自己,而夏侯非却是又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刘永铭,走出了铺面,在门外等着那两名账房前来。 不一会儿,经纬票号的算账先生从后面绕了一圈便走到了前门来。 而此时,那夏侯非早已将马车准备好了。 他将那两名算账先生安排进马车以后,便让小厮驾起马车一起离开了。 此时这经纬票号门外就只剩下刘永铭了。 而分票号里头,也就只剩一名接侍客人的伙计与柜台后面坐着的杜祖希。 杜祖希见得门口的刘永铭又坐回了台阶之上,根要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有些生气。 虽然杜祖希有关系今日没什么生意是因为各家都在盘账。 但他还是觉得生意差就是门口这名乞丐儿带来的晦气所害。 杜祖希正想着让伙计去再赶一赶,却没想到门外又有一个人往铺面里走了进来。 那人三十多岁,长得是风度翩翩,即有青年才俊的英锐之气,又有成熟男人的沉稳谋算,甚至还带着几分军伍军将的英雄气。 只是那人因长年的不得志,显得有些颓废与萎靡。 但即使这样,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是可以用“不凡”二字来形容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府长史姚瑞甫。 姚瑞甫走进到经纬票号的这家分号里头,那专职接待的伙计马上笑脸相迎上去。 “这位客人,您这边坐。小人给您沏茶去。” “免了。”姚瑞甫说着向着店外张望了一眼,这才在伙计的带领下,在一张客桌边坐了下来。 伙计依旧说道:“我们票号最近最了一些今年的新茶,客人不妨尝两口。” 姚瑞甫有些心不在焉地又向外边张望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茶商都罢市了,哪里来的什么好茶,别哄弄我。” “是是是!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伙计问。 姚瑞甫冷笑一声:“ 打听这么清楚是想杀一杀生客么?你们掌柜平日里都是这么教你待客的?青楼里的姑娘还知道不问客人出身来路,你懂不懂人事?” 伙计一听就知道来的这位客人脾气大。 凡是脾气大的主都有来历,是大主顾,自己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伙计连忙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马上认错道:“是是是,是小人说错了,您多海涵。” 姚瑞甫白了伙计一眼,这才冲着门外招了招手。 正此时,四名力夫吃力地抬着两只大箱子便走了进来。 那四名力夫将箱子往店铺正中间放下时,姚瑞甫已经从怀中摸出了一串钥匙来。 钥匙自然是用来开锁的。 而刚刚被搬进来的这两口大箱子上面正好上了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钥匙就是用来开这两口箱子上的锁的。 而能锁起来的箱子,说明里面放着的一定是极贵重的东西。 一名力夫从姚瑞甫手上接过钥匙,小心翼翼地将两口箱子上的锁都打开来。 只见得两口箱子里头用一块红布盖着。 力夫没等姚瑞甫吩咐便掀开了红布盖。 一时间箱子里向外散射着点点金光,那金光着实令人夺目。 箱子里放着的正是满满的黄金。 伙计看着两口箱子里黄澄澄的金子,嘴角里都快流下口水来了,那脸上也都乐开了花。 但那姚瑞甫却是完全不在意,还不停得向外张望着。 伙计连忙对姚瑞甫说道:“这位爷,我们店里虽然没有好茶叶,但早上开门之时路过一瓜农,跟他买了两只新鲜的甜瓜,小人去给您杀一个来尝尝,给您解解渴。” 姚瑞甫还是心不在焉地说道:“行,正好解渴。对了伙计,问你件事。” “爷您说。” “门口那个人是什么人?”姚瑞甫说着指向了外面的刘永铭。 伙计笑道:“是个路过的乞丐,东市里多的是这等小人物。” “只感觉眼熟得很……” 姚瑞甫犹豫之时,站在柜台里的杜祖希却是问道:“这位客人,您带来的这两箱金子,是想寄存在我们票号里呢?还是想汇到别处去?或是存成银票?”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活期、死期也都有不同的利率。何况是要收取保存费的古代社会呢。 如果只是寄存,那么就只是收一点的寄存费,开具一道存单而已。 但这样的寄存单是不能在别的分号里取出金银来的,必须只能在原寄存的分票号里取。 若是汇款,则是要收取一大笔费用。 毕竟银子的异地流通是十分麻烦的。 除了防盗,运输的路上还得人吃马嚼,花费其实不在少数,也是十分不方便的。 虽然经纬票号可以用独特的分票号间的结算业务而省去这一笔运输开支,但不管如何,这都是花上大量的行政成本。 票号最常见的业务即是将现银兑成银票,在异地将银子取出。 宋朝出现的“交子”即就是这种业务,又称为飞钱。 因为需要异地存取的关系,看似在给票号增加现银的行为,实际上还是要花费许多的成本的。 所以将银子存成银票是要给票号手续费与保管费用的。 杜祖希这么一问,那姚瑞甫却叹了一声,说道:“算了,都存上吧。反正也都没用了。” 杜祖希笑道:“这位贵客真爱说笑,这可是黄金,怎么可以说没用了呢?” 姚瑞甫又高声叹了一下,言道:“我是从榆林府来的。” “听您口音我已听出来了。” 姚瑞甫其实不是榆林府人,而是延安府人。 但姚瑞甫在榆林府的征北大营任职了许多年,所以也学会了榆林府的口音。 姚瑞甫说道:“去年临冬一场寒灾袭来,我岳丈他老人家就不行了。我岳丈只此一女,他临终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他在长安还有一个堂侄。让我帮忙寻找一下我妻家那支宗族唯一留下的血脉,将这八百两黄金钱都遗赠于他。我来到长安城……” 姚瑞甫说着又叹了一声去。 杜祖希也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客人的岳父死了,想把家里的金子遗留给族中唯一子弟。 但这位“客人”好似没找着,只得把这些金子先存起来。 但是存这些金子是要有手续费与保管费用的。 这些费用若是自己掏,那自己还倒贴。 若是从这些金子里出,怕将来找到了人,却又说钱对不上数。 这是一件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的确很让人为难。 杜祖希只得笑道:“是呀,长安宏大,加上周边,计百万丁妇。茫茫人海哪里能找得到人。还是先存着吧。我们经纬票号最是讲信誉,想来您也是听说过的。若不是信得过我们,您也不会踏进这个门来了。” 姚瑞甫笑道:“是这么位。 杜祖希马上言道:“客人看这样行不行。这些金子呢,我怎么看也就是一千两左右。您把这些金子全额都存在我们票号里。我每个月收您一两五钱银子,一年收你十八两,以五年为限。” 那姚瑞甫问道:“那五年以后呢?” “五年之后,如若还没有人来取这笔金子,我这里也不再收您其它费用。为您免息再存二十年。如若二十年以后没有人来取金子,则视为遗弃了这笔金子,而归我票号所有。当然了,您也绝不可能会把这些金子给忘了。到时候您凭单来取即是。” 八百两黄金存二十年,最多就只要九十两银子的保管费用,这其实已经是很便宜了。 杜祖希之所以会开出这样的价钱来并不是他傻,而是因为他的贪婪。 杜祖希从姚瑞甫口中得知这笔金子其实是别人的,这说明姚瑞甫短期之内是不会来取黄金的。 至于什么时候会来取,那定是遥遥无期了。 因为杜祖希看出来姚瑞甫已对找人失去了希望。 二十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不长。 像这样存了金银而没来取的情况,在票号其实也是十分常见的。 不管是忘记还是病亡,或是出走他乡,在这个乱世里更是十分常见。 只要契定时间到期,那么这些金银就归了票号所有。 就算是将来有人取走了,杜祖希也是不亏的。 只要黄金留在自己的票号里,那就会变成流动资金,对票号也是十分有利的。 杜祖希是个生意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九十两的低价将这笔金子留在自己的票号之内。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五年……九十两。这个挺合适的!那就……” 姚瑞甫正要之答应,伙计从一边端来了一碗甜瓜。 那伙计将水果盘放在了姚瑞甫所坐椅子边上的茶几之上。 姚瑞甫正当要伸手去拿瓜吃时,两眼一瞟,却见得门外的 刘永铭正向着铺面里头张望着。 刘永铭用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着那桌子上的甜瓜,这让伙计越发得不爽起来。 伙计连忙快步去到刘永铭的面前,挡在了他身前。 伙计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再敢这般,我就得报官了!这么跟你说吧,你还是避点嫌为好,省得我这里少了点东西赖到你的身上去!” 第525章 金子真甜 第525章 金子真甜 刘永铭哼了一声转身正要走。 却听得那姚瑞甫突然叫道:“等等!” 姚瑞甫扔下刚抓在手上的瓜,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奔到了刘永铭的身前,紧张兮兮地说道:“这位朋友,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腰间的玉佩给我看看?” 刘永铭轻退了一步,连忙捂住腰间玉佩,警惕地问道:“你要做甚?”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也只是……” 姚瑞甫说到这里,马上停下了话头,低头快速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不一时,姚瑞甫便从身上也摸出了一块玉佩来,并且将玉佩放在手掌之中,展示给刘永铭看。 姚瑞甫紧张兮兮地说:“你身上那块玉佩可是与这一块是一对的?” 刘永铭迟疑了一下,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捂在手中,甚至还偷偷地看了一眼。 那伙计却是也偷看到了,他惊呼道:“还真是一对的!” 其实那两中玉佩并不是一对的。 皇帝刘塬原本钟爱的秦王妃手上原本有两只。 一只是刘塬送的,一只是秦王刘隆均送的。 刘塬送的那一只被秦王妃改了字样,送给了傅远山,后来被刘永铭所得。 而秦王刘隆均送的那一只被秦王妃塞进了环儿的襁褓之中。 原本是在环儿那里的,后来被陆琳琅也送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手上其实还有第三只,便就是从户部尚书丁成儒那里拿来的太后的那一只。 现在姚瑞甫与刘永铭手上的那两只,一只是当年秦王的,一只是皇帝刘塬的,并不是一对。 但因为形制看起来很像,所以被伙计误认为了是一对的。 姚瑞甫装作兴喜,他连忙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我可终于找了你了呀!这几个月以来我是食不知味呀!” “你是……”刘永铭问。 姚瑞甫言道:“你在榆林府是否有位族叔?” 没等姚瑞甫说完,那刘永铭连忙说道:“有有有,当然有了!” “那就是我家岳父呀!他临终前有所交待。哦哦哦!” 姚瑞甫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出来递上前去。 刘永铭接过信,但却是反着拿的。 他看了看信,却倒是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此时装作不认识字,好似又不敢让姚瑞甫知道自己不识字。 那演技都赶上老戏骨了! 姚瑞甫言道:“这是我岳丈临终之前所写,上面写着托我给你带来黄金八百两。就是这两口箱子。我因一直寻不到你,又恐被贼人所盗,所以就想着今日存进票号里来,却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伙计之前是听到过刘永铭曾说那玉佩是从死人那里扒来的。 伙计心中好似明白了整个因果,他正想要说话,听得柜台后面的杜祖希轻咳了一声。 杜祖希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就是不要让伙计去说破这事。 但不是因为杜祖希怕引起什么别的麻烦来,而是他贪婪之心又作祟了。 杜祖希之前亦是听到了刘永铭说话,也知道玉佩不是他的。 且后来夏侯非来的时候,刘永铭又说了一遍,这让杜祖希的记忆十分深刻。 伙计回头看了仕祖希一眼,会意过来,也没敢说话。 刘永铭一听到有黄金八百两,嘴角都快得乐开了花来。 刘永铭对姚瑞甫问道:“如此说来,你是我的……” “我是你堂姐夫呀!” 刘永铭吱着牙说道:“八、八百……” “八百两黄金!”姚瑞甫说着指了指票号大厅里放着的两口箱子。 姚瑞甫怕刘永铭不相信,连忙拉着刘永铭向里走。 刘永铭指着那两口箱子里的黄金,颤抖着说道:“这、这,这是我的了?” 姚瑞甫言道:“我就是为这事来长安的!现在就是你的了!” 刘永铭慌忙得拿起一锭金子就往嘴里塞。 他把金子一咬,拿出来看了看那金子上的咬痕,傻笑道:“真金子呀!真甜呀!” 杜祖希看着刘永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脸上表现出许多不屑来。 刘永铭看着那姚瑞甫,连忙又拿起两枚金锭往姚瑞甫身上塞:“给你,这个给你!” 姚瑞甫呵呵笑道:“我若是想要,早就私吞了,不会与你说这些!” 姚瑞甫说着将那刘永铭塞过来的金子又放回了箱子里。 “那你现在是想……” 姚瑞甫连忙说道:“不不不,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这些金子都是你的,是你的!也算是了了我与你堂姐的一桩心思事了!” “我……我……我也拿不动,拿不走呀!” 那站在一边的伙计连忙说道:“何不就存在我们票号里?刚刚这位先生就是来存金子的,已与我们掌柜说好了价了!” 姚瑞甫笑道:“金子每一锭都是要过秤的,他们接收起来也没这么快。那这样,你先在这里存金子,我即刻回去把你堂姐叫来!” “叫我堂姐?” 姚瑞甫欣喜地说道:“是呀。她也来长安了。我去把你堂姐叫来,你存完金子,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吃顿团圆饭,明日祭个祖,与祖宗们说说已将你找回了呀!” “最好最好!”刘永铭连忙说道,“你快去!快去吧!” 姚瑞甫拱手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姚瑞甫说完,急急忙忙地赶出了票号之外。 姚瑞甫一走,刘永铭马上冲到柜台前大声地说道:“快!快!把金子给我存了。快些把票据给我。不,我不要金子存单,你都给我换成通用的银票就成!” 那杜祖希好似看穿了一切似的。 他冷笑一声说道:“这位朋友,运气不错了。扒了件衣服,捡了块玉佩,白得人家八百两金子?” 刘永铭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我……你兑不兑,你不兑我叫几个人来抬到别的票号去了!” 杜祖希笑道:“兑是要兑的。但不是之前那个个兑法。原本一两金子市价可以兑十一两三钱银子的,但我不能这么给你兑。” 刘永铭心急得看了看门外,着急地问道:“你想怎么兑?” 杜祖希笑道:“一两金子只与你兑九两银子,你可以不同意,但我也不会让你把金子拉走。我不仅会等着刚刚那人回来,我还会报官!” “别别别!”刘永铭一听到报官二字连忙紧张了起来。 他说道:“兑兑兑,九两就九两。你快些就是了!” 杜祖希乐道:“怎么这么怕那个人回来?” “有你赚头,哪里废那许多话呀!” 杜祖希哈哈笑了一几,对伙计吩咐道:“小厮,把箱子里的金子,一锭一锭得拿到柜台上来。秤一锭过一秤,每过一锭都要让这位客人看到。” “看什么看呀,没空与你们说这个,你倒是快些呀!” 刘永铭说着又向门外看了过去。 杜祖希冲着那伙计便了个眼神,伙计开始慢条斯理地开始搬那金锭。 刘永铭心中着急,几步走到那票号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而后又走了回来:“你们快点行不行呀!” 杜祖希轻轻一笑,看着柜台上的正在过秤的一锭金子却是又凑起了眉头来。 他看了看天平秤上的砝码,又看了看那两箱银子,心里面却嘀咕了起来。 “不对!这一锭足有十一两重。这两箱怎么看也就只有八十两锭。如此说来……还是再称几个吧。” 杜祖希偷偷得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伙计,对伙计便了个眼色。 伙计十分聪明地从两口箱子中,又拿了两枚放在柜台上。 杜祖希一边看秤,一边对心不在焉的刘永铭说道:“我说这位好运人,你也不过来看看我的秤,就不怕我短了你的金子?” 刘永铭又来到那铺面门口张望着,而后对着里头的杜祖希说道:“你若要不怕砸自家的招牌,就短我几两好了。怕是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金子也是白来的,不会与你计较那许多!你快此即是了。你若是慢慢吞吞,等那人回来,万一将我识破,你可就没有那些好钱使了!” 杜祖希呵呵一乐,言道:“你倒是心宽。” 杜祖希说着便忙活了起来。 按之前姚瑞甫所言,这两箱金子合起来是八百两,一箱就是四百两。 十两一锭,一箱也就是四十锭,两箱一共八十锭。 锭数是没错了,但这一锭却不止十两,而是有十一两之多。 换言之,这里一共有近九百两的黄金,比那封信上的足足多了一百多两。 杜祖希嘴角一翘,看着那不停在门口张望的刘永铭叫道:“喂!给你秤好了。” 刘永铭连忙跑了回来。 杜祖希笑道:“一共是八十锭,一锭十两,共计八百两。我也得跟你说清楚了,每一锭其实还多那么一点,但你这金子并不足金,我得扣一些,给你个整数八百两。一两金兑九两银是我们刚刚说好了的。这里是一张七千二百两的银票。” “快给我!” “别急呀!”杜祖希手里拿着一张刚开好的银票,笑着说道:“我是开好银票了,但还得拿到账房去复核用印呢。一共四道印章!” 第526章 没事找事 第526章 没事找事 “你莫要卡要!你再这般,我便不存了,我一走了之,你什么都捞不着!” 杜祖希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明白。行了,我也不与你再说别的了,你在这张收据上签上名,我把开好的银票送进去用印。然后你就可以拿走了!” 刘永铭一愣,气道:“签字?我要是会写字,还能落魄到这地步?你明知我不会签字……你多赚了几百两的银子,还想怎得?” 杜祖希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想为难你,不会写字,就印个手印吧。这叫童叟无欺!” 杜祖希轻笑着,称来了一盒印泥。 而后杜祖希便转身进了后面账房之中。 刘永铭此里嘀咕着:“这话从你嘴里传出来真刺耳!” 伙计是听到了,但他却是不敢声音,他怕黄了票号的这桩生意。 伙计老实得从柜台上拿下收据与印泥,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了待客的桌子上。 刘永铭走到桌边,伸出大姆指在印泥那里沾了沾,而后在那张票据上盖了一下。 伙计收好收据与印泥放回到那柜台之上后,不一时杜祖希便走了出来。 杜祖希手里拿着那一张七千两百两的银票从柜台上的小洞里递了出来。 刘永铭一把夺了过来。 他看了看银票哈哈笑道:“我有银子了!我得去最好的青楼,找最好的姑娘!红杏楼!哈哈哈!我就得去红杏楼风流一把,看谁还敢小瞧我!” 杜祖希心里吐糟道:“不识字红杏楼里的姑娘会接客?笑话,也不打听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刘永铭一边收银票一边对杜祖希问道:“一会儿那人回来,我却已不在这里了,你如何与那人交待呀?” 杜祖希笑答道:“我这里又不是拘人的衙门,谁要来谁要走,我可做不了别人的主!再者说了,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且兑换之事也是他临走时说的。他可没处告我去!” 刘永铭轻笑一声:“那你好自为知吧。我走了!” 刘永铭说着便向前急冲冲地跑走了。 杜祖希一见刘永铭出去,连忙又拿起算盘开始计算今日这一单赚了多少钱。 那边上的伙计连忙嬉笑着上来:“掌柜的,这一单没少赚吧?” “放心,一会儿赏你两子,你也找个娘么乐一乐。” “那就多谢掌柜了!”伙计喜出望外。 正当杜祖希与伙计正在得意之时,从店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刚跨过门店大门,右脚拌在左脚之上,一个不甚便直直地摔了出去。 杜祖希一眼向着柜台下看了过去,只觉得地上趴着的人特别眼熟。 这个人也是店里的一员伙计,但他不在前头支应招呼,而是在后院帮忙,是刚刚那两位算账先生一起带去的一名小厮。 没等杜祖希生气发问,那小厮便一只手撑着前身,另一只手指着外门叫说:“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吧,两位先生在青衿堂被人扣下了!” 管理分票号的也称掌柜,毕竟这间铺面都归他算。 那杜祖希一听自家的先生被人扣下,脑门便冒出火星来! 他生气地说:“夏侯非敢扣我的人?他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不、不是夏侯掌柜扣的人,夏侯掌柜正说和着呢。若不是夏侯掌柜,我们的两位先生怕是、怕是……反正要不是有夏侯掌柜在那里,两位掌柜就完了!” “什么?”杜祖希一脸的疑惑:“往清楚了说。 此时小厮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来到高高的拒台边上,抬着头对杜祖希说道:“今年的新茶不是一直都没上么?” “是呀,怎么了?” “但是人家青衿堂就有。说是四通商货行的小掌柜孝敬给六爷的,六爷转手就赏给了夏侯掌柜。夏侯掌柜人是真好,一点都不吝啬,上上品的明前茶呀,说泡就给泡了。连小人都有一碗尝呢,他还准备了一些糕点,我们两位先生贪嘴就多吃了几碗茶。” “谁让你说这个了!说一说出了什么事呀!”杜祖希越发得不耐烦。 “坏就坏在这里了!茶喝多了尿也就多。二位掌柜看货看了一会,便要一起去茅房。谁知……谁知……” 其实那两位算账先生并不是真的喝多了水要一起去茅房。 而是他们两个人想要单独得走到没人的地方合计一下。 他们二人本来就是去青衿堂看黄金成色的。 在看完以后要商量一下,估出一个成色价出来。 这种商量当然不能让夏侯非听了去! 若不商量出同一个数目,两个人说出来的数不一样,那非得让夏侯非钻了空子不可。 杜祖希着急地说:“谁知什么呀!快说!” 那小厮苦着脸说道:“谁知、谁知茅房里有个女人蹲在里头!二位先生往茅房里进近,那女人就……就叫了起来了。这么一叫,两位先生就、就被人当场摁在茅坑里了!” 杜祖希两眼一瞪,气道:“夏侯非跟我们玩这一手仙人跳呢?” “应该、应该不是仙人跳……” 杜祖希疑道:“不是?既然不是仙人跳,那我们两位先生不管看见没看见,就只说没看见,更不是故意进去的。然后给人认认真真地鞠个躬、陪个礼。再给人家赔点银子,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小厮心急如焚地说道:“两位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坏就坏在这么说了!” “这话什么意思呀?给银子都不行?” 小厮连忙说道:“就是给银子给出事情来了!那妇人……妇人当时就要去寻死,说是……说是先失了名节,后又被人用金钱所辱!” 杜祖希气道:“矫情!十两银子不行,那就一百两,我就不信了,还有银子摆不平的!” “就是摆不平!那位妇人不是一般人!” “到底谁呀?” 小厮急道:“御史台右都御史侯不平的夫人!” “三品大员的夫人呀?还是御史台的?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杜祖希一听也一下子急了! 他怒道:“长安城谁不知道青衿堂其实是个赌档呀,她一个三品大员的夫人跑那里去做甚呀?” 小厮言道:“说是……说是……侯御史之前有向六爷借了一笔银子,每月侯御史都得派人来给六爷送利钱!爷,您就快去看看呀,不管如何,先把两位先生给弄回来呀。” 侯不平在商洛府做过一任知府,当时商洛府大疫,侯不平又不敢动手库银,用也没有多少库银可以用,于是便向行商罗仁轨借了一些。 却没想到刘永铭才是罗仁轨背后的东家。 一开始刘永铭只是想试试这个罗仁轨口中的好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为了一方百姓而让自己负债累累。 更或者是慷国家之慨,用库银给自己赚取名声。 却没想到侯不平真的借了利钱来救济商洛府的百姓。 刘永铭其实也不在意那几千两银子,毕竟当时他自己就出了几万两来赈灾! 他更是没想过要把给侯不平的银子给要回来。 只是侯不平本就是那种正直之人,不想欠刘永铭什么,更不想与刘永铭扯上太多的关系。 于是侯不平便想方设法的还钱。 他还在商洛府的时候便就托朋友或是当时的名望来长安时给刘永铭还钱。 后来他来到了长安城,也就没必要麻烦朋友帮忙代送了。 但问题是他真不想与刘永铭有什么关系,所以便就没敢往刘永铭皇子里所那边跑。 后来刘永铭封了秦王,那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到秦王府来了,以免让别人误会自己是刘永铭的门人。 于是侯不平便让自己的妻子往刘永铭的产业那边送钱。 而刘永铭的产业多是风月场所。 红杏楼、绿绮阁、白露亭等等,里头都是有美姬艳妾的,侯不平自己妻自然也就不能去那里。 她能去的也就是黄骊集、青衿堂。 但主事的夏侯非人是在青衿堂,于是侯不平之妻便是往这里送钱。 杜祖希听得小厮将情由说完,他连忙问道:“夏侯非不是在哪么?他怎么说?” “夏侯掌柜帮忙了,他好说歹说这才把侯夫人给稳住了。最后……最后报了个数目。” “什么数目?” 小厮说道:“两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 杜祖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柜台上的算盘珠子,又看了看那小厮,问道:“多少?” “两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 杜祖希脑门像是被火点着一样,着急地问道:“他怎么报出来的这个数目?” 小厮言道:“说是他家侯御史最近因为长安城里流民过多而思愁过甚。长安府衙山知府那里这几日登记在册的流民便有三千一百七十五人之多,如若两位先生愿意给这些流民每人筹备半担粮食,侯夫人就可让今日之事就这么过去。如若今之内筹不到,那……那……” “那又如何?” “她便要为自己的名洁而一头栽进曲江池里!” 杜祖希问道:“今日米价如何?” “没变,还是十七文一斤。折一两七钱一担。” 第527章 一摔两半 第527章 一摔两半 杜祖希连忙在算盘的另一侧边算起了账来。 他一边算一边喃喃地说:“三千一百七十五人,每人半担,就一共是一千五百八十七担半。一担一两七钱。一共是……二千六百九十八两七钱五厘?” 小厮言道:“应该是,小人不知算术。您算出来多少就是多少。” 杜祖希咬着牙说道:“我这一单就只赚了两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我再把银子给他,我就剩五厘?合着我这一天给她白干了?” 姚瑞甫带来的金子其实一共是八百七十六两,原本可以折成银子九千八百九十八两八钱。 但杜祖希就只能刘永铭报了八百两,还是以十兑九给兑的,就只给了刘永铭七千二百两。 所以杜祖希自己是从中贪了两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 夏侯非给杜祖希报的数目,也就只比这个数少了五厘而已。 愣是谁也无法说出这会是巧合来! 杜祖希急道:“这不是……不就是他姥姥的仙人跳么!那妇人真是右都御史之妻?” “肯定是!青衿堂那里聚集着一些书生。都是读书人,有几个来围观的将人认出来了。掌柜的,您快拿个主意吧!两位先生那里……” 杜祖希咬牙切齿地说:“我若是不给呢?他侯右都就得天天找我们的麻烦了?” “这个……掌柜的,小人觉得……最好是给了吧,回头我们再去大东家去合计,现在……” 杜祖希心中虽有不甘,但那小厮说的还真就是对的。 这件事情他杜家还真是耗不起。 上市公司老总不会主动去与银监会叫板。 酒店经理与股东们也绝对不会去招惹消防局。 行政总厨也不会与卫生局的人大声叫嚣。 户外广告公司绝对不会去与城管城建闹事。 侯不平虽然只是右都御史,挂名于御史台,但他也是有监管职能的。 这要是三天两头的来查你的账,就这一件事,票号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侯不平可不是宫千树那样的死脑筋,他自是有办法的。 杜祖希咬了咬牙说道:“行吧行吧。我写个条子。以我的名义先从票号里支点银子出来。账面上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会与我爹去说。你与账房里的出纳一起去,先把两位先生赎出来再说。” 小厮一愣,问道:“您不去呀?” 杜祖希十分生气地说:“你又不知道我爹什么脾气!他可不管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只要我再踏入什么赌档,他定会打断我的腿!他这人就是这么不讲理!唉!这事给闹的!快从后门那边进来领银子呀!” ………………………… 小厮按经纬票号的章程进到票号里间,取了银子之后便与出纳一起去了青衿堂。 而杜祖希则是置着一脸的气,站在柜台后面。 今日杜祖希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他憋着一肚子的气,原本是想见着什么人就冲什么人发火。 可偏偏今日运气就是这么背,一个进来的客人都没有。 别说是存银子的了,就连取银子的人都没瞧见一个。 杜祖希越想越是生气之时,之前那两个账房先生相互搀扶着,回到了票号里来。 他们不是从铺面正门走进来的。 而是从后门进去,经过财会房间之后,走进的柜台里间的。 那杜祖希原本就在柜台里头坐着,见得二人回来,连忙问道:“二位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两位账房先生连连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便各自去找椅子坐下。 在坐稳之后,其中一人这才应道:“别提了!这要不是有夏侯掌柜在,我们非得、非得……唉,人到倒霉时候……” 算账先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言道:“给东家找麻烦了。那两千多两的亏空掌柜不必担心。回来之时我们二人已经商议过了。我们会主动地去与大东家说,这两千多两银子,我们砸锅卖铁,都要还上。” 杜祖希不屑地说:“不必还了!” “这可不行!票号最讲究的就是账面。大东家那里本来就对掌柜您有些怨言,可不好因为我的事情而让他……” 杜祖希慷慨地说:“行了!记得我的好吧!那些银子,我给你们出了。” “您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呀?哦,不是,您当然有银子了,我是说……” “刚刚赚的!八十锭金子,我一兑九两给兑回来的,放心不会有后顾之忧!这事还真……” “金子?”一名算账先生迟疑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柜台边上。 柜台里间有一个存放临时收支银的地方,一般要是有大宗的金银交易,入账的那些金银是要马上收归进账房里的。 但这一笔账却是不同,杜祖希虽然是一兑九与刘永铭换的,但那是开的假账。 杜祖希入账时还是以一两金兑十一两三钱银子总有八百两黄金来入账的。 而且这里存的金子远远超过了那八百两。 杜祖希原本是想在今日营业结束以后,叫来众手下一起来把账给做了。 多出来的钱,他拿大头,然后每人赏那么几两几十两的。 所以,这些金子现在还存在柜台处,没有放进账房里去。 算账先生看着那些金子头便有些发昏。 杜祖希说道:“原来是要马上入库的,你们二人不在,手续不全,所以就先放柜台上了。这金子成色不错,即使是帮你们把那两千两银子给付了,我们还能赚三厘火耗。” 算账先生心中迟疑了一下,拿起了一锭金子放在手上颠了一下。 他心中大感不好,他咬着牙将那锭金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突然,他猛得将金锭向着地面上砸去。 杜祖希被他这一意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杜祖希正想要阻止之时,那金锭已砸在地上。 顿时金锭就裂成了两半! 黄金其实是很软的,人为地摔打在地面的砖石上一般情况下撞到的金锭部份也只会被砸平一些而已。 能一摔摔两半,只能说明, 这根本就不是黄金! 杜祖希有些发蒙!看着那表面黄金里头乌黑的“金锭”愣在了当场。 算账先生突然叫了起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还一兑九!怎么可能的事情!” 杜祖希见此情形,身体与脸上的表情都坚硬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地上一摔两半的黄金,一动也不动。 而后突然又软软地摊坐在了椅子上。 “我、我、我怎么……不可能呀,我怎么可能会看走了眼呢?这成色、这重量……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里外里万两银子呢!” 算账先生马上说道:“掌柜,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快回去与东家说一声吧!” “东家?”杜祖希一愣,反问道:“你说我爹呀?他若是知道这事非得把我给杀了不可呀!我、我……” 算账先生将手一摆说道:“掌柜的!您现在还没想明白么?” “什么?” “从那乞丐坐到门口开始,到夏侯非进到我们店中,以及那二人在我们店里相认,那都是计呀!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呀!” 杜祖希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红杏楼!” “什么?” “他说他去了红杏楼!我找他去!” “别!”账房先生连忙说道:“他能告诉您红杏楼这三个字,说不定也是在他的算计之中。如今之计得先回总票号与大东家说一声。不管是将那人找回,还是去报官,也都得让大东家来拿主意才行!” “我爷爷?”杜祖希咬了咬牙,说道:“不行!我得先自己处置!在我爹、我爷爷知道之前就得把这银子要回来!要不然以后我在杜家就没办法混下去了!” 杜祖希说着转向便向边门而去。 算账房先生连忙叫唤了起来:“掌柜的!掌柜的!不可呀!不可呀!” ………………………… 黄昏。 红杏楼。 红杏楼牌坊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两名院护站在牌坊下面,双手插在胸前,看着那里进进出出的人流。 作为长安城里最大的销金窟,这里的姑娘可不必像别的青楼那样需要姑娘站在街外头叫嚷着“大爷来玩。” 红杏楼的档次极高,一般的客人红杏楼还不愿意接待呢。 “一般的客人”指的是有点小钱的人。 对于这些人,红杏楼都是以劝走为主。 并不是欺负他们消费不起,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确是不什么好地方。 有点闲钱做什么都好,就别往这里面来了。 进来一次若是迷上,那么那点小钱最后不仅得花了,还得把自己的家财都散尽了。 能进红杏楼的,或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们有的是银子。 或是有名望之人,他们有的是人请。 正如杜祖希说的那样,红杏楼里是不接待不识字的人的。 总之,这里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来的地方。 此时,从街口缓缓驶过来一辆马车。 朝廷有定制,马车的大小及车顶上的装饰都是有着严格的要求与限制的。 若是超出官方指定的规格,那么就可以用逾越罪来治罪了。 第528章 渔歌晚唱 第528章 渔歌晚唱 车顶的部份装饰与漆色是不可以更改的,车顶沿边四角向下垂着的饰品也不能用上红缨、描金、嵌金、天青、朱红等颜色。 但许多有钱人家还是花了大量的金钱在马车的装饰上。 比如在车厢前挂上一串东珠,或是宝石串。 至于车身的装饰,只要不用描金之类的工艺、不雕龙象,官府并不会管你雕的是鬼谷子下山,还是萧何月下追韩信。 只要不是潘金莲倒挂葡萄架,官差一般也是不管的。 所以即使官府对马车有所规定,是不是豪车还是能一眼看得出来的。 现在使来的这一辆,即是一辆豪车。 不只是雕工优美,而且用于驾车的马匹都显得与众不同。 那是一匹阿拉伯马,与汉朝的汗血宝马几乎就是同一品种。 长安城里能把种价值千金的千里马拿去拉车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即是混世阎罗刘永铭。 另一个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大掌柜杜春琦! 马车在红杏楼前一停,那马车车夫便将马鞭放到一边,急速地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他在跳下来的同时,随手还将自己驾驶室边上的一个小板凳捞在了手上。 马夫连忙往向车厢尾部而去。 当马夫将那小板凳放在车尾的地上时,那车厢的后帘亦是被人用手挑开了。 马夫连忙上前搀扶,只见得一名老者从马车上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兼大掌柜杜春琦。 杜春琦的年纪比杜春秋还大了几岁,满头的白发不夹带一丝的黑色。 那带着苍桑的老脸上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的精神面貌很好,虽然手脚有些不利索了,但看上去还是像能在青楼里玩一夜的人。 杜春琦没有着急着进红杏楼,而是抬头看了看红杏楼的牌坊。 “老爷,您在这里等等,我停好车与您……” “不必了!把我拐拿来。”杜春琦说着伸着手等着马夫给他递手杖。 马夫犹豫得说道:“可是老爷,那混世阎罗……小人还是……” “这里又不是什么龙谭虎穴,只不过是刘六子一个平常的消遣去处而已。我年轻时也没少钻这花街柳巷,你还嫩着呢。把车停到一边,等我出来。别愣着了,把拐给我。” 马夫见得自家老爷如此,只得到车里取了拐递给了杜春琦。 而杜春琦却是自信地笑了一笑,而后便走进了红杏楼里去了。 此时红杏楼大厅里早已经是客人满厅。 中间舞池的胡姬跳着火辣的热舞,边上用屏风围着的客座上传出的姑娘的莺笑声与墙边吹拉弹唱的音乐声拢为一道。 红杏楼里此时处处显着纷闹、 喧闹与热闹。 年轻人喜欢这种夜生活,可对于像杜春琦这样的老年人来说,他的耳朵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杜春琦稳了稳心态,全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径直得就往红杏楼深处而去。 红杏楼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客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常有一些这样的名仕进来。 陆预当初虽不是来狎伎的,但怎么说也算是进来过。 而云岗先生彭仕祯则是实打实的来玩的,最后他是怎么离开的,想来只有当夜站在云岗先生身后的那位姑娘才知道。 但一头白发的杜春琦还是引起了部份人的注意。 杜春琦正往里走,一名跑堂便迎了上来。 没等那跑堂的说话,杜春琦随手便递了一枚银豆上去。 那跑堂连忙把手一收,藏在了背后。 杜春琦奇怪地问道:“有赏也不接?” 跑堂陪笑道:“别人的赏小人都敢接,一文两文的不嫌少,十两二十两的不嫌多。但杜老爷您的银子,小人实在是不敢接。您里头请,六爷正等您呢。” 杜春琦对这个跑堂认识自己是是一点也不诧异,因为他知道刘永铭做这许多算计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杜春琦微笑道:“刘六子的请客方式越来越有意思了!前头带路吧。” “您这边请。” 跑堂手一伸,而后在杜春琦的侧前边带起了路来。 红杏楼有一间最大的雅间。 这间雅间原本是珏瑶姑娘独用的。 虽然珏瑶姑娘已经搬到了秦王府去住了,但她因为还没与胡梨交接完,时不时的还得回到红杏楼来,所以这间雅间依旧没有其她人敢使用它。 杜春琦被带到那雅间的门口,跑堂轻轻地用很有节奏感的敲门方式向雅间里的人透露着某种信息。 不一时,那雅间的房门便打开来了。 雅间房门一开,从雅间里便传出了幽幽的琴声。 来开门的是珏瑶姑娘,但那琴声还要继续,可见抚琴的并不是长安第一名伎。 珏瑶姑娘怕惊扰到里面抚琴人的琴意,也不说话,只是侧过身子,将道让了出来。 那杜春琦拄着拐大步地走了进去。 只见得雅间里用于演绎的小高台上正坐着一位年青人。 他正闭着双眼,在一张琴案上抚着一把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古琴。 上了年纪的杜春琦好似一早将整个世道都看透了,他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感到意外与惊奇。 杜春琦缓慢地走进雅间,他的脚步十分轻缓,甚至连那把拄着的拐,也没戳到地上,像是在担心自己发出不该发的声音而打断抚琴人。 抚琴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的双眼是闭着的,他此时的心里好似只有琴曲。 那音节从琴弦之中发出,琴音奇趣,幽然天得。 琴音之中像是能让人看到微微凌波,又似有船影溜江。 又仿佛能看到夕阳夕下,更听得到有渔女在舟头歌唱一般。 杜春琦侧耳听着,轻步走了进去。 他这刚一进去,那一边珏瑶姑娘便已将雅间房门关了起来。 而在雅间之内的桌子底下,一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正像蠕虫一样正在蠕动着。 那“粽子”的嘴里被塞着厚厚的一团裹脚布。 为防止裹脚被“粽子”吐出来,还在嘴巴往后脑部位上匝了一圈。 粽子不是别人,正是杜祖希。 杜祖希可怜巴巴地看着杜春琦,用蠕动来引起杜春琦的注意,希望杜春琦能快点将自己解救出云。 杜春琦头一低便看到了那蠕虫一样的杜祖希,但他却不为所动。 他默默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杜祖希伏伏来到杜春琦的脚边,像狗一样用身子噌着杜春琦。 却没想到那杜春琦将自己手中的拐杖,一下就捅到了杜祖希的侧边腹肚上。 这一下只痛得那杜祖希在地上又是一阵打滚。 可就是这样,刘永铭依旧还在闭着眼睛抚琴。 而杜春琦却也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欣赏着琴曲。 他不仅没理会在地上打滚的杜祖希也没有在意珏瑶姑娘奉上的茶水。 琴音幽幽,显出茫茫江面,夕阳意色。 而后琴声慢慢平稳,泛音感慨,最后尾音清绝。 一曲抚毕,刘永铭这才将双手松离了琴面。 那杜春琦已将拐杖靠在了一桌角一边,轻轻地鼓起了掌来。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从小高台上站起身来。 他一边向杜春琦一边来一边说道:“有些日子没抚琴,都有些生疏了,让杜老爷子看笑话了。” 杜春琦微笑道:“六爷您说的什么话。以您现在的琴技,想来连乌山先生都要赞许几句的。就这曲渔歌晚唱,也就只有六爷您能抚出其扬波之意,忘世之情。” 刘永铭在桌边坐了下来,微笑道:“杜老爷子谬赞了。” 杜春琦接着说道:“记得云岗先生曾在丹江口写过一首即兴小诗:江湖夕景虚一照,渔舟泛影月白娇。喧哗朝市空遗梦,惹得愁情共烦恼。忘乎于江胡,才是真谛之情怀。六爷虽在闹市,却似有隐退之意呀!”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也不知是赞同杜春琦的话还是笑对方说的不对。 刘永铭看了边上的珏瑶姑娘一眼。 那珏瑶姑娘连忙又沏了两碗热茶上来,将之前给杜春琦的那一碗也给换了。 刘永铭手一伸,笑道:“您请喝茶。这可是今年的雨前。外面可喝不到!” 杜春琦笑道:“听说了,长安城茶市还没开市。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今年的新茶。想来也只有六爷您的产业里能喝到新茶了!但我平日不爱饮茶,就是喜欢喝两口小酒。” 刘永铭哈哈笑道:“您老了,多饮酒可对您的身体不好呀。” 杜春琦也哈哈乐道:“我是老了,我若不多喝几口,怕以后就喝不着了。” “即是知道自己老了,那就做一些老人家应该做的事情。别像年轻人那般气盛嘛!平时钓钓鱼、听听戏也就行了。该过几年舒心日子便多过几年吧。话又说回来了,您还能再活多少年呢?” 杜春琦并没有把刘永铭的恶语放在心头。 他笑道:“我不是不服老,我也想过几年舒心日子。但有太多太多的人惦记着我们杜家那微薄的产业。哎,我那些后辈若是成器,我也就放权放手让他们去做了。可六爷您知道的,我的那些儿孙,个个都是像地上躺着的这个一样。没本事没能耐却又好面子,什么银子都敢赚,什么人也都敢惹,还没并点担当。直介没少给我们杜家惹祸呀。” 第529章 九牛一毛 第529章 九牛一毛 刘永铭笑道:“杜老爷子不要太谦虚,你们杜家可是人才辈出呀,你家长房的杜祖琯我也是见过的,是个不错人才呢!” 杜春琦摇头叹道:“六爷玩笑了,那孙子是庶出,不是嫡出,继承不了我的家业。” “嫡出就这么重要么?” 杜春琦笑道:“六爷这话是问我?” “这里还有别人么?” 杜春琦摇头笑道:“老头子我还以为六爷您想问皇上这句话呢?” 刘永铭一听,哈哈笑了起来:“杜老爷子,您这么聊天可不好,会把我激怒的。” “六爷您刚刚那么聊天也不好呀!而且您也不是那种那么容易就被人激怒之人。” “可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杜老爷子,你该退就退了吧,别再与我斗气了。斗来斗去为的是什么呢?即使我不跟你斗,再过上十年,我正值壮年,而您呢?黄土都盖在脸上了。” 杜春琦笑道:“我那些后辈,没一个成才的,他们没一个会是六爷您的对手。我若是不盯着,十年之内必定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没敢问,老头子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怎么惹到您了?” 刘永铭笑道:“我也不知道,他独一个人就冲到我红杏楼来挑事来了。您知道的,红杏楼有些年头没人敢进来惹事了。若是他挑了这个头,我还放他安然无样地走了,那我的红杏楼以后也甭想再开下去了。” 杜春琦也笑道:“六爷。您也别这么说,事情呢,我也都听说了。您设的局并不巧妙,说实话,只要我们老实经商,不贪那点便宜,想来能看得出来您那些黄金是假的。” 刘永铭感叹道:“人呀就这样,一旦起了贪念,双眼就会被蒙蔽。无论多假的东西,在贪贪作祟之下,他都想不到那会是假的。甚至他心里已知觉那可能会是假的,却还是报着一丝的侥幸来骗自己。” 杜春琦哈哈笑了起来:“我最佩服的就是六爷这洞查人心的机敏。但我相信,以后他会变好的,六爷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那一万多两银子,老头子我送您了。” 刘永铭轻笑道:“一万多两银子对你杜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再者说了,那也是我应得的。我费了这许多功夫,多少得拿点报酬吧?姑娘出一次茶围也是得收钱的,你把我当成贵一些的青伎也就是了。” 杜春琦面对刘永铭的自贬也笑出了声来。 他笑道:“六爷凭本事讹到的银子,当然就得归您所有了。这事要怪还是怪我教导无方,怪我这孙子没事招惹了您。” 刘永铭却语重心长地说:“招惹我的不是他,是你呀。” “哦?”杜春琦问道:“六爷这话怎么说的?” “如果今日杜老爷您怀恨在心,真把你这孙子留在我这里,我还真拿他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真把他杀了吧?你的面子我多少还是要给的。打他一顿,扒光了扔出街去,那也解不了我的气,也只会让我们两家越闹越凶。想来想去……” 杜春琦笑道:“六爷您不是那种不知分寸之人,您也讨厌麻烦事,若不是想达到什么目的,想来您也不会出此上策了。” 刘永铭笑道:“上策?杜老爷子可真会说话呀。” “我这人最不会说话,也最怕和像六爷您这样的人说话。不过我还是真想问一问,我若是不来见您,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孙子呀?” “我说了,我真不会将他如何。” 杜春琦呵呵笑道:“怕是我得到乱岗葬去找这小子了!” 一听到乱岗葬三个字,那原本还在蠕动的杜祖希一下子老实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刘永铭哈哈笑道:“杜老爷子说得哪里的话,您怎么就这么看我呢。我不是那种人。” 杜春琦微笑道:“可我觉得您就是。您这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偷鸡摸狗您干得出来,花尽心思布一张谁也看不出来的天罗地网亦是您的本事。聪明的局您布得了,不聪明的局您也布,对于您来说,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您的目的。” “言重了言重了。” 杜春琦问道:“我倒是十分好奇,如果我不配合,您还会使出什么手段让我不得善终?” 刘永铭摇头说道:“杜老爷子这话说的,我都想找个缝钻进去了。没那种事!没那种事!今日找您来,其实只是想跟您商量那件事情。只是因为你老不来找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出此下策了。” 杜春琦却是说道:“我派人去找过您。” “那也只是派人,而不是你!”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你来见我,与我去见你,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若去见你,你一句实话也不会说出来,到最后一定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 杜春琦哈哈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说了,我就只能用你孙子来让你就范了,还请杜老爷子莫要生气呀。” “生气是一定会生气的了,要看这气要怎么生。敢问六爷,您还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您就直说了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杜老爷子,您再这般说话,我们可就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杜春琦也哈哈笑了起来:“我来这里也不是来找您聊天的,您自然也不是来找我说笑的。我们还是明说了吧。您说个数,只要我觉得合适。” 刘永铭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缺银子的主!这事您知道的,我的银子都放在八方金典的杨光禄那里了。他的能力与杜老爷子您年轻时无二呀。再都说了,我可不是人口贩子,更不是追秧的。” 追秧即是绑匪,追秧子即是绑票,这是黑话。 杜春琦笑道:“就这不孝子孙,还不值得我拿银子来赎他。六爷今日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教训,我倒还得谢谢您,至少您没下死手。这要是换成了那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杨光禄,怕我这孙子怎么也得缺胳膊少腿了。” 刘永铭笑道:“您不是为他来的?” “六爷就别装这糊涂了。十万两!” 刘永铭摇了摇头。 杜春琦笑道:“二十万两,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得把存在杨光禄那里的银子存到我的票号上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上一次我就存了三十万两现银给您,让您渡了那一劫去。我现在手上是真的没有现银了,有的也都是银票,而且还都是你经纬票号的银票,就我那些银票所生出来的银息,一年至少让您多赚四万多两呢!您用二十万两银子就要把我给打发了?” 杜春琦笑道:“六爷谦虚了,谁都可能缺现银,您却不可能缺。而且您要的太多我也拿不出来呀!” “我也没管您要呀!” “您不要银子?” “不要!” “那您这是……”杜春琦有些疑惑起来。 刘永铭笑道:“这些年您与杨光禄斗来斗去,这市面上的利钱是越压越低呀。最后谁吃亏了?你没吃多少亏,他杨光禄也不吃亏,最后吃亏的都是我呀!我把现银存你那里,然后把银票放在杨光禄那里放贷,结果呢?我那么多的银子,一个月就只赚回来那么几万两?” 实际上,压低贷款利率的就是刘永铭。 对于刘永铭来说,一点点地挤掉经纬票号的生存空间对于自己未来开设票号是有好处的。 而且利率太高对商业行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不仅对商贾们周转不利,而且还会弄得物价居高不下。 杜春琦言道:“六爷,这事去年的时候我已与杨掌柜谈妥了,半年之间,我们谁都不会再降利息了。” 刘永铭马上说道:“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半年之内不会再涨了吧?我不想别的,就想与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涨。杨光禄那里你放心,我去说。” 杜春琦笑道:“真没办法涨了。我一涨,他就降。别看他的银子比我的少,可我赚的钱一点也不会比他多。而且这经纬票号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杜家全族共有……” “行了行了,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若是哭穷,这世上就没有富人了。你这是逼得我跟你要银子?不要还不行了?” “只要六爷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十万两银子,双手捧上!” 刘永铭笑道:“你哪里有什么难关呀。你不是每年都孝敬给东宫八万七千两银子么?太子那一边多少会帮你说话的吧?” 杜春琦轻笑一声:“八万七千两。呵呵。上一次您与我亲家、就是礼部的宿侍郎说,我那里还有四百六十四万八千九百多两的银子,您说的真是有零有整的呀。是杨光禄告诉您的吧?” 刘永铭点头笑道:“是他说的,那又如何?你们两家斗了这么久,互相下蛊之事难道没做过?我也不想管你们的烂事,就想问一问,东宫那里给你什么回复了?” “六爷何必明知故问呢?”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太子党可不想因为你一个外人而与大爷党冲突。他们可不想管你的事情呀,是吧?” 第530章 打听打听 第530章 打听打听 杜春琦并不说话。 刘永铭又笑道:“我说杜老爷子,您到现在还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么?” 杜春琦眉头一皱,言道:“还没请教。” 刘永铭白了杜春琦一眼,说道:“户部库银不足,别说河道那里了,就连官员薪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拨发,现在可都是用实物抵着呢。而你家却趁了四百多万两银子,与我汉国一年的税赋相当,你这让父皇怎么想?” 杜春琦叹道:“怀璧其罪呀。” “呸!你能怀什么璧!原本皇上那里也不做多想,你有钱也是你的事,父皇富有一国,还差你那三瓜两枣的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给东宫去送银子!你这让皇上怎么想?巴结太子,想早点让太子登基?盼着皇上早点死?” “我绝无此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不是犯皇上忌讳又是什么?你多聪明的人呀,怎么老了老了犯这等糊涂来?这也还算了,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也没有看到你作奸犯科,但你不该多报田亩呀!” 杜春琦连忙说道:“田亩之事是应山知府之求……”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不知道,杨光禄早告知我了。你为了多开分号,多报了些田亩好叫知府衙门多收点税,以此来巴结山隹高。山隹高一时糊涂就答应了。虽然他嘴上说你没有多报,多报的那些其实是被水淹了的那一批,我却是半点也不信!要求证这事也容易,等水退了以后,一丈量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这你能抵赖得了?” 杜春琦正想要说些什么,刘永铭一摆手,阻止他的话头。 刘永铭又道:“这么多事情合在一起,皇上那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你再有钱,有的也只是钱而已。国库再空虚,大汉国那还是皇上的!他要整治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田被人淹了是怎么一回事?开春一解冻,哪里的那么大的雨?还能把田给淹了?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有事!” 杜春琦叹道:“皇上对我杜家有意见也不是近两年才开始的。他对世家本就厌恶,之前是赵家,后来是李家,只不过现在轮到我了而已。给东宫送银子,我也是想着太子继位以后能对世家好一 些,至少不至为难我杜家。” “谁跟你说这事了?就问你淹田之事!” “我不知道六爷什么意思。”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工部那里有人跟你说,皇上对你杜家很不满意呀?你原本不信,反正与东宫里的人也熟,于是就去打听了。没想到人家工部那里的人说的居然都是真的,这让你很是担心与害怕。是不是这样?” 杜家多报田亩之事是有人故意引发的。 杜家与东宫有瓜葛,而被淹的田亩的另外一边的好田是丁实的田地,那是丁皇后、大皇子、五皇子的进项。 这样一来,太子党与大爷党必因此事而再起党争。 曹岳那里随手一甩,就把这个问题直接扔给了刘永铭,可把他给坑苦了。 而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从中搞事情的就是袁魁。 所以,刘永铭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就是工部里的人与杜家说的这件事情。 刘永铭有的也只是八成的把握而已,毕竟朝堂真的很乱,说不准还有谁会来搞事情。 刑部的方孝夫、吏部的程管炜都不是省油的灯。 即使是孤身一人的胡琏庸,那也是满肚子的坏水,要不然他也坐不到尚书这个位置上来。 刘永铭盯着杜春琦那有些浑浊的老年人的双眼。 直到盯得杜春琦有些不自在了,杜春琦这才说道:“六爷您又知道了。” 刘永铭冷笑道:“工部那里是不是给你出了个主意?在哪条河蓄水,然后把消息捅到丁皇后那里去,丁皇后派人把堤一扒,水一淹,就没办法丈量田亩,你多报田亩之事也就查不出来了?为这事,你没少花银子吧?” 杜春琦苦笑一声:“不,一两银子也没花。” “对对对!”刘永铭连连点头,“人家根本不要银子,人家要的是金子!” “六爷您又知道了。” 刘永铭说:“谁跟你要的黄金我都知道,就这点事情,能眶得住我?现在可好了,丁皇后那边的奴才打死了人,还被大理寺的余驼子给押了!就这样了,你心里就没着急过?你就没打听打听,皇上让余驼子主审这事的时候,让我做什么了?” “都听说了。您才是真正的主审” “你知道我为何就不过问这件事情?” “是曹相那里要用这件事情让您与魏王斗起来。” 刘永铭呸地一声说道:“我又不参与朝政,我斗赢了又怎么样,斗输了又怎么样?还能被夺爵么?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有银子赚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就是在等着你给我送银子来。可我等呀等呀,就是没等到你的银子!” 杜春琦言道:“这一万多两银子对六爷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万多两银子而已。我那点家业,实在是喂不饱六爷您呀!” 刘永铭言道:“三十万两银子,我帮你把这件事情该摆平了。不会有一点点的尾巴!我也实话告诉你,跟你要三十万两,我顶多留个五万两,其它二十五万两是孝敬给我父皇的!他得了银子,自然就不会为难你了。” “三十万两……六爷,您这是要我的命呀!” 刘永铭言道:“当然了,你可以不给嘛。在你的心里,你还有东宫可以依靠。不过我有句话要提醒你,那天在朝里说你家田亩之事时,曹相可是一句话都不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永铭卖了个关子,停下了话头。 那杜春琦却没有搭话,不想接刘永铭的话茬。 刘永铭笑道:“这事虽然是工部给做的局,但让户部厉侍郎将捅出来的,就是皇上自己呀。曹相不是不帮你,而是帮不了!你不信可以再去探探他曹岳的口风呀。我敢跟你打赌,你连见都见不着他的面!” 杜春琦摇了摇头说道:“我杜家其实是一年不如一年呀。那杨光禄手上虽说只有一百多万两银子,但却与我叫板了这么多年,我对他是无可奈何呀。别看我杜家有四百多万两银子,但手上的现钱……呵呵。我这三十万两的银票要是开出来,第二天那杨光禄就得拿着他那超过七十万两的银票来挤兑我了!” “你就这么怕他?” “说不怕,那是骗人的鬼话。我经纬票号可受不了他这么挤兑!只要六爷您能与杨光禄……” 刘永铭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他要是我的手下也就好说了,可惜我与他也只是合作而已。他的银子的确大部份是我的,但……这话说回来了,我也不是没与你们合作过,你们经纬票号真不如他帮我赚的多!而且这事还得是你的不对!当初人家把典当行开起来,放了些贷出去,你何必去为难人家呢?” 杜春琦笑道:“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原本就是这样的。当初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能成事。” “你的难处,我也帮你想过了。这样,我退而求其次。你给个二十万两就成,我还是留五万两,剩下的十五万两还是给我父皇。但我不保证不会留点什么尾巴。至于东宫那里,你就别再去送银子了。少给皇上添堵!” 杜春琦马上应道:“杨光禄那边六爷若是不帮老头子我解决了,这二十万两您怕是拿不走!” 刘永铭啧了一声:“你这不是难为我么?” “我说了,您可以把银子放在我经纬票号来。放心,每年银息,双手奉上!” 刘永铭呵呵笑了两声:“您还真敢开这个口!杨光禄这几年可没少帮我赚银子,我把银子往你们票号一放,杨光禄手上没了银子,不出两个月,你们就能把杨光禄挤死!到时候我能赚多少钱,还不是你说了算?” “只经纬票号不倒,就有六爷您的一份股红!” 刘永铭气道:“谁要你的股红!东宫被你绑上了,现在又想把我给绑上?别傻了,你真以为拌上了东宫就安全了?皇上那里要对付你们杜家这样的大世家,随便弄个罪名,说杀你也就杀了!我若真把银子全放你那里,到时候我的那些银子不就全打了水漂了么?这么做对我可没有半分好处!” 杜春琦笑道:“只要我的经纬票号还是汉国第一大票号,皇上就不敢动我们杜家。六爷您的银子也就能保全了!杨光禄手上可有我七十万两的银票呢,其中有五十万两是您的吧!我经纬票号要是倒了,您这五十万两银票拿来擦屁股都会让您觉得隔应!” 刘永铭认真得看着杜春琦言道:“如此说来,今天是谈不拢了?” “只要六爷您应下了我的条件,那不就谈妥了吗?” 刘永铭微微一笑道:“那今日我赚到的那一万多两银子,您也拿不走了!” 第531章 再兑黄金 第531章 再兑黄金 “那一万多两银子是六爷您凭自己本事赚到的,自然归您所有。您安心得拿着花就是了。当作我杜家给您的一份孝敬!”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你是知道的。原本我还想着从你那里讹个三十万两银子,最少也得二十万,然后把你那些被淹了的田地再讹过来。以后你与丁皇后那边的事情,就不是你的事情了,而是我与丁皇后之间的事。” 杜春琦笑道:“这事还真不用六爷您操心了。我的那些田早在去年就已经被人买走了!” 事情发生在年后,那些此田去年就被人买走了,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明杜春琦在卖那些田的时候,把卖田的契约时间改到了去年。 杜春琦的罪名顶多就是没向衙门户房申报备案,顶多罚点钱。而杜家又多的是银子,这点小钱他们还是罚得起的。 至于多报田亩。田都不是自己的了,又哪里来的多报田亩呢? 刘永铭眼皮一脸,接着呵呵笑道:“杜老爷子可以呀,您的关系不错呀。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愿意帮您扛下这道天雷来,他不知道这道天雷是云头之上神仙打架所霹下来的么?想来买你田的也是位神仙吧?我能不能问问,这位神仙又是谁呀?” 杜春琦笑着应:“朝廷正在清丈田亩,这时候谁敢买田?谁又敢买下我杜家的田呀?六爷这么聪明如何能想不到呢?这也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魏王殿下!” 魏王即是大皇子刘永锢。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小看他,他没这么大的心眼。你算是半个太子党,他对你的厌恶之情可谓一般。他巴不得你出事,如何还会买你的田来救你呢?” 杜春琦笑道:“这不是在救我,这是在救他自己!丁皇后惹出的麻烦可不小呀!不过六爷您还真是说对了,真正买下我家田的是户部的李侍郎,他可是实打实的大爷党呀!” 刘永铭又摇起了头来。 “您不信?现在地契就在李侍郎的手中,不信您可以自己去问呀!” 这事应该是余讽接下了杜家多报田亩之案以后,大爷党们觉得这事就是冲着自己一派来的。 为了消除这件事情,于是就由李裕出头把杜春琦那些被水淹了的田地给卖了下来。 谁让大爷党里就数李裕家里有钱呢。 只不过他们交易的时候把日期往前调了一些。 自己冲泡自己的田亩,罪名并不大,而且还有借口。 只说该田地盐碱大,用河水泡一泡,好方便来年再耕种,唯一的问题还是没有申报。 大不了还是罚钱。 而罚的这些钱,杜春琦当然会为大爷党出了,甚至李裕都不在乎这点小钱。 杜春琦笑道:“我杜家原本也不靠这点田租过日子,早就想卖了。只是祖上老人传下话来,说是这些田是我杜家起始之资,不能忘本,所以这才留到了现在。如今这些田地给我杜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六爷您一开口就是三十万两,不卖又如何了结此事呢。万幸这些田还算是值点银子,虽然进账不多,但也不至于往外出账,而且一出就得是三十万两。” 刘永铭笑道:“看来杜老爷子今日是有备而来呀,想来今日我是占不到您的便宜了。” “七千二百两加近两千七百两。六爷您不是得了近一万多两银子了么?这个便宜我让你占了,还请您手下留情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果然,这么多年了,不仅是我,杨掌柜也没在您手上得到什么便宜呀。即是这笔三十万两的生意谈不拢,那我们再谈谈别的生意吧。” 杜春琦笑道:“六爷就是六爷,即使是撕破了脸,只要还有生意可以做,您都愿意好好说话。六爷都这样了,老头子我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要价格合理,我便答应接着与您做生意!” 刘永铭笑道:“还是一样。用我的黄金兑人的银子。不过这一次我不要银票。我要现银!” 杜春琦好奇地说道:“有件事情我比较好奇,也不知六爷您能否解我之惑?” “哦?好奇什么?” “杨掌柜那里的现银也不少呀,他那里也可以兑的吧?”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杨光禄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有一些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咯!” “六爷何不把您放在他那里的银子取出来?” “取出来放哪?放你那里?他再不把我放在眼中,那也是实实在在地为我在赚银子呀。话又说回来了,我与他的契约没到期呢,怎么取?我这人别人不了解,杜老爷子你还不了解么?我做别的事情会耍无赖,但对于生意,我从来都是实诚的。” 杜春琦笑道:“您要是真那么实诚,我这孙子也不会被您骗去这一万两银子了。” “那是讹,不是在做生意。而且我目的还只是想让你来见我而已。但现在我们聊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意!” “还不知六爷要换多少金子?” “五万两。” 杜春琦一愣,问道:“多少?” “五万两!” 杜春琦眉头一皱,说:“您说的是用五千多两黄金,换我五万两的白银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不,就是五万两的黄金!” 杜春琦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不!不可能!六爷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黄金呢?汉国一年才产多少黄金出来!但……但即是出自六爷之口,想来您真的有这么多……” 刘永铭笑道:“不止五万两。只是怕你没有这么多的现银,所以只跟你开口五万两!按市价五万两应该可以兑成……” 杜春琦直接说道:“五十六万五千两白银!还不知成色如何?” “足色,这你放一万个心!我可以让你五千两的利,你给我五十六万两白银即可了。” 杜春琦疑问道:“还不知六爷这些黄金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国库里偷出来的了!” “六爷真爱开玩笑!”杜春琦一点也不相信刘永铭的话。 “怎么?怕烫手?还是怕本王的黄金都是假的呢?” “六爷会拿这事骗我孙子,却不会来骗我。我相信你真的有五万两黄金。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现银。要不然您刚刚提出的三十万两银子我便已然答应了。没答应是因为我真的没有。”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哪里是没有现银呀,你是只是担心我提走你五十多万两银子以后,杨光禄一听说,便会拿着他八方金典的七十万两银票来你票号挤兑!而你一时之间运不来这么多的银子进长安城,而引起百姓恐慌,使得人人自危而挤兑更甚!” 杜春琦笑道:“是。一直以来我都备着一笔银子防着杨光禄这一手。” “杜老爷子多虑了。他不敢这么做!你经纬票号要是倒了,我手上的银票兑不出来,那杨光禄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我杀的!” 杜春琦却是应道:“他敢!六爷您看错他了。他的算计不在我之下!因为他知道,朝廷不会让经纬票号倒掉的!所以,朝廷那里一定会注入资银进来!您的银子自然是一两都不会少,所以杨光禄他会活得好好的!他也不怕朝廷为难他,因为他一定一定会开一家新的票号来维系原本我的那些生意!以他的本事……”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真想看看他如何拿着那七十万两的银票来兑银子!” “六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得意地说:“有我在,他那七十万两的银票就拿不出来,拿出来了,他也收不回去!我正想着怎么敲打敲打他呢!” 杜春琦摇了摇头:“我不能冒这个险!” “五万两的黄金呢!让你五千两白银的利,这种险你都不冒?” “不冒!” “合着这笔生意又谈不成了?” “不!”杜春琦连忙说道:“可以谈成!还请六爷宽我些时日!” “多久?” “两个月。” “我若只要三十万两现银,其它的存成银票呢?” 杜春琦马上回答道“一个月。” 刘永铭还是摇起了头来。 杜春琦只得说道:“如今乱世,各家皆爱存黄金。故黄金兑白银居高而不下。自古以来,齐国盛产黄金,江之西,云之南,蒙之国,皆是富产。我汉国洛阳府亦是黄金产出之所,即使如此,我票号亦是一兑十又一分三。杨掌柜那里亦是这个数,是我们之前谈好了的。” 刘永铭手一摆,言道:“我不管你那许多,我就只要现银1” 杜春琦问道:“六爷,您要这么多现银做甚?老头子我知道四通商货的罗掌柜是您的人,他常往返于西域与关中之间,黄金更好携带去西域交易,白银可没黄金好运呀,而且能省下更多的车马拉货,这才是正理。” 刘永铭笑道:“以我中原之丝绸、瓷器、茶叶而交易西域良马、宝石、金银器,实际上是不用带什么银子过去的,因为我们是往回赚银子的。” 第532章 药师琉璃 第532章 药师琉璃 “即是这样……” 刘永铭将头一抻,小声地说道:“朝里有些闲语传出来,说是汉齐之间有些问题。好似……” “要开战?” 刘永铭收回头来,呵呵笑道:“原来你知道呀!” 杜春琦摇头说道:“不不不,六爷玩笑了,朝中之事,我一老头从何得知。如此说来,六爷您准备这么多现银是……” “仗一打起来,那银子就会像水一样,哗哗得从国库往外流呀。这事即使我不说,你这个经纬票号的大东家也是清楚的。到时候国库空虚,我把银子往我父皇那里一递,他定是要封我一个真正的秦王!” “六爷您不是已经是秦王了么?”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杜春琦马上回过味来:“是呀,人在长安,即使有秦王封号,那也只是封号而已。太子若是登基,您的封号亦不过是一个空名,夺也就夺了,若是能列土封疆……” 杜春琦话没说完,那刘永铭便轻咳了两声。 “哦!哦!哦!失礼了!失礼了!”杜春琦心中明白这种事情的确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他拱着手说道:“那老头子就先恭喜六爷了。” “别急着恭喜呀。我的银子……” 杜春琦笑道:“还是那句话,一个月之内给您准备三十万两白银,二十万两的银票。一个月以后,通知您来兑。” 刘永铭笑道:“不必了!” “六爷这是什么意思?”杜春琦有些不解起来。 刘永铭笑道:“让你这么办也倒是为难你了。你也是熟知我为人的,我其实不爱为难人。这样,过几日我派人先将那些黄金拉到你那里去,你给我写张收据,然后先给我二十万两的银票。至于那三十万两的现银……黄金交付之日起,十日之内给我十万两,再过十日再给我十万两,剩下的十万两,务必在黄金交付后一个月内付清。” “一个月之内会打起来?”杜春琦想了想说道:“汉国国库空虚,不至于会主动挑衅。至少要等夏收收上来以后吧?最好是秋收以后…… 刘永铭叹息道:“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现在可是乱世!数年之前,荆南国刚被楚国所灭。现在晋与契丹、蒙国还打着呢。齐国大军压在宋国边境,宋国还得分兵与吴国周旋于江淮之间,吴、唐于长江摆开船阵,每年都得战损许多战船。南唐还与楚军征战不休。汉国是太平了二十多年,但也只是二十多年。” 杜春琦点了点头说道:“是呀。大争之世,哪里有太平可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行了,今日我们就说到这里吧。杜老爷子,那我就不送了,您一个人走好。” “一个人?”杜老爷子笑道:“我送了您一万两银子,这不肖子孙您如何也当让我带走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怎么可能,他还得留在我这里做二十年龟公还债呢!” 杜春琦一边笑一边摇头:“六爷就是六爷。慷慨起来是真慷慨,五两万的黄金说给也就先给了。不过,您小气起来是真小气呀。没讹二十万两,是有多少算多少。弄得好像我杜家欠您的一般。” “我没说你们杜家欠我银子,我是说杜祖希欠着我银子呢。” “哦?他又欠你什么银子?” “哦,杜祖希进来的时候怒气凌盛,一进来就掀翻了我的茶几。我那些今年的新茶可贵着呢,外面现在可吃不着!但是呢,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新茶再新再贵,我从地上捡起来,洗一洗一样泡水喝。但……茶几上可还有一套琉璃盏呢!” “琉璃盏?” 刘永铭笑道:“是呀,一整套琉璃盏。齐国淄博那里虽然也产这东西,而且齐君更是兴喜于此物,但他们的工艺……呵呵,不是我要自诽中华之博物,这东西我们造的还真不如西域人。这套琉璃盏是我让罗掌柜去西域找黑衣大食的工匠订做的。杜老爷子见识广博,当知晓黑衣大食所信之神与我们不同!” “这事我自是知晓。” “琉璃盏可是用来供奉无上尊药师琉璃光如来的,黑衣大食的工匠可不做这等他教之物!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叫黑衣大食的一位商贾帮我打造了这么一套。但我又想了想,我可是阎罗转世,中华人物,怎么说也得与西方如来平起平坐吧?那这套琉璃盏还不如供奉我自己呢!” 杜春琦苦笑道:“六爷,您也就别说那么许多了。开个价吧。” 刘永铭笑道:“不,定是要说明白了。别弄得我像是在讹你似的,弄得您心里不高兴了,以后我们的生意可就不好再做了呀。您松松嘴,不如就让杜祖希在我青楼里做一辈子的龟公,至于他能帮我赚回多少,那就多少吧。亏了算我自己的。” 杜春琦笑道:“六爷您这是为难老头子我呀!杜家怎么说也算是世家豪门了,可以狎伎取乐,可以邀仙夜宴,但要真有人做了龟公,我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放了!您还是开个口吧!” “别别别!杜老爷子您这样就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叫我如何开这个口呢?刚刚我还说要让您五千两的利呢,我要是真拿了您的银子,弄得我好像不想让利给您似的。” “一兑十又一分三,我经纬票号还是有赚头的。六爷不必担心。” 杜春琦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面之上。 那一叠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足有十张之多。 刘永铭一见银票也哈哈笑了起来,他向着一边的珏瑶姑娘招了招手。 珏瑶姑娘对刘永铭极为了解,马上就知道刘永铭的意思。 她走到雅间后厅,不一会便又走了回来。 她回来里手中多了一个托盘。 那托盘里放着的即是刘永铭口中的琉璃盏。 琉璃盏一共有八只,每一盏也只有茶杯大小。 但每一盏外面嵌着的图饰却是不同的。 它们分别是莲花、双鱼、宝瓶、宝盖、右旋螺、吉祥结、尊胜幢。 之所以只说了七只,是因为第八只被杜祖希给打碎了,已看不出来是什么花饰。 八只合起来才是一套,称为八宝琉璃盏。 打破了一只就不是一套了,对于一个藏家来说,拿出少一只的玩意示人,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刘永铭对杜春琦笑道:“即是杜老爷子愿意掏这一万两银子,那这套东西就全归您了。当作是您买下的也即是了。我的那些运费及别的花销,我自认个倒霉也就算了。” 杜春琦哈哈笑道:“虽然只剩了七只,但它还是价值连城的,的确可以值这么多的银子!看来还是我小心眼了。那我这……” 其实这套八宝琉璃盏根本值不了一万两银子。 这也不是刘永铭订做的,而是罗仁轨从西域带回来的。 一套也就只值一千二百两左右。 最主要的是其中一只边沿还有些开裂。 正好,直接碰瓷杜祖希把这套东西给出手了。 那杜春琦也不是不识货,在他的眼中,这样的东西如果是一整套,也就值个两千两左右,还没有刘永铭的一只古琴的一半来的价值高。 但杜春琦为了自己的孙子,也只得付这笔钱,毕竟东西真就是他孙子给打破的。 刘永铭见得杜春琦应了下来,连忙对珏瑶姑娘说道:“即是杜老爷子愿意买下这套东西,那就……把杜祖希给放了吧。”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走到茶几边上,拿来了一把小刀。 那的确是一把小刀而不是匕首。 上等的新茶,首先就得有一个最好的保存状态。 刘永铭喝的茶是存在一个锡罐子里的。 锡罐的底部先铺上一层石灰,石灰上面垫上软生丝,还得盖一层薄锡纸。 在填装进茶叶以后,这个锡罐还得用软木塞塞上,再在上面盖一层布,而后用绳子系上。 即使是这样,那个锡罐还得用一个同样材质的盖子盖上。 天气变化、时节迁动都会使得空气的湿度与温度产生变化。 那软木塞有时就根本弄不出来,这时候就得用一把小刀来将它挑出来。 比起上等茶叶,一个软木塞真的值不了多少钱。 所以,像红杏楼这样高档的销金窟的茶几上自然是会有小刀的。 珏瑶姑娘拿着小刀来到桌边,看了看桌底的杜祖希。 那杜祖希见得珏瑶姑娘拿着小刀走了过来,脸上的畏惧之情一下子消失不见。 杜祖希满眼柔情得向桌外移了移。 珏瑶姑娘露出她职业般的微笑,蹲了下来,为杜祖希割开绳子。 那杜祖希露出了一副享受的表情,与刚刚的害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祖希的绳子被割开,他的手脚便也自由了。 他没等站起来,便先将塞在自己嘴巴里的东西先弄了出来。 杜祖希连忙道谢道:“多谢瑶姑娘……哎哟!” 杜祖希话还没有说完,那杜春琦一拐杖便又捅到了杜祖希的肚子之上。 杜祖希痛得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吓得珏瑶姑娘连连后退了几步。 第533章 杜家子孙 第533章 杜家子孙 杜春琦不好意地对刘永铭说道:“让六爷您看笑话了。我这就走,不打搅您了。” 刘永铭笑道:“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您该知道,我王府里的厨子可是从紫烟轩与橙虀坊那边调过来的,手艺好着呢。” “我即使再有银子,那也比不上王府的排场。并非是我花不起这个钱,而是没这个福缘享用。即是没这个命,我还是不吃六爷您的东西了。而且这里是红杏楼也不是秦王府呀。” 杜春琦说着站了起来,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说:“老夫告辞了!” “即是如此,那我也不送您了。您自便!” “没有王爷给我一布衣相送的道理,您留步吧。” 杜春琦说着拿起拐杖又给了一边的杜祖希来了一下。 那杜祖希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刘永铭便冷哼了一声。 可他一转头,却冲着那珏瑶姑娘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而后随着杜春琦出了雅间去。 那杜祖希跟随杜春琦一出去,雅间房门便又被珏瑶姑娘给关了起来。 杜祖希却还有一些恋恋不舍,直到那雅间房门的最后一点门缝消失在眼前,他这才转回头去。 杜春琦对这个孙子的表现越发得不满意起来。 他一边向红杏楼的大门外走去,一边说道:“回去以后抄一便孝经,这几日你就别去那间分号了。” 那间分票号是杜祖希的主要经济经来源,一听到杜春琦不让他去那里,他便有一些着急了。 杜祖希连忙说道:“爷爷!这事不能怪我,都怪那混世阎罗给我做局……” 杜春琦没好气地说:“平日你让你多关心生意上的事情,多认识一些人你却又不肯,只知道花天酒地,搏玩赌物。连他你都没见过,不坑你坑谁?你若是不贪那份心,能有今日之事?” 杜祖希依旧堵着一口气,说:“我们去报官!” “报什么官?你告得赢一位王爷?我们只是有点小钱而已,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杜祖希跟在杜春琦身后,一步步地走着,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他接着说道:“我们不是还有前辈在朝里当官么?可以让他……” 杜祖希说的是礼部侍郎杜春秋。 “他是商洛杜家的,我们是长安杜家的,虽然都属京兆杜家一支,但他早年间已与我们写了断情书了。即使没有这回事,他也不会帮我们的。只要不与朝政有关,皇帝那里向来都是偏袒刘六子的,谁让他是已逝的德育皇后的儿子呢!” 杜祖希正要着急着回嘴,那杜春琦又言道:“再说了,我们拿什么东西告?他若不承认,你能把他怎么办?人家拿来兑的假金子是十一两一锭的,你给他写的票据是十两一锭的,人家不承认那些假金子是他的,你能把他如何?你还能跟别人说是你自己想贪他的金子,故意少报给客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我们票号的生意还怎么做?” 那杜祖希被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杜春琦叹了一声,喃喃地说道:“他怎么就不是嫡子呢……” 杜祖希听得杜春琦的话,连忙说道:“爷爷,您不会是想让那小子继承家业吧?他是聪明了点,但是……” “我就只是这么一说,你紧张什么!” “他是庶出呀!妾室生的算是什么呀!我们这些正房出身的……” “闭嘴!” 这一边杜春琦一边向外走一边教训着杜祖希。 那一边在雅间之内,刘永铭又回到了演绎小高台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高台琴案上的古琴。 那把古琴叫松风自合,是周太子柴世荣故意输给刘永铭的。 工部侍郎卫科也曾送给过刘永铭一把狂草飞泉。 这些都是举世闻名的名琴。 但还有一把枯木龙吟,已经被刘永铭送给了陆琳琅。 而那释尘烟想要把那把琴收回去留一个纪念,这可把刘永铭苦坏了。 因为琴在陆琳琅那里,他现在有一些不知道怎么把琴给收回来了。 刘永铭正在苦恼之时,从后厅走出来了一个人。 珏瑶姑娘的大雅间是用屏风分成了前后两厅的。 前厅是娱乐厅,接待客人用的。 后面还有一隔间,是休息厅。 刚刚珏瑶姑娘就是从后厅里将八宝琉璃盏拿出来的。 以前珏瑶姑娘常在后厅里补妆,或者是客人喝多了酒,也会在后厅里休息。 在后厅甚至还有一个恭桶,若是尿急还不用往外跑。 此时从后厅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小义。 那徐小义刚刚一直都在后面听着,只是没有出声,杜家爷孙两人却是不知道这后边还有人。 徐小义来到刘永铭身边,说道:“六爷!我出来了。” 刘永铭问道:“刚刚都听到了?” “是。但不知道六爷想让我做什么?” 刘永铭言道:“刚刚那人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大掌柜,名叫杜春琦。” “是,刚刚听出来了。” “他近两年为了与杨光禄掌柜争利在各地开了许多分号。分号开得越多,赚的银子也就越多。但是票号这一行,开出去的银票永远都会比银库里的银子多。换言之,他的分号越多,各地分掉总银库的银子也就越多。总票号这边的现银也就越少。上一次,他可足缺了三十万两的现银,还是我存了三十万两给他,他这才度过难关的。” 徐小义问道:“如果当初不借给他,那他不是就倒了么?” “倒闭倒是不至于,但杜家的分票号多少会关停几家,以解长安总票号之危。当时爷我生意也没做得这么大,他要是真倒了,长安城里的商贾得有一半得去跳河了!我的损失也是不小呀。在没能力接他盘之前,我是不会让他倒的!而且他若是真把拳头收回来了,那我以后又该怎么对他下手呢?” 徐小义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商贾之事,也听不懂六爷的意思。您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刘永铭呵呵一笑:“刚刚他答应了我三十万两银子。而且他也没有说谎,他真的拿不出来,因为他得留着现银防着杨掌柜派人挤兑他的票号。但他即是答应了,这就说明,他是有银子的,但一定不在长安城!” “不长安城?” 刘永铭笑道:“是,一定不在。因为他拒绝我的讹诈,甚至都不考虑一下还价。” “不是因为他已经把田给卖了吗?” “不是!”刘永铭答道:“他为了让我不找他麻烦,他的可以还价的,要不然他不至于会带一万两银子来这里。只能说明,他没有现银了。但他却能答应下三十万两的兑换银子,这又说明他还是有银子的。但他需要筹集,如果银子在长安城,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办事,完全可以先给我送上十万两,安我的心,就当作我讹他的银子了。” 徐小义好似明白了一些,他说道:“您是说,他一定会从别的地方调一些银子过来?想让我查一查他的那三十万两银子是从哪里调来的?” 刘永铭笑道:“聪明!” 徐小义看了看珏瑶姑娘,言道:“不如……不如给他们下蛊?派个人进经纬票号?” 刘永铭笑着摇了摇头。 珏瑶姑娘站在一边说道:“杨掌柜做过这事,不过被人发现了,现在都不知道派出去的那个人被埋在了什么地方。我也曾试过派出姑娘到他们杜家人的身边去,只是……” 徐小义问道:“只是什么?” 珏瑶姑娘应道:“杜家家风甚严,那杜祖希即使再好色,也不敢踏进青楼里来。我曾安排过姑娘以巧遇邂逅杜家人,但最终也未能进入到杜家,甚至都没办法从杜家人那里套出什么话来。杜春琦的家教可谓一般呀。” 刘永铭也说:“杜春琦还是很有本事的,别看他那些子孙后辈各种小毛病,但被他治的都是服服帖帖的。小错可以许,大错却是从来不犯。像今日之事态,那杜春琦想来也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了。” 徐小义冷笑道:“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我就不信杜家真就出不了一个败类。” 刘永铭笑道:“杜家的败类还真不少,除了杜春琦之外好似也没几个好人,但他家的规矩放在那里了,这让他们杜家的后辈们即使有那心也没那个胆!不过门门第放在这里了,杜家怎么说还是会出几个能人的。” 珏瑶姑娘言道:“爷说的是杜祖琯吧?奴婢曾派姑娘去试探过,那可是一位正直的好人,一点也不好色,如何也引诱不到。而且很有头脑,也算是商贾中的佼佼者了。杜祖琯虽是长房,但却不是嫡出,而是庶出,是长房小妾所生。” 刘永铭笑道:“坏就坏在杜家长房就这么一个庶出。其他二房、三房却是不认这个账。杜春琦活着还好,那是天下太平呀。他要是死 了,那杜家可就有乐子看咯!” 徐小义一咬牙,说道:“秦王府里有个罗信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第534章 五友镖局 第534章 五友镖局 刘永够手一摆,笑道:“要是能下手我不就早下手了么?爷我是想着对付杜家,但绝不是现在。杜家现在要是乱了,这个烂摊子可真的没人能收拾得过来,你不知道经纬票号在汉国有多大的力量呀!” 徐小义说道:“那……那就只能暗暗地把他们的底都摸清了?” “对!所以爷我特别想知道,他会从哪里运那三十万两银子给我!” 徐小义说:“既然派不了人进到他杜家里去,那也就只能在外面盯稍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车队给他们送银子,然后再看看那车队是从哪里出来的!” 刘永铭笑道:“对!知道五友镖局么?” “五友镖局?”徐小义摇了摇头。 他虽然在长安地面上行走,但却没听说过这家镖局。 刘永铭笑道:“杜家的银子都是这家镖局托运的!总镖头叫黄猛,人送绰号戾山君。” 徐小义轻笑道:“我明白了,六爷是让我派人也盯盯这家镖局,看看有没有杜家的人与他们联系。再看看他们有没有车队送东西来长安杜家,然后查一查是谁委托的镖货,货又是从哪里来的?杜家水火不进,那家镖局总不至于也如此吧?镖局讲究的是人脉人情,若是弄不好这个,很容易被人劫镖的!” 刘永铭笑道:“是这么一回事。” 徐小义想了想,说道:“六爷既然都知道了,那以前……” “这家镖局在长安没有分号。总号在洛阳。” “长安没有分号?这什么镖局呀?长安的生意也很好做呀?” 刘永铭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这事……以后有空你找罗掌柜聊聊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现在先不管。其实在洛阳弄个联络点也是可以的,只是瑶儿越来越忙,所以没有空去做这事。胡掌柜近期就会完全接手红杏楼,但我也只想让他负责长安城这边的事情,洛阳那里你自己看着办。桌子上有一万两的银子,你先拿两千两走。” “两、两千两?”徐小义瞪大了双眼。 刘永铭笑道:“我不管这两千两银子你会用来娶媳妇还是用来买地盖房子。总之,两个月之内要把这事给我查清了!怎么?看你这表情是不是不够?那我再多给你一千两。” 徐小义连忙说道:“不不不,够了!够了!两千两呀,干什么都够了呀!” 刘永铭笑道:“行了,就拿三千两走!两个月!不许暴露身份!就这么多要求,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记住了!要派心腹去,而且别乱自家里收人!你办的事情是我的大事,而且也是与你性命忧关的!如果你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他们自是会怀疑到爷我身上来,他们是不敢对爷我如何,但不保证不会对你如何!” “是!”徐小义认真地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嘱托道:“杜家有的是银子,花上一两千两,买几个杀手强匪杀你,是绰绰有余。何况那五友镖局里都是会武功的好手!你更得知道,镖师与盗匪原是一路货色,他们做正经生意的时候叫镖师,若是做起无本生意也是一把好手,那时候才叫盗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徐小义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心里有数了。之前六爷两次让我办事,原来都是在磨炼我。现在才是真正要做的事情。想来这一次您不会再提前知道了……” “知道就好!行了,爷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刘永铭正要走,那珏瑶姑娘连忙说道:“爷,奴婢陪您回王府吧。” 刘永铭乐道:“爷我不回王府!还有一桩要事要办呢!去,给我拿套夜袭衣来!” “爷,您这是……”珏瑶姑娘担心地说道:“叶先生出门之时万般交待,说是……” 刘永铭哈哈笑道:“行了行了,爷我没那么娇气!但这事……叶先生回来你别跟他说就是了。没事的,快去拿来吧!” 珏瑶姑娘还是十分担心,她又道:“爷,您多少跟我说一些吧,毕竟……若是有急事奴婢也好知道去哪里找您。” 珏瑶姑娘的意思是,如果刘永铭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也好知道去哪里救人。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借口找得好,爷我还不能驳你,免得伤你的心。我想去一趟李家,给户部侍郎李裕一点教训,这李裕都快成墙头草了!” 珏瑶姑娘说:“刚刚好像是有说杜家的田是李裕买下的!” “他若是不买下来,我的事情早成了!原本还想着用这块田收买笼络一下侯不平与余讽的人心,让他们在有些事情上面向着我,好让我胸中伏着的计划更好地实行。李裕把田这么一买,可就坏了爷我的大事了。即是如此我可不能让他舒服了!” “爷,您这是……” “现在不能跟你说,等我回到王府之时你便知道了。快去给我拿套夜袭衣来呀!” 珏瑶姑娘有些为难地说:“夜袭衣是有一件,不过也只剩一件了,而且还没有蒙面的那个遮脸布。” “怎么只剩一套了?记得红杏楼里当初有准备这一些呀?” 珏瑶姑娘答道:“原本楼里是备有许多夜袭衣的。那一日,姚长史向叶先生申报一些府卫要用到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暗哨夜里所穿的夜袭衣。叶先生说,现做可能来不及,所以就写了个条子,先从红杏楼把原有的夜袭衣先行借走了。说是等王府那边做了新的,用新的还给我们红杏楼。” “原来是这样!那蒙面布哪里去了?” 蒙面用的布可不是随便裁剪一块就可以用的。 里面可还得缝一条小绳,如果直接用布系在后脑处是很容易掉落的。 而且布的鼻子位置还得做个专门处理,将经纬细挑断一些,方便呼吸。 珏瑶姑娘只得答道:“爷您忘了,有一次陆礼部来红杏楼,被扒了衣服从后门给扔了出去,当时您吩咐给他一条蒙面巾。也因为陆礼部蒙着面没被四爷的人认出来,结果白挨了一顿打……爷您稍等,奴婢现在去给您缝制一条,很快的。” “把这事给忘了!行了行了,没有蒙面布也没关系,反正也用不着。先把夜袭衣拿来给我穿上吧。” …………………… 夜。 长安城李裕家家宅。 陇西李家的老家自然是在陇西,但他们在汉国各地到处都有产业。 长安城自然也少不了李家的房产。 李裕家的宅院其实还不是最大的,盐商李且家的宅院那才叫大。 但李且获罪,家产早就被朝廷给查抄了。即使这样,李裕家宅依旧不是李家最大的。 毕竟朝廷那里有制度,不能超过某规模。 县里乡里睁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谁让李家是千年世家呢。 只是李裕人在长安城里,他自然不可能去犯这个法。 但比起一般人家,李裕家还是显得有些大,特别是后院。 这要是在白天,原本也没有什么。 下人、杂役来往走动,也显得有些热闹。但进了深夜却又不一样了。 深夜的李家家宅显得有些空洞,因为防火的缘故,过道廊边都是不点灯的。 能让点灯烧蜡的地方,也就是那几处石制的烛台与石灯幢了。 毕竟石头是烧不起来的。 也因此,深夜的李家显得有些阴暗。 再加上现在是月初,月光也阴晦得很,这使得有些“贼人”潜入十分方便。 那贼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夜袭衣的刘永铭。 刘永铭翻过了李裕家后院的后门,穿过后院花园这才算是进到了后院来到了。 说是后院,其实也是有划分的。 像是厨房、花房这一类是在一处,仆从的房间也得是隔出来的。 还有一块是客人的厢房,虽然通着后院花园,但也得与厨房那一些隔开来。 这就是大户人家家宅的规矩。 而小姐住的地方,那更是要与下人杂役们住的房间隔绝了。 李家家里是有一幅两层的秀楼,上一次刘永铭来李家的时候就与李琬瑢在秀楼里见过面 但秀楼也只是秀楼,是用于小姐的日常修身之所,李家小姐并不睡在这里。 一般情况下,小姐的闺房极大可能就在秀楼的附近。 因为防火的关系,秀楼夜里也是不点灯的。 而秀楼附近,能看到灯光的房间却也只有一间。 所以,刘永铭马上就能判断出来,这一间房间即是李裕之女李琬瑢的闺房。 刘永铭轻轻地步上前去,在门边偷听着声音。 闺房里传了十分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还伴随着少女睡眛时轻柔的呼吸声。 根据刘永铭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李琬瑢的丫鬟在李琬瑢睡着以后将小姐睡觉前脱下来的衣服收拾起来的声音。 在丫鬟把房间简易地收拾之后,丫鬟便会从小姐闺房里出来,回到边上的丫鬟房里睡觉,这样丫鬟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刘永铭之所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宫玥璃、崔珚琇平时就是这样的。 第535章 偷香窃玉 第535章 偷香窃玉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便躲到了一边。 不一时一位丫鬟模样的人果然从李琬瑢的闺房里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丫鬟并没有吹灭烛火,是直接走出来的。 那丫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远之后,刘永铭这才再一次回到房间门口。 他轻轻地推开门,潜进房间里,将门又给轻轻地关上了。 在绕过一道屏风以后,刘永铭便看到在房间最里边靠墙处的一张床。 古代的床与现床的床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明清样式的床,从外形上看就像是一幢小屋子。 床的睡卧前面还有地平踏板,地平踏板上可以放置一些如矮茶几、小桌、小凳之类的小家具,外面还有廊柱围廊。 这个世界线的床已经发展成明清样式,形制上也已经十分接近。 床的前面有一张圆桌。 那张圆桌是用来吃早饭与喝闲茶用的,平时就是放点水果、糕点什么的,现在上面放着一个烛台。 烛台上面有根蜡烛。 在蜡烛上还套着一个像是张着两扇铜翅膀的装置,那是自动灭烛火的装置。 当蜡烛被烧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装置两边的环扣会向里挤压,最后那对铜翅膀就会合起来,达到将蜡烛火熄灭的程度。 但这东西却是不是华夏的发明,而是从中东流入的。 华夏中原是也有自动灭烛装置的,但与它的样子却是不同,更没那么复杂。 就只是将蜡烛放在一个瘦高的瓷杯筒里,当瓷杯筒底部存满二氧化碳,蜡烛又烧到这里的时候,那火自然也就熄灭了。 唯一的问题是瓷杯筒并不透光,且光照是向上照着的。 但这并不妨碍睡前使用。 此时,刘永铭轻轻地走上前去,来到床边。 他轻拉开床上的幔账,只见得那李琬瑢正躺在床上向外侧着身子轻睡着。 古代与现代女子其实都一样,睡前都是要卸妆的。 御妆以后的李琬瑢面容依旧骄美,白嫩的肌肤与婴儿没有任何不同,吹弹欲破。 刘永铭正欲叫睡李琬瑢,却不想那李琬瑢却已将眼睛睁开来了。 李琬瑢刚刚的确是睡着了,但没有完全睡熟,只是在浅睡。 毕竟刚刚丫鬟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动静的。 当丫鬟出去以后,李琬瑢并没有完全进入深度睡眠里。 李琬瑢朦胧的两眼微微睁开之时,隐约看到了刘永铭正在自己的床边。 她打了个哈欠,定眼又看了一眼。 四目相视之下,那李琬瑢却出奇地冷静,即没有惊也没有叫。 刘永铭正想做些什么之时,那李琬瑢却将眼睛给闭了起来,并向着床里侧翻了个身。 李琬瑢一边翻身,嘴里还一边喃喃地说:“真讨厌,又梦见你了。” 因为夜深人静,李琬瑢说的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刘永铭的耳朵里。 刘永铭愣了愣神的功夫,已转向床里侧的李琬瑢好似已回味过来了。 她猛得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做梦。 她有些疑惑向床外又转过了头去。 那刘永铭依旧站在床边上。 李琬瑢意识到了什么,那脸色突然红了起来:“你、你、你……” “别叫!”刘永铭说了一句之后,李琬瑢不再出声,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十分配合。 刘永铭转头看了看闺房的门,正过头来说道:“起来,我们走!” “走?去哪?”李琬瑢弱弱地问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还能去哪,去我王府!” 李琬瑢越想越不对劲:“去王府?现在?” 刘永铭一下子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来。 他说道:“对,就是现在!你有危险!” “我?危险?”李琬瑢疑问着,将身上的被子向脖子处提了一下,好似在防备一些什么。 刘永铭说:“有人要对你不利!这事我一会儿跟你说,你穿上衣服快跟我走!” “那、那……”李琬瑢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爹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会跟他说的。放心,他早将你许给我了,在我王府里住一段时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琬瑢脸色一红,又说:“我、 我还是给我爹我留个字条吧,省得他不知道而担心我……” 刘永铭笑道:“我已经写好了,我们走的时候会将书信留在桌子之上。” 刘永铭说着便要去拉那李琬瑢起来。 李琬瑢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羞红着脸说道:“你……你帮我拿件衣服,我在床上穿好了就出来。” “床上怎么穿衣服?我也不知道你衣服放哪里呀,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都没看到你衣服。还是下床来穿吧。” 刘永铭怕丫鬟房里的丫鬟听到动静而过来,他担心夜长梦多,着急着让李琬瑢起来。 刘永铭说着话便伸手去掀李琬瑢的被子。 虽然李琬瑢还紧紧抓着被子,但被子一角还是刘永铭掀了起来。 李琛瑢连忙将被子抓了抓,想把被子盖上。 谁知那刘永铭却上前一把将李琬瑢的手抓了起来,并轻声说道:“没时间了,快起来,反正你早晚都得是我人!” 李琬瑢的被子被掀开,见得刘永铭这般失礼,不自觉惊呼出了声来。 随着李琬瑢的一声惊呼,只听得隔壁丫鬟小间传来了刚睡醒的声音来。 “小姐,是要起夜么?” 李琬瑢连忙应道:“没有。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你睡吧。” “哦。”丫鬟朦朦胧胧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传来了躺下睡觉的声音。 刘永铭此时已将心放了下来。 李琬瑢没有大喊大叫地把人引来,但却是不肯起来穿衣服。 只能说明李琬瑢不是不跟刘永铭走,只是现在只穿着里衣,不好出来。 刘永铭刚想说话劝解几句,想到隔壁那丫鬟可能还没睡熟,于是便不说话了。 他只得退了一步放下床幔,而后四处寻找李琬瑢的衣服。 刘永铭也只是找而已,他不敢去动那些柜子,省得发出声响再引起什么麻烦出来。 躺在床上的李琬瑢心中胡思乱想了一翻之后,脸上一阵烫红。 而后她主动打开被子,掀开幔帐,从床下轻轻地走了下来。 刘永铭转头一看,那李琬瑢已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李琬瑢见得刘永铭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看,那脸红得更俏了。 她蚊声说道:“不、不许看。你、你转过去。” 刘永铭微微一笑,只得连过身去。 李琬瑢走到一边,打开了一口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些衣服,便开始穿戴起来。 “那、那个……”李琬瑢有些不好开口。 “什么?”刘永铭侧着身子问。 李琬瑢言道:“能不能帮我系一下……” 李琬瑢是大户人家,平日里自己并不用亲自动手系带。 这一下子让自己来弄,她还有一些手生。 “那我转过来了?” “嗯。” 刘永铭只得转过身去,帮李琬瑢去系衣带。 一件件地穿好以后,时间已过去了许久了。 李琬瑢系好最后的腰带丝绦,这才悄声问道:“你刚刚说我有危险……” “先去我王府再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刘永铭这么说只是担心一会儿有人过来,被人撞破而已。 他牵扯起李琬瑢的手,便向外去。 但他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连忙又停了下来。 只见得刘永铭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未属名的信来,往那张桌子上一扔,而后便拉着李琬瑢出了房间。 甚至他还不忘了把房门给关上,而后二人悄咪咪地向着后院而去了。 刘永铭与李琬瑢离开许久之后,那房间里的蜡烛已燃得差不多了。 只听得房音里微微发出“啪”地一声,那自动灭烛器的两翅合了起来,将蜡烛芯上的火苗合灭。 蜡烛一灭,房间里头自然成了一片黑暗。 又过了许久,时间已至半夜三更。 在李家家宅黑暗的后院里,隐隐地有两只黑影趁着夜色,正在寻找着道路。 那两名黑衣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他们潜藏身形,不一时便来到了李琬瑢的闺房门前。 二人伏伏来到闺房门边,那高瘦贼人轻声问道:“是这间么?” “是。已经踩好点了。” 高瘦贼人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剔骨刀来伸进了两个门缝中间,然后向上轻轻地移动着。 矮胖贼人则是消声说道:“轻点,别惊着人。” “放心吧。” 高瘦贼人轻声回应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门没闩?”高瘦贼人说。 矮胖贼人一愣,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房门,门果然就向里开了一些。 矮胖贼人言道:“真笨,大户人家都是丫鬟在小姐睡着以后,才出小姐闺房去休息的。门自然也就没人闩了!” 第536章 有些恶劣 第536章 有些恶劣 “我们直接进去吧?” “迷烟准备好了吗?” “在怀里呢。” “进去,快点,迷晕绑了人就走。” “好!” 两名黑衣人悄悄咪咪地便进到了房间里。 二人摸到了床前,高瘦贼人从怀中拿了一根管子。 他将管子从左右两张幔帐的缝隙里轻轻地伸了进去。 而后他用力地向着管子重重地吹了一口气进去,然后将管子快速地收了回来。 管子里藏着的是迷烟。 迷烟其实并不是烟雾,而是粉尘。 吹的时候要将管子微微向上翘起,在将那些不明粉尘吹进去以后,迷烟尘雾会随着重力而缓缓地向下降。 所以,迷烟绝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还能向上升浮的白烟气体。 高瘦贼人在吹完迷烟之后,二人便伏在床边静静地等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矮胖贼人才说道:“应该可以了,快把人拉出来,我们抬着就走!别让人发现了!” “好!” 高瘦贼人小声回应了一句,而后将手伸进幔帐里,便摸索了起来。 可他如何摸索也摸不到里头的“人” 高瘦贼人有些着急地说:“够不着呀,得进到床里去!” “那就快一些!” “别催,里头还有迷烟呢,让我吸口臭气再说。” 高瘦贼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 他打开瓷瓶的木塞以后,摘下了蒙脸布,而后深深了吸了一口瓷中散发的气体,又将瓶塞塞好,把瓶子收进怀中,而后他才摸进了床进去 。 高瘦贼人进到床里,一点点得向里摸索着,可他怎么摸都摸不到人。 床外面的矮胖男人有些着急了,他说道:“你别干蠢事!现在不是玩女人的时候,先把她弄出去,等到了地方,别说是随便让你摸了,让你先上都可以!” “不、不是……” 高瘦贼人从幔帐里探出了头来,苦声说道:“床上没人!” “什么?” 高瘦贼人应道:“没人呀!” “阿?” 床外面的矮胖贼人一听,连忙掀开幔账,爬进了床里。 他在床里四周摸了一遍之后,这才心中大叫不好! “糟了糟了?难不成……我们要绑李家小姐之事一早就被别人知道了?” “不管了,先走!回去再说。” 二人连忙从床里爬了出来,便向着门外走去。 他们二人走出房门,那矮胖贼人正要反手关门之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不适,整个脑袋晕突然呼呼的。 他此刻只觉得全身无力,迈不开半点步子,手臂也多抬不起一寸。 高瘦贼人连忙说道:“别愣着了,想那许多做甚,先走吧!” 高瘦贼人说着,便替对方将门关上。 高廋贼人刚向外走两步,那矮胖贼人的身子突然向前倾倒而去。 只听得“呯”得一声,原本已经被关上的房门,被那矮胖贼人的身体就给砸开了。 高瘦贼人心中大急,连忙说道:“你别躺下呀,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那个老道的迷烟厉害着呢,蒙着面都没用!谁让你不先闻一闻再进床上的!” 他说着连忙从身上又拿出了瓷瓶来。 但他的嘴里还在说个没完:“你要是再不起来,以后娘就只能由我来养了!你快起来呀,被人抓住了,说不定又得被抓进那庙里做和尚去呢!” 没等倒地的矮胖贼人起身,只听得丫鬟房里传出了一些动静来。 “小姐,是您么?又做梦了么?” 丫鬟有些担心起小姐来,连忙从自己的板床上下来。 高瘦贼人听得有人要过来,也不管别的,将瓷瓶里的臭水一股脑地便向着矮胖贼人脸上的蒙面布泼了上去。 那倒地的胖子突然两眼一睁,胃中一下子翻滚起来。 只听得“嗷”地一声,他将头一侧,从嘴里便吐了些未消化的食物出来。 但他是蒙着面的,那些吐来的东西被蒙面给挡了,完全就没喷出去,全留在了蒙面布上了。 这一下让他更觉得恶心,又“嗷”地一声,吐得更多了。 而那丫鬟因为担心李琬瑢的身体情况,此时已披了一件衣服,正好从丫鬟陪房里走了出来。 高瘦贼人心中着急,当着丫鬟的面便拉起了同伙。 丫鬟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到矮胖贼人被同伙扶起,二人踉跄地向后院逃去,她这才大声地叫了起来。 “来人呀!来人呀!有贼!有贼!” 丫鬟这么一叫,李家家宅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 秦王府。 刘永铭的寝卧。 李琬瑢坐在桌边有些拘谨地四处张望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刘永铭的王府。 王府里百宝架上那些用作装饰的珍宝好似并没有引起李琬瑢太多的注意。 甚至在李琬瑢的心里,秦王府的这些装饰还不如自己李家宅邸里的装饰。 唯一能让李琬瑢有所心动的就是墙边的一张长案。 长安案只放着一个物件,还是用红布盖着的。 李琬瑢一眼就能识得红布下面盖的是一把古琴。 因为李家自己也有一把神品春雷。 李琬瑢突然想起了自己与刘永铭第一见面的时曾抚过渔樵对答。 越想之前的事情,那李琬瑢的脸上越是发烫。 她起身轻步走到那长案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张红布。 红布下面果然是有一把琴。 那把琴通髹朱漆,金屑点身,还有牛毛断纹与蛇腹纹,材质是杉木与桐木相合。 李琬瑢知道刘永铭是会抚琴的,在刘永铭的寝卧里有一把昂贵的古琴对于李琬瑢来说并不意外。 但李琬瑢还是将眉头皱了起来,她只觉得眼前的这把古琴有些不对劲。 李琬瑢连忙伸出纤手,将古琴从长案上微微抬了起来。 她低着脑依侧着头向着古琴的阴面看了下去。 只见得那那古琴的阴面上用狂草写着飞泉二字。 李琬瑢对琴也是有所造诣的,她一眼就能识得这把琴便是十大名琴之一的狂草飞泉。 但此时李琬瑢心中没有一点见到珍宝的欣喜,反而多了几份恐惧。 李琬瑢手一松,砰地一声,古琴落回了长案案面上。 李琬瑢有些囥惊地喃喃自语道:“狂草飞泉?如何会在这里?若是如此,那、那……” 这把狂草飞泉是当初工部侍郎卫科送给刘永铭的。 原本卫科是想打一把名琴与李裕手中的神品春雷配成一对,好与李裕拉近一些关系。 但最后卫科还是把这把琴送给了刘永铭。 而根据那一夜袁魁所说,这一把琴又是宋宪帮着卫科得到的,而且手段“有些恶劣”。 至于到底如何恶劣,刘永铭却是没有仔细过问过。 但从李琬瑢现在的表情来看,这种“恶劣”应该是不亚于杀人越货的。 李琬瑢正在惊叹之余,刘永铭带着崔珚琇推门便走了进来。 崔珚琇手里端着托盘,托盘着放着两杯茶。 那李琬瑢见得刘永铭走进来,惊恐地向边上退了两步。 刘永铭已看出了一些端倪出来,他轻步走到李琬瑢面前,说道:“琬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把琴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李琬瑢似乎有些错愕。 刘永铭微笑道:“我其实不好琴。只是听说李侍郎家里有两样宝贝,一样是神品春雷,一样是珠玉仙姿的李琬瑢,我想把这两年宝贝都弄到手,所以便开始学琴。” 刘永铭的琴技是跟乌山先生韦三绝学的,他学琴的时候可不知道神品春雷在陇西李家。 这又是刘永铭随便编出来哄女孩子的话。 但此时李琬瑢的脸上好似没有什么受宠若惊般的羞涩与欣喜。 刘永铭越发得好奇起来,他连忙笑道:“这把琴来之不易呀,我是与那工部卫侍郎要了好久他才敢出让给我的。” “工部卫侍郎?” “哦。就是宫里卫淑妃的弟弟。你也曾进宫与皇后、太后说过话吧?一定也有见过卫淑妃吧?” 李琬瑢轻点了一下头,而后反问道:“卫侍郎这把琴是从哪里来的?” 刘永铭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把古琴失踪很久了,前事我并不知情。也许……也许兵部的宋侍郎知道点什么。你为何这般问我?” 李琬瑢脸色一红,说道:“没,没什么。” “你好似知道点什么?漫漫长夜,不如我们坐下来细聊。” 刘永铭说着伸过手牵起了李琬瑢来。 李琬瑢被刘永铭带着又回到了那张桌子边。 二人各自坐在圆凳之上时,那崔珚琇才把托盘里的茶放在了桌面上。 但崔珚琇却是没有走,而是站在了一边。 李琬瑢此时才开口说道:“夜了,不必如此麻烦,又是茶又是水的。” 刘永铭笑道:“这几日你就住在我这里,我王府最近收了几百号人马,可安全得很。” 李琬瑢连忙说道:“爷,我……” “什么?”刘永铭说道:“哦,是了,那把琴到底有什么故事可说?” “不是琴的事。其实……其实我想问问我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道:“这……与你明说了吧,其实也没有出什么事情。就是想留你在王府里多住几日,然后……” 第537章 特别交待 第537章 特别交待 “什么?”李琬瑢问。 刘永铭戏虐地答道:“然后跟李侍郎讨要点东西。” “恩?爷的王府好似什么都不缺,需讨要何物?” 李琬瑢还是不太明白。 刘永铭笑道:“讨要点你的嫁妆。” 刘永铭话一说出来,那李琬瑢脸色再一次殷红起来。 她低下了头,蚊声说道:“这个不用……不用这般麻烦。只要、只要你与我爹说一声……” 李琬瑢说着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异样,她的神色复杂,弄得刘永铭都有些不知道李琬瑢的脸色想要表达一些什么。 刘永铭只得笑道:“琬儿放心,你呢就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王府里不会缺你任何东西。就是……呵呵,就是不能出去,让李侍郎多着几天急也就是了。出不了什么大事。我刚刚与琇儿交待过话了,这几日就由她陪着你。” 李琬瑢一脸疑惑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接着说道:“琇儿是我的贴身侍女,但你别把她当成是下人。她也只是临时在我这里住着。琇儿姓崔,出自博陵崔家,她爹的身份与李侍郎其实也无二。我都没敢让她做什么重活。” 李琬瑢奇异地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崔珚琇,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李琬瑢犹豫了一阵之后,这才问道:“爷。我知你心,你绝不是那种肤浅之人。你心胸傥荡,不会拿朝官家室做为要挟。是不是……是不是我真有什么危险?” 刘永铭哈哈笑道:“小傻瓜,别想太多。夜了,睡吧。这里是我的寝卧,这里面一切的物件都是我用的,你可以随意。” 李琬瑢脸色又红了起来:“我、我要是睡这,那你……” 刘永铭伸出手,轻抚着李琬瑢的脸,腆笑道:“这是我的寝卧,我还能睡哪?” 李琬瑢红着脸说道:“我爹说皇上那里对你已有婚配,我不求娶为正妻,但至少……此与礼不合,不当如此。你、你再这般说,我、我便回去了。” 李琬瑢说着便转过头去。 刘永铭收了手,轻笑道:“现在你可回不去了,刚刚我已经吩咐府卫将你严密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你出不得秦王府去!我刚刚说过了,我的王府最近来了一批精壮之士,王府里现在是密不透风,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刘永铭正得意的笑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师仲道从外面窜了进来。 那师仲道叫道:“王爷,有刺客闯进来了!” 李琬瑢见得有外人进入房间,那小脸儿红噗噗的,连忙将那只被刘永铭牵着的手抽了回来。 刘永铭转头严肃地看着师仲道有些生气地说:“我说师小侯爷,你在征北大营也是这么往将军大帐里闯的么?我可告诉你……”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那师仲道连忙拱手说道:“是属下失职了!” “算了算了。这是要紧事,非常事当作非常之法。你刚刚说怎么了?” 师仲道连忙说道:“有名刺客来闯府,被发现了,我已加派了人手在你寝卧周边。”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琬瑢。 刚刚自己还说秦王府密不透风,就马上就有刺客来闯府,这让刘永铭有些下不来台。 但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去埋怨师仲道,毕竟他没犯错,而且还有提前发现刺客的劳功。 刘永铭说道:“加强戒备即是了,明日一早让发现刺客的府卫去账房领十两赏钱。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出去吧。” “哦。”师仲道露出一些失望的表情,便要往外走。 “等等。”刘永铭突然叫住了师仲道。 师仲道回头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刚刚说刺客……” “是呀,我一直说的是刺客。” “哪里发现的?我刚刚没听到声响呀,是在珏瑶姑娘房间那里么?” 师仲道回身应道:“不是从后院来的,而是从正门边上的墙头翻进来的,听府卫说她的轻功很好。这事说来也真是怪了。她明明就是一身夜袭衣的打扮,分明就是刺客,可进来以后直接往正厅那里去,好像……” “好像什么?” “倒像是来坐客一样。见了府卫都不怕,直到……直到打起来……” 刘永铭连忙说道:“你意思是有个黑衣人翻墙进来坐客,跟府卫打起来了?” “这……怪是怪了些,但好像……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刘永铭急问道:“使的什么兵器?” “我当时人不在,听府卫说是一把软剑,从腰里掏出来的,我觉得她可能是……” 刘永铭一拍脑门,又问道:“可曾受伤?” “当然了!那刺客武功高得很,伤了我两员弟兄!” 刘永铭原本是想问那名刺客有没有受伤,但师仲道却是理解错了,他以为问的是府卫们。 刘永铭看了一眼李琬瑢,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十分着急地说:“加派人手,千万千万不能让她受伤!总之就是不能让她见到李家小姐!” “是!”师仲道大声地应了一声。 师仲道其实又误会了。 他以为刘永铭说的是不能让刺客过来伤害到刘永铭带回来的这位小姐。 但刘永铭说的还是那名刺客! 此时师仲道心中产生了一些疑虑,他看了看李琬瑢,张口念道:“李家小姐?” 此时李琬瑢的脸色又有了些许变化。 李琬瑢突然问道:“是冲着我来的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刘永铭心里嘀咕着:“要是让她知道你在爷我寝卧里,我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别看她平日小鸟依人的样子,穿上夜袭衣却是像换了一个人。上一回与琬儿见面就挨了她一嘴巴。” 刘永铭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却是应道:“没事没事,你安心地在我王府里修养,别出王府即是了,看这事给闹的!” 刘永铭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崔珚琇说道:“把李家小姐照顾好,别让他受半点委屈。” “是。”崔珚琇应了一声,有些醋意地低下了头去,但还是偷偷地多看了那李琬瑢两眼。 李琬瑢的确是有那种会让女人嫉妒的容颜。 刘永铭说完,便向着房门而去。 师仲道在好奇地看了那李琬瑢一眼之后,便也跟着那刘永铭出了房门。 刘永铭在前头走,师仲道便在后面跟着,二人就这么走过了一段回廊。 刘永铭脚步一停,那师仲道也便即停了下来。 刘永铭突然一转身,气道:“你跟着我做甚?” “保护你呀!” “我在自己的王府里还用得着你保护么?” 师仲道马上说道:“叶主簿出门前特别交待……” 师仲道话还没说完,刘永铭便抢着说道:“办你的事去!看守不严,发现刺客却还没拿下,且让刺客随意进出,我还没责罚你呢!府卫新立,有些疏忽我是可以原谅你,但别再有第二次了!再有下一次军棍伺候!就打你,不打府卫。谁让你是府卫首领呢,即是首领就该把这个责任担起来!” “喏!”师仲道应了一声。 “记得让那个发现刺客的府卫去领赏!没事就别跟着我了!” “那……那你现在……”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我不出门!这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呀,我就是心情有些不好去后院转转。秦王府闹鬼你又不是没听说,我现在只找个女鬼谈情说爱。你要是有看男人与女鬼抱着一起互啃的喜好、癖好呢,你就尽管跟着!长点眼力吧!怎么跟步青云当初一样呢!” 刘永铭骂骂咧咧地便走了。 师仲道心中有些不甘,但没办法,只得留在了原地。 “女鬼?秦王府闹鬼我知道,这一两天好像也有府卫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深夜。 秦王府后院花园。 别看刘永铭住进秦王府已有一段时间了。 但秦王府并没有完全收拾出来,还在修缮中。 后花园也只是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至少能让人觉得不至于脏乱也就是了。 至于后院花里,后续还得养些奇花异花,这才算是一个优良的后花园。 刘永铭漫步于后花园之内,但他却是无心去看那些长得十分随意的花草。 他左顾右盼,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正此时,从刘永铭的身后飘过一道身影。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那道黑影便已落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微微转过身来,便见得眼前站着一位黑衣人。 那黑衣人头上虽然也蒙着黑布,但却隆起了一大块,想来是因为盘头发的缘故。 这样的装饰以及那偏柔且又丰满的身姿,让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名女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念娇龙曹玟。 曹玟手中拿着她的那把紫薇软剑,向上一提,便把宝剑放在了刘永铭的肩头之上。 师仲道其实是见过念娇龙打扮的曹玟的,就在去救樊笠的那天夜里。 但今日曹玟来“闯”秦王府那些新来的府卫哪里知道那人是念娇龙,只以为是刺客,所以便打了起来。 第538章 满怀心事 第538章 满怀心事 当时师仲道本人并不在场,等他赶来的时候曹玟已然是逃走了。 秦王府的占地真的很大,曹玟潜入后院之后,府卫们竟一时间哪里都找不着她。 然后师仲道便来到了刘永铭的房间向刘永铭汇报情况,并且提醒刘永铭可能会有危险。 据刘永铭对曹玟的了解,她不太可能就此放弃。 且刘永铭的寝卧那边府卫们看守十分严密,曹玟一时之间没办法进入。 所以刘永铭猜测曹玟可能会在后院那里等机会,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自己。 曹玟对着刘永铭轻声喝道:“别动!” 刘永铭侧转了一下头,说道:“玟儿,是我!” 曹玟没有马上将刘永铭认出来是因为刘永铭现在还穿着绑架李琬瑢时的那套夜袭衣。 而且天色阴沉根本就没有月光,这让曹玟根本看不清楚眼前人是谁。 原本曹玟只是想找个人问一问秦王府为何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府卫来。 没想到一听声音,竟是刘永铭自己亲自来了。 曹玟虽然认出了刘永铭,但那把剑却还是没有放下。 剑刃发着寒光,离着刘永铭的咽喉不到两寸。天色又暗,这要是一不下心,刘永铭的咽喉非被割破不可。 刘永铭的笑容一下子展开了来,他柔声说道:“玟儿,你的伤势如何了?” “你还知道我受伤了呀?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来看我!” 曹玟的怨气极重,说话很不中听。 刘永铭马上说:“这不是正要去看你么?你看我身上!” “身上什么?” “我这刚穿好夜袭衣,正打算去你那里,你却是找来了!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呀!你想着我,我想着你,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 刘永铭说着,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那把软剑,将它轻轻地拿了下来。 曹玟垂下剑来,仔细地看了看刘永铭的身上,半信半疑地说道:“你真是要去看我的?” “那是自然呀,要不然我穿成这样做甚?难不成还能去哪个大户人家的家里绑架个小姐回来么?” 曹玟噗嗤一声乐出了声来:“这事你还真能做得出来!你穿成这样,我刚刚还以为你又要出去行侠仗义呢。” “我要是去行侠仗义,那也得带上你呀!别人一看,哟,这不是神龙侠侣么?” “什、什么神龙侠侣?” 刘永铭嬉笑着说:“长安城中双龙侠,保国为民人人夸,比翼双飞在江湖,万古流芳神龙侠,你没听说过么?说的就是我们俩!” “胡说八道。这是你刚想出来的打油诗吧!” 刘永铭呵呵乐道:“被你看出来了啦。我什么都好,就是这文采不行!” 曹玟好似起了疑心,她说道:“你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刘永铭的确是瞒了曹玟许多事情。 比如曹玟的生母林莤之事。 但刘永铭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告诉曹玟来得好。 刘永铭连忙说道:“我的事情太多,我也不知道应该跟你说哪一些。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你便直接问我,我必定会告诉你。至于隐瞒……真的论不上。也不知你如何会突然这么想,你来找我不会是……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才来找我的,原来是有事呀。” “你!”曹玟说着又要举剑。 刘永铭连忙向前一步,将曹玟的右手手腕扣在手中,柔声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感觉你满肚子的心事,逗也逗不乐。” “我……” 曹玟今日的确不太对劲,要不是刘永铭逗了她几句,怕她那语气依旧严肃。 若是能看到曹玟的脸,想来那定也是板着的。 “怎么了?”刘永铭关心地问。 曹玟言道:“不知道。就是感觉一下子……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什么?丢什么东西了?值钱么?” “不是一回事!”曹玟有些生气地说,“你平日最是了解我的,总能说中我心事,今日如此失言?像换了个人似的。” 刘永铭柔声说道:“在我看来,你倒像是换了个人。满肚子的心事,总心不在焉、失神落魄的,像是丢了神一般。感觉……感觉像是……寂寞。” 曹玟一愣,言道:“是呀。是感觉孤单得很,我爹……” “你爹发现我们的事了?那正好,省得说了。” “不是!”曹玟言道:“你别总这般戏弄我!” “这不是不想让你想那些事情么,有我呢,放心,要不改天我带你……” 曹玟没等刘永铭把话说完,便抢着说道:“我爹有些日子没回来了,管家说是在宫里一直没出来过,也不是真是假,更不知他近况如何。他平日不苟言笑,早出晚归,且无不良嗜好,从不像今日这般许多天不回家。” 刘永铭言道:“曹相若是有不良嗜好,他也就不是曹相了。这几日我也曾进过宫,但也没见到曹相的人。不过照理说他应该是在宫里的。你与别人不同,你是可以进宫陪太后聊天的呀,何不借机向太后打听一下?” “去过了。”曹玟说,“虽然见到了太后,太后也说在紫宸殿看到了我爹,但是……但我总觉得她在说谎,我有些担心……” 刘永铭笑道:“太后一把年纪了,跟你说得着谎么?你若是真担心了。明天我再进宫去看看也就是了。放心吧,曹相什么人呀,就算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有事的。既是寂寞了……官员家眷有多少可以进宫请安的?” 刘永铭心中还是十分在意袁魁之前所说的关于有一个女人破坏了他计划的事情。 虽然那晚袁魁一直都在说他的妻子,但刘永铭坚信,一定还有一个女人的存在! 袁魁之妻许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在今年来破坏他的计划的。 但刘永铭可以肯定,袁魁一定不可能那么了解皇帝。 即使袁魁才高八斗,他也只是一个外臣而已。 刘永铭觉得一定还有另一个女人,她将皇帝的所思所想掌握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个女人不在皇帝的后宫里。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后宫里的嫔妃是不可能能将宫里的消息时时传递出去的。 即使刘永铭在宫里有吴宥及卓英两条眼线,但想要得到突发的消息,他也得经过内务府里的自己人转过一手之后才能获得。 但袁魁口中的那个女人好似并不需要如此麻烦,而且可以随时给袁魁传消息。 当然,宫里也有特别的人是可以做得到随时进宫的。 第一个就是曹玟。 曹玟与别人不同,她持的是太后下懿旨给发的腰牌。 她是可以在不宣招的情况下,用那块腰牌随时进到宫里的见太后的。 还有两个人也比较特殊,那就是吏部尚书程管炜与工部侍郎卫科。 他们二人也可以随意进宫与皇后、卫淑妃说话,且皇帝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两个人一个是大爷党的主心骨,一个是铁杆四爷党。 他们不太可能会与袁魁混在一起做出那等谋害皇帝之事。 皇帝若是驾崩,太子继位,对程管炜、卫科以及刘永铭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太子继位就预示着其它皇子再也没有机会染指皇位。 除非是朱棣本棣那样的人。 换言之,那个破坏袁魁计划的幕后黑手极可能不在大明宫里。 不在大明宫而又能如此了解皇帝刘塬的女人实在是不多。 除了官员家眷之外刘永铭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人了。 只是其他官员家眷并不能见到皇帝,又如何能够如此了解皇帝呢? 刘永铭心中满是疑惑。 但他还是想了解一下其中的人脉关系,也许这里面还有个严东楼也说不定。 严东楼即是明朝严嵩之子严世蕃。 严世蕃是国子监蒙荫出身,官至工部侍郎。 没有进士学历能做把官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官场里的一个异类了。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严世蕃极度能揣摩嘉靖皇帝的心思。 虽然严世蕃不在高位,但他是能见着皇帝的,能够知道皇帝心意。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能力,使得严嵩在内阁屹立不倒。 但天有不测风云,严嵩之妻逝世,严世蕃被迫回家丁忧守孝,自此见不着皇帝,此后便无法揣摩嘉靖的心思。 严嵩由于没了严世蕃的意见,渐渐在嘉靖心中失去地位。 最终严家父子被徐阶、邹应龙弹劾,再加上道士蓝道行,使得严世蕃被抄家问斩,严嵩也被抄家革职。 所以,想要了解皇帝,首先得能见到皇帝本人。 现在刘永铭只是报着一丝希望看看这里面到底还有哪此宫外的女人能见着皇帝的面。 此时曹玟问道:“你问这个做甚?” 刘永铭笑着说:“你不是孤寂么?我又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就想着……也许太后能有什么办法,组织一个什么什么宫员女眷的聊会。到时候你就……” 曹玟板着脸说道:“我不爱与她们说话!” “这么说来,还真有过?” 曹玟应道:“皇上怕太后在宫里太寂寞,所以会让一些官员家眷进宫来与太后聊天逗乐。太后最是喜欢我,所以专门给了我一个可以随时进宫的腰牌。当然也曾叫过别人进宫,那时候……” 第539章 托妻献子 第539章 托妻献子 “都有什么人?” 曹文想了想,说道:“有礼部陆尚书的女儿,宿侍郎的儿媳也曾进过宫,但次数不多。户部李侍郎的女儿也常去。还有兵部胡尚书的妻子,工部卫侍郎也常让自己的妻室进宫见太后,狄次辅……太后好像不太喜欢狄次辅的家眷,就算是狄次辅的妻子想带着女儿进宫见太后也没能见着。” 狄次辅现在妻室即是当初赵谦的妻子。 丁太后讨厌的其实是那个抢人妻室的狄怀庸,而不是其妻与其女。 刘永铭又问道:“那你与她们聊得如何?” “她们都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又不爱听,也不插不上嘴!” “有的没的?哦,是女人的那点事情嘛。你与太后不说这些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曹玟说道:“我常与太后聊的是侠义道!就是侠士行侠仗义的那些事。” 刘永铭疑问道:“太后爱听这个?” “是呀!你不知道么?”曹玟也有些疑惑:“我也觉得奇怪,为何太后会喜欢这类故事。” 刘永铭笑问道:“你把你行夹仗义的事情跟她说了?” “那哪能呀!”曹玟说着,那脸色一红,腼腆地说道,“我说的是你的事情……” 曹玟脸红刘永铭是看不见的,不只是天黑,她还蒙着脸呢。 但曹玟还是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轻步向前,将曹玟轻轻地揉在了怀中。 刘永铭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爱与她们说话,我们便不与她们说话了。” 曹玟手里可还拿着那把剑呢。 她怕不小心伤到刘永铭,于是用左手推了推刘永铭的胸膛,说道:“你再这般,我可就喊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要是喊来了人,你觉得他们会来抓我还是来抓你?” 曹玟微怒一声:“去你的!” 曹玟说着拔剑便又向着刘永铭的脖子削了过去。 刘永铭心里清楚曹玟不可能会真的伤了自己,他不躲也不闪,伸出手去便将曹玟空着的左手牵在了手中。 虽然曹玟右手的剑又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上,但刘永铭一点也不在意。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曹玟先说道:“你少嬉皮笑脸的,除了我爹之事,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 “这是命令还是要求?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我最好最好的玟妹妹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去!” “我师傅不见了!” 刘永铭愣了一下。 曹玟接着说道:“以前我心烦的时候都会去找她,可是……可是……” 曹玟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虽然还有一个父亲,但那曹岳每日忙于公事,哪里还有时间照顾得到曹玟。 曹玟但凡有事心,自然也都是与陪伴自己的师傅胡梨聊聊心事。 而胡梨却是齐国密探,让刘永铭给劝离了曹玟的身边。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她走了。” 曹玟一愣,问道:“她走了?你……你知道她是谁?” 刘永铭轻轻地点了点头,抚摸着曹玟的手说道:“她是齐国人。” “这我知道,她对我说过。但那又如何?” “她……她是齐国密探。” “阿?”曹玟一愣。 刘永铭连忙解释道:“放心,因为你的关系,兵部宋侍郎并没有为难他。” “兵部宋侍郎?关他何事?” “他就是管这一块的。我让他不要说出去,反正……玟儿,你其实很聪明的,该知道她接近你意在曹相府……没杀她其实已是万幸了。” 曹玟愣愣地看着刘永铭,而后甩开了刘永铭牵着自己的手。 刘永铭正要解释,那曹玟却突然将刘永铭一把抱住。 刘永铭能感觉到曹玟气息的哽咽。 亲人一个个的不在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师父却还是间谍,这让曹玟心中很是悲伤。 “就只剩你了,只剩你了……”曹玟将刘永铭抱得紧紧地。 刘永铭轻声说道:“如果你真想见到你师傅……我可以安排。但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见她了。若是让宋宪看到,会让他为难的。虽然曹相不可能暗通齐国,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的好。朝中会做文章的人实在是太多,不要因小失大呀。” “我知道,我就是想、我想哭。” 刘永铭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事……这事我安排安排,但也只能要我安排之下见面,别的时候你不能见她,因为不安全!” “我……我好冷。” 刘永铭连忙将曹玟抱紧,接着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呢。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去你房里。” “什么?” “这里有点冷。” “没事没事,我抱着你就好了,去我房里不好。侍女们几双眼睛盯着呢。有什么动静她们都能听得见!”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有点冷而已。” “我知道,我的被窝是会暖一些。而且都到我的房里了,不应该做点什么?” “你!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我不去了!” “不去不行!我们今晚总得发生点什么吧?反正曹相也不在家里,也不会知道你夜不归宿。夜了,你就不走了吧!” “你再这般我就不理你了。” “没关系,我理你就好了。你不开心的时候、不爱理我的时候,我也都会在你身边逗你。” “你……我……去你房里……” “真去呀?那、那什么……” “……” “……” ………………………… 翌日。 昨天夜里因为曹玟的心情有些不好,刘永铭陪曹玟说话说到了很晚。 曹玟最终还是回了曹府里,没在刘永铭这里过夜。 而刘永铭自然也没在寝卧里睡,而是在珏瑶姑娘的房里睡了一夜。 刘永铭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快临近中午了。 只是天色有些不作美,天阴得可怕,像是要下雨一般。 刘永铭还以为时间善早,在洗漱以后还要吃早饭。 珏瑶姑娘这才告知他,午饭时间都快到了,且王府里有过午不食的规矩,现在是不能吃早饭的。 刘永铭这才意识自己有些睡过头了。 他赶忙吩咐宫玥璃快些准备午饭,自己要快些吃完,快些进宫。 刘永铭穿好衣服到那厅堂的时候,午饭一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那姚瑞甫站在厅堂外面却不愿意进去。 刘永铭赶到的时候,见得那姚瑞甫正在厅堂外发呆,便凑了上去。 “姚先生,如何不进去用膳食?” 姚瑞甫脸上显出一些为难之色来。 他向刘永铭靠近了一步,这才小声说道:“六爷,里面……里面有位女子……” 刘永铭呵呵笑道:“是呀,叶先生他们出门去了,王府里除了你我,就只剩女人了。” “不是!”姚瑞甫为难地说:“若只是玥姑娘她们也就算了,我也都认识,那里还有一位小姐……还不知道……” 刘永铭笑道:“是昨天夜里我绑架来的。” “阿?”姚瑞甫惊了一下,回头又看了厅里坐着准备用膳的李琬瑢。 他一点也不相信一个被绑驾来的人会乖乖地且十分懂礼数地坐着那里等着吃饭。 至少脸上总得显出一些惊恐之色吧? 但姚瑞甫如何看也看不出李琬瑢有一点点的恐慌。 刘永铭接着说道:“也不怕与先生您说,那不是别人,正是户部李侍郎的女儿。” 姚瑞甫两眼一瞪,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家小姐好似……看样子不像是绑来的呀?” “诓骗来的。李裕那里……我有些摸不准。不是不与先生商量,先生腹中有随机妙计这我知之。只是先生对朝中之局不甚了解,所以就……” 姚瑞甫莞尔笑道:“属下虽有计略,的确……的确对朝政之事不甚了解。” 如果让姚瑞甫帮自己出个什么诡计整什么人,他手到擒来。 甚至让他做个军队里的参谋,他也能够胜任。 但他对政务好似并不敏感。 如果说叶长青是善于统筹的萧何,柳先开是郦食其那样的儒生的话,那么姚甫瑞就只能是奇计百出的陈平。 陈平虽然多智,对吕后与刘邦也看得十分透彻,但在政务上却远不如制定礼法的叔孙通来的精到。 刘永铭笑道:“不赖先生。还请先生一起用饭吧。” “不不不!那位小姐……礼数当妨!”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姚先生,之前我料定宫中必然有事,今日依先生之言入进宫,只是……” 刘永铭有些担忧地接着说道:“若宫中有事,我怕是没那么早会出来。王府一应之事皆交由姚先生权全处置。我若有妻儿,亦必是托付于先生!即已是托妻献子,先生万不可拘泥,使我不得心安!” 姚瑞甫连忙拱手说道:“是属下欠虑了!六爷请!” 刘永铭说着便拉着那姚瑞甫进了厅堂里。 刘永铭来到饭桌边往主人大位坐的同时也拉着姚瑞甫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而李琬瑢则坐在了刘永铭的右手边。 其他侍女却是又坐到了另外一桌。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道:“怎么又分桌坐了?” 第540章 灿烂的笑 第540章 灿烂的笑 崔珚琇连忙应道:“爷,侍女能在厅堂里用食,已是爷您海量了。皇子王爷的做派您还是得有的。让外人瞧见了,会说王府里没规矩的。” 刘永铭白了崔珚琇一眼,说道:“你们齐国就是这样的礼数太多!” 崔珚琇堵着气说道:“爷若是再如此,那我们只得退下,等您吃完以后再上桌了。” 崔珚琇虽是这么说,但头却是低得很,她还是有些担心刘永铭会生气。 姚瑞甫连忙说道:“其实琇姑娘说得在理。即使是属下,也不当与六爷您同桌。今日也就算了。下次定是要分三桌而食的。” “行了行了!我只有一张嘴,实在说不过你们!都坐下吃饭吧!琬儿,饭菜若是不合胃口就说一声,我让厨子再给你做点别的。你就当自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 李琬瑢脸色一红,她看了看桌上的饭食,没有对菜品进行评价,而是拿起了刘永铭的筷子。 她像女主人伺候男主人一般,将筷子双手奉上,说道:“爷,您先动筷。” 大户人家家里的规矩即是这样。 在最长的长辈没有动筷子之前,不管是谁,都得坐着不动。 只有家长开始吃了,大家才能开始动筷子吃饭。 刘永铭轻笑一声,接过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因为赶时间,他吃饭的速度极快,等他吃完饭,放下筷子的时候,众人还在吃。 刘永铭看了看众人,轻笑道:“你们先吃着,不要拘谨,我有事先要走了。”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起来,众人也都把碗筷放下,纷纷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接着吃,别管我!” 刘永铭刚要往外走,门子从一边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那门子看了看厅里的珏瑶姑娘,又看了看刘永铭,觉得还是跟刘永铭直接汇报的好。 没等门子开口,刘永铭便问道:“来客人了?这时候?” 门子连忙应道:“是来了个客人,但……” “说话!” “被师首领给挡下来了。现在正在门房那里发脾气,说是……说是您如果不让他进来,那他就不进来了,让六爷您……让您出去见他!”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是谁呀这么横?” 门子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刘永铭,低着头说道:“说是、是七皇子……” 刘永铭乐道:“你们把他给挡了?” “不是小人挡的,是师首领挡的。是因为……因为师首领说通报之后才能进去,但七爷说他与您最亲,用不着通报,便要硬闯。师道领也是爆脾气,所以就……” “打起来了吗?” 门子把头压得更低了:“打、打了。” “谁赢了?” 门子只觉得奇怪,自己跟前这位混世阎罗不去责罚得罪自己弟弟的人,反而问谁打赢了。 门子只得答道:“七爷……七爷被师首领放倒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哪里是放倒那么简单呀!行了行了,我去看看,反正我也得出去。” 刘永铭说完,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接着吃接着吃。” 众女子都坐了下来。 那姚瑞甫却还没有坐下,用望断春江水的凝重眼神看着刘永铭离去。 姚瑞甫并不是因为男女之妨而不敢坐下吃饭。 而是因为刚刚吃饭之前,刘永铭“托妻献子”将整个秦王府都交待给了自己。 但刘永铭却没有向众位侍女及李琬瑢告别,可见他是不想让这些女人为自己担心。 按姚瑞甫如今对刘永铭的了解,刘永铭笑的越灿烂,那么事情可能就会越严重。 越严重就会让人越担心,与其大家一起担心,不如就不知告诉她们好了。 姚瑞甫知道刘永铭的谈笑其实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因为此次进宫真的凶险难测。 此时的姚瑞甫心中有些发慌,好似秦王府大殿里的主梁柱一下子消失了,那厅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塌下来。 他此时最希望的是刘永铭能够平安归来。 当刘永铭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之时,姚瑞甫镇了镇心神,坚定了意志,决心用自己一切的力量与才智来守护好这座秦王府。 ………………………… 刘永铭快步来到秦王府的大门口,但他没有出去, 而是转身往门房而去。 他还没进到门房,便见得那师仲道在门口侧边站守着。 师仲道像是看守人犯一般站在那里,时时地看向门房里面的人。 刘永铭微笑着便走了上去:“人呢?” 师仲道指了指门房。 刘永铭摇头笑道:“我说师小侯爷,你可真行呀,谁都敢拦!” “这不能怪我!秦王府自有秦王府的规矩,都得通报一声再进去!要是都能随便进去,那还要我做甚!而且昨天你不是还吩咐过我,要严密查防么!” “不是。”刘永铭好奇地说道:“之前你去了兵部那么多次,不会真不认识这位七爷吧?我记得有一次你们还差点打起来了!” “认得又如何?只要外人要进秦王府,就得守秦王府的规矩。”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会是公报私仇吧?你守着这秦王府大门有些日子了,但近些你却没少挨那些高手的打,终于见着一个比你弱的了,而且之前还有私怨,所以你就……” “我没有!”师仲道死不承认,他说,“我就是按规矩办事的,再说了,我就只是摔了他两次而已。他要是再硬来,我还接着摔。我这还没开始动刀子呢,已经够客气的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看你生气的那样!我没怪你,还得夸你呢。记住了,就算是我父皇来了,也得让他在门外等着,通报了以后才能进来!” “皇上都能拦?”师仲道傻傻地问了一句。 刘永铭没好气地问道:“你说呢?” “那……那应该不能拦吧?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呀,我有些、有些不懂?” “你觉得皇上能像窜门一样到我秦王府里来惹事?不懂就多学!姚先生这几日不会离开王府。有问题多问他!” 刘永铭说完,不再理会师仲道,大步便走进了门房之内。 门房里并没有什么装饰品,就只是桌子、椅子什么的。 此时那七皇子刘永锐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生着闷气。 刘永铭之前在门口与师仲道说话,七皇子在里头其实早已经听到了。 只是七皇子听到刘永铭并没有呵斥师仲道反而是夸奖了他,于是七皇子心里便生了点气。 即便现在刘永铭进来了,七皇子也并不打算理他。 七皇子也只是瞟了一眼之后,将头甩到了一边,即不站起来也不与他说话,甚至都不去看他。 刘永铭傻笑着来到七皇子身前。 他看着七皇子那一身戎装的帅气样,嘴里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但七皇子还是没有理刘永铭。 刘永铭开口说道:“看看、看看,看这英姿飒爽的一身戎装,看这气盖苍梧的气势!长安城里就找不出第二个长成这样的!” “坐下还麻烦呢!”七皇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马匹是竖向坐的,凳子是横向坐的。 将领的甲胄又必须是依照马匹坐姿的标准姿态来进行设计的,所以穿着甲胄坐在长板凳上的确是不太舒服,甚至坐的时候都不好坐下。 所以军中最常用的坐具是马扎。 但主将由于发布号令的职能,必须要有权威性,所以会有一张将军椅专坐。 将军椅是没有扶手的,只有一个靠背。 而且为了“铁甲屁帘”有地方放,将军椅是有深度的。 换言之,靠背离身体是有距离的,完全就靠不上,靠背其实只是用于装饰的。 不管是凳子还是将军椅,穿着甲胄坐上去其实也都挺着罪。 所以七皇子才会说坐着还麻烦。 刘永铭打量了几眼七皇子,又言道:“来者何人呀?怎么说话有股威仪之气?看这一身装扮,莫不是天上武曲星君下凡来了?” 七皇子白了刘永铭一眼,生气地说:“少拣那好听的,你七弟我受气了!而且是在你的王府里受气了!不,不是王府里,我进都没能进来,是在王府外面受的气!” 刘永铭轻笑了两声,也在七皇子身边的长条板凳上坐了下来。 七皇子身材高大,一个人坐了大半条的板凳,而且还是坐在板凳中间。 刘永铭也不矮,左右剩下的那点地方真的不够他坐的。 刘永铭用手肘顶了顶七皇子。 七皇子刘永锐心中万分不爽,但他却又习惯性得向边上移了移。 七皇子把位置一让,刘永铭这才坐了下来。 刘永铭笑嘻嘻得看了七皇子一眼,而后他才问道:“怎么?现在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哼!”七皇子还是不拿正眼看刘永铭。 刘永铭接着说:“我早与你说过,那些陪你练武的那些人,不是真的不如你,而是他们不敢赢你!你看看,遇到师仲道这样的,你就得挨人摔。这也好是遇到他了,要是别人,你早被人摔死了。你就该去找找那裴哑巴,缠着他让他教你几招。他绰号叫入云龙!一把钢枪是……” 第541章 无仇无怨 第541章 无仇无怨 七皇子又哼了一声,打断刘永铭的话生气地说:“我不是来你这里找骂的!你要骂街到外面骂去!” “这不是在教你么?不学好了武功,将来怎么在战场上给父皇立战功呀?” “我也得找得着他裴哑吧呀。” 刘永铭疑问道:“他不是在宫里值守么?” “呸!”七皇子骂了一句,但没吐口水出去。 七皇子接着说道:“自从那年你那件事情出了以后,他就不再教我武功了。唉,说这个做甚!就算是以前,他也没好好教过我。指望他?得了吧,我还不如自己照着木桩打几拳呢。” 刘永铭笑道:“缠着他学呗。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练武的好材料呀。哪里像我呀,每日声色犬马,早把身体给玩垮了。我就算是想学,也学不来,就那站桩,我都盯不了一刻,哪里有你那本事!” 七皇子听得刘永铭夸耀自己贬低自身的话,那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七皇子只是不知道,刘永铭其实也是会武功的。 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丰不收、林鸿奎这些人,但一般人物也是无法近得了他的身的。 七皇子的花架子功夫怕是都接不了刘永铭两招。 刘永铭见得七皇子被安抚下来,接着说道:“下一次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个帖子过来,也要通报。这与兄弟之情不一样。你这样乱窜,万一我正在与什么女子斯混呢?被你看到了,先不说我会不会尴尬,你往义娘那里一说,我还不得被她骂上那么几句呀?” 七皇子应道:“你本就是那样的人,她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说你呢。” “你想什么呢!她定会骂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个,骂我把你给教坏了!这才是重点!话说回来了,你找我来做甚?可是手头又紧了?最近你用钱很大呀!” 七皇子连忙否认道:“不是。没有。除了买些兵器什么的,我还能花什么钱。平日作息都由内务府供着呢。六哥你又经营了内务府,他们不敢克扣拖延,有什么就给什么,现在我什么都不缺。”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身边这么多女人,都没给你介绍几个,特地来找我要来了?不是我不给你,而是义娘说……” “不是!我不好那一口!”七皇子心中幽怨起来。 刘永锐幽怨的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以前都是知心知肺的,现在却是变得这么生疏,猜了几次也没猜着。 “哦!”刘永铭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为上次我答应你的马吧?去西域的商队还没回来呢!得再等些时日。你放心,等商队回来了,我亲自给你选几匹好马给你送去!” “也不是!” 刘永铭奇怪地问道:“那是为何而来呀?是不开心了想找我聊天?还是……还是在哪里受气了,想让我帮你出个主意整整什么人,好给你出口恶气?” “没有。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刘永铭问了一句。 七皇子说道:“是胡兵部让我来的。他也没说什么事情,就是让我来找你。” “恩?那你刚刚还一脸幽怨的样子,好似在说我不该猜不出来你为何来找我。” 刘永铭说完,心疑了一下又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早上父皇又休朝了?” “你怎么知道?”七皇子一下子来了兴趣。 七皇子刘永锐是没有什么心计的人,他与刘永铭向来交好,虽然刚刚因为进不来王府而生刘永铭的气,但他却知道这几个兄弟里头也只有刘永铭对他最好。 二人别说是隔夜仇了,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七皇子刘永锐的气早就消失在天际边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别问,胡琏庸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真就什么都没说,就问我最近有没有找过你。我说没有,然后他就让我来秦王府找你。原本我也是不愿意来的,我与六哥什么关系呀,用不着探望更用不着什么嘘寒问暖,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哪里是那般容易割裂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了想。 七皇子刘永锐又说道:“说起来,这两天他还真有些怪,他从来不跟我抱怨的,这两天突然抱怨了一些话。” “抱怨什么了?” 七皇子答道:“也不是抱怨我,而是说上朝的时候都没看到曹相,工部的袁尚书也不在,还有户部的李侍郎也没在。他们好像一早就知道父皇又要休朝一般。六哥,你向来聪明,什么事情经你的脑子一过,都能说得明明白白的。昨天父皇就没上朝!你说父皇这一次病得是不是……” 刘永铭轻笑一声:“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七皇子说道:“那胡兵部干嘛让我来找你呀?我觉得他好像……好像……好像是他有事找你,却又不好说,所以让我来了。我又没你聪明,我能知道什么呀,来了又能如何?” 刘永铭笑道:“这是胡琏庸这老狐狸想知道父皇的近况,但他自己又不想去紫宸殿碰钉子,所以让你来找我来了!” “碰钉子?” 刘永铭笑道:“连丁皇后都被挡架了,他怎么可能能见得上?再者说了,我要是去了紫宸殿,父皇没事,安然地在里头呆着,挨骂被训的是我,且与你无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父皇真有点什么事情,而曹相又做好了安排,我这么一进去,不就正好被我撞破了什么事情么?那我就算是蛰进去了!” “阿?” “别阿呀!有什么好惊呀的,我就是说如果而已。曹相这人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真有其事,也与你无关。胡琏庸定会帮你做好应对之策,让你对新君服软,反正你与太子也无仇无怨的,封你一个一字并肩王,让你在王府里休养几十年,也能保你平安。” 七皇子有些担心地说:“六哥,父皇……” “没事!你想什么呢!我也只是说如果而已。再问你一件事。” “什么?” 刘永铭说道:“胡琏庸这人其实与曹相一般沉稳,他让你来找我,可见他定是心急了,而且急的还不是你的事情。我刚刚想来想去……应该是兵部出了什么差错,但他又见不着父皇。所以……他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奏折一直没批下来?” 七皇子又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好像有吧。” “什么叫好像有?父皇让你在兵部观政,不是让你陪着胡琏庸玩的,是让你盯着他做事情!五哥参和进工部多少事情?三哥管着刑部,他一天过手了多少案子你知道么?大哥现在几乎就把自己当成了吏部尚书,有多少官员巴结着他,想让他在吏部说句话好升迁什么的。你呢?对这兵部不管不问的!” 七皇子腼腆地说道:“六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让我出去打仗,我一定把军队带的好好的,场场都会是大战仗!至于兵部里的那些事……我哪里会理那等政务呀,有胡兵部管着就好了。父皇也信得过他。” 刘永铭白了七皇子一眼,问道:“卫戍军那里有些人要调出来,这事你知不知道?” “这事我还真知道!那天易老粗骂骂咧咧地就跑我兵部来了,说是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不能就这么送到征东大营去!” 刘永铭吐糟道:“军士训练出来本来就是保家卫国的,哪里能真留在京城用来看呢!这易老粗!” “不是!他应该是想说,那些人是他练过的,要调到征东大营去也得将他一起调走!” “哦!”刘永铭笑了起来。 这是安南将军易光不想在长安城里呆着发福了,他想去边关军营里职守着,若是有仗打,那他还能捞回一些军功出来。 刘永铭笑道:“易光是得了什么人的传授了吧?一下子变聪明了!” “六哥,这话怎么说的?” 刘永铭解释道:“去父皇那里闹没用!毕竟易光是晋国人,说白了就是降将。他来兵部闹,兵部嫌他麻烦定会把易光的请求上疏给父皇,让父皇真将他调到征东大营去。易光自己上疏外调与别人让他外调是两码事!教他去兵部闹的那位是能人呀!对了,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七皇子抱怨道:“说起这事我就生气,舅表叔人居然就在征东大营,这事我居然都没听说。舅表叔听说了卫戍军要调到征东大营之事后,写了道奏疏回来,让父皇不要调派。而且还给兵部去函,让兵部缓着点,他自己会回来与父皇再说。” 七皇子口中的舅表叔指的是车骑将军丁实,而不是内务府的丁虚。 刘永铭笑道:“这就对了!” 七皇子问道:“什么就对了?” “卫戍军的调令是被舅表叔的来函给中止了,赵伯伊一时间也没去成征东大营。但从卫戍军那里调出来的人,却进了我的王府做了府卫!” “阿?”七皇子惊了一下。 七皇子其实与卫戍军里的人不熟,他与刘永铭一样,与禁军的人混得更熟一些。 第542章 探病为名 第542章 探病为名 七皇子连忙说道:“那些人到你这里来了?那、那,没有兵部的调令……六哥,这可要出事呀!如果有人弹劾你……” 刘永铭说道:“想来胡兵部担心的也是这事,他定是给父皇写了什么奏疏,解释了一下我府卫的情况,让父皇往兵部下了旨意,好把那些府卫的身份给弄全了。但父皇那里好似没理他。但他又不好对我说这些事,弄得好像我与他有什么勾结似的,所以他就让你来我我王府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七皇子感慨地说了一句。 刘永铭的话向来是半真半假。 胡琏庸的确是像刘永铭说的那样,让七皇子过来是提醒刘永铭关于卫戍军调令的事情。 但胡琏庸更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提醒,刘永铭自己也能摆平这件事。 胡琏庸其实在意的是自己的上奏没得到回复。 他觉得皇帝不太可能会拖延这件事情,所以他想要让刘永铭去宫里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胡琏庸为人太过于稳健,好一些事情不想直接说出来,这才让七皇子过来见刘永铭。 私调兵马可是重罪,动用五十人以上的军卒就可以斩立决了。 刘永铭私调兵马的罪名如果坐实,即使皇帝心中不忍,也得圈禁。 最坏的结果就是鸩酒一杯、白绫三尺。 但皇帝刘塬偏袒刘永铭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刘永铭的话术,想来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并不困难。 刘永铭此时心领神会,只说破调令的事情,却不说胡琏庸真正用意。 刘永铭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了!”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 “六哥去哪?” “还能去哪呀!不管是大哥还是三哥,他们都指着我让我进宫去看看,现在又轮到胡琏庸了,我自然得去一趟紫宸殿了!这一次,我如何都得进到里头去!” “我跟六哥一起去!” 刘永铭不爽地说:“你去做甚呀?” “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刚刚说,万一有事,你、你会蛰进去!” 刘永铭哈哈笑道:“有七弟这句话我也就够了!放心吧,父皇不会有事的!行了行了,你回吧,我进宫去了!” “别呀!”七皇子连忙说道:“我连你王府都没进去呢!” 刘永铭一愣,说道:“你都见着我人了,还进王府做甚?” 七皇子说道:“他们说……说是你王府里有什么宝贝。” 刘永铭迷惑地说道:“宝贝?什么宝贝?谁说的呀?” “就是我兵部的宋宪宋侍郎呀!” 那天夜里从袁魁妻子坟里刨出许多财宝来的时候宋宪就在现场。 宋宪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除了封释尘烟为安康县主之外,皇帝这几日的确很不正常! 一个勤勉的皇帝,连着两人天没与朝臣们见面。 是个人都得起疑心! 宋宪的意思很明显了,与胡琏庸一样,也是想让七皇子说服刘永铭进宫看看皇帝的情况。 刘永铭翻了个白眼,气道:“我真想撕了宋宪这张臭嘴!他坑我不是一次两次了!” 七皇子连忙问道:“六哥,王府里真有什么宝贝么?” 刘永铭答道:“宝贝!有个鬼的宝贝!皇叔就吊死在里头那厅堂里,夜里还常能听到皇叔说话呢!要不然这样,你夜里来我王府,看看是能找到宝贝还是能看到皇叔!” “算了算了!” 七皇子连忙站了起来:“也就是六哥你胆子大了,这王府也就你敢住!谁让你是阎罗转世呢!那什么……” “什么什么?” 七皇子腆着脸说道:“胡兵部让我过来的时候孙侍郎听到了。他说……” 孙侍郎即是另一位兵部侍郎孙尉。 刘永铭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他听说了宫里的事情,知道六哥你是阎罗转世,问我能不能托我的关系让你……让你……” “让我什么?” “让你帮他招一招他爹的魂,让他与他爹再见上一面!” “呸!”刘永铭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急道:“他孙尉当年可是榜眼呀,还信这个?这些个读书人,真是臭不要脸!弄的好像天下就他孙尉是个孝子一样!他哪里是让我帮他爹招魂呀,他这是跟皇上讨要兵部尚书呢!” 七皇子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这姓孙的当年因为他爹逝世,回乡丁忧去了。他这一丁忧,再回兵部的时候,那胡琏庸就排到他前面去了!结果胡琏庸当了尚书,他回朝以后还是侍郎!就算我能把他爹的魂给招来了,那孙尉见面头一句话,就一定是‘你干嘛赶着去死呀!再等三年不行么?’” 七皇子被刘永铭的话逗得直乐,插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六哥,你这般编排孙侍郎,让他知道了,他真会生气的。” 刘永铭言道:“你回去告诉孙尉,要招魂找那太宵真人的挂名师弟太穹真人去,这事他拿手。王府你也别进了,快点回去跟胡琏庸说一声我按他的意思进宫去了。还有,让宋宪别再乱说话,小心我再找他麻烦,回头再把他的公房给他烧了!” 七皇子停在原地慎慎地哦了一声。 之后刘永铭便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出了门房向着王府外的大街而去了。 ………………………… 刘永铭现在的确是有一些心急。 以卫戍军的精锐充当府卫,原本刘永铭也觉得这没什么。 因为他手上是有皇帝可以招募府卫的圣旨。 只要刘永铭腆着脸去与皇帝刘塬“打声招呼”一般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兵部那里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因为七皇子与刘永铭最为要好,修舍利塔的时候,刘永铭还帮胡琏庸出过捐。 所以,七爷党的胡琏庸平时也是很会买刘永铭面子的。 而且宋宪也算是半个六爷党,更是不会来为难刘永铭。 就算是太子党的兵部侍郎孙尉想搞点什么事情,也会被胡琏庸与宋宪给按住。 但现在情况好似有些不同了。 因为皇帝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公开露面了。 就连朝臣们的心里都有些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见不着皇帝,也就打不了招呼,那么卫戍军充为秦王府府卫的性质也就全变了。 如果此时太子党或是大爷党开始用此事弹劾刘永铭,那么刘永铭的处境将会十分难堪,性命也是岌岌可危。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刘永铭都不愿意触碰朝中政务的原因。 他就算是在民间做出何等荒唐之事,朝臣再如何弹劾他的胡作非为,那也是没有用的。 刘永铭最多就是写个请罪疏,然后在刘塬面磕几个头,刘塬想起那被自己药死的德育皇后,心中一软也就过去了。 但要是因为政务原因,比如未经朝廷许可而从卫戍军拉来人过来充当府卫。 如果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 要是动了真格,这可是可以夺爵的罪名的! 要是皇帝突然想不开 ,要对刘永铭下死手,定一个“谋逆”的罪名刘永铭也是没话可说的,结果也是可以想像得到。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见到皇帝。 只要与皇帝一说这件事情,以刘永铭的口才以及皇帝对自己的偏爱,将来皇帝恢复上朝,无论是谁也都弹劾不了自己了。 刘永铭匆匆地赶进宫,来到那紫宸殿的门口,便见得那卓英就警惕地站在殿门之外。 刘永铭嬉笑着走上前去:“我说小桌子,你不在里头伺候着父皇在这外面张望什么呢?” 卓英见得刘永铭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卓英苦着脸说道:“皇上的身体不见好,却有许多人以探病为名,想要闯进去。就这两天也不知来了多少波人了!奴才实在是……” 刘永铭乐道:“那我现在来闯,你拦我么?” “六爷说的什么话呀。奴才哪里敢拦您!” “前两次你就把爷我给挡了!明知我不敢闯,还敢说这便宜话!行了行了,爷我也不为难你,去把曹相叫出来,爷有话跟他说。” 卓英连忙说道:“六爷,还是您自己进去与曹相说吧。” 刘永铭笑道:“怎么?今日当真不挡我了?刚刚你还说你今天又挡了许多人呢。” “六爷玩笑了。皇上……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父皇等我?你这话说的很假呀!是不是曹相在紫宸殿里埋伏了什么刀斧手,等我进去把我剁成肉泥?” 卓英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实在难看得很。 他苦着脸说道:“六爷,您说的什么话呀!奴才……奴才就算是死了,也不敢害您!” 卓英越是这么说,刘永铭却是心疑。 现在他反倒是不着急着进去了。 刘永铭疑问道:“曹相有几天没回家了?” 卓英应道:“好几天了。皇上……反正这几天全靠着曹相处置公务,要不然……” “行了行了。”刘永铭笑了一声,“开门吧。” 卓英是刘永铭的自己人。 刘永铭相信,如果说皇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卓英一定会给自己通风报信的。 第543章 后槽牙疼 第543章 后槽牙疼 若是曹岳真的想在这里把自己给害了,卓英也绝不可能会这么与刘永铭说话。 他会用各种办法来提醒自己,让自己小心。 刘永铭此时放下心来,眼看着那卓英打开殿门之后侧着站到了一边。 刘永铭大步地便踩了进去,绕过门口的屏风进到了前殿之中。 紫宸殿也是分前后两厅的。 后厅才是皇帝刘塬真正的寝殿,前厅更像是办公室。 刘塬最近一些日子身体的确不是很好,有时也是会休朝的。 当他休朝的时候也不会闲着,虽然没去延英殿,但也会将曹岳叫到紫宸殿来,让曹岳帮着自己批阅奏疏,起拟圣旨。 所以前殿里一直以来都放着几张供以工作的桌案。 其中一张是专门用来放奏疏,两张是用来办公写字的。 曹岳一个人当然用不了两张,因为有的时候刘永铭会把翰林院的人也叫过来书写点东西。 刘永铭一走进那前殿之内,身后的卓英便把殿门又给关了起来。 卓英有些不对劲,这让刘永铭感觉到一丝丝的诡计,但他相信卓英不会背叛自己于是便大胆得向里去。 刘永铭也不环视四周,因为四周真的没什么东西可以看的。 在这前殿之内,能动的也就只有曹岳一个人。除了曹岳,连个侍中、宫女的影子都没瞧见。 那曹岳原本是在案桌前坐着的,他见得刘永铭进来了,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行了行了,曹相您坐您坐。跟我您真不用这么客气。您放心,别看我踏进来了,我跟我那个兄弟可不一样。我不是来看父皇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曹岳面无表情地站原地,也不说话。 刘永铭笑道:“怎么了?跟个傀儡人一般,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控制住了?” “六爷玩笑了。”曹岳此时才发出了一些声音来。 刘永铭对曹岳说道:“对了,问你件事。兵部那里有没有关于卫戍军的奏疏递上来?” “不知。”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道:“你是内阁内辅,你若是不知道谁还能知道?你别那么小气,就跟我说一说嘛!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赵伯伊那小子不地道。拉了一群老弱病残来我王府求着我收留。我于心不忍就给收下了。把那些老头编入府卫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是卫戍军的!” 刘永铭懊恼地接着说道:“没有兵部调令就把卫戍军给弄成了府卫,说实话我真怕你给我找麻烦!唉,找麻烦就找麻烦吧,反正这事也怪我,都没查清这些人的底细就信了赵伯伊的鬼话。这把柄你想拿捏就拿捏着吧,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曹岳微低着头说道:“这没什么。六爷您不是有一份可以私募府卫的圣旨么,只要与皇上再讨一份口谕,让兵部将那些卫戍军士卒的军籍递到宗人府,改籍到您的秦王府里也就是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觉得,曹相你不会让我如愿,可能还得召集一些人在朝里弹劾我一个私调卫戍军的罪名。说实话,这事我真是很冤呀!” 曹岳应道:“六爷有皇上圣宠在身,即使有百官弹劾,那也伤不了六爷贵体。伤不了还则罢了,倒得惹怒六爷,怕到时臣家宅之中便再无安宁了。臣不找这种麻烦事。” 刘永铭哈哈笑问道:“要是父皇不喜欢我了呢?那我且不是真死定了?” “不会。六爷之精干,不是他人所能量比。” “少给我戴高帽子了。”刘永铭说着向曹岳又靠近了一步。 他轻声说道:“帮我个忙,去跟父皇帮我要一份口谕。我给你点好处!真的有好处!说出来,能乐死你!” 曹岳微低着头说道:“这……臣……” “臣什么臣呀!我真不是来打探父皇近况的!” 曹岳应道:“别人打探,卓侍中自会挡之。卓侍中挡不了的,臣去挡。但六爷您来了,臣却是不敢挡的。” “我又不是没被你们给挡过,上一次!安康县主之事,那可把我给气坏了!我说曹相,这事您怎么赔我?” “那是皇上下的旨意不让您进,但今日您却是可以进来的。您可尽去问皇上,这些实非是臣之主意。” “行了行了。让你帮我忙你也不帮!那我自己可就进去直接找父皇了?我且问你一句,我现在进去与父皇说说话,你不会挡我吧?” 曹岳低着头并不说话。 刘永铭脸上虽然呵呵笑着,但心里总觉得有此不对劲。 刘永铭不再言语,撇开曹岳不管,向着紫宸殿后殿走了进去。 刘永铭刚进到后殿没多久,只听得“呯”得一声巨响传出后殿。 伴随着那声巨响的还有各种瓷器与物件落地的声音,咣咣当当好不热闹。 而后刘永铭从那后殿里急匆匆地便跑回了前殿。 ………………………… 紫宸殿外。 好谋无断的四皇子刘永镇迈自四方步十分悠闲地来到了紫宸殿的殿门前。 卓英此时正守在那殿前,见得四皇子走上前来,对着四皇子就他行了行礼。 而后卓英轻声说道:“四爷。您又来了。” 四皇子轻笑着傲慢地拱手回了一下礼,言道:“卓侍中,今日又要挡本王的驾了么?” 卓英回答道:“四爷玩笑了,不是奴才要挡您的驾,是皇上吩咐过……” 卓英这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殿里传出了一些动静出来。 紫宸殿是大殿,且隔音效果不错,别说是后殿了,就算是前殿有人说话,一般情况下殿外面也是听不着的。 但现在殿里的动静有点大,像是什么大架子倒塌了一般。 四皇子刘永镇听得动静一下子将眉头皱了起来。 卓英两眼一转,连忙说道:“是六爷在里头呢。” “哦?”四皇子一听刘永铭在里面,那眉头马上又舒展开来了。 没等卓英解释,四皇子刘永镇便笑道:“看这架势,怕是六弟又惹了什么祸,父皇正生他的气砸东西吧?” 卓英马上应道:“谁说不是呢。就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东西了,都是六爷惹出来的事。” “听说了。听说了。”四皇子回应了一句。 那卓英又说道:“皇上正在气头上,四爷您……” “算了算了!他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还是躲着点。本王就别进去找这个麻烦事了,还请卓侍中帮忙回呈一声,便说本王过来请过安了。” 四皇子刘永镇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偷偷地便塞了过去。 卓英尴尬地笑了一笑,看了看左右之后便将银票接进到自己的手袖里了。 “四爷您忙您的,奴才一定给您把话带到。也就是四爷您来请安请的最勤了,虽然皇上没见您,但您的心意皇上却是全收到了。” “那就麻烦卓侍中了。”四皇子又拱了拱手便走开了。 卓英见得四皇子离开,马上转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在紫宸殿的前殿之内,那刘永铭正站在曹岳所坐的案身,先是用手指着站着的曹岳,然后又指了指后殿的入口。 刘永铭转头见得那卓英进来,那手还是没有放下,又将手指指向了卓英。 卓英把殿门一关,刘永铭手一摆,又将手指指回了那后厅的入口。 刘永铭做出这一连贯的动作,甚是没发出一句声音! 而那曹岳却是依旧站在案后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媳妇。 刘永铭瞪着双眼,咬着后槽牙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慎慎地问道:“人呢?” 曹岳双手恭在身前,摇晃了几下垂着的头。 刘永铭气道:“不是!你不是一直在紫宸殿里么?他人呢?” “臣不知,臣来的时候皇上就不在了!” “不是!”刘永铭被气地都有说不出话来了。 他粗喘了几口气,气息虽然平静下来了,但心情却越来越急燥。 他咬牙说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是内阁首辅呀!父皇抱恙,是你在紫宸殿里陪护,并帮他处理政务的呀!” “臣确实不知。臣被皇上宣招来的时候……” “宣什么宣呀!招什么招呀!他人都不在!我就问你,他不在多久了?” 曹岳应道:“两天了!” 曹岳所说的两天,也只是他到紫宸殿的这两天。 至于曹岳来之前皇帝刘塬在不在,曹岳却是不知道的。 刘永铭猛得转过头去看向那卓英。 卓英被刘永铭一瞪,也只得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小桌子呀小桌子!平日里爷我对你不薄吧?” “六爷……”卓英偷看了曹岳一眼,然后说道:“六爷对奴才的恩德自是没话说。” “本王对你这么好,你挡本王的驾本王都没把气撒你身上!平日里金豆银豆的递着,你倒好,父皇人都不在宫里,你却是一句话也没对本王提起过!” 卓英越想越是委屈,他泪眼巴巴地说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奴才来宫里伺候皇上的时候,皇上也已经走了。他就只剩下了几道圣旨与口谕。皇上……皇上交待了,说是……说是让奴才千万不能说……要是说出去就、就……” 第544章 执行命令 第544章 执行命令 刘永铭气道:“本王现在要是有把刀在身上,一定就把你给宰了!你知道你这个篓子捅得有多大么?这算是天塌了你知道么!国怎可一日无君!” 卓英一听,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那曹岳连忙说道:“六爷,您小声些。” “你!”刘永铭回头鄙视了曹岳一眼,猛得又转回去对卓英又问道:“父皇到底失踪几天了?” 卓英那脸憋地通红,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奴才……奴才该死!” 卓英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现在不是谁该死的时候!起来!” 卓英被刘永铭喝了一声,那卓英只得从凉冰冰的地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着急地追问道:“清明那天你有没有见过他?那时他还在宫里么?” 卓英摇了摇头。 刘永铭生气地说:“合着那天我在含冰殿审完夏彷去找他,他带我去蓬莱殿都是他一早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向我证明他人就在宫里?遇到刺客以后,我人一走,他也就接着出了宫了?第二天清明,他就已经不在宫里了?” 卓英为难地说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许是……许是皇上让禁军侍卫开的宫门。” 曹岳马上应道:“不可能。夜里开宫门,即使那些禁军侍卫全是皇上心腹,就那开宫门的动静,第二天朝臣们就得知道有人夜里出入过。而且就算是宫门开了,那城门呢?皇上就算是走的玄重门,也做不到秘密,多少也会传出点风声的,这事做不到绝密。”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曹相,您在内阁的确是坐了很久了。韦阁老走后,您这屁股就没挪过位置吧?但这也只是久而已,不代表什么。宫里有些东西,您还是不太懂!比如密道!” “密道?”曹岳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异样,但刘永铭知道他现在的心里一定不平静。 卓英想了想,说道:“反正……反正那天早上奴才来伺候皇上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不见了。就只让胡森胡副统领留下了圣旨和口谕。皇上让奴才在初二的时候将曹相诓进宫来处理政务,现在在紫宸殿外的禁军就是胡副统领的人。” “这老头子!真能找麻烦!他去哪了?” 刘塬其实并不老,只是刘永铭爱那么叫而已。 卓英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皇帝真没必要向一个宫人说明太多东西,宫人只要听话执行命令就行。 曹岳好似也不知道,他回答道:“这个臣也不知。皇上那里也给臣留下的口谕……” 曹岳话一说完,那刘永铭突然怔住了! 刘永铭压着声音惊道:“完了!” 曹岳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六爷您怎么了?” 刘永铭只觉得脑门有些轰乱,他前一步连忙扶住了曹岳身前的桌案。 那卓英眼疾手快,连忙从一边搬过一条椅子,放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缓缓地坐下,做了几个深吸呼,这才平静了下来。 曹岳从桌案后面赶了出来,来到刘永铭的侧身边,疑声道:“六爷您好像知道什么?” 刘永铭咬着牙说道:“武当县!” “什么?”曹岳有些不懂。 “父皇定是去了武当县!” 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抬头看着曹岳。 曹岳从刘永铭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刘永铭并没有在说谎,而且十分诚恳。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将原本自己坐的那条椅子也移了过来,一屁股便坐在了刘永铭的身边。 曹岳说道:“六爷,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一些?” 刘永铭解释道:“我查抄夏彷家的时候,从他家里抄查出了一张纸。那张纸被藏得很好,上面写着:绿水茵茵,望月舒风。烟雨净乐,槐荫古翠。” “这是……” “我见了三哥,三哥对地理颇有研究与心得。我从他那里套了点话出来。他说,那是均州美景。” “均州?”曹岳马上说道:“古均州即是现在的武当县呀!隋开皇五年,均州因均水得名,辖武当、均阳两县,治所即在武当。” “夏彷便就是那幕后黑手的同伙!他的那张纸应该就是从幕后黑手那里秘密弄到的!而那幕后黑手……想来是从父皇那里拿来的!” 袁魁之死曹岳并不知情,刘永铭其实也不想这么早告诉曹岳,因为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主要原因是曹岳如果知道了袁魁已死,那么工部尚书的职位就会出缺。 实补工部尚书资格的除了两位侍郎卫科与崔显之外,还有翰林院的那些坐馆翰林。 现在皇帝刘塬不在,曹岳极有可能借用皇帝的名义以安定人心的借口扶某个太子党的翰林上位。 曹岳即使没有这么大胆,退而求其次把尚书之位给卫科或者崔显都可以收获一下他们二人的人心。 虽然做不到让卫科与崔显感恩戴德,但多少也会让他们领点情。 将来太子党与大爷党若是再起争斗,卫科与崔显就算不站在曹岳这一边,也不会与太子党去同流合污。 此时曹岳疑声问道:“什么?” 刘永铭说:“这定是父皇一早确定了行程,心中有感而发,随手便写了那几个字。幕后黑手在宫里的手下或是同伙看见了,传递给了那幕后黑手知道。而夏彷又从幕后黑手那里也看到了那几个字!以夏彷的聪明才智及其才学,马上就想到这是个地名,或者他原本就知道一些什么,于是便将那个字记写下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本王现在终于明白夏彷为何又想要让人发现那个锦盒,又要把那张纸藏得那么深了!” 曹岳想了想,说道:“他知道六爷您一定会发现那张纸,也知道您一定会想知道那张纸为何那么重要!他想用纸上的字来与六爷您做交易,好活他一条命。六爷您虽然不知道纸上的意思是什么,但一定明白夏彷的想法。您性情乖张,与您做生意可以,但您绝不受他人挟于。所以您干脆就见也不见他,问也不问他了!” 刘永铭点头说道:“有这个原因,最主要是夏彷之案是御案,我没办法答应他的请求呀!不答应他,他根本不会说出纸上的秘密。原以为可以见到父皇以后可以让父皇下旨……” 曹岳说道:“臣有一事不明。皇上写下的字,幕后黑手是从何而得的?他的手下或是同伙是谁?” 刘永铭摇了摇头。 原本他是想说菅伟的,但是菅伟根本就不识字! 曹岳连忙说道:“如此说来皇上是去了丹江口征南大营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幕后黑手心计颇深。他有意挑起汉齐之间的纷争,怂恿父皇对齐国用兵。汉齐若开战,为避免四面受敌,楚国那一边父皇就一定得派一名使者去!” 曹岳说道:“难怪最近皇上总是……也难怪他会来本阁的宅邸了。” 别人的家不能称之为府,但曹岳的曹相府却是可以的。 只是曹岳谦逊,并不说府邸,只说是宅邸。 曹岳说完好似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说道:“臣知道六爷您与宋侍郎正在查那幕后黑手!他若不想让您查到,最好就是先行动手置六爷于死地。除了阴谋诡计,还得离间你与德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好让皇上身边无人为六爷你说好话!” “他就是这么做的。” “这还不止,德育皇后正是楚国小公主,亦是太子与六爷的母妃。所以,六爷您是出使楚国的不二人选!只要六爷去了楚国……” 刘永铭懊悔地说道:“要真是我去就好了!即使那些痛恨我的朝官在我出使楚国这时弹劾于我,即使我回来以后就得马上被圈禁于宗人府,我也、我也、那也只是我而已!如今……如今……” “皇上亲自去了!” 刘永铭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老头子,脑子生锈了么!用一道圣旨唤上一名使者足以致用,用得着他一国之君跑那里去玩命!” 站一在边听了许久的卓英连忙说道:“那、那、那快点通知征南将军吧!保皇上平安要急!” 曹岳马上说道:“不可!” 刘永铭也猛得回头对卓英骂道:“胡说八道!”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卓英怒视道:“你不懂这里面的事情!你再胡说,本王撕了你的嘴!你隐瞒不报是依的父皇圣谕,本王也没办法治你的什么罪,现在给本王出去守着!不许让任何人闯入,不许让他人得知父皇不在宫中!” “是!”卓英惊恐地应了一声,这才退出了殿外。 刘永铭与曹岳同时反对向征南大营传消息是因为从朝廷里发出去的消息有时并不能做到完全绝密。 换言之,消息还没传到征南大营,宫里的其他皇子极可能就已经知道皇帝不在宫中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有人在知道了皇帝不在宫中以后,会传出谣言,说皇帝刘塬已被曹岳所害。 这个“有人”可能是某个皇子,也可能会是齐国的细作,或是老秦王的旧党,更有可能是周太子柴世荣。 第545章 假仁假意 第545章 假仁假意 对于他们来说,皇帝在不在征南大营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皇帝不在皇宫,他们就可以大做手脚,接着必然要生出一场大祸乱出来。 如果是四皇子或是五皇子知道了此事,他们可能会联络一些将士及朝中的官员以清君侧的名义前来逼宫。 到时候曹岳有八张嘴也说不过他们。 更别提像是程管炜那样的聪明人。 程管传要是知道皇帝刘塬不在宫中,他必然也会带着一众官员前来逼宫。 但程管炜一定不会做出造反及清君侧的事情来。 他会让皇后出来主持大局,劝导、怂恿太子登基! 太子这边一登基,皇帝那一边再一回来,二君相见,那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不管是刘永铭还是曹岳,他们二人都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乱局。 对于刘永铭来说,七爷党是可以拉拢的。 五爷党的党首袁魁已死,灭亡只是迟早之事。 而四爷党目前已被分化,三爷党则是可以用计谋来将击破的。 甚至都用不着打击整个三爷党,只要攻谄三皇子刘永钥一个人即可让三爷党覆灭。 剩下的就是太子党与大爷党了。 虽然太子党的成败在太子,大爷党的成败在大皇子,但实际上刘永铭真正在应付的却是曹岳与程管炜。 刘永铭要的不是与他们相斗,而是让他们相斗。 而且也只是相斗而已,绝不是死一个。 只要他们在刘永铭成气侯之前其中一个人出事,那么时局一变,必然对刘永铭有所不利。 那时候刘永铭必然也成为他们之中胜利者的目标。 与其是那样,还不如保存现状! 但无论如何,在此之前皇帝都是不能有事的! 更何况,现在再给征南大营送消息也是无济于事了。 皇帝刘塬是在二十九日夜里走的,现在已是初三了。 走了三天多近四天的路,想来这一两天刘塬也应该到武当或是丹阳口了。 现在把消息往征西大营那里发,怕是消息还没到,该发生的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 卓英出去以后,刘永铭缓缓地又坐回了椅子上来。 刘永铭对曹岳认真地说:“豫王出事的时候,他有一支人马失踪了,宋宪那里一直没找着。那可是一群死士呀!而就目前本王所知,他们应该已被幕后黑手给收编了,而且也不在长安城中,想来……” 曹岳刚才还会问刘永铭关于夏彷的事情,甚至冷静地思考夏彷藏匿那字条的因果。 但当他听到刘永铭开始说关于豫王死士下落的时候,他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曹岳原本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的人。 但现在他真的做不到悲欢不溢于面。 曹岳着急地问道:“那些死士也去了武当县了?” 刘永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一定是去了!” 曹岳压住紧张感,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在思考过后,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即是知晓了,那定是有所安排吧?” 刘永铭老实地回答道:“本王不知父皇去了那里。只知道武当那一边可能有事情要发生,所以也派了一支人马去到那里查看。也不知道……哎!难怪那幕后黑手临死之前口口声声地父皇死定了!” “临死之前?”曹岳连忙问道:“六爷您将他找出来了?” “数天前已被本王所杀,尸体掩埋于林土之内。但本王是真没想到,他死了死了,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现在也只能……” 曹岳呼出一口气去:“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玄天保佑皇上平安无事!” 刘永铭又道:“听七弟说,裴哑巴也失踪有些日子了。想来父皇是把他带到身边了。只要父皇能平安到达征南大营……” 曹岳摇头说道:“皇上是不会进征南大营的!” “什么?”刘永铭疑问了一下。 曹岳认真地:“若与齐国战,楚国那边定是要边议的。说到使者,其实六爷您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皇上自己才是呀!” 刘永铭问道:“不知曹相所言何意?” “这事……这事真不好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不好说的!” 曹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了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说道:“六爷,皇上之安危我们现在已是监护不着了。我们只能尽其所能稳住现在宫里的局面,至于后面之事,我们当从长计议。臣觉得现在最要紧的事是……” 刘永铭抢着话头说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刚刚的话给说完!” “皇上虑事周全,想来他必会有所安排。且六爷已派了人去了,想来……现在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皇上那一边我们尽可能的不要去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宫里与朝里给稳住!” 刘永铭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的脑袋一侧,迷惑地说道:“大哥进不来。三哥也进不来。而我却能进得来?不是!你这意思是……” 曹岳无奈地笑了一声:“如六爷所料!” “这么说来……尘烟的事情……” “皇上留下了圣旨与口喻,说是照此行事即可。还说您一定会以大局为重,但您也会在事后来紫宸殿找他来闹。或是求皇上定释尘烟一个假宗女,名义上杀了,然后在您王府里隐姓埋名。或是……或是过些日子找个机会,让这个宗女假死,然后……然后也一样。” 刘永铭摇头说道:“胡说八道,这一定是你自己想的。父皇才不会同意呢。他不会让尘烟脱籍,更不会让她死。这个时尘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眉头皱起,脸色也沉降了下去。 曹岳看着那刘永铭的表情,心里好似也想到了什么。 曹岳马上说道:“如果此时安康县主不幸而亡,那民间定会有所谣传。说皇上假仁假意怕都是轻的。六爷,您与那释尘烟之事臣也听说了,安康县主赦封之事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冲着六爷您去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也想到了。虽然这么做可绝他人之口,对父皇来说也是百利而无害,但……” “但会使六爷您心中不安,膈应于心中,使您心智全乱。且因您无颜再见她,必不会再到她身边加以保护。如若释尘烟一死,那您与皇上必生嫌隙,且还会对皇上名声有碍!所以害您之人必然会对安康县主下手!此连环计,不可谓不毒呀!” 刘永铭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向外而去。 曹岳连忙问道:“六爷哪里去?” “还能去哪,不管是为尘烟还是自己或是为父皇,我都得去保护她呀!” “六爷等等。” 曹岳说着便要去追刘永铭。 那刘永铭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他来到殿门前用力一推,脚还没踏出去呢,便有两名禁军侍卫挡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刘永铭还没说话,一名禁军侍卫便言道:“六爷。皇上吩咐了,说您进入紫宸殿以后就不能再出去了,除非是他回来亲自吩咐放您离开。” 此时那曹岳也已赶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曹岳十分无奈地说道:“六爷。臣也在这里被困了两天了。家都回不去!” 刘永铭显得有些无奈起来,他着急地说:“我若是非要闯出去呢?” 曹岳说:“您闯不出去!胡副统领一整个营都在紫宸殿这里轮值侍守呢。” 刘永铭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金牌令箭,却是叹出了气来。 他转过身去,慢慢得又走回殿里,无奈地坐回了刚刚自己所坐的位置上去。 曹岳跟随着刘永铭回来,他在刘永铭身边劝说道:“六爷,安康县主那边自是有侍卫保护,皇上那里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心,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这个!” 曹岳又指回了桌案上的那些奏疏。 刘永铭问道:“那些奏疏怎么了?” 曹岳答道:“若是不能快些将这些奏疏处理掉,怕是……怕是朝野马上就能想到皇上有所变故!程天官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若是知道了,那宫里宫外可就不太平了。这些年臣与他斗了不下三百个回合了,皆拿他没有办法。” 刘永铭对曹岳疑问道:“你不会告诉我这几天你在紫宸殿里什么事都没干吧?” 曹岳犹豫了一下,只得应道:“臣只是内阁首辅,只会拟条。至于批阅……臣并无此权。” “二哥呢?父皇赐了太子衮冕,他不是有监国之权么?” 曹岳应道:“那也只是赐了,并没有真的给监国之权。太子批阅奏疏是有成例,地方上的一些小事也可以送往东宫给太子先行批阅,但也都是皇上看过以后才拿给东宫的。有的时候太子批完还得再拿回来,皇上在看过太子批的奏疏以后才会下发下去。而且……” “而且什么?你给个痛快话!” “若是平时皇上抱恙,处理不过来,的确是可以送些奏疏给太子批阅。但此时此刻却不能如此。不仅不能往东宫送,甚至要少与东宫联系。若是真把这些奏疏都送到了东宫,魏王那里一定会有所察觉的,刚刚说过程天官那里……” 第546章 耽误政务 第546章 耽误政务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就是怕大哥他们知觉以后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嘛。话说回来了,太子都不能做这事,你让我处置什么呀?” 曹岳连忙说道:“不是臣让您来的,是皇上留下的圣谕。皇上即是让六爷您进来了,就说明……说明皇上是想让六爷您行使他的皇权!” 刘永铭佯怒道:“胡说八道!这监国之权只能太子有,我一个闲散王爷要是动一动这奏疏,还不得被曹相你弹劾到死呀!” “不会!怎么可能,这事绝不能给外人知道,臣又如何会拿此事去弹劾六爷您呢?” 刘永铭将刚刚的烦恼抛之脑后,微微一笑:“即是这样,你自己就该把这些奏疏给批了,跟我费这口舌做甚?这里面若是没你挖的坑,我吃两斤屎去!”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如何能这般度量为臣!” “真的没有给我挖坑?” “没有!” “那行!”刘永铭说完,冲着殿门用极大声的嗓门叫道:“小桌子!小桌子!去拿两斤屎进来,就放在曹相桌案上,我当他面吃了!” 曹岳急道:“不是!六爷!都现在了,您就别耍这无赖了呀!” 曹岳话一说完,那卓英从殿外又走了进来。 大殿的隔音其实做得非常好,但是那殿门刚刚被刘永铭打开过。 曹岳与刘永铭回来的时候殿门并没有关起来,所以卓英刚刚在外面的确是听到了刘永铭叫喊声。 但卓英并没听清楚刘永铭到底在里头喊些什么。 曹岳知道刘永铭这人真敢放两斤屎在自己的桌面上。 他见得卓英进来连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卓侍中,你且在门外侯着,别让他人闯入。” 卓英怎么看也不觉得这里面没事,他犹豫得看了看刘永铭。 刘永铭白了曹相一眼,这才对卓英说道:“行了,一会儿有事再叫你,你出去吧。” “是。”卓英应了一声便又出了殿门,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曹岳为难地说道:“六爷您看现在……” “堆了这么多奏疏放着里,合着你还真在这里睡了两天,什么事都没干呀?你也真能耐得住这份寂寞!别说两天了,我一天夜里不抱着女人睡,这心里头就痒痒的。第二天一准什么事都做不了。”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误会什么?难道不是这样?你批阅奏疏了?” 曹岳解释道:“臣只能拟条,自然没有那个职权来批阅。臣这两三天以来也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做。臣是说,六爷您误会臣的话了。案头上的奏疏并不是这两天的,这些是清明之前地方上呈送上来的,还有一些是皇上没批完以及留中了的。昨日初二及今日百官们投递的还没拿来呢。” “啥?”刘永铭一听,那憋了一肚子的气一下子便泄了下来。 刘永铭问道:“合着这还是之前的?这两天的还没送来?大哥和二哥这是争什么抢什么呀!这不是要累死人么?果然,这皇帝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地主老财家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 曹岳轻笑了一声:“六爷,我们还是……” “别!”刘永铭手一摆,还在拒绝。 曹岳连忙说道:“再不开始把这些东西给处理了,政务上面耽误了不说,怕是会被那些有心人给看破一些什么事情。若是真出点变故,皇上回来臣可不好交待。” 虽然曹岳没有明说,刘永铭也知道他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吏部尚书程管炜。 刘永铭打断曹岳的话,说道:“那我也得会呀!我可从来没批阅过奏疏。就算是平时给父皇的请罪奏疏那也是手下的读书人帮着写的。” “这个其实很简单。您看看内阁给拟的条子,然后按皇上的秉性与语气进行批阅即可。” 内阁拟条,指的是内阁阁臣看到中书通政司递交的奏疏以后,把奏疏内容概括或是写下给关于此道奏疏的意见、建议,然后把条子夹进奏疏里呈给皇帝看。 刘永铭马上又问道:“那用印呢?” 曹岳马上答道:“印在臣这里,皇上一早就准备好了,留在了紫宸殿。” 刘永铭越想越不对劲,他又道:“就我那狗趴的字,往那奏疏上写?你这不是坑我是什么?巴不得让别人知道父皇不在呀?” 曹岳马上应道:“那就由六爷您来说,臣来写。” “你又批阅又用印的,何不你自己就给处置了?” 刘永铭绕了一圈又给绕回来了。 曹岳又道:“还是你我二人共同处置吧!臣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刘永铭抱怨道:“父皇临行前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安排一个书吏过来写字?这不行呀!你这人太阴险了,谁知道你会挖什么坑给我跳,俗话说的好,两人不看井,我不能不防着你。你得再找一个人进来陪我!父皇还有别的口喻留下来么?比如安排一个书吏?” 曹岳摇了摇头,说:“只安排了臣与您在紫宸殿,卓侍中从中伺候。就算是文总管亦是不知此事。” “文雄最近与皇后走得很近呀,他没在皇上身边伺候,也不怕他跟皇后说点什么?皇后虽然智短,但程天官可是个老狐狸呀,这点东西瞒不了他吧?” 曹岳轻笑道:“文总管来不了了。” “这话怎么说的?” 曹岳的心态好似并没有受到皇帝失踪的影响。 他有些半开玩笑地说道:“文总管现在可忙得很呢。” “忙?” 曹岳反问道:“昨日六爷在宫里做了什么您不清楚?” “曹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六爷昨天没去过含冰殿?” “去了呀?” 曹岳又说:“您去了以后,文总管就挨了丁皇后一顿毒打!这事您不知道?” 刘永铭连忙否认道:“这事我哪里知道去呀。我就是去含凉殿问一问皇后她的亲戚打死的人事情,想用此事与杜家淹田之事讹她一点银子花销而已。皇后向来跋扈惯了,我哪里会去关心她昨天打的谁,今天又打的谁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刘永铭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因为文雄出事是刘永铭一手安排好的。 “六爷您真的不知道?” “你倒是快说呀!” 曹岳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昨天晚一些时侯,丁皇后将文总管找去了。问了文总管一些关于皇上的事情。别看丁皇后老与皇上吵架,但她心里其实还是很关心皇上的。” “行了行了,捡重要的说。” 曹岳笑道:“文总管从丁皇后那里出来之时却已是入夜了。原本他应该离开含冰殿的,但意外的是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找了皇后身边的一名宫女。” “找含凉殿的宫女?不会是想打探丁皇后的什么事吧?” 曹岳笑道:“比这恶心。” “还恶心?难不成……难不成文总管找对食找到含凉殿去了?” 曹岳憋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永铭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他也把皇帝刘塬可能会遇险的事情放在脑后。 刘永铭说:“找对食找含冰殿去了?那丁皇后且不得把文总管给打死呀?就算是父皇现在就在紫宸殿里,皇上也不好管呀!这事真怪不到皇后身上去!” 曹岳言道:“还不仅如此,那宫女还是……还是丁皇后身边邓侍中的对食。邓侍中前不久也是升了监侍侍中的!” 刘永铭笑得更大声了。 曹岳连忙又道:“六爷,听说您最近与刑部谷侍郎走的很近?” 刘永铭笑道:“提他做甚?他与此事有问?” 刘永铭总觉得曹岳是打听点什么事情,所以他的警惕性很高。 曹岳道:“不是。只是六爷在这里笑笑也就是了,别与谷侍郎提起此事。” “这是为何?” 曹岳笑道:“谷侍郎还没成婚呢!连侍中都有女人相陪,而他……您若是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怕就有羞辱人的嫌疑了。” “啥?”刘永铭疑问道:“谷从秋没成婚?他多大了?” 刘永铭这话又是明知顾问。 他的红杏楼就是收集情报用的。 情报不只是时时发生的事情,更多的是一些官吏的资料与相关的黑料。 谷从秋作为刑部的大员,刘永铭自然是有些情报收集的。 但他却不知道谷从秋为什么没成婚。 曹岳笑称道:“四十六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兴许他喜欢男人也说不定。哎,你就别拿别的话来打岔了,文总管后来如何了?” 曹岳接着说道:“还能如何。皇后下的令,邓侍中行的刑,怕是……怕是没有十几二十天,文总管是下不来床了。” 刘永铭乐道:“父皇要是回来,还不知道怎么与丁皇后生这个气呢!那可是文大总管!” “估计不会。这事毕竟是文总管的错,是他想要用强。” “用强?拿什么用强?他也得有作案工具呀!我说曹相,我怎么觉得这里面看着有事呀?” 第547章 动与不动 第547章 动与不动 曹岳微微一笑,说道:“六爷您也看出来了?” “没有。就是觉得怪异。”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皇上的紫宸殿不让文雄进来,一天两天还可以,三天四天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这里有事!文总管若真进来了,他又与皇后走得近,怕是守不住这个秘密……” “曹相的意思是……父皇故意安排下的?所以就算是父皇回来,他也不会计较文总管被打之事?” “一定如此。” 刘永铭更相信皇帝刘塬交给文雄那两把匕首是想在宫里找到那个里通宫里宫外之人。 但皇帝刘塬做事向来不会那么简单。 也许让文雄去招惹丁皇后以至于被打一顿也是刘塬愿意看到的。 曹岳见得刘永铭好似对皇帝放下心来了,又言道:“六爷,您即是已无后顾之虑,那我们……” “什么叫无后顾之虑呀!你至少得给我找个写字的吧?中书内阁都是你的人,相当于你又拟条、又批阅、又用印的,你以为程天官看不出来你的字迹呀?你也不怕将来被程天官弹劾说你没经过父皇就处置奏疏,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到时候父皇回来是把自己外出之事说出来呢?还是治你的罪呀?你别老想着坑我行不行?” “这……”曹岳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之前皇上龙体不适之时,臣也曾在皇上的示意下批阅,程天官亦不会说什么。六爷若是有所顾虑……您想让谁进来?” 刘永铭说道:“一定不能是你们太子党!但我又没有什么派……” “要不让谷侍郎过来?” 曹岳话里话外还是想问问刘永铭刑部侍郎谷从秋是不是六爷党。 刘永铭反倒乐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可是我六爷党的第一个门人呀。” “六爷党?” “许你有太子党就不许我有六爷党?” 曹岳摇头说道:“不会。六爷您若是真有此朋党,那必不会在臣面前直接承认。 在曹岳的心中,刘永铭是绝不可能将自己人暴露出来的。 所以他越是承认,曹岳便越是不信。 越是想法复杂的人,越是如此多疑与反想。 曹岳马上说道:“那还是算了。谷侍郎是刑部难得的做实事的官员,不好将他留在这里,他若是进来了,可也是不好出去的。那方尚书与司马侍郎必定能在刑部翻了天去。” 刘永铭笑道:“曹相就别试探我了,你是不相信谷从秋是我六爷党呢还是不相信他能把这活干好?你直接随便给我找个人出来就行了!” 曹岳想了想说道:“不如让侯不平进来吧。” “他?算了吧!他这人其实是个死心眼,做什么事情都爱叫真,要不然也不会去御史台了。奏疏里的那些东西有多少真的可以叫真的?我刚刚说了,不要你的太子党。” “大理寺的余少卿也是个叫真的人……若说字写得好的,那得是翰林院了。不如把屠翰林找来吧?” “他?算了吧!屠之佑的嘴巴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回来以后,他肯定到处乱说去!” “六爷,别因为这种事情闹得处理不了政务呀!” “又不是我要来的,是父皇设计把我弄来的。我原就不想留在这里,你们还不让我出去!这些奏疏处理不处理的,关我什么事!” “六爷!您就别置气了!” 刘永铭直言道:“那我说一个人,翰林院的裴翰林!” 曹岳微怒道:“他老的都掉牙了!写几个字没有半个时辰都写不好,就他?” 曹岳急得都用刘永铭的语气说话了。 曹岳咬了咬牙说道:“没办法了,就厉舒才吧!他现在还没有派系,六爷您总该信他了吧?” “别开玩笑了,我刚讹了他一百两银子,他现在恨我是恨得是心痒痒的。” “你没事又去讹做甚?反正他与礼部陆预。六爷您选一个。其它的不说了。” “曹相不争了?”刘永铭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这个写字的活谁来做其实都一样。但是他要是真能把这件事做好。父皇回以后后必对其信赖有佳,将来就得重用他。而且还会感谢曹相您给他这个机会!这可是拉拢人才的好机会呀!” 曹岳笑道:“六爷您心里跟明镜似的,臣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您去。” “话说回来了,若拉进紫宸殿的人以后真成了太子党,你该如何谢我?” 曹岳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们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开个口!” 刘永铭马上说道:“帮我把夏彷保下来!” “六爷您就别为难臣了!夏彷保不下来!就算是臣强行去保,礼部那里也绝不会让臣如愿的。就算是六爷您与臣同时施巧计让礼部那些人都同意了,那些落榜举子也不可能会同意的!学子们闹起事情来,那可是件麻烦事呀。这抓抓不得、杀又杀不得,放了嘛,这心里又觉得憋屈!” 刘永铭马上说道:“不是无罪释放,这谁也做不到。我也不为难你,只要夏彷不被判斩立决,且能在太后寿诞之前判下来,我就算是谢过曹相了。” 曹岳想了想,说道:“行。” 刘永铭笑道:“你能不能拉得着厉舒才,那是你的事情,本王不管。但工部那里的银子,您得让丁成儒给我扣着,包括父皇前些日子答应给河道那里的三十万两银子!” 曹岳轻笑一声:“六爷您果然还是冲着五爷去的!虽然不知道六爷您想做什么,但这事臣应下了!” 对于曹岳来说,刘永铭对付五皇子那是易如反掌。 而且五皇子因为内务府被刘永铭所夺,怀恨在心。 虽然一时间没有什么事情,但五皇子真要是憋出一个大招来,刘永铭这一边还真不好办。 正所谓,女不动,男来动,女若动,男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所以在曹岳的心中,刘永铭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五皇子刘永钧。 曹岳此时又问道:“那现在……” “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吧。等朝臣们来上早朝之时找个借口把厉舒才弄到紫宸来也就是了。” 曹岳又道:“好几天了,皇上没露面,朝臣那里真不好交待。六爷您有什么好办法么?” 刘永铭笑道:“曹相,您智冠群贤,这点东西您想不到?何必要经我的口说出来呢?你若是问我的意思……其实与你一样。宁可让朝臣们相信父皇真的病了,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父皇不在宫中!” “但不能是重病!若是他们误以为皇上弥留了,那可就……” “你把太子与大哥找来在外面跪着这就是一个好办法呀,这事父皇干得出来。”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摸起了自己下巴。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您有办法了?” 刘永铭狡洁地笑道:“给狄次辅去一道口谕,问当初他夫人重疾之时,是谁治的病。问清楚以后把那位郎中找进宫里来。” “嗯?六爷如何知道狄次辅的家事?”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女儿被人贩子弄走的那一天,你没发觉得她生病了么?” “这……” 曹岳好似真不知道曹玟受了伤。 这一点刘永铭也能想得到,毕竟曹玟的身份连曹岳都是瞒着的,她可不想让曹岳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而被曹岳起疑猜出自己念娇龙的身份。 刘永铭叹道:“有时候你真得多关心关心玟儿了,这都不知道!治玟儿与狄次辅的是同一个人,且还是个女郎中。把那女郎中宣进宫来就行!” 刘永铭说的是薛西垣的养女薛璇玑。 曹岳连忙问道:“那位女郎中若是说出去怎么办?”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道:“丁皇后本来就失宠,现在又来了一位那么漂亮的民间女子,您觉得那女郎中真能走到紫宸殿来?把她宣招入宫不是真让她来看父皇的病,而是要让那些朝臣们看!至于朝臣们要如何议论父皇得的是花柳病还是什么疑难杂病,还得请外面的郎中进宫来看,那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曹岳笑道:“也就六爷您拿皇上取乐了!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一个办法,让他们知道皇上生病也比知道他不在宫里强!” 刘永铭接着说道:“再写一份口谕去秦王府。就以秦王府私收卫戍军之事,把我一阵训骂,然后让我明日进宫。刚刚打碎的瓷瓶也别浪费,让内务府把账条送到秦王府去,就说是父皇训骂我时打碎的,让秦王府出钱。” 曹相呵呵一笑,说道:“这倒是真像是皇上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六爷,您来之前一定做好安排了吧?您这么做,不就是把消息传回王府,为您自己报个平安么?” 刘永铭笑道:“若不这样,怕秦王府里的那些谋士及精壮府卫为了本王惹出大事情来呀。现在最不希望看到乱局的可是您呀!” 曹相摇头说道:“不,六爷您其实是在暗示怂恿本阁真的去给您的秦王府添点乱!您人在宫里必然是监管不到王府的。而知道您在王府里出不去的,也就只有本阁了。所以皇上若是事后发问秦王府的乱局,最后被皇上训斥的也就只有臣了!” 第548章 御用之物 第548章 御用之物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曹相,您可真不好糊弄呀。” “六爷您更不好糊弄。” “那你就写口谕用印吧。”刘永铭说着,叹了一声。 他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曹岳听得刘永铭喃喃的细语声微笑了一下,回到位置上去写东西了。 曹岳的微笑不是在开心,而是在掩盖自己的担心。 因为他也有着刘永铭那样的顾虑,不只过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用谈笑来回避这个话题。 刘永铭与曹岳现在的这种状况就像是两个佰生人一起走乱坟岗夜路。 即是怕对方在这没人的地方给下了手,又怕对方突然出事就只剩自己一个人走这条鬼路。 曹岳正在那里写着,刘永铭却突然来到曹岳所在的案条边上。 他抻着头,对曹岳问道:“曹相。你说一个男人心里有多个女人,弄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做事犹豫不决,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呢?” 曹相一边写字一边回应道:“六爷不必这般挖苦于我。” “谁挖苦你了!和你说正经事呢。我心里是真喜欢你女儿,但是……怎么说呢,我这个嘴也没个把门的,总是不小心就在别的女人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然后……然后也不知怎么的,那些个女人就围上来了。” 曹岳有些无奈地说:“六爷您若不是皇子,想来没有多少女人会往您的身上扑。臣若不是因为身上有那道藏宝图……想来当时,呵呵,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女人爱的地方。” 曹岳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刘永铭心里更难受了。 因为王珂珺与陆琳琅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刘永铭只得顺着曹岳的话说道:“曹相何必如此自嘲自诽?您知道荷恩寺外小树林的那座坟头么?” “坟头?” “那座坟头那可有意思了!你一定猜不着里面埋着的是谁!这话说回来就得说到工部尚书袁魁身上去了。” 曹岳应道:“荷恩寺现如今都快成韦家的家庙了,袁尚书作为五爷党党首,在那里有一块坟头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吧。 “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很久很久以前从契丹来了一支姓范的世家迁族,那族群里有一位制玉制石的工匠,工匠有一女儿……” 刘永铭说着袁魁的爱情故事,但却没有把袁魁是幕后黑手及袁魁已死的消息说出去。 曹岳则是一边写着口谕一边听着刘永铭讲故事。 且他还不只写了一道,而是写了好几道。 反正他把一些皇帝刘塬平时日会做的一 些小事,都写成了口喻,分批下发下去一些。 反正三、五天之内,得让别人知道皇帝只是病了。只是不能上朝,但别的事情却不受影响,比如训骂刘永铭。 为了掩饰皇帝不在宫中,曹岳也想了几个办法出来,也都是以皇帝刘塬的口气写成的口谕进行下发。 而这一天,刘永铭却也是什么都没做。 他不管曹岳如何催促,也不愿意开始处理奏疏,只是一味地和曹岳攀谈着。 这一攀谈,天色便阴沉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原本就不好,再加上日落得早,紫宸殿里的灯火也早早得被点燃了起来。 此时,皇帝刘塬的膳食也给送进了殿里。 紫宸殿是分前后两厅殿的。 御膳只是传到前厅,那些传菜的宫人、宫女们并没有进到后殿里去。 原本传菜完成以后,御前侍中便会伺候皇帝用膳。 但刘塬根本就不在宫中,刘永铭与曹岳怎么可能真的让那些御前侍中这么做。 刘永铭只是借口一会儿让卓英来伺候就将那些原本想要留下来的御前侍中与传菜宫人宫女们给打发走了。 刘永铭看着那满桌的饭菜说道:“我说曹相,你知道内务府是我管的,那边可是有人跟本王提起过,说是父皇这几日的食欲不佳呀!” 刚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准备用饭的曹岳施礼应道: “臣不敢食用御用之物,故……” 曹岳说着看了看那殿门,这才说道:“其实这两天宫人们将膳食送进来,是卓侍中帮着吃的。” “我说么!得!现在省事了,就由本王来替父皇净坛吧!” “那臣就吃自己这一桌了。” 茶膳司的吴宥曾与刘永铭说过,除了给皇帝的御膳之外,还另外做了一桌专门给曹岳的。 刚刚曹岳所指的自己吃一桌便就是那一桌了。 刘永铭笑道:“也别光顾着吃。我们聊聊,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曹岳想了想,回应道:“六爷刚刚说完了吧?” “什么就说完了!你刚刚说派往楚国的使者最合适的人是父皇?” “这事……” “说说、说说!” “说说可以,但您可不能说是臣说出去的。” “你想什么呢。那些送菜的都出去了,谁知道是你说的呀!你不承认又能怎么的。” “那能不能吃完再说?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说嘛!” 刘永铭上前将曹岳拉到了曹岳自己的饭桌前,半推半就得让曹岳落了座。 曹岳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道:“这事说来就有些年头了。商洛侯战死于豫东,留下了个女儿。太祖皇帝心中不忍,于是便将她养在了宫中。而当时皇上与秦王也都常在宫中行走。” 刘永铭说:“说的是当年的秦王妃吧?父皇喜欢秦王妃,结果太祖皇帝把秦王妃嫁给了秦王嘛,这事我知道。我说的是你刚刚说……” “六爷别急,听臣说完。这件事情出了以后,太祖皇帝那一边好似也觉得有些愧疚,于是便派人去了楚国,想要与楚国联姻给皇上补一房正妃。太祖皇帝担心皇上的怨恨不平,于是在大婚之前,又给皇上纳了两名侧室。” 刘永铭冷哼了一声,说道:“少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叫补一房正妃呀。那就是联姻。这一边喜欢的人没娶到,那一边还得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父皇怎么可能会高兴。皇爷爷那一边又算是哪门子的愧疚呀。” 曹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而后说到:“所以皇上的心里就不是很痛快,于是……于是便偷偷跑出了东宫去散心……” 站在曹岳身边的刘永铭“呸!”了一声说道:“就烦你们这些文臣用春秋笔法。逃婚就逃婚嘛,说什么散心。话说回来了,本王好似听谁说过这么一嘴。原来父皇还是惯犯了!那后来呢?” 刘永铭上一次是听郑德妃说的关于皇帝逃婚之事。 曹岳接着说道:“这个……原以为皇上只是出去散散心,可这么一走,却走了许多日子,而且也走得有些远了。一路居然走到了上庸府武当县。皇上回来的时候……” “等等!”刘永铭连忙说道:“你能不能别再用春秋笔法略过了!他在武当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当时臣不在场!” “少来了,你当时至少已经是太子舍人了!他没把你带上?” 曹岳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刘永铭狡辩道:“真没有!皇上一失踪臣也十分着急,回秉了太祖皇帝以后,便打发人四处寻找。找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太祖皇上那里都快急疯了!说是他再不回来,便要废了他的太子,就这个接骨眼,皇上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 曹岳卖了一个关子,歇了口气。 刘永铭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了?”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皇上同意了与楚国的联姻!然后……” “娶了楚国小公主嘛。就是我母妃,这事我知道,我是想问……” “不是!”曹岳摇起了头来。 他这一句“不是”把刘永铭说得有些蒙。 “哈?不是?” 刘永铭反应过来以后,一下子对刘塬的过往来了兴趣。 刘永铭追问道:“曹相,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呀,不是我母妃楚国小公主嫁过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我母妃的身份是假的?是楚尊随便认了一个宫女来做的公主?” “非也!”曹岳说道:“其实,皇上当时想娶的是楚国长公主!” “啥?现在在楚国把持朝政的那个?” 曹岳点了点头,又道:“之前秦王妃那件事情以后,太祖皇帝可是给后直安排了包括丁皇后在内的几名侧妃,就这样了皇上还是不满意。太祖皇帝见得皇上回来以后一下子开心了,也同意了联姻,于是便大操大办地置办起了楚国的那场联姻。可……可这阴差阳错的……” “阴差阳错?娶长公主变成了取小公主了?不是!这都什么烂事呀!” “六爷别急呀,就算是看话本,您也得把这人物关系了解了、把这前因后果听全了,再作评价呀。何必囫囵吞枣地看两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是烂书呢。”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到底怎么一个阴差阳错!” “是这样的,皇上当初游着游着就来到了上庸府武当县。” “你不是说你不在场么?怎么又说回武当县的事情了?” 第549章 楚长公主 第549章 楚长公主 “臣这也是听皇上闲适忆往时说的!您若是不爱听臣就不说了。” “你说你说!” “那你别打茬。” “行行行。” ………………………… 武当山上美景自是美不胜收,武当县的周边亦是景色如画。 云岗先生彭仕祯也曾来过此处会友,还留下过一首诗作: 殊云残卷西边岷,唯识空山晓色沉。 夕阳挂穗沧浪水,青天一耸立孤巍。 芦萍鹤影渔家酒,胜过竹弦雅颂琴。 此宵正好寻仙岭,尽得醉意肆狂吟! 彭仕祯以诗名世,他在这里留下了诗作,别的文人墨客自然多少也得作点诗留在这里沾沾彭仕祯的仙气。 所以前往丹江口观景写诗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江面帆影的景致自然得是白天来看,甚至是夕阳西下来时也是好的。 只是现在是已然入夜,不想在夜里走山路的人在赏完景以后便已经回家去了。 且还是月初,几乎就没有人会为了几乎看不见的夜中江景而逗留。 但现在却好似就有人在夜里爬上了“西岭”。 那人在西岭的亭上向江面上观望着。 因为亭子的亭檐上挂着一支灯笼,灯笼照出来的光并不远,但还是照亮了那名游客的背影。 亭子只是一般的亭子,而且显得有些破败。 亭柱上的漆不仅发黑,而且还脱落了不少。这边一块那边一块,显得有些斑驳。 亭中正中间有一石桌,桌面上虽然没有灰,但却有不少的污渍。 那些污渍不仅只是墨渍,还有油渍。 想来是常有人在这个亭子里观景写诗或是作画,更甚是喝酒吃肉,从而留下来了一些食物油渍与墨迹。 正如现在,那石桌上就放着一盘糕点、一盘时果、一盘白肉、一盘干果,还有一壶酒。 但是石桌边上却没有石凳。 因为亭子的围栏,即是可以坐人的。 但亭中所站立的游客却没有坐下,也没有在意桌子上的食物美酒,而是痴痴呆呆得看着那黑蒙蒙的江面。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亭中。 不远处,一个拿着火把的大壮汉快速走了过来。 “爷,江面上有动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禁军侍卫大统领裴绍。 能被他叫爷的人,这世上想来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汉国皇帝刘塬。 即使是在军机大事面前,刘塬也从未表现出如此紧张的神情过。 此时的他正紧张地向江面上眺望着,但却什么也看不见。 越是看不见,他心里越是着急。 “你看清了吗?”刘塬问了一句。 裴绍小声地说道:“看清了。是有一叶扁舟使在江面上,却不知道是也不是。” “快发暗号,试试看。” 裴绍连忙说道:“征南大营那里盘查甚严,刚刚我们才点上灯笼没多久,便有哨兵前来盘查。好在我们有所准备,他们看了文牒之后才离开的。” 皇帝出行是用不着任何文牒的,但弄一张真的假身份文牒对刘塬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 裴绍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夜哨盯着江面,我们在这里发暗号哨兵们也许能看见,从而引来不必要有麻烦。臣到下面渡口去,等舟船行近了,臣再发暗号,这般……” “快去快去!”刘塬心急地说。 “是!” 裴绍转了个身,向着四周挥了挥火把,亭子边上发出了几声似鸟似虫的鸣叫声。 那裴绍听得怪异的鸣叫声这才安心地离开亭子走了。 刘塬在亭子里等了许久,也盯了江面许久。 他的眼睛现在已习惯了江面上的黑暗。 此时,江面上出现了一个亮点,想来是一支小船。 那小船仓里也掌着灯火,但那灯火却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一长两短的光亮显得十分有节奏感。 刘塬心中明白,自己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此时刘塬再也不关注江面,他转过身去,看向了通往这座亭子的岭边小路。 小路在新月的光照之下依旧黑暗,可见度不高。 而且周边都是树林,十几米开外便几乎看不见了。 刘塬站立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坐下,现在他还在等着。 突然,不远处一团光亮照射了过来,几盏灯笼的灯光向着亭子慢慢地移动了过来。 刘塬心中狂喜,走出了亭外。 但他马上又收住了脚步,因为那一行人已到了眼前了! 掌灯的有两个人,虽然是丫鬟模样,但刘塬能一眼看穿,这就是受过身形训练的宫娥一类的人。 在宫娥的身后走着的却是两员大汉。 那两员大汉作南湘人打扮,他们向四周张望着,警惕性很高。 但他们二人在看到刘塬以后却没有再向前走,而是闪到了两边。 大汉往两边一闪,便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 来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 她的身上穿着一身素衣白服,身材曼妙婀娜。 这种素衣白服却不是孝服,而只是一般的闲妆。 所谓闲妆,就是不化妆,穿衣也随便一些。 这样的穿着的确是不出众也不显眼,但一个人的气质有时就不是从穿着上体现出来的。 以这位妇人的国色天香,想要在人群里不显眼,真的很难很难。 绰约的身材丰满且又有神韵。 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依旧与婴儿皮肤一般,且还发着艳艳容光。 即使是被众多大家称为长安第一名伎的珏瑶姑娘在她的身边也会失彩几分。 妇人微微上前,那嘴角一翘。只这轻笑之间,千娇聚奇,百媚丛生,倾国倾城。 刘塬两眼都看得有些呆愣。 他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与丰满的身资而呆愣。 而是因为久别重逢。 刘塬微微颤着自己的嘴唇轻声唤道:“温、温惠,是你么?” 听得刘塬的轻唤,项温惠的眼角也湿润了起来:“是我。是我!” 项温惠向前又走了两步。 那刘塬一下子将所有的思绪都抛在了脑后,三步并作了两步,猛冲到项温惠的身前。 没等项温惠反应过来,刘塬一把就将自己给抱住了。 项温惠并没有因为刘塬的失礼而生气,因为她的心中也是十分激动。 她抱得比刘塬还要用力。 项温惠将自己的头靠刘塬的肩上,手上的环抱也越来越紧。 刘塬用极温柔的话气说道:“这几日我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天整天就是想你。为了见你,我这几日几夜都不曾睡过好觉,快马加鞭就是想见你一面。我甚至都想过弃了那皇位不要,不再回去,就与你游历在这山水之间,永远永远与你在一起。” 刘塬的话说得十分深情,但项温惠好似没被刘塬的话感动到。 她还带着不满的娇气哼声道:“你尽只会说那些好听的,莫要再用这等花言巧语来蒙我。我已不是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你也……你也不再年轻了……” 项温惠说着说着便有些伤感起来,但她的双手依旧紧抱着对方,生怕一离手对方便消失不见。 刘塬有好多话想说,但现在这样的姿势的确不是聊天的姿势。 他松开手去,见得项温惠依旧紧抱着自己,他只得轻轻地捧起了项温惠的脸蛋。 刘塬一边看,一边轻笑道:“我是不再年轻了,但你依旧那么美。你没变,一点也没变。跟我走吧。” 项温惠轻摇了一下头,失落地说道:“我也想。但我还要回到我父皇的身边。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身边的那些宫娥没有一个长劲的,都听不出来他话中之意。我那太子弟弟却还依旧还……他要是有你的半点好,我也就放心了。那我也能随你而去,不再理那朝中之事。” 刘塬微微一笑,将手绕到自己的腰后,把女子搂着自己的手牵了起来。 刘塬温柔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且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我知你放心不下你父皇,也知楚国那数百万生民离不开你,我不是让你跟我回汉国。我是说,这一路行来很累了吧?跟我走到亭中歇一歇!” 项温惠任由刘塬牵着自己的手,噗呲一乐:“你少一来这一套,你说话半真半假,我还能不知道你。当初要不是信了你的话,我不至于会如此轻意爱上你。” 项温惠虽然这么说,但却不抵触刘塬对自己过份的亲密,任由刘塬将自己带进了亭子之中。 亭子里有石桌没有石凳,但亭的栏边倚处却是可以坐人的。 刘塬带着项温惠来到栏边,二人依着栏栅坐下。 刘塬面对着项温惠,看着她依旧美艳的花容月貌笑道:“你不该在我面前提你父皇重病,就不怕我一纸圣旨聚来百万雄兵征讨楚国么?” 项温惠回应道:“父皇卧病天下皆知,你是汉帝没有理由不知。且你曾答应过我,永生之年不会与楚国动以刀兵。你说话虽半真半假,却对我从不失言。只是、只是我没应下你的承诺……” “不,你不只是没应下,你是失信!我们说发好了长相厮守的,可你……可你却又回去了……” 第550章 多层思虑 第550章 多层思虑 项温惠马上应道:“父皇那里真的离不开我。皇弟身为太子却无半点储君之相。骄奢之气胜于齐君,此景如何能保得住楚国霸业。我真的怕有一天我也老了,便再也没人能压得住他。怕是楚国真要亡在他的手中……” 刘塬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想那项温惠又抢着说道:“其实你不会真的抛下一切与我长相厮守的,就像我放心不下父皇一样,你更放心不下你的百姓。” 刘塬叹了一声说:“要不是那场阴差阳错,现在在我汉国做皇后的应该是你!现在我汉国的太子,也应该是我们的孩子!” 项温惠一听到孩子二字,连忙问道:“我们的孩子如何了?” 刘塬用手指轻轻刮着项温惠的鼻梁说道:“和你一样调皮。每日不给我闯出点祸来就不开心。而且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你,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管教。放纵之下,其更是纨绔了。” 项温惠有些幽怨地说:“定是你忙于政务,无心管教吧。” “非也。我是想好好管教他的,但他的性格随你,几句话没说好,那脾气一下子便涌上来,一副要杀要剐随我便的样子。我是下手也不好,不下手也不以。” 项温惠娇怨道:“你这是在说孩子还是在影射我?” 刘塬温柔地说:“你发脾气的时候最美了。” 项温惠脸色一红,言道:“你又这般乱说话,置气还美什么。什么叫下手也不好,不下手也不对?呀!你这还亲自下手?” 刘塬傻笑道:“那可是我们的亲儿子,你不在他身边,我如何也得尊重于你,如何能交于他人去打骂呢?谁又敢打骂皇子?他本来就可怜……” 项温惠连忙问道:“德妃对他不好么?” 刘塬犹豫了一下,难为情地说:“不能说对他不好,反正……就是没怎么管。不是亲娘就是如此,你也别怨她。” “我是连德妃的面都没见过,如何会怨她呢。要说怨,我倒是怨我那难产而死的妹妹。” 项温惠的妹妹即是太子刘永铎与秦王刘永铭的生母。 她原是刘塬的太子妃,后被追封为德育皇后。 德育皇后在太祖皇帝驾崩的那天夜里躲在密道里偷听到了太祖皇帝与刘塬所说的极为机密的一件事情。 在发现德育皇后在偷听以后,趋于保护这个机密,刘不得已用蓖麻毒汁下在了德育皇后的汤药里。 最后德育皇后在中毒的情况下,生下了刘永铭。 最后也因中毒与力竭,在生产完以后,便也死了。 刘塬自然不会向外公布德育皇后的真正死因,更不会对其姐姐楚国长公主说起此事,以免生出更多祸事出来。 刘塬听得项温惠的话连忙说道:“那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生那气了。这事说来还得怪我不好。你我相遇相知相爱之后,我没有向你表明身份,我父皇派人到楚国接亲,导致你……你把你妹妹塞进了花轿给我送过来了。” “还是得怪你!若不是你不言明身份,我哪里能如此。再者说了,国书里就说了公主,也没说哪一个公主。反正对于你父皇来说,哪个公主都可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不嫁给别人。后来我不是又来汉国找你了么?要不然也不会有我们的那个儿子了。” “可最终,你还是回楚国了……” “我说的可不是此事。” “什么?” 项温惠转移着话题说道:“我说我怨我妹妹,说的是她生下了一个混世阎罗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的九儿就是他给带坏的。” 刘塬一愣,问道:“小六子的美名都传到楚国去了?” “是呀!我那弟弟明明比你的秦王大那么许多,结果也有样学样!” 刘塬哈哈笑道:“那是他们没学到小六子的精髓。除了朕与曹相及程天官那少许几个人,别人哪里知道小六子的纨绔是装出来的。他与你妹妹一样,是多才多艺……” “别在我面前朕呀朕呀的,我不爱听。” 项温惠不爱听的不仅是刘塬口中的“朕”,还有刘塬口中的“你妹妹”。 只有自己能提,你不能提,甚至都不能反对,这便是女子。 “行行行,我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刘塬是个极懂女人的人,自是不再说下去。 项温惠看了看那江面,轻声说道:“江风有些大,我有点冷。” 刘塬微微一笑,凑上前去,搂住了项温惠。 “果是你最善解人意。”项温惠感慨地说道:“在楚国除了我父皇没人懂我,也就只有你了。也不知下次你再抱着我一起赏江景之时会是何时……” 刘塬轻笑道:“会有机会的。老天爷必然会安排。当初他就是这么安排我们在这里相见。让我在这里找到了这一生的寄托。” “你还是那般油腔滑调。” “你还是那般爱听我的甜言蜜语。想想当初真美呀。我不知你是一国公主,你也不明我乃一国太子。你我无牵无挂,相知相恋,就在这江边美美度日,如神仙眷侣一般。” 项温惠听得刘塬说起以前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她叹了一声说:“俱往哉矣。想来……想来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父皇那里离不开我,你的汉国也离不开你……” 项温惠显得十分伤感 。 她突然说道:“让小九到楚国来陪我吧!自他出生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去楚国陪你?”刘塬开始疑惑起来。 一个母亲想要见儿子的心情,刘塬是能理解的。 但多年的皇帝生涯让他的想法比一般人要多出一层思虑出来。 项温惠言道:“是。我楚国长沙王有个女儿,她过了适婚年纪还没出嫁。我想让我们的九儿去娶长沙王的女儿。让小九到襄阳来接亲,顺便住上几年。这样我不就可以天天看见他了么?虽然他最后也是会回到汉国去,但能让我多看他几眼,我心中也就知足了。虽然还是不能以母子相称……” 刘塬此时心中一阵大喜。 他心喜的并不是单纯的这桩婚事,而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的政务敏感性所发现的深层的东西。 他已然是看透了项温惠的想法了! 项温惠想见儿子,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如果她真这么想,早在九皇子十四岁那一年便会实行这个计划。 皇子的婚期足有两年之长,等到那时候九皇子已然十六岁成年了。 可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呢? 因为楚尊重病在床很久了。 楚尊若是撑不住驾崩,那么楚国的乱局已定! 对于在背后掌权的项温惠来说,此时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楚国的朝局。 想要急定朝局,那么首先就是没有外部压力。 吴宋唐三国对楚国来说皆是下游,楚国有趁势之优。 且吴宋唐三国没有那么雄厚的兵力来进攻楚国,若是他们贸然出兵,结果只会被反推。 楚国所能面对的威胁其实只有蜀国与汉国。 蜀国虽有天府之称,粮草其实并不足备,人口也是不如中原多的。 因地形因素,他只能偏霸一方,别人想要打他是很难的。 他想打别人要想进取,却也是极不容易。 即使楚国朝局有变,蜀国趁虚而来,楚国只需命一大将守住水路要口即能遏制蜀国。 但汉国则不同。 二十年的休养生息,不仅让楚国有所畏惧,还让那个能战胜契丹的齐国派出使者与汉国面上交好。 楚国若要与汉国盟好,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联姻了。 刘塬轻笑道:“这种事情,何必让小九过去。你嫁过来不就好了么?” 项温惠轻笑一声:“你倒是想得美。我刚刚说了,父皇那里还要我来照顾呢。我真是走不脱。” 也许楚尊真的需要项温惠来照顾,但刘塬知道,项温惠已不是当初那个恋爱脑了。 如今的项温惠已变得与自己一样,都是那种极为留恋权力的人。 若非如此,项温惠当初就不会将刘永键送到汉国,而对外宣称永不嫁人。 如果让楚国人知道项温惠生过孩子,而且还是汉帝的孩子,那么她在楚国朝野的声望必然一落千丈。 刘塬的脸上表现出失望的表情来。 但他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刘塬不是那种青虫上脑的人,他放下国政与项温惠在此幽会,自然不是真的只为了男女情爱。 他更是为了将来与齐国开战时减少后顾之忧! 项温惠见得刘塬不太高兴,他连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汉国皇后的位置其实一直是给你的留着的。淑慎嫁给我后,直接就是太子妃。就算是她不在了,我也追封她一个皇后。若不是朝臣们说国不可无后,我定是要把那个位置留给你的。一直以来,我都是想与你……” 淑慎即是项淑慎,楚国小公主德育皇后的真名。 项温惠叹道:“我们都不年轻了,都不幼稚了!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这两句话是出诗经中的邶风燕燕,也是楚国两位公主的名字由来。 第551章 两国合议 第551章 两国合议 说的是卫姜送别厉姒时的情景。 卫姜美而无子,知厉姒此去之后再不能相见,因而处处透着凄凉感。 项温惠与项淑慎的命运好似早已经被这两个名字给定下来了。 一个留在楚国与爱人再不能相见,与妹妹也是天人相隔。 另一个长埋于地下,终不能安葬于家乡。 “好了好了。”刘塬连忙说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们就不谈这个了。就是……论起辈份来,九儿应该管长沙王的女儿叫……表妹?” “不对。是表姐。武陵比九儿大两个月呢。九儿是我生的,我如何能不知。只是外人不知他们关系罢了。” “表姐……表弟……”刘塬此时若有所思。 项温惠侧着头依偎在刘塬的怀中,她从刘塬的眼中好似看出了刘塬的为难。 “怎么了?你不同意么?” 刘塬马上说道:“不是。九儿小了点,我的八皇子会比长沙王的女儿大一些。不如……” “我要用的是九儿!”项温惠有些不满起来。 刘塬却是笑道:“所以就不能是九儿了!我让八皇子娶长沙王的女儿,让九儿做主婚使先行前往楚国议定婚期婚事。即使八皇子人还没到楚国迎娶,九皇子人不就先到了么?你不就可以先行见到他了么?” 项温惠一听,喜出望外地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项温惠说完,脸上却又露出了难色:“但是……若是主完婚……” 刘塬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刘塬笑道:“九儿其实随他姑,别看他平日里看上去挺聪明的,但做起事情来呢,总是马马虎虎的。这事,他办不好!” “办不好你还让他来?” 刘塬笑道:“他办不好此事,你且不就可以多与他商量更多的婚期之事了么?” “对对对!”项温惠焕然大悟。 刘塬又说道:“还得先是订婚,然后才是完婚呢。订婚之事也得筹备呀,没有两三年这事成不了!把人带回我汉国完婚以后,照民间的规矩,还得回门呢!再让他到楚国去。然后我再想法办让小九留在楚国。我相信你做为他的母亲一定会对他很好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我那儿媳妇是什么样的?” 刘塬问“儿媳妇”只是找话题而已,因为两国联姻之事已定下了! 项温惠问道:“你问这做甚?” “如若你那长沙王之女带点公主、郡主的坏脾气。可能会与我的八皇子吵点什么来。到时候,小九这个主婚人不就可以留在楚国,调停一下长沙王之女受气之事么?一来二往的,他不就留在楚国了么?” 项温惠噗呲一乐,笑道:“还真是。武陵那丫头刁蛮得很呢,一定会生出许多事情出来。其实这也赖我,是我将她宠成那样的!” 武陵不是名字,而是封号。 楚尊其实只有一个嫡子,也就是项温惠的弟弟,现在楚国的太子。 另一个却是庶子,被封为了长沙王。 他的女儿被封为了武陵郡主。 真的按辈份来说,九皇子刘永键应该管武陵郡主叫作表姐。 刘塬言道:“那我们就这般说定了!” 项温惠看着刘塬轻笑道:“你我说定了没用。还得问过武陵的意思呢。” “没用?” “她知道我以前与你的事情。” “嗯?” “我告诉她了。但她没对别人说。” “你怎么能将我们以前的事情告诉别人呢,万一她嘴不严,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你在楚国可就不好办了!他可是长沙王的女儿!听说长沙王正想着如何与你们楚国太子为难呢。” 项温惠笑道:“只要我还在楚国做长公主,长沙王就翻不起浪来!而且武陵最是与我亲近,最是听我的话,即使是长沙王与他的女儿之间亦是有些嫌隙的。” 刘塬一愣,问道:“长沙王与其女在襄阳住?不在长沙?” 项温惠笑道:“自从那一年打下荆南国,攻下襄阳,父皇就把都城搬到襄阳了。” “这事我知道,长沙王不应该留在长沙么?” “父皇是有些不喜太子娇奢,但太子毕竟是太子。长沙王虽是庶子,却并不安份,有非份之想。父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哪一天真出点什么事情,太子继位,长沙王怕是会在长沙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让父皇将他请到了襄阳住。武陵郡主也就跟来了。这丫头片子可有趣得紧。” 刘塬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其实是在担心两国合议出现问题。 此刻,他的心里正想着说辞呢。 刘塬轻笑道:“那个武陵可别像某人一样逃婚呀。你是运气好,能撞见我。若我也不逃这个婚,你就见不着我了,那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如此羁绊。” 项温惠呵呵笑道:“也万幸你遇到我了,要不然,我可就爱上别人了。” “爱上别人?”刘塬并没有生气,而是柔声问道,“谁呀。” “一个穷小子。” “穷小子?”刘塬有些听不明白。 项温惠说道:“当初我不想让我父皇找到,所以并没有往下游而去,而是反其道行之,向着上游来到了汉国。一到汉国,我可没先遇着你。而是遇到了另一个人!那人除了穷点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而且才华横溢,智慧超群。” “我汉国还有这样的人才?” 项温惠痴笑道:“吃醋了?” “有点。”刘塬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随口应答。 他并不是真的吃醋,只是好奇被心高气傲的项温惠称赞的人到底会是谁。 项温惠痴笑道:“我还见了他两次呢!” “两次?” “是呀,就在这个渡口下面,在我遇到你之前,我先遇到的他。他这人很好心,虽然穷了一些,却愿意把他唯一的一块饼分我一半。那天下雨了,他让我在这个亭子里等着。他去给我找把伞,然后你就来了。” 刘塬笑道:“倒真是个好心的穷苦人家。当时我们真该等等他,向他道个谢。” “等他也没用呀。就算是他真能找到伞来给我,我也还是没地方住呀!若不是你来了,我真得与他一样睡什么破庙了。” 刘塬调笑道:“当时你真不怕我是骗你的?再把你给卖了?” 项温惠反笑道:“你后来不是还是把我给骗了么?说这话!都说最毒妇人心,当时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么?再者而言,有地方睡比什么都好,当时我都想回楚国去了!” “可你还是回去了。” “当时连汉国都在流传来我父皇重病的消息,我也只得回去。回到楚国以后,父皇就将我软禁于宫中了。” 刘塬笑道:“然后你便让你妹妹代替你,你自己又跑出来了?” 项温惠白了刘塬一眼,说道:“当时我把我与你相遇的事情告诉她了。是她自己说要代我嫁人,然后让我出逃去寻你。谁让你当时只说自己是长安贵公子,也不提自己是汉太子!要是那般,哪里有那些后来的事情。” 刘塬笑道:“这不是想在大婚当时想给你一个惊喜么?我想你定是不愿意成这道婚,但你若是见到是我来掀你的盖头,到时候你且不是得乐死!” “你倒是不怕我一头撞死在你的殿堂里!” “如何说这话!你后来不是也想到了么?然后跟着婚队一起来了。” 项温惠连忙说道:“那不是我的主意,还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人!” 刘塬奇道:“哦?他的主意?” “自我妹妹代了我,我再次出逃出来,又来到这个渡口,却没想到他一直就在这里等我。手里还拿着一把破伞。” 刘塬一愣,说道:“倒是一个痴情人!” “何止痴情。他还熟读儒经,智慧过人,才华横溢,谋算周道。” “你对他倒是不乏溢美之词。” “那是呀,要不是先爱上的你,我便嫁于他也挺好的。你吃醋了?” 刘塬笑道:“早吃了三两三了。想来他就是武当县人士吧。” “不是。他是别的县的,只不过来这里做些短工度日。自那一日他说要给我拿伞,回来却不见了我,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后来果在这里再次遇到了我。我与他说我是来寻你的,并告诉他,你曾给我一块玉佩约定可以在太子舍人处找到你。” 当时的太子舍人即是曹岳。 刘塬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亦是一件有意思的奇事。 刘塬问道:“那后来呢?” “他知道我心有所属,有些伤感。但他还是给我出了主意,他说楚国长公主曾不满此婚姻而出逃,可以让我匿身随在楚国送亲之队里,甚至伪装成长公主。不必担心安全与饮食,即可平安到达长安找到你!” 刘塬深吸了口气:“一般人绝不会想到这个!他定是……” 项温惠连忙说道:“是呀,我也是后来才想到,他定是看破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出逃的楚国长公主。甚至是从我的只言片语之中看出了你是汉国的太子。他的意思是让我不必出逃,回到送亲队伍之中,以长公主的身份去长安,即可见到你,又可与你婚配!” 第552章 防务辖区 第552章 防务辖区 刘塬轻笑道:“但是他没说破!他心中有你,若你真能照着他的话去做,之后你便能如愿如意。如若你没照着他的话去做,那么他便如愿如意了。” 项温惠却是笑道:“胡说!” “我这哪胡说了?” “如愿如意的不都是你么?我与我妹妹,你倒是全要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项温惠吐糟了一句。 刘塬连忙换起了话题来:“我倒是想感谢一下这位智能之士,想抬举抬举他,要不是他我们之间……。” 刘塬呵呵傻笑了两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人家这么帮你,你总不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吧?” “哦。他叫袁升和。” “谁?”刘塬的笑脸突然沉了下来,确认得问了一句。 项温惠见得刘塬突然紧张起来,觉得事情好似有些不对劲了。 她连忙解释道:“一个穷书生,怕是连功名都没有。” “不是,你刚刚说了个名字!” “哦。姓袁名魁,字升和。虽然有字,但……” 刘塬一听,松开了抱着项温惠的手,噌得一下从亭子边栏位置上站了起来。 项温惠刚刚是靠在刘塬身上的。 刘塬这么一撤,她的身子有些平衡不住,连忙用手一扶边栏,也站了起来。 刘塬愣愣地看着项温惠。 项温惠连忙问道:“怎么了?” 刘塬深吸了一口气,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他!” “他?” “糟了!” “什么?”项温惠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塬连忙解释道:“此是智能之士,且饱读诗书,知工科通易理,能算生、能料死。唯独对情爱一物放不开。但他不是好色,只要有女子以真心相待,他便是死也愿意去帮忙的!” 刘塬对袁魁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袁魁是个学霸,而且不同于只读死书的那些儒生,他除了儒经之外还善于易理与工科。 刘塬所说的对情爱一物放不开,指的是当初袁魁之妻在荷恩寺患病,那袁魁是不顾性命之忧在身边陪侍。 “什么?”项温惠还是没听懂刘塬的意思。 刘塬急道:“我何等人也,如何会让良才没于民间!那袁魁早便是我朝的工部尚书,且辅佐于五皇子。我出发之前的那天夜里,六皇子、也就是你口中的混世阎罗以抓鬼驱邪为名,在含冰殿抓捕了一名叫夏彷的翰林院臣工。” “那又如何?我在楚国也早听闻那刘六子胡闹成性……” 刘塬心中越发得着急起来。 他连忙说道:“若是在平时,与小六子一向不合的五皇子必定会在含冰殿里盯着小六子的一举一动!可那天五皇子根本就没去含冰殿,而是在关闭宫门之前来到了我的紫宸殿里控诉六皇子之乱举,被我赶出了大明宫去!” 刘塬拉动着项温惠急急向亭外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快走!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了?”项温惠被刘塬弄得有些不知失措。 刘塬没有再作说明,而是急冲冲得拉着项温惠要离开这里。 刘塬与项温惠的见面是他的既定计划。 因为计划临期,这让刘塬的期盼感越来越强,导致刘塬在金銮御殿休养之时写下了关于均州美景的那几行字。 刘塬在写完字以后,接收到了一份宋宪送来的密秘急报。 于是刘塬用一张黄纸将那一行字给盖住,自己急冲冲地赶往了延英殿,召见宋宪与户部尚书丁成儒。 刘塬在吩咐丁成儒将户部仅剩不多的三十万两银子泼到河道上以后,又回到了金銮殿。 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盖着的那张黄纸已让人揭开且还不见了。 刘塬此时便已心疑有人看过这几个字,并且是用那张黄纸抄下来的。 原本查一查都有什么人在自己离开后来过金銮殿,也就知道是谁了。 可偏偏就出了几件巧合之事。 金銮御殿与长安殿、仙居殿、拾翠殿、麟德殿在今年年初开始就是禁军副统领何常所辖防的区域。 麟德殿边上即是翰林院。 当初赵伯伦死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何常前去封锁的翰林院大门。 但后来何常遇到了一件难事,因贪墨被抓起来的榆林府盐都转运使李哲把延安府盐都转运使何浒给牵扯出来了。 刘永铭让何常千万别管这事,但何常并未听刘永铭的劝告。 他还是为了何浒的事情在宫里四处打听消息。 可偏偏这事让刘塬知道了。 刘塬很厌恶探听宫里消息的行为。 但何常这人真的只是憨直,并不是那种充满心机真的要找点什么宫里私密事情的人。 况且何常之前也没做过这种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犯错。 所以皇帝刘塬就没有降他的职,只是让大统领裴绍打了何常三十军棍外加罚俸半年。 因为何常被打了军棍,一时半会起不来床,驻守在翰林院、金鸾殿的禁军就没有特意的安排过。 他们也只是照一般惯例进行巡查,在特定的地点进行驻防而已。 一般情况下皇帝走到那个殿里,哪里就应该重兵把守。 虽然皇帝有禁军副统领胡森带人保护着,但由于没有特别指示,皇帝在离开金鸾殿以后,胡森的人也就跟着离开了。 换言之,当时金銮殿那里根本就没有侍卫,更何况是看到有人进出过呢。 刘塬也没有去问宦官这件事情。 正如刘永铭之前所说的,金銮殿那边是皇帝刘塬平日休闲的场所,藏着刘塬的许多宝贝。 刘塬要是多问一句最近都有什么人进出过金銮殿,那底下有过偷盗的宫人们就会觉得皇帝这是要查账查人、追赃追案。 结果必然就是被什么宫人给一把烧了个干净,最后“死无对证”。 既然无从问、不能问,刘塬也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如果有人想要猜测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十分了解自己的人让他看这些字,好猜出自己的心意与意图。 明朝就有一位严世蕃就能做到这种神奇的事情。 但首先就是要把这些字带出宫外才是。 刘塬经这么一想,也就知道那张盖着的黄纸哪里去了。 于是接下来便发生了刘塬让内宫总管文雄拿着征西将军府进贡的两把匕首去试探谁能在宫里传递东西的事情。 现在经项温惠提醒,刘塬觉得这个幕后黑手就是袁魁。 袁魁原本就在武当县住过,且也是文人,他自然是能猜到刘塬所写的东西即是均州美景。 与袁魁有关的两个女人,一个与自己有私情,一个因为疫病而被困死在荷恩寺。 不管如何,袁魁都恨刘塬理由,也有杀刘塬的动机! 当初刘永铭与姚瑞甫曾有过一场对话。 姚瑞甫断言,皇帝刘塬极有可能会向楚国派出使者,且派出的使者可能就会是刘永铭。 只是姚瑞甫没想到,刘塬自己去充当了这个楚国使者! 袁魁即是判断出了刘塬要去武当县,那么他一定会有所计划。 因为在武当县杀刘塬,远比在宫里刺杀他的成功率要高出许多来! 于是袁魁就将之前收编的豫王死士派往了武当县。 那些豫王死士因豫王之死如今对刘塬是产生了极大的恨意,且他们原本就是死士,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得在武当县杀掉刘塬。 而后来,刘永铭在含凉殿办完事以后,来到紫宸殿与刘塬禀报。 刘塬的计划原本就是在见完刘永铭以后便从密道出发,所以他以散心为由带刘永铭去了蓬莱殿。 刘永铭虽然当场进行了一场分析,但还有一件事情刘永铭并没有分析出来。 那就是刺客的刺杀行为同时又试探出了禁军大统领裴绍不在皇帝的身边的! 事实上裴绍在宫里人的眼中也的确是失踪了。 袁魁很容易能猜得出来裴绍是跟着刘塬一起出行的。 但闹刺客的当夜裴绍却不在。 这只能说明裴绍在当天夜里是在别的地方准备好了出行的准备,等着与刘塬一起出发! 换言之,袁魁已然知道了刘塬的具体出发时间! 以袁魁的聪明才智,猜出刘塬什么时候能到武当,以及到武当以后会与楚国长公主在之前初见的亭子里相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刘塬想到这里,这才紧张起来,他相信宋宪一直没找到的豫王的死士杀手一定就在这附近。 所以,此时刘塬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拉着项温惠快点离开这个凶杀之地! 刘塬牵着项温惠正要离开,二人刚一走出亭子,只听得一声哨响传入了刘塬的耳中。 这一声哨响并不是杀手所发出来的冲锋哨响。 而是禁军侍卫大统令裴绍安置的暗哨发出来的哨响。 这种哨响预示着有很严重的突发情况,得要马上撤离。 这一边哨声响起,那一边从山路的路边便闯出了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并不是埋伏的杀手,而是穿着便衣的禁军侍卫。 他们来到刘塬的身边,谨慎地保护着刘塬。 刘塬紧张得拉到着项温惠正想向山下而去。 第553章 入云神龙 第553章 入云神龙 却不想又一声急哨传响起。 侍卫急道:“皇上,敌人是从山下上来的。我们该往山上走! 刘塬这才明白自己走错了方向,他连忙牵着项温惠又要向着山上而去。 正此时,从山下传来了一阵兵器交接的声响。 没有喊杀声。 好像所有人都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但惨叫声却不经意地还是传到了山岭亭子处来了。 此时,另一名便衣打扮的禁军侍卫浑身是血地来到刘塬肉眼能看到的地方。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一声:“皇上,快走!” 之后,那禁军侍卫便摊倒在了地上。 兵器交接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吵杂。 天色十分阴黑,这让刘塬完全分不清楚山下到底来了多少人。 刘塬只知道作为高手中的高手,裴绍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定是被敌人给缠住了。 能困得住裴绍,让他赶不上来的,这世间也没有多少人。 可见这些死士已经不能用常人来形容了。 刘塬虽然紧张,但却没有失去分寸。 他拉着项温惠一起向着山上而去。 原本项温惠带来的那几名宫娥与两名湘南护卫也都乱了方寸。 他们见得项温惠向山上跑去也都跟在了项温惠的身后。 而刘塬的那两名禁军哨卫则留在了山道上。 哨卫抽出了随着携带的兵器,守在山道正中间准备抵御敌人,方便刘塬离开。 这两名禁军侍卫是裴绍从禁军里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武功是很不错,但他们毕竟也只有两个人。 而从下面山道冲上来的杀手能看见的便有好几十个。 刘塬人还没走多久,再回头时,那两名禁军便已被赶上来的死士们给围上了。 死士并不恋战,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侍卫,而是皇帝刘塬。 大量的死士绕过侍卫,向着远处正在奔逃的刘塬追了上去。 之所以会知道刘塬的位置,主要还是项温惠的宫娥的原因。 她们并没有扔掉手中的灯笼,这让那些死士们顺着灯笼的光亮方向即可追击! 但他们没追多久,又被两名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那两名突然出现的侍卫也是暗伏在边上的暗哨,刚刚发出哨声的即是这两位。 刘塬回头之时,这两名侍卫也与那些死士杀手们缠斗在了一起。 而此时,那些死士们留下了一部份对付禁军侍卫,其它人双向着刘塬追来。 刘塬心中有些惊惧,想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但那处尊优的项温惠却是如何也跑不快! 刘塬是花心,但他对项温惠与德育皇后也都是付出过真心的。 他并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刘塬见得项温惠跑不快,将牵着项温惠的手甩开而去。 项温惠心中一惊,听得刘塬在自己身边说道:“他们要追杀的是我,不是你,你且快跑!” “不!”项温惠叫道:“你我若真要死在这里,那就必须死在一起!” 刘塬的话让项温惠的儿女情长一下子战胜了理智与权欲。 刘塬见着那些即将冲杀上来的死士说道:“快走,他们不会追你的!我们已不是小孩了,就别幼稚了!快走!能活一个是一个!” 刘塬说着,空着手正面面对着那些冲来的死士。 其中的一名死士两眼带着怒火,心中抱着为豫王报仇的心念,举刀便冲了上来。 刘塬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准备着人生的最后的一博。 眼看着那死士离自己就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时,刘塬紧紧地握起了自己的拳头。 正此时,那死士突然两眼一直,站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名死士缓缓地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的前胸。 只见得一支长枪的枪头从他的前胸处钻了出来,而枪身却还在那杀手的身后。 但他的身后也只有长枪,并没有拿拿长枪的人。 想来这只长枪是被人掷出去的。 追赶刘塬的杀手们,哪里会因为死了一名兄弟而放弃。 他们的目就是不顾一切代价杀掉刘塬。 还活着的那些人并没有理会死掉的同伴与那支被掷出的长枪,直向刘塬处继续杀去。 突然一个身影从杀手们的身后快速追了上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军大统领裴绍。 那被扎中了长枪的杀手人还没有倒地,只见得裴绍一掌就拍在了那长枪的枪尾处。 长枪从那杀手的身上穿过去的同时,裴绍已然用极快的身法,越过了中枪的死士来到了他的身前。 在死士软倒在地之前,那长枪也完全飞出了他的身体。 只见得裴绍右手握住飞过来的长枪,左手拖住枪尾,一个转身便护在了刘塬的身前。 裴绍面对着那些杀上来的死士将那枪身抖了一抖。 长枪的枪头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一时间,在死士们的眼前全是那枪头的残影。 两名死士被枪头晃得有些眼花缭乱,但他们还是持刀扑了上来。 一声惨叫传出现场。 前面一名死士刚被刺中喉咙,后面一名死士的肩头已被长枪扎破了。 喉咙被扎破自然是叫不出声来的,所以就只有一声惨叫传了出去。 裴绍的枪法如神,那一声痛叫的声音刚响起,裴绍的长枪便已然拨动到了他的腹部。 裴绍没有一点犹豫,将长枪枪头又扎钻进了那死士的身体里。 在众人几乎都没看情况的情况下裴绍居然已经连杀了两人。 死士们并不吃惊,因为他们事先从袁魁那里已经得知了裴绍就一定护卫在刘塬的身边。 裴绍虽出自河东裴氏,但却不是以文学入仕,而是以枪法着称于世。 长枪不只是兵器之王,同时也是兵器之贼。 指东打西,避虚就实,忽而实打,突而虚打,变化无常令人防不胜防。 而裴绍的枪法更是顶流中的顶流,他已是练到了甄境,灵动八方。 不仅只是弓矢不能近其身,即使是对面向自己泼水,在他长枪的舞动之下,更是能做到身上不沾上一滴水珠! 由于超绰的枪法,江湖上的人送了裴绍一个入云龙的称号。 这个入云龙并不是说裴绍的身法有多快,轻功有多高。 而是指的是他手中的长枪是一条长龙一样。 长枪被舞动起来以后,就像是一团云雾笼罩在裴绍的身边,叫别人如何也进不了自己的身! “快走!”裴绍立在山道中间面对着杀手喝了一声。 这一声自然不是对杀手们说的,而是对皇帝刘塬说的。 刘塬一听,拉着项温惠便又向着山上跑了起来。 不是刘塬不顾及裴绍的生命安全。 一来裴绍本来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二来这些人未能就能真的杀得死裴绍。 三来,裴绍做这一些就是挡一挡追兵,如果刘塬不走,那么裴绍的力气且不就白花费了么? 刘塬这边一走,那一边死士们便有些急了。 他们面对着强悍的裴绍有些畏惧他的武力,但还是全力拼杀了过去,以免让刘塬走脱。 裴绍立在山道正中间,枪出如龙。 他在不移动步迈的情况下,只使用腰力与一柄长枪,竟是将那些杀手全都阻挡住在了身前了。 而之前那些与侍卫、哨卫拼斗的死士在杀了刘塬的其它侍卫之后,也都纷纷冲到了裴绍的身前来。 虽然裴绍的武功十分高强,但现在的他毕竟也只有一个人。 虽然他能立定不动而杀数人,但现在他为了不让死士越过自己去追刘塬也得边打边退了。 而此时,那项温惠受了惊吓,根本就跑不快。 拖拖拉拉之下,即使裴绍如何掩护,刘塬一行人也没有跑出多远去。 裴绍阻住了一些人,他可以做到水泼不进,但也无法完全将所有人都挡住。 最终,还是有两名杀手越过了裴绍的阻挡而来到了裴绍的身后。 但他却没有从裴绍身后发起进攻,而是向着刘塬杀了过去。 刘塬听得耳边传来数声女人的惨叫,回过头来,看到有几名项温惠所带的宫女已经被死士砍翻在了地上。 项温惠身边的两名湘南侍卫不再犹豫,停下脚步与那两名死士斗在了一起。 没等刘塬安心接着跑,那两名湘南侍卫便已然倒在地上了。 并不是因为楚国的侍卫都这么弱,因为他们只是项温惠长公主府的护院而已。 刘塬见左右已经没有自己人,又见得一员凶神恶煞的死士向自己杀来,他突然松开项温惠的手,阻挡在了项温惠的身前。 项温惠咬了咬牙,此刻,她觉得也许自己独自逃离真的是一个办法,至少不能全都死在这里。 正当项温惠犹豫之时,她的眼前闪过一团寒光。 项温惠惊叫一声,那道寒光已从她的身边略过。 接着又是一声嘶叫声传来。 只见得那名正要追杀刘塬死士的胸品前插着一把没有把手柄,且全是刃口的“大剪刀”。 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剪刀,而是军中骑兵常用的飞镰。 骑兵冲锋其实分为三个过程。 第一阶段是加速,第二阶段是投掷,第三阶段才是冲锋绞杀。 一般来说,加速是为了冲击对方阵形,投掷是为了减少冲锋时带来的损失。 第554章 涂药蜡丸 第554章 涂药蜡丸 如果对方防卫过于严密,有时在投掷、骑射完以后,并不会直接冲入敌方战阵之中。 而是会在骑长的带领下回奔,或是去转攻别的薄弱点。 在这第二个的投掷阶段里,骑兵最喜欢扔的就是飞镰。 它甚至比弓弩都要好用得多。 因为它是可以破掉对方护盾步兵身后第二阵队的枪兵及其它兵种的轻甲、皮甲、棉甲等甲形装备。 所以飞镰是战场上最为有效的杀伤利器之一。 但由于必须是全铁制的,所以造价就有些昂贵。 而且这还是一次性抛掷用具,打赢了战能回收还好。 若是打输了或是来不及回收,那还不如多做几件护心甲呢。 所以除了精锐骑兵之外,一般的队伍是不会发放这种武器的。 楚国由于马匹产出较少,战马更是少得可怜,所以骑兵就显得十分金贵。 楚尊曾亲自颁发圣旨,足饷足辎得训练出了一支骑兵部队。 那支骑兵部队每匹马的马鞍后面都会藏着两件飞镰。 正是这支部队击败了荆南国的主力,使得荆南国最后只得退守于襄、樊两城,最终被楚国水军一一攻破,荆南国灭亡。 项温惠是楚国长公主,他自然是见过这支部队的。 当项温惠在惊叫过后,回头再看向那杀手胸前的飞镰之时,她有些喜出望外!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因为这里是汉国境内! 楚国的骑兵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即使有楚国的兵卒偷偷越境,那也只能是水军,而不可能是骑兵! 项温惠愣了愣神的功夫,更多的飞镰从她的身边呼啸着飞过。 甚至有一把飞镰还是贴着项温惠的衣服飞过去的。 项温惠虽然没有受伤,但却是因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同时,那群死士里传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死士归死士,痛的时候也一样是会叫的。 刘塬此时已经看明白了,这是有自己人过来支援了。 他原以为会是征南大营的人马。 但定眼一看,从山道边上冲杀下来的却是一群穿着不一的武卒。 那些武卒带着许多痞气,又略微带着训练过的动作,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朝廷练出来的。 而且征南大营在自己的驻地辖区是完全不必穿便衣行动的。 刘塬心中正疑惑着。 那些从山上山道上冲下来的人已经冲到了刘塬的身前。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手里持着制式长刀向着那些死士杀手们就掩杀了过去。 这些从山上冲下来的人群里其中有一人十分特别。 他的穿着与他的同伙有些不同,衣服不是麻布所制,而是绸布的,虽然脸上凶神恶态,但身姿多少还显出那么一点点的富贵气。 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应该就是来援的这些人的头领。 那头领腰中的制式长刀并没有被拔出来,因为他的手里是有别的武器的。 那是一条囚龙棍,一种战场上才会使用的棍形武器。 禁军侍卫副统领何常用的就是类似武器,刘塬是见过的。 此时刘塬才看清楚,这领头的即是当初在豫王府救了自己的榆林强匪罗信雄! 罗信雄带着人马及时赶来,他只是用冷漠的表情看了看刘塬与项温惠,而后举起手中的囚龙棍便向着前面的死士打了过去。 一时间,罗信雄带来的人马与那些杀手们便绞杀在了一起。 罗信雄一加入进来,局势一下子便完全改变了。 那些杀手被裴绍与罗信雄一枪一棍像是砍瓜切菜般地击杀在地。 再加上罗信雄带来的人马,那些死士不到五分钟便被杀得也没剩下几个了。 战场原本一就是这样,焦灼的时候也许能耗上半天、一天。 一但开始向一边倒,那么即使强如符坚的百万大军,亦是草木皆兵,闻风而倒。 眼看着局势被稳定下来,向来不爱与别人说话的裴绍此时却有些着急了起来。 裴绍对罗信雄高声叫道:“留几个活口!” 罗信雄并不鲁莽,他知道留几个活口的意义所在。 只见得罗信雄那棍子虽然横飞着击人,但却再也没有再往别人的脑袋上磕,而是打腿打手。 铁棍可不是一般的兵器。 虽然罗信雄手中的囚龙棍不是全铁而只是包铁的,但它依旧是一种钝器。 钝器打头最是致命,即使是打手打脚,那也得骨折伤残,但骨折伤残一时间也是死不了的。 罗信雄与裴绍有意要留活口,但他们面对的可是一群死士! 死士一旦受伤,就会一心求死! 即使伤重一时间死不了,也会咬破嘴里的涂药蜡丸自尽! 在罗信雄出现的十分钟以后,山道上已布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是裴绍带来的侍卫,有的是项温惠的随从护卫,有的是那些杀手死士。 但却没有一具是罗信雄带来的人。 刘塬见得大局已定,心中一下宽心来。 他在看了项温惠一眼之后,向着罗信雄与裴绍走了过去。 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人因为只在意身边的女人,不在乎阵亡的将士而失去民心、军心。 刘塬作为一个勤勉的皇帝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于安慰项温惠,更不会与她温存,而是向着裴绍与罗信难走了过去。 裴绍看了一眼正在“补刀”的罗信雄,连忙向着刘塬迎了上去。 “补刀”是因为这些死士有几个并没有死透,这些人倒在地上是十分痛苦的,就算是不补刀,以他们的伤势及发作的毒药也活不过五个小时。 罗信雄的补刀不是一种残忍,相反是对这些死士最大的尊重。 快些结束痛哭是这些死士最后的希望,也许他们还会感激罗信雄的这种行为。 裴绍挡在刘塬面前不是急于邀功,而是不想让刘塬过于接近那些“尸体”。 因为罗信雄并没有补完刀,万一有一具“尸体”突然起身向皇帝砍一刀,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裴绍站在刘塬的面前,手中持枪拱手说道:“皇上您没事吧!臣有罪,没能留下活口。” 刘塬摆了摆手表示无碍,同时也表示无所谓:“算了,不关你们的事。他们本就是亡命恶徒,早有作死觉悟,拿不到活口并无大碍。” 刘塬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他已知道谁是主谋了。 “护卫有功,回头朕再赐你。” 刘塬说完没再与裴绍说话,他隔了三、四米远,对罗信雄叫道:“前方好汉,走过说话!” 罗信雄当然知道刘塬是在叫自己,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吩咐手下人继续补刀自己转身这向着刘塬而来。 罗信雄来到裴绍身边,十分有礼数地持棍低头轻拜:“非常之时,不能全礼,还请皇上恕罪。” “无罪!无罪!求驾当有大功绩赏于你才是。抬起头来我看。” 罗信雄此时才抬起头来。 刘塬问道:“你可是姓罗?朕记得你。” 罗信雄虽然抬着头,但他却不是在看刘塬,而是看向了刘塬身后的项温惠。 此时危机已解,项温惠也跟着刘塬走了过来。 当项温惠看到罗信雄之时那眉头便皱了起来。 罗信雄与那项温惠一对视,眼中便冒出了无尽的怒火。 右手里的铁棍被罗信雄紧紧地握在手中,好似是在想那棍头该是向项温惠的脑袋砸去,还是向着项温惠的胸口抡去。 罗信雄的的眼神被刘塬看到了眼里,刘塬也发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裴绍连忙轻轻地推了推罗信雄,轻声说道:“皇上垂询呢。” 罗信雄此时才回过神来,他马上对刘塬低下头,并不俯视。 罗信雄连忙持棍拱着手说道:“草名罗信雄见过皇上,危机之刻,不能全礼。” “这话你刚刚已经说远了。罢了罢了,微服在外,礼数什么的就都免了吧。你现在在小六子的手下吧?” “是。充为一名护院。” “小六子也来了?”刘塬疑问道。 罗信雄答道:“没有。” “那你……”刘塬奇怪的是刘永铭如何会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又如何知道自己会遇险而派人过来保护。 罗信雄只得答道:“是六爷授命,让小人日夜兼程赶到武当县来。” “哦?”刘塬越发得狐疑起来。 罗信雄又解释道:“那天六爷唤小人有事,小人进到厅堂就看见兵部的宋侍郎与刑部一位姓谷的大员皆在。小人不知他们与六爷在商量什么事情,只知道是六爷得到了一个什么地址,很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然后六爷就将我派到这里来查看情况了。” 刘塬明白了过来。 以刘塬对刘永铭的了解,这定是刘永铭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现了一个地址,不明就理之下派人过来打探。 罗信雄怕刘塬不信,他又解释道:“其实小人也刚到这里不久。六爷来时嘱托,盯着渡口看看有什么异常。这里许多渡口都有征南大营的兵卒把守着,想来也不会出事,所以小人分拨手下去看别的渡口。这里视野极好,而且山上山林之中可以潜身,所以小人便带着剩下的手下来到了这里。刚刚……” 第555章 巧合天意 第555章 巧合天意 罗信雄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裴绍,说道:“刚刚听得手下来报,说是有人在渡口互发暗号,所以小人留了个心眼……” 其实罗信雄一早就发现了刘塬等人,更是发现了那些杀手。 但是罗信雄并不想马上出现。 罗信雄觉得皇帝有裴绍保护,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刘塬甩开项温惠自己单独跑,又有裴绍及其手下阻挡,想来是没事的。 谁知刘塬根本就不跑,一定要与项温惠同逃,这才使得罗信雄不得不来救。 其实,罗信雄更希望于项温惠被人所杀,然后自己再出现来救架。 但当时杀手已威胁到了皇帝的生命安全,罗信雄此时就不得不出现了。 刘塬听得连连点头:“小六子那里朕就不赏了,朕也没什么好赏他的。但你两次救驾,朕多少也得给你一些恩典!” 罗信雄连忙说道:“皇上已给过小人恩典了,小人目前已是清白之身,不用四处潜逃受人追杀。” 罗信雄的话里有话,皇帝刘塬虽听出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罗信雄所指何事。 刘塬一想马上就明白,罗信雄所言写是与自己身后的项温惠有关。 可能罗信雄与项温惠还有一定的仇怨。 刘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 万一真提起了罗信雄不堪的什么回忆,后果可真就难说了 刘塬轻笑道:“朕给你一个将军当吧!你来禁军,三年以后管你一份副统领的名头!” “小人不敢领受。”罗信雄连忙拜服。 “哦?”刘塬问道:“朕的圣旨你都敢不领受?” 罗信雄低头说道:“小人全族被人所害,只剩族弟相依为命,潜逃入汉。幸得六爷相救而保全性命于世,活命之恩不敢相忘,更不敢因富贵而弃之旧主。若小人是这等人,皇上必也会看轻于某,不敢让某留在禁军吧?” 罗信雄的话几乎就把刘塬想要把罗信雄收为自己亲随侍卫的话头给堵死了。 而且刘塬从罗信雄的话里话里也听出了许多事情出来。 权贵所害、活命两人、潜逃来汉、怒目而视。 聪明刘塬已然是完全明白了罗信雄的家事! 裴绍此时却是说道:“皇上,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如此大的动静,一会儿官府那边该来人了。” 刘塬道:“哦,你且先去将那些官府中人应付了。只说禁军执金办差,今夜之事让征南大营申报兵部即可。兵卒若是不信,你亲自去见一见邢阶,但别说朕在这里。他见过你,你的话他还是信的。” 邢阶,字青云,官拜征南将军。是刘塬最得意的部将,也是刘塬最忠实的拥护者。 裴绍担心地说:“臣要是去了……” “朕这里有罗壮士,你不必担心,去吧。” “是。”裴绍只得应了一声。 ………………………… 当夜。 紫宸殿内。 曹岳又坐回了自己那条办公的条案后面,看着边上另一张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奏疏发起了愁来。 而吃完饭的刘永铭,伏在曹岳所在的桌案前,盯着曹岳。 曹岳回过头来,轻指了一下奏疏说道:“六爷,这说都说完了,您看是不是该开始……” “不着急、不着急。”刘永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对曹岳说道:“刚刚你说父皇与楚国的长公主都逃婚了,结果却在武当县遇上了?然后楚尊以身体有恙为名,将楚国长公主给骗了回去。她回去以后,不知父皇真实身份,于是便让我母妃帮她去成亲,她自己来汉国找父皇?” “刚刚是这么说的。” 刘永铭摇起了头来。 “六爷,您这是什么表情呀?” 刘永铭言道:“本王这人,向来不相信巧合。” 曹岳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天意如此,何来相信不相信?” 刘永铭笑道:“曹相,不是我不信呀,这事听着玄乎!” “能比六爷您在含冰殿抓邪祟还玄乎么?” “本王是说,作为太子舍人,每天小心翼翼地帮父皇处理着各种东宫事务,还得小心我皇叔秦王一众高超谋士的算计,特别是那王文召,他的招术本王见识过,防不胜防呀。若不是本王按着他,他非得帮本王给您找点事情做不可。所以像您这么老谋深算之人,不可能不知道父皇不在东宫里吧?” 曹岳有些诧异地说:“王文召?他还活着?” 刘永铭轻笑道:“他的确还活着,前此日子本王帮父皇查秦王后人之事,有幸见了他一面。本王没有为难他,所以想着帮本王为难为难你。你们可是老对手了!” 曹岳轻笑了一声:“臣与王文召虽有过相争,但却是惺惺相惜。其实……其实臣也没见过他几面。臣在东宫,他在秦王府,那些年合起来……估计都不到十面,能数得出来。” “难怪。” “难怪什么?” 刘永铭口中的难怪指的是明明曹岳以前也常跟随皇帝刘塬去大慈恩寺拜佛,却没将枯木禅师认出来。 现在想来,并不是曹岳不聪明,而是曹岳当时真的没与王文召见过面。 毕竟当时王文召只是个六品的官,并无上朝的权力。 曹岳之前也只是太子舍人,二人碰不着面。 曹岳看着刘永铭的样子,又追问道:“六爷,您这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曹岳有些僵硬的轻笑并不是害怕刘永铭猜到了些什么。 而是他发现,刘永铭好像是跟他述说当年秦王府的那些一众谋士都已成为了刘永铭的爪牙。 刘永铭接着说道:“本王总觉得父皇去武当极有可能不是意外,甚至是您帮着父皇逃出东宫的。三个月的时间呀,就这样秦王都没把太子位抢下来?这是秦王的一众谋士无能呢还是您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或者说,是我皇爷爷一开始就知道父皇离开了东宫?并且知道将来会与楚军长公主见上面?甚至把这段姻缘给定下来,好给两国一个太平。” 曹岳正要说话,刘永铭又呵呵笑道:“您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太祖皇帝与楚尊虽然议定了联姻,但他们二人还是不太相信对方。总觉得对方是在用缓兵之计,只要能喘回这口气,便就得发兵攻伐!于是他们就开始相互试探起来了!” 曹岳轻摇了一下头。 “曹相您先别不信呀,听我说。”刘永铭接着说:“楚国长公主逃婚,楚尊将其北上即将入汉境的动向告诉了我皇爷爷。目的是试探汉国是否是真心联姻。若汉国只是缓兵之计,就不会为楚国寻找楚国长公主,而只是以此来延缓时间而已。而此时,父皇也因不满秦王妃被嫁给了我皇叔秦王而心生怨恨,于是乎太祖皇帝将曹相您找去了!” 曹岳轻笑一声:“六爷那时候没出生吧?” 刘永铭哈哈笑道:“看来本王这是说对了!想来当初是您给太祖皇帝出谋划策,并且建议父皇出去散心,甚至让父皇去的就是武当县。太祖皇帝知道父皇秉性,知道他花心,就有意安排楚国长公主与父皇的相遇。果然,二人就这么一接触,嘿!你猜怎么着!” 曹岳轻笑道:“六爷不必如此一惊一乍。” 刘永铭也笑道:“他们二人一见面就这么黏在一起了。楚尊见得汉太子出巡与楚国长公主谈情说爱,显然汉帝也是有意撮合二人,那么两国言和必是真心实意的了。于是!楚尊便派人武当县传出谣言,只言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楚国长公主心中牵挂,于是就被诓回了楚国。同时父皇也回到了长安城来。” “六爷,您可真能猜!” 刘永铭接着又说:“父皇是个极聪明之人,他一早猜出了楚国长公主的身份。他一回来便说同意娶楚国长公主。可偏偏父皇这人浪过头了,想给楚国长公主一个惊喜,根本就没说明自己的身份,结果那楚国长公主再一次出逃。但是呢,楚国着急着与汉国联姻,好让汉国不给荆南国支援,自己好打下荆南国,于是!” 刘永铭向曹岳又靠了靠,压着声音说道:“于是,楚尊就把我母妃给嫁过来了。反正对于楚尊来说,谁去联姻也都无所谓。在国家大事面前,儿女情长最是没用!能达到国家目的才是最主要的!于是父皇阴差阳错得就娶了我母妃!” 曹岳点了点头,轻笑道:“虽然六爷猜得有些过头,也有些许错误,但大体上……是这样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所以你之前才会说父皇和是最合适的楚国使者!那是因为现在把持楚国朝政的楚国长公主与父皇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只要这二人见面谈妥了相关事宜,后面之事随便派个鸿胪寺的小吏过去也能把国契给签了!” 曹岳笑了笑,轻点了一下头,说道:“皇上是个极勤勉之人,他不会因儿女情长耽搁国家大事的。就算是当初发现来过的不是楚国长公主而是小公主,他也没有反对。” 第556章 多种可能 第556章 多种可能 刘永铭说道:“曹相,您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曹岳不知道刘永铭又猜到了什么。 刘永铭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曹岳,但曹岳却没显出一点怯懦之情来。 刘永铭又说:“父皇因为与秦王有夺妻之恨,在得知了曹相你与父皇的意图之后,将计就计、暂离东宫、微服寻乐。但此事本王的皇叔秦王却是不知,当时秦王在朝的门人必定会在太祖皇帝面前诋毁父皇失德、不理政务。太祖皇帝知道父皇出行将会是影响汉国的一项大事,所以便不理会秦王并开始厌恶秦王!” “这……”曹岳皱起了眉头。 刘永铭又说道:“父皇在武当县足呆了有三个月的时间呢!这三个月以来他只与楚国长公主在一起?就只是谈情说爱?他就不干一点别的事情?比如将征南将军拉拢到自己的麾下?至少将来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征南大营那里按兵不动,总比帮助我皇叔来的好吧?” 曹岳好似真的不知道当时刘塬在武当县做了些什么。 刘永铭又僵笑道:“虽然父皇与楚国长公主有私情,但是对他来说,其实是无所谓娶的是长公主还是小公主的,只要是楚国公主即可!因为对于楚尊来说,娶了楚国公主的太子登基好过我皇叔登基!所以,楚国无论如何都会在名义上支持父皇!再加上太祖皇帝因秦王党的毁谤而不喜于秦王。这样一来,父皇就等同于将把自己牢牢地钉在了太子位上!”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他好似当初并没有想这么多。 刘永铭接着说道:“好一招以退为进呀!接下来,当然就是交好大学士裴殷,与裴绍结以朋友之情,拉拢裴阁老到自己这一边。而后许诺韦阁老,让其将来成为首辅。宠幸当时还是侧妃的丁皇后,使其怀上父皇之长子,让征西将军对父皇及西域的关系有所期盼!之后再找机会从秦王党那里将好色的狄怀庸拉拢过来,造成秦王党大势已去之象!” 曹岳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以此大势诱征东将军来投,让征北将军坐望关中,两不相帮!至于朝中事务……呵呵,已无所谓了!就任由我秦王皇叔去处置好了,父皇只要乖乖地当好自己的太子即可,只等太祖皇帝晏驾,父皇一登基,一切的一切,翻手覆雨,皆在掌中!” 曹岳叹出了一口气去。 刘永铭随口问道“曹相,您这是累了么?为何这般叹气?” 曹岳苦笑一声:“有一些。” 刘永铭哈哈笑了两声,又说道:“曹相,您看,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曹岳愣了一下。 他对刘永铭那天马行空的想法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刘永铭接着说道:“您刚刚与本王说这么说,好像只是想告诉本王一件事,那就是父皇爱的不是本王的母妃,而是楚国长公主!” “六爷莫要胡思乱想了。” 刘永铭笑道:“曹相,您一定是想过我母妃德育皇后之死定不简单吧?本王虽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查到了些什么,但你一定想过德育皇后极有可能就是父皇鸩杀的!你也相信我这些年在宫里走动,多多少少耳中也会听些传闻进去,特别是近些日子观政了内务府及涉及了郑德妃宫里的带班侍中死亡之案,您更加确定我是知道了点什么!” 刘永铭见曹岳不回答,他接着说道:“曹相你是很希望我真的查到点什么,而后对父皇产生怨恨之情,甚至是无法再忍受父皇的种种所为,然后做出某种过激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我王府招收这么多府卫,您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给本王出主意!您就是想让我用这些府卫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吧?” 曹岳此时才轻笑道:“六爷,您累了!” “曹相这么一说,本王还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而且还有点渴,话说太多太密了!” “天色也晚了,今晚六爷您如何安排?” 刘永铭笑道:“还能如何安排,打个地辅随便睡一觉,把父皇的御床让你睡,毕竟你明天得处置这一堆的东西,睡不好可处置不清楚,出了差错可就不好了!” 曹岳笑道:“六爷又玩笑了,臣如何能睡御床?” “这不是怕您先开口说让本王睡御榻之事么,所以本王便提前先说了。说实话呀曹相,您的心眼实在是太多了!但凡换个人都接不住您的招呀!我们还是在这紫宸殿中好好得相处为好,别闹出了事情,父皇回来不好看!” 曹岳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 翌日。 清晨。 紫宸殿里卓英正蹲在刘永铭的地铺边上轻声呼唤着。 “六爷!六爷!” 刘永铭幽幽地醒了过来。 卓英的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他说道:“六爷,天色不早了,快起吧。一会儿送早膳的宫女就该来了。有些东西不好让那些嘴啐的奴才们看去……” 刘永铭的脾气是臭,有时也很不讲道理。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楚的。 即使卓英只是个侍中,只要他说得有道理,刘永铭还是会听的。 正如叶长青所说的那样,刘永铭是听人劝的。 刘永铭无奈,用埋怨的眼神看了卓英一眼之后幽幽地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双眼叹了一声说道:“平日这时候,定有姑娘搂着爷我不让爷起来。而美貌的侍女会一脸醋意地掀开幔帐,递上一条热毛巾来。” 卓英连忙说道:“洗漱的东西已为您准备好了。” “不一样!不一样呀!”刘永铭说着便爬起了身来。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得曹岳依旧坐在自己的那条条案上正拿着笔看着自己。 刘永铭笑道:“曹相起得早呀。” 曹岳也轻笑着回答道:“今日再不处置这些奏疏,怕是要出大事了。臣只得先行将这些奏疏的拟条一一先行验看。” 刘永铭说:“不着急。那什么,小桌子。这些奏疏是你拿来的吧?” “回六爷的话,是奴才拿来的。皇上有口谕留给奴才,让奴才每日去通政司将朝臣投递的奏疏取来。” “每日?” 卓英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曹相说……曹相说之前积压的奏疏可以先拿到这里来,等六爷您到了以后,再、再去拿这两日新呈上来的……” 曹岳马上言道:“还是等六爷您用过膳之后再将这一两日的奏疏拿来吧。想来那时候厉侍郎也该来了,然后臣请来六爷批阅。” “不着急。反正本王也没办法出去,有的是时间批阅。且有曹相调羹,哪里有办不好之事。” 调羹,也就是吃饭喝汤时用的勺子。 这里用作动词。 尚书说命中有载: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说的是食物好不好吃,全在如何使用调羹进行调味品的添加。 尚书说命文中的言外之意是,一个国家治理得好不好,在于人才对于国家事务的审视、协调、妥置。 持调羹之人,即是指的一国之相。 曹岳可是位高才生,自然是听得懂这种小典故的。 曹岳连忙应道:“六爷过誉了。臣得皇上信任而尽微末之力,不敢与古贤相比。” “行了行了。”刘永铭说,“您先忙着,让本王先把脸洗了,吃饱喝足以后再说!” 刘永铭说着便开始洗漱吃饭。 ………………………… 而此时在宣政殿外来上朝的臣子们已经聚集在了宣政殿的门口与朝班房里。 众朝官们依旧在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地说话。 但他们谈话的内容早已不再是什么党争、攻谄的话,而变成了今日皇上会不会上朝的猜测。 刑部侍郎司马义又与刑部尚书方孝夫呆在了一起。 方孝夫对司马义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件事情这两天就成了。” 司马义也小声地应道:“我倒是不关心这事了,我就想知道皇上今天会不会来上朝!” “几天了?” “初二、初三,加上今天初四,三天了。” 方教夫啧了一声,说道:“刚刚本堂在朝班房里看到一名小侍中跑过来找狄次辅,问狄次辅上一次他夫人的旧病是谁给看好的,能不能帮着找到那名神医!” 司马义叹了一声,说:“看来皇上这一次是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清,连宫里的御医也没办法了。也不知道……” 方孝夫却笑道:“皇上没事,有事的话太子党不会那么安静。你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了?” 方孝夫乐道:“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心急,派了个奴才去御药房,想从那里打听皇上最近用了什么药。” “哦?这那可是重罪呀!那宫人招出是谁来么?” “哪里肯招呀,当场就给打死了!” “问出来也是死罪,皇上的医案哪里是别人能看的。别说是奴才了,就连曹相怕也不敢去过问!” 方孝夫又道:“话说回来了,工部的袁魁是真聪明。皇上休朝这几日,他都没进过宫!好似就知道皇上病了上不了朝一样。” 第557章 上巳沐节 第557章 上巳沐节 “哦?”司马义听了方孝夫的话,开始环视起了四周。 在看了一圈之后,司马义才问道:“不会在朝班房里吧?” 方孝夫言道:“本堂刚从朝班房出来!他即不在里头也不在这里。就是没来!你看那!工部那两位看样子也因为袁魁没来而着急呢。” “那?” “那里!看到工部崔显与那个外戚了么?” 司马义听得方孝夫的话连忙向着另一边看了过去。 在宣政殿的另一边,工部侍郎崔显与卫科真的就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一个是五爷党,一个是四爷党。 原本他们是不应该凑在一起的,可现在他们却是说起了话来。 卫科对崔显问道:“崔侍郎,这袁部堂到底哪去了?” 崔显轻笑道:“不知道。想来是皇上让他办什么大事去了吧。我也有两日没见着他了。” “没他批文,工部里的好一些事情没办法弄呀!” 崔显笑道:“卫侍郎,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呀!你与我聊天,为就是想打探一下户部拨下来的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么?” “你如何这般看我!”卫科有些不爽。 崔显言道:“别说是你了,我都没见着那笔银子!户部是有传闻传出,还说正在清点银子。我更是听说这还是皇上亲自给拟的旨意。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拨下来呢?就算是拨下来了,那也是河道的银子,与我们是真没关系。” 河道虽属工部,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属于”,并不能完全辖管得到。 就好像交通部与铁路局的关系一样。 工部其实并不能直接去指挥一些河道的具体事务。 但是工部的大员开个会骂骂河道的工程进度太慢什么的还是能做得到的。 崔显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即是与我们无干系,那就随他户部怎么折腾吧。” 卫科不耐烦地说:“有那三十万两银子下来,我怎么说都能周转一下吧?织造那一边真是有点撑不住了!哪天工部的这堵墙要是倒了,我们都得遭殃!” 崔显笑道:“您在宫里有卫淑妃撑着,您能遭什么殃。也不怕与卫侍郎你说,我辞呈都写好了。哪一天皇上要是把你调走,就说明工部要塌,那我就连夜递送辞呈走人。我是齐国人,在长安没那么大的家业!就算是杀头也杀不了几个人去。” “你!”卫科急道:“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我也没想与你吵架呀!卫侍郎,您是真不懂假不懂呀?那三十两银子要是到了工部,皇上那里又有圣旨,工部这里敢不给他河道么?但是,没有袁部堂的批文,那三十万两银子可真没办法递到河道去!” 卫科问道:“崔侍郎的意思是……” 崔显笑道:“还能什么意思呀,躲了呗!那三十万两先让你周转周转,然后慢慢地再往河道上面拨。这事袁部堂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上一次他就甩了工部的活不干,去荷恩寺念了半个月的经。这事你该知道呀。” 卫科听得点起了头来。 卫科不是听不懂,也不是弄不明白这事。 他是担心袁魁没能把那笔银子给截下来,所以才用反话问崔显。 崔显戏虐地问:“卫侍郎,你猜这一次太子党那里会如何弹劾袁部堂?” 卫科轻笑一声:“无非就是那些套话罢了。工部的情况皇上最是清楚,他自是不会来为难我们工部的。我就是不明白,曹相明明是个人精,他明知弹劾不了,为何又要让太子党来弹劾呢?” 崔显笑道:“还能为什么?魏王面上与三爷党、五爷党交好,那只是因为太子党势大,需要大家一起来帮忙对抗罢了。但实际上各怀鬼胎。工部里的事情也就只有五爷与四爷知道,魏王与三爷党哪里知道去?” 袁魁与崔显是五爷党,而卫科却是四爷党。 工部里的事情,这两家自是知道一些。 崔显接着说道:“但守在内阁的曹相知道呀!曹相定是想让大爷与三爷觉得扳倒五爷的机会来了,让他们参和进来,一起弹劾袁部堂甚至是弹劾五爷!” 卫科也笑道:“谁知道皇上门清,根本不会治工部任何人的罪。曹相那里其实也只是意思一下,并不会动真格去拼个你死我活。但皇上一定会对裹乱的大爷或三爷不满,哪一天皇上气极了,真就把大爷与三爷那什么了也说不定!” “就是这么一回事!看卓侍中走过来了!” “看来今日又不用上朝咯!”崔显这话也不知是在失望还是在庆幸。 他说完以后,突然对卫科问道:“咦?如何就卓侍中一个人?文总管呢?” 卫科一听,掩着嘴笑了起来。 崔显连忙问道:“卫侍郎,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卫淑妃是卫科的姐姐,卫科的确是能得到一些宫里的消息,所以崔显才会这么问。 崔显笑道:“被丁皇后给打了。” “打了?为的什么事情?” “说是与一个刚晋升待监的丁皇后的内待争抢一名宫女做对食。” 崔显一愣,说道:“有这事?” “丁皇后去探望皇上,皇上不见,又出了这事,照皇后那脾气,不就全发到文总管的身上去了么?想来也是程天官授意的,看看皇上那里会有什么反应,趁机打探一下皇上的病情。” “说的也是!” 正此时卓英已走到了宣政殿前。 他像文雄一样站在了宣政殿前的台阶之上。 此时的卓英有一些志得满满。 因为这活应该是内宫总管文雄做的,但现在却轮到他了。 对于卓英来说,他极为盼望有朝一日他来宣布上朝时不再只是代别人宣布,而是真的就由自己来宣布。 卓英清了清嗓门大声地叫道:“皇上口谕!” 众臣工连忙集合了起来,在宣政殿外跪了下来。 卓英看着那跪着一地的人,这才大声说道:“上谕。朕梦而起视,见一神人立于榻旁,自称有熊,居于轩辕,言之无祀。朕惊而起,方知昨日上巳,朕未清沐而礼。今日朕休沐一日,以敬上神。众臣工各回职守。” 三月三即是上巳节。 上巳节兴于魏晋,鼎盛于隋唐,但后来渐渐就没落了。 即使在现代的那条世界线里,宋朝人也已然不过上巳节了。 或者说,上巳节与寒食节早已经归并进了清明节里了。 就好像现在中秋与国庆一样。 在这个世界线里其实也差不多,清明节会放假,但寒食节、上巳节却不会。 虽然南方苗壮等族还有着过三月三的习俗,但中原这一边已然不过了。 也就是一些民间百姓会到庙里头给王母娘娘上上香什么的,因为这一天也是王母娘娘的神诞日。 所谓休沐,其实也只是一个休朝的借口而已,在场的朝臣们也都能听得出来。 众臣工一听又要休假,纷纷摇起了头来。 上一次文雄宣布休朝,许多人都围了上去询问。 这一次又宣布休朝,却已有大半人习惯了,纷纷向外退去。 但还是有少部份人向着卓英围了上去。 不管那些朝臣们对卓英怎么发问,卓英都当作没听见。 卓英环视了一下四周,叫道:“厉侍郎呢?谁看见户部的厉侍郎了?皇上正找呢!厉侍郎!厉侍郎!” 那厉舒才原本就不愿意参和别的事情里头,对于他来说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熬资历。 所以当他听到休朝的时候,他没有围上去,而是转身往外而走。 厉舒才人还没走远呢,户部尚书丁成儒便拉住了他。 “厉侍郎!” “什么?丁部堂有事?” 丁成儒指了指宣政殿高台阶上的卓英说道:“卓侍中叫你呢,好像是皇上有事要宣招你。” 厉舒才呵呵一笑:“不可能。皇上要找也是找丁部堂您,找我做甚?就算是有事要吩咐我,那我回头不也得找部堂您商议么?” 丁成儒笑道:“厉侍郎最近变圆滑了。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皇上那里真有什么事情。” 厉舒才笑道:“丁部堂关心的不是皇上有没有事情、露不露面,您是想知道曹相这几日为何也不露面?我不是太子党,您让我办这事,有些说不过去吧?” 丁成儒笑道:“说什么党不党的,朝堂之上皆是同僚。而你我又都同在户部,有此机会还是看看得好呀。户部这边可得开始准备夏收了,皇上应了工部的三十万两银子几乎就把国库掏空了,现在就等着夏收上来……” 厉舒才呵呵一笑:“原本我不该参和进你们太子党的事情里。但即是事关户部,那我便去看看吧。皇上宣诏,我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厉舒才正说完话,那卓英也看到了厉舒才。 他从台阶下来,走到了厉舒才的身边。 卓英清了清嗓子,而后言道:“上谕!” 厉侍郎一愣,问道:“卓侍中,可是皇上口谕?” “上谕!”卓英念了一遍。 厉侍郎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一般情况下,皇帝就算是传口谕,都会有一份口谕黄册拿出来念给臣子听。 第558章 这事有诈 第558章 这事有诈 但现在那卓英两手空空,只是面对着自己念“上谕。” 厉舒才只得跪在卓英面前:“躬请圣安。” “圣躬安。朕再次训诫你,无关你户部之事,不可越权夺势。汝当收敛锐气,阔襟胸怀。七皇子虽以巨银购以宝剑,但其为人洪量,并无奢靡举度。文人亦有以巨银购琴、以万钱买画之事,不可譬论之。若其奢华暴虐自有宗人府、太常寺相述,不必汝相加制礼。完。” 厉舒才一愣,连忙说道:“没有呀!我没有上过关于七皇子的奏疏呀?” 卓英连忙微笑道:“厉侍郎,请起请起。口谕已经宣讲完了。” “不是!”厉舒才从地上噌得一下起来,连忙说道:“我真没上过这道奏疏!这、这、这不对呀!卓侍中,你回去禀报皇上一声,这事有蹊跷!” 卓英连忙摆手说道:“皇上没说带话回去,就说传道口谕训诫……” “训诫什么呀!我都没上过这种奏疏!” 厉舒才正与卓英辩解着,只听得从围观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喝。 “厉舒才!” 那些还没走完及一众围观的官员都向着喊声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位身穿皇子蟒袍的青年就站在人群外,气冲冲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刘永锐。 刘永锐对朝务并不感兴趣,只对带兵打仗感兴趣,但那也仅仅只是兴趣。 皇帝刘塬虽然将刘永锐安排进了兵部观政,也曾让刘永锐在卫戍军营里面“实习”过。 但他是真的没有真正带过兵,更没有上过战场。 他平日里也只是在胡琏庸的敦促下前来上朝,但这也只是在平日。 皇帝刘塬已有好几天没来上朝了,没有皇帝盯着,那七皇子刘永锐哪里会坚持着来。 今日他就没早起,更没来来上朝。 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万一皇帝真来上朝了呢?那就得有另一手的准备。 所以七皇子在晚起、用膳之后,便去了兵部。 就算是皇帝问起来,他也有话说,就说兵部那里有些事情他要照看,所以没来。 反正兵部尚书胡琏庸也会帮他圆过去。 七皇子去兵部当然也不是真的去处理什么公务。 他只是去找那些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们聊天说话,有时还会找人练练拳脚棍棒什么的。 今日一早,便有个禁军侍卫来到兵部找到刘永锐,传了“皇帝”口谕。 口谕里训他说,不该花费重金去买什么宝剑。 关于宝剑之事,刘永铭是从九皇子那里听来的,所以刘永铭才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那七皇子刘永锐原本被训诫以后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被皇帝骂对他来说也是常事,能忍也就忍了。 但七皇子刘永锐毕竟是被骂了,心情自然是不会太好的。 他心里埋怨皇帝不该什么小事都管,自己只不过是花点银子买了个趁手的兵器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那传旨的禁军侍卫在传完旨意后却没马上走,与七皇子刘永锐攀谈了起来。 这那一边说着领平日里六爷与七爷的好,那一边又向其透露了这是户部侍郎厉舒才上的一道奏疏,里头说了七皇子买剑的事情。 这平白无故得被皇帝训了一顿,还是被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给告的,这让七皇子心里满是怒气。 七皇子本就是急脾气,一听这话便更加怒火中烧。 在那禁军侍卫离开以后,七皇子便也拿着他那把刚买回来没多久的宝剑,匆匆向着宫里而来。 一般情况下官员入宫门是要解下身上所有的兵器的。 但那七皇子入宫入得急,别说是解剑了,连腰牌都没给守卫宫门的禁军侍卫看,就匆匆地走进去了。 禁军侍卫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从七皇子的脸色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还以为七皇子起晚了,赶着去上朝。 他们原本是想叫住七皇子,让他将武器留下再进去。 但七皇子走得太快,他们又不好意思去与七皇子为难,免得讨七皇子讨一顿打,于是便将人给放了进去。 七皇子虽然没打过仗,但那一身的筋骨肉是实实在在的。 他若是要打人,一般的小老百姓还真经受不了他锤打几拳。 那些禁军侍卫虽然也是练过的,但他们一定也不敢反手,被打了只能白打。 七皇子刘永锐在带着剑闯进宫里之后,直向那宣政殿而来。 他赶到宣政殿门口时,厉舒才正跪在地上听卓英的训斥口谕呢。 因为好一些朝官围着看热闹,且厉舒才还是跪着的,七皇子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厉舒才的人。 而且七皇子更是不敢过于造次打断皇帝的圣旨口谕,所以他一开始只在围观人群之外寻找着。 而此时,那被训完话的厉舒才从地上弹起来,向卓英开始辩解,七皇子这才看到厉舒才。 那刘永锐大喝了一声“厉舒才!”,便向着厉舒才大步奔了过来。 厉舒才是会与上官争执,甚至打架。 但那也只是争执与打架,再如何他也不会去动用兵器。 但七皇子刘永锐则不同,他此时哪里管得了那许多,从腰间抽出那把宝剑便冲了上去。 兵部尚书胡琏庸一见要出事,连忙冲到七皇子身边将他挡了下来。 那刘永锐与胡琏庸的关系特别近,他可不敢去推搡胡琏庸,以免将胡琏庸弄伤。 他只得将自己手里的剑高高地抬了起来并舞动着骂起来。 七皇子骂道:“好你个多事的厉舒才!你过来!把头伸过来!让你好好地看看,你所说的我用重金买的剑是不是这一把!把头伸过来看呀!” 厉舒才一听,心里一下子虚了起来。 厉舒才是刘永铭的人,而刘永铭与七皇子的生母德妃娘娘又走得极近。 就算是厉舒才不打算给刘永锐的面子直接认下此事并且骂回去,那他也得给刘永铭面子呀。 厉舒才此时没有办法,只得向刘永锐解释道:“七爷!七爷!这事有诈!你别急!” “急!我没急!我就是让你看看我的宝剑!问问你是不是这一把!你把头伸过来好好看看。放心,我绝不会把你头给剁下来当球踢的!” 胡琏庸虽然以前也曾在军中呆过,但毕竟是个文人。 而且他也有些显老,力气哪里有正值青春期且又练武的七皇子来得大。 胡琏庸觉得自己有些档不住七皇子,连忙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侍卫!快把七爷的剑给我下了!快下了!” 边上的几名禁军侍卫也觉得真就这样下去一准得出大事。 那些侍卫们只得围上前来,将七皇子手中的宝偿一硬生生卸了下来。 但那些禁军侍卫也不造次,将剑夺了以后,便又退到了一边,更不敢管皇子与大臣之间的事情。 七皇子刘永锐的剑虽然被夺走了,但那张嘴可还在脸上,他依旧指着厉舒才高声地骂街着。 胡琏庸大声地急道:“七爷!七爷!行了行了!我们去求证!去找皇上求证!别动手!要是动了手,有理也变没理了!” 七皇子听了胡琏庸的话,强压下火气来说道:“姓厉的!走!去见父皇!” 厉舒才没做过这事,他自然是不怕见皇帝的。 他马上言道:“走就走!见了皇上一切就都明白了。” 厉舒才应得这么痛快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他也是很想能见到皇帝,特别是关于要下发下去的三十万两银子。 那可是国库最后的银子,拿出去以后,国库可就真的空了,想周转都周转不开。 还有就是厉舒才让刘永铭上奏的限田策被皇帝压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怕皇帝忘了此事,多少在皇帝面前再提上那么一句,让皇帝多少想起来。 但这事又不能在朝里说起,以免被太子党围攻,所以他才会答应地如此痛快。 厉舒才在别人眼中是没有派系的,所以别人没有与他同行而去紫宸殿。 意外的是胡琏庸也没有跟去! 对于胡琏庸来说,他也并非是简单的让七皇子前去求证剑的事情。 而是也想借用这件事,看看七皇子能不能见到皇上! 胡琏庸可不想让皇上以为是自己想要刺探皇上私事,所以根本就不敢到紫宸殿去露面。 于是厉舒才便与七皇子赶往了紫宸殿。 卓英怕二人在路上又打起来,只得招呼两名禁军侍卫过来,并且把七皇子的剑也给拿上,一并赶往了紫宸殿。 ………………………… 紫宸殿内。 曹岳将原本堆放在桌子上的杂乱无章的奏疏一一整理堆叠,弄得整整齐齐。 而刘永铭却是躺在一张躺椅子之上,舒舒服服地拍着肚子。 那边躺椅就放在曹岳办公条案的办上,但此时曹岳正在另一张桌案前整理奏疏。 刘永铭一边拍着肚子一边说道:“御膳房的厨子不行呀,全是样子货。顶多只能论个能吃而已,没几样真的能搬上台面的。” 曹岳也不理会刘永铭,只顾着自己手中的奏疏。 第559章 武器没收 第559章 武器没收 正此时,大殿的殿门突然打开,卓英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永铭躺在椅子上随口问道:“那两货来了?” 卓英有些急着说道:“六爷,您那道口谕可惹了大麻烦了!皇上要是回来……” 刘永铭呵呵一笑,问道:“厉舒才挨打了没有?” 卓英急道:“要不是胡兵部拦着,七爷就已经把厉侍郎给砍死了!” “砍死?”刘永铭侧着头问道,“七弟又带兵器入宫了?” “就是您口谕里所说的那把剑!” “剑呢?” “侍卫拿着呢,现在厉侍郎与七爷两个人就在外面等着求见。六爷,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留下过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老人家不在宫里呀,您弄这一出……” 刘永铭瞪了卓英一眼说道:“爷我做事要你来教?” “不、不敢!”卓英连忙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刘永铭又道:“行了,出去之后,以父皇的语气对七弟说……你直接便说有口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花重金买剑原本也没什么,但千万别学你六哥拿讹人的银子花!’。传完口谕以后让厉舒才进来面圣。这是爷我与曹相商量好的,紫宸殿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放心谁……用不着和你解释什么,你且去办你的吧。” 卓英应了一声正要走,那刘永铭连忙说道:“等等!” “六爷还有何吩咐?” “把那把剑给我收进来!告诉七弟,下一次要是再带兵器进宫,可就不是这般处置了!” “是!”卓英又应了一声便又出了殿外。 不一时,殿门又被打开,那厉舒才小心翼翼地向着殿里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来,殿门即被禁军侍卫从外面关上了。 厉舒才听得殿门被关的声音,那眉头紧锁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当他在殿中看见刘永铭以后,他这才放心了下来。 厉舒才轻步走到刘永铭靠椅边上,冲着曹岳与刘永铭拱了拱手说道:“曹相有礼,六爷有礼。” 刘永铭闭着双眼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而那曹岳则是放下了手里的奏疏,十分有礼貌地回了一下礼。 厉舒才言道:“刚刚出了点事情,特来面圣。下官不便与两位闲谈了,等面完圣再与二位赔礼。” 厉舒才说完,就向着后厅而去。 刘永铭则是躺在靠椅上连眼睛都没睁开。 卓英拿着带鞘的宝剑接着才走了进来,在刘永铭身边小声地问道:“六爷,剑拿来了。七爷没怎么样,连剑鞘都给我了。” 刘永铭不用看也都知道七皇子刘永锐给剑鞘时一定是不情不愿的。 刘永铭依旧闭着双眼,轻声问道:“七弟是个撅脾气,剑被侍卫拿走他定是不服气,他哪里那么容易把剑鞘拿出来呀,是有谁在外面把七弟说服了吧?胡琏庸来了?” 卓英言道:“没有。不是胡尚书,是吏部程天官。他说……” “说什么了?” “说是过阵子皇上如果不把剑还给七爷,七爷可以跟……跟六爷您要一把更好的。” 刘永铭又问:“程天官来了?他没说要面圣?” “没有,在外面与七皇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走了。” 刘永铭此时才睁开又眼,将头侧向另一边,对曹相说道:“这老狐狸定是从哪里被看出了破绽了,曹相,你这事做得不密呀。” 曹岳微微一笑,应道:“程天官之智不在你我之下,但臣敢料定,他只知有事,却不知其所以事,还请六爷放心。不过,他这么说话显然是知道您在殿里。” 刘永铭没有应答,而是让卓英把剑放下,之后挥了挥手让卓英出去了。 之后刘永铭又闭起了双眼想着事情。 曹岳也没再说什么,随手拿起一本奏疏便看了起来。 厉舒才进到后殿之后没多久,突然噗通一声,一阵响声传到了前殿。 那不是摔瓷器的声音,而是有人摔倒的事情。 不一会儿,厉舒才从后殿里头急急地跑了出来。 他身上的官袍还留下了许多地板的白色尘土。 但此时厉舒才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他急急跑到了曹相面前,指着进入后殿的门,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不是因为高智商、高情商而不敢说出来,而是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曹岳更是不说话,只是微微地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奏疏。 那厉舒才见得曹岳不说话,连忙又跑到刘永铭身边来。 刘永铭依旧没有睁眼,甚至还打起了瞌睡来。 此时厉舒才才用有些低沉哑然的声音说道:“皇、皇、皇上……” “比你先知道的。”刘永铭应了一句,而后没好气地说:“你先坐下喘口气。” 厉舒才哪里真能马上坐下,他依旧说道:“六爷,皇上他……” “别问!坐下!” 厉舒才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曹岳,此时彻底得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但厉舒才还是没有坐下。 他正想发问,只见得刘永铭已经睁开了双眼。 刘永铭瞪了一下厉舒才,说:“坐下!想嚷出声来好让外面人都知道是么?” “不、不是!我……” 曹岳此时才言道:“厉侍郎,不着急,先坐下镇镇心。你比六爷好多了,他还砸了个百宝柜呢,你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吧?” 刘永铭一听,哈哈笑了起来:“我说曹相,你这嘴比我可好不到哪里去呀!”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 曹岳会这么说话是因为刘永铭一直躺着总不起来。 刘永铭如果不来处理奏疏,曹岳自己一个人还真不敢去硬。 为了让刘永铭注意到自己,曹岳这才这么说话的。 厉舒才板着脸说道:“你们如何还有心情玩笑!出了这么大事……” “行了!”刘永铭说,“曹相可比我先进来的,你是想教训曹相还是想教训爷我?或者是等父皇回来以后教训一下父皇?” “我……”厉舒才被刘永铭呛得又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又说道:“父皇的事情,我们不会跟你说,也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父皇即是安排好了,必定是知道回来的。现在最要急的就是这些奏疏了,你没看到曹相都快急疯了?” “奏疏?” 刘永铭笑道:“曹相读奏读似条,我来做指示你来写,就这样。行了,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 厉舒才从户部郎中升到户部侍郎时间尚短。 即使中书那一边有让六部大员值守的规矩与条例,但厉舒才自上任以来还真就没有值守过一次! 厉舒才连忙说道:“臣没做过中书之事,臣……” 刘永铭打断他的话:“别臣臣臣的,你这人脾气太臭,爷我受不起,更不爱听。坐到爷我边上的这张条案后去吧,我们开始了。” 刘永铭说着在靠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厉舒才看了看曹岳又看了刘永铭,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得乖乖地坐到条案后面的椅子上。 厉舒才心里哪里能马上平静得下来,他有些担心地微微低头看着刘永铭。 正此时,坐在另一张条案后面的曹岳将一份奏疏递到了厉舒才的桌子上。 厉舒才有些发愣地看了一眼奏疏。 曹岳微笑道:“不要紧张,你是皇上看中的能吏,且又如此地年轻。将来入阁大有所望呀。先拿一份奏疏练练手。” “练手?” “念给六爷听,把内阁所写的拟条上的内容也给念了,然后听六爷怎么说。六爷说完了,你便接六爷所说的意思用桌面上的朱砂批红即是。” “呀!”厉舒才惊了一下:“朱砂批红乃是帝王所权,我如何能为之!” 曹岳笑道:“厉侍郎不必紧张,本阁案面上也是有朱砂的。平日里本阁亦是常帮皇上书写,这没什么,只要是皇上的意思就行!” “万一我们所写的与皇上……与皇上的意思相左呢?” 曹岳应道:“不会相左,用上印那就是皇上的意思。这后账他可没得找!” 厉舒才看了看那后殿寝室的门,感慨了一声,只得把那奏疏拿了过来。 他只这打开一看,眉头便又紧紧地锁了起来。 那表情就像是老丈人过逝,自己哭也不是,不哭也讲不过去的那种尴尬表情。 刘永铭见得厉舒才不出声,还以为他心里还在纠结皇帝刘塬在不在的问题。 刘永铭躺在靠椅上说道:“别纠结了,爷我都放下心来了,你就别摆那副臭脸给我看了。找你来就是来念奏疏写批红的。别看曹相稳如泰山,实际上,他心里急得都像是火上房了。快些吧。” “不是!这奏疏……” 刘永铭睁睛看了看厉舒才,有些生气地说:“曹相让你来,其实是抬举你。等父皇一回来,一问这奏疏上的批红是谁帮着写的,曹相一说是你,父皇看得上面的字写得有理有条,心里就得记你一功。你现在把心思都放在奏疏上就行了!别的别乱想,就等着将来丁尚书致仕接他的尚书之位吧!” 第560章 简单案子 第560章 简单案子 刘永铭这话几乎就是在明示厉舒才曹相想要拉拢他。 厉舒才本就是聪明人,一听即听明白了,但他现在却不是为这事而发愁。 “不是!”厉舒才将那奏疏递给了刘永铭,说道:“六爷,不是臣不念,而是这事臣念不清楚,怕耽误了政事!而且臣也不通刑狱,还是、还是您自己看吧。” 刘永铭有些疑惑,随手便拿了过来。 只看了几眼,刘永铭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永铭越笑,那厉舒才越是不解。 而曹岳,连看都没往这边看。 奏疏上说的是榆林府那一边的一桩入室抢劫案。 案子其实很简单,并不复杂。 就是两个亲兄弟在母亲死后,把家里的田都卖了用作丧葬费。 因为失了土地没有了活计,最后二人就商量着做无本生意,去打家劫舍。 他们各持着一把砍刀就来到了另一个县城城外一户老农的家里,当场便要抢一袋面。 但那袋面却是老农过冬的口粮,老农哪里肯被抢,于是就当场回抢,拉着袋子不放手。 因为惊到了邻居,二人之中的大哥急着逃走,扬言让他弟弟砍老农一刀,杀了快走。 他弟弟也听话,就是下手太重,一刀下去就将老农给毙命了。 兄弟二人就这么抗着一袋粮食跑了。 那两位兄弟四处潜逃,还不敢进县城,最后只得借宿在一户菜农的家里。 因为之前榆林府那边的盗匪实在是猖獗,那菜农不放心,随之便将二人给举报成可疑人物了。 里长在接到举报以后,从一堆通缉令里就找到了这二人的通缉令。 当天夜里衙门便派了几个人过来,那两兄弟睡梦之中就被抓起来了。 他们对于自己犯下的案子并没有狡辩,一五一十地全都交待了。 二人的口供与当时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村民所看到的情行十分契合。 可以说就是供认不讳了。 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案子,从地方上报到刑部,从刑部到大理寺,大理寺到中书,又退回到刑部。 整来整去,三年过去了,这案子仍没有被定下来。 前阵子谷从秋上疏肃清榆林、延安两府匪患,并清理刑狱,这个案子就也在清理范围之内。 皇帝刘塬因为盐引代酬边策要实行,所以十分看重剿匪、清狱之事。 除了刑部的公函之外,皇帝的圣旨也下发到地方去了。 这案子现在又被弄出来说了。 厉舒才之所以不好说,因为这事真的不好说! 地方衙门推官审清了案子,把案子交到了刑部。 刑部认为,两兄弟杀人行凶夺财,二人都应该判死。 案子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却认为,虽然人是弟弟杀的,但弟弟是听从主谋哥哥的吩咐才去杀的人。 所以弟弟不应该判死,刺配就行,但作为主谋的哥哥得判死刑。 除了大理寺,中书还得过一手核准死刑,然后给皇帝勾决。 案子到了中书省,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中书省认为,哥哥虽然是主谋,但弟弟完全可以不用杀人就能把东西抢走。 所以哥哥说杀了快走,是当时嫌弟弟动作太慢而说的气话。 毕竟他们之前是没有案底的,第一次做案自然是会紧张,二人也不是那种真正的十恶不赦的强盗。 中书省觉得,弟弟杀人行为是自主行为,哥哥不应该为弟弟的行为负责,但人毕竟是死了。 趋于同案同犯原则,所以应该是将弟弟判死,哥哥刺配流放。 不管是大理寺还是中书省,一定都要留下一个活口的原因是,朝廷律法里还有一条明文规定。 那就是单人犯法判死罪,都按正常来判。 但若是两兄弟犯法,且家里再无没有其它家庭成员的情况下,还不能全给杀了。 其中一个刺配就行,至少得活一个,得给人家留下一条血脉。 于是乎,中书省把案子就给退回了大理寺,根本不批。 余讽没进大理寺之前,大理寺大多数人包括大理寺卿周书礼在内的都是混子。 得过且过谁也不得罪。 于是大理寺又把案子给退回刑部去了。 刑部谷方孝夫一看案子又给退回来了,他也不着急,随手又退回给了地方衙门,让地方衙门重新去判。 地方推官觉得自己这么判没有问题,改都不改,直接又递送上去了。 这样又一层层回到中书省那里。 中书省再一次看见这案子的时候已经一年过去了。 那些官吏看到卷宗里还是上一次的内容,他们就很是生气,又给退了回去。 于是,大理寺、刑部、地方衙门又重复了以上的内容。 这几次的来往,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厉舒才是真没办法分辨这里面到底谁对谁错,所以干脆就把奏疏递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见着这份案子的奏疏自然得笑话那些官员一番了。 刘永铭笑道:“知道为何曹相把这本奏疏放在第一本来处置么?” 厉舒才看了看曹岳,回过头来傻傻地摇了摇头。 刘永铭乐道:“因为这一道是中书上的,中书与内阁又是曹相管着的。曹相想趁着在父皇不在的时间,让我把这道奏疏按中书的意见给批了。所以这一份会是第一份!知道为何这件简单的案子会拖这么久么?” 厉舒才又摇了摇头。 刘永铭笑道:“中书可以上奏,刑部、大理寺就没有上奏之权了?能拖这么久,是因为父皇自己也没拿定主意!” 曹岳轻咳了一声,说道:“六爷,臣知道您洞悉世事,但……有些话您在老臣面前说说也就是了,说给厉侍郎听,并不是很好吧?” “本王这是在教他怎么处理奏疏呢,以后他要是在曹相您的提拔下升任了阁臣,到时候他也好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曹岳笑道:“等资历到了,他自会知道怎么处置。天下最不用人教的就是如何当官。,六爷该收声也就收收声吧。” 刘永铭却是应道:“近些年六部多了许多年轻人,像是这位厉舒才、工部的赵振华,还有吏部的裴展元、兵部的孙尉等等。父皇就是想换一换这朝里的暮气沉沉的气氛!有的时候不是老成才算是当得了好官。有些锐气,更能让朝野上下有所新变!新政新政,还是那一批人,还是那一套的想法,怎么搞新政呢?” 曹岳正要说话,刘永铭赶着话头接着说道:“当然了,父皇换谁也不可能把曹相您给换了。谁让曹相您是最支持新政的呢。您是支持新政的吧?” 厉舒才见得刘永铭的话中带着许多的锐气与不逊。 他怕刘永铭与曹岳打起来,连忙打断刘永铭的话头说道:“六爷。皇上是为了实行新政所以不批复此事吗?” 刘永铭叹道:“正好相反!刑部的方孝夫和司马义虽然是三爷党,与谷从秋这个四爷党并不和睦,但他们都是法家一脉。讲的是严律治法,依法强国。而大理寺那一边呢,是儒家仁治,严已宽民。厉侍郎你其实也是这一脉系的,只是你太过于严己,甚至与上司扭打而显得不那么像而已。这仁治就不跟你解释是什么了吧?” 厉舒才笑了笑,说道:“六爷不解释是怕解释不下来吧?您可不是进士出身!” 曹岳听了厉舒才的话哈哈笑了起来。 厉舒才是真的怼天怼地。 之前他就与魏文政吵得不可开 交,刘永铭被他说得却也有些哑口了。 刘永铭脸色一沉,说道:“我为你说好话,你却这般损我!” 厉舒才笑道:“皆因这里并无他人,曹相说得,您说得,我自是说得!” “你!” “六爷休恼。这法、儒两家之争,千百年来就有之。汉武帝废黜百家而独尊儒术,却不知皇上为何而为难?” 刘永铭说道:“刑部的那三位全是法家。大理寺的全是儒家。到了中书及内阁这里……呵呵,别看曹相饱读儒经也是少年科场得志,但实际上呀……” “如何?” “他其实也是法家!” 曹岳听得刘永铭的话,愣了一下。 厉舒才却是不信,他言道:“中书好似并不支持那两兄弟皆死呀?” 曹岳却也问道:“六爷何出此言?” 刘永铭笑道:“刑部那几位的法,乃是卫鞅之法。而曹相之法,却是申不害之法。卫鞅重法,申不害重术。故而有别!” 曹岳的眉头轻动了一下,却没敢开口,依旧稳如老狗。 但他心中却是感慨万分:“天下能识我者,刘六子也!” 厉舒才言道:“那大理寺的奏疏皇上也没准,是不是皇上与曹相一样都是申法?” 刘永铭哈哈笑了两声:“不!父皇是儒家。只过大理寺那边是儒道而父皇是儒术!大理寺之人重的是儒家中的中庸之道。而父皇要的其实与汉武帝一样,是儒家中的御权之术。虽然看起来与申不害之法里的术很像,但却不是一回事!” “哦?”厉舒才连忙拱手说道:“还请六爷指教。” 刘永铭笑道:“你是进士 ,如何向我指教?” 第561章 殿试日期 第561章 殿试日期 厉舒才马上言道:“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六爷洞悉人心,通透事理,必有教我之所学赞!” 曹岳虽然没出声,但也停下了手上的活,细细地听着刘永铭说话。 刘永铭笑了两声说道:“说出来不值一提。申不害法之术重势,而父皇儒之术重运。就是这么简单!” “何为运?”厉舒才追问了句。 刘永铭答道:“运者,日月兼行也。而又有别之,一寒一暑,交而复往,此时也!法家之术重势。势者,居高临下之利也。居高势虽有一时之利,但时过变迁,势必轮转。儒家之术重运。而居运者,有势则乘之,无势则待伏。无失其利也!” 厉舒才点了点头。 曹岳突然问道:“六爷,您可这一套一套的,是从哪里听来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还是曹相了解我!” “阿?”厉舒才疑问道:“不是六爷您自己……” “我有几分几两,你们这些朝臣还不知道么?” 若是说别人不知道,还情有可缘。 但厉舒才原本就是刘永铭的人,他对刘永铭的学识早就有过见识,所以对刘永铭的话是深信不疑。 甚至刘永铭刚刚的否认,他都觉得是刘永铭在说谎。 曹岳又问道:“还不知是何等高人所授?” “最近我不是与奇川先生合作开书局么?” 曹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奇川先生真乃大才也!唉,可惜了!” 厉舒才扭头看向曹岳问道:“可惜什么?” 曹岳应道:“十大绝儒,各有所癖。先不提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诣岭,失踪日久的乌山。就说这位奇川,官场之人其大多不喜。也就礼部陆尚书与他有些交往。若是其能开场授业,那真是长安士人之福呀。” 刘永铭笑道:“这有何难!”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臣不是与您在玩笑,也没有给您使什么计,这说的都是真心话。他若是真能开坛讲学,那将是学子们的一大幸事呀。” 刘永铭笑道:“这种事情,本王言语几声即是。本王在地面上行走,这点事情如何会搞不定呢?” 曹岳心中十分满意,欣喜地拱手说道:“那臣就代众学子谢过六爷了。” “那这奏疏……” 曹岳笑道:“皇上留中了许多次了。还是留了中吧。” 厉舒才连忙说道:“那这案子总要有个了结吧?总不能还这样传来传去的吧?” 刘永铭笑道:“厉侍郎,有的时候做事真不用太急。这事会有结果,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刘永铭言道:“一个案子审个两年都是常事。第三年怎么说也得判下来了。但今年真不一样!现在判死,这两名案犯,谁也死不了!父皇说是以仁孝治国,但却是以仁孝为权术,不是迂腐之仁,更不是愚昧之孝。” “孝……您是说……太后寿诞?” 刘永铭笑道:“大理寺除了余讽之外,都是些和稀泥的玩意。他们是知道父皇不想在今年勾决太多人犯,所以……” “还得再拖一年?”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等到秋后再说吧。父皇这几天也一定会回来,反正都与我们无关了,就不必多加理会。听话,留中吧。” 厉舒才 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这案子最后……” 刘永铭笑道:“这得看父皇的意思了。或者说刑部与大理寺父皇更看中谁,就让依谁的话。这就是权术。” 厉舒才将那道奏疏放到了一边。 他的心中有些不甘。 在他的心里是觉得,朝政应该当机立断,当天就把当天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谁能想到一件平常的案子还可以拖着来解决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厉舒才又拿过一道奏疏。 刘永铭说道:“厉侍郎,你这样我们一天都处置不过来。我们快些!” “是!”厉舒才应了一声之后打开了一道新的奏疏。 他说道:“这一道是陆礼部上的,说是求贤令可以结束了。内阁拟条说,会试已过,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 曹岳刚要拿起一边的奏疏看,却听得刘永铭说道:“不必休令。批写:殿试后,殿试之策论题广发各地学政。若有策论新优者,可报至礼部。甄别后依招贤令新收。秀才者,予以会试名额。举人者,予以学业优级。” 厉舒才又问道:“那无功名者呢?” 刘永铭冷笑一声:“不予。弊者,宽政所生。民间多的是会钻孔子的聪明人。冒名顶替、买文赎章,这都不是什么新事了。还是别放太宽的好。再夹写一份口谕附在陆预的奏疏后,就说让他注意甄别,凡有弊者,皆永世不录。最好是能叫到礼部面试后再赐恩典,最次也得当时学政官员做保。我就这么一说,你自己注意用辞。” “是。” 厉舒才应了一声,开始批文。 曹岳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回过神来,继续看奏疏。 曹岳摇头,并不是对刘永铭的做法有所不满。 而是感觉若是太子来做这事,不会像刘永铭这样想的那般周全。 而且太子并不知道汉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还以为可以继续和平相处。 他更不知道仗一打起来,开始死人的时候,要补的不仅仅只是士卒,还有大量的书吏与官员。 毕竟在一个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七的时代,补充会写字的书吏实在是有些难。 更别说占领一块县城以后,要补多少人进去治理才能安顿得住一个县的治安与次序。 曹岳的摇头恰恰就是在承认刘永铭的能力,也是忌惮刘永铭。 厉舒才与刘永铭之间好似存在着一种默契。 二人一问一答之中,那些积压的奏疏以极快的速度在减少。 “六爷,礼部杜侍郎问殿试之期。内阁拟条了一条,但曹相好似刚刚给改了。曹想说,旧例。” 刘永铭笑道:“杜春秋想问的不是殿试之期。他其实是想知道夏仿被抓以后会不会因礼部出了弊案而牵连到自己。若是奏疏里回复他,让他做好殿试一应之事,不许出现任何意外,那么他就敢肯定父皇不会让夏仿之事牵连到他。曹相拟条其实很含糊,若不能定下杜春秋之心,怕是杜春秋会乱想而做不好礼部之事!” 曹岳没有说话,他好似习惯了刘永铭的闲言闲语。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回复都不行了,杜春秋要是乱想礼部那里怕是要出问题。一般三月份就该殿试了,这份奏疏多少得回他。” 曹岳说道:“六爷,这等大事,不当由我们做主吧?” 刘永铭说道:“我们的确不能越俎代庖来给他甄选殿试考题,但这试殿之期必须要给他定下来。批:定会试之期为四月十六。不必问过钦天监,此后便以此日期为成例。殿试之考题,依礼部旧列办即可。将此回奏抄送一份于翰林院,报于裴爱卿知晓。” 厉舒才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批写。 曹岳一边改着手上奏疏的拟条,一边问道:“六爷为何改期?还要以此为成例?” 刘永铭笑道:“曹相若是有疑刚刚在我说出口之时您就该说话了,不至于厉侍郎写开始您才说话。” “厉侍郎。”刘永铭唤了一声。 那厉舒才停笔问道:“六爷有何吩咐?” 刘永铭笑道:“曹相问为何改期,你可从中悟出什么来了?” “臣愚钝,请六爷明示。” “你真是愚钝至极,你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曹相这是帮你问的!这话原本不应该从曹相嘴里说出来,应该是你好学,然后问出这句话来。原本爷也我不想与你说的。谁让曹相看重于你,想历练历练你呢!” “哟!”厉舒才连忙放下笔来向着曹相拱了拱手。 曹岳笑道:“别听六爷乱说,本阁不是这意思,但六爷即是要如此说话,那就便当作就是如此吧。”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曹相呀曹相,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呀。行了行了,那个……厉侍郎,你是户部臣工,你该知道夏收是在什么时候吧?” “芒种过后。” 刘永铭言道:“是呀,是在芒种过后。去年一场寒灾下来,冬麦还不知能收上来多少呢。但地方衙门可管不了那许多。还是依旧催收夏粮。再加上清丈田亩之事,有些人少报田亩正被治罪,各大世家几乎都有所牵连。所以,不管是老百姓还是乡绅,今年的夏收必成问题呀!” “臣还是没听明白。” 刘永铭道:“芒种也一般就在四月十五左右。选在这个时候殿试,那些中贡之考生亲属必然因此不敢闹事。他们怕考生因此而被牵连甚至被夺了功名、将来不能庇佑于自己,所以不会参与闹事。” “原来如此,只要读书人不闹事,想来地方上也不会出多大的问题。” 曹岳说道:“六爷,臣想问一问,是否要免一些重灾之县的税赋。” 刘永铭反问道:“去年灾寒之时,父皇没下诏免赋么?” 第562章 批阅奏疏 第562章 批阅奏疏 “只免了几个。但去年灾寒之烈,受灾之人非在少数呀。”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户部有相关奏疏上来吗?” 曹岳笑了一声,说道:“昨天夜里六爷您没怎么睡,不是将桌面上的奏疏全看过一遍了吗?您自是清楚的很呀。” 刘永铭早上起不来,起来以后还打瞌睡,就是因为昨天夜里将案面上的奏疏全都看过一遍。 刘永铭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夜里没女人抱着我真睡不着。反正闲来无事,就当作艳情话本看了。话又说回来了曹相,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盯着本王看做甚?你也想女人了?可本王也不是女人呀。” 曹岳回答道:“臣认床。六爷即是那么说了,想来这里面没有那类奏疏,但这几日应该会有的。” 刘永铭想了想,对着殿外叫道:“小桌子!小桌子!” 刘永铭连叫了几声,外面也没人应道。 殿里殿外就是有这样的区别。 刘永铭无奈,只得自己走到殿门前亲手将殿门打开。 殿门一打开,那几名禁军侍卫马上紧张了起来。 站在殿外的卓英也回头看向了刘永铭。 “六爷,您怎么出来了?” 刘永铭对卓英说道:“派个人去通政司把初一日的奏疏拿来。顺便问一问中书与狄相,有没有谁上疏了关于受灾求免的奏疏,若是有也一并拿来。” “是!”卓英应了一声。 此时此,殿里的曹岳向着刘永铭叫道:“六爷,麻烦您让卓侍中给本阁换碗茶来。” 刘永铭回头白了曹岳一眼,又转而对卓英说道:“换茶!” “是。六爷您稍待。” 刘永铭说着回头便向殿里而回。 卓英顺手将殿门关好便吩咐手下去内阁与中书省,自己则去给刘永铭等人换茶。 刘永铭走回殿里之后,那厉舒才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厉舒才是户部的,他自然知道免赋的重要性。 他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免赋之事是不是要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刘永铭笑了一声:“曹相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先把奏疏拿过来看过再说。今天夜里你与曹相再忙一忙,把那些受灾情况统计统计。然后明天给御史台下一道口谕,让他们派人到地方上看看是不是那个样子。等御史台那里回了信,想来父皇也早就回来了。” 厉舒才看了看曹岳,又看了看刘永铭,问道:“此事何不交给中书去做?这是他们的活呀。现在紫宸殿这里堆积了这么奏疏,怕是……怕是我们要忙不过来了。” 刘永铭笑道:“长安城里多的是地方衙门驻在京里的邸吏,他们的消息可因灵通着呢。中书沟通着朝廷与地方,中书这一边一干这话,那边邸吏就全知道了。过不了几天汉国所有的府县都得上报自己是贫困县、受灾了!” 曹岳也微微一笑,不敢说些什么,因为事实就如刘永铭的说那样。 厉舒才觉得刘永铭说的有道理,只得继续给刘永铭读奏疏。 “六爷,礼部宿侍郎上了一道谏勉奏。” “批:知道了。” “翰林院薛翰林写了一份青词,说是祷祝夏丰。” “批:知道了。” “陈仓县上报,说是有人看见凤凰祥瑞。” “批:知道了。” “蓝田县上报……” “批:知道了。” “六爷,我这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 “蓝田县说今年雨水颇丰,庄稼长势良好。” “批:知道了。” …… …… …… 刘永铭就这么与厉舒才一唱一喝地批着奏疏。 但他越想便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永铭从靠椅上坐了起来,双眼向着曹岳看了过去。 只见得曹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条案后面喝着热茶。 热茶是之前卓英给曹岳等人上的,刘永铭自己也有一碗,只是刘永铭自己没有喝。 刘永铭冲着曹岳不满地说:“我说曹相,您可清闲得很呀!” 曹岳放下茶碗,微笑道:“臣把这些奏疏该看的都看完了,该改拟的也都改拟完了,且六爷您也没听臣帮忙,臣就只好先歇一歇了。六爷可是要下什么口谕圣旨?有的话您吩咐一声,臣即刻写。”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即是这样,你之前还装作那么急,老催着我!你这是要做甚呀你?” 曹岳只得应道:“臣事前也不知道您批阅奏疏会如何干练呀。还以为您要过过这批阅的隐,每道奏疏都得来上那么几句呢。谁知您批的最多的便是‘知道了’。” “合着父皇以前不是这样?” 曹岳想了想,说道:“皇上倒也是常用‘知道了’这三个字,但……但好多事情也都是会批写一些的。不过也无关紧要,臣朝们个个都捂着自己的秘密,不会让别人随意看自己的奏疏的,故而他们应该不会起疑。” 刘永铭抖着眼皮问道:“合着……本王批快了?” 曹岳又想了想,回答道:“不算快。反正有时候皇上下午还有空去金銮御殿那边散心。夜里更是有空去后宫众嫔妃那里……” “这么说来,你现在没活了?” “是没活了!” 刘永铭不爽地说:“那你还等什么,把你那边的奏疏也拿起来念给本王听,我们一起快说快办,把这剩下的都处置了。” “嗯?”曹岳愣了愣神。 刘永铭说道:“我发现这批阅奏疏是挺过隐的,虽然就短短的知道了三个字,还真就有一点……怎么说呢……” 曹岳为刘永铭解答道:“一揽众山小。天下大事皆决于言理之间,足不出户便可定天下兴亡之策,深居简出便可决乾坤扭转之局。” 刘永铭 连忙应和道:“是是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曹岳笑道:“六爷,您跟臣说这话不合适吧?” “快点吧,过了这几日,父皇一回来。本王想过这个隐都没得过了!” 曹岳呵呵一笑,连忙拿起了一道奏疏来:“六爷,您先看看这一道。” “我懒得看。你说即是了。” 曹岳打开奏疏,认真地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才说道:“户部厉侍郎追问,杜家田亩之事是否了结。说是此田亩案若是不定下来,日后清丈田亩之事可不好做呀。” 厉舒才一听,连忙停下笔,转头看向曹岳。 此时,刘永铭对曹岳问道:“你怎么批的。” 曹岳答道:“臣没批。臣也没敢批。” “哦,那就留中吧。” 厉舒才马上说道:“六爷,我……” “行了!”刘永铭马上说道:“这事大理寺那边会给你一个交待。不着急。杜家的杜春琦算是不在朝的半个太子党,而且这里面又关乎着大哥私卖武功侯的粮食之事。先给杜家一个面子,让他自己把事情说清,大哥那里也要给足他时间处置。我们两不相帮也就是了,算得父皇回来骂我们以权谋私。” 曹岳笑了笑,言道:“那臣就帮您留中了。” “什么叫帮我留中!那是帮父皇留中!你就别拿话套我了,刚刚本王都把你想听的那过隐的话说出来了,你还想怎么得?” 曹岳乐了一声,接着说道:“这里还有一份刑部的奏疏。” 刘永铭不耐烦地说:“刑部的事情可真多!是不是什么案子都要经父皇一手呀?” 曹岳笑道:“不是地方的案子,是弹劾一位王爷。” “嗯?不是皇子?而是王爷?除了我与大哥……” “就是弹劾你的。”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是哪个想不开要找倒霉了?” 曹岳应道:“刑部方尚书。” “他弹劾我什么?风月事?打骂朝臣?最近我也没做什么呀?” 曹岳笑道:“皆不是。是弹劾您科场出歪题,引得考生不满!”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这要弹劾也是礼部和御史台来弹劾呀,有他方刑部什么事!真是能惹事!” 曹岳说道:“这事还真怪了。六爷,您是怎么做到出了那种歪题以后,礼部各臣工没一个人上奏弹劾您的?别的不说,杜侍郎可是副主考官,他在贡院里就没说什么?陆尚书可是与您极不对付的,宿侍郎平时也与您不和睦,他们如何在事后也没上奏?” 刘永铭笑道:“贡院里出了一些事情,瞒别人也许能瞒得过,瞒曹相您却是瞒不过的。就是周光芯之事。贡院那边我算是救了那些副主考们一命,杜春秋自是不会弹劾我。” “听屠翰林说过了。” “这大嘴巴,什么都跟别人说。还嫌不够热闹么!” “没事,臣的嘴严,屠翰林其实也只是想从臣这里打探一点关于会试弊案之事。他其实也并未对他人提起。宿侍郎那边应该是因为杜家田亩之事而不敢与六爷您为难吧?” “是呀,曹相都算到了还说什么呢。让我最意外的是陆礼部居然没有大力弹劾我!” 曹岳说:“是呀,臣也很意外。还以为陆礼部进了您的六爷党了呢。” 刘永铭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曹岳在意的是这个呀,哈哈哈!” 第563章 求增甲兵 第563章 求增甲兵 刘永铭一边摇头一边笑道:“曹相,您觉得陆尚书那样的人能和我这样的人穿一条裤子?” 曹岳微笑道:“六爷御人之术非是他人可比。就是当初您帮太子笼络侯御史所出之策,那都不是一般人能经得住的知遇之恩!六爷话中真真假假,臣亦是分不出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看你这话说的。本王自是也没弄明白陆预是打的什么心思。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曹岳被刘永铭“有没有这种可能”的说辞给激得有些后怕了。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您也不必再与臣说什么可能不可能,您直接说便是了!” “我也没把握,我就是这么觉得。就是陆预有意要投你太子党。他觉得反正也弹劾不下我来,不如就不弹劾了。真要弹劾的话,怕是贡院、礼部、翰林一应官员因贡院发生的弊案皆逃脱不了干系,那样太得罪人。” 曹岳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道:“在此诸多因素之下,陆预便就不弹劾本王了。或者他是觉得此事元凶即是本王,他若是加入了太子党,到时候再借他理弹劾本王,那不就游刃有余、绰绰有余、年年有余了么?” 曹岳轻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曹相您也别装这糊涂,您只是想知道陆预是不是因为我门下叶长青的原因而加入了六爷党!实话与您说怠,还真不是那样。本王是真巴不得陆预加入到你太子党里去呢!” 曹岳依旧微笑着。 但那厉舒才却是有一些发愣。 因为他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会希望陆预加入到太子党里去 。 其实事实也挺简单的。 皇帝刘塬在微服出走之前,是给刘永铭留下了一块金牌令箭。 当初刘永铭是以为刘塬给自己金牌令箭是为了对付那幕后黑手袁魁。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块金牌令箭其实是用来钳制曹岳用的!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如果金牌令箭是用来钳制别人的,那么刘塬完全可以直接把金牌令箭交给曹岳,而非交给自己。 换言之,皇帝刘塬对曹岳是有诸多不放心之处的。 刘塬担心的并不是曹岳造反,也非是曹岳让太子造反。 因为曹岳已身居首辅,即使再有从龙之功,他也已经无官可升、无功可赏了。 所以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皇帝刘塬依旧是不放心。 因为刘塬知道,曹岳要的不是什么高官厚禄,而是满满的权欲。 曹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皇权,而是统以一邦的相权! 面对刘塬的忌惮与猜忌,这时候太子党若是再加进什么重臣,那太子党就不可制了,将来会不会架空皇帝那都是说不来的。 而曹岳伴随了刘塬几十年,自然也是了解刘塬的。 所以,他对于陆预加入太子党而引发的后续之事也是十分担心。 陆预绝不是鸡肋。 但现在的情形却让曹岳有些两难了。 曹岳突然对刘永铭问道:“六爷,臣能不能跟您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陆礼部入我太子党呢?” 曹岳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办法在陆礼加入太子党的同时而不让皇帝忌惮。 刘永铭哈哈笑道:“曹相拿这话问我?” “也就只能向您请教了。” 刘永铭笑道:“如果本王是你,现在就得想办法弄死我自己,然后嫁祸给五哥,并想办法让大爷党将四哥、五哥的那些门人都收了去。然后……” 曹岳问道:“六爷的意思是,将工部让给魏王,以便让太子获得礼部?” “获得不了。三爷党的刑部里有个谷从秋,五爷党的工部里有个卫科。四爷党的礼部比刑、工两部还更乱呢!” “六爷的话,臣听明白了!” 刘永铭微微一笑:“那什么曹相,我们该聊的也都聊了,是不是……应该也让我过过隐了?” “过隐?过什么隐?”曹岳问。 刘永铭佯怒道:“合着本王刚刚这些都白说了?批奏疏呀!” “您与厉侍郎不是批着么?” “他写字太慢,且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也来念几篇来我听,你写字快,我们合作一会儿就能把这些全解决了!” “之前是臣催着你,现在倒是您催起臣来了。” “过隐嘛!” 曹岳摇头笑道:“六爷不是那等肤浅之人。您是真担心耽误国事。只是之前您怕殿中只有臣在,怕给您使拌子,故不敢处置。现在厉侍郎来了,您自成是放心了许多,故而如此催促于臣。但是六爷。您就不怕厉侍郎他已加入到我太子党中了?您就不担心他与臣一道来害你?” 刘永铭说道:“他若已是太子党,此时该焦头烂额的该是李裕了。李裕最近没什么动静,可见他还不是!你能不能拉拢下厉侍郎来加入你的太子党,那也是后话了。反正现在他不是。除非你能摆平他与丁尚书的关系!” 曹岳看了厉舒才一眼。 厉舒才却是拱手说道:“曹相厚爱了。君子不党,下官……” 曹岳摆手言道:“厉侍郎之才,本阁自是深知。本阁亦是不会强求于此。若有一天,厉侍郎觉得本阁还算是有些学问题,有资格能成为你的师长,或是你觉得太子值得侍郎你一辅,你便来与本阁说一说,我们清茶一杯,聊以途叙。今日不必言此!” 厉舒才十分礼貌地回了一下礼。 曹岳说完,拿过一本奏疏翻开来看了一眼,而后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洛阳县上奏,有商人正在抬高丝绸、香料等货品之价。臣补拟:知府辖之,不必上奏。” 刘永铭安安心心地又躺回那靠椅之上。 他回复道:“批:知府辖事,具管各县,县令不可越权。若有知府与地方世家或商贾勾结者,可暗勒证据,承报御史台。即使知府无能,不能相制,地方御史自有承报,汝等七品官吏不可越权而行。再有此行,罪之。” “是。”曹岳应了一声,开始批写。 厉舒才那一边也拿过一道新的奏疏,说道:“陇西府上奏,羌人异动,似有不服官府之意,求增甲兵,以镇羌蛮。狄相批,此非惹动国内异族之时,不可妄起祸端,当查之其因。” 刘永铭应道:“不准!先查异动之因,地方衙门若能梳理便理之。若不能,再呈报通政。” 刘永铭说完,正在批写另一道奏疏的曹岳连忙说道:“新任陇西县有一道奏疏,就在下一本。” “厉侍郎等等批写!”刘永铭连忙叫停厉舒才,说道:“曹相说还有一道,你且看下一道再说。” “是。”厉舒才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奏疏,拿起了下一道奏疏来。 在看过那道奏疏之后,厉舒才这才说道:“陇西县奏,羌人首领闻宫千树下狱,求告官府免其罪。陇西县只言其权微职卑,无此之能。呈知府衙门知之。狄相批:如前奏。查之因而理其事。” 刘永铭眉头一皱之时,那厉舒才马上说道:“六爷,一道奏疏说是羌人有乱,而另一道却言事因前知县宫千树而起。这陇西县与陇西府必有一人在说谎。臣……臣更信陇西县所言。” 刘永铭眉头舒展了一下,轻笑道:“没人说谎。陇西县那边的羌人是在事后才看明白宫千树是个好官,为了他们羌人都被关起来了。羌人们是真想让朝廷把宫千树放了,只是大理寺这一边已经判了,没办法再赦宫千树。再者而言,宫千树不冤,流放征西大营也算是便宜他了。” 厉舒才问道:“您刚刚说没人说谎?即是如此,那陇西知府衙门就该把陇西县羌人闹事之原委写进奏疏里才是呀?如何还上奏言之增以兵甲?” 刘永铭答道:“太子党与大爷党因为一个小小的陇西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使知府有五品,但也只是五品的地方小官。他们哪里敢参和进朝廷里的神仙架呢。且要求放宫千村的也只是陇西县那边的羌人,陇西府可不只有这一支羌人呀!好一些好战之羌,可还等着找机会劫掠汉民呢!” “阿?”厉舒才惊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以对宫千树不公为借口,劫掠汉民,而后朝廷这边还得发一些粮食、布匹什么的给他们作为安抚之资。你要是别的县的地方羌民首领,你也得干这事!” 厉舒才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有别有用心之其它羌民首领欲混水摸鱼呀!” 刘永铭说:“就按爷我刚刚所说的给陇西知府的那道奏疏批写就行。” 厉舒才疑问道:“还让知府衙门再去查?不是已知晓原委了么?或镇或抚……” 曹岳插嘴说道:“是让那陇西知府知道一下宫知县当初在陇西县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下场,好叫陇西知府心里有数。能被派到那里去做知府的人,就当知道如何抚安异族!知府、知县牧民一方,当传我大汉王道,不偏不激地与羌人相安才是。且他们虽是羌人,但亦是我中华之血脉!不当凡事言以镇剿!” 第564章 晌午御膳 第564章 晌午御膳 厉舒才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笑道:“厉侍郎!曹相这是在教你呢!还不快谢谢人家?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您若是想再往前爬一步,还得跟曹相多学几年!什么是资历?资历不是当官当得有多久,而是遇到了多少事、多少坎。百姓、下属、同僚、上司、皇上,每一桩每一件都得放在心上,都得上下调和!要不然你只是侍郎而曹相是首辅呢!”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谬赞了。” 厉舒才连忙放下奏疏对曹岳拱手道:“多谢曹相教我。” 曹岳持笑拱手回礼,之后便又开始写自己的奏疏了。 刘永铭接着说:“给陇西县批写: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就这一句,让他自己领会去吧。说他错了,他上这道奏还真没上错。说他没错吧,有些事情也不与知府好好商量一下就越级上奏上来,真不该呀!” 厉舒才轻笑一声:“六爷,您这是指桑骂槐得在说臣么?” 厉舒才仗着皇帝宠信,也没少干这种事情,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刘永铭笑着应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给陇西县的话也送你了。” 厉舒才笑着摇了摇头,按刘永铭所说的开始批写。 那一边曹岳已然写完,他随手又拿起一本奏疏。 在看了一眼之后,曹岳说道:“延安知府来奏,剿匪已有成效,清狱缓慢,求刑部派一特使专辖剿匪清狱之事。臣补拟:观之后效。” 刘永铭马上应道:“就按曹相的意思办,批写:按原刑部章程办理,不可错判一人,不可漏判一人,延安府之事,在公在正,不可愈急。” 曹岳微微一笑,开始批写。 这么回复这道奏疏的原因是,刘永铭不想让刑部图方便。 只有三爷党的刑部忙起来了,三爷他们才会无心去处理别的事情。 但好像最近方孝夫与司马义还有心思来给刘永铭麻烦…… 紫宸殿内,刘永铭、曹岳、厉舒才三个人,就这么一念一回地批着奏疏。 不一时,竟是将之前积压的奏疏全部都给批完了。 正当三人放松下来之时,殿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卓英抱着一叠奏章走了进来。 曹岳微笑道:“六爷,我们继续吧!还这样,与厉侍郎一起念。” “好!”刘永铭应了一声。 那卓英将奏疏往曹岳的案头上一放,而后从面上挑了几本出来,放到一边。 卓英对曹岳轻声说道:“曹相,通政司那边的人说,这几本就是受灾求免岁赋的奏疏。剩下的那些是初二日朝臣们上奏的奏疏。至于初二地方上递送进通政司的奏疏还没有全都拿过来。” 刘永铭对卓英问道:“小桌子,你若是去拿奏疏了,大门谁看呀?你若是不在,万一真有什么人来闯殿门,你又该怎么办?” 卓英马上回应道:“回六爷的话。奴才并没有去通政司,去通政司拿奏疏的是奴才的一员下属,叫安备。您应该是见过的。奴才也走不开,就算是走开了,也是有禁军侍卫跟随在奴才身边的。且殿门这边奴才其实不用太过担心,禁卫们都在呢。” 刘永铭听得连连点头。 曹岳说道:“六爷,现在要不这样。这些受寒灾影响的府县的情况就由厉侍郎来整理。他是户部臣工,原本就精于此道,而我们呢,就把剩下的这些奏疏再给批完了吧。” 刘永铭说:“最好不过!” 那卓英一听,连忙急道:“六爷,那午膳呢?” “午膳?”刘永铭一愣,问道:“已至晌午了吗?” “是。已到了用膳时间了。” 刘永铭看了看曹岳。 甚至曹岳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到中午了。 虽然紫宸殿里有些采光,但他们三个人毕竟是被关在这紫宸殿里,并不能见到外面的日头。 且现在外面也没有日头。 卓英连忙解释道:“外面下了些小雨。天色有些暗沉,是不好分辨时辰。” 刘永铭笑道:“即是如此……曹相,那我们先吃饭吧。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曹岳应道:“六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桌子,传膳!吃饱了好干活!对了,趁着这个空当,你让小安子去将初二日的奏疏全取来。初三及今日的那些看情况再说。曹相上年纪了,把他累坏了不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曹相若是不累,还叫小安子去拿。” “是。”卓英应了一声,便又出了紫宸殿去。 曹岳自嘲地轻笑一声,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臣的女儿小,是因为臣成婚晚,但臣还不至于上了年纪!您这般说话,可是会得罪人的。” “得了吧。今天这殿里,你也没少说那些气人的话。气一气也好。有堵才有疏嘛。不气不笑,不成世态。” 曹岳呵呵笑了起来。 刘永铭又说:“那什么,厉侍郎,一会儿你跟曹相一桌,爷我去吃父皇的御膳!别嫉妒,我会把桌上看着可口的东西分你们两盘的。话说回来了曹相,丁皇后那边可管着后宫的伙食呢,她的奴才与御膳房的人可是天天都在扎堆说闲话!” 曹岳反问道:“丁皇后知道了?” “她没那种智力,但程天官应该是从中猜出来点什么了。谁让你不敢吃父皇的御膳呢,弄得这几日御膳原样退回去好多,被他们起了疑心了!” 曹岳笑道:“这几日其实是有动过御膳的,只不过是卓侍中吃的,但他也不敢多吃。不过这样也好,也让别人知道一下皇上有些小病,胃口不好。六爷这一来……” “反正就这几天了。一会儿麻烦曹相再起一份口谕,让御药房拿些进补的药来,但不要过猛。做戏做全套嘛。” 曹岳摇头笑了起来:“六爷,你连种便宜都占呀?这不好吧?” “宫里的伙食不如我秦王府,这是个人都知道。但宫里的补品我是真的望尘莫及。 二人调笑着说了好一些话,御膳房那边便将御膳传进了紫宸殿的前殿之中。 为了不让那些送菜的宫人们发现端倪,刘永铭只得先藏进后殿之中。 而曹岳与厉舒才则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 他们除了要等着宫人们上好菜,还要等他们试吃完毕之后出去,才能在“皇帝”的准许下开始用饭。 果然,在宫人们忙完这一切之后,卓英便让宫人们全都出去了。 宫人们一出去,刘永铭便从后殿里跑了出来。 “坐坐坐!快吃!快吃!吃完了还有事做呢!” 刘永铭招呼着众人吃饭,这顿饭吃得还算是舒心。 虽然刘永铭嘴上说着不好吃,做的不如王府里的精良,但他还是吃了不少。 甚至他还给曹岳与厉舒才那桌子上送了几乎皇帝的御膳去。 卓英见得刘永铭吃饭,自己也算是放心了,因为他终于不用帮着皇帝吃御膳了! 对于卓英来说,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皇帝刘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升到了御前侍中,他绝对不想因为不得已的错误而失掉这么多年的努力的。 吃皇帝的御膳对卓英来说,便就是那种不得已的错误。 他在这一方绝对不敢逾越半步!以免让自己从此失势。 但当刘永铭开始吃饭以后,卓英再一次担心起来。 他不仅一次地提醒刘永铭,皇帝吃东西不是这样的! 一般情况下,皇帝用膳时是分开两桌的。 一桌是皇帝吃饭用的桌子,上面只放着碟子碗筷等餐具 在这张桌子的前面,其实还有用三张桌子拼起来的长桌。 长桌上摆放的才是菜品。 菜品一共是二十六品,虽然样样精美,但对于刘永铭来说也是十分不讲究的。 因为这就只是皇帝日常用饭的食物,够不上宴请别人的等级。 这要是平时家宴或是别的什么特别日子,上的就不会是这一些了。 而且也不会上这么少,那该是三十六道合七十二品菜才行。 一般情况下皇帝用膳是御前侍中随机从那些菜品里挑一点放在碟子里以后送到皇帝的面前的桌前。 可刘永铭却是从用膳的那张桌子上走下来,而后拿着筷子绕着菜品长桌走动起来。 他一边挑捡食物,嘴里还一边说着菜品的各种问题。 要不是说火候不够,就是说高汤不清、原料不够好等等等等。 这顿饭吃得让卓英是又惊又吓。 他是真怕被人看出来这不是皇上吃过的。 曹岳与厉舒才并不阻止刘永铭的行为,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才是刘永铭平日做派。 刘永铭开着橙虀坊,那可是长安城最高档的饭庄,那里的菜品样样精美,甚至比御膳房的都好。 刘永铭对于美食过于苛刻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且还他把一些自己觉得好的菜送到了曹岳与厉舒才的上桌上去。 刘永铭与曹岳、厉舒才是吃舒服了,但将来却是有问题的! 因为皇帝饮食属于机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虽然御膳房那里有保密制度,但更多的是让皇帝自己自觉保密。 第565章 又是孟津 第565章 又是孟津 清朝时,每道菜不能夹过三次,这是真事。 但也只是在雍正之前,嘉庆以后,几乎也都不会真的这么实行。 甚至光绪在被软禁其间,宫里太监给光绪送的食物还是一个月前、还长着绿毛的。 这让光绪几乎都天都是饿着肚子的。 但不管怎么说,宫里的饮食一定是有所规矩与限制的。 除了这些规矩,皇帝自己心里也是要有数。、 不能真的指着一道菜吃,要不然有心人必在那道菜里投毒。 所以,要是真有那么一道菜常常被吃完,那么这道菜真的很可能一、两个月内就不会再上了。 “夹三次”虽然是影视夸张,但这类情况多少也是实际存在的。 皇帝如果非要每天吃同一道菜,尚膳监那边给的回复一定就是“祖制如此”。 有时皇帝对这种事情也真没办法,谁让他的皇帝也是“祖制如此”而得来的呢。 要是照着现在刘永铭这么吃饭,等刘塬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有好几道刘塬爱吃的菜在这一、两个月内是不会再上了! 这是刘永铭对刘塬的报复。 曹岳心里明白,但也不说破刘永铭,这种小伎俩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而厉舒才是觉得刘永铭真关心自己,却是没往太深了想。 三个人吃完饭,宫人进殿将东西一一收拾走以后,他们三人又开始工作了。 正如曹岳之前说的那样。 厉舒才开始整理关于受灾求免的奏疏,而曹岳这一边也不再闲着,而是直接给刘永铭念奏疏,与刘永铭商量着把积压的奏疏给处理了。 在处理了有十来道以后,曹岳突然停了下来。 刘永铭躺在躺椅上,拍着滚圆的肚子说道:“曹相怎么了?” 曹相说道:“魏河督上疏,求治河款。” 厉舒才插嘴说道:“哦,皇上前阵子的确是应了三十万两的修河款下来。想来是魏河督听说了,前来上奏求取。” 刘永铭笑道:“厉舒才!你忙你的去,别乱参和!若真那么简单曹相也就不会为难得说不出话来了。” 曹岳轻笑一声:“知我者,六爷也。河道上的款从来都是先一年向户部申报,第二年才下拨。即使如此,也是不会全拨,总会留点尾巴。也因此河道上面总会多报一些条目,而户部这边会一笔一笔地审计。” 刘永铭笑道:“李裕就是干这事的。曹相是怕李裕卡魏文政的脖子?呵呵,就算是李裕不卡,户部那里也不会那么及时拨款的。就算是户部及时拨了,那也不是直接拨到河道,这还得经工部一手呢。工部那里更是不会直接下放,而是会截留一段时间再往下发,且还没发全。三十万两。呵呵,年低之前能有二十万两到河道的账面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曹岳连忙说道:“不是一回事。给河道的银子去年就已经呈报了,去年年底之前户部也一早审计完了。但这三十万两……不是那笔银子呀!” “什么?” 曹岳又言道:“一般来说桃花汛之前会拨发一笔,夏收及秋收以后会拨发第二、第三笔。尾款都是等河道这边视查河道以后,再把最后的款给结清。可问题是,桃花汛的款已拨下去了,这三十万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之前户部审计的款项,应该是皇上另外给的!” 刘永铭问道:“桃花汛一般来说什么时候发水?” “就现在呀!清明前后雨水多,加上黄河上游完全解冻,就会发一次水。皇上年年拨款治河,桃花汛一般也不会成灾。” 刘永铭疑问道:“即是这样,桃花汛就用不着额外再拨款了呀!父皇把国库掏空,拨款给河道没跟曹相你商量过吗?” “户部那里都不知情。只知道皇上就这么吩咐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户部是你太子党的地盘,你都不知情……魏文政在户部干过呀。即使汛期再急,那也只能由地方先行筹钱治理着。户部这里应该一两都不会多拨下去,可魏文政还是上了这么一道奏疏……” “是。催款了。这不像是他的为人。” 刘永铭又问道:“魏文政也是太子党呀,他没与曹相您通过信说过这事?” “有,但也只是催款。臣没回信,只以为他是想在河道上做点政绩出来,而后回到六部。他将奏疏报到御前来就有些可疑了,他不会如此冒失让户部为难的。” “为难户部就是为难曹相你,为难了曹相你,他就别想再能回到朝堂了!两个原因,一是魏文政转投了大爷党。二是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没与您说,且他是真急了!” 曹岳点头说道:“不瞒六爷,魏河督在河道亦是受臣照顾,其为人臣还是了解的,这种情下他不至于会转投他人。应该……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着急了。” 刘永铭问道:“魏文政现在人在长安吗?” “没有,巡查河务去了。现在应该已到洛阳了。可能在孟津一带吧。” “又是孟津?” 曹岳听得刘永铭的“又是”心中也生起了些许疑心。 刘永铭自言自语地说道:“怕是孟津那里要出大事呀!” 曹岳皱着眉头问道:“六爷,这孟津……您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情?不知六爷可否相告?” 刘永铭应道:“前些日子玟儿不是遇到人贩子了么?我能赶到是因为有一名齐国细作向我透露了消息。” “齐国细作?” “齐国重臣陈知集死了,在汉国的一些细作不知何去何从,其中一人便投奔了本王。他说是齐国的陈知节与齐四公子来汉国了,而且还派了些人去孟津!” “消息属实?”曹岳心地得问了起来。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没去证实去!”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那么齐国细作现在何处?” “别问了,该问的本王早问过了。齐国细作之事宋宪那里是门清,但我们还真不好将那陈知节他们找来问问出了什么事情,小心被人知觉还给自己惹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不过孟津那里……此事曹相您怎么看?” 曹岳想了想说道:“宋侍郎的能力臣还是了解的,想来他亦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他即是知道了,那皇上也应该是知道了,想必皇上那些会有所安排的。这三十万两银子会不会是……臣不敢妄猜,不过臣想应了魏文政的奏疏,快些把银子给他拨下去!若是真有什么事,也好有所应备!” 刘永铭笑道:“曹相对魏文政可真好呀。这要是工部里的人上这道奏疏,怕是秋后也别想能拿到银子。即是曹相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传道口谕让户部把这三十万两银子即刻下拨,若有拖延者,治罚其罪也就是了。” “按惯例河道的银子是要经工部一手的,工部那里要不要也去道口谕?若是工部把银子给挪用了,那可就不好办了!臣听闻袁尚书最近可不老实,好像失踪了一般。想来是听说有三十万两银子下来,故意玩失踪的。他以前就干过这种事情!”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必经工部!直接给河道拨!” “这不合规矩呀六爷!” 刘永铭轻笑道:“这笔银子又不是工部上报的,更没经户部审计,原本就不合规矩。即是不合规,那我们就不该按规矩来!反正出了事情也是由你曹相与魏文政顶着,朝臣们又不知道奏疏是本王批的,更是弹劾不到本王的头上来。还是先解了魏文政之急,有什么事情等父皇回来了,让工部与户部在朝堂上打嘴仗去,我们现在就不管了!” 曹岳轻笑了一声:“六爷倒是省心得紧呀!” 刘永铭也回笑了一声。 之后他言道:“批写:专项专款。户部出一人,御史台出一人监督用款。魏文政不必回京述职,专职专意。给御史台送道口谕,魏文政于河道之所为至今年秋后,若有贪污河道款及工程用料之事即刻呈报证据弹劾。若无,不得风闻而言其事,不得以风月、礼节、对下苛刻等诸杂事弹劾,甚至收受地方孝敬、商贾敬礼等亦不受奏。” 曹岳说道:“不如直接给魏河督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不行。魏文政虽通水利,但他急于回到朝堂。若他急功近利又无工部监管,怕是真会出大事!曹相若是真的爱才心切,就不当如此!” “臣省得了。” 曹岳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批写。 他一边批写一边问道:“六爷。袁尚书那里是不是应该去一道口谕?他这般玩失踪怕是会影响工部之事呀!” 刘永铭说道:“不必了。他……一会儿再与说吧。” 曹岳心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批写。 他在写完奏疏以后还用嘴吹了一下,而后放到了一边,随手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来。 “六爷,兵部来报,还是陇西羌人之事。” “回批知道了。” “礼部又有弹劾六爷您的奏疏。是个郎中,臣就不与您说是谁了,省得您报复。” 第566章 守成储君 第566章 守成储君 “回批知道了。” “宗人府递了一份奏疏,说是……说是豫王世子在宗人府里求告苦寒。还附了一份豫王世子的请罪疏。” 刘永铭冷笑一声:“这都开春了,桃花汛都来了,父皇急得把国库剩下的库银都给拨下去了,这还苦寒什么呀!还请罪疏!” 曹岳犹豫了一下,说道:“六爷,这事……” 刘永铭从靠椅上坐了起来,说道:“曹相这是在担心太子吧?” 厉舒才不太明白这事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但曹岳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永铭吐糟道:“这是东宫里的什么人在太子的授意之下帮豫王世子写的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怎么一回事了!” 曹岳只得说道:“看这笔迹……想来太子是被身边的什么人蛊惑,才想起这一出的。”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道:“有侯不平在,太子干不出这样的蠢事来。这定是林从南的那个侄儿林逸才干出来的事情,他一定是千方百计让太子不要与侯不平去说。” 厉舒才在一边问道:“六爷,这有什么问题么?” 刘永铭答道:“豫王世子什么人呀,那也是我刘氏子孙。这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心眼!他宁愿被困死在宗人府里也不会向父皇认这个罪的!这要是豫王还活着,他还有这一丝求活的可能。但现在豫王都不在了,他怎么可能会向父皇认这个错了!父皇与豫王是亲,但却十分痛恨豫王世子!” 厉舒才言道:“六爷,您这话言过了吧?林舍人不至于会无中生有,帮那与自己无干之人弄此事,皇上若因此事发怒……” 刘永铭对厉舒才呵呵一笑:“这定是豫王的什么侧妃、宠妃的哪个家人跑去了东宫,让太子帮忙去皇上那里求求情。侯不平定是不许这么做,但那林逸才就说不准了,只要给他几百两银子孝敬,他定会在太子面前说情。” 厉舒才点头说道:“有此可能。” 刘永铭叹道:“谁让二哥管着宗人府呢。二哥这人耳根子又软,听别人几句劝就经受不住,只得帮着豫王世子上疏点什么苦寒什么的,再帮他上道请罪书。即使父皇不能免其罪,多少也能让其在宗人府里好过一点。” 曹岳有些担心地说:“六爷,那这道奏疏……” 刘永铭哈哈笑道:“曹相呀曹相,你在政务上的确是很了解父皇,但你在情感上还是不太懂他。是,没错,父皇心里的确是很在意豫王,也觉得那些事情都是豫王世子捣鼓出来的。哪个臣工要是为豫王世子求情,怕是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本王之前没处理过奏疏也能知道,豫王世子被关进宗人府以后就没有人上疏为他求过情!” “是这样。” “但是!”刘永铭言道:“太子不一样呀。父皇那天微服去你相府里与你说那些话是为什么?是要为二哥太子打下一个铁桶一般的江山呀。他要的是一个至少能守成的储君!什么是守成?怎么个守成?一个不仁不爱的人是守不了这个成的!”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六爷的意思是……皇上不会生太子的气?” “当然不会。林逸才一定没往这一层去想,不过他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曹岳疑惑地说:“臣怎么总觉得六爷在给臣下套呀!” 刘永铭笑道:“你要是这么想我,就把这道奏疏把打回去,回头你自己去与太子说。你要是信我,就把这事给许了!”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臣总觉得六爷您又在憋什么坏!” “那也不至于会给我二哥下什么套呀!” “难说。” “你!”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与你实说了吧,豫王世子不能留!豫王可还没下葬呢!真等到那一天,豫王世子去给豫王送葬之时,冲着老百姓们大喊一声,豫王是皇上杀的……”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那一边听到话头的厉舒才身子一颤,手上的奏疏掉到案面上。 他下意识地去拣的时候,却将一边的茶碗给碰倒了。 厉舒才连忙移开边上的奏疏,不让那些奏章粘到茶水,而后他才开始收桌面。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你慌什么,我就是这么一说,玩笑话而已!” 曹岳想了想,问道:“六爷您想怎么做?世子若是死在宗人府里……这样不好吧?” 刘永铭笑道:“曹相,您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哪里有猫不喜欢腥的?” 经刘永铭这么一提醒,曹岳马上会意了过来。 可那厉舒才还糊涂着,完全不知道这二人打的什么哑谜。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那便许了这份奏疏,给豫王世子换间敞亮点的房间,每日足食足酒得送着,再给他送两名美貌的贴身宫女做丫鬟使唤!” 刘永铭笑道:“不行!不够味!” 曹岳疑惑地说道:“难不成六爷要用您青楼里的女子?那将来出了事情……” 厉舒才一听到“不够味”“青楼女子”的时候也听明白了。 豫王即使下葬了,那豫王世子也是在守孝期。 守孝期是不能纵欲行乐的! “不孝”可是不赦之罪! 曹岳与刘永铭现在是连事发都没事发,就给人家把罪名给定好了! 但刘永铭可不想用自己青楼里的女子。 一来他那里的青楼女子大多是苦命人,不想让她们做这等事。 二来要是真用自己的人,朝中再迂腐的人看到也会知道是刘永铭使的拌子。 刘永铭轻笑道:“礼部教坊司那边可多的是会勾引人的犯妇!多少正直官吏在那些犯妇的美色相诱下犯下滔天大错呀!正妻代为收人银子或是美妾嫌弃首饰不够好看等等等等,她们抛抛媚眼,那些官吏们个个便伸手跟商贾、跟百姓要银子去了!” 曹岳说道:“陆礼部会给么?” “他一个礼部尚书哪里会去管这等细事。宿仓不是你太子党么?让他去教坊司弄两个出来送到宗人府去也就是了。” 曹岳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别!宿侍郎也是清流,他可不会帮这种忙,可别到时候臣再与他出了嫌隙!六爷就别给臣挖这个坑跳了!” “太子管着宗人府,宗人府跟教坊司要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没有成例,他宿仓才不会管这些呢,只以为是例行公事而已。” “礼部那里臣还有别的门生,还是让他们去办这事吧。这事臣来处置,您就别管了!” “别不管呀!” “批奏!批奏!” “这事还没说完呢!” “还有一大堆奏疏没批呢。” 刘永铭与曹岳正争着嘴,那厉舒才突然说道:“六爷,那什么……” 刘永铭连忙回应道:“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 厉舒才说道:“我不是想说豫王世子的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说,求免的奏疏弄好了。” 刘永铭一愣,说道:“这么快?” 曹岳笑道:“厉侍郎果然是能吏呀!” “说说!”刘永铭马上来了兴趣。 厉舒才言道:“平凉、庆阳两府寒灾时损失应该是比较大的,洛阳那一边也是有些地方要求减免当地岁赋,但在我看来,应该只是跟风而言。其虽有所灾,但不至于要到免赋之境,不可轻信。” 刘永铭问道:“你觉得哪里地方可以免?” 厉舒才应道:“灵州、原州、盐州、朔方,这四个地方一定要有一些抚灾之举!” 曹岳连忙说道:“去年寒灾发生之时该抚的就抚过了,亦是免了三水、环县、安化三县的一年岁赋呢!六爷,现在即不是赈灾也不是抚灾而是……” “我知道我知道。”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事情来。 厉舒才为难地说:“国库不丰,而又遇灾祸,百姓等着休养生息,免几个县的岁赋原本也是应该的,就是……就是工部那里有些麻烦!” 刘永铭转头对厉舒才问道:“工部那里能有什么麻烦?” 厉舒才说道:“免岁赋免的从来都是户籍在户部的户口!兵部的军户与工部的屯户是不在其中的!但……但年前的灾寒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在灵州一带。那里大多却又都是军户与屯户!” 刘永铭“哦”了一声,明白了厉舒才的担心。 即使下旨免税赋,那也免不到应该要免的人,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刘永铭问道:“那里有多少屯户?” 厉舒才摇头言道:“真不知道,这得问工部臣工!” 曹岳连忙说道:“不能问!一问地方上的吏官便就知晓了,那些地方官员写奏疏的本事一点也不会比朝官们差,他们把哭穷写与哭丧!最好……最好直接找袁尚书,他精于此数,只要一道圣旨,让他别往外说就是了。” 刘永铭问道:“卫科与崔显不行么?” 曹岳摇着头说:“卫侍郎原本主管水利、及织造、虞器等工科事。而崔侍郎管山泽、土木营造。这工部户籍之事向来都是由袁尚书管着的。” 第567章 免除岁赋 第567章 免除岁赋 刘永铭为难了起来。 那厉舒才说道:“即是如此,那也只好给袁尚书……” “他死了!” “什么?”曹岳与厉舒才惊了一下。 刘永铭说道:“不瞒曹相,之前与您所说的幕后黑手,便就是袁魁!收编豫王死士去武当县的也是他袁魁!”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何会是他?” 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我其实也不希望是他。他可是朝里少有的清官呀。可惜了,全是装出来的,那坟头里的财宝多的哟……” “什么坟头?”曹岳问。 刘永铭应道:“就是那片小树林呀,你不是知道的么?当时你没看到那里有个坟头。” “哦!” 刘永铭即然已经将袁魁之死说了出来,那便只得将那天夜时发生的事情与曹岳一一说起。 但刘永铭也只是“一一说直”,而不是照实说,毕竟有些事情刘永铭是不想让曹岳知道的。 而厉舒才原本就是刘永铭的人,让他知道了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曹岳与厉舒才细细地听着刘永铭将那天夜里的事情说完,心中也都感慨万份。 厉舒才叹了一声说道:“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曹岳则是越听越迷惑。 他皱着眉头说道:“六爷,您之智慧臣是知之,但……” “但什么?” 曹岳直言道:“但您关于袁尚书的推论是不是……是不是有些牵强。或者说……” 刘永铭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对曹岳说道:“曹相想说什么?” 曹岳说道:“六爷,臣觉得,你的推论虽然是对的,但是臣怎么总觉得……觉得您是先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袁尚书,而后从结果往前推论的。” 曹岳这话一说出来,那厉舒才好似也知觉起来。 厉舒才想了想说道:“是呀,六爷,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推论好似就是如此。” 刘永铭叹了一声。 曹岳问道:“六爷有难言之隐?” 刘永铭叹气道:“不瞒曹相,正如您所言!” 曹岳连忙问道:“六爷何出此言?其中还有何变故?” 刘永铭说:“二月十九日夜,我在宫里审出了夏彷,第二日回到王府,等着众人准备完毕好去查抄夏彷家。就在秦王府里……” “如何?” 刘永铭说道:“在本王的寝卧里,本王发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曹岳深吸了口气:“臣一直很好奇,六爷如此精明之人,当知晓卫戍军那些军卒是不能被收为府卫的!只要臣动动嘴,您的麻烦可就大了!六爷您做事向来谨慎,却突然行此不利之事,原来是因为有人随意出入了您的寝卧!” 刘永铭点头说道:“是呀,秦王府安全成了大问题,这要是在我睡梦之时,突然有人偷偷进入,那本王这条命就算是搁在那里了!” 厉舒才说道:“字条上说什么了?” 刘永铭说道:“就说了一件事,袁魁是真凶!” 曹岳问道:“六爷可曾查过那张字条是谁给您留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曹岳想了想说道:“就是袁魁死前所说的那个出卖他的女人?应该是袁尚书的同伙吧?” “应该是!” 曹岳突然问道:“六爷,您最近惹没惹什么不该惹的女人?” “曹相这是什么意思!” 曹岳言道:“按臣的经验……这是因爱成恨!” 刘永铭啧了一下嘴,说道:“曹相,你这一把年纪了,如何也学会编排人了!” 厉舒才赶忙说:“臣觉得曹相说得有礼。六爷,您再好好地想一想。” “我要是能想得着还用得着这般苦恼么?尘烟……就是安康县主,她的事情,必是那女人向父皇建议的!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她想杀我!” 厉舒才又问:“在六爷您始乱终弃的那些女人里……” “你才始乱终弃呢!爷我即使对青楼里的姑娘都没那般恶毒过!” 曹岳笑道:“六爷,臣怎么觉得您这是口是心非呀?你一定是知道是不是?只是您不敢承认!不是您想说谎,而是……而只是害怕承认!”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曹相!您这是借机生事呀,要不然我们说说您的情史,那个厉侍郎,你是不知道呀,当初曹相……” 刘永铭正要说,那曹岳连忙摆手道:“打住!打住!我们说正事!说正事!就说这奏疏里事情!去年寒灾发生之时该抚的就抚过了,皇上那里亦是免了三水、环县、安化三县的一年岁赋!” 厉舒才愣了愣,问道:“曹相当年什么事情?” 曹岳摇着头向着厉舒才看了过去。 那厉舒才马上说道:“臣也这么觉得,长安、洛阳两府不必免赋!就是工部屯田户那里有些问题,还得问问卫侍郎,他也许知道。” 刘永铭说道:“屯田户那里先不管了,父皇盐引代酬已经做起来了,那些屯田户所纳的军粮想来将来也会少许多。这就让父皇自己去向百姓施恩德吧。至于汉中、上庸、两陇,波及不大,亦是不用免,西凉那里我们又管不到!延安、榆林那里正在剿匪,有兵威镇着,想来就算是到了秋收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曹岳应道:“臣就是这个意思,想来厉侍郎也有这层深意!” 厉舒才马上也说:“庆阳、平凉两府才是抚灾的重点!” 刘永铭道:“抚灾是为了夏收不出乱子,不是为了真的抚灾,而现在我是想……” 刘永铭说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曹岳的椅子边上。 他双手扶着曹岳身前的条案,对曹岳说道:“户部原本就有些困难,全县免赋的话,怕是父皇也不肯。我想把这三府凡有十亩地以下的农人的岁赋给免了!我说的是岁赋!” “包括秋税?”曹岳问了一句。 刘永铭点了点头。 “农人不易,该给他们休养生息……六爷刚刚说三府?” 曹岳想了想说道:“六爷指的是商洛府?刚刚厉侍郎没提到商洛府呀。商洛北靠长安,东抵洛阳,且是南下上庸的要道,还在秦岭之中,没被寒灾波及。六爷的意思是……” 曹岳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轻笑着点了点头。 曹岳想了想,突然猛得点了一下头,说道:“可行!但得派一员能吏!” 刘永铭说:“余讽这人我看就行!” 曹岳摇头说道:“不成!皇上想要新政,想要改一改大理寺的风气,朝里少不了他。” “那就侯不平去!”刘永铭说,“右都御史正好做这个活!” 曹岳又摇头道:“六爷当初把侯右都塞进我太子党里来,为的不就是让太子与臣产生一些嫌隙么?六爷之计即是已成,何必要将其调走呢?最近太子的确与臣没怎么说话呀!” “跟你说正经事呢!” 曹岳笑道:“臣说的就是正经事!侯右都在太子身边可帮不少的忙,国事日重,臣没办法说教于太子,现在也都是侯右都在忙此事。若无侯右都,太子必被那林逸才等人蛊惑,而被他人有机可趁!正如刚刚那道关于豫王世子的奏疏之事……六爷别急,臣说的‘有人’不是你,而是指的魏王!” “你不肯放人?” “不放!侯右都不能走!” 厉舒才都有些听蒙了,他问道:“六爷,你们说的是……说是什么呀!” 曹岳看了看厉舒才,和蔼地解释道:“免三府之岁赋太多,户部等着钱用,自是不可能。但要是免了十亩以下田亩农户之岁赋,则可免除农户在夏收时闹出事情来!” “这下官懂,就是……” “厉侍郎不要着急,听本阁说完。民间有句俗话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是免了十亩以下农户之岁赋,那么那些世家大族为了蝇头小利即会把自己家的田又挂回农户身上去!一个农户看起来不多,但如果百户人呢?那可是千亩之数呀!乡绅世家在县里的势力是不可小视的。” 厉舒才本也是个聪明人,经曹岳这么一说他也听懂了大半。 厉舒才说道:“若是那些人作奸犯科,实在是朝廷不利,的确要派一员御史下县巡察!” 曹岳轻笑一声:“非也!不只是巡察,而是要为皇上把清丈田亩之事给做完!” “清丈田亩?” “是!现在清丈田亩还只是在长安、洛阳等地实行。商洛虽然也开始查了,进展却十分缓慢,还没查完。庆阳、平凉两府根本就没开始。而清丈田亩最大的阻力即是乡绅豪强,甚至一些世家也是不愿意被朝廷这般查来查去的。” 厉舒才说道:“只要那些乡绅豪强敢把田亩挂在免赋农人的名下,那么就可顺手给治了!而那些没去挂田的乡绅即是守法,更是不会反对清丈田亩了!那我们就可以马上顺手把那些田给丈量出来!” 曹岳点头说道:“正是这样,但问题是派谁去!一来要有对付地方乡绅的雷霆手断,二是要不怕得罪人,毕竟现在谁也不清楚那些被查到的乡绅与朝里的谁有什么亲属、裙带关系,三来,能接受民间所诉、分辨是非、甄别案情真假。四要精通户部章程,能把清丈田亩之事做下去!” 第568章 一正一副 第568章 一正一副 厉舒才马上拱手说道:“若到说不怕事,且官职又能压地方官一头,精通户部事务,能为民申辨者,唯我一人矣!曹相,下官愿……” 曹岳摆着手说道:“不行不行。你为人冲动,弄不好会事得其反。乡绅那里若是弹压过甚,怕是会惹出大事来的。且户部这边事务多,你也走不开呀。还是从御史台挑一个御史去吧。” 厉舒才言道:“您即不让侯右都去,那剩下的御史便皆为大爷党了!他们如何会尽心去为您办成此事?余少卿又走不开大理寺,那也就只有我去了呀!” 刘永铭笑道:“刑部谷从秋最近与爷我走得很近,他必能把那些乡绅治得服服帖帖。” 厉舒才紧张地说:“可他不精通户部事务呀!下官若是能成此行,下官敢保证,绝不做出法外之事来!乡绅若是有罪,依法而治。我不私处,只交于地方官府处置!” 刘永铭说:“地方府衙多与乡绅世家勾结,只交于地方官府处置,这好似……” 厉舒才连忙说道:“为的不是治那些乡绅,而是为了让百姓有田可种,让夏收平稳而度,让清丈田亩顺利而行!甚至是……只要那些乡绅不再追回出让的田亩,白送给农户,我甚至都能放他们一马!” 曹岳脸上还是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 刘永铭也依旧不满地摇着头。 厉舒才又道:“下官愿立军令状!” 刘永铭想了想,对曹岳言道:“即是厉侍郎有此决心,那,那便就让他去吧?” 曹岳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似乎很不情愿。 厉舒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又有些说不出来。 曹岳最后只得言道:“六爷即是同意了,臣也不敢说别的了。只是……” 厉舒才连忙答道:“曹相当信之于我!” “不是不信你,后面之事,却是我与六爷之事了。” “什么?” 刘永铭说道:“把商洛府、平凉府、庆阳府三府知府换成太子党!” 曹岳言道:“商洛府不用换,那原本就是臣的门生,平凉、庆阳二府却不是。他们一个是三爷的人,一个是魏王的人。” “那就不换知府,让他们进京述职,把推官给我换了。总之,不能影响到厉侍郎巡查地方。” 曹岳马上说道:“六爷想多了。知府好换,推官反而不好换。洛阳、长安的推官是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是正七品。这些小官皆由吏部自行考核、升迁。但五品以上,如知府一职,却得经圣旨更明。要不然这地方上早就遍地大爷党了。皇上可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刘永铭说道:“这样更好办了!把那两府知府调进京来述职,最好是升迁,要不然大爷党那里怕是会有意见。然后让你的门生马上去呈职。” 曹岳说道:“因盐商李且之案,盐道那里出了些事情。李哲获罪,牵连下了一批人。有一些空职还没补上。榆林、延安的盐运司同知是从四品,知府是正五品,正好可以让那两位知府升迁到那里去做官。” 刘永铭问道:“他们二人懂盐务吗?” “这……”曹岳迟了一下 ,因为他是真不知道那两人的具体情况。 但若是程管炜在,他一定能马上说出来。 天下百官,七品以上的情况都在程管炜的袖子与脑袋里装着。 这要是按皇帝刘塬的做法,一定是将程管炜找来问一问。 甚至是暗示程管炜朝廷这一边要把平凉、庆阳两府的丈量田亩之事搞定,让他不要制肘。 但是现在刘塬根本就不在宫里,曹岳与刘永铭也不敢让程管炜知道这件事。 曹岳言道:“为了丈量田亩,暂时……” “不可!”刘永铭说:“何浒那边出事以后,甚至还拖了何常的关系让本王去父皇那里说好话!盐道已经出大乱子了!不能再派个不懂盐务的人再去添乱。地方布政官吏就该只做地方布政之事!” 刘永铭说完突然问道:“宣抚是什么品级?” “什么宣抚?”曹岳疑问了一句。 宣抚司是两宋时期金国才开始有的,明朝时沿用。后来明朝又补了一个宣慰司。 宣抚为政,宣慰为军。两者军、政是分开的。 但这个世界线在唐朝以后就变了,所以就没有宣抚司,更别说宣慰司了。 刘永铭反应过来以后说道:“增设甘陇布政使司,统管征西将军府接洽通报朝廷事宜,整顿道驿通路,宣抚宣慰羌番、狄蛮事宜。下辖陇西宣抚司、陇南宣抚司,专职宣抚安民之事!” 曹岳想了想说道:“这得朝议!可现在……” 刘永铭笑道:“那就朝议!反正这事定下来之时父皇也早就回来了。提议增设署司衙门这事别人还真上疏不了,还得曹相你或是狄次辅有这个职权。” “这要是增设了,那等同于分了中书的权了!六爷,您跟臣说这个不合适吧?” 刘永铭笑道:“曹相你虽然恋权,但却不是那等为了揽权而坏国家大事之人!陇西那边羌人事务之急,那些奏疏你也不是没见到。”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行。这本奏疏臣来上。但这个布政使的人选……” 刘永铭笑道:“你是怕大爷党不让你如愿吧?那我们就设二人,一正一副。正的太子党,副的大爷党。告诉那两个宣抚司,下一任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谁干的好就让谁来做!三哥平白得了一个这么重要的职权自会赞同您的提议,而副使及其中一个宣抚司都是大爷党,所以大哥也不会反对!” 曹岳想了想说道:“这么做的确可解决甘陇的许多事情!那品级呢?” “宣抚司从四品,布政使正四品,要比知府高一级一品,要不然真好不协调地方上的事情!” “臣应下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庆阳、平凉两个知府召回来,顺便给他们通通气,说说布政使司之事,他们会很乐意回来的。再下一道圣旨,直接让吏部把那两府的知府换成太子党。再拟一旨,授户部侍郎厉舒才持节,巡抚平凉、庆阳两府,由厉侍郎向这两个地方颁布免三府十亩以下农户岁赋的圣旨!”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厉舒才说道:“你去了那里不要让乡绅豪强知道你的意图,宣完旨就走,不要逗留。在回长安的路上也不要走得太快。反正回来的时候你该生病生病,该水土不服就水土不服。最后在邠州、云阳这些长安府的地方县城停个半个来月,让那些乡绅们把那些坏事给做了。” 厉舒才乐道:“然后臣再杀他一个回马枪!” “对!”刘永铭马上应了一句。 曹岳说道:“那臣现在就开始拟旨,想来此事皇上也是会同意的。即使皇上有意见,那也是他回来以后之事了,圣旨也都发出去了。他总不至于会跟别人说那不是他发吧?” 刘永铭笑道:“本王知道曹相你在想什么。如果父皇不同意此事,你就会说这是我的意思。反正等父皇回来,你把所有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让父皇厌恶于本王。如果父皇同意此事,你也会说这都是本王的意思。说本王有处政之能、吞天之志、夺嫡之心。父皇为了让太子安然接位,定是要狠狠地打压本王的!” 曹岳轻笑一声,违和地说道:“六爷玩笑了。” “不玩笑!你一定会这么做的。但这事,本王承下了!曹相不必有任何顾虑!” “那臣就拟旨了!” “行! 厉舒才才不管刘永铭与曹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马上也说道:“那臣马上回去准备准备,把户部的事情简单交接一下,整备一下庆阳、平凉两府之备事。” 厉舒才话一说完,曹岳与 刘永铭却哈哈笑了起来。 “六爷、曹相,你们这是笑什么?” 刘永铭笑道:“昨天夜里爷我就是在紫宸殿睡的,曹相都在这里被关了三四天了!你凑过去闻闻他,他都臭了你不知道么?” 曹岳一边提笔,一边说道:“六爷,皇上怕是一两天之内也回不到长安城来,再过上一两天,你也得臭!臣算是半老之身,对女色不感兴趣。您与臣可不一样,您要是臭了,那些女子……” 曹岳原本是想那些女子都会远离刘永铭。 却没想到,刘永铭直接接口说道:“那些女子都得脱了衣服来伺候本王沐浴!鸳鸯浴呀!那个舒坦呀!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曹岳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 刘永铭在紫宸殿里一关又是两天。 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数了。 按刘永铭的推算,皇帝刘塬应该是清明前一天,也就是刘永铭在含冰殿里抓鬼的那天夜里从宫里的密道里走的。 曲指一算,到今天为止已经七天了。 长安城往南经过商洛府,再进上庸府直到武当,虽然直线距离不长,现代坐车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但古代可没有穿山的隧道。 第569章 第569章 相互吞并 第569章 相互吞并 虽然刘塬骑的一定是最好的快马,但架不住那七拐八拐的秦岭山道太绕人。 且刘永铭一直觉得刘塬在宫里天天处理军机,不怎么会骑马。 所以在刘永铭的算计之下,没有十天刘塬是回不来的。 且曹岳与刘永铭说,刘塬与楚国长公主是有私情的,这还不得再温存两天才会回来? 怎么算,刘塬最快也得到初九回来。 这两天,刘永铭与曹岳、厉舒才除了吃饭就是批阅奏疏。 那些积压的奏疏早早地被他们全都给处置完了。 且刘永铭对批阅奏疏越来越娴熟,与曹岳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导致新到的奏疏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全部都批完。 批阅的速度快了,这也使得他们空闲的时间也变多了。 空闲时间多了,那么被困在紫宸殿里的日子就变得极不好过。 厉舒才在紫宸殿里打起了五禽戏的变种,也就是五形拳。 他毕竟只是个文人,那五形拳打得不得章法,连初学武功的人也都比不上。 但他还乐此不疲。 而曹岳好似有些心神不宁。 这并不是他在担心些什么,而是因为他有太多天没洗澡了,身上发着一种怪味,这让他很不自然。 古人洗澡是很不方便的,特别是在冬天。 即使是富贵人家,洗澡也是一件麻烦事。 比如宋朝的王安石,就是出了名的长年不洗澡的。 好听点的叫:不好华腴,自奉至俭。 实际上是“衣垢不浣,面垢不洗。” 虽然这有可能是司马光一系对王安石的夸张贬低,但也是有一些事实成份在里面的。 虽然洗澡不容易,但古人也不是完全不洗。 曹岳的家虽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由于是首辅也算是小贵了,平日里他也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就现在他身上散发的气味,让曹岳很不自在。 刘永铭依旧坐在靠椅上,看着曹岳扭动着身体,哈哈笑道:“我说曹相,你这是怎么了?身上长跳蚤了?” 曹岳苦笑一声说道:“那倒不至于,就是想起了以前寒窗苦读之时,日不思食、夜不经睱。” 原本刘永铭是想问:“你是想起陪你读书的发妻了呢?还是想起教你读书的发小了?” 曹岳的事情刘永铭是全知道,怼人的确应该是这么怼。 但是曹岳妻子已经死了,且也没过多久,刘永铭说话再混蛋,也不至于把曹岳最痛的地方说出来,毕竟二人还没有完全撕破脸。 刘永铭轻笑道:“要不这样,我叫两名宫女过来打好热汤,帮您好好地涮一涮。” “ 这倒不用,就是……” 曹岳的话还没有说完,紫宸殿的殿门便被人打开来了。 卓英从外头又抱着许多奏疏从面外走了进来。 厉舒才一见,连忙停下了打拳,曹岳也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工作岗位上。 刘永铭叹了一声:“又开始咯!” 刘永铭说着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从边上又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曹岳的条案前面。 那卓英将奏疏往一边的案上一放,曹岳便随手拿过了一本。 曹岳刚一打开奏疏,眉头便皱了起来。 曹岳说道:“六爷!户部李侍郎启奏,开边关榷场!” 刘永铭应答道:“户部是你太子党的天下,本王哪里能说些什么,曹相您觉得该怎么办?”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此事六爷问错人了。” “曹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六爷若问兵部,兵部愿以马壮,自会附议。户部愿增国资,亦能附言。甚至是皇上看到,必会贯而行之。唯臣不敢苟同。” 刘永铭问道:“这是为何?难不成曹相与蒙国之间有所私怨?”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六爷莫要玩笑,您知道臣非是那等为私怨废以国事之人。蒙人贪卑,蛇心不足,与高丽、倭人同。如妇人怨主,近则不逊怀之其叵,远则不敬存之其恨。而蒙人又与高丽人、倭人不同。其勇武非常,若有所隙……” 刘永铭言道:“曹相偏颇了。夏启终禅而开传嗣之先河,夏民不满,战之于野。败遁北漠而有匈奴。其后之鲜卑、柔然、蒙人之传,皆为此辈。原亦华夏血脉矣。” 曹岳摇头说道:“华夏之美非血脉之美,乃文化之美也。传文不同,弄已离德。” “孔子曰有教无类,华夏之博大,非传己之能,乃教化之道。得我教化者,即为中华。” “蒙人非经教化?” “那现在就该教化他们了!” 曹岳轻笑一声,摇起了头来。 在曹岳心中他已经明白刘永铭也是同意开榷场的。 刘永铭问道:“曹相有何顾虑?可一一言来。” 曹岳说道:“只怕蒙人扰边呀。虽有安庆公主和亲于外,但蒙人贪吞之念盛,必成非份之想。若是大一统之中华,如汉武帝故事、如唐太宗故事,皆可敌之,只是现在……若起蒙人之欲,必成我汉国之劲敌。疲于应对,必被齐、楚有机可乘!”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那便留中吧。” “不。”曹岳说道:“此事若是留中,不好向皇上交待。” 刘永铭微笑道:“曹相这话让本王有些糊涂呀!做就做,不做就不做。您这模棱两可的,叫人难以琢磨呢。” 曹岳连忙说道:“六爷误会了。臣非天才最智之人。” 曹岳这是话里有话。 刘永铭问道:“朝议?谁来上朝?父皇可不在呀!太子监国?您也不怕出什么乱子?朝臣可不知道父皇不在宫里!” 曹岳说:“可交由户部议过再说。” “你自己刚刚也说了,户部一定会同意的。还不如直接留中,交给父皇自己去处置去。曹相您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曹岳想了想,反问道:“六爷可知皇上也曾开过榷场?” “开过吗?” 曹岳想了想说道:“原本是想着以榷场之利,诱草原各部相争,不至犯边。谁知……” “如何?” 曹岳答道:“汪古部与克烈部争雄,战事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克烈北退,汪古南侵临以河套!若不是急以豫王之女和亲铁利部,怕是后果不堪设想!草原急斗之速,非是一般可想呀!而今铁利部雄起,而与汪古部相争。亦只是相持而斗。而以榷场为引,怕是……怕是要像当年一样,急而相攻,半年而促。又使其一部壮大!” 曹岳有些担忧地说道:“若是铁利部胜还好,至少有和亲之故还能和平几年,若是被汪古部坐大,那可就……” 刘永铭问道:“曹相不会不知当年克烈部为何退走吧?” “嗯?”曹岳好似真的不太知道。 刘永铭言道:“与汪古部相争者,除了克烈部、铁利部还有朵颜部,这些部族与我们是近在咫尺,但北漠还有乃蛮等部呀!当年乃蛮犯克烈,得牛羊数十万头,迫使克烈部回转。” 曹岳言道:“当年之事,臣已忘得差不多了。好像是这样。” “曹相可知为何这十余年来蒙人不曾相互吞并?” 曹岳一愣,说道:“臣忙于内务,却不知蒙人之事,还请六爷相告。” 刘永铭言道:“可知清明已过,为何茶市依旧未开?可知为何长安知府衙门、户部皆对此莫不出声?” 曹岳深吸了一口气,他好似想明白了。 曹岳问道:“今年茶市还没开市?” 刘永铭轻笑道:“当然没有开市!去年也是这几日才开的市!” 曹岳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铁利、朵颜、汪古三部正在内斗?却一直没分出胜负出来?这不对呀,漠南这一边,铁利一家独大……” “这是蒙国国师数次来访与您说的吧?” 曹岳言道:“六爷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蒙国也是信大乘佛法的,只不过信的是藏传。国师帕思巴佛法最深。被蒙人誉为活佛,深受蒙国百姓爱戴呀!蒙国各部怎么可能会对一名佛法高深且又受百姓爱戴之人失礼?虽成国师但帕思巴却非蒙国各部共有,乃是铁利可汗座下呀!” 曹岳摇头叹道:“我只知国内之事务,却不知蒙人之先事,真是惭愧呀。这些事,还不知六爷从何处而知?” 曹岳虽然在自责,但更多的是想打探一下刘永铭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刘永铭笑道:“父皇只把五哥调走让本王接手内务府,就能马上将内务府整改出来,曹相就没想过为什么?” “瘁凶与丁总管……” 刘永铭笑道:“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看丁总管好似十分畏惧于你?” 刘永铭言道:“他哪里是畏惧我,他怕的是我添油加醋地在他哥哥那里说他坏话。他怕的是丁实那老小儿找他麻烦!” 曹岳一愣,呵呵笑道:“也就六爷您敢说丁车骑的笑话了。如此说来,蒙人之事都是您在丁总管那里听来的了?” “事情是听了一些,不过有一些是我自己的析解而已。不过有一件事情本王很奇怪。” “什么?” “我那舅表叔为何这般了解蒙国之事?” 第570章 陇甘布政 第570章 陇甘布政 曹岳轻笑一声:“您以前与丁总管聊天说话,他就没问过?” 刘永铭摇了摇头,言道:“以前在内务府及宫里本王也常与他说话聊天,他也跟本王讲了许多蒙人的风俗故事。当时还小,十三四岁吧。当时本王也曾好奇地问过他,但……但他从来没说过。” 曹岳笑道:“您问问他靴子里的匕首哪里来的,您就知道了。臣……臣这里真不好多嘴,毕竟那是他的私事,臣所知道的也只是一小半,怕也说不好。且六爷您的嘴向来没个把门的,要是说是臣露出去的,那丁总管非得与臣不善呀!” “这是哪里的话!你且说你的!” 曹岳言道:“我们还是说说这份榷场奏疏吧?” “国事先放一边,这几日我该过隐的也都过过隐了,其实我不关心那些朝务的,曹相您又不是不知道,且就说说本王那舅表叔吧!” “还是说说这份奏疏吧!” “您哪里是想说榷场里的事情呀!您是想问问茶市的事情吧?” 曹岳呵呵一笑:“六爷是聪明人,什么都瞒不过您。您能不能详细地讲一讲?” 刘永铭笑道:“这有什么好详细讲的。就是您想的那样!铁利、汪古、朵颜三部,年年清明以后都会来关中朝贡。名为朝贡,实为贸易。他们给些牛羊马匹,我们送些丝绸、茶叶。但这可是三部呀!户部征收上来的丝绸与茶叶有多少您心里没数么?” 曹岳言道:“近些年来皇上重银而轻实物,户部那里有丁尚书打理,臣亦未曾细问。且丝绸之物为工部管,臣虽为首辅,却从未细问。皇上……皇上也不让臣问。” 刘永铭笑道:“为什么不让你过问你心里没数?工部织造局出来的丝绸可都没进到库房里去,全都变卖了!也不怕与曹相您说,七成以上都是我买走了!大部份都卖去西域了!” “原来如此,难怪六爷对此事如此悉知。” 刘永铭又道:“蒙人毕竟送来了这么多的牛羊马匹,多少也得等价给人家赐回去吧?夏税征收上来的丝绸布匹什么样,不知道您见过没有?优劣参差不齐呀。再加上父皇又是个明君,只要经纬纱数够,能达到征收之量准,父皇根本就不会去为难小老百姓。这些个丝绸布匹,也就用来应付一下百官们的薪俸了,用来赐给蒙人?” 刘永铭问反了一句之后,不爽地说道:“掉价呀!脸上无光呀!” 曹岳微微轻点了几下头,也轻笑道:“确实如此。” 古代官员发薪资并不是全都是银子。大部份的时候还是以征收上来的实物为主。 在地方衙门做官的,全家的伙食衙门里都是管了的,所以不用担心吃饭饮食问题。 剩下的就是工资了。 一般情况下,当地征收上来的什么东西最多,就以实物折价的方式进行发放做为工资。 最为正常的就是粮食与丝绸了。 当然也有一些特别的。 比如有些地方盛产人参,征收上来的实物人参太多,保存不当又容易霉变坏掉,那么当地就会适时地以人参作为工资折价发放。 这些物品用作工资,官员自己会拿出去的变卖或者用别的办法用掉,朝廷都不管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丝绸不够那就怎么办呢?只能用茶叶补了。但茶叶一年就征收上来这么多!” 曹岳点头言道:“是呀,征收上来的两税与关厘税中的茶叶的确不多,想来户部那里还真会缺。若是要用好的,只能去市面上向老百姓买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不是买,是借!来年抵税!就这种情况,那些茶商如何肯在蒙人到长安进贡之前把茶叶拿出来卖?当然是先藏着掖着了!开市?不存在的!” 曹岳做了个深呼吸。 刘永铭又说:“蒙人食牛羊肉,无茶则燥,燥则易疫。没有茶叶,能活过六十的蒙人都算是异数了!蒙人茶叶不足,只得再在市集里采购一些回去。这时候是抬价的好时机,那更不能提前拿出来卖了!” “不不不!”曹岳连忙说道:“臣说的是蒙人茶叶之事,不是说的茶商之事。按刚刚六爷的意思皇上那里……” “不是!”刘永铭疑问道:“你是一国首辅呀!父皇做了什么决策你会不知道?” 曹岳言道:“六爷不必使这离间之计。臣之辅政,只在内务。外邦之事,另有鸿胪寺主之。鸿胪寺那里虽然也上奏疏,臣也能看到,但……但许多密事,皇上未必会与臣相商。非是君臣相疑。乃是皇上知我主以平和,不妄言战。而皇上又……” 刘永铭又问道:“那些事情,父皇是与谁商量的?” 曹岳摇了摇头。 刘永铭疑问道:“曹相你统理国务,你不知道父皇这些事情跟谁商量的?” “六爷您消息多灵通呀,您都不知道,臣如何知晓。若您知晓,您也不会来问臣了。” 刘永铭与曹岳一时间之无语起来。 二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话说。 突然曹岳说道:“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在从中挑拨汉齐关系!” 刘永铭也说道:“而且从父皇那里还问不出来,因为他连你都没告诉!” 曹岳又说:“只能说明这个人身份十分隐秘!皇上即是不想与我说,不是不相信臣。而是怕事不密!可见这个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是皇上派去齐国那边的密探!” 刘永铭摇头言道:“一般百姓见不着父皇,能见到父皇的只有官员。朝堂内外之事瞒不了曹相你。所以……所以他不是汉国人!” 曹岳也说:“一个在齐国当官的人!” “齐国使者?只有使者那等牙尖嘴利之人才有可能说服父皇!”刘永铭问了一句。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齐国使者都是鸿胪寺那里接洽的,皇上可从来都没有招见过!” “用不着招见!使者住在都亭驿,只要派人个在都亭驿那里收放秘件即可!” “田曾波?张世勋?他们两人看起来不像是皇上派到齐国去的人呀?他们可都是正经的齐国世家出身!“ “那就得问问是细作先找的皇上还是皇上先找的细作了?” 曹相摇头说道:“其实都无所谓,六爷刚刚也说皇上不是一般人能说服的。皇上若是没有那种心思,别人怎么说服都没用!不管如何,这个齐国来的密探有问题!他怂恿了皇上与齐国为难,还不让百官知道!甚至有些外邦之事,皇上也没让臣知晓。想来鸿胪寺那边是密奏于皇上,故意不让臣得知!” 曹相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六爷您才要建立陇甘布政司来处理羌人之事!有了此例之后即可抛砖引玉,将来再建一个灵陕布政司来处置蒙人之事!皇上日理万机,不得睱身,而陇甘布政司可分其忧,其必开灵陕布政司!如此一来,蒙邦之事必经中书、内阁,臣即可知之那人是谁,好叫皇上防范!” 刘永铭马上说道:“不可!只知其人是谁即可。若是与父皇说那些,父皇必疑之!他定会以为曹相想揽权呢!那时曹相危矣!” “六爷所言甚是!”曹岳接着说道:“皇上招揽的这位也算是位能人了。他必是以汉国之物资与蒙人各部贡易。以货物不足为由,亲疏有别。强者多分,弱者少分。以至朵颜、汪古共谋于铁利,以成鼎足之势。若一方弱而另一方愈强,那么亦以此为分!如此蒙人可争斗十余年而不分彼此!” “正是如此!” “难怪茶市到现在没开市也没有人敢说!皇上那里也不言语,好叫蒙人真觉得茶不够而不为难汉国!” 曹岳说完,转而看向厉舒才,对厉舒才问道:“厉侍郎,关于榷场之事你怎么看?” 厉舒才此时才看向曹岳,他说道:“蒙人前事因果下官并不知之。李侍郎想来也不知道,就依刚刚李裕奏疏所言之事……再开榷场怕最是不可行,会坏了皇上大事。” “不!”曹相与刘永铭异口同声得说了出来。 厉舒才愣了一下。 曹岳言道:“正好相反!这个榷场要开!只有开了榷场,蒙人那边的事情越来越多。皇上那里才有可能将灵陕布政设置起来!要不然六爷要求设甘陇布政使司的用处就不大了,还不如直接派一特使主理羌务!还省去许多开支!” 厉舒才连忙说道:“若是开了榷场,怕会坏了皇上的即定之策吧?” 刘永铭说道:“不会!父皇要的是蒙人漠南之三部成鼎足之势。而今汪古依附契丹却依旧来朝进贡。铁利与我汉国和亲年年皆往,使者不断。朵颜与汪古盟而不合,欲与铁利争雄南漠,似有破局之像。” 曹岳说道:“此时,最担心的应该是契丹助汪古之威!铁利若被汪古、朵颜分之,怕是将来与我汉国不利!此时该起榷场,资之铁利!” 厉舒才问道:“若他们因交易相争而变局,又该如何?” 第571章 最终目的 第571章 最终目的 曹岳轻笑道:“无妨,不至起大乱,该小争的就让他们小争而去!朝廷征收茶农之茶,以贩蒙人。茶农愈困,也该解一解茶农之苦了!不如让蒙人直接在榷场交易。此于茶农有利!且汉国又能赠税,又能让茶农不怨之朝廷,此一利也!” 刘永铭也说道:“茶瓷等物可各部共易。但丝绸则不必如此。可交于铁利一部全权交易。只言不信其他部族即可!他族若想得丝绸之利,就得与铁利合盟!丝绸之利可非一般之利。漠南亦通漠北,漠北之丝绸皆由漠南而来。由此,可让铁利专营蒙人丝绸!” “那蒙人且不合而为一了?”厉舒才疑问道。 曹岳笑道:“非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丝绸之利可令人眼红呀。铁利可汗若能分配之均得众望之归,也不至于汪古、朵颜二部成世仇之势了!要让他们打,但只能小打。要让他们合,但又不能让他们共合!这便是榷场之利!” 刘永铭笑问道:“厉侍郎,知道曹相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么?” “什么?” “一是教你政务怎么处理,做事该想些什么。二是叫你知道其中因果,好说服户部众人!” “说服户部众人?这奏疏就是户部臣工给上的吧?且丁部尚亦是太子党,曹相何必……” 曹岳言道:“此事必须朝议!但朝议之前,得先将李侍郎这奏疏下发到六部共议。厉侍郎,我等共辅太子,非是结党营私。本阁与丁尚书乃为同僚,而非上下属!有时他也并不完全听本阁之言!” 刘永铭笑道:“曹相说的这些是托词,户部那里必然是同意的。只是朝野上下非是一条心呀。有些人有狭隘之异族之念,而无大中华共族之局观。以至仇蒙恨羌,鄙夷偏族,乃至朝议之时反对此与蒙人互易!” 厉舒才点了点头说道:“臣懂了!朝议之时,臣必以国家为重,与那些人拒理力争!” 刘永铭转头见得卓英还没有走,随口问道:“卓侍中有事?” 卓英苦着脸着一边,看了看曹岳又看了看刘永铭,低下了头去。 刘永铭轻笑声:“小桌子,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你就附耳说给我听。若是可以拿出来说,你便大胆地说。父皇不在,好一些事情都得曹相拿主意,不说可是处置不了事情的。” 卓英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害怕地说:“六爷。昨天……昨天……” “昨天怎么了?天公不做美下了点小雨?还有什么?” 卓英应道:“皇子里所那边出了些事情。” “皇子里所?那能出什么事情?三哥印风月书了?被泼妇堵门骂街了?四哥的酒楼又开业了?吃坏人家的肚子被人打上门去了?还是五哥在工部的生意砸了,被没领到工钱的民夫堵门了?还是七弟好凶斗狠把谁给打了,苦主追他皇子里所去了?” 卓英听得刘永铭说些有的没的,那脸上更难看了。 刘永铭又道:“总不能是朝里哪家翰林非要八弟做女婿把八弟里所的门挤坏了吗?还是九弟欠了人家钱没还被债主追上门了?” “都不是。”卓英为难地说:“是您……” “我?我住秦王府呢,早不住皇子里所了!” 卓英言道:“不是让给安康县主住了么……” 刘永铭一愣,问道:“尘烟妹妹出什么事了?” 卓英低着头说道:“昨天……昨天有名刺客……” “有刺客?” “是!” 曹岳连忙问道:“这康县主现在如何了?” 卓英连忙说道:“县主没事是没事,就是受了一些惊吓。” 曹岳又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都死了。” 曹岳眉头一皱,问道:“皇子里所那里有禁军护卫?” 曹岳问完,连忙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言道:“别看我,我可没那种权利调来禁军。” 卓英也摇头说道:“县主里所那里倒有几名护院,但没有禁军也没有差役。” “刺客是谁抓住的?” “没抓。”卓英应道:“让安康县主杀了。” “什么?”曹岳愣了一下。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曹岳有些奇怪地问道:“安康县主没事,六爷您这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说是最不希望看到呢?” 刘永铭又叹了一声说:“哪里能高兴地起来呀!尘烟因被封为县主,不能嫁之于我,心中早有怨气,她这一杀人,心中戾气升浮……哎,还不知她心境是否如初……” 曹岳一愣,问道:“那之前六爷您那般着急……” “我着急的不是有人要杀她。她会武功,一般肖小自是近不了她身,她自保是没问题的。我担心的其实是那些要去杀她的人!若不能阻止,那些刺客且不就白死了么?枉费了曹相您的这片良苦用心!” “六爷!您这话说的好似那刺客是臣派去的一般!” 刘永铭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这可是曹相您自己说的。” 曹岳言道:“六爷这几日与本阁不言不逊,为的是这件事?那也不对了,六爷出言不逊在前,安康县主遇刺在后呀。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误会。这事……别提了,之前不是跟人说过了么。袁魁死前,有人给我送了张条字,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可没安好心,她就只是想错我的手除掉袁魁罢了。她总是想要害我,但我却不知道那女人是谁。所以之前我问曹相,心里装着多个女人怎么办,你还以为我是挖苦你。真不是!就是想回忆一下,到底我又惹了哪家姑娘而自己不知道!” “女人!”曹岳感慨地叹了一声。 刘永铭还以为曹岳是在反问。 刘永铭说道:“对,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很厉害,权势通天!她与袁魁相勾结,给我制造了许多麻烦。” 曹岳眉头一皱,疑声问道:“那臣能不能问一问,您有没有查到点别的?” 刘永铭轻笑声道:“曹相想问袁魁还与哪位皇子有勾连?” “不!”曹岳言道:“臣是想问,袁尚书与齐国那边有没有别的什么联系?有没有里通外国!” 刘永铭的笑脸一沉,连忙说道:“有!曹相您知道些什么?” 曹岳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是问问。” 很显然,曹岳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但他却不是不想说出来。 可能这件事情严重到只能跟皇帝去说,或者是曹岳单纯得不想与刘永铭说,怕刘永铭从中搅出什么事情来。 曹岳又问道:“依臣对女人的了解……越是爱便越是怨,越是怨是越是恨。六爷您真得当心了,最毒妇人心呀。” 刘永名叹道:“是呀。她想让我难受,让我内疚,让我痛苦!释尘烟的事情一定就是她弄出来的,而且还想要给释尘烟安一个假冒皇亲的罪名,好一下子弄死她。” “六爷现在想怎么做?”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本王想与曹相的女儿走得近一些,想与你女儿幽会,看看能不能……” 曹岳一愣,带着微怒说道:“六爷想要用我女儿引出那个对六爷不利的女人来?” “至少能抓到什么刺客什么的,问点东西出来吧。蛛丝马迹都可以。” 曹岳是个沉稳的人,不会易爆易怒。 他知道刘永铭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而且曹岳自己还防不甚防。 曹岳几乎每天都要上朝、进宫。 而刘永铭却是不用的,就算是曹岳加强曹相府的守备,怕是也阻不住刘永铭见到曹玟。 而且刘永铭刚刚说要见曹玟,亦不是真的要去见,只是想让幕后黑手知道刘永铭是喜欢曹玟,好让她对曹玟下手。 对于刘永铭来说,他要做的只是让那幕后黑手把事情闹起来,剩下的就是等着幕后黑手自己露出马脚。 换言之,曹岳的守备越是严密,刘永铭其实越是开心。 反正刘永铭若与曹玟幽会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且于人都会武功,安全方面是不用太过于担心的。。 曹岳脑筋一转,笑着说道:“六爷,您会不会想错了?” “想错了?怎么个想错?” “女人因为爱而去恨一个男人,最终的目的不是要弄死这个男人,而是要让这个男人回心转意!” 刘永铭一愣,问道:“是这样么?” “臣是过来人,自是知晓!” “你那些事情本王全都知道,也许……你的意思是,我就算去与玟儿幽会,那名幕后黑后也不会把玟儿如何?” 曹岳言道:“想来是这样1” “那她又为什么要派人去杀尘烟呢?” “这……” 刘永铭盯着曹岳的双眼,说道:“即然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六爷这话问的……” 刘永铭呵呵笑道:“先不说她是不是想让本王回心转意,就说她能如此了解父皇,让父皇言听计从,自然是知道父皇对秦王皇叔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她一定不知道尘烟是赵谦之女呀,她知道的也只是尘烟被认作秦王之后、宗室之女。” 第572章 急着避嫌 第572章 急着避嫌 厉舒才吃惊地说道:“安康县主是当年秦王府长史赵谦之女?”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要听!” “是!”厉舒才应了一声,不再作声。 刘永铭又对曹岳言道:“那幕后黑手若是这时候杀了尘烟,她就不担心父皇追查么?尘烟死了对父皇名声可是有损的,有些人心里会骂父皇假情假意随便找个人冒充,事后弄死!” 曹岳眉头一皱,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他要不接刘永铭这一茬,也不会引得刘永铭说下这许多话来。 刘永铭呵呵笑道:“父皇若是要查也定然是派本王去查呀!本王的本事曹相您是知道的吧?只要能放权给本王去查,本王一定一定能查得到。本王想那幕后黑后不会蠢到不知道这个后果吧?所以,只有一种情况了!” “什么?”曹岳问。 刘永铭又笑道:“这只能说明真凶是不怕皇上追查!她定是知道尘烟是赵谦之女,并不是真正的秦王之后。她在父皇的心中并没有多大的地位。虽然她的死会让父皇的声望微微受损,但是宫闱里哪一年不死一些人的?有个一两年大家也都会把这事情给忘了。而且有些人、有些事就不能查,因为查到后面根本收拾不了!” “六爷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很忙的,他根本不关心尘烟。有个一两个月的时间,父皇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也不会叫我去查。他担心我方寸大乱,不再顾忌大局,而是会感情用事,靠着查这个案子而闹出什么样的后果,连父皇自己心里也都没底。虽然我心中会有所不满,但这件事最终会因为父皇不查,而不了了之!” 曹岳摇了摇头,他好似知道刘永铭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刘永铭又道:“不管如何。那真凶的目的却是达成了!但问题是,知道尘烟是赵谦之女的,也就是我、宋宪、枯木禅师、傅远山、薛西垣这几个人。宋宪最近与本王交好,不会平白无故的弄出这种事情来与本王生怨。傅远山一介老儒,薛西垣独来独往,哪里会有什么杀手手下?枯木禅师又是释尘烟的养父,他是更不可能下这个手了。但是!” 刘永铭的一句但是,让厉舒才镇了一下。 厉舒才原本是想说:“我知道,但却是刚刚六爷你告诉我的。” 那厉舒才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刘永铭听他说话。 因为刘永铭根本就没提到他,他也就不必急着避嫌了。 刘永铭对曹岳露出一副奸笑来。 他说道:“但还有一个人却是知道的!可别忘了,父皇当时是有一份口喻留给我的!口喻里可是有说过尘烟是赵谦之女的, 而这份口喻是卓英从紫宸殿里带出来的。父皇走了好几天了,留下了这么多道圣旨与口谕放在紫宸殿里,而紫宸殿里就只有你曹相一个人呆着!呵呵,曹相,您不会说您一眼都没看过吧?您觉得本王会信吗?” “六爷,你这……” 刘永铭哈哈笑道:“真正想杀释尘烟的是你呀曹相!你为了让太子顺利继位也是煞费苦心了!父皇这一场出行,若是真的有所不测,因其品行之故,太子登基就成了众望所归了!而且我也会因尘烟之死而不能自拔!曹相你可以呀!” 曹岳见得刘永铭那张凶狠的恶脸连忙狡辩道:“六爷如何这般度我!我在紫宸殿中一步也走不出去呀!更无人为我传递消息,难道六爷怀疑卓侍中在暗中为我传消息么?” 卓英原本就是刘永铭的人,虽然皇帝出行卓英没与刘永铭说,但刘永铭也是知道卓英的难处的。 刘永铭心中知道卓英根本就不会为曹岳去做这等为害刘永铭的事情。 即使曹岳曾与卓英说过帮曹岳传消息的事情,卓英也一定会与自己说,或是暗示或是明示。 刘永铭对曹岳笑道:“曹相,您真不该催着本王批阅奏疏!” 刘永铭一语道破曹岳传递消息的方式。 “六爷玩笑了,臣所写的皆是……” 刘永铭用笑声打断曹岳的话头后说道:“虽然本王不知道你用的是暗语还是藏头,但本王知道你曹相为人呀!要是连这点事情若是做不到,您也不用做这个首辅了,也早被程天官赶下台去了!” “六爷误会我了,我没那种算计。” 刘永铭接着笑道:“你只是没想到她会武功而已。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尘烟不是弱质女流!说真的,你犯了和袁魁一样的错误!记住本王的话,女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灵!你想说的,并不是本王为何要这般揣摩你。你想的是,本王明明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装出那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来?” 曹岳并不回答。 刘永铭笑道:“买一员刺客得花不少银子吧?曹相你虽然不似袁魁那般节俭,但也不会去收人贿赂,想来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很多吧?再说了,您这是为太子而行的秘技呀,算是公事了吧?即是公事哪里能花自家的银子呢?自然是得花东宫花账里的钱呀。那东宫花账里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父皇拨下来的?” 刘永铭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父皇那里拨下来的银子可都是有数的!东宫那里查得严着呢,每一笔钱花哪里去了都得有账可查,绝不可能让你拿来买凶。不过杜家那里每年都会孝敬东宫一些银子!那么这买刺客的银不就有着落了么。现在刺客死了,那安家费也得花费不少钱呢!东宫与杜春琦这不就是绑一起去了么?” 曹岳眉头一皱。 东宫与杜家绑在一起他是能想得到,而且曹岳更能想到皇帝不太可能会去收拾杜家。 因为杜家太庞大的,虽然杜家没有威胁到皇权,但杜家的经纬票号若是完了,汉国的经济也就差不多完了。 杜家一出事,那么刘塬这二十年来的休息生息将会功亏一篑。 曹岳之所以皱眉头是因为他越来越看不懂刘永铭了。 刘永铭好似要不顾一切得在这件事情上面做文章,又好似想要按住所有的一切不想让事情复杂化。 曹岳此时的想法十分凌乱,他完全不知道刘永铭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正此时,刘永铭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金牌令箭。 金牌令箭虽然字里带有一个金字,但却不是黄金所制,而是铜制的。 古人若是说“金”,或是“赤金”、“亦金”说的都是铜。 什么“赐五百斤金”,“千金一诺”、“千金购马”等等指的也都是铜。 只有“黄金”说的才是真正的金子。 此时,发着黄金色的光泽的金牌令箭让曹岳的两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就连坐在一边紧张地听着刘永铭说话的厉舒才也大为吃惊。 他们都不明白刘永铭为什么会有金牌令箭。 刘永铭虽然将金牌令箭拿出来来,但却没有将这块令牌放在桌子上面。 他只是不停地在手上把玩着。 刘永铭看着曹岳接着说道:“现在杜春琦那里的麻烦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真就不值一提。找找长安知府,让一员小吏上门,罚他个三千两银子也算是顶天了。若是往大了说,呵呵!杜家可是与东宫绑一起了!杜家若是出大事,我说曹岳,我怕你顶不住呀!” 那块金牌令箭现在更像是一年级小学生在课堂上的橡皮,在刘永铭这个小学生手上变换着不同的姿态。 有时刘永铭将它拟人走路,有时将它当成蛤蟆一蹦一跳,甚至还把玩出了狗的形像来。 刘永铭一边把玩着金牌令箭,一边说道:“曹相呀曹相,你真不该这么做!知道本王为何要与你说袁魁之事?知道为何还要告诉你还有一个幕后黑手的存在?为何要明白得与你说那名幕后黑手是个女人?本王是想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误导本王,不要让本王以为这些是那名幕后黑手所为!” 刘永铭对曹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曹相!你这么做只会干扰到本王思考!只让本王真以为那名幕后黑手要杀掉我身边所有的女人,让我弄不明白那幕后黑手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你这不是在向尘烟下手,你这是要向本王下手呀。因为你心急了!为什么心急呢,呵呵,还要我说出来吗?” 这的确不用说得太明白了,但刘永铭还是想把话给说透了。 刘永铭接着说道:“父皇开始不放心你了!原本这紫宸殿里有你一个人也就够了,你处理了几十年的政务,有什么事你会不熟?父皇施巧计留下那么多道圣旨、口谕把本王叫来有什么用?其实我来这里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盯着你!这么多的奏疏放在这里,你为何不事先处理了?” 刘永铭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又说:“因为你不敢私自处理,你怕父皇他猜忌你!你想让本王看着你把这些奏疏处置了。或者你会对父皇说,这些奏疏是本王处置掉的。甚至!你会在父皇面前说我有吞天之志!但是呢,你真就又担心本王把你处置奏疏的权力给抢走了,所以你一定要让本王分心。就算是没杀成释尘烟,你也会觉得本王的心思会因其而乱!” 第573章 平安无事 第573章 平安无事 曹岳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牌令箭。 他淡淡地说道:“在皇上的众多皇子之中,最像皇上的其实就是六爷了。你与皇上是同一类人,看着花心,其实您是动过真感情的。看着像是动了真情,但是……但是情感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没有权力来的重要。如果两不冲突,对于你们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但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两者冲突了,在别人的眼里你们就会显得特别无情无义。六爷,做为过来人,我堵您一句话。对于感情来说,补救是最没用的处理感情的方式。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像是有用,但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真的能当作没有发和过!” “曹相的话,本王记下了!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曹岳依旧看着那块金牌令箭,笑着说道:“虽然六爷说话很不客气,但臣能看得出来,您其实还是留着余地的。您其实也是真的不想在现在与臣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这件事情就让他这么过去吧。当然了,六爷如果越想越不开心,想要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臣,那臣接着就是了。” 刘永铭笑道:“曹相都这么说了,那本王还能说些什么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臣再提醒您一下,您的秦王府怕是要出事!” “秦王府?” 曹岳说道:“记得之前方刑部弹劾过你!” “他弹劾不成!” “他也没想过能弹劾成。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弹劾了而已。六爷知道臣口中的别人说的是谁?” 刘永铭眉头一皱。 曹岳接着说道:“是那些在本科会试里落榜的学子!夏彷之事及科场弊案想来现在已是人尽皆知了!方刑部想要让那些学子们知道,朝里有人给他们撑腰,六爷觉得那些落榜学子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没等刘永铭说话,那曹岳便笑道:“他们会以考题过于风月及考题不公为借口,纠集一大批人去您的秦王府门前闹事!只要他们一闹,皇上就得处理一些人。您不在官场,所以处理你最为合适!但如何处理才能给那些考生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呢?” 刘永铭笑道:“曹相的意思是,父皇会把本王夺爵?重查夏彷之案?” 曹岳摇头说道:“一定不会。夏彷之案就是六爷您查出来的,皇上圣心自明,不可能会罚您罚得过重。但也不会轻了,轻了是没办法说服那些考生。不过话说回来了,方尚书不知道皇上不在宫里。等皇上回来,想必您已将此事解决了吧!” 刘永铭笑道:“这么说来,曹相有办法帮本王解决?” 曹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曹岳帮刘永铭度过这一关,至于派人去杀释尘烟之事就让它过去吧。 刘永铭既然知道曹岳的意思,自然得顺着他的话让他将解决办法说出来。 曹岳笑道:“自是有办法。” “那还请曹相相教一二了!” 曹岳说:“其一。臣帮您传个消息出去,若是有人来秦王府闹事,那么就将消息传进宫里来。六爷财力雄厚,花点钱买通那名领头闹事之人,将学子们带离秦王府,而到贡院那边去,想来这是能做得到的!” 刘永铭应道:“那也只能解王府之急呀。” “其二,六爷您写一份请罪疏,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皇上不至于会把您如何的!” 刘永铭反问道:“考生那里肯么?” “只要重考即是了!” 刘永铭摇头说:“怕是父皇不肯呀!这要是学子一闹就重考、一闹就重考,那以后国家法度怎么办?” 曹岳又笑道:“皇上不愿意重考,不只是因为国家法度,而是为了面子。这要是礼部的人上书,言说此科不公,皇上自会许诺重考的。” 刘永铭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呀。贡院那边全是礼部的人!重考不就默认了会试弊案牵扯太广,严重到要重考的地步了么?那就说明了此事不仅只是夏彷卖考题这么简单了,贡院那里就没有一点问题?礼部那里就没有一点问题?除非是陆预不想在礼部干了,要不然他绝不可能会上这道奏疏的。” 曹岳言道:“会试出问题是事实,只要有人去向陆礼部说说即可。比如他那个准女婿,六爷秦王府里的主簿!” 刘永铭想了想,点起了头来,说道:“曹相说得极有道理呀!只要陆礼部这一奏疏上去,怕就得引来各种麻烦。甚至会被礼部同僚攻谄,而四哥为不引火烧身,未必会帮陆预说话。近些日子卫科从中搅事让四哥与陆预的关系不是很好……那陆预就得重新找个靠山。现在朝里能靠得住的,怕就是你太子党了!” 曹岳轻笑道:“六爷重言了!” “合着你这不是在帮本王,是在帮你自己呀!是不是本科会试里你的学生门生都没考中?” “六爷玩笑了。陆礼部那里臣必定会尽全力保下他的。他若是能安然无样,礼部也就无样了。杜春秋虽说与杜家写了断情书,毕竟姓杜。与杜家、与东宫还是有些关联的,臣多少也得保着点。” “宿仓呢?” “宿侍郎更是与杜家是姻亲,自是不能让他也受罪。只要这三个人平安无事,再如何追究此事,自然也都追不到您的身上来,何况您还写了请罪疏了呢。” 刘永铭一拍手掌说道:“这主意好!曹相好算计呀!” “六爷应下了?” “不应!” “哦?那六爷您想如何处置此事?” 刘永铭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六爷,您现在可是在紫宸殿里,可没办法调兵遣将,您也无将师可以调遣!” 曹岳话一说完,看着刘永铭那一脸微笑,自己的笑容也有些僵了。 曹岳收起那笑容问道:“六爷不会是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安排了吧?” 刘永铭笑道:“曹相觉得本王是什么人?也不怕与曹相说,这事在本王出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即是想好了,怎么可能不做些安排呢?放心,出不了事。” “哦?” “当然了,本王是说我自己出不了事,至于别人麻就……呵呵,别的不多说了。还是谢谢曹相您为本王谋划这许多。” 曹岳有些坦然却又有些气馁地应道:“不客气!” ………………………… 秦王府大门处。 那些从卫戍军里来的精锐们十分敬业。 他们站姿标准,再加上一身秦王府的光鲜府卫打扮,显得神采奕奕。 而师仲道却有些萎靡。 他虽然穿着甲胄,精神头却显得有些不太好。 他伸着懒腰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师仲道深得他父亲师无疾“同袍同义”的真传,与那些府卫们是同甘共苦、同吃同住。 师仲道来到大门前,看了看那些府卫,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满意,但做为首领,他还是要多说几句的。 师仲道对着那些府卫说道:“这几天都把招子放亮点,别出差错!姚先生说这几天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不管出什么事,你们可都不能损了秦王府的威风!要把精气神给我拿出来!” “是!” 几名府卫应了一声,那师仲道抖擞了一下身子,这才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大门口密切注意着秦王府外面街道上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在秦王府的厅堂之内,姚甫瑞正坐在客座上首位置上喝着一碗茶。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眉宇间带着一些愁容。 姚瑞甫将茶碗放了下了,看了看正对面坐着的珏瑶姑娘,而后问道:“消息证实了么?” “已经证实无误了!”珏瑶姑娘应了一句。 为了证明自己证实过,珏瑶姑娘又解释道:“消息是昨天夜里一员举人在红杏楼里谈论而得,只言三爷那里正在向未考中的举人散布消息,言之对会试的不满,并且撺掇落榜考生前来冲击秦王府。” “这事你说过,拣重要的说。” 珏瑶姑娘接着说道:“我连夜吩咐密探前去探查此事,且已从刑部方尚书那里证实此事为真。方刑部即是三爷党党首,撺掇考生的即是三爷党的人,所有的消息与线索也都合而为一,确认此事属实。” 姚瑞甫问道:“方刑部的妾室是我们自己人吧?” “先生如何知晓?” 姚瑞甫说:“六爷出门前与我说过了。” “原来如此,即是六爷已将秦王府托付于先生,那还请先生拿个主意吧。” 姚瑞甫问道:“时间确定了么?” “不确定具体时辰,只知就在今日。” 姚瑞甫轻笑一声出来。 珏瑶姑娘迷惑地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瑶姑娘的手段我从六爷那里听说了。红杏楼出去的密探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寻出来过一个,可见那些密探之精干呀!精干密探暗伏于方刑部身边,寻证了具体之事,但却未获知时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 珏瑶姑娘想了想应道:“方刑部只言日期,不曾设计过时辰?” 第574章 圣人牌位 第574章 圣人牌位 姚瑞甫点了点头说道:“谋机密之事,行危然之举,却只约日期不约时辰,可见其计之疏呀!” 珏瑶姑娘有些兴喜地问道:“如此说来姚先生已有妙计了?” 姚瑞甫又笑了两声,却是应道:“没有!” 珏瑶姑娘一愣,连忙急道:“先生莫要玩笑,此时非是玩笑之时!” 姚瑞甫又笑道:“没与瑶姑娘玩笑,我的确没有良计。” “阿?那、那现在当怎么办?” “等!” “等?”珏瑶姑娘十分迷惑。 姚瑞甫说道:“等人来了,我们便关闭府门,随那些举人老爷们闹去。他们能闹得了一时,却是闹不了一世!累了也就回去了!再闹下去,朝廷就得出兵弹压了,一切的一切都要与我们秦王府无干系。我们若是与他们对峙起来,怕是会惹出更多的事情来。” 珏瑶姑娘堵着气说道:“秦王府还没怕过谁!那些考生就应该主教训教训,好叫他们知道学子应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这要是六爷在,必定让那些考生……” 姚瑞甫见得珏瑶姑娘要动气,他马上打断珏瑶姑娘的话头说道:“六爷将秦王府托付给小生时万分交待,切不可与人冲突,更莫要中他人之计!一旦冲突,只会让秦王府越发得不利!只会让六爷于宫中行事不利!” 姚瑞甫是真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和气、温文儒雅、气质优佳的珏瑶姑娘突然涙气这么重。 姚瑞甫连忙解释道:“三爷想要的,就是让我们与举子考生们发生冲突!至于谁胜谁负,三爷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事情发生了,那便就是对六爷的不利!” “什么?” 姚瑞甫又道:“自从红杏楼被查抄之后,长安城中是个人都知道红杏楼是六爷有产业了。四爷知道、五爷知道,三爷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他即是知之,又何必让他的门人于红杏楼中相会,还让胡掌柜手下的姑娘听了去呢?” 珏瑶姑娘想了想,说道:“先生的意思是……” “这必是有意为之!他就是想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然后与学子们大大出手!换言之,红杏楼出去了这么多的姑娘,其中有一部份是六爷的密探呀。许多官吏家中皆有此出之侍妾,你叫那些官吏如何安心?他们会不会想那些姑娘是否有问题?会不会向秦王府秘密通报一些什么事情?” 珏瑶姑娘听得连连点头。 姚瑞甫又说道:“所以,此时我们应该装作不知道!好叫那些人知晓从红杏楼里出去的姑娘也只是单纯地被卖出去而已。要让他们清楚姑娘与王府之间已无联系。正如当初有人通风报信,六爷明知皇上要查抄红杏楼,却还装作不知,让其查抄一样!” 珏瑶姑娘有些委屈地说道:“那我们红杏楼收集那些消息又有什么用呢!” 姚瑞甫笑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我们只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足够了!” 珏瑶姑娘不甘心地说道:“那我们就做缩头乌龟了?” 姚瑞甫此时也看出来了,珏瑶姑娘的乖巧也就只表现在刘永铭面前而已。 珏瑶姑娘亦是只会对刘永铭自称“奴婢”,对于别人,珏瑶姑娘却不会这么客气。 越是熟悉的人,珏瑶姑娘便就越不放在眼中。 平日里刘永铭对珏瑶姑娘也是若近若离。 刘永铭与珏瑶姑娘走得太近,会让珏瑶姑娘自我感觉太好而自作主张且又自作聪明。 刘永铭若与珏瑶姑娘走得太远,更会让珏瑶姑娘感到失望、失落与内分泌失调。 且珏瑶姑娘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鄙夷他人的傲慢和愤世嫉俗的戾气出来。 珏瑶姑娘不经意间的鄙夷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而不是那种刻意的看不起人。 而那种愤嫉俗的戾气却与深闺怨妇的怨气又有所区别,更像是对上天的一种不满,或是对自己身世命运的不满。 姚瑞甫见得珏瑶姑娘如此,只得舌辩道:“龟有千年之寿,乃是吉瑞之象。龟伏于壳内,可待人之自毙,我等又何乐而不为呢?” 珏瑶姑娘却是极不爽地说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这句话出自曹操的龟虽寿。 二人正说着话,宫玥璃从外面款款走了进来。 没等宫玥璃靠近,姚瑞甫便问道:“玥姑娘有事?” 宫玥璃压福说道:“姚长史,饭点已至,用膳吧。” 姚瑞甫应道:“六爷不在王府,可不敢说用膳。还是用吃饭二字吧!” 宫玥璃轻笑一声:“六爷向来不羁,姚先生不必如此。” 姚瑞甫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用饭就用饭。还麻烦玥姑娘去把师首领叫来一起用饭,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他。若是不与他说那件事情,怕是以他的脾气一会儿就该在王府大门外打起来了!” 宫玥璃不知道姚瑞甫说的是什么事情,她更是不会多问。 来秦王府这么久了,秦王府的规矩及刘永铭的脾气宫玥璃也早就摸透了。 宫玥璃应道:“好!那我便先让人传菜进来了。” 宫玥璃说着便要转身出去,突然,她的耳中传来一阵动静。 宫玥璃向着堂外看了过去。 只见得师仲道从厅堂之外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师仲道因为穿着甲胄,那甲胄上面的铁甲片在他奔跑之时破撞在一起,发出哗哗的声响。 “来了!来了!”师仲道一边叫着一边跑进了厅堂里。 师仲道与珏瑶姑娘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珏瑶姑娘连忙问道:“谁来了?” “那些考生呀!”师仲道不惧反喜,他说道:“我已让府卫全部武装,不过姚先生放心,全拿的哨棍,没亮刃器!谁敢来闯秦王府我便……” 姚瑞甫连忙说道:“不可!吩咐下去,府卫回府、紧闭府门!” “什么!”师仲道听得姚瑞甫的话,那肚子里的气一下子涨了起来。 师仲道急道:“什么叫紧闭府门?我训练这些府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卫王府么?要是连这点事情我都做不得,那我还训练这些府卫做甚!秦王府里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姚长史你都是有脾气的,哪里能让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姚瑞甫语重心长地说:“别冲动,紧闭府门便就是在保卫王府!” 师仲道大声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来的只不过是那一两百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我们可有四百多精壮府卫呢!好一些还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姚瑞甫摇头了摇正要说话,那师仲道越发得着急起来:“那些书生们可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有的带着草席,有的带着蒲团,还有人带着干粮,那架势好似就要与我们耗死在这秦王府门前!特别是那两名带头的两书生,他们手上还合抱着一个孔圣人的灵位呢!” 姚瑞甫摆手笑道:“随他们去!他们爱在王府门口呆多久都随他们去!无事、无事。他们若是饿了,我们管饭。若是渴了,我们管水。夜里凉,我们还得给他们发被褥呢。” 师仲道一听,心中大急。 他正要说一些粗话之时,宫玥璃突然对师仲道问道:“他们把谁的牌位弄来了?” 师仲道怒火中烧,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还能是谁的!孔圣人!孔子!玥姑娘你读过书可比我多多少了,与叶主簿和姚长史相比,在学问上亦是一点也不逊色,如何会不知道孔圣人是谁!” 宫玥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嘛!爷不会无愿无故的让我多做一个牌位的!” “什么牌位?”姚瑞甫奇怪地问。 宫玥璃马上应道:“那天爷不是带着包括师首领在内的许多人去了荷恩寺外面的小树林么?” 姚瑞甫说道:“当时我守在王府里,并未同行,还请玥姑娘细说详明。” 宫玥璃说道:“不是去的时候,是在去之前。之前爷曾让我做两个牌位出来,一个牌位上写着‘寒林界内一切有祀无祀孤魂等众’,另一个……” “另一个是什么?”珏瑶姑娘问。 宫玥璃言道:“我给你们拿来,你们看到就知道了!” …………………… 秦王府外的大街上,近两百名书生向着秦王府这边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就游行了过来。 他们手上还真就拿着各种东西。 有的拿蒲团,有的拿草席,好似就知道这会是一场长久战一样。 其实参加本科会试的考生有近千人。 好一些人在考完试、放完榜以后,因为没考上,不想在长安城这样高物价的地方浪费钱财,于是便回乡去了,等着三年以后再来考。 没回家或是家就在长安城的那些考生也大多不愿意参和进这件事情里来。 因为这件事情若是闹得不好,触怒了皇帝,可是有一定的利率获罪而被革去功名的。 所以,奔着秦王府来的这些考生大多数是觉得自己再考下去也是中不了贡士,成不了进士的那些人。 第575章 围秦王府 第575章 围秦王府 科举制度里并不是有了举人功名就可以去参加会试的。 举人功名只是参考资格而已。 一场会试在开考之前,礼部那边就会定下一个总名额。 然后根据每个地方的人口分布及举人分布情况,向地方府县发放限定的名额。 这些名额发放下去以后,当地的学政会根据实际情况向礼部报送考生。 姚瑞甫是举人,之前他也想参考,想让征北将军师无疾帮自己去榆林府学政那边说说情,好要一个名额下来。 但师无疾因为某些因素并没有帮姚瑞甫这个忙。 虽然本科会试日期定下来得晚,但会试的名额却是在此之前就都已经定下来了。 姚瑞甫跟随师仲道来到长安城后,想着借用征北将军的名头,与谁“联络”一下,方便拿下一个什么空置的名额下来。 而陆预的手上刚刚好就还留了一个。 当姚瑞甫想去礼部活动一下,跟陆预把那个名额要下来的时候,谁知那个名额已被陆预给了叶长青了。 陆预手上的名额是“招贤令”国策里的名额,并不是额定名额。 额定名额是前一年秋闱考上举人的大部份名额,外加之前已考取举人功名的小部份名额。 那小部份名额的筛选其实也是由当地学政以考试形式进行名额优选的。 这个考试就叫作“试练考”。 那些考得差的举人考生,其实还会给他们两次机会。 如果第三年再在“试练考”的时候成绩依旧达不到标准,那么他的举人功名极有可能会被剥夺掉,退回到秀才功名,打发回去重新再考的。 所以,有一些考生难得拿到了一次参加会试的名额是会十分珍惜的。 因为下一次再拿到名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如果有机会可以让那些成绩不够优秀的落榜的考生重考一次的话,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会来争取的。 而这些落榜考生们就这么在三爷党的安排与撺掇之下,纠结在了一起。 此时他们就向着秦王府气势汹汹地杀奔而来。 他们是想借着冲击主考官府邸的机会向朝廷施压,希望能够再重考一次。 这些考生虽然说是有两百多人,其实真正的本届考生连一百都不到。 多出来的那些跟风而来的考生,其实只是一般的秀才,甚至有的连秀才都不是,只是平日里闲玩的读书人而已。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看不惯刘永铭平日的做派而想凑热闹来给刘永铭找麻烦。 但更多的是三皇子拉过来的。 三皇子觉得去秦王府闹事的人太少,顶不到该有的气势,所以就发动了一些人脉,拉来了一些“闲人”过来充数。 在队伍最前面领头的两名举子当然就是三皇子的门生了! 那两名举子是有举人功名的,而且还是两兄弟。 他们中间的哥哥叫郭英,弟弟叫郭俊,其实也算是年轻一辈里比较有出息的了。 他们二人共同举着孔子的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后面的那一百来号人则跟在他们的身后,向着秦王府浩浩荡荡地便游行了过来。 当他们到达秦王府大门口外之时,却是愣了一下。 原本他们以为秦王府会严阵以待,却没想到秦王府的大门外空空如也。 若大的府门敞开着,里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原本守在秦王府大门前的那些威风凛凛的府卫们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郭英郭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哥哥郭英向着弟弟郭俊点了点头,那郭俊会意过来,冲着王府大门大声地叫道:“刘六子,给我滚出来!刘六子,听到没有,给我滚出来!” 不管郭俊如何大声地漫骂,秦王府大门之内却是没有半点的反应。 郭氏兄弟二人能预料到可能会有人冲出来打自己,甚至连伤药都买好了,但他们却如何也没想到对方会使这么一出空城计出来! 这一群考生人要是真的冲进去,在王府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说不清楚的。 比如王府里少了几万两银票什么的,什么昂贵的花瓶被打碎什么的。 总之,刘永铭会讹人的名声,在场的众多学子都是知道的。 别说是长安城了,就连在楚国的楚国长公主都听说过刘永铭的“威名”。 那带头的郭氏兄弟见此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正此时,从大街的一边就走过来了三四名兵马司衙门的巡差。 长安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兵马司的巡差哪里能不到场。 其实在这些学子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兵马司衙门里的衙吏便早早得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也曾派出人来对学子进行劝解。 这些学子原本就是来闹事的,哪里真会听兵马司衙吏的话。 那些衙吏对他们也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衙吏是没有品级的,就算是自己的面头上司,兵马司指挥使,那也不过是七品。 巡城御史还只是八品官,完全不入流。 衙吏们面对的可是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进士的举人老爷们,在这寸土寸金、遍地权贵的长安城地面上,衙吏们又敢去得罪谁呢。 挡不下学子们,但多少也得维持一下治安,别再把秦王府的人给得罪了。 所以兵马司衙门便派来了几名巡差过来。 巡差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也不是维持次序。 而是想要证明自己来过,证明自己尽过力,但学子们太多,自己也没办法控制。 巡差见得学子们在秦王府门前停了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一名巡差走上前去,对着那领头的郭氏兄弟说道:“二位……二位儒生,刚刚你们在路上时我们的衙吏也好生得劝过你们了……” 没等巡差说完,那郭英便说道:“我们不与你们为难,我们只要那刘六子出来与我们说话,没你的事情。” 巡差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大门笑道:“二位,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六爷,但我常在地面上走动,常见到六爷,更知道他的脾气与能耐,你们……” 郭英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要阻止我们么?” 巡差连忙退了一步,摆手说道:“不不不!小人端着这碗饭还没吃饱呢,还想再多拿几年这钱铁碗,绝不会与你们为难。我也不想问这里面到底还有哪位大人物在里头搅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六爷的手段是你们想也想不到的!” 郭英气道:“要是怕我们便不来了!” “不不不!”巡差又道:“我不是说你们怕事,只是想再与两位再说几句话而已。你们看,现在王府大门前空着,什么人也没有,二位打算怎么办?想要闯进去了吗?我劝你们别进去,这是为你们好!” 郭俊哼了一声说道:“用不着你对我们好,我们若是被秦王府的人打了,那也有朝廷众臣工与皇上为我们做主,你还真管不了!” “不不不!”巡差又说:“我不是要管你们的闲事,只是……这么说吧。六爷在长安城里经营着许多家青楼,这事你们知道吧?最大的一座叫红杏楼,你们也必定听说过。” 郭英问道:“那又如何?” 巡差笑道:“你们要是闯进去,从里头又跑出一大群衣赏不整的青楼姑娘来,那可就不好看了。那些青楼里的姑娘可都是不要脸的,他们可是会光着膀子在大街上奔跑,别人要是问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定会说你们闯进秦王府将他们……” “胡说八道!”郭俊生气了骂了一句。 巡差连忙说道:“行行行,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二位,你们自便!自便即是了!” 巡差说着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退了十几步出去。 但他们却没有离开,而是远远地看着。 此时那郭氏兄弟心里越发得没底了,他们二人小声议论道:“我们冲进去吧?” “别!那巡差说的其实在理。秦王府府卫要是在大街上打我们,我们占理。那时候我们冲将进去,谁也不会说我们。我们要是现在冲进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占理的。” “那现在怎么办?” “接着骂!大家一起骂。” “好!” 郭氏兄弟拿定了主意,在他们的鼓动之下,后面的学子也纷纷围到了秦王府的门前来。 他们以书生的方式,用各种尖酸刻薄的语气与不带脏字的语言谩骂起来。 一开始那些学子们骂得还十分大声。 但不过十五分钟,那叫骂的声音就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声音已经变成了略微吵杂的说话声,更像是从菜市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半个小时刚过去,那些书生举子们便都已经无力地坐在了秦王府大门前。 一场声势浩大的冲击秦王府的行为,因为秦王府大门敞开着,而变成了一场静坐。 那些跟随而来的巡差们见得无事发生,也乐得在一这看热闹。 举子们在渐渐安静下来以后,那秦王府的大门之内这才慢慢地有人伸探出头来,向王府外面偷偷地观看了一下。 第576章 彬彬有礼 第576章 彬彬有礼 一名扫地的老仆慢慢地从秦王府大门拿着一把扫把走了出来。 众举子见得有人出来,马上又来了精神。 他们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秦王府便再一次围了上来。 那老仆一见这个架势,正欲逃走,但他的腿脚太慢,实在是不利索,没等他往回跑几步,便让那些举子们给围住了。 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各种老仆听不懂的之乎者也,这让老仆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那老仆看看右,又瞧瞧左,完全不知道应该先回答谁的话,于是便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突然,老仆身子一软,直接摊倒在了地上。 那些举子们一见这情形,心中大感觉不好,只觉得这秦王府在讹人,连忙纷纷向后退了回去。 一大群举子就这么被一个老仆给吓退了。 众举子们正有些不知所措之时,从秦王府里又走出来了一名侍女。 那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的贴身侍女宫玥璃。 宫玥璃的父亲宫千树就这么一个女儿,并无儿子,虽然没有将宫玥璃当成男孩来养,却是把她当成了男子来教。 宫玥璃自小便是跟随着宫千树读书长大的。 因为不用科考,所以宫玥璃的书读很杂,他的课外知识其实一点也不会比在场的举子们差。 但宫玥璃却不是世家出身,虽然有儒生之气,却没有世家的那种风度出来。 宫玥璃慢慢地走到那老仆身边,她也不去搀扶,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老仆之后,便抬头看向了王府门外围着的那些书生。 宫玥璃十分有礼貌地向着书生们压了压福,柔声说道:“众位高才远道而来,秦王府未备足水食,失礼在先,还请众位高才海涵,但我王府里的这位老仆却未得罪众位,不知为何要如何为难他?” 宫玥璃话还没说完,只见得从举子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来。 郭英与郭俊两个人手里捧着那有些承重的孔圣人牌位不敢放在地上,以免被别人说亵渎圣人。 即是不能放在地上,就得由两个人抬着,其中一个若是脱手,那圣人牌位怕就得挡地上了。 所以,走出来的那个人即不是郭英也不是郭俊,而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举人。 那举人也算是相貌堂堂、颇有些气度。 他走上前来说道:“此人言语有些不逊,我等正想上前理论,他便倒下了!我们可没打他,是他自己倒下的!传闻刘六子善讹人,我算是见识到了!” 宫玥璃对那举人压了压福,问道:“不知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怎么?想知道我的名姓好日后报复?我即是来了,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以诗书养身,以古礼修德,义节所在,权贵安能折我脊腰?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姓阎名护,字青卫!你能将我如何?” 那阎青卫话一说完,他身后的那些举子们纷纷开始起哄叫好。 宫玥璃是越听越气,但她依旧压着火。 在出来之前姚瑞甫是万般交待,不可与书生们有太大的冲突,现在与他们讲理是讲不通的。 即使是与那些举子们发生口角,那也得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但书生举子最厉害的还是他们尖酸刻薄的口齿,要讲赢他们,除非刘永铭在这里。 正是因为如此,宫玥璃只得暂作礼让。 他又冲着阎青卫压了压福,说道:“阎大才子相貌堂堂,彬彬有礼,果是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刚刚听得您说这老仆言语不逊,我先替他而您赔礼了。” 宫玥璃说着又压了压福。 阎青卫有些得意地说:“那倒没什么,秦王府里若是都像姑娘这般讲理就好了,还请姑娘……” 阎青卫话还没有说完,那宫玥璃便说道:“有一件事情还想请教阎大才子。” “什么?” 宫玥璃问道:“你们刚刚与这位哑巴老仆说了什么,才会让几十年说不出一句话的他,开口说话还言语不逊的?” 阎青卫愣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这位老仆是个哑吧。 他刚刚口嗨想要倒打一耙,却不想却被宫玥璃给将了一军。 宫玥璃又言道:“阎大才子怎么了?您若是有治好哑巴之手段,还请相告,小女子代众哑巴谢谢您了。” 阎青卫被宫玥璃一句话给堵得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宫玥璃轻笑道:“这老仆原本就是出来扫个地,阎大才子这般彬彬有礼的书生,何必去为难一名老者呢?这不该是读书人做出来的事情!” 阎青卫生气地说:“你是何人,要你多什么嘴?刘六子呢!叫刘六子出来说话。” 宫玥璃听得阎青卫以不逊的口气说话,她心中便有些不舒服。 宫玥璃说道:“敬老爱幼乃女流皆知之礼,阎大才子如何会不懂?不仅作出此无礼之事,却还狡辩?还不许人说?” 此时,又一名举子走上前说道:“我们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且把秦王叫出来!” 那名举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怂恿而来的。 阎青卫虽然嘴上说着文人傲骨,不事权贵什么的,但他的身上却没有这份气息出来。 但刚刚这位走出来的举子,他却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书生傲气。 这是一种真正想要为民请命,为正义而张声奔走的传统型书生。 他那种杀身成仁的气质绝不是有些市侩的阎青卫所能比拟的。 或者说,阎青卫不管读多少的书,以他的思想与心境永远都达不到这位书生举子的境界。 但此时在宫玥璃的心里,这些人都是来秦王府闹事的,都是“坏人”。 她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宫玥璃讽刺道:“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众位高才抬着孔圣人的牌位至此,又是识得诗书礼仪,如何却又将圣人教诲抛之脑后了?孔圣人是这么教你们的?” 那刚刚站出来的举子脸色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宫玥璃的美貌而如此还是因为被宫玥璃说得羞愧,反正他是没办法接宫玥璃的话了。 但那阎青卫却是有一肚子的脏话要说。 没等阎青卫开口,宫玥璃便接着说道:“我家爷再不济,那也是太祖血脉!是御封的一字并肩王!是君!是主!你们再如何读书,最多了也只能是臣子!圣人曰,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君臣有别,哪里是可以刘六子刘六子的叫的?礼仪呢?” 宫玥璃越说越痛快:“连我一个小女子的见识都不如,如何还敢以圣人弟子自称?还敢在秦王府前大放厥词?算了算了,小女子乃一妇道,也说不过你们,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但还请把圣人牌位拿一块红布或是黄布给遮上。别让他听了去,以为圣人觉得后世弟子都是如此不堪!” “你!” 阎青卫被宫玥璃怼得如何找词也找不着合适的话。 而刚刚那位走出来的十分仁义的举子突然说道:“姑娘像是读过书的,当知晓父子君臣之礼。君君臣臣说的是君臣各持其责,人君当有人君之相,臣子当有臣子所为,非是一味地愚昧于君臣之礼!君若无节,臣必以谏相犯,秦王失德,我等冲撞亦非失礼!” 宫玥璃才不理这些,她说道:“行了行了,我都说了我说不过你们,还请二位高才让一让,别堵着路!” 宫玥璃说完,对趟地下的老仆说道:“起来吧,接着扫你的地!” 那老仆两眼一睁,从地上爬了起来便,什么也没说便开始扫地。 其实老仆不是哑巴。 大部份的哑巴其实都不是真哑巴,而是因为天生耳聋听不着声音,无法辨别声音,这才没办法发相似声音,而变成别人口中的哑巴的。 那老仆能听到话,十有八九就不是真哑巴。 宫玥璃之所以会说他是哑巴,是因为阎青卫无中生有,说老仆说话无礼。 而老仆出来以后,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开过口的。 当时宫玥璃就在王府大门后等着出来,她心里是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以哑巴之名来嘲讽阎青卫。 阎青卫再如何,那也是有些智商的,他见得老仆站起身来,也觉得这老仆就不是真哑巴。 他正要着急说话,宫玥璃用兰花指一指,说道:“阎大才子,男女大妨,当知礼而退!你再往前走来,这老头怕是又得趟在地上了,你信也不信?” 阎青卫被宫玥璃嘘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宫玥璃不屑地看了那两位举人一眼,而后向着身后招呼了一声。 只见得从王府里头呼拉拉得就冲出一群人来。 后面的举子书生们一见秦王府冲出来了人,连忙纷纷向后撤了一些。 正当他们想高喊秦王府府卫打人之时,却发现从秦王府里出来的全是一些侍女。 这些侍女个个美貌,身穿也都十分统一与得体,绝不是在一边看热闹的巡差口中所说的衣裳不整。 那些侍女们有的搬桌子,有的拿椅子,更有端茶倒水的。 其中一位侍女甚至还移了一张椅子放在了宫玥璃的身后。 举子们站着,她一介女流却以高姿态站着,这不是她的家教。 所以宫玥璃并没有马上坐下。 第577章 玥璃高光 第577章 玥璃高光 书生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侍女们已经在王府门口摆上了几张桌子。 第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许多的杯子,甚至还沏上了几壶茶。 在第二张桌子上,摆上了许多的糕点和蔬果,看起来更像是供贡佛主的祭桌。 宫玥璃见得学子们安静了下来,这才对着举子们说道:“你们都是彬彬学子,说话该客气一些,我也自会对你信客气。不瞒众位高才,我家爷不在王府,不知何处去了。现在在王府主事的是姚长史。姚长史吩咐小女子给你们送些茶水来,莫要渴着你们。” 阎青卫叫道:“谁要吃你家茶!也别用不在王府蒙人,躲着算是什么事!快把……把他叫出来!” 阎青卫怕又被宫玥璃说自己无君臣之礼,所以就不敢提刘永铭的小名了。 宫玥璃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渴,别人渴呀。你不喝也许别人喝呢?” 阎青卫气道:“谁知道你茶里下没下什么药,混世阎罗就会甩手段!我才不喝呢,我们都不喝!” 阎青卫说完,后面的举子也跟着一起哄起来:“对对,我们不喝!把人叫出来!” 宫玥璃还是微微一笑,她言道:“你们不喝那我可就收了?可千万别说我们秦王府没有礼数!” 宫玥璃耳边尽只有书生举子们的“叫骂”之声,想来他们是真的不渴。 宫玥璃没有生气,她此时显得比那些书生们更守规矩,更加懂礼。 这么一比,却是将以读书人自居的学子们都比了下去。 因为礼数有失,所以那群来闹事的书生们里头有一些人觉得脸上很没面子。 他们觉得与老头及女子为难,甚至与她们斗嘴,这绝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 基于这种羞愧感,有几名学子便偷偷得走了。 近两百人的队伍,现在却好似只剩下了一百七十多人了。 此时,那一员仁义的举子向前一步,向着宫玥璃作揖说道:“这位姑娘,我实不想与你为难。还请通报一声,便说学子们有话要与秦王说!” 宫玥璃回了一下礼,温柔地回答道:“我家爷确实不在王府。他若是在,你们现在可就有得苦头吃了。我是弱质女子,也不好与你们争论什么,你们要是想在这里等着呢,你们就等着。” 宫玥璃侧身向着身后的椅子一指,说道:“弱质女子,久站不适,还请众位贤才许我坐下,你们若是有什么需求,我也好照应一二。是渴了、是饿了都还请支呼一声,秦王府管够。” 没等阎青卫回答,宫玥璃便在侍女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宫玥璃是宫千树的女儿,家中自是有些教学。 她虽谈不上陆琳琅的书香门弟,也够不上李琬瑢的大家闺秀,却也是读过许多书的。 即是读过书,自然是识得礼。 宫玥璃之前说的话虽然有些不太中听,但坐姿却是十分端正。 但一介女流坐着,众学子们站着,却又显出了几分不逊出来。 阎青卫刚要说话,他身边那位仁义的举子连忙将其拉住。 阎青卫回头问道:“古传希,你又要做其?” 那颇有仁义气度的三十岁的才子名叫古宗奕,字传希。 所以阎青卫才称呼他为古传希。 古宗奕言道:“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必与她为难,她礼数已尽,我们若是再如此,怕就……” 古宗奕的话还没有说完,阎青卫冷哼了一声,将古宗奕的手甩开去。 阎青卫走上一大步,对着宫玥璃冷笑了一声,大声喝道:“起来!” 宫玥璃坐在椅子上被人一声大喝,颤了颤心神。 但她却没有失措。 宫玥璃看着阎青卫憋着一股气。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得想说“脏话”。 宫玥璃生气地说:“好大的脾气!我们家爷都没你这么大的嗓门。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来秦王府,没治你们一个惊扰之罪已经算是万幸了,如何还一点礼数都没有?我这好茶好食地招待着,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何故冲着一弱质女子发这等淫威?这便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礼数?” 阎青卫却是一点也不心虚。 他拿手指往后一指,说道:“往那里看!” 阎青卫指完之后,从人群里走出两个人来。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英郭俊两兄弟。 他们二人合捧着一个大灵位便向前走了上来。 阎青卫冷笑着说道:“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吗?” 大灵位上写着“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几个字。 宫玥璃是读过书的,她自是认得。 宫玥璃见此状连忙站了起来,冲着那灵位压了压福说道:“我虽是女流,却也识得礼数,家父常有教导,自是知晓这是孔圣人的神位。” “跪下!”那阎青卫又大喝了一声。 宫玥璃此时怒火中烧,且还越来越盛。 刚刚她发了点小脾气,说了一些气话,被阎青卫这么一喝,却突然将原本的脾气给收了起来。 宫玥璃隐忍着说道:“你让我跪下?我是跪你呢?还是跪孔圣人呢?” 阎青卫冷笑道:“当然是跪孔圣人了!” 宫玥璃又道:“你虽然无礼,我却不能。对侍你们秦王府自有对待你们的礼节,对待圣人却又有对待圣人的礼数!且不必着急,侍我吩咐人在这里摆上供桌供品,再行礼拜不迟!来人,摆香案!” 宫玥璃一说完,王府里面的人像是有备而来一般,将香案、等物都拿了出来,并摆设清楚。 侍王府侍女们将东西摆放好以后,宫玥璃对着那阎青卫笑道:“你们快些将牌位摆上吧!摆好了我好叩拜!” 那两名举着大灵位的郭氏兄弟连忙小声地对阎青卫说道:“不能摆呀!我们拿着算是我们的,若是摆上去了,就成她们的了。一会儿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她们倒打一耙,说我们在圣人神位前不敬,我们却是不好作为!” 阎青卫听得有理,连忙对宫玥璃说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鬟!” 宫玥璃马上回应道:“我不是丫鬟,我是侍女。丫以奴生,侍以己出。你该不会又不知道吧?” 丫鬟是奴婢,是要签下卖身契的。 而侍女则是自由身,并不用卖身。 当然,也有侍女签卖身契的,但与丫鬟绝不是一回事。 阎青卫又哼了一声说道:“用不着你摆什么香案,我让你跪下你便跪下!这是圣人牌位!” 宫玥璃嘴硬得说道:“你不放在供桌之上,我若是跪了,且不就成了跪你们了么?这可不行!就算是我们家爷,他也从来都没让我跪过!” 这话倒真是实话。 秦王府有许多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用乱跪人,更不能有事没事的就下跪。 按刘永铭的原话说就是“秦王府里的人就该有血性脾气,软骨头都不配在秦王府呆着。” 宫玥璃自从进了秦王府,平日里与刘永铭说话是有来有回。 甚至是不逊得怼刘永铭,但刘永铭却是真的从来没让她跪过。 宫玥璃又道:“我们家爷我都没跪,却来跪你们?你们该不会比秦王的身份还高呢?你们想当皇上了?或者是想做陈胜吴广了?” 宫玥璃憋着的一肚子火终于宣泄了出来。 阎青卫听得更不是滋味了。 他现在就是在斗气,就是想压住宫玥璃,非要让她跪下。 阎青卫说道:“不!姑娘误会了!我没让你跪我们!是让你向孔圣人下跪!” “那你把神位放供桌上呀!” “不,我们就这么举着,而且还要轮着举,而且每换一个人,你都得跪一次!” “这么说来,你们现在是一体的?” “是!”举子们纷纷开始起哄,为的就是杀杀秦王府的锐气,逼迫宫玥璃下跪。 宫玥璃言道:“你们举着圣人牌位,即是托圣人之身了?” “是!你可以把我们当成孔圣人来膜拜!” 宫玥璃又问道:“若我对你们不敬,即是对孔圣人不敬?” “不错!”那阎青卫得意地说道:“看来姑娘还是很识实务的嘛。” 宫玥璃看了看阎青卫后面的那些举人书生又问道:“你们这里面有没有不是一体的?不是的还请自行走开!再不走开,可就要跪拜了!” “没有!”众学子们起哄了起来。 阎青卫哈哈笑道:“姑娘,听到了没有!来吧!跪吧?若是想要个蒲团,我们这里有!” 宫玥璃微笑道:“不跪行么?” “不!不跪不行!”阎青卫一眼怒气地说。 “即是这样……”宫玥璃回头冲着王府大门里叫道:“来人呀!抬上来!” 宫玥璃话音刚落,从王府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府府卫首领师仲道。 师仲道此时并没穿甲胄,而是穿着一件护院的便衣,腰间也没有佩刀,更没携带别的兵器。 因为他手里也捧着一个灵位。 灵位是最忌讳凶器的,所以不能穿甲胄,不能带兵器。 那样只会让那些书生举子们找到生事的借口。 姚瑞甫原本是安排了一名秦王府的账房先生来拿这块灵位的。 第578章 骑虎难下 第578章 骑虎难下 但师仲道憋不住这口气,想要趁这份热闹,所以便自告奋勇地做起了捧灵位的人。 师仲道一出来,阎青卫便被吓得连连后退。 秦王府外的书生们也都一下了雅雀无声,都有些懵逼了。 师仲道脸上露着得意之色,将那灵位放在了供案之上。 师仲道看了看众书生,对着那些举子书生们高声叫道:“都看清了吗?没看清的往前走几步!那些混进来想闹事又不识字的,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还念给你们听呢!你们可都听清了!这块灵位上写着‘启圣叔梁纥神位’!” 所谓启圣,即是启蒙圣人之人。 而这位启圣叔梁纥不是别人,正是孔子的父亲! 宫玥璃大声地说道:“我刚刚问你们不跪行不行,你们非说不行!那行,那现在就跪吧!” 众举子书生门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没愰过神来。 即使有一些回过神来了,也是你看我来我看你,脑子还发着懵。 宫玥璃却是笑道:“怎么?圣人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时候又不管用了?你们不是都是托灵之人么?不是代圣人行事么?让我对你们下跪,你们说是代的圣人,那现在你们就代圣人拜父吧!” 举子书生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师仲道大声地嚷道:“都给我跪下!你们若是不跪!就是对圣人不敬!就是违了圣人教诲!” 其实不跪拜也不会违圣人教诲,孔子的学说并没有那么古板。 只是师仲道不知道书生所学的那一套东西,这是他自己随便说的。 宫玥璃马上补充道:“不跪可以呀,大街就在你们脚下,你们可以随意离开。但你们要是走了,可就是给孔圣人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这些来秦王府闹事的学子书生们在来秦王府之前,原本以为秦王府的府卫会驱赶、打骂他们。 却没想到,现在的结果却是不让他们走。 宫玥璃说完话,那师仲道指着那两名捧着孔子神位的郭氏兄弟说道:“别人不跪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如何不跪?还不快跪下!再不跪,除了诋辱圣人之罪,还得治你们一个不孝之罪!” 师仲道与宫玥璃的话十分嘘人,弄得郭氏兄弟现在真的叫作骑虎难下了。 正此时,姚瑞甫从秦王府里匆匆地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姚瑞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到那供桌前,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不满得说:“如何把启圣的神位搬出来了?” 姚瑞甫的话没有人回答,他只好又向秦王府门前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郭氏兄弟手里的神位之时,连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孔子神位前拜了一拜。 姚瑞甫在拜完神位之后,这才转身回头来到宫玥璃与师仲道身边。 他说道:“叫你们好生照顾举子们,你们这又是要闹什么?” 宫玥璃压福说道:“渴了管水,饿了管饭。我们皆做到了,茶水点心都在桌面上呢。但现在……” 姚瑞甫连忙又转过身来,对那郭氏兄弟说道:“你们俩就别愣着了,你们捧着的可是圣人神位!供案上摆着的是启圣公!快点跪下吧!这要是让礼部那些儒官们知道你们用圣人神位冲启圣公,非夺了你们的功名不可!你们也别以为没有府卫在就能跑得了,多少也能从别人口中问出你们二人的姓名籍贯出来!” 那郭氏兄弟一听,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地跪下了。 他们不怕秦王打他们,他们还真就害怕礼部那里给他们定一个可以剥夺功名的罪名。 郭氏兄弟二人这么一跪,那些前来闹事的举子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就连刚刚那一脸正气,颇有些刚正之义的古宗奕,亦是拜在了地上。 只有那领头的阎青卫还站着。 宫玥璃微笑道:“刚刚就你嚷得最凶!怎么?启圣公得罪你了?还是你不想让圣人认这个爹了?” “哼!我跪的是启圣公,可不是你!” 阎青卫的嘴虽然比盾构机还硬,但最后还是跪了下去。 宫玥璃见得那些学子们个个都软下去,这心里憋屈的气一下子释放开来。 师仲道是一脸得意,姚瑞甫心中也是一阵窃喜。 此时,宫玥璃看了看那供案,对王府门大内的那些侍女说道:“来人呀!把那些供品都摆上来!” 宫玥璃一声令下,许多侍女上来,将原先的那些茶水都收了,又搬了许多供品到供桌上。 姚瑞甫凑到且璃身边悄声地说道:“差不多就收了,别玩太过!六爷有交待,别太为难他们!” 宫玥璃轻笑一声,意思是:“我也没为难他们,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 姚瑞甫说话的功夫,那阎青卫在拜了三拜之后正要起来。 宫玥璃连忙从一边的侍女手上拿过几支香来递了上去。 举人一愣,问道:“你要做甚?” 宫玥璃说:“给启圣公上香呀!怎么?这点礼数都不懂么?” “非年非节的上什么香?” “谁跟你说非节的?今日三月初六,是长老祭!什么是长老祭呀?就是祭祀长老,这启圣公可就是长老之一!本来今日就该祭他,要不然我秦王府里如何会有他的牌位?你们不会以为这牌位是专为你们而来才做的吧?秦王府可还没闲到这地步!拿着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该怎么上香!” 宫玥璃原本的书香气息此时已荡然无存,她现在的说话口气,完全就是刘永铭的话气。 那阎青卫听得宫玥璃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去接宫玥璃的这一茬。 中华数千年的文明,一年就三多天,几乎每天都能搜出一位古人出来祭奠, 三月初六真就是长老祭,但祭的是谁,却已经无从可考了。 这个节日就算是在盛唐时期也早就已经不过了,今人虽然知道以前曾有过这么一个节日,但如今早就没多少人去关心了。 即使有些仿古的人想要供奉祭奠,那也是到寺庙、道观里去上香,一般也不会在家里专门摆香案祭奠的。 阎青卫愣愣地对宫玥璃问道:“怎么祭?” “还能怎么祭?顶礼膜拜呀!这可是启圣公!边上还放着孔圣人的牌位呢!” 阎青卫一下子有些惧怕起来:“那、那、那且不是要、要顶着香,直到香烧完?” 宫玥璃笑道:“难道这不是对孔圣人、对启圣公之礼么?齐国孔家家祭之时,可都是这般祭法!怎么?你没学过儒家的礼么?当然了,你如果不愿意,大街就在你身后,你尽可离去。但这对启圣、对圣人不敬的罪名你就算是搭上了。就算是你靠着自己与朝中哪里王爷的关系,官府不抓你,这里的举子们以后会如何看你?” 宫玥璃的话里有话,几乎就是挑明了说阎青卫是三爷的门人,是受三爷指使过来闹事的。 她这话其实并不是说给阎青卫听的,更多的是说给那些被阎青卫怂恿来的人听的,也包括跪在一边一直没起来的古宗奕。 阎青卫是领头的,他自然是不能跑。 他若是跑了,别说今日这场“举义”马上就会轰然而散,就说他自己以后在仕人圈子里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以后就别想再混仕人圈子了。 阎青卫暗暗地咬紧了牙关,看着宫玥璃手里的那支香,心中直发杵。 宫玥璃微微一笑之后,阎青卫一手便将宫玥璃手中的香抢了过去。 噗通 一声,阎青卫又跪倒在了桌案前。 宫玥璃此时却对着边上的侍女说道:“给在场的举子们一个人都发三柱香。若是有人不想要,也别逼他们拿,随他们的意。若是其中有人要走,也别拦着。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刚刚这会功夫,秦王府外的举子们好似少了不少呀!” 那阎青卫正举正香,被宫玥璃这么一说,马上向后一转头,只这一眼便也发觉原本带来的近两百号人,现在只剩了一半了。 宫玥璃微微地笑道:“我也不为难阎大才子,还是快些给你把香点上,让香快点烧完,你也好快点起身!” ………………………… 紫宸殿的前厅里又被摆上了几张桌子。 桌子上盖着黄布。 黄布上放着各色的美食。 因为现在又到饭点了。 曹岳与厉舒才共用一桌,一共八道菜品。 对于贵族来说,这已经算是少了的,但对于便饭来说,这也足够下饭了。 而刘永铭却是一个人两桌。 原本应该由御前侍中到长桌前挑选一些食物放在碟子里,而后送到刘永铭的桌前来。 但卓英在殿外守着,并没有人来伺候刘永铭吃饭。 所以刘永铭只得自己端着碗,走到长桌边上,而后挑挑拣拣地吃了起来。 刘永铭吃得正得意之时,却突然把碗筷放在了一边。 他从长桌上拿起了一盘烤乳猪向着曹岳那一桌走了过去。 刘永铭把那只烤乳猪放在曹岳与厉舒才的桌上说道:“曹相,来尝尝这个!今日烤得可比昨天烤得好多了。” 第579章 三月春雷 第579章 三月春雷 刘永铭放完烤乳猪之后,接着说道:“看来本王给御膳房去道口谕是对的。即使是乳猪也是太肥,在烤的时候就应该把油先放一放,把油滴得差不多了,再加火猛烤,把皮烤酥烤脆了才好。虽然如此,但还是有瑕疵,这蜂蜜用的就不对,应该用百花密,而不是桂花密,而且他用的也太厚实了。” 其实古代宫廷里并不食用猪肉,而是以羊肉为主。 豚猪的饲养由于受寄生虫的影响,是禁绝进入宫廷的。 即使是苏东坡也有“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的诗句流传后世。 不管是本草经、本草集还是明朝的本草纲目,在介绍猪肉的时候有一句“微毒。”在里头。 但由于羊肉很贵,在贫苦的古代社会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吃过肉。 猪肉真正成为老百姓普遍肉类蛋白补充的年代其实并不远久,是在工业化以后才实现的。 以现代时间线来算,也不过是几十年而已。 这个世界线猪肉之所以会进入宫庭,还得归功于前朝周室的周太祖。 那一位周太祖不仅爱吃七分熟的牛排,而且还喜欢红绕肉、肉沫茄子、碳烤肉串与炸鸡柳。 烤乳猪反而是那位周太祖驾崩以后才有的。 此时,曹相听着刘永铭对菜品的点评,却只是谈谈地应了一句:“谢六爷。” 刘永铭乐着又回到长桌边,他刚一拿起筷子,还没动别的菜呢,卓英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刘永铭白了卓英一眼气道:“你平日都是这么伺候父皇的?” “不。不是,奴才有罪!” 卓英说着来到刘永铭的身边,正要下跪认罚,刘永铭手一摆,说道:“算了算了,说吧,为什么事情毛毛燥燥的?” 卓英紧张地说:“那个、有举子……有举子数百人,抬着孔圣人的神位,到……到秦王府去了!” 厉舒才一听,心中大感不好。 而那曹岳听到以后,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出来。 刘永铭却也乐出了声,他说道:“还真有人不怕死!” 曹岳此时对卓英言道:“卓侍中,六爷是不吃亏的主。想来秦王府定是没什么事情。是不是那些举子出事了?” 卓英连忙来到曹岳的桌边,他刚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连忙又回头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连忙说道:“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爷我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外面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去?是不是爷我王府里的人把那些举子们给打了?” 曹岳摇头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若真是那样,现在来的应该不是卓侍中,该是礼部的那些官员了。他们必定会在紫宸殿前跪着,求皇上责罚六爷您呢!卓侍中,那些举子如何了?” 卓英苦着脸说道:“在秦王府外跪了半个时辰了!” “哦?”曹岳想了想,说道:“那些举子去秦王府下跪请愿去了?” “不是!”卓英脸上越发得难看。 曹岳又问道:“那是秦王府府卫动手用强,逼他们下跪了?即使没打人,礼部那些官员也该到宫里来了呀?” “都不是。”卓英越说越替举子书生们委屈。 曹岳直言道:“你直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卓英回应道:“那些举子不是抬着孔圣人的神位去了秦王府了么,结果……结果……结果秦王府里好似早有准备似的,把孔圣人的爹给抬出来了!” 曹岳一脸地迷惑地问道:“把谁给抬出来了?” “就是孔圣人爹的神位!弄得那些举子没有办法,只得对着孔圣人的爹下跪。原本意思意思也就算了,但秦王府里一位姓玥的姑娘在神位前,点了一根又一根的香,说是香没祭完,谁都不许站起来!” 宫玥璃姓宫而不姓玥,只不过秦王府里的人习惯叫她玥姑娘。 但卓英的消息却是别人传进宫里来的,口口相传之下,“玥姑娘”就变成了姓玥的姑娘了。 曹岳连忙转过头来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摇头说道:“别看我,我可一直都在这里呆着!而且我也没有门人可以写奏疏传信。我就没动过笔,连藏头字也做不成!更何况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呢!” 刘永铭对曹岳说完,又转而对卓英说道:“这两天的天色不是很好呀。殿里也有些阴暗。对了,外面下雨了吗?这要是下雨可就有意思了!” 刘永铭正说着,突然一声炸雷声响起。 一道天雷划过天际。 刘永铭听到雷声,哈哈大笑了起来:“三月春雷呀!真是好雷!这场雨要是下下来,透进麦田地里,今年夏收丰收有望了呀!” 卓英哪里管得了什么夏收,他急道:“六爷,您……您能不能……” 刘永铭问道:“什么能不能?” “能不能管管!这要是真下起了雨来了,那些举子们可就……您可别惹出大事来呀!皇上要是回来,见得这个架势,那、那、那……” 卓英其实担心的是皇帝刘塬对刘永铭发怒而引发的后续问题。 卓英虽然没将皇帝出行的消息事前透给刘永铭,但他还是十分关心刘永铭的。 刘永铭笑道:“我也得能出得去呀!传个话?这不太好吧?父皇不许我这么干吧?” 卓英连忙来到曹岳身边,言道:“曹相,您看这事……” 曹岳想了想,却又轻笑出声来:“没事,随那些举子们去吧!” “什、什么?”卓英一下子有些慌了。 在卓英心里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他们去”呢,万一出了大事,谁都兜不走。 曹岳笑道:“六爷今日是没做安排,但他来之前难道就不会安排了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曹相,本王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呀!” 曹岳应道:“可臣觉得您有。想来您在进宫之前便已交待过王府里的人了吧?” “没有!我也得知道那些考生会来闹事呀!” “臣是说,您一定与您王府里的智囊说过您进了宫就不会这么早回去。六爷也一定交待过,您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与人冲突,以免被人算计!” 刘永铭笑问道:“曹相这是哪里听来的呀?” “猜的。”曹岳微笑道:“您秦王府的府卫首领是师征北的儿子。那可是个爆脾气!之前他可没少去兵部那里闹事。学子们围在秦王府门前,您若是没有下过什么命令,想来那些学子们已被师小侯爷打得不成人形了。如臣所料无错,现在王府门前定是一个府卫也瞧不见!” 刘永铭哈哈笑道:“您可真能猜!本王不仅这次进宫的时候有所交待,每次进宫都会交待一遍。谁又能保证本王每一次进宫之后都能安然得走出去呢?曹相您厉害呀!” “六爷说臣厉害,指的是臣猜对了,还是指的臣会让您出不了宫呢?” “都有!” “哈哈哈!”二人一齐笑了起来。 卓英急道:“你们就别笑了呀,那些举子们可怎么办呀!” 曹岳对卓英言道:“放心吧。六爷即是安排下了,那些举子书生便不会有事。只不过……不过是秦王府里的那些人压不住火,没完全听六爷的,对那些举子进行了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说实话,每年都有那么一小拨人在地方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本阁也真想像六爷这么干一次呢!” 刘永铭笑道:“可您从来没这么做下!” “想想总是可以的嘛。臣可不能真就这么做,倒是今日六爷算是给臣出了这口恶气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少来这一套!你也是正经寒窗十年出来的,你心里其实是心疼他们的,哪里会有什么恶气!本王还不知道你么。你是想给本王吃点定心丸,好叫本王下一次用的手段再狠一点!本王说过了,这事真跟本王没关系。本王人在宫里呢!” 曹岳也笑道:“六爷王府里能人辈出呀。他们可不仅只是想出口气这么简单吧?” “曹相这话什么意思?” 曹岳笑道:“怕是秦王府的智囊想借着这件事情,把消息传进宫里,看看宫里的反应。特别是想看看您现在安全不安全!” “嗯?” 曹岳应道:“六爷若是没有教命传回秦王府,可见一切如常,如您进宫前所料那般。若是有教命传回,不管是您叫他们安份还是让他们手段再激烈一些,都说明您在宫里还算是安全!若是您出事,想来这时候禁军已经接管了秦王府防务了!六爷,您身边这位是什么能人呀?” 刘永铭言道:“定是我王府里的姚长史想出来的。他原是征北大营的小营司马,随师仲道来到的长安城。此人可有陈平之能呀!” 刘永铭不用向曹岳隐瞒这事。 因为王府里有多少能人智士,曹岳用不着两天就能查个明明白白。 更可能会被曹岳查出一些别的来。 为了不让曹岳多查,压下曹岳的好奇心,刘永铭便直接告诉给了曹岳听。 曹岳笑道:“六爷,要不……要不您传个口信回去?” 第580章 犯颜直谏 第580章 犯颜直谏 刘永铭摇头笑道:“那父皇回来问我有没有向宫外人透露什么消息,那我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还是算了吧,随他们去闹。反正父皇会知道我人在宫中,一切与我无关。要真去传了消息,怕麻烦马上就会找上门来咯!曹相,您可别害我呀!” “哪里哪里!臣可没这等心思。” “我看你就有!你肚子里可憋着坏水呢!” “可没有六爷您多。您刚刚还盼着来一场大雨,浇一浇那些举子呢!” 二人说着又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正此时,一阵十分有节奏感鼓声传进了紫宸殿内。 曹岳与刘永铭二人的笑声在这鼓声响起来的第一时间便嘎然而止! 端着碗、拿着筷的厉舒才脸色骤变,将手里拿着的家伙事往桌上一扔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曹岳虽然没有厉舒才那种惊慌,脸上却也显出难得的不安来。 他僵硬着刚刚遗留的笑容,慢慢地放下碗筷,向着紧闭的殿门看了过去。 而刘永铭那拿着筷子的手已将筷子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毫无表情地也看向了那几扇殿门。 古人传递消息主要还是靠声音。 最早的炮可追述到五代十国到宋朝时期,当时的炮就不是用来发射炮弹的,而是在战场上发号司令用的。 皇帝刘塬的大明宫里也有各种用来发声音的器具。 比如朝臣列好队,在进入宣政厅之前,会打三声的响鞭。 刘塬仪仗里也会带着铜锣在前面开道。 听到铜锣的宫人就得马上进行避让。 皇后仪仗及其它大妃的仪仗队里也是有铜锣的,只不过敲打的节奏与点数不一样而已。 锣声不同有利于分辨身份,让听到声音的人避让或是好做好接驾准备。 金锣声是闪、退、避让的意思。 而鼓声则是进、前、急辟的意思。 大明宫里就有这么一种鼓,它不是登闻鼓,而是急报鼓。 每当这种鼓响起来,那么就会有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传进宫里!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八百里加急的传驿兵到来宫门前出示令牌之后,宫门就得打开来。 这也是唯一能在夜里打开宫门的渠道。 而后,宫门里面就会开始敲打那急报大鼓,传驿兵则会急奔进宫。 鼓声会从宫门开始一路传达、传递进宫。 而传驿兵也会随着那鼓声响彻的方向奔跑。 传驿兵先是到的宣政殿,若皇帝在延英殿,那么鼓声便会往延英殿传。 如果皇帝不在延英殿,那么会直接传进紫宸门,进入紫宸殿中。 但这种鼓声已经有许久没有响起了! 就连曹岳自己也都记不太清上一次响起八百里急报是什么时候了。 而现在,鼓声已经传进了刘永铭、曹岳等人的耳中,可见急报已在眼前了! 八百里急报是没有人敢拦着的! 城门口不敢拦! 宫门口也不敢挡! 即使是在紫宸殿外守备的禁军侍卫也不敢阻挡! 就算是皇帝出门行交待过禁军侍卫挡下一切想要进殿之人,那些禁军侍卫依旧还是不敢去挡这八百里加急快报! 因为谁敢挡,谁就得面临凌迟处死! 紫宸殿是深殿,且隔音做得很好。 刘永铭等人在前厅殿说话,外面人是听不到里面声音的。 里面自然也是听不到外面,但那急报鼓的哄哄声却是能传达得进来,可见急报鼓的声音有多大! 刘永铭等三人眼巴巴得看着那紧闭的殿门。 突然,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一名驿兵从外面急冲进殿里来。 曹相大喝一声:“给我!我乃首辅曹岳!皇上就在后殿!” 那驿兵冲到曹岳的身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将背上背着的一个筒形容器从身上解了下来,向着曹岳递了上去。 曹岳急走两步,拿过筒形容器,看了看上面的漆印。 漆印封条完好无损,以曹岳多年的行政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洛阳府的漆印。 曹岳左右张望了一下之后,顾不得别的许多,在自己的饭桌上拿起了一只碗来。 他倒掉碗里的菜,拿着那只碗便往封漆上砸。 只砸了三下,封漆便被砸开,曹岳随手将碗扔到了一边,紧张地拧开筒子的封盖从里头抽出了一张纸来。 曹岳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猛得抬头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没有发问,只是盯着曹岳看。 曹岳瞪着双眼用那严峻且又失措的语气说道:“洛阳黄河段……决堤了!” 决提两个字刚说完,曹岳的双眼晴便开始有些发红起来。 黄河决堤意味着炼狱鬼门的开启。 意味着数以万计的人口在瞬间湮灭。 意味着生灵涂炭。 意味着人间的一场浩劫! 刘永铭重重地咬着牙,那下颌骨将脸上的肌肉挤开。 他开始后悔刚刚自己说的那些希望下一场大雨的话。 但他的手足无措只保留了一瞬间。 刘永铭伸着那只还拿着筷子的右手,对传驿兵问道:“你打洛阳来的?” “不是。小人是传驿!不知加急事宜。” 传驿兵的意思是自己不是从洛阳来的,是一站一站传到他的手中,急报的内容他也是不知道的。 急报其实是由两人为一班从洛阳出发,以二十里为一站。 每站都要换马,每两到三站就要换一个人。 在进了长安城都亭驿以后,那里会有一个专职往宫里送急报的人接收快报。 那个人便会直接骑马奔向宫门。 宫门放行以后,他也不会下马,直接骑马奔过下马桥骑奔进宫,直到在含元殿外才会下马,而后急跑进宫! 所以他的确是不知道急报内容的。 刘永铭这么问,只是随口而已。 他其实是在计算时间。 八百里加急只是一种称呼。 一般的马匹一天跑个一百二十公里已经是极限了,蒙古马的耐力好,极限也就一百五十公里。 战马可能一天的时也的确会达到两百公里,但若真的这么跑,马在停下奔跑以后就会马上血管爆裂而死。 加急快马的时速最快能达到四十公里,为了保护马匹,在急跑十公里以后是一定要换马的! 在不耽搁时间的情况下,从洛阳到长安城快马跑个十一、二个小时就能把消息送到。 现在是刘永铭中午吃饭时间。 按这个时间来算,黄河决堤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发生的! 刘永铭镇了镇心神对驿兵说道:“去内务府领赏去吧!” “是!”驿兵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永铭的眼神一下子坚毅起来。 曹岳知道刘永铭本就是十分果决之人,即使发生这样的大事情,他也不会真的惊慌失措。 相反,事情越大,刘永铭越能表现出他的果敢与能力出来。 刘永铭挺着胸转而对卓英说道:“传旨!宣内阁平章知政狄怀庸、户部尚书丁成儒、礼部尚书陆预、刑部尚书方孝夫、吏部尚书程管炜、兵部尚书胡琏庸、兵部侍郎宋宪、工部侍郎卫科殿前侯旨!” “是!”卓英应了一声。 他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在应了一声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向殿外跑了出去。 曹相连忙说道:“六爷,臣……臣犯颜直谏,卫科之能不如崔显!” “崔显是齐国人,在朝堂里的威信不够。袁魁已死,又遇此大灾,必要有一人代袁魁行工部事。崔显撑不起工部。卫科是外戚,有皇威相助,应该能把工部操持起来!” 曹岳此时心中有一些惊怕。 他现在惊怕的不是刚刚得知的黄河水灾,而是刘永铭刚刚那一副君临天下的君王气概。 现在的刘永铭已经变成了翻版的更年轻的刘塬。 因为刘永铭常活动于地面与底层,他对民间、对百姓、对官场、对皇权比刘塬的认知更高更多。 如果真刘塬看到刘永铭现在的这一副样子,刘塬一定会考虑废掉太子刘永铎而立刘永铭为太子。 曹岳正在胡想着,耳中听得刘永铭的话语声:“曹相,在六部众臣工来之前,我们得议一议了!” 曹岳知道刘永铭在这个时候绝不会与自己开玩笑。 他连忙对刘永铭说道:“两件事!粮食、银子!夏收没开始,各地都调不出粮食来。洛仓那里有粮,是备给征东大营的。但、但洛仓就在洛阳府巩县!怕也是受灾之地,还不知洛仓有没有被淹!会损失多少粮食!” 刘永铭应道:“洛阳知府不可能只报这一句话,这应该只是突发时的第一道急报。第二份详细的快报今天之内应该就会送达。想来到时候里头会介绍一些大至情况,洛仓的情况应该也会写进去,我们到时候再说。” “是!”曹岳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厉舒才突然说道:“六爷!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厉舒才虽然对刘永铭十分服气与尊重,但他讲这个话的时候,刘永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厉舒才平时的作为,就算时刘永铭讲“不当说”,他也会说出来的。 刘永铭马上说道:“说!都这个时候了,好听不好听的都搁一边去,只要是公事,你该怎么说便怎么说!” 第581章 粮食银子 第581章 粮食银子 厉舒才言道:“臣觉得,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如何安抚黄河洛阳段沿边的受灾百姓,而是防止受灾逃难的百姓往长安城来!” 曹岳马上附和道:“厉侍郎所言甚是!臣附议!” 刘永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厉舒才的担心。 长安城很大很繁华,这是优点也是弱点。 所有的大都会城市都是消费型城市,维持一个城市日常所需的物资、电力都是要依靠外部输送,它是无法自给自足的。 这时候如果有超过十万之众的灾民进到长安城,物资必然紧张。 到时候别说是赈济灾民了,就算原本居住在长安城中的平民百姓能不能获得一口气的都是一件未知数。 曹岳接着道:“黄河水是往下流冲的,即是洛阳那边决口,长安这一边却是无碍!过了汜水关可就是齐国地界了,齐君失德,汉国百姓不可能往那里逃难,所以一定会往长安城这边而来!长安城的粮食本来就得靠外面输送。若是受灾百姓再进到城中,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等等……”刘永铭眉头一皱,脸色一僵,右手一摆,好似想到了什么。 “什么?”曹岳有些不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挥了挥手中的筷子说道:“不不不!我想的不是这事……厉侍郎的意思……我好像听明白了!” 刘永铭转而看向曹岳慎重地说道:“父皇把户部剩下的三十万两银子可都拨给了河道了……” 曹岳一听,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猛吸了口气之后说道:“桃花汛再凶险,那也只是凶险。皇上当政二十年来虽说每年都有些小支流的淹溢小灾,但黄河还不至于有溃坝之祸!而皇上将国库仅余的三十万两银子拨往河道,怕是……此中必有蹊跷!” 刘永铭也说道:“之前本王与曹相说过,本王收了一员齐国细作,她曾说齐公子把派往汉国的细作人员都派迁到孟津县去了!” 曹岳眉头一展,连忙说道:“六爷的意思是这事是齐国人弄出来的!而且皇上他还知道!甚至是……” 曹岳看向了厉舒才,这才明白厉舒才刚刚话里“当不当说”的意思。 厉舒才会与同僚相争,但那也只是同僚。 他绝对是不敢去主动触怒皇帝,更何况是说皇帝的坏话呢。 厉舒才现在真的是不敢再说话,而刘永铭也正在为赈灾想办法。 那曹岳连忙说道:“即是皇上一早知道,那必然是有所准备的。洛阳那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正如厉侍郎所言,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沿途安顿灾民,不能让大量灾民进到长安城里来!臣建议让商洛府开放官仓,把灾民吸引过去!” 厉舒才连忙说道:“不可!商洛府两次大疫,虽说休养了三年,但三年前那场大灾亦是不小呀!人口未齐、粮库未丰、商贾未济,如何还能去赈济洛阳府?洛阳即使受灾,它的府库存银存粮可都比商洛府的多呀!” “不!”刘永铭马上说道:“照曹相说的办!” 厉舒才正要说话反驳,刘永铭立刻言道:“曹相心急于灾民,又非是户部管事,一时间没想到那三十万两银子之事而被你事先想到。此非曹相无智,乃是曹相所思之事甚重,顾忌之面更广而已!” 厉舒才不满地说:“可是商洛府那边自己都没恢复过来,无粮可放呀!秦岭山路难行亦不如关中富庶,灾民不会去往商洛府的,必定会往长安城而来!” 刘永铭言道:“曹相就没想过能靠着商洛府度过此灾,让商洛府帮着求济只是为了让商洛府各地县城贴出告示而已!” “嗯?”厉舒才好似想到了什么。 曹岳解释道:“皇上现在人应该就在商洛府或是上庸府,若是商洛府那边将此事公告出来,郧阳一带也会有所流传!皇上只要见到朝廷公告消息,必定会放下一切加急赶回来的!” “哦!”厉舒才这才明白曹岳真正的用意。 曹岳又道:“皇上能在这时候微服出宫,可能是觉得齐国人不会这么早干这种事情,毕竟若是洛阳府那边溃堤,淹的不只有洛阳,还有更下游的齐国地界呢!齐国人想做此事,至少要等到夏收都收上来吧?” 刘永铭道:“可能是因为齐国人作事不密,被什么人撞破了,为免计不成,只得提前行事!” 曹岳也说:“不错!水计以蓄水为先。即是提前行事,那么有些事情必然准备不足。虽然有桃花汛之助水,但只要上游及关中的雨一停,那水患必然有所缓解!皇上那里即有所准备,想来绝不会让洛仓受淹!正如厉侍郎所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阻住长安城这边涌动的灾民,所以还是那两件事情!粮食!银子!” 厉侍郎说道:“即是洛仓无恙,那么就可就地放粮,安顿灾民!” “不可!”曹岳说:“那些粮食是给征东大营的,我们能不动则不动!” 厉舒才急道:“现在都到了危机关头了,现在不动什么时候动!” 刘永铭也说道:“洛仓是父皇的命根子,这几年父皇之政令几乎就是围着洛仓转的。不管是盐引代酬还是清丈田亩,都是为了让洛仓丰仓。洛仓真不是我们能动得了的。现在不议此事,只议如何掏银子。至于粮食的事情,就让户部李裕去筹集,他能弄到粮食朝廷这边嘉奖他,他弄不到就惩戒他!” 厉舒才连忙说:“洛仓的粮食又不能用,他能从哪里弄到粮食呀?” 刘永铭冷笑一声:“这爷我管不着,曹相也管不着!他既然坐在侍郎的位置上,这事就该他管!” 厉舒才替李裕委屈地说道:“六爷!李侍郎……李侍郎管审量、审计的,我才管着粮储诸事!” “你现在出得了宫么?”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 厉舒才这才软了下来。 他的确出不了宫,现在能做这事的也就是丁成儒与李裕。 丁成儒是户部尚书,他是一天也走不开。 所以最后也只能李裕去了。 曹岳言道:“六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赈灾。我们还是少些歪心思吧!” 曹岳心里想的却是刘永铭在害自己。 李裕其实最主要的工作还是财政预算审计及相关财政审核。 哪里有粮哪里没粮李裕虽然知道一些,但他毕竟不是出纳,没办法完全了解。 相反,厉舒才对各府县的财政情况反而了如指掌。 让李裕去弄粮食,还真的就算是为难他。 如果皇帝回来发现发出去的圣旨是让李裕去做这事而不是厉舒才或是丁成儒,那么刘塬只会觉得这是曹岳想要排挤户部的李裕。 最后受责难的不会是李裕,而只会是曹岳。 刘永铭摆手说道:“谁跟你动歪心思了!让厉侍郎去调粮他能调多少粮出来?又能从哪里调?还不是要动各府县的粮库么?” 厉舒才疑问道:“难道李侍郎不用动用库粮就能弄到粮食?” 曹岳回味了过来,他言道:“对!六爷说的对!陇南李家呀!财大气粗,李家自己家的存粮就不知有多少呢。李家之前经营着盐产,虽然李且获罪,但李且的那些生意必定会被李家的他其人所谋。皇上下过旨,盐引代酬之政正在实行。李家为了得到更多的盐引取到盐,必然是要弄许多粮食运到边关去的!所以李家现在一定是有粮食的!” 厉舒才也连忙说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我们也不跟他白要,用国库里上等丝绸跟他们换!或者夏收收上来以后再给他钱!” 刘永铭说:“不必!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袁魁让我给埋了!那可不是一个清官!我从他那里可搜出了不少好东西来!原本是想拿一部份占为己有,剩下的那些再上缴给父皇,现在看来只能全都便卖,用这笔银子先垫上再说!” 曹岳一听,马上说道:“如果银子足数,那么这样最好不过!不动库粮、库银就能把事情给办了,皇上回来也会有所心安。毕竟现在国库里是真没有银子!” 刘永铭说:“我得给秦王府里写封字条!” 曹岳应道:“原本皇上是有交待过,但现在事出于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六爷您写即是了。” 刘永铭说:“现在我脑子有些乱,让我再好好地整理一下思路。曹相,您准备起拟圣旨,厉侍郎你准备写口谕!顺便帮把我给秦王府的字条也给写了。” 厉舒才连忙坐回位置上,拿过纸笔,言道:“六爷您说,我来写。”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姚先生亲启,黄河泛灾,百姓涂炭,不可坐视。将那夜从袁魁处运回来的珍宝,除那顶凤冠之外全部移交白露亭。由白露亭即刻义卖。从王府里支银……这几个字先划去。” “还没写到那里,六爷您可接着说。” “从王府里支取黄金五千两,白银三万两,一起竟价义卖之宝物。切记,此非是虚买,是要把这些金银全都花掉。义卖所得之全部收入不可入秦王府账,统一交接给内务府!完。” 第582章 苍天有眼 第582章 苍天有眼 刘永铭说完,马上又说道:“曹相,草拟圣旨。” “是。” “写,授户部侍郎李裕兼为河南转运使,拨领内务府白银十万两,筹备赈灾辎物,三日内必先要筹备至少三万担粮!” 刘永铭这边话刚说完,那一边厉舒才便说道:“六爷,臣这里写好了。” 刘永铭走到厉舒才身边,又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锦囊,递了上去:“里面有枚私印,没这枚印,秦王府里的众人可不会认这张纸,更不会出这一大笔的银子!” 厉舒才接过锦囊帮着用印。 另一边刘永铭又说道:“用完印,再拟道口谕给翰林院。” “六爷您说。” “歹人计祸,黄河崩溃,洛阳存危,不可懈怠。多事之秋,不可妄顾。翰林院一众大小官员、书吏皆不得迟到、早退,夜亦必留人值守,违者罚以渎职之罪。” 厉舒才用完印,将印还给刘永铭,马上就开始写口谕。 而另一边曹岳已经将圣旨拟写好了。 “曹相,给内务府丁总管去道圣旨。” “六爷您说。” “立拔白银十万两于李裕,随之调用,作赈灾之用,不必审其所为,事后会账。另立口谕一份,秦王府白露亭义卖珍宝后入账内务府以此平账。若有余银则充入赈灾之内账,若所得银不足十万两之数,由内务府补账,记捐会支出。” 曹相一边写一边感慨地说:“六爷为赈灾亦是不懈余力,您这一次又下了血本了。不管是数年前商洛府大疫还是年前寒灾,您可没少花银子呀。” 刘永铭叹了一声:“不花这点银子,父皇哪里能让我赚更多的银子。花银子是为了多赚,我可没曹相您这般对百姓的关怀。” “六爷您这是骂臣呢。” “没有,说的是实话。那些珍宝都是袁魁的。从我王府里拿出来的黄金白银也是买了东西的,我也不算是亏。你快点写,还要再拟几道圣旨呢。” ……………………………… 秦王府外。 叔梁纥的牌位依旧立在供桌上面,牌位前的香烛也依旧在燃着。 在供案前面,那些落榜考生们还在地上顶香跪拜着。 现在秦王府的门前,真的只剩下那些落榜考生了。 原本那些被三皇子的门上人忽悠来的秀士们,一早便受不了这份罪,暗地里偷偷地就跑了。 端坐在秦王府门口的宫玥璃依旧保持着她那一副才女的神气。 她并不会去追赶那些跑了的秀才,而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色有些阴沉,乌泱泱的,像是马上就要下雨。 正此时,一声春雷再次打响。 雷声响起,再加上这样的天色,一会儿一定是要下雨的。 姚瑞甫再一次从王府里快步走了出来,他对宫玥璃说道:“玥姑娘,六爷真有吩咐,别太为难他们了。三道雷了,一会儿可能真要下雨,把他们淋坏了可不好!” 宫玥璃对姚瑞甫还是十分礼貌的。 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姚瑞甫压了压福说道:“姚先生不必为学子们求情,我亦是没有为难他们。刚刚与他们都说过了,要走的,我绝不强留。我也没派什么人盯着他们不是。” 姚瑞甫压着声音在宫玥璃耳边说道:“玥姑娘可千万别小看了他们。这里面也是会有硬茬的。让他们跪容易,让他们起来可就难了。就算是玥姑娘你收了摊,他们也会跪下去,叫都叫不起来的!” 姚瑞甫担心的是这里头要真有一个有傲骨的学子,那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宫玥璃又看了看天色,言道:“我也不是那种刁蛮任性之人。刚刚我已说过,他们可以自由离去,是他们自己不走的。” “不是一回事!” 宫玥璃听得姚瑞甫有些发急,他压着声音小声地说:“姚长史,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姚瑞甫无奈地笑了一声,轻声说道:“只要玥姑娘不反对,我现在便设计让他们离去。” “姚长史玩笑了。就算是爷在这里,也得叫您一声先生的。王府里您做主也就是了。” 姚瑞甫拱了拱手,正要再说点什么,从大街边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只是姚瑞甫与宫玥璃,在外面跪着的书生们也都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名禁军服饰打扮的人奔马而来。 长安城里是不许奔马的,这种“不许”也只是局限于老百姓与大部官员。 有一些特种职业当然是除外的,比如驿卒和宫里出来传急报的禁军侍卫。 现在往秦王府来的更不是一般的禁军侍卫,而是禁军侍卫副统领于沧楚。 于沧楚骑马来到秦王府大门附近,见得秦王府外围着几十个书生,却不知出了何事。 他再是副统领、再是宫里出来传话的,也不敢用马去冲撞这些将来有可能成为朝中大员的儒生。 于沧楚只得放慢了速度,而后在人群之外将马停住。 他翻身下马之后,一边向着秦王府奔跑而来,一边从怀中掏了一份册子一样的东西。 册子是用黄卷包裹着的,别人并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姚瑞甫之前一直是在征北大营,圣旨他是见过的,但口谕他是真没见到过。 于沧楚跑到秦王府前,大声地嚷道:“皇上口谕!谁是姚瑞甫姚长史!姚长史可在否!” 于沧楚是用叫嚷着的,不只是姚瑞甫,秦王府外面跪着的举子们也都听到了,其中就包括跪在一边不远的阎青卫 那阎青卫听得禁军副统领带着宫里的旨意进来,心中大喜。 他手里拿着香,冲着天上哈哈笑道:“苍天有眼呀!皇上下了旨意来为我们做主了!” 阎青卫的一句话,引得那些落榜的学子纷纷起哄。 “皇上英明!” “圣上英明!” “苍天有眼!” 于沧楚来秦王府传旨前是知道有考生举子前来闹事,但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秦王府前面是这个架势。 他也有心情去理这些儒生要做什么,因为他只是来传旨的。 而另一边,姚瑞甫连忙拱手对于沧楚说道:“在下便是。可是宫里有口谕传给六爷?六爷现在不在王府里。” 姚瑞甫只不过是举人功名,官职也不过是正六品的秦王府长史。 他知道皇帝不可能会认识自己,更不可能会给自己送什么口谕。 但问题是宫里的人即是不认识自己,又如何会突然有一道找自己的口谕? 他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道口谕是刘永铭让皇帝发给自己的,但收信人却不能是自己,只能是刘永铭。 于沧楚言道:“口谕是给六爷的,但皇上有交待,说是六爷若……若是又缠绵在哪家姑娘的闺房里不回王府,也见不着人,那就由姚长史代为接旨!” 姚瑞甫脑子一转,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这一定是刘永铭在宫里做了什么事情,然后传了一道消息回来。 姚瑞甫连忙向着于沧楚下拜:“属臣秦王府长史姚瑞甫,候旨听宣!” 于沧楚见得眼前人即是姚瑞甫,马上把黄卷包打开,从里面将一道口谕拿了出来。 于沧楚言道:“上谕!” 姚瑞甫马上说:“躬请圣安。” “圣躬安!”于沧楚说着打开了口谕来:“朕自登基以来,以仁御极,德而举众,决算深衷,断表于情。制奢侈而启人道,贯淳朴而承天佑。而诸他国以利相争,驱民为奴,触怒神天,以至黄河泛堤,奔取河南、山东。至其百姓沸怨而逃,奔迁大汉。秦王铭素有侠王之义,资商洛之困,补长寒之贫,朕望以再施德行于民,费以德进。钦此。” 于沧楚与易光、何常可不一样。 易光何常是大老粗,但于沧楚却不是。 于沧楚自小是读过书的,他不仅识得字,更是研读过几天的经典。 虽然于沧楚不像征东将军孟赞那样是名儒将,但也算是有些文人气息。 只不过这样的气息在于沧楚这样的武将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姚瑞甫是不会嘲笑于沧楚这种神态姿质的。 一来是因为口谕里的内容十分严肃,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情。 二来姚瑞甫得给于沧楚面子,要是在他面前笑出声来,怕是会失礼于人前。 但让姚瑞甫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名将军来传旨? 怎么说也得换个读书人出身的中书省吏员或是翰林院的什么人过来宣旨才是呀。 姚瑞甫心里想着事,嘴里却是念道:“属臣代秦王领旨谢恩,再恭拜皇上,万寿圣安!” 于沧楚将那口谕往前一递,姚瑞甫双手一捧,这才接了过来。 姚瑞甫这一边刚起来,那一边举子们便有些失望了。 他们原以为这道口谕里的内容是皇帝让刘永铭向举子们认错、安抚书生们的,却不想是因为黄河溃坝,皇帝向刘永铭逼捐来了。 于沧楚见得姚瑞甫起身,又向前一步。 他在姚瑞甫身边说道:“姚长史,口谕里还夹有一道书信,是六爷留给姚长史的。” 姚瑞甫一听,连忙打开口谕,里面果然夹着一份信纸。 第583章 有所作为 第583章 有所作为 那张信纸正是刘永铭给秦王府送的关于变卖袁魁珍宝,用于资助灾民的字条。 姚瑞甫打开信纸,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姚瑞甫连忙对于沧楚说道:“这位将军请了。秦王府里还备了些茶点,还请将军休息过后再回宫回报吧。” 被传旨的人留传旨官吏吃茶、给好处都是官场里通行的事情,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更主要的是姚瑞甫向于沧楚问一问刘永铭现在的情况,所以更有必要请于沧楚进王府里吃茶聊天了。 于沧楚看了看左右,向前进了一步,他对姚瑞甫轻声问道:“听说珏瑶姑娘进了秦王府了?她现在在吗?” 姚瑞甫马上应道:“在在在!就在王府里,将军里面请,我叫瑶姑娘给您奉茶,再与您好好得聊聊天什么的。” 于沧楚连忙将手一摆,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那种人,这里面的事情……” 于沧楚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他问道:“瑶姑娘还生被禁军抓了的气么?” 姚瑞甫笑道:“自是不会,将军您看到她也就知道了。” 姚瑞甫是真想把于沧楚请进去,而后问问宫里的情况。 但于沧楚好似不好意思进去。 他腆笑一声,说道:“我非是一般禁军侍卫,乃是禁军侍卫副统领,我姓于。我与六爷相熟,更知六爷的脾气。一般来说,我绝不会与他客气,该吃他的便吃他的,该喝他的就喝他的,该拿他的也就拿了。但他即是不在王府里,那我也不好打扰。且我还得快些回宫复命呢。对了,秦王府今日这是……” 于沧楚指了指秦王府前面的那些举子。 于沧楚来的时候便早听人说过有学子围了秦王府。 他这么 说只是想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姚瑞甫无奈地说道:“六爷不是做了一任会试的主考官么?那场会试的考场之外出了点小事情,这些落榜学子心中有些不平,特来请愿。每次会试多多少少也都会有落榜举子因自视过高而觉得考试不公,这都不算是什么事情。” 这场会试可是考题泄露的弊案,可不是姚瑞甫轻描淡写的小事。 于沧楚是听得出来姚瑞甫的春秋笔法,且以于沧楚了解到的情况,他是知道在这场弊案的发生是与刘永铭没有一点关系的。 毕竟不是刘永铭泄露的考题,更不是他卖的考题。 显然,这些考生冲着秦王府来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于沧楚听了姚瑞甫的话,看向了秦王府外的那些举子。 只听得于沧楚哼了一声,转身向着众举子们走去。 他来到从举子的面前大声地喝道:“你们这些酸儒!黄河溃坝,百姓遭殃,你们不思报国,不想着为受灾的百姓做点什么也就算了,还有心思跪在这里为难六爷?每次汉国受灾六爷哪次没拿银子出来赈济百姓?你们知道这一次六爷又拿了多少银子出来么?” 于沧楚开始为刘永铭鸣起不平来,他接着说道:“可你们呢?又为百姓做了什么?读书读书,读的可不仅只有书,还有礼义廉耻!别把孔圣人的学问都糟蹋了!都快散了吧,别在秦王府门前丢人显眼了!” 于沧楚说完,向着自己的马匹走了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一下就翻到了马上,轻驾一声,骑着马但绝尘而去了。 于沧楚走得快,是因为他刚刚把这些举子给骂了一顿。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得极有道理,但是这些举子若是不讲道理起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他们若是把自己给围了,自己若动手打了谁,或是谁意外受了伤,那自己就算是摊上事了。 在这种的考虑之下,于沧楚便急急得赶着走了。 而那些被于沧楚骂了的学子们现在你看我我看你,都显得有一些蒙。 特别是一直跪在那里不说话的古宗奕。 他此时心中越来越后悔自己来参和这趟子事。 古宗奕与在场的别的学子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只在于气质,更重要的是别的学子是没考上来闹。 他是考上了,但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这才来的。 而且在这场会试里古宗奕的成绩非常好,他的排名甚至都在王元荣之上。 此时,古宗奕叹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拱了拱手,大声且又惋惜地说道:“我等言不离道德,切不问世事,以苛刻为能,以胡闹为忠谏,其之不幸,愧恨如此。如今逢以国难,又以行譬,自令汗颜呀。” 古宗奕说着正欲离开,那阎青卫噌得一下也站了起来。 阎青卫对古宗奕说道:“古贤弟此言差矣!道德于人上,世事于民上,苛刻于法上。我等并非胡闹,更不是来相谏的,是来求说法的呀!” 古宗奕回答道:“我等虽智不如张子房,辨不如郦食其。此时国难当头,当有所作为。而非在这等事情上面再做纠结!” 古宗奕说着来到姚瑞甫面前。 此时在秦王府上跪着的众举子也纷纷站了起来。 唯有那还捧着孔子神位的郭氏兄弟还跪在那里。 古宗奕拱手对姚瑞甫问道:“姚长史刚刚尽为我等言好,我等受德了。敢问姚长史,可知是哪里受灾?我等请助了。至少奔走乡绅世家,告之灾祸,言之晓理,捐得几两银子,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些贡献了。” 姚瑞甫连忙说道:“回礼了。六爷传了书信回来,说是洛阳府那边的黄河段出事了。他还在信中交待,让我等把王府里的各式珍宝拿出来义卖,并附进金银。” “等等!” 阎青卫说着也走上前来:“别被那混世阎罗的假仁假义所蒙骗!刘六子开设青楼、好色成性、放贷高利、贪财无止。赌当、典当、金当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他的铺面!他打骂官吏,戏耍朝臣,无恶不为,这样的人谈何为国为民!” “阎护!”古宗奕大喝了一声。 阎青卫大名叫阎护,青卫其实只是他的字。 古宗奕厉声言道:“你可是洛阳人哪!洛阳府遭此大灾,汝不思安民于境、助困帮贫,却还在此饶舌,以众贬寡,何言德行?别说刘六子如何如何,就算是犯下滔天罪行之人,此时他若是愿出银万两救助受灾百姓,我亦愿奉其为义士!阎护!你如何能如此公私不分?你若当真自绝于此,今日起我便你与割袍断义,永不相见!” 那古宗奕袖子一甩正准备离开,宫玥璃连忙叫道:“这位贤才还请先留步!” 古宗奕停下脚步、侧着身子拱手说道:“我已无面目呆在此处,还请谅解!但助捐之事,我必会从之。” 宫玥璃上前,压了压福说道:“我叫回你,非是为了为难贤才。只因天色乌压,不久将霖。王府里备着一些伞,还请贤才携伞而去。若是被雨淋坏了身子,想为灾民做点什么,也怕是有心无力了。” “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如此。” 宫玥璃又言道:“我这里还有一物相赠!” “恩?” “日前,我家爷曾派人入贡院抄下了往期会试范文,并整理成书。现已成册,贤才若欲科业有成,此物必然有助于高才!” 宫玥璃向后招了招手,只见得一名侍女拿双手捧着一把雨伞与一块油纸包着的书本走了上来。 那古宗奕愣了一下,侍女已将那两样东西送到了他的身前。 古宗奕侧了侧身子,拱了拱手正要婉拒,宫玥璃又开口言道:“若为县令,只保一县之民。若为知府,可保一府之灵,若为朝臣,可保一方子民,若为首辅,可保一国之生灵!但此前,高才得先中进士方行。此物非是秦王府所有,乃是奇川先生所筑印,还请高才收下。” 姚瑞甫也说道:“这位举子知礼知节、知进知退,将来必是有所为。你若是觉得秦王不堪,那也得等兄台中了进士,或在礼部、或是御史台,方能弹劾得了六爷。现在这架势……非是笑话贤才,再晚一些,这里怕是没剩几个人了。” 古宗奕看了看秦王府外跪着的那些人。 现在真就只剩下几十个人,比之前刚来的时候少了近七成人了。 古宗奕拱手说道:“我非落榜举子,杏榜之上自有我名。即是红颜相赚,那……那我便收下了!” 古宗奕却是不拒接,竟是收下东西! 阎青卫急道:“古宗奕!你如何能收秦王府的东西?你莫不是与那刘六子是一道的!” 古宗奕看了一眼阎青卫,不屑地说道:“子贡赎人,圣人言鄙之。子路受牛,圣人言赞之。此理你不懂?” 子贡赎人说的是孔子的弟子子贡将身为奴隶的鲁国人从外面赎买回来。 按当时的法律,子贡是可以得到一份国君的赏钱的,但子贡却没有拿。 孔子知道了以后骂了子贡一顿,说是以后不会有人再去赎买在外的鲁国奴隶回来了 。 而子路受牛,说的是孔子另一名弟子子路救了一位落水者,那人送了子贡一头牛作为答谢,子贡收下了。 第584章 三万担粮 第584章 三万担粮 孔子知道了以后夸奖了子路一番,说是从此以后只要有人落水,必然会有人相救。 古宗奕的意思是,我都收下了,在场的人也不应该因为面子问题而不收。 即是为了将来中了进士以后当官,为民做些实事,那么就该收下这本有助于自己学业的文册。 古宗奕在反问一句后,又冷哼了一声,一拂衣袖,将伞夹在掖下便匆匆而去了。 而那阎立卫却在风中凌乱起来。 ………………………… 紫宸殿外。 狄怀庸是第一个来的。 因为内阁离紫宸殿的确是比其它部门来的要近许多。 但他到了以后,却被要求在殿外等侯着。 丁成儒、陆预等人来了以后,也一样被拦在了外面。 他们虽然都知道宫里响起了急鼓,却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刘永铭那道圣旨所叫来的人一个个得在紫宸殿外等着。 其实这并不是真的要让他们一起来听圣旨,而是宣布圣旨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臣子们上疏完一件政务以后,经过朝议或是六部、中书、内阁审议之后,才可以开始草拟圣旨。 圣旨在草拟下来以后,还得送到翰林院去,由翰林们进行抄写,入档的入档、备份的备份。 从翰林院出来的圣旨才是真正可以发布的圣旨。 丁成儒等人在紫宸殿外等着,是因为刘永铭让曹岳所写的那些圣旨送去翰林院备档了。 现在那些圣旨还没有送回来! 正此时,御史台右都御史侯不平从一边提着下裳向着紫宸殿这里跑了过来。 刘永铭所宣招的那些人里面可没有侯不平。 侯不平的到来让守在紫宸殿外的卓英有些意外。 侯不平来到殿前,也不管丁成儒等人,他喘着气对着卓英说道:“卓、卓、卓……” “您先喘匀实了,不着急。”卓英此时心里比侯不平还紧张。 侯不平言道:“卓侍中,皇、皇上……” 没等候不平说完,卓英又言道:“皇上在里头,但……皇上好像没宣侯右都你……” “黄河……黄河……” 卓英连忙应道:“在殿里听曹相说了,是真的。” 狄怀庸听到二人对话,走到侯不平的身边,问道:“刚刚宫中响起急鼓,可是因为黄河出了什么事情?” 侯不平喘了几口气,有些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有一伙人围了秦王府,正好遇上宫里派的禁军侍卫副统领前去传旨。说是黄河洛阳溃坝,让秦王府出点钱赈灾。那些学子散了以后,有人把消息传到我这里来,我……” 侯不平话还没说完,从远处廊道小跑过来一名小侍中。 那小侍中不是别人,正是卓英身边的安备。 安备手里捧着一堆的圣旨跑到了卓英身边,卓英一把将圣旨全部都接了过来,并对众人说道:“众位,对不住了,我先进去一下,失陪了。” 丁成儒等人自然不可能去阻止,那卓英捧着圣旨便进了殿中。 安备原本就是阉人,这么一路奔跑过来,早就有些体力不却了。 当卓英把东西接过去以后,那安备便软倒在殿墙的一边,先坐着休息一会。 在紫宸殿外等着的众人连忙将安备围了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什么,但安备只是去拿圣旨哪里会知道圣旨的内容。 众大臣怎么问自然也是问不出来的。 正此时,卓英捧着一道圣旨又从紫宸殿里头走了出来。 众人又马上把目光聚集到了卓英的身上。 卓英说道:“户部侍郎李裕接旨!” 众人一见开始传圣旨了,都连忙后退。 唯有李裕一人没有退,反而是向殿门前走了几步。 李裕向殿门一跪,说道:“臣户部侍郎李裕奉旨听宣!” “授户部侍郎李裕兼为河南转运使,拨领内务府白银十万两,筹备赈灾辎物,三日内必先要筹备至少三万担粮!” “臣领旨!”李裕说着捧起了双手。 卓英合上圣旨将圣旨交给了李裕。 李裕站起来以后却对卓英问道:“卓侍中,请问六爷是不是在殿里头?” 李裕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圣旨上的三万担粮食。 上一次刘永铭与李裕说好的粮食生意上的数目正好是三万担。 而且圣旨里让李裕提钱的单位又正好是刘永铭管着的内务府。 这两者相结合,李裕便觉得这道圣旨十分蹊跷。 如果刘永铭在紫宸殿里,那么这道圣旨一定就与刘永铭有关。 朝里任何人想在三天之内在不动库粮的情况下合法得弄出三万担粮食那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但李裕却是可以做到,因为他真的有三万担粮食! 李裕派人去了洛阳那边接受粮食,他给自己心腹的指令的,接受到粮食以后马上借给洛仓。 虽然洛阳府受灾,但李裕却是深信自己的那三万担粮食一定平安无事。 也许他今天早上也收到了从孟津那里发来的消息。 八百里快马虽然很快,但信鸽的速度也不低。 朝廷没用信鸽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效率,因为信鸽有时侯是会丢失的。 国家大事可不能因为这样的意外而导致大事,所以统一使用快马。 但李裕却是可以用的,他不怕信鸽丢失也不怕消息泄露,毕竟还可以用暗语写。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这道圣旨几乎就是白给李裕的功劳! 若不是刘永铭在里头帮着自己,那又会是什么呢? 但卓英是不明白李裕的目的何在的,自然也是不好回答。 卓英只说道:“李侍郎,我就是皇上身边一个伺候的小人物,皇上交待了,今日事多,凡事不要多嘴。我里头还有事,您随意。” 卓英说着便又回到了紫宸殿里。 李裕见得卓英进去,拿着圣旨正要走,那丁成儒连忙将李裕给拦了下来。 “李侍郎!” “哦,丁部堂有事?” 丁成儒连忙道:“有看到厉侍郎么?有几天没见到他人了。” 李裕应道:“不是告假了么?” “怪就怪在这里,告假的条子是宫里侍中送来的。” 李裕忧心忡忡地道:“丁部堂,这事您得问那位送条子的侍中去呀,下官可不知呀!下官现在可比你还烦呢!” 李裕说着举了举手中的圣旨,而后说道:“我女儿丢了,这事您知道,我这几日是吃不下也睡不着,现在又让我在三天内弄三万担救灾粮,三万担粮食哪!我这上哪里弄去?” 丁成儒轻叹一声:“你三日内让你筹备三万担粮食的也确是够为难人了!要不要本堂帮你去洛仓那里打个招呼?” 李裕言道:“皇上若是要从洛仓调粮,还用得着把圣旨下来我这里来么?丁部堂这话里话外好像有深意呀。” 丁成儒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李侍郎说的哪里的话。” 李裕想了想,说道:“丁部堂的意思是……黄河泛水,洛仓那里可能会有点问题,所以没从洛仓那里调粮?如若洛仓被淹……那户部里是个人都脱不开干系呀!如此说来,皇上让我来筹备粮食是因为丁部堂你……” 李裕话没有说完,那礼部尚书陆预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李侍郎,你就别吓丁尚书了。洛仓建在岗上,除非是水大到能把整个关中都给淹了,要不然不可能淹到洛仓的。” 丁成儒想了想,也觉得陆预说的有道理。 即然洛仓没事,紫宸殿里的曹岳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李裕? 丁成儒的想法是,曹岳极可能是在为难李裕。 他料想李裕一时间弄不到这么多的粮食。 丁成儒听得连连点头,而后问道:“那李侍郎打算从哪里弄粮食?” 李裕摇头叹了一声:“走一步算一吧!” 李裕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有数的。 且正如刘永铭与曹岳在紫宸殿里说的那样。 李家是有粮食的,但问题是李且出事的时候李裕并没有出手相救。 所以要跟陇西李家做盐货生意的那些李氏同族借买,他还要花点心思。 凭借着李裕在陇西李家的声望,想来弄几万担回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 至于那三万担粮食,早上的时候李裕已经收到了从孟津县发过来的消息。 说是夜里在接收完粮食,他们又将粮食分成四批,搬上了四条船里准备运往巩县存那里的洛仓里。 洛仓是允许地方上的百姓将粮食寄存在那里的,相当于粮食银行。 在一切都做完以后,临近四更时就发生了水灾。 当时粮食已经装在船上去了,而船停在码头,用缰绳栓得结结实实的。 洪水来的时候,虽然水涨船高,但那批粮食却没有被冲走,安然无样。 只是那些完成工作以后正在休息的搬运工好一些都没能逃生。 所以现在李裕除了写信给陇西李家的盐商贩,就是在家里等着孟津那四条船的消息回来。 毕竟粮食还在孟津县。 李裕是想,不管刘永铭在不在殿里,曹岳是一定在这。 曹岳定是想用这个为难自己,却是刘永铭转接过来,借力打力给自己添加了功劳。 第585章 黎民为本 第585章 黎民为本 李裕一边想着粮食的事情,一边想着自己失踪了多日的女儿,心里乱糟糟地离开了。 卓英再一次从紫宸殿里走了出来。 “户部尚书丁成儒接旨!” “臣户部尚书丁成儒侯旨听宣!” 丁成儒连忙跪了下来。 卓英又张开一张圣旨念道:“夫,天地之大,黎民为本。今降祸天灾,贾商争利,尽恶其方,惑魅于陈。着户部尚书丁成儒往派户部专使以驻长安、洛阳二府,监以市价。又,速拔往议三十万银子于河道,不得延误!若有吏员延迟,勿管其因,皆报斩之,无分其殊。” “臣户部尚书丁成儒领旨!” 卓英将圣旨交于丁成儒,丁成儒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圣旨离开了。 而卓英又回到了紫宸殿内。 众人正想议论什么之时,卓英却很快再一次走了出来,手里又捧着另一道圣旨。 “平章知政狄怀庸接旨!” “臣,平章知政狄怀庸侯旨听宣!” “朕以仁德获承天命,栉风沐雨,维定社稷。公,玄谋在庙,究略中书,忠济内阁,畴洪古训,稽会经典。今多难之秋,遐荒无恤,公当思之以艰,绝门户之见,敬听祖训,崇正典礼,农殖维丰,声教公舆,日作夜值,躬亲章谏。中书内阁,排班达旦,不废急务。” 别看圣旨的字数多,这其实只是翰林院那些老深究们玩弄的文字而已。 其实这里面就一个意思。 那就是现在事态很急,狄怀庸你就别回家了,就住在内阁里了。 白天的时候处理公务,昨上的时候也要防备着一切突发事件。 狄怀庸在内阁做了这么久,自然是清楚圣旨里的意思。 他这些年被曹岳完全压制,现在难得曹岳不在内阁,自己能完完全全做一回主,他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皇帝在圣旨里又说了“绝门户之见”,可见“皇帝”是知道狄怀庸的心思的,并且以十分隐晦的词句告诫他,曹岳不在的时候不要弄出别的事情来。 狄怀庸对于“皇帝”加班的请求并不在意,且十分欣然。 毕竟曹阁不在内阁,拟条的权利完全就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狄怀庸领了圣旨,脸上带着愁容,心中藏着欢喜地走了。 卓英入殿复返。 但这一次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却拿着两份圣旨及两份口谕。 他只留下了面上的一份圣旨,将其它的交给了早休息好了站在殿边的安备。 卓英张开那张圣旨言道:“工部侍郎卫科接旨!” “臣,工部侍郎卫科,侯旨听宣!” “工部侍郎卫科,严虔国度,敦尚纯朴,省节支用,传伍王德。暂授工部尚书衔,辟理于河。” 古人的河专指黄河。 “臣工部侍郎卫科领旨!” 卫科心里有一些迷惑。 因为他是暂授工部尚书衔,而不是授工部尚书职。 衔与职是不一样的。 衔一般情况下只是荣誉,而“职”或者“权”才是真正的工作内容。 比如宋朝时,“授开封府尹”、“领开封府尹”或“开封府尹衔”,那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开封府尹,这只是领工资多少的一个凭证,并不能代表什么。 如果是“职开封府尹”、“权开封府尹” 或“判开封府尹”那么这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管着整个开封府的大官。 换言之,卫科现在只是代理工部尚书职务而已。 卓英那边将圣旨一交,卫科接了圣旨起身后连忙对卓英问道:“卓侍中,如何是我来处理河务,袁部堂呢?” 卓英委屈地说道:“卫侍郎,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哪里知道这朝政里的事情,我就皇上身边的奴才。哦,这里还有一份给您的口谕,您看看也许就会知道了。” 卓英说着将安备手上的一份口谕拿了过来,打开来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便递给了卫科。 “这是……”卫科犹豫着接了过来。 卫科犹豫的是口谕本身,因为一般情下传口谕,也是要跪接的。 现在卓英却把口谕直接拿给了卫科,好似不想让别人知道口谕内容一样。 即是这样,又为什么不是密谕呢?这让卫科十分迷惑。 卫科张开那口谕只看了一眼,便马上就合上了。 口谕上的字很少,不足二十个。但却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袁魁重病不能来工部上班,让卫科权理工部。 二是让卫科不要制肘魏文政。 卫科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拿着口谕,正打算再把话问明白一些。 但想了想,问卓英好似也没有什么用。 卫科刚要走,卓英却把卫科又叫住了。 “卫侍郎等等。” “什么?” 卓英把安备手上剩下的一道圣旨与一道口谕拿了过来。 卓英言道:“这是给魏河督的,麻烦卫侍郎传达一下。” 卫科深吸了口气,说道:“魏河督人在……人在孟津呀!我要权理工部,如何给他传达圣旨?会不会弄错了?” 卓英应道:“皇上与曹相是这么交待的,小的并不知其它情。” 卓英口中的皇上,指的其实是刘永铭。这些也都是刘永铭与曹岳与他说的。 卫科皱着眉头想起了事情。 那卓英一转身,但又回了紫宸殿中。 卫科看了看又被卓英从里头关上的殿门,向着廊道满怀心事地缓缓向前行去。 但卫科却是没有出宫,他反而向着后宫方向而去了。 能进后宫的男人可没有几个。 就算是皇子,也是不能随意在后宫走动的,严格意义上是要有腰牌才能进出。 腰牌是内务府发的。 内务府虽然之前是五皇子在管,但五皇子只管自己如何收入,也是不管具体事务的。 众位皇子其实在进宫的时候都是很守规矩的。 该不去的地方都不会乱走。 特别是后宫里的太妃住所,他们绝对不敢踏进去一步。 大皇子也就只去含凉殿,四皇子也就只去的卫淑妃那里。 除了皇子,还有两个似外。 一个是工部侍郎卫科,另一个是吏部尚书程管炜。 他们是皇帝默许的,自然是可以通行,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此时,卫科心中满是疑惑地向着承香殿方向而去。 承香殿即是卫淑妃所在的寝殿,往东边去即是郑德妃所在的长阁殿。 但那也是要经过一条流入太液池的河渠后经过韦贤妃所在的含冰殿才能到达。 不仅是含冰殿,从紫宸殿到含冰殿也都是要经过清晖阁等等地方的。 此时卫科正在在宫道上走着,迎面便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不过二十岁,长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一身五品官的官衣穿在身上更是显得这与众不同。 就算是十六岁就能中进士,也只是授个八品、七品的官。 就算是状元、榜眼、探花的一甲,那最高也就只能授到六品。 三年之内能升一品的,可没有多少人。 赵振华已经十分了得了,他也得在二十六岁时才能做到郎中。 二十岁做到郎中的,大汉国就只有一个人! 卫科突然两眼一亮,叫道:“裴郎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郎中裴展元。 裴展元即是翰林院裴殷的孙子,他在这里出现并不意外,因为翰林院也正是在这附近。 而且禁军侍卫统领与裴展元还是叔侄关系。 裴展元是河东裴氏年轻一辈最杰出、最优良的人物。 他虽是世家出身,带着世家的贵气,但却没有世家的轻浮,更没有世家的傲慢。 裴展元见得卫科叫自己,连忙拱手上前:“原来是卫侍郎,阔别不见,甚是想念。改日若是有空……” 卫科连忙问道:“裴郎中刚刚是在宫中?” “别提了!”裴展元懊悔地说道:“皇上龙体不适,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内阁狄相不是保荐了一位女郎中进宫么?听说那女郎中医术非凡,专治疑难杂症……” 卫科急忙说道:“裴郎中刚刚听到急报鼓了么?” 裴展元只装作没听到,他接着说:“那女郎中前脚刚进宫,后脚皇后娘娘就派人来轰。这也怪不得皇后娘娘,皇后想去见皇上,还没见着,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进来一位那么美的女子,矣。这事千不该万不该,让我爷爷听到了。卫侍郎您知道的,我那姐姐嫁给太子有些年头了,可就是没怀上,这把我爷爷给急的……” “裴郎中!” 裴展元说道:“是呀,刚刚我爷爷也是这意思。他让我去陪郎中陪几天,以我貌比潘安的美姿,学富五车的学识,必能让那俏郎中心动,好叫那俏郎中为我妹妹治那不孕之症!” 卫科急道:“裴郎中!黄河崩了!” “黄河崩了?”裴展元愣了愣神,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皱起了眉头来,而后他又摇了摇头。 裴展元说道:“不可能!这绝无此可能呀。” “的确是崩了,皇上在紫宸殿里那圣旨是一道道的下呀!若不是……不对呀!裴郎中,你刚刚是去见你爷爷了?你爷爷在翰林院呀!你去翰林院了?你不是被裴翰林找去的吧?你是去找裴翰林的吧?” 第586章 整顿河务 第586章 整顿河务 裴展元笑道:“卫侍郎说的什么话呀!” “皇上的圣旨都得过一道翰林院,你人在翰林院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裴郎中,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裴展元轻笑了一声:“卫侍郎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一个五品的郎中,能知道些什么呀,回见、回见!” “不是!”卫科挡下想要离开的裴展元,连忙说道:“一千两!” 裴展元脚步一停,轻笑道:“你把我当成六哥了吧?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呀。” 裴展元这一句六哥叫得十分顺嘴。 就好像刘永铭称裴展元叫“这小子”一样。 卫科苦着脸说道:“我把长安城都翻了个遍,实在没办法再给你找那些字画了!” 裴展元呵呵笑道:“我这人就这么一点小爱好,你要是不满足于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卫科说道:“我那些还有一副……” “赝品,我上一回就见过了。” 卫科有些着急起来,他说:“那、那我先答应你,一定给你淘弄一副古画来。” 裴展元摇头笑道:“朝堂里臣工之间的承诺,有几次算过数?太子党与大爷党还握手言和过好几次了呢。承诺这种东西,最是无用。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有!但不是古物。” “嗯?”裴展元疑了一下,说道:“我不要珍宝,我只是要画。” “是字!诣岭先生的字,内容是拜帖。我正想从礼部陆预那里求购呢。” 当初刘永铭写过一份拜帖给屠之佑的儿子屠文林,将屠文林、夏冰和陆纹龙给算计了。 最后是陆预来红杏楼领的人,拜帖当时就被陆预给拿走了。 裴展元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没有?” “我出高价会买得到的!” “陆预可也是好字之人呀,他不会出手的。” 卫科的脸上一下子有些为难起来。 他想了想说道:“陆礼部也是爱民之人,现在黄河泛灾,他必定也是要弄点钱赈济灾民的。此时若是有人高价买他手中诣岭先生的字,他为了百姓一定会出手! 裴展元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不玩笑了。就当你欠我一副字画吧,什么时候弄到了,什么时候就给我。” 卫科喜出望外。 裴展元言道:“老规矩,该说的东西我会说,不该说的,你逼我我也不会说。” 卫科马上说道:“刚刚皇上给了我一份圣旨与一份口谕。” “还给了魏河督一道圣旨呢!呵呵,我在翰林院里看见翰林们抄写那两份东西了。” “还有一道口谕!现在都在我手上,就这个。” 卫科一边说,一边?了?手里的东西。 “你是想问皇上这是何意?” “是!袁部堂不在,我若是主理工部事务,那如何有空去孟津找魏河督呢?我若是去了孟津,袁部堂又没回来,工部肯定由崔侍郎主持呀。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想让袁部堂让权于崔侍郎?可是……他又何必授我工部尚书衔?” 裴展元低眉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说道:“皇上不是要让你去找魏河督,而是让你不要去找他!” “什么意思?” 裴殿元解释道:“主要是让你不要去找他麻烦!之前我曾与你说过,皇上让你进工部,是因为你是外戚,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你能帮皇上盯着工部,让工部不出乱子。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你离开工部?袁尚书的下一任一定是你!你与六哥见面回来以后与我说,六哥也是这么说的!” 卫科问道:“我是说现在!” 裴展元看了看左右,笑道:“现在袁尚书休病,你便更走不开了呀!你自己都知道你去了孟津,工部就等于拱手让给了崔侍郎。皇上是需要你在工部盯着的,不会让你走的!这时候你能怎么办?为难了吗?不,其实一点也不为难,你随便派一个人去孟津传旨就行了!” “随便派一个人去?” 裴展元轻笑道:“给魏河督的圣旨你看了吗?” “看了呀!说是让他好好整务河道,别的什么事都不要管。还让御史台等有司不得制肘。” “那口谕呢?” “也看了,差不多,就是让魏河督安心整好河务!” 裴展元笑道:“你这还不明白么?皇上最怕的不是御史台那些人找茬弹劾他,也不是太子党与大爷党之争而将他推上风口浪尖。皇上担心的恰恰就是你工部里的问题!” “工部?” 裴展元解释道:“一是担心工部用银不足,会卡河道的银子,让河道无钱修筑河堤。二是担心工部五爷党与四爷党一起排挤魏河督,让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延误治河,加重灾情!皇上让你传旨,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已!你知道严重性了,自然不会因为党争或是别的事情而来为难河道。” 卫科低头想了想来。 裴展元又笑道:“别打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主意!你惹得起魏河督,但你惹不起皇上。你要做的就只是派个工部监工过去,但监工归监工,什么事都别管,每天吃吃喝喝就行了。河务整好了,这一关过云了,你就是工部尚书。河务因为工部的关系没弄好,灾情止不住,那你这个暂授也就只是暂授。事情一完,就得被收回去。” 卫科连忙说道:“若是袁部堂长病不起呢?” “那崔显就是工部尚书!你依旧只是为皇上盯着工部的侍郎而已。” 卫科深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又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我刚刚说了,什么都别做,把这个灾给顶过去就行!有那三十万两你工部也许能好过一些。若没那三十万两,你工部不是也一样能过日子么?” “总得解决一下吧?” 裴展元笑道:“解决什么?要解决好解决呀,让皇上把内务府的银子掏空了全搬给你工部即是了!” “诶!裴郎中莫要玩笑了,你定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裴展元哈哈笑了几声,玩味地说道:“上一次我们聊天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可刘六子要我的织造局呀!工部若是没了织造局,那便完全周转不开了!” 裴展元笑道:“卫侍郎,我与你说过,织造局现就是工部的累赘,扔了最好。六哥想要你便给他好了。他现在可管着内务府呢,只要皇上那里一句话,你工部的那些银子马上就能补上!” 卫科言道:“皇上那边弄银子进内务府,而我却让他把内务府的银子拿出来补我工部。那样只会皇上心里不痛快!那我在工部又有何意义?真要这么做,我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裴展元摇了摇头说道:“六哥不会让你吃亏的!听我的没错,你若是不听我的,何必又要来问我呢?这事你最好快些决断,六哥这人的脾气我最是了解。他性子急,但却不是别人眼中的急燥。” “他想如何?” “他会给你布个你不想踩也得踩的局,而且这个局大到你看都看不到!最后你的织造局一样会被他拿走,同时你还会惹上天大的麻烦,甩都甩不开!” 卫科咬了咬牙,那裴展元却轻笑了两声,准备离开。 “裴郎中等等!” 裴展元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事?我觉得你没事了!你唯一的事情,就是想得太多太杂!那样很不好!” 裴展元说完微笑着转回身去,丢下了卫科走了。 卫科兴叹了一声,继续向着宫里走去。 他不是不信裴展元的话,他只是想再去卫淑妃那里再了解了解,看看如何能不被刘永铭钳制的情况下破这个局。 那裴展元刚刚的确是听到了急报鼓以后去的翰林院。 一般人去翰林院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因为那里全是机要,不可能与别人说。 虽然翰林院的馆长裴殷是裴展元的爷爷,但裴展元也没傻到直接去问。 裴殷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而是让裴展元在一边看着。 当裴展元看到翰林院的那几道圣旨以后便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了。 但裴展元心中却还有疑虑。 离开翰林院一边是从右银台门出去,但裴展元却没有走那么路,而是向着延英殿的方向走。 延英殿外也是有禁军守卫的。 只不过皇帝在的时候多一些侍卫在那里,皇帝不在的时候少一些,仅此而已。 而现在正在那里值守的禁军不是别人的,正是禁军副统领何常的那一支。 裴展元到了延英殿正打听着何常的下落,此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祖宗?!” 裴展元转头一看,那何常穿着官衣便向着自己跑了过来。 何常是禁军侍卫副统领,一般情况下是穿着甲胄执勤的,但这几日他却都是穿官服。 裴展元笑脸一展,笑问道:“原来是何副统领呀,怎么这身打扮?又怎么不拿你那支棒子晃了?” 何常苦着脸说道:“因为点小事,被打了三十军棍……反正我能下得来床,就进宫来了,毕竟我还得值守嘛。” 第587章 三十军棍 第587章 三十军棍 何常被打是因为瞎打听事,也好在刘塬知道何常没的鬼心思,所以没有加重罚他。 但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他甲胄是穿不上了,官衣却是很宽松,没有太大的关系。 何常一想,却又感觉不对,他连忙说道:“那不是棒子,那是棍子。是镔铁棍!” “我还以为是烧火棍呢,还想着借来捅一捅我家堵了的灶头。” 何常急道:“您学谁不好,非要学六爷那般嘴利呀。快快快。” 何常说着便拉着裴展元向着一边而去。 裴展元只是笑着,任由何常拉扯。 他不想被拉走也是不可能的。 何常是个粗人,更是个武人,虽然被打了三十军棍,但他身体结实也休养了一些日子,现在算是可以走动,且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而裴展元却是实打实的世家公子,书香世家出身,这力气哪里能比得了何常去。 何常拉着裴展元避过了众多侍卫,压着声音用恳求的话气说道:“裴大少爷哟!你就别给我找麻烦了,就快点离开吧!” 裴展元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 “我能不怕么?刚被打了三十军棍,伤都没好全呢。你身上进宫的腰牌可是我给你的!那还是我禁军的腰牌呢!牌不对人,这要是让人查出来点什么,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裴展元笑道:“不会不会。禁军大统领是我叔,太子妃是我姐。我可出不了什么事情,要出事呀,也是你出事!” “你就别气我了,我的小祖宗?!” 裴展元虽然是河东裴家的,也是少年得志,年纪青青就中了进士,而且他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深得皇帝刘塬的喜爱,与宫里的关系也十分深厚,但他的官职真的只是五品郎中。 这个官职虽然有上疏之权,但却是没有入宫的权力。 内阁平章、六部尚书及其侍郎入宫入朝也都是要有腰牌才能入宫的。 平日若是臣官上朝太急忘带了什么的,禁军大部份时候也不会为难,反正这种事情也常有发生。 但中书的吏员若是没带腰牌是完全进不了宫的,连建福门那一道关都过不去! 裴展元虽然五品,但还不是朝官,自然是在盘查之列的。 裴展元见得何常越发得着急,他却是越发得高兴:“看你急的!跟你开玩笑的。放心,真出不了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裴展元说道:“上一次你来找我,不是问过我盐道何浒的事情么?你现在处置得如何了?” “我哪里论得上处置呀,我又不是大理寺的堂官。我只是听你的话去找了六爷,可六爷他……他……” “谁让你去找他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不会帮你的。” “你不是说能解决此事的只有他了么?” 裴展元笑道:“我是这么说过,这天下间能解这事的只有我六哥。可我也跟你说过,这是神仙打架,一来你参和不进去,二来你参和进去就是一个死!让你别参和是在帮你,不是在害你。话说回来了,那个何浒现在如何了?” 何常答道:“李哲供出他以后没多久,他也被关进了大理寺了,现在都不知道如何了。” 裴展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还好呢?”何常瞪大了双眼看着裴展元。 裴展元笑道:“当然好了!除了李且、李哲、何浒还有谁被抓进去了?” “这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在大理寺当差。好像……好像也没别人了……” 裴展元笑道:“盐道有几个人是干净的?这还不扯出一大片出来?到何浒这里就止住了,你没想过为什么么?” 何常傻傻地摇了摇头。 裴展元又笑道:“有三个可能的原因。 一是何浒没有把别人咬出来。二是事情太大,大理寺那边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三是皇上不想为难工部的某些人,不想让大理寺把事情说出来。,” 何常想了想,说道:“上一次,你说何浒之所以把工部说出来,是因为……是因为什么来着?哦,为了自保,那……” 裴展元笑道:“行了行了,我与你说吧。何浒等着工部那些人救自己的命,所以不会说出来。但他会跟大理寺里的人暗示些什么。大理寺现在都是什么人呀?那些人滑得跟泥鳅似的,他们看事情有些严重根本不敢去审何浒。甚至大理寺卿周书礼还会去试控皇上的口风。工部里可住着卫淑妃的弟弟呢。皇上真不会把事情给牵连到卫工部的身上去!” 别看裴展元说得很细,但何常却似乎没听懂。 裴展元笑道:“放心。只要余讽那耿直的家伙别参一脚进这个案子里,何浒就会没事。” “万一余讽插手了呢?” “不会!皇上不叫他查,他也没这个查去权!放一万个心!我找你除了这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 裴展元认真地问道:“我六哥上一次进宫是什么时候?” 何常一愣,说道:“我最近都在延英殿这一边值守,建福门那里没盯着,不知道呀。” 裴展元又问道:“秦王府那边的圣旨是不是你去传的?” “不是。是于副统领去传的。我识不得几个字,圣旨也念不好,且皇上最近还打了我三十军棍,正厌恶我呢,哪里会让我去做这事。”: 何常其实不是不识字,常用的几百个字他还是识得的,绝不是完全的文盲。 裴展元默默地低下了头想着事。 何常问道:“裴郎中,你这想什么呢?” 裴展元抬起头来,轻笑一声说道:“皇上没让你去,不是生你的气。是想让你多识得几个字而已。” “字我是识得不少,但我不会文嗖嗖地说那样的话呀。” “那你以后就多学点嘛。” 裴展元说完抬腿便走。 何常连忙问道:“裴郎中,你去哪?” “还能去哪?出宫。不给你添麻烦。记住了,一下次想问事的时候,最好拿点字画给我。那铁牌硬梆梆的一点也不好玩。” “啥?” 裴展元没再理会何常,他向着宫外而去。 裴展元一边走一边想:“皇上如果真要去秦王府传旨,定不会传给王府长史。且于沧楚与六哥的关系向来不错。他把六哥的青楼都给抄了六哥也没设个什么计把于沧楚给整了,可见六哥心里并不怪于沧楚,所以不会与他交恶。这些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让与六哥关系不错的于沧楚去传旨……只能说明皇上其实是让于沧楚到解王府解书生之围的。” 裴展元缓步慢行,一边想道:“那些个读书人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打不得也骂不得。但禁军副统领却是骂得的,那可是皇上的脸面。于沧楚与六哥的关系不错,他见得有人把秦王府给围了定是要说几句的。而且,黄河溃坝事在眉急,秦王府又掏了钱,那些举子若是还敢围着,从道义上就说不过去。不过……” 裴展元脚步一停,定身寻思:“皇上是不会这么帮六哥的。六哥虽然常惹祸,但做事果决,常以大局为重。不管是心智还是能力都将太子比不下不少。皇上心中其实是不悦的,他最希望的应该是六哥出了大麻烦而求到皇上身边,皇上才会给他解决。而现在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皇上就出手了,只能说明……” 裴展元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念道:“在紫宸殿里发那些圣旨出来的不是皇上!是六哥!对!一定是六哥!若是皇上真出了点什么事情,以六哥的权术及高智,完全有能力顶上去!可是……曹相一定也在殿中呀。若皇上真出了事情,六哥还会与曹相平和相处?别人不知道六哥,我却是知道的,他的野心……” 裴展元突然整个人颤了一颤:“皇上不在宫中!六哥在行使皇上的皇权!六哥呀六哥,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你把事情做得越好,你叫皇上将太子置于何地?别说太子品行没问题了,就算是出了差错,你现在做了这些都只会让皇上猜忌于你呀!” 裴展元心中激起了许多不安来。 他接着想道:“程天官没参和,他定是也是从什么地方也猜到皇上不在宫中了。此时,曹相要的是一个正,程天官要的是一个乱,而六哥要的是一个稳。三爷、四爷、五爷他们定是会在程天官的怂恿下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 “所以我现在得帮着六哥稳一稳局面。现在去秦王府?不,去那里没用,六哥定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去紫宸殿?也不行,不能说破看破皇上不在宫中之事呀。去东宫?对,去东宫找太子!曹相不在太子身边,若是程天官这时候和太子说点什么,太子的耳根子又软,这必然是要出大事的。不能让太子出事,更不能让曹相心乱,还得帮着六哥稳局面呢!” 裴展元想到这里,便向着东宫方向而去。 当他然有进东宫的资格,因为太子妃就是他的亲姐姐。 第588章 焦头烂额 第588章 焦头烂额 紫宸殿外。 在卫科离开之后,那卓英从殿里拿了圣旨出来,站在殿前还在宣着旨。 “礼部尚书陆预殿前接旨!” “臣礼部尚书陆预奉旨听宣!” “昔黄帝治世,诞惟四方,颛顼延德,盖命六荒。治患施德,天人协应,集广兹世,无思不服。着礼部广布贤文,招捐礼崇德、助民旷世者,授以功名,辅哲光远。应期延运,顺天慜人……” 这道圣旨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愿意捐银子赈灾,那么就给他一个功名。 说白了就是卖爵鬻官,只不过卖的是功名,而不是官职。 谁让户部没钱,赈灾又需要大量的钱粮呢。 这也是不是刘永铭自己想出来的,因为这就是各朝历代已有的成例。 陆预在领了圣旨之后便也离开了。 卓英依旧进殿也殿,继续宣旨。 “刑部尚书方孝夫殿前接旨!” “臣刑部尚书方孝夫奉旨听宣!” “贤者以德诏位,崇化开荒,风俗从礼,朴风相敬。今人心不古,各王暴虐,天降多灾。大汉行以仁德,赦小罪于民,刑察得失,若有冤枉当堂免离。刑部录狱囚徒,凡洛阳府牢三年以下者,皆免其过失,充为徭役一年,敦喻礼教,劝勉其正,赦往救灾。有不孝于父母,不悌于堂族,悖礼弃伦者纠查其罪,配往征东大营。民穷遗田,遗则荒芜,盗遂起于阡陌,众吏不可激于渎而使于违。若出民变,皆治其重罪!” 这道给刑部的圣旨说的是,洛阳府那边的嫌疑犯该判的就都给判了,别拖着。 像偷盗、轻伤害这样的案件要快判早判。 判完的以及之前已判还关着服刑的,也别什么三年五年的劳役了,直接打发给河道修河,干个一年就放他们回家。 但是那些不孝不悌的,不在这个可赦免之列,全都送到征东大营去。 水灾可不会因为你是当兵的而绕着你走。 征东大营那里一定也是会受影响的。 该修营盘的修营盘,该给地方府县去修墙的就去修墙,别给他们好脸色。 另外,圣旨里还说了另一件事情。 就是清理刑狱一定要公正。 有一些灾民因为失了田地与家园,心里是十分急燥与不安的,有的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违法的事情来。 比如衙县放赈的时候,那些官吏常常因为官僚主义心理作祟,对灾民的合理要求置之不理。 或是因为“太忙”或处理起来麻烦而苛难灾民,想要让那此灾民放弃这些想法。 那些灾民家都没了,哪里会与你理智,几句不对便会动手。 或者是因为真的没的粮食了,所以行抢或者偷窃。 这些人的犯罪都是因为天灾而起,平时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所以,圣旨的意思是,对这些人能免则免,能教育就教育,千万不能再激起灾民的不满。 地方小吏谁要是激起了民变,谁就要治以重罪! 县令不能以不知情来推卸责任,那也是抄家的罪过。 当地知府也该有连带责任,但这些却不是刑部的事情了,而是御史台的事情。 那方孝夫领了圣旨,心中怨怨得走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榆林府、延安府那一边整治匪盗的事情可还没有忙完呢。 两府抓的那些强盗,不管是该减免罪行的还是该杀的,都还在当地府衙里关押着。 地方府衙一份份的案宗交到刑部,可把方孝夫和司马义给忙坏了。 难得他们最近空出一点时间来,却又把这时间用于给刘永铭找麻烦。 谁知道“皇帝”这一边又把洛阳那里刑狱的事情摊了上来。 最主要的是,太后寿诞定是要大赦天下,这一桩事情刑部还没开始做呢。 也就只有谷从秋因为听从了刘永铭的话在密密整理。 万一谷从秋被调到哪个地方去做特使,那这大赦天下引出的那些活,就又得交到他们两的手上了。 还有一件事情方孝夫更是焦头烂额。 之前刘永铭对曹岳说谎,说曹玟是被人贩子所抓的。 而最近户部侍郎李裕的女儿却也失踪了,失踪当晚还撞上了两名歹人! 连朝臣家里都能发生的人贩子拐卖案,这叫百姓如何安心? 长安城里现在是人心慌慌。 原本发生有影响的社会事件,御史是要过问的。 但刑部是三皇子管着的,而最近三皇子与大皇子走得又特别的近,所以御史并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 问题是,李裕是户部侍郎,他也是有权上奏的。 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好,李裕上奏到皇帝的眼前,刑部及长安城方刑案的官员还能有的好。 为了让李裕不要跟皇帝去说,刑部是向李裕保证这保证那,并且向着长安府衙施压,让他们快些破案。 但是,好几天了,长安府衙那里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裕那里都快按不住了,这才让方孝夫急上了心头。 也万幸皇帝不在宫里,他若是在,不可能一点也没听说,宋侍郎的密探可不只是盯人盯稍这么简单。 民间的一些传闻他也都是要过问的。 方孝夫带着满心的心理走了。 可殿门外还站着程管炜、胡琏庸、宋宪以及侯不平。 那卓英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又回到了紫宸殿,不一时又拿出了一道圣旨。 “吏部尚书程管炜殿前接旨!” “臣吏部尚书程管炜奉旨听宣。” “应天顺时,受兹承运,皇帝诏曰。太祖建业,依时天命,握御寰宇,教化导民。纳言制奢,采谏绝侈,秉仁御国,众望归心。然,居安而忘危,常治而思狭,委寄失才,怀奸拥朋之吏使于阡陌,苞祸使术者竞于乡野。吏治之难,以成疏局,着吏部尚书程管炜教以文选,考课功政,甄忧而留故,别劣而去罚。名上听授,量德而任,持才而官。是以君子防其始,圣人闲其端,拔反之乱,成民之望归。钦此。” “臣吏部尚书程管炜奉法领旨!” 卓英合上圣旨之后,将圣旨交给程管炜。 程管炜拿着圣旨起身之后,对卓英问道:“卓侍中,皇上可有口谕给我?” 卓英摇头说道:“并无其它口谕。” 程管炜客气地说道:“卓侍中辛苦了。” “程天官说的哪里的话,我一个奴才,能辛苦什么,皇上才辛苦呢。卧于龙塌却又要理事,哎。” 程管炜连忙说道:“听说这几日皇上的胃口有了?” “哟!程天官,这可不是您该问的。” “是是是,卓侍中说的极是。我就是关心皇上龙体,不慎脱口而出。所谓关心则乱嘛。” 谁都可能心乱,程管炜却不可能。 他最大的本事并不是在于如何施巧计,而是在于冷静。 他的冷静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极限了。 卓英笑道:“程天官,若是没什么事,我还得回殿里呢,皇上那里还有几份圣旨。” 卓英说着,用眼神瞟了瞟剩下的胡琏庸与宋宪。 而侯不平却还在那里干着急着。 “您忙您的。”程管炜说着便向卓英告辞。 但他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等到卓英进了殿里以后,他这才转身离去。 程管炜心里可不太太平。 他知道这份圣旨意味着什么。 之前宣的那几份圣旨开头可都没有惯例的“应天顺时,受兹承运,皇帝诏曰。”这几个字。 这说明圣旨写得十分着急。 而程管炜自己的圣旨开头,却有这么十几个字。 这原本就十分不正确。 聪明的程管炜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份曹岳的和解协议书,又是一份曹岳对程管炜的警告书。 圣旨里让程管炜加紧对官吏的才能、文功进行考核。 这意味着吏部不仅拥有对一般官吏升迁的指使权,还有了对官吏们的自主裁决权。 之前,吏部只是可以择优选择一些官吏,有些官吏虽然侯选,但他们还是官身。 有一些官员不称职,但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劣迹,御史台那边也不会花费时间去弹劾,就只能由吏部去弹劾。 但问题是那些小吏小到中书那边不太愿意去处理,一天拖一天。 中书省的人更不会把这些小事麻烦到皇帝的身前,所以产生了一些行政及社会上的矛盾。 现在吏部的考功权加深了,不仅可以对不称职的官吏进行弹劾,还能直接进行劣行裁决。 那些才能不足的官员,现在可以被评为“下等”而观察。 如果再没能体现该官吏的能力就会被夺官。而给侯选官员空出位置来。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御史台那边的权力被减弱,大爷党对于官吏弹劾的权力依旧保留,只不过是从御史台转移到了吏部而已。 同时,这份圣旨里又处处向程管炜说明了四个字“不要捣乱”。 只要程管炜不要在这里面弄点什么事情出来,那么吏部那边就随程管炜自己去折腾。 两件事合起来,让程管炜心中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皇帝不能理政”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曹岳与进了紫宸殿一直都没出来的刘永铭弄出来的鬼。 第589章 惟乱是闻 第589章 惟乱是闻 但程管炜又何曾是那种被小小的权利所满足的人? 御史台是大爷党的,吏部也是大爷党的。 权利从御史台转到吏部,对于大爷党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升值。 换言之,大爷党的党首程管炜并没有从中得到实际的好处。 程管炜如何会被这样的条件所折服呢? 程管炜轻笑一声着向着宫外而去。 此时,好似有一条计划正在他心里酝酿着。 紫宸殿外的胡琏庸此时正在皱着眉头等着。 宋宪是密探头子,能打探到地方官员不敢上报的关于洛阳的一些具体事情。 皇帝找他是情理之中。 侯不平是自己来的,皇帝根本就没有宣招他。 程管炜那一边又必须要安抚,不能让他的大爷党在其中搅事。 至于工部、户部,那是与救灾有直接关系的,礼部是有辅助的间接关系。 但胡琏庸觉得,此次黄河崩堤与自己的兵部是没有关系的,可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叫来呢? 胡琏庸正迟疑着,那卓英从紫宸殿里再一次拿着圣旨走了出来。 “兵部尚书胡琏庸殿前接旨!” “臣兵部尚书胡琏庸奉旨听宣!” 胡琏庸往正殿前的大门一跪,卓英便张开了圣旨读了起来。 “昔太祖皇帝雄才伟略,应天而仕,值有建基创功,初筹国兵,行深城府,宽绰纳士,任教御杰,知人善拔,日机毕力,庙略神断。然,齐君不臣,不侍天奉,绝百姓于自乾,终黎明之所哀,善恶陷于功利,礼教迫于混庶,天纲结怨,顿生神怒,四维不张,惟乱是闻。着兵部尚书胡琏庸,修兵研武,充役兵甲,足征东大军粮饷之数,备汜水防敌之资。” “臣兵部尚书方胡琏庸领旨!” 卓英依旧将圣旨一交,又进了殿里。 那胡琏庸从地上缓缓站起,看了看兵部宋宪。 那宋宪却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低下头去,只看着官靴下带着花纹的石板。 胡琏庸走到宋宪身边,轻声问道:“宋侍郎,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是一样,不太舒服。” 胡琏庸客套完,看了看还呆在殿门前犯急的侯不平,小声地宋宪问道:“黄河之患是齐国人所为?” 宋宪冲着地板轻咳了一声。 咳嗽是要向外打出气去的,只要胸腔里的气被打出来,那身体必定是要带动着头部一起前后微微摇晃的。 宋宪虽然没有直接承认更没有否认,但胡琏庸却是领会得深深切切。 胡琏庸能想得到,这一定是皇帝提前知道了齐国人有这样的密谋,而刘塬为了得到与齐国人宣战的理由借口而放之不管。 这些都是不能让百姓知道的。 若是让老百姓们知道这是刘塬故意放纵,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舆论风波出来。 虽然刘塬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灾祸,但灾祸毕竟是发生了。 所以宋宪就不能承认自己提前知道这件事情。 胡琏庸玩味地看了看宋宪,又轻声问道:“征东大营那里自有准备吧?” 宋宪身体好像真的不太舒服。 他说话有些无力,那声音实在太小声了,只有与宋宪站在一起的胡琏庸才能听得着。 胡琏庸听得宋宪用极细的声音回答道:“洛仓想来没有受到什么大灾,粮食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内务府那边又让李侍郎筹备了赈灾粮食,想来灾民能度过此关。” 宋宪话中的意思是,因为早有防务,所以现在征东大营那边并不缺粮食。 而且内务府那边应该是有钱可以做为军饷使用。 有钱有粮,打一场大仗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琏庸点了点头,明白了圣旨的意思。 他向着宋宪拱手,又以宋宪身体为名,关心了几句寒暄话之后便离开了紫宸殿。 圣旨里写的还是比较隐晦的,因为军事行动不可能在战前就公布出来。 所以圣旨里主要意思还是让胡琏庸正式备战。 这几年该派给的将军、该给的士卒、该发的军械全都在征东大营里备着了。 圣旨里虽然提到了征东大营,事实上征东大营那里有皇帝盯着,胡琏庸根本就用不着做什么。 他主要的任务还是其它地方的防备工作。 大仗一开打,总是有一些宵小想要趁火打劫的。 除了正常的让征东大营增加戒备等级以外,征北大营那里还要加强边防巡逻,征南大营得增守江道防务。 至于征西将军府,那就不是胡琏庸该考虑的事情了。 紫宸殿内,刘永铭坐在自己的饭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碟子里的食物。 那卓英进了殿里之后,关上门轻步小跑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卓英看了看长桌上的食物,轻声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膳食凉了。奴才给您再传一桌吧。” 卓英话刚一说完,刘永铭便投来了凶怒的目光。 卓英心中大感不好,因为他看到了刘永铭眼中的杀气。 刘永铭骂道:“换什么换,凉了就不能吃了吗?换一桌?这一桌就够喂饱十好几个灾民了。换成米面,做成饼、熬成粥,至少也能救下十好几条人命呢!” 刘永铭的语气不是太好,曹岳、厉舒才也都看出了他的怨气。 一来是怨皇帝不该放任不管。 二来是怨皇帝不该这时候出门。 曹岳坐在条案前,向着卓英使了使眼色。 但卓英好似没看到,因为刘永铭的脸色的确极不好看,他的注意力全在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抱怨完,感觉气还没消,他接着说道:“文武百官,就没有几个真正把百姓安危放在心上的!一个个就知道往高位上爬,抓权的抓权、捞钱的捞钱、窝里斗的窝里斗!我没说曹相你!朝里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到那洛阳府去做这个赈灾之使!怕人走茶凉,回来的时候还得重新再在六部里论资排辈排!” 曹岳听得刘永铭骂街违和地转过头去。 他只得轻咳了一声,轻声说道:“那个……卓侍中,六爷心性与皇上一般,这等国难之时,你莫要惹他。你先到外面去守着吧。” 卓英一阵为难,最后也只得退了出去。 卓英心里是委屈的。 他是真想关心关心刘永铭。 卓英那里还没有完全走出殿外,只见得刘永铭拿着一只瓷盘便摔打在了地上。 显然刘永铭现在已经十分生气了。 但卓英还是不敢上前,只得离开紫宸殿出去了。 卓英在外面关好门,刘永铭马上回头对曹岳言道:“曹相,我刚刚动静是不是小了点?” 曹岳想了想,说道:“主要是殿里太深,怕是外面听不见……” 曹岳话一说完,刘永铭又拿起两个瓷盘砸在了地上。 曹岳急道:“六爷,皇上要是知道您这么毁他东西,他回来以后可饶不了你!”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你说侯不平会上当么?” 曹岳想了想,轻声说道:“此人有些心智,但他与余少卿一样,若是遇上要叫真的事情,他绝不会简单的妥协。想来……想来侯右都是会就范的。” 刘永铭听得曹岳的话,放心地点了点头。 ……………………………… 紫宸殿外。 卓英步出紫宸殿,轻轻得将殿门带上,那侯不平便马上跑了过来。 侯不平挡住卓英问道:“卓侍中,这次出来如何没带圣旨出来?” “圣旨?没有,都念完了。”卓英心中自然也有些不高兴。 侯不平问道:“不可能呀?怎么可能都念完了?宋侍郎还在这里呢?把他招来却没有圣旨给他?这不对吧?至少应该还有一份吧?” “真没了。都宣完了!” 侯不平着急地说道:“那谁去洛阳赈这个灾呀?总得派一个钦差去吧?” 卓英委屈地说道:“我就是一奴才,我哪里知道呀。刚刚六……琉璃还被皇上打破了一只呢。” “嗯?” 卓英言道:“灾难当头,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排了许多事情,却如何也挑不出个人选出来去洛阳赈灾,所以现在……” 侯不平两眼一亮,连忙说道:“不忙!不忙!卓侍中,麻烦你再进去一趟,便说御史台右都御史侯不平求以面圣!” 卓英怎么可能会传达这样的信息。 一来皇帝不在里头,二来里面的刘永铭现在脾气真的不好。 卓英苦着脸说道:“侯右都,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这时候进去,除了挨一顿骂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皇上训斥的也只会是我,不会是你!” 见得卓英不愿意通报,那侯不平心里越发得着急起来。 突然侯不平灵光一闪,他好像想通了件什么事情。 侯不平连忙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 从袖里袋到衣胸袋,再到衣角袋,他都翻了个遍,最后就只从这些口袋里摸出了七、八个大子来。 侯不平硬着头皮将那几枚大子向着卓英塞了过去,一边塞钱一边说道:“卓侍中、卓监长,帮帮忙!帮帮忙!” 宫里的许多宫人也都是贪财的,但卓英却是不贪财。 他背后有刘永铭呢。 自己如果真缺钱,只要与刘永铭支应一声,刘永铭必然就是几百、千两得给。 第590章 朝廷命官 第590章 朝廷命官 更何况刘永铭每年年节都会给卓英一些银子,甚至卓英给文雄的孝敬银子都是刘永铭给的。 卓英根本就不缺银子花销。 这七、八枚大子去一些食堂里吃个便饭还成,但这卓英还真的就看不上。 卓英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侯右都,您可是御史,可使不得这个!” “帮帮忙呀。你就进去通报一声,只要本官能见到皇上,那洛阳的数十万百姓可就有救了!这个钦差我当了!” 站在一边的兵部侍郎宋宪捂着脸偷笑着。 偷笑是因为那点钱别说是行贿了,就算是想要办事请人吃一顿席面,那都是不够的。 卓英不肯收钱,侯不平心中更加着急起来。 他的耳中却又听得宋宪暗暗偷乐的嗤笑声,这让侯不平心中十分不痛快。 他猛得一转头怒气冲冲地对宋宪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别以为这事跟你兵部侍郎没关系!洛阳大几十万百姓受灾,多少黎民此时正饥肠辘辘、嗷嗷待哺,他们心中只求天朝上官来援,赈发粮食……” 宋宪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侯右都您误会了。我没笑,我捂脸是因为我牙痛。刚刚那声音也不是我的笑声,是我最近肚子不舒服,从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 “你少说那些风凉话!别真把我侯不平当成懦弱无能之辈。我平日里是不爱发脾气,但我不是没有脾气!你也不去商洛府打听打听,当年我若没有雷霆手段,能让那些囤积粮食的粮商以平价售粮?” “不不不,我没那意思,真的没有!”宋宪连连道歉。 那侯不平就只抓住了这一点,嘴里叨叨个没完。 侯不平的那些事情宋宪是知道的,宋宪可是管着枢密司的。 三年前商洛府大疫,侯不平的前一任知府强收岁赋,摊派捐税,弄得民怨沸腾,被御史台的御史弹劾。 刘塬为了弄清楚这是不是党争而引起的无理攻谄,于是便让宋宪去查了一下。 宋宪回报此事为真以后,这才把侯不平派去做商洛府知府了。 宋宪不仅很了解这件事情,还了解了侯不平的性格。 侯不平不是那种会骂街的俗人,他不仅不会骂街,而且还温文尔雅,教导起太子来更是有一套。 侯不平与那些礼部天天说些形而上的“礼” 的腐儒可完全不同。 他在讲解礼与理的同时,还会以实际现实案件做为参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之下,讲解得比别人更加生动与具体。 所以侯不平其实是个很讲理的人。 他这个不正常的表现其实宋宪已经看破了。 侯不平他就是想用吵闹来引起殿里皇帝的注意。 其实皇帝刘塬若在紫宸殿后厅里休养,他也是完全听不到殿外的动静的。 侯不平虽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想试试。 侯不平正向宋宪骂着街,那紫宸殿殿门后面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这声音被宋宪与侯不平听到之后,侯不平马上停下了说话声。 卓英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在心中大叫不好:“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卓英硬着头皮又进了紫宸殿中,那侯不平连忙甩开宋宪来到殿门口。 他想趁着卓英进去的那个空档向殿里张望一下。 头才抻出去,却只看到殿门后的一道屏风。 卓英关好殿门走进殿中,那刘永铭就在屏风后面站着。 卓英硬着头皮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对卓英问道:“外面什么人在吵呀?” “是……是……御史台侯右都。” “爷我没宣招他来吧?” “没有,他是自己跑来的,之前与六爷您说过这事了。” 刘永铭哼了一声说道:“这侯不平,什么事情都有他!他来给我添什么乱呀!” “他说……他说……” “别说了!”刘永铭喝了一声。 他一转眼的同时便看到了一边架子上放着的一把宝剑。 那把宝剑是那日从七皇子刘永锐那里收缴上来的。 原本刘永铭只是想给七皇子一点教训,省得以后他再把兵器带进宫里,再引起什么大麻烦就不好了。 万一宫里此时死了一个什么人,伤口正好又是剑创,那七皇子可就说不清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带剑入宫,万事没有。 这把剑刘永铭原本是想以后还给七皇子的,但此时他却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情来。 刘永铭走到架子边上,拿起宝剑又走回到卓英的身边。 刘永铭将那把剑向卓英一递,说道:“我让曹相拟一道令其自裁的圣旨,你拿着这把剑出去,让他……” “六爷!”卓英说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卓英的心里十分恐惧,他颤抖着双手说道:“六爷!奴才……奴才……奴才不能呀!侯右都是朝廷命官、皇上亲授、太子近臣,绝不能死在奴才的手上呀!” “我又没让你去杀他,是让你去让他自裁,你怕个什么劲呀!” 卓英是真被吓到了,他身子颤抖着不敢再说些什么。 此时,曹岳拿着一份圣旨走了过来,说道:“六爷,您平日对待宫人都十分宽厚,今日如何这般恐吓于人?” 刘永铭哈哈笑道:“在这紫宸殿里闷太久了,若不寻点开心,本王非得在闷疯这里不可。” 卓英一愣,那恐惧的心渐渐地镇静了下来。 但很快恐惧变成了悲哀。 卓英差点都哭出来了:“六、六爷,您、您吓死奴才了。可开不得这样的玩笑。” 刘永铭笑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很好呀,难怪父皇这么信任你,把守殿之事都交给了你!” 曹岳笑道:“卓侍中,起来吧,没事没事!” 曹岳是一国首辅自然不会去扶卓英。 那卓英自己颤着双脚便站了起来。 曹岳把手中的圣旨向着一递,说道:“去吧,把这份圣旨传给侯右都。” 卓英担心地问道:“不会是让侯右都自裁的圣旨吧?那、那……” 曹岳笑道:“六爷会与你玩笑,本阁却不会。不是的,你放心。” 卓英幸幸地接过圣旨,他偷偷地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已明白了刘永铭是在生自己的气。 主要还是因为皇帝出行,卓英却没把消息透露给刘永铭,导致了刘永铭心里有气。 卓英此时刚要走,却没想到刘永铭一声又把他叫住了。 “等等!别着急,把这把剑也带去!” 卓英苦着脸说道:“六爷,您就别玩笑了!这剑……” 曹岳也有些糊涂,对刘永铭问道:“六爷,您这是……”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地方小吏,皆乡绅之举,亲属裙带,关系复杂,多有相避。地方司法吏治,法之不正,政之不通,皆在于此。官吏乡绅威福于县,驭权于里,其中之不堪,非是坐于朝中的曹相您所能料虑的。无雷霆手段则不足以震慑。侯右都虽有圣旨,却无所节。只有授之黄钺,方能便宜行事呀!” 曹岳点了点头,却说道:“但这剑好像是七爷的吧?” 刘永铭笑道:“谁的都无所谓,反正是从紫宸殿出去的!配合上这道圣旨,这才有所威仪!” “依六爷所言!” 曹岳说完又对卓英说道:“卓侍中,你出去以后不必宣旨,直接把圣旨与宝剑交给侯右都即可。你告诉他,让他带几名大理寺信得过的心腹快些起程去洛阳!记住了,是马上起程,不必等钱粮到位,先行微服到洛阳府去看看情况。看明了情况也不必请示后再赈灾,让他自己全权做好安排,然后再上奏朝廷,说明具体之事,千万别耽误赈灾!” 刘永铭说道:“大理寺哪里会有他的心腹。这样,曹相你再拟一道口谕,从禁军侍卫副统领于沧楚那里选几个杀过人的禁军侍卫让侯不平带走随身护卫。” “这样最好。”曹岳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说:“六爷,臣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 “什么?” “银子呀!”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我知道。不是已经给内务府那边去了圣旨、口谕了么。我也出了大几万两银子呢!现在还不着急。第一波灾先赈下去,后续的还得看看洛阳府那边发来的具体受灾情况,然后再审计出数额来,或是夏收的钱或是从内务府那里再拨款,但那也都是得先让侯不平去了洛阳,让洛阳府把情况报上来再说!” 曹岳微笑道:“臣说的不是赈灾的银子,是侯右都去洛阳的盘缠!” 官吏出差一般情况下是住驿馆、驿站。 驿馆的住宿对官员是免费的,但伙食却不是。 当官吏从驿馆离开,驿馆的驿长会给官吏开具收款凭据用于回去报销。 有时因为路途原因或是意外原因可能会错过驿站,或是在天黑天到达不了驿站,那么就得住在野肆或是农户家中。 吃住在农户家里,自然是要给人家钱的。 要是野肆、客栈那更是要给钱了。 这些却是没办法报销的。 所谓“报销”就是自己先出钱,回来以后再结给你。 但侯不平身上是真的没钱,他还欠着刘永铭一屁股的债呢。 第591章 便宜行事 第591章 便宜行事 侯不平成了太子党,曹岳对他自然也是有过了解的,知道侯不平没钱。 所以曹岳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又我给钱?” 曹岳笑道:“谁让六爷您的银子多呢!您平日里看到侍卫、宫人,不都是会给几颗金豆银豆什么的么?对于您是小钱,对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刘永铭气道:“我这次出门真没带那些东西出门,更没带钱呀!要不然这样,紫宸殿里还算是有点值钱的玩意,让侯不平拿出去当了,就当作他的盘缠了!” 曹岳摇头说道:“六爷,皇上回来要是发现少了几件心爱的物价,那可饶不了您!” 刘永铭指着后殿说道:“后厅那里还打翻了一整个架子呢!都碎了一地了,拿几件瓷器出去便卖,父皇不知道的!” 刘永铭与曹岳争了起来,那卓英连忙说道:“奴才来出!奴才来出!奴才这几年还算是攒了点钱。” 曹岳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定要叫六爷来出。这主意可是六爷给出的呢!人家在长安过得好好的,非得给人家打发走。太子身边少一言官,这可是大事呀!” 刘永铭言道:“曹相,你这是与本王置气呢?侯不平可是本王弄到太子身边的,本王还费力把他调走?你想什么呢?” 曹岳的心里很清楚,刘永铭把侯不平弄到太子身边是为了离间太子与自己。 但最近侯不平把太子保护得太好了,太子几乎都没犯什么错。 而且皇帝不在宫中,也没有人去训骂太子,这让太了安逸了一段时间。 若是在皇帝不在的时候把侯不平调开,曹岳在紫宸殿走不开,林从南脾气又丑,林逸又爱出馊主意。 没有皇帝训斥、没有侯不平提醒、又有林逸才出馊主意,太子极可能会做出一些让皇帝生气的事情来。 等皇帝回来,怕是太子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些刘永铭的小心思已被曹岳看被,但他又极度否认。 刘永铭补充道:“要不是无人可用,本王用得着这样。要不然你推荐一人来。” 曹岳笑道:“不不不,还是侯不平吧,侯不平就可以!” “行了,我写个条子,让他去秦王府领银子去吧。” 曹岳言道:“六爷,可别给少了!” “你刚刚可就说是盘缠!盘缠能有多少?” “侯右都上任商洛府以来,那些薪俸可都作为利息钱进了您的口袋了!” “那是他自愿的,本王又没逼他!” 曹岳笑道:“六爷,帮个忙,放了他吧!” “怎么?是怕他欠着本王银子,以后东宫若是什么事情,本王借用这欠钱之事逼他在东宫里做点什么事情出来?” 曹岳笑而不语。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说道:“行了行了,曹相您都为他开口了,本王还说些什么。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免了那笔欠债吧。” 刘永铭为难得说:“本王可是靠着放货过活呢,赚那点银子也不容易,要是谁都来这么一手,那本王喝西北风去呀?” “谢六爷免了侯右都之债,您写个条子吧!” “不带你这样的!比本王还无赖” 曹岳笑道:“臣这里还有个好处给您!” “什么好处?”刘永铭一下子来了兴趣。 曹岳笑道:“现在还不能说,您先把银子给了侯右都再说吧!”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 那曹岳笑道:“不会让六爷您吃亏的。” 刘永铭见得曹岳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也不再疑心些什么,毕竟刘永铭之前就没想过真要侯不平的银子。 之前收的利息钱就收着了,再给他几百两免了之前的债刘永铭其实也不心痛的。 只是现在倒是让曹岳做了个人情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我再交待小桌子几句话。” 卓英马上应道:“六爷您吩咐。” 刘永铭说:“去桌面上拿双筷子给侯不平带上。” “筷子?” “你就对他说……” ………………………… 卓英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拿着宝剑腰里还插着一双筷子,形象十分可笑地走出了殿外。 那侯不平见得卓英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侯不平着急地说道:“卓侍中,皇上见我么?” 卓英摇了摇头。 那侯不平一听,怒火中烧,他叫道:“天下崩离,乱纪毁纲者皆出于豪强仕人。国家多难,救世哺民者多出于颠沛草莽。臣子安坐于朝内如何济难?世家屯粮于仓中如何救民?不派钦差又当如何拯民于水火之中!何故安顿世家富主而不跌视民情呼?” 侯不平说完撇开卓英便要往紫宸殿里闯。 守在紫宸殿外的禁军侍卫哪里容得侯不平乱来。 他们往侯不平身前一站,也不打、也不骂只是阻住侯不平的去路。 只要侯不平不再往前,禁军其实也不会为难他的。 若是侯不平真要硬闯,怕是禁军侍卫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卓英连忙拉住侯不平说道:“侯右都!侯右都!莫要如此,有旨意!有旨意!这圣旨是给您的!” “给我的?不是说宣完了么?”侯不平回过身来看着卓英手里的圣旨愣了一下。 他又问道:“有圣旨为何刚刚不宣?” 侯不平说完正要下拜,那卓英连忙用拿着东西的手去扶止。 他一边阻止一边说道:“不必不必!皇上交待了,不必宣,您自己看。” “哪里有有旨不宣只看的道理?难道改规矩了?” “您看了也就明白了。” 侯不平疑惑着从卓英手上接过圣旨,而后不可置信地张开来看。 只这一眼,那侯不平便猛吸了口气:“便宜行事!” 侯不平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份圣旨明明已经从翰林院送过来了,却迟迟也没有拿出来。 “便宜行事”真的得需要好好得考虑要不要真的给出去! 卓英看了看左右,见得只有宋宪在场而没有别的官员,他向前靠近了一步。 卓英轻声说道:“皇上让您即刻起程,微服而去。先理清洛阳府之情况,届时第一批的粮食、银货必然已到位,您自行安排事务。皇上还说,凡事不必请示,可先斩后奏!” 卓英说着将手中的宝剑也给递了上去。 侯不平愣了愣神,言道:“先斩后奏?” 卓英道:“皇上说,救民于水火,钱粮多寡为其次。朝中良政能施民于下者,方为其主。吏治清明,上下通达方能救世。若贪吏腐官行于阡陌,除以天灾必又加人祸矣。御赐之剑可斩一切不法、不容、不敬、不孝者!” 侯不平一听那两眼是热泪盈眶。 他向殿门外退走了几步,而后面对着那殿门,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侯不平高呼:“青天有眼,苍生有救矣!皇上圣明呀!” 卓英此时的手已然空了,他连忙上前搀扶:“侯右都,请起,快请起!” 卓英扶着那侯不平从地上起来。 卓英又说道:“皇上让您快些起程,莫要张声,免得让那些有心之人向地面通了气,或是让世家藏匿粮食不愿出舍,或是让职官做以假账通贾售粮,损国之资。总之,您快些起程也就是了。” “是是是!”侯不平一边应,一边擦去眼泪。 但此时侯不平又有些担心起来。 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那几枚大子,这要出行真就不太容易。 侯不平正想着从哪里可以借到钱之时,卓英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 “这是……”侯不平有此示解。 卓英轻笑道:“六爷在殿里头呢。皇上让六爷写了张字条,让您去秦王府领盘缠,还说您以前欠六爷的银子就一笔购销了!” “阿?”侯不平惊了一下。 他一手圣旨一手宝剑,艰难地用右手两指手坚难得接了过来。 侯不平看了一眼,心中欣喜,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去了。 卓英看着侯不平悲天悯人且又清贫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正此时,卓英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他连忙从怀中抽出了刘永铭给的那双筷子。 “侯右都,这里还有双筷子,您也拿着。” “筷子?”侯不平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皇帝给自己筷子是什么意思。 卓英说道:“黄河泛灾之时皇上正在用膳,当时就抓着这双筷子。曹相在里头起草圣旨之时,皇上手里的这双筷子就没放下过!刚刚皇上让小人将这双筷子交给您。” “把一双筷子交给人?皇上这是何意呀?” 卓英言道:“赈灾放有放粮,放粮必有舍粥,舍粥必有吏官从中私囊。皇上说,凡官仓施粥,以筷试之。筷子插入不倒者,赏优绩。筷子斜倒者,评劣绩。任后侯选不用。筷子浮起者……” “如何?” “粥厂主事者当场斩首示众,随众小吏发配充军,县令革职,知府罚俸。” 侯不平那泪终于是止不住了,但他那张老脸虽然挂着泪珠,但显出的却是一鼓坚毅之表情。 “皇上爱民之心,臣必宣之乡里,好叫百姓得知!望卓侍中转告皇上,若是赈灾不利,请治臣罪!” 第592章 抗拒从严 第592章 抗拒从严 卓英连忙说道:“侯右都不要耽搁了,去吧。” 侯不平应了一声,拿着圣旨、宝剑与那双筷子快步地离开而去。 此时那宋宪连忙上前一步,对卓英说道:“卓侍中,敢问……敢问皇上可有圣旨给我?” 卓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皇上把我宣来,却是没事交待?” “这小人就不知了。” 宋宪又说道:“那、那我……那我在这里等着?” 卓英苦着脸说:“小人真的不知。您……您先侯着吧,小人进去帮您问问。” “那就麻烦卓侍中了。” 卓英转身打开殿门,他绕过屏风之后,却只看见那厉舒才坐在条案前发呆。 曹岳与刘永铭却不知何必去了! 没见着二人,卓英心里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他连忙走上前去对厉舒才问道:“六爷与曹相呢?” 厉舒才指了指紫宸殿后厅说道:“在后殿说话呢。” 卓英也为自己刚刚的担心觉得可笑。 毕竟自己刚刚一直在殿门前,刘永铭与曹岳两人不可能走脱的。 他听得厉舒才说二人在后殿,于是便放心了。 卓英问道:“小人斗胆问一下。六爷让厉侍郎您琯圣旨与口谕之时,可有给兵部宋侍郎的?” 厉舒才答道:“没有。” 卓英脸上有些难看,他说道:“把宋侍郎叫来,却又……却又没有圣旨给他。这、这……总不能让他在外面干等着吧?” 因为宋宪职务的关系,就连卓英也是十分惧怕宋宪的,他觉得多少得给人家点面子。 厉舒才笑道:“卓侍中没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厉舒才言道:“洛阳着灾,这么大的事情,兵部却没有承报。至少也该来一份兵部急报吧?说一说发报时洪水发到哪里了,几月几日前已有多少百民因灾而困吧?” “这、这是地方的活吧?” 厉舒才笑道:“兵部管着通驿呢!卓侍中你刚刚在殿里也许听了一些,此事可是与齐国人可能是有关的!胡兵部也许不知情,但他宋侍郎多少知情吧?若是卓侍中不知道宋侍郎是做什么的,您也不会帮他这么问了不是?六爷与曹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那宋侍郎可清闲得很呀!连个密疏也不奏上来!” 卓英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这是曹相与六爷故意让他等着?” 厉舒才笑道:“该给水喝就给水喝,该给饼吃就给饼吃。但别给座,也别放他走!多少得让他受点苦头才行呀!” 卓英言道:“小人明白了,那小人就……小人也不用出去回复他了,让他干等着吧。” “对!” ………………………… 此时,在紫宸殿后殿之内,曹岳正坐在御塌前的一条圆凳之上。 而刘永铭则站在曹岳的身前。 曹岳轻笑道:“六爷,您让臣坐着,而您自己却又这么站着,臣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您是在审犯人?” 刘永铭乐道:“本王还真想审一审你。曹相,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六爷您这玩笑可开大了,臣没有什么可以让您审的,臣只是想给您一点好处。省得六爷总说臣要害您。” “行了,说吧,什么好处?” “您能坐下来说么?” 刘永铭白了曹岳一眼,指着之前自己碰倒了的百宝架说道:“这里哪还有坐的地方!” 刘永铭之前刚进到紫宸殿的时候与厉舒才是一样的,都是微微笑笑地进到这后厅之中。 在见得后殿里没人,这才发现皇帝根本就不在宫中,于是刘永铭便着急了起来。 当时刘永铭一着急便去翻了床上的被褥,虽然刘永铭觉得刘塬不可能与自己躲猫猫,但刘永铭还是在这并不大的后殿里开始翻找起来。 后来刘永铭越来越急,认清了刘塬不在紫宸殿的事实之后,一掌就打在那百宝架上。 百宝架原本也算是结实,但在刘永铭奋力一击之下,竟是一掌将它打得摇晃起来。 接着那百宝架便倒在了地上,架子上的各种珍奇古玩也掉落了一地。 许多瓷器掉在地上纷纷炸裂开去。 原本后殿里的声音是传不到殿外去的,但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连殿外的四皇子都听到殿里有东西打破的声音。 又因为刘塬之前交待过,不许让别人知晓自己不在紫宸殿中。 一直以来殿里就只有曹岳,后来刘永铭来了,并且施计将厉舒才也叫了进来。 他们三个人的日常吃喝都是卓英在帮着打理。 那些进来送膳食的也就只到前殿放置了东西便出去了,也根本没让他们进到后殿里。 所以后殿里那里打碎了的花瓶什么的就根本没有人收拾过。 最主要的是,这紫宸殿后殿里真就只有一把圆凳。 那把圆凳是与龙床相配套的,还不是原本屋子里的。 曹岳只得说道:“您站着,臣真不好说。要不……您坐御塌上去?或是您坐在这里,臣站着?” “吃御膳本就有僭越的嫌疑了,父皇看在本王是在为他掩饰的份上不会治我罪。但我要是坐他的龙床,等他回来,曹相您还不添油加醋地说我如何想当皇帝呀?而且你也上了年纪了,本王如何好意思让你站着。” “臣真没上年纪!”曹岳对刘永铭十分无奈,他只得说道:“六爷想站着那便站着吧。” “快说快说。厉舒才在外面要是等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偷偷溜到后厅门边上偷听。”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那臣就说了。” “说吧。” 曹抽压下了自己的音量,小声地说道:“前阵子,臣写了一封书信,派了一名心腹去了齐国!”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曹相在齐国也有相好的?” 曹岳知道刘永铭这只是在开玩笑,刘永铭想问的其实是“你在齐国有什么熟人?收信的是谁?” 曹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皇上近些日子有些不对,还曾与您微服来到过臣的家中。臣心中不安。想来想去,臣也觉得这其中必有奸臣作祟!而且还不是我汉国朝臣!” 刘永铭点头说道:“这事我们之前议论过。” 显然,曹岳不是在紫宸殿里与刘永铭说些那些事情的时候才发觉此事。 虽然刘永铭不知道曹岳到底是从在哪个方向上查到了这些东西,但现在曹岳的想法与刘永铭是不谋而合。 曹岳说道:“臣其实之前就料想过可能会是田曾波、张世勋二位齐国使者之一。正如六爷指出的那样,这个人居心叵测,实非我汉国之福,所以臣派出了一名心腹带着臣的信去齐国找王老元帅。” “王老元帅?谁呀?王季阴?” 曹岳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我说曹相,您跟我说这个不合适吧?您就不怕本王把这事给你捅去?这可是私通敌国之罪呀!诛九族都不过份!你自己不要命了,也得为玟儿想想吧?本王还指着娶她呢。” 曹岳笑道:“六爷玩笑了。您不会举报的。您向来重大局,知道臣在做什么。” “那可说不来!曹相您屡次想玩死本王,本王如何还会顾什么大局。整倒你对本王来说才是正经事。你倒了本王才会开心,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曹岳依旧笑道:“六爷若是真想向老臣下手,您是不会与臣言语一声的。六爷,您心里又在憋坏水了吧?而且这坏水还不是冲着臣来的。” 刘永铭笑道:“看你说的,你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 “六爷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不应该是你有什么交待就交待的么?如何变成本王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曹岳笑道:“有个人想让汉齐开战,臣派了个人给齐国王老元帅送了一封书信,想问问他知不知情。不管他如何回复,总之臣还是想让汉齐两国劝之以合!” “可是父皇心意已决,就是想打!难道你不想姜尚?不想做萧何?不想做杜预、杜如晦?” 曹岳低头一笑,这才说道:“臣想!但不是现在。现在时机未到!此事臣与皇上说过。” “嗯?你怎么说的?” 曹岳言道:“上一次在臣的家邸里臣就与皇上说过,楚、晋、齐之间,必先难后易。齐最强,故应先攻齐,但绝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齐君死了!” “齐君死了又如何?” 刘永铭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考曹岳一道策论题。 曹岳答道:“齐君有四子,各不相服。且不论齐君死后,这四子如何相争。只言齐国八姓把持齐国朝政、军旅、民营。齐君不死还能压得住这八姓,齐君若亡,四子八姓必有其乱!无论如何,也得等到那时候去!六爷聪锐,不会没想到。您若是想试探臣是不是在贼喊捉贼,那可能要令六爷您失望了。” 刘永铭笑道:“本王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曹相您想引起汉齐开战的。只是……您觉得王季阴会与你说实话吗?这么说吧,王季阴要是知情,你觉得他会把那个人供出来给你么?他要是不知情,他会说他不知情么?不,他一定会说这个人就在汉国之内。不管如何,王季阴嘴里说的东西真真假假无法分辨!” 第593章 坦白从宽 第593章 坦白从宽 曹岳笑道:“六爷。这是你!王老元帅之雅量非是六爷您能度之。” 刘永铭马上回应道:“兵者,国之大计,死生之地!阴阳变换,虚虚实实,十万之众,即在存亡之间!兵道即是诡道,何言其信乎?若无诡计,犷北而读孝经可制敌于胜?晋文公退避三舍、谢石奴约战符秦于淝水之间,真谓道义可言?” 曹岳即是已知道刘永铭的本事,刘永铭自然也就不用藏着掖着。 他几句话便说出了数个典故出来。 曹岳此时也早已不再惊叹于刘永铭的学识,他笑道:“六爷。臣知您之意,您……” 没等曹岳把话说完,刘永铭马上又说:“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着给王季阴去封信?宋宪可还在紫宸殿外等着呢。虽然本王没问过他,但本王料定黄河之事定是那齐国人所为!这时候您与齐国大元帅往来……呵呵,曹相,您悠着点吧!” 曹岳言道:“臣刚刚说过,那封信是之前就发出去了。” “哦!你是想说,若是你的事情败露,好让本王在父皇面前给你说点好话,让父皇觉得你是在为国事担忧,所以才给王老元帅去信的,让父皇不至于会治你的罪?” 曹岳摇头说道:“非也,六爷何必明知故问呢。” “什么叫明知故问呀曹相,本王特想问您一件事情。王季阴若是把你的去信公开来,或是让使者直接将那封信交给父皇,您又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你可是我大汉国的支柱呀,你要是因此事而与父皇相疑,我大汉国可就少了一位栋梁了!” 曹岳自信地笑了两声,言道:“正是因为臣知道您会这么想,所以才会与您说的。正如臣知道您绝不会将此事言之于他人闻,也知道那王老元帅亦不愿两国征战,必与臣言之实情。且此事与六爷您有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别跟我说什么军队什么什么的,本王不管军中之事!本王是个连上朝都不愿意上朝之人,对本王能有什么好处?你把玟儿嫁给本王就算是给本王最大的好处了!你肯么?” “六爷虽说不常上朝,但经这几日相处,已知六爷处政之决力矣。不过臣觉得六爷处政之能还非是最大本事,您最拿手的还是赚钱!” “是,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 曹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言道:“臣知六爷的产业遍布汉国,手下还有数支商队往来于西域、齐国之间。汉齐若战,汜水闭关……” “停停停停!曹相,您这是听谁说的?本王是有商队常往西域去,但没有商队往齐国去呀!本王可不是你,有那么多在齐国的朋友。这么说吧,本王从西域带回来的那些货,到了长安城就销售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一到洛阳就卖空了。那些货根本就到不了齐国。长安、洛阳两府满地的勋贵,他们花银跟流水似的,你是想都想不到!” 曹岳见说不服刘永铭,一时间有些无语。 此时他的脑子正在转动着,想着用什么办法来说服刘永铭。 刘永铭侧过身去,将手一摆,说道:“你直接说你想做什么!要本王怎么帮你,别的就不多说了!看你这事给整的!” 曹岳那脸上露出笑容来,他连忙说道:“六爷既然这么说了,那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您也别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我们便摊开了来说吧。臣虽然不知道六爷您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李侍郎上了那道关于榷场的奏疏,但臣敢肯定,那一定就是您的主意!您心急着开榷场的心情,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刘永铭呵呵笑道:“曹相看出来了?” “别说是臣了,怕是厉侍郎也看出来了!” “哎!”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银子与女人这两关过不去!看着有钱赚却还赚不到手,我这心里就痒痒的!” 曹岳笑道:“六爷,刚刚臣说过,我们还是摊开了说好。您绝不是那么肤浅之人!” “不瞒曹相,本王还真就是那么肤浅之人。钱即是王道,不仅是本王,父皇也爱。只不过他没敢说出来,而本王却是会大胆得承认。” 曹岳自信地微笑道:“臣虽然觉得六爷您这话很假,也不知道您心里到底怀有何等筹算,但臣还是想帮您一把!这榷场,臣帮您通过朝议!” “这用得着你帮?本来就是利国利民之事,父皇不会反对,您也不会反对,户部那里有进贡也不会反对。本王这里更是能多少赚一些银子,众利众赢,何乐而不为?这个顺水人情,曹相你可要不走!” “六爷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弄榷场,暗地里想要做什么臣猜不着。但明面上您一定是想要做茶马生意!臣与皇上言语一声,让您的茶马生意不受限!” 榷场的原则是公平交易,但是却有着严格的官方限制。 第一条就是马匹交易的限制。 榷场里的马匹交易是朝廷先进行选马,以以物换物的方式进行交易。 只有等朝廷这边选择好,并且交易完成以后,剩下的马匹才能被汉国的商贾交易买走。 而且商贾买马、换马的数量也是有所限制的。 这是为了严格控制输出茶叶、丝绸等货品的数量。 如果茶叶输出太多,蒙人足额,那么他们就会减少来榷场的次数,带来的好马也就十分有限了。 为了让蒙国商人来的更频繁,带来的马匹更好,茶叶是绝对不能给足他们的。 刘永铭已被封为秦王,在长安城及至汉国境内做一般的生意其实是不用向衙门报税的,因为大部份的生意他是不用缴税的。 但是若做的是金银铜铁锡、茶盐粮酒丝等生意,那就一定要报备与缴税了。 除了上面说的那十项,部份药品也是需要报备与缴税的,比如砒霜、野山参、苏木等等。 总之,在朝廷管制物资名单里的货品,刘永铭虽然可以做这个生意,但也都是需要进行报备与缴税的。 如果曹岳能帮忙,在茶马生意不通过走私的情况下就能获得大量的马匹,那么对于刘永铭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刘永铭产业里就有一家黄骊集,那个地方就是养马、贩马、赛马的去处,也是刘永铭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 此时,刘永铭却对曹岳摇起了头来。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曹相,您不是生意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本王买马是为了卖马。马多了,价也就贱了。买不上价,本王拿再多马又有什么用呢?本王巴不得人人受限呢,物以希为贵呀。” “六爷这话违心得很!想来……想来您是有别的办法可以获得更多的马匹,而不用这家榷场吧?哦,是了,您在西域有商队,那里也可以获得许多马匹!要不然,臣就……” “也别提解禁茶叶限额之事。茶商到现在没开市,不只是因为他们自私自利想着抬价,也有本王的一份原因!本王若是不叫他们开市,他们绝不会开市。长安城的茶叶生意,本王说了算!” 曹岳此时已深深得体会到刘永铭绝不是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能攻败并且控制的人。 曹岳点头说道:“臣相信相您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哎,您这又不参政,臣也没办法安排什么您的门人进入官场,好叫您开心一些。” 曹岳的意思是,他实在是想不到可以拿什么东西来做交易了。 刘永铭却突然说道:“如果本王现在愿意参政了呢?” 曹岳愣了一下,而后又摇起了头来。 他说道:“不会!六爷是极机敏之人,您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参入这份乱!” 刘永铭笑道:“曹相,你都把本王给玩傻了,本王还能不参进来么?就算是本王现在不参政,回头父皇回来,问起那些奏疏之事,您会怎么说?您一定会说,这些奏疏全是秦王给批阅过的,而且批得极好,把太子都给比下去了。父皇心里会怎么想?他哪天若是猜忌于本王,为了让太子顺利接位,非得弄点什么事情出来把本王圈禁了不可!” 曹岳只是笑笑,因为他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形势所逼呀!这个政本王得参,所以您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本王去办,想给本王点好处,那就……” “说个名字。”曹岳直言道。 刘永铭马上说:“工部郎中赵振华!”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袁魁已死,将来若是两位工部侍郎上位一位,其中一个工部侍郎的位置的确是会空出来,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赵振华来做!” 刘永铭疑问道:“你知道这个人?” “吏部那里被魏王把持着,臣若是不招揽一些人才,怕是朝堂过不了几年就会全是大爷党。所以臣平日也是十分留意那些后起之秀的。赵郎中是个能人呀,工科除袁魁之外,就属他最优。但此人太年轻了,资质太浅,而且……” 第594章 有所牵连 第594章 有所牵连 刘永铭笑道:“而且最近上来的全都是那等年轻人,比如裴家的裴展元,以及外面的厉侍郎。您怕朝堂之上锐气太盛而不能沉稳国事,以至官场、朝廷激荡,致使国内民政不平。” 曹岳没有否让,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行。依曹相所言。我不求他能做工部侍郎,只能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把这个官做下去!” 曹岳眉头一皱,细思了一下问道:“这个人……与袁魁有所牵扯?” “是!” 刘永铭应了一声,这让曹岳越发得为难起来。 “六爷能不能……” “不能,本王就只这一个条件!” 曹岳又想了想,这才说道:“臣不能保证一定能保得下他来……” 刘永铭马上说道:“只要曹相您愿意保就成!就算是您现在答应,以后因他事而食言,本王也不会怪罪于曹相你。曹相能不食言,必定不会食言的。现在本王就只要您的一句话!” 曹岳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六爷,您这话臣听得有些不懂……” 刘永铭笑道:“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懂的。曹相您是什么人呀,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曹岳马上总能道:“朝中还有别人要保他?” “有!但是缺个大人物出来说句话。如果您愿意出面的话,他就能活!如果您不出面,就靠着本王那三言两语,父皇是不会为我破了国家法纪的!” 曹岳只得说道:“臣明白了。这事臣应下了!六爷不必担心臣食言,之前六爷曾说过,豫王的那些杀手怕就是袁魁派去武当县的,皇上回来以后必定是要过问,而赵振华又与袁魁为同党,他是逃不了干系的,所以皇上会马上过问!臣若是不帮您保,您也不必帮臣做那件事情了!” 刘永铭笑了一笑,问道:“您这到底想做什么呀?” 曹岳认真地说:“黄河之事若是坐实齐国人从中阴谋的话,那么汉齐之战便已不可避免了。皇上即是有所安排,那么就说明皇上就是要用这个借口开战!臣估计是在秋收以后,并不会太快。” 刘永铭也说道:“对。如果我是父皇,在得到一定的证据以后,必定要先诏见齐国使者,让他们给一个解释。他们若是不认,断绝两国关系,准备开战,但也只是准备,让齐国人以为我们的大军要出关。而后等到明年,齐国人必然松懈,此时再引军出关可得其利。” 刘永铭缓了口气又道:“如若齐国人认下了,那便最好,与他们谈一谈赔偿事宜,让他们该给银子给银子,最好再给王季阴去信,便说我大汉不想开战,让齐国陪点银子就好了。等银子到手,税收完毕,便将这齐国掘堤至百万生灵蒙祸之事公之于众,以正义之师兵威于关外!” 曹岳点头说道:“六爷言之有理。虚则示其实,实则示其虚,此庙算之胜也。齐国若是不认,明年开战。若是认,今年就能打起来!此战已不可避免了。所以臣思了一计!” “什么计?” “那封信若是有回复,说明王老元帅是信臣说的话,那么臣就会再送一封信过去,便说……呵呵。便说那名想与我汉国开战之佞臣污吏正在倒卖齐国粮草于我汉国!其必起疑军中之务,若不查,齐国军心必有所失。若查,那些倒卖粮食之人必与王老元帅不合,将帅失和,则我汉国又胜一筹!” 刘永铭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心中却是十分吃惊的。 当初丰不收来找刘永铭传柴世荣的口信,说是有粮食可以与刘永铭做生意。 刘永铭就想,能一下子来这么多,且齐国那边还一路畅通无阻,没被河防所阻,则说明周太子柴世宗是已经打好了齐国那边的关节关系了。 他居于齐国,定与齐国某位大人物有所牵连,能弄到大量的粮食并卖给自己。 并且刘永铭料定那些粮食是齐国军队里的军粮! 曹岳如果查到这里,必然能查到那些军粮的去向,那么刘永铭私通敌匪的把柄也就被曹岳掌握了。 曹岳当着刘永铭说出这样的话,刘永铭的第一反映自然就是曹岳知道齐国军粮被倒卖之事。 但他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曹岳真的知道此事,那么曹岳刚刚就不会如此饶舌,毕竟曹岳是有事情要求着刘永铭的。 他直接用这件事情与刘永铭做交易即可。 刘永铭疑惑道:“曹相查知齐国有人倒卖军粮之事?” 曹岳摇了摇头说道:“这便是要求到六爷的地方了!” “曹相的意思是……” “六爷精于商贾,又有商业之产,若是可以……” “曹相的意思是让本王去与齐国人交易买粮?” 曹相弱弱地笑了一声,闭着双眼点头言道:“对!只要六爷能从齐国那里买到一担军粮,这一战我们就有所胜算了!” “一担?” “一担足矣!”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曹相,你这不是在为难本王么?本王若是不去买,赵振华那里你必不会帮本王去保。本王若是去与齐国人联系且又买了他们的军粮,那你还不得弹劾本王一个私通敌国之罪?到时候本王可没地方喊冤去!” 曹岳笑道:“臣都将与齐国王季阴之事告诉了六爷您了,您又何必有此多疑之问呢?” “那是因为本王没证据能证明你真给王季阴写了信!但本王若是真去做这个粮食生意,你定是能从中找到证据、把柄的!” 曹岳叹道:“看来六爷还是不相信臣呀!” “你真没有可以让本王信得过的地方!” “那臣先保下赵振华,您看……” “你能保他一次,自然也能害他一次。本王若是被你所陷害,那他早晚也得亡于你手。” 刘永铭说完想了想, 说道:“粮食之事不必再议,本王绝不会做这等事情的!” 曹岳笑道:“但臣却是看出来六爷您心动了!” “有银子赚谁不会心动,但这事风险太大。” 曹岳说:“六爷,您所说的风险好似只有臣,而不是齐国那边呀?” “齐君贪婪成性,上好下甚,其吏治定然不堪。只要有人牵线,让本王联系上齐国那边管粮草的,那本王就有办法做这成笔生意!别问本王会用什么手段,官场上那些迎来送往你是知道的。曹相您能这么与本王说此事,那您必然是知道能如何牵这条线了。所以本王一点也不担心能不能成功。只是……” “只是您怕臣在背后给您挖坑。若是如此,臣还有一个折中之法!” “什么折中之法?” 曹岳说道:“把此事密奏于皇上!” “你要把给王季阴写信的事情跟父皇坦白?你还不如不说呢!你这一坦白,他这疑心必起!” 曹岳笑道:“不!不说此事,只说粮草之事。赈灾要粮食,征战也要粮食!此时皇上才不会管粮食是从哪里弄到的,只要有粮入我汉国,皇上现在都不会怪谁!臣愿与六爷您联名此事。皇上若是知晓,那臣就无从所害!” “父皇知道归父皇知道,若是密而不显,被百官弹劾……” “六爷被弹劾得还少么?” 刘永铭笑了笑,言道:“我有件事情想先问问曹相。” “六爷您说。” 刘永铭问道:“王季阴若是不相信你的话,不回你的信,这可怎么办?” 曹岳笑道:“不办,还是依计行事,从齐国弄粮食。两国若是开战,齐君能让这位大能人赋闲了?他只要上阵,必然是要过问粮食之事的!那么,他对我信中之事,必然起疑!起疑则要过问,过问则军心不稳。” 刘永铭听得曹岳的话,点了点头:“曹相此计甚妙呀!齐国礼不正而言不教,君不贤而臣不忠,上下相污,此破国之象而有此祸矣。这事……我看成!” “六爷应下了?” “应是应下了,不过不能照曹相说的那么做!” “六爷即是答应了,那还请六爷明言其中之故!” 刘永铭说道:“本王的确很想赚这笔银子,所以贿赂齐国官行购以粮草之事必然是要让父皇知晓的。他若是不知情,本王非得被曹相你玩死不可!况且本王买下粮食最后也是卖给父皇,而国库没有银子,银子还得先从内务府里出,父皇那里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联名之事是一定要有!但买粮之事,曹相不必过问!” 曹岳笑道:“计是臣出的,臣如可不能过问?” “你要是过问多了,本王一样被你玩死。你不仅不能过问,而且还不能查。你给本王一份相关的齐国军需官的名单即可,本王自己派人去沟通。您若是不肯,或是让本王知道你派人探查或是了解此事,那此事就做罢了。就算是父皇想要促成此事,那本王也会怠工,能不办则不办,能拖则拖。本王还想过几年舒服日子呢。” 曹岳想了想,应道:“行。臣回头把名单给您。” 第595章 脉象细数 第595章 脉象细数 “还有一件事。曹相刚刚说了这么多,本王想来想去……王季阴那里的回信好似已不太重要了!” 王季阴的回信的确已经不重要了。 有回信,曹岳可以依计行事。若没有信,曹岳还是依计行事。 但不管如何,这里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王季阴必须是元帅。 曹岳应道:“确实如此。” 刘永铭突然狡猾地笑道:“即是如此,何不……” “什么?” “何必弄得那么麻烦呢?直接让王季阴上不了战场不就行了么?那可是名将呀!齐国顶梁之柱!他一个人可就能顶一支十万大军呢!他若是出事……” 曹岳笑道:“六爷玩笑了,臣手上可没有死士杀手。您的手上有么?能保护杀了王老元帅?臣觉得没必要这么办。” 刘永铭看着曹岳痴笑,却是没说,又像是说了。 曹岳眉头一皱,问道:“六爷您的意思是……离间?”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派了个人去找王季阴么?卖个破绽出来给齐君,只要你的密探被抓,直接就把王阴季给供出来!” “嗯。”曹岳虽然应了一声,但好似有些不太情愿。 刘永铭又道:“王季阴如果回信了,那样最好,亲笔所书之信件即可为承堂证供,王季阴私通汉国之事即可坐实。如果王季阴没有回信,那……呵呵,那我们便帮他写一封回信!曹相最好是与您的密探言语一声,让他在王季阴家附近,或是直接在王季阴家中被齐君所擒!” 曹岳连忙说道:“不不不!此人与臣相识数十载,交情颇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呀曹相!一名小小的密探换一员敌国名将的人头,孰轻孰重您当有所思呀!” 曹岳想了想,说:“六爷想除去的怕不是齐国元帅王季阴而是臣手上的心腹密探吧!” “曹相如何这般度我,您心中亦是以国事为重之人呀!” 曹岳言道:“若是如此,那六爷您也就不必去做那与齐国的粮食生意了吧?” “父皇不是要粮食么?这事得做!我一担赚一钱也能赚好几千两银子呢。” 曹岳摇头说道:“您可……臣真没办法说你了。联名之奏我们可以先写,等皇上回来,臣与您共同转呈!” “好好好!依你依你!你想通了再做吧,反正也不急。毕竟齐汉两国还没开打,也得再等几个月呢。王季阴要是领了十万大军阵抵汜水关下,也不知道那时候反间计还起不起得了作用。临阵换帅可是大忌呀,齐国只是老衰奢靡,而非无智!” “六爷的话,臣记下了。” 刘永铭正要与曹岳把话说完,听得殿外有人叫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侧耳一听,即是卓英的声音,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只得停下与曹岳的交谈向前厅殿而去,曹岳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来到后殿入口之时便见得卓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侯着。 卓英的位置离后殿大门还有一些距离,显然他没有在偷听。 而且他也不敢偷听,毕竟前殿外面还有一个厉舒才正坐着呢。 卓英要是偷听,厉舒才转头告诉曹岳与刘永铭,以刘永铭的狠劲,卓英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的卓英只是低着头,乖乖地站在那里。 刘永铭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卓英说:“宋侍郎他……他在外面晕倒了。” “呵!他晕倒了?真晕假晕呀?”刘永铭一点也不信。 刘永铭不仅不信,嘴里还冷嘲热讽了起来:“今日下雨没那么大的太阳吧?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有太阳,就这大殿外面的厚檐能晒得着他?” 此时曹岳也从后殿里面走了出来。 曹岳听得二人的对话连忙说道:“六爷,抻抻他也就差不多了,毕竟灾情重要,也许能从他那里了解到些什么,有助于我们理政。” “没、没出日头。”卓英连忙也说道:“宋侍郎他确实是晕倒了,刚被侍卫们扶起来,现在正在殿墙根上坐着呢。六爷,您看要不要、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行了行了。请什么御医呀。等我一出去,他的病也就好了!” “六爷,您可不能……”卓英是真的有些急了。 曹岳连忙安慰道:“卓侍中,六爷最知大局,这种小事不必多言。你在外面守好殿门即可,六爷自会处置。” 刘永铭摇了摇头向着殿外而去,卓英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 刘永铭与卓英刚一走出殿门,那禁军侍卫便拦了过来。 “六爷!别为难我们了!” 刘永铭翻了个白眼说道:“起开,谁爱为难你们呀。我就是看看宋侍郎怎么样了。” 卓英也说道:“此事曹相知晓,你们不必紧张。” 侍卫听得卓英的话,这才让到了一边。 刘永铭左右张望了一下,便看见那宋宪坐在殿门边不远处的地上,靠着殿墙正休息着。 说是休息,其实是犯了病了,他不停地用力地呼吸喘气。 刘永铭走上前去,轻咳了一声。 那宋宪微微抬头看了刘永铭一眼,但此时他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宋宪喘着气挥了挥手,意思是让自己缓一口气再说。 刘永铭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别装了,起来吧。” 即使刘永铭这么说,但那宋宪还是没有起来,他好似真的起不来。 刘永铭伸出手去抓住宋宪的手腕想要将宋宪从地上拉起来。 可就这么一搭宋宪的脉搏,刘永铭便感觉出了不对劲。 虽然刘永铭没学过医,但也是学过武,练过内功的,他是知道奇经八脉的。 刘永铭只觉得宋宪的脉搏来去快速,一般这样的脉伴随的是像洪水般涌动的脉象。 但现在宋宪的脉搏却十分细条。 这在脉理里叫脉细数。 刘永铭虽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脉象,但他却没学过医,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更不知道如何处置。 刘永铭连忙放下宋宪的手,直起身子对边上的卓英说道:“快去请太医来。” 卓英应了一声马上走到一边叫来了在不远处休息的安备。 刘永铭见此情况,也不顾身份,一屁股就在宋宪的身边便坐了下来。 刘永铭这么做是担心宋宪的健康,万一宋宪真有点三长两短,至少自己可以做个心肺复苏或是人工呼吸,临时抢救一下。 宋宪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活该你这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与我言语一声。” 宋宪并不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现在他真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黄河之事你一早就知道了吧?如果我说的没错,此事不是你查出来的 ,而是父皇跟你说的是不是?” 宋宪轻轻地点了点头。 “合着那天我提到孟津的时候,你是在跟我装傻充愣呢!行了行了,我也没怪你什么,毕竟……是父皇吩咐不让你说出去的嘛。” 刘永铭接着问道:“父皇比你先知道,说明父皇在齐国那里有细作呀!这事你知道吗?” 宋宪摇了摇头。 刘永铭说:“父皇一早得知了消息,但消息应该不太准备,所以让你去查一查。陈知节为人谨慎,他的手下没那么容易暴露。如果我说的没错,你查到的齐国密探应该是齐公子的人。但你当时并不知道齐公子与陈知节来我汉国了,所以一直只以为是简单的齐国密探。当你查到他们要对黄河动手报给父皇的时候,父皇却没叫你去阻止,甚至纵容他们。” 宋宪又点了点头。 “明白了,这么说来,给父皇传消息的人其实也是不知道齐公子要对黄河下手的。只知道齐公子有行动!” 刘永铭想到这里,对宋宪又问道:“魏文政轿夫被打是你做的局吧?你怕魏文政一心想回到朝堂过于勤奋,视检河道时把齐国人的事情给撞破了,所以把轿夫换成你的人,密切注意魏文政的一举一动。魏文政没发现还好,他要是发现了,你也只得跟他说。” 宋宪又点了点头。 刘永铭叹了一声,感慨地说:“百姓何辜呀!” 此时宋宪才虚弱地说道:“已做了安排,不、不会出大灾。” “洛阳河道密集,有泄洪之力,还真不好淹。但城外的百姓怕是没那么好过了。孟津、偃师、巩县那里低洼的地方,包括县城在内现在怕是全给淹了……” 宋宪正想说些什么。 刘永铭苦笑道:“你还是省点力气解释吧。” 刘永铭心里想着洛阳的事情,与宋宪有一句没一句得说起了话来。 不一时一名太医打扮的人被安备带领着从廊道上匆匆地赶了过来。 刘永铭与宋宪是在殿门左侧靠墙的地上坐着的。 而安备与太医是从殿门右侧回廊过来的。 刘永铭与卓英出来的时候,那殿门就没关上,现在还向外敞开着。 安备与太医过来的时候,刘永铭与宋宪的身形被禁军侍卫与那道殿门给挡得结结实实,老太医根本就没看着。 第596章 面色苍白 第596章 面色苍白 而且那太医还显得有些老迈。 他的眼神好似不太好,总是低着头走路。 他像是做贼一般,怕被什么人瞧见自己,又担心自己走得太急看不清路而被什么东西给拌倒。 他与安备就这么走了进来。 安备与太医刚来到殿门口,太医正想进入殿中,却被那禁军侍卫与卓英给挡了下来。 太医一愣,连忙将手中的腰牌拿了出来。 那卓英也不去查看太医的腰牌,只说道:“错了,错了。不是救治皇上,是那里的宋侍郎。” 卓英拉着太医走过殿门向坐着的宋宪与刘永铭又走了几步。 此时那位老太医才看到刘永铭与宋宪。 只这一下那位老太医便有些惊恐了起来。 刘永铭听着那卓英与太医的对话,也将头转过去看。 刘永铭正想要对卓英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头给收了回来。 他眉头一皱,吐出三个字来:“薛神医?” 那太医不是别人,正是神医薛西垣! 刘永铭看了看薛西垣发慌的脸色,又看向了他手中的腰牌。 薛西垣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腰牌收了起来。 刘永铭乐道:“我说薛神医,你不是早不在太医院了么?如何还会有入宫的腰牌?” “这、这……”薛西垣有些不好解释。 刘永铭越想越迷糊,他说道:“你的腰牌形制有些不对呀。像是……像是父皇刚御极那几年赶制的那一批。当年用料来得省,制作也没有现在的这般精细。” 刘永铭以前常在禁军里混,对宫里的各种腰牌也算是熟悉。 不仅如此,刘永铭对内务府里的事情也是知道得很多的。 现在他又接手了内务府的业,虽然没去过几次但内务府里的事情他却是门清。 薛西垣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永铭又问道:“你以为是父皇病了,给父皇来看病的?” “那个……”薛西垣犹豫了一下说道:“外面有些传言,说是皇上……反正就那样了,至于腰牌……对了,到底谁病了?” 刘永铭指了指身边的宋宪说道:“他!你认识的。” “哦!宋侍郎!有礼了!” 薛西垣此时倒是显得十分礼貌,但在刘永铭的眼中,薛西垣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宋宪摆了摆手并不说话。 那薛西垣也看出了问题来。 因为一般朝官绝不会这样无礼地坐在殿外的墙角根上,显然宋宪的身体是有些毛病。 那薛西垣还是十分专业的,他直走到宋宪身边轻轻蹲下,而后伸手把宋宪的右手握在手中。 薛西垣用三根手指一搭宋宪的脉搏便好似什么都明白了。 薛西垣问道:“宋侍郎最近常拉肚子?” 宋宪脸上显得十分无奈,他虚弱地应道:“得罪了六爷,吃了他的东西,拉好几天了!” 刘永铭马上不爽地说道:“宋先河,你这话可说不过去了,那点心真不是我的!” “你就不该……不该给我。”宋宪说话还是有气无力。 刘永铭忍着笑意说道:“行了行了,算是我错了。你就少说几句,多歇息吧。”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薛西垣道:“他是拉了好几天了,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刚刚却突然就坐下了。” 薛西垣应道:“是急症。但问题不大。这是宋侍郎身体原本就有暗疾,又拉了好几天肚子,气阴耗伤以至于此。” 薛西垣怕宋宪与刘永铭听不懂,他又解释道:“宋侍郎肝脏脾胃原本就有所伤损,平日神志谈漠,夜不安寐,气短且口渴,四肢偏凉。又因吃坏东西拉了肚子而亡津失血,别看他面色苍白,但还不算是严重。若是血浮于面,颊显潮红,那可就有些危险了。”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快点开个药方吧,煎得了药让他吃了,好叫他回去,他要是死在这紫宸殿外还不知道那些朝官与外面的百姓怎么说父皇呢。” 宋宪无力地应道:“六爷,臣都这般了,您就说点吉利话不行么。” “行行行,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行了吧。” “你!”宋宪实在是无力与刘永铭再争辩什么。 一边的薛西垣连忙说道:“六爷、六爷,您就让他心静心静吧。” 刘永铭笑道:“玩笑话而已。你就在这里开药方吧,一会儿我让宫人去御药房抓药。” 紫宸殿外可没有笔墨纸砚,更没有可以写字的桌案,刘永铭只是想为难为难薛西垣而已。 因为在刘永铭的眼中,今日的薛西垣实在是太怪了。 他不该出现在宫里,更不应该出现在紫宸殿外! 薛西垣连忙说道:“不用开药方了,虽是急症却是好治。服一剂生脉散即可。生脉散总共也只有四味药,人参、炙黄芪、五味子、麦冬,仅此而已。御药房那里的人知道怎么抓药,甚至都不用抓,御药房那里应该有现成的。宫里嫔妃多,常有失血之症,故常备此药,且还熬好了备用,名曰生脉饮。” 生脉散其实是金元时期的名医李杲所创的药方。 原本这个世界线里是没有的,但还是由薛西垣在当御医时给创了出来。 薛西垣当年虽然递了辞呈走了,但那药方却留在了太医院。 后来的太医们在辩症后妃、嫔妃因月经引起的病症时,常在这张药方上做加减,治好了不少嫔妃的病。 所以太医院那里就干脆把它做成汤剂,并减少药量,在嫔妃来葵事的时候饮用一些。 “原来如此。”刘永铭应了一声。 “那什么,六爷……”薛西垣说话有些结巴。 “什么?” “皇上……”薛西垣似乎很关心皇帝的身体情况。 刘永铭笑道:“不是,本王倒是想先问问你,你怎么来了?你在太医院还有职务么?” “这个……”薛西垣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周边的侍卫。 刘永铭见得薛西垣不回答,又追问道:“别的不说,就说你那腰牌是怎么来的?那种腰牌可不常见,我都没有,我就在曹相女儿衣服内兜里看到过一次。” 宋宪一听刘永铭这话,瞪着双眼说道:“六爷,您说话归说话,别……” “你不舒服就少说几句。” 刘永铭在说了一句之后,又对薛西垣说:“你的腰牌到底哪来的?” 薛西垣只得答道:“当年太祖皇帝给的。我虽然当初递交了辞呈,但皇上与内务府那里一直就没许。我的职务一直都在太医院留着呢。” 刘永铭疑问道:“职务还在?合着内务府还欠了你近二十年的薪俸了?” “是是是!”薛西垣像小鸡啄米一般地点起了头来。 “是什么是呀,你还真揣上了?你怎么来的?” 薛西垣为难了一下言道:“我有个养女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她被招入宫来给皇上诊病。但没见着皇上就被人哄了回去。我想宫里有的是御医呀,何故要招外面的医者进宫呢?于是就想皇上可能……我原本就是御医,我不能视而不见呀!” 刘永铭认真地说道:“你可是秦王党!” 薛西垣马上说:“秦王早不在了,汉国现在是皇上做主,皇上可是位明君呀!” “即是如此,当初父皇与宋宪找你,你如何还躲着避着?” “我……”薛西垣再一次哑然。 刘永铭感觉薛西垣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就算是薛西垣再说点什么东西出来,那也一定是借口。 刘永铭见得已问不出什么来,摇了摇头:“去吧去吧,抓药去吧,宋侍郎在这里等着呢。” 薛西垣有些关心地问道:“那皇上……” “父皇好着呢,我刚从里面出来。就是前几日饮食有些不进,这几天好多了。” “皇上的面色如何?” “别问!问那么多做甚!你的动机可很危险呀,我现在要是让禁军把你抓起来……” 刘永铭当然不可能和薛西垣去胡说皇帝的脸色。 薛西垣可是位神医,光光从脸色上他就能看出一个病人的病情出来。 若是乱说,必被薛西垣识破或是让他误会点什么那就不好了。 “那、那我就……那我就走了。” 薛西垣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禁军的。 刘永铭问:“别人若是问起来,知道怎么对别人说么?” 薛西垣连忙说道:“六爷放心,一般人找不着我!就算是被什么人挡下来追问,我亦是说皇上的龙体很好,连药都不用服,过几天就能好。”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行,很识实务!” 薛西垣连忙拱手说:“没事我就走了!” 薛西垣说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生怕刘永铭在后面把自己给叫住,那步子迈得奇大,怕又不敢用跑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刘永铭看着薛西垣离去,心中暗暗生疑。 他对那安备与卓英说道:“你们俩别愣着了,送送薛神医吧,记得去一趟御药房把药给我取回来!宋侍郎还在这里坐着呢!” “是!”二人应了一声。 卓英让安备去送那薛神医,自己又叫了另一个宫人去御药房取药。 第597章 三支商队 第597章 三支商队 此时大殿门外,又只剩刘永铭与宋宪及守门的侍卫了。 刘永铭对宋宪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薛神医很怪!父皇当初找薛神医真的只是为了秦王后人之事?” 宋宪依旧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也没再说些什么,因为边上的侍卫真的能听到自己说话。 不一时,宫人取来了一两个瓶子,那瓶子里却是已熬好的汤药。 宋宪接过瓶子咕咚咕咚就给先喝了一瓶,另瓶被他藏在了身上,回去以后再用。 那宋宪吃下药之后没多久,脸色便有了此转变,身上的气力也好像恢复了不少。 他的气息越发得匀称起来,在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宋宪开口说话了:“让六爷看笑话了。” “身体不适就别来了,抗旨又不是什么大事。” 很多名臣都抗旨过,但那些大多数是皇帝的圣旨出的有问题,或是皇帝的做法有问题,所以才抗旨。 像这样因为黄河泛滥而召集臣子紧急入宫的旨意,除非是自己不想干了,要不然一般是不会抗旨的。 当然,即使是这样,对刘永铭来说抗旨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对于宋宪来说就不是了。 宋宪言道:“六爷又玩笑了,哪里真能抗旨不遵呀!谷侍郎可比臣严重得多,他照样天天来上朝。” 刘永铭一愣,问道:“谷从秋也生病了?” “他那是顽疾,表症是与臣一样,但又有所不同。臣失津之时便会有此状,平时一点事都没有。他与我不同,他时不时得就得犯病。听说是以前在洛阳府做推官的时候受了什么内伤。” “怎么我平日看他像是没事人一样?” 宋宪言道:“他每天一剂生脉饮,喝了才来上朝的。平时的确看不出来,若是真让他没日没夜的忙,又忘了吃药,一准晕倒。他那内伤呀,没治!” “没遇到良医吧?这倒真让我犯了难了。我要是给他找名医治吧,必会让人以为他从此加入六爷党,从此在朝里被人排挤。我若是不给他找个名医把病给治了,他这病……哎,你先回吧。我自己找辙。” 宋宪急道:“别呀,臣还没见着皇上呢!” “不是说了么,我进去跟父皇言语一声即是了。” “若是别的小事情臣也就推脱了不进宫了。但皇上招了这么多人殿前听宣,我想也应该是那件事情发生了!” 宋宪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就这么与刘永铭攀谈了起来。 宋宪弱弱地问道:“刚刚皇上有传诏我么?” 刘永铭疑声问道:“你不知道?” 宋宪苦着脸说:“刚刚有些萎靡,臣两耳有些发溃,真没听到皇上宣诏臣的诣意。应该是没有吧,要不然卓侍中也该把臣叫起来的。” “不是,我是说……没事。” 宋宪在外面真是等皇帝招见的。 显然,宋宪这个密探头子自己也是不知道皇帝已经出宫了。 刘永铭还以为宋宪知道,他正想说,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所以才说了句没事。 刘永铭说道:“你先回吧,我进去与父皇说一声,就说你不舒服晕倒了,他不会为难你的。反正黄河之事也与你没多大关系。” 宋宪说:“说没关系也没关系,毕竟赈灾之事臣也帮不上什么忙。说有关系还是有关系的,毕竟……毕竟臣对此事了解的最多。” 刘永铭问道:“是陈知节的人做的还是齐四公子的人做下的?” 宋宪说:“六爷说过陈知节为人谨慎,而且之前也曾说过陈知节来汉是来找那个怂恿齐汉两国开战之人。换言之,他也是不希望开战的。这等能引发两国战事之事,想来不是他做的。极有可能是齐公子!” 刘永铭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是齐公子所为。 然后刘永铭又问道:“这事我总觉得太怪,齐国就算是把哪段河堤动了手脚,那多少也得筑坝蓄水吧?做这等事情被你发现不奇怪,当时人就不会说些什么?怕是洛阳当地的百姓一早就知晓了吧?” “济源。” “什么?” 宋宪应道:“他们是在济源筑的蓄水坝。” 刘永铭在地上移了移屁股,正面面对着宋宪的侧脸。 他说道:“济源?那不是在黄河北岸么?虽说历来那里属河内,但现在时局……那可是晋国地界呀!” 晋国与汉国的边界是以黄河为界。 黄河延安府、榆林府段以东的地界,洛阳府段以北的地界即是位处于山西的晋国。 宋宪微微一笑,说:“与六爷说话就是简单。这要是太子必定要问济源在哪,为何没听说过。这要是大爷党,必定要说把济源县令给撤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这等风凉话呢。别乱抬高我了,就问你,齐国人真是在济源那些蓄的水?” 宋宪应道:“是!派人好好得查过了!” “晋国那里知道齐国人干这种事情么?” 宋宪犹豫了一下问道:“六爷……六爷没问过皇上?” “这种事情哪里敢去问他,汉晋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再者说了,我又不参政,哪里好与父皇问这等国政之事,你且说你的吧。” 宋宪依旧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边上的禁军侍卫。 刘永铭连忙说:“我只是不敢当面问他,不是父皇不说。此事关系着我的生意呢,我的商队遍布汉国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永铭的确是有几支商队,但他对外却从来只说三支。 刘永铭的三支指的其实是三条路线,而不是三支商队。 其中一条走西域路线的是最为重要的,往返于长安与西域之间的商队便有四支之多。 在长安城售卖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货物,不管卖不卖得完,也不管采购中原货物的情况如何,这支商队都得定时向西域出发。 那些卖不完的西域商品则由另一支商队从长安出发向着洛阳而去。 一般来说货都可以在洛阳卖光,并且将洛阳的特产货物带回长安城来。 西域人最喜欢的丝绸当凭长安一府可是没办法供给足额的,所以刘永铭需要从洛阳的批发商那里买。 第二条路线是从长安南下,经过商洛府到上庸府,最后到达丹江口。 这一条路线做的是与楚国那边的生意。也是有两支商队往返于其中的。 一支到达丹江口时候,另一支便会从长安城出发,这都是由罗仁轨与叶长青进行过精密计算的。 第三条路线其实是走的汉中。 从长安出发向西走,在陈仓县转道向南进入凤县,而后进入汉中府。 汉中那里是有与蜀国的专门进行交易的地方,更有许多走私商人的黑市。 偏偏向北往蒙国的路线是没有的。 刘永铭所说的关心晋国与汉国交系而影响自己生意,其实也是乱说。 因为刘永铭根本就没有与晋国有过什么生意做。 刘永铭又道:“你且说你的,多那心做甚,侍卫们听去了也只是听去了。父皇也不是不知道我最关心的就是赚钱。你且说晋国之事父皇知不知道情!” 宋宪只得应道:“齐国人的这么大的动作,已被臣探听清楚,臣早已具实禀告,他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刘永铭把眉头紧锁了起来。 如果晋国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一般人就很容易能得到一个解释,那便是黄河溃坝之事是晋国与齐国共同弄出来的。 刘永铭正想着呢,那宋宪冷不丁地问道:“六爷,皇上是不是把黄河之事交由您去处置了?” 宋宪是知道刘塬交待过刘永铭一些事情去做,且还不可告人。所以宋宪才会这么问。 “没有。”刘永铭应了一声。 “那六爷为何要问得如此清楚?” 刘永铭其实只是想知道灾情到底能严重到什么地步,但问着问着却把晋国与齐国合作之事给问出来了。 晋国既然参了一脚进来,那么汉国又该如何面对与晋国的关系呢? 如果汉齐大战爆发,那么与齐国合作的晋国会不会帮齐国?到时候汉国两面受敌又该怎么办呢? 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宋宪看着刘永铭等着他的回答。 刘永铭只得应道:“刚刚不是说了么,为了商队问的!你问这么清楚又为的是什么?” 宋宪笑道:“其实六爷关心的是国家大事吧,您在晋国那里可没有商队。” “合着你查得很清楚呀!” “是年前皇上让臣查的。” “行了行了,我也不问你别的,就问你黄河那边你的手下把快报发给你了么?” 宋宪答道:“六爷是关心水到底淹了多少灾民吧?实话与六爷您说了吧,臣这边还没有奏报到达。八百里快马是比臣的密探快上许多。不过再晚今天夜里也应该能收到消息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 宋宪却笑道:“皇上那里定是又让六爷出钱出粮了吧?臣知六爷关怀百姓,定不是心疼钱。但您心里一定也在盘算着如何能不花太多的钱,或者……或者从谁的身上找回来!” 第598章 十番棋局 第598章 十番棋局 “你就嘴快!” 那生脉饮十分有效且对症,这一会儿功夫宋宪的精神已经恢复得很不多了,而且还能与 刘永铭开玩笑。 宋宪又言道:“臣派到魏河督那里的人之前传了一些消息回来,说是魏河督没有加强孟津、巩县一带的河堤。而是把泄洪的一些工程给做了。现在河道欠着当地十好几万两的银子呢。” 刘永铭问道:“你觉得灾情会有多大?” 宋宪想了想说道:“孟津、偃师、巩县一带难免会受泛些灾。洛阳城应该受不了多大的灾,但……” “农户的田必然被淹!” “是!”宋宪回答道:“洛阳城其实不比长安城差多少呀。整个洛阳府亦是有百万人口,大多也都集中于洛阳府附近。受灾者至少……至少也会有三十万众。不管当地如何安置,怕也有不少会进入洛阳城。洛阳一府想来也不能完全安置,灾民多少会向长安而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屁股,说道:“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回了吧。” 宋宪连忙急道:“皇上那里臣还没见呢。” “一会儿我进去帮你告假也就是了。” “皇上……臣原本不该问,但皇上好几日都没露过面了, 是不是……”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父皇龙体正在康复,过三四日便能如初了,你不必担心。” 宋宪又道:“可臣还有事情要禀报呢。” “写个奏疏的事情,用得着亲自见着么?曹相可在殿里头与父皇一起处置公务呢,你可别让曹相以为你投了大爷党,是在为我大哥来刺探父皇安危的。曹相要是误会什么了,在父皇面前诋毁你几句,你可也难受得紧!别忘了,现在能见到父皇的也就只有我与曹相了!” 宋宪从地上缓缓了爬了起来。 刘永铭虽然在语气上有些不尊重宋宪,但动作上还是十分礼重的。 他伸手前去搀扶,将宋宪给扶了起来。 宋宪好似已习惯了刘永铭的言不由衷,他知道刘永铭是好心,所以并没有对刘永铭有别的客套话。 宋宪起来以后,为难地说道:“六爷,有些事情真不好往奏疏里写,中书通政司那里的人会看见的。但说到厉害程度嘛,又没到那种用到密奏之权的地步。所以就……”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无奈地说道:“你想说的事情我可以知道么?” “您当然可以知道了!”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然后我进去向父皇禀报?” 宋宪一听,喜出望外,他连忙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六爷了。” “谢什么谢,你说你的!” 宋宪看了看左右的侍卫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气道:“这些侍卫都是父皇的心腹,这事你是要告诉父皇的,他们听去了又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还没到上密奏的程度!” 宋宪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凑到刘永铭身边,抻着头在刘永铭的耳边轻声说道:“六爷,夏彷那里出了点事!” “夏彷?他不是在大理寺么?他能出什么事情?” “没有!他不在大理寺!现在在我那里呢!”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如何会在你那里?” 宋宪答道:“夏彷的案子不是关乎着那位幕后黑手么?之前皇上想从夏彷那里入手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所以皇上就下旨让臣从大理寺把人提到枢密司来了。您知道的,大理寺周寺卿其实特别怕事。夏彷又关系着贡院的案子,他怕弄不好会得罪礼部的人,所以一见到皇上的旨意,问都不问便把人给我了。” 刘永铭名问道:“你刚刚说夏彷出事了?他出什么事情?是跑了还是死了?” “都不是!夏彷提了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你不给他吃不给他喝?还是住得太差他受不了要换地方?这也不对呀,夏彷自己住的房子就不怎么样,厨房和客厅还连一块去了,除了两间卧房,剩下的一间杂间都被他做成了书房棋室,好多东西都没地方放,我去抄他家的时候,那些兵丁翻出来的东西也都没地方堆。” 宋宪解释道:“不是这个。夏彷说,想让圣上恩准他待罪去与齐国使者田曾波下一局十番棋!” 十番棋说是一局,其实是十局,正所谓“十番”。 是高手间真正的较量,有些人能侥幸赢高手一局,但在十番棋前面都得暴露棋力。 这十局是相当漫长的,双方除了吃饭、睡觉、如厕之外,不会做别的事情,就是下棋。 古人行棋对弈,大部份的时候是不限时间的。 也因此有些用心不良的人会借用这个规则来煎熬对手,对手熬不住下出臭棋出来,就能赢了。 即使是现代限时的情况下,也有战某人熬老太的事情发生。 所以,十番棋下个三天都是正常的事情。 基于此,十番棋还有一条特别的规则。 就是净胜四局就可以体现双方棋力而结束比赛,用不着下满十局。 刘永铭明白地点了点头笑道:“夏彷才华横溢,棋道造诣颇深。之前输给田曾波是为了示拙而故意输的。当然,与我下棋他也是故意输的。” 夏彷故意输给刘永铭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藏拙。 但夏彷把刘永铭会下棋的事情在田曾波大杀四方的时候说给皇帝听,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用心险恶了。 皇帝刘塬下了很大的心血在太子的身上,而太子却处处被刘永铭给比下去。 刘塬对太子如何失望暂且不提,只说刘塬又要该如何驾驭得住这位能力非凡的六皇子呢? 自己若是驾崩了,太子能得稳皇帝位么? 或者说太子能否坐得上那把龙椅都是个问题。 所以,越在刘塬面前说刘永铭的好话,其实刘永铭越是危险。 刘永铭看着宪宋宪接着说道:“现在夏彷临死不远,自是不用藏拙,甚至他曾想过,如果赢下田曾波,让父皇长长脸,父皇一高兴,兴许会放他一马!” 宋宪言道:“臣亦是这么认为,但礼部那里怕不会不这么放过夏彷。夏彷给礼部找的麻烦可不小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若是真的能堂堂正正地赢下田曾波一局十番棋,想来父皇会给夏彷点什么的,或是机会,或是家属恩典,这都说不来。反正给不给夏彷免罪、免多少的罪、折多少的罚,那都是父皇的事情,你我皆管不着了。” 宋宪摇头说道:“臣看玄。” “你这什么意思?” 宋宪解释道:“臣虽然不通棋理,但也知道十番棋之厉害!夏彷如果真有信心能赢下田曾波,想来他也不用下什么十番棋了,一局足矣。他要下十番棋显然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说他只有五、六成的把握。” “圣棋王凌士也有输棋的时候,夏彷有自知之明知道怎么做。不过你说的确是很有道理!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刘永铭寻思了一会,突然道:“既然如此你直接帮父皇回绝了夏彷请求也就是了。” 宋宪赶忙说道:“不能回绝,这主意还得皇上来拿。毕竟之前田曾波用弈棋把汉国的脸都快撕没了。听说您王府的叶主簿也曾去都亭驿找过田曾波,亦是输了一局。现在能赢他的也就只有六爷您了。可六爷您却从来不在官面上……” 刘永铭看着那宋宪说道:“我怎么这么不信你的话呢?总觉得你这话里头有事呀。夏彷是不是跟你做了什么交易?或者说让你让他与田曾波下个十番棋让世人知道他棋力非凡以此扬名、不虚此生,然后他就给你交待点什么东西?” 宋宪摇头说:“没有!臣的确是想让他再交待一些更多的细节,于是跟他说,幕后黑手已经找出来了,并且已被六爷您给杀了。然后夏彷便提出了这个要求,这其中并没有说别的。” “他交待樊助教的事情了吗?” “没有。臣想知道的其实也就是这个!”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他不提樊助教必是因为他怕把樊助教牵扯进来。他一定是知道樊家与曹相的瓜葛的。若是真把樊助教牵扯进来,权如曹相也是无能相求,樊助教又哪里能活呢!曹相此时必然怀恨,那么夏彷又哪里能活?看来夏彷还是有求生之欲的!他在想什么呢?” 宋宪傻傻地问道:“曹相与樊家的什么瓜葛?曹相为何会因此而怀恨?” “这个……”刘永铭犹豫着说:“这个你不当知道。反正夏彷要下十翻棋之事一定有猫腻!” “夏彷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他都如此了,还能想出什么计谋来?”宋宪问。 刘永铭狡洁笑道:“不如就许了他此事?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宋宪一愣,问道:“六爷您的意思是……” 刘永铭笑道:“我去跟父皇说一声,让父皇许了夏彷待罪带镣下十番棋,你派人盯紧一点,不要让夏彷跑了就成。我倒也想看看这个夏彷想做什么!” 第599章 天下皆知 第599章 天下皆知 宋宪言道:“六爷,这不合适吧?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臣与您都不好向皇上交待呀!” 刘永铭说:“夏彷之案早已真像大白,剩下的其实也就是怎么判他的罪过了。至于旁人……能不牵扯就不牵扯了,洛阳那里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汉齐之间的战说打就打,谁能说得清将来会发生什么。到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管夏彷之案呢?能过去就让他过去吧。现在父皇想应该只是在两国开战以前,从齐国使者那里搬回来一局。” “皇上会同意?” “一定会。” 宋宪言道:“万一他输了呢?” “我大汉国手早就输了个一干二净了,再输一回也没什么,但若能赢一次也算是给父皇争回点脸面来了。而且……而且黄河决堤之事是与齐国人有关的,此时齐国使者不得慌了神了?齐汉大战,他们弄不好得被我们拉去祭旗呢!田曾波哪里真有心情来下棋,夏彷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宋宪言道:“您是说齐国使者不会答应下这一盘棋?” “不!田曾波一定会同意!但不一定会来下棋,可能会使个缓兵之计,中途就跑了!总之我们得用下棋来将田曾波留下来!这个人要不然杀掉,要不然留在汉国,不能让他回齐国去。以他的智谋,他若是回去,怕是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呀。” 宋宪问道:“六爷您为何如此看中田曾波?” 刘永铭说:“我如何看他也都觉得他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定会成为我汉国的大敌!行了,你回吧!” “别呀!” “又有什么事情呀,跟羊拉屎似的!”刘永铭抱怨着。 宋宪言道:“臣去了趟荷恩寺!” “嗯?” “袁尚书与其妻当初的确是住在那里,臣翻找了在荷恩寺挂单的名单!” “十几、二十年了,还能找得着?” 宋宪笑道:“和尚庙就是如此,只要不走水,千年的经卷亦能保存到如今,就是找起来麻烦了一些。荷恩寺算是韦家的产业,背后有人,即使臣管着枢密司,也是担心主持怕麻烦而不肯帮臣去找,臣还去大慈恩寺找了枯木禅师呢。有了枯木禅师的信,那荷恩寺的主持这才愿意帮忙的。” 刘永铭笑道:“朋友多了路好走。这要没德高望重的枯木禅师的那封信,那些占着韦家权势居高傲下的和尚才不会帮你呢。” “六爷不问问结果?” 刘永铭笑道:“袁魁之妻疫死之时,在荷恩寺挂单的人里一定有一个叫赵子季的!” 宋宪吃惊地问道:“六爷您如何知道?不是之一,是唯一。那是荷恩寺算是韦家的,一般人也没办法在那里挂单!也不知怎么得,韦阁老就让那赵子季在那里挂单了。”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事说来复杂,我也只是猜是他而已。至于韦阁老……想来是想借用赵子季与陇南赵家关系做点什么事情吧。这事我就不了解了,对了,你知道赵子季为何来到长安么?” 宋宪摇头说道:“不知道,只知是韦阁老让他住下的。” “韦阁老当时已致仕了吧?” “何止是致仕,都有此不好下床了。六爷,这事与商洛府那边的大疫……臣是说,如若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怕是将来他又会引起什么大疫来!” 刘永铭笑道:“找他谈何容易呀,怕是人都不在汉国。回吧回吧,真没空与你说话了,你回家以后静躺两天再说,父皇这一两日估计也不会去上朝。” “皇上是不是……臣不该问,但……” “别乱想,就是躺了几日躺出惰性来了,不想上朝而已。美名曰,等病好了再说。” 刘永铭说着笑就回到殿门前,推开殿门便走了进去。 刘永铭回到殿内,见得曹岳又坐在了之前他自己的办公条案前,他缓步便走了上去。 曹岳坐着对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宋侍郎那里怎么说?” “与宋侍郎合议了一下,应该是齐公子弄出来的事情。水是在济源蓄的,堤应该是在孟津扒的。桃花汛想来也差不多结束了,只要这几日不是连绵巨雨,想来不再有后续之灾。洛阳那几座县城想来会被水给泡了。农户惨呀,这麦子眼看着就要成熟!” 曹岳疑声问道:“晋国的济源?” “是呀!” “难办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曹岳脸色难得地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并不是说明曹岳很震惊,而是因为曹岳觉得在刘永铭面前装镇静是没用的,还显得累。 所以他也放开了,该什么表情就什么表情。 刘永铭也说道:“我也觉得为难。汉齐交战在即,晋国那里怕是不能真的闹僵!” 厉舒才听得二人的对话插嘴说道:“晋国那边还是派一个使者过去和谈吧。就不要把他们往齐国那边推了,万一齐汉大战时晋国发难,可就不好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不!派个使者过去骂街就成!” “嗯?”厉舒才不明白,曹岳好似也有些不解,。 刘永铭笑道:“晋国受制于蒙国与契丹,现在哪里有余力派兵来关中?应该是齐君答应给晋王什么好处,晋王这才干出这事来!晋王也不傻呀,他知道汉齐之间的事情,更知道我们绝不可能在与齐国交恶、两国即将交战之时与他去为难,所以他才敢这么做的。若是真派个人去和谈,且不正落入他的下怀了么?那他还不狮子大张口呀!” 曹岳想了想说道:“对!六爷说的极有道理,应该派个使者过去呵斥一番,先把理给占了,然后再说我们可以不计前嫌,言之和平!只是……” “只是什么?”刘永铭问。 曹岳答道:“朝堂之内的确都是良臣,但下面的官吏却是良莠不齐。这使者过去得张弛有度,且还得有所胆识!知道何时应该斥责,何时应该言好。做事说话都要有所度、有所胆!若是派个平庸的官吏过去,若是弄不好会真让晋王动了气,而与齐国朕合。即使晋国只是派支小部队渡过黄河骚扰关中或是延安府、榆林府,那我们也是很头痛的呀!” 刘永铭笑问道:“曹相知吏?” “这……” “曹相政务之能堪比古之良相,此天下人皆知。但曹相您却无识吏之明!朝堂之内,对下面官吏之才能、胆气皆知者,不是曹相你,而是程天官呀。给程天官下一道密旨,把这事与他说了,让他推荐一个人上来即可。” 曹岳想了想,说道:“六爷,臣觉得不要太冒失。皇上即是知情,他会不会一早对此就做好了安排,而早有人选了呢?”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有这可能呀。只是此事宜早不宜晚,晚了怕晋王那里回过味来!这样,再等三天。三天之内父皇还不回来,那本王便做主让程天官报一个人上来。” 曹岳言道:“行,就按六爷说的办!那齐国使者田曾波那里呢?齐国做出这等事情来,我们是抓他使者还是放了他们?若是抓了,汉齐之间再无良言可叙。若是放了,任由他离去,怕是对百姓与百官都不好交待。除非真说是天灾所制,那样也未免……也未免让齐国人看轻了。朝堂都这样,那士卒那里有士气去与齐国一战呢?” 刘永铭又想了想,应道:“抓也不行,不抓也不行!而且我们还没弄清楚这两名齐国使者里面到底谁是父皇的人呢。把父皇的人抓了,又让其安然回齐国,必然被齐君起疑。若是不让他回国,父皇招揽这位细作之举且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曹岳点头说道:“不错!臣所思者正是如此!” 刘永铭说道:“那我们就不抓也不放,先困着!” “困着?” “对!找个好理由先困着!等父皇回来让他自己处置。齐国使者若是想跑,那我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让他们跑了也就是了!” “软禁他们?证据我们可还没拿着呢!” 刘永铭笑道:“不!不是软禁!是下棋!” “下棋?” “对!就是下棋。让夏相思去和田曾波下棋!和夏相思说,输了立斩,赢了减等。反正他也是死定了,为了活命必然是小心翼翼地下。告诉他可以长考,下得越慢越好,主要是要能赢棋!灭灭齐国人的锐气。十局棋呢,先他下个三、四天再说!” 曹岳笑道:“还是六爷您智广。就这么办了!只是现在夏彷好似在宋侍郎那里。” “刚刚我已经与他说过此事了。” “六爷如何又想到臣前面去了!” “莫要捧杀本王了!办事要紧!” “是。那臣就马上给宋宪送一道口谕,与夏彷送去一道恩典。” “行,写吧。洛阳那边下一道急报还没送到,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就先把这事给办了。” 曹岳提起笔,看了看身边桌上的那些奏疏说道:“要不一会儿我们先把这些奏疏给处置了吧?今日的奏疏可还没有处理呢。六爷您看我们是不是……” 第600章 骄横太久 第600章 骄横太久 “看本王这脑袋,被黄河之事弄得把这一茬都给忘了。一会儿我们继续。” 曹岳与厉舒才做完了手里的一些零碎活以后,刘永铭将黄河的事情先放了一放。这才又与他们一起批阅起奏疏来。 因为牵挂于黄河泛滥的关系,三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奏疏处理起来也不是很快。 下午黄昏之前,正当他们还在处理着那些奏疏的时候,急报鼓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心里都有了准备,可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急报送进来的时候,依旧是曹岳接过急报。 但这一次他早有准备,拿着一把裁纸的小刀就把封漆给拆了,而不是用碗去砸。 而且这一次曹岳也没有急着先看,而是把拆出来的急报信纸交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在看过之后,呼出了一口气去。 厉舒才关心地问道:“六爷,洛阳那边如何了?” 刘永铭一边将快报递还给曹岳看,一边对厉舒才回答道:“不是洛阳府衙的灾情之报,是河道魏文政的。当时魏文政人就在孟津,溃坝当天的夜里魏文政便组织人去封堵溃口了。” 曹岳一边看快报一这言道:“魏河督精于河务,想来堵上缺口亦非难事!” 刘永铭叹了一声:“堵是很快能堵上的。照魏文政的意思他还很乐观,说是洛阳府那边的水一两个月之内就能退走。” “六爷的意思呢?” “退走又如何,不退水又如何?今年洛阳府北部那一边算是绝收了。魏文政在奏报里说孟津县的城墙都被冲塌了,水淹到了洛阳城下。看来孟津、偃师、巩县这三县的受灾情况很重呀。” 曹岳说道:“看到了,魏河督那里预计有二十万的灾民,看来这阵子内阁有得忙了!” “二十万。呵呵。”刘永铭冷笑一声:“那三个县加起来就过二十万人了。再加上洛阳城外的少说也有二十五万。魏文政是不好意思往多了报,报多了怕父皇忧心过重。但若是报少了吧,又怕地方上的官员说他胡说八道,所以就预估二十万。还是等侯各府自行上报,我们再做定夺吧。也不是我们了,而是你与父皇了。想来那时候父皇也已经回来了。” 曹岳也说道:“受灾者逾二十万人是一定的了!” 厉舒才马上说:“六爷,臣想……灾民若是进了关,皇上那里可不好交待,不如直接关了函谷关,不让灾民进入关中。” “馊主意!”刘永铭回头瞪了厉舒才一眼,言道:“不让灾民进关,他们非把洛阳府库与洛仓给抢了不可!宁可让他们进入关中,也不能坏了洛仓!大战一开,就指着洛仓往征东大营供粮呢,这可不能出一点点的差错。” 厉舒才马上说道:“不会!只要让洛阳府的那些世家大族出钱出粮就行。他们骄横太久了!也该让他们出出血了!” 曹岳言道:“长安这边的世家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可不敢太过放肆。不过洛阳的那些人的确就有一些……” 刘永铭摆手言道:“侯不平过去了,他自有办法,我们不必再加以手脚。发道口谕给魏文政,嘉奖他一下!告诉他,钱一到位一定要把河堤给我修好了!再有溃坝之事,诛其一族!” 曹岳轻笑道:“您这是嘉奖还是训诫呀?不过也没关系了,六爷这道口谕不是给魏河督看的,是给河道那些官吏们看的吧?有了这道口谕,魏河督的底气一定又能硬上那么一些,治起河道来那更是容易了。” 刘永铭突然问道:“商洛府那边的圣旨发出了去吗?” 曹岳答道:“臣草拟完就送了翰林院,此时应该已经下发中书,但……但怕是也要等到明日才能送往商洛府,至于什么时候到……” “加急了吗?” “加急了。六爷,长安这一边是不是要下一道备粮的圣旨?即使李侍郎能在三天之内弄到三万担粮,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刘永铭言道:“那三万担粮及本王资助的金银是给侯不平调用的,可不是用来求长安城的。灾民若是进了长安城我还真没有粮给他们!” 曹岳又说:“这便是臣最觉得奇怪的地方了。六爷向来长智,将洛阳之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如何就把长安给忘了呢?” 刘永铭从愁容中挤出微笑来。 他着对曹岳言道:“曹相这话什么意思?说的本王好像在给谁刨坑似的。本王虽然知道长安现在也很急,但……但还真没想过长安这边该去哪里弄粮食。” 厉舒才言道:“六爷,臣有个想法!” “说来也就是了。” 厉舒才大胆得说道:“给洛阳那里再去一道圣旨,告诉洛阳上下的官吏,洛阳正在受灾,让洛阳地当的官吏们把那些粮商们安抚好,不要让他们把粮食都往长安运。长安的粮价越来越贵,以此价收购粮食赈灾必然浪费国家国库!”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当止之粮食往关中来!” 曹岳言道:“现在说的是长安城的粮食吧?厉侍郎,快报及这几日的奏疏上都没提到粮价,你又是如何得知长安粮食越来越贵呢?” “曹相,您忘了,我是户部侍郎呀!如何会不知道粮价呢?再者而言,我也只是说让洛阳府的官吏安抚粮商,没说禁止他们进函谷关呀。再者而言,之前六爷说过函谷关是不能关的!关了关口,那些粮商就算是走私也走私不进关中来,那时候粮价才叫贵呢!” 刘永铭也笑道:“洛阳那一边侯不平已经去了,又有户部李裕做为转运使,我们只要给足他们物资想来后续出不了什么大事。不必过多担心洛阳赈灾之事。我们现在弄好长安这一边即可。” 刘永铭那笑容里憋着坏笑。 曹岳见得刘永铭的笑容好似猜出了些什么来。 厉舒才言道:“曹相放心吧,长安城的粮价高不了!长安这一军可没受灾,夏收可近在眼前呢!让长安知府先跟那些粮商借点粮,然后用新粮补还他们就是了。他们不亏,给他们点利息粮也就是了。就是……就是……” 曹岳接着说道:“就是损了点。” 刘永铭半开玩笑地说:“什么叫损了点呀?不是给了利息粮了么?他们最多也就是亏点路费而已经。那些粮商才大气粗,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呀,他们担负得起!厉侍郎这还算是好心了,要是本王来做这事……呵呵。” 刘永铭坏笑了几声。 曹岳也笑道:“臣就知道六爷心里裹着坏呢,要您做这事,不仅是洛阳府,汉中、商洛都去一道圣旨,等那些粮商往长安送粮食的时候,一定会把洛仓那里的粮食秘密往长安调一些来,然后压下粮价,让那些粮商们血本无归。而后再去收他们的粮再运回洛仓。” 刘永铭也畅想起来:“这一来一回,不仅能解决长安这边的粮食问题,还能运一些到洛阳那边去赈济呢。要是做得再过份点,我们还能小赚一点!只是这做有些过了。” 曹岳笑道:“果是六爷为人!在别人看来您是要置人死地,但事实上您还是留了余地的。真要弄死那些不法粮商,他们还真就一招也接不住。那臣就按六爷的意思给洛阳那边去圣旨,让他们在各县都张贴告示,好叫粮商们都知道长安也缺粮且粮价高。长安知府那里臣再去一道密旨,让他准备借粮商的粮食!” 刘永铭说道:“告诉山隹高,不能白借他们的,记得给粮商们打欠条。也跟内务府丁总管吹个风,让他内务府以八折收购那些欠条。也和长安府衙通个气,就说欠条上的时间到了的时候想办法拖延一下,最多兑个两成,别都给真兑了。” “嗯”厉舒才一愣,问道:“六爷,您这又要做什么呀?可别把良民也给一棍打死了?” 刘永铭说道:“灾情在洛阳。不在洛阳当地平价卖,而往长安来,那能是良民?八折给他们已是不错了。这还是看在父皇圣明的面子上。若是本王做这事,五折才收!” 曹岳问道:“内务府那里拿了那些欠条有什么用?不会真找知府衙门去兑吧?” “不兑怎么平账?长安府是富了些,但兑那些白条也够呛,不能让他们亏空了。秋收以后,用国库的银子收内务府的欠条,每张欠条给七厘的年利。” 曹岳摇头说道:“六爷,您这……您这与皇上之前的手段如出一辙呀!” “就是跟他学的,父皇内务府的总账现在就在本王身上,看一眼就都看明白了!内务府的银子若是都发出去了,拿什么钱去打仗呀?” “你这话倒又提醒了本王!”刘永铭缓了口气又说道:“与长安知府山隹高说一声,官办粥厂不要在长安城内设,长安城里即使有粥厂也只能是民间自行筹办的。让官办的往长安城外设。从华阴到华县,再到渭南、临潼,给本王摆开一字长蛇阵!华阴县那里要多设,临潼县少设,长安城外放置那么一两家也就够了。” 第601章 第601章 厉舒才一听,连忙说道:“是是是!就该这么办。华阴县离长安城远,临潼县离得近,越往长安走,粥厂越少,那么灾民自然又会往回退!这样一来,能进到长安城的灾民又能减少一些了。” 曹岳说道:“灾民是减少往长安城来了,可是没有实际减少呀。赈济是一回事,安置才是最要紧的。” 刘永铭道:“曹相的意思是……豫王皇叔的冢林修好了吗?” 只有皇帝的陵寝才能称之为陵,王侯将相最多也只能称为林。 冢林即是指的王一级的陵墓。 曹岳应道:“没留意,是内务府营造、太常寺监理。六爷您管着内务府,您即是没听说,则说明丁总管没上报上来,没上报应该就是没修完。六爷的意思与臣一样,以工代赈是个好办法!” 刘永铭点头说道:“把该打发回去的徭役都打发回去,就以工代赈,先养活一部份灾民再说!什么成国渠、郑国渠、龙首渠、漕渠、白渠,能修的都给他修上!” 厉舒才连忙说道:“国库最后的三十万两银子已经打发到河道上去了。虽然这几条河渠也都是河道管的,也归他们修缮,但魏河督一定会把那三十万两银子都用来治理黄河,可没有银子再去修这些河渠了呀!” 曹岳也问道:“六爷是不是又想动内务府的银子?您可刚刚还要给皇上增点进项呢?” 刘永铭说:“不弄点小小的进项压一压父皇的火气,本王这屁股就该受罪了!但是呢,花一点是花,花十点也是花,不如就从内务府里出吧。本王给丁总管去个条子,让他从内务府拨二十万两去河道,专用于修渠以工代赈,不得挪以他用。剩下的银子就让户部出。” “户部没钱!”厉舒才反驳了一句。 “我知道!发盐引卖嘛!先发个十万两的。内务府二十万,我那里近十万,河道上面三十万,这里就六十万了。洛阳府出个五万两应该是有的,再在长安、汉中等地广布告示,不管是捐监还是捐官或是直接捐进国库,合起来怎么说也能弄个十五万两,有这八十万两的银子,这个灾应该就能度过去!” 曹岳想了想说道:“臣没意见。就是怕盐引放得太多了一些!” 刘永铭应道:“商贾的粮食被卡在长安与洛阳,送不了多少去边关换成盐引。市面上的盐引自然就会变少。趁着这事正好多发一些,要不然民不足其盐食。国库……国库损点就损点吧,谁叫父皇弄出这事来呢。” 曹岳点头说道:“好,臣即刻办理!” 曹岳与厉舒才又忙碌了起来。 这一忙,又是整整忙了一天多。 这两天,中书与内阁也都忙了个底朝天。 紫宸殿里的刘永铭、曹岳与厉舒才亦是不得安歇。 急报是没有再来了,刘永铭等的详细情况也不是以急报的形式来的,而是洛阳府那边以急奏的方式传进通政司里。 洛阳各地的奏疏也一份份地传进中书与内阁,弄得那些官吏们是焦头烂额。 好在紫宸殿里的刘永铭与曹岳指挥得当,户部李裕调度有方,虽然侯不平人还没到洛阳,但许多事情算是一一化解了。 这两日忙下来,刘永铭与曹岳之间却是更加得默契了。 此时,他们二人又在紫宸殿内忙着。 突然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卓英从殿外匆匆地跑了进来。 刘永铭坐在靠椅上转头问道:“怎么了?又有急报了?这不可能吧?洛阳那边的快报都进到殿里来了,不至于用急把吧?还是谁来闯宫了?” 卓英来到刘永铭轻声说道:“太后娘娘来了!” 刘永铭一愣,马上从靠椅上弹了起来。 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呀!” “不用请了!那道殿门还挡不住哀家。” 丁太后的声音传进了刘永铭的耳朵来,而后便见得丁太后拄着拐从屏风边上走了出来。 曹岳保持着从容与谨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移开一步,并将双手垂握在腹部,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边。 刘永铭嬉笑了一声,见得丁太后身边没人相陪,连忙就迎了上去。 刘永铭来到丁太后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肘说道:“那些奴才也真是的。明知道您的腿脚不好,却还让您一个人走着来,也不知道来两个人搀着!” 丁太后言道:“是哀家不让她们扶的,想自己多走几步路。老了,不走动走动,以后还真就只能躺榻上了。” “至少也得把安康叫上吧,她这人心细。” 丁太后笑道:“她在里所,今日下了点雨,哀家怕那些宫人没顾照好她,再把她给淋病了,所以没让她进宫。更是怕她与你撞见了让你难堪。” “太后多心了,其实不必这般。腿脚即是不便就不必走这一趟了,这里有曹相呢,安稳得很,就是……就是孙儿好几日没洗涮了,怕熏着您。您没被熏到吧?孙儿身上的味大么?” 丁太后被刘永铭逗得有些乐了。 她说:“还得是你,别人想逗乐哀家还真不容易。哀家可不是为了闻你身上的味来的,后宫那里这几日有点些闹,有些人闲得乱想乱猜,哀家过来一趟看看,回去后好向那些闲人们说皇上好得很。” 丁太后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后宫嫔妃们。 丁太后这么说,是因为她心里有气。 她生气的并不是后宫嫔妃们生事,而是皇帝此次出宫并没有向丁太后通过气。 但丁太后好似已经猜出来皇帝去哪了,她不仅不问曹岳与刘永铭皇帝去向,而且还极力地帮着一起掩饰。 刘永铭狡洁地说道:“太后放心,有曹相在这里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您一会儿走的时候能不能把孙儿也一起带走呀?” 丁太后看了看刘永铭,轻笑一声,确认得问道:“你想让哀家走的时候把你也一起带走?” “是呀!孙儿在这里都闷出鸟来了。再闷下去,怕是要得病!” 丁太后又笑问道:“你确定想让哀家走的时候把你带走?” 刘永铭一愣,好似回味过来了,他急道:“我是说一会儿走的时候,不是那种走!您长命百岁,至少还有三十年的寿元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丁太后哈哈笑了起来:“哀家都没急,你倒还急了。哀家也就是这么一说嘛。” “呸呸呸,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说话了!小心老天爷听了去当了真!我倒是愿意陪您走一趟,父皇就该哭成泪人了。呸呸呸,看我这张臭嘴,不说了不说了。” 丁太后哈哈笑道:“别不说呀,哀家其实就喜欢听你说话,逗趣得很。其实哀家也是真活够了,就算是今年随太祖皇帝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呸呸呸!不许再说下去了哈!再说下去孙儿可就生气了。” “好好好,依你,就依你。” 丁太后被刘永铭搀扶着,一边说话一边向着紫宸殿的后殿而去。 刘永铭此时有一些发慌,因为后殿里还倒了个架子呢。 他怕东西太乱,拌着丁太后。 二人还没走是后殿,刘永铭便言道:“皇奶奶,我们就不往里头走了吧。到这里就行了。也就是糊弄糊弄外面不知情的朝官而已,不用真进去。” 丁太后笑道:“曹清淳是朝廷重臣,他是要帮皇上办公务的,没看到他边上那条案子上堆了那么多没处理的奏疏么?哀家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在他面前晃悠只会让他分心!你也不许去闹他!” “是是是!”刘永铭连连附和着。 曹清淳就是曹岳,清淳是曹岳的字。 二十多年前丁太后为了让曹岳这样的能臣辅佐刘塬,是以平辈相称的。 毕竟曹岳是曹泰的儿子,曹泰又是前朝的探花郎。 丁太后这么做是也有拉拢前朝仕人集团的原因在这里面。 丁太后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后殿的入口。 刚一进去,丁太后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她停下脚步指着倒在地上的架子和那些瓷器碎片对刘永铭问道:“怎么回事呀这是?”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孙儿是被曹相诓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见得父皇不在,实在太慌张 了,想着这天是要塌下来呀,于是手忙脚乱之下就……就这样了。” 丁太后摇了摇头,说道:“行了,扶哀家到那里坐下。” 紫宸殿后殿之内的确是有一条圆凳,之前刘永铭与曹岳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曹岳便就坐在那条圆凳之上。 “地上碎杂多,您看着点。” 刘永铭就这么扶着丁太后来到了那条圆凳上坐了下来。 有丁太后的坐,自然就没有刘 永铭的坐了。 刘永铭只得站在丁太后的身边小心得伺候着。 那丁太后称称地坐在圆凳上,双手扶着那条拐棍,对刘永铭问道:“你跟哀家说句老实话,这紫宸殿是你自己跑来的,还是曹清淳诓你来的,或是皇上诏你来的?” 第602章 兄弟相残 第602章 兄弟相残 刘永铭笑道:“您都知道了,何必这么一问呢?” “你老实说!”丁太后佯怒道。 刘永铭只得答道:“孙儿进宫之前大哥让三哥去过孙儿的王府,胡琏庸也让七弟派到王府里来找我,我再傻也知道宫里定是出事了。所以孙儿就想进宫看看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孙儿无权无势的,不怕犯父皇忌讳,就是想在父皇床前伺候着,尽尽孝道。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他要是回来了,您可得好好得训训他,他是你儿子,天下间能训他的就你一人了。” 丁太后笑道:“你也少抱怨了。天下间能这么抱怨皇上却不生气的,好似也就只有你了。你还算是孝顺的。不过,你那些兄弟想要闯进来的时候也都是你现在这般说辞!” “我不一样,我是真心的!” 丁太后摆着左手笑道:“行了,哀家还能不知道你。你就是想找皇上再说说安康的事情吧。” “皇奶奶,我……” “这么说来你真是闯进来的?” 刘永铭连忙地说道:“什么呀,我进来以后曹相才跟我说,是父皇安排好了,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就……这一定是曹相给父皇出的主意。曹相怕孙儿知道点什么事情到处乱说,所以就设了这么一计!” 丁太后笑问道:“这么说来,哀家刚刚说的那三点都是有的了?” 刘永铭弱弱地回应道:“有吧……” 丁太后乐道:“你还算是老实,没对哀家扯谎。哀家还以为你是想趁着皇上病危前来夺嫡呢。” 丁太后半开玩笑地说着话,但刘永铭知道丁太后一定没在开玩笑。 因为她的笑容看着令人慎得慌。 刘永铭连忙急道:“我的太后娘娘哟,这是谁在您耳边吹了什么风了?我也得有那个权势、有那个胆量、有那个本事呀!” 丁太后微笑着反问道:“你没有么?” “我哪里有呀!我又哪里敢有呀!我就一闲散王爷。别人不知道我,太后您老人家您还能不知道我么?” 丁太后又笑道:“不管你有没有吧。哀家警而告之于你,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要去争,更不要去抢。哀家曾听太子说你曾在前朝周室逆贼的手上救过他?” “有这事。” “哀家听了以后很高兴呀。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去伤害太子!” 刘永铭言道:“孙儿与二哥是同胞兄弟,哪里能去害他。孙儿这么胡闹,天下人皆知我混世阎罗的大名,就算是父皇犯了糊涂要把皇位传给我,那些朝臣们也不同意呀。朝臣们就算是同意,大汉国的百姓也不同意呀!” 虽然刘永铭这句话并不怎么好笑,但丁太后还是被刘永铭逗得直乐。 她开心得笑道:“哀家其实是听了那些传菜的宫人说这几日你都在殿里,这才过来一趟看看。其实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哀家也不管你是不是口是心非,最好不是,但你即是说到了,即要做到呀!” 刘永铭痴笑道:“看您说的。就为这事呀?多那心做甚!有这功夫还不如在紫兰殿多剥几个核桃吃呢。” 丁太后听得刘永铭的话又哈哈笑了起来。 “那个……皇奶奶,孙儿有句话……” 丁太后笑着说道:“你也不是那种会吞吞吐吐的人,有什么便直说吧。” 刘永铭连忙问道:“安康那件事情……” 刘永铭是料定了让释尘烟封安康公主是那位幕后黑手搞的的鬼。 而幕后黑手是有两个途径弄出此事的。 一个是以安抚秦王后人、不让周太子柴世荣借此生事为借口让皇帝下旨。 一个是说服丁太后,让丁太后去说服皇帝,从而达到目的。 而刘永铭双十分肯定幕后黑手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就算是能见到皇帝,与皇帝说些什么秦王后人、周太子什么什么的,一定会被刘塬认为是妇人干政。 且一个女人也不太可能能与皇帝说这些。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说服丁太后了,让丁太后去与皇帝说。 所以,刘永铭想问的其实是谁与丁太后说了封释尘烟的事情。 可丁太后好像是误会了,又好像是根本不想接刘永铭的这一茬。 丁太后反问道:“您是想问西华夫人之事吧?” 刘永铭只得顺着丁太后说道:“什么都瞒不了太后您老人家。秦王后人之事是父皇让孙儿去查的,里面的事情孙儿全都知晓。自是知道安康绝不是秦王后人,而她又……” 刘永铭想把话题往回带。 丁太后轻笑一声:“其实都是哀家的意思。” 丁太后的回答已证实了刘永铭一个猜想。 那就是那幕后黑手并不是直接向皇帝说的,而是通过丁太后。 “什么?”刘永铭问了一句。 丁太后说道:“皇上让你参与安康的验身,你一定是发现了安康与你八弟是同胞所生吧?” “是。德妃娘娘那里曾与孙儿说,是她派她宫里的带班侍中给……还被当时宫里一名叫胡梨的宫女给看到了。只是……” 丁太后叹了一声,压着声音说道:“是她下的手没错,但也确实是哀家授意的,要不然她也不敢那么做。” “不是父皇吗?” “当然不是。” 刘永铭只觉得丁太后是在说谎,但丁太后好似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刘永铭试探得问道:“您……您知道她是赵谦的妾室么?” 丁太后笑道:“宫里就这么大,哀家每天坐在殿中,自是觉得厌烦。那些戏法、曲戏,哀家早就看烦了。除了数一数棋子数,数一数落叶之数,哀家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好办法。豫王把人进献给皇上,进到宫里的第一天,哀家就知道了。” “哦?” “当时秦王刚刚薨逝,朝里朝外流言甚重。豫王此时进献美人,实在是令人起疑。但皇上那里却是没有推辞。” 刘永铭应道:“确实不能推迟,流言即起,必要在众朝臣面前表现得兄弟和睦,方能解群臣与百姓之疑。” 丁太后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但皇上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后来他还是派人查了那个女人的身世。但当时……” “已怀有八弟了吧?” “就你聪明。那女人好似已被皇上折服,并没有要加害皇上之意。皇上心中觉得不安,便与哀家说起了此事。” 刘永铭问道:“父皇主动跟你提起的?” “是呀。皇上说他曾多次暗示那个女人,赵谦不是他派人所杀。好像那个女人也相信了皇上的话。只是……” “只是父皇不敢完全信任。他觉得豫王派这么一个人进宫,用心多少有些不良。父皇不知道豫王会让那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者说父皇摸不准将来那个女人会在后宫里搅出什么事情来,毕竟……毕竟仇恨可以让一个女人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将来之事会完全不在父皇的预料之内。” 丁太后笑道:“确实如此。所以当时他有些迷茫。若是处置西华夫人,一来他于心不忍,二来又担心豫王那里会有所怨言,加深二人矛盾,也会让朝臣们更觉得秦王之死并不简单。但若是不处置西华夫人,将来后宫之内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乱来。若是出了大事,到时候怕只会更加后悔,皇上想让哀家给他拿一个主意。” “所以您……您就让德妃娘娘……” 丁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真的不能看着后宫生乱,更不能看着他们兄弟相残。虽然哀家也觉得豫王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最后……” 丁太后歇了一口气,又道:“但哀家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只能那么做了。豫王那里哀家去安抚过,这十几年来没有出什么事情。宫中也算是太平。让一个女人的死来缓解一场危机,哀家觉得还是值得的。” 刘永铭言道:“这样做对她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你所说的她指的是安康还是西华?” “都有。” 丁太后叹了一声:“宫里原本就是这样。外面人以为里面好,疯了一样想往宫里挤。里面人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出去却又出不去,只能望而兴叹、只能寄托坐忧。对了,哀家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皇奶奶您说就是了。” “户部丁靖安曾让你帮他找妹妹,你帮着找了吗?” 丁皇后虽然也姓丁,对外宣称是丁皇后的亲侄女,但却是从西域嫁过来的。 丁皇后原姓是丁尼或迪尼,与丁太后的丁姓却是不一样。 丁太后是丁氏金陵堂的,唐朝之时因为国乱从南京迁入四川。 丁家的人口还算是繁盛,但是跟着太祖皇帝在关中一起创业的却是不多。 这里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即使是翰林院里的典籍也对这一段往事记载讳莫如深,根本就没说明折。 太祖皇帝创业之时,丁家就只有丁太后的亲哥哥与一位堂兄弟一起帮助太祖皇帝刘炯共举大事。 那位丁太后堂兄弟即是户部尚书丁成儒的生父。 第603章 饮鸩自尽 第603章 饮鸩自尽 而丁太后的亲哥哥商洛侯丁永霖在太祖皇帝兵败河南的时候断后阵亡了。 丁永霖留下了三个孩子,老大丁实,老二丁虚,老三即是秦王妃。 而且刘永铭十分肯定丁成儒并没有什么亲妹妹。 丁成儒的字是靖安。 丁太后管丁成儒叫成丁靖安是表示亲近之意。 言外之意是,这丁成儒是自己人,能多帮一把就帮一把。 其实丁太后平时不这么叫丁成儒的,而是称之官位。 刘永铭应道:“查了,没查到多少。” “有多少便说多少吧!” “孙儿怀疑丁尚书的妹妹是被陇南赵家的赵子由抱走的。但也只是猜想与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这个猜想也只是局限于年龄相仿之上,并无其它推据。” “你接着说。” 刘永铭接着说道:“赵子由收养了那名女婴,后来女婴成人,嫁给了商洛府一名姓叶的郎中。因为自己是被收养的,见到失孤之女婴亦是心怜,所以也收养了一女。赵子由养女后来又生了一子。可不久,那姓叶的郎中被人所杀,赵子由养女也失踪了,其收养的外孙女亦是不见,而赵子由的外孙即是工部赵郎中。” 丁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哀家花了几十年也才帮他查以这里,却没想到你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已了解这许多了!你是怎么查的?问的吴宥的吧?” “什么吴宥?”刘永铭连忙以反问的形式否认。 丁太后言道:“就是茶膳司的吴老公呀,你如何会不识得,以前你与他可走得极近呢!” 刘永铭笑道:“你说的是他呀!我还以为谁呢。宫里的那些人我也从来只叫外号,比如外面的小卓子,皇后宫里的小凳子什么的。那样好记,谁没事会去记名字呀!朝里的臣工孙儿都记不全呢。” 丁太后笑问道:“那你是从哪里查的呢?” 丁太后似乎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刘永铭却在极力得否认自己与吴宥的关系。 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刘永铭承认了,且不就是知道丁太后,她让吴宥做的所有的密事自己都知道了么? 人最能被激怒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尊严底线被他人侵犯。 而一个人尊严的最底线往往就是藏在心里最深的那个隐私秘密。 所以丁太后不管如何试探,刘永铭都不会去承认,更不会让丁太后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的隐私。 刘永铭只得说谎道:“说出来不值一提。之前父皇不是让孙儿查一查秦王后人之事么?孙儿发现呀这事情不简单。是有个能人给豫王出主意,豫王又与前朝周太子柴世荣有些瓜葛,那假秦王后人就是柴世荣的人。查着查着便查到了那个给豫王出主意的人的身上,这么一查……” “如何?” “就把赵振华给牵扯出来了!” “什么?”丁太后显得有些紧张。 刘永铭只得应道:“赵振华是……是豫王与那幕后黑手的同伙!” 太后微微地吸了口气问道:“皇上知道此事吗?” “这个孙儿就不知道了。孙儿进宫其实是为了汇报内务府的账目和此事。” 丁太后想了想问道:“那名幕后黑手查出来了?” “儿臣找到他的时候,他当着儿臣的面交待了事实,并且饮鸩自尽了。但赵振华却没有,他还活着,人就在孙儿的外宅里住着。” 丁太后皱起了眉头说道:“幕后手黑之事可有人证?” “工部的谷从秋、与兵部的宋宪当时在场。” 丁太后有些为难起来,她问道:“如果要判,那赵振华会被判几年论劳役?” “这……”刘永铭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 刘永铭只得答道:“以谋反罪同谋而论,这得诛一族。反正也没关系,他其实不姓赵而姓叶,他家里现在其实也就只有他一人。一族与一人都是那么回事,不会再有牵连。” 丁太后心中有些不平静。 她着急地问道:“有那么严重么?依哀家看来,那个赵振华只是年岁太小,不知世事深浅,被人蒙蔽了。想来他也没从中做些什么事情吧?” 刘永铭借着丁太后的话头说道:“他……他倒还真没做什么,就是亲手杀了个人。这罪……其实也不底了。虽然他是同伙,但却不是同谋,谋害父皇应该也只是那幕后黑手的主意,他好似并不知情。” “谋害皇上?” 刘永铭弱弱得说道:“就现在。” “把话说明白了?” “幕后黑手知道父皇出宫去了,而且也算计到了父皇去了武当县,所以……所以把从豫王那里收编的杀手派到了武当!” 见过大风大浪的丁太后现在难免也焦虑了起来。 刘永铭说道:“孙儿与曹相议了此事。觉得那里是征南将军的驻防重地,且父皇又有裴统领在身边,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孙儿也急急派了自己王府的府卫去了武当县,想来现在不会有大碍了,他要是回来,您得好好训训他……” 丁太后虽然也担心皇帝刘塬的安险,但现在再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只会多添烦恼。 丁太后左手一摆,说道:“行了。你做事向来果决,你若是觉得无大碍,想来不会有大事发生。现在就只说那赵振华犯的事,除了杀人他还做了什么?” “哦。还牵扯到了会试弊案里。夏彷的案子……他也就是做了个密室,困囚住了陇西的樊笠樊助教,不让他出去罢了。论迹还真够不上那么大的罪。” 丁太后心里有了底,他说道:“这事你先不要与别人说,让宋侍郎与谷侍郎嘴头也严一些,等皇上回来哀家亲自去跟他说。” 刘永铭为难地说:“皇奶奶,你这话……说得有些晚。” “你还跟谁说过?” “外面的曹相呀。孙儿知道这个人可能对皇奶奶很重要,所以让曹相帮着保下赵郎中。为此孙儿还花了五千黄金与三万两白银来与他交这个交易呢。不过曹相也是好心,他是为了黄河溃坝之事,并不是脏私。” 丁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有心了!你有心了呀!哀家刚刚进来的时候不该用那样的语气跟你说话。我这几个儿孙里,其实你才是最有孝心的,处处都能帮哀家想着。” 这就是刘永铭的厉害之处。 丁太后进来的时候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说的那翻话里的意思的确是十分不待见刘永铭。 但刘永铭就是有办法把这种局势给逆转过来。 因为丁太后太重要了,宫里的事情皇帝刘塬其实未必说了算。 甚至刘塬都得听着丁太后的,所以刘永铭必然要把这位太后娘娘给陪好了。 丁太后接着说道:“宫里营造点什么东西好似都有赵振华的身影,哀家也常在宫里见着他。他看见哀家也是有说有笑的,也挺逗乐的,哀家也甚是喜欢。你对他好一些,哀家以后见着他,与他一说话,还能再逗乐,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呢。” 丁太后的意思很明确了,刘永铭马上应道:“孙儿知道了。” “对了,那母子俩的下落你也尽早查一查。” “哦,赵子由的孙女一早就找着了。此事儿臣呈报过父皇听了。” “哦。” 丁太后弱弱地应了一声。 她原本也没想太多,因为叶连株的养女并不是那赵子由养女亲生的,所以丁太后并不太在意。 她其实最想知道的是那赵子由养女的下落。 刘永铭又补充道:“那郎中叶连株的养女不是别人,正是皇叔秦王与秦王妃所生的女儿。” “什么?”丁太后一惊手中的拐棍掉在了地下。 但她哪里管得了拐棍,连忙转头盯着刘永铭看。 刘永铭连忙把丁太后拐棍捡起来,还给丁太后。 他还一边说道:“哦,叶连株的养女其实就是您的亲孙女。我的堂妹。” “她……她还活着?哀家的孙女?在哪?” 刘永铭疑问道:“父皇没跟您说?想来是怕您知道了心中思念,唉,孙儿就不该与您提起这事!” “她在哪?快说!再不说哀家可就拿拐打你了。” 刘永铭只得言道:“就在陆礼部的家中。现在她是陆预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父皇说,认下来不如不认,做一个丫鬟比做个郡主、公主来得好。做公主将来可能还要去和亲呢。陆预是礼部尚书,特别知书达理,对仆人什么的从来不打不骂。陆家小姐也对身边的丫鬟很好,情如姐妹。环儿现在吃喝不愁且还自在,就不必打拢她正常生活了。” 皇帝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刘永铭现编的。 刘塬虽然没有说过,但心里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丁太后想了想,说道:“小六子,你向来聪明,有什么办法给可以给她一个恩典?” “恩典?”刘永铭应道:“这要是男子就好办了,给个功名再赏点田地,让她一生不愁也就过去了。但这女子……不好弄。顶多就是给她找个好婆家。但是……她一贴身随嫁的丫鬟,嫁的再好也就是贩夫走卒一类的,只要不沦为贱籍都算是好的了。” 第604章 夜游至此 第604章 夜游至此 丁太后堵着气说道:“哀家不管!这事你定要给哀家想出个辙来!不能委屈了她!别说是妾室了,就算是陪嫁、侧室,哀家也是不许的!她得是正房,嫁的人出身不能低了!不管如何她是皇帝血脉,虽然……虽然不能相认,但也不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太后娘娘!我的皇奶奶,您这不是为难孙儿么?这事您跟父皇说去呀,他可以赐婚的呀!” “给一丫鬟赐婚?那且不是惹人嫌疑么?就你去做!你不管做出什么荒唐事出来,外面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安康……”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丁太后马上打断道:“你换个条件!这事不许!皇上那里也不会同意的。”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还真有一件事想让太后您帮个忙。” “说来。” “孙儿最近与奇川先生走得很近,而且还合伙做了点生意。做生意这种事情呢,不只是看人脉与雄厚的家底,有时还讲一个势字!” “哀家不懂兵法,也不知道做生意,你直接说想让哀家帮你什么。” 刘永铭马上言道:“您把奇川先生叫进宫里来聊聊天就行。奇川先生性情怪异,所以……所以请皇奶奶收收脾气,给足奇川先生面子即可。” 丁太后想了想说道:“这事简单,不就是给足他面子么,哀家还是能做得到的。哀家也听说这位奇川先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呀。秦未之时商山四皓遁山避世,汉高祖命人相请,他们也隐而不出。汉惠帝卑辞束帛致礼、安车相迎而至。至此,天下定矣。” 商山四皓是秦朝博士,学问很高,避世于商山之中。 汉高祖刘邦喜欢赵王刘如意,吕后便让自己的儿子刘盈谦卑地去请商山四皓出山。 当刘邦看到自己如何请都请不出来的商山四皓围在刘盈的身边,知道太子羽翼已丰,无法再行废立,于是便打消了另立的念头。 让大名头的隐士出山是一种天下归心的像征,所以丁太后才会提起此事。 丁太后又道:“若是那奇川先生能为我大汉朝所用,亦是一件大好事呀。” “别别别!”刘永铭连忙说道:“千万别在他面前说入仕之事。他孙子是中了贡,但他可无入仕之想法,而且他极为厌恶官场。你要是让他入仕,他碍着太后您的面子,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最后还会怨恨于我,我这生意可就……” 丁太后说:“哀家心里有数了。这事哀家答应下了。” “那孙儿就谢谢皇奶奶了。” “看来哀家还是看错你了。” “什么?” “你还是更喜欢钱。” 刘永铭嬉笑道:“美人孙儿也喜欢 。对了皇奶奶,安康那事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呀?” “少打听!” “我就是随口一问,您也随口一答就好了。” “问清楚了你好去报复人家?” “可她现在是在报复我呀!安康可是遇到刺客了!要不是她有武功在身……” “那是她的命数!这事不许再提了!哀家不高兴了。要走了。” 丁太后说着便站了起来。 “不是!”刘永铭连忙上前搀扶。 丁太后微微笑道:“聊够了,扶哀家出去吧。那个人……你别打听。你若是知道了,将来后宫就得鸡犬不定。她无论做什么事情,哀家都给她担着!她给你造成的任何损失,哀家都陪给你。不就是一个安康么?哀家身边还有几名美人,你要是想要,随时去哀家宫里提人就是了。” “太后……” “扶着呀!哀家老了,腿脚不好了。” “是是是!您慢点走。这边一些,那里有瓷器碴片。” ………………………… 夜。 紫宸殿内的灯火还在亮着。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皇帝在殿内因为黄河泛滥之事正与曹岳正加班加点地干活呢。 事实上那只是刘永铭与曹岳在里头“忙活”而已。 紫宸殿外的禁军侍卫没有换防,但还是换过了岗。 毕竟刘塬只交待了胡森一人个这个任务,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出行的事情。 此时,两个便衣打扮的人出现在含冰殿的附近。 在宫里能穿便衣的人并不多。 即使是皇子,不穿朝服也得穿着华服进宫。 当然,刘永铭是个意外。 刘永铭此时人在紫宸殿里出不来,在含冰殿附近的这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他。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刘塬与禁军大统领裴绍。 他们二人是从含冰殿密道里出来的,此时他们正向着紫宸殿而去。 含冰殿与紫宸殿之间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的。 而且要经过许多地方。 刘塬并没有进行躲避,好似有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或者说,他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此进的刘塬心情即是好又是不好。 好的是楚国那边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他与楚国长公主已经将楚汉两国的事情议定,想来这几年之内不会有所变故。 就算是汉齐大战爆发,楚国那里也会与汉国进行粮食、铁器等战略物质的交易。 让刘塬心忧的是黄河那边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时候出事了。 原本刘塬还想着与楚国长公主项温惠再温存几日才回来。‘ 但事情出的就这么突然,这让刘塬不得不急急地、快马加鞭地赶了来。 刘塬人还没到紫宸殿,在路过那蓬莱殿的时候,发现宫院的大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还灯着点点灯光。 远远得看过去,便能隐约地看见十几名宫人分散在殿边。 刘塬只觉得好奇,一般时候会在夜里来蓬莱殿的也就只有自己,今日如何有别人来了。 刘塬想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带着裴绍便向着蓬莱殿走了过去。 当刘塬来到蓬莱殿殿前的时候,几名宫人警觉了起来。 其中一名宫女尖喝道:“什么人在哪?” 裴绍连忙说道:“皇上夜游至此,不得喧哗、不得惊扰,尔等退居一边即是。” 众宫人一听,看了一眼刘塬那器宇轩昂的龙相,连忙低下头。 宫人人纷纷低头后退几步,而后跪伏在了地上。 显然这些宫人是认得皇帝刘塬的,而且刘塬看他们也是十分眼熟。 回想之后刘塬这才记起来,这些宫人、宫女们是丁太后身边的奴才。 刘塬连忙抬头向着蓬莱殿的殿门看了过去。 那视线还没抬到殿门品,便借着月光看到蓬莱殿正殿殿门下方的高台阶上坐着一外人。 那是一个头发完全发白,并且看着有些卷曲的老妇人。 若不是有宫妆将那些头发盘起,怕是夜里看上去,还真会被吓一跳。 那老妇人手上端着拐杖,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她不是丁太后又会是谁。 刘塬急步走上高阶,人还没到呢,那丁太后便先行问道:“坤儿,是你回来吧?” 刘塬原名刘隆坤,是登基以后才改的名字,但丁太后依旧习惯叫刘塬为坤儿。 刘塬走上前去,侧着身子站在丁太后的边,十分恭敬地俯躬着。 这又像极了平日里朝官对刘铭的态度。 刘塬此时才反问道:“母后,您如何在此?” 丁太后收回抬着看天的头,笑着说道:“老拉,老了就是如此。白天嗜睡,夜里无眠。嗜睡的时候总是能梦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无眠之时,却又总能想起以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越是想那些事情,心中越是不平,于是便越发得睡不着了。反正都睡不着,不如就出来走一走,散散心。” 刘塬关心地说道:“母后,夜里还有些寒。儿臣送您回宫吧。” 丁太后轻笑道:“别儿臣、儿臣的。你已不是哀家的臣了,你该称朕!” 刘塬谦卑地说道:“儿臣不敢放肆。” 丁太后微微笑着言道:“来,坐下。哀家闷得慌,与哀家说说话。” “是。” 刘塬应了一声,轻轻地向丁太后走近了一步,然后恭敬地坐在了丁太后的侧身边。 丁太后挥了挥手,让边上的宫人、宫女们都走开一些。 等那些人在离开之后丁太后这才问道:“人你见过了?” 刘塬傻笑一声:“原本母后都知道了。” 丁太后言道:“小九近些日子没少犯混,你多有纵容,甚至还传出想封其为亲王的消息,想来不是空穴来风。哀家的眼神是不太好,一入夜与瞎子没有什么区别,但哀家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刘塬连忙说道:“让母后担忧了,是儿臣的过错。” 丁太后不满地说:“你可是皇帝!你没错,你哪里能有错!” 丁太后这不是说的反话,而是在告诫刘塬,作为一个皇帝是不能犯错误的。 即使是犯了,也是不能承认的。 没等刘塬回应,丁太后又问道:“她还是不肯跟你回来吧?” 丁太后口中的她指的是楚国长公主项温惠。 刘塬答道:“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您也是知道的。她不来也好,至少楚国那边的事情还能调和。她要是真跟我来了汉国,儿臣还真担心没人在楚国帮儿臣调停汉楚之间的关系呢。” 第605章 平安归来 第605章 平安归来 丁太后问道:“你们谈妥了?” “大体上该说的都说了。有件事情还请母后责骂,没经您的同意,儿臣就做主让小八去娶长沙王的女儿了。” “你是我大汉国的皇帝,不必来问哀家一个老太婆,乾坤独断即可。哀家你也大了,还是一国之君,哀家也没有责骂你的道理了。” 刘塬应道:“可这不是国家之事,而是后辈姻亲,的确是该您这个长辈首肯以后,儿臣才能下旨。” 丁太后听完却叹息地说道:“这是要打大仗了吧?” 刘塬犹豫了一下应道:“什么都瞒不过母后。” “哀家只是个女流,没什么见识,对政事是一点也不懂。只知道当初太祖皇帝为了安定时局亦是如此所为。他先是让你纳了征西将军的妻妹,然后又让你娶了楚国的公主。若不是突发恶疾,崩阻晏驾,怕这汉齐大战一早就打起来了。” “还请母后教我。” “教?哀家一介妇弱,老而无用,目不过三尺,耳不闻三丈,无眼识无耳聪,哪里有什么资格教你。哀家说了,你是一国之主,就该乾坤独断,实不该来问哀家。” “是。儿臣明白了。” “哀家午后去了紫宸殿。” 刘塬知道丁太后去紫宸殿做什么。 因为勤勉的皇帝刘塬太久没露面了,有些臣子都“告”到太后那里去了。 丁太后虽然之前去了一次紫宸殿,也平息了一些声音,但她若是没有经常去,怕也会被别人看出什么事。 毕竟皇帝生病数日,太后没来看望这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刘塬可以将皇后拒之门外,但不能把母亲拒之门外,要不然就是不孝了。 即是如此,那和丁太后就能够进到紫宸殿,出来以后也好跟别人说一切正常。 丁太后是刘塬的生母,无论如何丁太后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儿子,只能说一切正常。 所以丁太后为了绝人之口便又去了紫宸殿。 刘塬应道:“谢母后为儿臣相瞒。” 丁太后言道:“哀家在紫宸殿里看到小六子了。” “是儿臣安排的。曹相势大而太子儒懦,若只留曹相一人在紫宸殿处政,怕是儿臣回来时,朝局已变。若是将程天官招来……一是程天官私心太重,二来是担心二虎相争,不利于林泽。” 丁太后叹息地说:“小六子好呀,他无权又无势还能活生生得压住曹清淳一头,使得曹清淳不敢妄为。” 丁太后有些阴阳怪气,他即是在称赞又是在叹息,一般人是很难明白丁太后的意思的。 但刘塬却是明白得很的。 刘塬说:“母后放心,小六子那里有儿臣压着呢,他闹不出事情来。” “德育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 “他发脾气了吗?” “没有。” 丁太后严肃地说:“隐而不发,静待成效。小六子可以呀!有你当年几份像了 。” 刘塬想了想只得应道:“他是很像我。” 丁太后摇头说:“除了对付女人的手段有些像你之外,别的地方其实跟你一点也不像。他更像是你父皇。行而果,决而然,这样的人你觉得你真能压得住他?” “这……”刘塬面对丁太后的训话并不敢做声。 丁太后接着说道:“你现在能压住他是因为他你正值壮年,你要是有幸能活到哀家这个年龄,你还压得压他么!他也不是你能压得住的!” 刘塬听着丁太后的话不知如何回应。 也不知道刘塬心里想的是那句“他不是你能压得住的”还是另一句“有幸能活到那个年龄。” 丁太后又道:“哀家看见小六子就想起了先帝了,先帝登基时所用的手段可不太好呀。你还是约束着点他吧。别等到出了大事的时候,想后悔都没办法后悔了。” 刘塬只得应答道:“是。儿臣心中有数了。” “那也都是你的事情了,哀家怕也活不到那时候。你能平安归来哀家这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哀家累了,要回宫了。” 刘塬连忙站了起来:“儿臣送送母后。” “不必了。你奔波疲敝,想来此时已经很劳累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没事的时候多想想先帝的得失。” “是。”刘塬又应了一声。 那丁太后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刘塬一见,连忙上前搀扶丁太后。 刘塬并没有真的送丁太后回宫,只是将丁太后送着坐上了一辆无顶小台撵上而已。 他看着丁太后向着太液池的方向回去以后,这才赶往了紫宸殿。 ………………………… 紫宸殿内,卓英正在为刘永铭、曹岳、厉舒才等人打着地铺。 但曹岳与厉舒才却不是在一边看着等着卓英打地铺。 那曹岳此时正坐在条案前低着头着案头。 案头上放着的不是奏疏,而是一副棋盘。 厉舒才则是站在曹岳的坐椅侧后边上,捋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冥思苦想着什么。 而刘永铭则不然,他站在卓英的身边有些兴趣地看着卓英打地辅。 刘永铭有些不满地说对卓英说道:“父皇以前在宫里都不吃宵夜的么?” 卓英停下手头的活,就身跪在地辅上回答道:“一般皇上也吃。但……叫那些宫人看到殿里的地辅好似不是很好,所以……此事是曹相交待的。” 刘永铭白了卓英一眼说道:“以前都吃,现在突然就不吃了,这不是引别人嫌隙么?谁知道茶膳司那些人会对外面人胡说些什么?” 卓英连忙说道:“皇上一般睡得都早,也就偶尔吃。” “你刚刚还说皇上一般时候也吃的,这会儿就变成偶尔也吃了?” 卓英连忙解释道:“是奴才没说清楚。皇上在紫宸殿里的时候不怎么吃,除非是公务真的忙,太晚了就会吃一些。但一般时候皇上不在紫宸殿过夜而是在众嫔妃那里过的夜,在那里的时候皇上会觉得饿,所以就会多吃一些。” 刘永铭吐糟道:“那也是呀,牛耕完田,总得喂两把草吧。” 刘永铭话刚一说完,那一边就传来了厉舒才的声音:“曹相,别呀!” 刘永铭听得声音转头过去。 只见得那厉舒才正没大没小地抓着曹岳的手腕不让曹岳将手指间夹着的棋子往下落。 曹岳叹了一声说道:“已无可下之处了!再下下去也是图劳心力而已。” 看样子曹岳不是要把棋子下下去,而是弃下去。 在棋盘上随意弃上一指便就是认输。 厉舒才苦着脸说道:“这里头还有我的五十两银子呢,您不能说投就投了呀。我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 曹岳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本阁也没让你下这份注呀!是你自己要下注的!” 厉舒才不爽地说:“那时候下官以为曹相您知国政之深远、明哲礼之佐佑,一定对弈理有所研究,下官哪里知道您还是个臭棋篓子呀!” 曹岳微怒道:“不是本阁棋下的臭,是……是那什么……” 显然,这下棋的双方不是曹岳与厉舒才。 厉舒才只是下旁注的而已。 那么另一个人只能是刘永铭。 刘永铭号称开局百步无敌手,那棋力那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他撇下卓英,笑呵呵得走到了曹岳的案头前。 但他却没有得意地对曹岳冷嘲热讽,而是对厉舒才说道:“也难怪你厉舒才当初会和魏文政打起来。就你这嘴欠的,别人没跟你玩命都算是好的了。魏文政也是脾气好,这要是遇上我王府里的师仲道,他都得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死。” 厉舒才有些难为情起来。 刘永铭又道:“其实也不是我下得好,曹相的心思都在国事上面,哪里有时间、有精力研究弈理。他突然想跟我下棋是因为曹相之前与我说起了夏彷要下十番棋之事,然后又想到了当初夏彷在宫中保荐我去与田曾波下棋之事。想试试我的棋力。” 曹岳看着厉舒才说道:“厉侍郎,能把手松开了么?” 厉舒才嘴硬着说:“你别投子我便松开!” “好好好!”曹岳连连应下。 此时那厉舒才小心地松开手去。 厉舒才见得曹岳将那枚白子又收回到棋盒里,这才完全放下心去。 曹岳感慨地了一声,说道:“其实夏相思举荐六爷时臣并不在场,六爷赢了田曾波一局棋,臣原本也不知道,这还是皇上后来告诉臣的。当时臣是半信半疑。现在想来……哎……这不赢你一局,臣这心里放不下去呀,这可叫我如何入睡?” 曹岳不想认输好似也不行,但曹岳却是分得清现实与不服气的。 他看了看刘永铭问道:“六爷,您这弈棋是跟谁学的呀?” 刘永铭笑道:“这用得着学?你不知道本王精于财会么?财会是什么呀?就是会账!就是算数。下棋和财会其实都是同一个道理,一算活位,二算眼位,三算目位。剩下的就是把棋给下熟,弄做定势。下棋其实就是功利,下的每一个子都要有利可图方行。要不是为了有利可图,我用得着去学下棋?去开设青衿堂么?” 第606章 进来一趟 第606章 进来一趟 曹岳呵呵笑道:“棋乃君子之道,绝不是六爷口中的功利之道。六爷学棋好似不是为了功利吧?” 刘永铭也笑道:“什么叫君子之道?夏彷之事曹相不会没听说吧?他对那有夫之妇下手,他也配称为君子?下棋不分贵贱、不分男女,自然也是不分小人君子的!我见过街面棋摊的高手,也见过以授棋为生的博士。更是见过战鹰熬老太。下棋的未必是真君子,不下棋的,也未就是真小人。” “什么战鹰熬老太?” “就是……就是……”刘永铭嘴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但他编谎能力是真强,他接着说道:“就是蒙国那边抓到一只战鹰以后,要熬鹰熬得鹰听话了才能驱使那只鹰。您说熬鹰的老太太这么折磨鹰隼,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呀?” 曹岳摇头说道:“六爷,臣怎么看您都不像是能静下心来下棋的人。” “人比人就是这么气死人。比如说曹相你吧,天生就是做首辅的命。而本王呢,天生就是做混蛋的命,给个皇子的身份本王也没办法抬上台面去!” 二人正说着话,紫宸殿的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来。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正在打地铺的卓英问道:“殿门你开的?” 卓英一愣:“奴才在殿里呢!您看着呢!” 卓英话一说完,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便传进了刘永铭的耳中。 曹岳心中一喜,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兴喜的不只是这盘棋不用再下下去了,更是因为他所担心牵挂的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说是刘塬勤勉,其实曹岳也不差,刘塬还休过朝呢。 而曹岳当上首辅以来是真的一天也没有告过假。 因为常与刘塬一同理政,所以曹岳对刘塬的脚步声已是十分熟悉。 也只有刘塬这样的人才能踩出如此器宇轩昂的脚步声来。 也就只有他才能不被侍卫所阻挡而在夜里推开紫宸殿的殿门进来。 曹岳从位置上站起来,移开坐位一步,将双手持礼躬在腹前,而后低头站在一边。 厉舒才见此状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走到曹岳的身边,也做起了与曹岳同样的动作来。 “终于是回来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那语气带着满满的希望,只觉得大明宫里又恢复了生机。 但刘永铭好似又有一些失望,像是他真的还没过够批阅奏疏的隐。 卓英看了看曹岳与厉舒才,见得刘永铭也低头站在了一边终于回味了过来。 卓英从地上站起来的同时,那刘塬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 刘塬进到殿中,先是看了一眼地铺,又看了看刘永铭,而后才看向曹岳。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嘴里更是没有闲着:“卓英,去给朕拿瓶擦伤药来。” 刘塬说完,那眼神也瞟向了厉舒才。 刘塬愣了一下,问道:“厉爱卿如何在此?” 厉舒才只得低着头答道:“臣是被曹相与六爷诓来批写奏疏与口谕的。” 刘塬问道:“说清楚是,到底是小六子还是曹相?” “这……”厉舒才 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可能是因为六爷担心曹相忙不过来,所以才叫臣来的吧。” 厉舒才直接就把刘永铭给抬了出来。 刘塬转头便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只得答道:“儿臣哪里会写奏疏呀,但又不放心曹相一个人写,所以就……您知道的,内阁里的那些人知道曹相在紫宸殿里,好多不好拟条的奏疏都没拟条,干脆也就不拟了,直接送进来给曹相。儿臣总不能即让曹相拟条,又让他批阅,还让他兼着用印吧?所有的活都他一个人做了,那且不是要累死他,这也破了父皇定下的法度不是么?” 曹相连忙说道:“臣也觉得应该避这个嫌,好让六爷放心,让他别担心臣会在奏疏里头写点不利于他的东西,所以也就同意了。” 曹岳这么说,完全就是好听的说法。 分明就是直接告诉刘塬,就是刘永铭担心自己从中捣鬼才把厉舒才叫来的。 曹岳说这话的用意在于向刘塬说明刘永铭对刘塬的安排不是很满意。 换言之,刘永铭对于刘塬极信任的人却是极不信任。 甚至从侧面想要说明刘永铭对刘塬处政的安排有别的反对的想法。 刘塬可以接受别人提出来的反对意见,甚至想过让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多说话。 但刘塬绝不许别人在自己定下了国策以后,再用这样的说辞来阻挠国策的实行。 刘塬瞪了曹岳一眼,说道:“曹相,跟朕进来一趟。” 刘塬说完便向着后殿而去。 “是”曹岳应了一声。 刘永铭好似从曹岳无表情的面容上看到了曹岳微笑时翘起的嘴角。 因为刘永铭与曹岳二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就是刘塬会问一问这几天紫宸殿里的情况以及相关的政务情况,特别是黄河溃坝的事情。 对于刘塬来说,曹岳的处政经验远比刘永铭多得多。 所以刘塬一定就会先把曹岳招进去问话。 可这样一来,又会产生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君前诽谤! 曹岳当然不会傻到在刘塬面前诋毁刘永铭。 恰恰相反的是曹岳一定会在刘塬面前大夸特夸刘永铭这几日的表现。 他不仅会说刘永铭的魄力与果决,更会说刘永铭的机智与对度的把握。 甚至会说刘永铭在处理政务时是多么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如此一来,在刘塬的心中便会产生一个答案。 那就是秦王刘永铭远比刘塬自己的太子刘永铎要强上许多许多。 更是会产生另外的问题:刘永铭是不是要跟刘永铎争这个嫡位?刘永铎又该如何才能保住这个嫡位? 如果自己有一天驾崩了,生性偏懦弱的刘永铎是否能够保得住这个皇位? 如果不想让刘塬乱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曹岳对刘塬说起这几日的事情之前,就与刘塬说上话。 以刘永铭的口才应该是能说动刘塬不要太相信曹岳的话。 简单的说,就是先给刘塬打一针打预防针,或是在他耳边吹风,让刘塬怀疑曹岳的动机。 刘永铭可以对刘塬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亲自批过奏疏,那都是曹岳与厉舒才在批的。 至于那些圣旨与口谕,也都是三个人商量出来的。 刘永铭一定要说明自己没有出多少力,而且还要说曹岳一定会在刘塬面前大夸特夸自己,好让刘塬觉得太子不如自己。 只要把这阵风吹了,曹岳再来说那些话,功效便会丢失五成五。 虽然一开始皇帝刘塬可能还会有所怀疑地去猜忌刘永铭。 但日子久了,刘永铭依旧是那副吊尔啷当的样子,刘塬便也就不会记挂在心上。 毕竟这几年刘永铭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刘永铭与曹岳谁能先与刘塬说上话! 当刘塬叫曹岳进到后殿说话的时候,曹岳嘴角一翘,已然是觉得自己赢了! 他只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刘塬听,刘塬一定会猜忌刘永铭。 将来刘永铭想要搏得什么权势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曹岳心满意足地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便跟在了刘塬身后向着后殿而去。 以曹岳对刘永铭的了解,刘永铭现在也一定是在想着这件事情。 所以,曹岳觉得此时的刘永铭一定是如临大敌般的恐惧! 但当曹岳与刘永铭对视之时,那刘永铭的脸上却微微一笑,好似并不在意。 曹岳不太明白刘永铭为什么会不放在心上。 正当他疑惑地跟着刘塬走进那后殿之时,突然听得刘塬口中发出一阵暴怒之声! “小!六!子!给朕滚进来!” 刘永铭只得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刘塬瞪着双目,气极败坏地指着地上的那些瓷器碎片和倒下的百宝架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莫要动气,这事说起来挺复杂的,你得听儿臣慢慢细说方行!之前有好多事情儿臣不也都是细细地、慢慢得跟您说起,您知道事情全貌的么?” 刘塬气道:“你这还有什么好细说的?” 刘永铭看了看曹岳,说道:“曹相在这里,儿臣……儿臣真不好开口。” 曹岳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古人的智慧并不比现代人的要差。 因为生活环境不如现代人优越,甚至会因此而比现代人更具智慧。 中医不是巫术,工匠也不是单纯的体力劳动。 工匠在打造百宝架的时候,早就已经将力学结构解析明白,合理得应用在了其中。 那沉重的百宝架因为需要放置重物的原因,造形从来都是上小下大。 力是以波进行传播的,现代力学原理中,一般以x与y来表示。 即横向波与纵向波。 工匠除了以特别的技艺将重心下移到最下方,稳定纵向波之外,还会根据架子与地面的接触面积,用摩擦力来抵消掉横向波。 换言之,皇宫里的百宝架一般来说是碰不倒也推不倒的。 第607章 御前诋毁 第607章 御前诋毁 除非是有人爬上架子顶端,并且向外向力,从而改变架子的重心来将它故意放倒,或是两个人合力从后面将其重重推倒。 要不然,就处划地震这架子也未必会倒下来。 曹岳想到这里,心中一惊。 他无法想像刘永铭在进入紫宸殿发觉刘塬不在殿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现在刘塬回来时的场景。 曹岳甚至都无法相信刘永铭在那一刻已经算计好了他为让自己能先与刘塬说上话而故意推倒了架子! 曹岳明白过来的同时,听得刘塬生气地对刘永铭说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曹岳连忙为刘永铭解释道:“这是六爷刚进来时发现皇上您不在殿中,因心急与心慌这才碰倒了架子。此人之常情,望皇上不要为此小事在意。这几日六爷处理得当,非一般人所能及也!看此功绩,皇上也不当为此小声怒而呵斥!” 曹岳的想法是让这一茬快点过去,只要刘塬将刘永铭快点轰走,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但他心中也明白,以刘永铭的心智,想来已经无法阻止刘永铭先行与刘塬对话了。 曹岳在话都将原本想说的“功劳”二字转变为了功绩二字。 刘永铭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为难地看了一眼曹岳,低下了头去。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刘塬让刘永铭做了一些事情。 而这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又真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曹岳虽然知道豫王之死的一些细节,但他却不知道豫王之死的真相。 曹岳虽然知道秦王是怎么死的,但他却也不知道秦王后人的真相。 再比如大慈恩寺枯木禅师的身份,比如德肓皇后之死,等等等等。 刘塬以为刘永铭要说的事情会像之前那些一样秘密与见不得人。 他只得对曹岳说道:“曹相,前殿侯旨。” “是。”曹岳应了一声,只得离后后殿退了出去。 刘永铭看了看正在刘开的曹岳,也递上了一个微笑去。 曹岳这边刚一出去,那刘塬有些生气得便向里走,并且在那张圆凳上坐了下来。 曹岳、丁太后都在那里坐过。 现在轮到刘塬了。 刘塬平息了一下气息后才说道:“朕奔马奔了整一日夜,现在很累,你有何话便快些说来。” 刘永铭言道:“那名幕后黑手儿臣已将其揪查出来了。” “朕知道了。” “儿臣原本想将其缉拿归案,但最后……最后他还是饮鸩自尽了。” “朕也知道了。” “嗯?”刘永铭疑了一下。 刘塬解释道:“朕在武当县遇到了袁魁派出来的死士,怕夜长梦多让朝中不安,故急急赶回,路上便听说黄河洛阳段溃坝之事,奔马数个日夜才赶回来,回到长安之时朕去了宋爱卿家里。” 刘永铭一愣,问道:“父皇,您……您是刚进的城?这天都黑了,您是如何进的城呀?直接叫城门也不怕被人知道你出去与什么女人约会了?” 刘塬严肃地说:“少来调笑朕!袁魁之事朕都知道了。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反问道:“您确定您都知道了么?” 刘塬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怕宋侍郎说得不清楚,让您心中还有疑惑。” “你这话里有话呀!” 刘永铭连忙甩头言道:“没有,怎么可能有呢。”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刘永铭此时才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宋侍郎……不知宋侍郎有没有跟您说起过袁魁饮鸩之前曾呵斥过他?” “嗯?呵斥什么?” “说是宋侍郎曾以卑鄙之手段获得了一把名琴,并且还送给了工部的卫侍郎!” 刘塬眉头一皱,一边想事一边盯着刘永铭看。 刘塬有些疑惑地说:“你平时从来不这般在朕面前诋毁他人呀,今日如何说起卫爱卿与宋侍郎这翻事了呢?朕明确地和你说,宋爱卿的确没跟朕坦白此事,但那把琴之事,朕之前便从卫爱卿那里知晓了!” 刘塬好似对刘永铭的状告有些许的不满。 他生气的不仅只是刘永铭不该诋毁朝中大臣,因为那就不是他一个闲散王爷应该说的话。 他更生气的是刘永铭不该在自己如此疲惫的时候来说这些别人的闲话。 刘永铭长舒了一口气去,呵呵傻笑道:“您要是觉得儿臣在诋毁就算是诋毁吧,反正无所谓了,只要能确认您知道了事此便最好了,省得以后父皇你找我麻烦!” 刘塬一愣,问道:“找你麻烦?找你什么麻烦?” 刘永铭言道:“别提了,卫科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非要送我一把琴。我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 “嗯?他那把琴送给你了?” “是呀!”刘永铭装着糊涂地说道:“我一开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后来细细一想也就大体上明白了一些。” 刘塬奇怪地问道:“他出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刘永铭说,“但可以肯定是有人正在找他卫科的麻烦,但他却以为是儿臣所为。所以想把琴送给儿臣,然后化解掉这般麻烦。原本儿臣是不想收的,但想了想,不收总觉得有点亏!” “亏什么?” 刘永铭笑道:“这不明摆着么,他找错人了呀!但他送的那把名琴可值不少银子!儿臣要是不收他的琴,他明白过来以后也是送给别人的,可能还送不出去!您想呀,他费这么大的周章弄一把琴来送礼,结果还送不出去,事情办不成。那心里多不通快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不如……” 刘永铭又傻笑了两声,然后说道:“不如儿臣就帮他收了,也好让他觉得事情办成了,先睡几天安稳觉再说!反正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情,急的也是他,更不是我。我还白得一把宝琴,但……但后来抓袁魁的时候袁魁突然提起宋宪帮卫科弄了把琴儿臣……”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怕朕以为那把琴是你叫宋爱卿去掏的?朕会把因那把琴所生出的一切脏事安在你的身上?”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权当是默认。 刘塬气道:“朕当以为何事情呢,以后这点芝麻大的事就别拿来烦朕!朕累得很!” 刘塬说着这样生气的话,却没有直接让刘永铭滚出去,刘永铭心中已然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刘塬装出一副随意的表情,然后随口问道:“知道卫爱卿找你具体什么事情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儿臣觉得是工部的事情。但有一点儿臣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刘永铭答道:“众所周知,儿臣最喜欢的主是银子。他要是真误会是儿臣所为,他应该直接送儿臣银子呀?真没必要送一把什么宝琴,儿臣也得会这东西呀!这玩意懂它的人把它当宝,但在儿臣的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件价钱的玩意而已。且儿臣也未必会稀罕,儿臣的绿绮阁那里还搁着一副宝琴让人观赏着玩呢。” “绿绮阁?” “就是……就是……呵呵,一家青楼。您知道的,儿臣的产业大多都是这种产业。那绿绮阁是以里面摆放着的那把唐时的大历绿绮为楼名的。儿臣对琴不感兴趣,所以……” “等等!”刘塬好似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 刘塬两目低垂,右手摆着也不曾放下。 他停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朝廷里有没有人喜欢抚琴的?” 刘永铭笑道:“多的是呀!孔子善抚琴,儒生多从之。朝里那些天天专研儒经的进士们有几个不会抚琴的?就是……就是那些穷苦出身的官员因买不起琴而没抚过琴而已经,也不能说他们不喜欢,只是以前没接触……” 刘塬疑问道:“朕是问你,朝里谁最善于抚琴。” “我!” “你!”刘塬一听,连忙左右张望起来,想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打刘 永铭。 但他却没有伸手去伸。 因为此时的刘塬只觉得大腿内侧生疼,根本就不想从凳子上起来。 刘塬是骑马赶回来,只要是长时间地骑马,一般都得要有护具护住大腿。 要不然这大腿内侧的皮就得磨破。 刘塬的确是有护具,但长时间没骑马,那两侧的长肉得有些从,总是与马鞍摩擦。 为了维持自己马上的姿势,又不得不忍着疼,用大腿把马夹紧。 于是当刘塬回到长安之时,那大腿上皮已被磨烂了不少。 所以刚刚刘塬进来的时候才会让卓英去拿擦伤的药膏来。 刘永铭见得刘塬要操家伙,连忙向后一步退。 他着急地说:“父皇!您别生气呀!儿臣怎么好说这话呢。您这分明就是想问卫科原本是想把琴送谁嘛!儿臣要是说那人是户部李侍郎,您定然又要说儿臣在诽谤他人,那儿臣也只能说是儿臣自己了!”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压住了火,又把屁股放回了凳子之上。 那刘塬又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李裕的?” 第608章 危言耸听 第608章 危言耸听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我不知道呀,这不是您逼着儿臣说的么?” “你直接说你怎么想的!” 刘永铭连忙说道:“李裕不是有个女儿么?叫李琬瑢,她跟儿臣……跟儿臣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关系……您先急!儿臣是说,李琬瑢曾拿出过一把他们家祖传的名琴!叫神品春雷!” “哦!”刘塬好似想了起来:“是了!朕想起来了,那把神品春雷的确是在他陇西李家!” “他女儿会抚琴,所以儿臣想,李裕也应该是会抚琴的。” 刘塬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那把琴是送给李裕的?为的是……是工部与户部的那些账吧?” 刘永铭傻笑一声言道:“这儿臣就不知道了。儿臣对政务是一窍不通,更别说六爷里的那些小事情了。这几日要不是曹相在,那非得把儿臣急出鼻血来不可!” 刘塬没把刘永铭的话进听去,反而又问道:“李裕最近有上什么奏疏吗?” “哦,除了一份开放榷场的奏疏之外就没别的了。” “开放榷场?你准了么?” “儿臣就是帮您盯着曹相的,哪里敢做别的事情。曹相只说下发到六部,让他们自议以后改日再后朝议,到时候再行定奔。儿臣又不懂这些,就让曹相自己看着办了。” 刘永铭把所有的功劳都往曹岳的身上推去。 刘永铭又说道:“不过黄河泛滥之事大部份是儿臣处置的!这事您打算怎么赏……” 刘永铭见得刘塬的脸色不对,连忙将话头收了回来。 “父皇,您累了吧?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刘塬没有说话,心中想道:“李裕为人还是挺圆滑的。经陇西府那件事情,他对魏王有一些失望。定会觉得再出什么事情魏王可能保不下他来,此时若是与卫爱卿交好,必得卫科一助,所以李裕若是能帮卫科也必定会帮。若连李裕也不原意相帮,那卫科找小六子好似更没有作用了。” 刘塬突然抬头问道:“李爱卿没拿卫爱卿的琴?是不是说明李侍郎没能帮上卫爱卿的事情?” “都说了,定是找错人了!” 刘塬轻轻得摇了摇头。 刘塬又突然问道:“袁魁在那天夜里说了宋宪别的事情没有?” “事情?具体也没说,就是……就是提了一嘴那什么。但也只是提了一嘴,倒也没说是什么事……” 刘塬喝道:“袁魁到底说了什么!” 刘永铭说道:“他就说……说宋侍郎瞒着您给……给曹相送了点什么消息……这定是袁魁胡说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话对袁魁完全不作数。他死了比活着还要狠,要不然您也不会在武当县遇险了!” 刘塬虽然安全回来了,但却是心有余悸。 在回想起那一夜的凶险后,刘永铭却是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心里疑思:“会不会是宋宪告诉曹相说自己为卫科弄了把琴去讨好李裕?曹相知道以后,担心小四的人与老大的人勾结起业,然后曹相便派人去做梗,或是让卫科觉得找李裕不如去找小六子,然后把小六子引入朝堂之内……” 刘塬想到这里又对刘永铭说道:“你在工部有没有生意?” “没有呀!父皇为何这般问?工部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都是五哥在把持着的,有他在,哪里能让儿臣参进一脚进去呢?就算是五哥想让儿臣参一脚进去,儿臣也会觉得他是在挖坑给儿臣跳。” 刘塬知道刘永铭的嘴巴长什么样,刘永铭常常会以危言耸听的语气说某件事,但大体上他说的也几乎没有太大的毛病。 但刘塬觉得刘永铭这事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刘永铭马上补充道:“就只是儿臣最近货源有些紧张,从地方上买了一批丝绸,好像是从织造局里流出来的……” “嗯?”刘塬想了想,问道:“织造?卫科找你时提到织造局了吗?” “他那有一句没一句的官腔让人不好琢磨,儿臣也听不太明白。反正儿臣就是随口应和着也就是了。白拿人家一把琴,儿臣怎么也不亏。且我要他的织造局也没用呀。” “什么?织造局?” 刘永铭应道:“卫科话里话外……应该是想把织造局卖给儿臣吧。” 刘塬马上问道:“你没同意吧?” “同意了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也许之前想找的就不是我。先收了他的琴再说!反正织造局是工部司属,怎么可能经他上下唇一碰就给卖了呢!再者说了,那可是国库盈利之局,更不可能卖给我!” 刘塬问道:“现在呢?卫科还找过你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儿臣估计他反应过来了。他现在也就只损失了一把琴,不到一万两银子的损失。他要是敢再来找儿臣,儿臣再忽悠他几句,还不知道他又得掏点什么东西出来呢!” “忽悠?” “就是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二十来的岁的小伙子。不,不是,这话怎么说来着?反正他怕被我讹,所以就没再主动找过儿臣了。那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塬安心地点了点头。 刘永铭接着说道:“再者说了,儿臣就算是要收个织坊也不会收他的。魏文政的侄子魏仲贤手上就有一家,而且最近魏仲贤遇上了点事情,正是收它织纺的好机会!织造局,呵呵儿臣也得能吞得下呀,那得花多少银子才能收进来!儿臣银子都在外面放着贷呢,您又不是不知道。” 刘塬一边想事一边直点头。 刘塬好似就料定了是曹相为了破坏四爷党的卫科与大爷党的李裕联合,而让卫科去找刘永铭卖织造局。 但刘永铭身上没有多少活钱,买不下织造局,于是事情便推迟了。 至于刘永铭刚刚所说的不知道,在刘塬耳中只是一种推脱之词,只是刘永铭不想让自己与那把琴原本的事情牵扯上。 工部里面的乱事一大堆,别说卫科不太可能将织造局出手,就算是想要出手,谁又敢来接手呢? 织造局有那么大的亏空,接手织造局可得被脱下一层皮来不可。 这若是曹兵的计谋,那便是一箭又雕,除了不让李裕与卫科合作,还要陷害刘永铭。 好在刘永铭没接曹相的招。 刘塬想通到这里,轻声说道:“行了,没事你且去吧。” “谁说没事了!这不正要说正事么?是您一直没让儿臣开口说呀!” “正事?什么事情?你想说的不就是这档子事么?” 刘永铭言道:“就这点事情还不至于避着曹相说,儿臣又不是在说曹相的坏话。” 刘永铭前面的话虽然没怎么提到曹岳,但在刘塬的脑子里,曹岳已经被定性为主使了。 虽然刘塬不会将曹岳如何,但曹岳若是进来后,他所说的话可能在刘塬的心里可性度就不会那么高了。 或者说,刘塬定会多寻思曹岳这么说、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刘永铭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后面的那些话其实只是在撇清关系而已。 刘塬看了看地上的碎瓷器,说:“你这还有什么事情?” “那个……您不在的这几天,太后来了过了。” 刘塬点头说道:“此事朕知道了。” 刘永铭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刘塬一眼,又道:“袁魁……袁魁一案里,他还有一个帮手,是工部的赵振华。但是……” 刘塬眉头一皱,问道:“赵振华?朕记得他。他与裴小子一样都是我朝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者。他如何与袁魁混一起去了?他虽然也是工部臣工,但也不能与袁魁做那等不臣不孝之事呀!可惜了。他死了吗?” “没有,关在儿臣外宅里了。太后……太后过问过此事。” 刘塬忙问道:“太后知道袁魁之事?” “之前不知,儿臣说的时候她应该能猜得到是袁魁在策划这一切。” 刘塬有些不解:“磁后为何过问赵振华之事?” 刘永铭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好像是四十四年前的一件什么事情,赵振华是某人外孙。” “阿!”刘塬一听连忙众凳子上蹦了起来。 刘塬的腿上有擦伤,这么一站起,又感觉到有些红肿发痛。 且刘塬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马上又坐了下来。 反正刘永铭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且知道的秘密很多,他也不会出去乱说自己的失态。 刘塬没有多放在心上,而是问道:“赵郎中不是陇南赵家的吗?赵家?哦!这也说得通!” 刘永铭说:“儿臣虽然不知出了何事,更不敢问太后细事,但看到太后娘娘那个样子,儿臣……” 刘塬对刘永铭问道:“谷从秋与宋宪因为袁魁与赵郎中的事情上过奏疏了吗?” 刘塬其实想问的是中书或是内阁知不知道赵振华是同伙之事。 刘永铭连忙应道:“哦,袁魁之事太大,所以儿臣与他们商量了一下,让他们只上密奏。但好像……好像并没有密奏送进紫宸殿里来。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吧,或者是想让儿臣把事情原委与父皇说清楚,他们也就不用过多解释了。您知道的,现在宋侍郎与谷侍郎都有那么点圆滑。哦,他们不知道赵振华之事可能与太后有关。” 第609章 举头三尺 第609章 举头三尺 刘塬点了点头,叹了一声说:“难怪此事你不想让曹相听去了。不过……这与你打破朕的这些宝贝有什么关系?” “儿臣进来看到父皇你不在,不就一下子着急起来了么?您爱去哪里去哪里,与什么女人鬼混儿臣一点也管不着,但……” “等等!”刘塬瞪着刘永铭问道,“这话谁跟你说的?” “没、没谁呀。就是儿臣刚刚口无遮拦说下的气话。傻话。您知道的,儿臣这张嘴就是个粪坑……” “是不是曹相跟你说什么?” 刘永铭连忙否认道:“没有,怎么可能。曹相又不是屠之佑,哪里是那等多嘴之人,你和楚国长公主的事情他是一点也没有和儿臣说起过。” 刘塬听得刘永铭的话气便不打一处来。 “曹相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厉侍郎知道吗?” “不知道。他是后来的,前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刘塬的确是生气,但他却没想过与曹岳发这个脾气。 原因是自己出走连曹岳也都没有告诉。 曹岳被困在紫宸殿里没办法主持中书省与内阁的事情,他的确应该是有所抱怨。 用说皇帝这等以前的闲语来发泄一下也是可以原谅的。 反正这话曹岳也只是与刘永铭说说。 而在刘塬的心里,刘永铭的嘴是着实严,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他是一句也没有透露出去。 刘永铭接着说道:“儿臣不管您的那些事情。但袁魁当时已经死了,如果宋宪或者谷从秋把袁魁之事公之于众,或是被人发现袁魁已死。那赵振华是不是要牵出来?若是真牵扯上他,太后那里别说是儿臣了,您都没办法向他交待!这能不让人着急么?”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那该急的也是朕!你要你多这份心!你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么?要不是朕回城的时候听说你产业正在卖你王府的珍宝用于赈灾,朕非得让你赔了不可!” “那个……” “什么?”刘塬看得刘永铭的表情不太对,他疑惑地说道:“朕看你这样子,好像……好像又在憋什么坏吧?” “没有,就是……那些便卖的珍宝其实不是儿臣的……” “不是?” 刘永铭只得应道:“是从袁魁那里所得。袁魁不贪财,但是贪物。他把贪来的那些宝物都和他的发妻埋在了一起。件件是价值连城呀。这里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反正袁魁是为了他妻子才这么做的,您问过宋宪就明白了。那天夜里袁魁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刘塬叹道:“袁魁原本该是个好官哪。那些宝物能卖出多少银子去?” 刘塬好似也不太愿意再提起袁魁来。 “不知道,儿臣准备了五千两黄金,三万两白买也去竟价买。反正那些金银将来都得用于赈灾嘛。就算儿臣占大头,想来也能筹个十几万两银子。” 刘塬满意地又点起了头来。 可很快刘塬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说道:“你从来不吃亏,出这么大笔的银子回购这些东西,朕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刘永铭从袁魁那里得到的黄金比他拿出来的多多了。 他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吃相太难看,吐出了一小部份而已。 刘永铭连忙解释道:“主要是那些宝物实在是太好!其中还有三尊大牙佛呢!太后信佛您也是知道的,而且最近儿臣想着弄点新奇的玩意给她老人家祝寿,这三尊大牙佛是真的合适!而且……儿臣虽然舍不得拿出来,但又哪里真敢私吞。要不然与五哥以前管内务府又有何异呢?所以就把那些宝物拿出来便卖,然后再用自己的银子买回来。” 刘塬冷笑一声:“嗯。用给死人陪葬的东西拿来给太后祝寿?亏你想得出来?”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父皇,东西是好东西呀!而且太后也信佛,那几样东西最合适不过。您只要不说,不就行了么?东西是吉利的,您放心,不是那等冥器。是袁魁自己要把那些宝物用来给他妻子陪葬!” “好了好了。钱是你花的,朕也不好再说你什么。” “那赵振华之事……” 刘塬想了想说道:“这事还不好与太后言语,即是太后跟你说过了……想必他就是想通过你的嘴与朕说。即是这样,多少得给太后一些面子……赵振华的错大吗?” “德妃娘娘宫里的带班侍中就是他给杀的。” “哦。宫里常年都会出点事情。这算不得大事,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甚至都有些不忠之相,死了也好。” 刘塬好似并不在乎那带班侍中之死。 他接着说道:“此事倒还难办了。治罪吧,太后那里说不过去。不治罪吧,朕也没办法跟百姓交待呀!” “反正老百姓也不知此事,朝臣们也都还不知道呢。” “唉!”刘塬摆手说道:“不是一回事!举头三尺有神明。该罚还是要罚的,但也得留他一条性命!这个官……唉……” 刘永铭问道:“父皇的意思是不是,即使此事不宜公开,即使太后那边得给面子,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赵振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多少也得给他一个相应的惩戒方行?而且这个官他也不能做下去了,毕竟此事正经得由大理寺判下来,他不判死也得革职。要不然不好与神明仙佛交待?” 刘塬点头说道:“朕就是这意思!”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洛阳那里正在赈灾,曹相把太子二哥身边的侯不平派去了,也给了魏文政极大的支持,叫别人不得制肘。但儿臣想来还是不够,那赵振华也是精于工科的,对水利亦是有所专研,不如也把他调过去?” 刘塬问道:“你不是在紫宸殿里么?你没与曹相商量过此事?” 刘永铭马上应道:“儿臣哪里敢呀,还不知道您要如何处置赵振华呢!” “你向来识大局,这点事情用得着朕亲自交待?” “不是!太后那里不是……儿臣要是放了赵振华一马,太后也不会记儿臣一声好。要是您放过赵振华一马,太后还得领父皇您的情呢,不是么?” 刘塬气道:“你瞎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谁念谁的好?记谁的情?都不一样么?你与太后有那么生疏么?记得你以前有事没事就去太后那里告朕的刁状!”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不一样!这个……” “你为难些什么?朕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塬话一说完,马上就回味过来,他问道:“你把环儿的事情告诉她了?” 刘永铭的意思是,秦王与豫王之死多少都与皇帝刘塬有关,且他们也都是丁太后所生的。 不管丁太后的胸襟有多宽广,这事毕竟是发生了,也一定会一直牵挂在她的心里的。 最好是刘塬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弥补一下,让太后觉得刘塬与自己没那么疏远。 既然丁太后关心赵振华之事,那么就用这件事情缓和关系好了。 此时刘永铭只得应道:“那是我皇奶奶,儿臣能不说么?” “刚刚太后竟没跟朕提起!她怎么与你说的?” 刘永铭应道:“她让儿臣帮环儿找个好人家,儿臣哪里敢答应,想让她亲自去找您,谁让您的圣旨最好使呢。但太后她老人家不想让您为难,所以就……” 刘塬听了刘永铭的话,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随口道:“你什么时候能办好这件事情?” 刘永铭大眼再次圆了起来:“父皇,你还真想让我去办这事呀?” “除了你,朕还能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么?” “这事不好办!太后要的是明媒正娶!正室夫人!环儿她……她就一丫鬟!总不能把她身份说出去吧?” 刘塬严厉地说:“朕不管!你得把这事帮朕给办了!” “你们怎么说的话都一样!就算是儿臣有办法,那不是还得先物色人选,然后想个什么计谋才能成形么。这也只是成形,最后能不能如愿,还得看实际情况。天曾有缺,女祸补之,地亦有阙,东南倾之。天地尚且不全,何况人事?” 刘塬一愣,呵呵笑道:“不错呀,这几天在紫宸殿没白呆,还一套一套的了!但朕不管那些。有什么鬼主意要朕帮忙的你说一声,别的你自己去办。办好了不赏,办砸了有罚!” “父皇!您若真要这样,其实那也简单。抬举环儿一下,给她一个身份!” 刘塬反瞪了刘永铭一眼:“那民间还不知道怎么议论这事呢!不许!” “一般贴身丫鬟都是随小姐陪嫁的。总不能环儿做大,陆琳琅做小吧?陆礼部非得疯了不可。所以不管如何计划,都得让陆家小姐把环儿从身边赶开。问题是环儿若是离开陆家小姐身边,她可没地方住!儿臣若是接纳环儿,不算环儿是什么身份,这都得引起别人的怀疑!您得知道,儿臣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呀!” 第610章 联名奏本 第610章 联名奏本 刘塬点头说道:“除了陆家与你王府,环儿放在哪里朕都不放心。你就直接说朕要怎么帮你就是了,别的不用多说。” 刘永铭马上应道:“陆家那里如果闹贼,您睁只眼闭只眼。万一儿臣派去偷古琴的人被兵马司的衙差给抓了,您派个什么人过去说一说,把人帮儿臣放了就成!” 刘塬冷笑一声说道:“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朕出马?你自己不就能办了么?你那些产业里惹出来的事情还少了?你在地面上没少向兵马司那里打招呼吧?记得以前朕御封过一个姓路的到兵马司当巡检,那个姓路的好似跟你关系还不错呢!” 刘永铭为难地说:“儿臣若去打招呼,那且不就让人知道是儿臣去偷的古琴了么?那陆预要是上告到您这里,您是罚儿臣呀还是不罚?儿臣是把您的事情说出来自证清白呢,还是受这份冤枉罪?”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来。 刘塬问道:“你刚刚说你要去陆礼部家偷什么?” “一把名琴呀。琴若是无声无息地没了,陆家小姐必定会怀疑是身边人所为,第一个就得怀疑是环儿。虽然环儿之前从来都没做过此事,但在陆家小姐的眼中,除了环儿,别人可都做不到!” 陆琳琅其实并没有把“叶长青”送了一把古琴给自己的事情与陆预说过。 环儿虽然嘴碎,却也能守得住秘密。 所以,陆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一把绝世的名琴。 刘塬疑惑地看着刘永铭:“刚刚朕还问你除了李裕谁还会抚琴,你说没有,现在如何又冒出一把什么名琴来了?” “天地良心!”刘永铭急道:“这事您知道的呀!” “朕哪里知道!” 刘永铭连忙解释道:“宋宪没跟您说过枯木龙吟里有秦王妃字条之事么?” “说过呀!那把琴不是在你那里么?” “儿臣刚刚都与父皇您说了,儿臣不好琴。所以儿臣早早地就把那把枯木龙吟赏给了我王府的叶主簿了。叶主簿跟陆预的女儿有那么一腿,您也应该听说过吧?” “朕一直都在宫里,哪里能听那些花花粉粉的艳情事去!再胡说就打你!” 刘塬生气得骂了一句。 其实刘塬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当初杜春秋、屠之佑、侯不平、夏彷四个人做为副考官与刘永铭监考那一科会试的时候,刘永铭曾用糊名誊录的办法来保证考试的公平性。 这个办法的确是很好,所以考试结束以后杜春秋就去找了陆预,与陆预一起联名奏了一本。 因为同考官里还有屠之佑等人,所以杜春秋也去找了屠之佑联名。 但侯不平与夏彷却没有联名,因为侯不平并不属于礼部或翰林院。 而夏彷只是棋待招,与翰林院其它职能并无关联,没有联名的权限与必要。 那本奏书由杜春秋在朝堂上递上去以后,刘塬曾在延英殿把陆预找来,问他关于糊名誊录的事情。 因为有的时候看上去的好政策还是要得小心得验证才能放心实行。 在验证之前,还得把能想到的漏洞都给补上。 一个领导者之所以能成为领导者,首先必须要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必然要依靠身边的人一起出谋划策,才能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比如汉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甚至是想对蒙人大开杀戒的朱元璋都在听人意见人做出过十分明智的选择。 刘塬也是想问问陆预糊名誊录还有没有什么弊端,现在的学风以及学政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是否真的需要糊名誊录。 而陆预却是老老实实得与刘塬说,开考之前他去贡院视察,见到了刘永铭。 刘永铭当时就说糊名誊录什么的其实都是秦王府里的主簿叶长青给的主意。 刘塬想知道这个青年才俊到底有多少本事,或者说刘塬不太放心刘永铭身边是否有人会撺掇刘永铭去夺嫡,叶长青的智慧能不能被太子党压制下去。 于是刘塬就派宋宪去打探了一下叶长青。 宋宪的回报是,叶长青跟陆预的女儿可能有那么点关系,陆预招贤令的最后一个名额就是给叶长青的,而且叶长青因为有傲骨根本就去参加会试。 刘塬听得叶长青这么有骨气,于是便也就放下心来了。 所以刘塬是知道“叶长青”与陆家小姐有一些关系的,但他却不想承认,要不然就等于承认自己派人查过叶长青的底。 刘塬半生气地问道:“那把琴现在在陆家?” “是。叶主簿把琴送给了陆家小姐,现在东西就在陆家。” “原来是这样!”刘塬明白过来,他又问道:“陆预会抚琴吗?” “这儿臣哪里知道呀,应该不会吧,从来没见听说过他会抚琴。不过常听人说陆预很喜欢书法,与奇川先生有些往来。儿臣是想呀,那把琴可是从陆琳琅闺房丢了,那环儿就得受点罪了,她要是能不做陆琳琅的贴身丫鬟,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刘塬却没有理会刘永铭的话,只是一味地在想那陆预与琴的事情。 刘塬想着事没有接话茬,那刘永铭接着说道:“只要陆家把环儿一赶,环儿变成自由身,那可就好办了。派个心腹去找一找长安知县,就说让一名禁军侍卫落户到长安县,然后把环儿的名字加进去。那环儿就算是有了出身了……” 刘永铭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刘塬突然问道:“陆爱卿与河道的魏爱卿关系如何?” “很好呀!父皇您问这个做甚?” “他们最近还有来往吗?” “这个儿臣就不知道了,您得问宋宪去,宋宪常做这个事情。” 刘塬又问道:“陆爱卿与魏爱卿的侄子合伙做粮食生意,要帮朕鼓励商贾往边关运粮,此事你可知晓?” 当初魏仲贤与陆预要做这份粮食生意被刘永铭知道了。 刘永铭以叶长青的身份给陆琳琅出了上中下三策。 而后陆预便向皇帝写了份密奏,把事情与皇帝刘塬说了。 所以这件事情皇帝刘塬是知道的。 刘永铭却是回答道:“不知道。儿臣没做过粮食生意,不是很清楚。粮食生意其实很不好做,一来怕雨、二来怕潮、三来怕匪。您知道的,占山为王的强盗对那些贵重的货物未必会心动,但要是粮食他们可就……” 刘永铭的话还是没有说完,听得刘塬突然又打断刘永铭的话。 刘塬说道:“陆爱卿那里有把古琴宋爱卿是知道的。而宋爱卿又帮卫科弄到了一把琴……小六子,你说会不会是卫科弄到的那把琴原本就是要送给陆预的?” 刘永铭笑着答道:“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四爷党,穿的同一条裤子,有什么事情言语一声即是了,用得着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办事么。再说了,陆预家里都有一把了,何必因为别的事情再去再贪一把惹人闲眼呢?父皇您多虚了。” 刘塬如何会看不清楚现在的四爷党几乎就是分化状态。 四皇子现在根本没办法把四爷党的几位大人物的人心聚在一起。 刘塬想了想说道:“小六子,你向来聪明,袁魁之事你便分析的头头是道。你也来分析一下此事!” “分析什么?”刘永铭疑问了一下。 刘塬双眼死盯着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言道:“你说……除了袁魁之外,会不会还有这么一位聪明绝顶之人……” 刘永铭笑道:“朝堂里个个都是人精,但绝顶之人……这就有些不清楚了,他们上朝的时候戴着官帽把脑袋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儿臣只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卫步青云是绝顶的,头上一根头发也长不出来。” “别打岔!朕是问你,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他事先打探得知陆爱卿家有一把名琴后,就使了一个什么计策,让户部李爱卿把自己家的琴拿出来显摆。卫爱卿在知道李爱卿家有古琴之事后,为了工部的账就求宋爱卿也去弄了一把,并且想把古琴送给李爱卿好凑成一对,但是李爱卿却不敢收!”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刘塬手一摆,不让刘永铭说话。 刘塬按思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李爱卿不敢收,卫爱卿手上的琴就没有了用处,于是想着不如就送给陆爱卿,毕竟陆爱卿是老四的门人,两位门人总这么离心离德并不好。而这里面……不管是陆爱卿家里有琴,或是卫爱卿送琴之想法,还是宋爱卿给卫爱卿找琴的表现,都在那位聪明绝顶之人的算计之下!” “父皇您在乱想什么呢。” 皇帝刘塬没理会刘永铭,他接着说道:“他甚至可以算计到以陆爱卿的脾气不可能会收卫爱卿的琴,甚至……甚至那位聪明人会在陆爱卿面前提起卫爱卿那把琴的来历,陆爱卿只要知道了必定对卫科嗤之以鼻,他就一定不会收下。还会把自己家的那一把琴拿出来,说自己已经有一把名琴了,并不需要多的,以此婉拒卫爱卿。” 第611章 神秘高人 第611章 神秘高人 刘永铭有些无奈,他无法打断刘塬想法。 此时刘永铭若是有过激的反应来打断刘塬,甚至会被刘塬误会说这个绝顶聪明的人就是自己。 刘塬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接着说道:“而同时那个聪明人又可以在卫爱卿的面前说,陆预完全就是看不起卫爱卿这个外戚才不收他的琴的。因为陆爱卿拿出来的那把琴就不是自己的,而是秦王府叶长青送给他女儿的定情信物!是他女儿的。有这件事放在这里,卫、陆二人自此芥蒂,虽然不会撕破脸,但也绝无再和好、合作之可能!” 刘塬说完十分自信得点了几下头,好似他就认定了真像就是这样,认定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刘永铭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来。 他尴笑道说:“这个……应该不太可能有这么一个人,谁能算计得这么精到呀!真把自己当成太宵真人那样的活神仙了。即使是太宵真人,他也真未必会卜算得如此清楚。再者说了,陆家小姐手上的琴是定情信物,她极有可能不想让别人这件事情而不拿出来。只要她不拿出来,陆预就不知道家里有这一把琴,那个聪明人所做的一切且不就白费了么。” 刘塬此时才抬起头看了看刘永铭,觉得刘永铭说得好似也有几分道理。 刘永铭接着说道:“万一卫科没去找陆预呢?他们二人之间有芥蒂,其中一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去找另一方的。” 至少刘塬有几点是真的说对了。 真的就是有那么一个不安好心的人给陆琳琅送了一把琴。 而后他又设计让李裕的女儿拿着琴出现,以便让别人知道李家有这么一把琴。 接着便就是卫科为了与李裕拉近关系而弄到另一把琴出来。 李裕不收琴之时,卫科一定就会想着把琴送给陆预。 但后来卫科却没去找陆预,而是去找了刘永铭。 即使卫科去找了陆预,陆预也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一把琴,最多只是简单的婉拒,而不是以家里的琴为名婉拒。 这样一来,此计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刘塬点了几下头之后,却又马上停了下来。 他再次摆手说道:“不!那个人是精得很!但其中却出了个变故!一定是还有个什么高人看破了那位聪明人的计谋,而给卫爱卿出主意,让卫爱卿把琴直接送给你,而不是送给陆爱卿!因为小六子你也是能在朕面前递得上话的人,方便将来工部出事而给卫爱卿说好话!” 刘塬又说对了! 还真有一个人出现,给卫科出了主意,让卫科直接去找了刘永铭。 只是刘塬没想到,他口中的“高人”其实还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郎中裴展元。 刘永铭只得说道:“这个……陆预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家有那把琴呢,父皇你就别乱想了。工部能出什么事情呀!” 刘塬连忙说道:“不!这不是乱想,必是如此!三把琴离间了李、卫、陆三人,此计堪比二桃杀三士,此子计毒呀!只要离间成功,那便可以趁虚而入将陆爱卿拉入自己一门,而最近与陆预走得很近的人是……” 刘永铭说道:“父皇,魏文政都下放了!您别乱想了!再说了,谁又能设计让卫科真的去找什么琴呢,脑子长在卫科自己的身上,他不会照着别人想法去做事的!” “魏文政……”刘塬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你就退下吧,朕累了,想躺下了。哦,出去后把曹相叫进来一下。” 刘永铭说道:“别呀!这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事?” “哪里是儿臣自己的事情,是曹相的事情。国家大事!” 刘塬轻笑一声:“你还知道国家在事?朕倒想听听。” 刘永铭连忙说道:“长安城不是缺粮食么?厉舒才给出了一个馊主意,把各地的粮商骗到长安来,儿臣与曹相都觉得可行!” 刘永铭把那一日与曹岳、厉舒才商量好的事情与刘塬说了一遍。 刘塬听得呵呵直乐:“这主意是你出的吧?也就只有你才能出这等损招。” 刘永铭一本正经地说道:“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主意没有新鲜与馊臭,只有可行与不可行。再说了,那也不是我出的呀。” “行了行了,这事朕知道了。一会儿曹相定还会与朕说起,他说得想来比你明白。你莫要狡辩。没事退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呀!” “你还有什么事就不能一块说了么?” 刘永铭一脸痛苦相:“这不是怕您生意,留着最后说么。” “朕真累了,你还有完没完!快说快说。” “就是夏彷之事。夏彷求宋宪让他与齐国使者下一局十番棋。” 刘塬说道:“朕知道了,朕就是从他那里回来的。” “儿臣不知道夏彷怀了什么鬼心思,所以……” “你没许?” 刘永铭轻笑道:“正好相反,儿臣许了。儿臣只是想看看夏彷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真能赢那田曾波一次址番棋那样也好。” “曹相怎么说?” 刘永铭答道:“曹相说,怕齐国使者跑了,可以用这个事情看住齐国使者。所以,将来如果出了什么变故,您可不能只罚儿臣一个人呀!” “你还指望着出变故呢!” “哪里呀!反正这事是议出来的,法不责众,父皇您可不能……” “行了行了!”刘塬显得越来越不耐烦。 刘永铭只得说道:“那什么,没事儿臣就告退了。随便问一句,地上这些东西您不会真叫我赔吧?” 刘塬笑道:“不会,滚吧。” “您这话伪心得很,指不定你哪天想起来会越想越生气,找辙又把这些银子给弄回来,这样,儿臣用八百万两银子跟您换。” “什么?”刘塬一愣,问道:“什么八百万两银子?” 刘永铭笑着从怀里拿出了捂了好几天的账本。 那账本即是内务府算完的总账集成的副本。 刘永铭将账本递交了上去,说道:“内务府那这的账都清出来了,总数在最后一页。” 刘塬接过账本连忙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看了一眼之后刘塬猛吸了一口气:“八百零三万两!朕这么有钱的吗?” 刘永铭笑道:“是呀,这差不多是汉国两年的岁赋了!” “胡说,汉国一年岁赋有四百八十万两,两年有九百多万两呢,这才八百多万。” 刘永铭笑道:“那您高兴不高兴吧?地上的事情……” 刘塬合上账本,扔在了御踏边上,说道:“朕高不高兴的其实对你来说也无所谓。朕高兴吧,也没东西赏你。朕不高兴吧,你也不上朝来挨朕的训斥。倒是有一件事情朕要好生提醒你一句!” 刘塬的脸色有些严肃,这让刘永铭心中大感不好。 他不知道刘塬又想到了什么。 刘永铭担心的是刘塬可能会因为忌惮刘永铭的能力而说一些与上一次丁太后类似的话来。 刘塬板着脸说道:“朕在宋宪那时逗留了一下,听他说武功侯可从征东大营那边回来了!他现在可是满长安城的找你呢!” 武功侯即是丁虚的哥哥丁实。 刘永铭一听这话,一下子放心了下来。 “怎么?你好似还挺高兴的?他找你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更像是要把你抓起来打一顿!” 刘永铭硬气地说:“我还想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呢,那老不死……” “嗯?”刘塬瞪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只得改口说道:“老……老舅爷他也没少给儿臣惹麻烦,儿臣还想找他算账呢。反正……反正儿臣最近先躲着他点就是了。” “不是!你们到底什么事情呀!” “没,没事。”刘永铭说话有些含糊。 他越是这样,刘塬越是起疑。 “朕看着不像呀?你们之间若是有什么纷争,朕可以帮你们调停一下。” “没事没事。没事儿臣就退下了。您别管,这事您千万别管,儿臣自己会处理好的。老舅爷那里说什么您都别信就是了。反正……儿臣走了。” 刘永铭没有像朝臣一样屁股向后缓步退出,而是转身就跑,好似真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皇帝知道,得马上跑。 刘永铭出了后殿,那曹岳便投来了凌厉的目光。 而卓英则是用托盘端着一个蓝色的玉碗站在一边侯着。 玉碗里不是别的,正是用来治擦伤的药膏。 卓英是特别懂规矩的,刘塬与刘永铭只要没结束谈话,他是可不能闯进去的。 刘永铭没理卓英,而是向着曹岳走去。 他轻笑道:“曹相,父皇叫你呢。” “六爷您刚刚没说什么吧?” 刘永铭笑着说道:“没有,什么都没说。” “进去了这么久,能什么都没说?” “都是父皇自己在说。你进去也就知道了,你也别说太多话,父皇好像挺累的,脑子都有些不太清醒了,正在乱想乱猜呢。曹相您悠着点。” 曹岳轻笑一声,已然明白刘永铭已在刘塬面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给说了。 换言之,自己接下来不管在刘塬面前说些什么,皇帝都不会再信的。 曹岳向着刘塬拱了拱手,便向着紫宸殿后殿走了进去。 第612章 精神抖擞 第612章 精神抖擞 曹岳在紫宸殿后殿与刘塬说了些什么刘永铭是不知道的。 但看着曹岳有些灰头土脸得从里面出来,可想而知刘永铭的处境是十分安全的。 因为皇帝回来的原故,刘永铭、曹岳及厉舒才并没有再在紫宸殿里睡地铺。 但这并不等于他们没地方睡。 曹岳原本就是内阁首辅,内阁那里是常备有夜里值守的铺盖的。 不是只有现代人才有可收纳的简易床具,聪明的古代人早就会做了。 框架是木制的,床板部份是竹条,收的时候合起来就像是个小屏风一样。 曹岳夜里就是在内阁睡的那张睡。 而刘永铭却是去了禁军值班房里睡去了。 刘永铭与几位禁军侍卫都是很熟的,很久以前他常在夹城里用禁军的马骑着玩。 后来刘永铭自己开设了黄骊集以后就很少去禁军那里了。 但禁军里的人也都记得他的好。 刘永铭在那里借宿没人会说什么。 厉舒才则有些为难了。 他对于内宫里并不熟悉,而且他也不能与刘永铭表现得过于亲密,防止被曹相等人看破自己与刘永铭的关系。 故而厉舒才不敢跟着刘永铭一起到禁军侍卫值班房里去睡。 于是他只得厚着脸皮跟随在曹岳身后去了内阁。 曹岳对于厉舒才的反映十分满意,还问了厉舒才说起了这几日处政的心得,并且加以指导。 曹岳十几年的首辅可不是白当的,能得到他的指导也算是三生有幸,厉舒才也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来,学到了许多东西。 刘永铭在禁军值班房里睡醒以后,禁军侍卫甚至还帮刘永铭准备了一份早饭。 刘永铭只想着快点回到王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众谋士听,于是便急匆匆地吃完早饭向着宫外赶。 没等刘永铭走出建福门,那卓英便从后面急跑着赶了上来。 “六爷!六爷!” 刘永铭听得有人叫唤,回头一看见是卓英,也只得停下脚步来。 不是刘永铭想与卓英说些什么,而是刘永铭知道这定是皇帝有什么旨意传给自己。 卓英毕竟是个宫人,耐力实在不如正常人。 当他跑到刘永铭身边的时候,那气喘得有一口没一口的,差点没噎死过去。 气接不上来,卓英自然也就说不出整话来:“六爷,慢……慢……”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生气地说:“行了行了,把气喘匀了再说!是不是父皇还因为东西被爷我打碎而生气呢?” “不,是,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卓英摇了摇头。 刘永铭生气地向回走去,卓英只得又跟上去。 刘永铭往回走并不是因为皇帝宣招,而只是单纯的想要避开那些宫门口的禁军侍卫好与卓英说话。 而且刘永铭走得很慢,好让卓英也能慢慢地走好把气给喘平了。 刘永铭见与那些禁军侍卫保持了一段距离,确认他们已经听不到自己说话,这才停下了脚步。 而此时卓英也能正常说话了。 刘永铭说道:“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父皇不在宫中之事你没告诉爷,爷不生气。爷在紫宸殿那般骂你是不想让曹相看出点什么来。不过下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一定要把消息传出来!” 卓英言道:“其实奴才也很无奈,别看奴才能出入殿门,但也只是殿门,禁军侍卫不让奴才一个人走远,更不许奴才随意与别人乱说话。奴才就算是去宣政殿那里也有禁军侍卫和别的宫人跟着,奴才是……是真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办法总是会有的,下一次好好地动动脑筋就是了。爷我说了,这一次并不怪罪于你。” 卓英试探地问道:“六爷您心里其实……其实还是生气了是不是?” 刘永铭被卓英的样子气给气笑了。 他在笑了一声之后说道:“是有一些生气,怎么了?爷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你就别惦记着了。你来找爷我不会就为这事吧?这要是让曹相知道你追着我出来,他必定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卓英连忙回答道:“不是。是皇上让奴才来找您的。” “什么事快点说。爷我还着急着赶回王府去呢。憋了这么多天,身上臭死了!” 卓英言道:“皇上让您去一趟知府衙门!” “去知府衙门做甚?” “不知道,皇上没说。只说谷侍郎在那里等您。” 刘永铭疑问道:“啥?谷从秋在那里等爷我?不是在刑部,也不是我王府,而是在知府衙门?” “是。” 刘永铭只觉得这里面有事,他问道:“知道什么事情么?” “不清楚。” “是急情么?” “看皇上的表情……好像是。”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行了,你去吧。” 对于刘永铭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回王府洗个澡。 当然,洗澡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向众谋士先报个平安,然后问问这几天王府里的情况。 等把自己手上的那些事情都说完了,也了解完了,然后再去知府衙门。 毕竟自己与那山隹高还有一段没办法向别人说清楚的事情在里头。 刘永铭做好了打算抬腿便向着宫外而去。 由于没有事先打招呼,步青云并没有来到到宫门口接刘永铭回王府。 所以刘永铭只得自己走到街面上打了一辆“驴的”回家。 ……………………………… 刘永铭来到秦王府大门前。 那大门外几名府卫正挺拔地站在大门口。 他们像是门神一般守护在秦王府大门前。 之前刘永铭出入王府就见到过他们的军姿。 虽然从站姿上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精气神好似不太一样了。 显然这段时间以来师仲道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刘永铭刚一进到秦王府里,那师仲道便从门房里走了出来。 “王爷!你可回来了!” 刘永铭笑道:“想爷我了?” “是有些想了,这几日你没在,王府里出了许多事情!哦,姚先生他们正在厅堂里呢。” “他们?”刘永铭连忙问道:“是叶先生回来了么?” “回来了,正与姚先生在厅堂里用茶说话呢。” 刘永铭又问道:“薛开山呢?” “也回来了,昨天和罗信雄一起喝了点酒,他们两个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知道了众人的情况下刘永铭放下了心来。 他看着师仲道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笑道:“怎么了?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精神抖擞像是吃了两斤蜜蜂屎,还是你妻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师仲道嘻笑道:“我娘给我定的那房妻室还没过门呢,怎么可能生下大胖小子。你是不知道呀,前些日子有一些读书人来闹事……” “被你们整治了嘛。这事爷我知道,听说了。” 师仲道言道:“过隐呀,下次要是还有这样出风头、出口恶气的事情,你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别让我生那闷气!” 刘永铭笑道:“最近没读书吧?” “什么?” 刘永铭言道:“你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爷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将才。你带兵是有些章法。从卫戍军过来的那些人因为赵伯伊的事情怕被牵连,心里都有些慌。之前看他们虽然站姿端正,但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好了,个个精神抖擞。” 师仲道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是姚长史与他们说了话。我……我就是练了练他们,他们都有底子,都不是新兵蛋子,一练就有了。就是……就是还做不到你说的小成、中成、与大成。” 刘永铭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什么?” “所谓小成、中成、大成是在校场里练不出来的!” “什么?”师仲道感到十分意外。 刘永铭笑道:“那种东西,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练得出来。战打得越多,练得越好!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如何训练他们的体魄与功夫,而是军纪!一刻都不能松下来的军纪!” “是!”师仲道心悦诚服得应了一声。 “话说回来了,府卫训练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没有?能发现问题最好,有问题解释问题,只有解决了问题将来打起仗来的时候才会没问题,才能少流血。” 刘永铭好似说了一个不该说的事情,这让师仲道一下子有些为难起来。 “怎么了?”刘永铭又问。 师仲道憋屈地说:“王爷,您让人夜里扮鬼吓唬我们玩,这事未将认下了。也算是练他们的胆,更是让他们习惯,省得将来炸营什么的。但你能不能别让叶主簿再往府卫里塞那些流民了?他们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但从来没参过伍,练起来……怕是没有半年不见成效。” “那就加强点训练,告诉他们,爷我有指标给你。” “指标?什么指标?”师仲道问。 刘永铭答道:“每年不许练死超过五个人。多了爷我不好向父皇交待。” 师仲道反问道:“这么说一年我练死四个就没事?” 帅仲道在这一点上还是显得相当聪明的。 第613章 猝不及防 第613章 猝不及防 不管是征北大营还是征东大营、征南大营,其实也都有这样的指标。 但他们不是以明文规定,而是一种默认不成文的规则。 师仲道脸上有些不高兴,他抱怨着说:“那其实也没多大用。我是为了往好了练,不是为了真把人给练死。他们哪里有卫戍军这一票人马来得好,操练几日便能成形!” 刘永铭白了师仲道一眼说道:“要都是把练好的拿来给你,那爷我还要你做甚?论打架你是能打得过罗信雄、薛开山还是能打得过步青云?你的本事在不在打架,在练训军事!在指挥驻卫!你不去发挥你的长处,与别人比什么短处呀!这就是爷我最看不上你的地方了。想要让我看得你起,你就得多读书!好好训练军士!” “是!”师仲道挺了挺身资应了一声。 “现教你一句话。” “是!”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记下了吗?” “记下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以后你用得着,去吧,接着忙你的。” 刘永铭说完便向着秦王府里头走去。 他一来到厅堂门口,向里一张望,便愣了一下神,那两腿也停了下来。 厅堂里的人还真的不少。 叶长青、姚瑞甫两个人坐在左边客座位置。 那罗信雄、珏瑶姑娘则坐在右边客座位置上。 除了那几个掌柜与徐小义,刘永铭的心腹几乎全在这里了。 刘永铭能看见他们,他们自然也能看见刘永铭。 众人见得刘永铭回来,喜出望外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爷!您可回来了!” “六爷!您回来了!” “回来就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刘永铭此时才笑着走了进去:“怎么了这是?就只是进趟宫里回来,用不着这种阵势欢迎爷我回来吧?话说回来了,你们也不该知道爷我要回来吧?” 刘永铭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自己的主人位大椅前坐了下来。 珏瑶姑娘刚要说话,刘永铭便笑道:“先坐下坐下!大家都坐下吧。坐下才好说话!琇儿!琇儿!茶!” 刘永铭这话刚音刚落,崔珚琇便端着茶水从一边走了过来。 刘永铭从崔珚琇手中接过一碗茶之后,柔声问道:“李家小姐呢?可还在府中?” 崔珚琇连忙答道:“还在王府里。就是……” “她是觉得有些烦闷了吧?爷我不在王府里没人陪她,想来……” “不是。正好相反……” “什么?” 崔珚琇答道:“玥姐姐时常陪着李家小姐,这几日……这几日她不是跟着瑶姐姐学琴就是与玥姐姐一起读诗书,她还想跟我学画,但我、我没教她。” “哟,琇儿原来还会画画呀!爷我倒还真不知道呢!” “会一些,就是……李家小姐……她总往厨房跑……” 刘永铭开心地笑道:“她只是想多学几手厨艺而已。没事的。只要不往王府外面跑,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当然知道李琬瑢是为了自己才去学的厨艺,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刘永铭接着问道:“如此说来李家小姐这几日过得还是挺充实的?没担心里家的事情吗?” “没有。玥姐姐也问过李家小姐了,她说您给李侍郎留了信,想来李侍郎是知道她在王府里的,所以……”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言道:“好了好了,爷知道了。你先把别爷我回来的消息告诉李家小姐,先帮我准备热汤,让我好好得涮一个,我可都快阉出味来了!这样可不好与李家小姐正面说话,非把她的鼻子熏出毛病不可!” 李琬瑢在刘永铭面前的确是端庄温婉,但她毕竟是世家小姐。 李琬瑢虽然会与刘永铭一起去田边踏青什么的,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她觉得新奇。 如果让李琬瑢真的去过那种普通人过的生活,她是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 所谓学厨艺,也只是“体验生活”而已,绝不是她立志想成为一名厨子。 崔珚琇也是世家出身。 虽然她在王府里端茶倒水,但除了端茶倒水她还真没有什么活干。 就算是衣服什么的,其实也都不用自己去洗。 因为还有更低层的婢女帮着刘永铭的贴身侍女们去洗衣服。 要不然崔珚琇也是过不下去的。 陆琳琅其实也类似如此,倒是像宫玥璃、王珂珺这样的女子是可以平平凡凡得过一生的。 刘永铭接着问道:“对了,玥儿近日可好?那一天学子们来闹事,可没把她气出什么毛病来吧?” 崔珚琇低着头偷看了一眼左右的众位管事,然后才心虚得说道:“没有。倒是……没什么。” 刘永铭笑道:“倒是学子们被玥儿气出毛病来了?“ 崔珚琇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刘永铭笑道:“回来的时候都在街边听说了,玥儿现在是出了名了都!难怪当初宫千树临走时千叮嘱万吩咐地说以后要乖,原本以为只是父亲对女儿的客套叮嘱,却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崔珚琇与宫玥璃最为要好。 在崔珚琇进得王府以后,宫玥璃便百般维护,且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宫玥璃帮着照顾的。 崔珚琇听得刘永铭这般主宫玥璃,便低声说道:“不是的。其实玥姐姐人很好。那天她也是被那些学子们给气着了。要不是他们强逼着玥姐姐下跪,也不至于会闹成那样。” 其实刘永铭知道宫玥璃的秉性。 宫玥璃原本就不是刁钻之人。 相反,宫玥璃为人十分厚道,善于为别人着想,很会照顾人。 但若是有人冲着她发脾气,她自是会以自己的方式反击回去。 宫玥璃其实相当温柔,只是有时被刘永铭调戏之后,总想着回击,以至于让人有“见刘永铭就怼的”感觉。 刘永铭对崔珚琇笑道:“好了,别人也许不了解玥儿,爷我还是十分了解的。没事你倒退下吧。” “是。” 崔珚琇应了一声之后便拿着托盘离开了厅堂。 刘永铭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去。 此时,那珏瑶姑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看着那珏瑶姑娘笑道:“瑶儿,不必那么多礼,有什么话坐下来说,不必总站起来。爷我不在家的这几日……” 珏瑶姑娘并没有坐下,她压了压福,打断刘永铭的话,说道:“长安知府山隹高出事了。” “什么?”刘永铭疑了一下,连忙放下茶碗。 珏瑶姑娘应道:“今早有人发现山知府自缢于府衙之内!” 刘永铭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而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刘永多好似心里早有准备一般。 但这一声“哦”让众人都有些不解起来,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相互看了几眼,也觉得刘永铭的反应有些过于冷谈了。 对于刘永铭来说,山隹高有这种结局其实并不意外。 那一天刘永铭将山隹高的身份完全说破,并且与山隹高说自己不希望再看到他。 刘永铭的本意是让山隹高就此离开长安,甚至离开汉国。 毕竟这里面还有叶长青的一层面子在。 但山隹高的觉悟好似比刘永铭预料的要高许多。 他竟是以求死的方法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刘永铭又拿起茶碗,在喝了一口之后又轻轻得放了下去。 珏瑶姑娘连忙说道:“叶先生说,山知府做保从我们那里借去了一些粮食,他现在一死,那些粮食怕是要不回来了。” 刘永铭轻笑道:“放心,还没有人敢赖本王的账,新的长安知府要是不让账,他这个知府怕也做不长。爷我最善长的就是闹了。” 叶长青担心地说道:“隹知府上任以来与我们秋毫无犯,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我们一些。六爷的那些产业也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才做大到现在的地步。他这一死,若是太子爷或是大爷党的人上任,将来怕是……”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个到时候再说了。新知府上任能拉陇就拉拢一下,不能拉拢就想办法弄掉!现在父皇扶上来的地面上的人才几乎没有世家出身的人了,都是十年寒窗出来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 叶长青问道:“什么毛病?” 刘永铭笑着说:“官隐。当了官,就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不太把百姓放在眼里了。追求的与读书时所学的大相径庭,总以为自己是新贵。像宫千树、侯不平、余讽那样的好官少咯。” 刘永铭感叹了一声。 姚瑞甫笑道:“若是这样也好办。那就把他们的这个毛病养起来、惯起来。久了之后自会有人去弹劾,都用不着我们出手。就让柳参议去请新任的长安知府吃饭吧!” 刘永铭应道:“柳先生内向,不善言词呀。” 姚瑞甫马上说道:“用不着柳参议说些什么。柳参议的做派大,他那一身魏晋世家的身段,往那里一坐,那就是身份!苦寒出身又想着自己是新贵之人,必然会上前攀谈。” 第614章 龙体有恙 第614章 龙体有恙 刘永铭笑道:“柳参议可是嵇康一般的人物呀,怕就怕新上任的知府是个司马昭。一个何所闻而来,一个见所见而去。弄得两相尴尬。不过姚先生的话也十分在理,只是要先查一下新知府的来历与秉性。” 刘永铭说到这里低头想了一想说道:“新任的知府关系着我们在长安城的生意,而爷我近日索事缠身,不能亲自处置,也不知道那新任的知府什么时候上任。姚先生,此事就拜托您了。” 姚瑞甫连忙拱手说道:“一切听从六爷教令!” “若是姚先生计定之后,需要柳先生一同前往,柳先生又推脱不去,还请与我说。我亲自去请柳先生。” 姚瑞甫对得刘永铭如此支持自己的工作,连忙再次拱起称谢。 刘永铭接着说道:“其实爷我不是不愿意亲力亲为。一来我一直很相信众位的能力。二来,这几日爷我心里一直很不踏实呀。” 叶长青问道:“六爷可是为了洛阳那边的灾情而烦恼?” “知我者叶永柏也!这几日在内宫,洛阳那边溃坝的急报是一封封地往宫里送呀,看得爷是心惊胆寒。一来是几十万百姓受灾,令我无法平静。二来也是担心身在孟津县的叶先生你的安危。现在看到叶先生全须全影地坐在这里,我这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叶长青拱手说道:“多谢六爷关怀,我离开长安城之后王府所发生的事情我已听姚长史说过了,只是不知宫中到底出了何事?”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没大事!要是有大事爷我不就回不来了么?” 姚瑞甫连忙说:“还请六爷明言,我等也好有所参谋。” 刘永铭看了看姚瑞甫,又瞧了瞧罗信雄,问道:“罗护卫回来后没跟你们说么?” 姚瑞甫应道:“没有。罗护卫嘴可严了,是一句都没透漏。” 因为事情关乎到皇帝的一些私生活问题,在没得到刘永铭许可的情况下,罗信雄可不敢胡说。 叶长青也说道:“当初罗护卫出发之时六爷曾对其有所交待,若武当县无事发生,就留在原地等六爷招呼再回来。现在罗护卫即是回来了,我想这定是武当县那里发生过事情了。因六爷不在,属下原本是想向罗护卫打听详细的,可罗侍卫……罗护卫嘴是真严,如何问他,他也不说。我与姚瑞甫正苦恼着呢,您就回王府了。” 刘永铭轻笑一声,对罗信雄问道:“对了!刚刚在外门听师仲道说昨天夜里你和薛开山喝醉了没起来?” 罗信雄面无表情地拱手答道:“只是薛开山喝多了,小人并没有喝多少。师首领一直在门外驻守,并无离岗离值,故不知小人已起床。” 刘永铭问道:“昨天喝的?这么说来你们昨天就进城了?” 罗信雄应道:“是。若不是一人两匹马,想来也不会这么能快赶回来的。路上还损耗了一些马匹。您知道的,一天两百多里地,马是真受不了那么跑,我还有些心疼呢。还不知如何与夏侯掌柜交待,马匹可是从他那里借的。” 马匹长途跋涉讲究的是耐力。 而耐力最好的是蒙马与滇马,但滇马脚短,不合适上战场。 有人说的马匹一天能跑两百公里,说的真的只是一天,而不是长途跋涉的某一天的平均值。 一般情况下马匹用作战争或者长途运输的情况,一天一百公里算是到头了。 要是走得多了,第二天这匹马也是走不动道的。 因为皇帝赶着回来,路上有几匹马受不了数天的长途跋涉倒在了路边。 罗信雄因为要保护皇帝刘塬的原故,不敢留下人手照顾马匹,怕路上再出变路而人手不够,所以他就只能把倒地的马匹遗弃了。 而罗信雄出门时所用的马是从黄骊集夏侯掌柜那里借的,现在他真有些不好向爱马的夏侯非交待了。 刘永铭笑道:“没关系,夏侯掌柜是心疼马,但那是办的爷我的正事,虽然他会有所埋怨,但埋怨的也是爷我,不会是你。他这人心里其实挺单纯的,与他多喝几次酒,这事也就过去了。” 罗信雄马上又道:“哦,那个……小人护送回来的那人……他还说回头可以去御苑里挑几匹好马补给秦王府。” 刘永铭轻笑一说道:“皇帝真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一言九鼎或是言出法随什么的。当然了,朝堂之上是这样的。但平时嘛……呵呵,其实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回头就给忘了。这么多年了,想占他的便宜可不容易。比爷我还鬼精呢!对了,你护送父皇进了长安城以后他没让你再跟着吧?” 罗信雄应道:“没有!送到宫门口就让小人离开了。小人不太放心,偷偷得回去看了一下,好像……好像皇上没进宫。小人怕被发现不敢去跟踪,这要是跟踪被发现了,麻烦的不是小人,而是六爷您。皇上知道小人是您的人。” 刘永铭马上称赞道:“你做事爷我太放心了!万幸没跟跟踪他。他的确是没进宫,而是先去了兵部宋侍郎那里。那可是个刺探机密的高手,他宅邸四周全是密探,你一出现就能把你查个底掉。” 叶长青急道:“武当县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怎么听得六爷与罗护卫的对话……” 罗信雄看了看叶长青,在犹豫过后说道:“我不敢说起。” 刘永铭也是有些无奈。 皇帝出去找女人,不仅被袁魁的死士撞上,同时也被罗信雄给撞上。 这种事情罗信雄自然不能到处乱说去。 姚瑞甫此时却问道:“那宫中之情形六爷可否与我等一述?是否皇上龙体有恙?六爷即是回来了,想来现在皇上已是无碍了吧?” 姚瑞甫虽然不知道武当县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确是听出了罗信雄是在武当县遇到的皇帝,并且一路将皇帝刘塬护送回来。 但好似罗信雄有难言之隐,刘永铭没开口,罗信雄是连“皇上”两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所以姚瑞甫干脆就什么都不说破,看看刘永铭会如何回答。 如果刘永铭有意隐瞒下去,不是说刘永铭不信任他,只能说明在皇帝身上发生的事情很私密,连刘永铭自己的心腹都不能说。 如果刘永铭说了,证明他是真把姚瑞甫等人当成心腹了。 “这个……”刘永铭也在犹豫一下之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来。 他觉得不说也不妥,要不然会让自己的谋士与自己离心离德。 刘永铭只得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没事。父皇的身体好着呢!好到能离开皇宫快马加鞭、长途跋涉地到上庸府武当县去找女人玩!” “什么?” 姚瑞甫、叶长青从刘永铭嘴里的话听出来皇帝刘塬一定是去了武当县。 却不想皇帝却是去找什么女人的! 刘塬在百官与百姓中的形象可是“勤勉的明君”。 “找女人”三个人一说出来,让他们的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刘永铭摇了摇头,而后说道:“这事先不提了,出宫的时候父皇让爷我去一趟知府衙门,想来也是因为山知府之死。他与我有交情,再加上是父皇吩咐,我多少得去看看。” 叶长青言道:“六爷,山知府之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要不然皇上为何让您去?” 姚瑞甫说:“我想应该不是一回事。洛阳府那边受了灾。虽然有洛仓在,但洛仓却是大汉国之心脉运津所在,并不对百姓开放。” 叶长青也说道:“因为水患之故,陆路不通,我回来的时候是坐船支回来的。即使这般,我也是看到了许多平生所未见之惨状。洛阳那里的灾民少说也有三十万呢。洛仓不放粮,以洛阳一府之力,定是支应不开的。” 姚瑞甫说:“部份灾民在洛阳得不到救济多少会往关中而来。若是再在长安府这边设一钦差官员,怕是会与洛阳那边抢辎重,想来皇上不会这么做,那就只能靠知府衙门自行调度了。皇上担心的应该是新上任的长安知府不知长安内事,无法做好安置灾民及调度之事!” 刘永铭点头说道:“爷我也觉得是这样。长安城可与别的地方不同。世家权贵实在太多,街面上看到谁摔了个狗吃屎也别去笑话。谁知道那人会是谁家的小舅子。知府虽是正五品,还真就哪一家大族也不敢得罪。现在灾民眼看着就到长安城下了,没钱没粮可怎么办?只能找那些世家认捐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接着说:“可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宁可去青楼里吃花酒也不愿意把钱花在灾民身上!若是想要让世家大族认点捐,还真得要有些手段。官场里圆滑之人一抓一大抓,没有一些非常手段还真不好弄到粮食与银子。要真弄个手段激烈点的上来,还得担心事得其反。” 姚瑞甫言道:“所以就得有个人帮新任的长安知府镇着了!长安城里的恶人……怕是六爷您认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您只要与新任的长安知府交交好,那些畏惧您的世家子弟多少得看在您的面子上出点血。要不然他们过得也不踏实,怕您找他们麻烦!” 第615章 原来如此 第615章 原来如此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爷我不能出面!这几日父皇可不在宫里,紫宸殿里传出来的圣旨其实都是曹相看着爷我发的。” 众人愣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道:“曹相现在是把我的能耐看得透透得呀。他可以看透爷我,反正曹相以前就不相信我是个纨绔子弟,也无所谓了。他也不会到处乱说,因为他还指着爷我去对付那些没看透我的人,比如三哥、四哥、五哥他们。救灾之事我若是太上心,怕会被有心人看透呀。方孝夫、崔显他们不傻的。” 姚瑞甫有些为难起来:“我之计策在于阴谋,这阳谋……小生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刘永铭轻笑道:“不怪姚先生。人各有所长,我亦有所短,故而需合集众人之智呀。还是如之前所是合议的那般,先让柳先生出现与那新任的知府相谈一翻。若是有事,我等合而谋之,而后让柳先生授其以秘计。” 姚瑞甫言道:“那六爷您就只能在暗中帮忙了。” 刘永铭苦笑道:“确实如此。” 刘永铭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他心里却是笑不出来的。 一说到长安知府,刘永铭就会想起那叶连枝来。 叶连枝只是被仇恨与宝藏迷了双眼,其本性其实并不恶。 如果他真是大恶人,当刘永铭揭穿他并且放过他一马时,他就应该连夜提桶跑路了,根本不会想着留下来为百姓们做点什么。 想来叶连枝是完成了自己即定的目标,而后选择了自尽。 但想一想,刘永铭又觉得奇怪。 洛阳府受灾的消息传得很快,叶连枝不管如何他都是应该听说了的。 而那些灾民转眼就会到达长安城,这个他也一定能预料得到。 叶连枝要真是关心百姓,如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缢呢? 不管刘永铭现在疑心些什么,叶连枝总归是叶长青的生父。 刘永铭看着那叶长青谈论叶连枝之死而没有悲伤的表情,刘永铭内心里便有些愧疚起来。 也不知道当初揭穿叶连枝到底是对还是错…… 刘永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叶长青,问道:“叶先生,你……你去孟津的这几日还好吧?” 叶长青应道:“怎么说呢,出了一些意外,但也没有什么意外。” 叶长青口中的“出一些意外”指的是黄河泛滥之事。 “没意外”指的是粮食生意照常进行,并没有损失。 刘永铭不想再提起山隹高,于是便说道:“洛阳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叶长青应道:“孟津那里有一段河堤溃坝了,不过第二天晚些时候便被魏河督带人给堵上了。魏河督怕再出事,带着人连夜守在了坝上。” “溃坝之事爷我知晓。洛阳那边的急报与奏疏我全看到了,事情还是我与曹相一同处置的。我是想问一些具体的东西,叶先生往细了说即是,就说说那天夜里这之事。” 叶长青回忆了一下说道:“李家的码头原本是用来装盐货的,不过不在李且的名下,而是陇西李家的族产,李且要是想用那码头装盐货也是要给族里银子。当然了,不用像别的商贾一样给那么多。” 刘永铭并没有打断叶长青说这些题外话,他一边喝茶一边听着。 叶长青接着说道:“我是下午傍晚前到达的孟津码头,在码头等了没多久,天就黑了。这天一黑,从河面上便驶来了两条船。” “两条?”刘永铭疑惑地说出了声来。 他一边发声一边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来。 叶长青轻笑一声说道:“我最服六爷之处便就在于此了!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六爷不识之物了!这要是他人定不会有您这般怪问!” 姚瑞甫想了想马上也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珏瑶姑娘却是不明白,她问道:“叶先生,这里头有什么讲吗?奴家是真不懂呀。” 叶长青笑道:“瑶姑娘不懂,乃是因为瑶姑娘是女流。而军营之内皆为丁壮,女流自是不知其中之故。” 姚瑞甫解释道:“叶先生的意思是,就算是粮商专用于运粮的运粮船,每条船载重亦不过万担!即使不怕船在途中倾覆、搁浅,粮商的运粮船顶多也只能装载一万三千担。征北大营那里有时也会走运粮船,我故而知之。” 黄河漕运可不像长江那么便利,有时湍急,有时潜低,不是所有时候、所有河段都可以走船的。 大部份时候征北大营那里还是以路运为主。 珏瑶姑娘想了想说道:“一万三千担,那两条船就是两万六千担,那还差四千担呢?” 姚瑞甫对叶长青问道:“那对方来的莫不是……” 叶长青笑着说道:“对!来的正是齐国军中所用的运粮船!”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齐军的?汉国与齐国可……”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我一早便猜出来了!我们买的这批粮食根本就不是民粮!这是齐军的军粮!” 姚瑞甫连忙说道:“六爷!此事若是事发……” 刘永铭笑道:“放心吧,就算是被曹相知道了他也不会告发的。曹相他自己还与齐国那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呢。而且父皇知道了暂时也不会管,他还巴不得把齐国的军粮全弄到汉国来呢!那什么叶先生,您接着说。” 叶长青说道:“如六爷与姚长史所料,来的正是齐国的运粮船。一条齐国运粮船满满当当的话,是能装三万担的。但当时黄河水浅,对方不敢装那么多,怕搁浅,也怕倾覆,所以便分了两条船过来。船一到便开始卸货过称,没到半夜三更,粮食就全部都卸完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如何这么快?三万担呢!你们是怎么过称的呢?” 叶长青笑道:“不过称。过船!粮食从运粮船上下来,装到一边的小船。小船上有一条用红漆所画的水平之线,小船因粮食之重而向下微沉,沉到画线的地方就是一千斤。” 刘永铭笑道:“古有曹冲称象,今有长青称粮呀。但这样称秤怕是有所不准吧?” 叶长青笑道:“是不准。齐国那边多备了二十担粮,说是补不准的余量。反正他们就是要快!” 姚瑞甫笑道:“那是呀,那可是在汉国境内。这要是被我汉国的官府知道了,别说粮食了,怕是那几万两银子他也带不走。能一夜搬完便一夜搬完,他们也怕夜长梦多呀。” 叶长青也说道:“这其实并不是小生的主意,也不是李家那边人的主意。而是李且的主意。” “哦?” “之前李且的盐货常年在那个码头装卸,而且全都是在夜里。” “原来如此!”刘永铭明白了过来。 叶长青接着说:“李侍郎派了一个心腹过来,也一起在码头盯着。他其实也很担心搬得太慢被人知觉。所以当时力夫就来了两百多人。那些力夫不闻也不问,好像也早习以为常了。不到半夜三万担粮就已经装卸完毕! 姚瑞甫有些担心地说:“两百多号人?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怕泄露了消息?” 刘永铭笑道:“这码头可就是他李家的!想来李且当初没少在夜里干这种活,那些前来搬粮的想来也都是熟人了。” “哦!”姚瑞甫也明白了过来。 李且之事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像李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做过走私呢。 即是走私,在夜间装货也应该是常事了。 叶长青说道:“李且被抓以后,盐货少了许多。那些力夫最近收入可不高,都等着活干,所以十分卖力气。而且运粮船上的人见得我们是带着现银来的,诚意十足,愿意每担多给力夫十文钱,力夫于是就更卖力了!” 刘永铭问道:“后来呢?” 叶长青答道:“刚刚不是说他们是用小船过的称么?粮食装上小船够数了以后就驶离原处,换一条空的小船过来。而原本的那条有粮食的小船则被划到边一处,上了李家的大船。” “嗯?”刘永铭疑了一下,说道:“不入库么?” “孟津那里的确是一个李家的仓库,是以前李且用来放盐盐的。但李侍郎的心腹并没有让粮食直接入仓,而是装进了李家的四条船里。说是明日一早往洛仓运。一切弄好了以后,运粮船上的齐国人将银子抬上船后便开船走了。” 刘永铭道:“我是想问洪水来的时候的事情。” “哦。当时李侍郎的心腹邀我同去喝酒庆功。我原本想婉言相拒,但想想,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李侍郎面子,于是我便与他去了李家其中的一条船上。” “呵呵。”刘永铭笑道:“李家的船上还有酒吃?” 叶长青应道:“有。而且还是席面,而且人还不少,当时我还以为他就请我一人呢。” “还有别人在?” “除了我与那位李侍郎的心腹,还有一名李家的财会、四条船的四位船主及管理那些力夫的管事排帮一名叫金不换的人。” 第616章 扬眉吐气 第616章 扬眉吐气 刘永铭点了点头,问道:“船不晃么?” 叶长青接着说道:“都栓在码头上了,并排着,平稳得很。我与他们刚落座,也就是三更刚过没多久的时候吧,耳中便听得轰得一声,水就从上流冲下来了,码头当时就给淹了,我要不是在船上,怕是都见不着六爷您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那李家的那几条船没事吧?” 叶长青一愣,说道:“六爷不是知道粮食没事么?如何又会这般问?您若是不知道,户部李侍郎不至于会领到筹集三万担粮的圣旨吧?” 刘永铭说:“那道圣旨的确是爷我发出来的,当时只觉得孟津县那里应该会有所准备,不至于粮食被淹。李家的码头原本就是李且用来装盐货的。盐也怕水,所以爷我料起仓库位置定是建在高处,就算是被淹,想来也不会损失太多,却没想到李裕却是让人直接装了船了。” 叶长青也说:“那大水来的时候十分吓人,一下就把码头给淹了。那些力夫……那些力夫却是不在船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逃生了。不过溃坝的地方不在孟津那所码头那里,而是在更下游。” “还在下游?” 叶长青点头说道:“是。码头那边河道要来得宽一些,水流还不是很急,只是有些吓人。再往下河道便收窄了,黄河水也湍急起来。真正溃坝的地方就是在收窄口不远处,也临近于偃师了。水冲到巩义那里又汇集回黄河道向着汜水关冲了过去。别看我人在孟津,其实我所知的这些事也是听灾民说的。” 刘永铭连忙问道:“汜水关的情况如何?” 叶长青道:“我没打听。但回来的时候听说荥阳城那边被淹了,水甚至都直冲到了郑州城下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道:“洛阳府那里奏报,灾民足有二十余万人呀。这还是往少了报了。” “是黄河水冲进了洛水里,以至洛、伊二水泛了。洛阳城里应该没事,但是洛阳城外和一些镇子……” “洛水泛了?奏疏里一句话也没提呀!” 姚瑞甫言道:“洛、伊二水自古便有泄洪之功。若是遇到如大洪,洛伊二水不能全制,便……便就是泄进百姓的田里去了。想来地方上的官员不敢开这个口,以免……” 刘永铭摆手说道:“好了,爷我知道了。那你们刚刚围在这里是在商量什么?” 姚瑞甫连忙说道:“白露亭那里出了点事情,我们正商量呢。” “哦?从袁魁那里弄来的那些抄家货卖出事情来了?是不是没人买?没关系,我不是来了信么。我们自己出五千两黄金三万两白银。反正那些银子也是白来的,不能看着灾民不管。那些宝物有一些我还想拿回来给太后做寿礼呢。别人可不知道那是从坟里刨出来的。” 叶长青连忙说道:“不是。我等不是心疼钱。六爷对于赈灾之事向来慷慨,从不吝啬。是……是有个儒生拉来了一些富商过来一同竞价。” 姚瑞甫也解释道:“就是那天来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之一,姓古。” 刘永铭连忙说道:“即是有心于赈灾,即使得罪了爷我,也不可加以为难!话说回来了姚先生,那天秦王府门前的事情你办得可不漂亮。当初我们可说好了,兵来将不档,水淹移他处,不接人家的招!” 姚瑞甫笑道:“六爷您都把那牌位都准备好了。属下……属下也就顺着您的意思办了!” “那也得是我呀!我办这事没事,你们别学我呀!弄不好出了事,可就不好处置了,毕竟我人不在王府里呢。” 姚瑞甫连忙拱手说道:“是属下孟浪了。” 刘永铭轻笑道:“少跟爷我来这一套。你征北大营出身,哪里真能憋得下这口气去。见得有机会可以扬眉吐气,你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爷我不是怪你自作主张,而是做事要周全!要不是我让于沧楚派来了一趟秦王府,把黄河泛滥之事公之于众,我看你怎么收这个场!你也少拿玥儿说事,就是你的主意!” 姚瑞甫笑道:“那天下雨了,想来……算了,属下不该再找借口,是属下失职了。” 叶长青说:“六爷。这事真不怪姚长史,别说是他与玥姑娘了,怕您自己都会忍不住。秦王府从上到下个个可都有脾气,您让姚长史真按住脾气,这可不太现实呀!” “行了行了,这事揭过去用不提了。你们刚刚说带头闹事的那个人怎么了?” 姚瑞甫马上说道:“哦,他带了一些商贾,募捐了一些银子。那些商贾原本是想把那些银子直接给捐了的。但后来商贾们觉得反正白露亭这边卖珍宝的钱最后也是用来捐的,商贾们便商量着把自己的银子买了珍宝,就当作义捐了。这么一算,自己也不算是亏太多。”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这没问题呀。这又怎么了?” 姚瑞甫说道:“六爷,您带回来的那些可不是凡品!件件价值连城呀!许多商贾带来的银子可都买不下一件来。于是他们就把钱集起来合买一件!” “哦!”刘永铭马上明白了过来。 叶长青说:“现在的问题是,东西归谁!因为是那个姓古的儒生牵的头,所以大家都叫古儒生拿主意。不管钱出的多还是少,多少也都算是有份。” 刘永铭问道:“现在东西在哪?” “在古儒生的家中。” 姚瑞甫笑道:“六爷,我其实有个主意……” “你说。” “让兵马司的人出面,只说那件东西是脏物,要把这东西的原主人一一传唤到堂。总之谁要是不来,就认定为此物与其无关……最好谁也不敢来,把东西就直接给了古儒生!” 刘永铭笑道:“这些商贾,捐个钱都能捐出事情来。这事也别这么办,让户部李裕出面去找那位古儒生,让他把那珍宝真正地给捐了,我看谁敢不依!” 叶长青马上言道:“我看这样最好,谁也落不下,也就没有这回事了。” “就这么办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众位说一声。” 众人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说道:“黄河决堤其实是齐国人暗中谋划,与晋国合谋在晋国境内蓄水,而后在孟津县扒堤给弄出来的事情!” 众人一听个个把眼睛瞪得滚圆。 他们愣神的功夫,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环视了一眼众人之后说道:“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什么大事,我得先去涮一个,然后还得去一趟知府衙门呢。” 姚瑞甫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六爷,黄河那边……属下是说那宫里如此处置事此?” “我与曹相二人都不敢处置此事,更是默契得什么也不说。好在父皇回来了,要不然我们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现在嘛……让父皇自己处置吧,爷我实在是算不着了!” 姚瑞甫连忙说道:“六爷向来多智,如何会不知如何应对?” “不是不知道应对,若我是皇帝,自是处理得叫齐国人无话可说。但目前爷我只是太平王爷一个,若是真把所有事情都完美得处置了,父皇该如何看我了?为了让太子安全登基,怕是将来爷我鸩酒一杯呀。得,话就说到这里了吧,那什么罗信雄,一会儿去筑竹雅屋把步青云换回来,他驾车稳。” “是。”罗信雄应了一声。 刘永铭向众位拱说道:“众位,我先告辞了,你们先聊着,真要去涮一个了。这味都够上冲天香阵透长安了。瑶儿,伺候爷我沐浴。” “是。”珏瑶姑娘脸色一红,站起身来跟随在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拱完手便向着厅堂外走去。 一边走,刘永铭嘴里还一边叫道:“琇儿、琇儿!汤水准备好了么!跟爷我一起洗个澡。不是。我是说,一会儿爷我帮你洗个澡……” ………………………… 阔气的知府衙门之外,一辆马车缓缓地在门口停了下来。 一名守门的差役转头便看到了那辆马车停在那里,但他却无动于衷。 衙役没有像平常一样走到路前来驱赶马车,而是向门里头使了个眼色。 而后,一名衙吏从里头走了出来。 衙吏一出来,看到那辆马车便腆着脸笑迎了上去。 从马车里走下一位阔公子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六爷!您可来了!” 衙吏卑躬屈膝地曲着身子,与平时对百姓作威作福的样子大相径庭。 刘永铭从车厢里钻出来以后,对那衙吏轻蔑地看了一眼,说道:“哟,这还认得本王的马车呢!” 衙吏笑道:“长安的人事就那样。小人们在地面上走动,要是没这个眼力,有八百条命也得搁这了。六爷您老人家慢点,小人扶您进去。” “别殷勤了。本王身边的女人是多,但还没腿软到那地步!” 刘永铭一甩手,向着知府衙门里头走了进去。 第617章 绞尽脑汁 第617章 绞尽脑汁 衙门最威武的地方并不是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也不是那六扇大门。 而是衙门正堂。 普通人进到衙门的正堂里,被那官府威压之气一吓,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下跪。 但那也只是说的知县衙门。 大汉国的知府衙门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民事案件一般情况下在有名望的乡绅手里就给和解了,和解不了在县衙也就了结了,不会把官司打到知府衙门来。 汉国的知府衙门一般情况下是不受理民事的。 若是有百姓觉得知县判得不对,那也是在御史台派驻地方的御史行台进行投诉。 即使在投诉成功的情况下,知县被评为下下等,一般也是没办法改判原本的案件的。 所以,不要把封建社会的法治情况想得太好,衙门许多功能也都是服务于地主阶层的。 而刑事案件的处理却比民事案要清明得许多。 县衙一般情况下也只有调查权,没有审判权。 真正主审的其实是知府衙门左右厅推官。 知府衙门大堂现就好像只是官府庄严的一个像征。 若说到知府衙门正堂的作用,想来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年在这里举行一次该府的知县大会吧。 但今日的长安知府衙门却有些不同。 三皇子刘永钥正襟危坐在那知府衙门公堂的正位大位之上。 他像是主审官一般,俯视着整个正堂。 但是厅堂的中正间却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他要审的“人犯”。 不同的是左右两排的客座座椅上却各坐着一位朝中的大员。 左边客座上坐着的是刑部尚书谷从秋。 右边客座上坐着的是户部侍郎李裕。 刘永铭一边往厅堂里走,一边啧着嘴。 “瞧瞧!瞧瞧!瞧瞧!怎么这么热闹呀这是!死了个朝廷命官,用得着这么多人来衙门吊唁么?这也不是该吊唁的日子呀。” 谷从秋与李裕见得刘永铭进来,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但那三皇子刘永钥却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六弟如何现在才来!”刘永钥明显有些不爽,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刘永铭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向着李裕与谷从秋还礼。 一边还礼,刘永铭嘴里还一边寒喧着一些话。 突然那三皇子将手上的惊堂木往案头上一拍,大声说道:“六弟!公堂之上不得胡来!不得喧哗!” 刘永铭看着那三皇子装腔作势的模样,放下了作揖的手,打量起了着三皇子刘永钥来。 刘永铭侧溜着脑袋问道:“三哥,你不和你的那些举人、进士们呆一起想辙围攻我的秦王府,坐这里做甚?父皇封你做了长安知府了?这也是件奇事了。古往今来也没有皇子王爷下放做知府的!这还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桩呢。” 三皇子刘永钥翻着白眼,生气地看着刘永铭。 他生气地说:“六弟,你休要胡说。你王府门前那些事情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若不是你的话,郭英郭俊两兄弟怎么来的?古奕宗怎么来的?阎护阎青卫又是怎么来的?” “那、那……”三皇子刘永钥平日口齿清晰,今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若是那日举子们闹事成功,三皇子刘永钥可就不会是现在这般了。 他会十分得意得承认下来,看着刘永铭气极败坏的样子。 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了,那些举子根本没把事情办成。 刘永钥不承认不是担心事情败露而牵扯到自己。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这些门人派去,派几个刘永铭不认识的去不就行了么。 刘永钥担心的是刘永铭用这事来笑话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于自负饱读诗书的刘永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笑话他的无能。 三皇子马上解释道:“那件事情是方孝夫与司马义弄出来的鬼,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真不是我!” “教训?”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谁看见了?你是让他们在我秦王府门前跪着了,还是让他们去父皇那里领庭杖了?便宜话谁不会说呀。行行行,看你那绞尽脑汁的样子,别为难了,就当作不是你做的吧。” “什么叫当作,原本就不是。” “好了好了。没说你,没说你行了吧!是狗,是猪,是阿其那,是塞思黑总行了吧?” “什么阿其那?什么塞黑?” 刘永钥是真不懂刘永铭说的什么。 刘永铭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痛快痛快嘴。今日这是怎么了?三哥你如何跑这里坐堂接客来了?刑部那里不要了?” “你!”三皇子生气地说:“六弟,你再这般胡闹,可就别怪三哥我不客气了!我要是撂挑子不干了,你们一个个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永铭笑道:“不管就不管了呀,弄得好像这缺了三哥你项上的这颗人头,明日太阳就不出来了一样!三哥,我们没有这么大的仇,说话何必那么冲呢!” 刘永铭说话可比三皇子刘永钥冲得多了,他把三皇子的火彻底地勾了起来,但却又叫别人说话别那么冲。 刘永铭说着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以后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话:“这有什么的!吊唁而已嘛,长安城哪天没死过人呀。黄河溃坝那边一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山隹高也真是的,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现在死!” 三皇子刘永钥强太火气地说道:“六弟!不得再胡言乱语了!该给死者理当的尊重!” 刘永铭没接话茬,而是说道:“话说回来了三哥,山隹高之死与你有什么关系呀,父皇如何把你也给找来了?难不成山隹高也欠你银子没还?” 三皇子刘永钥猛得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六弟,不许胡搅蛮缠!我且来问你。昨天夜里你在哪?” 刘永铭一愣,说道:“在宫里呀。父皇非叫我去的,曹相当时也在,怎么了?” 谷从秋突然说道:“六爷,您这么晚来,好似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刘永铭转头对谷从秋问道:“不是山隹高死了么?” 谷从秋言道:“死是死了,但不是自缢的!” “什么?” 刘永铭说着便从原来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谷从秋的身边。 他在离着谷从秋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又坐了下去 。 刘永铭没把三皇子当成一回事,当他不存在一般。 刘永铭满皱着眉头对谷从秋问道:“怎么回事?” 谷从秋应说:“如刚刚所言。死了个朝廷命官,我们现在正在这里被三爷问询呢!我们在这里可等了六爷您一个早上了!” 刘永铭问道:“不是自缢的那是什么?” “不是自缢的,还能是什么?”谷从秋反问了一句后说道:“仵作的尸格出来了。脚掌,平的!” “嗯?”刘永铭吃了一惊。 一个人如果是自缢而亡,那么脚尖一定是垂直于地面。 如果脚掌是平的,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被人缢死后再挂起来。 谷从秋是知道刘永铭侦案的本事,一句话就把结论给说明白了。 李裕与三皇子却还有一些蒙楞。 刘永铭又问道:“勒痕呢?” “白色的!不交于脑后!”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堂上坐着的三皇子刘永钥。 刘永铭突然对三皇子问道:“三哥,父皇是让你来主审这个案子?” 三皇子不屑地说:“我说六弟,我主理刑部,精通刑案,难道还不能做为主审么?” 刘永铭变了个嘴脸,他痴笑道:“三哥说的哪里话呀,我不就是问问么。对了,这事与两位侍郎有何关系?” 三皇子答道:“昨日他们二人都来过知府衙门,都找过山知府!” 刘永铭看了看谷从秋又看了看李裕,而后对他们问道:“你们来找山隹高?找他做甚?” 谷从秋有些不好意思说,他低头犹豫着,好似很难开口。 谷从秋被刘永铭盯得很不自在,最后只得言道:“一件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什么小事?” “就是……六爷您何必问得这么清楚呢,这案子不是你主审!是三爷主审,现在应该是三爷来问话。问完话,我们该回就回了吧。” 谷从秋还是不愿意说。 刘永铭又道:“谷侍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爷我也是被传唤过来问话的呗?” “你以为呢?” 对于刘永铭的追问谷从秋有些生气,而且他们在这里等着刘永铭已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导致谷从秋现在没什么耐性,脾气也有些不好起来。 所以他在回答的时候也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天地良心呀!昨天父皇是知道我在宫里的呀!” 刘永铭话说到这里一下子又停住了。 他突然说道:“这不对吧?你如何确定是昨天死的?不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么?就不能是今天早上刚死的!” 谷从秋言道:“还以为能和六爷说到一处去呢。您要是这么说,您直接问三爷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尸体的确是天亮之时被人发现的,但应该是昨天夜里被人所杀。可三爷非得说是早上刚死的,这臣能有什么办法!” 第618章 胆子真大 第618章 胆子真大 刘永铭转而对三皇子问道:“三哥,你如何断定是早上亡故而不是昨日气绝的呢?” 三皇子应道:“五更前有差役去叫山知府起床上朝,山知府还有所应答,只言正在房中准备奏疏,一会儿更衣之时再叫差役,故而有此推论。” 三皇子说得信誓旦旦,而脸上还一脸地不屑。 他接着说:“六弟!谷侍郎!你们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叫真呢?什么时候死的有那么重要么?” 谷从秋急道:“死亡时刻是勘案第一要务,如何能是小事?” 刘永铭见得谷从秋真急了,连忙安抚道:“消气消气!谷侍郎,三哥管着刑部,你又是刑部要员,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别伤了和气!你稍坐一会,有什么话我来说,闹出别扭也是让三哥冲我发脾气,别让你们以后在刑部难做。” 三皇子见得得刘永铭开始做了老和人,这心里更是不爽。 没等三皇子说话,那刘永铭便抢着问道:“三哥,那名差役是否进到了山知府的房中?他是亲眼见到山知府这么说的么?” 三皇子一愣,问道:“六弟,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能说谎骗你们?那差役现在就在衙内,可随找来对质!” 谷从秋对于刑案是十分有经验的,他没好气地说:“不是说谁说了谎。差役那边臣问过了,他是在门外敲门问的,根本就没走进去!要不然房里的人也不至于会说‘更衣时再唤’的话来。差役根本就没见到山知府的面!三爷,您如何就敢肯定回话的不是凶手呢?” “什么?”三皇子好似没转过弯来。 刘永铭拍了拍越来越急的谷从秋,让谷从秋安静了下来。 刘永铭此时又对三皇子说道:“三哥。这几日父皇因龙体不适而休朝,你是否天天有去宣政殿外等侯上朝呢?” 三皇子马上说道:“当然有了!我可不似有些人,父皇在与不在是两个样子。我自是勤于父皇所交待的观政之要务!” 三皇子口中的“不似有些人”好像指的不是刘永铭。 因为刘永铭在明面上并不参政,平日里也很少上朝,甚至连内务府也几乎不去。 皇帝在与不在,他都是那副吊尔啷当的纨绔样,也就无所谓“在与不在两个样子”了 三皇子口中指的应该是太子。 由于皇帝好 多天没露面,太子的心思好似有些野了,这些日子并不太在意朝政。 即使是黄河溃坝这么大的事情,太子也好似没有上过什么奏疏,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样子。 至于“勤勉于要务”,其实在几个观政的皇子里,就三皇子刘永钥最不关心皇帝分派的任务了。 大皇子盯着御史台,更是盯着太子党的一举一动。 他可不敢懈怠,一但懈怠还不知道要被太子党背后哪里给捅一刀呢。 四皇子最近虽然与陆预有些离心离德,但他与工部卫科却走得近,虽然他不太关心礼部的事情了,但工部的事情他却是越来越重视起来。 由于四皇子与卫科现在走得极近,袁魁又“因病”失踪了许多天,这导致了五皇子有些担心自己在工部的权力被四皇子所抢。 所以五皇子最近也都在工部忙活着,也是不敢懈怠。 至于七皇子,他在胡琏庸的督导之下,再不情愿、再不去上朝,每天也都会去兵部报道。 但三皇子是真不喜欢刑部那些凶杀之气。 他宁可与自己养的一些文人在一起吟诗作画、做学问可什么的,也比看凶杀案的卷宗来得有意思得多。 但三皇子的确是会天天去上朝。 不为别的,他就是为了让皇帝刘塬觉得自己很勤勉。 刘永铭对三皇子刘永钥又问道:“这几日三哥可见过山知府?” 三皇子回想了一下,却如何也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山隹高。 三皇子只得说道:“最近……我没留意……” 因为当初刘永铭与山隹高说,自己不想见到山隹高,而山隹高也有自知之明。 他觉得可能会在宣政殿撞上刘永铭,所以便选择了不去上朝。 反正这世上就不缺借口,随便找都能找到一个不上朝的理由。 更何况最近皇帝也没来上朝,也就没有人会来追究山隹高的借口是真是假了。 所以刘永铭料定,山隹高根本就没有去上朝。 虽然衙役会例行公事地去问山隹高要不要准备上朝的轿子、要不要去上朝。 但山隹高绝对不会回答什么“正在写奏疏”“一会儿更衣再去”此类的话。 所以刘永铭料定当时在房间里说话的绝不可能是山隹高本人。 换言之,当时是凶手在回答衙差的话! 谷从秋此时也马上说道:“山知府根本就没去上朝!好几天了!昨天我去找他的时候,我便问过他为何这几日不见他去上朝。他说最近有些不舒服,所以没去。还说最近忙于长安城中流民之事,忙到了很晚,早上起不来。反正他也听说皇上没有升朝,所以他便也不去了。虽然他也有可能临时起意要去上朝,但……” 谷从秋犹豫了一下,与三皇子及刘永铭接着说道:“但山知府答应了我第二天早上就去帮我解决我所求他的那件小事情。山知府不是失礼于人前之人,他即是应了我,想来一定是会去做的!” 刘永铭问道:“他让们帮你做甚?” 谷从秋不接刘永铭的话茬,而是接着说道:“所以那天早上他应该是不会去上朝的!换言之,在房间里说要上朝的人就一定不是山知府本人!即不是山知府,那就只可能是凶手了!当时凶手必定已然行凶完毕,要不然外面人不可能一点动静也听不着。不管如何,山知府当时定是已经死了!” 三皇子皱起眉头好好地想了想,好似真的就是谷从秋说的那样。 刘永铭摇了摇头,吐糟地说道:“我说三哥,你这……父皇胆子也真大,没事把你弄来处理这事做甚!” 刘永铭说着又坐回了谷从秋边上的椅子。 刘永铭心中已然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皇帝见到曹岳以后他们又说了一些话。 虽然刘永铭很肯定刘塬不会太信曹岳的话,但有一点刘塬是一定会相信的。 那就是刘永铭的能力远胜于太子,特别是在侦案上面。 所以,当山隹高缢亡的消息传进宫里以后,刘塬原本是想让刘永铭来处理此理的。 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于是让三皇子来试一试。 三皇子虽然在刑部观政,但他是真的没有怎么理过刑案。 要是把三皇子放在礼部那一边处理一些礼部的事情,那都比让他来刑部审案子的作用大。 三皇子看着刘永铭说道:“六弟,你不要冷言冷语,本王刚刚……本王刚刚只是没留意到而已。更是因为谷侍郎亦是有所嫌隙,所以他的话并不能尽信,故而……”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我说三哥,你想怎么审就怎么审,快些就是了。我这还有别的事情呢!” “这不在审着么?你着什么急!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有有有!”刘永铭十分生气地说:“我不止心里有鬼,我王府里还有鬼呢。三天两头地闹鬼,是个人夜里听到那动静心情都不好起来的。你直接说,山知府是我们这三个人里面谁杀的?” “六弟!上一次在你王府里,本王也不见得你有这份脾气呀。” 刘永铭道:“我说三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我还好心地和你说帮你印书呢,你看看你在我王府外面都干了哪些个事情!行了,不说别的了,反正是父皇让我来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把我关进大牢里最好,总比在秦王府里听那些鬼哭魔泣的好。” “我也没说你是凶手呀,你急什么。现在不是正在排查么?” 刘永铭坐定身形,对三皇子冷不丁地问道:“我们三个人您排查到哪一位了?谁的嫌疑最大呢?” 三皇子看了看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李裕,又看了看谷从秋,然后说道:“谷侍郎的嫌疑最大,问了他一个早上了,他仍没有说找山知府到底何事。” 三皇子刘永钥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他真的觉得谷从秋的嫌疑最大。 而是因为刑部尚书方孝夫与另一位刑部侍郎司马义是三爷党。 谷从秋对于三皇子来说就是刑部的一颗钉子,他想借着这个事情把脏水往谷从秋的身上泼。 不管能不能泼成,只要这个案子没完结,那么谷从秋的官声必然受到影响。 谷从秋连忙说道:“此事不好与三爷您开口,臣自会与皇上秉明叙言。” 三皇子正要说话,刘永铭马上说道:“三哥,六弟我能不能问一下,山知府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永铭抢着说话是为了不让三皇子再对谷从秋发难, 三皇子说:“刚刚不是说了么,是缢死的!” 刘永铭一点也不相信,他看向了谷从秋。 第619章 横梁痕迹 第619章 横梁痕迹 谷从秋应道:“尸体臣也没看到,六爷不必这样看臣。不过三爷这话应该不假,至少仵作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刘永铭道:“这么说来,是有人用绳子一类的东西把山知府给勒死,然后做成自缢的假像?” 谷从秋应道:“应该是。但所用的绳子却是有点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谷从秋言道:“尸格里说,山知府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宽的一道紫色,窄的一道是白色的。紫的那一道必是死前所勒,而白的那一道是因人死后血流不动,血不透皮,这才留下的白痕。白痕是麻绳印,仵作尸格里填写得明白,这与发现尸体时吊着尸身的是同一麻绳。” 谷从秋解释得这么清楚其实不是说给刘永铭听的。 因为之前谷从秋说到“白痕”的时候刘永铭就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他这些话是说给三皇子听的。 一个成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尊心。 自尊心强的人是不许别人对自己进行说教,或是教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谷从秋不想与三皇子完全闹僵,所以才这么说话。 谷从秋为人其实也挺圆滑的,刚刚只不过是气头上,所以才会那么说话。 他一来是气三皇子不该无端指责自己。 二来是觉得三皇子不通刑狱,对刑部一知半解,自己没办法与他交流。 三来是气皇帝根本不该把三皇子派来审这个案子。 现在因为刘永铭的出现,他听得懂谷从秋说的每句话,所以谷从秋的气就消了许多,于是便又使起自己圆滑的一面,不会当场说教三皇子。 此时的谷从秋更觉得皇帝如果非要派一位皇子来刑部观政,那非得刘永铭莫属。 因为刘永铭即会放手让手下大胆得去做事,又会知道刑案里的一些关节,更是知道一个案子的影响会有多深。 所以此刻谷从秋打心里对刘永铭更加得拜服与信任。 刘永铭赶忙又对谷从秋问道:“那道紫痕呢?” 谷从秋应道:“生丝绳!” “什么?” “就是那种粗煮过的生丝所搓结成的绳,但……但都每一根都很细,并没有凝结成一股……怎么说呢,就是很奇怪。杀人凶器更像是……像是一戳头发……” “头发?”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谷从秋应道:“是。臣处置刑案十余年来,各种奇奇怪怪的案子都见过,甚至见过有女子用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丈夫给勒死的事情。但……但这又不是头发,很肯定是生丝。用生丝绳勒死人的案子臣也是见过的。但从山知府脖子上的勒痕来看,它又不是搓结的生丝绳子,而是条条分明的生丝线,这种情况臣还真没见过。”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衙门里有这一类凶器吗?” “没有!臣没见过这种凶器!” “连你都没见过?”刘永铭好奇地问了一句。 谷从秋摇了摇头,说:“确实没见过!” “生丝……”刘永铭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来,但又有一些不确定。 他随口问道:“上梁呢?” 谷从秋佩服刘永铭的地方就在于此,因为刘永铭总能问到最关键的地方。 对于辨别案件是否是自缢的,自古以来就有很明确的鉴别手段。 一是脚面是否垂直于地,及尸体后脑位置的绳印是否结在耳后脑后。 二是勒痕是否承白色,如果是白色的,那就证明人是死了以后才被挂上去的。 但有的时候,人被打昏再挂起来,显示出来的还是紫红色,所以以上两条只是辨别是滞自缢的补充证据。 最关键的是系着自缢绳子的横梁上面是否会有凌乱的痕迹。 一般人打扫卫生是不会去打扫横梁的,所以横梁上面一定都是灰尘。 而自缢而死的人,因为挣扎的关系,横梁上面会出现一些绳子移动过的痕迹。 若是死后才挂起来,那么横梁上面的绳印就只会有一到两条,这是非仵作法医的专业人士无法注意到的。 谷从秋听得刘永铭问到了关键地方,连忙说道:“知府衙门仵作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只负责验尸。是后来兵马司衙门的巡检路不直过来过,他在检查以后才发现了一个令臣十分迷惑的地方!” “路不直?他常在地面上行走,与爷我相当地熟呀。他是从商洛府那边调过来的,对于刑案也是十分精通。不过……他如何会过来的?” 刘永铭会有这么一个问题是因为一般情况下杀人凶手是有返回现场看的习惯。 谷从秋应道:“路巡检是从商洛府司狱司被当地的推官及当时的知府、现在的右都御史侯不平侯右都给保荐上来的,就连山知府也对路巡检赞不绝口,向吏部保荐路巡检做了知府衙门的推官,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调去了兵马司衙门。” “哦,他调到兵马司衙门的事情爷我知道,他刚上任之时爷我就与他一起喝过酒,也听他说过此事。不过他是如何从商洛府那边调过来,却是未曾说过。如此说过山知府是对他有提携之恩了?” 谷从秋应道:“是呀,所以路巡检一听说就赶过来了,这个臣觉得并不值得怀疑。” 刘永铭又问道:“你刚刚说发现了一个令你迷惑的地方?” “是!横梁上面被擦拭过!” “什么?” “横梁上被人用布抹过了一遍,是否自缢已难分辨。不过臣觉得这是欲盖弥彰。但是……除了刑狱的官员,谁又会想到去破坏横梁上的痕迹呢?但如果他知道横梁上的痕迹会暴露山知府不是自缢而亡,又何必费尽心思去挂尸体,而后又欲盖弥彰地去擦拭痕迹呢?画蛇添足亦不过如何吧?” 刘永铭摇头说道:“路不直……路不直的为人爷我还是清楚的,他虽是草莽出身,但心怀正义,为人极是厚道。而且他若是真想要杀一个什么人,以他的本事,完全用不着这般。把以前他在漕帮那里的听到的、看到的,甚至是以前他自己做过的手段使出一招两招,不能说杀人于无形吧,反正两三年之内尸体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谷从秋也应道:“是呀,他本就是行内人,他若是想做个案子,也不可能做得如此拙劣。” “生丝……”刘永铭依旧在纠结生丝的问题。 他突然问道:“最近是不是有很多桑农进到长安城来?” “有呀!”谷从秋好似得到了什么提醒,他连忙说道:“六爷的意思是……山知府是被桑农所杀?” 谷从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道:“这不至于吧!若是有桑农想请什么愿,山知府不至于四、五更时来见桑农吧?没这份道理呀!有事白天不能处置?夜里桑农也进不得衙门来呀。 刘永铭点头说道:“不错。况何刚刚三哥对桑农之事只字未提,可见三哥得到的消息里面并没有山隹高见桑农的事情在里头!仵作写的尸格呢?” 谷从秋言道:“就在三爷案头上放着呢。” 刘永铭转眼向三皇子看了过去。 刘永铭与谷从秋刚刚一连串的说话,三皇子是一句也插不上嘴。 一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嘴快,有问有答。 二是三皇子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他们二人所说的一些诸如“横梁痕迹”等一些细事到底与案情有什么关系。 三是因为三皇子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一些文人,与草莽并无交集。 他甚至是会鄙视这类底层且没有什么文化的人群,所以三皇子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路不直。 三皇子听得刘永铭问话,多少也得说几句了:“就在本王案面上。六弟,你说你昨天……” “你问父皇去!父皇会给我做证!话说回来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三哥,你是非得把我问成嫌犯不成么?” 三皇子从身前的公堂公案上拿起了一张信纸,不屑地说道:“六弟!这里有份遗书,你自己看吧!” “遗书?不是他杀么?怎么还会有遗书!” 刘永铭说着便又站了起来,向着公案走了上去。 三皇子将手上的那张信纸递了上去。 刘永铭接过一看,两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的确像是一份遗书。 遗书的内容并不复杂,说的是如何感谢刘永铭提携之恩,又谢谢刘永铭的粮食等等等等。 那字里行间的确是有惜别之意,甚至是永别。 但若说是遗书却还是有些不贴切,因为山隹高好似并不想死。 刘永铭之所以会两眼发亮,是因为信里面还写着另一件事情。 山隹高为了感谢秦王府的主簿叶长青从中帮着弄粮食给流民,在信里说留下了一副画要送给叶长青! 山隹高即是叶连枝。 叶连枝即是叶长青的生父。 而齐国陈知节、田济楷在杀崔素的时候却没能找到那一张写有宝藏图的画卷。 刘永铭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山隹高要留给叶长青的是一副什么画! 刘永铭连忙对三皇子问道:“画呢?” 三皇子愣着神反问道:“什么画?” 第620章 勿需遐想 第620章 勿需遐想 刘永铭指着“遗书”说道:“就是信里所说的画呀?” 三皇子向着刘永铭手里拿着的“遗书”看了一眼,说道:“这本王哪里知道呀!” 刘永铭白了三皇子一眼,气道:“三哥,你不觉得信中把说的那幅画才是这件案件的关键所在么?” “什么关键?” 刘永铭气道:“你说,杀人者会不会就是冲着这一幅画而来的呢?” 三皇子摇头说道:“六弟!一幅画而已,那能重要到什么地方去?绝无此可能!” 此时,许久不说话的李裕这才突然说道:“六爷,山知府所说的那副画……该不会就是您所说的那个……” 当初刘永铭揭穿山隹高身份的时候李裕是在场的,当时就说到了那副字画。 所以李裕是知道那幅画的前因后果的! 刘永铭回头应道:“一定就是!” 三皇子连忙问道:“六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刘永铭随口应了一句,接着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追查那幅画的下落!画找到了,凶手也就离此不远了!” 三皇子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可是那个凶手是怎么进到衙门里来的呢……” 谷从秋不爽地说:“三爷,您就别纠结此事了。知府衙门的院墙不高!若是有哪个江湖上的快手盗贼、绿林里的攀爬高手真要进来,那些衙差还真就发现不了!” 谷从秋觉得自己的嘴又有些快了。 他连忙说道:“所以正如三爷您所指出来的一样,现在的疑点有三个。可以派人就照着您的教令,从三个方向入手调查!” 三皇子迟意了一下,说:“刚刚……刚刚本王有些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谷侍郎,你给总结一下本王刚刚都提出了哪三个疑点?又该往哪里调查?” 三皇子为了不在别人面前丢面子,还真就把谷从秋的话给端了起来。 谷从秋马上说道:“其一,杀人凶器。凶手所使用的武器一定十分奇特,将刑部的一众提刑都找来,也许他们其中会有见过此凶器者也说不定。其二便是那副画。凶手极可能带走了那副画,而具六爷之前所说,那副画极可能关系着一个大宝藏!” “什么宝藏?”三皇子连忙问。 刘永铭与谷从秋皆没理会三皇子,只听得那谷从秋接着说道:“他拿了那副画是一定要去找樊助教的!” 刘永铭说道:“樊助教已被我保护起来了。我回去以后加强暗哨多加几名高手护卫。也许能等到他出现!” 谷从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第三个疑点,也是臣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是说遗书?” “是!”谷从秋认真地说:“那封遗书臣看过了,六爷来之前,臣找衙门的几名书吏辨认过笔迹,已确认是山知府亲笔所书!但是……他即是他杀,何必又要留有遗书呢?” 刘永铭想了想,说:“山知府是个好官,现在黄河泛灾,他不太可能这个时候弃灾民而去。刚刚我们也已论证过山知府还有许多事没做,所以也不太可能就这么撒手人寰。” 坐在一边许久的李裕终于压不住自己的不耐烦,开口说:“勿需遐想,末误其途!我料想那份书信非是遗书!” “什么?” 刘永铭与谷从秋齐齐向李裕看了过去。 李裕说道:“那封书信更像是一道辞呈!山知府根本就不想死!其书写辞呈之因果,六爷您心中当知明细才是。如果我所无错,其应该是想将手上事情完毕,而后辞官而走。可此时黄河泛灾,因牵挂百姓而又不得不延迟此事。” “有理!”刘永铭点了点头。 李裕接着说:“因其未走,于是那辞呈也未敢上缴,留在身边,等时机合适再行交出。凶手杀人之后,找到了那副画,亦是见到了辞呈,于是便将那道没写完的辞呈拿出来,当成是遗书!” 谷从秋连忙说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刘永铭想了想,说:“好不了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 “什么?” “除了爷我,还有谁知道那副画还在山隹高那里?” 刘永铭说着看向了李裕。 李裕不太高兴地坐在一边,哼了一声之后说道:“我就知会有如此结果,故尔刚刚不愿相提!” 刘永铭走到李裕身边说:“我说李侍郎,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话说回来了,你如何会在这里?” 李裕不高兴地说:“昨日晚此时候我亦曾来找过山知府。” “嗯?你找他做甚?” 李裕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地说:“能不找他么?何止是他,兵马司衙门的门槛我都踩烂了!” 刘永铭连忙说:“消消气消消气!李侍郎您可不是这样的人。看这话说的,一点世家做派都没有了!怎么了这是?” “我女儿丢了!好几天了!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四城兵马司,甚是没个人能帮我把这事给办下来的!” 李裕是知道山隹高是叶连枝,更知道叶连枝是人口贩子。 李裕的女儿不见了,他自然是会想到叶连枝,来他来问一问其实并不意外。 但叶连枝自那天被刘永铭一顿训斥,早就不敢再做那人口生意了。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个……那个……李侍郎有什么线索吗?” 李裕应道:“凶手是两名榆林府的强盗。” “嗯?”刘永铭愣了一下。 刘永铭当然知道李琬瑢是自己弄走的,可现在李裕却说是榆林府的强盗。 这让刘永铭有些不得骑姐。 刘永铭只得问道:“李侍郎如何推论是榆林府来的强盗?” “何必推论。当天夜里就……六爷,我家中发生之事,朝中尽知,你如何一点都没听说?” 刘永铭此时比李裕还生气道:“我也想听说呀!我也得有地方听说去!这几日我在宫里就没出来过!” “宫里?” 刘永铭解释道:“父皇不是病了么?这几天我在紫宸殿里就没出过来!今日才被父皇给放出来的!弄得我王府里的小美人们还以为我又去哪里鬼混了呢。” 李裕一听,回想起圣旨里那三万担粮食的事情,他马上就想明白了。 这在中人眼中是极难的差事,其实就是刘永铭白送给自己的功劳! 但刘永铭这话不是说给李裕听的,更像是说给三皇子刘永钥听的。 三皇子听了刘永铭的话,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皇帝重病,没叫太子,也没叫自己,却是把平日最不孝的刘永铭给找出去了。 虽然是有要务让刘永铭去做呀。 那三皇子连忙问道:“六弟,不知……不知这几日在紫宸殿里……” 刘永铭马上应道:“就是给父皇讲点故事,逗点乐而已。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想来……想来是父皇怕生病没时间管我,怕我在外面太闹,所以就把我锁进宫里不让出来吧。” 刘永铭越是这样说,三皇子心里越是不太平。 原因是以前刘永铭在刘塬面前说了几句话,把三皇子完全给点破了。 在刘塬看清了三皇子其实就是唐朝李泰那样的人以后,便就不怎么理会三皇子了。 即使三皇子是在刑部观政,刑部里的一些事情刘塬也不会去问三皇子。 倒也不是刘塬厌恶三皇子刘永钥的秉性,而是在看透的情况下觉得没有什么好说了。 此时刘永铭又说道:“李侍郎,那什么榆林府强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裕知道刘永铭是个极智明之人,如果能给点线索,刘永铭一能帮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李裕当场将李琬瑢失踪那天夜里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刘永铭听完之后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真的就有人对李琬瑢动过歪心思。 刘永铭对李裕问道:“如此说来,是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潜进了你家,而后将你女儿给掳走了?” 李裕悔恨地说道:“兵马司衙门的人来过我宅邸了,也在我女儿的房中发现了一封勒索书信与施放迷烟留下的粉末!” 刘永铭笑道:“可是……丫鬟发现那两个人的时候,好像……李小姐不在吧?” 李裕马上说:“那定是还有别的帮凶在事前弄走了我女儿!这两个贼人,若是让我找到他们,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断!” 刘永铭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二人是榆林府的什么贼人?” “兵马司那里有一个巡检姓路,他以前走过江湖,对江湖里的人事知道的甚多。他对那二人相貌之描述,比我家丫鬟说的还要详细,这就算是将那二给认出来了!” 刘永铭疑问道:“那二贼叫什么?” 李裕摇头说道:“他们各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是从榆林府来的,合起来叫什么榆府双翼。” “榆府双翼?怎么是他们呀!” “六爷您认得他们?” 刘永铭笑道:“当然认识了。太认识了。李侍郎,我若是能帮你找到你女儿,你……你怎么谢我?” 刘永铭是真的认识他们。 第621章 不着妻室 第621章 不着妻室 当初刘永铭把陆预家的围墙刨了以后,有两个飞贼进到了陆家,偷走了陆家的一些细软,后来被步青云与释尘烟当场捉拿。 那二人就是榆府双翼。 他们的师父是天下鼎鼎大名的神偷飞翼虎博一虎。 李裕一愣,马上说道:“六爷能帮我找到?” “地面上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没有难事!” “六爷您说个数!” “十万两!不还价!” “什么!”李裕噌得一下就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李裕骂道:“我李家虽富,却无十万之资!六爷您开这个大口,叫我如何应答?” 刘永铭也急道:“你买杜家田地的时候那般大方,你如何没这么与杜春琦说?” 李裕一听明白了,刘永铭这是因为买杜家田地的事情,怪罪到自己的头上了。 但他又十分明白,如果刘永铭真的怪罪自己,是绝对不会把那三万担粮食的“美差”功劳白送给自己的。 李裕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是那本关于开榷场的奏疏了。 因为刚刚刘永铭已经明说了,他这几天都在紫宸殿里。 就这说明刘永铭极有可能看到了那本奏疏。 而且李裕也知道曹岳也在殿内,所以,应该是曹岳对自己与刘永铭的关系起了疑心。 想要缓解一些曹岳的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看到二人不合! 李裕想到这里马上就释然了。 他连忙说道:“我的银子又不是白送他的,他也是给我田地的,且田地每年都有收成,价格又合适,我为何不收?” “呸!那块地现在还泡在湖水里呢,你拿什么收成!竟编瞎话!原本爷我还想着在这事上好好得赚他杜家一笔银子呢。我们都开出价去了,十万两帮他摆平!你倒好,转手就买了人家的田,叫我的银子不翼而飞!这十万两银子我不叫你拿又该叫谁拿!” 李裕急道:“六爷您要讹人钱财,并于支会于我呀。再者而言,那都是大爷吩咐的!” “他现在哪里有银子买地?最后还不是你买了!没好处他会做这事?没好处你会做这事?爷我不管,你不给我十万两银子,你女儿这辈子都别想能找得回来!” “六爷!您可不能这么不讲理!” “爷我就是不讲理了!长安城谁不知道爷我为人呀?” 谷从秋见得二人越吵越凶,他连忙向着三皇子刘永钥看了过去,希望三皇子能够出来劝解一番。 三皇子若是想要劝解,刚刚便一早就开口了。 他巴不得刘永铭与李裕在这里打起来,好叫宫里的皇帝知道。 谷从秋见得三皇子爱理不理的样子,只得自己站出来。 他起身走到刘永铭身边,连忙说和道:“六爷、六爷!和气、和气!为了点银子,真用不着这样!” 刘永铭冲着谷从秋发火说道:“你少在爷我面前装什么和事佬!我就问你,你一个刑部侍郎没事往人家长安知府这里跑什么?你到底找山隹高什么事?那画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凶手明显就是冲着画去的呀!还真别说,你的嫌隙也不小呀!” 谷从秋苦着脸说道:“臣就知道您得冲着我来,刚刚臣就在想要不要出来……不是六爷……” “不是什么!你到底找山隹高做甚?” “就是……就是……就是交点罚银,别的也没别的事情。” “交罚银?交什么罚银?” 刘永铭原本就不是真要与李裕争吵,见得有了别的话题,但马上转移了话头。 谷从秋言道:“我……臣……别看臣四十好几了,其实臣……臣还没成亲呢 。朝廷有制度,凡男子越二十六,女子越二十四未婚者,罚银……” 刘永铭一愣,说道:“你没成亲?” 谷从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刘永铭挤着不可置信的眼神问道:“你一个刑部侍郎,找不着妻室?正四品的官位呢?有多少女人愿意脱光了往你身上扑呀!” “不是找不着,是……这事一时间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没成亲……且我年龄也不小了,就……想想也就算了。” “你不会是不举吧?” 谷从秋两眼一瞪,急道:“没有的事!臣正常得很!” “正常的人,不缺吃喝,四十好几了找不着妻室?” “不是找不着,而是……我就不该说这事!” “那我们就不说这此,我只问你,你交个罚银而已,用不着找知府吧?派个宅里的仆从去一趟县衙,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呀?你四品官呢?” 谷从秋委屈地说:“这种罚银的确是在地方知县衙门缴纳的,每年一次。但臣不是长安人,且我又回不去老家,所以……” 谷从秋说话结结巴巴,也不知道嘴里说的是不是实话。 但可以肯定,谷从秋虽然不是长安县人,但却是永寿县人,同属于长安府。 这种事情长安知府衙门的户房里的确是管得着的。 刘永铭生气地问道:“你就不会派个人回去,也不会让你老家的人帮你缴纳呀?” “家里……家里没人了。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而且、而且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臣若是派人去了老家的县衙,他们必会以讹传讹,像六爷您说的,传出什么我不举的话来,那可就……反正之前就是山知府帮臣给缴的。” “我看不是!你这人平时也怕麻烦。之前定是你送钱回去交罚款,今年你想更省事一些,干脆来找山知府,让他把这钱给你给免了!是这样吧?” “不不不,是代缴!代缴!” “呸!让一知府给你办这事,你脸挺大的呀,难怪都说京官难做呢。长安城有我这种人也就算了,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还做上大官的也不会为地方上的小官们想想么。你们要是闹出了事情,他们还得吃不了兜着走。就像是之前爷我王府被围……” 三皇子听得刘永铭又要说到自己,连忙叫道:“六弟!我们这审案子呢!” 刘永铭气极败坏地说:“这还审什么呀。挂着吧!等着那个凶手出现一,再说!” “六弟,那个什么凶手……” “行了行了,没空与你说了,你看你这案子给办的,这不知道那不清楚的。父皇就不该让你来!没空去了,我得走了!” “六弟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先去给李侍郎找女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女儿之间的事情!” 刘永铭不容分说,抬脚就向外而去。 刘永铭若是要走,在场的人是绝对挡不住他的。 三皇子看着刘永铭出了大堂,在愣完神以后才对李裕问道:“李侍郎,六弟与令媛……” “那什么三爷,六爷与小女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您知道六爷为人的,凡是美人,他都爱去招惹,小女……反正就是那样了。” “是了。你那女儿的确是长得美若天仙,前几日我还与大哥聊说,看看能不能与你……算了。你女儿没被小六子这混蛋玩意占什么便宜吧。” 三皇子与大皇子最近走得很近,所以与李裕之间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三皇子原意是想娶李裕的女儿做侧室,但由于李裕是大爷党,所以要先与大皇子魏王先商量一下,免得大皇子不知情,还以为三皇子要拉陇李裕。 而李裕是陇西世家,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给别人去做侧室,所以三皇子便不再说下去。 也许将来经大皇子撮合这事可能能成,但现在若是说出来,李裕定是会反对的。 可此时,那李裕却是冷哼一声,说道:“三爷,您这话就说错了!” 三皇子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李裕猜透,心急着问道:“本王说错什么了?” 李裕答道:“小六子是个混蛋,而且是天下第一大混蛋,要不然也不会人称混世阎罗了,但他却不是个玩意!” 三皇子刘永钥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另一边,刘永铭匆匆地从知府衙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知府衙门门前的秦王府马车。 马车之上,步青云正坐在驾驶室上双手插在胸前悠闲得看着街道上的行人。 他见得刘永铭出来了,连忙打起了精神来。 刘永铭来到马车边上,步青云连忙问道:“六爷,我们现在去哪?” 刘永铭没急着上车,而是站在车边上对青步云问道:“榆林双翼你知道吧?” “榆林双翼?什么榆林双翼?” “俩蟊贼,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 “六爷您说的是……是当初去陆礼部家行窃的那两个人吧?” 刘永铭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他们!” “他们不是被抓进大慈恩寺管教了么?” “又出来闹事了!他们潜进了户部侍郎李裕的家里,要绑李小姐。” 步青云一愣,看一看左右,府下头去小声地问道:“李小姐不是在我们王府么?” 刘永铭言道:“不是一回事!先去一趟大慈恩寺看看情况再说!” “是!” 刘永铭爬上马车,那步青云不再说什么,驾驶着马车便向着大慈恩寺而去。 第622章 得用心机 第622章 得用心机 大慈恩寺外,步青云将马车一停,抬头便看向了那熟悉的寺门。 刘永铭下了马车便向着寺门而去。 大慈恩寺是不向平民百姓开放的,但达官贵人却是可以出入,所以寺门口常年都有人守在那里。 之前周太子柴世荣的手下曾潜入到大慈恩寺里,打开了大雁塔地宫。 当时那些假和尚为了行事方便,守住了寺门,密切注意来入寺的人员。 今日大慈恩寺虽然也有人把守,但却早已不是那波人了。 刘永铭迈着大步向着大慈恩寺山门而去。 正此时,一声悲惨的乞讨声传进了刘永铭的耳中。 “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刘永铭听着耳熟,转头一看,见得一名小乞丐从山门边上小跑着就过来了。 声音耳熟中,样子自然是更熟。 虽然那小乞丐的脸上很脏,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但刘永铭还是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那小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徐小义。 刘永铭不知道徐小义在这里做什么,但是从徐小义没有将自己认出来的情况来看,他一定是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 徐小义这边一叫唤,那边守门的沙弥马上从山门口走了出来。 沙弥紧张地说道:“哪里来的乞丐儿,今日不放粥不舍食,快些走开,冲撞了贵人小心你皮肉受苦!” 沙弥并没有将刘永铭认出来,他这么说是因为刘永铭是穿着华服来的。 而且刘永铭所坐的马车实在是有些豪华,那匹拉车的马更是神骏。 马车不管做价几何,就单单这匹马,就不是一般人所有拥有的了。 小沙弥只是觉得这位香客很不简单,所以才会出来驱赶乞丐。 正当沙弥要驱赶徐小义的时候,那刘永铭连忙摇头说道:“莫要驱赶。万物生灵皆有佛性,自有佛缘。你们修行一世,甚至比不得他人佛缘一渡!将来罗汉正果加身之时,却不是你等沙弥能望及的。” 沙弥连忙后退,口称“阿弥托佛。” 他们不是在同意刘永铭的话,而只是单纯得觉得眼前的人自己惹不起。 刘永铭转而对徐小义说道:“小乞儿,是饿了么?” “是。” “来来来,我马车上还放着几张饼,你随我来。” “最好不过!”徐小义说着,向着沙弥哼了一声,便跟随着刘永铭而去。 刘永铭带着那徐小义回到马车边上,徐小义轻声言道:“快拿饼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爷我这哪里有饼呀,刚刚是诓他们的,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听不出来吧?” “我真饿了!守了大半天了!不敢走开!” 刘永铭笑问道:“你如何在这里守着?” 徐小义说:“五友镖局的总镖头戾山君黄猛就在寺里!” 刘永铭一听连忙问道:“他来大慈恩寺做甚?” “不知道!”徐小义赶忙解释:“我在大慈恩寺里头有内线,但现在人还没有出来,所以没有消息。” 刘永铭笑着说:“你行呀,大慈恩寺里你都能派得了人进去。这不对呀,你即是知道黄猛会进寺而提前在寺里安排好眼线,又如何会不知道他因何而来?” “哪里呀。那人不是事先派进去的,是……这事说不清了我。” 刘永铭笑呵呵地说:“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徐小义拿眼光向周边一扫,说道:“进你车里说,那两个沙弥正看着呢。” “行行行。” 刘永铭与徐小义说着便进了马车车厢。 马车其实还算是宽敞,就是站起来的时候得弓着。 所以二人只能坐在里头说话。 刘永铭问道:“你刚刚说大慈恩寺里有你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徐小义言道:“我有一朋友,以前对我十分照顾,前些日子有些不走运,被、被抓进了大慈恩寺里。” 刘永铭听得糊涂,他说:“大慈恩寺又不是衙门卫所,哪里会抓人入寺?你那朋友再做恶、再犯法度,那也是官家的事情,人家和尚寺庙也不至于会把你朋友给扣了呀!” 徐小义啧了一下嘴,只得说道:“我那朋友……我那朋友是个野和尚。我在没认识六爷您之前,他常常周济我。” “野和尚?” “就是……就是……反正不是正经和尚,平日里虽然不偷不抢,但也会玩点心眼,向有缘人化缘,讨几两碎银子使。”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一个胖大的和尚?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佛珠里有几颗是用药材做的?讹人钱财讹到了罗掌柜的身上去了?”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是他。不过……他从来不偷不抢!他这人心眼很好的!就是……就是手段差了点,以前我要不着吃的的时候,他还把佛珠取下一颗给我吃过呢!” 刘永铭疑惑地说:“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呀!他是被强行拉进大慈恩寺里做和尚的吧?” “是呀!” “即是能联系得到,那自然也是进得去的呀?你让他去帮你寻探,你自己如何在外面等着?” 徐小义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现在都是掌柜了……这些传话的小事自然有人帮我去做。我就是在外面等着我的人出来汇报情况就成了。” “那你还化这个妆,自己又不进去?买几套像样的衣服,排谱摆大一些,进得去的!” 徐小义说道:“我一听说黄猛来了大慈恩寺,直接从乞丐窝过来的。着急得连衣服也没换!” “乞丐窝?” “以前与我一起的好一些人都不肯跟我一起干,我正说服他们呢。有事做不做、有钱赚不赚,非要做乞丐!六爷您说他们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呀?若不是为了与他们能贴近一些说话,我才不会再穿这乞丐衣服呢。您知道的,要是穿得太好,他们理都不会理我,好似我与他们已不是同一类人了!” 刘永铭笑道:“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宁可做乞丐也不愿意做点别的生计,你还不能怪他们。毕竟做乞丐不用与什么人交涉,会施舍、会给钱的大多也都是好心人,心思不用用得那么杂。做密探得用心机,他们不愿意用心机,那便没有办法了。” “哦。”徐小义似有似无得应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他们即是不愿意,你也别勉强。即是旧相识,以后多周济他们一些也便是了,用不着真的要把所有以前认识的人都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只是……你别让那些知道道你在做什么的人将你的事情说出去即是了。” 徐小义连忙说道:“没有!我哪里会傻到直接跟他们说帮我打探他人隐私呀,我是说有一位客商想让我帮他打听长安城各处的货价。没敢说别的。” 刘永铭一听,问道:“罗掌柜回来了?” 那徐小义痴笑一声:“六爷就是比别人聪明!” “这事可以做!但别与你原本的人马混为一谈,你自己更是不能出面!” “知道了。” “照你刚刚说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大慈恩寺里面的情况?” “不知道!” 刘永铭又问道:“知道黄猛从哪里来,又为何而来吗?” 徐小义应道:“他的镖队从城东进城我的人就瞟上了了,他本人进了城直接就进了经纬总号,从经纬总票号出来后,他哪都没去,直接奔了这大慈恩寺。可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在这个节骨眼往和尚庙里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所以我便带了几个兄弟来了这里,让其中一个兄弟翻墙进去找我那朋友。” 刘永铭笑道:“那行,你盯着吧,我进去看看。” 徐小义连忙说道:“六爷等等!” “怎么了?” “有件事情很不对劲!” “什么事?”刘永铭问。 徐小义说道:“黄猛进城的时候是空货来的!” “什么?” 徐小义解释道:“五友镖局进长安城的车队是空车来的,好像是来装货的。就是说……他不是要往长安城东西,而是要把长安的东西往外面运!”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除了经纬票号,黄猛进城以后还与什么人接触了?” “没有。我刚刚说了,他一进长安城便去了经纬票号总号。且五友镖局的车队是进驻在了杜家的客栈里。而那家客栈早在两天以前便已将其它外人与住户都清出去了,而且还不许外人入住。现在那家客栈里就只有五友镖局的人在里头。”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种情况就是要运大货才会如此吧?住在杜家的客栈?这就说明黄猛要接的就是杜家的大货呀!” 徐小义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按之前六爷与我说的事情,他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拉银子进长安城才是,但现在看来,杜家倒想是把东西往外运。杜家能运的东西,我想来想去……他就只能是运银子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他还得给我几十万两银子呢。再往外运他的经纬票号可就空了!” “会不会是运的金子?把黄金拉出去,换成白银,再与六爷您换成黄金,从中赚取差价!” 第623章 镖头黄猛 第623章 镖头黄猛 刘永铭摇头说道:“没有这个可能。一兑十一呢!这也就是长安、洛阳。换作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个价!哪里还能比长安洛阳来的贵?而且运输之事这人吃马嚼的也得花费不少呢。就算是有差价也不会太大,还不够运费花销的!” 徐小义摇头说道:“那我就不懂了。” “想多没用。让我进去会会他即是了!” “六爷小心!” “小心什么呀,长安城是爷我的地盘,大慈恩寺的方丈与我算是朋友,哪里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 “我是说小心那个黄猛,我总觉得他不是善茬!”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可能是善茬了,走镖的有几个人手上没人命的!” 自古镖匪不分家。 行镖的人如果起了邪念,那即是强匪,强匪改头换面即是走镖的。 一位镖头在行镖的时候不出事情,主要还是靠着自己在江湖里的威望与人脉关系。 强匪不劫镖,一是知道对方不好惹,所以就不劫了,省得后面麻烦。 二是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甚至还可能是姻亲关系,不好动手,方不便劫。 罗仁轨为了避免别人知觉自己也是做强盗出身的,避免别人乱想,所以他经营的商行就叫四通商货,而不叫某某镖局。 即使是这样,罗仁轨在经营四通商货的时候,有时也会劫取别人的货品。 这倒不是为了货物那点钱,而是因为同行之间的竞争,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刘永铭与徐小义调笑了几句之后便下了马车。 他走到大慈恩寺山门前,那两名守门的沙弥又迎了上来。 “这位大爷,您是上香呢,还是……” “别叫大爷!要叫六爷!” “六、六爷?您是……”沙弥打量了一下刘永铭。 刘永铭笑道:“从别的寺庙刚调过来吧?” “是,您怎么知道的?” “本王之前常被皇上叫来一起进香,寺里的和尚多多少少也都认识我,何况是守门的叫呢?” 两个沙弥两眼一睁,正要说些道歉的话。 那刘永铭便接着说道:“不该问的别问。前头引路,带本王去见枯木禅师!” “哟!您里面请!” 和尚庙里的大德高僧是值得尊重的。 但是里面的和尚有的时候与市井贩夫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有些大和尚认为,这就是一份职业、一项生意而已。 沙弥前面带头,引着刘永铭便向着大慈恩寺里去。 大慈恩寺的占地面积极大,好一些地方都很宽阔。 刘永铭之前来过不少次,但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是跟皇帝一起来的。 平时的他哪里有时间过来赏景,即使是一个人来,那也是在特定的时间过来这里调戏曹玟。 所以大慈恩寺的一些路他其实也是熟的。 沙弥没有将刘永铭带往枯木禅师的寝卧,这让刘永铭有些意外。 刘永铭都有些怀疑枯木禅师是不是又被什么人给劫持了。 甚至他都觉得这个沙弥会不会是匪人的一员,是不是要将自己带到什么秘密的地方去。 刘永铭向来胆大,他并不惧事,所以便跟着沙弥而走。 二人走了许久,竟是走到了大慈恩寺的深处去了。 大慈恩寺的最深处其实是个大菜园。 大慈恩寺是大寺庙,除了国家补助外还有各种大人物前来进香添香油,他们自然是不愁钱花的。 即是不缺钱,那么和尚们吃的菜也就不必真的自己去种,而是会出去买或是让菜农定天得给寺庙里送。 但大慈恩寺毕竟是禅院,该苦修的时候就得要苦修。 种菜,就是苦修的内容之一。 而菜园的这条路刘永铭以前也是来过的。 这条路再往前走,就会通往释尘烟以前的茅屋住所。 果然,那沙弥还真就带着刘永铭来到了那间茅屋。 茅屋后面是有一口水缸,水缸的后面便就是一块菜地。 此时,一位老和尚正在那块菜地里忙活着。 刘永铭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菜园里的菜,走上前去说道:“禅师如何会在这里?” 那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面目丑陋”的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此时正在田间用一把锄头除着菜田间的杂草。 他听得有人说话,他连忙转过了头来。 “原来是秦王殿下!失礼!失礼了!”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过来,连忙将锄头搁在了一边,向着刘永铭行礼。 刘永铭笑道:“禅师好似乎很诧异呀!” “秦王殿下能到小庙来,如何能不让老和尚我诧异呢。” 刘永铭摇头笑道:“大慈恩寺若是小庙,怕天下就没有大庙了。不过,您看着不像是很诧异的样子呀,还以为禅师知道小王要来呢。” “和尚庙只念经拜佛,并不求神问卜,如何能先知先觉呢。” 刘永铭指着菜地梗间有些凌乱的脚印说道:“小王还以为禅师刚刚在这里见了什么人了呢,还以为是因为小王的到来,让那位客人受了惊吓急急而走了。” 枯木禅师一愣,低头也看向了菜地间的那些脚印。 因为这几天下雨的缘故,菜田的土大多是松软的,走一步便会留下一个脚印来。 而这菜田的梗间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有两个人的脚印。 一个是和尚百纳鞋的印迹,另一个是江湖中人所穿的靴子的靴子鞋印。 枯木禅师见得自己被识破,一点也不避讳地笑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刚刚走的那一个人是个江湖中人吧?” “是。” “看这鞋印,像是走镖的。” “何以见得?” 刘永铭言道:“名气再大、再有钱的镖师镖头有两件事情一定得是自己亲自做的。一是盘头发,二是纳鞋底。俗话说得好,鞋子舒不舒服也就只有自己的脚知道。镖师长年走镖,一双合适自己的靴子是最为重要的,所以镖师都有一双会修靴子的好手艺。而且镖师的靴子有一处是与别人不同的!” “哦?何处不同?” “鞋底无非是皮底、草底、麻底、布底、木底。布底太贵不耐磨,草麻虽然便宜,但也不耐磨,经常修靴子是很不利于长途跋涉的。所以走长路的人要不就是皮底要不就是木底。脚夫一般用的是木底,而镖师麻……就得在木底下刻点什么东西了。” 枯木禅师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鞋印,那鞋印果然与一般人的印迹不太一样。 刘永铭笑道:“走镖最怕的不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走路线,而是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来路。所以在走镖之时凡在山路荒岭间都会高呼自己的镖号,以便让绿林上的朋友给自己点面子。甚至……” “什么?” “甚至会留下自己特别的印记,好叫给面子的朋友知道自己来过,事后来找自己要好处,或者就只是一顿饭。但不管如何,留印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鞋底刻点什么,不用刻意去留,走过就成,而现在禅师您这里的鞋印是……”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已经猜出来了他轻笑道:“刚刚从这里离开的是五友镖局的总镖头黄猛。” 刘永铭将眉头一皱,问道:“那只戾山君?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狠人,禅师如何会与他认识?”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我的大慈恩寺里藏污纳垢秦王殿下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 大慈恩寺里的确是收留了许多江湖上的人物。 这些江湖人物有些是主动来投的,比如因榆林府清剿匪患而前来长安投奔的。 有些却是被迫来的,比如徐小义的那个胖和尚朋友,就是被抓进来的。 刘永铭笑道:“一直以来小王都很好奇,禅师为何要收留这些江湖人物呢?朝廷那里若是知觉,对您可不好呀!” 枯木禅师笑道:“朝廷那里不是早就知觉了么?上一次老和尚被那些歹人困于房中,当时秦王殿下与兵部宋侍郎便能够想到那些匪人是如何进到大慈恩寺里来的。您与宋侍郎知道了,那便是朝廷知道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小王向来不爱管那些闲事,且您与傅家沾亲带故,小王也不忍再给您找什么麻烦,所以便没与父皇说起过。至于宋侍郎……” 枯木禅师笑道:“想来是皇上想要厚待秦王旧人,所以亦是不愿生事。反正那些匪人在我寺剃度之后皆走入正道,倒是给汉国带回了一些平和之气,不治也罢。” 刘永铭说道:“那戾山君黄猛似乎不是那种走投无路之人呀,禅师与他相识,难不成以前也曾收留过他?”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非也,此事说来……” 枯木禅师虽然在犹豫,但却不是在想隐瞒些什么,而是在想如何才能向刘永铭解释清楚关于自己收留匪人之事。 毕竟刘永铭是皇子皇孙,向刘永铭解释这件事情即是向朝廷解释。 若是解释不好,或是让刘永铭有些什么怀疑,怕是将来会与朝廷产生什么嫌隙。 刘永铭没有插嘴,他等着枯木禅师把事情说清楚。 枯木禅师却是突然说道:“秦王殿下还是屋里请吧。” 第624章 似真似假 第624章 似真似假 看来枯木禅师是不想在这里说事情,这里的确也不是说事情的地方 。 刘永铭侧过身去说道:“禅师先行。” 枯木禅师念了一声佛号,从地上捡起了锄头,引领着刘永铭向着茅屋而去。 枯木禅师并没有将锄头带回进茅屋里。 他在茅屋门前停了一下,将锄头靠在了那茅屋土墙边上,这才推开了门。 但枯木禅师却没有进去,而是看着那位跟来的小沙弥说道:“你去做你的事情吧。你年纪还小,所涉之事不深,听得太多对你修行不利。佛法之修行,在于入世与出世。入世则烦恼,年少更是多愁。年纪不到,烦恼不能自解。佛法不至,烦心不能自定!且行且修!” “弟子受教了,弟子告退。” 那沙弥应了一句之后也念了一声佛号,这才离开而去。 枯木禅师见得沙弥离开,这才对刘永铭说道:“殿下请进。” “禅师不必客气,客随主便嘛。心若不能随意,必也不能随定。不能随定,是参不得好禅,入不得好定的。” 枯木禅师轻笑了一下,不再客气,走进了茅屋之内。 刘永铭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间茅屋对刘永铭来说是有些特别之处的,但刘永铭现在却没有那种回忆往惜的心思。 刘永铭进到屋里便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那枯木禅师向着刘永铭一揖首,便也在床沿边上坐下来。 因为茅屋里真的没有别的椅子可以坐了,于是二人便并排坐在了一起。 一般人在知道了刘永铭秦王的身份以后,哪里真敢与他平起平坐。 这也就是枯木禅师了。 因为他知道刘永铭是通佛法的,知道万物生灵皆有佛信,并不分贵贱。 而且刘永铭这人向来也随意,且也自己也有交情在,不会真的在意这个。 此时,枯木禅师突然问道:“殿下似有似无,似真似假,老和尚真有就有些不明白了,您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我寺中的那些野和尚呢?” 刘永铭呵呵一笑,伸手指着那开着的房门说道:“禅师,这道门是开着吗?” 这个问题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好回答,但对于一个修佛之人来说却是一个极难的问题。 如果回答门是开着的,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只能看见表象。 如果回答门是关着的,那也是不行的,因为门明明是开着的。 枯木禅师轻笑一声答道:“哪里有什么门,只不过是一条出入的通道而已。有些人想进来,有些人想出去。进来的人看了一眼就会出去,因为这间茅屋太简陋了。出去的人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便会想着回来。因为尘世间的人心太过于复杂,还是这里简单一些。” 刘永铭点了点头,又问道:“禅师心里的那道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呢?禅师您现在人是在房里还是在屋外呢?” 枯木禅师爽朗地笑了起来。 枯木禅师原名王文召,是以前秦王府的幕僚。 他的聪明才智并不会比朝里那些玩弄权术、心术的朝臣来的低。 因为学过佛法的原故,枯木禅师对于“心”有着更深层的理解。 所以当刘永铭说出这句话以后,枯木禅师便知道刘永铭真正想问的问题了。 刘永铭其实是想问,即已出家做了和尚,又为什么要与尘世再有别的纠葛呢? 若只是尘世间的索事那也就算了,为什么又要是那些江湖里的打打杀杀的事情呢。 刘永铭问道:“禅师为何发笑?” 枯木禅师笑着回答道:“这世间除了尘世还有什么世?门里是尘世,门外还是尘世。大慈恩寺里是尘世,大慈恩寺外依旧还是尘世。做了和尚是在尘世里,不做和尚依旧还是在尘世里。不同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或是愿不愿意被佛法所度化。老和尚我愿意被渡化,但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愿意被渡化了。” “比如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物?” 枯木禅师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有一份安定的生活,谁又愿意打打杀杀呢?和尚我念再多的佛,积再多的功,也做不到让那些江湖人物完全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呀。倒还不如皇帝一道圣旨所救的人多呢!黄河泛滥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但长安城里依旧传着靡靡之音。也就是秦王殿下您,第一时间拿出了家财……” 刘永铭轻笑道:“禅师您的话更像是在杀人,而不是在渡人呀!” “殿下何出此言?” “春秋有载,毛遂自荐言利楚王有功,赵王奇之、众臣赞之。燕将栗腹来犯,赵王以众人之赞,选以毛遂为帅。毛遂因他人捧赞而难辞,终败于燕人之手,无脸见人,独身于山林自刎。敢问禅师,毛遂何人所杀?” “众人捧杀也!” 刘永铭笑道:“那禅师现在做的难道不是在捧杀小王么?佛家可不兴杀生呀。” 枯木禅师又轻笑了几声:“这话对于秦王殿下来说,真不算是什么捧杀。与殿下以后要立下的大功德相比,现在您做的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功德而已,甚至在将来都不值得殿下一提。老和尚我与殿下您一比,可真是也比不过的呀。” 刘永铭疑问道:“禅师果真只是为了功德?只是为了渡化那些人?” 枯木禅师看着那道敞开的木门说道:“不瞒殿下。一开始的确不是。原本是想为您的皇叔招兵纳士,但其自缢之后……亦是不瞒殿下,老和尚我更是想过找到秦王后人,再借用这些江湖人物起事,但后来想一想,老和尚我这么做,又与那赵谦有何区别呢?” 刘永铭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来。 他说:“禅师即是不想隐瞒又为何打这个诳口呢?您若真有起事之心,当初您就不会与奇川先生一起杀赵谦了!” 王文召杀赵谦就是因为赵谦想要借用在征南大营那里的人脉关系来助秦王起兵! 赵谦是陇南赵家的,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怕是汉国难免兴起一场兵灾。 陇南地区地形复杂,这里要是真有一场叛乱,再加上羌人趁事起乱,怕是没有三年五年是平不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凶杀之气太甚,王文召绝不允许出现这种国乱之事。 在不得已之下,王文召这才将赵谦给杀了。 当初他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在他当和尚以后,又如何会去招募绿林、武林人士再去做这些的事情呢? 刘永铭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说道:“果然,这世上最不能欺瞒的就是六爷您了。您与佛爷一般,皆是金刚般若大圆觉者。是阎罗转世,通晓世间一切因果。” “我若知一切因果,也不会询问于禅师您了。您实而言之吧。” “老和尚我若是说我只是想找个人,也不知道秦王殿下您会不会相信。” 刘永铭疑道:“找人?找什么人?秦王后人?这也不对呀,当初在您的卧房里面,小王与禅师明确地说过,秦王后人已被小王找到了,这事你也是相信的。即是人已找到了,那您现在……”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不是他。” “不是?” “确实不是。而是另一个人。” “什么人?” 枯木禅师犹豫了一下,说道:“一个不该被提起名字之人。一个不该被别人知道他还存在之人。一个不能算是人的人。” 刘永铭虽然没听懂,但他还是反讽地问道:“那禅师您还找他?” 枯木禅师应道:“这也正是老和尚现在最烦恼之事。若是能找到他,将他留在大慈恩寺里修佛一世,或许就能避免一场生灵涂炭。若是找不着他……老和尚无法估量。最好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亦可避免此人间灾祸。但若是……”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谁,而您又找不着他,那便会生出许多灾祸来?”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 刘永铭轻笑着问道:“所以,这个人是个江湖中人?” 枯木这禅师摇头说道:“不知道。但一定会有很多江湖中人在保护他。” 刘永铭想了想,说:“小王没听太懂。禅师的意思是,您要找的那个人身份十分特别,会有许多武功高手保护着他。但他极可能会成为天下间的一个祸害。他若是冒出来,必然会引起一场大灾祸,使得生灵涂炭。但这个人现在还在四处逃难?” 枯木禅师看着刘永铭微微一笑。 刘永铭又问道:“此人居无定所,极有可能因为您的大慈恩寺收留江湖中人而前来投奔您?”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轻笑道:“果然,这世间也只有秦王殿下能将别人的话总结得如此到位。” 刘永铭的心中好似已经有了答案了。 或者说,刘永铭对于枯木禅师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已有了一些眉目了。 刘永铭又问道:“还不知禅师与那人是什么关系?” 枯木禅师应道:“主仆。” “嗯?”刘永铭一愣,又说道:“那您当初加入秦王党……” 第625章 万无一失 第625章 万无一失 “如殿下所想,依旧还是为了找这位老主人。但后来……秦王的知遇之恩,也不能不报呀!” 刘永铭认真地看着枯木禅师说道:“禅师要找的那个人身上有没有玉佩之类的可识别之物?若是有,还请告知一二,小王也好帮您找一找他。” 枯木禅师呵呵一笑,说道:“有,但也没有。没有,但也是有。” “这个时候禅师就不用打机锋了。” “这不是机锋,是事实。当它发生的时候,殿下便能明白老和尚我的话了。” 刘永铭点头道:“有道理。世人皆是如此,只有等到事情发生,果报来临时才会有所感叹,甚至会悔不当初。却从未想过在果报来临前自己种下的那此因。” “殿下所言极是。” 刘永铭又问道:“小王再多嘴问一句。五友镖局的黄猛与枯木禅师要找的那个人是否有所交集?”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不知道。老和尚并未与他说起过找人之事。” “那禅师为何又要与他弄得如此神秘呢?” 枯木禅师笑道:“不是他神秘,而是殿下您神秘。” “嗯?禅师何出此言?” “殿下突然来访,真是让老和尚我有些猝不及防呀。那黄总镖师更是不好意思见您。” “这话怎么说的,小王与黄猛连面都没见过,他如何会不好意思相见?” 枯木禅师言道:“他与您手下的罗掌柜有些过节。” “哦!”刘永铭点头说道:“罗仁轨走商队,黄猛走镖队,说起来他们还真算是同行。同行见面的确是会份外眼红。”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非是眼红,而是……听黄总镖头说,罗掌柜曾劫过他的镖,也好在江湖中人说情,这才将货还给了五友镖局。” 刘永铭笑道:“说句可能让禅师您不信的话。罗仁轨向来重义重信,小王十分信任。所以小王从来不参和他的经营。您所说的这件事情……小王实不知情。罗仁轨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等事情吧?杀人越货可是重罪呀,黄猛没报官么?” 刘永铭这话又是半真半假。 虽然刘永铭不知道罗仁轨与黄猛之间的纠纷,但他却是知道以前罗仁轨的确会劫取别人的货物。 甚至是在刘永铭的授意之下劫取的! 枯木禅师说道:“这其实也不能怪罗掌柜,应该说是黄总镖头自己不该与罗掌柜为难,此事……此事已经是过去了,且就不谈了吧。” 刘永铭问道:“难不成这一次罗仁轨又把黄猛的货给劫了?黄猛找禅师您当和事佬?” 枯木禅师哈哈笑了起来。 他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他只是来老和尚我这里借点人而已。” “借人?借什么人?” 枯木禅师说道:“黄总镖师是知道老和尚的大慈恩寺里住着一些改过自新之人。那些人原本就是绿林道上的,对于镖局之事自是有些了解。黄总镖头只是想借一点人去帮他运运镖而已。” 刘永铭哈哈笑道:“运镖?禅师可真是爱开玩笑呀。您刚刚也说过,那些人的来历可不是太好呀。黄猛就不怕他们重操旧业把拖运的东西给劫走了?” 枯木禅师回应道:“老和尚借给他的人,自是和尚我信得过之人,必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殿下也不必多问,老和尚借给他人手就是为了找那个想找的人。” 刘永铭正想发问,枯木禅师却反问道:“秦王殿下好似很关心那位黄总镖头呀!” 刘永铭笑道:“是,小王想劫他的货!” 枯木禅师也轻笑一声:“他运的货可是杜家的,杜家连着东宫,六爷还是想向东宫下手呀。” 刘永铭笑道:“劫他一次货,杜家还不至于会倒,伤不了筋骨的。” “但杜家出事,东宫一定会出面帮忙。要不然杜家每年孝敬给东宫那么多银子做甚?东宫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帮不上忙,且不是会让杜家寒了心?杜家还会给东宫送银子么?以后东宫的用度又该怎么办?” 刘永铭问道:“禅师如何会知道杜家与东宫之事的?” 枯木禅师笑答道:“大慈恩寺不是只有皇室宗亲会来,杜家裴家、李家曹家,也时常会来上香的。知道这点事情并没什么。” 刘永铭笑道:“原来如此。” “秦王殿下好算计呀。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是好计谋。但……” “但什么?是不是哪里有纰漏?” 刘永铭是知道枯木禅师这个“秦王”谋士的厉害的。 如果枯木禅师能说出这里面有哪里纰漏,自己加以改正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刘永铭还是很愿意向枯木禅师请教的。 枯木禅师摇了摇头,说道:“黄总镖师与老和尚我的确是认识很久了。他以前也的确多次跟老和尚我借过人来运镖,每一次也都不会出错。但是,殿下如何就敢确认,这一次也不会出事呢?” “不会出事?”刘永铭想了想,说道,“禅师所说的出事指的应该不是五友镖局的货物被劫吧。” 枯木禅师露出令人十分玩味的笑容。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的意思是……” 枯木禅师笑道:“东宫即是太子,太子即是东宫,而太子党党首非内阁首辅曹岳莫属。曹相对于老和尚我又了解多少呢?” 刘永铭没有回答。 枯木禅师又言道:“老和尚我不知道曹相是否知晓王文召未死之死,亦不知其是否知晓尘烟身世,但有一点老和尚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曹相是知道殿下你与老和尚的关系非常!大慈恩寺里出了那么多事情,您都没有任何追究,是个人也都会觉殿下您是在给老和尚面子呀。” 刘永铭没说话,听着那枯木禅师接着说道:“曹相即知你我关系密切,那么杜家是否知晓呢?听闻皇上曾让殿下辅查杜家田亩之案吧?” 皇帝刘塬曾在宣政殿里说过这件事情,而来大慈恩寺里上香的人又非富即贵,枯木禅师能听说这件事情刘永铭并不感到意外。 “是有此事。”刘永铭回答了一下。 枯木禅师笑道:“如此说来,杜家也该知道老和尚与殿下有交情吧?那杜家是否知晓五友镖局曾多次向老和尚借人呢?一定知道!杜家的家长杜春琦可是一位十分谨慎之人呀,他能如此信得过黄总镖头,让其帮着运银,如何会不知道黄总镖头的底细呢?黄总镖头若是真的随意找些不放心的人做为帮手,杜春琦还会如此信得过黄总镖头吗?”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来。 枯木禅师呵呵笑了几声,又说道:“殿下!您没觉得这里面有事吗?” “禅师的意思是……这是曹相引蛇出洞之计?” “殿下是觉得曹相真的会避嫌而从未与杜春琦见过面?呵呵。老和尚我想问一问,殿下您是如何会有劫镖的念头的?” “这……”刘永铭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道:“是因为知道了杜家与东宫金钱方面的往来。只要杜家出事,东宫就得出面帮忙,但这个忙东宫怕是帮不好。因为小王相信小王做事还算是谨慎,能做到万无一失。只要东宫找不到劫匪,他便帮不上杜家的忙,杜家必然与东宫会有所嫌隙,那么将来给东宫送的银子就会减少,甚至不给!” 枯木禅师笑道:“是呀,做任何事情都需要银子,东宫那里也一样!六爷想得是很好,因为谁都会这么想,包括曹相!老和尚年轻之时也曾与他有过交手,也算是了解他了。即然曹相也会这么想,那么他一定有办法让殿下您也这么想!”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 枯木禅师接着又道:“但是让您有这个想法还不够,还得让殿下您知道杜家银子是什么人在运送,又是什么时候起运!所以黄总镖头来了!他们都相信老和尚我不会对殿下说谎,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刘永铭连忙站了起来,向着枯木禅师深深地作揖并言道:“若非禅师说破,怕是小王就得命丧于曹相之手了!” 枯木禅师连忙摆手说道:“殿下不必多礼,还请相坐。” 刘永铭这才收了礼数,坐回了床沿之上。 枯木禅师笑着说道:“殿下多智,定有化解之策。曹相此计虽阴险,却未必能让殿下陨命。诱殿下劫掠商队,皇上那里虽然会有所责罚,但也不至于因此而将殿下押送刑场,最后……呵呵,不过是困府三年,强行让殿下不再做商队生意而已。” 刘永铭连忙说道:“商队乃是小王主营之收入,若是商队生意不能做,怕是……怕是秦王府亦是不能再经营下去。” 刘永铭与曹岳在紫宸殿的时候,曹岳是已看破了李裕与刘永铭做了交易。 榷场若是成功开设,以刘永铭的财力与知慧必然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但曹岳当时并没有阻挠开设榷场。 刘永铭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曹岳没有阻挠是因为他已然是为刘永铭挖了一个坑跳。 第626章 出家在家 第626章 出家在家 若是刘永铭没发现而一脚踩进去。 那么就像枯木禅师所说的那样,刘永铭将失去在榷场的交易资格。 甚至威胁到刘永铭的财入。 所以,对于曹岳来说,阻止榷场,会让国家财政有所损失。 而赞同榷场,刘永铭在掉入自己陷井以后,哪里还有可能再参与其中。 即使刘永铭不入套,对于曹岳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枯木禅师又道:“殿下能想着让东宫调度失常,难道曹相就不会想着让您的秦王府也营运失调么?你们是同一类人,都想一处去了,用的都是釜底抽薪之计。只不过殿下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而忘了别人也能算计殿下您了!” 刘永铭恭敬地说:“还请禅师教我。”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殿下多礼了。当初老和尚我就没斗过曹相,何况是现在呢?老和尚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殿下的了。只是不知殿下如何会知道黄猛进了大慈恩寺?”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道:“小王其实并不知情,刚刚真就是猜的。小王来此非是为黄猛而来,是想向您打听两个人。” “两个人?” 刘永铭言道:“当初步青云往大慈恩寺送了两名蟊贼让禅师您帮着管教官教,不知禅师是否还记得。” “哦!你说他们呀,他们吃不惯这青菜豆腐,过不惯这早课晚经,入寺以后没多久便逃走了。” “跑了?” 枯木禅师说道:“没能帮您把人看住,还请殿下海涵。老和尚我说句推脱的话。他们二人……他们二人还真是有些逃跑的本事,我寺里的武僧竟是没能发现他们逃脱。后来老和尚才知道,他们是飞翼彪博一虎的弟子!” “飞翼彪?就是那个从未落过网,甚至都没人见过他真面目的神偷博一虎?那二货是他弟子?” “是。” 刘永铭其实都知道,这事之前李裕说过的。 但他还是在枯木禅师面前装作惊吓,好似自己就不知情似的。 刘永铭想了想,又觉得大慈恩寺不太可能守不住两个人。 毕竟这二人的本事是比不过博一虎的,而且也被步青云与释尘烟抓住过。 刘永铭疑问道:“是否有人策应?要不然如何能跑得如此自然?来大慈恩寺的那些匪人也未必都是心甘情愿的吧?有些人没跑想来是因为您防的严密吧?” 枯木禅师笑道:“如殿下所料,老和尚的确是看的严密,但还是让人给逃走了。老和尚有过错,但策应他们之人也不是我大慈恩寺的和尚能惹得起的。” “哦?是什么人在策应?” 枯木禅师言道:“如果寺里的武僧没有认错,那人应该是成名已久的混江龙陈俊。只不过他现在是道士打扮。其人武功奇高呀,打伤了我寺里的几名武僧,故而老和尚没让人再去追赶,这要是出了人命,便就是老和尚我的大错了。” 刘永铭确认得问道:“是不是一个穿着很邋遢的道士?” “是!” 刘永铭低头想道:“他们这是……陈俊从我这里投奔了袁魁,后来被我说服而离开了袁魁,那么他现在会去投奔谁呢?不会是那个一直想害死我的袁魁女同伙吧?”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不说话,开口问道:“殿下为何找那两人?” “哦,他们进了户部李侍郎的家里,不过不是偷东西,而是偷人。” “偷人?” “他们想把李家小姐掳走。” 枯木禅师听得刘永铭的解释呵呵地笑了几声。 而后枯木禅师说道:“混江龙陈俊虽说武功高超,但也是上了年纪了。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很爱惜自己的气力。搬运这几十斤重的人,自然得找几个好帮手。而那两位是博一虎的弟子,是偷盗的高手,请他们去偷人最是合适。现在想找到他们想来并不容易呀。” 刘永铭皱头一皱,说道:“我知道该去找谁了!” “什么?” “没什么。”刘永铭应了一声,而后笑道:“刚刚禅师提到上了年纪便不好动了,那禅师如何还在菜田里耕种?寺里有专门的释子种菜吧?” 释子即是僧人。 和尚其实也是分等级的。 不是所有皈依佛门的人都能称为和尚。 一般情况下是把刚剃度的僧人称为比丘。 二十岁以后且受了十戒的才能称为沙弥。 有的时候即使过了二十岁,但没受十戒,也会被称为沙弥。 至于“和尚”称谓,那得是在寺里有一定的声望、有资格收徒,甚至会被请到别的寺里去讲经说法的这一类人才能被称为和尚。 枯木禅师一口一句“老和尚我”,他那不是在自贬,而是在自夸。 枯木禅师微笑着说道:“别看我自称老和尚,其实我还不到五十,算不得上了年纪。菜园里的确自有僧人耕种,只是……只是这片菜地原是我义女开垦的,她即是去做了县主,这片菜地也就空闲下来了,原本种的这些个菜老和尚怕浪费了,所以过来除除草,浇浇肥。” 刘永铭笑道:“禅师是想女儿了吧?” 枯木禅师一愣,呵呵笑道:“有些人以为出家真的就可以绝断亲情,那是痴人说梦。父母恩,子女情,哪里是真能绝断的。我佛出家,亦是留下子嗣后才出的家,而且后来也回去过。一个连亲情都没有了的人,哪里会有普渡众生的慈悲心肠呢?秦王殿下将来若是有幸行天子事,以天命而养天下人,还请殿下也要善待亲人呀。” 刘永铭站了起来,向着枯木禅师作揖说道:“禅师的话,小王记下了。” 枯木禅师对刘永铭的表现并不是十分满意。 在枯木禅师的眼中,刘永铭虽然礼贤下仕,但似乎对自己最后的话有些反感。 即是话不投机,二人也没再多说别的,在客套寒暄了一阵之后,刘永铭便离开了。 刘永铭现在最想的就是找到混江龙陈俊。 如果刘永铭所料没错,那榆府双翼二人去李裕家里必然是陈俊所指使的。 而陈俊自己可不会主动去做这等与朝廷中人为难的事情。 所以刘永铭判断这一定是陈俊又投靠了新的什么靠山。 是那位新靠山让陈俊去做这件事情的! 陈俊在刘永铭离间的话语之下离开了袁魁,那么他当时能找到的新的靠山极有可能就是袁魁的那个神秘同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一件事情刘永就可以解释得了了。 袁魁的同伙是个女人,而且极有可能是被刘永铭伤过心的女人。 那么她就有足够的动机去陷害释尘烟与绑架李琬瑢。 换言之,只要找到陈俊,刘永铭就有机会从陈俊口中得知那个要害自己及自己身边的女人的人到底是谁! 那么又如何找到陈俊呢? 刘永铭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太穹真人! 就是太穹真人当初为刘永铭提供了线索而让自己想到了陈俊就藏在自己的筑竹雅屋之中。 事到如今,刘永铭依旧不知道太穹真人到底是怎么找到陈俊的,他又为什么要找陈俊。 基于这些疑惑与找陈俊的必要性,刘永铭就得与太穹真人见上一面。 ………………………… 翌日。 都亭驿。 都亭驿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驿站。 驿站的功能除了军事情报的传递用途之外,还可以让全国进京述职的官吏居住。 甚至是齐国使者也是会住在这里的。 一般人认为,驿站即是有军事用途,齐国的使者就不该混住进来。 但驿站的军事用途只是情报途经传递,情报本身并不在驿站进行整理,只要监管到位是不会出问题的。 若是监管不到位,即使齐国使者不混住在此,那也是会泄露的。 即是有军事用途,那么驿站的管理必然受到要严格的管控,自然也就会派兵重点监检了。 而齐国使者亦是在管控范围之内,若是齐国使者住在别处,而另外派人进行监控,那么必会被齐国使者反感,找到借口说汉国失礼。 若是安排进原本就是监控区域的地方,齐国使者也就失去了这个借口。 并且驿站的军事用途与行政用途区域是分开来的,二者并不重合。 齐国使者其实是接触不到汉国的军事情报的。 即使是住在都亭驿的汉国官员,也是不能进入专门快递情况的区域的。 比如黄河泛滥时的八百里加急快报。 当驿兵把消息送进都亭驿,要送进宫里之前,馆驿里的其它人员是不知道有一份加急快报正在传递的。 驿馆的管理人员叫驿长,是有品级的。 除了驿长之外,还有如驿丞、主事、主簿、经历等等行政人员。 驿长并不直接管理入住事宜,而是由驿站里的一名主事负责。 说白了,这名主事做的活即是客栈大掌柜干的活。 接来送往让这位主事变得十分圆滑。 但此时,主事的脸上却显得十分为难。 在驿馆的前厅接待处,主事站在长柜台后面,那脸色铁青得像是绿豆粉往脸上抹了一样。 第627章 两位齐使 第627章 两位齐使 而在柜台前还站着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拍着柜台叫道:“人呢?” “这、这这,下官真不知道!” 刘永铭怒气冲冲地又问:“入住都亭驿的人不都是你在管着的么?” “管是管,但……但他们要去哪里,下官真没权过问。我一个九品不入流的驿馆小吏,哪里敢问呀。朝廷上面只要求登记来长安城的目的,没要求他们入驻后每次出去都要记下去做了什么,下官……” 来驿馆的人出去做些什么,小吏的确是管不着的。 刘永铭此时只是因为找不着人而生气,所以才说的气话,倒不是真的想要为难那名小吏。 刘永铭要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穹真人。 太穹真人虽然不是官身,但他名义上的师兄却是太宵真人。 太宵真人是汉国国师,每年都得往返于华山与大明宫之中。 皇帝刘塬为了方便太宵真人往来,是允许太宵真人免费居住于各地驿馆的。 自从去年太宵真人来了一趟大明宫以后,便以年岁太大往返不利向皇帝请辞国师一职。 虽然皇帝刘塬没有许可太宵真人的请求,但却允许他挂着国师的名头行事。 至于进宫为皇室祈福及相关祝典事宜,太宵真人将自己的挂名师弟太穹真人派了出来。 所以现在太穹真人实际上就是无名义的国师了。 因为有太宵真人的推荐及皇帝的许可,太穹真人在汉国行事也是可以住进汉国各地的驿站的。 都亭驿自然也不例外。 刘永铭因为之前对太宵真人的了解,觉得太穹真人也应该会住在都亭驿里,所以便来到都亭驿找太穹真人。 问询的结果是太穹真人的确是住在都亭驿,但他人现在却不在驿馆里头的。 这要只是简单的出门去哪里游玩,刘永铭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顶多刘永铭在驿馆接待大厅里等一等也就是了,最多也就等到黄昏对方归来而已。 但那都亭驿里的人却说,太穹真人前天就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过,更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都亭驿里的人之所以会知道太穹真人没有回来,是因为太穹真人的伙食供给与一般官吏是不同的。 地方官吏进京住驿馆虽然可以免费住宿,也不用付什么被褥清洁费,但是伙食费却是要自己掏钱的。 当然了,地方官吏在临走时驿馆这边会给出一份收据账单,好让那些官吏回去以后可以报销。 问题是太宵真人与太穹真人就不是官吏,没有衙门可以报销,皇帝那边给的圣旨就是免费食宿。 虽然是免费的,但驿馆这里该支出的还是有支出,该做账的还是得做账。 太穹真人每顿饭花费多少钱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从前天开始馆驿就没给太穹真人送过伙食,更没有记账,所以都亭驿的小吏是知道太穹真人这几天不在馆驿的。 现在,太穹真人不在的消息让刘永铭的爆脾气火了起来。 小吏见得刘永铭这副表情,弱弱地问道:“还不知道这位……这位公子是……” 长安城遍地是上品级的官,到处是世家的公子,这名小吏虽然不知道刘永铭是谁,但看刘永铭的穿着与那爆脾气一直也都不敢得罪。 小吏见得刘永铭不说话连忙解释道:“下官不是想打听什么,只是帮您在真人回来时告诉他一声,要不然他哪里知道谁要找他。” 刘永铭正要回答,却听得一边有人叫道:“叶永柏!” 刘永铭听得有人叫叶长青的名字,还以为叶长青也来了。 他转头向后一看,便看到田曾波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田曾波的身后还跟着另一名齐国使者张世勋。 刘永铭知道田曾波是在叫自己,他连忙转过身来,正正经经得给田曾波行了一礼。 田曾波还完礼微笑着说:“永柏兄如何到了?可是来找我下棋的?” 刘永铭也陪笑道:“非也,乃是来寻访一位故人。” “故人?” “哦,实不相瞒,乃是住在这里的一位道士真人。” 田曾波马上回想了起来,他说道:“哦,这馆驿里还真有一名真人道士!我之前也常看见他,不过他这几天出去了,不在馆驿之中。” 刘永铭好奇地问道:“光眇如何知道他出去了?” 光眇是田曾波的字。 田曾波笑道:“我精研周易,喜于阵图,颇好演算,对混元道果亦是有所涉猎,也算是好道之人。我与太穹真人聊过天,他前几日与我说,其夜观天象,见得有一文星惜弱,像是汉国朝中有什么大官员将会陨落,其不能阻以天命,但可以帮着超渡一二。” 刘永铭眉头一皱,心中暗敷起来。 那田曾波身后的张世勋马上说道:“早上之时我曾听说汉国工部尚书袁魁病逝,也不知是真是假?” 张世勋话一说完,那都亭驿的小吏马上说道:“是了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早上驿长曾与我们说,工部袁尚书病逝,他要去吊唁,有急事可以去袁尚书家宅找他,其他旁事下午再找他汇报即可。” 刘永铭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虽然刘永铭很相信华山一脉的天演神课,但那是易学。 易学讲的是演化渐变,顶多说说运势,神奇一些的可以算到一个人寿元多少,甚至精确到哪年哪月哪日。 但玄学、易学是绝对不可能能算到一个人会发生什么样的具体的事情,包括飞来什么样的横祸。 但凡说这类的都不是玄易,那都是迷信。 所以,刘永铭猜测太穹真人是第一个知道袁魁已死的外人。 刘永铭疑惑的不只是太穹真人如何知道混江龙陈俊的下落,他也还想知道太穹真人是怎么知道袁魁已死的消息的! 别说是太穹了,就算是曹岳也都是后知后觉的。 太穹真人对于刘永铭来说越来越神秘,甚至让刘永铭怀疑起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太宵真人的师弟。 刘永铭向着田曾波拱手说道:“在下急着找太穹真人有事,不能相陪,还请见谅,告辞,告辞。” 田曾波没有还礼,依旧挡在刘永铭的面前。 他说道:“不急于这一刻吧?” 刘永铭一愣,问道:“不知田使有何指教?” 刘永铭不再称呼田曾波的字,而是称之为田使,具然有戒备、疏远之意。 而刘永铭所说的指教,其实是在问田曾波有什么事要挡着而不让自己走。 田曾波此时才拱手说道:“指教不敢当,倒是我想向永柏请教一二。” “田使言重了,您说。” 田曾波这才道:“一会儿永柏办完了事,能否陪在下手谈一局?” 手谈即是下围棋。 这是田曾波想邀请刘永铭下棋。 刘永铭有些为难地说道:“田使今日闲情十足呀。但、但是我怕没那个时间。我是刚从洛阳那边赶回来的。洛阳府受了水灾,其中有一些事情想请太宵真人帮忙。” 刘永铭这是在找借口。 田曾波叹了一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闲情呀。心里都静不下来。” “田使何出此言?” 田曾波说道:“贵国皇帝那里下了道旨意,让我数日后与贵国棋待诏下一局十番棋。” 十番棋说是一局,其实是十局棋。 刘永铭笑道:“田使之前与夏待招是下过棋的呀,他的棋力如何您心中自是有数。田使棋力奇绝,胜券在握,何必为难?” 田曾波摇了摇头,叹道:“非是永柏所想那般,其实夏待招棋力不在我之下。之前我亦是险胜于他。如今要在客场下这十番棋,怕是……” 田曾波担心的是客场,而不是下棋。 刘永铭笑道:“田使放心,即是皇帝下的旨,那必定是会公平公正的。田使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以秦王府之力,派人护之左右,若有人想为难田使,秦王府必定相帮。” 田曾波一脸愁容地说:“非是担心这个,是……实与永柏说了吧。桃花汛水急而冲之,至黄河泛滥,可、可长安城中竟有人谣传黄河溃坝乃是我齐国细作所为!” “哦!竟有此事!”刘永铭装糊涂还是有一手的。 田曾波担心的说道:“现在长安城百姓是深信不疑呀,昨日皇帝下旨意让我与贵国夏待诏下十番棋,我原本是想找柳晋启下几盘练练手的,但……” 柳晋启即是柳先开。 晋启是字,而非本名。 刘永铭问道:“但是什么?” “但贵国以汉国百姓痛恨齐国人,怕我这个齐国使者在长安城被汉国百姓围攻,而将我等困于驿馆之内。我现在是出入不入呀……” 刘永铭微笑道:“田使过虑了,我大汉国皇帝乃是明君,他知黄河事之源,自是不会诬赖于齐国。但百姓所知甚简,再加有心人讹传,百姓真就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可控制之事而将二位齐使给害了。到时候怕是两国纷争更甚!我朝皇帝不让田使出驿馆,乃是为田使着想呀,田使当有所宽量才是!” 第628章 半老徐娘 第628章 半老徐娘 田曾波现在最为难的事情其实就是自己出不去。 作为一个从齐国派到汉国来的使者。 他从汉国朝廷那里得到的第一手资料没能传递到齐国细作手中而再传回齐国,这便就是他的失职。 而且齐君交待他来汉国所做的事情,他好似也还没有完成。 最重要的是,现在长安城里已经开始传黄河溃坝与齐国人有关的事情了。 而且这件事情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齐国人派了多少人、如何挖塌了河坝,那些挖河坝的人又是如何被大水冲走的,说的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但问题是齐公子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田曾波。 田曾波与张世勋也是后来才知道知道黄河溃坝的消息。 那些谣言说的太真,让田曾波都相信可能真是齐国人所为。 所以,现在田曾波是真想与陈知节联系上,问问这件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 汉国朝廷那里是否拿到了明确的证据证明是齐国人做的,只有了解了这些事情之后,他才好有相应的应对办法与说辞。 田曾波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人。 至少他第一时间没想着汉国皇帝可能要杀自己,而去选择逃跑。 此时刘永铭向着田曾波拱了拱手,便向着都亭驿外面而去了。 田曾波失望地走到厅中,然后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都亭驿的大厅,不仅有待客的功能,还有做为食堂的功能。 所以大厅里摆着许多椅子和桌子。 田曾波一落坐,那张世勋便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张世勋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得有一个杂役打扮的人正在远远得看着自己,他心中的厌恶感马上就浮了起来。 张世勋凑过头去说道:“光眇,汉国的细作还盯着我们呢!而且外面也没有什么守卫,我们如果……” 田曾波冷哼了一声,也轻声说道:“那是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盯着我们呢。至于外面没有守卫……呵呵,这不是指望着我们自己逃走么。我们这要是一逃,那且不就是把齐国故意挖断河堤之事给做实了么?” 张世勋言道:“我们可以使个小计,把那个盯着我们的注意力引开,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与陈知节的人接上头,问清楚什么事情后再回来!” 田曾波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盯稍的一定会被我们转移注意力的,他们就是在等着我们跑出去接头。别小看了宋宪,他是真有本事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上我们。到时候别说是我们了,怕是陈上卿都要被我们连累。我们回不回得来又是两说了。现在这里比外面安全!” 张世勋叹了一声:“可我们现在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田曾波言道:“我刚刚就是想让叶永柏帮我传一传消息,可他一直在堵我的话头。” 张世勋对田曾波抱怨地说道:“之前你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就不能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一起想想办法呀!我知道你的才华盖世,知道你聪明绝顶,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道理你该懂。” 田曾波为难地说道:“不是不与你说,而是……这条线它断了。” “你又在搪塞于我!”张世勋显然有些不高兴。 张世勋半生着气地说:“是。我是三公子的人。三公子被四公子逼得走抬无路自缢了,我来汉国就等于是被流放。但这不等于我不是齐国的官!” “不是一回事!”田曾波看了看左右。 他见得没人靠近,凑过头去压着声音说道:“这么与你说吧,你可曾还记得这驿馆里曾住过一位妇人?” “妇人?”张世勋回想了一下,轻点了一下头说:“记得。有印象。” “那妇人就是陈上卿的手下!” 张世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难怪那天我见你与她在后面井口那边说话,还以为你田光眇出来太久,妻妾不在身边,想那个想得都有些饥不择食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话说那妇人长得……半老徐娘,其实还是可以的……” 田曾波白了张世勋一眼说道:“你都乱想起什么呀你。” “不是。我是说,她走的时候没跟你说去哪里了么?” 田曾波应道:“我找过了,陈上卿那里给的消息是……哎!此事要怪还得怪齐君。” “不可胡言。你我虽在汉国,但也不能诽谤君王” 田曾波说道:“那妇人原是陈知集的手下!陈知集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没给个说法,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哪里能心服!陈知集死后,汉国这边的人马公子龄与陈上卿都想接手,那些人又该听谁的?” 公子龄即是齐国四公子。 张世勋瞟着四周说道:“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中对齐君有怨,我也有!但此时绝非说那些的时候,那妇人到底哪里去了?” “陈上卿说被汉国的秦王收编走了。” “阿!”张世勋一听,大叫了一声。 这一惊叫,引得周边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原本盯稍的那名杂役注意力更集中了。 他也不怕田曾波与张世勋知道自己正在盯稍,拿直勾勾的双眼远远地看着张世勋与田曾波。 田曾波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做甚!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密谋么?” 张世勋又看了看左右,再次凑过头去,紧张地问道:“那妇人供出什么来了吗?” 田曾波答道:“没有。陈上卿之前派人潜入进来过一次,说是陈上卿与刚刚这位叶永柏见过面。汉国的秦王也十分给面子,给了陈上卿足够的时间把人撤走,目前我们的细作一个也没有被汉国人所擒,没有损失。” 张世勋放下心来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田曾波又道:“陈上卿即是见过叶永柏,我想……我原是想让叶永柏帮忙的,可他……他不傻,他知道与陈上卿见面之事不能再做,所以一直都在堵我的话头。”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想得简单了。” 张世勋说完马上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陈知节那边不能不联络吧?” “陈上卿曾派人进来过一次,可见他对这里的情况还是熟悉的。而且那位妇人当初进到驿馆里来与我联系时,是被宋宪关在这里的。当时她即使被关着也能联系得上陈上卿。种种迹象让我觉得,这间馆驿里头一定还有我们的人!只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得先找到这个人!” 张世勋点头说道:“难怪这一二日你在馆驿里四处游走,原来是在找人呀!” “我现在连接头都不知道怎么接,像是无头的蚊蝇,哪里能找得着人。” 张世勋喜道:“光眇向来聪慧,有识人之明、口舌之利,必然能看出来谁是自己人!我陪你走一走。你若是认准了哪个是自己人,你与我说一声,我将盯稍之人引开,你快些言语几句之后,此事就算是有门了!” 田曾波点头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田曾波与张世勋说着便站了起来,向着驿馆可以闲游的地方走去。 都亭驿可不是一般的客栈,那可是汉国乃至华夏最大的驿站。 除了接待齐国使者外也接待从西域来的使节。 那些使节与华夏原本就有此语言不通,所以在此情况下,他们除了官方的交流之外,很少会到街面上走动。 为了能在那些使节面前彰显盛唐气象,传播中华文化及让他们了解一定的基础认识,也为了展现大唐气像,唐朝对都亭驿进行了大量的修缮。 其中就包括都亭驿里的园子。 那园子有回廊、有假山、有景致。 园子虽然不大,但也将中华园林文化展现到了极至。 田曾波与张世勋此时便游走于这个园子之内。 张世勋的两眼四处张望,与田曾波并排走着, 二人慢慢悠悠地走到园子里的草坪之上。 那田曾波对张世勋轻声说道:“我料定黄河之事可能真的是我们的人所为,而且……而且是齐公子所为。陈上卿那里应该并不知情,所以他就没告诉我们。我们心急于见自己人了解情况,想来此时陈上卿亦有让我们放心之意,想要透些消息给我们,所以他也应该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只是那盯稍之人看得太紧……” 田曾波见得张世勋有些心不在焉,好似没在听自己说话,心中便有些生气了。 他接着说道:“所以我就不愿意跟你说这些事情,你看你,紧张兮兮、贼眉鼠眼的,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找人接头么?我们到了这里,该赏景就赏景,话说这里的景至还真不错,有一股子江南园林的味道。周太祖柴氏好像就是江南人吧?这定是他在位时重新修缮过,且还保留到了现在。你看那些树,也有一二百年了吧。” 张世勋应道:“不是!我不是贼眉鼠眼,而是……我怎么觉得盯我们稍的人不在呢?” “这里地方空旷,想来他不想太引我们注意,所以换到了暗处了。” 第629章 性命之忧 第629章 性命之忧 “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在盯稍,且他们也不介意被我们知道他们在盯稍呀。” “别管了,我们一边赏,一边观察。但你也太……别用那种眼神瞟着看!你……算了算了。” 田曾波对张世勋有些无奈起来,他自顾自得向前走去。 张世勋回头用双眼寻觅了一翻之后,见得田曾波走远,马上又快步跟了上去。 他再次靠近田曾波,轻声说道:“刚刚盯我们稍的那名杂役的确是不见了呀!” “别想太多,这里暗哨多的是。前面就有一个园丁,我们上去看看,也许他就是暗哨也说不定。” “你都怀疑那是暗哨了,我们还往前面凑?” “不叫他们放心,我们在驿馆里过得可就不放心了!也许他还可能是我们的人呢?这哪里说得准” 田曾波说完向着他所能看见的唯一的一名园丁走了过去。 张世勋就这么左顾右盼地也跟在田曾波的身边走上前去。 园子里的确是有一名园丁。 所谓园丁,即是园子里的丁口。 古代实行着相当严苛的户籍制度。 比如刘永铭的封邑是十户,那么这十户人家收上来的税会被转进秦王府的账里。 而且农闲的时候还要去秦王府里打工做徭役。 问题是那十户人家因为秦王府闹鬼,早就隐姓埋名地迁离了,根本就找不着人。 都亭驿的园丁即也是如此。 挂名在这里的户籍的人员是要来都亭驿里做徭役杂活的。 一般情况下,大部份的工作都是有专职人员来做。 但园子的打理却是没有,所以园丁一般做的活就是打扫庭院、修剪树木等等。 那个园丁身材高挑,腿特别的长,但却显得有些瘦弱。 他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对着一棵不到两年的树正修剪着。 田曾波走到那园丁身后,看着园丁修剪树枝,但又皱起了眉头来。 田曾波一边看一边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么剪的。要剪也是把最下面的那条分支给剪了。” 园丁似乎没有对这个带着齐鲁口音的人有什么起疑,而是用大剪刀指了指那条枝干。 “对对就是那道最粗的。” 园丁到现在头也没有回过,他好似就知道身后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一般。 但园丁却没有下手去剪,而是问道:“这条枝是好的,剪了且不可惜?” 田曾波解释道:“这条分枝太粗,若是不剪,这棵树可不好往高了长。把最下面的粗枝剪了,肥力自然就会给养于上枝。只有这样,这树才能长得好,也能长得高,且又好看!” 园丁冷不丁地问道:“齐国就像是这棵树,齐国八姓就如同这棵大树的枝干。他们吸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是否也要修剪修剪呢?齐国八姓又该把谁给剪掉呢?” 田曾波听到这话,小小得吸了口气。 张世勋怒道:“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我们面前放肆,就算是汉国皇帝也未曾说出这话来!” 田曾波倒没张世勋那般盛怒,他只是好奇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正当田曾波想走到园丁侧身之时,那园丁突然转过身来,这让田曾波大吃了一惊。 田曾波吃惊不是园丁转身的举动,而是这个园丁转身的姿势。 一般人转身,必定是先抬起一只腿,将脚向边上轻移一步,等转过身后,然后再将另一只脚也移陇过来。 但这个园丁却不是这样。 园丁是将一只脚的脚跟当作中轴,而后垫起另一只脚的脚尖,轻轻的一用力,整个身子十分快捷地就转了过来。 这个园丁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她的耳垂上插着一根小小的茶叶梗。 那是将耳环摘下来以后,怕耳环洞将来堵塞,用茶叶梗替代耳环而塞进里头的。 这明显就是一个女人! 田曾波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名园丁两眼嫣然,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盈盈清波。 只看她那腰带系着的位置便能知晓这是个长腿美人。 看到这样的美人,还女扮男装,是个人都得吃上一惊。 这样的化装想要在这满是细作的都亭驿里不暴露是真的很难! 这让田曾波更感意外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极可能是汉国朝廷派来的什么人。 但汉国朝廷里的人绝不会对田曾波说那些齐国八姓需要修剪之类的话。 因为这类话除了得罪齐国使者之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谁也不会被这样的话说服而回朝去与其它八大家为难,甚至是相杀。 田曾波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问道:“敢问这位……您是哪位?” 田曾波一时之间也不好称呼她是姑娘还是别的什么,就只得这么说话了。 那“园丁”轻笑道:“别问我是谁,一个死人无所谓知道不知道别人的名字。” 田曾波一愣,还没反映过来之时,“园丁”手上的大剪刀就向着那田曾波捅了过去。 田曾波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得用手去接那剪刀口。 如果不出意外,田曾波虽然一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那几根手指定是保不住的了。 但这也只是“如果”,意外还是出现了。 一道白光从二人中间闪过。 田曾波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园丁”那只拿着剪刀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而后“园丁”的手背便直直得拍打在了树上。 田曾波与张世勋同时向着“园丁”的那只手看了过去。 只见得她手腕下的衣袖上插着一把飞刀。 她的手腕没受伤,但那飞镖却透过袖子将园丁的手紧紧地钉在了树干上。 “火龙镖!” 园丁大吃一惊,呼出声来。 她已没有心思去管那田曾波,甚至都不去想这支飞镖是谁发的。 她用力得拉扯衣袖,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 但园丁的制式服装是麻制品,这可不是丝织品那么好撕扯。 园丁试了两下都没能把袖子扯破。 心急之下,那园丁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摘飞镖。 田曾波与张世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般场景, 张世勋已被吓得连连后退,而那田曾波在向后退了几步之后,也向着四周张望寻找。 可这里哪里还有别人的身影。 飞龙镖发镖的力道很足,园丁掰了好几次,才将那火龙镖从树上摘了下来。 她很肯定,能将火龙镖发出这样力道的人只有那位九纹龙! 而此时却不见九纹龙的身形,这让她更加心慌。 她不知道下一支飞镖会从什么方向飞来。 园丁见得自己的计划失败,只得撇开田曾波,向着一边逃走。 张世勋见得园丁要逃,连忙叫道:“别让她跑了!” 田曾波连忙回身说道:“穷寇莫追!” 张世勋迷惑地转眼看着田曾波。 田曾波眺望着园丁逃跑的背影说道:“这女子会武功,我们若是去追,必被其所害。而且发飞镖救我们的神秘人……他好似并不想真正伤害到这位女子。要不然以刚刚这样的角度与准度,他应该直接射中这女子咽喉才是!” “女子?”张世勋疑了一句,好似又想起什么来。 他说道:“是呀,他虽然晒得有些黑,但从体形身材上看,的确是像一名女子。那五官长得……可比原来住这里的那妇人强百倍有余!” 田曾波摇了摇头说道:“你刚刚没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么?” “耳洞?没有。不是,刚刚谁救的我们?” “定是汉国的什么暗哨高手,他们会去追的,我们就别多事了。” 张世勋问道:“可、可是那女子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田曾波虽然摇着头,但他的心里却是已有了答案。 ………………………… 园丁一路潜逃出了园子,可她却没有向着驿站外奔去,而是向着厨房那边跑走了。 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也没到临近饭点的时间,但厨房里已经开始在准备今天中午的食材了。 都亭驿是汉国乃于华夏最大的驿馆。 里面住着许多人,所以厨房也显得比别的客栈之类的地方要大得许多。 而且还有单独几间房用来储备一些食材。 不仅如此, 驿站的一些耗材用具的储存也是在这块地方。 因为是存储重地,且后而还连接着驿兵休息的排屋,所以外人也是不充许进入这里的。 这些储物间因为防火的原因都是砖石结构,且是单间设置,所以两排中间会有一条小巷子。 园丁没有往厨房深处再跑,而是就是那小短巷跑了进去。 穿过这条短巷,再乖两个弯,便就是都阳亭专门供给驿兵换马区域的入口。 那个区域是禁止进入的,入口处日夜都会有几名驿卒在把守。 园丁当然不会傻到往那枪口上撞。 她在跑入巷子里以后,回头向着身后看去。 见得身后没人,园丁这才放下心来,缓步停了下来。 正当她回过头来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刘永铭又能是谁。 园丁大吃一惊,急急得向后一退。 刘永铭微笑道:“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水玲珑,我们又见面了!” 园丁即是水玲珑! 第630章 散功治伤 第630章 散功治伤 水玲珑听得眼前的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十分诧异。 因为水玲珑之前是没有见过刘永铭的真面目的。 之前刘永铭是与念娇龙见过水玲珑几次,但他都是蒙着面去的。 水玲珑此时回想起手上的火龙镖,马上就能联想到眼前人即是“九纹龙”。 这么小的巷子,如果自己真的转身而逃,刘永铭手中的飞刀随便扔都能打中自己的后背。 水玲珑此时哪里还敢逃,在后退了几步之后,一只手握着那把剪刀,一只手抓紧了火龙镖,与刘永铭对峙了起来。 水玲珑死盯着刘永铭看,嘴里问道:“你便就是九纹龙?” 见得刘永铭不回答,水玲珑又问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刘永铭此时才笑道:“在都亭驿大厅堂里我便看到你了,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很难让我不注意到你。我好意提醒田曾波不要乱走,但他好似没听懂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要杀他?” “用不着你来管?” “要不然让我猜一猜?” “什么?” 刘永铭笑道:“你们原本是陈知节的得力手下。陈知节为了把陈知集遗留下来的人收入自己的麾下,所以把你们从齐国调了过来。可是陈知节这个人好似并不太信任你们,把你们借给了袁魁。但现在袁魁死了,你们怕自己知道陈知节的事情太多而被其灭口,所以就想着投靠别的主子。” “你想说什么?” “你们父女俩投靠了齐公子是不是?是齐公子要你们去杀田曾波与张世勋的吧?” 水玲珑又向后退了一步。 刘永铭笑道:“怎么不回答?那我可就接着说了!” 水玲珑冷笑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说事吧?” “对!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这事!田曾波若是死了,齐国就有了汉国擅杀齐国使者的借口,汉国这里又有齐国制造黄河溃坝之开战理由,两者相乘之下,哪里有不开战的道理!所以齐公子要杀田曾波就是为了开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永铭笑着接着说道:“你来杀田曾波,陈知节他知道吧?他一定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一定逃不开他的眼睛。他为何不管呢?因为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想要破坏汉齐关系,甚至齐国使者里头会有汉国的奸细!先杀掉一个人,如何齐国那边消息不再泄露,那么另一个就留着,如果消息还在泄露,那么另一个也就一定是内奸了!” 水玲珑又退了一步:“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说的话。” 刘永铭没理会水玲珑,他笑道:“所以陈知节根本就不会管这件事!不过,你以为你们杀了田曾波以后还能活命?陈知节信不过你们,把你们借给了袁魁。你们以为齐公子就能信得过你们?别痴心妄想了!你们杀了人以后定会被齐公子与陈知节灭口的!” 水玲珑又退了一步。 刘永铭笑道:“你别退了,我好心地和你们讲道理……” 刘永铭说到这里,话头却停了下来。 他试着用眼角向身后瞟去,但水玲珑就在眼前,他得注意着水玲珑的一举一动,所以根本就没把整个头转过去。 即使刘永铭没能看到身后,他已然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人。 水玲珑之前退了许多步,可这时候她却微微一笑,向前迈了一大步。 因为刘永铭身后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水玲珑的父亲,水不流。 也正是因为水不流的出现,所以水玲珑现在是一点也不担心。 刘永铭听得身后的水不流说道:“我女儿其实涉世未深,她听不太懂你说的是什么。你刚刚这些话是要说给我听的吧?要不然你也不用你们你们地说了。” 刘永铭没有回头,只是笑道:“是。就是说给你听的,但也是说给你女儿听的。我希望你们别再弄出些事情来了。如果你们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们钱。秦王府别的没有,钱还真的多到放不下。” 那天在小树林围攻念娇龙曹玟的时候,水不流就在场,所以他是认识刘永铭的。 水不流冲着刘永铭的背影说道:“我看到我女儿手上的火龙镖了。以她现在的武功,是没办法接住你的飞镖的。这么说来这支飞镖是你给的?” 刘永铭笑道:“你们可以拿着我的火龙镖去秦王府找我,只要我能办到,必然相助!” 水不流的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父女二人初来乍道,其实真论不是上谁的人。帮谁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但我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的。” “我认识一位薛神医,真的可以帮你治伤。” 水不流说:“你说的是永兴坊春杏园的那位女神医吧,我找过她。她说,只有让我散功,她才能治好我。我也知道散功能救我的命,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散功。况且这些日子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若真散了功,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刘永铭依旧没有回头。 他虽然看着水玲珑但话却都是说给水不流听的。 他问道:“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吗?” 水不流答道:“我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说的是谁?” “弘农杨家的杨真!” “嗯?”刘永铭疑了一下,问道:“你找他做甚?” “没什么,只是想找。” “不想说?呵呵,看来是我不该问。杨真有个堂兄弟叫杨赝,他就在长安城。我可能帮你问一问。” 水不流马上说道:“我找过他,也问过他了,他说他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说谎呢?” 水不流轻笑道:“他连杀了自家二十多口人的事情都没有否认,如何会否认这件事?我觉得他的回答是很真诚的。” “能与一个杀死至亲的人谈真诚,你可也真是个真诚的人哪。也许我能帮你从他嘴里套出实话来呢?或者你能给我点什么线索,我想我可以帮你找到杨真。” 刘永铭不知道水不流为什么要找杨真,但他自己的确是也在找杨真。 因为杨真的手上极有可能握着一份藏宝图。 “袁魁就是被你抓住了那小小的线索而被你找出来的。你的话我还是信的。” 水不流没等刘永铭再开口,他接着言道:“但我手上的线索断了,现在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能说说你的线索吗?” 水不流应道:“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五个人可能知道杨真的下落或是想知道杨真的下落。但我不能告诉你他们都是谁。”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但有一个人我可以说。” “是你刚刚口中所说的断了线索的关联之人?你且说说看吧。” 水不流言道:“那人名叫叶连枝,原本是齐国齐福票号的一员财会。后来牵扯进一件事情里面,死在了郑州牢城营。我去过郑州劳城营,花了些银子打探了一下,发现叶连枝根本就没死!我在齐国四处打听,却被陈知节的人找上门来。” 刘永铭笑道:“叶连枝就是陈知节与田济楷所害,他们怕你是想要为叶连枝申冤,所以才会找你的。你告诉陈知节叶连枝没死的事情了?” 水不流说:“我说了。但陈知节一点也不相信。” 刘永铭笑道:“当时陈知集还没死吧?” “你怎么知道的?” 刘永铭笑道:“如果陈知集没死,那么陈知节手上就只有杀手而不会有那么精良的密探。所以陈知节想了解你的话是真是假、叶连枝到底死没死,就不是派密探去调查,而是派身边的官吏去清查。郑州牢城营那里的人见到上官来查,怎么可能会真的老实交待呢?不管陈知节派多少身边人去问,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坚信叶连枝死了!” “你很聪明!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刘永铭又问道:“那后来呢?你找到叶连枝了吗?” “找到了!” “嗯?你怎么找到的?” 水不流说道:“前天意外找到的!” “什么?意外?”刘永铭有些不解。 水不流解释道:“黄河泛滥,洛阳受灾。灾民眼看着就要向长安城涌来,长安知府山隹高那几日是四处淘弄粮食。他也是真有本事呀,好多粮商都答应他把粮食借给他。陈知节知道了以后,让我去杀了山隹高。只要山隹高一死,借粮之事就得做罢。等新知府上任,再去借粮或是用别的途径弄粮食,那时候灾民也都已经涌进长安城里来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山隹高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若是要杀他,只需一剑即可,何必费那力气去绞死呢?我更不会费力地把他挂上!” “看来你清很楚长安府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还是没太懂你的意思。” 水不流真诚地回答道:“我去杀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 刘永铭是相信水不流的话的,因为他真的没必要说谎。 第631章 六个异人 第631章 六个异人 水不流又说道:“但是在当天夜时我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谁!”刘永铭关心地问了一句。 如果水不流没说谎,他口中的这个熟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山隹高的凶手。 水不流应道:“飞翼彪博一虎!” “嗯?那个二十年前就成名的彪子?那个飞贼可厉害,他可从来没落过网,而且从来都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如何会认得他?” 水不流笑答道:“以前行走江湖,有幸遇到过一次。虽然他还是没以真面目示人,但我认得他的身形与武功!” “你确定是他?” 水不流答道:“当然确定了!我还与他说了话呢!” “是他杀了山知府?”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从山隹高那里盗走了一副画,被我撞上了!” “画是他拿走的!” 水不流应道:“是!那副画我看见了。陈知节一直在找那副画,他曾与我描述过那副画的内容,并让我帮他也找找,所以我记得那张画!” “他还真敢跟你说,你不知道那副画是有关一个大宝藏的吧?” “我知道!”水不流说:“我对宝藏不感兴趣。” “可你在找杨真!” 水不流疑问道:“杨真手上也有画?” “准确得说,他手上也应该有一份宝藏图,但是不是一副画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难怪陈知节也要找他!” 刘永铭又问道:“如果说来你找杨真还真不是为了宝藏图而来的?” “当然不是。” “那你……你将山知府认出来了?” “那是自然!据我所知,不管是陈知节还是田济楷都没得到那副画。所以我判断,画不是在崔素的手上就是在叶连枝的手上。崔素是陈知节派人去杀的,他的那些杀手我也都认识,因为我也是杀手的一员。我曾问过那些杀手,他们很确定崔素是当场被他们所杀的!” “所以呢?” “他们即然杀了崔素而陈知节又没得到画。可见画就一定还在叶连枝的手上。反过来说,有画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还活着的叶连枝!而在我寻找叶连枝的时候,曾在齐国与认识他的人见过几面,并且让画师照着他们的描述,把画像画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水玲珑美丽的脸庞善又道:“你即是怀疑山隹高就是叶连枝,那么就一定会用叶连枝的画像去对比山隹高!” 水不流笑道:“虽然画像我没带在身上,但我却早铭记在了心里。虽说没有十分像,但也有八神神拟。所以,我当时就判断山隹高即是我要找的叶连枝!可现在他死了!我的线索也就断了!” 刘永铭此时却疑惑地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你如何曾肯定叶连枝就会知道杨真的下落?” “不能!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刚刚说了,只是可能知道。而且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水不流有回答十分干脆,甚至他都没有思考过。 刘永铭冲着水玲珑用调戏的眼神盯着她,而后又对水不流问道:“那你觉得还有谁知道杨真的下落么?” “我刚刚说了,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要如何帮你?” “这我管不着。你最好快点能帮我找到他,那样我也用不着继续为陈知节卖命了。你知道的,如果我继续为陈知节卖命,那么我就一定会再次向田曾波或是张世勋下手。他们可都不会武功,我下手极为容易。” 刘永铭点头言道:“这我相信。” “可我不信!我不信的是你能天天陪在他们两人身边!你是九纹龙,是江湖里成名的大侠,你应该是不希望看到齐汉两国因为使者被杀而交战的吧?”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没有线索我的确很难做到!如果你执意不说,那我也无可奈何。汉齐两国大战在即,我想我是无能相阻了。” 水不流此时低头想了想,而后才说道:“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可能知道杨真的下落。我也只是说可能,也不敢肯定。第一个是我,但我却是真的不知道。第二个是叶家叶连枝、叶连株两兄弟,我把他们算作一个人。第三个人叫王文召,传说被现在汉国兵部的宋侍郎所杀。这事我还没去求证。” “嗯?”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水不流接着说道:“也许他与叶连枝一样,用死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刘永铭连忙叫停:“等等!” 他眉头一皱,问道:“你说的王文召是不是二十年前我大汉国秦王府的主簿?” “除了他还有几个被宋宪所杀的王文召?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需要这般确认吗?” 刘永铭小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他一定不知道!” “嗯?”水不流听了刘永铭的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他马上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刘永铭叹道:“因为他也在找!之前我还以为他想找的人是周太子柴世荣,因为他说他要找的人很可能会引起世间的一场浩劫。我后来想了想,觉得可能不是周太子。如果他真想要找柴世荣。他应该去齐国找才是,柴世荣可一直都在齐国活动。后来我甚至怀疑我的皇叔秦王还没死,也许他找的会是他。现在我明白了!他要找的人也是杨真! “他果然没死?我是说王文召!” “他当然没死!” 水不流急问道:“他在哪?” 刘永铭应道:“就像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杨真一样,我也不会告诉你王文召在哪。你也不必用田曾波的性命与汉齐两国的战事做为要挟。因为就算你找到王文召,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他的确也在找这个人,而且一样也找了十好几年!” 水不流深吸了一口气:“你没必要向我说谎,甚至你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更没必要说王文召还活着。所以……所以我估且就相信一下你的话吧。” “那还有三个人是谁?” 水不流答道:“你汉国征南将军账下,有一名叫唐括的将军。” “唐括?”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刘永铭虽然在长安城,但也是听说过唐括的名字的。 他是征南将军邢阶手下第一员猛将,名气很大。 如果征南将军邢阶“退休”,接他班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位唐括。 袁魁在临死前也曾提过这个人。 考试糊名制度是刘永铭定下来的,而且现在也只是在府试以上试行。 县试却是不糊名的,因为太麻烦。 而且袁魁当初加参科举县试的时候也没有刘永铭所制定的糊名制度。 所以,当时的武当县令夏彷的父皇夏承为了巴结唐括,让唐括的儿子唐彦秋拿到了头名案首。 这让袁魁至令愤愤不平! 此时,水不流笑道:“你不认识他这很正常。除了朝里的与军旅里的人,很少有人听说过他。” 水不流好似误会了刘永铭心疑时反问的那话的语气。 刘永铭其实是想问水不流杨真与唐括存在着什么关系。 水不流以为刘永铭只是不认识这个人,对这个名字陌生。 但同时,刘永铭又知道,水不流一定不会说出这其中的关朕。 所以刘永铭也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刘永铭问道:“那你找过唐括了吗?” 水不流答道:“当然找过,他的名气那么大,一打听就的听得到。但是……我根本就见不着他的面!他虽然有宅邸,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住在军营里的!而且还是在征南大营最精锐的部队的军营里!” 水不流叹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是想偷偷地溜进去……哎,那可是征南大营最精锐的部队呀,那营盘布置得与铁桶一般严密,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连人都见不着,又如何与他说话呢!” 刘永铭问道:“王文召找杨真也找了十几年了。你也找了十几年了?” “我不知道他找了多久,但我的确是找了很久了!” 刘永铭却是笑道:“时间对你来说好介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你可以在军营外等唐括的,他一天不出来,你便等他一天。我不相信他一辈子都不出军营!” 水不流答道:“即使能等到他出来,他身边也有亲卫跟随。他要是知道我是谁,又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他,他一定会让手下把我砍成肉酱的。别问为什么,这里面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刘永铭笑了两声,说道:“真有意思。一个死了。一个不知道,也在找。一个你根本见不着面。那还有两个呢?” 水不流说:“还有一个叫单徒。别问,他从一开始用的就是化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人我也没见过面,所以我根本就找不着这个人!” “那还有一个呢!” 水不流叹道:“还有一个人我偶尔能遇上,但说不上话。或者说他不愿意与我说话。” 刘永铭笑道:“我倒是有一百零八条的刑罚可以让人开口。” “首先我也得拿得住他呀,我也得是他的对手呀!” 刘永铭疑问道:“他的武功很高么?” 第632章 雇佣剑侍 第632章 雇佣剑侍 水不流摇头说道:“比你高。” 刘永铭觉得水不流说的是气话。 因为刘永铭知道水不流身上是有内伤的,一般人当然不是水不流的对手。 但却是遇上高手,特别是内家的高手,水不流便敌不过了。 刘永铭有些不服地说:“有多高?三四层楼这么高?天下还有这等我不知道的高手?我自认为武功也不错了,能比我高的,我数来数去也数不出十个出来。丰不收算一个,林鸿奎也算一个……” 水不流突然打断刘永铭的话,说道:“就是亢金龙林鸿奎!你见过他的!” 刘永铭一愣,那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他在认清了现实以后,摇着头说道:“你说的对。我不是他对手,别说拿住他了,我若是与他交手,不死在他手上就算是万幸了!不过……” “什么?” “也许我能跟他说得上话!” 水不流一点也不相信,他说:“林鸿奎的性格太过于古怪。他不会与旁人多说超过三句话的!你一句话没说完,他便已经出手了!即使你们有点交情,他也会转身离开,不与你言语。” 刘永铭此时又露出了笑容出来:“不会的!” “你别太自信!” 刘永铭笑道:“我自信的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呵呵,我自信的是我人脉关系。” “人脉?”水不流哈哈笑了起来:“他向来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朋友!就算是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混江龙陈俊,他也是信不过的。陈俊之前也在袁魁的手下做事,我与他见过一面。听他说,林鸿奎正在追杀他!” “但林鸿奎一定信得过他的孙女!” “孙女?” 刘永铭笑道:“就是念娇龙,她与我……呵呵。也许你们也能看得出来我与她的关系!” 水不流大体上已经想到了刘永铭与念娇龙的关系。 他想了想之后,说道:“你可以去试一试。” 刘永铭又问:“那你有什么话要我交待他么?” “你只要跟他说,有个姓水的想找人,问他知不知道人在哪里,这么说即可了。” “就这个?” “是!” 刘永铭笑道:“可以!这个忙我帮定了。” “你最好快点。陈知节那里多少我也是要交待一下的。三天之内若是没有你的回复,可就别怪我对田曾波与张世勋下手了!” “三天是不是急了一些?” 水不流应道:“可陈知节没给我太多时间!” “那我又该上哪里找你呢?” “把你的火龙镖钉在王府门前,我自会来找你。”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就不怕我王府里的人跟上你?你觉得我若大的秦王府可能在上面插枚飞镖么?你这可不是谈生意的态度,合作是不能这么为难人的吧?” 水不流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因为我不可能告诉你在哪里能找到我。” “我没想着去找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刘永铭都是面对着前面的水玲珑在和身后的水不流说话。 那水玲珑被刘永铭用那调戏的眼神盯着,十分不自在。 但自己的父亲正与刘永铭说话,她却是不好插嘴的。 刘永铭看着水玲珑的花容月貌,笑着说道:“我想借你女儿用一用!” 刘永铭这话一说出来,水玲珑的脸上从微怒变成了盛怒。 她很不喜欢刘永铭这样调戏自己。 水不流却是没有水玲珑那样的怒色。 他以为刘永铭只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话而说的反击的言语。 水不流随口问道:“那你想如何?” 刘永铭说:“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想雇佣你女儿帮我保护一个人。” “什么?”水不流更加迷惑起来。 刘永铭言道:“户部李侍郎家丢儿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吗?” “那可不是我做下的!我只杀人,从不绑架、拐带。” “我知道。是我作下的。” “什么?”水不流一眼得诧异。 刘永铭笑道:“原本不想与你解释的,但想一想……既然是想雇佣你女儿保护她,那有些事情还是得和你女儿说清楚得好。免得说露了嘴。” “你说。” “我这人你也看出来了,有些花心,被我糟蹋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刘永铭一边说话一边用戏虐的眼神看着水玲珑。 在水不流与刘永铭说话的时候水玲珑原本是十分安静的。 她只是警惕着与刘永铭对峙,但因为说到了自己,刘永铭又调戏了自己,这让水玲珑有些不能忍受。 水玲珑讽刺地说道:“你挺忙的呀。你的肾还好吧?” 刘永铭笑道:“肾还好,就是太忙。忙得我都忘了那些女人的名字。所以……所以我现在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想要报复我。只知道她想对我身边的女人一一下手。” 水不流不解地问道:“其中就包括李侍郎的女儿?” 刘永铭答道:“是。所以我提前一步将其掳走,保护在秦王府。并且弄了许多侍卫拱卫王府。但是……如果我真有三千府卫,我想我还是能保护得好琬瑢的,但现在我就只有四五百人。且我又不敢大肆招收府卫,怕那个想报复我的女人派什么人混进来,那对琬瑢及住在我秦王府的别的女人不利!” 水不流听明白了,他说道:“秦王府不缺高手吧?我记得有个罗信雄,他的武功就很好。” 刘永铭笑道:“是不缺,罗信雄,薛开山,师仲道,步青云他们的功夫其实都不错。不想着能擒拿下杀手,能掩护好琬容避险,我也就放心了。但是……” “但是什么?”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是那些人都是大男人,女人有的时候很麻烦的,王府里的那些高手不可能真的近身保护。会武功的女人也有,就是……” 刘永铭首先想到的是曹玟。 他为难地说道:“我怕我跟她说这事,她会吃醋,倒头来人没保护好,又多了一个嫉恨的女人……倒还引起了别的麻烦来。” 水不流轻笑一声,说道:“你从陈节知那里收买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武功也是很不错的。” “她现在很忙,经营着秦王府的青楼生意呢。而且我不太放心她,毕竟她是从陈知节那里背叛而来的。当初收她只是想知道一些陈知节的情况,但她好似很忌惮……或者说,她投靠我只是因为对齐君失望,对陈知集之死不满而已。她还不值得我那么信任,把机密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刘永铭这明显就是在说谎。 秦王府最大的秘密就在红杏楼里。 他从一开始做产业,就是以红杏楼为中心展开的。 而后借用红杏楼向外扩展密探。 在于沧楚查抄红杏楼之时,刘永铭怕被人知觉故意不通知珏瑶姑娘,导致红杏楼被查抄。 当时有些密探在外面执行任务,因为红杏楼被查挡,回不来,被叶长青安排进了还没被修缮的秦王府里。 所以,刘永铭不仅不是不信任胡梨,反而是以她推心置腹,把这种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她全权处理。 刘永铭说到这里,叹了一声:“我现在无人可用也很苦恼呀。即要联系你,我那里又缺人手,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了。水大侠放心,我白不占你女儿便宜……不是,我是说,我不会白使唤你女儿。该给的工钱一样会给的。别的侍卫一个月才十两,你女儿一天十两,按你三天的期限,就是三十两,一般百姓半年也就收入个三十两。” 水不流皱头一眉,说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刘永铭看着水玲珑那有些恼怒的眼神说道:“一定没有。你别想太多。你女儿是会武功的,我哪里敢对她不轨。我王府里也没有蒙汗药一类的东西,这个你放一万个心。我更不会叫府卫帮我一起……那个……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刘永铭最后那句“你别往心里去”是真的对水玲珑说的。 他这么说好像是在想掩饰一些什么事情。 水玲珑听了刘永铭的话,心里是又急又恼,但因为她还是没有说话。 毕竟现在是她的父亲在与刘永铭讨论事情。 水不流想了想,说道:“好。可以。你若是有不轨的举动。那可就别怪我女儿在你王府里宰杀了什么你觉得重要的人!” “你答应了!” 刘永铭显得十分欣喜。 水不流说道:“我答应了!” “你不与你女儿商量一下么?我看她的表情……好像很不乐意。” 水不流轻笑道:“一会儿我会说服她的。” 刘永铭也轻笑道:“那便好。话说回来了,你们刚刚刺杀田曾波没成功,他这一会儿必定已经向都阳驿里的官吏们表示不满了吧?那些官吏现在必然是满地的找你们呢,我就算不抓你们,你们怎么逃?” 水玲珑此时才不高兴地说道:“你还想抓我们!现在是你被我们围困在这里!” 水不流却是笑道:“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如何潜入进来的吧?很遗憾,这也不能告诉你。玲珑,你先走。” 第633章 朝秦暮楚 第633章 朝秦暮楚 水玲珑有些担心地说:“爹,他这个反复无常、好色成性的小人。他若是反悔与你交手,我担心……” 水不流身上的老伤,且刘永铭是名震江湖的九纹龙,水玲珑是真担心自己的父亲不是刘永铭的对手。 水不流轻笑道:“他不会!你自己小心一些。快走,再不走我们可就真走不了了。” “好!” 水玲珑虽然很是担心,但水不流说得极有道理。 她在应了一声之后便向后退出了小巷,一个转身便离开现场。 刘永铭看着水玲珑的背影轻笑道:“你女儿长得可真美。” “比起她母亲,她还算不上美。” 此时刘永铭才转过身来。 他看着水不流问道:“哦?是么?她娘是谁?这也不能告诉我?” “当然不能!” “哦?我还以为你把你女儿支开是想与我说点什么呢。毕竟……毕竟以后她进到我王府里来,与今日你先走将她留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水不流既然答应了刘永铭,那么将来水玲珑是要一个人留在王府的。 即是如此,刚刚水不流应该自己先走,把女儿留下来才是。 现在他却让水玲珑先走,而自己留下来,显然是有别的事情要与刘永铭说的。 水不流言道:“我的确是有别的话对你说。” “不能让你女儿听到的话?这我倒是想听一听。不过……连你女儿都不能听的话,我又如何能听呢?你就这么信任我?” 水不流道:“我不相信的是那个在街面上打混的混世阎罗,不相信的是朝堂里翻云弄雨的秦王,但我却是相信江湖中盛名已久的九纹龙。那可是侠义之人。只是我现在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贪恋美色的混世阎罗还是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或是大侠九纹龙。” 水不流的话里有话。 刘永铭只得顺着他的话头说道:“你想我是谁时,我便可以是谁。” “但有些话,我也只能向着九纹龙说。” 刘永铭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他觉得水不流刚刚说的话也是十分严肃的! 刘永铭说道:“我现在是九纹龙!” “那我便放心了。” “请讲。” 水不流恳切地说道:“如果袁魁不死,我夹于齐国人与袁魁之间,将来也难免一死。但现在齐国人似乎也不信任于我。齐公子与陈知节的争斗很快会结束,因为齐公子不能出来太久,毕竟在齐国朝堂里他还有许多劲敌要置他于死地,他得早些回去!而他们两人也都只是把我当成随时会反伤到他们手的工具而已。想来那时候我……” “你在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 “水玲珑?” 水不流应道:“是!她还很年轻,像这样的好年华,原本就不该跟着我这般流浪,不该看到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打打杀杀。更不该因为我的执念而赴死。” “你的意思是……” 水不流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我若有所不测,还请……还请九纹龙大侠帮我照顾我女儿。” 刘永铭微微有些惊呀,他问道:“你是不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做的事情一直都很危险,身上又带着老伤,能活到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庆幸了。但我……但我最近总觉得不安,怕是这一次不能全身而退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不该信我!” 水不流叹道:“我在别人的眼中,就是那种朝秦暮楚、毫无道义之人。连我的师兄弟都看不起我。” 水不流口中的师兄弟指的应该就是丰不收。 他接着说道:“我身边早没有朋友了。且我运气有些不好,遇到的人大多都没有信义可言的。我不能将女儿托付给他们。遇到了龙纹龙你,我算是可以放心了。” “你可以来我秦王府,帮我做事。陈知节的人都可以在我这里谋一个职位,何况是你呢。” 水不流说道:“我还有事情没完成……” 水不流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一低,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拜托了!” 水不流说完话,没等刘永铭说话,便快速得转身而走。 刘永铭没有追赶,只是皱起了眉头来。 他心里寻思道:“水不流与枯木禅师找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按我之前的想法,枯木禅师口中的那个人很像是柴世荣。但是……水不流如果也是找的他,那水不流就不应该到处问呀,他应该直接找丰不收的,丰不收是柴世荣最得意的手下,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里的探子都是知道的!难道不是他找的真的是杨真?” “杨真……你到底在哪呀!”刘永铭嘀咕着,“算了,还是先去找太穹吧。应该是在袁魁那里!” 刘永铭刚想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华服。 “不行。袁魁的恶行可没有公之于众,他是以清官的身份被吊唁的。我穿着花花绿绿的去。怕是……还是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 袁魁的家在敦义坊。 虽然夏坊也住在敦义坊,但二人的住址距离还是有些遥远的。 如果一位官员想低调一些,住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唐朝名臣李光弼以前就住在敦义坊里。 袁魁的家基他之前也只能算是家。 李裕家大业大,墙院虽然不高,但里院却是深得很。 一般蟊贼如果不加以打探踩点,或是原本就有地图,走进里面可是会迷路的。 但袁魁的家却是不一样。 “清贫如水”是众同僚以及皇帝给袁魁的评价。 袁魁的住宅自然不可能会大,但也不至于像夏坊那般小。 二进的院子算是保住了朝中大臣的颜面。 但这么大的院子,里里外外加起来共住也就住了五个人。 除了袁魁之外,还有一家四口人住在这里。 他们算是袁魁的家仆。 说是家仆其实也不准确,应该只是帮着袁魁看家的。 这一家四口人也是不袁魁住在京城以后现招的。 当初袁魁还没参加科举,还在上庸府帮人做工匠活的时候,这一家人就曾帮助过他。 对于当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袁魁来说,在饿极了的时候总能得到这家人的帮助。 虽然饼不值什么钱,但是这分情袁魁却是记住了。 当袁魁入仕以后,拒绝了韦阁老的安排,不住韦家提供的大院子,也不要韦家的家奴,就只是租下了这所院子。 袁魁没有取妻,没有生子,孤独一人。 他吃在工部食堂,不花自己的钱。 穿的衣服就那几套,除非穿破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做新的。 所以节俭的袁魁几乎就没有花销。 随着袁魁的仕途越来越顺,年俸也越来越高。 当他存购了钱以后,便将这所宅子给买了下来。 虽然是二进院,但对于只有一个人的袁魁来说,还是太大了一些。 如果没有人打理的话,这院子有些地方可能会坏得很厉害的。 有些老屋即使不修缮,只要有人住,有人气,那柱子甚至都不会腐朽。 一旦有老屋没人住,有个半年时间,甚至上就住不了人了。 基于这样的原因,袁魁想到了当初那个帮助过自己的那家人。 于是袁魁将他们请到了长安城里,让他们帮住自己打理这所院子。 袁魁家里用不着什么护院,因为他家根本就没有东西值得一偷。 或者说,小偷进了袁魁家里都得抹一把眼泪,然后留下几枚大子,这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如果不考虑从坟里挖出来的那些珍宝与黄金,袁魁的清贫还是可以让人称之乐道的。 但巨额收入来源不明,足以说明他的官品不行了。 现在的袁魁家院已经用白绫给布置上了。 除了大门口被贴上了白字、白联之外,门檐上还挂上了白灯。 厅堂里自然也是要将灵堂安置上的。 而这些都是那一家子人帮着置办的,谁让袁魁没有家属呢。 刘永铭穿着一身的素服儒袍,只身一人便来到了袁魁的家门前。 袁魁是个二品大员,原本刘永铭以为会有许多人前来吊唁。 但却没想到,袁魁家是门可罗雀。 除了一支吹拉弹唱的白事吹奏班以外,在门口便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刘永铭有些疑惑,轻步就往宅子里而去。 他来到宅子的厅堂,那厅堂里已被改成了灵堂。 之前周光芯的灵堂只是简易的、临时的灵堂。 而豫王府的灵堂却是因规格太大,而没能显示出老百姓正常的丧事情况。 袁魁的灵堂才有些老百姓家的样子。 古代屋院设计里,厅堂也分前后两厅。 前厅是待客、祭祀用的,重要的节日也在前厅吃宴、吃席。 后厅才是平时吃饭的地方。 前厅与后厅之间是一道木板墙,木板墙的左右各有一道门。 左右的通道门的正上方是有一道凹进去的空间,类似于凹进去的一个柜子。 柜子里放着的才是祖宗牌位。 正厅正堂里有供桌供案,但上面供着不是祖宗牌位,而是镇宅大神或是天地神龛。 若是办丧事,中间供桌供案及镇宅大神的牌位都是得往前移放的。 第634章 三香祭拜 第634章 三香祭拜 而后面那一堵木板墙是要拆卸下来,把前厅与后厅打通。 但这条通道但却不是用于走人的,而是把死者灵位放到那个位置上去,灵位的左、右、上、后,得有纸糊的东西进行装饰与掩盖。 而死者的遗体用门板乘着,用板凳架起,就放在这个灵位的后面。 遗体头部的位置就是木墙所在的位置,脚是向后放着的。 在脚跟处,还得点一上盏长冥灯。 当刘永铭走进到灵堂的时候,若大的厅堂里,他却也只看到一个身穿着白衣素服的人。 那素袍人正拿着三柱香祭拜着袁魁。 他拿着香在拜了三拜之后,袁魁家里的老仆连忙几步上前,伸手要去接过来帮他插进香炉里。 但那素袍人却拒绝了。 他亲自拿着香,侧身走到灵位桌前,在灵们前的香炉里插上了那三柱香,而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又拜了三拜。 刘永铭此时正往里走,那素袍人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也觉得有些好奇,转过身来看了一看。 他 见得是刘永铭来了,连忙向着刘永铭揖首。 刘永铭一愣,走上前来轻问道:“崔侍郎如何这副打扮?父皇今日又休朝了?” 刘永铭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朝里的工部侍郎崔显。 崔显无奈得摊了摊手,向刘永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白素服。 而后他才说道:“我这人向来运气不好,要不然也不会流落到汉国来了。唉,就那样吧。” “这话怎么说的?”刘永铭好奇地问了一句。 崔显说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一直没来上朝么?袁部堂也告了长假。原以为他是想把户部的那三十万两银子拖留在工部,却没想到是真病了。那段时间也不知道袁部堂是在哪里养病,我也没来得及来看他。等他的丧报传出,却已是天人两隔了。” 崔显越说越懊悔。 他懊悔的是没能让袁魁与自己见上最后一面。 崔显接着又说:“今日一早,我原本以为皇上又会休朝,毕竟这么多天了嘛,于是便向朝里告了假,然后穿上这身白衣素服,就来了。六爷,你说巧不巧,我前脚刚出门,后脚便得到消息,皇上今日上朝了!” 皇帝刘塬是初六夜里回来的。 因为那天回来的有些晚,第二天他也是没能起来上朝。 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刘塬在今天早上终于开始上朝了。 刘永铭能想得到,一定也有像崔显这样的官员,因为刘塬好一阵没上朝,而懈怠没去。 像崔显这样的还算是好的,至少他还告了假,有些人是连假都没请,就直接没去了。 他们觉得反正皇帝也不会上朝,告假与否并不重要。 这么多人没去上朝,现在皇帝刘塬一定是正在宣政殿里发脾气呢。 刘永铭笑着对崔显说道:“闲话一会儿说,我先上柱香!” 崔显连忙揖首道:“官员去禄,若都能有皇家宗室相唁,亦不罔劳作半生了。” 刘永铭没有应答,走上前去取香。 那袁魁的老仆好似很懂得规矩。 刘永铭在与崔显说话的时候他一句也没有插嘴,只是站在一边收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等到刘永铭要上香的时候,那老仆连忙走上前来,在灵位前的供桌边上把早已准备好了的三柱香拿了起来。 老仆在桌边的蜡烛上将香点燃,然后交给了刘永铭。 刘永铭取了香,走到灵位前,也俯首轻拜了三下。 一般来说,亲朋与长辈来吊唁是不用跪拜的,只有晚辈来了才会跪拜。 况且刘永铭身份特殊,是皇家宗室,更不用跪拜了。 只压了这三下,已是将礼数全都做齐了。 老仆上前想要接下那三柱香,刘永铭轻挥了一下手说道:“还是本王自己来上香吧。” 仆从听得本王两个字,两眼一圆,回想起刚刚来祭拜的高官都要给这个年轻人面子,只觉眼前这人身份高贵,于是连忙后退了两步。 刘永铭走到香炉边上,将三柱香插上,那崔显却已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崔显说道:“六爷歇息一下吧。当作回挽伴灵。” 刘永铭点了点头,在回到原位也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之后,但看向了墙边。 墙边上放着几张长板凳,那就是给来吊唁的客人坐的。 之所以不是椅子而是长板凳,那是因为一般情况下来吊唁的人会很多。 椅子的占地比板凳大,来的人太多,有些人可能就坐不下了。 二来袁魁是以清贫示人,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椅子,就这几条板凳,还是跟邻居家借的。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下,与崔显一起在搬凳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对崔显轻问道:“这话又说回来了,你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宫里的事情这么快就能传到你耳中了。” “哪里是我消息灵通呀。皇上一上朝,发现许多大臣都没来,心里就有些恼了。但他又不好开口骂人。一来是宣政殿里不能粗口,二来也怪皇上自己这么多天起不来上朝。许多朝臣也都有些懈怠困倦,不知道皇帝今天会上朝。但规矩还是要讲的,该上的告假条都有上,皇上一时间找不到借口训斥朝臣。” 崔显没在刘永铭面前用“下官”自称,那是因为他不是刘永铭的下官。 而且崔显自己是博陵崔氏出身,自是有一股贵气,和李裕一样平时在皇子们的面前也都是以“我”自称,并不自贬。 “后来呢?”刘永铭问。 崔显苦笑道:“后来内务府丁总管上了奏问,说是黄河发了水灾,太后这边祝寿的事务是不是要再精简一些。” 闹灾的时候,宫里的修缮能减就减,这是规矩。 但之前因为刘永铭对刘塬的建议,刘塬几乎已经停下了宫中修缮宫殿的工程。 只有为太后祝寿的那座舍利塔还在建着。 刘永铭笑道:“父皇自修身开始,早把该停的停了,哪里还有什么可精简的呀。丁虚也变坏了,他其实是想问,闹了灾太后的寿礼还要不要办。” 崔显言道:“臣也觉得是这样。皇上于是就问起了舍利塔的修缮进度。丁总管虽然一一回答了,但……但皇上还是想把五爷叫出来,再问一些事情。” 五皇子刘永钧管着工部,有些事情的确得问他。 刘永铭奇道:“五哥?他早不在内务府观政了。父皇如何会叫他?” 崔显答道:“工部里有一个叫赵振华的人,他精于营缮,这几日他也病了,而且也找不着人,所以舍利塔修缮的进度有一些拖。袁部堂没了,我又没上朝,而卫侍郎之前也都不管这件事情。所以皇上就想把五爷叫出来问话了。” 刘永铭有些关心地问道:“五哥怎么说?” 崔显苦笑道:“五爷根本没去!皇上找不着人就生气了。然后一边训斥一边打发人去找。找着找着就找到我家宅来了,我这才知道皇上上朝了。当时我人才刚要出门呢!” 在灵堂谈笑其实并没有什么。 只要不冒犯死者即可。 就是那种指着灵位哈哈大笑的事情不要做就可以了。 毕竟丧事本身也是一种亲属之间的集会,很多老故人很久没见面,便会在此相遇。 故人见面多少会叙旧,笑着说点话也都是正常的。 刘永铭笑道:“即是如此你如何不进宫去?你当表现一翻!你之才其实不在卫科之下呀!袁尚书即已去禄,工部尚书不是你就是他卫科了。五爷党与四爷党这里可还有一争呢!” 去禄即是官员去逝的雅称,本意就是不再领俸禄。 崔显言道:“表现?表现得再如何,皆还不如妇人口舌秘技呀。哟哟哟,臣该死,不该在六爷您面前说这汤汤水水的。” 刘永铭轻笑道:“崔侍郎说的哪里话,要是这里不是灵堂,本王比你还不正经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本王为人。话说回来了,这里如何如此冷清?看着都没人呀,都有谁来过了?” 崔显答道:“我也刚到不久,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唐监生。” “唐监生?哪个唐监生?” “就是征南大营镇南将军唐括之子唐彦秋。” 所谓监生,即是在国子监学习的学生。 国子监其实是明清的叫法,唐朝的时候还叫国子学。 只不过前朝周室太祖皇帝把国子学三个字给改成了国子监,理由是顺口。 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又有些分类。 第一大类是荫监,就是某大员的儿子如果没能考上举人,皇帝那里是可以给一份恩典。 如果那大臣儿子有秀才功名,就直接以秀才之身去国子监读书。 如果没有秀才功名,就赏他一个秀才功名,然后再去国子监读书。 等书读出来以后,便可以授以举人功名了。 第二大类是贡监。 贡监又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品德不错的秀才考了很多年也没考上举人,于是就可以走点关系或被某学政官员看上,保送他进国子监读书,以获得一份举人功名。 第635章 临终委托 第635章 临终委托 但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被保荐。 因为从国子监读书读出来的功名会被众学霸进士们视为没有真本事的人,认为他们只会走捷径、投机取巧,不是正经人。 所以就算是那些人有了举人功名,也在地方上授了官,但在官场上依旧是不受人待见的。 比如工部的卫科,就是从国子监读书读出来的。 走关系其实也是很费钱的,花那么多钱、欠那么多人情,还不如直接花银子捐一个监生的名额。 这就是贡监的第二种情况, 说白了就是花钱买的举人功名。 但也不是说花了钱就马上能给功名,这还得先进国子监读书学习。 等读完了书,毕业了才会给功名。 第三类是举监。 就是举人在会试的时候总是考不上贡士,又不想走太远去别大学院学习,于是就可以申请在国子监复读。 而唐括的儿子唐彦秋的情况就有些复杂。 他即可以荫监,也可以贡监。 他其实很早就有秀才功名了,还是从袁魁手上抢来的。 但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能考上举人。 虽然他自己也很不情愿,但他最后还是想通了,以他自己的本事,想来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于是就当了荫监监生。 此时刘永铭问道:“他当年不是中了一个案首么?这么多年了没考得一个举人?” “他当年是得了个案首,传闻说是当时的武当县令夏承卖的唐镇南的一个面子,其实他没什么真才实学。我也只是说说,其实也不知是真是假。” 刘永铭看着袁魁的牌位说道:“考了这么多次没考上,真假明辨呀。袁魁这辈子第二遗憾的事情就是这个了。他说那一年案首应该是他的,前几日我还听他说过呢。说来也怪了,袁魁与唐家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好的吧?唐彦秋如何会来吊唁的?” 崔显应道:“这我就不知情了。也许……也许以前袁部堂在武当的时候与唐家人有什么交情吧。” “怪事!唐彦秋他人呢?” 崔显言道:“刚刚还在这里的,现在却不知何处去了。” 刘永铭又道:“话说回来了,这里如何就只有你?其它工部臣工没来么?” 刘永铭觉得袁魁的官声其实还是不错的,工部的那些臣工受他照顾,也是应该来看一下的。 崔显摇头叹道:“人走茶凉呀。” “这话怎么说的?” 崔显无奈地说道:“六爷您刚刚不是说了么,四爷党与五爷党还有一争呢。但这……谁都能看得出来,我哪里能争得过卫侍郎。皇上对他与对我可不一样!袁部堂走了,工部又争不过卫侍郎,五爷算是倒下了……” 崔显低头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工部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此时正是向四爷与卫侍郎表心意的时候,那些人现在都在与袁部堂撇清关系,如何又会来这里吊唁呢?” 刘永铭笑道:“崔侍郎即是知道五哥要倒,又何必来这里呢?不如也凑到四哥身边去呀!四哥原本就主持着礼部,卫科再做了工部尚书,哟那可了不得了。主持着二部,这足可与太子及大哥一较高下了!” 崔显拱手俯首说道:“六爷莫要笑话我了。我原本就是降臣,如若再朝秦暮楚转投他人,皇上又该如何看我?即使我投入四爷门下,四爷也未必能看得上我,最终亦不过是未席之座,尽是旁观之眼。再者而言,袁部堂与我有恩,在工部时百般维护,我实不忍舍弃于他。其曾与我说,他若是有所不幸,韦阁老临终之委托,便只能由我相继了。” 刘永铭笑道:“看来袁魁做人还是可以的嘛。” “也就是对我可以。若真可以,今日必然是高朋满座了。” “嗯?这话又从何而起?” 崔显说道:“上若清贫,对下必苛,苛则众远之。其实工部里的人对袁部堂都是有些意见的。而我……呵呵,我博陵世家出身,来汉国的时候把身家都带来了。我不缺钱花,所以就很少拿人孝敬,袁部堂因此就与我走得近。从主事到郎中,再到侍郎,每一步都连升两级,皆是袁部堂保荐之功呀。” 刘永铭听着崔显的感慨,轻轻地点着头。 崔显其实不是从齐国来的,而是从契丹来的。 博陵崔氏世居于博陵郡,但郡县制早就没有了,现在只有府州县。 而汉国实行的是府县制,连州都没有。 博陵一词现在也就只在史书里才留有记录。 崔显籍贯其实是河北博野。 而河北博野却是契丹南院大王的辖地。 由于契丹人对汉人世家的盘剥,范阳卢氏与博陵崔氏是怨声载道。 范阳卢氏几十年前开溜跑了,在河北最大的世家就是博陵崔氏了。 契丹人防博陵崔氏就像是防贼一样,是绝不允许博陵崔氏的宗主家像范阳卢氏那样给跑了。 所以,崔显的父亲根本就不敢对契丹人表示出他的不满来。 当时崔显不过十二、三岁,但他还是大胆得给父亲出了一条计策。 崔显之父听了以后,给契丹南院大王耶律德哥写了一封请愿书。 说是愿意为契丹人效力,并且带着自己的这一支的族人及全部的财富到燕京去。 南院大王见到崔显之父的请愿书十分高兴,派人前去邀请并帮助崔显这一支族人入驻到燕京。 崔家还真就去了。 南院大王大肆发布公告,说自己如何优待汉人仕人,并且多次邀请崔显一家到自己的王宫赴宴。 崔家与耶律姓的关系此时是越来越好,于是南院大王也就放松了警惕。 为了让南院大王耶律德哥更加放心,崔显之父甚至催着耶律德哥给自己一个官位。 耶律德哥之所以一直没给崔显之父官位,是因为他打心里就不太愿意把什么重要的职位给一个汉人。 如果随便给一个虚职,人又怕别人说自己虚情假意。 最后南院大王终于做下了决定,让崔显之父先去治理一个州,看看能力再说。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托词,最后的结果难免就是汉人世家出身、不知民间疾苦并不胜任。 即使崔显之父有这个能力,只要耶律德哥睁只眼闭只眼,那些不想让汉人当要职的契丹贵族也会给崔显之父弄出点什么事情来的。 但此时,意外却出现了。 南院大王耶律德哥派人再去崔家要授崔显之父官位之时,崔氏在燕京的豪宅里除了仆从之外便再也找不着一个崔家人了。 这些崔氏族人其实在两天前就已经不见了。 耶律德哥经过调查后才发现,崔家在事前就准备了两条船在燕京的码头上。 情况是崔显之父在麻痹耶律德哥之后的某一天,崔家一百多口人寻友的寻友,访亲的访亲,游玩的游玩,踏青的踏青。 他们分散出府,集中登船,顺着海河便直接进了渤海。 南院大王得知之后连忙派人去查抄崔显的家。 他觉得崔显之父带走的都是处尊养优的族人,没有仆从,所以崔氏带到燕京的那些金银细软一定就没被搬运带走。 但南院大王在崔氏的豪宅里一阵抄查之后,除了发现二十大箱的石头及一些衣物之外,再无所获。 崔显一家当初的确是把自己家所有的金银细软都带出来了,并且向燕京出发。 在到达燕京前的一夜,崔显这支族人是在蓟县过的夜。 当时客栈里住着的还有一支镖队。 而那支镖队就是青少智慧的崔显一早安排好的。 他让镖队同时入住于那家客栈。 就在那天夜里,众人还在睡梦中之时,那二十个大箱子的细软就这么被调了包。 崔显之父是带着二十箱的石头进的燕京! 而镖队带着二十箱的金银细软却是出了京,在海河边上的一个野码头上了船。 当南院大王再度听到崔显一家人消息的时候,崔氏一百多口人已经在齐国了。 那二十箱的金银细软一无所失地一起被运到了齐国。 经过崔显父子的这一番戏耍,年老的南院大王耶律德哥当场肺都气炸了。 这不是修辞手法,耶律德哥就是因为崔家之事,当天肺炸入胸。 不到半天的时间,便一命呜呼,御医抢救都抢救不过来。 耶律德哥死后,他的儿子耶律贤哥就继承了他的南院大王之位。 为了给自己的父王报仇,耶律贤哥尽起南院八万大军,兵锋向南,直指齐国! 当初,前南院大王耶律德哥因为前朝周室的进攻,被迫与萧氏合解。 在合解之后,耶律德哥与萧氏联合在了一起与前朝周室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 一系列的战争,使得周室无以为继,只得下诏让地方势力自行募兵防备契丹。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齐君便以世家的身份招兵买马,最后控制了山东河南及河北部份地区。 自此之后,世家权力及地方势力不可遏制。 周室大权也旁落于他人之手,最终导致汉国太祖皇帝篡位成功,前朝周室分崩离析。 第636章 博陵崔氏 第636章 博陵崔氏 因为周室的分崩离析,南院大王耶律德哥以为自己南下的机会来了,于是便想引大军南下,加紧筹备南侵。 但北院萧氏却在此时不愿意再与南院耶律再合作了。 原因在于契丹军队里上层管事的几乎都是耶律德哥的人。 即使南侵成功,萧氏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并且还会损失许多自己族中的丁员。 于是乎,萧氏与耶律德哥又起了一翻政朝上的争斗。 因为当时的契丹皇帝是萧氏过继给耶律家的,对萧氏很是亲近,虽然军事上许多权力是耶律德哥把持,但契丹皇帝之位却实实在在地在人家萧氏的手中。 一时间萧氏与耶律姓又斗了个五五开。 虽然如此,耶律德哥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时不时得会派兵南下。 由于战事频繁,那范阳卢氏趁耶律德哥不备,卷了全族丁员便跑了! 而这一次又发生了崔氏一族举家而逃之事。 且不提崔氏一家把耶律德哥活活气死,耶律贤哥不可能轻易罢休。 就说这个新任的南院大王耶律贤哥想要镇住那些萧氏族人,就得要快些将自己的威望树立起来! 而攻打齐国就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耶律贤哥点齐契丹八万铁骑,以报仇为名南下中原。 齐君知道现在就算是把崔氏交出去,契丹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齐君仓促应战,任命当时正值壮年且没有什么名气的王季阴为元帅,领两万步骑抵抗契丹大军。 也正是那一仗,王季阴以两万步骑击败契丹八万铁骑而名扬天下,誉为军神。 齐国虽然得胜,但齐君心中却是隐隐觉得不安。 因为当时王季阴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齐君不想让琅琊王家有如此的声势与地位,于是便想削一削王家的权势。 但若是把王季阴拿掉,契丹人卷土重来,又该派谁去抵御呢? 别人可没有王季阴这样的能耐! 于是齐君为了不让契丹再行纠缠,好削弱王家势力,于是便想着将崔氏一家这个大麻烦赶走。 且当时齐国八姓当家,利益分配已经完成,可容不得再来一个世家进来分权。 所以大部份的齐国八姓世家的人也都是反对博陵崔氏落户于齐国的。 齐君明面上与耶律德哥一样对崔显一家以礼相待,但暗地里却又心怀鬼胎。 当时年纪青青的崔显一早便看破了这其中的局势 ,并向他父亲说明了现在崔家不受欢迎的事实,并劝导他父亲及早离开齐国为好。 但崔显之父好像是累了,不想再迁徙,只想留在齐国。 最终悲剧还是发生了。 契丹萧氏派了两名使者到了齐国。 说是契丹之败在于耶律德哥重用汉人,南下的军队是以汉人为主,而契丹真正的北方铁骑并没有到来,所以才让齐国侥幸得胜。 如果齐君能交出崔显之父,那么一切都还是可以商量的。 如果齐君不交人,那么萧氏只好与耶律姓合作,再调真正的北方精锐铁骑南下。 齐君其实并没有被萧氏使者的吓倒。 因为他知道如果萧氏的军力要是真的强的话,当初也不会被耶律德哥围在西楼城了。 但他是真不愿意看到琅琊王家的权势过大,不想让王季阴再次得到那样的功劳。 可除了王季阴,别人又没有这一份胜算。 正在此为难之季,那崔显之父却提出来可以用自己的人头来换齐国的平安,只要齐君答应让博陵崔氏的族人居住在齐国。 齐君很是兴喜,在秘密地与契丹人谈妥之后,齐君便将崔显之父送到了契丹。 至此之后,崔显之父再无消息,不知生死。 即使耶律贤哥没杀他,以他的年纪也不太可能能活到现在了。 萧氏在要回了崔显之父以后,与南院大王又开始了一场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频繁的内斗使得契丹再无力南征,契丹与齐国之间虽然没有签下和平协议,但战事也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契丹与齐国之间默契的和平现在已保持了近二十年了。 崔显当时是看透了齐君的方方面面,即使契丹没再来找崔家全族人的麻烦,即使是崔显之父给崔显留下了一份“安定的遗产”,但崔显知道,哪天齐君若是不高兴了,自己的下场未必会比自己的父亲好到哪里去。 在齐国居住了几年之后,崔显以家长的身份与众族人合议了一下,然后他便向齐君提出辞呈,要举族迁往汉国去。 崔显带着族人去汉国是没有通知汉国朝廷的。 但当时汉国太祖皇帝刘炯却是亲自在长安城外相迎,这让崔显受宠若惊。 虽然汉国太祖皇帝没直接给崔显官位,但却是送了许多住宅、金银等物。 崔氏一族是带着财富来的,不缺钱花,但这还是让崔显很感动。 其实太祖皇帝刘炯并不喜欢世家,他在位的那些年也是在积极打压汉国的世家的。 陇南赵家就是太祖皇帝给打压下去的。 刘炯之所以会出城迎接崔显,是当时的韦阁老的提议,是他坚持让刘炯这么做。 当时周室崩溃不久,称王称帝者多如牛毛,在相互攻伐之下,最后就只剩下了现在的这几个大国。 在这样的局势下,人才的重要性便马上体现了出来了。 乱世之中,草莽是比较容易出头的。 凭借着勇悍,一次次地在战场上活下来,极有可能就成为一代名将。 但政才、谋士、教育家甚至是辨才,那可不是可以从底层平民里可以选拔出来的。 财富的分配决定了教育资源的分配,而教育资源的分配又决定了行政人才的优胜劣汰。 低层平民是有可能会出现少量这样的人才,但由于财富及教育资源掌握在世家的手中,真要选拔人才,最终还得从世家里挑选。 所以,韦阁老为了引进人才,与太祖皇帝刘炯进言,一定要以“买马骨”的姿态去迎接博陵崔氏。 刘炯虽然不太情愿,但为了国家大事,最终还是妥协了。 刘炯没有马上给崔显封个官位,却给了崔显足够的面子。 以至于后来,楚国击破荆南国,大量的荆南国百姓都原意归附汉国。 后来又有陆预、崔素等人来投汉,可以说是韦阁老的这一谋略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崔显就这么在汉国住了下来。 但他却发现汉国的太祖皇帝刘炯正在对境内的世家进行打压。 崔显像在齐国那样发愁,相反还很高兴。 因为自己是外来的崔氏,在汉国没有根基。 太祖皇帝刘炯压制的却是地方世家势力,博陵崔氏几乎就没受到过排挤。 崔显如果想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族人,得到一个官位是最好的选择。 由于太祖皇帝对世家的态度,崔显并没有求到官位。 但刘炯却是告诉崔显,想要得到官位,还是考进士来得好。 汉国可不像是齐国那样,以世家的身份就可以授予官职。 刘炯的想法是,世家都很不堪,虽然知识文化水平高,但是应试考试的成绩未必会好。 在刘炯的心中,世家子弟都是以玩乐为主,不会静下来真的去研究经典。 崔显当时铆足了劲,花了六年的时间才考了一个举人,又花了六年时间,这才考上进士。 十二年的时间,三次参加会试,两次落榜。 刘炯与刘塬并没有压制崔显,而就是当时竞争真的太激烈了。 曹岳、杜春秋、丁成儒、李裕、方孝夫、胡琏庸,包括低层出身的袁魁都是那些年考出来的。 卫科是如何考都没能考上,最的还只得蒙荫得个举人才入的仕。 巧合的是太祖皇帝刘炯一驾崩,崔显就考上了进士。 因为袁魁比崔显要早一届科举中进士,进工部的时间也比崔显早了三年,所以资历要比崔显来得高。 陆预作为外来户一步步得被提拔起来,这让袁魁看出了刘塬对人才的重视程度。 袁魁的聪明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照一般人的想法,皇帝刘塬如此礼重于外来官员,崔显一定会成为自己的一个阻碍。 一般人最有可能的做法是利用资历,对崔显进行一些打压。 但袁魁却不这么做。 每当袁魁升一次官,他就会向皇帝刘塬保荐一次崔显,让崔显坐上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刘塬原本就有意要提拔崔显,有了袁魁的保荐,连借口都不用找了,顺理成章地就把崔显的官位给提了上去。 袁魁利用刘塬的想法,给自己做了人情,让崔显加入到了自己的五爷党里。 而崔显之前来到汉国,虽然不受刘炯太多的待见,却也没像齐国那样有危机感。 但他是真的知道刘炯不喜欢世家,而刘塬御极以后也对世家进行了一定的打击。 在崔显眼中,刘塬与刘炯唯一的区别是,刘塬比刘炯更勤勉,对百姓更好,但对世家的态度却是无二。 当时崔显心里是觉得,自己想要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按这个态势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却没想到袁魁次次保荐,让崔显步步高升。 第637章 转让字画 第637章 转让字画 如果不是刘塬派了一个外威卫科进到工部,那么袁魁死了以后,新任的工部尚书应该就是崔显了。 也因此,崔显对袁魁是有感激之情的。 别人也许不会来吊唁袁魁,但崔显却是一定要来的! 此时,刘永铭也轻笑道:“你对袁魁还算是有情有义呀。汉未董卓死时,蔡伯喈知知遇之恩不能再报,亦是抱尸痛哭。你当也大哭一场才是。” 蔡伯喈即是蔡邕,东汉未年蔡文姬的父亲。 崔显也轻笑道:“六爷就莫要笑话我了,您不是也是来祭奠的么?这里可不是可以说笑的地方。说来也唏嘘,五爷到现在还没到,真有些令人心寒呀。” 袁魁是五爷党党首,五皇子刘永钧却是一直都没到,这的确是有些讲不过去。 别人可以不来,甚至崔显也可以不来,但五皇子照理来说却是一定要来的。 这要是一向好面子、喜欢装作礼贤下世的三皇子来办这事,他一定会把样子做得漂漂亮亮。 甚至三皇子会扶着棺材嚎嚎大哭,虽然不会有眼泪出来,但怎么说都是把样子做足了。 崔显突然问道:“说起来……六爷您如何来了?怎么又如此打扮?难不成……” 崔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了刘永铭。 刘永铭穿着的正是当初在宫门口要饭的那一身破旧儒袍。 崔显以为刘永铭是来这里捣乱的,但想到刚刚那恭恭敬敬的三柱香,又觉得不太可能。 刘永铭说道:“我王府里尽是华服高袍,最次的也是绸缎,来灵堂可穿不得那样的衣服。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件衣服了。就是当初我在宫门口要饭的那一件。” 崔显玩笑道:“看来您这件衣服也算是来之不易了!” “那是呀,是从一个穷书生那里强扒下来的,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崔显言道:“对了,有件事情……” “直接说。” 崔显说道:“我听说长安山知府昨日……昨日不幸了。” “有这事。” 崔显惋惜地说:“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又少了个好官呀。南城外的那些水可还没有排光呢!” 刘永铭笑道:“新任的知府会接着做的。” “怕是不会。” “这是为何?” “轻徭役呀!挖渠道排水可是很费徭役的,这差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就看怎么说了。若是能让赵郎中去就好了。” 刘永铭疑道:“赵振华?” 崔显本来就是工部臣工,而工部里最有才华的就是赵振华了,所以崔显是知道这个人的。 崔显喜道:“原来六爷也知此人呀。他亦是精于工部,比我强太多了。他如果能出马,那必定就……可惜最近听说他忙于舍利塔的修建,没空理此事。” 刘永铭轻笑道:“崔侍郎何必拐弯抹角,你不就是想说让本王的内务府松一松,把人放了给你么。” 崔显头一低,手一拱,言道:“臣是这意思。” 一直以来崔显都是以我自称,现在以臣自称是放下了自己世家的身段了。 能为百姓的事情而放下身段的大员可并不常见。 只这个连崔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让刘永铭又高看了崔显一 眼。 刘永铭说道:“修舍利塔是小功德,为民取利是大功德,太后她老人家不会不高兴的。黄河那里受了灾,宫里的一些工程怎么说都得停一停。就那个小塔,要不是为了显得它重要,有个把月就完工了,误不了工期的。慢一些就慢一些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也不必请示太后,内务府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崔显一听,连忙向着刘永铭揖首道:“那臣就谢过六爷了!” “先别谢我,我有话问你!” “六爷您问也就是了。” “你是不是想转投大爷党?” 崔显一愣,说道:“袁部堂知遇之恩无以为报,韦阁老临终嘱托未敢相弃,我如何会投了他人?六爷何故有此一问?” “那些被淹了的田现在可是李裕的!你这不是讨好他是什么?” 崔显笑道:“李侍郎最近在大爷那里可说不上话,我有什么好讨好他的。再说了,他已将那些田地转让了。” “哦?转让给谁了?” 崔显言道:“陆礼部呀!” “他哪里有银子买田呀!” “有!听说他最近出手了两件诣岭先生的字!” 陆预的手上的确是有两件诣岭先生的字,一件是刘永铭写给徐小义的千字文。 一件是刘永铭当初给屠之佑之子屠文林的那份拜帖手札。 刘永铭疑问道:“卖了多钱?买得了那许多田地么?” “那要看谁买了!” “嗯?谁买走了?” 崔显玩味地说道:“与我同坐一席的那位好同僚呀!” “哦,卫科呀!他哪里懂什么字画呀!附庸风雅而已。” 崔显笑道:“听他说是送人的,但没说是送给什么人。” “这么说来那些田真落到陆预手上了?那些田可有乐子可看,他陆预也曾接手?” “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是从杜家那里买来的,是从李侍郎那里买的。陆礼部还准备把地给分了呢!” “嗯?分了?” “说是分送给长安城里的一些流民,真不愧是陆礼部呀!” 刘永铭挤着眼角说道:“崔侍郎,你这……你这话里有话呀!” “六爷玩笑了,我哪里敢在您面前放肆。” “本王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能是这样的哈。卫科买字画,其实是要送给一个给他出主意的谋士。而那谋士呢,真就给他出了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 崔显是笑着说这些话的。 他好似已然是成竹在胸,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接着说道:“别人不知道长安城里的流民是怎么一回,你一工部侍郎会不知道?那些流民可是你工部弄出来的!他们以前可是桑农!那谋士一定是跟卫科说,拿着银子去找陆预,让陆预把李裕的田买下来,安抚一下那些桑民,省得桑农积怨太深而把工部衙门给烧了。至于那些字画,便是顺手买的。” 崔显轻笑两声:“六爷就是比一般人聪明!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刘永铭突然问道:“给卫科出主意的高人是谁呀?喜欢字画……” 崔显答道:“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不会是那小子吧?” “什么?谁?” “没谁。”刘永铭说着便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崔显也连忙起身说道:“六爷再坐一坐、聊一聊吧。也许下了朝,人就多了呢。” 刘永铭笑道:“我其实不喜欢凑热闹,能与我说得上话的人,基本上都是像你这样的闷骚。遇不上他们最好,遇上还麻烦了,几句话不对就得打起来。我还是进去瞻仰一下遗容,然后就走吧。” 刘永铭说着便往后厅而走,因为遗体就放在后厅。 刘永铭之所以一定要看过遗容以后再走,是因为刘永铭很清楚袁魁是被自己给埋了的。 要是灵堂后面真有袁魁的尸体在,那么一定是被人挖出来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宋宪干的。 刘永铭担心的是,袁魁要是挖出来了,他妻子怎么办?还能再埋一起么? 那件留给袁魁与其妻子的金丝雀裘,还在不在呢? 有这么一件宝贝放在里面,皇帝刘塬会不会问一些有的没的? 宋宪会不会把九凤翠玉冠的事情说出去? 不管如何,刘永铭要先确认袁魁到底有没有被挖出来才好去问宋宪。 刘永铭一进灵堂后面的后厅,那崔显便也跟了进来。 灵堂后面果然是放着一副棺材。 棺与椁是不同的。 棺是乘放遗体的,里面也只是放着少量死者的随葬物品。 而椁则是套在棺外面的另一个大材。 棺放在中间,两边的棺室是空位,里面会放着大量的随葬品。 但是椁是需要当朝皇帝赏赐的,没赏这个恩典就使用椁,即是逾越罪。 这个逾越罪不只是活着的家属要被治罪,就连死了的死者也是会被牵连的。 家属里的家长最后怕也是活不了,而死者也会被拉出来暴尸,不得入殓。 不是一般的人物是得不到“椁”这个恩典赏赐的。 汉朝及之前的朝代里有一种只有帝王极别才能使用的葬式,叫“黄肠题凑”。 题凑是布局及摆放方式,黄肠即是指的椁,这个椁的木料用的是黄心柏木去皮,故称黄肠。 而袁魁的棺材用的则只是一般的实木而已。 看到这副棺材刘永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是在入敛之后、送葬之前才会将遗体放进棺材的。 照正常情况,现在应该是用门板盛着的,不应该是放进棺材里的。 而且那棺材盖还是盖着的! 一般情况下,即使在入敛以后,棺材盖也是要打开来的。 在吊唁、停棺结束以后,入葬之前才会盖上。而后才钉上棺材钉进行埋葬。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很令人迷惑。 第638章 死因可疑 第638章 死因可疑 崔显跟着刘永铭也进到了后堂来,他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 崔显疑声道:“如何给盖上了?” 崔显转头的功夫,袁魁的老仆便也走了过来。 崔显冲着老仆用下巴指了指棺材,然后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开着的?” 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 因为古人很早以前就观察到,人是有假死这种现象的。 死者因假死而复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棺材盖开着,不仅可以瞻仰遗容,而且还可能观察到死者因假死而动眼皮或是别的什么。 要是真能复活,那是皆大欢喜。坊间必然又会传些奇怪的传闻或者故事。 棺材板要是盖着的,即使里面的人是假死,也会窒息而亡或是无力求救而最终被埋。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说从遗容之上可以看出死者是不是被人谋害的,或是死者死前是否被什么人虐待过。 不管如何,现在这时候棺材盖就得是开着的。 崔显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那老仆。 老仆似有些难言之隐,更是害怕崔显那凌厉的目光。 最后老仆只得答道:“我家老爷得的重疾,西去前极为痛苦,面目……面目十分狰狞,有碍观瞻,怕惊吓到客人,故而……” 崔显言道:“你都盖上了,就不怕别人说袁部堂死于非命?他到底是不是病亡的?” 崔显这不是话里有话,只是怪那老仆不该这么做,这是一种极为失礼的行为! 老仆连忙说道:“我家老爷贫寒出身,原本就有风症,发作起来……” 崔显说道:“袁部堂与我同僚十几载,我能不知道他的风症么?他的风症也不严重,定非此情!” 老仆正要解释,刘永铭突然问道:“袁魁死前是不是有位姓宋的官员来过?” “是是是!”老仆连忙点起了头来。 刘永铭又问道:“他都与你说了什么了?” 老仆有些犹豫。 崔显言道:“这位是我大汉国的秦王殿下。他的威名你没听说过?” “秦王?” “混世阎罗!”崔显解释并提醒了一下。 那老仆吓得连忙后退了两边,靠在了后厅的墙边上。 刘永铭白了崔显一眼说道:“我最不喜欢你们世家子弟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家是老实本份人,别动不动就吓唬人家。” 崔显却是应道:“六爷,他好似是被您的威名给吓的,不是被我给吓的!” “尽拿我当旗使!” 刘永铭吐糟完,转而对那老仆问道:“那位姓宋的官员来的时候,是不是交待了你很多事情?比如不许别人把棺椁打开?” “是。”仆从连忙快速应了一声。 宋宪不许掀盖的原因有三种,一种是里面没尸体。 第二种是里面有尸体,但不是袁魁的。 第三种可能是,里面装着的真的是袁魁,但因为袁魁是中毒死的,所以不能将棺材盖打开着。 所以,不管老仆回答的是什么,刘永铭其实还是不能确定棺材里的情况。 但他却又不能当着崔显的面打开。 所以刘永铭此时有些为难了。 而崔显也渐渐地起了疑心,他对刘永铭问道:“六爷,此事……” 刘永铭轻笑道:“没事的,你乱想什么呢。” 崔显摇头说道:“六爷越是这般说,我这里心……莫不是袁部堂死因可疑?不!我得看看!” 刘永铭言道:“你刚刚没听这老仆所说么?宋宪来过!他做的事情定就是父皇让他做的。你就别多事了,都说了没事的。” 崔显一点也不相信刘永铭的话。 在崔显的眼中,宋宪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袁魁死因的确可疑。 袁魁自咸德初年韦阁老致世以后,除了工部之外在朝中便没有什么人脉。 换言之,袁魁的高升除了他自己能力优良之外,完全就是皇帝喜欢袁魁这个人而已。 崔显觉得皇帝刘塬完全没有害袁魁的理由,那么只能说明刘塬是在帮别人掩饰。 崔显又想到,如果是大爷党的人让袁魁死因不明,那么皇帝一定不会手软。 因为大皇子手下尽是御史,御史如果不在这种事情上叫真,那么御史台总有一天会腐化的。 刘塬作为皇帝,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 所以刘塬一定不会帮着掩饰,最多给点面子,轻处理而已。 刑部那一边也是这个道理。 死人的事情不叫真,那些人在平时还不知道要罔顾多少人的性命。 而五爷党里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了,自己又没做过,那么就剩下了一个答案。 太子党! 崔显心里觉得只有太子党才能让皇帝如此维护。 他想到这里,心中越发得不平起来。 他对仆从问道:“袁部堂是什么时候发的病?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老仆的脸上十分难看。 其一是因为袁魁就没有回过家,他根本不知晓其中原故。 二来他仅仅只是一个仆从而已,被一个侍郎这么盯着看,心里难免发慌,于是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永铭却是对老仆笑道:“别急,想一想宋侍郎是怎么交待你的,你想起了什么便说什么。” 刘永铭越是这么说崔显对袁魁的死因越是起疑。 经过刘永铭这么一提醒,那老仆也渐渐想了起来。 他说道:“哦,那位姓宋的大官先是说无论谁来都不能开棺,谁要是开棺就治他一个惊扰亡灵之罪,然后……然后还交待说,我家老爷是重病而亡,面目狰狞……” 刘永铭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这些我们刚刚听过了。” 崔显的疑心越来越重,他问道:“你刚刚所说的袁部堂的死状是宋侍郎告诉你的?如此说来……你没见过袁部堂的尸身?” 老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要是说是,那不就等于告诉面前的二人,袁部堂死因可疑么。 他要是说不是,明摆着就是说谎,谁都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两位可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刘永铭笑着对老仆说道:“别为难,该怎么说便怎么说。” “反、反正那位宋大人就是这么交待的。” 刘永铭与崔显互看了一眼。 刘永铭认真地对老仆又问道:“今天早上有没有一位道人前来帮忙做法?三十来岁的样子。” “道人?” 老仆想了想,回应道:“有有有。但他没做法就走了。” 崔显问道:“六爷如何知道此事的?” “我来之前听说华山太宵真人的师弟太穹真人来给袁魁做法超度送灵,所以有此一问。” 刘永铭回答完,却是对那老仆打趣道:“那位道长真人是不是因为袁家给不起做法事的银子,所以没给做呀?” 老仆连忙应道:“不是。我们家老爷过的虽然清贫,但却不是一点钱都没有。他从不收别人的银子,但也从来不乱花钱。家里其实是有剩很多俸银的。他没做法事是因为……” “因为什么?”刘永铭有些好奇,其实他更想知道太穹真人哪里去了。 老仆又有些为难起来。 刘永铭不太高兴地说道:“崔侍郎是知书达理之人,就算你口出恶语,想来他也不会与你为难。但本王是什么人你心里该有数点!长安城里还有人没听说过本王?你还是老实地说吧,别让本王为难你。活这么大把年纪也不容易,别到最后弄的没人帮袁魁送葬可就不好了。” 老仆看了一眼那棺材,这才说道:“那个道人说……说棺材太轻,没办法超度。” 崔显疑问道:“什么意思?” 老仆言道:“好像是说寿材用的不够好。” 刘永铭笑问道:“那你就不能买一副好的?你刚刚也说了,袁魁的清贫是装出来的,他其实是有钱的。” 老仆只得应道:“寿材是、是那位宋侍郎送来的,还不许开棺,小人、小人、小人也没办法给我家老爷换个好的呀。” 刘永铭又问道:“太穹真人是不是摸过这口棺材了么?” 老仆应道:“摸了,绕着棺材还走了三圈呢。然后……然后他就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太穹真人是会武功的,与刘永铭的武功还在伯仲之间,甚至比刘永铭还会高出一些来。 以太穹真人的本事,轻轻抬起棺材的一角,想来不是一件难事。 太穹真人应该是试过重量以后才说的“太轻”的话。 刘永铭此时已然完全明白了。 棺材里一定就没人。 即是没人,也就没必要做法事了。 但太穹真人还是给别人留了面子,没有直接说里面没人,而是含蓄地说棺材太轻。 但那老仆却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只以为是太穹真人嫌弃寿材不好,所以不想做这个法事 刘永铭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那崔显却说道:“此事怎么这么怪异!我觉得……” 崔显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得后院里传来一声男子尖锐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凄惨非常,像是失去双亲的童婴在夜里啼哭呼叫亲人,因无人应答而叫得更加凄惨。 叫声尖锐,但它实实在在是出自一个成年男人的咽喉。 第639章 二进庭院 第639章 二进庭院 刘永铭听得声音,那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他对老仆问道:“后院还有什么人在?” 老仆摇头应道:“没有吧?现在家里就只有小人与小人的妻女。是后院传出来的声音么?” 刘永铭与崔显互看了一眼,连忙向着后院赶去。 袁魁的房子是二进院。 所谓二进,其实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家中有两个厅院或是有两道重要的进口。 现代很多人把四进院与四合院完全弄混了。 这其实是两回事。 京城现代还保留下来的四合院大多数顶多只能算是两进。 他们是把从宅门入口到第二道进大院门之间的区域称为第一进。 把中间的院子加堂屋、左右厢房等等区域称之为第二进。 又把堂屋后面的排房或是罩房称为第三进。 其实这并不完全对。 从宅门到大院之间只能算是半进,排房与罩房也只能算是半进。 一进的院房是没有庭院的,在进门以后会分开左右两条边路。 这两条边路的沿边各有一到两间房。 而这两条边路的中间是凹入地下去的,这个区域主要是用来洗菜、洗衣服的,有能力的还会在这个空间里挖口井下去。 甚至有的时候,古人会先打井,在能打出清水来的时候,才开始建房子。 如果找不出清水,那么就会另更房址。 边路其实不过数米,往里走便马上是前厅堂了。 厅堂是用于祭祀会友的。 但边路与前厅堂的接口处,却还有另一条向外拐的廊道。 廊道连接着左右厢房。 在厅堂往里处,左右各有道门可以进后厅。 后厅是吃饭的地方,左右也是卧房,而这个卧房是有两个门的,另一道门是与厢房相接的。 这是标准一进院。 二进的院房进入大门以后有一道影墙,但进门以后、进入厅堂之前却没有凹一块下去的区域,也不会有水井,其它的与一进院极为相似。 但前厅堂与后面的饭厅却不是用来会友,而只是单存在用于祭祀。 在饭厅左右的厢房也不是主人卧房,而是客房。 再往里面走,会有一道门,过了门有一处庭院,这个庭院才算是第二进院。 二进院里就可以种花种树了,庭院左右两边的房间是妻妾儿孙的居房,长工及仆杂什么的在一般在前院一居住,或是在后面的排屋罩房里住。 二进院正面的堂屋并不是用来会友会客的,会客是在一进院的厅堂里。 古人只有在情谊非常深的时候,才会将朋友带进二进院里,让朋友见自己的妻室。 念娇龙曹玟供给胡梨住的那间院子说是四进院,其实也只是按现代人的念观说的四进院,准确得说,其实就只有一进。 刘永铭的筑竹雅屋也不过是二进,与袁魁的住所相近。 刘永铭让叶长青买下来用作女书院的院子其实只是三进院的。 三进院与四进院更为复杂,但由于古代礼制的限制,一般人最多只能住四进院。 那些豪门世家住的就是四进院的豪宅,再多就是逾越了。 至于五进院,那是只有王侯一级才能住的。 比如红楼梦里的贾母就是住的五进院,而且还带有左右跨院。 刘永铭的秦王府虽然也是五进院,但却比贾母住的地方小得多。 因为汉国两代皇帝崇尚节俭的缘故,当初修秦王府的时候就没有修建跨院,也没有扩建,所以比不上红楼梦里贾母的居所。 刘永铭在灵堂听到了惨叫声,问后院还有没有他人,他其实指的就是二进院。 而此时崔显也更加疑惑起来,因为刚刚老仆说,他只有妻女。 言外之意是,袁魁家里除了袁魁本人与老仆之外,其实并没有别的男人了! 而且仆从如果不是住在一进院,那也得住在最后面的排屋或是罩房里,也不可能是在二进院里。 这明显就是出事了! 那老仆听得声音连忙向着二进院赶去。 刘永铭与崔显相视了一眼之后也跟了进去。 当刘永铭大步跨进二进院廊门的时候,便看到了二进院的庭院里正躺着一个人。 站在庭院入口处的老仆有些慌,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一步也不敢上前。 刘永铭的胆子向来很大,他快步得向着地上躺着的人走去。 走到那人身边以后,刘永铭就蹲了下来,并用三根手指头按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 崔显此时才赶了过来,他问道:“如何了?” “死了。”刘永铭应了一声之后,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就势观察起了死者来。 那死者三十多近四十岁的样子,显得有些富态,穿着也是不俗,像是有些出身。 死者虽然是平躺在地上的,但从身上粘着的尘土来看,应该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地面上的痕迹也说明了这一点。 最主要的是死者的脖子让刘永铭越看越奇怪。 一般人正身躺下睡觉,脸颊也是无法完全碰到床上或是地面的。 但地上的死者却是可以做到! 刘永铭刚刚伸手摸死者脉搏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疑点。 他疑惑得又伸手轻轻得扶摇了一下死者的头部。 那头部却像是垂轮一样晃动了一下。 显然,地上的这个人是被人活活扭断脖子死掉的! 刘永铭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说:“果然如此!” 刘永铭扶摇头部的这一举动让边上的崔显看清了死者的正脸。 崔显一见那人,马上说道:“他如何死在这里了?这可如何向征南大营交待!” 刘永铭依旧蹲着,仔细看着地上的尸体,随口问道:“你认识他?” 崔显应道:“就是我们刚刚提到的唐彦秋呀!镇南将军唐括的儿子!” 刘永铭听到这里,那眉头皱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又向着那唐彦秋的脖子伸去。 当刘永铭手收回来的时候,两根手指之间便多了一条细丝线。 他死盯着手里捏着那根细丝线缓缓地站了起来。 崔显觉得刘永铭的表情不太对,随口问道:“六爷怎么了?”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伸手将那条细线丝轻轻地放在了崔显的肩头。 崔显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细线,问道:“六爷,您这是做什么?” 刘永铭说道:“这要是谷从秋在,他可不会问这个问题!” “什么?” “这是生丝!你不认得也算是正常。你虽然以前颠沛流离,但毕竟是世家出身,穿习惯了绫罗锦缎,而绫罗锦缎是熟丝织的。熟丝就是生丝经过提炼,把胶质去了……” 刘永铭话没说完,崔显急着说道:“六爷,我不懂你意思,你是说这事与我有关?刚刚我们可在前堂叙话呀。” 刘永铭笑道:“你紧张什么,没跟你说这个。长安山知府死了的事你知道吧?说是自缢,但谷侍郎根本不信。说是被人勒死以后挂起来的,还说山知府死的时候,身上也有生丝!” 崔显一愣,指着肩头的生丝问道:“身上都有这样生丝?缢死……他的头……会不会是同一种死法?若是,这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所为呀!” 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派人去报官吧,这事越发得有意思了!” “呀呀呀!”崔显感叹道:“心里一急把这事给忘了,想来凶手还没走远,现在叫来巡差可能还能追得上!” 崔显转而对那老仆说道:“别愣着了,快去报官呀!” “是、是。”老仆应了一声,连忙向外跑了出去。 刘永铭又对崔显说道:“其实不用找巡差,直接报官让衙门过来收尸就行。追不上的,追上了也抓不着!” “这是为何?” 刘永铭解释道:“他的确曾被人勒住了脖子,但却不是勒死的。而是被人直接扭断脖子而死!这说明了两件事情!” “嗯?” “第一,这个人如果不是身材十分高大的壮汉,那他一定会武功,而且很高。一般巡差就算是来个十几二十个,不以玩命的心态抓人,怕是连凶手的汗毛都摸不到!” 崔显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永铭的话。 “那第二点呢?” “第二,一个人被勒着脖子可是叫不出声来的!” “什么?”崔显愣了一下,有些惊恐得问道:“那、那刚刚惨叫的是谁?” 刘永铭笑道:“我们现在是在后庭院里,离着前厅可不近呢!能把声音那么清晰地从这里传到前厅去,这个人的武功修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呀!这也正好证实了我刚刚所说的,这个人是个武功极高的人!还有,你看没看到这院子的地上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另外两种脚印?” 袁魁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往,有的也只是老仆打扫来往而已。 因为袁魁死了,夜里要人继香、继长冥灯火,所以老仆要守着灵,并没有来过后院打扫。 而仆从一般都住在前院与最后面排屋罩房里,这个老仆一家人明显就是住在一进前院的。 所以二进院这一两日根本就没有人来往。 刘永铭等人进到庭院,来到尸体边上,就没有再往前走过。 第640章 杂间暗阁 第640章 杂间暗阁 而庭院更前面的那些地方,却留下了十分明显的脚印,而且脚印只有两种。 一种脚印是唐彦秋留下的靴子印,另一种则是布鞋印。 靴子与布鞋留下的印迹是十分好分辨的,特别脚后跟的部份。 因为后跟是最容易磨损的地方,所以一般靴子都会在后腿处加一道牛皮工艺,而布鞋却是没有的。 唐彦秋虽然是书生,但穿着的却是靴子,这是与他的家世有关的。 唐彦秋的父亲唐括可不是什么文人,而是个实实在在的武将! 而且是那种凶猛异常的悍将! 作为一名将军当然不会去穿布鞋,因为不好上马,所以一定是穿的靴子,甚至是马靴。 唐彦秋是受他父亲的影响,自小也是习惯于穿靴子的。 如果一个脚印是唐彦秋的,那么另一个一定是凶手的! 刚刚那一声叫声若不是唐彦秋发出来的,那么也一定是由凶手发出来的! 崔显自然也不是蠢人,他一想便也想到了。 崔显连忙说道:“六爷是说……是凶手在叫?” 刘永铭点头说道:“是!一定是!而且是在那边的墙头上叫的。” “什么?” 刘永铭伸手指向了庭院的一处白墙。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那堵白墙之上印着一个脚印却是十分清晰。 即使离得远,也能看见那白墙上的那只脚印。 袁魁的家里没有多少人,更没人去翻墙,且这个脚印很新,明显是刚留下的。 崔显看着那白墙摇了摇头叹道:“六爷眼力真好呀。年轻真好,我就只看到一个黑点而已,不过那的确是脚印!” 刘永铭言道:“翻墙可是一个技术活,这墙其实不矮了。不学点轻身的法门是翻不过去的。学轻功的人往往都是很注意自己体重的。” 崔显顺着刘永铭的话头说道:“这个人……是个高手,不是那种光有力气的大汉!” “可以这么说。” “可是,凶手为什么在杀完人之后还要帮唐彦秋喊那么一声呢?”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山知府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回事!有人帮山知府回了一句话!这个凶手很有意思呀!这个唐彦秋也很有意思!” “什么?” 这要是谷从秋或是宋宪在与刘永铭说话,刘永铭一定会解释一翻的。 但崔显却与刘永铭没有那么熟,刘永铭也就不会耐心地讲解了。 但刘永铭还是在疑心自问道:“唐彦秋进到袁魁的院子里来做甚?他与袁魁不应该有这么好的私交的!他们要是真的要好,为何唐彦秋不在前院帮着一起待客、守灵、烧纸钱呢?那个老仆从可不知道他进来了,还以为他走了呢。可见唐彦秋是趁着那老仆从不注意而偷偷进来的!唐彦秋这是想做什么?” 刘永铭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左顾右盼地在院子里观察了起来。 庭院里的唐彦秋与凶手的脚印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延伸到右厢房那边的脚印却是十分明晰。 刘永铭侧着身子顺着脚印便走了过去。 那崔显自是看出刘永铭有所发现便也跟在刘永铭的身后来到了右厢房的房门前。 崔显看着地上的那些脚应疑惑地说道:“看着怪异呀,右厢房前的脚印……一点都不凌乱呀。好像……好像唐彦秋还与凶手面对面过!” 刘永铭心中寻思:“这只能说明唐彦秋认识凶手!也正是因为认识,唐彦秋在见到凶手以后并没有大喊大叫。所以当凶手勒住唐彦秋脖子的时候,我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崔显看着刘永铭说道:“六爷,这唐彦秋来到袁部堂家后院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刘永铭笑了一笑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呀。” 崔显正经地说道:“听说六爷善审鬼邪魔祟,您若是将唐彦秋魂魄据来,必知因果。” 刘永铭笑道:“你真当我是神仙了?我是混世阎罗!哪里有空管这个。不过……即是脚印在这房门口,我们不妨进去看看。” 刘永铭没等崔显答应,推开右厢房的房门就走了进去。 但他只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 崔显跟在刘永铭后面,进到屋子里以后也仅仅只是向里跨了一步而已。 因为房间里真的很乱! 架子东倒西歪,有些箱子也被移了位。 很明显有个人在这里翻找过东西,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唐彦秋给翻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心里想道:“这间厢房好像只是杂间,根本没人住。这里都是一些空架子什么的,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找东西,还把空架子搬得到到处都是呢?” 崔显看着凌乱的房间也摇起了头。 刘永铭心中暗附:“他要找的东西一定不在架上。所以……他是在找暗阁一类的装置!唐彦秋真正要找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他觉得袁魁是把东西藏进了暗阁里……袁魁还藏了什么东西了?” 崔显说道:“好似有人在翻过什么东西,可……为什么是在这样一间杂间里翻找?不在别的地方?东西就一定会在这里?” 刘永铭点头说道:“是呀,这事是很奇怪。不过,本王觉得先在那唐颜秋的身上搜一搜为好,看看他找着了没有。但是现在毕竟是死了人了,我们总该避点嫌吧?还是等巡差来了再说。” 刘永铭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崔显又打量了一眼那间杂间,这才随着刘永铭出来。 正此时,袁魁家的老仆从外面急跑了回来。 崔显见得老仆,愣了一愣,对那老仆问道:“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报官即是报案。 古代交通并不便利,一般情况下是就近向里长报告,而后由里长通知衙门来勘探现场。 老仆没有回话,反手向身后一指。 只见得从庭院外并排走进来了三个人。 这最中间的一个人长得有些英武气,边上的两人则只是龙套巡差。 中间那人身上的服饰也与身边的巡差不同。 那是从六品的带刀侍卫服装。 京城巡差的编制有一些特殊。 其它省府、县城的巡差通常称为巡差、衙役或捕快。 所谓捕快其实也是简称,全简应该是捕班快手,意思是跑得快能追得上贼偷的差役。 这些人都是由当地县衙统一管理。 但长安城的巡差却是由兵马司管理。 明清两朝的兵马司分为五部,又称五城兵马司。 这个世界线里的兵马司只有四部,称为四城兵马司。 明朝兵马司各司的最高官位是指挥使。 而这个世界线里兵马司各司的最高职位是正六品的兵马司监史,也就是兵马司正堂堂官。 在监史之下设有一名正八品的巡城御史及两名从六品的副职巡检。 这三个人都不算是监史的手下。 巡城御史虽然工作地点是在兵马司,编制却是属于御史台。 两名巡检虽然也是在兵马司里当职,编制却是属于禁军,但又不用去禁军那里点卯,因为这也只是挂职的一个身份而已。 步青云就是挂职在禁军,现在是正六品的带刀侍卫。 巡检算是从禁军侍卫“转业”而来,军衔什么的都保留着,所以即算是禁军的人,又算是兵马司的人。 刘永铭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兵马司的一位巡检、从六品的带刀侍卫。 那巡检一见到刘永铭在这里,连忙方向这边多迈了几步。 他来到刘永铭身前,拱手低头,用一口浓重的洛阳口音说道:“小人见过六爷,职务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海涵。” 刘永铭呵呵一乐,说道:“行了行了,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文馊馊的了。你是个武人,不是那等文举。” 巡检干笑了几声放下了拱着的手。 刘永铭平时常在地面上行走,也常与兵马司打交道,几位巡检他也都认识。 而且这位巡检与别的巡检还有些不同,因为他在江湖里的名声很大。 他叫路不直,人称白额侯。 所谓白额,即是指的老虎。 江湖中人送他这个绰号是因为他真的猛如虎。 原本他也不是巡检,更不是带刀侍卫,而是江湖里漕帮的一名花棍打手。 因为武功好,在脱离了漕帮以后就做了洛阳府灵宝县的班头。 其实漕班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别人脱离的。 陆地龙琴剑先生丰不收原本就是排帮的。 他的武功奇高,也向来独来独往,只与周太子柴世荣在一起,与脱离排帮其实也没有区别。 但他这一辈子也没想过正式声明过脱离漕帮。 水不流与丰不收是同门师兄弟,也是漕帮的。 但此人更像是墙头草一般,风往哪里吹便往哪里去。 从漕帮到陈知集,后来转投归属陈知节,袁魁出现后又与袁魁沆瀣一气。 袁魁死了以后,他又投回到齐公子身边。 所以当初林鸿奎讽刺水不流是漕帮人物,而水不流马上便否认了。 水不流出走漕帮是付出过代价的! 他身上所受的内伤也与此有关的。 但路不直离开漕帮却是没有任何代价。 这事也挺好解释。 就好像一个老板雇了一批人帮他在某几条街上摆摊卖货。 第641章 草莽出身 第641章 草莽出身 不像是谷从秋,他是进士出身,入仕的第一任就是七品的洛阳府推官。 而后步步升迁,就算是将来做到尚书,甚至内阁辅臣都是有可能的。 而举人当官的话,能做到五品官基本也就算是满顶了。 路不直是个野路子。 这样没有功名的人当官,除非是武职,文官做到七品几乎就没有升迁的机会与可能了。 一个不能再晋升的人,对于工作虽然会懈怠,但却又有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不怕得罪人。 只要自己在任期间不做知法犯法的事情,不贪脏受贿,就算是被吏部评为下等官吏,那也是坐得安安稳稳的。 即使现在吏部在刘永铭与曹岳的交易下有了可以请免评等差的官吏,但这也只是说的七品以下。 七品以上还是要通过朝廷进行惯例般的弹劾的。 不管如何,只要不怕得罪人,那么推官的活其实就能很好得做下去,衙门里的工作也会顺利得很多。 当然,主动去得罪人,那个是不算的。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当时山隹高正在绑架原本从齐国那里随崔素一起投奔而来的百姓,将他们拐卖、贩卖。 因为事情弄得有些多,朝廷那边也是有一定的关注的。 长安知府衙门自然也是被中书省下了函,让他们加紧侦办在长安发生的那些拐卖案。 山隹高虽是知府,但长安的治安却不归他管,而是由兵马司衙门负责。 山隹高想要得到消息只能去长安府推官那里问。 而推官与山隹高是同事关系,不是单纯的上下属。 若是问得多了,山隹高也担心同事会起疑心,毕竟长安知府并不管这一块。 如果这个推官与自己的关系很好呢? 比如这个推官是自己保荐上来的,是自己人呢? 于是乎,山隹高便向吏部去函要人,商洛府推官又向吏部保荐。 侯不平则不愿这样的人才死在商洛府,毕竟刑狱与疫灾并不冲突。 所以侯不平也把路不直往长安那这推送。 这一来二去,事情就传进了吏部。 吏部侍郎林从南觉得这么多人大力保荐这么一个江湖人物在官场上并不多见,而且还特别奇怪。 于是林从南就与吏部尚书程管炜说了此事。 程管炜是大爷党,而御史台也属于大爷党。 林从南的意思是,让当地的御史去看看路不直的情况再说。 但程管炜何许人也,汉国只要是有品级的官员的事情全在他袖子与脑子里装着。 从路不直做上正九品的灵宝县尉开始程管炜就知道这个人了。 而且林从南是太子党,程管炜并不知道林从南安的是什么心。 于是程管炜便对林从南说,商洛府正在大疫,不要多事,如果真想知道,就应了地面官员的推荐,把路不直弄到长安来当官,亲自看一看便知道了。 程管炜自己是没有管。 但那林从南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把路不直调到了长安府,做了正七品的推官。 但同时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麻烦。 侯选侯官的进士、举人剩了一大堆都没有正式侯补成功,他路不直一个没有功名的江湖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从九品升到了七品,这如何能不让那些人眼红。 于是长安城里的那些举人老爷及一些只会写文章不会做官而赋闲在家的进士们纷纷朕名,用各种渠道向朝廷上书。 中书省那边收到了这种书函,不得不下函到吏部来询问情况。 程管炜直接回复说路不直品行好、办事得力、受到多方保荐,就连林从南也想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调到长安府衙来的。 林从南觉得这事得把自己牵扯进去,要是事情再这么发酵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反正事情只要经了程管炜的手,那么一定就不会简单。 以程管炜的聪明才智,大爷党那边一定会给自己整出点什么事情来。 于是林从南一道免职令就把当了不到十五天推官的路不直给免了职。 理由就是没有功名,说白了就是学历不够不能胜任。 这个理由虽然不近人情,但却是十分正当的。 别看推官只有七品,但那也是文官,而路不直是江湖草莽出身,确实不太合适。 路不直刚接触官场,更不是文人,哪里会知道吏部的“免职”是什么意思。 免职其实只是免除职务,是正常的中性用词。 如果是因为不法或是别的事情而被剥夺职务,那文书里写着的应该是“黜职”或是“革职”。 黜职是有可能回到官场的,但侯选进士、举人这么多,能回来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 而革职一般是伴随着相应的刑罚的,几乎就没有回到官场的可能了。 但这一些路不直却是不知道,他以为是朝廷不让他做官了。 他正打包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时,朝廷那里却给他送来了一道旨意。 路不直收到的的确是皇帝刘塬的口谕。 林从南的脾气虽然有些不好,但他为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路不直原本在商洛府那边可以好好得做官,是林从南的一纸政令通函把路不真从商洛府给调来长安的。 结果弄到最后弄得路不直却是无官可做。 林从南觉得责任是在自己,于是便去了太子的东宫。 太子帮林从南写了一份推荐奏,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刘塬看到奏疏就问曹岳这个路不直是什么人。 曹岳对路不直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只得老实回答不清楚。 在刘塬的心里,他最担心的是将来自己晏驾,太子驾驭不住曹岳。 现在太子居然知道扶植自己的亲信而曹岳却还不知道,这让刘塬心里十分高兴。 刘塬十分痛快得就答应了太子奏书里的请求,封了路不直一个从六品的带刀侍卫。 但刘塬觉得还不够,直接给路不直授了一个兵马司巡检的职务。 路不直自己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就在这一系列阴差阳错之下连连高升,一下子就有了从六品的官位。 这让得到皇权庇护的路不直更加卖力地干活了。 因为有了太子推荐、皇帝亲授,路不直被他人误以为是太子党亲信。 在路不直侦办一些与豪门世家有关的案子的时候,愣是没人敢压他一头。 甚至都没人敢去弹劾。 要是真去弹劾,那且不是说皇帝刘塬没有眼力界,看人看错了么? 这又不是朝堂上的生死决斗,一般人根本不想找这个麻烦。 而江湖里的人物他就更好处置了。 他本来就是江湖中人,能说服则说服。 若是不能说服,就按江湖规矩来办。 若是江湖规矩也不讲了,那么就只能按朝廷规章来处置了。 反正路不直在语言上说服不了对方的,他也有办法用自己高强的武功来说服。 路不直遇上最大的麻烦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刘永铭。 刘永铭的产业大多都不太光明,不是青楼就是赌当,这些地方都是治安管控的重点区域。 从刘永铭产业里闹出来的事情,路不直没少因此烦恼。 刘永铭在长安城犯混时,路不直更是没敢管。 三皇子让那些书生来秦王府闹事之事,路不直直言那不是自己的辖区就给推脱了。 也好在刘永铭及其手下做事比较谨慎,做一些脏活的时候没露出什么马脚。 路不直拿不到相关证据,自然也是不会去纠缠刘永铭的。 他进到庭院又遇上刘永铭,此时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了。 刘永铭看着路不直上前,玩笑着说道:“这不是路巡检么?如何把你给惊动了!” 路不直连忙低头拱手说道:“不敢。下官正在附近。见得有一人奔跑出来大声疾呼,所以便赶来了。” 刘永铭指了指地上唐彦秋的尸体说道:“死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死的。本王与崔侍郎听到惨叫声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应该是被勒死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几根生丝,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地上除了本王、崔侍郎及唐彦秋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脚印。” 刘永铭几乎把现在场的情况都与路不直说明了。 路不直连忙说道:“这事下官让手下处置,六爷身份尊贵,不宜见血光,还请六爷移步。” “不忙。”刘永铭摆手笑道:“还有件事情没说呢,唐彦秋应该是自己偷偷进到院子里来的。西厢房被人翻找过,想来是唐彦秋做的。尸体本王与崔侍郎没移动过,麻烦路巡检上前搜一搜,看看唐彦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我们二人比较交心这个。” 路不直应了一声是,带着两名巡差连忙走向唐彦秋的尸体边上。 路不直蹲下身子,在尸体上摸了一阵之后便站了起来。 当他走回到刘永铭的身边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些东西。 刘永铭与崔显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路不直拿着东西对刘永铭拱手说道:“回六爷的话,尸体身上就这些东西了。” 崔显是世家出身,带着世家高贵的脾气,他才不会去接死人用的东西。 第642章 玄关当票 第642章 玄关当票 刘永铭却是大胆得很,一把就将路不直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路不直递过来的东西其实只是一份只有两页的小册子,但能明显得看到小册子里还夹着一些纸张。 因为那些纸有一部份是露在外面的。 这小册子除了刘永铭之外,在场的人几乎都有。 它就是身份文牒。 刘永铭没有是因为刘永铭的户籍是在宗人府。 宗人发的是铁券凭证,是金属的而不是纸制册子。 金属的东西是很不好携带,所以刘永铭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刘永铭打开身份文牒,看到册子里的确是写着唐彦秋的名字,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那几张纸却极有意思。 其中两张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 而另一张却是一份当票。 刘永铭将那份当票放正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玄关当。” 崔显是世家,就算是逃到了汉国,他也是带着许多珍宝来的,皇帝更是赐下了许多田地。 所以崔显根本就不缺钱,不缺钱自然也就不会进当铺,不进当铺哪里知道那些当铺的铺号。 崔显不懂,但路不直却是懂。 他在听到“玄关当”三个字以后也皱起了眉头来。 崔显问道:“六爷,这是什么?” “当票,玄关当的当票。” “玄关当?”崔显疑问道:“唐镇南的儿子不至于要当东西过日子吧?我看到还有银票呢。” 刘永铭摇头说道:“本王的产业遍布长安,当铺自然也是有几家的。更是与杨家的杨光禄合作,入股了他名下的许多当铺。本王虽然不能完全叫出那些当铺的铺号,但本王敢肯定,长安城里就没有这家当铺。” 崔显疑惑道:“没有?那这张当铺是哪里来的?我虽不通刑案,但这个应该是条线索,可以一查。路巡检,你当好生查查此事,死的这个人可是唐镇南的儿子,不查个明白怕是唐镇南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路不直应了一声。 崔显还是有些担心,他说道:“也不知道唐镇南会做出什么反应出来。也好在唐镇南人在丹江口,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还请路巡检好好彻查此事,定要在唐镇南怒火中烧前破案呀!” 刘永铭言道:“放心,唐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的。他的头上还有个邢征南压着他呢。” 路不直见得二人停下话头,犹豫犹豫地得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可知……” “什么?” “六爷可吃过长安东市那里牛肉面?”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这当票应该是洛阳那边的吧?” “是。”路不直应了一声。 崔显不明白地问道:“六爷,您们说的这是什么?” “没什么。”刘永铭应了一声。 刘永铭总不能告诉崔显长安城有一条黑市街。 黑市街两头有卖牛肉面的摊子,外人只有吃了那摊子上的面,进到黑市里才会没事。 他也不能告诉崔显,自己也听说洛阳那边也有黑市。 不同的是洛阳那边不是吃牛肉面,而是要寄当掉一样值钱的东西来当作保证金。 等你不想去黑市的时候再用这张当票给赎回来。 当然了,赎买回来是要银子的,这份银子就是给人家的入场费。 时间越久,入场费就越多。 一张当票当然是用不了一辈子的,它会根据当票上东西的价值设一个最后赎买日期。 当过了这个日期,想赎都赎不回来。 路不直以前是走江湖的,且他本身就是洛阳灵宝县人,也是经常去洛阳城,所以关于那洛阳黑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刘永铭看到那张当票后就有理由怀疑唐彦秋可能去过洛阳黑市。 而洛阳黑市那边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那顶九凤翠玉冠出现在了那里。 最巧合的是,九凤翠玉冠最后是在袁魁妻子的棺材里发现的。 而唐彦秋现在就死在了袁魁的家里! 刘永铭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联系的。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喃喃地说:“他不会是想找那东西吧?他找那个东西做甚?” 路不直心直口快得问道:“六爷您说什么?什么东西?” “没什么。”刘永铭可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多的事情。 他随口对路不直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巡街?你都六品官了,不在衙门里坐着找个丫鬟什么的给捶捶腿,跑出来做甚?” 路不直知道刘永铭是在与自己开玩笑,所以也不会说什么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一类的话。 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路不直回答道:“别提了,户部李侍郎家的女儿失踪了。魏王府那边传出来消息,兵马司这里再不破案,就让御史台的人弹劾我们这些巡检及兵马司一应堂官不作为!” 渎职不只是胡作为。 不作为也是渎职的一种。 刘永铭笑道:“其实本王也是为这事来的。李裕以前曾答应过本王把他女儿给我做侧室的。而且他女儿长得是真可以,本王早就垂涎欲滴了。琬瑢一失踪,本王这里也是十分着急的。” 路不直一愣,问道:“六爷如何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确实得了条线索,说是榆林双翼做下的。” 路不直原本对刘永铭的线索很感兴趣,但听到刘永铭这么说,路不直的脸上就换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唉。” 他叹了一声说道:“这还是下官经李侍郎宅邸丫鬟描述才得出来的线索!下官以前行走过江湖,已经确定是那两人所为了。但他们二人是蟊贼,在这若大的长安城里真不好在找到。” “你就出来寻巡街了?看看街面上有没有人知道这哥俩下落?” “没办法呀,上头催得急,就可能出来四处找江湖上的朋友问一问,碰一碰运气。连华山派的太穹真人下官都多嘴问了一句呢.” 一听到太穹的名字,刘永铭打了个激灵连忙问道:“你见到太穹了?哪见到的?” 路不直伸手向屋外指去:“进来之前、巡街之时碰上的,现在……可能走远了吧。” 崔显也说道:“哦,定是从袁部堂宅邸出去的时候遇上的。刚刚听那老仆说太穹真人来过这里,没做法事便走了。” 刘永铭没理会崔显,对那路不直又问道:“知道他去哪了么?” 路不直应道:“刚刚闲聊了几句,他说是要去玄都观祭友来着。” 玄都观是隋文帝下旨修建的,但却不是新建,而是把北朝北周宇文氏所建的通道观给迁移了过来。 玄都观在隋唐两朝是作为国家寺庙存在的高规格观道,其地位与大慈恩寺几乎没有区别。 但玄都观最出名的地方却不是这家观道有多灵,而是因为观道里的桃花。 每当到花期来临的时候,玄都观就会变成景区,引得各路才子佳人在此赐景,更是留下了许多文坛佳作流传后世。 “玄都观!”刘永铭念了一声之后,转身就急急得向外而去。 崔显在刘永铭身后问道:“六爷哪里去?” “玄都观!” 刘永铭抛下有些懵逼的数人便向外而去了。 ………………………… 现在是三月天。 是正值桃花灿烂的时节。 玄都观里的桃树上挂满了桃花,艳而不娇,漫而不烂。 正所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现在的玄都观更像是一个踏春游玩的好去处,而不只是烧香祈福的地方。 许多游人因玄都观花期美景盛名也是蜂拥而至。 毕竟桃花一年也就开这么一季,这样的美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只不过最近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感觉又要下雨。 这要是个好天气,来玄都观的人怕是只会更多。 刘永铭穿着自己的那件破旧的素衣儒袍便往那玄都观里赶。 刘永铭刚来到那玄都观外,便看到那徐小义正坐在道观山门前伸手向来往的行人要着钱财。 刘永铭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没带银子,只得空着手走了上去。 徐小义一见到刘永铭便兴喜得站了起来。 刘永铭无奈地说道:“真巧,又看到你了。这里是观道,不是大慈恩寺,门口可没人守卫,你进得去的。” 徐小义连忙说道:“不是一回事。” 徐小义说完看了看左右,见得这里行人多,只得小声说道:“这边来说话。” 徐小义好似并不太懂礼数,但他也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自己与刘永铭的交谈。 刘永铭笑了一笑,便随着徐小义沿着道观院墙根远离了山门。 他们只走了二几来米,觉得可以安全交谈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刘永铭看着路上的行人对徐小义小声问道:“什么又不是一回事?那黄猛进玄都道了?” “没有。我手下说黄猛去了青衿堂,后来和夏侯掌柜一起又去了黄骊集。好像是想买几匹好马。” “走镖最重脚力,买马其实也算是正常。不过这时节买马……对了,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第643章 偷个闲在 第643章 偷个闲在 徐小义答道:“给玥姐姐送点山里初熟的果子吃,遇到了姚长史。姚长史问我忙不忙……” 刘永铭听得出来,这是姚瑞甫让徐小义帮忙来着。 刘永铭言道:“你直接说姚长史让你来这里做什么了?” 徐小义连忙应道:“他说白露堂那里正在竟卖一些珍宝,有一个叫古宗奕的人来捣乱。” “捣乱?他不是一心为洛阳府受灾之事奔走么?如何来我白露堂捣乱了?” “那些商贾及世家子弟不是来买那些珍宝么?他进到白露堂以后,就不让他们好好得买货。一直缠着人家说一些洛阳那边事情,说是直接捐钱比买珍宝更能救济洛阳百姓。弄得人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刘永铭会心地笑了几声。 那徐小义接着说道:“叶先生把东西卖了、把钱捐了,那也是秦王府自己的事情。与那些公子哥又有什么关系。那些公子哥哪里是想要捐钱,他们本来就是冲着珍宝来的,只是借着赈灾的名头而已。那姓古的这么一闹,弄得很多人左右为难,但走了。” 刘永铭笑道:“这也不能难他。之前他是找过几个商贾合资买一样珍宝,但最后却还闹出了纠纷来。” “姚长史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当时就没有为难姓古的。但是姚长史还是让我打听一下古宗奕的住所。” 古宗奕是汉中人,到长安城来是来赶考的。 他没回汉中老家是因为他会试考中了,等着后面的殿试。 因为他是外地进京赶考的,不会有固定地址,姚瑞甫这才让徐小义帮忙查找一下这个人的下落。 刘永铭笑道:“古宗奕此人倒是古道心肠呀,他要是做官,一定会是个好官!” 徐小义不满地说:“那天,一群书生来秦王府大门前大闹,那个古宗奕就是其中的一个!我看他未必会像是好人。” 刘永铭笑道:“是不是好人,不是看他与自己私交好不好。而是看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朝里天天有人想着为难我,在皇上面前弹劾我,虽然他们与我交恶,但他们未必就是坏人哪!” “我不懂不这些,不过我听说他与阎护、郭英、郭俊那些人闹翻了。他现在是到处是找人募捐呢。” 刘永铭笑问道:“你还知道阎护他们呢?” 阎护阎青卫及郭氏兄弟是三皇子门下的读书人,刘永铭以前就知道。 徐小义说:“当然知道了。叶先生其实脾气也大得很,他觉得不能就这么让人欺负了,让我帮忙查查那些带头的书生的底,说是将来六爷您在合适的时候一定会把场子给找回来。所以……” 刘永铭连忙说道:“可别为难到古宗奕的身上去!” “不会!叶先生说古宗奕之前劝过姓阎的,所以他说不用找姓古的麻烦。” 刘永铭点了点头,僵笑道:“你倒是对叶先生与姚先生的事情挺上心的嘛!” 徐小义不好意思地说:“他们是六爷你的左膀右臂,只要是不过份的要求,我随手能帮也就帮了。谁让……谁让六爷你平时都对他们那么客气,而且言听计从呢。王府里的瑶姑娘说,与他们处好了关系,将来就算是办砸了什么事情,或是不小心把六爷你给惹恼了,他们也都会帮着我说话的。” “所以你就这么上心亲自出马帮姚长史找古宗奕了?” “是。” 刘永铭点着头笑道:“其实呢,本王希望你就只听我一个人的,别人无论说什么都别理会。不过呢,你对我很是老实,说的也全是实话,想想……你该怎样就怎么样好了。” 徐小义虽然聪明,但却不知道权利场的那些门道。 刘永铭微笑着接着说道:“黄河那里出了些灾祸,过不了多久洛阳那边的灾民很快就会往长安这里来。你在金城坊大圣宫那里的粥厂放粥的时候每天减少一点量。再去东城外面再设一个粥厂出来。你现在手上的粮食够吗?” 徐小义马上应道:“够了。叶先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把我找去的。” “嗯?” “他说黄河那里出了事,而我们的粮食之前又借给了知府衙门,如果不多准备一些,六爷……叶先生说若是你看到灾民受灾,而我们手上又没有粮食救济给灾民,六爷你会骂大街的。” “知我者叶长青也!”刘永铭感慨了一句,又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弄的粮食?” “我没弄,是叶先生从内务府弄来的。” 叶长青当然知道内务府的账是不能乱的,所以他不是去借的,而是去买的。 内务府买卖粮食是有成例的。在价格合适的时候卖掉陈粮,然后在价格合适的时候又买入新粮,这是合乎内务府规章制度的。 刘永铭曾拿着总账副本给皇帝,那本总账他自然也是看过,里面就有关于内务府粮食买卖的条目在里面。 徐小义的粥厂算是“民赈”,用的粮食一千担也就到头了。 而且现在的价格也适合出手,如果到了夏收,新粮上市,粮价是会下降一些的。 所以就算是有人想挑内务府的毛病也是挑不出来的。 刘永铭笑道:“仓里有粮,心里不慌。叶先生不亏是爷我的萧何呀。对了,你如何又在观外却又不进去?” 徐小义笑道:“还是那么一回事,有小弟做事,何必我亲劳呢。我偷个闲,在门外看看哪家小姐漂亮,也能养养眼。”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看你这表情……不太像呀。你也不是那种人,刚刚还夸你老实呢,这一会就和爷我藏着掖着了?” “不是。我……”徐小义犹豫着。 他左看右顾了一下,这才说道:“里面有个巡差,我……我挺怕他的。你知道的,我以前……以前是要饭的,常被那些巡差赶来赶去。虽然现在有了钱,但那也是六爷用来办事的银子,我也不能在他们面前一下子富起来,惹人家怀疑不是么。且有我的小弟在里面,我自己在不在的也就无所谓了。” 刘永铭对徐小义的回答显得十分满意。 他满意的不是徐小义没乱花给他的经费,就算是徐小义乱花了,那也是刘永铭当初允许过的,刘永铭根本不会生气。 刘永铭满意的是徐小义在有钱之后,还能想到不惹人怀疑而不私用,这点对于密探来说是极为珍贵的。 水浒传中的白日鼠白胜就是这么暴露掉的。 后面的李家琪间谍案也是这样被群众举报出来的。 刘永铭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晚些时候我去粥厂,到时候我再与你说点事情,现在不与你闲聊了,我先进到观中去转转。对了,刚刚你说的那个古宗奕现在应该在观道里找人募捐吧?” “是呀!” “我倒也想会会这个人!” 刘永铭说完撇开徐小义便向那玄都观里走了进去。 从玄都观的山门走进去便能看到两条像筷子一样的石条路向道观深处延伸。 两条石条路的中间种着一排的桃树。 而左右两边的空地上更是错落着许多更大、更粗的桃树。 此时桃花盛开,这两条石条路上散布着掉落的花瓣显得格外美丽。 这要是初一、十五什么的,那来的人便是更多了。 刘永铭左右张望一翻,见得游人三三两两,好似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便向里头走了进去。 他刚走几步,就见得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的背影十分熟悉。 刘永铭停下脚步,定睛旁观。 那四个人其实是三男一女。 女子穿着淡黄色的黄衫,盘着少女的发髻,头上戴着翠鸟形的翠绿色发梳,还斜钗着一支珠钗。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 而其中的两个男人刘永铭再熟悉不过。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刘永铎与禁军侍郎副统领陶大眼。 那少女好似走累了不太想走,站在一棵桃花树下,轻靠着桃树与桃花映成一色。 而少眼前的太子刘永铎看到这种美人美态,眼中泛着些许的痴色。 少女侧靠着桃花树露出了半张脸来,刘永铭一下子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王珂珺又能是谁。 刘永铭想起那一日强吻王珂珺,心中有些愧疚,哪里还敢上前。 但看到太子与王珂珺在一起游玩,刘永铭心中就很不是滋味,有种想上前去说几句的冲动。 古代妇人相对来说是还是较为保守的,被人强吻极有可能是会寻死觅活。 王珂珺的秉性外人看起来是开朗,但实际上正好相反。 她其实是那种内向之人。 王珂珺自小没了爹娘,且傅远山因为秦王后人的原故其实也很少与人来往。 就算是有傅远山的朋友来找他,那也是以前的秦王旧人,来的时候还总弄得神神秘密的。 每每有这样的人来找傅远山,隔天官府的人就会过来盘查一翻,弄得王珂珺十分不开心。 也因此,王珂珺自小便不爱理会生客,常常一个人闷在闺房里读书。 王珂珺的学识其实不算是低,但因为女子不能科考,所以应试考试的部份内容她并没有做太多的研究,比秀才可能会差点,但杂学却是看得极多。 第644章 桃花树下 第644章 桃花树下 也正是因为王珂珺平时喜欢一个人呆着,心里其实是有些孤僻的。 她即没有邻居女伴,也没有姐妹,有的也就是自己的外公与哥哥。 但女儿心事,哪里是能跟这些大男人说的。 而陆琳琅是书香出身,她父亲陆预学识渊博,还做上了礼部尚书。 当王珂珺认识了陆琳琅之后,二人相谈甚欢,自到便引为闺中密友,无所不谈。 王珂珺是见过与傅远山一类学识渊博的人。 也见过誓死不仕于皇帝刘塬的秦王旧人。 更是见过与王元荣为朋的那些聪明且有才华的青年才俊。 但能把这三种特征拢在一起的,王珂珺就见过一个人。 那就是自己是父亲王文召。 王文召不是长安人,他是只身一人来到长安,以自己的学识取得了举人功名。 不仅如此他还入仕进了秦王府。 王文召在与傅远山相识之后,傅远山觉得这个人十分特别,还把女儿嫁给了他。 所以,王珂珺每见到一名男子都会把对方与自己的父亲进行比较。 对于王珂珺来说,刘永铭是她见过的最为特别的一个人。 一个随口就是典故且不酸不儒,还能学以致用的有学识的人。 是一个虽然身在混世阎罗身边,却还存有良知,有一身傲骨不愿意接受陆预给的功名的人。 王珂珺更是对“叶长青”的杂学十分佩服,儒、道、佛等等皆有涉猎。 而这一些,正好与王文召极为相似。 王珂珺打心里就想与刘永铭多亲近。 但她其实很不善于表达,想要引起刘永铭的注意却总是恶语相向。 刘永铭好似也不太生气,二人还能说得有来有回。 一个女人被强吻而不计较的,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心里已经有他了。 但问题是刘永铭对女人总是若近若离。 当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喜欢挑逗于心仪的女子。 但事后却又提裤子不认账,好似谈恋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又或者说,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他即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贪财好色的本性,又不想被感情所牵连而影响自己的思维。 更或者,他觉得自己的夺嫡之路并不会顺畅。 将来若是出一点点的变故,不仅自己会万劫不复,更会连累到身边的女人。 总之,他对女人总是在犹豫,一点都没有他在紫宸殿里的那般果决。 所以,他对陆琳琅有着深深的爱慕之情却又不想让陆琳琅知道自己是混世阎罗而引起陆琳琅的反感。 他即在王珂珺的面前说与陆琳琅没关系,又不敢对傅远山提亲,让王珂珺做了自己的侧室。 陆琳琅的父亲是陆预,刘永铭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又怎么可能少了与陆家的交集呢。 此时,刘永铭站在远处皱着眉头看着太子刘永铎木讷地站在一边看着王珂珺。 王珂珺显出无聊无趣的表情,张着樱嘴时不时得才说出一句话出来。 刘永铭虽然听不清王珂珺在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里刘永铭知道她一定是在抱怨着什么。 刘永铭眉头紧皱,低头寻思了一下,却又马上轻摇了起来。 “桃花树下……人面桃花相印红……”他心里寻思道:“难道……难道那个女人会是她?不可能呀!”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一些不平静起来。 刘永铭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吃醋还是别的什么,但他是真想上前去“拆散”他们。 最后刘永铭还是忍住了。 一来是刘永铭因为“内疚”而不想与王珂珺碰上。 二来刘永铭也不想与太子在这种地方纠缠。 他是来找太宵真的人,并不想再节外生枝。 再者而言,刘永铭料定太子来这里与王珂珺私会一定没有告诉皇帝。 没有皇帝的指示而不在东宫,此时若是皇帝有事找太子而找不着,那太子可就有些危险了。 但问题是,如果刘永铭在场,皇帝一定会觉得这是刘永铭做的梗! 于是,刘永铭用衣袖掩住嘴脸,穿过两条路中间的那排桃花树,从另一条路避过太子与王珂珺而向玄都观的深处走去。 正此时,从刘永铭的身后传来一阵喝喊声。 “走开、走开!别挡道!” 刘永铭往后一看,见得有一队行人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那一队行人为首的是两员护院,而队尾最后亦是有两个。 中间则是两名侍女挽扶着一位富家小姐也正向道观深处而去。 那富家小姐略且富态,但每一块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没有一块是多余的。 刘永铭两眼一瞪,将那位富家小姐给认了出来。 这不是曹玟又是能是谁! 曹玟可不是李琬瑢。 李琬琛若是带着随从出门,一定会如此驱赶不相关的人群。 但曹玟却不一样。 曹玟以女侠自称,是知道民间疾苦,不会与百姓为难,更不会在公开场合为了自己行走方便而驱赶他人。 很显然,曹玟这么做是要引某个人的注意。 从曹玟直勾勾地看着刘永铭的后背的眼神,再到后来与刘永铭直接对视,刘永铭已 然是猜出了曹玟要引起注意的人是自己。 甚至曹玟都不用看刘永铭的正脸,也不去辨别穿着破儒衫的人到底会不会是刘永铭,她就已经十分确认眼前的人即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曹玟引起别人注意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刘永铭说。 刘永铭向着曹玟点了点头,二人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产生了某种默契。 此时,曹家的护院已经走到刘永铭这边,他伸手向着刘永铭轻推了一下。 “走开走开!” 以那位护院的身手一般情况下是推不动刘永铭的。 但刘永铭不想多事,于是便随势向后退了两步。 曹玟一行人便从刘永铭身边走了过去。 曹玟让护卫闹了这么一出,不只是刘永铭能注意到曹玟。 在另一边的太子刘永铎与王珂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他们齐齐地向曹玟那边的方向看了过去。 曹玟那一行人一走,刘永铭就暴露在了王珂珺、刘永铎等几个人的视线之下。 王珂珺一见到刘永铭,心中大喜,原本有些愁容的脸一下子展开了笑容来。 王珂珺顾不得淑女形象提着她的裙衣向着刘永铭快步奔了过来。 刘永铭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等着王珂珺上前。 王珂珺虽然高高兴兴的过来了,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起那一日接吻,脸上浮起了一道红霞来。 王珂珺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那太子刘永铎马上开口说道:“我说嘛,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失约的。” 刘永铭听得太子的话,那两眼就瞪了起来。 这明显是太子刘永铎拿刘永铭做幌子把王珂珺给约出来游玩也,而且还不止一次。 王珂珺刚刚不高兴的原因就是因为到了这里以后没有看到刘永铭的身影。 刘永铭没有做作,在瞪了一眼太子之后,对着王珂珺便是一阵作揖。 他说道:“是我来晚了!来晚了!还请小姐恕罪” 刘永铭这话一说出来,太子那里马上松了口气去。 太子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他好像在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王珂珺嘟着嘴,马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来:“这都两次了,你要是再这般,以后我就不出来陪你了!” 刘永铭一听又会意了。 太子刘永铎干这事还不是第一次了。 想来那几日皇帝不在宫里,对太子有些放松,让太子有机会跑出东宫找王珂珺。 刘永铭刚要说些什么,那王珂珺着急着说道:“都别愣着了,我们快些走吧!” 刘永铭完全不知道刘永铎是用什么借口把王珂珺给约出来的,更不知道王珂珺要去哪。 刘永铭转而看向太子。 太子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他刚要解释,那陶大眼与另一个人便也走了过来。 陶大眼刘永铭自是认识,但另一个人刘永铭却是没见过。 那人一过来,太子的脸上便显出不高兴来。 太子说道:“你别跟着了,我说了,我会给你安排的。” 王珂珺轻拉了一下刘永铭的衣角,说道:“别理他们,我们快些走吧。” 刘永铭是真有事,他不想陪着王珂珺,但此时好似也只能无奈地跟随,然后再找机会开溜。 刘永铭又拱了拱手,与王珂珺向前走去。 而此时,那太子刘永铎却没有赶上去,而是停下了脚步与那书生解释起了什么来。 刘永铎没走,陶大眼自然也不会离开。 现在就只有刘永铭与王珂珺走在了最前面。 刘永铭随口问道:“刚刚那书生是谁?” “你不认识?” 刘永铭摇了摇头。 王珂珺一边走一边应道:“他不是你和刘二的朋友么?” “应该只是二哥的朋友吧,与我却不是,我并不认识他。他好像有事,而且很急。” 王珂珺没好气地说:“缠了刘二半天了。” “知道为的什么事情么?” “黄河那边不是闹水患么?那个姓古的就缠着刘二,让刘二一定要帮他出面一起去找找京兆杜家的什么杜春琦,看看能不能让杜家出点银子赈灾。” 第645章 扰人清静 第645章 扰人清静 刘永铭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看那位书生。 王珂珺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问道:“怎么了?” “姓古?不会是古宗奕古传希吧?” 王珂珺笑道:“你果然是认识他!” 刘永铭也笑着答道:“上一次就是他与郭氏兄弟及阎青卫带着一众书来大闹秦王府的。” “他们即是到过秦王府,你堂堂秦王府主簿那时候也应该有露面吧?你如何会不认不得他?” 刘永铭只得说道:“他们闹事的时候我不在秦王府,我出城去了。” “出城了?你去哪了?如何没与我……我义爷说一声!他可是很看重你的。” 王珂珺有些抱怨起刘永铭来。 刘永铭笑道:“去了一趟洛阳,正好遇上发大水,差点回不来!” 王珂珺心中一紧,连忙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刘永铭双手一摊:“我这像是有事么?” 王珂珺宽下心来,说道:“这也算是万幸了。“ 刘永铭问道:“对了,你们与古传希是怎么撞上的?” “不像是撞上的。刘二来找我,我与他从我家出来的时候,那姓古的就在傅家门外等着了。” “嗯?”刘永铭心疑了一下。 王珂珺连忙说道:“我们快走吧,别管他们了。” 王珂珺拉着刘永铭要走,但刘永铭却并不急着。 他回头看着太子,心中想着事,随口又说道:“我们还是等等他们吧。刚刚听二哥的意思,他好像是已经同意了吧?如何那古传希的还在纠缠?” “是同意了,都同意好几次了。那姓古的好似是在用说破刘二的什么事来要挟刘二。虽然刘二被迫同意了,但姓古的却是不信,硬是要现在就让刘二跟他去杜家。刘二认识的人也挺广的呀,连杜家的人都认识。” 刘永铭笑道:“别小看了二哥,他可通着天呢。我倒是好奇,古传希是怎么找到二哥的?” 太子刘永铎出来一定是做得十分秘密。 万一这事让皇帝知道了,他绝无可能会有第二次再见王珂珺的机会。 古宗奕很显然也是知道眼前人即是太子的,要不然他不会缠着太子去找杜春琦。 也就只有太子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杜春琦马上拿出银子来赈灾。 而且太子怕在王珂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只得由着古宗奕,不敢为难他,更不敢让陶大眼将他赶走。 只是古宗奕不认得刘永铭,也不知道叶长青。 因为那一天刘永铭是在大明宫里,而叶长青人在孟津,古宗奕根本没见过二人的面。 王珂珺拉着刘永铭便要走,刘永铭无奈,只能与王珂珺一起向深处而去。 那太子刘永铎怕王珂珺走远,一甩衣袖向着刘永铭走了过来。 古宗奕与陶大眼随之也跟上前来。 太子追上刘永铭的时候,便听得刘永铭调笑道:“我说刘二公子,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刘永铎无奈地摇了摇头应道:“别管他了,他爱跟着就跟着吧,我们先办正事要紧。陶大眼,前头领路。” “是。”陶大眼应了一声,走到最前面引路。 刘永铭是不知道王珂珺与刘永铎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他即不能说破刘永铎,又不能当场问,所以只能莫名其妙得跟着了。 ………………………… 不管是寺庙还是观道,在中原大地里这些地方都是以园林的形式进行修建的。 不同的是观道更讲究天人合一、自然神臻。 所以,寺庙一般都是左右对称,讲究宏伟。 而观道为了与自然相合,并不会对地势进行改造,甚至会为了一棵古树而修改建筑布局。 所以很多时候观道的各殿并是不在一条中轴线上成对称布局,更多的是以中轴线为依托左右错开分布。 玄都观的最深处当然就是三清阁、四御殿了。 但刘永铭一行人却没有去到那里,而是从三官殿的殿边小路上拐了一下,进到了一处排屋前。 那处排屋是住人的,但却不是住的本观道士,而是用来给游历四方的道长真人和香客住的。 香客为了修身养性入驻观道,自然是要给点香火钱,这也是道观的主要的收入之一。 陶大眼带着众人来到一间排屋厢房前便停了下来。 “就这里了。” 太子刘永铎喜色颜开地对王珂珺说:“我们进去吧。” 王珂珺也显得十分高兴:“终于找到了!” 刘永铭却有些不想进去,他说道:“你们先进去,我有一些胸闷,想在外里呆一会,透一下气,一会儿再进去。” 王珂珺听到刘永铭说自己不服舒,连忙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 “什么?” 刘永铭干笑了几声说道:“现在已至中午饭点,而我……我还没吃呢,有点饿了。你们先进去,我看看能不能在边上弄几块饼来填填肚子。” 观道可不是寺庙。 一般情况下寺庙的和尚是不允许小商贩在寺里面卖这些东西的。 但观道却不同,虽然道士们有时也会觉得那些商贩有点扰人清静,但他们却不会禁止。 原因是“道”是世间所有万物的法则,人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份。 完全隔离“道”与“人”,这本身是在破坏道本身,是会领悟不到道的真谛的。 而且那些商贩也不会真的住在观道里,在傍晚游人退走之后,小贩们也自然会离去。 王珂珺听得刘永铭说肚子饿,也不管太子了。 她对刘永铭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吃点东西,我也有点饿了。” “不不不,你与二哥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很快的。” 太子对王珂珺笑道:“他这人就这样,你别太管他,太管他他会不高兴的。他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经太子刘永铎这么一提醒,王珂珺好似想起了什么来。 他们来这里是来办事的。 很多时候,找人办事是要花钱的。 在王珂珺的眼里,刘永铭虽然有时会穿着华服,但那不是因为有钱,而是为秦王出门办一些体面的事情,所以才穿成那样。 若是在平时,王珂珺觉得刘永铭就是这么一副穷酸打扮。 换言之,刘永铭是个穷鬼。 即是穷鬼,那么身上必然没钱。 这种要花钱的事情,“刘永铭”当然是要先回避一下,等别人把价钱谈妥了,他再出现。 对比恋爱脑的陆琳琅,其实王珂珺更善解人意一些。 她想到这里一下子“明白”了刘永铭的处境。 王珂珺不再纠缠,而是对刘永铭说道:“你可一定要回来!” 刘永铭应道:“那是一定的,要不然我为何而来呢!” 王珂珺此时才放下心来回身面对着房门。 正当她要敲门的时候,那太子刘永铎大手一伸便将房门给推开了。 倒不是说刘永铎不礼貌,因为他从来就都没想过进门要先敲门的事情。 刘永铎与别人是不同的。 他是太子,在他的头上也就只有一个皇帝压着。 他到过的大部份地方,门都会“自动”开启,几乎不会有敲门的机会。 刘永铎除了皇帝的殿门不敢闯,对于他来说,其它的地方都是可以随意出入,且没有人敢去挡他。 当那道门被刘永铎推开,里面就传出了一个男人警惕的声音:“什么人!” “买琴的。”太子刘永铎说着便大步走了进去。 王珂珺在回头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也走了进去。 陶大眼却是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 太子要与别人谈事情,自己自然不会在里面碍眼偷听。 他更关心的是外面会不会有什么歹人在附近。 等王珂珺一进去,刘永铭便微笑着将那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但刘永铭却没有离开,他向远处眺望了一下。 只见得那贡士古宗奕站在不远处显得十分焦急。 他是不敢打拢太子的正事,此事他一定是在等太子出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走上前去。 古宗奕见得有人向自己走来,愣了一下。 刘永铭拱手问道:“可是古宗奕古传希?” 那古宗奕见得有人与自己搭腔,连忙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先生是……” 古宗奕见得刘永铭身上的衣赏破旧,不敢说“公子”二字,只以先生相称。 刘永铭笑道:“在下叶长青。” 古宗奕一愣,反问道:“可是秦王府主簿叶永柏?” “正是在下!” 古宗奕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却未曾想叶主簿即是这身打扮!说的也是,非一般人不能与太子以朋友相称!” “非是以朋友相称,我等怎敢擅与太子称友呼朋呢,此乃是东主交待:太子出门在外,必要保其周全,不得泄露其身份,故而如此。” 古宗奕低头言道:“上次在秦王府……” “当时我不在王府。不过也无碍,六爷说了,与他作对的是三爷,与旁人并无干系。六爷不会为难你的。” 古宗奕说:“我倒不是怕六爷为难,只是心中有愧。洛阳受灾,六爷出巨资赈灾,而我却……” 第646章 俭高德 第646章 节俭高德 刘永铭笑道:“君子傥荡荡,不必怀于心口。刚刚听得陶副统领说,你是想让太子与你一起去杜家?” 古宗奕看了看离得有些远的陶大眼,这才应道:“是!杜家以利钱盘剥百姓,而成我汉国首富,洛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杜家理当出钱出力!” “此事其实也不难!” “哦!还请叶主簿教我!” 刘永铭言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也请古贤兄解惑。” “叶主簿言来即是。” 刘永铭问道:“古贤兄如何会知道他是太子的?以前曾见过?贤兄又是如何知道太子会去傅家约人至此呢?” 古宗奕脸上极为为难:“此事……哎,与叶主簿直言了吧,此事乃是三爷所言。当时我正在三爷那里求他帮我游说长安裴、薛各世家一起救灾,而后有人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之后他便与我秘说,太子秘密出了东宫,极有可能是去了傅家!若是找太子相求,杜家必能应太子所求而出钱出粮。” 刘永铭问道:“来传信者何人?” “不知!叶主簿问得如此细致,莫不是这其中莫有什么因果么?” 虽然古宗奕说得有些模糊,但刘永铭能想像得出来,这件事情定是大爷党所为,那个传信的人也一定就是大皇子的手下。 三皇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他在宫中却没有眼线。 但大爷党在宫中却是有的眼线的很。 东宫作为大皇子最主要的对手,大皇子不可能不派人去潜伏一下。 刘永铭言道:“怕是太子出宫的消息已传到内宫之中,皇上那里正找太子呢!太子回去定是会被皇上一顿训骂,圣心渐失呀。” 古宗奕言道:“此嫡争党锢之因,非我等小民可以相谈。还请叶先生教我让杜家出钱之策!” 刘永铭笑道:“让太子出马跟杜家借钱也就是了。” 古宗奕苦笑道:“我来此正是为此事尔!叶先生明知而顾言呼!” “不与古贤兄玩笑了。皇上贤名在外,自然不会向杜家逼捐。而东宫与杜家关系非浅,更不会去为难杜家。想要让杜家出钱……呵呵,何不联络众学子与三爷及大爷联名上一道奏疏呢?” “上奏?让皇上下旨让杜家出钱?你刚刚还说……” 刘永铭笑道:“非也。是让皇上褒奖杜家赈灾有功,赏杜家一名丁员恩典功名!” “可是杜家至今分文未出……” 古宗奕停下话头猛吸了口气,之后才说道:“那杜家就非得出钱这份钱不可了呀!” 刘永铭笑道:“杜家与东宫关系非常,三爷与大爷又痛恨太子党,这种能让半个太子党的杜家出血之事,他们必定会依计而行的!至于最后能不能让杜家出钱……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哦?” “皇上若是觉得洛阳那边银粮足数,想来也不会为难太子党,但要是洛阳那里灾情过急……” 古宗奕连忙说道:“三爷手下的阎青卫即是洛阳人,让他帮忙写一份灾民请愿书,以他的文笔必能将洛阳受灾之地写得惨如人间炼狱,皇上若是动容,必然会应下这个请愿!” 古宗奕说到这里心中大悦。 他连忙向刘永铭作揖道谢。 刘永铭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但有一事要与贤兄交待!” “何事?” “万不可说此计是出自我之口!六爷为人乖张,对大爷、三爷常有算计,其若知此计出自秦王府谋士,他们必惧其中有诈,必然不用此计。古贤兄只言此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即可!” 古宗奕连忙拱手说道:“我知了!告辞!告辞!” 古宗奕此时只想快些回去将这件事情给办了,未与刘永铭有太多寒喧,就离开了现场向玄都观外而去。 刘永铭眼着古宗奕离开之后,这才回来了原本的房间门口。 守在外面的那陶大眼并不在二人身边,且还离得有些完,没听到二人讲了些什么。 但他见得古宗奕离开而去,心中自然是大喜。 陶大眼乐道:“六爷您可真是神了。您到底和那姓古的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就乐呵呵地跑了?” 刘永铭没有回答陶大眼的话,他板着脸小声地对陶大眼问道:“房间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与你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来了?与什么琴有关?” “这……”陶大眼的眼一下子板了下来。 他见得刘永铭一脸的怒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快说!” 在犹豫过后,那陶大眼才说道:“这不能怪末将,都是太子他……不不不,这都怪末将,这事是末将出的主意……” 刘永铭气道:“这又不是君前作答,你用不着这般谨慎。到底怎么回事!” 刘永铭轻声喝了一下。 陶大眼连忙解释道:“上一回太子……太子与太子妃吵了一架,然后负气出了东宫……” “等等。他们又为何事吵了?” 陶大眼为难地说:“这末将真不知道,末将是在东宫外围值守,并不知宫中内情。” “少跟本王来这一套,你天天在东宫执守,东宫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快说!别让本王发脾气,本王现在耐心是越来越低了。” 陶大眼连忙说:“我真不知道为何事而起,只知道太子急了,骂太子妃是无情世家出身,万事骄横,暴敛财物,无视百姓性命。还说……还说裴家是为了保住自己在长安的财富及朝中地位,这才把裴太子妃嫁给自己的。” 刘永铭想了一想,问道:“是因前几日洛阳那边受灾而裴家还未出钱赈灾而起的争吵吗?” “比这早!应该不是此事。好像……好像是太子妃用度太大了,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河东裴氏出身,的确不是谁都能养得起的。因为父皇的关系,东宫的用度本来就紧巴巴的,要不是杜家愿意献银子给东宫,还不知道东宫怎么支撑呢。其实父皇本意也是好的,节俭是高德,太子也不是奢靡之人,也是能按父皇的要求做到的,但太子妃就……哎。裴家是这样的。” 刘永铭说到这里,好似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说道:“这不会是太子为了出门而故意与太子妃争吵的吧?” 太子刘永铎只是怯懦,而且这种怯懦也只是皇帝的面前,别的时候也都还好。 他更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木讷,有些事情他也是想得很明白的。 想要偷偷出门而想出一个什么计划出来,对于刘永铎来说也是正常之事。 刘永铭连忙问道:“后来呢?太子负气出东宫之后去哪了?” 陶大眼说:“末将发现太子在生气,而且想要出宫,本来是想要阻止的,但当时太子正在气头上,而且执意要出去……您知道的,太子虽然平日里温和,但他要是真发了脾气,那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所以未将就、就只能跟着太子一起出了东宫了。” 刘永铭问道:“你把仪仗带上呀,有仪仗在,他哪里能微服出行?他在路上生一阵闷气也就回来了!” 陶大眼委屈地说:“这也就只有六爷您才能做得出来。太子虽然会一时生您的气,但也不会怎么为难您,他这几个兄弟里也就跟您会亲一些了。可末将不一样呀!未将真要这么做了,太子还不把我给……” “你少抱怨!” “当时我也是没想到这招……原本我是想多带几个兄弟的,但太子不让带。要不是因为那天我刚换过伤药,没穿铠甲而是穿的便衣,太子也未必会带上我!” 陶大眼前一次在城外的野肆里与太子一起遇上了周太子柴世荣。 在那次事件里陶大眼受了极重的伤。 在捡了一条命回来以后,他很快回到了工作岗位,只是他身上的皮肉伤却没有好全。 那些伤口没有完全痊愈,是需要时不时地换药的。 换药是很痛的,在换药的一两天内陶大眼穿不上甲胄,就只得穿着便服上班了。 此时刘永铭又问道:“后来呢?二哥是不是去了傅家了?” 陶大眼腆笑一声:“还是六爷最是聪明,太子就是去了那里,然后就见上了刚刚那位王家小姐。”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刚刚本王好似听到他们提到了什么琴?” 陶大眼道:“哦。王家小姐说过阵子长安城有一家女校要开学,现在正在招收学生。她会在那里任教,正在准备教学所用之物。” “备课吧?” “是是是。” “后来呢?” “哪里有什么后来,王家小姐好似不太想与太子说话,太子就回东宫了。” 刘永铭问道:“那琴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 “这不是有后来么?还跟本王打这糊糊!说,接着说,把事情都给我交待清楚了。” 陶大眼为难地说道:“后来太子他……他用我私放他出宫做为要挟,又让我骑马带他去找那王家小姐。不过……不过这次很奇怪。” “哪奇怪了?” 陶大眼说道:“您知道的 ,太子与东宫里的人说话交谈是没有什么异样,但在皇上面前就怯懦得很,与其他不熟的大员说话也是有些木讷。但那天……那天好似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那话说得是头头是道。” 第647章 卖琴之人 第647章 卖琴之人 刘永铭一愣之后赶忙问道:“最近裴小子去东宫了吗?” 刘永铭口中的裴小子即是指的吏部郎中裴展元。 “去了呀!”陶大眼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大声,连忙又把声音压了下来。 他接着说道:“这几日他的确常来东宫。” 刘永铭又问道:“是这几日?黄河决堤前还是决堤之后?” 陶大眼应道:“是后,就这两天。六爷觉得会是他教太子去外面找女人?您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太子妃的亲弟弟,他巴不得太子与太子妃关系好一些呢。怎么可能还会去教太子做这等事情!” “那小子鬼精着呢,若是他知道此事,一定会怂恿太子这么做,然后再与父皇汇报一下,只要父皇那里一发火,把太子训一顿,二哥怕是得有些日子出不得东宫来。至于太子与太子妃……这男男女女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这可比朝堂的事情还不好说。” “谁说不是呢。太子妃天天惦记着太子,而太子却对太子妃特别冷淡……” “别说岔了!我且问你,那把琴到底怎么回事?” 陶大眼答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太子与王家小姐说话的时候不许末将靠近。我知道的也就是有家女书院要开业,正在收学生,说是书院里头要教些琴棋书画什么的。但现在好似没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家小姐送过去。太子……太子就给王家小姐出了个主意,说是在书院里摆一张名琴,好引起他人注意。” 刘永铭笑道:“这都是本王玩剩下的东西了。白露亭、绿绮阁都是这么做的。二哥也算是有样学样,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陶大眼问道:“能有什么事?” 刘永铭心疑着说道:“二哥足不出户,天天窝在东宫里。而你却是武夫粗人一个……我不是在骂你哈,我就是说,你对琴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吧?” “肯定不感兴趣呀。” “那你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个香客手上有把琴要出手呢?” 刘永铭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却已有了答案,这必是有人教太子这么做的。 “这……”陶大眼摇了摇头:“这末将就不知道了,不是我打听到的,应该是太子自己从哪里听说的。上一次太子约了王家小姐要过来,他们一直等你,你却没到,所以……” 刘永铭气道:“我也得知道他们约了本王呀!” “这……这末将就不得而知了!” 刘永铭气道:“你不知道,可本王知道!太子这是拿我打幌子好约王家小姐见面,他巴不得多失败几次呢。这样他也省得多找几个借口,能用此事一直与王家小姐约见。我在与不在根本就没有关系。不过……” 刘永铭虽然生着太子的气,但是心里面却又起了疑。 他接着说道:“按王家小姐的意思,她与太子这已不是第一次约见卖琴的人了。换言之,太子不是第一次放那卖琴人的鸽子了,太子不谙世事,但卖琴人被这通耍如何还会再与太子见面呢?” 陶大眼言道:“六爷。末将……末将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也觉得那个卖琴的人有问题?” “不是。末将的意思是,六爷与太子都是用化名见的王家小姐。但是王家小姐对太子……对太子好似不太感兴趣。反而是、是对您有点意思。末将从屠翰林那里打听到那女书院是六爷您的产业,而您冒充的是秦王府里的叶主簿。王家小姐则是为了让女书院变得更好,所以才这么上心。若是您不在场,她却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了。” 刘永铭马上言道:“你可别乱说话,若是我兄弟二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反目,我可饶不了你!” “这、这不能难我,那王家小姐看上的又不是我。末将觉得太子亦是知觉了,若非如此,他如何会不叫您一起来呢?” 刘永铭连忙打岔道:“谁跟你说这事了,说琴的事情!” “琴的事情……末将真不知道。” “跟你说话真费劲!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我进去看看。” “是。” 那陶大眼应了一声,刘永铭转身便推开了房门。 玄都观的厢房十分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有的也只是墙上挂着的一张书画。 书画的内容是让人看不太懂的狂草,在书画前还放着一个蒲团。 那像是有意让人坐在蒲团上面对墙壁看画。 房间里面连个书架子都没有,就只有一张没有外架的板床、一张简易的四方桌及两条短板凳。 四方桌上倒是放着一盏插香用的炉鼎,上面还烧着三柱香。 桌边坐在短板凳上的的便就是太子刘永铎了。 王珂珺虽然也坐着,但却不是坐在桌边,而是把凳子往前挪到了临近床的位置上。 床沿上则盘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那人两眼中遍布沧桑,像是有言不尽的经历。 他身上虽然穿着道袍,头上也束着道髻,但怎么看都有些一怪异。 他不像是一位道士,恧更像是一个常年走江湖的侠客。 此时刘永铭正开门走了进来,王珂珺与太子齐齐向着门口看了过去。 而那盘坐在床沿上的人也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与那道士一厢对视,二人额头上的汗便同时都冒了出来。 床沿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八龙之一的炁天龙水不流。 没等刘永铭做出反应,那水不流急忙拱手抢先说道:“在下龙虎山张十三!” 道士一般情况下是稽首,而不是拱手。 这是水不流情急之下犯的一个错误。 刘永铭也赶忙还礼道:“洛阳叶长青。” 两个相互认识的人,互通了一下“姓名”,而后相视微微一笑,各自明白。 刘永铭反身将门关上的时候,王珂珺却有些不乐意了。 王珂珺言道:“道人礼数不周呀!” 水不流疑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王珂珺言道:“我与这位刘二公子进来的时候,您可一句通名姓的话都没有。如何他一进来,你便与他通姓名呢?他到底哪里比别人特别?” 王珂珺不是在计较水不流将自己与刘永铭区别对待,而是真的想从别人的视角里知道刘永铭到底哪里特别,能让自己魂不守舍、魂牵梦萦。 水不流却是笑答道:“这位刘二公子贫道已不是第一次见了,我们二人之前便通过姓名,故不必再问。至于小姐……不是贫道不与小姐通姓名。男女大妨,即使是出家人,也得规避着点。但这位先生则是不同,别看他衣裳破旧,但贫道却能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凡来!” 王珂珺追问道:“他哪里特别呢?” 水不流笑道:“外贫而内富,言轻而命重,从面相看上……他可是贵不可言哪。” 水不流的意思是,刘永铭的贫穷是装出来的,他其实特别富有。言轻的意思是,说话虽然小声,但他却是龙子龙孙,贵不可言。 王珂珺却有些误会了。 她以为水不流的意思是,刘永铭现在虽然穷了点,但腹有诗书,现在虽然人微言轻,但将来一定是将相之才,贵不可言。 而在太子刘永铎的眼中,这水不流就是神算子,能看透刘永铭其实是大富贵之人。 太子刘永铎笑问道:“这位道长还会看相?” 水不流笑道:“易道乃是我等修道之人必学之理,如何能不会呢?” 刘永铎感兴趣地说:“那道长觉得我的面相如何?” 水不流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属同种却非同理。这位公子,贫道在此挂单可不是来为他人看面相的。您若是想算卦,观外倒有几处卦摊。” 二人 说话间刘永铭早已经关好了门,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因为房间里就只有两张凳子,这两张凳子让王珂珺与太子坐了,所以他就只得站着了。 刘永铭对太子刘永铎问道:“不是说来买琴的么?琴呢?” 水不流却笑道:“叶公子,你进来得有些晚。若是早点进来,便能听到我说话。我刚刚说了,我的琴不卖!” 刘永铭笑道:“你的琴若是不卖,你也不会在这里呆这许多天了。开个价吧!” 水不流摇了摇头:“贫道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倒不是觉得几位卖不起,更不是看不起各位,而是因为这把琴真的不是贫道的。贫道只是暂时代人保管而已。” 刘永铭笑道:“先不问琴主是谁,我倒是好奇你手上到底会有什么好琴?我虽不才,但也算是有一些见识,道长能否让我掌掌眼呢?难不成这琴不在道长的身上?还是在道长的哪位师兄的身上?” 水不流是有一位师兄,即是琴剑先生滚地龙丰不收。 丰不收的手上的确是有一把名叫凤嗉独幽的绝世名琴。 刘永铭刚刚的话,像是半开玩笑一般。 水不流自然是听出了刘永铭的暗讽。 水不流也不回嘴,侧身伸手向着身后床上的铺盖摸了进去。 众人连忙把视线都转移集中过去。 第648章 蛇腹断纹 第648章 蛇腹断纹 只见得水不流将整个被褥拉到了自己的侧坐边上,而后将那被褥掀开来。 一个柏木黑漆的琴盒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水不流缓缓打开琴盒,对人人说道:“这把琴原本不是贫道的,而是贫道的一位故人所有。” 刘永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水不流,然后才把视线放在了那把琴的身上。 只这一眼看过去,刘永铭便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刘永铎在几个兄弟里唯独与刘永铭能说得上一些话。 虽然刘永铎不知道刘永铭在朝政上有着连曹岳都叹服的能力,但他却是知道刘永铭对珍宝的认识不在任何人之下。 且不说关中世家子弟、乡绅豪门玩紫砂的习惯是刘永铭给带出来的,也不提刘永铭平日里给丁太后、郑德妃孝敬一些珍玩。 就只说前阵子九皇子拿着魏王从李裕那里得到的黄田寿山石再卖给皇后的事情。 太子听说以后便开怀大笑起来,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两块黄田寿山石是从刘永铭的手里流出来的。 刘永铭的鉴赏能力太子是十分信服的。 他见得刘永铭露出那样惊异的表情便知道这个琴盒里的古琴一定不简单。 王珂珺对刘永铭的鉴赏能力则知道的更为清楚一些。 因为她与刘永铭的第一次见面便就是由于刘永铭在傅家外面扶了一曲琴而起。 就因为刘永铭的那一手琴技而被傅远山看中带回到家中,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王珂珺从傅远山口中得知,“叶长青”曾跟随过琴艺大师乌山先生韦三绝学过琴,且琴艺超绝。 有这样的本事的人,如何对琴会陌生呢? 王珂珺觉得这一把古琴是不是好琴,刘永铭必定是能看得出来的。 所以太子约王珂珺出来的时候,王珂珺一定要刘永铭到场,这已不是因为王珂珺对刘永铭的爱慕,而是刘永铭真的懂琴。 现在,王珂珺从刘永铭的眼神中已明白了这把琴的价值了。 刘永铭对水不流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把琴的琴池?” 水不流得意地笑了一笑,手掌冲着琴盒一伸说道:“请便!” 刘永铭走上前去伸手将琴盒里的古琴轻轻抬起,慢慢侧翻了一下。 当他看到古琴背后琴池里的字之后,连忙敬意十足得将琴轻轻放下来复位。 刘永铭摇了摇头,退了一步。 王珂珺连忙问道:“这琴哪里不对?” 没等刘永铭回答,那水不流却得意地问道:“叶先生看见什么了?” 刘永铭言道:“伏羲式,梧桐为面,梓材为底,蛇腹断纹。上书九霄环佩四字!” “九霄环佩!” 太子刘永铎与王珂珺都惊了一下。 这可是天下十大名琴之一! 神品春雷在李裕的家中。 大历绿绮被刘永铭收藏在绿绮阁大厅堂里,由数名护院日夜看守。 凤嗉独幽在丰不收的手上。 狂草飞泉被卫科送给了刘永铭,现在是珏瑶姑娘在用。 枯木龙吟则被刘永铭送给了陆琳琅。 大圣遗音是在乌山先生韦三绝的手上。 唯有太古遗音与九霄一环佩下落不明。 刘永铭原以为这两把琴自己此生再也无缘相见,却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出现。 刘永铭叹道:“也就只有像观道这样的神仙洞境方能容得下这把名琴了!它的确应该出现在这里!” 水不流得意地说:“这把琴的原主就是一位道长仙人!” 太子刘永铎问道:“还不知此琴原是哪位仙长所有?” 水不流铿锵有力地说道:“楼观台玉真观太寂真人!” 刘永铭眉头一皱,没等刘永铭阻止,那太子便开口问道:“那太寂真人现在何处?” 刘永铭当然想要阻止,因为水不流等的就是太子的这一问! 水不流说道:“今年二月初,真人因受不住拷打,已在本观仙逝了!” 太子心中一疑,开口便问道:“何谓……受不住拷打?” 话头既然已经起了,太子也被水不流的话术所引,后面自然是止不住的。 刘永铭现在已经不能阻止太子问话了。 一是他多少要给水不流一点面子,毕竟二人之前已经讲和。 刘永铭帮着水不流一起找那位失踪已久的杨真。 而水不流把女儿借给刘永铭,帮刘永铭保护李琬瑢。 二来,刘永铭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还有些什么事情。 只是被太子刘永铎这么一问,刘永铭这一边会处于被动状态,会被水不流的话术跟着一起走。 此时水不流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摇着头叹声说道:“说不得!说不得呀!” 这要是刘永铭说话,一定是呛着声说:“说不得便不要说了。” 但此时的主角却是太子刘永铎。 刘永铎说:“你可尽数与我讲来,我在朝中还算是有些熟人。不管有何冤屈,你皆可以与我说道。” 水不流问道:“兵部的事情你也管得了吗?” 太子轻笑一声,有些得意地说:“兵部侍郎孙尉我是认识的,他父亲的丧事还是我这里帮着起办的。所以我在他面前还算是说得上话。” 太子这话还真没说错。 兵部侍郎孙尉是太子党,他原本就是听刘永铎的。 而孙尉父子二人在进京以前,曾在灵宝县落水。 其父也因此而染上重疾,孙尉之父到了长安不久便逝世了。 孙尉父亲的丧事还真就是东宫给筹备的。 太子在宅心仁厚方面做的的确是比三皇子他们要好得许多。 毕竟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别人。 太子对水不流问道:“可是兵痞闹事打将起来,至人而亡么?” 水不流听了太子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打将,而是拷打。你即使权势熏天,能把话递到兵部孙侍郎那里,你也未必能在宋侍郎那里接得上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连忙问道:“莫不是宋侍郎所为?” “正是!”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 宋宪是汉国的密探头子,直属于皇帝一人,即使自己贵为太子,还真没办法过问兵部枢密司的事情。 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太子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太子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了?” “刘二公子真想知道?” “你不是一直说,若有人用你的忙,你便会将琴出让么?我若是不问清楚又如何帮你的忙?帮不上你的忙我又如何购得道长的宝琴呢? “你会后悔的?” “只听闻有人会后悔说过一些话,但从来没听说有人会后悔听到别人的话。” 太子还是嫩了一些,因为他心里就没有想过他现在是一步步得掉进了水不流的陷阱里。 但刘永铭还是没有阻止二人对话。 水不流言道:“既然刘二公子这么确然,那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还请细细说来。” 水不流言道:“太寂真人原是太宵真人师弟,身怀绝技,收有两位俗家弟子,得太寂真人真传。因任侠好义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些名声出来。刘二公子即是与朝廷中人有所瓜葛,也应该知道官府中人是极不喜欢这类侠客的。” “有所耳闻。” 水不流接着说:“有一次那两位俗家弟子经过一处村庄,因其作江湖人打扮,被村民举报为强匪,押送于衙门之内。” “他们二人若是无犯法之举,官府亦拿他们二人没有办法,最终也会放了的。” 水不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是太寂真人弟子,虽然好侠任义,但之前与官府却是秋豪无犯。但官府中人却不会这么想。民间什么事情要都用他们去行侠道,那百姓们又将官府里的衙差、巡差们置于何地呢?任由百姓言说官府无能 ,只能靠侠士主持正义么?” 太子有些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他转而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刘永铭。 刘永铭此时只得应道:“地方上确实有这样的人。” 太子回头看向水不流之时,那水不流又接着说:“正好,榆林府那边发生了一起强盗入室抢粮之案,杀死一人。官府不容分说,便将此案扣于太寂真人二位弟子的身上。” 太子摇头说道:“刑部那里自有重审,大理寺亦会再审,地方官并不能左右刑狱终判。” 水不流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刘二公子您的看法。只要人犯不喊冤,所谓重审、再审,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甚至证据都不太重要了。” 太子言道:“即他手是另有他人,那二位侠士即可当堂向提刑或是刑部堂官、大理寺众官吏言说即是。必有正直之官吏为其请命的!” 水不流摇头说道:“那二人并无喊冤!” 太子不解地问道:“即有有冤曲如何不喊?” 水不流庭并:“那二人母亲被传唤至当地衙门,只要他们二人一喊冤,呵呵……” 太子觉得十分诧异,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 太子刘永铎连忙问道:“妇人何罪?” 水不流摇了摇头说:“妪妇无罪。无罪就不能传唤到堂了?只要有人丢了东西,都是可以传唤到堂的。那些原本就想找茬的衙差可不会管是白天黑夜!妇人年迈,不堪其累,不消一月便累摊于床前。两儿捕入狱中,哪里有孝子床前伺候,又过三月,女人就病死于屋中了。” 第649章 投机之法 第649章 投机之法 太子心中越发得气愤起来:“如何会有这等事情!那两兄弟呢?” “那两兄弟于狱中不知其母已死,而地方官府只言其母还活着,只要他们咬住自己即是凶犯,必保其母平安!刑部、大理寺、中书省知前知后,但官官相护,不敢将其母已死之真相相告。而且,他们又不敢真将二人判死,以免惹来无妄之灾。那案子辗转腾挪,到现在也未有人敢去审结!” “岂有此理!国法怎容污吏胡为!” 太子心中十分气愤,他惊呼出声来又向着刘永铭看了过去。 刘永铭也很是无奈,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子从刘永铭那里得不到任何回应,又看向了水不流。 他接着问道:“太寂真人何罪?如何还要拷问于他?” 水不流应道:“年前冬至日,太宵真人来到长安,进宫为皇上祈福,祷祝百姓安康,祈愿寒灾快些过去。太寂道人知太宵真人来京,欲将自己两名弟子之事相告,好让太宵真人在皇帝面前说起,以平此冤。” “后来呢?” “那兵部宋侍郎探子颇多,在其探知太寂真人之意后,便在其见到太宵真人之前,将其捕至了枢密司!在太宵真人离开长安城之后,那宋侍郎并未立即将其释放,而是让其玉真观的弟子拿着一把宝琴前去易人!” 太子听得这话如坐针毡,从那板凳上就站了起来。 他向水不流拱手说道:“即是有天冤之情,我当处之。即使我初衷是为琴而来,现在也应鼎力相助!” 水不流摇头说道:“这事除了皇帝,别人管不了!” “此事我管了!” 太子的豪言壮语让王珂珺对其重看了几眼。 王珂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原以为刘公子只是世子游闲,却没想来,亦是如此热心肠之人呀!” 太子听了王珂珺的话心里生出一阵暖意。 他对水不流又说道:“此琴先放在道长这里,等我这此案申冤后,再向道长讨要!” 水不流应道:“公子若能相助,这把宝琴拱手相送!” 太子看了看宝琴,说:“你这倒是让我为难了。我若是帮你,好似就是冲着宝琴而来的。且不知我是为天道召召而相助。至于宝琴,等完毕事宜,我再花银子与你相购。” 水不流连忙拱手谢道:“那贫道便等公子的好消息了。” 太子刘永铎看了看众人说道:“我们走!” 太子着急着走不是因为他不想要那副琴,而是真的想把这件冤案给申平了。 自己是汉国太子,听闻这等奇冤,如何能做事不理呢! 太子急匆匆而去,刘永铭与王珂珺只得跟着他一起出了厢房。 陶大眼见得太子、刘永铭等人出来,并且那太子的脸色还不太好看,此时亦是不敢多言。 太子冲着刘永铭与王珂珺拱手说道:“二位,我还有点事,就此告辞。” 王珂珺知道“刘二”定是为了刚刚“道士”所说的事情要走,所以并没有阻拦。 她压了压福说道:“刘公子请便。” 太子正要离开,刘永铭一把上前,便将太子刘永铎的肩头给扣住了。 太子只觉得有人在往回拽自己,移不动身子的情况下,向后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刘永铭与他的那只大手。 刘永铭连忙说道:“我觉得女书院之事不必这般麻烦。” “什么?”太子不太明白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说道:“我是说,用一把古琴来吸引别人的注意而开办女校,这是一种投机之法。学问是不能投机的。要不然我早就用这个办法了,秦王府里的宝琴也是多的是呀。” 王珂珺好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但王珂珺却是一个心真口快之人,她马上说道:“此事好似已与宝琴无关了吧?你重提宝琴之事,莫不是……莫不是不想让刘公子管这件事?”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且先不提此事,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人,如若能把此人招募入女书院,必有他人相闻而至!” 王珂珺问道:“谁呀?” “朝中首辅曹相之女!她若是愿意来书院读书,后面之事必然水到渠成呀!” 王珂珺想了想,说道:“若是能把这样的朝官女儿叫来书院,的确是件大好事!”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看着王珂珺的脚面说道:“此事……此事还请王家小姐帮忙了。” “嗯?我?” 刘永铭笑道:“我与二哥皆是男子,男女有妨,不好与曹家小姐当面说话,还请王家小姐……” “哦!”王珂珺连忙说道:“我倒是可以前去一试,只是我不认识她呀。” “她左右皆有随从丫鬟伺候,极好辨认。你以问路为由相搭,其人好心,必定应之。然后以道果相问,其必有应答,至于后面的说辞……” “这不必你说,我自有说辞。道家之书籍,我家中也有一些,也曾看过。只不过我不知她是否会接我的话?” 刘永铭心里知道曹玟是一定会同意来女书院的。 因为这件事情刘永铭之前就与她提起过。 换言之,只要是个人去与曹玟说这事,她都会借坡下驴马上同意。 刘永铭说:“珂珺小姐不试试如何知晓呢?这可比弄一把宝琴来得容易得多。且那把宝琴还不知要作价几何呢。” 太子连忙说道:“银子我来出!” “秦王府也不缺银子。”刘永铭回了一句话,把太子的话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东宫那里的开支的确是很紧,每年还从经纬票号那里拿不少钱呢。 王珂珺想了想,说道:“说得也是。刚刚那道士说的事情好似还挺麻烦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钱来买他的琴。我还是先去找找那曹家小姐,看看能不能与她说上话。” 刘永铭连心作揖道:“那就麻烦王家小姐了。我等就在这里等你,望你凯旋而归。” “看你客套的!不必如此,我去了!” 王珂珺一压福,向着人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王珂珺虽然对刘永铎的义愤填膺很是欣赏,但她本身就不爱、甚至厌恶与官府中人往来。 刘永铎去为那太寂真人申冤,王珂珺是不会阻止的,毕竟那也算是侠义之行。 但要靠着与朝廷的关系而办成某件事情来获得一把古琴,再用古琴来增加女书院的声望,王珂珺也觉得这么做事的确是太麻烦了。 还不如按刘永铭所说的,把朝里的曹相之女拉进书院里来,以此来壮声势来得好。 所以王珂珺这才甩开二人前去找那曹家小姐。 王珂珺一走,那太子刘永铎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原本是想在王珂珺的面前好好得表现一下,如果自己真能把“道士”的事情给解决了,王珂珺一定会高看自己一眼。 却没想到刘永铭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打乱了。 刘永铎回向面前对刘永铭,刘永铭也将原本压在他肩头的手给放了下来。 刘永铎不高兴地说:“六弟,现在已不是一把琴的事情了!” 刘永铭见得王珂珺已经走远,这才言道:“二哥。这事你不能管!” 太子厉声说道:“且当管则管!朗朗乾坤,还能让这污浊之气沾坏了寰宇正气?” “二哥三思!”刘永铭说:“有几个问题还请二哥多想一想。” “问题?什么问题?” 刘永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兜售宝琴的?” “我自己打探的,你不要天天疑这疑那……” 刘永铭摇头说道:“那个告诉你这里有宝琴之人是不是不让你把此事与别人说,特别是让你不要与我说起?” 太子犹豫了一下,虽然心中有疑,但却不敢开口。 刘永铭又道:“那个人甚至还和你说,可以借用买宝琴之事约出王家小姐出来,若是我在当场,那王家小姐必只看我,不看你了!所以不能让我知道!是不是这样?” 太子眉头一皱,不知如何应答。 刘永铭又问道:“二哥没觉得这里面有事么?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你不觉得当初与你说这里有宝琴之人,就是想让你参和进这件事情里面么?此事为何不能让我知道?因为我会看破!” “这……”太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管如何,此事我必须要管一管。要是不管,天理何存呀!” “你怎么就知道那道士说的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 “他刚刚所说的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如何能偏听偏信?” 太子不高兴地说:“他说的若是假的,就不怕我回头找他麻烦么?” “你以为你回头还能找得着他?别以我们就站在门口,他没出来我们一开门就能找到他。我与你打个堵,我们现在推门进去,里面的道士必然已经不在里头了!” “什么?”太子越发得不解起来。 “二哥呀!你如果参与到了其中,你以为你真的还能再回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朝堂的凶险么?” “这……” “这几日父皇病重,曹相亦不在二哥身边,这就让那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了!二哥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第650章 添油加醋 第650章 添油加醋 “这个……我说过,不会与别人说。” 刘永铭的嘴角向上一提,轻笑了一声,问道:“可是左都御史伍庚良跟你说的?” 太子两眼一瞪:“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 刘永铭看着太子不可置信的眼神,摇头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怎么?” 刘永铭解释道:“能给你挖这个大坑的人会是太子党么?林逸才虽然爱出馊主意,但至少他的初心是为你好。即然不是太子党那会是谁?七爷党?七弟与胡兵部可从来不碰党争之事!五哥那里袁魁已死,就剩下崔显一人。崔显独木难支,会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来找太子党的麻烦?就算是他算计成功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太子迟疑着。 刘永铭接着说道:“四哥身边几位能人现在除了工部卫科之外,还有几个给他出主意的?陆预、谷从秋各做自的,与四哥如同陌路人一般。且不提工部里的那些烂账,就说现在袁魁已死,卫科他正与崔显争那工部尚书之位呢,哪个还有心思管你?”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 刘永铭接着说道:“真正能害到你的,无非是大哥,三哥和我了!” 太子听得刘永铭的“和我”两个字,那两只眼睛不好意地眯了一下。 他说道:“六弟,你不要这么说。你是绝不会害我的。” “你即知我不会害你,那害你之人还能有谁?” “是……是大哥与三弟?” “一件人命子案子从地方在朝廷,无非是地方初审、刑部再审、大理寺审核,最后中书省走个过场。中书有曹相管着,大理寺那里的人怕事,绝不会把案子随便得往外面乱传,更别说谣传了。近些年也没听说大理寺里案子往民间泄露的,就算是李哲的案子那也不是大理寺传出来的。” 太子经刘永铭这么一说好似想通了一些。 他说道:“不可能是地方衙门谣传出来的吧?若是地方上有传此事,地方官及地方御史那里早就奏报上来了。是……是三弟那里的刑部传出来的?” “若是方孝夫、司马义那些人谣传出来的,谷从秋绝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在出事之前到父皇面前辟谣,好把自己择出来。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不就早处置了么?论得到你来管?” 太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我没听懂六弟的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三哥在刑部的门人那里挑了个陈年的案子出来,然后添点油、加点醋告诉了大爷党的左都御史伍庚良!” “为何六弟料定就是伍御史呢?” 刘永铭言道:“在此之前,二哥你出过几趟门?” “这……” “你整天在东宫与内宫行走,突然有个人跑过来跟你说,有个案子太子你必须要管,你再一看,说话的人是三爷党或大爷党,你觉得你会信他的话么?” 太子摇了摇头。 他很肯定如果是这种情况,他是绝不会相信他人的每句话的。 太子只是怯懦,绝不是傻。 刘永铭笑道:“你自己都知道你不会信,所以人家就得变着法子得告诉你呀。能告诉你的去处,无非是内宫与东宫了。在内宫与二哥你碰上,你会把王家小姐的事情告诉人家听?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太子党!你觉得这可能么?” 太子言道:“六弟说得……说得有几分道理。” “你绝对不会在内宫里与别人说这些的,除非是知情人,比如我。如果有人想要对二哥你施计,那一定是去东宫那里与你套进乎!因为你只有在东宫里才会感觉安全一些,话也能说得开一些去。但是那人怎么可能会直接去东宫找你呢?直接去找你,你一样也会起疑心的呀。” 太子想了想说道:“一定不是直接来找我,那就只能是……” “找人无非是私事与公事。大爷党与太子党平日里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非亲非友的,哪里有什么私事可以聊的。所以只能是公事。不在一个衙门里,又能聊的起什么公事呢?即有太子党又有大爷党的朝廷重要衙门就两个,一个是吏部,一个是御史台。” “是。” “吏部程天官与乐正信是大爷党,林从南是太子党。而林从南这人脾气不太好,程天官与乐正信也不是那种会低下头去找他的人。即使接触上了,以林从南防范大爷党的戒心,他绝对不愿意在东宫里说吏部的事情,一定会一口回绝,定会说回了吏部再说。”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林侍郎……林侍郎的脾气不是很好。大哥那里如果有人来找,他……怕是除了衙门,他不会在任何地方见大爷的人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再者而言,曹相之所以会让侯不平去东宫教习你,还不就是因为林从南的话你越来越不听了么?即是如此,那林从南也不会经常去东宫了吧?吏部的人贸然去东宫找林从南且不就太作做了么?你若是派人与林从南说,吏部的人来东宫找过他,以林从南之智,必能想到这里面一定有诈!” 林从南只是脾气急了一些,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 刘永铭又说:“林从南虽然有可能说服不了你,但一定会与曹相说。曹相若是知道了,大爷党的诡计就算是失败了一半了。那些大爷党才不会去冒这个险呢。所以大爷党只能是派御史台那边的人来东宫!即是御史台的人出马,那么找的必然就只能是侯不平。而能与侯不平平级且还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伍庚良了!” 太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六弟你真是……” 太子其实是想说,刘永铭太聪明了,光靠猜就能把事情猜出七、八分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伍庚良来东宫找侯不平,一定找不着人。若是侯不平在,他可就不来了。因为他真的不是来找侯不平的,而是来找你的!但他不会直接跟你说案子的事情,以话术来说,他见到你之后,一定是以臣子的身份谏言您快些解决子嗣之事。” “是!是这样!” “当然了,这话你最不爱听,另说是大爷党了,就连太子党说这话你也不喜欢听。但是!” “什么?”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是有一个话题太子党却不会提,那就是裴太子妃之事!太子党怕影响你们夫妻感情,所以绝不会提起此事,而大爷党则无所顾忌。所以,无天良一定会在你面前说起太子妃的不是,并且询问你关于太子妃的事情!”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六弟你当时在场?不可能呀,当时就我与伍御史两人在说话呀!这些六弟你又是如何想到的?” “你以为无天良去找你为的是什么?你以为大爷党会在没定计就冒然来东宫打探你隐私?他们就不怕你起疑?” “这……六弟,你这话……这话把我说糊涂了,难不成他们知道一些什么?” 刘永铭气道:“你是真糊涂了,大爷党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会费了心思定计来东宫找你,给你挖下这么一个大坑呢?” “不、不可能呀!王家小姐的事情……这事没别人知道呀,就六弟你和我知晓呀!” 刘永铭说道:“所以说了,等你中了圈套,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大爷党之计的时候,你会以为是我与大哥他们说的,你必然十分痛恨于我。你若是将王家小姐之事再说与父皇听,父皇也会这么觉得!到最后,你因为处理不了那件案子而失去太子威望,父皇也会因为心疑我与大哥合谋让你难堪而把我废黜的!” “这、这、这……” 刘永铭叹道:“这是程天官的一石二鸟之计呀二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别踩这个坑了,行吗?” 太子为难地说道:“若、若不是你说的,那、那大哥那里怎么会知道呢?”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这事最有嫌疑的人当然就是我了。那天与王家小姐在未完工的女书院里,可不只有你。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王府里的叶主簿呢,他当时来找的我,你不记得了?” 太子一听,连忙说道:“不会不会!六弟你不会害我的。且你治府极严,连曹相都对你的御人之术赞不绝口,你的手下绝不敢来害我!你跟伍庚良也没这分交情呀,谁不知道你与他一见面,头三个字就是无天良!他被你那么口语凌辱,哪里还会与你有什么交情。当时除了你……” 太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 他好似反应了过来,猛得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陶大眼。 那陶大眼的眼睛本来就大,被太子这么一瞧,现在瞪得是更大更圆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就不爱说这事。省得让二哥你以为我在挑拨你与陶副统领的关系!” 陶大眼连忙说道:“不,不是……太子,我……” 那天在女书院,太子刘永铎是与陶大眼一起来找刘永铭的。 第651章 夜不归宿 第651章 夜不归宿 刘永铎对陶大眼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好你个陶大眼,你救本宫于危难,本宫见你忠义亦是对汝不薄呀!自你受伤之后,本宫可是亲自打发东宫大小官吏为你寻医问药,本宫何曾亏待于你,你如何这般害我!” 陶大眼老脸上的皮都挤在了一起,此时与苦瓜并无两样。 他将渴望的眼神投向了刘永铭,希望刘永铭帮着自己说几句好话。 但此时刘永铭已将头四十五度斜侧到了一边,完全不与陶大眼对视。 陶大眼心中大急,连跪下磕头认错都给忘了。 他连忙说道:“不是。不是那样的太子,我没与外人说过此事!” 太子气道:“你若是没说,那大哥的门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那什么,太子妃也不是别人呀!” “什么?你!你还真就告诉裴妃了?你、你、你……” 太子被陶大眼气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陶大眼解释道:“这、这、这不能怪我呀。那日末将正在值守,太子妃从宫里出来,说是要去给皇后请安……” 太子气道:“她去给皇后请什么安呀?皇后最是看她不顺眼!也就是过年过节在宫宴的时候磕个头什么的,别的时候何时去过含凉殿。” 皇后的儿子是大皇子,与太子党最是不对付。 本着恨乌及乌的想法,皇后自然对太子妃没有什么好脸色。 陶大眼说道:“不是太子妃要去的。皇后不是因为被皇上拒见而生气了么?太后打发人到东宫里来,让太子妃去一趟含凉殿,也好安慰排解一下皇后。太后就是想要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而已。太子妃那几天常去皇后那里的,要是太子你……” 陶大眼停顿了一下,好似在埋怨太子。 如果作为丈夫的太子对太子妃多一些关心,太子一定就会知道裴太子妃是那几日常去后宫找丁皇后. 明显是太子对太子妃不够关怀,甚至有意疏远,所以才导致了这些事情。 陶大眼原本是想说“要是太子多关心一下太子妃也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但陶大眼却不敢往后说。 毕竟一个禁军侍卫副统领是不能说教太子的,那也是不自己能说教的。 陶大眼只得接着说道:“在上撵之前太子妃就停了下来,就、就问我……” “你不说,她能问出你什么来?” 太子显然十分生气。 陶大眼说道:“不是。当时太子妃只是问末将身上伤好了没有,还向末将道谢呢。” 裴太子妃就是裴展元的姐姐,世家出身。 世家出身的人也许对百姓没有什么感觉,但作为太子妃,对于身边有品级的官员还是有起码的礼貌的。 而且陶大眼是因为救了太子才受那么重的伤,作为太子妃她表达一些敬意也是应该的。 太子问道:“那你是怎么说漏的嘴?” “她问起了我受伤那天的事情,还问我那天太子你是怎么与六爷见上面的。我、我便说当时是、是皇上让末将拿着一个锦盒与太子你去找的六爷,当时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你!”太子越来越生气:“你怎么能在太子妃面前提起她来呢!” “太子妃问了,末将也只能说了呀。后来太子妃就问起了你那一次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 陶大眼低着头说:“您就一次夜不归宿,您、您忘了?” “当时你不在场吧?” “您出门的时候不是告诉末将,若有急事便去傅家大院找您的么……” “你把这事也给说了?” “您是太子,是主子。她是太子妃,也是主子。我哪里能不说呢。” 太子气恼地说:“你都这么说了,再傻的人也能想到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即是傅家的呀,傅家就这么一个小姐,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陶大眼呀陶大眼,枉费本宫如此这般信你,你却是如此报答本宫的?” 太子平时待人和善,一般也不会这么骂人,这次太子是真的急了。 没等陶大眼再解释,刘永铎又厉声喝道:“除了皇后,太子妃还与大爷党哪些人有过来往?大哥的门人如何会知晓此事?还以此为计的?” 陶大眼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是想反驳说刚刚那些都是刘永铭的臆想,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陶大眼又看向刘永铭,他是真希望刘永铭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别看刚刚刘永铭把矛头都指向了陶大眼,但陶大眼心里清楚,刘永铭说那些话真的就是以事论事而已。 平日里刘永铭出入宫门也从来不为难禁军侍卫,甚至时不时还会扔一些金豆银豆作为打赏。 特别是那次在野肆,刘永铭自己不上马逃生,反而将陶大眼放在马上,先让陶大眼走。这让陶大眼心生感激。 刘永铭的眼角看到了那陶大眼的委屈,他轻咳了一声止住了太子对陶大眼的训骂。 刘永铭才开口说道:“这还用得着有来往么?太子妃近日不是被太后催着常去丁皇后那里么?那太子妃还不得向丁皇后抱怨几句?这还是父皇重病谁也不见的情况。这要是父皇在,呵呵,裴太子妃还不得直接到父皇跟前直接哭那么两嗓门?二哥,这事的确是你不地道!” 太子正训着陶大眼,被刘永铭这么一说,气势马上就短了一节。 刘永铭接着说道:“即是丁皇后知道了,那就等于程天官知道了。父皇那阵子又不管你,曹相又不在你身边,程天官即是知道了,他不设下一计一谋都对不起这个好时机!” 太子一下子有些哑言。 刘永铭又对太子问道:“无天良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刚刚都猜着了,还再问么?就是说的子嗣之事,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实在不行就与皇上说一声,纳一房侧室。我……”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你什么你呀!纳侧室不是什么大事。父皇在娶母后之前还先纳了丁皇后他们呢。但这事……王家小姐是傅家的!皇叔秦王旧党!父皇再大度,也不会弄这么一个身份的女人在你身边!你想什么呢你。我要问的是案子,无天良怎么让你知道这道观里有把宝琴的?” 太子说道:“他没说宝琴之事,他说的是长安城里有一处女书院准备开业,让我过去看看,也许就能看上哪家的小姐,他更是没说王家小姐的事情。” “他要是说了你也就起疑了,他会让你觉得这只是巧合而已。然后呢?他是不是把你说得心里痒了,然后你就偷偷出去了找了王家小姐?” “六弟,那不是心里痒,而是……算了,我说不过你。” “你在见了王家小姐之后回不,又遇到无天良来找侯不平了吧?你一定是跟他说你看中了一个准备来读书的小姐,但你腼腆不知如何与他人接触,甚至你会告诉无天良你不是以太子的身份去见人家小姐的!” 太子低头言道:“唉,我在六弟面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什么你都猜着了。” 刘永铭不太高兴地说:“那是呀,可你定也不敢说那人就是王珂珺。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大爷党一早就知道此事了。然后无天良一定又会告诉你,可以为书院做些什么事情好获得小姐的好感。一般东西是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的,所以他便说最好哪里有绝世的名品摆在书院里,那样一来书院必定有很多来读,那家小姐也会因此注意到太子你,甚至爱慕你!” “六弟不仅了解我,还这般了解伍左都呢。” 刘永铭不爽地说:“朝里朝外只要是有点官位的,谁还没有几房妻妾呢?谁又没有几手对付女人的手段呢?但是无天良绝对不会告诉你这里有宝。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告诉你这里有一把宝琴的!” 刘永铭把情况全都分析给了太子听。 太子对于刘永铭帮自己看破别人的诡计还是有所感激的。 这种情况下,太子也不想再隐瞒些什么。 或者太子觉得自己即使不说,刘永铭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太子回答道:“林逸才!” 太子说完,却又马上问道:“六弟,林逸才他……他是不是被程天官他们收买了?” “拿什么收买?”刘永铭摇头说道:“东宫舍人投靠魏王府?就算是大哥将你斗败,他当了皇帝,大哥又拿什么来赏林逸才?大哥那里人才济济,哪里还有地方容他?再者说了,大爷他斗不过曹相,也赢不了你。林逸才有从龙之臣不当,在这时候投靠魏王府?” “那……那……” “那什么那呀。林逸才有的也仅仅只是小聪明而已,大智慧他根本没有。他不是投靠了大哥,而就是单纯的傻。要是我做这事,只要派个认识林逸才的人去告诉他玄都观这里惊现一把绝世名琴,外人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若不是自己银子不够,定要巨资买下。林逸才虽然没有起物欲之心,但这事一定会记在心里。” 第652章 魄力不足 第652章 魄力不足 太子连忙说道:“是了!只要我一犯嘀咕,想要寻找宝物,他为了争功便会与我说起,甚至是为我去打探!” 刘永铭言道:“这就是全部真相了!” “全部真相……”太子还是有些迟疑。 他问道:“刚刚房里的那个道士所说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是慌言了?” “半真半假!” “什么意思?” “他的真话,你能查得到。他说的假话,你查不到。比如,他说太寂人与太宵真人是师兄弟,你就能查得到。他说太寂真人有两个俗家弟子,你却未必能查得到。他说太寂真人被宋宪所捕,你可能会查得到有此事。但你未必能查得到他是怎么死的。” 太子犹豫着说:“这……这到底是真是假呀?” 刘永铭笑道:“你甚至能查到宋宪真的从太寂真人那里得到了一把古琴,但你一定就查不到刚刚那名道士手上的那把宝琴是不是也是太寂真人的!再比如,那两名人犯已然供认不讳,你无法证明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可那人说得言辞凿凿……” “一个抱必死之心之人所言之语,必定会说得言辞凿凿!” 刘永铭所谓的“抱必死之心”说的是之前水不流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的事情。 水不流能有这种举动,显然他对于前途或是命途几乎不报有任何希望了。 虽然刘永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持着水不流做现在的这些事情,但可以肯定这个人早已有了死的觉悟。 但太子对于刘永铭的理解却是另一回事。 他觉得里面那个人是一名死士,本就打算好了被揪出来后处死。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如果插手进这个案子里,那两名人犯知道有太子为自己做后盾、知道自己还有活的机会,他们必然会叫曲改口供!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调查的结果若与二哥你所说的相差甚远……换言之,若根本就没有那位道人所说之事,届时二哥你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就没有呀。那又如何?能证人清白或是确定他们原本就有罪无疑,这还能如何?”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二哥,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程天官就这点手段?我不知道程管炜后继还会动此什么脑筋,但此事若是由我来做……我便会派人找林逸才合股做生意。用不着他出什么本钱,给他干股分红就行。只说有件什么什么事情只有他能办成,其实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林逸才那蠢才拿了银子就成!” “这是要做甚?” “等朝廷那边查无此事,一定会有御史说二哥你收了别人的钱财,要放那囚犯二人一马。而林逸才就是中间人,用那干股帮二哥你收钱!”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还不如说我想要设计陷害刑部众人,欲再掀起一场党争呢!” 刘永铭笑道:“程天官若真按二哥你这般说,那你便安全了!” “恩?六弟没说错话吧?” “没有!父皇最担心你的是什么?是心计不足!是魄力不足!是不知道你继位以后到底能不能压得住朝堂里的那些老狐狸。如果你真的有手段、有决心去设计害死那些与你做对之人,父皇不仅会生你的气,而且心里会觉得十分欣慰!” 太子心中一惊,说道:“六弟说的什么话!” 刘永铭点着头笑道:“只要党争是二哥你自己亲手办的,没有经过曹相及他人之手,就算是你的计划漏洞百出,父皇都会帮你把它找补回来!就算是到了最后关头程天官拿出可以决定胜负的证据,你放一万个心,父皇也会帮你一手遮天!” “这……六弟,我……” 刘永铭笑道:“可问题是你不敢!杀人不犯法,你都下不去这手!这才是父皇最担心的事情。你别看父皇常说以仁孝治国,他在御极之时,手上可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呢。当年秦王府旧人现在你还能看见几个?孟征东之父抛下前线不要,带着数万大军入关,只要秦王府一有异动,便难免一场血腥!二哥呀,治国是要仁治,但说的是对百姓仁,而不是对对手仁呀!” 太子低头沉思了起来。 大道理谁都会懂。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这大道理呢? 太子看着关着的房门说道:“别的我不管,我不敢对朝里的那些人如何我还不能对屋里的人如何么!” 太子说到这里,对着房间的大门生出了许多怒火出来。 他看着房门转正了身姿,正想着推门而入之时,刘永铭一伸手却又将太子给挡住了。 太子问道:“六弟要做甚?” “二哥你又要做甚?” “还能做甚!当然是进去教训那道士一顿了?你想阻止我?你刚刚还说要我胆大呢!” 刘永铭言道:“胆子的确是要大,但胆大不等于可以妄为!我有三个理由阻止你。” “什么?” “第一,里面那个人现在未必在还在里头。而且他也不会是一般人!看样子像是一个会武功的江湖高手!以他的本事,即使是完全健康的陶副统领,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别以为你是太子真就可以在汉国境内如何。绿林里的人物,可不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帝他们都敢拉下马呢!” “嗯?”太子刘永铎看向了陶大眼。 刘永铭接着说:“第二,你不该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大爷党所为,你就该让大爷党觉得你中计了。回去与曹相商量一下即可,曹相知道该怎么办!第三,你现在若是进去说破其计,那把琴你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太子连忙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六弟所言极是呀!” 太子所谓的所言极是,即不是怕陶大眼不是人家的对手,也不是因为担心打草惊蛇,而是因为那把琴可能真的就会得不到! 太子连忙问道:“那我们现在……” “你去找找王家小姐,看看她是否与曹家小姐谈完了那件事情了。” 太子急道:“我也只是看不穿朝里的那些阴谋诡计,又不是真的傻!曹家小姐常进宫与太后说话,她认得我!我若是与她照面,且不是什么都露了么?” “你不会在一边等着她们说完话么?非得要露面?” “那你呢?” 刘永铭空手一指房门,笑道:“当然是进去试试能不能从那个道人手里将那把琴给讹过来呀!” “阿?”太子吃惊地说:“你不是说他不在里头么?” 刘永铭玩意地笑道:“你进去他必然不在,我若是进去,他一定在!” 太子完全弄不懂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这薛定谔的道人到底是在还是不在里面呢? 太子问道:“你这是什么话呀?你刚刚还说他的武功很厉害的!要是伤着你可怎么?” “二哥哟。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人情世故!我去会会他,也许有所收获呢?怎么,你怀疑我的话术?” “这……我只是不太放心。” “你若是不走,他可一定不在房间里。我进去也找不着人。那把琴必然有所失!” 太子犹豫片刻之后说道:“那、那你小心一些。” “去吧。” 刘永铭说完,太子就离开了房间门口。 陶大眼一见太子要 离开,连忙也跟了上去:“太子,等等我。” “离我远点!今日我烦你!” “我不是有意的!” “本宫不管!” 刘永铭看着太子与陶大眼闹起了别扭,轻笑一声,而后转身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房间之内,那水不流还在床沿之上闭着双眼打坐。 他不是在装腔作势,他真的是在打坐调息。 “终于可以坐一会儿了。”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 此时水不流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刘永铭说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有你站在门外,我走得了么?”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有窗户么?” “我怕我若是一走了之,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没这么好脾气对我了。你与你朝太子的关系不错呀。” “是挺不错的。” 水不流摇着头说道:“皇子之间还能有真的兄弟情谊?齐国的四位公子,现在能正常开口说话的也就只剩下两位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齐国皆是物欲之人,他们眼中哪里有亲情可言。我汉国自是与他齐国不同。” 水不流还在摇头:“你的城府极深,绝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人?” “我觉得你是……你是觉得时机不到。或者就像刚刚你自己所说的,即使太子是在冤枉别人,皇帝也会帮着他的。你感觉没有这个机会对太子下手,所以你才不下手。其实你可以袖手旁观的,何必要点破呢?让别人斗个人死我活,不是更好么?” 刘永铭笑道:“你不了解我汉国的皇帝呀。他若是知道我明明看破了别人诡计却眼睁睁得看着太子陷入险境而不加以劝谏,那么他只会怨恨于我。太子有他皇帝保着自然不会出事,到时候怕是出现的会是我呀!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 第653章 袁魁遗计 第653章 袁魁遗计 “什么?” 刘永铭接着笑道:“我们姓刘的这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都是死心眼。我虽然刚刚在外面把话说尽了,但我二哥绝不会听我的,他为了他心中所谓的正义,一定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去!换言之,你今日所做的事情并没有白费!” 水不流轻笑一声说道:“这么说来,你也是死心眼了?” “当然是,要不然我回来找你做甚?” 水不流疑惑地说:“你不介意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你听到了?” “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了。而且还不是有意偷听的。或者……或者你就是说给我听的。你是想告诉我……不是太子不应该参与其中,而是我不该参与其中?”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挺忙的呀。早上帮着齐公子到都阳驿杀人,现在又帮着我朝里的某个人来陷害太子!你倒是什么活都敢接呀!你会没命的!这不是在开玩笑!为这种事情损命,是很不值得的,为何不为你的女儿想想呢?” 水不流严肃地说:“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去做的!”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会让你冒这个险,让你涉入汉国的朝堂纷争之中?” 水不流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想问我是受谁的指使呢。” “你的处境很不好呀。我若是能自己猜出来,绝不会来为难你。怕你的东主不信任你而把你们父女两再给害了!你做这到多事情,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与你说过了,我就是想找到那个人。” “嗯?”刘永铭疑惑地说道:“杨真?你帮别人做事,只是想知道杨真的下落?你的东主必是朝里的人,而朝里又有谁还知道杨真的下落呢?” 水不流言道:“你还是想问谁找的我来演的这出戏吧?”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不,我知道是吏部天官程管炜做的哏,我只是想知道这里面有杨真什么事。” 水不流摇头说道:“不是姓程的。” “不是他?” “当然不是。汉国的大官,我就只认识一个。”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袁魁?他死了!” “我知道。别人说是病死的,但我知道一定是你给弄死的。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汉国朝廷不想把自己树立起来的大清官形象破坏掉,一定不会让百姓知道他是齐国细作的,所以就只能假借病亡了。” 刘永铭认真地说:“我是说他死了!他不能再给别人出什么计谋了。” 水不流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是他死前与我说的!他说皇帝将会秘密离京,且一定会将曹相锁在紫宸殿里。齐国那边也已定计挖塌洛阳段河堤,并提前让晋国蓄水。洛阳黄河一旦泛滥,皇帝能起用的赈灾之人最合适的必定是御史台的右都御史、东宫教喻侯不平!到那时侯太子定会无人训导!” 刘永铭对袁魁越发得叹服起来。 如果袁魁不死,太子还指不定要出点什么事情呢。 显然,袁魁当初不仅仅只是派人去刺杀皇帝刘塬。 他还联络了大爷党与三爷党,让他们在皇帝出行的时候让太子卷入到刑部的案子里。 然后给太子安上一个收人钱财、故释囚犯的罪名与名声。 至于后面太子能不能自言其说已经无所谓了了。 只要当时皇帝已死,在无传位诏书的时候,朝堂定会产生大混乱。 几位皇子争夺皇权必然进入白热化,太子党与大爷党也必然要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太子有这件事情搁在那里,接下这个皇位并不容易。 而此时袁魁若是站出来 为太子说话,想办法让水不流及刑部的人认罪,将罪名还给三爷党,那么袁魁入阁就是铁定的事情了。 袁魁若是能入阁,保五皇子一个世袭的王爷、保韦家一个百年的兴盛,应该不在话下。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说了。袁魁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再帮他做事情了!你原本就不是那种忠义之人!” 刘永铭对于水不流的认识,仅仅局限于水不流四处投靠他人。 水不流却是反讽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 刘永铭被水不流说得哑口无言。 水不流接着说道:“袁魁于我多少还是有点恩情的。而且他知道杨家是怎么一回事!”刘永铭连忙问道:“杨家是怎么回事?” 水不流说道:“他没有与我说,但我敢肯定他知道。他说他曾因为别的一些事情查过杨家之事。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杨真还活着,而且将会出现在长安城里,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寻找!” 袁魁口中的别的事情指的是关于邋遢道人告诉他的关于宝藏之事。 刘永铭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来袁魁让你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把名琴给你了?” “没有。这把琴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个人找到了我,把这把琴给了我。就是袁魁被你杀了的那一天!” 刘永铭皱起了眉头问道:“是个女人?” “一个道士,你认识。” “混江龙陈俊?” “是。” 刘永铭叹了一声,摇起了头来。 他像是不相信水不流的话,但又觉得水不流没必要说谎。 刘永铭又问道:“袁魁遗计现已被我识破,且他已死,就算是遗计成功,对你、对他已没有任何作用了。” “终人之事!” “结束吧,别太苦了自己。你有何打算?要不要我帮忙?” 水不流轻笑一声,说道:“我不会把我的计划告诉你的!” “但你已经说了很多了。” “我只是……想在你面前博一些好感。将来也许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女儿能在你王府里过得好一些。” “你要做的事情一定很要命!” “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要命!” 刘永铭正想再说些什么,耳中远远地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般人还听不见,只有像刘永铭、水不流这样长年练内功的人方能听到。 刘永铭听到声音后习惯性地向着房门方向看了过去。 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声音在房门前停了一下。 嚓啦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 陶大眼从门口大步迈了进来。 他瞪着那双大眼睛急切得看着刘永铭:“六爷!您快去看看吧!“ 刘永铭白了陶大眼一眼,气道:“白猜了你这个名字和你脸上的大眼了!没看到我正与人谈事呢?” “什么人?”陶大眼不太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回头一指,却发现那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水不流早已没有了身影,连那个琴盒也不在床上了。 刘永铭再看向那开着的窗户,窗户还在轻轻得愰动着。 这也怪刘永铭自己刚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门上,而忽视了床上的水不流。 就这等无声无息的轻功,江湖之中能与他媲美的超过不了十个。 刘永铭见得水不流已离去,转而对陶大眼说道:“算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太子被一老头给揪住了!” “什么?什么老头?” 陶大眼急道:“一个卖香的老头,非得说太子是人贩子!” “什么卖香的老头!” 陶大眼越发得着急:“就是观道里卖香的老头呀!” “怎么回事呀?” “我哪里知道呀!” “不是!”刘永铭气急地说:“你是禁军侍卫副统领呀!跟着太子出来就是保护他的呀。一老头你怕什么呀?” “不是!”陶大眼急道:“刚刚不是惹太子生气了么?他不让我插手!但现在……现在……六爷,您快去看看吧!”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那空空的床,气道:“走吧走吧!” ………………………… 玄都观三清殿前的空旷广场之上原本是放着一个巨大的铜炉。 铜炉的前方还有一口铁鼎。 铜炉是用来烧些供奉用的黄符、纸钱以及应昭、应验所用的草鞋之类的东西。 而铁鼎则是用来插香的。 现在这两样东西虽然还在那里,但已经被人群围得看不见了。 陶大眼带着刘永铭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陶大眼虽然伤势还没完全好,但还是用自己有力的手臂为刘永铭挤开了一条道出来。 刘永铭走进人群里,这才看到太子刘永铎的窘迫样。 此时,太子刘永铎正被一个瘦弱的老头抓住了衣领,而刘永铎却是一点也也不敢反抗。 刘永铭此时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让陶大眼插手了。 并不是太子真的生陶大眼的气,而是那老头实在是太瘦小了。 别说是陶大眼,也不提青年状态的太子,就这广场上吹过的一阵风,都有可能把这老头吹倒在地。 太子是小心翼翼不敢多碰那老头一下,任由老头抓着自己的衣领。 这也难怪太子要赶陶大眼走。 这要是让陶大眼上手,都用不着一下,那老头就得趴地上起不来。 真要是让太子摊上人命官司,还不知道将来朝廷里怎么说这件事情呢。 第654章 富家子弟 第654章 富家子弟 刘永铭没有贸然上前,转而对陶大眼问道:“带银子出来了吗?” “什么?” “银子!” “有有有!”陶大眼连忙往身上掏了一掏,便掏出了一锭二两的小锭银来。 刘永铭一把拿过银子,拽在掌中便走了上前去。 那抓着太子刘永铎的老头见得周边的人围得越来越多,甚至有个“好事的”还靠得极近,那嘴里叫得就更欢了。 “快!快!快帮我拿了他!他是人贩子,我女儿就是被他拐带走的!快叫巡差!快报官呀!” 刘永铭这个“好事者”是越靠越靠,差点就和老头亲上了。 他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太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太子愁容满面地说道:“你就别看我笑话了,帮我一把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把那只拿着银锭的手举了起来。 他只是将那银锭在那老头的眼前愰了一愰,老头所有的动作便都停了下来。 不仅如此,老头还用发光的双眼看着那锭银子。 就这样,卖香的老头手轻轻一松,太子终于是挣脱开来了,也没有伤到那老头。 没等卖香老头伸手再去抓太子,刘永铭已经将手里的银子塞在了老头要抓太子的那只手的掌心里。 老头愣了一下,问道:“你要如何?” “没想如何,问你几句话,这一锭银子就归你了。” “哪、哪有这好事?”老头虽然这么说,但手里已将那锭银子紧紧得搓在了手心里。 刘永铭指着太子对卖香老头笑问道:“这位公子爷你认识?” “他、他……” “他这个样子像是人贩子?有这么富贵的人贩子吗?” “我、我……” 刘永铭笑道:“谁让你做这事的?说出来,这锭银子你拿走,我也再不找你。不说,兵马司衙门见!” “是、是……” “你是个结巴?” 刘永铭这几话刚一说完,那一边王珂珺也挤进了人群里来。 王珂珺好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随口问道:“怎么了?” 太子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走到这里他就拉着我不让我走,说我是什么人贩子!” 老头急道:“即使他不是人贩子,那、那也是与人贩子一伙的!” 王珂珺白了太子一眼,说道:“我就知道定是你在这里惹事!” “我、我没惹事,是他……” 卖香老头委屈地说:“我、我、我不可能是认错人!他、我女儿就是被他们拐带走的!” 刘永铭笑道:“怎么?你女儿被哪个富家王孙拐带走了?寻不着女儿随便拉个路人寻开心?我看你不像呀,倒像是受他人指使!” 王珂珺听得刘永铭的话,生气得说:“这就是个受苦难的老头,你取乐他做甚!快放他走吧!” 太子亦是一脸苦愁:“现在是他不让我们走!” 刘永铭对王珂珺问道:“你认得他?” 王珂珺说:“当然认得!你不认得么?你没去过大慈恩寺?” “嗯?大慈恩寺?”刘永铭对这卖香老头还真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王珂珺解释道:“他原本是在大慈恩寺那边卖香的。后来摊位被人给收了,不让他在那里卖香了。当时我就在场,都看到了。想来他现在是在这里摆香摊来着。” 刘永铭看着那卖香老头问道:“你之前在大慈恩门前摆摊?我如何没见过你?” 老头的脸色有些难看,王珂珺替老头答道:“他女儿之前被人拐带过,后来被人救回来,但从此之后他女儿就出名了。” “出名?为什么?” “长得很漂亮!后来就被长安城里的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给惦记上了。再后来他就带着他女儿去乡下躲了一段时间。他也是最近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摊位被人给收了,我当时去大慈恩寺……拜佛,全看在眼里了。” 刘永铭一愣,看了看那老头。 老头的脸一样还是如同苦瓜一般。 王珂珺又道:“放了他吧,别为难他了。” 王珂珺平时喜欢给那些看着不爽的人摆一副臭脸,但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太子刘永铎马上说道:“即是王家小姐开口了,自是无事,况且我也没有为难人家的意思。” 太子转而对老头说道:“老人家,你走吧,我真不是什么人贩子。” 老头打量了一下太子,说道:“不,不对,你即使不是人贩子,那、那你也是想拐走我女儿!” 太子好生好气地说道:“我若真是,早将你打翻在地,逃窜而走了。你看我,一没躲二没逃,还给你银子使,如何会是那等歹人呢?” 老头看了看手中的银锭,细声说道:“说得也是。” 王珂珺也对卖香老头说道:“你快些走吧,这两位公子不是普通人,小心巡差来了没带他走,反而把你给锁走了!” “可、可是……可是……我女儿她……” 王珂珺疑问道:“不会又不见了吧?” 卖香老头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到现在……我、我……” 卖香老头是越说越急。 刘永铭问道:“所以你怀疑是哪个富家子弟使的坏?” “午前就有个公子哥来缠我女儿,我、我将他赶走后,原以为没事了,谁知……谁知……女儿呀!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我下半辈子可全靠你了!你在哪呀!” 卖香老头哭出了声间来。 刘永铎见得这般情形,马上问道:“你看到的那个富家子弟有什么特点没有?” “特点?特点就是有钱!” 富家子弟,本来就是有钱。 卖香老头这话说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刘永铭对着那老头笑道:“也许是什么事耽误了吧。你回摊位去看看,或者回家里去看看,也许此时她已经回去了呢?” 卖香老头想了想,说道:“可能……可能是吧。” 老头好似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多谢姑娘解围了。” 老头没有再为难太子,对王珂珺千恩万谢之后便走了。 虽然老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但他走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即是没热闹可看,围观的群众也就一一散去,没一会儿现场又恢复了原状。 香客们该闲游的闲游,该玩耍的玩耍,该拜神的便拜神去了。 刘永铭等人却没有离开,他们依旧站在原地。 刘永铭对王珂珺问道:“你如何出来了?刚刚找着曹家小姐了么?” 王珂珺一听刘永铭问这话,兴喜地说道:“见着了,与她说了书院的事情,她也答应我如若书院开学便去看看。说是看看,我想她一定会入学的,她的样子好似对书院极有兴趣!” 刘永铭笑着说:“那便好!她可是曹相之女呀,她若肯来此如一来女书院之事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但太子刘永铎却好似有些抑郁,因为他得再找别的借口来再找王珂珺了。 刘永铭看出了刘永铎脸上的表情,笑着说道:“二哥这样,我进去先拜拜三清,你与王家小姐去买点香烛来。” 王珂珺马上说道:“我跟你去!”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你这个……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 “什么?”王珂珺不太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二哥的身份可不简单!他只是不愿意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而已。一件事情有他帮忙,那就算是有了着落了。刚刚那个卖香老头不是遇到难事了么?你带着二哥去他那买香,随便再问清楚,只要有二哥在,什么世家子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么?”王珂珺狐疑得打量了一下刘二。 刘永铭又啧了一声说道:“刚刚在那位道长的房间里,二哥连刑部、兵部的事情都敢想着要去管,何况是这种小事呢?就算是那卖香老头的女儿真的失踪了,有二哥一句话,兵马司衙役立马就会去寻访且还不敢拖延。兵马司的堂官才几品呀!以二哥的家世,必然能镇得住!” “说得也是。” 王珂珺嘀咕了一下,却马上又回想起了什么来。 她对刘永铭问道:“那刚刚你如何不问个清白清楚,非得现在再回头找人家?” 刘永铭笑道:“我刚刚想问个明白来着,你不是一直赶人家走么?那也只好再去一次了。” “不行,这一次你得与我一起去!” 刘永铭笑道:“刚刚我那般质问那卖香老头,他必定对我有所埋怨与戒心。我出现在他面前可不好。别弄巧成拙,好心却让人家怄了气!” “说得也是。”王珂珺随口小声说了一句。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们去吧。我进到三清殿里也拜一拜去,一会儿我们再在这里碰头。” “那……”王珂珺好似有些舍不得与刘永铭分开。 她在犹豫过后说道:“那让刘二和他家护院去找那老头,我们一起去拜一拜吧。” 刘永铭笑道:“二哥这人不善与他人交流,你与他见过数次,又不是不知道他木讷得很。能说上十句话也算是他的本事了,况且他那十句话未必能问到正题上去。你就别为难他了,与他一起去吧。” 第655章 三清天尊 第655章 三清天尊 王珂珺好似很不情愿与刘永铭分开。 刘永铭又笑道:“别人只以为珂珺小姐好强争胜,我却是知道珂珺小姐心地最是善良了,这种事情你不会不管的。再者说了,我去三清殿中是去求姻缘。你跟着我一起拜,那且不就成了夫妻对拜了么?” “你!不理你了!”王珂珺说完着扭头便走。 那太子刘永铎一见王珂珺小跑着离开,连忙跟了上去:“王姑娘等等我!” 太子一走,那陶大眼也必然跟在了太子的身边而去。 此时,刘永铭算是又落了单。 他微微一笑,便向着三清殿走了进去。 三清殿里的正殿正面上是个大高台,高台上放着三清尊像。 墙边也各有六尊神只相护在殿边,他们是左右十二天将。 三清殿里是没有外面那么热闹的 。 进香的香客在三清殿前举着香拜了几拜之后便会离去,因为上香的地方是在外面的大鼎上。 大部份的香客并不会向三清祷告,人最多的殿厅反而是求平安的三官殿,其次是财神殿,最后是药王殿。 他们宁可在财神殿里虔诚拜服个半个小时,也不想在三清殿里浪费时间。 刘永铭进了三清殿,一眼就看到了几名丫鬟与护院站在墙边正休息着。 他们与六路天将元帅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话。 刘永铭张望了一下,向着那些护院与丫鬟走了上去。 护院原本也不当一回事,毕竟今日桃花盛开,来玄都观游玩的人本来就多,难免有一些会进到殿里来。 玄都观可没有门禁,三清殿也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一身破衣烂衫的刘永铭还真就进不了他们的法眼。 刘永铭走上前去,对着那护院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众护院一愣,却马上痴笑了起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到我们跟前找我们家小姐。” 刘永铭没想到曹相家的护院即是这般无理。 刘永铭轻笑一声:“宰相门前七品官,果然没错!” “既然知道我们是相爷家的,你还不滚远一些!” 刘永铭轻笑道:“你知道么,连曹岳都不敢这么与我说话!” 那护院一听刘永铭直呼曹岳大名,气便不打一处来。 正此时,另一名护院将刘永铭认出来。 他赶忙上前用手指一指,说道:“我家小姐在那呢!您随意。” 刘永铭顺着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那曹玟就跪在三清像前祷告着什么。 刘永铭没再与护院计较而是向着曹玟走了上去。 那位将刘永铭认出来的护院向前一步,对那口无遮拦的护院说道:“找死呀!那是六爷!你忘了,来过我们曹相府的!” “六爷?阿!如何是他呀?他、他怎么穿成这样来这样?” “多新鲜呀。听说以前他就穿着这样在宫门前要过饭呢!” “完了完了完,我如何把他给得罪了!” 这一边护院正在担心刘永铭会不会报复自己,那一边刘永铭已经来到了曹玟的身边。 如同“往常”一般,刘永铭在曹玟边上也向着三清跪了下去。 刘永铭双手合十,嘴里有声念道:“三清天尊保佑,保我娶得那曹相家的女儿做我王妃。” 刘永铭念叨着便拜服了下去。 曹玟原本就有意让刘永铭来找自己,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心里是一阵悸动。 她又听到刘永铭说起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脸上浮起了一片红霞。 曹玟红着脸细声说道:“休得胡说,三清天尊不保姻缘!” 刘永铭直起身子,但依旧还跪着。 他看着曹玟笑嘻嘻得说:“佛主也不保姻缘,我也说给她听了,你又不是不知。” “即是那里拜过了,又何必来这里再拜一次。” “我路过每座庙不管他灵不灵都得求告一翻的,好叫上天所有仙佛都知道我要娶那曹家小姐为妻。” “你!你不许胡说了!” 刘永铭笑道:“佛主面前可说,三清面前当然也可以说了。话又说回来了,你向来拜佛的,今日如何来这里拜起了道尊来了?难不成一早便知道我会在这里?还是我们三生三世共修得此天作之缘,走到哪里都能遇得上?” 曹玟脸色刹红,别提有多好看了。 曹玟如果不穿那身夜袭衣显得比任何人都腼腆得很。 她说道:“我到这里又不是来找你的,是找一个卖香的老头。” “嗯?”刘永铭一愣,问道:“卖香老头?刚刚外面就有一个……你找他做甚?” 曹玟对着三清俯拜了一下,这才轻语言道:“她女儿当初就是我救的!”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好像是有听谁说过这么一嘴。说是有个老头的女儿被人贩人给拐走了,是念娇龙把人救了回来。” 这事是山隹高,也就是叶连枝在第三百零三章与刘永铭说的。 曹玟两只眼睛向左右两边一扫,见得周边并无他人,她这才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救,就是那天夜里撞上了。看到有人强行要拉走那姑娘,我这才出手的。” “哦?你平日夜里总巡街么?何不来找我一起?我们夜里可以趁着没人的时候做点什么……” 刘永铭虽然说着调戏的话,但他不太相信曹玟能天天夜里在街道上巡街,更不相信能随随便便就碰上拐卖案。 因为他原本就是那种不相信巧合的人。 曹玟脸色一红轻声,轻声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这里说话不方便,夜里在粥厂见面再说。”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今日这里的确是有很多游人。 虽然他们没听到二人说话,但这里的确不是说事的地方。 刘永铭却还依旧笑道:“粥厂那里可还供着圣王呢。圣王也是神仙,在他老人家面前,更不好说话吧?” “行侠仗义,他老人家最是喜欢看了!” “我说的可不是什么行侠仗义,我说的是……” “不许说!” 曹玟回头怒瞪了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正又要说一些调戏的话,却听得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六爷!” 刘永铭无奈,只得停下话头,向后看了过去。 只见得巡检路不直站在了刘永铭身后的不远处。 但他好像不敢走上前来,怕坏了刘永铭的好事。 刘永铭的好事早已经被他一声“六爷”给打破了,他也只得站了起来。 “近前说话!” “是。” 路不直这才向着刘永铭走了过来。 刘永铭问道:“做甚?” 路不直看了看刘永铭边上跪着的曹玟的背景,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六爷您与九纹龙有交情?” 刘永铭应道:“有又如何?” “小人想求请六爷引见一番。” “你找他做甚?难不成你怀疑他是杀了唐彦秋的凶手?” “非也!”路不直说道,“九纹龙见多识广,江湖之中颇具盛名。小人想他也许知道凶器是什么。只要能确定这种奇怪的凶器,想来在江湖上再打听一翻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倒还有几分道理。本王若是碰上他,便帮你问一问吧。” “那他现在……” “他不在长安城。” “哦。那就麻烦六爷了。” “行了行了。没事就快滚,本王这里还有事呢?” 路不直听得刘永铭说“有事”,又向着那曹玟多看了一眼。 显然刘永铭所说的有事,指的并不是一般人的有事。 路不直只得说道:“六爷,之前在袁尚书宅邸,您不是说是来找太穹真人的么?” “是呀,我正为这事着急呢!” “哦。小人刚刚看见他了!要不然小人也不知道您在这呢!” 刘永铭怪叫了一声。 “什么?你看见他了?” 路不直言道:“刚刚小人想起也许能问问九纹龙那桩凶杀案的凶器可能会是什么,又想到长安城有传闻,九纹龙与六爷您相识,又想到您来了玄都观,所以便过来找您!” “长话短说!” “进来的时候小人就看到太穹真人了,我问他刚刚是否见过您,他说您在三清殿里正调戏曹家小姐呢。” 路不直一边说,一边向着殿外指了过去。 刘永铭一听,连忙对曹玟说道:“玟妹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刘永铭推开路不直,撇下曹玟向着殿外奔了出去。 可殿外哪里有什么太穹真人的身影。 刘永铭觉得以为是太穹真人走远了,毕竟太穹真人的武功也是不弱的。 于是刘永铭就从三清殿一直找到了道观山门的门口。 没见着人,他双从山门口往里寻,前前后后找了两趟愣是没找到太穹真人的影子。 当他再回到三清殿里的时候,曹玟一行人早就离开了,就只剩下那路不直愣呆在原地。 刘永铭气冲冲地向着路不直走了上去。 “好你个路不直!你居然敢对本王用那调虎离山之计!” “下官就怕您这么想,所以便留下来,等着您了。” “你!” 路不直言道:“刚刚的确是有曹家护院与下官说他家小姐正被人调戏,而且……而且他们还惹不起。下官其实也不敢管,只是之前听六爷说您在找人,怕您光顾着与曹家小姐说话,忘了找人之事,所以便开口与您说起了此事。绝非是调虎离山。” 第656章 山中白猿 第656章 山中白猿 “你!”刘永铭气不打一处来,他气道:“你真看到太穹真人?” “真看到了。” “可本王却如何也寻他不见!” “可能是出城了吧。” “什么?出城了?” “是。”路不直回答道:“进来的时候他与下官说,他这几日要到城外他处会友,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他行李可还在都亭驿放着呢!” “哦。下官也是这么问的。他说是用不着带,他朋友那里什么都有。” 刘永铭正想向路不直发火之时,那王珂珺从殿外走了过来。 她不知道刘永铭与一名巡检在说些什么,还以为刘永铭惹上了什么麻烦。 王珂珺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刘永铭怕路不直说破自己的身份,只得对珂珺应道:“没事,偶遇一朋友。我们走吧。” 刘永铭对路不直很不高兴,带着王珂珺便走出了三清殿。 路不直因为戏耍了刘永铭,哪里还敢去追刘永铭找这倒霉,他站在原地,看着刘永铭与王珂珺就此走出殿外。 刘永铭在站殿外环视了一眼之后,对王珂珺问道:“二哥呢?” 王珂珺应道:“别提了。刚刚我们去了那老头的香铺前,等了好久老头才回来。” 王珂珺说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时候就有一个姓林的什么举人找了过来。说是刘二他爹正在到处找他。刘二一听,那脸都吓白了,您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刘永铭也陪笑了起来。 王珂珺又道:“你平日里总说他能通天什么的,我看他呀就是个有些家世的公子哥。那胆子也太小了一些。“ 刘永铭笑道:“他爹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呀!” “谁还没个厉害的爹呀!我爹就比他厉害!” 王珂珺说到这里,脸上飘起一阵红晕,而后压着声音说:“我、我们去大慈恩寺走走吧……” “去那里做甚?” 王珂珺低着头说道:“去看看我爹。” 刘永铭笑道:“我前几日刚去过。” “嗯?”王珂珺抬头问道:“你去找他了?你们都说了些……说了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就是讨论了一下佛法。对了,刚刚那姓林的仕人来找二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就是与刘二讨论了一下道法。” “道法?”刘永铭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王珂珺一眼。 他这才发现王珂珺正在生闷气。 想来是因为刘永铭刚刚的回答让王珂珺有些不满意,所以王珂珺才会这么说。 刘永铭用手一指前面的桃花林,说道:“快看那里!” “做甚?” “有只白猿又下界为母偷桃了!” “哪?”王珂珺连忙四处找起来。 她这一转头,却又马上回味过来。 现在正值花期,桃果没结,哪里来的桃。 再者说了,这长安城熙熙攘攘,哪里来的什么山中白猿。 她生气得回看那刘永铭。 刘永铭已然撤开一步。 王珂珺伸手正要打,见得自己手短,向前走了一步。 而刘永铭则转身而逃。 王珂珺提起裙摆便追了上去。 至于二人如何避开人群在一棵桃花树下接吻,因与剧情无关,这里删除四百六十二字。 ………………………… 黄昏已过。 夜幕已至。 金城坊圣王宫破庙前的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来吃粥的流民早就散走了。 对比乞食,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什么地方睡觉。 破庙其实是个可以睡觉的好去处。 但因为圣王宫庙里头放着粮食,流民们为了第二天还能吃到这些粮食,自然不会在那里头睡。 与其在广场上睡,还不如找块有屋檐的地方躺下,所以现在这里是一个流民也没有。 但是铁锅里还剩了点底粥,铁锅下面的小火也在发着光亮,温着锅的粥。 徐小义此时正站在那口大铁锅前盯着铁锅直发愣,任由那铁锅向空气里散发着白气。 锅里煮着的是黄米粥,但徐小义好似并不在意它到底焦没焦,他只是不停地念念叨叨着什么。 “知过必改,得能莫忘。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信使……信使什么来着?” “这位小友!”一个声音从徐小义的前方传了过来。 “别烦我,我背书呢!”徐小义没好气地抬头向着前面看了一眼。 徐小义见得来人,心里面更是生气了:“原来是你呀!” 徐小义将眼前的人认了出来。 那人穿着儒袍礼冠,年纪还挺大的,不认识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是教书先生。 而事实上,他却是汉国的礼部尚书! 此人正是陆预! 陆预微笑着走上前去,问道:“你还认得我?” “礼部尚书嘛!如何认不得?” 陆预疑问道:“你即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官民有别,你如何不怕我?”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我干嘛要怕你?” 陆预又问道:“我可是大官呀!即使你不怕我,也当磕头行礼才是吧?” “我又没求你打官司,干嘛给你磕头?你这人好没礼数!” 陆预反被徐小义教训了几句,但他却不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陆预一边笑一边上前问道:“上一次见你你就在舍粥,今日你见你,你依旧如此。你在此布施多久了?” 徐小义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有钱也舍一些给我买粮,若是不想给钱给粮,就别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弄的好像你这个官真的有多关心老百姓似的!” 陆预笑道:“上一次不是给你了一些银子了么?” “那是你买书花的钱,又不是舍给我的!弄的你好像亏了似的!” 徐小义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陆预只得说道:“那书我已经还给你了。” “少来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抄了一份给我,根本就不是同一本。我问过了,我那本书拿到市面上卖五百两银子照样有人抢着要!你连一个失了双亲的孤孩的便宜也占,还自称是朝官呢,哼!连秦王府那个爱讹人的混世阎罗都不如!” 之前的话陆预还是能接受,毕竟大人不过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作为礼部尚书自然也不会与徐小义去计较。 但他被徐小义拿来与刘永铭做对比,而还说不如刘永铭,这让陆预的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了。 他原本想与徐小义说一些大道理,但那些之乎者也又哪里是徐小义这等人能懂的。 陆预一时间哑然在那里。 徐小义又接着说道:“若不是有人跟我说,书籍本身值不了多少钱,书里的知识才是无价之宝,与善本孤本无关,劝我不要生事,要不然我非去你家跟你把那本原书要回来不可!” 陆预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说的劝你之人是谁?” 徐小义刚想说是刘永铭,却回头一想,若说是混世阎罗,那陆预必然讥笑,这样便羞辱不到陆预了。 徐小义只得换了说辞,道:“是秦王府的叶先生。那可是个知识渊博的人。” 陆预一听是叶长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陆预接着问道:“交给你那本书的人……” “你别瞎打听,他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情。你再问我也不会说的。” 陆预轻笑一声,说道:“我不与你打听诣岭先生,那我跟你打听点别的,比如叶长青,这总该说了吧。我也不让你白帮。” 陆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几钱的散碎银子。 徐小义上次从刘永铭那里拿了几千两银子,这几钱碎银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徐小义鄙视了一眼,说道:“乞丐还知不食嗟来之食呢。你有什么话便问,我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你问归问,我的回答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也别在我面前不高兴,你自己走开,回家不高兴去!” 陆预只觉得这话耳熟得很,这语气像是在朝里的什么地方听到过。 陆预一时间想不起来,他也没心情去想。 陆预笑道:“几句话的事情,碍不了你的事。” “你快问快走,我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现在来吃粥的人已经走光了,就连打下手的人也都回去消息了,徐小义其实并不忙。 陆预问道:“这附近共有几家你这样的粥厂?” “就剩我这一家了。这几日是有几位善人也想开设了粥厂,但后来他们都被衙门的人给赶到城外去了。” “哦!”陆预点了点头。 陆预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朝廷那里为了不让洛阳那边的灾民进城,不仅在城外设了官办粥厂,而且还把民间新设的民营粥厂也移到了城外。 在长安城内的每个坊里只留有一到两间以前的老粥厂。 金城坊里留下的就是徐小义的这一间。 陆预问道:“近几日来你这里吃粥的人多吗?” 徐小义答道:“不多,他们都到城外去了,今日我这里又剩了一些。” 显然,陆预来粥厂不是为了什么打听诣岭的下落,也不是为了叶长青而来,他是来视察城中粥厂的。 作为礼部尚书,他如果想要了解这些粥厂的话派个身边的吏员出来看看也就行了。 第657章 运气不好 第657章 运气不好 但陆预自己还是亲自一家家地察看,逛到金城坊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能隐去官身微服视查民间情况的官吏已经很少了,而陆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别看陆预是从江南来到关中的,但他的官声在汉国一向很好。 陆预又问道:“你的粮食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不能告诉你!” “这话怎么说的?舍粥做好事,还怕被别人知道么?难不成你这粮食的来路不正?” 徐小义冷笑一声说道:“怕你不爱听!” “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有的时候再不爱听,多少也得听几句的,你且说你的也就是了!” 徐小义正要说话,只听得身后破庙的庙门被风吹动着,咔啦响了一声。 陆预没有放上心上,但徐小义却是留意到了。 徐小义原本是想说,这些粮食是陆预最不喜欢的混世阎罗给的。 但这一声门响,让徐小义有所警觉。 徐小义留意到,当自己说的叶长青的时候陆预并不反感,于是他才说道:“这些粮食也是秦王府叶主簿弄来的。秦王府的人!” 陆预会心一笑,言道:“本堂对秦王府的确很是厌恶。不过,本堂对叶主簿的正义之行还是首肯的。想来那位混世阎罗也没有这等救济民生的爱好。” “你知道个屁!”徐小义骂了一句。 徐小义刚要开口接着大骂,那门又响了一声。 这一次陆预也好似留意到了什么。 徐小义马上言道:“别什么本堂本堂的!你要真是这般好官,也当做一翻好事出来!自己半点好事没做,损别人倒是话多!” 陆预笑道:“我亦是捐了一些银子的。” 徐小义气道:“你们这些世家大官若真的这般有善心我娘就不会饥寒交迫恨恨而亡了!没事快滚!别在我粥厂里搅事!” 陆预当然听得出徐小义的怨恨与不逊,百姓不易,咒骂官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陆预正想说些什么,那徐小义更加不客气地说道:“你若是气不过,尽可叫巡差来抓我,反正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爱耍这等威风。” 陆预叹声道:“民生不易,非是民惰。凡民者,为一己存活皆好作劳苦。民疲之态,皆府衙之过也。” 陆预的意思是,老百姓其实都是很愿意去耕种的,只要官府这边不要乱给老百姓搅事,五十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 汉朝和景二帝的无为而治,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论而产加人口,产生财富。 但国家要防御外敌,官府要办事,就不得不给老百姓“找麻烦了。” 徐小义听不懂陆预的之呼者也,他以为陆预怂了。 他笑道:“我看你也不懂来为难我。这可是秦王府的粥厂!” 陆预并没有回为徐小义的话而生气,他问道:“看来你与秦王府很熟呀?” “当然熟了,没有秦王府叶先生等人,哪里有这些流民一口吃的?我们这些穷人都指着人家活命呢!” 陆预问道:“城里……城里百姓的生活还如此不如意吗?” “什么百姓?流民!来粥厂的都是流民!” “哦。流民……汉国还算是升平,这些流民……” “外地来的桑农。” “哦!”陆预听得徐小义的解释好似明白了一些。 陆预又言道:“对了,最后问你一件事情,诣岭……” 陆预话还没说完,那徐小义便不爽地说:“我就知道你是冲着他来的!我手上再也没有他的字了!全都你搜刮走了!” 陆预其实真的就是来视察粥厂的,询问关于诣岭先生的事也只是看到了徐小义所以才这么问的。 这陆预笑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这也是不能说的吗?” 徐小义没好气地随口说道:“就在这里!但他也不是天天都来,你想见到他还真不容易。除非你天天来,天天在这里等他,也许哪天他心血来潮过来了,就让你撞上了。你若是运气不好,三、四个月可能都见不着他的面。” 陆预笑道:“你这粥厂开设起来也没有三四个月吧?” “要你管!” 陆预又问:“诣岭先生来你这里也是来喝粥的吗?” “不知道,我这粥厂从不拒人。富家公子来了想喝一口,我们也盛。像你这样的大官来了,想吃一口,我们也装。我也不敢不给你们装呀。” “哦?除了我,还有别的官员来过?” 徐小义白了陆预一眼说道:“多新鲜呀,洛阳那边正在闹灾,多少官吏以亲民的名义来粥厂喝个粥,以彰显自己对灾民的重视呀!就吃这一口粥,他身后一群随从还得不停得夸他,还说要把今日之事用奏疏汇报给皇帝,让皇帝知道那官有多爱民呢。” 陆预一愣,问道:“你说的那官吏是谁?” 陆预并不像侯不平、余讽那么耿直,但也不可能对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 正如陆预会弹劾刘永铭的不正之风一样,他也一样会弹劾那些为了官声而做这等形式主义的人。 毕竟现在灾民还没到长安城呢。 徐小义应道:“这我哪里知道呀,那些在官会与我一草民说这些么?而且他们来得多了我也就烦了,哪里还会去问那些当官的名讳。我只能告诉你,你是今天的第九波了!不过你还好,是一个人来的,没带一班跟随叫好的。” 陆预终于明白徐小义为何对自己这般不耐烦了。 不只是因为徐小义自心的境遇,也是因为徐小义今被人给当官的给烦透了。 徐小义又接着抱怨道:“洛阳那边的灾民可还没到呢,且真要看流民、灾民,城外多的是,何必到我这小庙里来呢!你们这些官吏,没事就不能不折腾老百姓么?你们一来,把那些真饿了的、没吃食的流民挡在外面,不让人家进来,还谈什么爱民如子!” 陆预一听,连忙向徐小义作揖说道:“那些人我必查明之后弹劾之,本堂先在这里代他们替小友赔不是了。” “谁要你赔这不是!你要是真有心,也弄点粮食来喂饱那些流民,也像叶先生一样招收一些读书人来粥厂里给那些失亲孤儿读书认字,别尽捡这些便宜话说。” 陆预两眼一亮,连忙问道:“叶主簿还派人教书?” “是呀,哪里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官!半点好事不做,只知道添乱。” 陆预对叶长青越发得满意起来。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虽然在夜里看不太清,但多少也能知道这个地方不太干净。 陆预对徐小义问道:“这里也不是教书的地方呀。本官定会当上疏皇帝,让官府开办蒙学才是。” 徐小义讽笑一声:“只要把老百姓喂饱了,他们自然会让儿孙去读书。还开办蒙学,别到时候再多出个蒙学税来才好。” 陆预一愣,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 陆预向着徐小义拱了拱手说道:“本堂受教了,告辞。” 陆预心里的确是有些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不是徐小义本身,而是徐小义所说的话。 因为这些事情,陆预自己是解决不了的! 陆预向着徐小义拱手并不是对于徐小义的尊重,他自己本身也是世家出身,对于小老百姓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礼数。 他致敬的其实是徐小义口中的那些大道理。 陆预没理会徐小义是否还礼,便向着破庙外走了出去。 破庙外停了一台轿子,那是陆预的轿子,他坐上轿子后便离开了。 徐小义冷笑了一声之后,转眼看向了那破庙的殿门。 殿门又动了一下,从破庙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着破儒衫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摇了摇头,走到了徐小义的身边。 徐小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六爷,刚刚……” “以后别这般多嘴了。回答一句不知道比什么都好。还好这是陆预,这要是宋宪,他可什么都猜出来了!” “是。”徐小义懊悔地回应了一声。 刘永铭来到那铁锅边上,将原本徐小义坐着的那条板凳移了过来,自己坐下。 徐小义问道:“六爷,要来一碗吗?刚刚您远远得就看到夜里的那一行人,都没喝上口粥。” 古代的夜里可没有那些霓虹灯,是看不清路上有没有什么行人的。 但陆预却是有些不同,因为他的轿子前是有人帮着打灯笼的。 也正是因为那两盏照夜的灯笼,让刘永铭透过破庙破墙的墙缝给看到了。 于是刘永铭便躲了起来,而后才有了前面的事情。 刘永铭对徐小义笑道:“来一碗吧,我都一天都没吃了。” 徐小义轻笑一声,拿起一边的碗与大勺便给刘永铭盛了一碗。 刘永铭接过那碗粥大口大口地便喝了起来。 刘永铭一边喝粥一边言道:“你刚刚那般与他说话,也不怕他真叫来巡差把你给捕了去。” 徐小义轻笑道:“不会!越大的官越不与我这样的草民为难。倒不是他们宽宏大量,而是因为他们自己会觉得丢人。能与我这样的人为难也就只是官府里那些作威作福的皂吏了。且我发现……我发现这位陆尚书还真是个好官。” 第658章 下落不明 第658章 下落不明 刘永铭一边露着微笑,一边吃着粥。 正此时,破庙的墙缝里又闪过一道光亮。 刘永铭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将外面移动的轿子马上认出来。 “又有人来了!” 徐小义也向着外墙的裂缝看了过去。 的确是有几个人抬着一个轿子路过。 “不像是官轿,倒像是个花轿。可能是路过的吧。六爷,您再来一粥吧。” “行行行。” 刘永铭将碗递了上去,徐小义又为刘永铭盛了一碗。 刘永铭正喝着粥,眼角向破庙庭院大门外看了一眼。 只见得从外头又走进了来两个人来。 “哟!穷书生!你在呢!” 刘永铭定睛一看,只见得陆预府中的环儿提着灯笼正向里头走来。 而环儿身后走着的,正是陆家的陆琳琅。 刘永铭见得陆琳琅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他正想拱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拱着那只碗。 刘永铭又傻傻地蹲了下来,将碗平放在地上,这才向着陆琳琅作揖起来。 陆琳琅见得刘永铭的窘样,掩嘴轻笑了起来。 环儿却是嘲讽道:“你这穷书生,都穷到到粥场里吃粥了,还摆这臭数礼做甚!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家小姐。” 陆琳琅连忙轻喝道:“环儿!不得无礼!” 刘永铭轻笑道:“无碍、无碍。环儿小姐天真无邪,心直口快,乃是这狡诈之世所没有的珍贵品行,也是我叶某人这等读书人该学的地方。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环儿小姐当为我师!” 刘永铭的叶某人一说出来,那徐小义的心中已然有数了。 环儿呸了一声,言道:“谁要做你师傅!不问你别的,可见过我家老爷?” 刘永铭答道:“我也才到,这粥也才喝了一口,不曾见过陆礼部。不过刚刚听得这位粥厂小哥说,刚刚的确有一位官员来过,看样子,极有可能是陆礼部了。” 环儿又问道:“他哪里去了?” “这……”刘永铭为难地说:“这小生真就不清楚了。” 环儿正当在说话,陆琳琅连忙向前一步,用手肘顶了一下环儿。 环儿这才闭上了嘴,退到了一边。 刘永铭奇怪地问道:“琳琅小姐 ,这天都黑了,你还是快些回了吧,省得又出点什么事情。” 所谓的“又”指的是陆琳琅有一次夜里去找陆预,被一些醉汉给挡住了。 陆琳琅红着脸站在刘永铭的面前,说道:“我是来找我爹的。” “陆礼部想来是来视察一下长安城各坊的粥厂,关心一下灾民安置之事。现在天色已降,星光已然,也许他现在正往家里走呢。小姐回了家也许就能见着他了,切不可再夜行冒险了。” 陆琳琅有些心急地说:“我爹与我娘吵架了,也不知……也不知他今夜会不会回家睡。” 这要是在平时,刘永铭必然会问,是不是陆预在外面养小的,被他妻子发现了。 但刘永铭在陆琳琅的面前一直是以“叶长青”的身份出现的。 叶长青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于是刘永铭十分礼貌地问道:“还不知家中出了何事?” 陆琳琅应道:“家里……家里少了十四两银子。” “阿?”刘永铭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家里闹贼了?” 陆琳琅脸色一红,只得应道:“不是。除了银子,别的都没少。” 陆琳琅这话一说出来,刘永铭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般人会觉得这是陆预从家里拿了银钱没有告诉他的妻子。 对于这十几两银子的用度去处,陆预的妻子必然是要与陆预吵起来了。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事……这事我觉得不太对呀!” 陆琳琅知道刘永铭一向很聪明,即是他说不对,那么就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陆琳琅连忙问道:“哪里不对了?” 刘永铭应道:“陆礼部最近不应该缺钱用才是。毕竟……毕竟最近他得到了一本诣岭先生的千字文,又有诣岭先生的拜帖一张。只要将这两样东西出手,想来……” “已然是转让了。” “什么?” 陆琳琅应道:“昨日有位姓卫的朝中大臣来到我家,带走了诣岭先生的一张拜贴。” 朝里姓卫的人并不多,刘永铭想得到这个姓卫的极有可能就是工部的卫科。 但他不知道的是,卫科买走陆预手中的那张拜帖是要送给裴展元的。 刘永铭说:“即是如此,那……那陆礼部就不会动用家里的银钱了。而陆家夫人又那般与礼部争吵,想来也不会是陆夫人拿的。那……” 刘永铭看了陆琳琅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陆琳琅脸色一红,对着环儿说道:“环儿,你出去看看,让轿夫们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来。” 环儿以为自家小姐只是想与自己的情郎多说几句别人不方便听的话,于是就想着回避一下。 环儿正想要离开,却见得还有另一个“小厮”站在刘永铭的身边,那环儿就有些不高兴了。 环儿伸出手指,指着徐小义说道:“那个小厮,出来一下。” “什么?”徐小义不认得环儿,哪里知道环儿找自己做什么。 环儿没好气得说:“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什么话?我与你又不认识。” “出来说一会儿话不就认识了么?” 刘永铭轻笑一声,转头对徐小义说道:“去吧,陪环儿小姐说说话。” “哦。” 徐小义应了一声,便跟着环儿出了破庙广场,到了外面小街之上。 陆琳琅见得四下无人,这才开口对刘永铭说道:“叶郎,那……那银子是我拿的。” 刘永铭轻笑道:“我瞧出来了。小姐若是急用钱,小生家里还有……” “不!不是!” 在陆琳琅的眼中,刘永铭就是一个家里还有个病老母的穷书生。 就算是对方真有点存钱,她也是不会收授的。 “嗯?” 陆琳琅应道:“这几日……这日总有个小商贩在我家外面游荡。” “小商贩?” “是。”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行踪诡秘?” “是。我原以为是哪路贼人,于是便与父亲说了。父亲派人去了兵马司,招来了几名巡差。但……但兵马司的人好似没敢管,那小商贩还在我家门外游逛。” 刘永铭眉头一皱。 陆琳琅接着说道:“近日城中不是有传闻说是有人贩子专绑一些貌美的年轻女子么?特别是富家小姐。听说朝里曹相的女儿与户部李侍郎家的女儿也都有过此遭遇,且李侍郎家的女儿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所以……所以我想他会不会是冲着我的来。想到这里我便有些担心……”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吧……” 曹玟的事情是刘永铭给编出来的,李琬瑢则是被自己给骗到秦王府的。 而且人贩子头目山隹高已死,更别说叶连枝绑架的都是当初从齐国逃来的人了。 就只是卖香老头的女儿之事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别的并无可疑。 陆琳琅又言道:“确实不是人贩子。那几日我让家里护院暗中跟随我一同出门,那商贩若是想犯事,便让护院将其拿下送官!” 刘永铭言道:“琳琅小姐变聪明了。只是你是小姐,不该犯这样的险。万一护院有所失漏,叫那些关心小姐,爱护小姐之人情何以堪呀。” 陆琳琅压福言道:“叶郎关心我,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这般了。但我在试了几次之后,还是有所收获的。” “什么收药?” “我发现环儿跟着我的时候,那小商贩会跟随而来。环儿没与我在一起的出去之时,小商贩便不再跟随,依旧是在我家门外转溜着。” 刘永铭一听便听明白了。 那小商贩必然是皇帝派来盯稍并且保护环儿的。 密探只是关心环儿,对陆琳琅其实并不感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陆琳琅担心地说道:“我怀疑那人……那人是环儿的家人。你知道的,环儿以前是被拐带的,是我爹好心将其买下。可是……可是现在她与我情同姐妹,我,我……” 刘永铭终于知道陆琳琅为什么要支开环儿了。 这些事情的确不该当着环儿的面说出来。 刘永铭问道:“你是舍不得她离去?” “嗯!”陆琳琅把头低了下去。 虽然她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她还是做了。 刘永铭问道:“后来呢?你不会是私自与那小贩商量此事,而后给他银两了吧?” “我……我是给他钱了。父亲曾给过我一些银两是用作……用作私用。我把那些银子给了那小贩以后,小贩还是觉得不够。我……我于是就……” 陆琳琅越说越急。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你被骗了!” “什么?” “那人定然不会是环儿的什么家人。环儿在与不在,其实与他们跟不跟你没有关系。这也只是一个巧合!” 陆琳琅不解得问:“叶郎,我……” 刘永铭笑道:“陆礼部为我弄出一个举人名额,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好我没有参加会试,要不然陆礼部这私相授受的罪名可就算是立下来了。” 第659章 视查粥厂 第659章 视查粥厂 “与此事有何关系?” “那小商贩定是朝廷派来的密探,是想看看陆礼部最近与什么人往来,也看看琳琅小姐你与他人有什么来往。毕竟朝廷那里把为洛阳募捐之事又交给了陆礼部,所以皇上那里不放心,派了人过来看看。” “是这样吗?” 刘永铭接着笑道:“陆礼部放衙不回家,不是因为与其妻争吵家中用度。陆礼部家世清白,江南世家出身,其妻必也是大户,不会为这十几两银子而这般闹的。陆礼部不回家,是想做点什么事情给那些密探看!” “什么?”陆琳琅还是不太明白。 刘永铭又解释道:“陆礼部没正常回家,那些密探是不是要查一查陆礼部放衙以后做什么去了呢?查看完了以后,是不是要上报皇帝呢?陆礼部并不是个贪名之人,他来粥厂只是想让那些密探告诉皇上,即使没有黄河溃坝之事,长安城里还是有许多困苦无涯之流民的!” 陆琳琅又问道:“我爹需要这么做么?不是一份奏疏就可以说明白的吗?” 刘永铭笑道:“当今汉国皇帝是个要强之人。他励精图治二十余年,若知道大汉国京畿之内居然还有流民,心中如何会平静?官员若是直接上这道奏,那就是打皇上的脸呀,怕是他离致世也就不远了。” “这……其实我对朝廷之事并不太懂。” 刘永铭笑道:“这么说吧。你都能看得出来家门外的小贩不正常,陆礼部如何会看不出来?陆礼部即是已通知过了兵马司衙门,而兵马司差役却是不敢管,而他后来又没过问过,想来他心中早已明晰了!” “说得也是。” 刘永铭笑道:“也许皇上也是故意让陆礼部知道他在陆家门外安插了密探。为的是让陆预不要再私相授受了。这一次皇上可以视而不见,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这种事情,说重不重,说不重嘛……” “如何?” “工部尚书袁魁病逝,五爷党党首没了。工部那里接袁尚书位的一个是原五爷党的崔显,一个是四爷党的卫科。如果卫科上位,那么四爷党除了控制礼部外,又多了一工部。如此一来四爷党的实力必然上升一截。此时的四爷党足以与太子党、大爷党争锋了!皇上这么做,想来是让陆礼部安份,让四爷党不要得意妄行!” 陆琳琅似懂非懂得点着头“原来如此!” 刘永铭笑道:“所以……琳琅小姐的银子算是白花了。不过,想要要回来,其实也不难。” “哦?怎么要回来?” 刘永铭笑道:“若是按秦王府的一惯做法,你再见到那商贩之时便与他说,若是不给足自己一百两银子,便与兵部宋侍郎说这件事情。兵部宋侍郎是其上官,他是不许属下借寻探之机勒索私赚的。你这么一说,那商贩其必心惊,一定会反掏银子给琳琅小姐的。但琳琅你心地善良,不会说谎,亦不会玩弄权术,自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陆琳琅脸色一红,压福言道:“叶郎最是知我,我确实不敢那般与人说话。” 刘永铭笑道:“那小姐便与那商贩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对,你就说你已将此事向秦王府叶主簿告知了,过几日那叶主簿就会来给他送银子。” “阿?还要给他送银子?”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可能了。只是吓唬他的。一个能进枢密司的密探可能是个贪财之人,但绝不可能会是一个傻子。他若是聪明,就该知道秦王府与兵部宋侍郎交情非浅。那密探为了不被宋侍郎责罚,必会退还银子。他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也只能真与宋侍郎说此事!” 陆琳琅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苦笑一声又道:“有的时候,权势就是这么好用。比动脑子、费力气省太多事了。” 陆琳琅不知道刘永铭为何会这般说,她只是低着头说道:“那、那我又、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哦,这无所谓。我们……” 刘永铭原本是想说一些调戏的话的,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刘永铭拱手说道:“天色已晚,小姐若是再不回去,怕是陆礼部到家后就该担心了。 陆琳琅却低着头红着脸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我……” “来什么?” “我家……” 刘永铭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我……” “我有东西给你。今日没准备,所以没带出来。” “小生……小姐可派个人稍带到王府里来即是了。” “不。我想亲自给你,不能假手于人。” 陆琳琅越说那脸色就越红。 陆琳琅这般扭扭捏捏倒让刘永铭生气了一些不好意思。 刘永铭只得说道:“我若是有空,且时机合适,小生必然前往。小姐闺房可不好进呀,若是让别人知晓……” “我知道。你向来多智,定有办法。我一般夜里……夜里都在……” 陆琳琅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夜里当然是在家中了。 陆琳琅说完没等刘永铭回话,转身便向着外面急走而逃了。 刘永铭即不敢追,也不敢多问。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破旧的圣王庙里可不只有陆琳琅一个女人! 刘永铭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要等另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刚刚已经到了。 只是她不愿意在陆琳琅面前露面而已。 那陆琳琅刚一走,念娇龙曹玟穿着一身夜袭衣便从圣王宫殿庙的庙顶上飞跃了下来。 刘永铭却是装作不知,在拿起了地上的碗以后,便又站了起来。 他正喝着粥,耳听得身后传来了曹玟的声音。 “别装了!” 曹玟走到刘永铭身边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什么表情,是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么?还是想亲两口再放她走?” “玟儿说什么胡话呢。她是来找她爹的。陆礼部在外面视查粥厂,到现在还没回家呢。你若是来得早一些,也许还能碰到那陆礼部。” 曹玟要说话,徐小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曹玟一见有生人进来,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对徐小义说道:“小义呀,你先且走,这里的火我自己来灭。” 徐小义看了看刘永铭,又看了看一身黑衣的曹玟,应了一声“是”之后便离开了。 曹玟问道:“刚刚那人是你手下?” “失了孤的苦命人。还不知道他怎么挨到这么大的呢。我让他管着粥厂,当作给他一份吃食了。你可别说自己的身份,他最讨厌当官的。” 曹玟一听嗤笑道:“那你呢?他讨厌你么?” “我又不是官。我是王爷!” “哪里有王爷穿着这样的?” “我不就这样么?” “你不一样!”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哪里不一样了? 曹玟说着看向了刘永铭手里的碗与粥。 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你像是什么妖魔转世,原本就不应该是这世上的人。哪里有王爷和穷人一样,捧着个破碗喝粥的。” 刘永铭笑道:“我忙了一天了,事情没办成,倒还饿了一天。这人到饿极了,自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这里是破庙,又不是王府,还管那些个将就。当然了,王府自然得有王府的做派,但这里就不必了,东西能吃就成。” 曹玟笑道:“那你也给我盛一碗。” “你?”刘永铭迟疑了一下,呵呵傻笑道:“你可吃不惯这个!” “ 你一个王爷能吃得,我一个首辅之女就吃不得?”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你真喝不得!” “我不信!” 曹玟说着摘下了自己蒙脸的那块布,露出了她的花容月貌,然后伸手到一边拿起了舀瓢。 正当曹玟真要去舀粥之时,刘永铭伸手却把曹玟的手给握住了。 曹玟脸色一红,还以为刘永铭又要变着法子调戏自己。 她问道:“你要做甚?” 刘永铭笑着说:“这粥里加了点东西,你真喝不了!” “加东西?” 刘永铭认真地点了点头。 曹玟刚刚从庙顶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刘永铭在喝粥。 即是刘永铭吃得自己也当然吃得。 曹玟轻笑一声:“你少唬我!松手!” 曹玟挣脱刘永铭的大手,从一边拿起一块干净的碗来,便为自己盛了一碗。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别执拗,这粥里真参了些沙子!” 曹玟却是一点也不相信。 她笑着说道:“你都不怕不干净,我如何会怕!你在别人眼中那是混世阎罗,在我眼中,你却是极爱惜百姓的。你才不是那种会在赈粥里加沙子的人!” 曹玟说着那脸色微微一红。 曹玟爱上刘永铭并不是因为刘永铭是那个行侠仗义的九纹龙。 在此之前,曹玟可并不知晓刘永铭即是九纹龙。 曹玟会喜欢上刘永铭正是因为她看得出来,在众多皇子之中也只有刘永铭真的将百姓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再加上刘永铭那坏得可爱的性格,不由自主得便被吸引了过去。 第660章 卖香老头 第660章 卖香老头 所以曹玟一点也不相信刘永铭会往赈粥里加沙子,她端起碗来便大口地喝了一口。 只这一口便让曹玟的脸色女有民着长和变化。 这一次,她即不是在害羞,又不是在恼怒,而是那沙子硌牙时传来的痛感让她的脸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刘永铭一见,赶忙说道:“千万别嚼,伤牙。在嘴里涮一下,抬头直接咕嘟咕嘟地喝进去!不要吐,吞能吞干净,但吐是绝对吐不干净的。” 曹玟呡着嘴,听得刘永铭说不能吐出来,只得听了刘永铭的话将嘴里的粥都给喝了进去。 那口粥一入肚,曹玟脸上的表情也就放松了许多。 她十分不满地埋怨道:“你即是知道粮食里有沙子,为何不筛干净了再煮?” 刘永铭笑道:“一些诡诈的粮商的确会往粮食里参一些沙子,但我这粥厂里的这些沙子却不是粮商参进去的,而是我让粥厂的人参的!” “这是为何?” 曹玟知道刘永铭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绝不会故意为难灾民、流民。 刘永铭笑道:“还能为何,还不是为了让那些爱贪便宜的人别来粥厂与灾民抢食么。真正饿极了的灾民、流民不会介意粥里的沙子。就这样都止不住有人过来取了粥回去喂鸡喂猪呢。我钱再多,那也是个人之力。即使是朝廷,也做不到把每个灾民都喂饱。我也只能这样方才省一点粮食下来,让更多人多吃上那么一口。” “阿!”曹玟一听,便急道:“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即是有食,何必来这粥厂里与灾民争呢?” 刘永铭解释道:“朝廷教喻不足入户,且世间人情多样,说不上怪那些人或是怪这世道,甚至都不能去怪朝廷无所作为。人心与世道本就是这般的,这事也只能随他去了。” “世间恶人还是多!所以我们就得行侠仗义,让那些恶人们怕了,让善良之人有所回报,这才能挽回这真世道。” 刘永铭笑道:“话说回来了,你如何会去到大慈恩寺那里行侠仗义的?我说的是那卖香老头女儿的事情。” 曹玟说道:“那阵子我是听说有人看到大慈恩寺附近曾出现过以前闻名市井的强盗,而且还是僧人打扮,所以就想趁夜去大慈恩寺看看。还没到呢,还没进到寺里呢,就看到大街上有人想强拐走一名少女,于是就上前帮忙了。那少女就是卖香老头的女儿。”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你如何又想着回来找那老头了呢?” “自那件事情之后,周边的人就听说了老头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了。” 刘永铭笑道:“我刚刚也听说了,说是一些富家子弟借着买香的由头去调戏那少女,逼得卖香老头回了乡下。” 曹玟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能不笑着说么?” “不能,因为我也调戏别人,比如你。” “你!”曹玟佯怒道:“这不一样。他们不是你这种调戏,而是……算了,我说不过你。反正那卖香老头回到长安城来的时候摊子都被人给收走了,弄得连营生都没了,可怜得紧。” “那你怎么知道他去道观了?还追着他去了那里。” 曹玟说道:“你这审犯人呢?” “不是。就是好奇地问问。” “还不是因为你!上一次你不是与我爹说我是被人贩子拐了么?我爹说,我能平安归来全是佛主保佑,所以就让我去大慈恩寺还愿,去的时候就看到那老头回来了。” “哦?” “我当时就看到那卖香老头的摊位被人给收了,正坐在一边哭呢。我回家后便派家里人在玄都观里给他找了个摊位。今天去玄都观就是去看看他们父女俩过得如何。你这人,怎么如此多心!”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曹相怀疑你了!” “什么?” “大慈恩寺的确不正常。里面住着许多以前恶名昭着的大恶强匪,不过现在他们都改邪归正了。曹相应该是怀疑到了你就是念娇龙,让你去大慈恩寺是想看看你与那些江湖人物有没有瓜葛。他可能觉得……觉得九纹龙在那里潜身。” 曹玟噗呲一声笑出了出来。 刘永铭一愣,问道:“你不应该担心么?如何还笑出声来了?”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定是有办法帮我缓解的是不是?” 刘永铭笑道:“倒是还真的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个人假冒念娇龙,到你家去绑架你,让曹相亲眼看见,他就不会对你再起疑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哪天他发现我是九纹龙的时候,他才会对你再次起疑。毕竟……呵呵,我每次见到曹相都得说起你。” “说起我什么?” “当然是说娶你的事情了。” 曹玟脸色一红,岔开话题说道:“你休得在我爹面前再胡说了。” “话说回来了,曹相如何经营起了玄都观了?” “什么?” 刘永铭道:“当初你把水玲珑安排在那所宅子里,今日又把那卖香老头安排在玄都观。且不是因为玄都观也是你家的产业么?我实在没看出来曹相的产业原来比我还广。我也就开开青楼、赌场什么的,他居然开起了道观!” 曹玟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你胡说什么呀。玄都观的观主与华山的太宵真人有点交情。我爹认得太宵真人,借用太宵真人的名头与我爹的官势在道观里给那卖香老头弄个摊位怎么了?难不成这都能够得上滥用职权么?” “不至于,不至于!玟妹妹不要生气!话说回来了,这阵子你有看到太寂真人了么?他当时也在玄都观挂单。” 曹玟一愣,说道:“太寂真人了?他不是仙逝了吗?” “哦?仙逝了?” “就这几天的事情。我也是今日去了玄都观才从道士的口中知道晓的。” “怎么好像……我在玄都观里没看到灵堂呀?而且玄都观那么热闹,也不像是在办丧事的样子呀!” 曹玟想了想说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太寂真人不是在玄都观仙逝的。遗体好像被送去了华山了。我为那个卖香老头办事的时候他就不道观了。” “其实你关心那卖香老头一家,派个人来看看也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也不嫌累得慌。” 曹玟应道:“那些小厮小能办成什么事情,几句话都问不清楚,还得自己来一趟方行!哎。” “你叹的什么气?” 曹玟不高兴地说:“那卖香老头的女儿今日一早又没了!” “恩?” 曹玟道:“早上的时候有人看到有位富家公子当街调戏那卖香女,而且还无人敢管。中午我去看卖香老头的时候,才知道的此事。这些富家公子都该杀!” 刘永铭点着头说道:“难怪白天的时候那卖香老头会着急成那样,原来是女儿真的没了!” 刘永铭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想听曹玟说这件事情。 曹玟头一低,说道:“其实……其实也不完全是。” “这话怎么说的?” 曹玟轻笑道:“太子认得我,他要是真进到殿里来与我攀谈,我又如何有机会与你说话。于是我就跟卖香老头说,把太子当成拐人的富家公子缠上,让他进不来我就帮他去找女儿。” 刘永铭乐道“原来是这样!我说那老头如何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若是调戏那卖香女的人是我,你当如何?” 曹玟鼓着腮帮生气地说:“不如何!你说这话有意思么?以为我会吃醋?我才不吃这等飞醋呢!” “那你会吃哪种醋?” “你!” 曹玟伸手便要将手里的碗扣过去。 刘永铭连忙用手一接,碗就被接了过去,碗里的粥却是一点也没有洒出来。 刘永铭两手各端着一只碗,顽皮地说道:“可别浪费了,这可是好粥呢!” 刘永铭说着便左一口、右一口地喝起了碗里的粥来。 曹玟并没有再多做别的动作。 她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要不是看在你还算是关心老百姓的份上,今日定要叫你好看。” “你打不过我!”刘永铭堵了一句回去。 “你!”曹玟嚓地一声,将腰间的软剑给抽了出来,架在了刘永铭脖子上。 刘永铭依旧无动于衷,还是悠闲地喝着粥。 他知道曹玟绝不会动手伤自己的。 刘永铭一边喝粥,一边随口问道:“那卖香女真的那般好看么?” “怕你见着了挪不动道!你越说我这里心就越气!” “气什么?我就问问而已,你还真吃这飞醋呀。把剑收了!” 曹玟原本就不是真的要与刘永铭动武,于是便将剑给收了回去。 曹玟言道:“我不是气你!我是 气那杜家!” “杜家?”刘永铭笑问道:“杜家怎么了?调戏你了?不可能吧,他们家可没这么大的胆!” “杜家的杜祖希!他调戏过那卖香女!我怀疑弄走那卖香女的就是他。要不然那些官差也不至于不敢管呀。” 第661章 行侠仗义 第661章 行侠仗义 “杜家的人?你如何知晓的?” 曹玟答道:“道观里的道士认识他。他曾与杜春琦一起来过玄都观上香。” “又是他!” “你认得他?” “太认得了,这玩意想套我银子,反被我讹了他杜家一万多两银子呢。” “还有这事?” 刘永铭笑道:“那是呀。就前不久的事情,要不然我哪里来的闲钱买这粥厂的粮食呀。就当作帮杜家花银子赈济灾民了。反正他杜家也没打算出银子消灾。” 曹玟一听,脸上越发得显出怒色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做人事!不行!我得给他杜家一点教训尝尝!” 刘永铭笑道:“怎么?你是想抢了他杜家的票号还是劫他杜家运银的镖队?还是想把杜家的什么人绑了票,让他们拿钱来赎?或是直接冲进杜家抢盗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出来?” 曹玟马上说道:“都想!杜家可是汉国首富!汉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能一毛不拔呢?” 刘永铭笑道:“他们杜家再有钱,那也是他杜家自己辛辛苦苦赚出来的!你这不是逼捐么?” “赚什么赚!放利钱算什么辛辛苦苦?做这等断子绝孙的生意,没叫他们捐上一半的家财就算是不错了!” 刘永铭两眼一圆,马上说道:“玟儿,我可也放着利钱呢。你说这话也不怕我们以后没孩子!” 曹玟一听,那脸色一阵微红,说话的气势也马上降了下来。 “你!你又这般乱说话!” 刘永铭笑道:“那你现在想如何呢?杜家护院可不少呢!而且……你爹开始怀疑你了,你不怕你爹夜里突然去找你?然后发现你不在闺房之内?” “我若是发现我房中有人便不进去了,直接到你王府里去。” “来我王府?” “你不是最能说会道么,你再与我爹说我又被人绑了,你又救了我,这不就成了么?” “一而再,还再而三呀!” “你多那心做甚!我爹若是真那般关心我,也就不会连我会武功的事情也没看出来了。他天天都要上朝,睡得早!只要在他起床上朝之前回去就成了!你现在怎么说?” 刘永铭疑问道:“什么怎么说?” “杜家呀!你主意比我多,当然是你听的了!” “按我的意思……现在就是各回各家,暂时不参和这事!把剑收了!你先别急呀!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我总得也要派人去踩踩点、探探路吧?” “踩点?” 刘永铭解释道“就是什么事都不要做,就只是潜进去看看情况,熟一熟路。打算一下下一回进去的时候应该怎么走。若是那卖香女真的在里头,又该怎么把人给救出来,她可不似我们这般会武功呀。我们得找一条合适的路撤退才是。若卖香女不在里头,我们也得先去寻一寻他杜家的银子都是藏在哪里,有多少护卫!” 曹玟想了想说道:“不错!的确是得先弄明白这些。但是……杜家的银子是多,但银子我们也搬不动呀。若是银票……我担心银票上会有暗记,不好花销。还是看看他们家有什么珍宝!给他盗出一件两件来,然后在黑市给销了,再拿着银子去赈济灾民!” “好主意!” “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刘永铭摊了摊手,笑道:“我就这么去呀?怎么说也得给我一件夜袭衣什么的吧?” “这……我现在哪里给你找夜袭衣去!你王府里不是有么?杜家离你王府不算是太远吧?” 刘永铭笑道:“我们不去杜家!” “不去杜家?不去杜家去哪?” “去经纬票号总号!” 曹玟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们去偷银票?” 刘永铭笑道:“不。经纬票号总号每天都会消账,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银票存在柜上。我们最好去偷些珍宝回来!” “珍宝?票号里还有珍宝?” 刘永铭笑道:“杜家子孙有孝顺的,但更多的是……是觊觎杜老爷子的家财。所以杜家平日里少点什么东西都不奇怪。杜春琦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些年收藏的好东西往家里放,而是放在了西市的经纬票号总号里!” 刘永铭与叶长青、杨光禄早将经纬票号当作自己的对手,如何会不知道经纬票号的这些事。 “那我们就去那里。可是……现在哪里给你弄夜袭衣去呢?”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道:“好像……好像这破庙里就有一件,我进去找找看。” 刘永铭说着便向着被当成仓库的破庙里走去。 曹玟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她突然说道:“这不对吧?我怎么总觉得是你在诱导我去杜家经纬票号的!不,不对!你那夜袭衣是早准备好了的吧!是你想去劫人家票号吧!” 曹玟说着便要跟着刘永铭进到那破庙之内。 刘永铭言道:“哪里有的事,是你一直说要行侠仗义,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胡说,是你……” 曹玟话还没有说完,那脸色一红便转过了身去。 因为刘永铭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曹玟说:“你快点,我得赶在五更前回去,别让我爹真把我房门撞开发现我人不在!” 刘永铭笑道:“不着急,我还有个东西要带上呢。” “东西?什么东西?” “给!你帮我拿着!” 曹玟背着刘永铭,哪里知道刘永铭所说的是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刘永铭是在耍流氓,要引自己转身去看。 却不想从自己肩膀边上伸过来了一条长竹杆。 “竹杆?做什么用?”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夜色已深,但三更未至。 长安城各条大街上早已经没有行人了。 坊内倒是还有一些人在走动,但也仅仅局限于部份带有娱乐产所的坊街,比如东、西两市。 西市的夜市虽然还有许多人在活动,夜市的部份商铺也还开着,但离了夜市的那几条街,其它地方也都是漆黑一片。 普通老百姓早早得也都躺下睡觉了,房间的烛火早就熄灭了。 但经纬票号的总号里却还亮着点点灯火。 这些灯火并不是会计们在算账。 古代建筑是以砖石、木制为主,夜里若是用火不慎,是极容易引发火灾的。 秦王府与经纬票号都是严禁会计在夜里加班。 甚至刘永铭的筑竹雅屋的藏书阁都是禁止仆从、侍女们夜在那里掌灯的。 经纬票号里的灯火不是有人在加班,而是护院们正提着灯笼在巡夜呢。 经纬票号总号汇总的不只有各地分号的财会账目,而且还聚集了大量的金银放在这里。 长安城最大的民间银库便就在这经纬票号里。 虽然经纬票号银库大门会上三道锁,每次开启也都要有三个不同的人分别将三道锁打开才能进入,但杜春琦还是十分谨慎地安排了人员日夜巡逻。 江湖中的奇能异士实在是太多,连杜春琦这样的老狐狸都不能保证自己知道所有的手段。 杜春琦虽然自负,但却不自满。 他觉得总有一些人能想到一些漏洞而窃取银库里的银子。 所以杜春琦对银库的守卫是十分严密的。 银库边上还有金库,金库边上还有一座珍宝楼。 珍宝楼顾名思义,里头放着杜家几百年来所收藏的各种珍宝。 杜春琦其实只对银子感兴趣,对珍宝一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感觉。 经纬票号之所以会有这些珍宝,还是因为生意的缘故。 一家票号想要不浪费资金,想要把资金最大化,最好的办法就是放贷。 有人如果想要借钱,除了个人的信用之外,最好还是要有所担保与质押。 但总有人因为还不上钱,而舍弃那些珍宝,使其归了票号所有。 经纬票号珍宝楼里的那些东西便就是被人质押又被弃的。 杨光禄八方金典里也有许多这样的珍玩,同样也有人还不起钱而被迫舍弃这些珍玩。 刘永铭与杨光禄的做法是将到期的东西给卖出去,换成现金流。 但不管如何,总是会剩下一些不好卖的库存。 八方金典那里的压力其实还不算是大。 一是因为杨光禄管理得当,并没有收到那么多不好卖的东西。 二是因为刘永铭的生意开设的时间并不算长,不像杜家那样经营了数百年,有那么多的积压存货。 三是因为刘永铭有通往西域的商队。 好一些不好卖的东西,刘永铭通过商队销往了西域。 毕竟中原文化里的一些再不好卖的东西,到了西域也会成为抢手货。 而杜家这边却出了一些问题。 一开始杜家也是想将东西给便卖出去的。 但卖着卖着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好一些价值高的东西,却卖不掉,总是存在库里,最后只得低价处理掉。 而被低价处理掉的东西,回头却出现在了杜家家某一房的家中。 或是被某位匿名者买走以后,又以高价卖给别的世家大族。 显然,这是有家贼在做怪。 家贼故意不让价值高的东西被出手,甚至玩弄手段,让票号以低价贱卖,再由自己派人低价购入。 第662章 家贼难防 第662章 家贼难防 这些家贼就是用似类于这种的手段填肥了自己的口袋。 因为都是亲缘关系,有一些事情杜春琦还不好开口说。 而且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即使杜春珂管得极严,这类事件还是时不时得会有所发生。 杜春琦当然也想过往西域那里销售。 但他没有通往西域的商队。 要建立通往西域的商队可不简单。 一是要有足够的资金与可信任的人手。 二是要有官府背景,能够顺利通关。 三是要与绿林里的人物有所关系,避免货物被劫。 杜春琦虽然有足够的资金,但他却没有可信任的人手。 黄猛并不是杜春琦的手下,他们二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杜春琦宁可相信刘永铭的鬼话,也不相信自己亲族亲属的嘘寒问暖。 因为他知道那些亲族亲属只是为了经纬票号里的银票才这般客气。 并且他们都希望着杜春琦一命呜呼,大家好将他的经纬票号股份与一些产业给分了。 像杜春这样一个连亲属都信不过的人,如何会完全信得过走江湖的黄猛呢。 虽然经纬票号托付给黄猛所运的银子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但那也只是在汉国境内。 出了劫镖的案子,官府这边虽然有时抓不到人,但多少也会追查到是哪帮人做下的。 征西将军府虽然名义上属于汉国统治,但实际上是管辖不到的。 若是黄猛将货给吞了,说是被匪盗所劫,杜春琦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杜春琦虽然与东宫有一定的联系,但东宫那边为了不让皇帝误会什么,避免与征西将军府有过多的联系,所以也不会帮杜春琦弄通关的事宜。 最重要的是,黄猛的活动区域是在关中、河南、河北等地。 在榆林、延安两府也许黄猛凭借着自己的江湖地位与武林声望也许还能吃得开,一但往张掖方向多走一点,进入羌番、胡粟的聚集地,黄猛的脸子可就一文钱都不值了。 他的货就算是被别人给吞了,连找绿林关系的渠道都没有! 一来杜春珂对黄猛没有完全的信任。 二来黄猛自己也拒绝走西域那条路。 所以杜春琦就根本没有去往西域的商队。 经纬票号的那些珍宝在日积月累之下,数百年来整整就屯了一座三层的高楼。 为了保证珍宝的安全,杜春琦对珍宝楼与金库、银库一视同仁,一起派人日夜守护。 甚至在总号的院城外面,也有人在巡逻着。 如此严密的防守让刘永铭与曹玟都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们二人避开巡逻队,在院墙外溜了一圈之后,便在外街一条小巷子里面面相觑。 曹玟虽然蒙着面,但刘永铭心里却能知道曹玟现在的心里是极不高兴的。 如果现在不潜进去,怕是五更的时候他们都未必真能寻着路出来。 五更之前回不去,曹岳是极有可能在早朝前去曹玟房间里看看曹玟在不在的。 曹玟看着刘永铭在夜里发亮的双眼问道:“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轻笑道:“没踩着点都是常事,玟儿不必生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就是了。” 曹玟问道:“该学狗叫的你也学狗叫了,该扔石子的你也扔了石子了,可他们就是不受招!我们根本找不着机会潜进去!这要是再热闹一点,他们还不得起疑心呀?要不然直接放把火把他正门给烧了得了!” 刘永铭马上笑道:“你这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阿?你还真想放火烧人家票号呀!” “这不是你的主意么?我们哪里也不放,就在正门口放火!正门口一烧,动静一大,巡逻的那些人即使纪律严明,也必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我们潜都潜不进去,哪里有机会搬来柴火去烧他正门呀!” “我们可以……”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那经纬票号里传出一阵铜锣声。 “走水啦!走水啦!” 刘永铭一愣,问道:“刚刚我们分开绕行之时,你真去放火啦?” “没有!我哪里还敢那般冒失!” 刘永铭只觉得不对劲,连忙向着巷子外而去。 还没走出巷子,他便见得票号里亮起了许多灯火,并且还有一柱黑烟向天上冒着。 而此时,那曹玟也已来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刚想出巷子看看是怎么了一回事,那两眼一扫之后,却又马上把身子收缩了回来。 曹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后侧一步,却刘永铭抱着了蛮腰。 曹玟并不恼怒,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刘永铭。 她刚想说些什么,那刘永铭的手已经捂在了曹玟的嘴上。 这要是平时,刘永铭定会用自己的嘴去堵。 但现在可不是调戏的时候,而且二人都蒙着面,中间隔着那道布,用嘴根本就捂不严实。 曹玟见得刘永铭的举动,知道外面一定是出事了,她没挣扎也没敢动弹,而是随刘永铭搂抱。 曹玟的动作虽然冷静,但心里却是噗通噗通直跳。 正此时,一道黑影从曹玟的眼角闪过。 那黑影速度极快,高高的院墙他竟踩在那墙面上,直接就攀爬了上去。 他们二人之所以会在段院墙的小巷子里躲着,就是因为这里的墙头其实是最矮的。 但最矮并不等于很矮,一般人如果不用绳、梯也是爬不上去的。 刘永铭与曹玟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要翻过经纬票号的这段“矮墙”还得借用别的东西垫脚才能进去。 刘永铭见得黑影消失在墙头,右手一伸,将靠在小巷子边上的竹杆捞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跑出了巷子,拿着竹杆的一头,像是撑杆跳一般平地跃起。 他的双脚在墙面上踏了两步,便也跃上了经纬票号外墙的墙头。 而竹杆却就留在了墙外。 曹玟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自信的,她看着那斜靠在墙上的竹杆,双只脚便踩了上去。 但她却没有顺着竹杆一直往上走,而是在中间位置用力向下坠了一下。 竹杆是有弹性的,只这往上一抬的功夫,曹玟使起自己的看家本事,顺势一向上一提气,但也登上了墙头。 曹玟的蛮腰是不粗,但身材总体其实并不苗条,相对而言她比水玲珑丰满多了。 但她的轻功却完全不输给刘永铭,甚至在刘永铭之上。 此时,已在墙内的刘永铭向着曹玟使了一个眼色,便向着票号的深处轻步小跑而去。 曹玟会意过来,跟着刘永铭便也向里冲了去。 ………………………… 经纬票号总号里不仅只有库房与账房,这里也是有住所的。 那些护院、杂役等等其实也都住在票号深处的排屋里。 不只是他们,还有夜里值班管事的,也是在票号总号的住屋里睡。 此时,原东市分号的杜祖希高高兴兴正向着一间住屋而去。 那杜祖希的脸上露着靡糜的笑容在房间前停了下来。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但他却没有选择马上推门进去,而是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杜祖希将那瓷瓶上的软布塞拔开,像是喝可乐一样将那瓷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瓷瓶里的液体滋味应该不错,而且还有一些上头。 那杜祖希喝完,颤抖了一下身子,这才将瓷瓶扔掉。 他喝完那瓶东西,笑得是更欢了。 但他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个瓷瓶。 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喝进去,而是在打开塞子之后,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了手上。 杜祖希将塞子与瓷瓶一扔,却是搓起了手来。 而后他挺胸收腹,将双手伸进了裤子里。 也不知杜祖希在揉搓些什么,在他觉得可以了的时候,才把双手拿了出来。 正当社祖希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从一边的回廊处跑过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高声叫道:“少爷!少爷!” “叫什么叫!叫什么!”杜祖希生气得说:“大半夜的叫唤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不是……” “不是什么呀?” “那边……那边走水了。” “走水?这都什么事呀!总号这里多少年都没走过水了,怎么就我调过没几天就走水呢?这、这、这要不是我那些堂兄弟要搞我,我都不信!” 杜祖希上一次在东市那里被刘永铭讹了近一万两的银子。 除了那一万两,杜春琦还花了一万两才将杜祖希从刘永铭的手上赎出来。 出了这档子事,杜祖希自然就不能再在东市分号里做掌柜了。 杜春琦担心杜祖希被刘永铭盯上,再被刘永铭找事,所以就没让他再去别的分号上班当掌柜,而是直接调进了总号里。 而且杜春琦还没敢让杜祖希做具体的事情,因为他担心杜祖希又惹出什么祸来。 于是杜春琦就让杜祖希在总号里值夜班了。 上夜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那些护院的排班早早得就被杜祖希的另一位堂弟杜祖琯给安排好了。 杜祖希如果实在是闲,那就参与一下巡逻。 如果懒一些,便在房间里睡一觉,反正夜里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第663章 本职工作 第663章 本职工作 总之,他这个守夜的工作实在是不重要,重要的事情也有他人来做。 一般情况下,夜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至少总号这边已有数年没走过水了。 上一次走水,还是因为杜祖希小时候贪玩,把茅房给点了。 但杜祖希就这么倒霉,他调过来没几天票号就再一次地烧了起来。 所以杜祖希有理由怀疑是自己的那些堂兄为了争夺家产而陷害自己。 小厮看着杜祖希气极败坏的样子,弱弱得问道:“少爷,您看现在……” 杜祖希不耐烦地说道:“你先过去看看,我一会儿就来!” “小人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护院们让小人过来汇报少爷您。” “行了!我知道了!”杜祖希越发得烦燥起来。 他急道:“你先去,我回房里拿点东西就来!” “是!” 小厮应了这一声之后打算转身就走,同时那杜祖希也转身推开了房门。 只这一推开房门,那杜祖希便叫了起来:“人呢?” 小厮回头问道:“人?什么人?” “就是卖香……没什么!” 杜祖希咬着牙急道:“这可真出大事了!走!” 杜祖希说着便向库房那边而去。 小厮却是问道:“你不是要拿东西么?” “拿什么拿!犯聪明点,别问太多!” ………………………… 那一边杜祖希正赶往着火现场,这一边刘永铭与曹玟跟着那道黑影便进到了经纬票号总号里头。 黑影的行动十分诡秘且又奇异。 他好似对道路、路线十分熟悉,但对于两边的建筑却显得有些陌生。 原因是他知道往哪条路走,但却不停得向两边的房子及房顶张望,好似在想从哪个房子爬上屋顶更为容易。 刘永铭看到前面飞奔的黑影已经猜出了一些门道来。 能看得出来这个黑衣人应该是看过地形平面图一类的东西。 但在图上却看不到建筑的真正样子,以至于出现了他对房子回廊、过道两边的一些建筑不认识的情况。 此时跟在最后的曹玟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因为那黑影明显是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的。 他在向前跑的时候,还时不时得回头看了看刘永铭与曹玟。 更为奇怪的是,黑影并不在意有人跟着自己,刘永铭也也不在意被黑影发现,他只是跟随在黑影的身后向前而去。 黑影的轻功与脚力其实在二人之上。 之所以刘永铭与曹玟能跟上,是因为黑影不敢贸然全速前行,他还得躲避那些巡逻的护院呢。 经纬票号历经百余年而不倒是有他的道理的。 即使有地方发生了火灾,也只是应急的那些护院过去了,其实大部份的护院也只是慌了一下,并没有离开本职岗位。 黑衣人与刘永铭及曹玟,就是趁这护院有些发慌、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潜入到票号里的。 护院们其实不知道哪里着火了,也不知道火情如何,他们只是有些懈怠地相互询问并调侃着,心不在焉地巡逻。 他们虽然明白越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越应该注意巡逻,但还是被影响了心情与专业。 即便如此,黑衣人也不得不躲避着巡逻队,以保证不被发现。 于是,他的行进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慢下来后,他也就无法摆脱刘永铭与曹玟了。 突然,那黑影将腰一扭,随之便藏进了一个小过道里。 说是过道,其实是两墙之间的缝隙。 这个墙间过道最主要的作用是排放雨水,在过道缝隙的地上装有向下排水的排水孔,下面即是下水道。 殷墟就出土过最早的陶制排水管。 开封、杭州、赣州等古老的老城里也还遗留着古代建设起来并且现在依旧还在使用的排水系统。 但这墙间过道也仅仅是用于排水,并不是真正的用于走人的过道。 那黑衣人身形瘦小,一个侧身便躲了进去。 刘永铭也跟着侧过身子,收起小腹,这才勉强地紧贴着墙面进了过道里。 但那曹玟却是有些麻烦了。 她也想挤进缝隙里,双脚都迈进来了,可身子却是如何也进不来! 刘永铭坚难地转头一看,只见得那曹玟的上半身居然卡在了墙缝里,竟是如何也进不来。 曹玟的丰满给她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刘永铭在流口水的同时连忙向外移了一步。 他原本是想将曹玟推出去,让她再找地方藏身,可正在此时,那曹玟的肩头抖动了一下。 只听得几声细微的骨头的脆响声,那曹玟的肩膀突然松动了一下,贴着墙面便硬生生得挤进了墙缝里。 刘永铭看着曹玟那被压实了的身体某部份,都有些看呆了。 这可是他只听过没见过,且从来都没有学过的缩骨功! 刘永铭知道曹玟会武功是因为胡梨识不得蒙文,所以让曹玟帮着翻译。 也就是说,那时候曹玟早就能识文断字,已不是小孩子了。 但缩骨功却是童子功的一种,要在小时候骨头还没有完全定形前就开始练习的。 刘永铭回想自己背着曹玟上去春杏园治疗的时候,曹玟的骨头就像死尸一般坚硬住。 刘永铭当时问起曹玟,曹玟的解释是为了止血,她自己封了穴脉,但密宗法门里,封了穴脉那骨头也会僵硬且无知觉。 换言之,曹玟学的极可能不是缩骨功,而是一种密宗的类似缩骨功的什么法门。 刘永铭想到这里,心中渐渐感到了一些不安。 宗密虽是佛教分支,但有的时候,其法门都带着一股的邪道之味。 但曹玟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她缩了肩头骨,往墙缝里一藏,里外又皆是漆黑一片。 那些拿着灯笼的巡逻护院经过的时候,竟是一点也没有发现这小小的夹缝里还藏着三个人。 等那些巡逻护院们一走,刘永铭与曹玟才宽下心来。 这要是被人发现,可真就是瓮中捉鳖,想逃也逃不了了。 刘永铭听得巡逻护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便向着那黑衣人看过去。 外面的巡逻队因为黑暗而看不见墙缝里的情况,刘永铭自然也是看不清楚那黑影的。 但是,当刘永铭跟着黑衣人进来的时候,有黑衣人的身子挡着,刘永铭是看不见外面远处的一道石灯台的微光的。 但此时,刘永铭却看到了那个石灯台所发出的光亮,这就意味着这条墙缝前方根本就没有人! 黑影早就不在墙缝里了! 刘永铭心中一急,习惯性得将头向上一抬,准备思考之时,耳中传来了沙沙声。 刘永铭再定心一听,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侧上方的两墙之间移动。 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他轻语道:“往上爬!” 在提了一口真气在胸中之后,刘永铭左右手同时用力,也向上攀爬了起来。 曹玟离刘永铭离得近,自然是能感觉到刘永铭那微弱的举动,听到刘永铭所说的话的。 当她发现刘永铭正在向上攀爬之时,她也向上爬去。 这个过道墙缝本来是用作排水的。 在两边的墙上最高处并不是没有东西,而是有向下倾斜的瓦片。 刘永铭向上攀爬的时候,便听到黑衣人拨动瓦片的细微声。 等刘永铭与曹玟向上爬到临近墙顶的时候,也轻轻地拨开了瓦片, 刘永铭与曹玟从墙缝里爬出来,此时月光也从乌云里挤了出来。 在月光的的照射之下,他们二人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不远处,一道黑影正在房顶上弓着身子,向着一处三层高楼小跑了过去,并且不发出一点脚步声与瓦片碰撞的声音。 刘永铭连忙也爬上屋顶,将曹玟从里头拉了出来。 他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 “没事!他跑远了!快追!” 曹玟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而是更在意刘永铭所追着的那道黑影。 随后她抖了一下肩膀,又听到几声细微的骨头碰撞的声音,曹玟身上的骨位也是复位了。 刘永铭还是不放心,他说道:“缩骨功极伤身体的。以后别用了!” “别说话,当心让别人发现了!你这还老江湖呢!” 曹玟虽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自己使的是缩骨功。 她在说完话以后,抛下刘永铭沿着那房顶正中间的梁道向前而去。 刘永铭看着曹玟坚毅的眼神,定了一下心,也跟随了上去。 黑影在房上飞奔的速度明显比在地上要快得多,刘永铭等人差点就追不上。 能追上是因为黑影停了一下来。 那黑影看了看对面不远处的三屋高楼,从身上解下了一条绳锁来。 绳是麻绳,外面还裹着一层黑布,之前一直都系在黑影的腰间,而且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解下来,却足有八、九米来长。 在绳锁的一头还系着一个三角倒勾。 黑衣人甩开倒勾向着高楼便将绳锁抛了过去。 三角倒勾准准得地便挂在了对面高楼二楼的尖檐之上。 黑影将绳子轻轻拉直,将自己的这一头绳子系在了房顶的尖檐之上。 黑影向着刘永铭与曹玟看一眼之后站起身来。 第664章 来去自如 第664章 来去自如 他踩在那条绳锁之上,像是走平时一般就向着高楼的二楼而去。 先赶到的曹玟看着那黑影已经走过了绳锁,不由多想便也踩上了那条绳子。 曹玟的轻功不错,但却不能像黑影一样如履平地,她像走钢丝一般伸长了双臂这才走了过去。 曹玟走过绳锁后,眼见着那黑衣人闪身便从窗户里偷偷爬进了那楼内,但她却没有追,而是回头向刘永铭使了个眼神。 可这么远的距离,这么黑的夜色,刘永铭哪里能看到曹玟的眼神。 他此时正踩在那绳锁之上,也使起轻功向着高楼走去。 黑影轻功超绝,所以很轻意地就能过去。 曹玟软剑虽然使得很好,但也仅仅只是好。 胡梨虽然教过曹玟武功,但是曹玟的软剑却是从那本秘籍上自学来的。 胡梨不识得蒙文,她的软剑剑法还是曹玟对照了蒙文书自学以后反授给她的。 而刘永铭是有那位邋遢道人传授指点,虽然邋遢道人没有将自己的绝学完全传授,但刘永铭自己也领悟了许多。 曹玟虽然常把剑架在刘永铭的脖子上,但若论真打实斗,曹玟并不是刘永铭的对手。 曹玟的打斗功夫虽然不如刘永铭,但在轻功上却是胜过他的。 刘永铭的功夫全在手法、手指上。而曹玟的武功却全在步法身法上,所以曹玟的轻功是胜于刘永铭的。 刘永铭刚往绳子上一踏,那条绳子便因刘永铭的重量而向下坠去。 他提起真气,想要使起轻功一口气通过那条绳索,但是刘永铭比曹玟要来得高大许多,而且那房屋的尖檐长着青苔,原本就挂不住重物。 只见得刘永铭出发处的绳头一松,那绳子便向下落去。 刘永铭眼疾手快,抓住那绳索才不至于掉落到地面上去,因为绳索虽一头的三角倒勾还勾在高楼二楼处。 曹玟心急,此时若是有一个护院经过,他们的行径必然被人撞破。 曹玟连忙上前拉住绳索的另外一头,刘永铭则顺着绳索向上爬了几下,又使起了轻功来。 他向上爬了一段,借着拉力向天上一跃,这才也跳上了二楼的屋檐。 曹玟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许久没练功了,我功夫退步了呀!”刘永铭说着低头看向那绳子,一下子有些明白了过来。 黑影仗着自己轻功高强根本就不需要太结实的绳子,他其实只要一个垫脚的东西便能过去。 黑影也猜出了刘永铭与曹玟二人与自己是同道,要不然二人早就高声叫喊了。 黑影这么做其实就是让刘永铭与曹玟知难而退,各自忙自知的,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 刘永铭没有再去追那黑衣人而是蹲下来将那绳索与三角倒钩给收了起来。 曹玟看了看左右说道:“我们不追那个人了?” 刘永铭笑道:“追什么?他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我跟着他是想让他带路,既然我们已经安全地到了珍宝楼了,也就无所谓要不要再跟着他了。” “那你捡这绳子……哦!一会儿我们还得出去呢,竹杆没带进来,一支儿我们就用这个出去!” “聪明!” “那我们快些进珍宝楼里看看吧!” “好!” 刘永铭应了一声,与曹玟先后也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进了那藏宝楼,曹玟这才安心了一些。 虽然里头黑漆漆地一片,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曹玟左右环顾了一下,轻声说道:“这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刚刚那人去哪了。” 刘永铭笑道:“喊一喊不就知道了么?” “去你的。”曹玟笑骂了一句。 刘永铭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鼓足了劲刚要叫喊,耳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来。 “你们跟着我做甚?” 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的。 但刘永铭眼前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对方到底在哪。 他伸手一摸,除了能摸到曹玟手手臂之外,但就是架子了。 他担心不小心把架子上的东西碰倒而掉在地面上发出声响,连忙将手放了下来。 刘永铭四目寻找着异声,嘴里却是笑答道:“我们是来做贼的。但是路不熟,所以只得跟着你进来了。但好像……好像你也不是来做贼的!以你的轻功,真要盗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其实是不必到这座楼里来的。你云杜春琦的房中随便偷点什么东西出来,也能换个百八十两银子使唤。” 黑影摇头说道:“你们不是来做贼的。二位的轻功虽然不如我,但若论单打独斗,我连你们其中一位都打不赢,更别说二位联手了。以阁下的身手,其实也是不必来这座楼里的,杜春琦的房中的确有很多好东西,你产也直接去他那里偷,也是会让二们衣食无忧的。” 刘永铭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四处。 刘永铭终于从黑影的声音里分辨出了那位黑衣人的位置。 黑影并没有变换位置,而是站在那里不动,但刘永铭能明显得感觉到二人之间还是有东西挡着的。 他们之间应该隔了至少有三个架子及中间空间的距离。 黑影十分警惕,他与刘永铭刻意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并且用架子格挡在二人的中间,且还不让刘永铭看清自己。 刘永铭正要说话,听得黑影继续说道:“甚至你们都用不着偷,只要与在杜春琦房中留下一封书信,只说自己手头紧,要借个百八十两银子。那杜春琦为了自身安全,一定是会给足二位银两的。而且他也不想招惹江湖人物,而起不必要的麻烦,百八十两交个朋友,他还是能给得出来的。” 刘永铭笑道:“我要的数太大,他不想给,所以就亲自到这里来看看了。” “这可就得让你失望了。” “失望?” 黑影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他轻轻一吹,火苗从火折子上就冒了出来。 但也只是冒了一下,那火便又消了下去,房间之内一下子又变得黑暗起来。 黑影这么做是故意的。 要是让外面的巡逻队看到珍宝楼里的火光,就等于是告诉有人偷入进了珍宝楼了。 黑影当然不想让护院发现自己,所以他马上把火给灭了。 虽然火折子只亮闪了那么一小下,却也让刘永铭与曹玟看到了光亮能照到的地方。 黑影的脸没有像刘永铭与曹玟一样用布蒙着,而是用一个黑色的套袋套在了头上。 原本留着的用于看东西的两个眼洞也用黑纱缝了一层。 想看他的眼神都看不着! 让刘永铭震惊的可不是这个,而是火光亮起以后那一座座的空空如也的架子。 珍宝楼里的架子上哪里还有什么珍宝,有的就只是一颗颗黑条形的老鼠屎。 架子脚与架子板上满是被老鼠磨牙啃出的凹凹凸凸,上面还盖了许多灰尘。 曹玟自然也是看到了,她惊了一下,轻声说道:“是空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有些失望地说:“这倒是让我没想到呀!杜春琦这老头把珍宝都藏哪里去了?” 黑影好似也是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问道:“你们如果不是来找我的,那你们想找的又是什么?” 曹玟应道:“我们也只是想找点值钱的东西!” 黑影轻笑一声:“我刚刚说过了,你们真要找值钱的东西不会冒险来这里的。” 曹玟不服气地说道:“那你冒险进来又是要来找什么的?” 黑影笑着答道:“别说是这小小的经纬票号了,就算是皇宫大内,我也来去自如。这点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更谈不上冒险!” 刘永铭轻轻地碰了一下曹玟,让她不要多嘴。 刘永铭也不管黑影能不能看到自己手中的动作,他十分有礼貌地向黑影发声的方向拱手说道:“不瞒这位同道,我们要找的其实是一件名为九凤翠玉冠的珍宝。” “九凤翠玉冠?你找那个东西做什么?” 曹玟一脸迷惑地看着刘永铭,虽然她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曹玟知道刘永铭来这里是早有准备的,但她却不知道刘永铭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现在听得刘永铭这么一说,她才知道刘永铭要找的是九凤翠玉冠。 但曹玟还是不知道刘永铭找这个东西是为什么。 刘永铭直言道:“九凤翠玉冠是齐国宫中的宝物,但却被人所盗。江湖传闻它出现在了洛阳黑市里。齐国宫中丢失此物之后,清河崔氏的崔鸿烈受了冤曲被押在大牢之中。他的妻子就此失踪,女儿也被人拐卖到了汉国来。着实可怜呀,更甚者……” 刘永铭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更甚者传闻此物是汉国人所盗,嫁祸于崔鸿烈。引发了汉齐两国彼此相互猜忌,而后纷争愈演愈烈。也不知道这位大侠听说了没有,洛阳黄河段溃坝了。” “略有耳闻。” “实话与大侠说了,洛阳黄河段溃坝非是天灾,乃是人祸!就是齐国细作所为,是齐国人报复所至!如今战火狼烟起升在即,能解两国之结者,正是此九凤翠玉冠了!” 第665章 七星夜明 第665章 七星夜明 曹玟听了刘永铭的前半段话,以为刘永铭是要为崔家的什么女儿申一个公道,心中难免泛起阵阵醋意。 但想了想,刘永铭这也是为了主持正义,于是便了排解开了。 当曹玟听到刘永铭说这件事引起了两国纷争,他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康才来到杜家来找九凤翠玉冠,曹玟一下子又对刘永铭生起了许多爱慕之情来。 这种情操可不是男男女女卑微付出的情爱可比的。 舍身成仁、杀身取义,要做到还真是不容易。 刘永铭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即使九凤翠玉冠的真相大白,这场战事已经再所难免,没有通融的可能性了。 黑影疑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九凤翠玉冠在杜家?” 九凤翠玉冠现在就在秦王府里,刘永铭来杜家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这件事情。 他只是拿这件东西来做借口,他对黄猛与杜春琦的举动产生了一些疑问。 刘永铭到这里其实还是想探一探经纬票号的虚实,即使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能陪着曹玟一起“行侠仗义”让曹玟开心,刘永铭也是觉得不虚此行的。 为了圆谎刘永铭只得答道:“大汉国有这个财力能买下这九凤翠玉冠的人并不多。一家一家地找,花几个月的时间想来是能得到一些线索的。” “你找了几家了?” “皇宫、李家、裴家、薛家我都找过了。都没找到!” 刘永铭当然很确定这些地方没有,因为东西现在就在自己的王府里。 曹玟一愣,小声地嘀咕道:“原来你都找了这么多地方了,也不叫我一起!” 曹玟发起了小脾气来。 那黑影却是越发得感兴趣起来。 他笑着说道:“那些地方当然不会有!那件九凤翠玉冠根本就不在汉国人的手上!” 刘永铭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东西不在汉国人手上的?” 黑影笑道:“那东西就是我从齐国宫中盗出来的!” “什么?”刘永铭与曹玟都十分惊讶。 不管是长安城的大明宫还是齐国厉城的皇极宫,那都是国都宫殿,哪里是一般人能偷入进去的,更别说将什么宝物给偷盗出来了。 黑影得意地说道:“与你想的可能会不太一样,我在盗得了那件九凤翠玉冠之后,的确是把东西带到了洛阳,但却没有在洛阳黑市出手,而是在那里现了一下之后,便交给了一个齐国人!” 刘永铭皱眉问道:“是被齐国人卖走了?” “不是买走!”黑影答道:“那原本就是齐国人在我这里订的!” “订的?” 黑影笑答道:“他派人来找我,让我帮他偷取九凤翠玉冠,我答应了。我们约定事成后在汉国的洛阳黑市里交易。将九凤翠玉冠现世于洛阳黑市也是那位东主的吩咐。在消息传出去以后,他便找到了我,将东西取走了!” 刘永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刘永铭是从袁魁那里得到九凤翠玉冠的。 而与袁魁有联系的齐国人就是齐公子与陈知节。 陈知节是不希望两国开战的,所以九凤翠玉冠应该不是陈知节让这黑影去盗取的。 如果此事是齐公子张昌龄所为,那么齐公子应该在崔鸿烈受怨被捕以后,帮朝廷“抓住”盗贼,并让盗贼供出一些敌对之人。 这么做即可陷害于他人,又可以收得崔鸿烈的人心。 即使齐公子及其谋士想不到这一点,那么他现在也可以放出风声,说东西在袁魁的手上,是汉国皇帝派人所盗,而后赏给了袁魁。 不管如何,如果真是齐公子所为,这里头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但问题是齐公子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来加深两国的芥蒂,而是抛开了黄河河坝。 所以刘永铭料想,齐公子应该是不知道九凤翠玉冠是在袁魁的手上的。 换言之,让这个黑衣人盗取九凤翠玉冠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与袁魁有所交集的齐国人! 而据刘永铭所知,有这么一个齐国人,即是皇帝在齐国朝廷的眼线,又想引发两国战事! 刘永铭突然问道:“可否告知那位齐国人是何人?” 黑影笑道:“二位看样子也是江湖中人,如何这般不懂江湖规矩呢?我如何会出卖东主而将此事告之二位呢?” 刘永铭心中一阵失望,他的确是没有理由让这黑衣人出卖东家。 黑影却又笑道:“但是……呵呵,现如今又有多少还会去讲什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呢。江湖之中本就尔虞我诈,全无信义可言。” 刘永铭听得黑衣人好似有通融之意,他连忙说道:“我能为大侠做些什么?” 黑影答道:“实不相瞒,我来这里也是来找东西的。刚刚听你说,你去过李家、裴家、薛家?” “是。” 黑影言道:“我想与你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 “你说!” “有这么七颗夜明珠,每一颗上面都有一个字,分别是枢、璇、玑、权、衡、阳、光。” 刘永铭听到黑影说这些马上就想到当初开袁魁之妻棺材之时见到的那七颗摆成七星样式发白光的夜明珠。 所谓枢、璇、玑、权、衡、阳、光,即是指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七星。 但是当时刘永铭开棺之时并没有仔细检查过那几颗夜明珠,不知道夜明珠上有没有这些字。 刘永铭为了得到了黑影人口中的线索,只得说道:“白露亭那里正在卖一些珍宝,其中就包括七颗夜明珠,但我不知道那七颗夜明珠里有没有这些字。我可以为你去打探一下。” 黑影马上笑道:“有,我看过了!因为白露亭要价高,所以到现在也没被人买走。” “那你应该去白露亭去盗取呀,为何来杜家找那几颗珠子?” 黑影说道:“因为我也不确定白露亭的夜明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几颗,我只知道杜家曾经有过!如果东西还在杜家,那就说明白露亭那里的那几颗就不是我要找的了。但现在……” 杜家的珍宝楼里是空的,所以黑影现在也是十分犯难。 刘永铭说道:“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想要那些珠子应该去白露亭,而不是来杜家?” “是!” 黑影叹道:“因为这几颗珠子是不能现世的!它若是现世了,必然引发一场大案!那场大案我也曾牵扯其中,我怕将来会被官府通缉而无处藏身,故而想知道白露亭的那几颗是不是当初杜家的那几颗。” “大案?我有些不明白。当然了,大侠你若是有苦衷不便述说,我一样会为大侠你去打探的。” 黑影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也没必要向你隐瞒什么。那几颗珠子原本是弘农杨家的,我帮杨家办了件事情,杨家就把那几颗珠子送给了我。后来我落了难,是杜春琦救了我一命。杜家不缺银子,我无以为报,就把那几颗夜明珠送给他了!” “弘农杨家?” “是!” “大案?” “对!” “与杨赝杨光禄全家被杀有关?” “是!这件事,不能追不能问!汉国朝廷以事发地不在汉国而睁只眼闭只眼,也没敢为难杨赝!” 刘永铭正想说些什么。 那黑影打断刘永铭的话头说道:“别问往下问。问多了我也不会说的。你们知道这一些也就够了!若还有不懂,你们可以回去问问杨赝,不过……他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与杨光禄认识?” 黑影笑道:“刚刚我点那火折子,不是为了让你们看清这房间里的景致。是我想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你刚刚手里捏着的火龙镖吧?好快手速呀!可惜我还是看见了。” “让大侠见笑了,行走江湖,有时也不得不小心一些。毕竟你我素不相识。” 黑影笑道:“我没怪你。如果你是九纹龙,那你身边的这一位一定是你的相好,念娇龙了!” 曹玟脸色一红,却是默认了下来,并不说话。 黑影接着说道:“听说九纹龙与秦王府的关系非浅呀,杨赝也与秦王府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你们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将夜明珠之事说出去的是不是?”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与秦王府的人说不要卖那几颗夜明珠,将它们留着,等大侠您来取!” “看来今天夜里我没有白来呀!还有这个意外收获!我也明着与你说了,白露亭里的那几颗夜明珠若不是我要找的,我绝不强要。若是那几颗,我也不白拿,当作我欠秦王府的一个人情,将来会报还的!” 刘永铭笑道:“你这话我是十分相信的。能用七颗夜明珠还人家人情之人,定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侠义之士。” “这你就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你也别一口一个大侠!我是天下最出名的贼偷!” “嗯?大侠你是……” 第666章 贼不走空 第666章 贼不走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翼彪博一虎正是在下!” 刘永铭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你就是博大侠!”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贼偷,配不上大侠二字。” 刘永铭连忙说道:“有两件事情想请教大侠,不管大侠如何回应,不管白露亭的那七颗夜明珠是不是您要找的东西,我都双手奉上!” 博一虎一下子来了兴趣,他问道:“你做得了那位混世阎罗的主?” “我瞒别人也不敢瞒您,我便就是那位混世阎罗!借着九纹龙之名在江湖行事!您放心,那七颗夜明珠,您该拿走就拿走,我只要应下了,您绝无后顾之忧!不会有人找您后账。” 刘永铭能听到那暗处的博一虎一阵猛吸。 “真没想到!混世阎罗与九纹龙竟是同一个人,那这位念娇龙……” “她的身份不便相告。” “哦,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那种好打听他人隐私之人, 你刚刚想问什么?” 刘永铭连忙问道:“敢问榆林双翼是不是您的弟子?” “是。早年间收的,他们二人学艺不精,却又好卖弄,我怕他们惹出事情而牵连到我,一早就将他们赶出师门了。但他们还是借着我的名声在外面惹事生非,我不想理他们,所以也没管。” “您可知道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博一虎答道:“不知道。我怕他们给我惹祸,很多年没都见着他们了。听说他们一直在榆林府行事,要不然他们的绰号也不会叫榆林双翼了。我更不会让他们知道我的下落,省得将来什么麻烦事都往我头上摊。现在看来他们真是惹上麻烦了!” 刘永铭说:“我只是找他们,并不想与您为难。” “我知道,看出来了!你与长安城地面上传闻的不太一样,对我还算是客气。你还有什么问题?” 刘永铭马上又问道:“长安知府山隹高是不是你杀的?” “你这是见过水不流了吧?那天夜里我的确是被他撞上了,能说出我在现场的,怕也只有到他了。不管你信不信,人不是我杀的!” 刘永铭说:“博大侠的话我自是深信不疑。只是敢问博大侠,您可见到凶手了吗?” “没有。我去的时候山知府就挂在房间里了。” “什么时候?五更前还是五更后?” “应该是在五更前,你为何这般问?” 刘永铭只得答道:“有个衙差敲了门,例行公事地问山知府要不要去上朝。当然,死了的山知府是不可能回答的,但房间里却有人回应了衙差一声。那个人是博大侠你么?” 博一虎答道:“不可能是我。我说了,我是贼偷,不是杀手。哪个做贼的敢回这样的应!” 刘永铭疑惑地说道:“可你拿走了那副画!” “我是拿走了一副画,那又如何?” “博大侠,那副画很重要!很多人在找它,博大侠既然如此不爱麻烦,能否……” “不能,我交出去了。你得知道我这个人并不爱财。我以前做贼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一口气食。后来则是为了显我之能。再后来……哎,是为了还以前欠下的人情呀。那副画到底有多重要?还有谁在找它?” 刘永铭答道:“齐国陈知节、田济楷,还有混江龙陈俊、亢金龙林鸿……” “完了!”博一虎惊了一下急道:“这下惹祸了!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呀。” 刘永铭语重心长地说:“水不流只要把看到您拿走画的事情往外面一说,怕是博大侠你这辈子都不得清闲了。能否告知是谁让您去盗那副画的么?” 博一虎委屈地说:“这一次我还真不是冲着什么画去的。我就是想找山知府说件事情,我拿画是因为……我是个贼,贼不走空你知道的。” 刘永铭干笑了两声,问道:“那画现在在何处?” “当时天没放亮,黑市还开着,我进了黑市把画给出手了。” “买画的是谁?” “不知道。黑市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懂!买方卖方从来不过问对方底细的。” “哎!”刘永铭叹了一声。 “你叹气也没用,这事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还怕林鸿奎那老头找我麻烦呢。你既也是江湖中人必然知道他的武功真是高到不像话呀!” 刘永铭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是为我自己叹气,我是为你!” 博一虎笑问道:“我有什么好让你叹气的?” “博大侠您可能不知道。你拿走那副画的时候,那个凶手……他极可能还在房间里!” 博一虎一下子笑意全无,他认真得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说道:“那个凶手杀人时有一个特征,就是人明明已经被他杀了,他却是要回应一声,让别人觉得被害者还活着!” “这不可能!” 刘永铭言道:“这个人不是新手,而且十分冷静。绝不是什么忘了带走重要东西而再次回来。他也没有理由在杀完人离开以后,再回来回应别人一声。因为他的计划本来就是要让别人误以为死者还活着,他就是在房间里等着衙役过来敲门。但是在衙役来之前,您却是先进来了!” 博一虎连忙说道:“不可能会有人无声无息地躲在房间里而我却没发现!” “如果这个人学过闭气功一功的功夫,而且内功比你深厚,想来是能做得到的!他定是留意到有人想要进到房间里来,所以只能暂时躲起来。就像今天这样。虽然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但由于我们谁也不敢点灯,所以我们根本摸不清对方底细。” 博一虎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真有这种人,那他的武功一定会高到让我一招也接不住的地步!不可能是林鸿奎,他杀人不眨眼的。他要是看见我,也不会问我是谁,一记流星锤就能把我弄死!” “不是林老英雄。他若是知道画在山知府手上,你真的早死了!” 博一虎感慨地说:“我是真老了,江湖之中何时多了这样的高手。这个世界终归是属于你们年青人的世界。” 博一虎说完,那刘永铭接着问道:“还不知您找山知府是为的什么事情?可有地方要我这里帮忙的吗?” 刘永铭话说得十分诚恳,这让博一虎也放下了一些戒心。 反正刘永铭也不认识博一虎,就算在街上碰到,刘永铭也认不出自己来。 博一虎接着说道:“唉,我其实是农民出身,要不是早年间失了田地,谁又会去做贼呢?但是后来做贼真就是因为逞强显能,但我实打实的是个地道农民。前些日子我去大慈恩寺……” “你去大慈恩寺做甚?” “那里有我几个朋友,我去看看他们。” 大慈恩寺里住着许多以前成名的匪人,飞翼虎去那里看朋友也是在情理之中。 博一虎接着说道:“你别打茬。你是王爷,我得把这事跟你说清楚,免得你们官府再找我麻烦!” “行行行,您说,您说。” 博一虎接着说道:“我那天在大慈恩寺里看到了户部李侍郎家的女儿,那时她正对佛主祷告,说是她的父亲已经许诺,充其嫁于自己的心上人。等到将来二人长相厮守、依心如愿就来寺中还愿。这一次,先还一半的愿。” 曹玟轻笑一声:“还有还愿还一半的?这李家小姐也是个怪人呢。” 博一虎言道:“虽说只是一半,倒也是大气。她说她已求着她爹把新买来的一些田地分一些给流民去种。” 曹玟点头道:“这便还真是个利民的好事!世家也不尽是那等恶绅。” 刘永铭疑惑地说:“这不对吧?李家……李家买的田地已经被出让给了礼部的陆预了。” 博一虎说:“是,我去过陆家了。翻找到了他们交易的地契,还有一份易书,但是……但是上面没写多少钱。”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问道:“没写多少钱是什么意思?” “我也弄不明白,那些地好似是白送给陆家的。按契书里的意思,只要陆家将这些田地最后都分给了灾民,李家就不要这分钱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陆预出手出两件书画,卖得了许多银子。他那些银子若不是用来买田的,又拿来做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情了。我想知道的就只是这些田最后有没有分到灾民的手上。天下官员大多都一个货色,真正的好官并不多。我想呢,那李家小姐说的若是真的,我倒是可以从中施以巧计,让那李家小姐与她的心上人来他个巧遇,好叫他们快些结缘。算是给李家做好事的一个回报。但我得先确认送田之事是否为真!” 刘永铭说道:“若是要分田,自然是要先知道有多少灾民,且不管是李裕还是陆预,那可都是百忙千机之人,他们自己怕是也没空做这事,一定会把这差事交给长安知府或是知县来做。最好就是直接找山知府来托办此事。” 第667章 家有家规 第667章 家有家规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那天夜里我就是来找山知府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 博一虎说完,马上又问道:“对了,李家小姐的心上人是你么?我听她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没指望着做正室夫人。裴薛杜丁四家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能让李侍郎把女儿嫁过去做侧妾。能把陇西李家比下去的好像就只剩下宗室了。” 博一虎话一说完,刘永铭心里一紧,连忙看向那曹玟。 黑不溜丢的情况下,刘永铭虽然没看清曹玟的脸色,但却好似能臭到一股浓浓的醋意。 博一虎接着说道:“大皇子好色成性,妻妾成群,李家的良女不太可能看得上他。太子为人木讷,要不是因为有个太子的身份,哪家女人能看上他。三皇子放着家里的美人不要,与四皇子一样天天想着朝堂上的事情,他们也不太可能去招惹李家的女儿。五皇子不敢惹李家,七皇子一介武夫,哪里懂什么情家。” 刘永铭连忙轻咳了一下,示意博一虎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博一虎哪里会听刘永铭的,他接着说道:“九皇子纨绔,满身戾气,对女人也不感兴趣。八皇子文质彬彬倒是能惹女人爱幕,只是他向来洁身自好,不可能去主动招惹别的女子。要说即会来事能哄得女子随自己心意又有些本事能让女子倾慕的好似就只有你这个化名九纹龙的混世阎罗了吧?” 刘永铭连忙说道:“你可不能胡说!那李家小姐名门闺秀,怎么可能会喜欢与我等痞子!” 刘永铭话一说完便后悔了,因为她身边的曹玟亦算是“名门闺秀”,刘永铭这借口找得并不正当。 博一虎坏笑一声,又说道:“听说那陆家小姐也有一个心上人呢。陆家果能如约将田地分给灾民,我倒是也可以帮陆家小姐结个好缘!对了,陆家小姐的心上人是你王府里的叶主簿么?” 博一虎的话刚一说完,便听得楼外又传来了一阵的铜锣声。 那铜锣响得越发得急,还伴随着一阵纷乱:“又走水啦!珍宝楼走水啦!快来人呀!” 刘永铭心中一疑:“这又不是燥秋,如何又走水了?珍宝楼?我现在就在珍宝楼呀!” 刘永铭侧眼一看,一楼往二楼的楼梯口隐隐约约闪出一些火光来。 刘永铭正寻思着,那博一虎也听到了动静,他连忙说道:“今日说太多了,我们改日再言!夜明珠的事情你可别忘了!” “等等!” 刘永铭的话刚一说出口,只听得呯得一声,博一虎从二楼沿边的窗户外跃了出去。 窗户一破,月光便洒进了楼内。 刘永铭赶忙向着博一虎弄坏的窗户外跑去。 “糟了!”刘永铭心中大叫不好! 因为博一虎是破坏了窗户闯出去的! 他仗着自己高超的轻功,当着护院们的面又奔又跳地跃过一道道房顶,向着无人的地方去了。 但那破坏窗户的动静突在是太大,而且还是在二楼之上,那些正往着火的珍宝楼赶来的巡逻护院们一抬头便看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护院们连声的高喊:“有贼!有贼!有贼进了珍宝楼了!快来人呀!” 曹玟正想探头向着窗户外看去,却被刘永铭一把拉了回来。 护院们此时看到的就只有博一虎,他们一定会先去追博一虎,但护院们并不知道楼里其实还有别人。 只要刘永铭与曹玟不露头,护院们一时间也不会马上冲进二楼来。 对于刘永铭与曹玟来说,他们现在还算是安全的。 曹玟心中有些紧张,看了一眼楼梯口向逐渐蔓延的火光连忙问道:“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说道:“先别急,分析一下情况再说。” “还分析什么?” 刘永铭答道:“以飞翼彪博一虎的轻功,再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为何要撞破窗户被别人发现呢?” “这……这我哪里知道呀!” “真怪!一前一后的这两把火怪。好像第一把是为了让博一虎进来,而第二把是为了让他出去……他博一虎也怪得很!” “火很快就要烧上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刘永铭笑道:“当明正大地走出去如何?” “怎么可能!不被火烧燎到也会被那些护院发现的!” 刘永铭笑着将那手中的绳索递了上去。 “做甚?”曹玟问了一声。 刘永铭笑道:“你轻功好,武功也不弱。一会儿我从正门一路打杀出去,你呢就从后面窗户偷偷溜走。” “不行!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刘永铭柔声说道:“什么死不死的!尽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且死不了!” 刘永铭在安慰了一句之后接着说道:“你先走了我才能安心离开嘛!我心思比你细,自有别的办法脱身!” 曹玟不满地应道:“不行!” “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火可马上就烧上来了!” “我不管!要走一起走!” “你先别急着使你的小性子,安下心来听我与你说!”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我们快些走吧!” 刘永铭连忙说道:“还记得玄都观里那卖香的老头么?” “当然记得了!你提他做甚?” “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直接目的是探查那卖香老头女儿的下落!盗他点珍宝反正是其次!” 曹玟说道:“怎么可能忘了!但现在……” “如果那卖香女真是杜祖希给弄走的,那么那女子现在就应该在这里!” “什么?” “杜祖希自从被我讹了银子之后就被调到了他们票号总号里守夜来了!杜家自有杜家的规矩,杜祖希是没办法把人带回到杜家家里的!” 曹玟说道:“他就不会带着外宅去么?我爹还有两处外宅呢,你不也有一个大园子么?” 刘永铭笑着解释道:“杜祖希虽然不屑,但因为杜春琦的原因,杜祖希根本就不敢在外面有外宅!所以,那卖香女要真是被杜祖希给拐带走的,那必然就会在这经纬票号总号里的什么地方。趁着现在,我来吸引那些护卫,你去找找杜祖希会睡在哪一处房间,想必那卖香女就在那里!” 曹玟担心地说道:“那、那你如何保自己安全?” 刘永铭言道:“别说这些护卫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这其中也有高手,我把蒙面的布一摘,看他们谁敢为难我!你轻功比我好,找人定比我快!你再不去找,那卖香女怕就要被杜祖希夜给蹂躏了!” “呀!说的也是!” “行侠仗义之时就不要说那些话了,一会儿我出了珍宝楼吸引了他们注意后,你带上绳索从后窗快些离开!” 曹玟咬了咬牙:“那、那我们一会儿破庙……” “没那时间了!你先去找那卖香女,找到了也不要解救,因为不好带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先走,明日我上完朝以后去找太后,在那里与你碰面!我若是没去上朝,就说明我陷在杜家了,你去秦王府去与我那些管事的商量一下,他们定是有办法来营救我的!” “好!”曹玟应了一声。 “你且小心一些!”刘永铭说着便向着楼下而去。 楼下着火而刘永铭还敢下去,是因为他十分确定楼下的火势并不大! 火小了,根本烧不起来,可能一会儿自己就灭了。 要是想火大一些,则就得需要大量的引燃之物。 珍宝楼之内原本就是空的,而且周围时不时得有护院经过,谁又能无声无息地来到珍宝楼楼下放把火呢? 博一虎为了潜入珍宝楼,可是处处小心躲避着护院的! 这里护院很多,虽然之前被火情吸引过去了一些,但大部份的人还在岗位上。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博一虎在先刘永铭一步进到珍宝楼以后,就先下到了一楼。 在一楼楼梯处设制了某一种引火、着火的小机关之后才回到楼上来。 这种机关其实很好做。 先把一小瓶桐油倒在木制的楼梯上,然后再用薄薄的油纸折成一个中间有“帆”的纸船,倾斜靠在楼梯边角。 再在小船上滴一些绿矾油,小心地把火折子靠在帆上。 所谓绿矾油,即是古人制作的硫酸。 当硫酸把纸船的“帆”烧出一个洞来的时候,“帆”就会软倒下去。 帆一倒,火折子就会从纸船上滚落下去掉在桐油之上,而后火折子上的火星点就会将桐油点燃。 这种手法其实并不罕见,抗战时常用作制作简易的定时地雷。 硫酸烧穿油纸船,或者被“起雷”摇晃之后,硫酸溶液滴透到下方。 由于硫酸可以导电,接通了爆破电路,从而引发地雷爆炸。 当时倭寇在带回几枚地雷想要拆解发现其中秘密的时候,发生了数起“事故”,以至于后来倭寇头子下令,当场发现当场销毁,不得好奇、不得带回驻地。 而这种手法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 今人会,古人当然也是会的。 在巡逻的护院们看到珍宝楼里有火光,大叫着走水的时候,其实那只是楼梯着起了小火,并不是真的整座楼都烧起来了。 第668章 如临大敌 第668章 如临大敌 而且巡逻的护院们并不敢进入珍宝楼内救火。 一是因为珍宝楼大门被大铜锁锁着,他们虽然能看到里头的火光,但却没办法进去。 二是因为护院们知道珍宝楼里藏着各种珍宝。 他们要是贸然进入,里头要是少点什么东西,自己无论如何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他们只能高声喊叫。 只有等到特定的人物过来了,打开锁或是命令他们砸开门进去救火时,那些护院才会进入珍宝楼。 因为这个缘故,刘永铭与曹玟才能在珍宝楼里聊上那几句闲天。 当曹玟准备从后面窗户爬出去的时候,刘永铭已然从二楼往下走了。 二楼到一楼的楼梯是着火了,但却没有蔓延到二楼来,要不然刘永铭与曹玟不就早留意到了么。 刘永铭原本就戴着蒙脸布,都不用捂口鼻防烟气,只这大跳一步便从二楼楼梯口直接跳到了一楼来,根本就没有经过着火的楼梯木阶。 刘永铭大胆地走到大门前,向外一推门,却没想到门被一把大锁给锁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大门被锁才是那些巡逻护院不进来的真正原因,也是为什么博一虎要从二楼窗户进来的原因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运气起内功,冲着那大门大喝一声,双掌拍出。 只见得那大门砰得一声,下面的门板就飞了出去。 古代的大门可不是用一整块木料整体雕刻而成的。 它是由四条边框及上中下三大块板组成的。 上板是用木条做成的“镂空”样式,糊上纸或是挂上板而成。 中板是用来装锁扣、门把、推门钉用的,所以是由一块长板条制作。 而下板部分则是用木板材拼接而成的拼板块组成。 刘永铭打的那部份就是下面的那块拼接板块。 这一掌把拼接板打飞出去之后,刘永铭就从珍宝楼里钻了出来。 此时,巡逻的护院们正在此处防着火势蔓延,等着管事的到来。 他们见得又有个黑衣人从珍宝楼里头走了出来,却没有马上扑上前来,而是如临大敌一般地向后退了几步。 “还有一个贼人!快来人呀!还有贼人!” 护院们大声叫了起来,不一时一大群人就围了过来。 护院没马上没冲上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刘永铭的深浅。 况且护院只是混口饭吃的工作,能聚集人一起拿人何必自己一人去冒险呢。 此时,刘永铭站在珍宝楼前看了看那些未敢轻动的护院,十分有礼貌地对他们问道:“你们东家在吗?” 刘永铭话一说完,从护院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二十来岁,做少爷公子打扮。 非要说这人长得像谁,那就得说到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了。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这样的句子放在这个人身上正好合适。 但这位少爷却没有贾宝玉那般的“混世魔王”,倒多了几分的沉稳与冷静。 那公子哥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在下京兆杜家杜祖琯!” 刘永铭一听,两眼就亮了起来。 “哦!”他有些惊喜地说:“你就是杜家那长房庶出的杜祖琯么?我算是见到了,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呀!就这长相,别说是个女人了,连喜好男色的男人见了你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你的!” 杜祖琯眼皮一跳,看了看那珍宝楼里着的火,,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都一齐出来吧!”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我与刚刚破窗而逃的那个人不是一伙的!他发出声响,就是想将我暴露出来。这里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 杜祖琯心疑了一下,问道:“只有一个人?要只有你一个人,你不用这般强调吧?” 刘永铭笑道:“楼里着了火,我若是还有同伙在里头,那且不就是烧死了么?” 杜祖琯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杜祖琯话一说完,那右手就举了起来。 而后,他向前一挥手,叫道:“抓住他!” 杜祖琯一声令下,周边十数名护院便围了上来。 还没等这些护院接近,刘永铭随手就扔出两只火龙镖。 一只火龙镖深深地插在了一名护院的肩膀之上。 而另一只则向着那杜祖琯的头上飞了过去。 杜祖琯大惊失色。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飞镖像是一支女子用的朱钗一般,插在了杜祖琯的头上。 显然,刘永铭并不想在这里闹出人命。 要不然那名护院就不是肩膀头受伤了,而且射向杜祖琯的那只火龙镖也不会只插在他的发髻之上,而应该在他的喉咙上。 刘永铭扔向杜祖琯的火龙镖的力道并不大,这使得飞镖能插入到盘着头发里,即不掉下来,也不穿过去。 护院们一见到这个架势谁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几句护院连忙围护在了杜祖琯的身前。 他们担心刘永铭再发暗器时不会再手下留情。 杜祖琯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因此而失措。 他的眼神向着自己的头上轻轻得瞟了一下,在看清了那火龙镖的镖柄以后,伸手就将火龙镖给摘了下来。 杜祖琯将火龙镖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对刘永铭问道:“你就是九纹龙?” “哦?”刘永铭好奇地说道:“我不记得我见过你,你如何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但我认得你手上的火龙镖!” 能认出“九纹龙”及其手上火龙镖的人并不多。 江湖中一些人有见识的人即使没见过“九纹龙”从飞镖手法上应该也能猜出眼前的人即是九纹龙。 但刘永铭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的杜祖琯是个江湖人物。 从那俊俏的脸蛋及偏瘦的身材,他如何也看不出来杜祖琯会武功。 除了这些人,能知道九纹龙的也就是刘永铭曾经救过的曹玟及那些被刘永铭劫过财的苦主了。 但刘永铭很确定自己之前没有直接对杜家动过手。 刘永铭摇头笑道:“可我还是不记得我在你面前使过火龙镖!” 杜祖琯恨恨地说道:“两年前,你在东市里曾用这种飞刀杀过一个人!” “我杀的人多了,不记得你说的是谁。能不能提醒我一下?” “一个穿着花衣锦缎的富户!他的右眼有些斜视。” “哦!”刘永铭回想了起来,认真地说道:“你说的是那个狎伎不给钱,还打断了一名老佃户腿的那个人吧?我看他花银子去衙门了事,觉得应该帮帮他。衙门里的人办事有时真不怎么样。这银子倒不如就送给我,由我来帮他了了老佃户之事。怎么?那事还没了?这不应该吧?” 那人被刘永铭给杀了,被告没了,被打断腿的原告佃户自然是没地方告去。 事情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杜祖琯冷笑一声说道:“那人是我舅舅!” “哦!原来是你舅舅呀,失敬失敬了。但好似你舅舅被杀了以后,杜家也没拿这件事情如何吧?要不然以杜家的财力,悬赏我这么一个江湖人,那且不是手到擒来。” 杜祖琯是长房长孙,但却不是嫡长,因为他母亲是妾室,所以只能算是庶出。 庶出的,即使是长房长孙,那也是继承不了家业的。 顶多分他一点红股,让他下半辈子有所依靠罢了。 而且杜祖琯的舅舅品行并不太好。 杜春琦也仅仅只是让人报了官,后面的事情杜春琦并没有去追查。 两年过去了,杜家人几乎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当杜祖琯听到刘永铭说杜家并没有把他舅舅的死放在心上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生出了更多的怨气来。 杜祖琯说道:“你不用激我,我不受你激,你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真能逍遥法外!我已派人去兵马司报官了,一会儿兵马司那边的大队人马就会杀到!” 刘永铭笑道:“杀到?杀谁?杀手?我这人胆小,可不爱做打打杀杀的勾当,你即是已经报官,那我便只能束手受擒了!” “你最好如此!” 刘永铭笑道:“官府要是问我在珍宝楼里看到了什么,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杜祖琯眉头一皱,他觉得刘永铭的话更像是某种威胁,而不是讨饶。 杜祖琯疑声问道:“你在珍宝楼里看到了什么?”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没有,什么都没看到!” 杜家琯的眼神一会儿凌厉,一会儿狐疑,一会儿又显得睿智,实在很难让人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正此时,杜祖希从一边高叫着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杜祖希挤开护卫人群,见得有一个黑衣人站在珍宝楼前,而珍宝楼之内还闪着火光,这让杜祖希吓了一大跳。 那杜祖希往那些护卫们身后一躲,连忙叫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这个贼人给我拿下!” 护院们没有动弹,而是看向了能拿大主意的杜祖琯。 杜祖琯侧头看了那杜祖希一眼,说道:“此人武功高强,我们先围着他,等兵马司的人到了再说。” 第669章 未曾知晓 第669章 未曾知晓 杜祖希着急:“还等什么呀,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他一个贼人么?” “他是九纹龙!他手里的火龙镖百发百中!刚刚他手下留情没一镖把我弄死,我都不知该感激他还是该杀了他!” 杜祖希一愣,连忙拉了拉自己左右两边的两名护院,让那护院挡在自己的身前,省得刘永铭一飞镖把自己射死。 杜祖琯嘴里虽然那么说,但心里却还惦记着刘永铭刚刚所说的“什么都没看到!” 杜祖琯抖了抖眼皮,对刘永铭问道:“你来我经纬票号做甚?” “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何不光明正大得来,我杜家还能亏待了你?非要这三更半夜得来?” “当然是来找女人了,你们自己做事不够光明正大,那我也只能暗摸摸地寻来了!” 杜祖琯脸色一变,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票号从不许家眷进入!哪里会有什么女人在这里!” 杜祖琯这话刚一说完,听得远处传来一名女子大呼救命的声音。 “大侠救我!大侠救我!救命呀!” 众人侧头一看,只见得一名身穿着市井布衣的十六七岁的女子从一边跑了过来。 那女子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只是她的裳裙好像是被人拉扯过一般,显得有些松散。 不仅如此,她的香肩外露着,能明显得看到那少女肩头脖子处的肚兜细绳。 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及衣裳不整的样子让人不尽遐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少女向着刘永铭奔跑过来,几名护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一定不能让这个少女靠近! 于是两名护院赶上前去,想要将那少女挡在外边。 只听得两声痛叫,那两名护院应声摔倒在了地上。 原来那护院的腿上各中了一支飞镖,因此摔倒。 但这两支飞镖地不是从刘永铭手上发出去的。 众人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从一边的房顶上发出了一声女子的冷笑声。 “好个经纬票号,放利钱吸民血还不够,还要强绑美貌少女供你们玩乐!” 杜祖琯、杜祖琯等人向着那房上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位黑衣女侠站在瓦房上头,一只手拿着一把软剑,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两把飞镖。 刘永铭知道这是曹玟又回来了。 刘永铭从珍宝楼出来的时候,吸引了护院的注意,那曹玟便从后窗那里逃走了。 她依照着刘永铭的吩咐想向经纬票号深处查看一下有没有卖香女的下落。 她一离开珍宝楼,想往深处去的时候,但看到不远处有一处房屋自冒着火光。 那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护卫们叫的“走水了”的着火之处。 因为那里正有人在救火,她原本是想避开那里的。 但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民女打扮的少女紧张兮兮、偷偷摸摸地也向着无人黑暗的地方逃去。 不管是秦王府还是杜家,大户人家的家里的服装都是统一的。 宫玥璃、崔珚琇、珏瑶姑娘等人的妆束虽然与其它侍女、俾女有所区别,但她们也都是统一的高级侍女的服装装饰。 杜家其实也一样。 护院、仆从、婢女 各有各的服装与妆束,与一般的市井人家是有区别的。 当曹玟看到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少女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她便认出了这少女就是那卖香老头的女儿,毕竟自己曾经救过她。 曹玟见得那卖香女,连忙现身在她的身前,想要营救少女。 却未想到那名少女受惊过度,见着谁都害怕,转身便要逃走。 曹玟原本是能追得上的,但不远处即是珍宝楼,她担心少女会惊叫出声来而引起护院的注意,所以她只得悄悄跟跟在她的身后。 等曹玟再次追上那卖香女的时候,二人却已经又来到了那珍宝楼的附近。 卖香女好似是听到刘永铭与杜祖琯的对话,知道了刘永铭即是九纹龙,并且还杀了杜祖琯的舅舅。 最主要的是她应该是听到刘永铭向杜祖琯要人。 所以卖香女从心里就认定了,刘永铭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于是那卖香女便一边奔跑一边呼救地向刘永铭跑了过来。 而那追赶来的曹玟见得护院又要为难卖香女,便发出了两镖 ,钉在了二人的大腿之上,这才使得卖香女平安无事。 杜祖琯此时听了曹玟的冷言热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但是那卖香女的确出现在了杜家的票号里,这让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得难看起来。 刘永铭的出现与珍宝楼的失火都没能让他失措,但是卖香女的出现却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杜祖琯只得说道:“放他过去!” 有了杜祖琯的话,那些护院们不再阻拦卖香女,甚至是让 出了一条道路来。 那卖香女急急地跑到刘永铭的身后躲了起来。 此时的她心神惧裂,胆怯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而后又向着曹玟的方向看了过去。 突然那卖香女“阿”了一声。 她接着曹玟大声地喊道:“我想起来了,认得你!你是那天夜里救我的那位女侠!” 曹玟不太高兴地低语道:“你现在才想起来?你早该记起来了!你应该悄悄地与我离开这里才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卖香女并没有听到曹玟在说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杜祖希,而后又畏惧地躲到了刘永铭的身后。 杜祖琯对刘永铭冷笑道:“你果然还有帮手!” 刘永铭笑道:“夫唱妇随原本就是人伦常事,何必如此惊呀?我夫妻二人今日前来可不是与你说这个的!” 杜祖琯问道:“你想如何?” 刘永铭接着说道:“即然这受难女子已然找到了,且也平安无事,那我夫妻二人也不为难你们杜家,这卖香女之事暂且如此,我只说另外一件事情吧!” 杜祖琯问道:“你想说什么?” “洛阳那边受了水患,不知你们杜家知晓了没有?如果未曾知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那里灾情汹涌,再过几日怕都要饿殍遍地了。如果你们知晓此事,却为何不见你们对灾民有所表示呢?” 杜祖琯不客气地应道:“我杜家的银子要怎么花,关你何干!”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不是看你们的银子太多怕您们花不过来,帮着你们花一些么?话说回来了,你们做的缺德事可比你们的银子多多了,我这也是想着帮着你们多积点阴德而已。” 杜祖琯气道:“你不用激我,我杜家自有安排,洛阳那里……我们多少会意思一下的!” 刘永铭笑问道:“你做得了杜春琦的主么?” 杜祖琯被刘永铭这么一问,愣住了神。 他原本就是庶出,杜家的其他族人对他是嗤之以鼻,对他说过的话就像是放屁一样。 不过杜祖琯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也很公道。 因为魄力十足,所以那些护院们也都很愿意听杜祖琯的。 但若说到在经纬票号里做主,却是没他的事。 杜祖琯愣了愣神的功失,那刘永铭又接着说道:“我也不管你做得了主还是做不了主,我希望你能把话传到杜春琦的耳朵里。今日我姑且就信了你的话,等你们七天。七天之后若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可就不只是烧一座楼这么简单了!” 杜祖希听得刘永铭还要再来,他壮着胆子躲在护院身后叫嚣道:“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刘永铭一听,连忙说道:“哦?那我就不走了吧!” 杜祖琯白了那杜祖希一眼,对护院们吩咐道:“让开路,放他们离去!” 杜祖希听了杜祖琯的话,那心中大急起来,他叫道:“什么?放他们走?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么?那可是盗匪!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这个庶子这里发号司令!” 杜祖琯再不高兴也没有办法,他只得说道:“不放他们走,难不成还真对兵马司巡差说,我们杜家拐了一个良家妇人在此么?你要是能扛下来,你自己去扛,别让爷爷再去什么青楼、什么兵马司里赎你了!” 杜祖希被杜祖琯怼了一句之后再也没了话头。 杜祖琯放刘永铭走是最正确的选择。 先不提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在场的两个武林高手抓住,就算是真把刘永铭抓起来,一个江湖人物怕也赔不起一座珍宝楼。 这还不知道后面会有多少江湖仁人义士前来为盛名的九纹龙“报仇”呢。 只要卖香女离开了经纬票号,那么杜家就可以什么都不承认了。 最主要的是刚刚刘永铭话里话外暗示了他知道珍宝楼里的秘密。 虽然杜祖琯自己并不知道珍宝楼里有什么秘密,但他知道,这一定很重要,要不然眼前的人一定不会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 杜祖琯的打算是,先放他们走,不要再有别的损失。 后面的事情自己的爷爷杜春琦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九纹龙就算是再来,那时也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江湖最终也是人情世故呀。 第670章 人多手杂 第670章 人多手杂 刘永铭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曹玟挥了挥手,说道:“我们走!” 曹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杜祖琯愿意放人,于是便从房上跳了下来。 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了经纬票号总号。 那杜祖琯虽然憋着一口气,但最后也只得放刘永铭等人走出了经纬票号。 而杜祖希此时的心里别提有多不高兴了。 珍宝楼之内的火势也越来越大。 原本只是在楼梯上烧着,现在已经蔓延到了珍宝楼的大门口。 那火舌从大门里窜出来,吓得站在护院身后的杜祖希又往后靠了一靠。 杜祖琯着那大火叹了一声,而后看向了那几句受伤的护卫。 杜祖琯叫道:“来人,将伤员都移到后屋去救治。” 其中一个护院说道:“先不动能,若是飞刀上有毒,越动只会让毒性发作得更快。应该用门板来抬。” 杜祖琯说道:“九纹龙虽然烧了我们的珍宝楼,但他盛名在外,应该不是那种会用毒的小人。” “不能不小心呀。那些江湖中人什么花招都能使得出来。” 杜祖琯想了想,说道:“撕开衣服,一看便知。伤口若是没有黑血流出想来是没事的。” 护院听了连忙蹲到一边,将那大腿受伤的护院伤口处的布条撕开了来。 杜祖琯也连忙过去查看。 正如杜祖琯所料,来的那两个人还算是正经,飞镖上面并没有淬毒。 此时杜祖希也走了过来。 杜祖琯一转头,便看到那裤子下面鼓起一大块的杜祖希。 之前杜祖希要进房间之前吃了好一些东西,现在那些药物已经发作,自然是止不住。 杜祖琯看了看那受伤护卫的大腿回头又看了看杜祖希,又看回大腿,再次看回杜祖希。 经这么几个来回,让杜祖琯禁不住吐糟道:“看到男人的大腿你都能这样呀?你这么缺女人吧?” 杜祖希气道:“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一回事!你们都别管伤员了!快救火!快救火呀!” 杜祖希毕竟也是杜家子孙,这道命令倒也合理。 那些护院正要分批去救火之时,杜祖琯却是尖声大叫道:“都不许救火!” 杜祖希听到杜祖琯的话咬牙说道:“你算个劳什子!楼都烧到大门了还不许去救火?” 杜祖琯没有管那杜祖希,而是对着护院们说道:“该接着巡逻的便去巡逻,该防火势蔓延的便去防着点,唯独不许救火!” 杜祖希冲到杜祖琯面前,紧握着拳头急道:“我说了快救火,所有人都听我的!杜祖琯!我告诉你!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得杜家的主!” 杜祖琯正要说话,耳中听得从一边传来了一个沧老的声音:“我要是说他做得,你当如何!” 杜祖希听得身后有人说话,一边转身一边骂道:“你算了个什么东……” 杜祖希这么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白发老头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那杜祖希一看到老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人都萎缩了下去。 他下意识得侧退了一步,怯怯懦懦得低头站在一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家家长杜春琦。 杜春琦抬头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珍宝楼叹息了一声之后,这才看向那杜祖希。 杜祖希将脖子一缩,根本不敢与杜春琦对视。 那杜春琦在眼了一眼杜祖希之后便不再理他,来到了杜祖琯的身边。 他杜祖琯问道:“为何不让人救火?” 杜祖琯低着头应道:“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珍宝楼里尽是一些金银之物,火势再大也只会把金银烧化而烧不没。更况这不是炉火,是烧不化金银的。火已大起,直冲房梁,现在进去救火已是无济于事,这楼是毁了,不能再让人员有别的损伤。” 杜祖琯虽然这么说,但好似又有别的想法,且还不太愿意说出来。 杜春琦看着杜祖琯说:“还有什么?你且说你的吧。” 杜祖琯犹豫了一下之后,老实地说道:“若是让人救火……不是孙儿不信任手下。人多手杂,万一有人见着金银心中起了邪念,随手一掏,那我们损失的可就不只是一座楼了。” 杜春琦听了杜祖琯的话,原本惆怅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微笑出来。 在杜祖琯的眼中,珍宝楼里除了金银器,还有一些瓷器与玉器,这些都是烧不化的。 玉器可能会有一些损失,因为玉在脱水的情况下会开裂,但损失应该不会太大。 能被烧化的其实是一些字画。 但珍宝楼从藏宝开始,就没有藏过一副字画。 因为字画从来都是不能用作典押品的,即使是八方经典也是一样的。 金银首饰及瓷器、玉器等物品,在材料学不发达的年代是真不好做赝。 但是字画则不同,字画做赝早在北魏时期就开始了。 在唐朝时字画做赝达到了第一次高峰,第二次高峰期是在北宋年间。 名家仿名家都不是新鲜事。 光光北宋的清明上河图就有三十多本。 除了中国的二十多本外,在清朝时期外流到美国的就有五本,被法国掠走了四本,英国和日本也各抢走了一本。 他们大拿走的大多是临摹本,但是谁都没有把握说自己拿的是真品或是赝品。 名家仿名家还算是运气好,但谁也不能保证民间没有做赝高手。 民国时期北京琉璃厂就出了一大批能以假乱真的书画做赝高手。 所以典当、典押相关从业人员是绝对不触碰这些艺术品的,所以珍宝楼里是一件纸制品都没有。 此时,那杜春琦满意得打量了一下下杜祖琯之后,对手下那此护院说道:“加派人手守在这里,不要叫火势蔓延就行,这座楼烧了就烧了吧!火熄之后再来报我,我自会派人清理。” 杜祖希一听,心中着急。但他却不敢忤逆自己的爷爷,一句话也不敢吭。 杜祖琯却在应了一声是之后,指挥着众人巡逻、监视那座着了火的珍宝楼。 在弄完了这一切之后,杜祖琯才回到杜春琦的身边。 他对杜春琦说道:“今夜之事闹得有些大,惊动了爷爷,这是孙儿的不是。但……家里离这里还算是有些远,爷爷您如何这么快得到消息过来的?” 杜春琦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杜祖希,叹道:“我哪里知道这里走水了。只是有人来传报,说是希儿在票号里的房间里有生人的动静,我怕他再惹出事端来,这才来过看一看。” 杜祖希一听,连忙走出来一步说道:“这火不是我放的!是那九纹龙和他的妻子给放的!” 杜春琦言道:“进来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他们了。” “什么!”杜祖希惊了一下。 那杜祖琯连忙关怀地问道:“爷爷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他们二人是江湖中有名的侠义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他们杀的都是些罚有应得之人。” 杜春琦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杜祖琯,而后接着说道:“我与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九纹龙也算是礼貌,只是提起了洛阳的灾情。他对那名被藏在我票号里并被他带走的可怜卖香少女是只字未提呀!” 杜祖希一听,连忙后退了一步。 杜春琦看向那杜祖希又说道:“官府做事虽然霸道,但终归还算是要讲点理的。江湖中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认定了的事情,可不会拿什么证据出来与你对质。他们若是真想杀人,刀子一动也就杀了。” 杜祖琯问道:“那洛阳那边……” “洛阳那边的票号因为水患也不顺利呀,这个月怕是得亏损一些了。不过没事,问题不大。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杜祖琯言道:“虽然那九纹龙逼捐之事很令我恼火,但灾民……” “不必吞吞吐吐的,有想法就说出来!要不要做那是我的事情,你且说你的吧。” “是,孙儿是想……” “等等!” 杜春琦手一摆,言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带我去你房中,我们细说。” “但是这里……”杜祖琯指了指那着火的珍宝楼。 杜春琦言道:“这里不是还有希儿在么?就让他在夜里守这最后一道岗吧,明日我看看能不能再在别的地方给他安排个差事。” 杜春琦的意思很明了了。 就是夜里关于卖香女的事情以后能不提就不要提了。 至于杜祖希,让他赚个今夜守值不至火势蔓延的功劳,然后明升暗降就完事了。 虽然杜春琦很生杜祖希的气,但毕竟都是一家人,不能真往死了整。 杜祖琯看了看杜祖希,心中生起一道唏嘘。 杜祖希虽然不是长房出身,但却是二房嫡子。 杜祖琯虽然是长房长孙,但却是庶出。 这要是杜祖琯犯了这样的事情,还指不定要有多大的罪过呢。 杜春琦明显就是在偏袒杜祖希。 杜祖希见得杜春琦并没有打骂责罚自己,连忙要上前“谢恩”。 他叫道:“爷爷、爷爷,我的亲爷爷,我……” 第671章 诛杀三族 第671章 诛杀三族 “滚一边去!别烦我!”杜春琦喝了一声,那杜祖希被吓得连连后退。 杜春琦又说道:“明日开始,你也别在这里碍琯儿的眼了!你去祖宅那里值守去!” 杜祖希不高兴地说:“祖宅?又守夜呀?” “守夜?美得你!我还怕你一不小心把祖宗牌位给烧了!” “那、那我去那里做甚?” “还能做甚!管泔水和夜香!” “什么?” 杜祖希愣了一下。 泔水,即是厨余垃圾。 夜香,即是夜来香,俗称大、小便。 泔水是可以用来喂牲口的。 而夜来香是可以用来肥田的。 杜家是大户人家,每天都能生产大量的垃圾出来。 而且他们家也是有大把大把的田地与牲畜的。 基于古人的生活习惯,每天在天未放亮之时,便会有车子从后门进到后院里,将这些东西从厨房与茅房给收走。 杜春琦当然不是让杜祖希去干这些活,而是去监视干活的人去做这些事情。 杜春琦此时才对着杜祖面发脾气地说:“泔水!夜来香!听不懂么?你就到祖宅去管这些!总不至于它还着再着了?还能再碰碎了、碰坏了?” “爷爷!我……” “滚!” 杜春琦高声骂了一句,那杜祖希只得往后又缩了缩了。 杜春琦说这些不是真的要训骂杜祖希,而是让杜祖琯解气。 只要杜祖琯一解气,明天就能在着杜祖希将今天夜里的事情给圆过去。 杜春琦对杜祖琯说平和地说道:“我们走,去你那里,顺便给我沏杯茶压压火。我太生这孙子的气了。” 杜祖琯此时心中才有些平和起来,他说:“爷爷,我扶着着您,您慢着走。” “让他们都别跟着了,你提着灯笼就成!” “是!” 杜祖琯带上了一个照路的灯笼,撇下护院们便带着杜春琦向着自己的休息的房间而去。 这明显就是杜春珂有意不让别人靠近。 等二人走得有些远了,那杜春琦才问道:“后面有没有别人跟来?” 杜祖琯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没有。他们都在珍宝楼那边防着火势蔓延呢。” “那把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 “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哦?” 杜祖琯解释道:“先是后院临近库房的杂间走水,后来珍宝楼里有人从二楼窗户那里跳出来。那个人很厉害,会飞檐走壁,然后就逃走了。接着珍宝楼才烧起来,九纹龙这时才从里头出来。后来……后来您也知道了,他带走了一个卖香女。” 杜祖琯问道:“他当时说了什么了没有?” “他……他不停地向我暗示珍宝楼是空的。” “有别人发现吗?” “没有!就我听出来了。” 杜春琦有些迷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杜祖琯自然也是发现了杜春琦的不对劲,他问道:“爷爷,珍宝楼……珍宝楼真是空的吗?” “你若是不信九纹龙的话,你根本不会放他离开。” 杜祖琯言道:“当时我已经派人去兵马司报官了,而且那个卖香女也在,我怕给杜家惹出大麻烦来,所以就……我不也冒这个险。” 杜春琦苦笑一声说道:“你很聪明呀!比我杜家别的子弟都要聪明得多!处理事情也最为得当,但是你……唉。那其实座珍宝楼二十年前就已经空了!” “什么?”杜祖琯惊了一下。 “别那么大声,别让别人看出来。” “是。” 杜祖琯应了一声之后,杜春琦接着说道:“四十年前,兵败河南的刘廷炯回到长安城之后便废了未帝自立为帝登基了。后来,在榆林府那一边发生了一件大事!某人被刘廷炯诛了三族。” “四十年前?孙儿年纪还小,不知前事。爷爷,四十年前什么人被诛了三族了?” 杜春琦叹道:“这事……这事不当说。他的事情与我要说的并没有直接关系。那人被诛三族之后,家产全部被抄,活活地是抄出了两百多万两出来呀!” “两百多万两?从没听说汉国还有这等与我们杜家一般的巨富呀!” 杜春琦言道:“朝廷那里讳莫如深,四十年也没有人敢提这事,也就是赵家敢说了。而赵家后来也讨不得好。再后来渐渐地大家也都谈忘了,你也不许再提。” 杜祖琯当然不可能再提起,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杜春琦也没有说明折。 杜祖琯犹豫着说道:“但是……” “你想问的是那两百万两银子之事。” “是。除去现银剩下的那些该不会全是我们票号的银票吧?” 杜春琦长叹一声说道:“根本没有现银!所有被查抄出来,全是银票!” “阿?”杜祖琯惊了一下。 那杜春琦接着说道:“刘廷炯当时已经称帝,你知道的,朝廷那里根本就不用银票,府官用的可全都是现银呀!刘廷炯让他的次子秦王拿着那两百多万银票来找我兑,当时急的我是头都快炸裂开来了!” “两百万两怎么兑呀!别说以前了,就算是现在,我们整个长安府分号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万两银子呀!洛阳那里也许能取来八十万两左右,但是……可这样一来,长安、洛阳两地的银库就空了呀。只要有人挤兑,经纬票号就完了!” 杜春琦轻声一笑,问道:“你猜当时我是怎么处理的?” 杜祖琯想了想,说:“爷爷之智非是孙儿能比,要是孙儿来处置此事……我会先去见见那位秦王,求他先不要把朝廷要兑两百万两的事情说出去,以免发生恐慌挤兑。然后给秦王再许诺点什么,让他向皇帝上奏将这两百万两银子分批分时来兑,而后……” “而后如何?” “而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把这两百万两的银票再给借贷出去!实在没办法只能四处找银子去填这个窟窿了!” 杜春琦点头说道:“当时我就是这么办的。我去求见了秦王殿下,许诺给他十万两银子,让他不要把消息外露。他这才向刘炯说,如果经纬票号被兑垮了,商贾百姓手中的银票就成了废纸,汉国各地的市侩商贾就得乱上几年。” “的确如此。如此说来……那位秦王其实就没想一下子兑出那两百万两银票?他其实也只是顺水推舟,从我们这里讹走十万两银子吧?” 杜春琦笑道:“你很聪明呀,就是确实如此。这十万两银子虽然给了,但那两百万两的银票却是也不能不兑。” “秦王那里的关系不是打通了么?” “他只是帮我缓解,说说好话。并没有打消刘炯兑银子的想法,谁让朝廷根本不用银票呢。我与朝廷合计来合计去,最后以三年为限,每年兑银六十万两。剩下的近三十万两银票用于长安与洛阳的税银转存。” 所谓税银转存就是将洛阳府那边收上的部份税银存进经纬票号洛阳分号里。 然后派人将银票送到长安城入国库账。 国库那边派人再从长安的票号里将税银取出来。 但是收税是要花时间的,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全部收上来,遇到不太好的年景,收个一两月都是常态。 更为快捷的方式是,户部审计出洛阳大概能收上来多少税,然后直接向经纬票号支取这些银子。 洛阳府那边收上来税以后,再存进票号里,然后把银票与账目带到长安。 在户部完全核算完以后,把余款再给提出来。 所以长安这一边就得备着一些经纬票号的银票了。 这样一来,原本两百多万两的银票,经纬票号只要兑出一百八十万两就可以了。 杜祖琯言道:“每年回兑六十万两呀,那也不是小数目呀!如此说来珍宝楼里的那些珍宝……” “我不敢在长安城里兜售,都拉到洛阳黑市里出手了。这也万幸当时我留了一手!这要是让杨光禄知道我这座珍宝楼是空的,他还不知道会使什么诡计呢!” 杜祖琯问道:“八方金典的杨赝?那个杀人魔头?” “就是他。这些年经纬票号最大的对手就是他与六爷了。六爷还好说,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让的利多了,他就会就范,而且很讲规矩,也很守信用。杨赝虽然守信用,但是……那可是个连狗都没放过的人呀!” 杜祖琯问道:“当年杨赝为何要杀他一家二十多口人呀?” “坊间传闻,他的母亲在他爹外出时才怀的他。整个杨家都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他爹还活着的时候隔个几天就能把他打个半死。甚至有几次还把他的腿给打断了,下不了床。他很怕他爹杨始。他爹一死,那支杨家人整族而迁要去齐国,出了汜水关,之前笑话他的那些杨家族人便都被他杀了。” “原来是这样!” “才不是这样!” “什么?” 杜春琦言道:“杨赝为人我也是有所见识的,他的戾气并没有那种重。但他对财物却上点点算计。我猜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他爹杨始死的时候没把家业传给他。而是给了他的哪位族兄弟。所以他就干脆把这一支杨氏族人骗到齐国,通通杀光。因为事情是在齐国发生的,汉国并不能管,所以他回到汉国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第672章 千年世承 第672章 千年世承 杜祖琯一下子听了两个版本的杨家故事,觉得有些迷糊。 坊间传闻的何止这两个版本,甚至还有传闻说杨赝与他爹杨始其实不是父子关系,而是兄弟关系。 杜祖琯有些弄不明白,但他没再追问这事,而是又问道:“我常听爷爷说起那混世魔王。即然他是好利之人,如何会与杨光禄合作?我们也可以给他一些利,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的。” 杜春琦摇头说道:“蝇头小利哪里能满足得了那样的人!万两银子在他的眼中都算是临时花销的小钱。这个人城府其实非常之深,要不是因为他与杨光禄,我早想退居帘后,颐养天年了。” “我们可以找他合作,合开一个分票号,给他占大股,我们占小股。” “当初不是我去找的他,而是他来找我。说是他有通往西域的商队,让我与他合作一起在西凉府肃州城开设分号。但是我却拒绝了。” 杜祖琯马上说道:“拒绝了?听说六爷去往西域的货量很大呀,我们若是在那里开设票号,即使没与他合作,且只做他一家的生意,我们也不亏呀!即使是与他合作,只要能把西域那里做起来,以我们的财力,将来定是能另开分号,将他撇开的!” 杜春琦哼笑一声:“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刘六子的为人。沾上这块狗皮膏药,你甩都甩不掉。其实我也不是怕事,我拒绝他是因为当时他开口要的是小利,而不是大利!” “什么?您刚刚还说他不是那种只图小利之人呢?” 杜春琦言道:“他要的哪里是与我合开一个票号呀。他是想摸我的底,他要的是我整个经纬票号!当时他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他说他只要两成利,八成利归我们杜家。他在西域那边的生意也都走的我们票号的账、用我们票号的银票。” “这不是好事么?” “可他又说,他不放心我们。他要派个账房先生看所有细账。这要是别人还则罢了,是他提出的,我万万不可能答应。且不说他本人有多大的城府,就说他王府里的那位叶主簿,那可是位过目不忘的能人呀。刘六子要是把他派来,只要他看过一遍,当天夜里姓叶的就能默写出整本账册出来!我没你与玩笑,叶长青真的有这个本事!” 杜祖琯问道:“所以您拒绝了?” “是呀。我拒绝之后,刘六子一怒之下就去找了杨赝杨光禄,杨光禄在他的支持下这几年可是风光得很呀!” “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去西域开一家分号的。” 杜春琦摇头说道:“你不了解严良为人。” “谁?” “征西将军严良严振羽。那可是个狠人呀。且不提这一路上的盗匪有多猖獗,就说那严振羽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刘炯、刘塬父子两防他跟防贼似的。他若是对我们往来运输的银子来了兴趣,扮作盗匪一劫,我们连个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说的也是。” 杜祖琯也是知道那征西将军府其实并不归汉国管制。 杜春琦接着说道:“他刘六子胆子大,占着自己皇子皇孙的身份,又有罗仁轨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帮着运货,自是会放心地去经营西域,但我却不能如此呀!西域那边非是我们所能触及的!” “爷爷说得极是。不过……孙儿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问吧。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你相瞒的了。” 杜祖琯说道:“当初榆林府那边被抄出了两百万两的银票,这就说明了我们曾开出去了这么多的票子,那么我们当有两百万两的进账才是呀!” 杜春琦又苦笑了一声说道:“别看我们现在的存银有四百六十余万两,但我们却有一百零八家的分号呀。每一家都分不到五万两银子呢!能有这许多存银还是我那些年清空了杜家数百年所积攒下来的珍宝才有的银子。要不是杨光禄在我这里存下了五十万两银子,刘六子也存了四十万两银子进来,我们的处境更是难堪呀。” “我是说当初的那两百万两银票……” 杜春琦说道:“你知道汉国流通着多少经纬票号的银票么?” “这……孙儿虽然在总号里,但是账房那边却是……您知道的,我是庶出,虽然能处理一些内务之事,但账目却从来没过问过。” “一千五百万两!” “阿?”杜琯一听,急道:“如何会多出这么多来?不是一收一支么?即使有一些坏账,即使我们急用的时候多发了一些,那也不至于……” 杜祖琯说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只是不敢相信,而不是想不到,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明白的。 京兆杜家千年世承,数百年前魏承唐志之时,杜家就开始有了票号生意,而后又历经整个周室王朝。 因为族中子弟众多,生活奢靡者不计其数。 历代累积下来,只多印出来三到四倍的银票这已经算是治家严谨了。 要是换做别人,怕都富不过三代去。 不管是宋朝的飞钱、元朝的钞印或是明朝的钱钞,甚至是民国的金元券,那个增发量根本就无法统计。 杜家能算得出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即使是当初叶长青估算经纬票号增发量的时候,他最多也只是估到了一千两百万两。 杜春琦叹道:“至于呀!杜家传到我的手上,其实早就外强中干了。你虽然在总号,却是不得重用,连账都没过目过一眼。但我知道你有能力,甚至连那刘六子都对你称赞有佳呢。但是,谁让你是庶出呢。” 杜祖琯听了之后心中满是心事,没有应答。 杜春琦接着说道:“其实我并无庶嫡之见,我也想立贤呀。但若大的杜家及经纬票号……哎,且不提刘六子与杨光禄二人让我不敢懈怠。就你爹那样,他原本就压不住同族的那些叔伯兄弟,我若是把这个位置让你爹,他斗得过那些叔伯么?斗得过杨赝么?” 杜春琦越说越是苦恼:“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庶子,我百年了,他也百年了,家业传到你的手中,到时候谁又能服你?我不仅不敢放权给你们,我现在是连死都不敢死呀!我若是死了,杜家的末日也算是到了!” 杜祖琯低头说道:“孙儿明白。爷爷不必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你不明白!你太年轻,对人心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你爹也一样。真正的明白人,是那位混世阎罗呀。” “什么?” “刘六子可不是庶出!他是德育皇后的儿子!正经的嫡出!他多聪明的一个人呀,短短数年之内便赚到了数十万两的银子。可就是这样,他对朝政上的事情碰都不碰!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你房间在哪?怎么还没走到。” “哦,在那边。” “那边?那边是茅房吧?” “就在茅房边上。” “这你怎么住得了?” “没事,习惯了。上茅房还方便呢。” ………………………… 刘永铭与曹玟从经纬票号里救出了那位卖香女之后,二人便将那卖香女送去了卖香老头的家中。 曹玟得意于自己又做了一件行侠仗久的好事,心中很是高兴。 并与刘永铭约定七天以后再去杜家。 至于二人如何在曹相府后门缠绵,因不影响剧情走向,删去556字 。 刘永铭从曹相府那边回到自己的王府之时已是三更时分了。 他一边解腰带要脱下那一套夜袭衣,一边推开了自己寝卧的房门。 就这进门的一刹那,刘永铭就看到宫玥璃正坐在桌边的圆凳上,趴在桌上小睡着。 刘永铭轻步走上前去,见得宫玥璃睡得很沉,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些涟漪。 他将一只手放在了宫玥璃的肩头,宫玥璃此时才猛得惊醒。 宫玥璃见得是刘永铭,这才放下心来。 可刘永铭哪里会就这么放过她。 还没等宫玥璃完全站起来,刘永铭的另一只手便伸了过去。 宫玥璃整个人被刘永铭用公主抱的姿势给抱了起来。 宫玥璃下意识得抱住了刘永铭的脖子,以防止自己掉到地上。 此时宫玥璃已发觉自己与刘永铭的姿势十分暧昧,那脸上不禁浮起了一阵红霞。 刘永铭柔声言道:“别坐着睡,那多不舒服呀,要睡就到床上去睡。” 宫玥璃没有应声,只是羞红着脸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抱着宫玥璃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宫玥璃放在了床上。 刘永铭微微一笑,解去自己身上的夜袭衣。 宫玥璃红着脸,将头转向了一边。 刘永铭一边解衣,一边调笑道:“今夜就在爷我这里侍寝吧。” 宫玥璃咬了一咬下唇,轻声言道:“爷,你这又是调戏的话还是认真的?” 刘永铭见得宫玥璃不敢与自己对视,亦是知道宫玥璃是认真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刘永铭伏下头去,轻吻了一下宫玥璃的额头,笑道:“当然是认真的了。为何这般问?” 第673章 瑶池相会 第673章 瑶池相会 宫玥璃小声地应道:“爷若认真的,那我、我今夜、今夜就……就在这里了。若爷你只是想调戏于我,那你该去后花园看看。” 刘永铭笑问道:“去后花园做甚?” 宫玥璃带着醋意说道:“那李家小姐也没睡呢,她现在正在后院发呆。” “嗯?”刘永铭愣了一下,在宫玥璃耳边问道:“李家小姐如何还没睡?” “我不知道。可能是想家了吧。” “呀!”刘永铭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快快快,给我找件衣服披上!可不能让她这般,她要是跑了回去,爷我的事情可就全毁了!” 宫玥璃看着刘永铭紧张的样子十分失望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柔声轻笑道:“你在房里等着我,我去安慰一下琬瑢,回头再来找你。” 宫玥璃道:“爷若是回来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夜已经很深了。” “没事。晚睡就晚起嘛。你怕我们在被窝里被琇儿撞见?” 宫玥璃脸色一红,说道:“不是。早些时候宫里传来了旨意。说是皇上让您明日上朝。” 刘永铭向来是不上朝的,皇帝也烦刘永铭上朝的时候胡言乱语,拢乱朝纲,所以一般也没理会刘永铭来不来。 但凡是刘塬让刘永铭去上朝,那么就一定是有事情要发生。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了想,心中好似已经有了一些数了。 正此时,宫玥璃找来了一件短披风披在了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往宫玥璃的腰中一伸,轻柔地说:“你在房中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是。”宫玥璃低头应了一声。 刘永铭又在宫玥璃的脸上轻摸了一把,这才说道:“你平日里忙,如何还要等我回来。实在不放心别的婢女,就让琇儿、瑶儿在这里等着也是好的嘛。” 宫玥璃低着头,轻语道:“爷。您瘦了。额头……额头上的剑纹更深了。” 所谓剑纹,就是人在皱眉时两眼之间被夹出来的一道沟纹。 刘永铭愣了愣神,再次摸着宫玥璃的脸蛋,轻笑道:“在房里等我!” 刘永铭说着便走出了寝室之外。 ………………………… 秦王府的后花园其实还没有修缮完。 那些碎石小路与灌木虽然经过了修整,但奇花异草也都没有种上。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一个花园,更像是一个休闲春游的去处。 只是半夜三更这样的去处显得有些诡异。 大树下面的石桌边上也坐着一个人。 但她却不像宫玥璃那样趴在桌子边上睡觉。 而是双手撑在下巴上,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辰。 繁星点点,那两颗若近若离的牛郎织女星让李琬瑢看得都出了神。 一名侍女举着灯笼站在李琬瑢的身后。 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倦了。 毕竟按古人的作息时间现在真的太晚了。 李琬瑢却是没理会这些,她只是一味地看着上天的星星。 刘永铭轻步向着李琬瑢走了过来。 侍女双眯眯欲沉的双眼突然看到了刘永铭,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她轻轻地向后退了几步出去。 灯笼是在侍女的手上。 她这么一退,灯光便产生一些变化。 李琬瑢的影子随着光源的移位而微微地移动了些许。 这些变化打断了李琬瑢的出神,她的脸上一下子不高兴了起来。 李琬瑢轻声说道:“我都说了别烦我,若要跟在我身后就别有动静。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琬瑢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看。 原本她还想再多说几句的,但见得刘永铭走过来,那李琬瑢的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从石凳上站起来,连忙压福说道:“爷,您怎么来了?” 刘永铭没有回答,轻步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一个人呆在这里?” 刘永铭没等李琬瑢吐苦水连忙就自责了起来:“怪我!怪我!把你关在这秦王府里,却也抽不出时间来陪你,让你自生了这许多的闷气。” 李琬瑢十分通情理地说道:“爷是做大事之人,必不能拘泥于情爱。妻室当理筹于内,不让夫君计乱于家中杂事。以分劳之功协助夫君成之大事,而不是远之则怨。” 陇西李家不愧是千年的世家,教喻出来的女儿都比一般人持重得多。 就这份见识与修养就已将九成九的女人都给比了下去。 李琬瑢即使没有这般美若天仙的容颜,就靠着这份家持就能胜任太子妃、秦王妃了。 刘永铭心中一阵触动,他连忙握起了李琬瑢的小手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呀。不过,家和方能万事兴。这事还真就怪我。最近烦闷了吧?要不明日午时过后我们出去走走吧?听说玄都观的桃花开了,虽说那桃花比不上你千分之美,但也还算是能观一赏的。” 李琬瑢轻语笑道:“爷就会寻我开心,你之前不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的,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别的女子了?” 刘永铭笑问道:“怎么可能,我的心意你还不知么?我平日里如何对你?” “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似爱非爱。倒像是……像是……” “什么?” 李琬瑢收起了笑容,低头轻语道:“像是一道通往我爹去处的一道桥。不走的话还没有他路可行,走了又会觉得对不住这只走你一人的独桥。” 刘永铭知道李琬瑢的确是有些不开心。 他马上安慰道:“琬儿爱我我心中是知晓的。那些朝堂上男人们的事情不当由你一介女流去想。这几日没有陪你,错全在我,明日我散朝回来必与一道……” 李琬瑢脸上没有羞涩之感,她将头撇到一边,轻语道:“你博艺群贤,非是那等肤浅之人。瑶姑娘誉为长安第一名伎,我这几日也与她相处甚欢。她语气轻柔,气清而娴,必是处子无疑。有如此美人在怀而未有宠幸,又如何会到外面去与别家姑娘厮混呢。这几日不见你回到王府里来,想必你是做大事去了。” “我……” “男人有要事在身,女人家就当在家里等着。一味地要求夫君成以大事,出人投地,又要求时刻陪伴自己,不得离三步之远。即使是贵如爷您,那也是办不到的。就算您真的是去与别的女子厮混,我也不当说爷什么。三妻四妾寻常人家也是有的,更何况是王爷,更何况……更何况我最多也只是侧室……” 刘永铭一听,连忙将李琬瑢一把楼进了怀中。 “不不不。你别这行想,那个正室不是我想要娶的,是父皇给我安排的。” “我知道。” 李琬瑢有些委屈地说了一声,而后轻轻得回抱住刘永铭,将头放在了刘永铭的胸膛处。 刘永铭只得马上改换话题说道:“我这几天在外面听说南城外你爹新买的田地是你让你爹分给流民的?” 其实也没有几天,就是刚刚刘永铭在珍宝楼那边从博一虎那里听来的。 李琬瑢轻声说:“你舍粥放赈,关怀百姓,我自不能落你之后,要不然如何配得上你。此事我从未对别人说过……是我爹说的?他才不会多这个嘴呢,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刘永铭轻抚着李琬瑢的后背,温柔地说:“哦。这几天我还真不是去鬼混。那天不是三月三么?” “那又如何?” 李琬瑢与刘永铭拥抱着,心中生出了些暖意,对话其实并不从心。 刘永铭笑着在李琬瑢的耳边轻语道:“三月三是昆仑山王母娘娘的寿诞之期,王母遣下玉女二人将我请去了昆仑山,赴蟠桃盛宴。宴会之上,三清四御皆到场了。我与那燃灯定光如来闲谈,他说有下界汉国户部李侍郎家女曾在寺中请愿,说是若能嫁得如意郎君便如何如何。” 李琬瑢与刘永铭拥抱着,那脸色本来就菲红,经刘永铭这么一说,那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了。 她连忙松开抱着刘永铭的手,按在刘永铭的胸前想要推开对方。 可刘永铭将她抱得紧紧地,哪里容她就此逃走。 李琬瑢只得将额头顶在刘永铭的胸前,轻声埋怨道:“你尽会胡说。王母寿诞,如何会请你一这界凡人。” 刘永铭笑道:“我可不是凡人,我乃是阎罗转世。王母寿宴自有我份。不只是我,三清四御、五老九曜,燃灯准提、多宝弥勒,文殊普贤,慈航药王,甚至大力王菩萨都参会了呢!那燃灯古佛将你在佛主面前的所有祷告都对我说了,也把你所行所踪一一都告知于我。” 李琬瑢红着脸言道:“你尽会胡说!昆仑山与关中不知几千里也,这几日夜,你便能打一个来回?” 刘永铭笑道:“有二位侍女仙童引路,我自是什么也不担心。她们让我进了一个长翅膀的铁鸟之内。那铁鸟双翼不动,只听得一阵轰鸣,铁鸟于地上飞奔而起,扶摇而上,直奔云霄。从关中去往昆仑,一个时辰就到了。” “哪有的事!” 刘永铭又说:“我贪恋于昆仑秀色,多观光了一会,要不是太白金星提醒我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也不会这么早回来。还真别说,我就吃了个蟠桃宴回来,人间已是过了数日了。” 第674章 王母满月 第674章 王母满月 “尽说些怪诞之语。” 刘永铭装模做样地说:“我哪里在胡说了!下个月我还得去一趟呢!” “你还去?这又要离开多少时日?” 刘永铭笑道:“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李琬瑢奇怪地道:“再去又是为何?” “这个月不是王母娘娘寿诞么?” “那又如何?” “那下个月不就是王母娘娘她老人家满月么?我还得去吃她的满月酒宴呢!” 李琬瑢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哪里有你这般消遣神佛的,小心被他们听了去!” “我说了,我是阎罗轮世,与他们平起平坐,朋友相呼,怪罪?没可能的。” 刘永铭自信让李琬瑢在他的怀中听得直乐。 见得李琬瑢开怀,刘永铭也就放下了心来。 他轻轻地松开手去,而后放在了李琬瑢的下巴上,将她的头轻轻得抬了起来。 刘永铭轻语道:“我若是天天都能看到你这般笑就好了。” 李琬瑢还没有开口,刘永铭一伸头便吻了上去。 李琬瑢一愣,双手四处乱抓起来。 前有王珂珺桃花树下献吻,后有曹玟在曹家后门缠绵不断。 此时的刘永铭早就有些按奈不住了。 他右手一低,探到李琬琛的小腿处,将那李琬瑢横抱了起来。 刘永铭柔声说道:“去你房中吧。” 李琬瑢脸色一红,将头埋进了刘永铭的胸怀中,嘴里只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也不知李琬瑢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李琬瑢是不再出声了。 刘永铭正要走,耳中听得一阵沙沙声传来。 因为是在夜里,四周并无其它这响,这一阵沙沙声让刘永铭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正此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好大的臂力呀!” 刘永铭心中一颤,只觉得不好。 这声音像极了曹玟的声音,好似是曹玟与自己分别之后,又找寻回了秦王府里来。 刘永铭连忙向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得那石桌边上的大树上藏着一名少女。 只这一眼,刘永铭就放下了心来。 那少女纤细苗条,而曹玟却是丰满形的,二人身材相差甚远,是能看得出来二人的不同的。 而且这少女也没有穿什么夜袭衣,而是穿了一身白衣。 若不是刘永铭一心与李琬瑢说话,若不是因为她是藏在树梢上,以刘永铭的本事,想来发现她也并不难。 李琬瑢则是大吃一惊,将刘永铭的脖子抱得是更紧了。 李琬瑢紧张地在刘永铭的耳边说道:“她、她是、是来抓我的么?” 刘永铭轻笑道:“不是。正好相反,是来保护你的。” “什么?” “先下来吧。” 刘永铭说着将李琬瑢给放了下来。 那李琬瑢一落地便往刘永铭的身后藏去,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树上的那名少女。 刘永铭对着少女笑道:“水女侠,下来吧!站在上面挺累的。” 站在树梢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水不流的女儿水玲珑。 水玲珑是知道刘永铭与曹玟是一对,而且水玲珑与曹玟相处过一段时间 ,学曹玟说话并不在话下。 此时,水玲珑轻轻一跃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而后稳稳地落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刘永铭问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水玲珑有些羞怒地看着刘永铭说道:“你不是与我爹说好了么?让我来这里保护一个人,就是她吧?” 水玲珑向着正在刘永铭身后探头观察的李琬瑢看了一眼。 李琬瑢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刘永铭轻笑道:“是她。不过……你这个习惯很不好。为何不从正门走,非要偷偷摸摸地藏在这里呢?” 水玲珑埋怨地说道:“我原本不想来的。是我爹非要让我来。我哪里知道你这个色中恶鬼是不是要给我设个伏什么的!所以就想先潜入进来看看。” “结果你进不到府王府深处去,只得猫在这里?” 水玲珑有些不服地说道:“我不是打不过你那些护院,我只是……只是不想弄伤他们,毕竟往后这几日我还得与他们相处呢。” 刘永铭笑道:“那些可不是护院。是府卫,他们好一些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未必比你差。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倒是说对了,以后你们得好好相处,省得出乱子。” 水玲珑问道:“我别的不担心,只怕她不听我的话四处乱走招摇,自己往杀手的怀里撞。” 刘永铭转过身后,对李琬瑢安慰道:“琬儿不怕。她是我请来保护你的。在我抓到那个凶手之前,就由她护卫在你身边。她也是名女子,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李琬瑢疑问道:“这、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永铭笑道:“从今日起,她与你同吃同睡、同更同浴。只要你在她的视线里,她必能何你周全,性命无忧!” 李琬瑢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王府里自有府卫,你弄个她在我身边,我……我感觉像是被人监视了一般。” 刘永铭笑道:“我这不是不放心么?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将她请来的,你就当作多了一个丫鬟。没什么的。” 刘永铭这话让水玲珑给听到了,那水玲珑马上反嘴道:“我可不是来当什么丫鬟的!” 刘永铭转而对水玲珑笑道:“当然了,琬儿吃什么,你便吃什么。我王府里的伙食定能让水姑娘你满意的。对了,你爹哪里去了?如何不见他陪你同来?” 水玲珑言道:“我出来的时候我爹与我说了,他说你这人最是狡猾,你定会来向我打探他的下落,他让我不得跟你说出半句话去!” 刘永铭轻笑了一下。 那水玲珑又说道:“我困了!今夜我睡哪?” 刘永铭说道:“即是来了,你便与琬儿一起吧,睡也睡一起。” 李琬瑢怯懦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刘永铭轻声细语道:“我打听过了,那天夜里要绑架你的那两个人是榆林双翼,是飞翼彪博一虎的弟子。他们自是有些本事。但他们的武功却是不如这位水女侠的。别看水女侠年龄不大,但却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了。她自是知道许多江湖上的伎俩,你听她的必然没错!刚刚你不是还说无聊么?可以听她说说江湖上的一些故事,就当作解闷了。” 刘永铭与李琬瑢说完话,又转向面对着那水玲珑。 他脑筋一转,向着水玲珑迈步走去。 水玲珑见得刘永铭坏笑着走来,心中有些忐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水玲珑喝道:“你站住!你想做甚?” 刘永铭可没有止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没事,就想与你说几句悄悄话!” “你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我没有!就站那里别过来了!” 刘永铭轻笑道:“刚刚我欲行好事,你却把我叫住。我现在是欲罢不能呀!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算了么?” “你!”水玲珑又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再这般我可就走了!” 刘永铭环笑道:“你不敢走,因为是你爹让你来的,你也走不了!” 水玲珑又退了一步。 刘永铭又往前追了一步,说道:“我要说的话是关于你爹的!” “什么?” 这一次水玲珑再也没有后退,刘永铭这才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刘永铭压着声音细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爹想做什么,他也不想告诉我。但我很肯定,你爹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危险!” 水玲珑哼得一声说道:“我自小就是这么跟着我爹行走江湖的,危不危险不用你说!” 刘永铭又轻声说道:“其实并不是我将你要来保护李家小姐的。是你爹把你托付给了我。” “什么?”水玲珑有些不解。 刘永铭说道:“你保护不了你爹。你如果在水大侠的身边,也只会让他分心。好好得在王府里呆着,你爹与我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估计我与水大侠还会再见面。而且我也是有意想要招揽他,不会害他的。” 水玲珑沉默了一下。 刘永铭问道:“你觉得你爹将来会去哪?” 水玲珑想了想,说道:“进宫!” “进宫?进宫!” 刘永铭被水玲珑一提醒,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水不流父女二人帮助陈知节去杀田曾波刘永铭是能想得到为什么的。 且水不流本就是陈知节的人,他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但水不流却要帮助大爷党的程管炜去陷害太子,而据水不流自己说,这还是袁魁遗计。 这让刘永铭有些不解。 正如刘永铭所说的,袁魁已死,水不流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为袁魁做什么。 如果水不流真的对袁魁如此忠心,那么那天水不流带着一阵人马在袁魁妻子坟前伏杀曹玟的时候,他就不会因为刘永铭的几句话而放弃。 且当时水不流也真的没打算杀刘永铭,他真正要杀的是身为念娇龙的曹玟。 但袁魁想杀的实实在在就是刘永铭。 所以,当时只能是一种情况。 袁魁想杀刘永铭,但袁魁的合作伙伴想杀的却是刘永铭身边的女人。 最终水不流听从了袁魁合作伙伴的话,再加上林鸿奎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全都放弃计划。 第675章 嘤嘤细语 第675章 嘤嘤细语 水不流应该是与邋遢道人一样,投靠了袁魁的那位合作伙伴。 但水不流并不是在袁魁死后才与那位神秘女人合作的,而是在袁魁死前就与神秘女人有所来往。 水不流如果没有说谎,那条计策是袁魁遗留的话,那么施计的对像也极可能不是太子。 而应该是刘永铭! 天下第一琴师乌山先生算是刘永铭的授课恩师。 刘永铭完全可以自称自己是天下第二琴师! 如果那个神秘女人真的以前与刘永铭有瓜葛的话,她应该是知道刘永铭会琴艺的! 用一把名琴来引诱刘永铭的注意是再合适不过了。 袁愧的原计划应该是十分完美的。 但袁魁死后这条计谋被改用到了太子的身上,从而显得错漏百出。 太子对琴本身不感兴趣,也好在他们发现了太子是喜欢民间女子王珂珺的,但问题是太子对琴并不像刘永铭一样怀有执念。 而且太子对江湖中人并不感冒,不像刘永铭那样喜欢招募江湖中人来为自己做事。 特别是那种怀有异术的江湖中人,刘永铭是抵挡不了这种诱惑的。 太子对刑部也不熟,遇上一个想接触的案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刑部找谁,而不像刘永铭那样主意多,不管是大理寺的余讽还是御史台的侯不平或是刑部的谷从秋,他都是可以从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并且做出合理的判断的。 一把令人垂涎的名琴、两个神偷一样的江湖中人、可以用来诋毁太子,不管怎么样,刘永铭都是无法拒绝的。 或者说,袁魁的计划很完美,但也只是局限于袁魁自己施展时完美。 当神秘女人吩咐水不流去做这项计划的时候,他们却没有袁魁的那种百谋算计,所以让刘永铭一眼看破了。 而刘永铭之前推测那个想害自己的神秘女人应该是宫里的什么人,这也暗合了刚刚水玲珑所说的,水不流想要进宫的计划。 因为宫里的女人应该是有办法让水不流进宫的! 这才是水不流为什么要帮着神秘女人做事的真正原因! 刘永铭想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刘永铭连忙问道:“水大侠进宫是要做甚?” 水玲珑回答道:“不知道。我虽然与我爹相依为命,但……但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这辈子好像就只为了这件事情忙里忙外,我却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水玲珑低下了头来。 刘永铭见得水玲珑的表情十分诚恳,他也不再逼问什么。 刘永铭又轻声说道:“没事。我会弄清楚的。最后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刘永铭压着声音说道:“别与别人说我是九纹龙。帮我守住这个秘密,有你好处!” 水玲珑一听,心中马上有了一丝兴喜。 对于水玲珑来说,她好似是找到了刘永铭的一个把柄或是软肋。 水玲珑抬起头来笑道:“你为何怕别人知道呢?” “你还想不想让我在你爹危机的时候救他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王府里的那些管事的,都是一等一的忠心。他们若是知道我是九纹龙,但凡我想做点什么事情,他们一定不肯让我去做。你要知道,做江湖人物往往都是要犯险的!我若是被他们留在王府里,可就没办法去帮助你爹了!” 水玲珑对刘永铭的话却是一点也不相信。 她直言道:“你是个王爷!比他们大得多!你还能听他们的?应该他们听你的吧?” 刘永铭摇头说道:“王爷归王爷,但他们却是做实事之人。他们说的是忠心之言,做的是忠君之事。我若是不听从,且不就成了刚愎自用之人了么?” “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吧?” 刘永铭压着火气说道:“我多少得听他们的话,要不然将来秦王府若是出大事,他们会觉得反正我也不会听他们的,干脆就不献计了。那且不就坏了我的大事了么?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我想做点什么也得靠着他们。” 水玲珑摇头说道:“我不太懂你的那些事情!反正我也不会在你秦王府呆太久,我不说也就是了,反正……反正一天十两,绝不能少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 水玲珑轻笑一声,撇开刘永铭向着李琬瑢走了去过。 李琬瑢十分警惕地向后退了退。 水玲珑笑道:“不用这般怕我,我与你一样,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别理会这个臭男人,男人最是喜新厌旧,等你真把身子给了他,他玩腻味了,就会把你晾在一边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走!” “去、去哪?”李琬瑢弱弱得问了一句。 水玲珑笑道:“当然是去你房中了。我们要同吃同睡呢?你现在是想他陪你睡呢?还是我陪你睡?” 李琬瑢一听,那脸上像是着了火一般。 水玲珑调皮的轻笑道:“走吧!别不好意思!” 水玲珑说着便拉着李琬瑢的手向里院走去。 一边走那水玲珑一边还说道:“你这条链子真好看,哪里卖的?” “我……我不知道,我娘给我的。” “多少银子?” “不知道。可能十两就够了吧。” “十两!这么贵!这都够我三个月花销了!那耳坠呢?” “我也不知道。也是我娘给我的。” “我娘也留下过遗物给我,也是一只耳坠,可漂亮了!我拿出来你看。” “呀!真漂亮!哪来的?” “我娘遗物!” ……………………………… 刘永铭回到寑卧之时,那宫玥璃已经不在里头了。 现在站在寑卧里的却是崔珚琇。 她的衣服虽然穿得很整齐,但那双眼睛却是出卖了她。 崔珚琇好似是刚刚睡醒,头发还有些乱,两眼也是十分迷离。 刘永铭看着发困的崔珚琇问道:“玥儿呢?” 崔珚琇回答道:“玥姐姐回去了睡了,说是明天还有事情。是她把我叫醒,让我伺候爷入睡的。” 刘永铭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三更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去拿笔墨纸砚来。” “爷。夜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刘永铭轻笑道:“我还有事情要交待叶先生去办,但天一亮我就得去上朝,怕是见不着他的面。叶先生每日也忙得无休无息的,这时候把他叫来也不合适。只得给他留张字条了。去吧。” 刘永铭想对叶长青说的其实是关于那七颗夜明珠的事情。 他怕夜明珠被叶长青和杨光禄给卖了,不好与博一虎交待,所以要留下一封口信,好叫他们将七颗夜明珠先取回王府来。 即是写了口信,不如将一些事情也吩咐进去。 刘永铭写完了字条口信,这才在崔珚琇的帮助下宽衣趟下。 可刘永铭哪里能睡得着。 他一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曹玟面对自己时的娇羞之态及与自己行侠仗义时的“豪气”。 但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却是李琬瑢的嘤嘤细语。 鼻子里闻到的是宫玥璃身上发着的淡淡清香。 甚至那舌头上感知的也是王珂珺的柔舌。 这样的情况叫刘永铭如何能安全入睡。 原本刘永铭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水玲珑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 他一下子生气了对水玲珑不高兴的情绪来。 刚刚若不是水玲珑,自己现在早就进入了贤者模式而入睡了。 刘永铭在趟了一会儿之后,便不耐烦地起床了。 崔珚琇倒还好,她是越来越精神了。 刚刚宫玥璃将他叫醒之时是与崔琇说过刘永铭是要上朝的。 所以崔珚琇根本就不敢睡,在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之后,她在丫鬟房间里点着灯,拿着一副没绣完的扇面便做起了女工来。 刘永铭起来动静被崔珚琇听到了。 崔珚琇连忙放下自己的手中的女工回到刘永铭的寝卧帮着刘永铭梳洗穿衣。 刘永铭穿戴好了朝服,但坐上了步青云驾驶的马车,向着大明宫而去。 当刘永铭进到宫里以后,那些已经来到的朝官们看到刘永铭,个个都很是诧异。 刘永铭不停地向众人打着招呼:“早呀丁尚书,李侍郎还没来呢吧?他那夫人是有点资色,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狄相给惦记上。” 刘永铭一边还一边说:“哟,陆礼部,你脸上怎么了?不会是拿了家里的银子又去了下青楼,结果被你妻子发现二人打了一夜吧?” 陆预白了刘永铭一眼不愿意理会他,向着朝班房而去。 刘永铭原本是想跟进去,再嘲讽一翻的,可那刑部侍郎谷从秋却是不高兴地从刘永铭身边走了过去。 刘永铭笑着说道:“谷侍郎谷侍郎,走这么快做甚!别是夜里有什么冤魂找你来申诉了吧?” 谷从秋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说:“这样倒也好了!” “哟,说话怎么这么冲呢?这是怎么说的?真见鬼了?” 要这是在平时且又在私下里,谷从秋必对刘永铭十分客气。 可现在到处都是眼睛,而且四爷党现在如日中天,他还不想真被排挤出四爷党去,所以便故意对刘永铭以那样的话气说话。 第676章 宁有种乎 第676章 宁有种乎 谷从秋气道:“要真能像六爷您一样能审阴间事,我倒还真不用这么麻烦了!山知府之事有新消息了!” “什么新消息?”刘永铭赶忙问。 谷从秋说道:“尸斑出来了。我全推算错了!就是在天亮前后死的!” 尸斑一般来说死后两到三个小时就会出现。十二个小时以后会达到最高。 这是判断死亡时间最准的依据。 之前赵伯伦之死的死亡时间之所以会被推迟,就是因为尸体在冰窖里被冷冻过。 但山隹高却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仵作推测出来的死亡时间还很准的。 “什么?”刘永铭感到好奇,向着谷从秋走了上去。 刘永铭问道:“你是说,并不像那天在三哥面前所说的那样,人是衙役来了以后才死的?” “就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谷从秋说着摇起了头。 他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这次丢人算是真丢大发咯。” 刘永铭笑道:“这可好事呀!父皇那里若是严查这事,你且不就逃脱了?” 谷从秋说道:“可我不想逃脱!臣就是做这个!让别人去审这个案子,臣担心他们查不出真相来!臣觉得山知府之死,其中定有大秘!” 刘永铭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凶手的确是帮山知府叫了一声,但当时山知府没死,或者说凶手并没有打算杀了他,只是弄晕了他。可能中间出了点什么事情,然后凶手才把山知府弄死的。或者是……山知府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了,凶手不得已才杀了他。” “有道理!”谷从秋想了想,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前面不想杀,后面又给杀了?这没道理呀!” “刚刚不是说了么,可能是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什么发生什么呢?” 刘永铭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您呀,一个呆角落去慢慢想吧。” 刘永铭说着便走进了朝班房。 刘永铭一进去,那早已坐在那里的曹岳却是愣了愣神。 刘永铭打着哈欠在朝班房里的炕上坐了下来,那曹岳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移身坐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曹岳说道:“刚刚就听到六爷您在外面的说话声了,但想一想又不太可能。您不可能会来得这么早的。现在看到六爷您进来,臣这才敢确定是您到了。不过……秦王府出什么事了么?” “什么?”刘永铭不太明白曹相的意思。 曹岳连忙说道:“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您怎么……怎么这时辰就来了?平时您也不上朝呀,上朝的时候您也都是掐着时刻来的。哪里有这般早起过,现在天才刚放亮吧?”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别提了!说是出事,也算是出事。说没事吧,其实也没什么事。” “这话怎讲?” 刘永铭说道:“昨天夜里呀,本王突发奇想,想试本王那张大床到底能睡下多少人。于是吧,本王就将自己的侍女、姬妾们都找来了,让她们宽衣解带一起到床上去,然后再折腾一番,也就入睡了。” 曹岳听得连连摇头:“六爷,您这身子骨吃得消么?” “你不懂。本王其实也没费多少时辰,就是、就是、就是后来床榻了!床一榻,把本王吓得缩了回去,兴致一下子就无了。赶走了那些姬妾以后,本王便想自己独自一个人睡一会。谁知这时候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父皇平日里总说本王不务正事,我这一想,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就来上朝好了。” 曹岳轻笑道:“六爷,您可真会玩呀!得,反正也见着您了,这个东西给就了你吧。” “什么东西?” 曹岳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条来。 刘永铭只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就马上收进了怀中。 刘永铭尴尬地笑道:“曹相可真是神速呀。” “早有准备罢了。” 上一次在紫宸殿里曹岳曾与刘永铭说起过自己派了一个人去了齐国。 并且二人还商议了关于买齐国粮草之事,最后曹岳同意给刘永铭一份关于齐国那边的军需官员的名单。 刚刚曹岳给刘永铭的,正是那个名单。 可是,朝班房不是曹岳独有的。 虽然陆预与方孝夫还没来,但吏部天官程管炜却已早早地坐在了一边的炕上。 曹岳一点也不避嫌,好似就是想让程管炜看到自己与刘永铭苟合的一幕。 程管炜的心中也实在是好奇得很。 一般人定会觉得,看到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这么唐突地问,那样会显得很没有情商。 而且对方也根本不可能会把什么真相告诉自己。 但程管炜却不是一般人。 对于程管炜来说,对方说的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人的语气与神态。 与其自己与猜,还不如试探一下二人的神态反应再说。 那程管炜开口问道:“六爷,您这是讹人讹到了曹相的身上去了么?怎么曹相还塞了张银票给您?” 刘永铭转而看向程管炜,开口乐道:“程天官说的哪里话,我讹谁也不敢讹他呀。他多精明的一个人呀。粘上毛比猴还精,我能骗着他?你和他斗了这些年,你还不知道他么?刚刚那张东西真不是银票。” “不是银票又是什么?”程管炜笑着追问了一句。 刘永铭随口答道:“是玟儿的生辰八字。” “什么?”程管炜愣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我拿过来合一合看看这八字如何。你知道的,父皇那里像是给猪配种一样给我配了个王妃。那严征西的女儿我见都没见过。要是以后嫁进我王府里来,我越看她却看不对眼,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程管炜又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那可是父皇给配的,本王又不能休了她。那本王只得勉为其难,找个对眼的了。” 程管炜笑道:“听说严征西之女也是貌比西子呀。六爷您对付女人可是有一手的,只要是漂亮女人,您还怕哄不好?那可有失六爷您的威望了!” “看你说的。相不相貌的本王其实并无所谓。主要还是性格好,能合得到。这可是人生大事呀,不得不慎重。若是二人不合,回头她将本王所有的私密都转告给程天官您听,那我还不得像耗子一样被你给玩死呀。” 程管炜笑道:“六爷玩笑了,臣可从来都没有与您为难过。倒是听说曹相与你多有不合。所以我觉得,您刚刚拿的那张纸,不是什么八字!” 刘永铭笑道:“那您觉得会是什么?黄天已死,苍天当立?还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不对呀,本王就是王侯呀,还是个并肩王呢!” 程管炜哈哈大笑了起来:“合着您这是真看上了曹相之女了么?那张纸还真是曹相之女的八字?” 曹岳看着二人对话,摇头说道:“程吏部,你别听他胡说。六爷本就是这等口无遮拦之人,他的玩世不恭您还不知道呢。六爷在长安城里不是有座粥厂么?刚刚那张东西您没看走眼,那就是银票。是本阁给六爷用来买粮食赈济灾民的。” 程管炜笑问道:“您也不怕他拿去买了胭脂,送给什么青楼女子去了。” 曹岳也笑着答道:“那样更好,省得他老惦记小女。” 刘永铭却是应道:“本王要是送也是送给玟儿。曹相,你这左右倒右手倒是什么损失都没有。” 曹岳笑道:“反正本阁的心思是已经送出去了,至于六爷如何传到百姓的手上,那本阁就算不着了。这也怪本阁自己,府里要是有几个有能力管事的人担着,让他们去开粥厂也就是了。那样就不必来麻烦六爷了。你说是吧,六爷。” 刘永铭也乐道:“你的门人多的是,何必说这等胡话呢。” “那都是官场里的门人,家中的确没有几个可用的随从。不像六爷您,王府里尽是能人异士。” 刘永铭马上反驳道:“曹相,您这话就过了吧。我王府里也就那么几个考不上进士的读书人和没脑子的武夫,算什么能人异士。但是三哥那里有奇谋的能人之士多,魏王府更是不了得了,大哥都快被人称为孟尝王了。你说是吧程天官。” 程管炜笑道:“六爷玩笑了。您这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呀!” 三个人正说着话,御前侍中卓英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六爷,您还真在呢!” 刘永铭一愣,问道:“怎么?今日父皇上朝上得这么早?” 刘永铭以为是皇帝来上朝了,连忙从炕上站了起来。 曹岳却是不以为然,他是动也不动。 按曹岳的经验,皇帝现在应该是在延英殿训话太子呢。 那程管炜也不动弹,他对卓英问道:“卓侍中,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卓英答道:“是有旨意,不过……” 卓英说着看向了刘永铭,他好似还不太好说。 刘永铭轻笑道:“说吧,父皇又要让我做甚?” “就是……就是让您去一下延英殿。” 第677章 东施效颦 第677章 东施效颦 刘永铭心疑了一下说道:“往日都是在宣政殿见驾,今日如何要去延英殿?大汉朝改朝纲了?” “不是去上朝,是……”卓英有些不好说。 他向着朝班房里的众人看了几眼,又向刘永铭走了几步,抻着头与刘永铭小声地说:“六爷,您去的时候小心一些,皇上……皇上今日脾气不太好。” 刘永铭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自己摊上事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奴才不知。只知……只知太子妃在延英殿。” “糟了!”刘永铭叫了一声出来。 曹岳问道:“六爷,这又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刘永铭气道:“昨天有人给二哥挖坑,还好我赶去了,要不然……” 曹岳问道:“玄都观之事?” “曹相知道了?” 曹岳回答道:“太子殿下已与臣说过了。” 他看了一眼程管炜,也知道此事必是程管炜所为,他又问道:“此事与太子妃有何关朕?” 刘永铭答道:“曹相这话说的,别人宁可相信此事与程天官有关也不会有人相信是裴太子妃要害太子。这事……当时不只是我与太子在,还有一民间女子!” 曹岳一愣,问道:“太子……太子私自出宫是去幽会民间女子去了?他竟没与本阁提起!”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这必是裴太子妃听说了昨日之事,以为是我给太子牵的线,向父皇告状呢!这事给闹的!曹相,您得给本王想想办法!要不然下一次二哥再有事,本王可就不去趟这浑水了。” 曹岳想了想说道:“六爷放心得去,此事臣给您担着。” “有曹相的话在,那本王也就放心了。曹相有何计可以助本王?” 曹岳言道:“一会儿上朝,臣定然出面保六爷您不被夺爵。”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 “臣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还有,您要是再不去延英殿,怕是皇上要等烦了。他的要是烦了,一见着六爷您……” “你少说风凉话!” 刘永铭哼了一声便与卓英向着延英殿而去了。 ……………………………… 延英殿里,皇帝刘塬一脸严肃地坐在御案前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与太子。 那太子妃长得亦是如同瑶池仙女一般,特别是她怀怨时皱眉的表情,与东施效颦里的西施一般,那种捧心之美非是一般女子能比。 怀怨即是抱怨。 此时的太子妃一肚子的怨气。 太子则是一脸的惊恐。 刘塬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将手一抬说道:“你先起来再说。” “谢父皇。”太子妃说着便从地上起身,侧着低头站到一边。 刘塬又问道:“你昨日与朕说起,朕还不信。今日看到太子这般,定是有此事无疑了!” 太子妃曲腿压福,言道:“恳请父皇做主!” 太子妃这边话一说完,那边延英殿的门便打开了来。 卓英从外头轻步走了过进来。 “皇上,秦王来了。” 刘塬没好气地说道:“把那混蛋给朕叫进来!” 没等卓英出去,刘永铭便从外面闯了进来。 刘永铭一边用袖子抹着眼角,一边带着哭腔地叫嚷道:“父皇!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呀!” 刘塬还没开始教训刘永铭,那刘永铭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边叫一边喊得就进了延英殿里来了。 刘塬愣了愣神的功夫,刘永铭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与太子平行地跪在了一起。 刘永铭干嚎着说道:“儿臣前阵子的确是见过那山隹高,但山隹高之死与儿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呀!儿臣……”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刘塬一拍御案,气道:“谁与你说这事了!” 刘塬这一发脾气,那刘永铭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多喘。 刘塬不高兴地说:“说说吧!” “说、说什么?您不是为那事呀?” 刘塬见得刘永铭脸上委屈的表情全都不见了甚至还露出兴喜之色,他心中更是恼怒了。 刘塬气道:“昨天你是不是与太子一起去了玄都观了?” “是呀!二哥说出去走一走,我就陪他去了。” 刘塬气道:“除了你与太子还有别人吗?” “有呀!” 刘塬严厉地问道:“是谁?” 刘永铭答道:“陶大眼呀!没他护卫,我哪里敢与二哥出门。我倒是没什么,太子可精贵着呢。” 刘塬气道:“你别跟朕装这糊涂!朕说的是女人!” “女人?父皇,您说的不会是……傅远山的孙女王珂珺吧?” “还真有个女人是吧?” “儿臣身边的女人是有些多,但……男人嘛,谁还没有几个相好的呢,父皇您宫里的嫔妃比儿臣认识的女人……” 刘塬盛怒之下又拍了一下桌子:“你还敢说朕!就问你,是不是你诱太子与那女人相会去了?” 刘永铭马上说道:“父皇,那可是我女人!儿臣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朝堂之上这个权那个权的我都不在乎,儿臣就只在乎花最多的钱过最好的日子有最美的女人伺候。我会把美人儿让给他?凭什么呀!我自己身边的美人还不够呢!再者说了,那位与朝廷不合的傅远山也得同意把孙女嫁给王公呀!” 刘永铭越是这般说那裴太子妃苦大恨仇的表情越重,好似刘永铭说了这世上最不该说的话。 但那太子刘永铎却是投来了感激的眼神来,好像是在说:“好兄弟,让你帮着顶罪实在是委屈你了。” 刘塬听了刘永铭的话,想了想说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刘永铭见得刘塬的话头软了下来,他马上又道:“那王珂珺人长得是挺美的,但她……她脾气不太好,有些娇宠之气。玩玩就好了,不能拿她当了真。还不如玄都观那卖香女温婉可人,您是不知道呀,那卖香女长得是……” 刘永铭话还没说完,见得刘塬股来了凌厉的目光,马上停下嘴,将头低了下去。 刘塬转而对太子妃说道:“你看,朕说没有这回事吧!太子朕最是了解了,他不会做这等事情的!” 裴太子妃看了刘永铭一眼,哪里肯相信。 皇帝说完又一拍御案说道:“太子,你私自出宫,实令朕恼怒。从今日起禁足一月,除了来大明宫,不许再你踏出东宫一步!” “是!”太子怯懦地应了一声。 刘塬转而又对裴太子妃说道:“儿媳呀,你看这样可以吗?” “臣妾不敢多言,凭父皇做主即是了。” 裴太子妃说着又向刘永铭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皇帝刘塬后宫嫔妃众多,各种女人都有,这种眼神刘塬一看也就看明白了。 这必是裴太子妃对刘永铭带太子出去泡妞而对刘永铭不满与怨恨。 但刘永铭是什么人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有些话太子妃自己也不敢说。 刘塬明白了裴太子妃的心思,一拍桌子对刘永铭说道:“小六子!此事皆因你而起!你也得给朕禁足一个月,不许走出王府去!” 刘永铭的事情多,让他一个月不出王府这就好比杀了他。 刘永铭这边刚要辩解,那一边太子刘永铎一个头便磕了下去。 “父皇!” 太子高叫了一声,引得刘塬向刘永铎看了过去。 太子不敢抬头,将那头俯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儿臣去玄都观,不是去见什么女人,而是……而是……” 刘永铭一听便知道这是太子刘永铎想要将那天在玄都观里从水不流那里听到的事情说出来。 刘永铭连忙说道:“不是。是儿臣去找女人被二哥撞上了,一切与二哥无关。” 刘永铭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刘塬见得刘永铭是在为刘永铎掩饰些什么,这心里便更加狐疑了起来。 刘永铭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得刘塬眉头一皱,喝道:“小六子,你不许说话!太子,你说!” 太子刘永铎言道:“儿臣是为了一件案子去的玄都观!” “案子?什么案子?” “太寂真人的案子!” “太寂真人?什么太寂真人?你把事情原委给联说明白了!” 太子应了一声,便将那日水不流所说的事情与皇帝刘塬说了一便了。 因为太子本身就有些木讷,而且因为要隐瞒王珂珺之事,那起话来便有些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好些地方说得都有些不太清楚。 但大体上刘塬是听明白了。 刘塬转而对刘永铭问道:“小六子,是这样的吗?” “不是!” “不是?”刘塬有些迷惑。 刘永铭解释道:“是二哥的手下太子舍人林逸才打听到玄都观有把名琴。二哥他不知道我王府里像这样的名琴多的是,他想找一把琴送给我,这才去的玄都观,并不是有意去到那里蹚这趟浑水的。” “送你名琴?他凭什么送你东西呀?” 刘永铭说道:“儿臣不是给他找了个能干的侯不平当他的东宫教喻么?还在城外救了二哥一命呢!二哥这人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这心意从来都是好的。二哥以为一把名琴值不了多少钱,就想着给我弄一把来。所以就遇上那道人,从道人嘴里听说了那些事情。二哥真不是真冲着案子去的!” 第678章 争权夺势 第678章 争权夺势 “太子,是这样吗?” 太子应道:“六弟说这案子是有人设计出来专门用于陷害儿臣!但……但……” “恩?”刘塬问道:“什么陷害?但是什么?” 太子言道:“六弟的意思是……儿臣也说不太明白,反正就是,如果道人说的是假的,这案子并没有牵连什么人,儿臣极有可能被这个案子拖入其中,说儿臣收人钱财什么的。” 皇帝迟疑了一下,对刘永铭问道:“小六子,你意思是……有人想让太子陷入这一桩案子里?让太子背负一个收钱买命的罪名?” “儿臣只是猜测而已。” “那这个案子到底是真是假?” “不知。儿臣只是觉得二哥不该卷入其中,并不未了解此案。” 太子马上言道:“儿臣觉得不管那道长用心如何,只要有冤案嫌疑就应该查一查。” 刘塬严肃地说道:“即使被摊上一个污名?朕要是一不高兴,可能还会废了你呢!你得知道朕对你年后的表现可是十分不满的!” 太子一个头磕在地上,他心中十分惧怕。 但最终他还是压住了自己的那份懦弱。 他说道:“儿臣不怕!儿臣身为太子,却不能为百姓做些什么,明知可能有所冤,而视若无睹,此非儿臣之心。父皇以仁德治国,儿臣当以学勉,见而持正,方能成人。” 刘塬对太子的回答是相当得满意,那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刚刚他的表情好像就是装出来的,就是想吓吓太子而已。 但是太子妃在场,刘塬又不能夸太子做的对。 刘塬只得说道:“这么说来,小六子他没胡闹?” “没有,请父皇不要责罚六弟!一切都是儿臣自己捣鼓出来的,与六弟无关。父皇,儿臣……儿臣……儿臣不说也得说了。儿臣那的些兄弟个个争权夺势,就六弟这么一个能维护儿臣的亲兄弟,若是因为被您责罚而疏远了,那我、我、我就真就没兄弟可以说话了!” 太子刘永铎一直在俯地说话,但这些话说得吐心掏肺,让刘塬都有些动容了。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又对太子说道:“那件案子太子你不必担心。朕让余讽去复查一下。但裴太子妃说的事情,朕也得给她一个交待。你也不用抵赖,你也不会抵赖。若是你真与那女子无瓜葛,禁足一月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反正你平日里也不出东宫。至于小六子……” 刘塬双看向刘永铭,这才说道:“即是太子为你求情了,这事也就算了。你维护太子也算是有功,朕就不赏不罚了。太子妃。” “臣妾在。” “朕这样办你看还满意么?要不然你说点什么,朕一定为你做主!” 裴太子妃说道:“臣妾并不是想让父皇为难太子,而是……而只是想着夫妻和顺。父皇若是罚得太过,怕是……怕是太子会因此怨恨于臣妾。” 刘塬马上说道:“放心,他不会的,他也不敢!这样,朕命太子这几日就不要上朝了,每日就陪你散心闲玩,别的事情都不让他做了!” 刘塬这话虽然是向着裴太子妃说的,但刘永铭却听出了另外一层的深意。 按之前刘永铭的意思,太子遇到的事情是被别人安排好的。 其中最有可能的是大皇子。 但目前而言,这一切也只是基于刘永铭的推测而没有半点证据,所以太子不敢把话说得太明了。 他就只说了太寂真人及其两名弟子的事情,没说此事与大皇子有关。 而刘永铭没有说出水不流的身份,自然也没提到大皇子。 持政多年的皇帝对于朝堂里的关系自然是比别人清楚的。 他心里是十分明白太子的处境,他让太子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自己来处置,这样就能保证太子的安全。 所以刘塬就干脆让太子连朝都别上了,在东宫里休息。 只要太子这段时间不碰朝务,一切都由皇帝自己处理,那么这个幕后主使浮出水面也是早晚之事了。 裴太子妃听得皇帝让太子陪自己,心中生起无限感激来。 她向着刘塬压福说道:“谢父皇。只是不知……不知太子愿不愿意……” 刘塬向着那太子瞪了一眼说道:“太子!这几日你定要将太子妃哄好了!别再给朕生事!也别惹朕生气!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子嗣都没有,连曹相都着急了你知道么?” “儿臣……儿臣……这种事情……” 刘塬白了太子一眼,而后柔和地对裴太子妃说道:“你且回宫去休息,别太劳神了。若有他事,你再来报朕。朕定与你做主,绝不偏袒。” “臣妾谢过父皇。” “你且退下吧,太子向来不长记性,朕再训训太子!” “是。臣妾退下了。” 太子妃说着,向着刘永铭怀怨地看了一眼之后便退了下去。 刘永铭只当作没看到,将头死死地底着。 刘塬见得太子妃出去了,这才对下面跪着的两个人说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是。” 刘永铭与太子刘永铎应了一声之后便站了起来。 刘塬看着那太子认真地问道:“那两兄弟劫舍案若是查出确实如那位道人所说的那样,你当如何?” 太子答道:“那就说明狱中的两兄弟无罪,令刑部下发公文再捕真凶。” “你就……你就没想过要处置一下将此两兄弟屈打成招之人?就没想整治一下刑部里头的人情关系?就没想过大理寺哪些人不中用?马上换个有用的?” 太子应道:“此父皇之独断,儿臣不敢多言。” 刘塬摇了摇头说道:“说真话!别用曹相教你的那些话术!” “儿臣说的就是真话。因卖弄人情而草菅人命,此乃吏治,非是刑部如此,六部及地方都有此应,而吏治非一朝一夕所能善处之。” 刘塬听得太子的回答,十分满意地点起了头来。 刘塬又问道:“那要是这案子查而实之,没有那道人所言之事,你当如何?” “不如何。吏治清白,没有冤假错案,那不是更好不过么?” “万一你耐不住,自己去查了,而又陷进去被人弹劾,那又该怎么办?” “这……” 刘塬气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刚刚就应答得很好嘛!直接说。” “父皇,您……六弟也是这么问的,他说……他说儿臣有父皇您、您担着……。” 太子的言外之间就是,自己铁定没事,用不着去费心思去想。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又对太子说道:“你且退到外面去吧,时侯不早了,朕与小六子说一会儿,马上就与你一同上朝。明日开始,你不用一起来了,好好地在东宫里陪着太子妃,最好给朕生个孙子出来。” “是。” 太子应了一声,退出了延英殿外。 刘塬见得太子退出了殿外,这才对刘永铭轻问道:“小六子。太子真去外面找女人了?是傅远山的孙女?长得如何?” 刘永铭抬头看着刘塬,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说父皇,你那边刚哄好太子妃,这一边不会又想……你可别找事呀!长子不是嫡出在本朝您的治下已经算是惹出大麻烦来了!你要是让太子也整这么一出……他可没您那么有魄力能压得住纷乱的后宫!”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不屑地说:“朕就这么一说,你倒也往心里去了。太子若是真能去外面找女人那朕也放心了,至少他不再那么木讷了,知道情爱之后必定能传嗣继承。” “父皇!”刘永铭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刘塬话头。 刘塬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还真别说,朕最不高兴的就是你了。怎么就不是太子继承朕对女人的那些天赋,反而是你呢?” 刘永铭气道:“您要是没事,儿臣可就告退了,您一会儿可还要上朝呢!” “谁跟你说没事了?你老实说,那个道人之事是怎么回事?” “刚刚二哥不是说清楚了么?” “他脑子没你好。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搞鬼?” 刘永铭直言道:“儿臣觉得是程天官,但没有证据。” “程爱卿?”刘塬迟疑了一下,说道:“若是他所为,那道人所说之事必然虚无。要不然程爱卿不好自保。” 刘永铭应道:“所以说了,这案子谁也别插手,让它顺其自然。只要太子不接招,大哥那里就为难不了二哥。” 刘塬轻笑道:“你不了解太子呀,他面上懦弱,但却认死理。这事他一定会派人秘密去查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肯动脑子,一切便都是好的。也万幸你在太子身边了,这要是换成别人,还不落井下石呀。朕得赏你点什么东西!” 刘永铭笑道:“父皇,您……您良心发现了?现在才知道儿臣的好?您想给我多少银子?” 刘塬僵笑着说:“什么叫良心发现?朕赏你两个大耳刮子要不要?” 刘永铭板下脸来:“我就知道,想从您身上赚点钱,那太难了!” 第679章 至君之诚 第679章 至君之诚 “原本是想赏你点什么的。你这般不知好歹,那朕也只好把赐物收回了!你帮朕去办件事情,办好了朕就不打你耳刮子了!” 刘永铭低喃着说:“又要牛干活,又不让牛吃草……” “别逼朕生气!” “行吧行吧。您想让我去做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儿臣能顺手去办的也就办了。可别又是查什么案子哈!那两兄弟的案子您自己也刚刚说了,让余讽去复核!” 刘塬言道:“朕没那多些伤脑筋的活让你去做。都让你做了,那百官做些什么去?就问你,茶市是不是还没开市?” “父皇,天地良心!这可不关儿臣之事呀!” “朕也没说关你的事呀!” “那您就不要让儿臣去做这事了好不好?” “不好!朕不管!三天之内,朕要让茶市开市!清明都过了多久了!市面上连一两新茶都没有!”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您这个……” “一会儿上朝,朕会把李裕关于榷场的奏疏给准了。蒙人会在榆林榷场交易,不会再到关中来,至此不再有官府强买之事,这样茶市可以开市了吧?” 刘永铭说道:“说是开市,其实早开了,只是茶商们不愿意把自己家的新茶拿出来,交易的都是去年的陈茶。您这榷场一开,那些茶商们必定会把今年最好的茶叶拿出来的。您随便派个人去茶市说一声都能把这事做成!何必让我去呢?” 刘塬摇着头说道:“你少跟朕来这一套!茶市没你发话,那些茶商根本就不敢开市!谁去都得灰头土脸地回来!这一次你又想整谁呀?想让谁去办这事?你以为袁魁死了,小五失势,朕会给他一个差事,好叫他不至于一坠千丈?然后他完不成,回来又让朕训他一顿?”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您瞎想些什么呢!儿臣没这么大本事!别说,这事一定是曹相跟您说的!没跑!” “你少说他!朕一会儿要上朝,没那么多空理你!下朝以后就给朕去把这事情给办了!话说回来了,你也不参政呀?太子那边你又是百般维护,生怕他被别人给算计了!你和曹相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呀?” 刘永铭痴笑道:“哪里有什么仇什么怨呀,可能就是曹相单纯得看我不顺眼吧。” “不,不对。朕怎么想也觉得不对!” “那什么,没事儿臣就退下了。” “回来!朕没让你走!”刘塬叫了一声,侧了一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他接着说道:“你这人在意的无非就是钱和女人,如果不是因为钱,那就是……曹相有个独生女呀,你不会跟他女儿有什么吧?” 刘永铭腆笑着说道:“怎么可能。您何时听说儿臣去搅闹过曹相府了。曹相也儿臣不顺眼您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儿臣看上了,曹相也不会把玟儿许给儿臣的。” “这倒也是。” 刘塬点着头说了一句之后,突然一愣。 他对刘永铭问道:“玟儿?你叫的挺亲的呀!” 刘永铭连忙解释道:“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在玄都观三清殿里儿臣真没亲她!” “什么!” 刘塬一听,那怒火便涌了上来。 刘永铭见势头不对,没等刘塬抬手捞东西,转身便向着殿门奔去! 延英殿外,太子正低着头看着地面。 裴太子妃早就离开了,太子无人说话,无聊地等着皇帝与刘永铭说完话出来一起上朝。 太子正无聊之际,眼角便瞧见侍中安备拿着扫帚与簸箕走了过来。 安备见到太子连忙躬身俯首:“奴才见过太子。” “嗯。忙你的吧。” 太子对这类中低等的侍中并没有太在意,敦厚的太子还是随口应答一下。 那安备靠着墙走,避让着太子就走到了卓英身边。 “卓监长,东西拿来了。” “别站在殿门口,往边上站站,小心撞着你。” “是。” 安备应答了一声,往卓英的边上靠了一靠。 太子只觉得二人的对话十分怪奇,他又随口问道:“殿门口能撞上什么?” 太子话音刚落,只听得延英殿里传来东西崩裂的声音。 太子正蒙圈之时,刘永铭从延英殿里闯了出来。 安备当时若还在原位,这一头定会撞上! “六弟!六弟!” 无论太子怎么叫唤,那刘永铭就是不回头,他沿着回廊向着宣政殿的方向逃窜而去。 “怎么了这是?” 太子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而安备却已经拿着手上的扫帚与簸箕,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殿里。 太子刘永铎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叹了一声,心道:“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内侍宫人都有所准备,怎么就偏偏只有我总是后知后觉呢?” …………………………………… 宣政殿上早朝依旧 皇帝刘塬坐定于龙椅大位之上,之后传来了山呼万之岁声。 刘塬俯视着殿中的文武臣工,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人。 更像是上课的老师正在点名今天到底又有谁翘课了。 正此时,那内宫总管文雄用他尖锐的声音喊道:“有事出班请奏。无事卷帘朝散。” 文雄的话刚一说完,从队列里便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程管炜。 “臣吏部尚书程管炜,有事启奏。” “奏来。” “工部袁尚书,出身田亩,至君之诚。其人工职于能,忠于君上,能于勤务,礼于下野,恩惠于黎民,敬贤于僚属。令不幸致疾,归床不起,薨于家第。闻者叹吁,归泪路祭,恸情于野。皇上仁礼于世,臣请谥之。” 袁魁“病死”的消息现在是人尽皆之了。 程管炜出班奏事,说的是要给袁魁申请一个谥字。 谥不是只有皇帝、诸侯王才会有,重要的文臣武有时都会有所赏赐。 这是对一代名臣最终的盖棺定论。 袁魁在工部服务了十余年,他的能力出众是有目共赌的,他的功劳远大于苦劳。 汉中、洛阳、长安等地的水利旧渠虽然没有翻新过,但却新建了许多新的灌溉渠。 这让关中的人口在刘塬治理期间大爆发的同时,有了足够的粮食来养活百姓。 只是粮食库存并没有增长,都被人口增长消耗掉了。 随着汉齐关系愈演愈烈,这才使得汉国的粮食显得有些紧张。 最主要的是户部那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预算拨给工部。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袁魁却是做到了。 即使刘塬对袁魁暗害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但一想到袁魁这些年为百姓的付出,他心中便有些隐愍。 刘塬没有多想,他说道:“准。着翰林院拟定。” 刘塬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他还是会照着旧例赐一个谥字给袁魁的。 反正袁魁也没有后人,这个谥号过些年就只有留在吏书人,而不会有人将它当成荣耀在刘塬耳边再提起。 程管炜听得刘塬同意,马上又说道:“臣代袁尚书拜谢隆恩!臣还有一事相奏。” “奏来。” “袁尚书即已去禄,工部尚书缺位,请皇上实补之。” 袁魁是五爷党,而程管炜是大爷党。 刚刚刘塬只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一时间却忘了朝堂里的纷争。 他听得程管炜提起了工部尚书之位,这才发觉程官炜只是为了抛砖引玉。 让皇帝刘塬马上甄先并定下工部尚书才是程管炜真正的用意所在。 在朝里最重要的五爷党其实只有两位,这两位都在工部。 一个是袁魁,一个是崔显。 袁魁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了崔显。 崔显是从契丹那里逃过来的汉人,并不是关中本土仕族。 也正是因此,崔显平时显得十分低调,在朝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的竟争对手是卫科,而卫科的姐姐就是宫里的卫淑妃。 卫科是个天然的外戚。 虽然崔显的能力在卫科之上,但卫科在朝廷里的影响力却是比崔显大的。 刘永铭与曹岳在紫宸殿里因为黄河溃坝之事说过关于谁来主持工部的事情。 刘永铭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外来的崔显镇不住工部的那些官员。 而卫科身后有卫淑妃和皇帝,由卫科来主持工部是最优选择。 工部那里可还有许多烂账呢! 就盐道与织造这两大块肿瘤,单单靠着人脉有所缺失的崔显,是不可能能安定下工部的。 盐道李哲等人的案子虽然已经定性,但却还没有正式审判。 织造局更是如同定时炸弹一般,说爆雷就爆雷了。 如果崔显上位尚书,用“独木难支”这四个字最能形容他的处境。 所以,刘永铭当时没有多想就让卫科权工部尚书事了。 不管程管炜知不知道皇帝当时不在紫宸殿,作为吏部尚书,他一定也是能看得出来卫科的确是比崔显要来的合适得多。 所以程管炜也是预计卫科会升任工部尚书的。 程管炜在提出工部尚书的接任者之事几乎就是顺着皇帝刘塬的意思来的。 但他这么做却不是为了迎合皇帝刘塬,他是另有打算。 第680章 御息于壁 第680章 御息于壁 如果卫科接任了工部尚书,那么四爷党名义上就会主持礼、工二部。 太子党有中书内阁与户部,大爷党有御史台与吏部。 若是卫科上位工部尚书,那么三足鼎立之势则成,太子党就不能专心对付大爷党了。 事实上,由于刘永铭的出现,曹岳早就一心二用了。 去年冬至过后,曹岳便看出了刘永铭有了异动。 在元宵过后,曹岳终于明白,刘永铭这是在分化四爷党。 曹岳不解的是向来没流露出野心的刘永铭,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举动。 现在曹岳想明白了,刘永铭一定是预见到了工部即将会有大事发生,最终卫科将会取代袁魁,而产生太子党、大爷党与四爷党的鼎足之势。 但是刘永铭并不想让太子党落败而引得国家衰落。 他想的是虚弱的四爷党联合大爷党来对抗太子党。 而四爷党远比大爷党来得好击破,所以曹岳定会先去对付四爷党。 刘永铭只要在前期分化掉四爷党,就可以做到借曹岳的刀来处绝掉四爷党。 刘永铭在不参政的情况下,像是棋手一般按照着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地实现了自己的目的铲除对手,这让曹岳越想越是后怕。 但曹岳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虽然他之前并不知道袁魁是个大贪,也不知道工部的雷是否会炸,更没指望着袁魁会倒,但他却是从刘永铭的举动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所以在很早之前,曹岳便让魏文政有意无意地去接近四爷党的陆预。 且在刘永铭的运作之下,四爷党貌合神离,几乎已经不可能与太子党一争了。 只要那个好谋无断的四皇子刘永镇使出一个什么烂招,必定会让太子党打一个防卫反击,而且刘永镇自己还会措手不及而奔溃。 魏文政在黄河溃坝的事情上只要他处理得好,回到朝中还是十分有希望的。 他若是回来,再与陆预进行一些交流,把陆预拉进太子党其实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那样一来,就算是卫科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也扭动不了太子党的势头。 所以,当程管炜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曹岳则是稳坐秦山一动也不动。 刘永铭也只是站在一边轻轻地点着头。 他那不是在赞同谁的提议,而只是单纯地在打瞌睡。 刘塬此时亦是有些为难,他可不知道陆预其实也有投太子党的意思了。 他观望了一下朝堂下的众臣工,说道:“袁爱卿居功至伟,其重疾在身,朕委卫爱卿暂权于尚书事,亦是派人探望袁爱卿。其之所逝,朕心忧痛,至令不能平复,工部尚书职待议吧。” 让卫科权尚书事是刘永铭发的圣旨,但外人并不知道。 程管炜好似还不死心,他说道:“河以水溢,国之大计。皇上任以能吏御息于壁,平壤于川。又命重官调度于中,清吏职司。但却无贤臣居中统筹。卫侍郎能本多劳,任职得当,当为尚书。臣闻,名不正则言不顺,皇帝亲命,职能方守。请皇上明以亲鉴,速平民灾。” 程管炜的意思是,魏文政在外面干法,李裕在长安城这边帮着调度,但是工部这里是要有人统筹规划的。 别到时候灾没赈好,河又没修好,引得秋讯或是来年再来一场水患。 程管炜这就是明着要保荐卫科当工部尚书了。 只要卫科能上任,太子党将多一员劲敌! 程管炜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冒险。 他担心的事情其实不在朝堂上,而是在后宫。 卫科若是当上了工部尚书,在后宫里那卫淑妃的气势也就不会输给丁皇后。 甚至卫淑妃可以与她平起平坐,乃至最后倒逼丁皇后让位。 不管如何,这都是对刘永铭十分有利的。 所以刘永铭宁可在一边打着瞌睡也不想管这事,多这份嘴。 程管炜这边话一说完,那一边曹岳摇了摇头,也从班列里站了出来。 众人以为曹岳要反对程管炜话的时候,却没想到曹岳向着皇帝刘塬拜服说道:“臣,附议!” 站在刘永铭身后的八皇子刘永键怎么也想不明白曹岳如何还会附议自己对头的话。 他顶了顶刘永铭的后腰,轻声问道:“六哥,这怎么一回事呀?” “什么?八弟说什么?”刘永铭从站梦中醒来,一脸迷离地问了一句。 八皇子也看出了刘永铭的疲惫,他以为刘永铭刚刚一直都没听,只得悄声应道:“没事。我自己琢磨吧。” 刘永铭当然知道曹岳是怎么想的。 曹岳这是在向程管炜示威。 意思是,你想的事情成不了。你看看,四爷党的人被你保荐,陆预与谷从秋居然都没出来附议。四爷党都这样了,你觉得四爷还会有什么戏可以唱? 所以,曹岳出来附议完全就是在嘲讽程管炜。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让皇帝刘塬更加为难了。 刘塬担心的也是因为卫科升职所带来的后宫的不安。 原本刘塬对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就有些头痛,以后卫淑妃再与丁皇后矛盾加深,那自己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对于刘塬来说,现在卫科挂工部侍郎职权理尚书事是最合适不过的,他并不想改变现状。 为难的刘塬看了看朝堂里的众臣工,见得刘永铭正在着打哈欠与八皇子说话,他怒目圆睁地喝道:“秦王!宣政殿上,不许怪样!” 刘永铭被刘塬这么一喝,吓了一跳,这才提了些精神来。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说道:“儿臣……儿臣只是有点累而已。” 刘塬原本是想吐糟:“你一个平日不上朝的散闲王爷,哪有什么累不累。” 但在朝上的确是不能直接说这样的话的。 刘塬只得压着火气问道:“为何事而操劳呀?” 刘永铭应道:“山隹高那短命鬼上吊死了,他之前向儿臣借了许多银子和粮食,他这一死不要紧,儿臣那些被借走的粮食和银子可怎么办呀?为了翻找他的字据,儿臣可是一夜都没睡呢。” 刘塬一听,连忙说道:“洛阳百姓受难,必涌至长安。此时长安若无知府协调,确难为继。工部尚书人选暂且不议,今日必先将长安知府选议出来!” 程管炜马上言道:“长安虽为京畿所在,但知府之权实地方之职,不必朝中纷议,皇上圣裁心意即可。” 刘塬言道:“若非洛阳之事,长安知府人选朕亦是可以一言鼎之。但洛阳灾近,若是长安知府选人不当,不能长治,而使百姓不安,乡绅不宁,此自困于牢也。朕之选才,必要长安众公卿相认方行。” 刘塬撇开工部尚书的事情不谈,只说长安知府的事情,其实只是缓兵之计。 但他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长安知府虽然只有五品,但任职却在京畿重地。 这个小小的五品官即不敢得罪朝官,又要与世家打交道。 如果不能选出一个像山隹高这样即有能力又能摆平世家乡绅还能与朝官们不产生冲突的人,在洛阳灾民进入长安府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刘塬的意思是,这个人一定要公卿一起选出来,免得到时候长安知府与谁有矛盾,被人一直弹劾,做不好地面上的工作,那可是要坏了赈灾事宜的。 刘塬说完那些话,却又补了一句:“特别是要问一问秦王他是否会满意。” 刘永铭一听,瞪圆了双眼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说道:“父皇,朝中之事儿臣知之甚少,朝廷选吏儿臣亦是不知其所以然……” 没等刘永铭说完,刘塬便阴阳怪气地说:“秦王,朕任免之长安知府,几任都是做不长的。这其中你多少有些功劳吧?” 刘永铭马上言道:“父皇,儿臣冤枉呀!儿臣一无权二无势,只想多赚那两片钱而已,您派人到地面上打听打听,儿臣可从来都没为难过长安府呀。而且那姓山的还没少在儿臣身上得便宜呢,儿臣才是被他们讹诈的受害一方呀。” 刘塬气道:“你是何等人朕还能不知?他事也不言语了。你且报个名讳上来,朕封他做长安知府,省得又被你等讹诈捉弄。如今不比往日了,洛阳大灾即在眼前,长安、洛阳两地地方官若不能长任,只怕不好安置那些灾民呀。” 刘塬生气的不是刘永铭的狡辩,而是气刘永铭装傻充愣,故意听不懂自己的话。 刘塬的本意是:你在紫宸殿里熬了那许多天,功劳苦劳也都有了,我这里多少得给你点什么好处,让你不要把那件事情向外说,不能让他人知道。 长安知府如果是刘永铭自己人,那么刘永铭将来在地面上就会更加为所欲为,赚钱的方式、方法也就更多,因此衍生出来的麻烦也会少得许多。 但刘永铭就是不接刘塬的话头。 在刘永铭的眼里,刘塬是想要试探自己在官场里到底有没有“自己人”。 所以刘永铭根本不敢推荐什么人去做长安知府。 正此时,曹岳又俯首言道:“臣保荐一人!” 第681章 鞠躬尽瘁 第681章 鞠躬尽瘁 刘塬看向曹岳,问道:“何人?” 曹岳言道:“工部郎中赵振华。” 曹岳之所以会保荐这个人,也全是因为刘永铭的关系。 刘永铭不只向曹岳提过这个人,还向丁太后与皇帝也都说过。 与丁太后说赵振华之事是为了试探丁太后与丁成儒的“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丁太后想保下赵振华,但是刘永铭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可能相当复杂。 丁太后极可能不敢向刘塬说赵振华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会强行要求刘永铭去处理赵振华之事。 最后刘永铭只好又与皇帝说了一次。 皇帝刘塬好像是知道一些内情,但又没有与丁太后沟通过。 但刘塬是个大孝子,赵振华若是真的出事,他自然是去会保下赵振华的。 至于刘永铭与曹岳说赵振华之事,那不是为了让曹岳真去保下赵振华,而是让曹岳给赵振华一条上位之路。 赵振华虽然是个两面人,但他的才学确实是比一般人来得高不少。 刘永铭很是欣赏这样的人。 另外一个原因是,给赵振华起名的那位授业恩师到底是谁,刘永铭还不知道。 刘永铭对这个人十分好奇,如果赵振华没能保下来,或是没留在自己身边,这个疑似的穿越者必然会与自己擦肩而过。 曹岳是个聪明人,当他发现皇帝知道赵振华之事后,他马上就猜出了刘永铭的意思。 于是这才有了曹岳保荐赵振华当长安知府的事情。 六部官员外调以后再回来,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是有惯例的。 外调后再内调是为了让这个官吏了解地方,回到六部以后能更好得链接地方,更好得开展工作。 除非皇帝离不开这个人,或者这个人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不用去地方做上一任的地步,这才会一直让他在朝廷里留任。 刘塬听得曹岳的保荐,对刘永铭问道:“秦王,赵振华此人你看如何?” 刘永铭言道:“儿臣又不懂吏治,您问儿臣这个,儿臣……您还不如问问程天官呢。” 程管炜连忙应道:“赵振华,能吏也。只是其是工部职属,不知其治民如何。” 刘塬问道:“其人可会治水?” “有此所长。” 刘塬言道:“能治水,则知百姓苦患。知百姓苦难者,必能大治地方。此朕无虑矣,只问秦王,此人与你可合得来?” 刘塬这话说得十分牵强,好似就是为了让赵振华做这一任长安知府一样。 而且刘塬好像也没想过让赵振华回到六部。 毕竟赵振华做的那些事情有一些与法不容,从六部调出去做完这一任后想来也不会有回到朝廷的机会了。甚至都不会留在官场里。 赵振华能善终,其实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 刘永铭说道:“儿臣、儿臣与他又不熟,他只要不给儿臣找事添乱,再把山知府以前欠儿臣的银钱与粮食都还回来,儿臣也没觉得能与他起什么冲突。” 正此时,五皇子刘永钧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那五皇子一下子扑倒在大殿的中间,泣声说道:“父皇!儿臣有事求奏。” 刘塬见得那五皇子的表情不对,疑声说道:“你有何事尽可讲来!‘ 五皇子说道:“袁工部鞠躬尽瘁、累疾而亡,其膝下无子,亦无人为之戴孝,此之言悯。其为儿臣授业恩师,本当由儿臣带孝送终。只因儿臣贵为宗室,不敢有此妄行,故不成此举。但那赵郎中却是袁工部最得意之门生呀!还请父皇恩准,让赵郎中为袁工部守灵送葬!” 五皇子刘永钧还是有些机敏的。 在刘永钧的眼中,赵振华要是外放做了地方官,即使是长安知府,想要在五爷党失势的时候再回来,那本就是极难做到的。 所以刘永钧是绝不肯让自己为数不多的五爷党再外放出去,于是就想了这么一条缓兵之计。 只要赵振华请假为袁魁守灵送葬,并带孝三月,三个月以后众人想来也忘了这件事情,那么赵振华极有可能就不用离开六部了。 刘塬没应答五皇子,却是对刘永铭问道:“秦王,你当如何?” “这跟儿臣何干呀。父皇您自己做主即是了。” 刘塬说道:“赵郎中与袁爱卿好似并无亲缘,也不知其愿否为袁爱卿带孝。朕虽贵为皇帝,但也不能以情缘强人所难。这样吧,让赵爱卿先去长安府衙上任,至于其自身如何表示于袁爱卿,那亦是凭其心而使然了。长安府衙杂事虽多,亦可腾抽闲与袁爱卿送灵。” 皇帝似乎心意已绝,五皇子见计不成,又想说些什么。 却不想那刘永铭突然问道:“五哥。你口中的那个赵郎中是不是一直帮着内务府修舍利塔的那个人?” 五皇子耷拉着脸应道:“是又如何。你问这做甚?” “别提了。这不是袁工部没了么,那个姓赵的可伤心了,找我诉苦来着。我看着心里也难受,所以就问他有何需求。他说袁部堂之死让他忧心伤神,只要我帮他找几个姑娘陪他乐一乐,他的愁情就没了!” 刘永铭的话一说出口,那五皇子噌得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五皇子刘永钧不是想问刘永铭到底说的什么话。 他其实是想问,赵振华怎么会与刘永铭与来往。 刘永铭笑道:“至亲离世最是心忧。我看他实在是可怜,他即是提出来了,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反正我那里的侍女也多,所以就将他留在了我外宅里,叫了一些侍女陪他说话,排解排解心情。谁知……谁知他一进去就不出来了!” “你、你、你!你用女色诱我门人!” 刘永铭急道:“五哥你别急呀!该急的应该是我!他在我那里吃我的喝我的,每个要花好多银子呢。这都好几天了都!五哥哟,要不你与六弟我走一趟,去劝劝他,让他快点回到工部做事吧!舍利塔那里还等着开工呢!” 舍利塔停工可不是因为赵振华不在,而是因为黄河溃坝,宫里把一切修缮宫室的工程都给停工了。 历朝历代的民君都是这么做的,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那刘永钧被刘永铭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父皇!” 五皇子噗通一声向着刘塬又跪了下去:“父皇,那赵郎中原是儿臣的门人哪,你看六弟他……” 刘塬轻咳了一声说道:“行了。秦王口无遮拦,那赵郎中必不是那等人。此中必有他由。赵爱卿即是在秦王那里坐客,那就让他快些去吏部更换文牒,即刻上任。都退下吧。” 五皇子眼看着自己的门人被刘永铭算计却无计可施,最后只好愤愤不平地退回到队列中去。 此时五皇子多想这时候袁魁能给自己出点主意就好了。 刘永铭等人退回到班列之内以后,那大皇子刘永锢突然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一直以来大皇子都是让门生出来说话,自己与程管炜躲在幕后操纵。 今日大皇子却一反常态,自己顶身而出了。 大皇子一走出来,皇帝刘塬心中便生起了一些疑虑。 因为之前在延英殿里,刘塬问过刘永铭是谁想要陷害太子。 而刘永铭直接说是大皇子,这让刘塬对大皇子突然站出来奏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刘塬说:“奏来。” 大皇子刘永锢言道:“京兆杜家,世所言赞。民歌慈母,世号诗王,耽思乎经籍,图像于凌烟,历传其望,史载其名。今逢民难,杜以堪忧,赈于天灾,济于清世。儿臣查以民情,觉之孝廉,表请父皇施恩于下。” 刘永铭曾以叶长青的身份向古宗奕献了一计,就是让大皇子与三皇子联名上书,表举杜家。 大皇子刘永锢今天在朝上说出这翻话来明显就是刘永铭奸计得逞了。 他在上表杜家有功于朝之后,接着定就是逼捐杜家了。 大皇子的诗文可没这么好,这些话定是来自于三皇子门下的那些书生们。 “民歌慈母”指的是汉朝杜诗杜公君,他研发并推广了水力鼓风机,大大地提高了农业生产力水平。 时人将召信臣称为父,将诗杜称为母,并称“召父杜母”。 所以后世对杜诗就有“民歌慈母”的评价。 世号诗王指的是诗圣杜甫。 杜甫在唐朝时并不显名,五代以后才有所流传,他诗圣的名号也是在宋朝才有的。 这个世界线并不存在宋朝,在此之前其实是都以诗王称呼他的。 作者注:“世号诗王”这四个字不是作者现写的,唐朝以后就是这么称呼杜甫。 耽思乎经籍指的是魏晋时的杜预。 图像于凌烟指的是唐朝的杜如晦。 这些人物都是京兆杜家的,只是前缀称呼有些不同。 之前称为河东杜家,后来称为京兆杜家,不管如何他们的确是这一支传承下来的。 大皇子的话一说出来,太子党里的那些人精们便都听明白了。 第682章 慰勉其心 第682章 慰勉其心 就连皇帝刘塬也知道大爷党想要做什么了。 此时三皇子也从班列里走了出来,言道:“儿臣附议。儿臣觉得应该赏杜家一名孝廉以嘉其义!” 吏部侍郎林从南匆忙走了出来,他可不想让大爷党拿着旨圣去向杜家逼捐。 林从南说道:“臣吏部侍郎林从南,有事启奏!” 刘塬言道:“林爱卿讲来即是。” 林从南走到了殿中央来,他抖擞了一下身资,说道:“臣闻晋以寡德,世家为凭,不明于训, 失承天序。堕三祖之业,倾四海之土。此无公明而妄举世家之仕,任无能之辈所以为然。名曰孝廉,实无孝廉之可!” 林从南的脾气大,说话自然也是犀利。 他的意思是举孝廉从汉朝以后就名存实亡了。 能当上官的全都是那些不知其职的世家子弟。 林从南接着说:“自隋起科举,唐而盛之。我朝以此为例,路无遗贤,方有长安名盛之景,洛阳安康之象。虽有其灾,百姓共勉,力能挽澜。若再启孝廉之举,则颓庸之才必冗于衙属,轻孚之士共淫于寺祠,此亡国之举,社稷之难也。望皇上省之查之!” 林从南一眼就看出大皇子与三皇子的伎俩。 但他反对的却不是以杜家无功或是无人才不能举荐入朝的借口进行反驳,因为那样的说辞极有可能会让杜家与东宫产生某些嫌隙。 林从南的办法是从大皇子与三皇子的语句里找语病与弱点来进行反驳。 毕竟林从南是科举出身,这引经据典的本事可比大皇子与三皇子强太多了。 大皇子与三皇子没可能在这上面说过林从南。 正此时,刑部尚书方孝夫从班列里走了出来。 “臣刑部尚书方孝夫,有本要奏!” 刘塬现在是完全看清楚了,这又是一场党争。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讲来。” 那方孝夫在殿中间站好位置,看了一眼那林从南之后,对着刘塬低下头来。 他恭敬地说道:“孝廉之举确不应再有,而今之议非在孝廉,乃是奉赞乡绅,慰勉其心,劢之其志,驱厄保民,而共患此难也!京兆杜家,人才辈出,当赐赏其义,保举其功。” 林从南反驳道:“灾初,皇上圣旨,令礼部陆尚书举贤,若有捐礼崇德、助民旷世者,授以功名。若杜家真有其善举,家中又有贤良之人,礼部自会筹之,不必刑部同僚费心!” 方孝夫又说道:“士绅念皇上恩威,愿捐资之于国、济赈之于民,若不颂其民德,何以张怀崇古?杜家人才济济引荐一二为皇上牧民,有何为过?” “科举之道,选拔能仕,族中众丁若有其才皇上必用之,何必纷纷自言其贤?” 林从南说着将手一抬,指着礼部侍郎杜春秋说道: “杜家是有贤能之人,如今已为皇上之臣,在朝中为官矣!若欲民崇古,一道赦命封诰即可,何必官之?” “不封一官半职,何显皇上之恩德?” “皇上授秉天命,恩威垂泽之于下者,乃是仁政惠之于民,贤德泽之于域。敢问方尚书,三皇治世以降,历朝贤能之君何人是以卖官鬻爵彰显其德乎?” 林从南的战斗力爆表,那方孝夫也不甘示落。 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比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过招一般。 他们二人是说得痛快了,那坐在龙椅上面的刘塬却是越来越不耐烦起来。 虽然这样的场面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刘塬还是感到了一些不快。 刘永铭见得刘塬憋着一口气,连忙大声叫道:“别打!别打!你们都是朝庭命官,可千万别犯混呀!这可是在朝堂之上!也千万别扯头发、撕衣服!” 扯头发、撕衣服可不是男人打架的姿势,更何况他们只是在斗嘴,并没有打起来。 刘永铭这话说得令林从南与方孝夫都感到了无语。 那刘塬见得二人停了下来,轻咳了一声说道:“秦王不得无礼。众臣皆请退下。曹相,你看此事如何处置为好?” 此时曹岳再一次从班列里迈出两三步来,他躬身言道:“恩泽于民,皇上自量,不必垂询于下。只是臣入宫之时曾有一闻,却不知其真假。” “嗯?曹相说来即是。” 曹岳说道:“臣闻昨夜杜家失火,毁珍宝楼一座,损失之巨,无可挽比。” “竟有些事!”皇帝刘塬惊呼了出来。 下站着的文武百官也都吩咐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如果要问朝堂里谁的消息最灵通,那就得数兵部侍郎宋宪了。 谁让他就是做这个的呢。 那刘塬连忙看向宋宪,轻问道:“宋爱卿,可有此事?” 刘塬这么一问,众臣工又安静了下来,他们也很想知道。 宋宪连忙站了出来,俯首言道:“回皇上。确有其事。火起于三更,熄于五更。毁楼一座,并无牵连。楼名珍宝,坊内流传,楼内藏有珍宝无数。” 刘塬又问道:“可知其因?” 宋宪答道:“臣入宫之时,只闻杜氏族人曾报于兵马司,却不知后事如何,更不知火起之因。” “哦。”刘塬轻点了一下头,冕冠上的珠帘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刘塬说道:“杜氏一脉,皆为忠良。即是逢此祸事,不当勉其难也。” 刘塬话一说出来,那林从南松了一口气去。 林从南最佩服的人就是曹岳了。 不管自己与别人争得如何,那曹岳一两句话就能把事情了解。 林从南正松懈下来之时,那刘永铭却突然冷不丁得说了一句:“这火起的真巧呀,早不烧晚不烧,非得到朝廷鼓励绅乡捐资之时烧起来。想来这段时间杜家的债主们也不好意思来向杜家追债咯。” 杜家开着票号,再如何入不敷出也不太可能向外举债。 刘永铭这话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但这话头传进刘塬的耳中,刘塬的心中却又是哪一翻滋味。 债主不好意思去要债,那么想让杜家捐点财物出来的官府就好意思去要钱了? 特别是刘永铭的那句“这火起的真巧”,让刘塬一下子也狐疑了起来。 刘塬念头一起,马上接着说道:“即是受灾,又有德于民,朝廷当有所慰赏。着翰林院拟旨,令杜氏选举一员男丁,礼部甄别,征为监丞,职于市。” 刘塬对杜家的印象其实并不好。 不只是刘塬,太祖皇帝刘炯对世家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对于他们来说,杜家捐个几万两的银子就是九牛一毛。 别说是烧了一座楼,就算是烧了三座、四座,那也都是轻轻松松就能重建起来的。 而刘塬在刘永铭的眼中就是铁公鸡一个。 洛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杜家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而这时候杜家莫名其妙地着火,大部份的人也都会怀疑这火是杜家自己放的。 为的就是让朝廷看在自家遭受火灾的情况下不要来逼捐。 巧就巧在了那珍宝楼原本就是一座百年老楼,而且还是一座空楼。 最主要的是当天夜里杜祖琯根本没叫人救火! 刘塬只要叫宋宪一查,杜家不救火的事情一定会传入刘塬的耳中。 那么刘塬就会认定火就是杜家自己放的。 所以,后继的事情刘永铭根本就不用管了。 杜家这笔赈灾银是给定了! 林从南一听刘塬的话,心中马上着急了起来。 他正想着再说点什么之时,那曹岳站在一边向着林从南轻摇了几下头。 林从南会意过来,向着刘永铭看了一眼之后,将自己已经顶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地又给咽了下去。 曹岳不让林从南再说下去,是因为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想来曹岳一定是已经知道了昨天夜里杜家发生的事情。 要不然当曹岳在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想着去曹玟的闺房里看看。 那时候曹玟因为不放心而坚持要送卖香女回到卖香老头的身边,而且夜里奔马可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所以曹玟与刘永铭都是用走的,因此也耽搁了许多时间。 曹岳醒来的时候,曹玟可还没有回到家中! 曹岳原本就已经对曹玟之前的举动起了疑心。 但他却没有立刻去曹玟的房间查看,因为他醒来之时便有人向他汇报了杜家珍宝楼起火的消息,并且知道了九纹龙曾经在杜家露过面。 杜家当然没敢告诉兵马司衙门九纹龙来过。 因为他们还想让九纹龙帮着守住杜家的一些秘密,自然也不愿意完全得罪九纹龙。 曹岳即是知道着火的消息,那么来给曹岳送消息的人必是杜春琦派来的。 杜家与东宫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做为太子党党首的曹岳怎么可能与杜家没有联系呢。 朝里部份了解刘永铭的人都知道九纹龙与刘永铭是认识的。 所以,曹岳从直觉上就认定了杜家起火是刘永铭授意九纹龙的。 曹岳此时已然是料想到刘永铭会在朝堂里为难杜家,让杜家出笔大银子。 如果曹岳不能让杜家减少损失,将来杜家给东宫的供给怕是没那么多。杜家与东宫离心离德也是必然的了。 第683章 辩驳无力 第683章 辩驳无力 为了挽回这个局面,曹岳便将那份齐国后勤部队的军需官员名单整理了一份,带在了身上。 曹岳的名单来源自然是从当初他派到齐国去的那个人那里获得的。 而且还不是派人往返传接,而是直接用飞鸽传书回来的。 等曹岳整理完手下送回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名字,组成一个官属名单以后,他这才去的曹玟房间。 此时曹玟已然回到了房中。 曹玟即使是扮成念娇龙,她头上的盘发却是从来也不解开的,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每一次刘永铭看到曹玟都能看到那用黑布包着的隆起的发髻。 曹玟回到家中,只要把夜衣袭一脱一藏即可。 曹岳见得曹玟还在睡,心中便也放下心来。 他叫醒轿夫、管家,在天刚刚发亮的时候,便赶往了大明宫。 曹岳在朝班房里坐了没多久,刘永铭果然就如他所料,来到了宫里。 于是曹岳便将那份名单交了出去,他希望看到二人目前正在合作的情况下不要为难杜家。 但依现在的形势来看,刘永铭并没有给曹岳这个面子。 此时林从南如果再强行向皇帝刘塬申诉些什么,必然遭到皇帝的反感。 特别是以后如果皇帝查到那杜家人根本就没救火时,刘塬极有可能会将杜家不愿捐钱的事情迁怒到林从南的身上去。 所以曹岳这才明示林从南千万不要再纠葛这件事情! 林从南别人的话也许不会听,但对曹岳的话他却百依百顺。 因为听曹岳的话总是能活命,总是不会错的。 林从南这么一退,那方孝夫心中自是得意于自己取胜,也不追击弹劾谁,笑着也回到了队列里。 作者插播一条消息,向众位读者郑重道歉。 经书友提醒,文中出现重大错误。 齐国崔鸿烈、崔素初始设定是清河崔氏。 但在第284、300、319、407、408、537章中却写成了博陵崔氏。 特此拜伏道歉。 众臣工归队没一会儿,那大理寺少卿余讽便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余讽来到殿中间,表情十分严肃 ,他向着刘塬轻轻一拜,中气十足地说:“臣,大理寺少卿余讽,有事启奏。” 余讽曾是陇西知府,因为宫千树的案子被牵连下狱。 此事最后是宫千树被发配征西将军府,余讽迁任大理寺少卿。 余讽性格正直,说话不卑不亢,不会偏袒向什么派系。 在他的心中,派系远不如百姓来的重要。 但他也不是那种只认死理的书呆子。 他曾与刘永铭在大圣宫粥厂会过面,定下了讹诈丁皇后的计划。 因为刘永铭与余讽并不熟,所以刘永铭也没问过余讽后来的事情如何了。 但余讽的为人刘永铭是有一定的了解了。 如果余讽站出来说事,定然不会是党争,必是大理寺里的公事。 即是不党争,刘塬就会变得十分正式。 刘塬郑重地说:“讲来!” 余讽说道:“长安知府遭此不夙,臣怀恤心疚。哀迷之际,不敢胡为,愿为长安知府山隹高平其生前之冤。” 刘塬问道:“哦?那件案子查清了?” “臣已查清!” “说来!” 余讽认真地说回答道:“前,京兆杜家于衙门申报有田一百一十顷,因恶痞作崇,淹之田亩。水虽未退,但臣已实查,京兆杜家实有田亩仅八十一顷!其中南城外被淹田地七十六顷” 刘塬问道:“是多报了?即已查明,如何朕不见你有所投疏?” “余事未了,不敢轻上奏疏,以免皇上分心。现已查清事实,因其中枝节与内宫有关,臣不敢处置,亦不敢奏疏。于朝堂之上言及实属无奈,望皇上恕臣之罪!” 余讽说着便跪在地上,拜服于下。 刘塬连忙说道:“爱卿秉公于朝,皆为公事。若由朕因而使公案曲妄,此朕之过也。朕誓不拟夏桀商纣之君。朝堂浩光,无暗室之幽,爱卿可尽言其事,朕公断于朝,可安民心,可励臣工,可昭乾坤。余爱卿速起,直言谏意。” “臣,谢皇上!” 余讽从地上站了起来,顿了顿精神说道:“长安知府山隹高为增长安府税赋政绩,让京兆杜家多报田亩二十九顷,现已查实,确有其事。” 刘塬问道:“可有证据?” “有长安县丈量田亩数表一份,另有长安府衙官吏八人口供,及京兆杜家家长杜春琦口供一份。杜春琦言,山知府是以胁迫之手段威逼其多报田亩。但,此无证据相依,不可定山知府之罪。虽不能明证山知府威逼之事,但其诱杜家多认田亩之事确有其事。山知府否认诱认之事,但多报事实在此,山知府辩驳无力。” 刘塬问道:“如此说来,山爱卿有所假嫌?” “确有多诱杜家多报之事。臣奏请将多征之税返还杜家!” 多报田亩就意味着税收的时候会多征收一些税。 长安府衙的收入也会多出一些来。 而据余讽说,是山隹高在地方上给杜家方便,或以不为难杜家为借口,诱使杜家多报田亩。 胁迫多报田亩的事情却是没有实际证据的。 即是多征收了税,那么按实际面积来还返杜家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塬马上应道:“准!” 刘塬当然是会准的。 即使杜家的田多到以顷为单位,但多征的税赋如何也不会比将来要从杜家那里逼捐出来的多。 对这九牛一毛的小钱,刘塬还是不在意的。 把这些钱还给杜家,刘塬自己还能在百姓的嘴里落个明君之名。 至于后面去逼捐的也不是皇帝自己,而是官员差役,恶名自然也不会投到自己的身上来。 余讽又道:“山知府之罪有二,一为修不实之账,二为诈乡绅之财为己政绩。此罪当罚俸半年留任,不予升迁。其即已亡故,不当有罚。因山知府无妻无后,家产充为国库即可。” “准!” “等等!”刘永铭叫了一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刘塬看着刘永铭认真的样子,心想道:“难不成他想贪墨山隹高的家产?看样子不像呀,这般正经……不像他……” 刘塬对站出来的刘永铭问道:“秦王有何事?” 山隹高是有后的,那就是叶长青。 但刘永铭不能明说出来,因为他不能让叶长青知道他爹其实是个害人家破人亡的人贩子 但刘永铭又希望叶长青能给山隹高送终,将此前事了结。 刘永铭说道:“儿臣有一事不明,想向父皇请教!” “讲来!” 刘永铭问道:“山隹高原名可是叫崔素?” 刘塬应道:“此事朕知晓。叶爱卿是齐国清河崔氏,因投我汉国而改名易姓。” 刘永铭又问道:“崔家可曾断嗣?” “这……”刘塬被刘永铭这么一问,有些不好说了。 清河崔氏可是世家,族中子弟多如牛毛,崔氏怎么可能会断嗣。 崔家如果没有断嗣,那么山隹高的家产也应该由其族人继承,就不应该收回国有了。 刘永铭站在大殿中间,双手向外一施礼,低着头十分正经地说道:“儿臣善访民间,尝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绝人之嗣。崔素无抄家之罪,崔家即还有丁员在世,父皇便不当收没其产!” 刘塬又问道:“依你之见当如何?” 刘永铭说:“当令鸿胪寺卿发国书于齐国,约崔家子弟引一男丁过继崔素,而后于汉国继承其家业!” 吏部尚书程管炜听了以后心中暗附:“刘六子高明呀!” 程管炜心中已经有盘算,他连忙再次走出队列,躬身对刘塬说道:“臣附议!汉齐两国近日多有嫌隙,若能引崔家子弟入关,两国之间必又多一通言之路!” 程管炜可不是主和派。 他是实务主义者。 能做到这么大的官,不仅要能力出众,还要能揣摩皇帝的心思。 程管炜早就意识到刘塬心里面是要打这一仗的! 做为一个深有城俯之人,程管炜自然也是精通谋略的。 正所谓,能则示敌所不能,伪示怯弱以诱之。不能则示敌所能,慑其所畏而退。 在程管炜的心中,如果要打好这一仗,那么就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战意来。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对方以为自己不敢打,寻求和平谈判。 在做好战争准备与战争动员以后,一击制胜。 所以程管炜才会说“多一通言之路”的话。 刘塬听得出来程管炜的语境,觉得程管炜所说的在理。 而此时,那首辅曹岳也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他说道:“臣附议!清河崔氏多出人物,若以此为引,诱之相投,可明皇上举贤之意。齐国仕人知我大汉皇帝无亲疏之见,多纳贤之举,必纷纷相投!” 刘塬听得这两位重要臣工都赞同刘永铭的意见,心中也就有数了。 他说道:“准秦王之议言,山爱卿之家产不必收回国库!鸿胪寺卿来否?” “臣鸿胪寺卿薛参,奉旨听宣。” “着鸿胪寺发国书于齐国,言崔素事!” 第684章 监护代管 第684章 监护代管 “臣尊旨!” 鸿胪寺卿薛参说完话以后便又退了回去。 刘永铭接着又说道:“新任知府要上任,山隹高的原物又不能收回国库,那当如何处置?” 刘塬心疑刘永铭的目的,他疑问道:“秦王有何主意?” 刘永铭言道:“儿臣只是问问而已,没有什么主意。在场官员众多,从地方上上来的也不在少数。不知在场的有哪位大臣知道乡民无子而亡,地方官府与宗族中人一般如何处置前后事? 这种事情当然是礼部说了算的。 但上一次说到豫王子嗣的时候,礼部的宿仓就吃过刘永铭的亏。 所以宿仓现在是窝在队列里不敢走出来。 而陆预根本就不想接刘永铭的话茬,以防又被刘永铭找麻烦。 杜春秋原本就是杜家的,刚刚说的也一直是杜家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好出来发言引他人注意。 礼部三位重臣都不愿意出来,那刘塬也就只好点名了。 刘塬说道:“那……宿爱卿,你且出来说说吧。” 刘塬点名宿仓是因为宿仓与杜家是姻亲,奏疏里多有为杜家辩解的言辞。 对世家报有负面看法的刘塬对宿仓最近的表现其实是有点意见的。 他其实是想看看宿仓是不是还能秉公言事。 礼部侍郎宿仓被刘塬点了名,他看了看陆预与杜春秋,十分无奈地提步走了出来。 “臣愿为皇上、秦王解疑。” 刘塬言道:“试讲来。” 宿仓说:“上回议豫王家业之事曾有所议。家中若是无嗣,其族人可引一男丁为继。” 刘永铭马上问道:“若止前无男丁为继呢?” “若无人相引,家中有女者,家产为女儿所分。无论继男或是生女,若年幼,族中代管产业。待成年后返之。” 宿仓所说的这一些并不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办法,也不是地方上不成文的规定,而是律法里就是这么明确规定的。 宋朝欧阳修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叫张龟正的人做继弦,但嫁过去后没多久,张龟正便死了。 张龟正没有父母兄弟,只有一个女儿,是欧阳修妹妹的前任所生。 依照律法,欧阳修作为妹妹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是有监护义务的。 张龟正的那些家产也理所当然地由欧阳修来进行代管,等侄女长大后再归还给她。 后来欧阳修被侄女污蔑侵犯,他虽然洗清了罪名,但却又暴出了另一件事情来。 张龟正是有遗产留下的,其中就有不少的田地,而田地是有产出的。 那些田地虽然还在张龟正女儿的名下,但所产出来的粮食却被记入了欧阳修自己的账里。 欧阳修用这些田地的产出又置办了一些田亩,但这些良田却不在侄女的名下,而是在自己的名下。 最终,皇帝也没办法再庇护欧阳修,只得将他贬到滁州做刺史,写下了那篇着名的醉翁亭记。 宿仓在说明了律法里遗产的归属问题之后,刘永铭又说道:“这就是问题了,现在崔家那边还没有说要不要派人过来过继给山隹高,所以山隹高的家产也不能充入国库。但山隹高在长安府衙的那些财产总得搬出来,好让新任知府入驻吧?这些东西谁来管?” 刘塬是没想到刘永铭还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有些迟疑起来。 宿仓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难色。 宿仓说道:“之前豫王府的产业可由宗人府代管,那么山知府……若是有崔氏族人在汉国,亦可托其代管。” 刘永铭追问道:“别人可以代管吗?比如博陵崔氏的崔显崔侍郎?” 宿仓轻笑一声说道:“虽同为崔姓,但无相源。但刚刚皇上说了,山知府原名崔素,原是清河崔氏。而崔侍郎是博陵崔氏,二崔并非一源,不算同族人,不能为之代管。” 刘永铭又问道:“如果有个一个旁姓的清河崔氏族人现在就在长安城中,他是否可以代管?” 宿仓不知道刘永铭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他只得说道:“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 “你确定吗?” “一般……可以确定吧。” “不分男女?” “这……”宿仓又犹豫了。 那礼部尚书陆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说道:“臣礼部尚书陆预有话要讲!” “讲!” 陆预说道:“秦王无礼,苛刻而求,此强人之难也!此事不必再议,皇上仁德,宗人府代管亦在情理之中!” 刘永铭马上说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本王这就与太子合计一下,将山知府的产业先纳入内务府再说!” “不可!”五皇子刘永钧从队列里又走了出来。 刘永钧说道:“父皇,儿臣曾于内务府观政,知代管之财物并不入内务府册库。如若内务府代管,其值多少必有所变!田产有粮产,存银有银息。因不入册库,此中盈余必被六弟所没!” 五皇子刘永钧这前就管着内务府,他自然是清楚内务府里的这些捞钱的门道。 刘永铭马上回应道:“五哥,我们可是亲兄弟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不得不防!你的为人,在场众臣工谁会不清楚?你连女人的胭脂钱都赚,还有什么你不敢贪的!” 刘永铭生气地问道:“不是我内务府管,那还能是谁管?放你那里么?” 五皇子不屑地说道:“只要长安城里有一个崔氏族人在,那就轮不到你!” “崔氏族人都在齐国,会不会来长安城可还两说呢!也许他们不派男丁过来,就派个女人过来呢?到时候又当如何?” 陆预应道:“出嫁即为人妇,已出家籍,不管其族中之务,故无代管之权!” 刘永铭追问:“若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呢?” 陆预一挥衣袖,气道:“你这是无理取闹!” 刘永铭说:“本王可不是无理取闹!民间钻营律法之漏洞者多如牛毛,明知有这种情况而不补齐律法,这可是你们礼部及翰林院众翰林们的失职呢!” 五皇子马上说:“就算是崔家有未出嫁的女儿在此,亦当由她代管财物。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六弟你!” 刘永铭轻笑一声,转而对陆预说道:“陆礼部,你是四爷党。可不是五哥门人,你可得与本王及父皇说句公道话!” 陆预言道:“固原王所说有礼。此崔氏自家产业,与他人无干。崔氏若有未嫁之女子,当由其代管。” 刘永铭又问道:“其女年幼不能理事,那又当如何?” 刘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气道:“秦王!朝堂之上不得胡搅蛮缠!” 刘永铭说道:“儿臣就是这么一问,礼部与翰林院众官僚即是饱览典籍,就该知道遇上此事该如何处置。即使典籍里没有,即是议到此处了,那也当说一说嘛!万一民间确有其事发生,而我律法而无此依据,那且不随当地知县乡绅随意处置了么?” 刘永铭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 法律漏洞在实行的过程之中往往因为生产力提升的关系需要重新制定与补足。 刘永铭转而对宿仓问道:“宿侍郎,这事可有典籍相证?” 宿仓应道:“有孤女继承家业之律条,但无族女代管产业之规,何况孤幼。臣……臣不解,还请皇上圣裁。” 刘塬见得宿仓直接把问题踢还给了自己,脸上也显出无奈来。 陆预却是说道:“孤幼监护之人即可代管!六爷也不必问孤幼如无监护之人当如何,此地方官府自有安排。或是委以乡绅,或是义田所养,不必劳烦六爷!” “孤幼监护可以代理?” “ 可以!” “你这话保真么?” “礼之所在也!” 刘永铭看向刘塬,问道:“父皇,陆礼部刚刚所言……” 刘塬不耐烦地说:“朕听到了!就这么办吧!行了,都退下吧!余爱卿接着说刚刚之事。” 陆预与宿仓及五皇子正要退下,那刘永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煞有其事地向刘塬施礼说道:“儿臣有本要奏!” “什么?”刘塬问道:“秦王还有何事?” 刘永铭正经地说道:“齐君不仁,外辱强邻,内害贤臣。河清崔氏崔鸿烈原为齐国羽林总戍,因齐国皇极宫内遗失凤冠一件而迁怒于崔将军,崔将军负冤入狱,家属离亡!” 刘塬疑问道:“此齐国之君臣之怨,与我大汉何干?” 刘永铭说:“崔鸿烈崔将军膝下有一女,名为崔珚琇,现流亡入汉,即在长安!” 刘塬一愣,问道:“齐国清河崔氏有女在汉?” “正有一女即在长安!” “现在何处?” “因无法过活,现已经卖身于儿臣秦王府之内!” “等等!等等!”刘塬好似回过味来了。 他现在也顾不上那朝堂里文馊馊的话,直白地对刘铭问道:“你是说,河清崔氏有后人在长安城。山爱卿的所有遗产就当用她来代管?而你却是她的主人,言外之意就是……山爱卿的财产得由你来管理?” 刘永铭正要回答,还没走回到队列里的陆预连忙对刘永铭问道:“敢问六爷!此女可曾成年?” 第685章 齐国八将 第685章 齐国八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琇儿今年十五。” 陆预连忙说道:“女子十五而及笄,男子二十而弱冠。此成年矣!” 刘永铭笑呵呵地说:“陆预呀陆预,你也别太高兴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呀!” “什么?” 刘永铭笑道:“琇儿今年十五……虚周。明年才及笄呢!” 古人算年龄有虚岁与周岁之分。 虚岁要比周岁长一年。 也就是说,崔珚琇实际上才十四周岁,十五虚岁。 五皇子一听,连忙说道:“有何人为证?”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有兵部宋侍郎在么?他对齐国那些个将军什么的了如指掌。你问他就知道了。” 众人齐齐向宋宪看了过去。 宋宪经营着枢密司,这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调查整理敌国将军的基本情报原本就是宋宪的职能范畴。 而且宋宪与刘永铭原本就有交情,多少也会说些对刘永铭有利的话。 宋宪见得众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过来,他只得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刘塬问道:“宋爱卿,齐国崔鸿烈之情况如何?” 宋宪走到殿中,向着刘塬行礼后应道:“齐国琅琊王氏王季阴称帅,帐下有八名宿将,合称八齐将。为王季阴胞弟王季贲,东海王氏王子轩,清河田氏田济深,厉城张氏张弥远,泰山鲍氏鲍无忌,齐阳蔡氏蔡思远,及清河崔氏崔起、崔晃两兄弟。崔晃字鸿知,崔起字鸿烈,刚刚六爷所言都,即是他。” 刘塬问道:“其家属如何?” 宋宪应道:“崔鸿烈性情刚烈,曾娶曲阜孔氏女为妻。因孔氏骄横,被崔鸿烈毒打。孔家上告于齐君,齐君令崔鸿烈解婚,其间并未生育。后崔鸿烈唯一至交好友八齐将之一的东海王子轩将其女嫁于崔鸿烈。二人婚后育有一女,名曰崔珚琇。” 刘塬点头说道:“原来真有此人!” 五皇子刘永钧听了宋宪对崔鸿烈的介绍后,对刘塬说道:“父皇!六弟向来满嘴谎言。即使世上真有一个崔珚琇,谁又知六弟王府里的那名婢女是真是其人呢?说不定是六弟从哪里随便找来糊弄父皇您的!六弟经营着青楼,他的手下可有不少能言善道,迷人心智的青楼姑娘!” 宋宪言道:“回固原王的话。臣因事有幸去过秦王府,见过那女子为臣奉茶。臣觉得,不像是假的!” “觉得?这事是可以用觉得来说的吗?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六弟!” 宋宪言道:“五爷您自己去看看也就明白了。此天女资优良,非世家大族,无出此识礼知度之女眷。就是……就是不知六爷他让不让您进他的王府。 “你!” 五皇子正当要与宋宪争吵,那刘塬却对刘永铭问道:“秦王,那崔氏女如何会在你的秦王府里?” 刘永铭回答道:“父皇您忘了,上一次您训斥太子不知民间疾苦,让太子来找儿臣。儿臣就带着太子在长安城中闲逛,去见那风土人情及民间疾苦。其间……其间遇到一少女……少女头上插着标草……” 刘塬说道:“此事太子回来以后与朕说起过一些。说是有人当街鞭打一女子,好像是,朕永不太清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确有其事。当时有人持鞭而厉,无人敢管。太子二哥怜悯那女子发了慈悲心,便让儿臣花银子将那名女子买下。儿臣为此还……” “不许提钱。先言其事。太子与你若有借银纠纷,你自行处置,无需朝常上说!” 刘塬是将刘永铭看得透彻,知道刘永铭又要拿钱说事,搅混话题,于是将这个势头给压了下去。 刘永铭只得说道:“此事太子皆知。那女子自言清河崔氏崔鸿烈之女名曰珚琇,您一问太子便知了。” 太子坐在太子位回头的太子向前拱手应道:“回父皇,确有其事。” 五皇子连忙急道:“可有实证?” 刘永铭回答:“因是人贩所卖,受其所制,故身上凭证全无。” “那还是无有实证呀!” 五皇子话一说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臣可以为证!” 五皇子转头一看,却是工部侍郎崔显! 五皇子见得此情况怒火冲冠,差点就冲上去要打崔显。 崔显可是现在朝堂上唯一能站着的五爷党了,自己正在为难刘永铭,崔显不帮自己反而帮起了刘永铭,这让五皇子如何能不生气呢。 崔显来到殿中向刘塬躬了躬身。 刘塬问道:“你如何做证?难不成你认得那崔氏女?” 崔显应道:“非也。臣在齐国之时虽与崔起崔鸿列有一面之缘,但已经是十数前之事了,时过境迁,不敢言能识,更无所相认。” “那你如何为证?” 崔显答道:“那崔珚琇母女二人在入秦王府前,臣曾见过。” “什么?”众从都有些吃惊。 刘永铭连忙问道:“你如何见过?在何处见过?”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崔珚琇是袁魁找来用对付自己的。 像这样的秘密武器一向谨慎的袁魁不太可能让别人见到。 崔显答道:“回六爷的话。臣曾在市集里见过有人卖奴。臣因未没见此番情由,故上前寻问了一番。那母女言说自己是齐国人,清河崔氏。臣觉得清河崔氏不至于沧落于此,料其说谎,故不曾理睬。” 刘永铭追问道:“哪个市集?” “在……在西市。具体街道臣忘了。” 刘永铭点了点,心中认定了说谎的不是崔珚琇而是崔显。 东市与西市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销售的一些大宗商口也是不同的。 区别是东市附近的几座大坊里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非大富贵不能居住在此间。 所以东市那里银号、票号、绸缎庄、金银饰品店及其它奢侈品的商铺居多。 而西市更加市井一些,一些十分三俗的商贾会在那里聚集。 黑市由于最初是由富家子弟匿身卖家当而形成的,所以它最早是出现在东市附近的。 人贩黑市也即在东市里。 西市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买卖,袁魁也不可能真把崔珚琇给交易掉,更不可能把崔珚琇无故放出,招人热眼。 如果崔显说他是在东市里见到的,刘永铭还会觉得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崔珚琇出现在别人面前。 但崔显说是在西市里看到,那就根本没有这个可能了。 崔显出来为刘永铭做证,并不是向刘永铭示好,更不是为了加入什么六爷党。 他其实是在帮助五皇子。 崔显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得出来皇帝对齐国的态度。 如果皇帝刘塬要与齐国开战,那么在战前言好,麻痹齐国就是一种必要的策略。 如果刘塬不想打齐国,那么他更会找机会与齐国交好。 不管如何,汉国境内要真的有个河清崔氏在长安,不管是将来把崔珚琇这个齐国要犯交还给齐国以结两国之好,还是用来造声势说齐君不贤,或是以此为通路连接两国之间的共同话语,崔珚琇都必须是真的。 也就是说,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此时五皇子若是将崔珚琇说是假的,那必然是在与刘塬唱反调。 虽然皇帝没说什么,但五皇子刘永钧要是再说下去,怕就真得罪皇帝,从此无出头之日了。 崔显是为了保护五皇子,这才直接站出来说崔珚琇是真的,不让五皇子再去顶这个嘴,几乎就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保下了五皇子刘永钧来。 但刘永钧好似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即没领崔显的情,还生他的气。 刘塬听了崔显的话,问道:“当时你果真没有动买下的心思?” 崔显直言道:“臣当时只是路过,好奇随口一问而已。且臣不养姬妾,不敢出资。” 一个能延绵千年的世家都是有所家教家规的。 虽然族里可能会出几个十分不像话的人,但大多数人都是以家规行事的。 比如陇西李裕,因为妻子能够生育,所以不能纳妾。 博陵崔氏的家规其实也不是不能纳妾,而是不能养歌姬舞娘。 出去看戏看歌舞还是可以的,甚至去青楼里逛逛也无可厚非,崔家还是能花得起这个钱的。 但是崔氏绝不允许将些歌姬舞娘养在家中,败坏门风,影响后辈专心治学。 刘塬又问道:“如此说来,此事并非秦王胡说编造?之前便有此人了?” “确实如此。” 刘塬想了想,看着刘永铭说道:“秦王,现在……你……” 刘永铭傻笑道:“父皇,下朝以后,儿臣就派人去清点山知府的遗物。” 在别人看来刘永铭是在贪图山隹高或称崔素从齐国带来的及这么多年在汉国积攒下来的财富。 但在李裕、谷从秋与宋宪的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刘永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张与宝藏有关的叶家的画! 外人并不知道宝藏的三分之一就写在那张图里,而现在又刘永铭代管了山隹高的产业。只要官府这边有人将山隹高被盗走的那张画给送回来,那么最终都会落入刘永铭的手中代管。 第686章 法不往溯 第686章 法不往溯 占不占为己有是另一回事,只要刘永铭看到画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此时刘塬对又刘永铭流露出厌恶之感到,却又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之前众位大臣们都把话给说满了,总不能让那大朝臣们自己现出来反对自己刚刚所过的话来打自己的脸吧。 刘塬十分无奈地说道:“此间小事,不当在朝中相议,你……你照朝中规矩办就是了。退下吧,别再胡搅蛮缠。余爱卿,你且续言。” 刘永铭众位臣工又退了下去,殿中又只剩余讽。 余讽接着说道:“杜家被多征之税赋即已议定返还,山知府之事即已处置完毕,那此案即可了结了。” “不可!”太子党的户部尚书丁成儒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讲!” “讲来。” “杜家多征之税可以返还。但杜家被淹之田还未有所判,此案不当结!” 余讽马上回复道:“我说结案,指的是山知府与杜家之田亩多报之案可结,非是杜家田亩被淹之事!” 刘塬挥了挥手,让丁成儒退下。 丁成儒退下之下,余讽又说道:“大汉律法并无大水淹田之罪。以往凡有此状者,分立两条。一曰抛荒罪,二曰毁苗罪。抛荒者以十分为率,一分笞三十,每分加一等。罪止徒一年。” 这话的意思是,地如果荒了十分之一,犯罪者就要打三十笞。 每多加十分之一,就多打三十。 最高的惩罚不是打到三百苔,而是徒役一年。 因为有些人的田地多,十分之一的田荒了都可能是“重大损失”,有些人家的田就算是全荒了,也不过才几平方米。 所以这还得看当时的知县、通判如何根据实际情况、实际面积来判决。 余讽接着说道:“毁苗者,以十分为率,一分鞭三,每分加罪一等。罪止徒一年。” 刘塬又问道:“那现今此况,又当如何?” “民间以抛荒罪立之,但臣请皇上另立新罪!” “此言何出?” 刘塬问余讽为什么又要另立新罪。 另立新罪是一个很大的事情。 古人有句话叫“治治世而用重典,治乱世而用轻典。” 这话的意思其实并不是盛世要用较重的刑罚,乱世要用较轻的刑罚。 这里的轻重其实就是字面意思。 说的是,乱世的时候不要用到那么复杂的规章典范与法律法规。 你用了也白用,因为根本没有人去遵守,甚至朝廷都管辖不到那里。 但是盛世的时候由于百姓生活富足了,幺蛾子的情况也会出的多一些,这时候就要用到很多复杂的规章制度了。 比如走路要靠右边走、城里不许纵马、男人不能穿女人的花裳裙、不能吃五石散之类的东西等等诸如此类。 “重典”一词是源于奏朝统一的时候,用法家思想苛刻规范百姓生活。 因为规定的太多,书简实在太重,拿都拿不起来,所以叫重典。 另立新罪是有用“重典”的嫌疑的,所以刘塬才会这么在意。 余讽应道:“臣观大理寺沉案,有民间男子以田土烧砖者,衙门呈文说徒一年甚轻,请以重刑,而律法不可行。再有以田地为基建房屋者,有以旱田晒盐者,此罪皆以抛荒而论,实不适法也。” 刘塬听得连连点头,那帘珠又摇晃了起来。 刘塬问道:“依余爱卿之见呢?” 余讽言道:“臣拟一条,名曰毁田罪,晨起已投通政司。” 刘塬马上说道:“曹相,让中书速将此奏疏递送,并抄录数份分发户部与翰林院,日后再议此条!” “臣遵旨。”曹岳施礼应了一声。 刘永铭马上说道:“那杜家的田也以后再说了?” 余讽马上应道:“不!现在就说。法不往溯!今天之新法从不溯及以往旧案!” 刘塬说道:“那便说说杜家田亩被淹之案吧!” 余讽接着对刘塬说道:“杜家田亩无灾被淹,实人祸所致。因田亩巨额,臣不敢以抛荒罪论。请皇上亲省之。” 余讽的意思是,没有适用的法条,这事还得让刘塬自己来做决定了。 这就是余讽的圆滑之处。 那些田被淹一定是与丁皇后有关的。 轻了太子党那边不爽,重了大爷党这边不高兴。 余讽只是要让那些人罪有应得,至于最后如何,他却是不太想管,也不能管。 毕竟例朝还没有谁真的以这样的民间小罪来“笞”皇后的。 刘塬有些为难起来,他想了想,问道:“余爱卿,可有前例?” 余讽说道:“臣不敢说。” “且言来,朕自有公断。” 余讽只得说道:“吴人所着曹瞒传有言,士卒无败麦,犯者死。” 这话的意思是,东汉时期曹操下过一令,有士卒毁坏庄稼就处死。 李裕听死了个死字,连忙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事要讲!” “讲来!” “余少卿所言,军纪也,非民律所能依。且臣亦读过曹瞒传,魏武以发代首,终不罪于身!” 李裕说完,那刘塬却还在沉思,并没有做出反应。 大皇子向着程管炜看了过去。 但那程管炜却依旧坦然地在队列里站着,好似根本没拿这事当一回事。 大皇子心中一急,也站出来说道:“儿臣有事要奏!” 大皇子当然着急了,因为杜家的田就是丁皇后让家丁去淹的。 这事牵扯起来,丁皇后怕是脱不了身,怎么处置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重办之下即使是废黜皇后也是无可厚非的。 刘塬听得大皇子要说话,大手一挥,厉声说:“且退至一边,待余爱卿讲完。” 刘塬对大皇子生气,主要是刚刚上朝之前,刘永铭曾与他说,陷害太子的极有可能是大爷党。 所以现在刘塬对大皇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大皇子刘欲言又止,但皇帝不让自己说话显然是生气了。 自己要是再敢说些什么,不只是丁皇后要倒霉,自己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刘永锢不敢违抗,只得往侧边退了一步。 即使这般,他仍旧拿着愤恨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刚刚刘永铭在大殿上那般耍无赖,皇帝都没管,自己刚想说点什么却让刘塬给喝退了,一句也没让说。 这让刘永锢对刘永铭又起了愤恨之心。 此时坐在龙椅上了刘塬对余讽问道:“且不论何罪,人犯可曾揖于案前?” 余讽说道:“已缉拿罪首丁顷及一众帮凶一十三人,人犯目前皆已到案。只是丁顷原为丁皇后家人,且律法不明,臣不敢处置。臣知皇上贤明,必言公矩不止于贵胄,世戚不赦于法外。必授权于臣。而臣忧心于强汉江充擅权之举,不敢轻揽,破惯例而行。” 余讽话中的意思是,当时弄事情的人都到案了,至于背后唆使是谁他就不敢管了。 不是因为对方权大而不敢去审,而是怕皇帝真的授权自己破了这个例。 自己是可以做到秉公办理的,但以后要是也有这样的事情,遇上的却是像汉朝弄出巫蛊之乱的江充,那可就大大得不好了。 江充就是因为汉武帝宠幸并许可他处置一些与宫里人物有关的地方案件,而最终使得江充弄出巫蛊之祸,汉朝曾点就毁在这件事情上面。 所以,与其授权给余讽,还不如不破这个例,这事就到这里为止,要如何处置都听皇帝一个人的。 刘塬听了余讽的话,心中十分满意,他觉得这个大理寺少卿真就是找对人了。 刘塬说道:“且不论罪名如何,大理寺欲以处之其何刑?” 余讽言道:“不论罪而论刑,此非治国之道也!” “但此事……不瞒众位爱卿,朕亦是心知如此毁田只徒一年具是觉轻呀!此中还有丁皇后家人之属,百姓若知之,则众诚不集,民心不齐,而使我大汉国威无存。无信则不力,法罚则不法,士卒定无心为战,此后患也。” 曹岳站出来说道:“臣请皇上圣栽。” 刘塬说:“还请众爱卿先言其罚,朕踱之。余爱卿试言之!” 余讽说:“民以食为天!毁田者当徒之!一十三名帮凶当发配征西将军府,永不得赦归。” 丁皇后与征西将军严振羽的妻子是姐妹,把丁皇后的家人发配到征西将军府去,那就等于是回家了。 而且刑罚上千里流徒是重罪,百姓也只会说皇帝刘塬为了民间田地大义灭亲。 刘永铭一听就知道,这余讽定是得了什么“好处”,使得他放过了丁皇后的家奴们。 这个好处定就是当初他们商议好的,从丁皇后那里讹出来的“好处”。 而且这么判真还真就说到了刘塬的心中去了! 刘塬马上说道:“准!此判最好!” 曹岳却追问道:“犯首何判?” 余讽说道:“罪首另有至人死亡之案,此死罪也!当判斩监侯。二罪并罚,可斩立决。” 丁皇后的家丁家奴可不仅仅只是扒了堤、淹了田。 他还打死过一名山隹山带去疏通淹水的民夫呢。 余讽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但臣经调查发现,此中有人唆使,丁顷才犯下此大错。唆使之犯,当与主谋同论!” 第687章 谁懂家人 第687章 谁懂家人 余讽话一说完,那大皇子刘永锢又急了。 他看了看不动如山的程管炜,心里是又恼又燥。 刘塬也有些担心这个正值的余讽会不会直接在朝里弹劾丁皇后。 但之前余讽话中的意思是,宫中的事情就由皇帝自己解决,他就不去触碰了。 而且他的判罚也算是放了丁皇后家人一马,这让刘塬十分疑惑。 即是不愿意触碰,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刘塬小心地问道:“余爱卿刚刚言及罪首与帮凶皆已到案,如何现在又言还有在逃?” 余讽说:“非是在逃,此教唆犯日前已身亡了。” “身亡?”刘塬起了疑心,他问道:“如何身亡的?” 余讽答道:“丁顷供出背后唆使之人后,臣便派人追查此人。却不想找到之时,那人已溺亡于溪中了。 “哦?”刘塬问道:“可是杀人灭口?” 谁都知道这丁家家丁就是听丁皇后的命令行事的。 这时候又多同了一个教唆之人出来。 结果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让教唆的顶罪,把罪名都认下来。最后都与丁皇后无关。 二是教唆犯是丁家家丁与丁皇后之间的通话桥梁,他极可能直接供出是丁皇后所为,他死了,是个人都会认为是丁皇后作下的。 余讽对刘塬答道:“因长安知府不幸,案件并未送到刑部。臣……臣无权取往地方宗卷。但臣私下找过仵作,依其之言,此人乃是因醉酒不甚落水溺亡的。不似杀人灭口之形。” 刘塬问道:“其中可有存疑?” “未有存疑。该犯溺水之时有多人见到。那几日正值桃花汛雨期,溪水暴涨且湍急,旁见之人救人不及,等捞上岸时,人已溺亡。” 刘塬宽了宽心,只要不是杀人灭口,只要不是复杂案情,这事其实还是很好处置的。 刘塬虽然信了,但那吏部侍郎林从南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林从南从队列里站了出来问道:“皇上,臣有一事相询余少卿。” “哦,讲来。” “谢皇上。” 经刘塬许可,那林从南便走到了余讽的身边。 林从南问道:“旁证有几人?” 余讽问道:“林侍郎为何问这话?” 林从南冷笑一声,说道:“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怀疑那教唆之人就是在杀人灭口,以防止那人供出真正幕后主使!” 林从南说着向大皇子看了过去,意指丁皇后。 大皇子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林从南对余讽这个“新进”并不友好。 他追问道:“旁证到底几人?可是良人?做何等营生?现如今还能找到他们么?” 余讽应道:“旁证共有四人。其中一农夫,两护院,一管事。皆有身份文牒,只是……” “只是什么?” 林从南说:“只是身份文牒是新发的。说是良人自是也算,说不是嘛……” “什么意思?” 余讽道:“那管事名为罗信雄,现职于秦王府。以前在榆林府做过强匪,不过皇上已赦免其罪了。” 林从南一听,连忙向着刘永铭看了过去。 刘永铭一愣,说道:“别这么看本王,这些事情本王不知道!” 林从南向刘永铭走了几步,问道:“你的人,你会不知情?” 刘永铭两眼瞪圆了说道:“你知道?那你现在告诉我,林逸才现在在做什么?他撤尿是用左手扶,还是用右手扶?” “你!污言秽语!” 刘永铭笑道:“林侍郎!你这人就是戾气太重,遇事只管自己所思,也不问问青红皂白。那个罗信雄是我手下一员掌柜的族兄,他打架是个好手,但是惹事也是好手呀。本王怕他惹出什么祸事来,让他去看管本王外宅去了。” “外宅?” 此时余讽也说道:“哦。事发之溪流的确在秦王的一所名为筑竹雅屋的庄园附近。那两名护院也是秦王的外宅职守护院” 筑竹雅屋外面的确是有条溪河。 罗信雄在筑竹雅屋看管赵振华与樊笠的确是有可能经过那里的。 刘永铭接着说:“林侍郎,你若是想表彰他救人取义之举,本王一点也不反对。不过……你是吏部侍郎,他也非朝廷官员,你好像连表彰他的资格权利都没有吧?” 林从南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退回了队列里。 林从南已经不想再问余讽问题了,因为他也没必要再问了。 下水救人的是刘永铭的属下罗信雄。 如果说这个溺亡者背后真的有什么隐秘之事的话,与大皇子一向不合的刘永铭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按刘永铭的做法,在将人救上来以后,定会使用各种招术让那人将丁皇后给供出来。 即使丁皇后没派人去刨开渠石田堤,刘永铭也会给丁皇后创造这个“机会”的。 按这种情况来看,罗信雄真救人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真正需要要杀人灭口的反而应该是丁皇后。 只要那人一死,什么事情都可以赖在他的身上,此事也就完结了。 但问题是,这些人都是丁皇后的家丁家奴。 丁皇后为了保下他们是不屑余力的,如果不是这样,丁皇后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即然她的初衷就是保下以前的“家人”,那么她又如何舍得去灭口呢? 最终,在林从南的想法里,这事情应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了。 所以林从南只能退回到队列里,不再纠缠。 林从南会觉得只是意外,但殿里却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眉头紧锁的程管炜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 因为他是可以直接进宫面对丁皇后的。 程管炜做为丁皇后最信任的人,他自然是可以从丁皇后那里直接听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去教唆丁皇后家奴去扒堤的人丁皇后最是清楚。 程管炜从丁皇后那里所得到的消息就是,家奴来报河水上涨,极有可能会将丁实的田给淹了。 丁实的田地收成有一部份入了丁皇后的口袋,一部份进了五皇子口袋。 丁皇后当然不甘心自己的的收入就这么没了,于是就派了丁顷去看看。 丁皇后对外自然是否认派丁顷去扒堤的。 至于丁皇后有没有下令扒开田堤,按程管炜对丁皇后的了解,那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但程管炜却是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丁皇后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家人们”,可以算是她的家奴,但是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 这些大男人可是不能入宫的! 也因此,这些丁皇后的家人们是生活在皇城之外的。 因为有了丁皇后的庇护,他们生活的十分滋润,而且处处显出优越感,甚至到了跋扈的地步。 他们为丁皇后管理着长安城里的一些产业,但这些产业并不入内务府也不入魏王府,是属于丁皇后自己的私产。 这些丁家家奴们以探亲之名当然有机会进宫见到丁皇后。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丁皇后与这些宫外人的联系,还是要通过宦官或是宫女来居中传递的。 最方便的通路就是内务府了。 以前五皇子与大皇子还有生意上的合作,五皇子管着内务府自然也是会给丁皇后一些方便的。 但问题是,五皇子现在已经不管内务府了。 那么问题来了,与丁皇后一向不和的刘永铭如何愿意让丁皇后与家奴们还保持着这样的联系呢? 程管炜的想法是,刘永铭为了恶心丁皇后,一定会切断这些联系的。 做法其实也简单,就是把内务府原本大皇子的人调到接触不到宫人的岗位上去。 比如仓库管理,物品养护等等。连开除人员都用不着。 但事实上刘永铭却没有这么做! 程管炜心中的疑心慢慢放大。 他突然想到,如果丁皇后没有说谎,她没有因为生气或是为了保住那些田而让人去扒堤淹田,那么丁顷一般是不会这么自作主张去给丁皇后惹出这么大的祸的。 丁顷自述自己是被人教唆诱引也应该是有可能的。 因为丁顷这些人仗着丁皇后与魏王的势在长安城里跋扈惯了。 他要是去看那些田地的情况有人建议说可以扒另一边的堤泄水,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如果这时候再有一个人过来碰瓷,只说自己是田间农夫丁实家的佃户,不许他们再在这里逗留,甚至还发生了口角。 那丁顷气不过,说出了要扒田梗淹丁实家田的话来,那农夫又以丁顷不敢这么做来激他。 以丁顷跋扈的脾气,必定会带着人过来真把田堤给扒了! 这么多的“如果”要都是事实的话,那这个与丁顷说扒田堤的人就太过于可疑了。 更可疑的是这个人还死了! 而且还死在刘永铭筑竹雅屋外面,且当时刘永铭的手下还在场! 程管炜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假设! 如果这一些都是刘永铭在操纵,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刘永铭从不缺钱。 一万两、两万两的巨资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个天文数字,但在刘永铭的眼中,那就只是数字而已。 第688章 特赦于民 第688章 特赦于民 如果他用钱买通了丁皇后其中的一个家人,再让他去教唆引诱丁顷扒田堤呢? 既然能用钱买通丁皇后的家人,那么买一个拱火惹事的农夫佃户那就更容易了! 杜家的田地是去年被淹的,但到现在都没有处置好,而田地被淹所能产生的后果程管炜算起来至少会有两个。 一是那些田地从去年开始到今年都不会再有产出。 也就是说大皇子与五皇子不用分脏了。 二人的关系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好。 如果再挑拨一下,他们二人甚至会反目成仇。 而五皇子所观政协管的就是工部与内务府! 如果刘永铭从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五爷党,要搞定五爷党,他就必须要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将五皇子赶出内务府。 只要五皇子离开了内务府,那么五皇子自然就会把工作重心放在工部里。 剩下的就是等着工部出事,然后再牵扯到五皇子的身上。 事实上,刘永铭现在已经控制了内务府了! 再如果,刘永铭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工部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他想借用这个机会整垮五爷党的话,那么他还要剥夺掉五皇子的外部支持,比如大爷党! 事实上,事情也是这么发生的。 大皇子因为不用再与五爷党分脏而去与三皇子交好了! 综合这些结论,刘永铭是有足够的动机买通丁皇后的家人而去与丁顷建议扒堤淹田,并唆使与激怒丁顷做出一系列错误的事情。 而杜家田地被淹了以后,又产生了另一个后果。 因为长期以来杜家一直用金银支持着东宫。 所以杜春珂若是遇到事情就一定会去请太子党帮忙! 很显然,太子党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帮上忙。 因为在年前与年后,太子党都忙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陇西李家的事情。 由于曹岳看出了这是有别人在从中挑拨二派争斗,所以他并不太想接大爷党招。 他不是畏惧大爷党,只是没把这个挑拨的人揪出来,曹岳是十分不放心去与大爷党正面相争。 万一那个神秘人物又跳出来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曹岳的处境是很难甚的。 而此时又发生了杜家田亩被淹之事。 曹岳一来不想在找出那个人之前与大爷党争的太过,而使自己两面受敌。 二来他不想让皇帝觉得太子党势大不可制,能完美压制大爷党。 那样皇帝只会对曹岳产生忌惮感,从而削弱太子党以保持朝廷上的平衡。 所以,曹岳根本就没有帮杜家的忙。 也因此,杜家与东宫那边产生了一些嫌隙。 杜家在与东宫沟通无果以后,一气之下将田地低价卖给了李裕。 李裕能挖太子党墙角的情况下,他当然很愿意做和杜家苟合,而且杜家出的价钱对李裕来说简直就是白送一般。 杜春琦这么做其实是在向曹岳示威。 意思是,自己与大爷党的人也是有联系的,不是非你太子党不可。 如果太子党都不能保住自己,那么自己就只能去投大爷党了。 现在在朝堂上,大爷党对杜家明显的逼捐行为太子党却无动于衷,再一次失信于杜家,没有伸出援手。 杜春琦若是知道了以后又会在想些什么呢? 杜家如果与太子党决裂,东宫便会少一份收入。 东宫的资金不足一定会影响到太子党的一些机能的。 综合以上因素,程管炜心中想的已经不是什么刘永铭有足够的动机来做这件事情。 而是料定了这件事情就是刘永铭捣鼓出来的。 刘永铭有足够的城府、财力、手下来做这一件即能离间大皇子与五皇子,也能离间太子党与杜家的事情来。 最主要的是刘永铭最大的本事不是赚钱,而就是口舌之利! 程管炜再回想起刚刚余讽的话。 于是他想到,丁顷一定是不知自己已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不知道这是刘永铭的诡计。 但是被刘永铭所收买的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如果余讽已经怀疑到了这里,并且去调查这件事情,那么刘永铭就有必要杀了那个被收买者。 如果事情真就是自己想的那样的话,罗信雄当时一定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 但罗信雄这事做得十分完美,连那个目击这到一切的农人也以为那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杀人。 在刘永铭的口中甚至应该对罗信雄的救人行为进行表彰。 程管炜虽然认定了这事是刘永铭做下的,但他现在却不会站出来像林从南那般向余讽去追问。 因为这件事情最终倒霉的是太子党。 大爷党有没有五爷党无所谓,程管炜现在站着看热闹也就行了,用不着去查去管。 其至他巴不得刘永铭参一脚进来。 有刘永铭在太子党绝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 此时,刘塬对余讽问道:“即是有人教唆,那丁顷是否该降一等处罚?” 余讽答道:“皇上施恩德于民,仁政少赋,轻徭省罪,自是可以特赦于民,降一等处刑。但丁顷实乃主犯,不能轻饶。臣奏议,不得低判于斩监候。” 斩监侯与斩立决的本质区别是一个要等到秋后再来问斩,一个是死刑立即执行。 两者看似最后都是要将人犯处决,但今年却是有一个特别的大事要发生。 那就是太后寿诞! 太后寿诞是要大赦天下的。 丁顷的罪名并不在不赦之列,只要能从斩立决改为斩监侯,那么丁顷一般来说就不用死了! 程管炜不站出来说话,不是不维护丁皇后的家人。 他与宫里的丁皇后是有联系的。 余讽借着淹田之事讹诈丁皇后,让丁皇后出钱安置流民,这件事情程管炜是知道的。 余讽安民的目达到了,他自然是不会真把丁顷往死里弄。 所以程管炜还是十分放心的,基本这事他就不必开口再说了。 毕竟丁顷的罪不可能真的能给免了。 而皇帝刘塬想的也只是给丁皇后一点教训。 如果自己做得太过,以后丁皇后天天在后宫闹事,刘塬以后的日子也会难过的。 原本的死刑,现在却不用死了,丁皇后可能还会谢皇帝刘塬不杀刘顷之恩。 所以大家都是得利的,这事件事情也就可以这么解决了。 刘塬平和地说道:“即是如此,此案就按余爱卿的意思就此结案吧。” 余讽正气凛然地说道:“还不能结案!” 刘塬不太明白地问道:“凶犯伏法,案无存疑,如何还不能结案。” 余讽低头躬身,而后言道:“回皇上。此案皆因丁车骑田亩产出归内务府由始。当以改弊。” 余讽就凭着这句话就该他升官。 一般人总以为一件事情处理结束也就结束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如何才能杜绝这类事情发生或者缓解矛盾,减少事件的发生。 余讽虽然不能解决幕后真正的皇权矛盾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但他是想解决掉这块田地所引发或是将来会引发的矛盾。 刘塬言道:“此事朕已知之。乃是丁爱卿供奉于朕,被皇后取用之果。” 余讽说:“即是丁车骑不受功田,那便应该将其取回,归入内务府。” 刘塬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太好吧。丁爱卿有功无国,一无过二无戒三无免,如何能夺其田俸乎?” 余讽说道:“因丁车骑之事而引出毁田杀人之事,此即为源过也。有过就可罚处。即是因功田而始,那收没此功田亦是在情理之中!” “这……”刘塬还是十分犹豫。 正此时刘永铭突然说道:“父皇,反正舅表叔也不想要,不如就送给儿臣吧!” “不许胡言!”刘塬呵斥了一声。 那刘永铭接着问道:“对了,舅表叔人呢?听说他已经回到了长安城了,如何不见他来上朝?让他自己来说说就好了嘛!” 刘塬气道:“他说要与你没完,朕担心他把你骨头打碎了,让他回卫戍军营地去了!” 刘塬说完,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朝堂之上的确不该说这样的话。 刘塬接着说道:“此事朕问过丁爱卿再说,余爱卿还有何事?” “并无他事。” “那便按刚刚所议办即可,退下吧。” “是。臣遵旨。” 余讽说完,众人与他一起也都退了下去。 大皇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那程管炜却不停地向刘永铭看了过去。 “臣鸿胪寺卿薛参,有本要奏!” 薛参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刘塬应道:“奏来。” 薛参与翰林院薛青祥都是薛家的。 薛、裴两家向来不和,当太子娶了裴太子妃以后,裴家就倒向了太子党。 而那薛家自然得就向着大爷党靠拢过去了。 但薛家却也只是靠拢,而不是加入到大爷党里。 薛家是世家,自然有他的傲慢之处。 所谓世家,不是有钱有人而已。 而是即使这个王朝倒了,世家依旧存在,甚至比以前过的还要滋润。 薛参年纪也不小了,六十岁上下,也是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 第689章 晋国使者 第689章 晋国使者 但他还是想在有生之年为薛家多赚一些。 正所谓朝中里人好做官,有他在鸿胪寺里呆着,薛家子弟多也能活动得开,这就是他所说的“赚”。 所以,一直以来薛参都没有上疏过退休的事情。 而且这人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做事还利索,皇帝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他致仕,所以薛参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到了今天。 薛参来到殿中躬身说道:“晋持寡德,不能祈天继命,至凶胡入寇,逼塞晋阳。臣闻,晋辱我大汉,皇上欲遣使斥责。” 刘塬应道:“确有其事。” 晋国帮齐国在上游蓄水造成了这次洛阳大灾。 但刘塬并不想公开此事,以免与晋国决裂,只好对外宣称汉国使者在晋国受到了晋王的羞辱。 往晋国派使者那也是之前刘永铭与曹岳商量好了的。 为的是将晋王骂一顿,但又不能过火。 汉齐之间若有战事发生,那么汉晋之间一定要有一种微妙的关系。绝不能让晋国插手进来。 别的不提,就只说齐国若是借道晋国风陵渡,是可以直接威胁到关中的。 所以刘塬要对原先派驻晋国的使者进行替换。 换成一个即更能顾全大局,又得把面子找回来,还得能说服晋王不要与齐国一起裹乱的能人。 刘塬在程管炜的建议下,选定了薛家的薛西范。 也就是薛参的大侄子。 去他国做使者可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 虽然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老规矩,但两国之间的规矩从来都是用来破坏的,而不是用来遵守的。 薛参才不愿意让自己的大侄子在汉晋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去晋国冒险。 所以薛参这才会站出来说话。 其实薛参在事前就已经上过奏疏了。 但那道奏疏交上去后就石沉大海,什么反映都没有,这让薛参很是着急。 这其实是刘塬在给薛参面子子。 刘塬自己定下的计划,哪里能因为一个旁人的不愿意而影响到当前国策呢。 薛参接着说道:“薛西范,臣之侄儿,臣善知之。其虽有所礼,亦善言辞,却无专志,如赵括之流,切不可大用。用则必误国事。臣请皇上另选贤才,莫误国事。” 刘塬言道:“薛西范腹存才华,居高而不居傲,言犀而不言辱,担当存志。此不二人选也。” 薛参马上又说:“臣保荐一人,此人胜薛西范十倍有余!” 刘塬一愣,问道:“薛爱卿所荐何人?” 薛参应道:“今科贡士古宗奕!此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傲骨不屈之志!” 刘永铭与古宗奕有一面之缘,虽然古宗奕看上去像是三爷党,但他的正直让他与三爷党里的那些人显得格格不入。 刘塬却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因为进士以下的学历是没资格见到刘塬的。 刘塬向着程管炜看了过去。 他问道:“此何许人也?” 程管炜手一拱:“回皇上,臣不知。吏部官吏名册并无此人。” 程管炜的脑子可不会比曹相来得差,吏部名册里这么多人,一般人是记不全的。 但程管炜却能做到,仅如此,他还能说出某个人的具体履历出来。 他能主持吏部决不是一个意外。 薛参应道:“回皇上的话,此人乃是新进贡士!” “哦?”刘塬向着陆预看了过去。 礼部尚书陆预出列回答道:“回皇上,古宗奕字传希,汉中人。乃本科会试第七名。臣闻,洛阳受灾其奔走相呼,四处募银,传闻其已向洛阳府输银两万余两了。” “哦!”刘塬兴喜道:“秦王!是这样的吗?” 刘永铭站在原地发愣:“儿臣不知道呀!” 刘塬气道:“你是本科主考,你不知道?” “父皇,您这就是为难人了。儿臣就是走个过场,试卷由审阅官和副主考官们评级,儿臣懂个屁的经义呀。再说了,本科实行的糊名制。排好名次才揭的糊纸,这种杂事儿臣哪里会去管,全由副主考们代劳了。而且会试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一个人来拜我这个主考官,那些新进里面我是一个也不认识呀。” 刘永铭不知道那天他离开紫宸殿以后曹岳与刘塬到底说了些什么。 刘永铭为了防止曹岳生事,一定要撇清自己,绝不能让刘塬感觉到朝廷里有一个六爷党! 所以刘永铭直接否认了自己有门生的事情。 其实刘永铭所说的也不无道理,糊名制就是这么严苛与公平。 但刘塬还是生气了,他说道:“朝廷之上不得胡言秽语!” 刘塬说完又对陆预问道:“如此说来,此人德行兼备?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陆预回答道:“此人正气实务,非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且文章优佳,是难得的干才。” 此时太子连忙应和道:“父皇,此人与儿臣有一面之缘。是个为百姓生计而四处奔走的良人。” 那天太子与刘塬说玄都观的时候,太子并没有说关于古宗奕的事情。 刘塬听到太子说这话,还以为这个古宗奕去过东宫,是太子门的门人。 刘塬一直想让太子有自己的门人,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完全依靠于曹岳。 于是刘塬说道:“如此优生,朕当殿试考备于他,其若真有才沉迷,朕必重用之!” 刘塬这话可不只是赞许古宗奕的为人。 他这是让薛参断了派古宗奕规薛西范去晋国的念头。 殿试可没这么早,古宗奕如果要参加殿试,他就不可能去做这个晋国使者。 林从南见此情形,连忙又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臣吏部侍郎林从南有本要奏。” “奏来。”刘塬巴不得有人来打断薛参的话,所以马上同意了。 林从南在殿中站定位置后说道:“薛西范目生精曜,幼有名闻,内则恭让,外沈有度。时人称贤,有人臣之相也。以此之伟资,晋国不敢怠慢。此晋使不二人选也。” 薛家因为与大爷党走得近,族里又出了薛西范这么一个人才,太子党当然想要把这个人赶出朝堂之外。 有的时候说别人好话,也不是一件好事。 曹岳、刘永铭皆是此类高手。 林从南也只是从曹岳那里学到了一些说“好话”的皮毛而已。 刘塬面向众朝臣宣布道:“朕意已决,着翰林院拟旨,赐鸿胪寺司仪郎中薛西范朝请大夫衔,持节,往使晋国!此事不必再议,皆退下吧!” 薛参无奈,只得看了一眼正在退入班列的林从南之后也退了回去。 他们二人是退下去了,可陆预还在殿中站着呢。 陆预见得众人皆以退下,大声地嚷道:“臣礼部尚书陆预有本要奏。” “奏来。” “臣闻宗民天生,树以明君,君司黎元,郊庙造光。四海秉中兴之念,群民怀苏望之思。然大灾荐臻,陵虐天邑,民苟食土毛,行哭阡陌。遗孤之童,无可存贬。臣拟,专司孤童之院,赈之粥济,教以蒙学。” 陆预是想直接成立一个孤儿院,孤儿院里还要有先生教书。 陆预的提议让刘塬大大地又为难了一把。 建议是好建议,可是这支出又该从哪里来呢? 刘塬为难之际,丁成儒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说道:“臣户部尚书丁成儒有事启奏。” “讲来。” “臣附议陆礼部之言。民生之所望,青壮之士也。青壮之所成,幼丁之健育也。陆礼部之言乃兴国兴邦之策。臣拟增税一成,以滋养丁幼。” 刘塬一听要增税一成,那头一摆,冕冠上的珍帘摇得哗哗作响。 刘塬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不可!民之不易,怎能妄加岁赋!” 刘塬话音刚落,那吏部侍郎乐正信就从队列里赶了出来。 “臣吏部侍郎乐正信,有本要奏!” 没等刘塬同意乐正信说话,那乐正信噗通一声跪倒在殿中。 “臣弹劾户部尚书丁成儒,视民无物,奸佞成性。陷民于灾困,谄君于不义,馋言伴君,危及社稷!此古之李林甫、杨国忠是也!臣请杀之,以谢天下!” 刘塬是了解丁成儒的,他不会因为丁成儒这个加税的话而治罪于丁成儒的。 丁成儒连忙说道:“不加岁赋,国不可支,何银滋养丁幼?吏部在籍之闲官何其之多,俸每每占之国库一二,何言保境安民?” 刘塬见得太子党与大爷党又要再吵起来,连忙说道:“众爱卿,此事不议!此事不议!众爱卿且宜且退。” 丁成儒刘塬一拱手,又加砂浆泵冲着那乐正信冷笑一声回了队列里。 乐正信得意于自己挫败了太子党阴谋,也回到了队列。 但很快乐正信就回过味来了,自己是被丁成儒给耍了! 丁成儒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才不愿意户部再多一项开支呢。 乐正信想到此处,脑子嗡嗡作响,心里越想越气。 但现在他也只能气着,毕竟皇帝已经说了不再议这件事情了。 陆预自己也知道现在提这个不太可能获准,他只是在提醒刘塬百姓过得并不太好,受灾的人群里孤儿最是可怜。 第690章 布政使司 第690章 布政使司 陆预心中也十分无奈,最后也只得退了下去。 刘塬见得朝堂里安静了一下,试问道:“众爱卿还有事要奏么?” 太子党与大爷党正寻思着给对方难堪,其他人也都等着看热闹,哪里顾及得上奏本。 刘塬见此,便说道:“即是众臣工无事相秉,那朕这里倒是有一桩事想请众臣工议一议!” 众人听得刘塬有事要说,连忙都抖擞起了精神来。 “臣等奉旨听宣。” 众人在呼完以后,刘塬才说道:“前几日曹相拟设甘陇、灵陕布政使司之事,朕已将奏疏转发于各部,众臣工皆在私下议过了吧?” 刘永铭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了一下。 刘永铭之前的意见是,先增设甘陇布政使司,再设灵陕布政使司。 有了甘陇那边的经验,再来建设灵陕布政使司,那样会事半功倍。 刘塬当政这么久,行政经验如此丰富,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刘塬就是这么雷厉风行地给一起说了,这让刘永铭十分不解,也打乱了刘永铭原本的计划。 刘永铭原本想的是,增设甘陇布政使司,正藩使为太子党,从藩使为大爷党。 下辖陇西、陇南两个宣抚司,这两个宣抚司的主管职位都交给大爷党。 只有这样才能让大爷党一起同意将布政使司给建立起来。 而后抛砖引玉,再设灵陕布政使司。 有了前面的经验,灵陕布政使司的增设必然会轻松许多来。 而且刘永铭与曹岳都想找的那个怂恿皇帝打仗的人来,有了这个布政使司,那人必然会以奏疏的方式从布政使司进来,经由中书、内阁。 这样他们也就能够有机会知道到底是谁在怂恿皇帝打这一仗了! 可现在刘塬一下子就要建置了两个布政使司,在不给甜头的情况下大爷党为了不让太子党势头更盛,肯定会加紧争夺。 如果大爷党预料到自己争不过太子党,他们一定会反对设置这两个布政使司的。 刘永铭担心的是刘塬这么做会被大爷党阻挠而最后流产。 刘永铭皱着眉头向着曹岳看了过去。 曹岳的第六感好像很强,他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回头一看,就与刘永铭对视上了。 刘永铭眉皱的同时,那曹岳却是向他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数了。 曹岳根本没按之前与刘永铭说好的计划行事。 或者说,曹岳根本没打算用设置布政使司的办法来找出那个怂恿皇帝打仗的人。 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自己的权势。 两个布政使司的建立必然会分掉中书省的权。 但如果布政使司里全是大爷党,那么这个权定会又回到曹岳的手上。 曹岳心中根本就不想与大爷党分享任何权利! 但如果大爷党强力反对,这件事情又怎么办下去呢? 刘永铭低头一想,心中嘀咕道:“曹岳定是说服了父皇开设二司。并且他有把握至少拿下一司来!” 正此时,曹岳第一个走出来说道:“臣及中书省各同僚皆无异议。” 狄怀庸也走出来说道:“臣无异议。” 吏部程管炜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向着刘永铭看了一眼,也走出了两步说道:“臣及吏部各位同僚亦皆无异议。” 程管炜的同意让刘永铭大感意外。 “刚刚朝常之上大爷党与太子党可还骂了个你死我活,现在怎么就……” 刘永铭一开始有些想不通。 但在抬头看到刘塬那心急且得意的表情时,他明白了。 大爷党反不反对已经无所谓了,皇帝刘塬怕是也容不得程管炜反对了! 他要在与齐国开战前,将这两个司使衙门建立起来,以解决征西将军府、羌人、番人、及蒙人各部的各类问题,好让自己的伐齐之战无后顾之忧。 刘塬与齐国开战是心意已决,是绝不会容许别人破坏自己的路线的! 刘塬在今天朝会以前一定是与程管炜及曹岳通过气的。 曹岳之所以会得意一定是他有把握将布政司的人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刘永铭深思着:“程天官如何会甘心?难不成父皇已经不用顾及大爷党了么?他就不怕朝堂因为大爷党的不甘而纷乱?刚刚大爷党不停地反对,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想道:“该不会是父皇用废黜丁皇后做为要挟,在保下丁顷的同时,让程管炜放弃两个布政使主官人选?但这样……父皇一定是给了程天官什么好处了。会是什么呢?难道是……” 刘永铭想到这里连忙向身边的八皇子拉了拉。 刘永铭轻声问道:“八弟,这几日你去过翰林院找过裴翰林么?” “不知道!”八皇子堵着气说。 “昨天父皇没检查你的学业?” “不知道!” 八皇子明显是在与刘永铭置气。 刘永铭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看你刚刚不理我的样子,我生气!” 刘永铭轻笑一声。 因为刘永铭的说话声音有些大,动作幅度也大,那刘塬一眼就瞪了过来。 刘永铭只得把想说的话收了回来。 刚刚皇帝之所以会对工部尚书的人选左右为难,他一定是答应了程管炜不把工部尚书给卫科。 刘永铭想道:“如果不给卫科,那又会给谁呢?一定不会是崔显,因为崔显镇不住工部的那些老油条!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人选!是翰林学士薛青祥!” 河东薛氏可是长安城的世家大族,虽然与裴家不太对付,但与陇西李家及杜家、丁家的关系都特别的好。 薛青祥虽然不像卫科那样有外戚背景,就靠着他千年世家的底蕴,多少也能在一定时间内镇一镇工部的那些宵小。 刘塬唯一担心的就是薛青祥的年龄。 这个七十岁的老头,怕是经不起工部杂务的折腾。 即使袁魁犯下那十恶不赦之罪,刘塬现在也有点想念年富力、处事周全的袁魁了。 刚刚刘永铭问八皇子关于翰林院的事情,其实就是想打探一下薛青祥的近况。 毕竟薛青祥与八皇子的师傅裴殷都在翰林院里当职。 他们二人虽然因为一些家族矛盾没有什么交情,但多少也会留意对方的近况的。 如果薛青祥这几日被刘塬招见过,那么刘永铭的猜想极有可能就是正确的了。 刘永铭轻晃了一下脑袋,他想道:“父皇这是要让薛青祥回到工部来了呀,但是……他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让薛青祥马上上任?只是因为年纪么?不,不对!” 刘永铭向着龙椅上的刘塬看了一眼,突然两眼一亮:“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恍然大悟之时,朝堂上许多臣工也都已经出列附议了。 刘塬十分满意地看着那些站出来的臣工。 正当刘塬想宣布此事议定之时,刘塬却是愣了愣神。 因为他看到几乎已经空了的原队列里还站几个人。 户部尚书丁成儒却是一直低着头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出来表态的意思。 刘塬连忙问道:“户部所议何如?” 丁成儒此时才走出来。 他躬身说道:“臣户部尚书丁成儒……附议。” “恩?”刘塬心疑了一下,问道“只是你附议么?户部其他臣工呢?” “这……”丁成儒犹豫了一下说道:“还在商议……” 丁成儒的话一说完,厉舒才就从丁成儒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不出来也不行了,刘塬一定也会问到自己的。 厉舒才说道:“回秉皇上,臣不赞同!” 刘塬脸上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那厉舒才接着说道:“臣非是觉得此政不良,只是举政在于防弊,利弊之情未可知,不当此大持大办。臣建议,先置甘陇布政使司,派能臣处之。职满一年,言其实利弊,丰其章法,律其规条,而后方可设灵陕布政使司。不仅如此,还可依前例置河洛布政使司、汉渝布政使司!” 厉舒才反对的不是建立这个职能部门,而是应该徐徐渐进,不要过于着急。 先弄一个,有了以经验以后再来做别的。 厉舒才说完,李裕也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说道:“臣不敢苟同!” 刘塬有些奇怪,李裕没有像丁成儒那样出来附议,却又反对厉舒才的想法,难不成他还有别的意见? 刘塬问道:“李爱卿讲来。” 李裕说道:“中华非胡宵可以度之,皆因我中华大地博深包容、传承有序。汉羌蒙番虽有所异,仍可融为大一家,相得益彰也。地方不同亦民情不同,但我大汉之包容、数千年之传承,嗣同也!故,布政使司无相鉴可言,不必验而置之!” 李裕的意思是,各地的情况都不一样,甘陇那边的经验未必可以应用到灵陕那一边去。 反正胡人最后都得融入进来,要不然他们就得灭亡,所以阻力其实没有那么大,不用一点点地去论证后再实施。 既然要做,就一起给做了,省得还得再麻烦一次。 刘塬问道:“依李爱卿所言,当如何?” 第691章 一事不明 第691章 一事不明 “只增设甘陇、灵陕不够!巴渝、关洛、河南、荆襄,一并而设,方能成其效也。” 厉舒才马上说道:“河南之地,我大汉只有洛阳一府而已!” 李裕马上回应道:“我大汉国不止于此土也,将来还要增设两湖、两广呢!预设之,有何不妥?难不成厉侍郎觉得我大汉国不能一统天下?” 厉舒才也回嘴道:“国力不支,言及一统之事,为时善早。若不能渐进而行,必事得其反,无功效可言之。若反噬其身,民堪而乱,朝纲不存,社稷倒悬,何言一统天下乎?” 厉舒才是出了名的激进派,但他现在的说法完全就是保守派的说法。 而李裕是世家出身,原本就是保守派的典型代表,但他今日的说辞却显得十分激进。 刘塬看着二人斗嘴,心中越发得狐疑起来。 但想到朝里的党争,他也就想明白了。 如果增设多个布政司,那么大爷党依靠吏部的职能权力,从中争下几个重要职位来还是有的。 若只设两个布政司,以太子党的运作能力,怕是最后那两个布政使大爷党一个也落不下。 厉舒才刚刚那么说,妥妥地是为太子党说话。 曹岳听在耳中也是极为舒服的。 那天在紫宸殿,曹岳原本就有招揽厉舒才的意思。 今日厉舒才这么为太子党着想,想来曹岳这两天对厉舒才是有了新的动作了。 厉舒才是刘永铭的人,但是外人绝然不知,更没有察觉。 而且厉舒才这人脑子是极为好用,面对曹岳的招揽,他根本就用不着与刘永铭商量,在百般推脱之后就“不情不愿”地加入进去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刘塬言道:“好了,众爱卿的意思朕都省得了。非是此策无良,乃是所设者几也。依朕看,先设二司,他司另议。” 李裕一听连忙向前几步对刘塬再次躬身问道:“敢问皇上,二司之布政使人选可曾与吏部议过?” 刘塬原本想说现在就议一议,但一想,这要是说起来怕又得是一阵嘴仗。 而且这个嘴仗怕是还不小,到了午时都不见得能吃得上饭。 刘塬犹豫之时,那厉舒才马上说道:“布政司官位必要高于五品。五品以上者,不必委之吏部,皆由皇上亲自省之,此及国法。因而不必相议,皇上乾坤独断即可!” 李裕回应道:“皇上日理万机,所闻之能吏皆于朝堂之内,下拔者鲜知。吏部当有举荐之能!皇上乃是当世明君,自是会让吏部相荐!” 李裕的意思是,皇帝每天见到的就这些人,至于地方上的那些能吏他根本就见不着。 见不着也就对他们没有什么了解。 如果要选择什么人去地方上做官,还得由吏部推荐才行。 眼见着李裕又要与厉舒才吵起来之时,那曹岳终于站了出来。 他说道:“此非二位户部臣工所能度之。还请退下!” 内阁的职责可不只是帮皇帝处理奏疏,维护朝堂次序也是职责之内。 虽然有时曹相的话也不管用,大臣们该吵还是会吵,但今天曹岳所说的话他们却是听进去了。 因为李裕与厉舒才都是户部的,他们虽然可以议论某件事,但真要论起来,他们二人的确不合适说吏部选才的话题。 李裕说话是因为他原本就只是不想让大皇子怀疑自己“背叛”了 厉舒说话是因为他要做给太子党看。 两个潜在的六爷党对骂了一阵,曹岳一句话他们二人自然也就不再出声了。 因为该做足的自己都做足了,没必要再说了。 刘塬想了想说:“此事……吏部、曹相。” “臣在!” “臣在!” “散朝以后,吏部三位臣工及内阁二相来朕延英殿中议此人选事。” “臣遵旨。” “臣遵旨。” 所谓商量,即是利益交换。 如果议不出个结果,刘塬怕是不会放这些人回家。 因为刘塬的心意已决! 可此时,那户部李裕却突然说道:“秉皇上,臣还有一事不明!” “且说。” 李裕问道:“榆林榷场是否归灵陕布政使司所辖?” 榆林府开设榷场只在李裕的奏疏里讲过,刘塬根本就没有让臣工们朝论过。 外人虽然知道一些,但具体建在哪里,如何开设等等的具体问题外人却是不知的。 李裕想问的其实是榷场还设不设定了。 李裕可没这么傻,他要是这么问,太子爷的人一反对,那么这事定然就卡在要不要设置的问题上了。 李裕直接问是否归布政使司管,那太子党想要搅黄这件事情,还真要花点功夫。 其实李裕也是多心了。 因为事前刘永铭与曹岳早就将这件事情给议定了,曹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反对的。 曹岳虽然在布政使司上动了点心思,但这个榷场却是水到渠成之事,他也没有理由反对。 而且这个榷场要是不建立,刘永铭那里根本就不会让茶市里的商贾开市。 逼刘永铭都没用,因为那真的就是商贾自己不愿意开市。 刘永铭反而是那个被商贾推出来的借口。 刘塬对李裕应道:“即是分管番务,榆林榷场当然由灵陕布政使司所辖,此不必再释。” 李裕放下心来,转而对刘永铭问道:“秦王殿下!榷场事已毕,可曾宽殿下之心?” 刘永铭一愣,问道:“李侍郎这话何意?” “若秦王殿下无有异议,还请殿下让茶市开市吧。百姓都开始怨声载道了!” 李裕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好像是在教训刘永铭一般。 但刘永铭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天在紫宸殿里,曹岳已然怀疑起了李裕上那道开放榷场奏书的动机。 想来曹岳已经在调查此事,并且被李裕察觉到了。 李裕为了不让曹岳与大爷党知道自己与刘永铭开始深度合作,或者直接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自己是六爷党,所以他干脆就把刘永铭给卖了。 在朝堂上与刘永铭发生口角,对刘永铭来说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李裕觉得这事是可以做的。 二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一场骂战当然再所难免。 刘永铭急道:“李裕!你什么意思!好生好气地和你说话,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么?什么叫百姓怨声载道?爷我是个混蛋没错。但我并没有把持茶市呀。商贾自己不愿意把茶拿出来卖与我何干!” 李裕说:“臣已查得明白。茶市就六爷您说话管用,您不发话,他们可不愿意开市。您不是想在北方多赚钱么?现在榷场也开了,您可以让茶市开市了吧?” 李裕口中的这个臣字用的极其得微妙。 因为李裕一般情况下是不对别人称臣的,即使面对刘永铭也一样。 李裕担心刘永铭看不透自己的用意,所以才用的这个字,希望刘永铭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刘永铭急道:“那些茶商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我何曾威胁过他们?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跟你说的?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李裕冷笑一声:“就冲着六爷您这句话,茶商这些年可没受你压榨呀!” “胡说八道!定不是茶商说的!” 刘塬轻咳了一声问道:“秦王!这怎么回事呀?” 刘塬之前就与刘永铭说过茶市的事情,他对茶市还没开市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刘塬其实就是顺着李裕的话多嘴问一句,要不然不好与百官交待。 毕竟偏袒刘永铭太过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 刘永铭向着刘塬龙椅方向走了两步,指着身后的李裕说道:“父皇,都是李裕胡说八道的,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臣是做了一些茶叶生意。但都是往征西将军府那里送卖的。出关多少货物户部怎会不知?儿臣所售卖的茶叶连市集的一成都不到呀!” 刘塬疑问道:“茶市那边的商贾为何唯汝是从呀?” 这个问题倒真是刘塬自己想问。 刘永铭答道:“商贾逐利呀,他们个个都是人精,现在只是拿儿臣做个借口,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卖而已。” 李裕说道:“秦王殿下不必狡辩。裴家也做着茶叶生意呢,臣刚刚所言之事皆是裴家的裴展元说的!他在吏部职守,可以去将他宣来与秦王您对质!” “原来是这小子在外面诽谤于我!他自小就爱与我争!必是因为我买了那个姓崔的漂亮侍女他嫉妒了,又没事给我找事来着!” 李裕笑道:“六爷,您不必如此搪塞,无用的。我们还是将他找来,一问便知!” “不必!我自会去找他算账!不用你们多嘴!” 刘塬轻咳了一声,说道:“不许无礼。秦王即是与茶市有所瓜葛,朕便令你去处置此事。七天之内,茶市若还不开市,朕治你罪!都退下吧!” “父皇,真不关我的事!” “退下!” “儿臣……是。” 众臣工见得刘永铭吃鳖心中高兴得很,都乐着看这这混蛋糊涂王钉子。 站出来的那些臣工自然是得意得退下了。 第692章 汉祖唐宗 第692章 汉祖唐宗 而刘永铭装作十分不甘心的样子,扫了一眼众臣,哼了一声,正要退下去,耳中却听得刘塬突然叫道:“等等!” “是,父皇。”刘永铭只得停下脚步。 刘塬突然问问道:“刚刚……刚刚你们说了一个词,朕一直没懂。何谓之标草?” 刘永铭不说话,那余讽却是应道:“民间凡寄卖之物皆以枯稻草秧标记之,故谓之标草。” “恩?卖人也一样?拿人当货来卖?” 谷从秋一听,皇帝这是对人贩子的行为不满了! 他连忙站出来说道:“此乃人贩子所为也,日前长安城内最大伙人贩已被官府剿灭,臣已与原长安知府山隹高联名上疏过了。” “哦。好像有这回事”刘塬轻轻地放下了心来。 可很快刘塬又生起了疑心起来,他又问道:“当时……秦王,你当时见到那个清河崔氏女时,是不是不太想管?” 刘永铭应道:“儿臣确实是不想管。这都是因为太子发了慈悲这才闹出这些事情来,儿臣还花了好多银子给她梳妆打扮。不是,儿臣是说……您问太子也就知道了。” 刘塬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突然又问道:“市集里也没有别人愿意管么?” “这种事情,谁愿意管呀!” “府衙呢?” “官府呀?官府管什么?地面上那些治安事他们都处置不过来了,只要不报到他们那里去,他们就不管,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路不直路巡检,一个可以在衙门里坐着喝茶的官,现在还得为了李侍郎家丢女儿的事情在街面上没日没夜的巡查呢。” “不是!”刘塬又问道:“如何无人去管?是不是……百姓们都看麻木了?皆已习惯了?” 刘永铭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儿臣、儿臣……” 刘塬带着怒气说道:“秦王的意思是,卖儿卖女、买奴贩卒在我大汉国里是件习以为常之事?” 众人听得刘塬怒喝,没一个人敢接茬说话的。 “胡说八道!”刘塬大喝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御案。 刘永铭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刘塬喝道:“朕励精图治二十载,长安首善之区,怎么可能还有此等乱世之态?” 刘塬这么一喝,那些大臣们也纷纷都跪了下来。 他们齐呼道:“臣等有罪!” 刘塬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一大帮人,怒气冲冲地说:“起来吧!都起来吧!秦王,你把这事给朕说清楚了!” 众大臣都起来了,就刘永铭还跪在地上不敢动。 刘永铭应道:“父皇!今……今就是世乱呀!百姓盼汉祖唐宗之圣贤久矣!” 刘塬说:“朕不是问你这个!就问你,百姓生活还如此不堪么?” 刘永铭应道:“父皇虽怜悯黎民,但吏治不清,地面不平,再加连年天灾……儿臣嘴巴笨,说不清这事。您问余讽就知道了。他不久前刚从地面上升任入京的。” 刘塬看向那余讽,问道:“余爱卿,你从地方上上来不久,陇西那里是否也是如此?” 余讽答道:“非是如此,此事其实并不常见。只是……只因去年寒灾,关中有所祸事,故有此等事故发生,并也并无多少。且有些还是从齐国、楚国逃难而来,至于洛阳那边……臣不敢言再无此等事发。” 刘塬气道:“乱世所至!乱世所至呀!看来朕不一统天下还不行了!治国二十载,百姓居然得靠卖儿卖女方能过灾!” 余讽马上应道:“此非常态,皇上不必忧心。” 余讽说完,那曹岳也站出来解释了一翻。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刘塬解释。 好不容易才将刘塬给安抚了下来。 也因此,今日早朝就这么因刘塬的不太心而结束了。 刘塬从宣政殿里出来,脸上显然是十分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不只是地面上还会出现那种乱世之象,他不高兴的其实是朝里的众位臣工好似还有些人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刘塬想的其实只有一件情,那便是与齐国开战。 刘塬这一次一反带态,没有将太子带到延英殿去问他今日朝会的心得,而是将太子打发回东宫,让太子好好得去与太子妃交流。 他自己则是坐上龙辇后去往了延英殿。 因为刚刚皇帝刘塬说过让内阁成员与吏部众人都去延英殿商量关于布政司人事的事情,所以曹岳、狄怀庸及程管炜、林从南、乐正信随在龙辇后面跟着去了。 皇帝一走,闲余下的众人便也就散慢了起来。 他们松了口气向殿外而去。 而刘永铭则是憋着一口气,急匆匆地向外而走。 刘永铭这是想去吏部找那一直挑事的裴展元! 他人刚一踩出殿外,谷从秋一边提着官服下摆,一边叫喊着就追了上来。 “六爷!六爷!六爷留步!” 刘永铭脸色凝得地向后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谷侍郎这是怎么了?家里着火了还是被水淹了?是边烧边淹还是边淹边烧?” 谷从秋连忙说道:“不是。六爷,臣是有件事情……” “说吧说吧!”刘永铭显得十分不耐烦起来。 谷从秋悄声问道:“杨光禄您认识吗?” 刘永铭应道:“太认识了呀,爷我还有银子放在他那里放贷呢,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怎么了?” “山知府与唐镇南公子的案子……” 刘永铭一愣,这才完全回转过身面对着谷从秋。 他疑问道:“山知府与唐彦秋之死与杨光禄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怀疑他们是杨光禄杀的?” 刘永铭一向是相信谷从秋的业务能力的。 他虚心地接着问道:“谷侍郎,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了?说说你的推论!” 谷从秋说道:“正好相反,臣觉得人不是杨光禄杀的!” “那你说个屁呀。我还觉得人不是你杀的呢!爷我这还有事呢,别瞎捣乱!” 谷从秋见得刘永铭又要走,连忙将刘永铭的袖子拉住。 他说道:“六爷留步,臣没与六爷您开玩笑,臣觉得这就是有人想帮杨光禄申冤!” “什么?申冤?申的什么冤?他自己对杀自家族人一事早就供认不讳了,这事连父皇都知道的。他哪里有什么冤情呀!” 谷从秋说道:“十几年前杨家的杨始暴毙而亡,这支杨家族人在给杨始送葬之后,却没有回到城中,而是莫名其妙地举族而迁。他们一进到齐国境内,那杨光禄就将自家此族二十九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连……” 没等谷从秋把话说完,刘永铭便抢着说道:“说提狗!千万别提狗!爷我烦这事!怎么每个人提到杨家的案子,都得把那条狗拉出来说事呀!” “是是是。”谷从秋连忙应了两声。 刘永铭又问道:“你别老是呀。山隹高、唐彦秋之死和杨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杨家了呢?” “您忘了,臣与您说过的呀。” “说过什么了?爷我都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事!” 谷从秋只得解释道:“当时臣在洛阳府做推官,现在禁军里的于副统领与山知府就是那时候从洛阳那边进的关中、来的汉国!” “你是说过呀。但这和杨家有什么关系?” “山隹高原名崔素!他是与齐国、荆南国的百姓一起进的汉国。”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这事爷我比别人早知道,刚刚在朝堂上还是爷我提了这一嘴呢!” “也正是六爷您刚刚这么一提醒,让臣回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什么?” “山知府,哦,也就是崔素,当初就是臣亲自安置他的。他当时还托臣帮他带封书信去给征南大营的唐将军!” 崔素的确是从齐国来的。 但是入了关以后,崔素就被陈知节派人给杀了,谷从秋实际上看到的是叶连枝。 刘永铭疑问道:“嗯?你是说……山隹高与镇南将军唐括是认识的?” 叶连枝是齐国人,在齐国只不过是个齐福票号的财会。 这样一个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汉国将军认识? 谷从秋摇头说道:“这臣就不知道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信上什么内容?” “这臣更不知道了呀!那是别人的信呀!” “不是!你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还提它做甚?” 谷从秋应道:“当时皇上让臣好好安置这些人。所以臣便应下了。臣亲自派了公差帮山知府把信送去了丹口,但唐将军却没有给山知府回信。” 刘永铭不爽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他们二人根本就不认识呢?” “他们二人认不认识臣不清楚,但当时唐将军回了一封信出来。” “你不是说没回信吗?” “臣说的是没给山知府回信,但却写了一封信让人带回,是给弘农杨家的!也就是杨光禄之父,杨始。” 刘永铭眉头一皱,说道:“你是说……这三个原本不相关的三个人,其实……其实是有关系的?” 谷从秋点头说道:“确实有关系,但臣却是不知其中有联系。只知道那封信送到杨家以后没多久,杨始就死了!然后才有的杨家趁出殡举族而迁之事,及杨赝杨光禄杀及全家之举!他可是连狗都没放过呀!” 第693章 坊间传闻 第693章 坊间传闻 “你能不能别再提狗了!” “是是是!臣只是想……您不是与杨光禄熟么?所以……”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说道:“你是官身,案子出了问题,你去找嫌犯盘问一下也是正常之事嘛,何必来找爷我?那杨光禄又不是我手下,他只是与爷有点小小的合作关系而已!“ 谷从秋说:“不是臣不想亲自去找他,而是因为……这怎么说呢。唐彦秋的案子根本没到刑部,还在长安府衙那边搁着呢!臣其实无权插手!” “如何还没到刑部?” “长安没知府呀!知府没用印,公文哪里能交接?我刑部现在不好直接接手此事。再者而言……” “你说话痛快一些。” “昨天夜里杜家经纬票号走水了,珍宝楼被焚!虽然杜家什么都没说,只说是意外。但这意外也太意外了一些。臣怀疑是杨光禄派人做下的,毕竟现在威胁到经纬票号生意的也就是杨光禄了。也好在杨光禄他不开票号,他要是开了票号,杜家怕是会如临大敌。” 刘永铭啧着嘴说道:“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六爷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会想不到呢?卫侍郎接手工部是一定的。四爷现在是大大得风光了一把呢,将来足可与太子党一争。而杜家与东宫那里又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臣若是去找杨光禄,而杨光禄又什么事都没有……我怕在太子党误会,以为我是在帮着杨光禄说话。” “你瞎想些什么呢?”刘永铭气道,“正经的东西去不考虑,尽想些这些个没用的!你是四爷党呀,太子党那边误会就误会了,能把你怎么滴!你要是这么多心,你就不想想你现在与我走得这么近,就不怕我四哥也想歪了?” “我这不是为了公事么?” 二人正着话,陆预从一边走了过来问道:“谷侍郎如何还没走?哟六爷,您也没走呀?说什么呢?” 刘永铭白了陆即一眼说道:“我们站在正殿门口,就算是裴殷那瞎子也能看到了!你这分明就是四哥让你过来打探的,看看谷侍郎与我说什么!” 陆预正在说话,那谷从秋叹道:“唉,陆礼部别误会,我真是为了公事。就是问问六爷杨家之事,他与杨赝是相熟的。” “杨赝?杀全家的那个?” “是。最近出的事情好一些都与杨家有关。” 陆预突然问道:“是呀。这杨家到底怎么是一回事?本堂都听到好多传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 谷从秋道:“我也弄不明白,所以只能问问六爷了。他与杨光禄认识。”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我也只是听杨光禄说了那么一嘴。但是……有些地方我也弄不明白。” 谷从秋道:“六爷,此事您务必与臣说说。虽然唐彦秋的案子还没到刑部,但按着方部堂的尿性,他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往臣头上按的。臣得事先有所准备呀!先了解一下杨家的事情,若是真与杨家无关那便好,我再想别的办法,若真是有关,也许对案情会有帮助呢。” 刘永铭笑道:“那我且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什么叫听听我是怎么说的呀?” “就是想知道一下你所听到的关于杨家的坊间传闻呀。你说完了我再说嘛。若是一样,我还费那口舌做甚。” 谷从秋道:“肯定不一样呀。坊间定是有所讹传,而您与杨赝认识,必是听他说过此事的。” 刘永铭笑道:“你便说你的吧。说到不一样的地方,我自会与你对质。” “什么、什么叫对质呀!” “说你的!” 谷从秋十分无奈,他回忆了一下说道:“坊间有人说因为杨母不洁,生下杨赝,其父杨始知其不是亲生,虐待于杨赝。因杨始有所魄力,其在世之时杨赝不敢胡为。杨始一死,那杨赝气愤冲天,于是便找了个机会杀了他族中一家。” 陆预说:“这个本堂也曾听说过,也是流传最多的一种。本堂还听说,杨赝因其不是亲生,杨始死前不给其财产,杨赝脑羞成怒,方才寻机杀其一族。只是……杨赝此人本堂亦是曾见过。其非那等戾气堪重之人,此中到底有何缘故呢?” 陆预话一说完,一边的户部侍郎李裕也凑了过来。 李裕说道:“这些我也都听过,我还听到另一种,我觉得更为可信!” 刘永铭白了李裕一眼气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杨家与我有姻亲!杨真算是我的未来女婿!” 刘永铭反问道:“你女儿找回来了?” “没有呀!” “你连女儿都没了,哪里来的女婿?还不快找你女儿去?在这里多什么嘴呀!” 李裕说道:“再找不回来我就不找了!” “怎么能不找呢!”谷从秋说道,“我让刑部发文让长安府衙将书函下放到长安各县去、洛阳府那边我也是有很多门生故吏的,也让他们找找!” “算了吧!我就当没这个女儿了!” “这话怎么说的!” 李裕叹了一声说道:“歹人留下了一封勒索信,只叫我备好一万两银子,却没说什么时候来取,也没说怎么取。昨日我把那封信送到了裴翰林那里去,那可是个老学究,凭着字就能说出写字之人的性格来。” “裴翰林怎么说?” “他说,写字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歹人,因为那字里呀!呵呵!字里带着瘦金体的味道!” “什么意思?”谷从秋问。 李裕答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这若不是诣岭先生所为,就是他的弟子做下的!而这诣岭先生嘛……六爷!您听说过诣岭先生么?” 刘永铭低着头摸着鼻子说道:“听这名字熟,什么人呀?” “你休要与我耍赖,陆礼部皆知你与诣岭相熟!他在哪?我若是找不着他,我便只找你!” 刘永铭大声嚷道:“合着你今天在朝上这么针对爷我,是因为这事呀?爷我也实话与你说了!我不知道!与我耍赖,你还嫩点!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刘永铭正要与李裕大吵,那陆预与谷从秋连忙上来劝架。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 谷从秋连忙说道:“是了是了!杨真好似真与你李家定过姻亲。李侍郎,想必你对杨家之事也有所了解吧?” “那是呀!” “说说、说说!”谷从秋这几句话,将李裕的脾气给压了下来。 李裕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我只是听说,是不是的你们别来问我。去问兵部宋侍郎。” “什么?” 李裕向着左右看了看,见得没有宋宪的身影,这才说道:“我听说杨家与他国有染,做了不该做之事,那杨真看不过去出走了。杨赝虽然没走,但也差不多。后来杨始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也许宋侍郎知道些什么,我是全然不知。杨家人怕被连累,于是趁出殡举族而迁。没想到杨赝把他们全杀了!” 谷从秋突然问道:“杨赝是宋宪的人?” “别瞎说。那时我进士及第,刚去的兵部观政。” 众人听得声音连忙看李裕看了过去,李裕身子一闪,那宋宪就站在李裕的身后。 难怪李裕没发现,原本一直就在他的身后站着。 谷从秋摇头说:“这也都是坊间传闻,做不得数。还是六爷说说吧,我觉得六爷是从杨赝那里听来的,一定比别人都真。” 刘永铭此时才说道:“杨光禄之父名为杨始,字远图。太祖皇帝后宫的大杨贵妃即是杨始的姑姑。太祖皇帝虽然不喜欢世家,但是为了巩固刚建立不久的大汉国,就只能纳其为贵妃,以笼络弘农杨家。” 谷从秋说:“这些前事我知道呀,杨始还做了一任鸿胪寺少卿呢。我是说杨家后来的事情,杨光禄为何要杀自己亲族呢?这事众说纷纭,都不知是真是假。” 刘永铭道:“杨始的这个官位不是太祖皇帝赐的,而是他自己用大杨贵妃的关系向太祖皇帝要的!” “要的?” 刘永铭言道:“当时汉国初立,榆林府那这不是出了那件事情么?当时死了多少人呀!陇南赵家因此对太祖皇帝十分不满,似有起事之意。杨始自告奋勇,说是可以去平服陇南赵家,但他不能空着手去,更不能以白身去。所以太祖皇帝就授了杨始一个鸿胪寺少卿的职位,让他以钦差身份去一趟陇南赵家。” 一般人会将鸿胪寺理解为外交部门。 其实鸿胪寺的业务真的不只有这一些。 文官的勋位与武将的爵位在某些朝代里也是由鸿胪寺进行审批的。 一般情况下文官的勋位不能世袭,武将的爵位却是可以的。 在这个世界线里的大汉国袭爵则是要降一等来继承的。 但一个家庭里嫡庶又要有所分别。有资格继承的只有嫡子。 嫡长不在世,则是嫡次继承。 若是无嫡子,庶子是要过继到主母名下作为儿子才有继承权。 但因为家庭关系从来都很复杂,所以常常出现一些状况。 第694章 十月怀胎 第694章 十月怀胎 比如主母喜欢小儿子而强压长子,让小儿子冒充长子去袭爵的。 甚至有时还会发生妾室倒逼主母,害死主母及其嫡子,让自己所生的庶子继承爵位。 所以,甄别嫡长与家庭关系的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鸿胪寺去完成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杨始是以钦差的身份去的陇南,不是去那里上任地方官,所以就没带上家眷。而且太祖皇帝觉得世家都是沆瀣一气的,杨始为了宽太祖皇帝的心,并不把家眷带在身边,而是留在了老家洛阳。杨始的意思是他这一去,若是不能平服赵家的怨气,也不会与赵家苟合。但坏就坏在这里了!” 陆预听得点了点头,说道:“家眷虽然不是在长安,但在洛阳老家也算是作质了。你刚刚说坏就坏在这里,指的是什么?” 刘永铭言道:“杨始去了陇南还真就平服了赵家,赵家那里不仅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还上贡了一些珍奇给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很开心,觉得杨始这人能用,于是就升了杨始的官,让他到礼部上任去了。杨始可不是长安人,他要上任得先回洛阳灵宝县,把自己的家人接到长安去住才行。” 陆预奇道:“此人之常情呀,如何就坏了?” 刘永铭道:“杨始回到灵宝县的时候,正逢杨始之妻生下了杨赝杨光禄!” 谷从秋说:“双喜临门呀!一边官运亨通,一边喜得贵子!” 刘永铭难为情地说道:“刚刚我可能没有说清楚。这杨始去陇南说服赵家,一去就是一年多!” 宋宪连忙问道:“如何会去那么许久?” “还能为什么?”刘永铭答道:“不只是说服赵家,还得看看赵家是不是敷衍了事,还得观察观察呢。在确定赵家没有反心以后,他这才回来的。” 谷从秋急道:“等等等等!宋侍郎!你没明白,六爷说的不是去了多久,而是、而是、而是十月怀胎呀。这杨始若是去了一年多,那、那杨始之妻所生下来的孩子……如此说来杨光禄果真不是杨始之子呀!” 陆预猛吸了一口气,说道:“传闻非虚呀!这倒真是出大问题了!难怪杨光禄与杨家会有如此大仇大恨大灾大劫!” 刘永铭突然大笑了起来。 陆预问道:“六爷为何发笑?” 刘永铭说道:“你们以为是这样?那你们就全想错了!” “哪里错了?” “杨光禄不仅不恨,他对于杨始这个便宜老爷还敬若神明呢!杨始逝世之时,那杨光禄还哭晕过去好几次呢!别人带孝三年很多是装装样子,他是整整三年都不曾将孝服换过!” 陆预吸了一口气,问道:“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刘永铭说:“那杨始回来以后发现妻子生下一孩,但他并不恼怒于妻子,而是向他的父亲去质问,也就是杨赝的爷爷。” 谷从秋问道:“这是为何?” 刘永铭说:“杨始之妻可是一直都住在杨家的,并没有回娘家去过。一女人肚子都大起来了,杨家人如何会不知?杨家出了这种大丑事,首先发难的应该是杨始之父这个弘农杨家的家长才是呀!可就是这样,杨始之妻还是能平平安安得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兵部尚书胡琏庸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是因为……” 刘永铭话没说完,便看向了胡琏庸,问道:“你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围过来的?” 胡琏庸笑道:“刚刚听了一耳朵,觉得有意思,所以便走过来了。是六爷您说得兴起不曾发觉我即在身边而已。本堂对杨家之事也略有耳闻,也很好奇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您说,您接着说。” 刘永铭白了胡琏庸一眼说道:“我与陆礼部和谷侍郎说呢,你别偷听。” “我可没偷听,我光明正大得听。没事,我不打扰您,您接着说您的。” 谷从秋也急道:“六爷,臣的确是很想知道,为何会如此呀?好像那杨始之父有意在庇护杨始之妻?” 刘永铭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杨始之妻有孕,其间温补全是杨始之父在帮持着!” 陆预一听,连忙说道:“那杨赝该不会是……” 刘永铭瞪了陆预一眼说道:“你别瞎想!亏你还是礼部尚书呢,这种事情能是乱猜的?” 陆预瞪着双眼说道:“本堂是按六爷您的语境往下说的呀!” 谷从秋连忙拦住了陆预,说道:“好了好了,还是听六爷说吧,我们谁也别乱猜了。”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见得身边已围了一圈人,他向着谷从秋探出头去,神秘地悄声说道:“不知道!” “什么?”谷从秋愣了一下。 外面的胡琏庸没听到刘永铭说的是什么,他们连忙向谷从秋问道:“谷侍郎,是谁呀?” 谷从秋苦着脸应道:“不知道!” “什么就不知道呀!” “六爷自己那么说的!” 刘永铭笑道:“的确是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一定是杨家自己的种!” 谷从秋问道:“何以见得呀?” 刘永铭说:“杨始去问他爹,没问出情由出来,而且他爹还对杨始之妻百般维护。如果不是杨家自己的种,怕是杨始之父不会如此言说。而且后来杨始也没对别的什么人产生仇恨,只对自家族人有所怨怒!所以,杨光禄当时判断,他的生父应该就是自己的某位叔叔!杨始当时也是这么做的!” 陆预好奇地问道:“杨始做什么了?” 刘永铭说:“杨始借着孩子满月的机会,将弘农杨家三百多口丁员都叫到了自己的祖宅里。说是吃满月酒,实际上他却是另有所图!” 谷从秋问道:“毒杀杨赝生父?不可能!只听说杨赝杀自己一族人,没听说杨家还出过别的事情呀!而且杨始应该不知道谁是杨赝生父吧?”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可能了。杨始当时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说自己妻子如何在自己外出时怀孕之事,同时也说了其父对儿媳百般维护之举。他当着三百多名族中子弟的面就当场质问,到底谁是这孩子的生父!” 陆预与胡琏庸互看了一眼之后,问道:“当时有人承认吗?” 刘永铭摇头道:“没有!没一个人站出来承认杨光禄是自己的孩子,当时杨始就对众人说,如今无人敢认下个这孩子,那么以后谁也不得前来相认讨要。从今往后,杨光禄就是自己的孩子!不许族中人再提起这孩子的生世,更是不许说杨始之妻不洁之举!” 陆预一听,深吸了一口气言道:“杨公好大的气量呀!” 陆预一下子对杨始拜服起来! 胡琏庸也点头说道:“本堂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杨始气度非凡,能行此事本堂倒不意外!” 刘永铭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他除了说这句话,还说了另一句话特没有气量的话。” “什么话?” “他说,将来谁要是敢跳出来要与杨赝相认,夺自己的孩子,那他就与谁不死不休!会杀了他及其一房!” 谷从秋说道:“这些无关紧要了,我只是想知道当时杨始是如何处置杨赝的?” 刘永铭言道:“从那以后,杨始待杨光禄如亲生之子,不仅教他读书认字,还教他儒学六艺!杨光禄精于《仪礼》学问不在众位之下,特别是对礼器之用深之明之,对古之物件更是了如指掌。” 宋宪说道:“是!我见识过!他还帮六爷你修过一把古琴呢!” 刘永铭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他对《乐章》《乐府》等乐理别有一翻研究。古琴修复对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杨始当时还买来了许多古帖让杨光禄练习临摹,那手好字不费个百千方好墨可是练不好的。我之所以会与杨光禄合作,一不是看上他的周礼学问与辨古识真的本事,二不是因为他精于音乐。” “那是为何?” “是因为他的数算非常人所能及!以本王观之,这天下唯有五个人在数算方面能与之比肩!” “哦?都是什么人?” 刘永铭答道:“第一个当然是十绝儒之一的乔岳先生了,这个且不提。这第二个乃是工部郎中赵振华,原工部尚书袁魁还在赵振华之下,排于第三。第四个就是本王王府主簿叶长青。” “那最后一位是谁?” “哦,此人现住在都亭驿,乃是齐国使者田曾波!除了这五个人,别人却是与他难以比肩的!但是!” 刘永铭的这一声‘但是’让众人又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刘永铭的身上。 刘永铭言道:“六艺之中,诗书礼乐皆非其之最长,他最善长的却是射!” “哦?” 刘永铭笑道:“一口气杀杨家那二十余口人谈何容易,那些受害之人不会打还不会跑么?问题是杨光禄有神射之能,逃都逃不了呀!” “原来如此!” 谷从秋疑声问道:“可是……杨始对他那么好,他为何最后却又……” 第695章 弘农杨氏 第695章 弘农杨氏 “这又得说回到杨始之死了!” “哦?杨始不是重病而亡的么?”程管炜问。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杨赝杨光禄不认为他爹是病亡的!” “那是什么?” “杨光禄说是毒杀!” “毒杀!”众人惊呼出声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只感觉到了诧异,却又不敢张嘴说话。 此时礼部侍郎杜春秋问道:“会不会是那杨始之妻所为?毕竟她有愧于人!” 刘永铭见得那杜春秋,翻了一下白眼。 他真想问一问,是什么味把一向不凑热闹的杜春秋都引过来了。 其实也不用多加解释,弘农杨家是大家庭、大世家。 他们家十几年前发生的大事早就轰动了关中、豫西了。 但这事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说明白,甚至皇帝都以事发不在汉国境内为理由,不受理这个案子。 杜春秋是真的好奇,所以才凑过来看的。 最后他也是没忍住,才开的口。 没等刘永铭开口问杜春秋,那谷从秋便应道:“不可能。当时杨赝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若是杨始之妻所为,那应该早早地就做了,用不着等到此事公之于众、等到杨赝长大成人吧?” 胡琏庸也说道:“我可听说杨始之妻早早地就亡故了?应该不是她吧?” 刘永铭道:“杨始之妻的确是早故了。杨光禄的满月酒宴过后一年多吧,杨光禄之母便郁郁而终了。” 陆预言道:“她必是被千夫所指,羞愧难当,心中煎熬,故而离世。” 谷从秋连忙对刘永铭问道:“那杨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逝世之时好像年纪也不大吧?” 刘永铭说:“杨始当时年纪的确不是很大,他是怎么死的我还真不知道。杨光禄能做起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可能是个老实人?商贾不偷鸡耍奸哪里能发得了财?这个人其实并不实诚,他的话我最多也只是信一半!” 陆预问道:“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刘永铭说:“杨始不是死了么?他还有一个兄弟叫杨终,也就是杨赝杨光禄的亲叔叔、杨真的父亲。那个李裕!你与杨终认识吧?当初你李家与杨家还有姻亲呢,说是你把女儿许配给了杨终之子杨真,有这回事吧?” 李裕苦笑一声说道:“确有此事。当时的确与杨家老爷子约定,如果我妻生下女儿,便配于杨真为妻。” 刘永铭说道:“就是你的这个女婿杨真他的父亲杨终在杨始的灵位前说了一句话,引出了后面杨光禄杀家之事!” “他说什么了?”众人都好奇起来。 刘永铭言道:“杨始死了以后,大办丧事。因为是亲兄弟,所以这场丧事杨终也是帮了很大的忙。闲下来的的时候,那杨终千不该万不该地对杨光禄说,侄儿呀,如今你的双亲都已不在了,也该是认祖归宗的时候了!” 这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就是让杨雁去认下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预一听,义愤填膺地说道:“当初不认,现在相认又是为何?那杨终说这话别有所指吧?他该不会就是杨赝的生父吧?” 刘永铭说:“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当时杨光禄真的很生气。他说,他要遵循父亲生前之愿,但凡谁说起此事,便就要杀了谁!说时迟那时快,杨光禄举起手中的孝棍就要将那杨终打杀!”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边上围着的大大小小的朝官们纷纷都向后退了两步。 孝棍也叫哭丧棒,孝子贤孙及儿媳孙媳哭丧时人手一支。 刘永铭接着说道:“但那孝棍又不是铁制的,是木制的,除了在杨终身上打出两个包出来,哪里真能打杀了人。二人这边一打,那边来奔丧的宾客就开始劝架,这才没若出事来。” “那后来呢?”谷从秋问。 “杨始的头七刚过,杨家二十余口亲眷以送葬杨始为名出了灵宝县城到城外安葬杨始。但这里面……我还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杨光禄自己也没说。只知道当时他们一家人没回家,而是直接就向齐国而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杀家之事呢?” 刘永铭答道:“按杨光禄自己说,他是在出了齐国以后,这心里实在是落不下,总觉得杨始死不瞑目,于是便要下狠手杀他的叔叔杨终。但他在杀他叔叔的时候,被他人看见了。所以便连着将那人一起给杀了。” 谷从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刘永铭接着说道:“那目击者被杀之时大叫了一声,引来了家中别人。于是杨光禄便也将他杀了。反正都已经开了杀戒,杀红了眼的杨光禄也顾不得许多,取来了刀弓,又是确又是箭,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宰。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一夜之间二十余品人全死于杨光禄之手!” 宋宪叹道:“这杨光禄也算是极聪明之人了。定是他将这一支族人骗出了齐国去杀的。反正事发地不在汉国,无所管辖,免于此罪了!想来他也是谋划了许久才这么做的。” 谷从秋摇头说道:“为了杨始当初的一句气话而杀人?这不太对吧?再者而言,其实……其实杨赝是可以治罪的,因为他是汉国人,他走到哪里犯法都该归我汉国管!所谓辖国之法也。而且杨家……杨家这支族人都已经死绝了,前因后果也就杨赝一个知晓。当然就随他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刘永铭笑道:“有三件事情你说错了。” “什么?”谷从秋一愣。 刘永铭笑道:“第一,杨赝从来都否认过杀人之事实!他并不抵赖此事,也就不会去编排他人。若是他要编排与抵赖,只说遇到了强盗即可!”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刘永铭又说:“第二,杨家这支族人并没有死绝,杨真因为在外求学并不在家中!他也没能及时赶回来为杨始奔丧,所以他并没有死,只是不知其终而已。” “第三!”刘永铭接着说道,“出走齐国的只是杨始的这一支而已。事实上,杨赝满月之时杨始请来的杨家族人丁口足有五百多人。加上带来的女眷与小孩,当时杨始可是摆了整整百来桌的酒宴呀!” 对刘永铭有些了解的谷从秋觉得刘永铭好像话里有话。 他问道:“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宪连忙说道:“六爷是不是打探过杨始在杨赝满月酒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说过那句,谁要是再说自己妻子之事便杀谁的话?” 刘永铭笑道:“宋侍郎果然就是宋侍郎呀。没错。爷我曾经的确去打探过。杨光禄没有说谎,当时许多人都清楚得记得杨始在那一天的确是说过谁要是再提此事便要杀谁的话!” 谷从秋问道:“六爷您刚刚说不相信杨赝的话, 指的是……” “正你谷侍郎你说的,这个借口太过于牵强了。为了一句当年的气话,真能二十年后现实?杨赝杨光禄与他叔父其实没有那种深仇大恨的。如果非要说杨光禄与谁有仇,我觉得……” 谷从秋马上接口说道:“他要杀的其实是他那个将其弃之不顾的生父!” 刘永铭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应该是说谎了,他杀的第一个人应该就是他的生父,而后被人发现,就把发现的目击者给杀了。因为目击者的叫喊,引来了别的族人,于是他便也杀了那人,再后来他就杀疯了,干脆一个都不留,全杀了!” 陆预问道:“六爷即是对其有疑,为何对他所言杀人之事这般相信?” 刘永铭道:“杀人过程他不必隐瞒,他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不管是谁问,他都说那些人全是他杀的。” 陆预又道:“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别人杀的,而后由杨赝将罪名给抗下来了?” 宋宪说道:“不可能 !我见过杨赝。一个杀过人之人的眼神与没杀过人的是不一样的!我敢肯定,杨赝杀过人,而且杀过很多人!” 刘永铭笑道:“杨赝回到汉国以后,他没再杀人。所以我敢肯定,他的那些族人就是他杀的。这个不用有所疑问,他交待的过程也很确切,除了凶手本人,没人能说得如此具体。即使是目击者也是做不到的。“ 谷从秋想了想,突然问道:“可……可这与山知府之死好似没有太大的关系呀?与唐家公子之死好像也没有关系……可是这两桩案子……” 刘永铭笑道:“谷侍郎,你是刑部侍郎,又不是我是!你自己想去吧!我也没空与你们在这里掰持了,还有事呢!” 刘永铭正要走,却见得这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给围住了,他一时还走不了。 刘永铭高呼道:“不是,你们都闲得很是吧?这种听了夜里发寒做恶梦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非凑这热闹!散了吧,都散了吧,该忙的都忙去吧!再不走,我就上你们家吃饭去!” 第696章 越怪越好 第696章 越怪越好 刘永铭这一叫还真敢用,许多人还真就离开了。 空间一下子也敞亮了起来。 但胡琏庸却是没走,他还往前凑了一步才说道:“六爷,你说话向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刚刚说的这些到底有几成真呀?” “八成!要不然你自己打听去!反正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话说回来了,宋侍郎!” 宋宪正要走,听得刘永铭叫自己,他愣了一下,问道:“六爷您叫我?” “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事?你我能商量什么事呀?” 宋宪看着刘永铭的眼神感觉有些异样,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刘永铭两步赶了上去,一把将宋宪的腰带给拉住了:“你跑什么?” “六爷,您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不好跟皇上交待了?” 宋宪这么一说 ,边上的朝臣们赶紧加速离开。 谁知道刘永铭惹出的祸会不会因为看见自己而摔在自己身上来呢。 刘永铭见得宋宪又要逃,将手抓得更牢了。 他白了宋宪一眼说道:“宋侍郎,我真有事!” “你别……” 没等宋宪将话说完,那刘永铭的右手已经安在了宋宪的肩头! 宋宪此时逃跑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刘永铭把身子一转,与宋宪并排站着,只不过刘永铭的右手还挂在宋宪的肩头之上。 此时二人的姿势像是勾肩搭背的朋友一样。 刘永铭正要说话,看着那些朝官们还没有离去,他连忙挥着左手说道:“快滚快滚,本王说正事呢!都别偷听了!凑什么热闹呀!” 众人见得刘永铭可能又要骂街,更不敢惹这个麻烦了,反正戏也听完了,纷纷加速向宣政殿外而去。 刘永铭见得众人都离开了,这才皮笑肉不笑地与宋宪说道:“刚刚父皇委了我一个差事,让爷我去与茶商们说说,让他们开茶市!” 宋宪苦着脸说:“这、这与臣无关吧?” “是跟你没多大关系,不过这事想要成,还得靠你帮忙!” “臣能帮上您什么忙呀?”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两边还在宣政殿里外站岗的侍卫说道:“这边来!” 刘永铭强拉着宋宪向外而去。 在离开了侍卫能听到的范围之后,他才轻声说道:“你枢密司那里的刑具借我点。” “什么?借什么?”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就是你枢密司用来拷问人的刑具呀。越怪越好,越吓人越好。借我点,那些茶商要是跟爷我耍横,爷就在他们身上把那些刑具都用一遍!” 宋宪侧头看着刘永铭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说道:“六爷。您这是要做甚呀?” “让茶市开市呀,还能做什么?” “不、不对。六爷, 您这话里有话呀!您说个明白,要不然臣这心里……” 刘永铭气道:“少跟我称臣!把你在太寂真人身上用的那些刑具都给我拿过来!” “果然还是有事!” “不是我想知道!是太子知道此事了,也已经与父皇说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帮你在父皇面前掩饰!” 宋宪有些紧张地说道:“六爷是如何说的?” “你这么紧张做甚?怕我给你说破了?” “不是!您说不要紧,只要别添油加醋臣自会与皇上解释清楚,您要是……” “呵呵,你也有怕的时候呀!放心,爷我是顺着父皇的话说的,你我交情不错,我还能害你不成?只是太子被禁足了。不过他禁不禁足的都一样。以前就没怎么出过东宫。” “呀!”宋宪连忙说道:“太子因为说了太寂真人之事被禁足了?他多这嘴做甚!” ‘你且说你的,太寂真人是怎么回事?和那两兄弟到底有何关联?” 宋宪一愣,问道道:“什么两兄弟?” “刑部一直拖着的案子呀,兄弟入舍劫粮杀人案里的凶犯呀。” “没有半文钱关系呀!” “那我也就放心了。说说太寂真人吧。” “这……” “有这么为难么?” 宋宪看了看远处的禁军侍卫后悄声说道:“六爷。臣向您坦白,太寂真人手上的那把琴的确是臣让他弟子拿出来赎买他的。但太寂真人……太寂真人是皇上让臣抓的!” “我知道。除了他也没人能指使得了你。你有什么能说的吗?就是不怕让别人知道,说出来父皇不生气的那种?” 宋宪应道:“没有。唯一能说的就是臣的确是有所私心,从太寂真人弟子那里弄来了那把琴。” “行了,我知道了。再问你另一件事。” “您说。” 刘永铭认真地问道:“唐括你认得吗?” “太认得了。臣当年进兵部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他!六爷您问他做甚?哦!早上好像听谷侍郎言起过,说是唐括公子在长安城中出事之时您在场,崔侍郎好像也在场。” 刘永铭道:“你别打岔!你刚刚说你进兵部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这么说来他当时在兵部任职?” “不是!他是在禁军做侍卫副统领!皇上曾让我办过一件关于禁军的案子,有些牵扯到他了,所以才会熟知他的。” 刘永铭问道:“关于禁军的案子?什么案子?这个案子也是父皇让你办的吗?可以跟爷我说吗?” 宋宪言道:“这事我跟别人的确是说不着,但跟六爷您却是能说得着!您知道了一点都没关系!” “嗯?你这什么意思呀?难不成当时你要查的事情还与爷我有关?当时爷还小吧?” 宋宪苦笑道:“您这混世阎罗的美名可与岁数无关!” “你这什么意思呀?”刘永铭两眼都瞪了起来。 宋宪解释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了么?那一年陶大眼之父还在禁军侍卫大统领的任上,裴大统领还只是禁军侍卫副统领。您当时的确没几岁,但不是一般的烦人,您是天天缠着裴统领是要练武要骑马什么的?” “哦!是有这回事!当时好像……” “当时太子也顽劣,跟着曹相读完书便也偷偷到禁军这里来玩,与您一起骑马来着。皇上那时对太子也没有现在这么严厉,他看到太子骑马还乐呢,说是将来汉国要出一个能文能武的皇帝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当时我没留意过父皇的表情与想法……” “您没留意,可大爷他留意了!” 刘永铭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宋宪答道:“太子骑的马被人动了些手脚!皇上觉得大爷当时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了,以为是大爷心生嫉妒,暗害于太子,于是让臣去密查,还不让别人知道!” 刘永铭笑道:“那是自然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父皇自己清楚就行了。知道了结果怎么罚也是关起门来自己了结,何必让外臣去嚼这个舌根。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也不对!那手脚是我动的!” “我知道。” “你知道?” “臣不酒囊饭袋,倒是查出了一些结果,因为不是大皇子所为,皇上那里也只是恼怒于六爷。但只说你还小,且顽劣并不治你的罪,好似也没有与六爷您说过吧?” “是没说过!” 宋宪小声地问道:“那……那……,六爷,您当时怎么想的呀,如何会……” “别接了,我不是真想害人。太子太笨,什么也学不会。二哥骑马之时,还裴绍担心他坠马一直在边上护着。他一直盯着太子看,哪里还有心思教我骑马呀!所以我当时看着生气,不想太子跟我一起凑合,于是就喂了那匹马一点东西。” “那巴豆是您下的?您当时才五六岁吧?如何认得那种东西?” “巴豆一般长在长江以南。关中没有种植,但长安城药铺里却有售卖。” “不是,一般人不知道这东西吧?” “你算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当时就弄了点来喂那匹马,那马吃了巴豆拉了整一天,两腿站着都打颤。可偏偏那天太子没来,是裴绍的侄女来了,就是太子妃。当时她也小,也要骑马。裴绍不知道那匹马拉了一天了,只以为太子骑的定是好马,且那是他自家侄女要骑马,他当然会给骑了。” “原来是这样!” 刘永铭接着说道:“那马不是拉了一天么,哪里有什么力气,一不小心裴太子妃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还磕破了点皮。裴绍一直安慰都没用,还是我去安慰的,当时我跟她说,擦伤点皮而已,破不了相。我还开玩笑说,她要是担心长大以后不好嫁人,大不了我……”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脸色一凝,猛得吸了口气:“不可能!当时我才五六岁呀!” “六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刚说哪了?” “哦,说到您用巴豆喂马,裴太子妃从马上摔下来了。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当时已是禁军侍卫副统领的唐括说他认得那东西叫巴豆,有毒性,宫里只有御药房里才有一些。宫里凡与毒药相关的东西都是要严管严查的。于是皇上就让我密查此事。” 第697章 夫唯不争 第697章 夫唯不争 “哦。当时你查到我了?” “一开始没有。先查的御药房,御药房那里和每份医案都有留底,每张方子用多少药也都有记录。御药房里的人说,巴豆是猛药不敢轻意流出,所以更会留档。臣盘查了库存用量,数全都对得上。虽然巴豆是唐将军最先说出来的,但我还是怀疑上了他。谁让宫里就他识得此物呢。” “你查到他什么了?” 宋宪答道:“他说自己是江南人,小时候逃荒进的关中,所以识得此物。但我问他江南的事情,他却含糊其辞,还不如六爷您知道的多呢。” “你自己都不是江南人,如何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宋宪笑道:“臣的确不是,但陆礼部是呀。不耻下问嘛。唐将军被我识破之后只说自己来关中之时善小,儿童之事早已忘了,只记得零星之事。” 刘永铭点头说道:“确实很可疑呀。” 宋宪道:“说可疑也可疑,说信任嘛……皇上是真信任他。谁让皇上与老秦王争得最厉害的那几年,都是他前前后后地在帮忙呢。臣说的帮忙是那种帮忙。” “爷我懂。与皇权有关的东西,十件里面有八件不能拿出来说。照你的意思,唐括当年脏活也做了不少?你这是要给自己洗白么?” “臣……臣也做了些,但没唐括心狠,有些事情臣也只是查,而不是……您懂的,臣就不说那些了。” 宋宪的意思是,自己只是查些事情,虽然查的时候会做些不人道的事情。但绝对不会像唐括那样是个刽子手。 刘永铭笑道:“行吧行吧。后来你是怎么查到爷我身上来的?怎么知道豆巴是我下的?” 宋宪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不是不知道是您么?皇上觉得是大爷给下的药,用来害太子的。他让臣留意一下大爷的举动,谁知……谁知您跟他也不对付……” 刘永铭解释道:“别胡说,是他与我不对付哈!” “是是是,但您也不能弄只发春的猫在那里瞎叫,还造谣说是死婴夜啼呀。大爷被您弄得整日神情恍惚。” 刘永铭推开宋宪,哼了一声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他心中若是没鬼,用得着怕么?” 宋宪跟了上来,说道:“六爷,大爷当时也没几岁,还不能人道呢,那时他心里能有什么鬼呀?” “后来他不是弄死了一个大肚子歌姬么?” “那也只是后来呀。有几个孩子像您这般大胆的?要不是您用巴豆把大爷的狗给药死了,臣还真查不着那匹马的事情!” 二人一边走一边互怼着。 刘永铭道:“谁让那条狗冲我叫来着!” 宋宪说:“谁让您夜里偷偷去他皇子里所的?那狗不冲您叫送谁叫呀!” “谁让他拿走了父皇原本要赏给我的那块宝玉!” “六爷!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您背不出来书,大爷背出来了,那块玉原本就是皇上要赏给他的!” “那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我要不是因为这样,用心一些,一早也就背出来了,哪轮得着他!他还害得我被父皇罚抄书呢!” “六爷!您跟我这耍什么无赖呀!这事和我说不着吧?” “谁让你提起这一茬呢!” “这是您自己说起的呀!话说回来了,我可听薛翰林说,那天您可是装睡的!” “是装睡么?都十几年了,我哪里记得去!” 刘永铭越说那脚步走得越快。 宋宪哪里肯就这么放弃,他也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了。 “您铁定记得!那时您被皇上罚抄书,然后您说没有书,让皇上把薛翰林的书借给你。薛翰林使的那本书是前朝传下来的古籍善本,您可到现在可还没有还给他呢!” “不记得了!” “您一定记得!” “都说不得记了!” ………………………… 刘永铭与宋宪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 而宣政殿外的广场上还有两个人并没有走。 那二人是工部侍郎崔显与五皇子刘永钧。 崔显一直挡在五皇子面前,让他听自己的解释。 那五皇子刘永钧双手插在胸前,一脸地不宵。 崔显依旧还在一边解释着刚刚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 崔显说道:“五爷!五爷!今日不同往日了!袁部堂没了,卫科眼看着就要上位,此时不宜与人相争呀!” 五皇子怒道:“我不是要与太子争,我只是气不过那小六子!你就不该帮他说话!” 崔显说:“臣刚刚还没说明白么?皇上现在不是动了与齐国征战的念头,而是下了与齐国一争雌雄、定鼎中原的决心了!皇上要留着那崔氏女,也许将来能与齐国那边递上话。” “都要开战了,那还递的什么话!少来唬我!” “五爷!此庙堂之算也!兵法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示敌以不欲,方能奇而胜之。臣全靠着这几个字才在契丹逃出生天呢。皇上深知此道,欲拿那崔氏女做个文章。您要是真把那崔氏女说成是假的,皇上得有多不高兴呀!臣再说句逾越的话,崔氏女就算是假的,您也得将她说成是真的!我们现在不与其争!” 五皇子急道:“不争?现在不争何时争?我都快被挤出朝堂了,再不争,在朝堂上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哪天父皇看我没用了,让我不用上朝,我这一辈子就完了!将来哪个新皇登基,他能与我好过?” 崔显语重心长地说:“六爷他可巴不得不来上朝呢!您看他,远离朝堂之后,他却是能掀起更大的浪出来!五爷您就听臣一句劝吧,正所谓不争而善胜也。古人曰: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也!这个道理六爷他一早就明白了!” “他一个混蛋玩意,他能明白什么。” “您看六爷好似不上朝,但六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在朝堂上吵归吵,可他从来不争朝中之权。六爷虽不在朝堂,却交万事都掌于手中。他与程天官是一样的人,都是愿意站在幕后把控一切。你看六爷他何时吃过亏呀?就这小半年,他不仅没吃亏,还得了不少好处!都受封秦王了!” “六爷六爷六爷!你就只知道什么六爷!袁魁死了,你就这般不待见我了?都开始教训起本王来了?” “不是。五爷,我……” “找你的六爷去吧!” 五皇子刘永钧一甩右手衣袖,怒气冲冲地夺步而出,向前离去。 “五爷!五爷!” 崔显想去追,但一想又停住了脚步。 因为此时的五皇子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即使追上了五皇子,结果估计也是一样被五皇子教训一顿,还结不了事。 崔显深深得叹了一声。 正此时,一个嗤笑声传了过来。 崔显厌恶地向后看了一眼,却见得那厉舒才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以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崔显虽然厌恶于厉舒才的眼神,但他是世家出身,自有修养,所以并不与厉舒才冲突。 他向厉舒才拱了拱手,转身正欲离去,耳中却听得厉舒说道:“可惜呀可惜!” 崔显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可惜什么?” 厉舒才说道:“崔侍郎才华横溢,常隐其身而善其事,只是五爷争无用之举,怒不堪之迁,正所谓好争无衡也。” 崔显冷言答道:“厉侍郎此时还在宣政殿外是来笑话我的还是来笑话五爷的?” 厉舒才笑道:“非是为笑话谁还逗留。只是心有所感,心有所憾而已。” 崔显此时才回过身来问道:“感者何?憾者何?” 厉舒才言道:“感五爷少年才气风发,协管内务府、工部,处事得当,有理有条,非一般人人可以为之。憾太子懦弱无能,心无主见,不争不气,不妥不馁。只不过……” “什么?” 厉舒才笑道:“只不过太子言听计从,礼以示下。而五皇子又……” 崔显打断厉舒才的话:“厉侍郎专程留此是为太子党游说而来?不知厉侍郎你何时进的太子党?” “昨日投的曹相门下。” 崔显对厉舒才投太子党感到有些奇异,但他对厉舒才能如此直言不讳更是感到惊奇。 崔显说道:“你倒是一点不避讳呀。” “君子坦荡荡,何必避讳?” “何谓君子?”崔显追问了一句。 厉舒才答道:“不立危墙之下者为君子。大爷庶逆,任人唯亲,门生虽多,却只用程天官等一二人物。太子天命嫡出,真心待人,用人不疑。三爷多礼而无恭,只交名闻之士,又外宽内忌。太子自然而待,俭虚待下,唯贤而用。四爷好谋无断,言之无果。太子言听而从制,万事决于帷幄之中!” 崔显眉头一皱,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厉舒才接着说道:“五爷大势已去,岌岌可危,不可依靠。太子性情从宽,任人为贤,不分疏近。七爷智有所缺,无所声望,虑事不周,遇事不济,善武逞能却不知兵要。八爷虽贤,好怜生明,只是纠于小事,现妇人之态,而无大局之观。崔侍郎省之查之,以做明智之选呀!” 第698章 冰山一角 第698章 冰山一角 厉舒才将大皇子等那些参政的皇子们与太子一一做了对比,但他却没提到刘永铭与九皇子。 因为他们二人是真的不用提。 朝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是什么样的人。 崔显此时才笑道:“厉侍郎这话说得不对呀。” “如何不对?” 崔显言道:“太子能用侯不平等贤臣,却疏远于敢于真谏的林从南林侍郎,而六爷即能用江湖匪类罗信雄为护院,又能任急功无义之征北司马为长史,且其还与杀亲灭族者杨光禄为近友!六爷无类而交,只见其才,放任其节,此等用人比之太子如何?” “这……” 崔显又道:“六爷厚赏于下,对王府叶主簿更是礼遇有嘉。袁部堂仙逝,到场者唯六爷一王尔。其至灵堂一不为名声广播,二不为礼贤收纳,无宽且无忌。此等胸襟比之太子如何?” 厉舒才还是没有说话。 崔显接着说:“六爷多奇谋,言必果。善纳他人之议,决难为之症,断艰平之事。此等果决灵敏比之太子如何?” 厉舒才被崔显怼得说不出话来。 崔显温和地笑道:“即是太子处处不如六爷,我何不去投六爷,而非要去投太子乎?” 厉舒才其实不是太子党,他一直以来就是心向着刘永铭的。 崔显说出这一番话可见崔显对刘永铭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这才让厉舒才感到意外,说不出话来。 厉舒才只得拱手说道:“是我失礼了。崔侍郎莫要见笑。” “不怪不怪。”崔显接着说:“另有一事想告知厉侍郎。” “崔侍郎请言。” 崔显认真得说道:“穷时避之无遮之四壁,达时修壁以成宅景,重信持义,不弃往举,此方为君子也。见风使舵,见异思迁,非是君子所为!在下,告辞。” 崔显将最后几个字拉长了音,向厉舒才拱了拱手,这才向宫外而去。 厉舒才还是微微一笑,跟在崔显身后也出了大明宫。 厉舒才笑是因为他的奸计得逞了。 ………………………… 刘永铭回到秦王府,脚踏流星一般向着正厅里急走而去。 他一跨入到正堂厅门,那原本坐着喝茶的叶长青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珏瑶姑娘也连忙站起来向刘永铭压福。 “六爷!” “爷,您回来了了!” 刘永铭没玉理会珏瑶姑娘,而是兴冲冲地向叶长青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道:“大好事!榆林榷场定下来了!” “榆林榷场!”一个声音从刘永铭身后惊呼出来。 刘永铭转头一看,却是长史姚瑞甫。 那姚瑞甫并不像叶长青与珏瑶姑娘那样坐在那里。 刚刚他是站在墙边正看着刘永铭厅堂里的字画。 所以刘永铭刚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姚瑞甫。 现在,姚瑞甫听到刘永铭说起榆林榷场,显得比刘永铭本人还要兴奋。 他急急向着刘永铭走了过去,说道:“榆林那边若是开了榷场,征北大营的军粮便不足虑了!不管是想要盐引代酬的粮商,还是想以茶换马的茶商,只要关中商贾往那边一走,蒙人必驱牛赶羊而来相易呀!” 叶长青也说道:“此国利也!还有民利呢!六爷!我们该做茶马生意了!” 刘永铭笑道:“不!我们还不能做茶马!我们只倒卖盐引!” “什么?”叶长青愣了一下,说道:“我们不做盐货,只能朝廷规定事宜里的茶马还不行么?” 刘永铭笑道:“你能想到的曹相自然也是能想得到。此策是经中书与内阁审议过的,曹相一定也是想着我会急于赚这份银子,所以他一定会有什么招术在那里等着爷我。再者而言,我们西域那边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成,罗掌柜怕是分不开身!” “可以叫别人去!” “别人我不放心!等罗掌柜那边将西域的事情统合好了,安排了可以独挡一面的心腹在那里以后,我们才可以做蒙南那边的茶马生意。爷我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想让曹相白费这一翻心血!更是想看看曹相到底会使些什么手段!” 叶长青想了想说道:“也好。我们最近也得缓一缓才是,六爷生意太多,有些确实照顾不到了。” 刘永铭又道:“榆林盐道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李哲等人只是冰山一角,管中之豹。商贾来往越多,其弊之显越重!别到时候把我们再牵扯进去!茶马是要做,但不是现在做,更不是与蒙人做,而是与番人做、与川人做。瑶儿!” “奴婢在!” “鸿春茶坊情况如何?” 珏瑶姑娘应道:“众茶商天天聚集于鸿春茶坊等着罗掌柜与您发话开市呢。” 刘永铭笑道:“通知罗掌柜,让他用过饭以后来王府找爷我,爷与他一同去一趟鸿春茶坊,今天一定要让茶市开市!至于茶马之事,我自会与罗掌柜再商量的。叶先生。” “属下在。” 刘永铭说:“等我与罗掌柜议商完以后,相关筹备之事还得麻烦叶先生。” “份内之事,六爷不必牵挂,您忙您的要事,余下小事尽可交于我等。” “有劳先生了。” 刘永铭说完向着叶长青施了一礼,叶长青连忙还礼说道:“六爷不必如此多礼。” 刘永铭站直了身子这才向着主位走了过去。 “坐吧,都坐着说话吧。” 刘永铭说着自己先往主人大位上坐了下去。 正此时,那崔珚琇端着茶盘从厅堂外面走了进来。 “说到茶,茶就来了!” 刘永铭开心地笑着,看着崔珚琇款款而来。 但那崔珚琇脸上却一副不悦的表情。 她的不悦不是在生谁的气,而是因为她对亲人的思念。 崔珚琇与宫玥璃因为亲人离散,心中多少难免会有些想法,好在二人平日里走得近,相互取暖,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愤出来。 崔珚琇将茶碗往刘永铭边上的茶几上一放,那刘永铭便伸手去抓。 刘永铭的手没有抓住茶碗,却是抓住了崔珚琇的小手。 崔珚琇惊了一下,想抽回来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得刘永铭正冲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等崔珚琇再做出别的反应,刘永铭就将崔珚琇向自己怀中一拉,使得崔珚琇完全扑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崔珚琇吃了一惊,见得有他人在场,自己还不好意思惊叫,任由刘永铭将她抱入怀中,像摆弄布娃娃一般地让自己坐在了刘永铭的腿上。 “爷、爷别这样,有人……” 刘永铭色迷迷地向着崔珚琇探出头去,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香!真香!” “爷……别这样。瑶姐姐……” 刘永铭向着珏瑶看了一眼,说道:“没事,瑶儿是个大方之人,她才不会吃醋呢。爷我是有话与你说,不这样抱着你,怕你听了以后惊吓过度而摔倒了,那爷我可是会心疼的。” “什么?”崔珚琇被刘永铭暧昧地抱着,哪里能听进去什么话。 等崔珚琇那小鹿乱撞的心思平复一些之后,刘永铭才笑道:“刚刚在朝上,爷我与皇上说起了关于一些齐国氏族在我汉国之事。爷我与父皇言说,我王府的清妙美人崔珚琇即是清河崔氏女!” 崔珚琇吓了一跳,说道:“爷!你、你怎么能说这个,那我……我……皇上会把我赶出汉国么?” 刘永铭听了崔珚琇的话,大笑了起来:“小傻瓜!有爷我的庇护,谁敢来王府将你从爷我身边赶你呀?琇儿,只要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把这事一议论,那你的事情就算是成了!” “我的事情?”崔珚琇不解地问:“我、我什么事?”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朝廷官府办事虽然拖拉,但他们的消息却是互传得极快。琇姑娘不是与其母因意外之事而分别了么?只要朝廷那边一传消息,地方上定会有所传播,也就是说……” 叶长青连忙说道:“也就是说,若是琇姑娘的娘亲安然无样,其必定会找到秦王府来的,到时候琇姑娘与其母亲即可团聚了!” 崔珚琇一听,认真地向着刘永铭看去。 刘永铭乐道:“爷我办的这件事情如何?值不值得你献上一个香吻?” 崔珚琇脸色一红,眼角看着那姚瑞甫与叶长青。 有这么两个男人在场,她哪里真敢献吻。 “爷……” 刘永铭哈哈笑着,见得崔珚琇全身羞涩地发烫,这才将崔珚琇从怀中放开。 崔珚琇离了刘永铭怀抱连忙挣脱开来,并向后退了一步。 她在刘永铭侧面站定了身形,听得刘永铭接着说道:“与你玩笑的,爷我料定你娘亲七天之内必来秦王府找你。你与去玥儿说一声,让她准备一间上房及相应之物,别到时候手忙脚乱,让人说我们秦王府失礼于人前。” 崔珚琇有些激动起来:“爷,我、我娘真的会来吗?“ 刘永铭肯定地说:“一定会的。还不快准备去?” “是。”崔珚琇应了一声,羞涩地看了一眼刘永铭,而后高高兴兴地退身而去。 第699章 端庄有致 第699章 端庄有致 崔珚琇一走,叶长青这才问道:“六爷何以料定其母将至?” 刘永铭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如果我是袁魁,多少会派人再来与琇儿接头的。但瑶儿那里并没有与我汇报过此事。” 珏瑶姑娘连忙说道:“爷,奴婢有派人盯着琇妹妹,她的确没有与外人接触过。她自己也是有意在避嫌。” 刘永铭放下茶碗言道:“是呀,为什么袁魁没派人来呢?” 叶长青问道:“袁尚书不是死了么?他的计划应该是中止了才是。而且六爷说过,袁尚书极为谨慎,且很可能已经看破了六爷的举动,知道琇姑娘已然靠不住了。即是如此他就不会再派人来与琇姑娘接头了吧?”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袁魁是死了,但他的计划并没有中止。他的同伙正在继续着袁魁生前定的那些计划!” 刘永铭借着这个当口与叶长青、姚瑞甫及珏瑶姑娘说起了昨天在玄都观里发生的事情。 等刘永铭将那些事情一一说出以后,叶长青的疑惑却是更多了。 他说:“六爷的意思是,与袁尚书同伙之人将原本应该用来对付您的招术用在了太子的身上?也因此错漏百出且还被您给撞破了?” “这只是爷我之所想,也不知是也不是。” 叶长青又问道:“可为什么转变目标呢?她不想对付六爷了么?为什么又转而对付太子呢?” 珏瑶姑娘想了想,说道:“奴婢……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别害羞。” 珏瑶姑娘说道:“奴婢就只看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皇上将太子禁足了。奴婢的意思是……如果这就是袁魁的同伙的目的,虽然他只是不想让太子出宫而已。” 刘永铭笑道:“爷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袁魁同伙找了大爷党合作。用那件案子将太子锁住,并向父皇汇报。父皇不仅不会真的为难太子,为了保护太子,父皇一定会将太子禁足,不让他出面做别的事情。” 姚瑞甫说:“只能说明太子若是出门极有可能会坏了她的计划!” 刘永铭笑道:“对!太子若是想出门,他只有可能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去傅家大院找王珂珺,二是来秦王府里找我,别的地方他不仅不熟,他也不会想去!” “秦王府?”叶长青迟疑了一下。 姚瑞甫说道:“我明白了!” “姚长史说说看!” 姚瑞甫言道:“刚刚听得六爷说起玄都观之事,属下得出一条关于太子的结论!” “什么结论?” “属下听闻,太子为人谦懦木讷。且从刚刚六爷话中属下听出,即使太子想搏得美人欢心,没有六爷在场他也是办不成的!如果太子想要成事,定要得六爷相助,毕竟这种事情他也只能与六爷您这个知情人相商,不会与曹相等人言及。所以!” “所以什么?”叶长青问。 姚瑞甫继续说:“所以,太子以后即使想去傅家大院找王家小姐,他也会先来秦王府找六爷,与六爷相商事宜。秦王府里,太子除了与六爷相熟,他还见过另外一人,那就是当初他救下的琇姑娘!” 刘永铭笑道:“爷我是可以随时进宫的。太子就算是被禁足,即是不能阻止我与太子相见。但太子被禁足却是再也无法与琇儿相见!所以,瑶儿说对了,这才是幕后主使真正的目的!” 被刘永铭夸奖的珏瑶姑娘脸上一阵的得意与欢心。 叶长青摇了摇头说道:“太子若是与琇姑娘见了面那又如何?好像……好像也没用吧?”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叶先生,你这是与琇儿她们相处得太多,视其为自己人了。你忘了一件事情!” “忘了一件事?忘了什么事了?” 刘永铭笑道:“在爷我第一次见到琇儿之时,根本就没想过要救她。是因为太子发声,要求我去求,我这才将其救下的。说句不好听的,当时……当时我确是想着让太子夜不归宿被父皇教训来着,这是题外话,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琇儿是太子寄养在秦王府的!” 姚瑞甫说道:“换言之,琇姑娘应该是属于东宫的人,而不该是秦王府的人!” “是呀,况且裴太子妃与太子之夫妻情份并不深。太子若是与裴太子妃再发生一些争吵,你说太子会不会一气之下,带个什么女子回东宫气一气裴太子妃呢?” 叶长青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笑道:“齐鲁大地男壮女越,身材高大,比南方人足能高出一个头来。孔夫子的身高就不低呀。别看琇儿年纪小,看上去其实与关中十七、八岁少女并无差别。她的葵事也来过了,该长的地方都长起来了,而且相貌秀美可人,端庄有致。的确是气太子妃的优良要人选!” 珏瑶姑娘应和道:“琇妹妹若不是遇到了这种事情,她在齐国也应该能嫁个世家大族才是。清河崔氏的家世不会比河东裴家低。” 叶长青问道:“那又如何?” 珏瑶姑娘说道:“我们再回想一下起那琇妹妹之母?袁尚书当初可是用琇妹妹之母要挟琇妹妹来秦王府里做细作。那么其母现在何处呢?” 叶长青说道:“已留之无用,想来……想来被其同伙所杀了。” “不!”姚瑞甫认真地说:“还有一个作用!” “什么?” “琇姑娘之母若来王府寻亲,六爷会赶她走吗?” “绝计不会呀!” “我们与玥姑娘、琇姑娘、瑶姑娘相熟,谁会去天天防范琇姑娘的母亲呢?” 叶长青好似回味了过来。 珏瑶姑娘直言道:“如果袁尚书同伙派琇妹妹之母前来打探消息,我们还真会想不到这一点!” 叶长青吐糟道:“我们这不就想到了么!” 姚瑞甫笑道:“这也是六爷想到了,提醒我们多加防范。所以六爷才会说琇姑娘之母七天之内必至。” 刘永铭笑道:“怕是连七天都用不着。我们先等着吧。但是先别把此事与琇儿说起,最好……最好让琇儿自己发现,看看琇儿如何决策。” 珏瑶姑娘当地说道:“若是琇妹妹与其母一起……” 珏瑶姑娘当心的是崔母来到秦王府将崔珚琇再度说服,而不利于刘永铭。 但是刘永铭好似并不担心这个。 刘永铭说:“爷我当心的不是这个。如果我们所算无错,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不好解释。那就是崔母是被人用什么要挟而帮忙他们的呢?” 叶长青问道:“会不会是一份庇护?”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也能给得起!” 姚瑞甫也问道:“会不会被人蒙骗,说您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定要帮幕后主使完成任务救出女儿?” 叶长青吐糟道:“这还真不用蒙骗,在长安城百姓眼中,六爷就是那种人。不过,问题是她只要进到秦王府里来,与琇姑娘一说话,再看看六爷您平时在王府里的做派,她也就知道一些六爷真正的为人了。幕后主使如何会放心呢?” 刘永铭笑道:“到时候再说吧。对了罗信雄呢?” 珏瑶姑娘应道:“还在筑竹雅屋。” 刘永铭又问:“他杀了那个人以后,情况如何?” “没如何,一切正常。” 刘永铭当心地说:“这就不正常了呀!” 叶长青问道:“六爷为何这般问?” 刘永铭说:“罗信雄去了武当,当时……当时他一定是见到那个谁了!” “哪个谁呀?” “楚国长公主!罗信雄没跟你们说过他们家的事情么?罗仁轨应该也有说吧?” 叶长青一愣,问道:“罗家的事情是楚国长公主给弄出来的?”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坏就坏在这里了!我当时是真没想到父皇会去那里见楚国长公主!” 叶长青说:“罗信雄最后还是救了皇上与楚国长公主,并没有脱离六爷之想。要不然后果可就……”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这事弄的我心里时常不太平。” 姚瑞甫问道:“所以六爷您让他去杀人泄愤?” “那人也是该死。若是不杀他,爷我之事得被他捅出去不可!也不知罗信雄现在心里平静了一些没有。” “问问吧?” “不必问。问他他也只会说没事,未必是实意呀。反正……先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什么都别吝啬,钱、女人,只要不过份,都给他。若是觉得难办,或是要求过份,你们再来报我。” “是。”珏瑶姑娘与叶长青同时应了一声。 珏瑶姑娘接着说:“爷,罗信雄为人本就少言寡语,且向来安份,想来不会出事的。” 刘永铭当心地说:“他要是出事定会是大事!” 叶长青道:“我们小心照看着他也就是了。哦对了六爷。您留了信,让我把那七颗珠子带回来,我已经从白露亭拿回来了。” “在哪!快拿来。”刘永铭有些着急。 叶长青低下身子,从椅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出来。 第700章 三日为限 第700章 三日为限 叶长青坐着的时候身上的长裳是向下摆着的,遮着刘永铭的视线。 虽然叶长青刚刚站起了一下,但刘永铭完全没留意原本椅子下面还有一个盒子。 刘永铭连忙站起来向叶长青走去。 叶长青将手中的锦盒递交到了刘永铭的手上。 刘永铭抱着那盒子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他没有坐下,而是将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轻轻得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面的确是当初发现的那七颗夜明珠。 为了摆放好看卖出高价,锦盒里的夜明珠也是按着七星的位置挨着排列的。 并且夜明珠上的刻字都是向上摆放,好让人看清。 “果然有字!”刘永铭松了口气去,喃喃地说:“万幸!万幸!这要是被人卖走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了!” 叶长青问道:“六爷放心,这东西还真没那么容易出手!” 刘永铭疑问道:“怎么?长安城里没富人了么?” 叶长青笑道:“这七颗夜明珠虽然不大,但质地纯洁,没有一丝杂色。即使单个卖,单价也能卖到四千两。这七颗里每一颗都有一个字,合起来应合了天上七星。整一套卖可就不是两万八千两了。至少得翻两翻。但是……好像真没人能出十万两的价买下这东西来。所以我与杨掌柜合计了一下。挂牌八万两。” 刘永铭问:“八万两都没人买了吗?这等于是贱卖了呀!” 叶长青说:“八万两的确算是贱卖,但长安城能出得起这个钱的人的确是不多呀。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刘李丁杜、韦裴杨薛这八家能花这闲钱买这等宝物了。当然这个刘即是指的六爷您。” 姚瑞甫脸上带着坏笑,对刘永铭问道:“六爷,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打算去谁的家里强卖去?” “爷我是那种人?”刘永铭轻笑一声,坐了下来。 叶长青与姚瑞甫互看了一眼,合声说道:“您确是那种人!” 刘永铭爽朗地笑了几声,说:“哪里呀,这是爷我用来送人的!” “送人?”叶长青与姚瑞甫又互看了一眼。 刘永铭笑道:“上一辈里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飞翼彪博一虎。别看他是个贼,那可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呀。他是真做到了侠这个字了!我与他相比都自惭形秽呀!这个人,爷我用得着!” 刘永铭说着将盒子给盒上了。 姚瑞甫问道:“六爷您不是要去鸿春茶坊办事么?那里人多吵杂,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怕是有所失吧?” 刘永铭笑道:“我不带它,就把它留在这里!” “什么?” “那是位神偷!东西就放在这里,他自己会来拿的。但他一定不会白天来拿,定是在夜里。” 珏瑶姑娘道:“爷,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 “你说。” “王府里府卫众多,奴婢当心那位神偷他进不来。” 刘永铭笑道:“他若是进不来,那是他没本事!不过……我即是答应了让他拿走这东西,就不能食言呀。”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瑶儿,去与师仲道说一声,让他把全体府卫都集合到堂前小场来,就说爷我要向他们训话!”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向外而出。 姚瑞甫问道:“六爷是要让府卫们不要抓贼?” 没等刘永铭回答,姚瑞甫就担地接着说道:“六爷,万万不可呀!万一他们领会有误,以后看到贼也抓,或是今夜正好有人来闯夜而让府卫误会是六爷不让抓之人,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六爷也别抱那种一夜而已的侥幸想法!府卫建起来没多久,千万不能随意改令,对府卫士气有损,或是士卒对指令相疑!” “多谢姚先生提醒,所以爷我想将府卫调出去几天,好让博大侠能在这几天的夜里能在王府自由一些,方便来取东西。” “不行!”叶长青连忙叫道:“敌在暗而我在明。此防备之举不可有失!” 姚瑞甫也说道:“六爷三思!为此一小事而伤筋骨,不宜呀!” 刘永铭笑道:“这个……二位先生说的极是,若是一般时候,我必言听计从。只是……我不知如何与你们说起!” 姚瑞甫脑子一转,说道:“六爷,您自己也许可以不管不顾,但王府里还住着李家小姐呢!不是说有人要害她吗?若是把府卫撤了,李家小姐未必能顺应呀!” 刘永铭言道:“我要说的就是此事!李家小姐有水姑娘保护,我却是不担心,我担的是……与我做对的那个人,她不派人来!” 姚瑞甫问道:“这是为何?她不派人来倒还成坏事了?六爷的意思是,她的计划极可能变得更加小心,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还请两位先生先去筑竹雅屋暂住,那里安全,幕后主使也不会去那里的。最多三日!” 姚瑞甫与叶长青互看了一眼。 刘永铭连忙保证道:“以三日为限,不管三日后如何,府卫都各自归位!”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罗信雄心静不平,此时不宜调来。但是这几日步青云与薛开山得在您的身边!您要是不同意,就可别怪属下违六爷教命了!” 刘永铭高兴地说:“行行行,一言为定!” 姚瑞甫却又问道:“属下再问一下,六爷要将府卫们调哪里去?” “其实也不是调走,而是让他们白天去干活,夜里回家睡觉。反正不管王府里守备这事即可。” “干活?干什么活?” “之前杜家被淹的那些田可还没把水排干净呢!山知府死前所惦记的就是这片田了!” 叶长青感叹道:“六爷这是还牵挂着与山知府的交情与百姓的存亡生计呀。是属下修为不够,唐突了。” 叶长青连忙站起身来向刘永铭施礼。 刘永铭再次起前,上前搀扶道:“叶先生不必如此,原本我就是长安一祸害,要是不做些好事弥补,怕是那些缺失的阴德补不回来。” 姚瑞甫也站了起来,但他却反对着说道:“六爷不可!我们可以花些钱请人来疏通水道,绝不可使精壮之士去做那等夫民之活!” “那个……姚先生……” 姚瑞甫抢着说道:“昔,谢公优选壮士而成北府军,淝水之役破秦百万,此皆因军民分治之功。军卒训练不务农法、不事夫力,专职于兵威之术,习阵法,练杀人技,方有此成效也!” 刘永铭连连拱手说道:“我知姚先生意思。我也非是让他们天天去做这种事情,只是……一会儿请您一起参训,等我与那些士卒说了话,您再看看如何?您实在是有意见,那……那就此一次,以后绝不再有。” 姚瑞甫是谋士辅臣,而刘永铭却是主子。 刘永铭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了,那姚顼甫也只得同意。 ………………………… 珏瑶姑娘派人把集合的命令传到了师仲道的耳中。 那师仲道速度极快,一吹胸前响哨,那传令兵便敲起了阵鼓。 两通鼓刚打完,府卫们便已在厅堂外面集合了。 刘永铭即使是在厅堂里面,也感知到了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紧急集合的脚步声一定是乱的。但乱也只是乱那么一下。 很快,那些动静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刘永铭皱着眉头想着事,他总觉得府卫这动静声有些不对劲。 他想去问姚瑞甫,那姚瑞甫却将头转到了一边,不敢与刘永铭对视。 刘永铭知觉了些什么,连忙向厅外走去。 他一走出厅堂,只见得厅堂大门外的台阶下面黑压压得站着一众府卫。 府卫们的精气神很好,说明师仲道没少在这些人身上发时间与发精力。 只是刘永铭看这人数,如何看都觉得不对 刘永铭回过身,又回到了厅堂里。 此时,那姚瑞甫正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等着挨训和孩子一般站在一边。 刘永铭压着声音对叶长青轻问道:“叶先生,这不太对吧?” “什么不太对?” “这哪里是四、五百人呀,这都……都差不多有两千多人了呀!” 叶长青说道:“六爷,府卫……不归我管。是姚长史与师仲道,他们二人管的。” 姚瑞甫不好意思地说:“六爷,您不是说过要招收府卫么?朝廷那里给的限额是一个营三千人马。我们现在……现在连八成都不成呢。”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不是!你觉得我是在夸你呀?你!我的意思你们没明白么?我不用那么多人,人多少糟人忌恨!我是要收府卫,但要的是精兵!兵不在多在于精!” 姚瑞甫低着头说:“六爷,这里的全是精兵!不信您可以练练他们,当然了,他们也许不是您这个九纹龙的对手,但要是几十个一起上,您怕也……也够呛。” 刘永铭白了姚瑞甫一眼说道:“不是……你们都哪里来找的这么多人呀?” 姚瑞甫此时才敢抬头答道:“卫戍军那里不是来了几百人么,然后……然后属下与罗信雄给榆林那边送了几封书信出去,从那里又过来了一些人。哦,六爷放心,不愿意守规矩的都赶出去了,剩下的全是很守规矩的!您看他们站立的身资就能看得出来了,都是经过训练的身子板呀!” 第701章 鹰麾精锐 第701章 鹰麾精锐 刘永铭说道:“当年榆林府那件事闹得可不善,榆林府的贼寇若是心服朝廷,愿意来我这里当府卫,当年也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了!” “几十年前之事了,都淡了。” 刘永铭急道:“他们那样子可不全是贼寇盗匪吧?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从征北大营那里挖来的?” “这个……”姚瑞甫有些支吾起来:“有一些是。” “一些是多少?” “也、也没有多少,就是……就是四百来人。有些受了伤的老兵征北大营里不太想留,所以属下就……”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他们的精气神可不像是人家不要的残兵!你老实说,是不是把征北大营那边的什么精锐给弄来了?” “属下……其实属下也就是写了几封书信而已。再加上……再加上师小侯爷的关系……” 刘永铭两眼一瞪,说道:“你不会是动了征北大营的鹰麾营了吧?” “那个……”姚瑞甫将视线移向了别的地方,喃喃地说:“是有几个从那里来的。” “几个?” “可能有那么几十个。” “几十个?” “一两百吧。” “一两百?” “三百三十七人。” 刘永铭气极地说:“那可是师征北的命根子呀!他若是知道了,非得跟我玩命不可!” 姚瑞甫马上应道:“他知道。要不然也调不过来。” 刘永铭连忙问道:“师征北怎么可能会同意?” 姚瑞甫又支支吾吾起来。 “姚先生,您老实说,可别再我惹出什么祸事来呀。” 姚瑞甫只得言道:“鹰麾营说是一个营,实际上……实际上人数早已超过朝廷标限。” “超过朝廷标限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不止三千人。” 刘永铭认真地问道:“多出来多少人?” “一万一。” “多少?”刘永铭有些震惊。 姚瑞甫深吸了一口气,老实地说道:“鹰麾营实际有人马一万四千人。马匹、刀械齐全。从他那里调几百人过来,他是不会生气的。” 刘永铭急问道:“不是。兵部那里知道此事么?” “哦,有经过兵部。卫戍军那里过来的人的军籍也转到我们秦王府了。” “那都是小事,也就是找声招呼之事!我是说兵部那里知不知道征北大营的鹰麾营有一万多人?” “应该不知道。” 刘永铭奇道:“兵部那里还不知道?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呀!”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嗯?怎么个没办法?你说清楚了。” 姚瑞甫答道:“兵部那里给的兵源根本就不顶用。别看征北大营有二十营、六万人马。但是能战者甚少。蒙人善骑射,兵部那里给的兵源别说是骑射了,会骑马就算是不错的了!征师北向朝廷上过奏疏、说过此事,但不管是皇上还是兵部,给的回复都差不多。皇上甚至发了密旨过来骂了师帅一通。” “骂他什么?” “说是练不好兵还要他这个征北将军做甚。师帅无奈,只得将精锐收集合为一营。计一万四千人。” 刘永铭叹道:“整编之事也得上报朝廷呀。师征北这么做将来怕是要有大麻烦。不过骑兵确实是不好练。” “谁说不是呢。”姚瑞甫来了兴致,他替师无疾委屈地说:“骑术要绝到精湛,没有三年根本就不行。骑射更是看天赋。我们的士卒大多是拿锄头出来的,箭术练上十年还不如蒙人十六七岁的青壮。只能用好兵器相补,比如小弩一类的。” 小弩是一种简易弓弩。 体积比一般弓弩还要小一些。 与别的弓弩不同的是,它上面有一个卡扣装置,卡扣与扳机是相连在一起的。 扣动扳机之时,卡扣会松开,而后发射弩矢。 由于有这个卡扣装置,这种小弩是可以在上了弦以后,悬挂在马鞍边上,使得弩矢不掉落。 它是用做临时远程武器使用的。 由于小弩的体积小,弦的强度也不高,射程和杀伤是极其有限,几乎没有破甲的能力。 但在杀入敌阵以后,对那些没有护甲的小兵卒,却是有一定的杀伤及威慑力的。 而蒙人的军队与汉军相比,护甲是相对匮乏的,所以在两军相接之时,它还是有一定的威力。 但问题是小弩有个卡扣装置,重新上弦并不好上。 所以战场上汉军骑兵只是将它当成是一次性用品,在马鞍左右两边各系一个。随手拿随手射,射完也不补,战后再说。 刘永铭此时的气已经消了一些。 姚瑞甫接着说道:“蒙人打仗可不像我们正面相冲撕杀。他们是能绕则绕。我们一冲锋,他们是边撤边骑射,他们的马耐力还比我们的好。等我们的马没力了,蒙人就反过身来再来骑射,根本就不与我们短兵相接。除非是突袭,他们来不及防备!” 刘永铭摆了摆手说道:“战场之事我现在不想管。只是……姚先生,爷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呀。” “什么?” 刘永铭道:“你平日里说话文馊馊的,今日这话说得……倒像是本王的口气。” 姚瑞甫轻笑道:“与您接触久了,说话的口气多少会与您一样。这不只是我,玥姑娘、叶主簿也都是这样。” “不是!”刘永铭说:“爷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些话的好像是有人提前跟你交待好的似的?” “这……” 刘永铭疑声问道:“你不会是让师仲道给他爹写信抱怨秦王府府卫不凑手?然后你也去信,说是我与兵部观政的七弟交好,胡琏庸极买我的面子。还说宋宪与我的私交不错?” 姚瑞甫无夸地轻笑一声说道:“六爷……六爷智冠英杰,什么都瞒不了您。” 刘永铭接着说道:“所以,经你暗示之后师征北就派人找你或是给你写信,他以帮助师仲道在秦王府站稳脚根为名,派了三百多精锐过来。他希望我看在他帮我填充府卫之事上让我和兵部再去说说兵源之事?” 姚瑞甫点头府道:“是这样的。” 刘永铭白了姚瑞甫一眼说道:“爷我不参政你不知道呀?” “此事……此事是属下刚入秦王府之时所施之私计。信件往来也是要时间的,那些从征北大营过来的人,也是这几日也才到的。没与六爷您说是因为……您不是放权了么,所以属下就……是属下唐突了。这个主的确不该由属下来做。” 刘永铭摇头说道:“我总算是知道师征北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先斩后奏原本没错,靠指示吃饭,屎都吃不上热的,特别是遇到急事之时。我也是愿意放权给你们自行处事的,但你们所行之事,也得在合理之内呀。” 姚瑞甫低头拱手道:“属下错了,请六爷责罚。” “你这般为东主做主,着实很让东主为难呀!不说别的,就说我秦王府里这么多的秘密,万一师征北调过来的那些人里有一个是他派来打听京里情报的,正好又让其打听了王府里的秘密,还传入了师征北的耳中,那可怎么办?” 姚瑞甫再度拜服道:“此事属下十分后悔,不过属下已经亲自一一甄别,这三百余人并无异样。且属下已与师首领定下了军规,凡一切外出皆要获得许可,不可私自与外人说话接触,禁止言及一切与王府有关之事,一切往来信件皆由王府统一收发。” 刘永铭点了点头,至少姚瑞甫已经把事情给弥补上了。 姚瑞甫又道:“属下为立威信,曾将一名外出酗酒者重打三十军棍,赶出了秦王府。其余人见之,便不敢再犯了。” 刘永铭道:“他外出是他的错。但是赶出秦王府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记得要发放路费与保密费,也要把他这些日子的薪银结清。可不能让他在外面乱说话。” 站在一边许久没说话的叶长青连忙上前几步。 他说道:“此事小生知晓。路费与薪银自是结清了,并无怠慢。那士卒临走前十分懊悔自己所作所为,甚至跪求留下。姚长史说,以后有再犯者或许可以通融,但今次乃立威之举,不可姑息。” 刘永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又道:“用来立威而被赶出去之人可别是原卫戍军的,要不然他们会以为姚长史与师小侯爷有门户之见!” 姚瑞甫回答道:“属下想到了。所以是用的征北大营过来的人立的威。卫戍军的人知道此事之后,都很服师小侯爷。” 刘永铭宽了一下心,接着说道:“你把那些人的名单再整理出一份出来给瑶儿,让瑶儿再甄别一遍。不是爷我不相信你,只是细作一行隐秘性极大,瑶儿心细,做得比你好。” “属下知道了。” 刘永铭又唤道:“叶先生。” “在。”叶长青连忙应了一声。 “今年年中赏银,姚长史减半。” “是。” 姚瑞甫连忙拱手说道:“谢过六爷轻饶!” “你知道年中赏银有多少么?看你笑的那样,你不觉得这么多银子没到手可惜了么?” 第702章 大局阳谋 第702章 大局阳谋 姚瑞甫笑道:“一定很多。怕是比属下在征北大营的一年薪俸都多。不过对属下来说确实无所谓。只要能留在六爷身边,将来建功立业是一定的,封侯拜相亦是有所可能。这些银钱真不算是什么。再者而言。在秦王府有吃有喝,物料皆足。属下还真用不上什么金银。” 刘永铭笑骂道:“不砍你头,你就乐成这样了?” 刘永铭与姚瑞甫打趣起来。 那叶长青却说道:“六爷,府卫们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您还是先去训话吧。” “爷我故意让他们站着等的。最好是能下一场雨,他们队形要是乱了,爷我就得治师仲道的罪!站都站不好,何谈军规军纪呀!” “是。属下明白了。” 刘永铭没再理会这一茬,而是对姚瑞甫问道:“征北大营那里的情况你与爷我再说一说。比如鹰麾营的军饷和粮食。” 姚瑞甫马上答道:“鹰麾营的人马大部份是从其它营里整调出来的,总人数并不会少,也不会多。师帅还没有私募军卒的野胆,这个六爷您还请放心。” “这么说来,师征北是用别的营的空饷来养这一营人马?” “是。” “辅兵呢?” “辅兵不计在内。” 刘永铭叹道:“好兵都派给征东大营了吧。师无疾连粮食都分的少,何况是兵源呢。不过这事师无疾自己应该能想得到的,即是如此他又何必如此计较呢?” “这……”姚瑞甫犹豫一下之后壮着胆子说道:“师帅的意思是……可许他招收蒙人入伍。但兵部与皇上那里一直不同意。” “啥?” “六爷!征北大营危急呀!就那六万人马,可战者也就两万左右。即要守榆林、神木还要守河套一线,若真要打起来,不可能真能守得住的!铁利八部可有二十万铁骑呢,朵颜亦有八万,汪古虽只有五万,但身后有契丹人相助呀!” 刘永铭说道:“两万多的骑兵机动,剩下四万可拒城而守。能防住朵颜与汪古即可,别的不需要考虑!” “六爷!” 刘永铭手一摆,阻止了姚瑞甫再说下去。 他说:“姚先生乃智者,当知若与游牧开战,非倾中原之物力不足为胜。游牧侵扰之害非是一战能平之。汉武唐宗,哪个不是花数十年精力,耗费中原无数财力方将其驱逐于漠北的。” 刘永铭看着姚瑞甫接着说道:“而今我大汉与铁利盟好,妄增兵员,只会让铁利可汗忌惮于心!汉齐之战在即,不可与蒙人言近兵战冲突呀!” 姚瑞甫却说道:“蒙人无信无义,不可轻信。大汉与铁利能盟好,全因朵颜、汪古、契丹相制!” “就让他们这么制着吧。大汉在无问鼎之势前,不可轻言与战。兵部与父皇想来也是这个意思。蒙人那里……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现在也无计可施。师征北的意思爷我明白,他是要父皇先制北方而后再言中原之事。但……汉武亦只能逐之呀,何谈安定。” 刘永铭说完,看着姚瑞甫有些失落的表情,又问道:“你刚刚所说的,可招收蒙人入伍,说的是谁?不会是是铁利之兵吧?那可是要得罪铁利的。” “说的是朵颜分部。好一些朵颜部落不愿再作无谓之战,想要内附中原王朝。” “大漠苦寒,若遇灾年,蒙人之间亦是相互侵夺。朵颜部非是为投奔而来,乃是为河套而来呀!是不是有朵颜的使者到长安城了?” “是。不仅朵颜,铁利可汗的使者也到了。” “他们找你了?” 姚瑞甫答道:“没有。是属下找的他们。属下是想,若真能收降下朵颜部众,对汉国将来是件大好事。不用担心铁利部如何。他们还有汪古与契丹人相制约,不会真与我们为难的。” 刘永铭说道:“此事不议了。话说回来了,你是不是会蒙语?” 姚瑞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道:“会一些,虽说不熟练,但还算是能说,但蒙文却是不识得。是在征北那边常与蒙人打交道所至。” 刘永铭看着姚瑞甫笑道:“真没想到姚先生还会有此才能呀!倒是我小看先生了呀!看来我秦王府真是能人倍出了!” 姚瑞甫被刘永铭夸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永铭夸姚瑞甫其实是不想让姚瑞甫有失望感 。 姚瑞甫的确是很想在刘永铭面前表现一翻。 他也的确是智能之士,但他更多的是耍阴谋,大局观及阳谋上还是有一些欠缺的。 人无完人,有长处自然就会有短处。 一个领导者要能善于使用部下的长处,而不是攻击与鄙视手下的短处,那样只会让君臣相怨相疑。 不过此时,刘永铭此时却是头一歪,好像又想起了别的什么来。 刘永铭说道:“爷我好似……这数目还是不太对呀!你从征北大营那里找了三百多人……外面可站着有一千五、六呢?剩下的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招收过来的流民呀?” 姚瑞甫说道:“六爷,您这可就真误会了。卫戍军那里前面是只来了四百多人,但后来他们听说秦王府的伙食好,前前后后又来了三、四百多人。要不是丁车骑回到卫戍营,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走怕是来的只会更多。我也怕得罪丁车骑,所以也收全收下,挑挑捡捡又收了一百多……反正卫戍那边现在共有五百五十人。”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你可以跟别人客气,对丁实不用!最好把他整个卫戍营都给他收了!” 姚瑞甫一愣,还没开口说话,刘永铭便马上又道:“刚刚刚这是气话,别当真!” 姚瑞甫看了看叶长青。 叶长青凑过来低声说道:“六爷与丁车骑有些矛盾。” “哦。”姚瑞甫应了一声的同时,那刘永铭又问道:“还有呢?” 姚瑞甫马上答道:“罗信雄发出去的几封信叫来了两百多的强匪,我退了几十个。因为他们是真不守规矩。” 刘永铭道:“这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多人呀,剩下的五百人是按我的要求收的流民?” 姚瑞甫言道:“属下的确是按您要求收的流民!只不过……他们里头大多都不识字!” “我要的就是识字的!” 姚瑞甫为难地说:“属下真没办法给您找那么多即识字的又善战的。” “善战是可以后期练出来的,有力气就行!我收的是府卫,又不是军士,也不必真的善战,纪律严明即可。你不会只以善战的标准收人吧?” “当然不全是。就是……就是优秀的那些都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不优秀之人属下自是不能收。”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汉国多少年没打过大仗了,哪里来的那么多打过仗的兵呀?我看他们也不老,也不是太祖年间的人呀。不对呀,我看他们里面好像……好像还有些眼熟。” “不是青壮我们也不收呀,他们是……” 刘永铭说:“别支支吾吾的,士卒们还等着开灶吃饭呢。” 姚瑞甫马上应道:“他们吃过了。比我们早半个时辰吃的。是我们自己还没用食。” “不是,你别打茬,我就问你,剩下的那些人你到底哪里找来的呀!” 姚瑞甫只得答道:“禁军。” “啥?” 姚瑞甫解释道:“于副统领之前抓过珏瑶姑娘,珏瑶姑娘说当时于副统领并没有为难于他。于是属下便让瑶姑娘给于副统领去了一封信,说是府卫不够。” “你真把于沧楚的禁军给弄弄来了?” 姚瑞甫连忙解释道:“谁让他就给了两个人呢……不过于副统领也没把他的士卒拉来,就不是他的兵。” “那是谁的兵?” “早些时候有个叫李从柯的副统领出了点事情,好像与豫王有关,然后被兵部宋侍郎抓起来了。李副统领之前所带领的禁军侍卫有一些被清除出了禁军。” 刘永铭瞪着双眼说道:“父皇都不信任的人,你把他们收进我王府里来了?” 姚瑞甫赶忙说道:“不是被清出去的那些人。而是留下来的一些即不满李副统领被抓,又不满一些兄弟被清出去,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出来。”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都是底层士卒吧?禁军之中有官位的几乎都是一些贵戚。他们才没有那等侠义心肠呢。” “的确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听说裴大统领还训诫过他们。瑶姑娘写了信以后,于副统领便与裴大统领言说了一下,就把他们都借调到了秦王府来了。六爷您放心,那些被清退的并没有收来。而且瑶姑娘也一一做过甄别了,也都是打散了安置的,没有扎堆。” “从禁军过来的有多少人?” “四百多吧。” 刘永铭又问道:“你老实说,我让你们收的能识字又有些气力的你到底收了多少?” “一十八人。” “多少?” 姚瑞甫苦着脸说道:“真不好找呀六爷,不是属下不中用……” 第703章 府分三营 第703章 府分三营 “算了算了算了!”刘永铭也有些气馁起来。 他想了想,突然又问道:“合着现在站在厅堂外面广场地里的那些人要是带出去打仗,说不定还能打赢?” 姚瑞甫轻笑说:“要是甲胄、马匹、军械齐全,不敢说能与齐国王老元帅的骁骑军一拼,与他们的果毅营正面交锋的话还是可以纠缠一段时间的。” “等等等等。”刘永铭整理了一下脑回路,不解地说道:“骁骑军?果毅营?你说的可全是骑兵呀!” 姚瑞甫暗笑道:“卫戍军过来的全是赵伯伊练出来的精锐,此人属下在征北大营也有所耳闻,是个难得的将才。别看他是卫戍军出身,却深得丁车骑厚爱,学成了一手的骑兵战法。禁军侍卫更别说了,李从柯当年就是征东大营的骑将,他带着的李字营就是个骑兵营。” 刘永铭问道:“罗信雄叫来的那些人是山贼吧?” “不准确。”姚瑞说道:“确切地说是马贼,也叫响马。罗信雄自己的绰号就叫哨夜马。鹰麾营更不用说了,不会马术根本就进不了鹰麾营。您的这些府卫,除了按您要求招收的那十几个识字的人之外,剩下的……” “全是骑兵呀?” “是!只是王府没那么多马,这要是马匹充足……” 刘永铭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弄这么一支军队出来,你这是要把爷我往死里整呀!难怪程天官、曹相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叶长青说道:“六爷,其实……其实您早就藏无可藏了。那些与您不相熟之人也许还觉得您是个纨绔,但在曹相、程天官那些人的眼中,您早就不是了!看错您的人,不是您的对手,所以不必有所顾虑。而能将您看清之人,您也没必要对他们藏着掖着了,你何必如此难为自己呢?” 刘永铭低头想着叶长青的话。。 叶长青接着说道:“六爷!该开始收拾民心,广收门生,聚拢谋士,结党运营了!” 刘永铭手一摆,说道:“当初父皇说要给我府卫之时,爷我便已知躲不过了。但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呀。时机未到!时机未至,为之奈何!此事不议了,就这样吧。” 姚瑞甫将头转向厅堂外面看了一眼,他有些担心外面站久了的那些府卫的情况。 他说道:“六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到处面……” 刘永铭笑道:“还不着急,我还件事情想与叶先生及姚先生商量一翻。” “六爷您讲。” 刘永铭说道:“王府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府卫,要是流民也就好办了。逃难而来之人,以机缘相遇,自是相互取暖,不会有门户之见。但现在府卫们就已经分成了三派了,将来定是要出问题的。” 叶长青说道:“原来六爷一直想要流民是因为他们无派系之分呀?” “不仅如此,招收流民有一好处,那就是不娇。他们知道挨饿是怎么一回事,忍耐力比一般士卒要强得多。虽然训练起来麻烦,甚至战力也有些不足,但机动之力却是非一般士卒能比的呀!” “机动?六爷指的是什么?”叶长青问。 姚瑞甫说道:“就是战场调配,打仗可不是两边人马冲到一起,撕杀完看谁杀的多。而是以正合、以奇胜。寻敌之短肋而击之!” “不是!”叶长青说道:“我说是……六爷真是要把府卫派出去打仗呀?不是值守王府就行了吗?” 刘永铭摇头说道:“父皇战心已决,且齐国兵多将广。就汜水关外郑州、开封两城大城就够我汉军喝一壶的了。父皇来调我秦王府府卫人马是迟早之事。府卫们要是在场战上能立上功,也算是我的一份小小的功劳吧。” 叶长青急道:“六爷不可!且不说您有此强军皇上那里根本就不会再将府卫还给您。就算是真还给您了。那、那、那太子党那边还不忌惮您这一营人马呀?那样只会让您成为众矢之的的!不还给您,那我们花费这么多的银钱粮草去训练他们,且不都是白费的吗?”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爷我要的,就是他们立了战功以后不还给我!” “如果那些府卫真的在将来立了功,留在了征东大营,那……”姚瑞甫猛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征东大营里也算是、算是有了您的一些人脉了!” 叶长青恍然大悟,他摇头说道:“这还真是……六爷果是那种走一步想三步的主,不是我等能及之也。” “非是如此。”刘永铭说:“术业有专攻。叶先生善于统筹,姚先生善于诡谋。只是爷我身边还缺一个如长孙晟那样的阳谋大家!二位,若是有所遇,还请引见于我。” “是。”姚瑞甫与叶长青齐齐向刘永铭拱手施礼。 那姚瑞甫行完礼以后,又说道:“其实六爷对府卫之事不必过于担心,属下在安排人事之时已将他们插分开来了。”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会有太大的作用的。不提朝里那林立的皇子派系,就那文武之争、法儒之争、儒官与外戚,重权与清流,都是麻烦事,这还不管长安人与洛阳人及汉中人的各种不对付呢。榆林那里过来的如何会对禁军的人服气呢。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是有区别的,四个女人就有六个群,派系从来都是难以避免的!” 叶长青好似又犯了糊涂,他对于四个女人有六个群的确是很难理解。 他说:“属下没听懂六爷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反正就是……先把府卫分成三营来管吧,要不然真出了事,我们也不好调剂。私下里分吧,不必支会宗人府。” 姚瑞甫连忙说道:“属下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就怕六爷您反对。”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就分成三队,师仲道带一队,薛开山带一队,步青云带一队。” 叶长青一听到青步云的名字,立马反对道:“别人都可以,步青云不行!他得留在六爷身边保护您!您要是坚持,这个月步青云带的人马我就不发薪!” 姚瑞甫也说道:“六爷!非常之时有非常之事,我等知晓您身怀武艺,但天下难免会有专诸之异!且近日您又出了这么多事,我等实在是不放心呀!” 刘永铭为难着说道:“步青云如果不去,那就只剩下罗信雄了,但是他……算了,你们说得有道理,该听你们的劝,就让他带一队吧。步青云暂且就留在我身边做侍卫好了。” 刘永铭这么一说,叶、姚二人一下子放心下来。 姚瑞甫又问道:“那训练呢?罗信雄的过往我在王府里也听叶主簿说起过,他原是楚国罗且夫罗令公之子,是将门之后。让他带一队人马属下是放心的,但是薛开山就……” 刘永铭轻笑着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将门之后?” 叶长青奇问道:“薛开山不是薛神医的养子么?他如何是将门之后?难不成他的这个薛是……” 长安城里有个大大有名的薛姓,刘永铭的话让叶长青产生了一些误会。 刘永铭笑道:“别乱猜了,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薛开山是神医薛西垣的养子没错,他的武功是跟亢金龙林鸿奎林老前辈学的。林老前辈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把看家的流星锤功夫教他。但他的拳脚与刀法却是学得不错。那刀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姚瑞甫对刘永铭说道:“沙场之上武艺的确很重要,但士卒……” 刘永铭笑道:“他身上有件金丝软甲你们知道吗?” 叶长青应道:“听说师小侯爷说过,他们喝酒之时那薛开山还拿出来展示过。那可是他的宝贝,想来除了六爷您,也没人能借得走了。他天天都穿在身上的。” 刘永铭戏虐地问道:“那的确是一件宝物,一般的锐器根本拿它没办法。可你们知道那件金丝软甲原来是谁的么?” “谁的?”叶长青好奇地问。 刘永铭笑道:“楚国襄阳蔡氏蔡守亭的!” 姚瑞甫惊道:“楚国大将军蔡守亭?那可是与罗令公齐名的人物呀!” “薛开山曾在楚国呆过一阵子,因其武功好,被楚国招安收编。蔡守亭巡视边防之时看中了薛开山,将其收为亲卫。薛开山是带过兵的,带的还是蔡守亭的亲卫!那可是一支羽林骑!” 姚瑞甫连忙问道:“那他如何到汉国来了?” 刘永铭笑道:“他本就是汉国人,只是……反正他的身世也是个迷,他也没与我说清楚过。反正是被薛神医收养的,出身时身上的物件几乎都是楚国那边的。他回来是因为……楚国现在什么样子你们没听说么?” “听说了,楚尊卧床好多年了。太子不理政务,朝政全在长公主的手上掌着。还听说……还听说楚国长公主玩弄权术、排除异己。罗信雄之事好似就是她给倒弄出来的。” 第704章 军规军纪 第704章 军规军纪 刘永铭叹道:“罗且夫刚烈,蔡守亭也坚毅呀。当初荆南国就是蔡守亭带着大军给破的。现在……依我看蔡守亭他也悬咯,怕是得布罗令公的后尘呀!好似蔡守亭自己也知道,在薛开山离开楚国之时,蔡守亭就把自己随身的那件丝金软甲送他了。” 叶长青自嘲地笑道:“刚刚小生还以为他是河东薛氏的薛呢,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他与楚国那边还有一定的人脉。” 叶长青想起刚刚刘永铭的“走一步看三步”,好似明白了刘永铭为什么要将薛开山收入麾下了。 刘永铭说道:“薛开山的能力还请众位不要相疑,他是可以胜任的。” 姚瑞甫道:“怕就怕这三个营打起来。” 刘永铭笑道:“打起来就打起来,只要不死人就没关系。架都不敢打,上了战场且不就尿了么?” “六爷果然是想让他们上战场的!” “刚刚说了,汉齐开战,多少得抽调出去的!” 姚瑞甫拱手说道:“即是议定了此事,还请六爷给各营取个名吧,也好方便叫唤。” 刘永铭想了想主道:“罗信雄嗜战而不好守,以原禁军人马为班底取名玄甲营。师仲道不好谋,以榆林府一脉为班底取名玄策营。薛开山不好动,以原卫戍营为班底带玄机营。但名义上都得听师仲道的,他毕竟是王府府卫首领。” “是。”姚瑞甫应了一声后接着说道:“那属下这几日便筹备一下,以后便以此为三班,守备王府。哦不,是三营。” “行了,外面那些府卫也等得差不多了。爷我也该出去训话了。二位,随我左右吧。” “是。”二人说着向刘永铭拜了一拜,像是左右宰相一般分伴在刘永铭的两侧。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向着厅堂外面走了出去。 他来到厅堂口,但却没有走下台阶。 正此时,那一身戎装的师仲道从台阶下面小跑着就上来了。 他向着刘永铭用力一拱手,大声地嚷道:“未将秦王府府卫首领师仲道,尊秦王教令,已集合秦王府全体府卫。” “报过数了吗?” “回秦王殿下,府卫共计一千五百三十八人。应到一千五百三十人,实到一千五百三十人。请您训话检阅!” 没到的那八个人在秦王府大门口和后门守着呢。 “退到一边。” “喏!”师仲道大声地应了一声,退到一旁站在姚瑞甫的一侧。 他面向着一众府卫,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制式长刀。 师仲道有些紧张,因为这是刘永铭第一次集合府卫检阅人马。 他很早之前就把大话放给刘永铭听了,这要是真出点什么情况,被打军棍都算是小事,自己丢脸那才是大事。 刘永铭在厅堂里说了很久的话,那些府卫也站很久。 但府卫们的精气神很足,站了这么久好似也没有疲态出来。 刘永铭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清了清嗓门。 他鼓了鼓腹中的丹田气,大声地说道:“来我王府之前,你们没想过会受这份罪吧?” 众府卫们并不言语,因为纪律使得他们不能开口说话。 但他们心中也很疑惑,因为他们不知道刘永铭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刘永铭严肃地对府卫们说:“你们有些人是觉得爷我王府里的薪俸高,待遇好才来的。有些人是没办法了,找不到地方避祸,所以才到的秦王府。更有甚者是他人安插进来的探子!不管如何,你们一定都会觉得爷我是个混蛋玩意,以为以爷我的做法,会放纵你们随意拿百姓取乐是吧?” 府卫们还是没有说话。 刘永铭冷笑道:“你们在秦王府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现在明白我秦王府不是那么好呆的了吧?除了姚长史管着,师仲道还天天得地训练着你们,安排你们站岗放哨。大半夜的还要被鬼怪吓唬。何苦呢?有人想退出的没有?有的话言语一声。放心,俸薪不会少你们的。爷我财大气粗,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 刘永铭见得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他接着说:“如果有人不想做了,还不好意思当场说,回头私底下与师首领说一声也行。特别是那些进来当细作的,现在走,爷我不追究。不是爷我想要这么对你们,我是真担心你们惹出祸事来还得让爷我抗着。所以就只能让你们清闲不了,没空去闹事。” 刘永铭环视了一圈,见得府卫里面没人异动,此时他才放下心来。 刚刚他所说的那些其实只是试探,他是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别人派来的探子。 刘永铭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丁皇后的家人撅了人家的田堤,还打杀了一人。知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吗?光光本王就用这事讹了丁皇后八千两银子。还不知道他为了平事要花多少钱呢!花了钱,最后那个叫丁顷的也得问斩,大理寺那边已经判了他斩监侯了!” 刘永铭看着低下的那些人接着说道:“丁皇后那里算是消停了一些了。可爷我听说你们最近可不消停!闹出了不少的事情。听姚长史说还有一个被直接赶出王府去了。也许在你们眼中,那只是姚长史想立威好让你们守规矩才如此做的。”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用喝厉的声音大声说道:“现在爷我很明确得告诉你们,并不是!这要是按爷我以前的做派,就该把那人剥皮萱草了!要不是姚长史与师首领不停地求情,爷我哪里会让他好受!” 师仲道可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向刘永铭求过什么情,甚至刘永铭还是刚刚才知道的。 他这么说只是在增加师仲道在府卫里的威信,这让师仲道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府卫们听着刘永铭的话,大气都不敢出,身子更是站得笔直。 刘永铭接着说道:“爷我是个混蛋不假,但我惹出来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会摊到皇上的身上去。你们若是惹出事情来,你们以为自己能解决吗?只要顶着我秦王府府卫的名头在外面生事,就是在给爷我惹事。摊到了爷我的头上来,让秦王府给你们擦这屁股,这算是解决吗?” 师仲道半侧过身子,向着刘永铭头一低、手一拱,连忙说道:“是未将失职,请殿下责罚。” “先退到一边!等爷训完话。” “是。”师仲道应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刘永铭接着对府卫们喊道:“你们现在的军规该守就守,但那是姚长史与师首领给你们立的规矩。爷我还没给你们亲自立过呢。今日,爷就再给你们多加几条规矩!当然了,爷我的规矩可不是什么不听号令者斩,畏惧不前者斩,私告军密者斩,多报战功者斩。今日给你们的是爷我自己的规矩。” “第一,顶着秦王府府卫名声私自与他人发生纠纷的,也包括与老百姓的纠纷,不管你们有理没理,本王都不会轻饶你们!你们记住了,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捡到东西要还给失主或是交公。说话一定要和气,借百姓的东西要还,损坏了要赔,买卖要公平!惹出事情来可就别怪爷我无情了!” 这几条规矩还算是轻松,反正他们平日里出不出王府,物质什么的也是由秦王府供应,只要自己记着点,不至于犯刘永铭的规矩。 刘永铭接着说道:“刚刚说的那些可不是打军棍就能了结的,严重的会像这前那个人一样被赶出王府去!没与你们开玩笑,偷盗百姓财物就得赶出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我发不起你们的薪俸呢!爷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们也都记住了,在外面不许丢爷我的脸!” 府卫们知道刘永铭真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主,所以他们都很认真地听着。 刘永铭接着说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死罪你们最好别犯。记住了,将百姓打伤至残者、蓄意毁坏农田庄稼者、掠劫百姓财物者、调戏良家妇女者,皆斩!秦王府处杀个犯事的府卫还真不用报到衙门与父皇那里去!” 姚瑞甫见刘永铭说完,这才轻声问道:“六爷,若是战时……” “没有若是!” “是。”姚瑞甫说完站到了一边。 他已经明白了刘永铭的用意了。 当初刘永铭曾与姚瑞甫及师仲道说过,真正的大成之军应该是居高而不傲,攻城而不掠。空腹不夺百姓一颗谷,霜打不抽小民一簇柴。为百姓计,为生民战。百姓见之不惧反喜,顶香相迎,奉食相敬。 姚瑞甫明白刘永铭想要的正是这样一支天命之军! 刘永铭又接着对府卫们说:“爷我是个不要名声之人,怎么胡来都可以。但你们不行,别跟我说什么不公平。在秦王府里只有听命行事,没有公平与不公平!以前犯下的那些事就算了,法不溯往嘛。但从今天开始,你们最后都别犯!” 刘永铭缓了口气接着说:“为了让你们记住这几条规矩,爷我派你们一个差事。除了守卫大门、后门的几个必要人手之外,明天全都给爷我去城南干活!去给老百姓干活!” 第705章 众将听令 第705章 众将听令 众府卫听得都有一些发懵。 他们拿着高薪俸,原本以为混世阎罗会派他们出去做点什么极为为难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让他们去给老百姓干活。 在府卫诧异的目光中,刘永铭接着说道:“你们最好与百姓们把关系弄好一些,别让他们瞎告状,因为爷我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他们要是告到了我这里,审错判错你们也都别来怪我,要怪就怪你们不该与百姓发生纠纷!师仲道!” “未将在!” 刘永铭吩咐道:“去向叶主簿申请一些铁锹、锄头等农具,明日清早带着府卫去把城南被淹的那些田里的水给疏通了。除了大门与后门正常值守的人员,其他人全部入营整备,夜里早点睡,天一亮就整装出发。” “是!”师种道也不管这个活有没有难度,手一拱,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姚长史。” “属下在。” 刘永铭又对姚瑞甫吩咐道:“府卫所需的一应之物你与叶先生一起筹备一下,别与我说什么时间仓促,爷我不想听到这个。做为长史你就该知道常备无患。伙食干粮什么的通通都给爷我准备好咯。从今日起,到水被排完之前,府卫们就别在王府里吃了。在外面工地上就地解决。” “夜里在工地宿营吗?” “不必。夜里带队回王府休息即可。至于王府巡防什么的全都省了,务必要用最短的时候把那些田地给清整出来,希望秋粮能种得上吧。要是种不上,只好种些豆椒了。反正那也是农户们的事情,且田还没发到他们手中呢。我们暂且不管那些,把田里的水排好即可了。” “是!”姚瑞甫应了一声之后,又说道:“农具虽有不足,但属下听叶主簿讲,您农庄那里的农具充足,想来我们去借一些也是有的。筹备之事不必六爷挂念,只是……我等不知水利呀。那可不是一摊水,已算是湖了。且又与曲江池连在一起,知府衙门那里都有些束手无策呢。” 刘永铭手一摆手说道:“无碍,我这就去给你们找个精通水利的人过来。” 叶长青马上应道:“魏河督现在在洛阳,不在长安城。” 刘永铭轻笑道:“爷我指的不是他。筑竹雅屋那里还关着一个赵振华呢!他可是工部郎中,对水利也有所心得。” 叶长青轻声问道:“六爷不是要去茶坊那里么?” “茶坊那里先通知一下,让那些唯利是图的茶商们先等着。那些茶商自己不开市,拿爷我当幌子。闹到现在清明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就是拉不下脸来开市,怕跌份掉价。你以为茶市没开市着急的是我们?才不是呢。是那些商茶们!一会儿你们先吃,我去筑竹雅屋吃去,随便与樊先生说说话。” 筑竹雅屋是准备有饭食的,只要在饭点前去就行。 刘永铭说完又面对向那些府卫,叫道:“师仲道。” “未将在!” “解散!” “喏!” 师仲道应了一声,转而对众府卫叫道:“众将士听令!” “是!”府卫们齐喊了一声。 师仲道喊道:“各队正各自带人回屋整备。五更造饭,卯时二刻出发,解散。” “是。”府卫们又齐声高喊了一声,而后在队正的带领下有序地离开厅堂外的广场。 刘永铭转而对姚瑞甫及叶长青说道:“老规矩,姚先生守府,叶先生一会儿先去鸿春茶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是。”二人应了一声。 ………………………… 筑竹雅屋。 刘永铭的外宅。 原本这里是用来给珏瑶姑娘居住的,有时刘永铭也在这里与众掌柜们议事。 但后来这个秘密“会所”被人发现了,刘永铭就不在这里开会了。 毕竟筑竹雅屋外面的几条小街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只要有一个探子在外面盯稍,随随便便也能发现出入这座宅子的所有人物。刘永铭的组织架构就会被人发现看破。 特别是杨光禄,刘永铭为了隐藏自己与杨光禄的主仆关系,真是煞费苦心了。 筑竹雅屋除了用些宾客住宅所用外,最关键的作用就是藏书了。 刘永铭以前的皇子里所并不大,几乎没有空房,且每一间房间都有相应的作用。 现在王府建起来了,但却没有专门修建藏书楼,所以刘永铭的藏书一直就放在筑竹雅屋里。 筑竹雅屋里的藏书不只是刘永铭的至宝,同时也是樊笠与赵振华的至宝。 此时,藏书阁外的空地上正摆着一张四方桌。 四方桌是临时移来放在这里的,桌子上放着五菜一汤,桌子边上还站着两名侍女。 上一次刘永铭过来的时候曾骂过那些侍女没照顾好两位客人,也曾劝过樊笠与赵振华要定时吃饭。 但樊笠与赵振华却痴迷于藏书阁的书,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后来他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把饭桌给搬到这里来。 樊笠与赵振华依旧各自躺在一张靠椅上,各自捧着一本书正在用心地看着。 一名侍女走了过来,压福言道:“二位贵客,用饭吧。凉了就不好耐吃了。” 樊笠将脸前的书移开,疑惑地问道:“又到饭点了吗?” “已快过了。再不吃,照六爷的规矩就该收了。” 樊笠看了看另一边躺着的赵振华说道:“赵郎中,我们还是先吃吧,六爷的规矩大,一会儿饭菜真的会被收走的。而且还过午不侯,想吃都没得吃了。” 赵振华懒懒地说道:“你先用饭吧,我把这一段背完。吃不上饭还有点心呢。这里点心随时供应。” 樊笠轻笑道:“学海无崖,读它就行了,何必去背呢?你是进士出身,书本知识好似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赵振华应道:“应试是没用了,但书里的这些学问做人时却是用得着。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人,多看几本书也好教我如何做个人吧。” “赵郎中玩笑了。儒家经典,本本都是教人如何做人的。” 赵振华叹道:“那是教好人如何做个真正的君子。但上面没说我这个恶人该如何做一个君子。即使说了,我也做不到。还得另寻他路。” “赵郎中何必这么想?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 “我对神佛不感举趣。我授业恩师更是对牛鬼蛇神嗤之以鼻。所以我从来不读那些东西。” 樊笠正想向赵振华说教一些,却听得赵振华高声叫了一句:“吃饭!一会儿再背。” 赵振华说完,随手从靠椅边的茶几上拿过一张树叶夹进了书籍里。 赵振华合上书,放在茶几上,这才起身。 樊笠摇了摇头也放下了书册,二人这才一起走到了那张饭桌边。 “赵郎中,请坐!” “都别客气了,快点吃快点看。还不知道……” 赵振华原本是想说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获罪被杀,而没机会再看了。 他说话说一半没再说下去,是因为他看到刘永铭从一边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过来。 赵振华连忙退了一步,恭敬地低头站在一边。 那樊笠是侧对着外面通道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刘永铭来了,但见得赵振华的视线有些异常,他这才转头过去看。 樊笠见得刘永铭赶过来正要行礼,却被刘永铭一把又给按了下去。 “坐吧坐吧,谁有站着吃饭的。来人,给本王盛一碗饭来,有干饭么?不要粥,饿死我了。” 侍女一压福,连忙走到一边的蒸屉边,盛了一碗白米饭送到了刘永铭的桌前,另一名侍女则送上了筷子与汤匙。 刘永铭拿起筷子、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样子一点王爷的做派都没有。 赵振华见得如此,轻笑一声,也坐下来吃起了饭。 三人吃饭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一刻时都不到刘永铭便将一碗饭给吃尽了。 赵郎中赶着接着背书,吃饭也快。 而樊笠吃得少,还剩了半碗。 刘永铭一愣,对樊笠问道:“如何不吃了?可是饭菜不合口?樊助教想吃什么尽管说,厨子不会做就让他去学。 ” 樊笠轻笑道:“六爷误会了。膳食美味,口有余香。只因老夫年迈,胃气不足,故食量狭小。还请六爷见谅。” “那一会儿午后再用点茶点什么的吧。” “有有有。”樊笠客气地说:“一直都有吃茶并用些小点心。” 刘永铭起身将樊笠身前的饭碗拿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边坐一边说:“即是如此,那这碗饭也别浪费了。” 刘永铭说着吃起了樊笠的那一碗来。 樊笠一愣,呵呵笑道:“六爷真是……真是有意思之人呀。” 赵振华虽然吃完了,却一直坐着看刘永铭吃饭,也不敢坑声。 因为他知道刘永铭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他们二人中的一个人说。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说:“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本王已帮你们处置得差不多了。至于后面如何,本王可就无能为力了。” 第706章 迷惑不解 第706章 迷惑不解 樊笠问道:“不知六爷所指何事?” 刘永铭言道:“翰林院棋待招夏彷把所有的罪名都抗下来了,也没有反复,更没有改什么口供,樊助教你现在算是安全了,可以随时离开此处了。” 樊笠一愣,问道:“六爷这是……这是要赶老夫走么?” 刘永铭连忙道:“樊助教说的什么话,您是个有学识的能人。本王如何会赶您走呢。本王只是怕您误会,以为本王有所私心要将您强留在此,关押此处。夏彷即是已认了罪,您现在也算是安全了,可以随时走。你要是想留在这里研文,本王那是更高兴不过了,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 樊笠笑道:“六爷抬爱了,老夫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比起嵩山书院一众教习及彭山长,老夫这点学识真算不得什么。” 樊笠见得刘永铭若无其事地吃着饭,还一直在说客套话并无异样,他心里也生起了一些疑惑。 他也不太明白刘永铭为什么来的。 樊笠只得开口又问道:“不知外面局势如何?” 刘永铭反问道:“什么局势?哦。您放心,夏彷一问死,这事就算是了了,就只是……” “只是什么?”樊笠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刘永铭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进去以后,这才说道:“桃花汛来了,洛阳那里没能躲过,淹了许多县城。受灾人口……受灾人口逾百万之数了。” 樊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大汉国真是多灾多难呀。去年那场寒灾……不知六爷有用到老夫的地方么?老夫多少也想出点力。” 刘永铭笑道:“本王不管朝廷事,至于出银赈灾也是被父皇逼的。现在……现在倒还真有一件事情想求樊助教,也不知您肯不肯屈尊。” “六爷您说。” “去年年成不好,年底又遇了寒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本王在金城坊办了一个粥厂,用于济民。只是看到那些失了亲的孤童,心中怜悯难忍呀。本王想请几个教书先生教那些孤童习字,却是不知樊先生……” 樊笠眉头一皱,说道:“六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来也就是了,樊先生有大才,本王必听之。” “您可不能生气。” “不生气,您讲即是了。” 樊笠眉毛一挑,说道:“具老夫所知,您可不是那种乐善好施之人呀。” 刘永铭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樊助教呀樊助教,你可是真知本王为人呀!本王的确不是那种乐善好施之人,一切都是为了生意。” “生意?”樊笠十分疑问。 刘永铭言道:“本王盘下了奇川先生的书局,与他一起做起了印书生意。本王是想,用樊助教的名声及此翻善举,引那些一心向善的读书人前来观摩。当他们知晓那些孤童所用之书本来自奇川先生的书局后,定然会对奇川书局望而生义。将来买书也都会去那里选购,那本王的生意且不做起来了吗?” 樊笠听了以后一阵地摇头。 刘永铭停下笑声,疑问道:“樊助教觉得不可行?呀,还请先生教我。” 樊笠连忙摆手说道:“六爷玩笑了。老夫非是觉得不可,乃是因为……实话与六爷您说,不管是樊家还 是彭家,但凡有一个后辈有六爷这般做生意的精明,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景象了。老夫是很想去帮您,只是……” “什么?” 樊笠接着说:“老夫原本在长安城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且又陷入那会试弊案之中,怕是……怕是会坏了六爷您的大事。” 刘永铭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只要樊先生愿意去讲学,本王这里马车接送!” “那……六爷即都这般说了,老夫若是不去,那且不是不给六爷面子。长安城里谁还不知您的威名,敬酒老夫若是不喝,怕是六爷的罪酒老夫更是咽不下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我们便如此说定了,至于薪银自是不会少的。” 樊笠惊喜以问:“还有薪银?” “本王从不白使唤人,每月结发,到底有多少王府叶主簿那里会进行合核的。比如您一共教了多少学生,每日花费时长,等等。” “原来如此!” 樊笠对刘永铭的安排十分满意,他随口问道:“却不知老夫的安全是否……” 刘永铭笑道:“赵郎中没与先生说么?” “什么?”樊笠疑了一下。 刘永铭说道:“绑架您的工部尚书袁魁已死,其手下夏彷已被捕入狱了。夏彷所言之事已认定为诽谤于您之言,只要先生自己不要到处乱说,自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我是说……”樊笠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六爷的名声,老夫亦是听说过,您可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呀。” “不错。本王是那样的人。” 樊笠问道:“六爷这般帮老夫却不知为了何事?” 其实樊笠自己心知肚明,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刘永铭而已。 刘永铭说道:“哦,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在救出樊助教您以后,本王原本是想用您做点文章,将会试弊案引到曹相的身上,好让他就范。毕竟那时候曹相与本王不善呀。但后来曹相好似并没有要与本王死磕的意思,所以本王也就做罢了。再后来……” “后来什么?” 刘永铭笑道:“再后来本王了解到一件事情,工部尚书袁魁很久以前曾派人去打探过弘农杨家的情况。而弘农杨家……” “弘农杨家怎么了?” 刘永铭又笑道:“最近长安城又出了一些事情,让本王很是迷惑不解。所以本王想问问樊助教,可知杨家以前之事?就是杨始、杨终那一支族人之事。” 樊助教摇头说道:“未曾得知,我陇西樊家与弘农杨家并无交往。” 刘永铭问道:“听说前朝之时弘农杨家也是贵胄吧?” “所谓世家者,王朝更迭而不倒也。前朝与当朝对他杨家来说好似亦无影响。” 刘永铭说:“杨家在更朝那些年可谓是大起大落呀!樊助教可知前朝周室宝藏之事?” “未曾可知,六爷可否言之一二?” 樊笠这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他一定对宝藏之事有所了解。 刘永铭言道:“前朝周室的库银被藏起来了,藏银地点写在了一份宝藏图上,好似那份宝藏图曾在当朝宰辅曹岳之手,樊助教可知此事?” “老夫无从所知也。” 刘永铭笑道:“本王还以为樊助教知道一些呢。以为袁尚书扣着您,就是想从你手上拿到曹家的那份藏宝图呢。谁让曹相当初跟过您读书,而且您还精通甲骨古文。实在令本王有所遐想呀。本王对宝藏可是垂涎已久了呀!” 樊笠言道:“老夫是对甲骨古文有所涉猎,六爷若是得到了宝藏图,老夫必帮六爷您破解一二。” 刘永铭反问道:“本王刚刚没说宝藏图是用甲骨古文写的吧?” 樊笠一愣,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樊助教不必如此惊慌。您的那一份呀,本王用不着。刚刚戏言耳。” “什么?” “哦,有一个叫林鸿奎的老者自称是曹相的岳丈,曾从曹相手上拿到过一枚玉佩,玉佩上就刻着宝藏图相关之事。” 樊笠恐惧地说道:“他还没死?” “当然没死。林老英雄还让本王帮他查一查杨家之事。想必本王若是帮他查清杨家的前后因果,他必然对本王会有所感激。到时候本王向其求来那玉佩一观,也不是什么难事!” 樊笠摇头说道:“六爷即是已然知晓了,那老夫亦是不必相瞒。宝藏图其实分成了三份,曹相手中只是其一,还有一份未知,另一份即在杨家。林鸿奎让六爷帮他查杨家之事,怕就是冲着宝藏图去的。此人贪婪至极所以……他不会给六爷您看的!” 刘永铭笑道:“那你会给本王看你的那一份吗?” “可能会。” “可能?”刘永铭连忙问道:不知樊助教有何所求?” 樊笠答道:“一任嵩山书院的山长。” 刘永铭摇头说道:“樊助教您的这个要求实在是……” 樊笠说道:“六爷您一定有办法的!您可是混世阎罗,您犯了多少恶事皇上那里都未曾有所追究,想来您在皇上面前保荐我承彭山长之位,亦是做得到的。” “樊助教与云岗先生乃是姻亲,他如何没有保荐您呢?” “这……” 刘永铭接着笑道:“其实云岗先生与本王也算是有些交情,别说是让您侯为下任嵩山书院山长了。就算是让云岗先生现在马上将位置让给你,那也只是本王一句话而已!” “即是如此,六爷刚刚如何会有为难之色?” 刘永铭摇头说道:“您不合适这个位置!” “恩?” 刘永铭道:“说句可能会让樊助教您生气的话。正如你刚刚自谦所言,云岗先生及嵩山书院一并教习之学问皆在先生之上呀。以您的学识在本王粥厂里教教那些孤童还是可以的,但要任嵩山书院的山长……呵呵,不足以胜任呀!” 第707章 捏死蝼蚁 第707章 捏死蝼蚁 樊笠的脸上显出尴尬且又生气的表情来。 他严肃地说道:“我以那份译好的藏宝图与六爷您交换,您都不愿意吗?” 刘永铭笑道:“想来此事您与云岗先生说过吧?他没同意?” “他只是不太赞同,并不是不同 意。” 刘永铭又笑问道:“工部尚书袁魁与您见过面吧?您是不是也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袁尚书也没同意是吗?” 刘永铭好似说到了樊笠的痛处,这让樊笠脸上的老皮抽搐了几下。 刘永铭接着说:“袁魁是个恶人,是个贪官,甚至夏彷买卖会试考题都是他教唆的。但他对于地方教喻之事却从来不敢有所触碰。不为别的,只因当初他原本该是案首,而夏彷之父夏承想要巴结唐镇南而使其失之其名也。” 樊笠马上说道:“那是袁魁!六爷您不是他!如果您要想那份宝……” “可本王是大汉国的一字并肩王呀。本王可以混蛋,但是不能让那些读书人跟着本王混蛋。你可听说过本王王府的叶主簿做过混蛋之事?或是听说刚进秦王府没多久的姚长史做过混蛋之事?本王只祸害那些朝官与权贵,不迫害百姓。且您没这份能力胜任。放弃吧。再者而言,就算是本王现在答应了你,你信得过本王么?” “这……”樊笠犹豫了一下。 “在你心中,本王与袁魁并无二样。都是困囚着你。你一直很担心要是交出宝藏图来,可能马上就会被本王灭口。说到灭口,前几日筑竹雅屋外面的溪渠里淹死了一个人您可知晓?” 樊笠答道:“从一个姓罗的护院口中听了一二。说是他听到院墙外有人呼救,便出庄查看,救援之时相去已晚,捞上来后溺者已然没气了。” 刘永铭阴冷地笑道:“溺水之人一般不会呼救。因为他的嘴是没空呼救的。大部份人溺水之时都是无声无息,旁人见之只以为是在捞河底物。待发现溺水时,如不能及时吐水畅息,便无救了。” “六爷这话……” “也不怕与樊助教您说,那人的确是在呼救!” “阿?”樊笠心中好似已有了想法,但不敢确定。 即使这般,他的心中也是兴起了一些恐惧。 刘永铭得意地说:“是本王派身边的侍女去通知罗信雄杀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罗护院。被溺死的那人知道得太多了!” 樊笠摇头说道:“老夫越来越不明白六爷的意思了。您这到底是想要那份宝藏图呢还是不想要?您这是逼着老夫不要开口呀!” “你开不开口已经无所谓了。本王说了,林老英雄会给我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给你的。老夫与他相熟!为了得到宝藏图,他曾以杀人为要挟让我搬家,远离曹家父子!他真的是会杀人的!” 刘永铭笑道:“我也是会杀人的!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林老英雄与曹相也都曾与我说过林老英雄逼走你之事。” 樊笠有些愕然。 刘永铭笑道:“你其实不怕死。你若是怕死,早经不住袁魁的那般折磨了。其实你只是利欲熏心而已,还嫌贫爱富。你没把女儿嫁给曹相,而是嫁到了彭家。你曾后悔过此事吗?彭家现在除了云岗先生的大名头外,别的可什么也不是。而曹相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 樊笠抖着眼皮说道:“六爷您这般说话,看来是真不想从老夫手上得到那份宝藏图了。” “还有一件事想与樊助教您说。” “什么?” “曹相的女儿是本王相好,林鸿奎那是她的外公。本王会让玟儿向林鸿奎去要宝藏图的。他也一定会给。呀,说起来还有另一件事情与樊助教说。” 樊笠都快开始吹胡子了:“你又想说什么?” 刘永铭笑道:“林老英雄的确是冲着宝藏图去的,但他的最终目的却未必是宝藏图!” “这是为何?” “林老英雄少有名气,年轻时便威震一方。其目光凌厉非是贪婪之人所能有之。金银之迷、利欲之惑常使人分心,不只是读书人会误入歧途,练武之人亦是不能专注。这就是为什么林老英雄以前的朋友混江龙陈俊的武功会不如他的原因了。” 樊笠好似没有听说过陈俊,这让他很难理解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刘永铭接着说道:“林老英雄心中确有执着,以至垂垂老矣仍不肯放下。但本王不相信他是为了虚无的宝藏而执迷。虽然本王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本王敢肯定,宝藏图对他来说只是达到他目标的一种手段而已。他的人性并未磨灭,在亲情感悟之下,他一定会将藏宝图交给我的!” 樊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老夫在六爷这里……并无作用?那您为何要留着我呢?” 刘永铭笑道:“那是因为本王粥厂那里真的需要一个人教那些孤童学字!” 樊笠连忙又问道:“老夫若是愿意帮你对付曹相……” “你对付不了他!你也没能力对付他,他玩弄你就像是捏死蝼蚁一般。你帮不上忙的。等你能帮上忙的时候,你也一定离死不远了。到时候你又未必肯帮了。” 樊笠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会。秦王府不会缺一西席的。” 樊笠这么说不是在质疑刘永铭的目的,而是单纯的不相信刘永铭会不需要自己。 “本王刚刚说了,本王要的并不是一名西席。只是一个能在粥厂教孤童的先生而已。” 樊笠想了想,一咬牙说道:“可以。我可以帮你把奇川书局的名声再做起来,可以去给孤童教书。哪天六爷您想通了,帮我做上了嵩山书院山长的位置了,老夫便会将宝藏图给你,甚至帮你译出你得到的别的宝藏图。但在此这前老夫有两个要求!” “樊先生请讲。” 樊笠认真地说:“第一,老夫还得住这里!”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是自然。这外宅本就是给贵宾住的,您要是觉得住得舒服,您就接着住。樊助教你若是嫌赵郎中吵闹,本王马上让他换个地方住也就是了。” 赵振华听得十分不是滋味,他一味地苦着脸,但就是不说话。 樊笠接着说:“第二,老夫不会辞去嵩山书院助教之职。只会与云岗说休息一段时间。” “那是自然,您若是真辞去了嵩山书院的职事,那本王后续之事还真不好做了。” 樊笠问道:“六爷还有何后续之事?” 刘永铭答道:“樊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可是与会试弊案有所嫌疑的!所有读书人可都盯着您的这个嫌疑看呢,您觉得您还回得去嵩山书院吗?” “这……”樊笠犹豫了起来。 刘永铭又说:“虽然你的罪名没有被实证,你以为嵩山书院的那些书生们就不会有所诽议了么?你以为云岗先生真会一点察觉都没有?你若是现在回到嵩山,你叫云岗先生如何让你留任?如何安排你?他多少得考虑一下学子们的心情吧?别给他找麻烦了,好好地在长安城里教那些孤童读书吧。” 赵振华是真听不下去了,他直言道:“樊助教,你这还纠结什么呀。六爷这就已经是在帮你了。只是你自己没听懂。你现在回不了嵩山教书了,那些学子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你让云岗先生如何让你复职任教?你回去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由云岗先生亲自来请你回去。” 樊笠疑问道:“请我回去?” 赵振华解释道:“您不在长安城积攒一些民间声望,让别人觉得你是大义凛然之人,云岗先生如何好意思在众嵩山高才的反对声中来请你回去呢?” “哦!”樊笠此时才恍然大悟。 赵振华接着说道:“即使云岗先生来请你了,你也得与他说自己无颜回嵩山,宁可在此教孤童习字。等你的美名传起来了,时期成熟、水到渠成之时,才可回到嵩山教习。到那时云岗先生也好与众位助教与众学子说您的重义德行必不会做那出卖考题之事,他们也才会听呀!” 樊笠听得连连点头。 赵振华又说:“樊助教你的学识真的还差那么一点,即使云岗先生有退居门后之意,你拿什么与别的助教相比?只有德行!有了甘于贫苦教习孤童之名,云岗先生也好保荐您呀。就现在这样,即使是六爷,他也为难举荐呀。” 樊笠听完连忙刘永铭拱手说道:“是老夫糊涂了!老夫误会了!没能领会六爷的好意。” 刘永铭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实话与樊先生说吧,嵩山书院那里本王想要与云岗先生加深合作。但云岗先生态度暧昧,本王若要从嵩山书院那里赚到银钱,还得有一个人帮本王盯着才是。” “老夫在所不辞呀!” 刘永铭笑道:“那也得等到您回到嵩山书院以后再说了,现在就老老实实地给孤童教书去吧。您也别心急,估计要有个一年半载!” 第708章 初来乍到 第708章 初来乍到 “是是是。只要能回到嵩山书院,一年半载又算得了什么呢。”樊笠高兴地连连点头 。 赵振华见得二人说完了事,支支吾吾地说:“六爷刚刚说已经完成了我二人之事……” 刘永铭反问道:“你是想问你的事情如何了吧?” 赵振华傻笑一声说道:“正是如此。” 刘永铭说:“朝廷那里已经免了你工部郎中之职了。” 赵振华带着微微的兴喜问道:“只是免职吗?” 刘永铭笑道:“你要是想获点什么罪,尽可以满大街地说自己在宫里杀了一个宫人嘛!”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如此说来,我……我自由了?” “想得美!” 赵振华惊愕地问道:“还有他事呀?” 刘永铭道:“袁魁犯的可是诛九族的罪过!父皇没有在朝廷里说破他的事情是在给自己留面子。免得别人说他看人不准,把奸臣当忠臣使唤。他不治你的罪,是因为不想让别人乱想!但不等于你在父皇心中就不是一名罪犯了!此时你当有所表现才是,省得父皇哪天想起来把你给杀了!” “是是是”赵振华连忙说道,“六爷说的极有道理。只是……只是臣不知该如何表现呀。” 刘永铭淡淡地说:“办一些百姓喜闻乐见之事即可。” “百姓喜闻乐见?臣……臣愚昧,请六爷相教。” “城南那里被淹了一块田。” “杜家的田,臣听说过。” 刘永铭解释道:“现在那些田转来转去转到了礼部陆预那里了。陆预那田几乎是白得的,基本上等于没花钱,所以他就想着把那些田发给流民。你去把田里的水给疏通了,当作是你的一份苦劳吧。” 赵振华苦着脸说道:“臣……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怎么?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你不是精通水利么?” 赵振华为难地说:“不是!我是说,我精通机巧数算,水利亦是有所涉猎。城南那些水还不至于能难倒我。只是……只是我没有人手呀!” 刘永铭白了赵振华一眼说道:“人手给你准备好了。一千五。” “一千五?” “不够呀?” “够了够了够了!” 刘永铭又道:“还需要什么你直接说,本王一并给你解决了,省得到时候麻烦。” 赵振华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施工期间没人来捣乱就行,怕就怕那些田地的纠纷还没有……” “放心吧,丁皇后那里本王已经与她说好了,她不会再乱来了。若真有人来捣乱你也不必怕。给你的那一千五百人可不是民夫,是本王王府里的府卫,至少有一半人的手上都带着人命!” “阿!”赵振华惊了一下。 刘永铭不爽地白了赵振华一眼:“看你吓得那样!放心,有王府府卫首领师仲道管制着他们呢。而且我也给他们讲过规矩了,你就放心地使唤吧!” 赵振华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困难。” “你说。” 赵振华认真地说:“城南原先杜家的那些田地我是知道的,也曾亲眼见过。那里地势本就低洼,想要将水排走,只能往曲江池里排。但现在那里的水已与曲江池连成一片了。所以我得先建一道小坝,将两者隔开,而后再建十到二十个大翻车,日夜不停地向外翻水,如此有个十天半个月即能将水排得差不多了。” “怎么做是你的事情,爷我不懂这个!” 赵振华连忙说道:“但是动土是要衙门核准的!小坝建在哪里、建起来的地原本是谁的,这些可都是麻烦事。很容易引起一些纠纷的。” “爷我给你弄了个差事,有权管这些事,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剩下的你自己全权解决,本王不管。反正半个月之内要给本王把那些田亩清理出来,然后分发给百姓。洛阳那边的灾民可马上就要到了。前面的灾民、流民没处理,这两拨人再合到一处,怕是得出大事!” 赵振华苦着脸说道:“六爷,你是不知道呀,地方上做事情是……是一言难尽呀,这个审批批下来都不止半个月了。” “那我管不着,你是长安知府,你自己弄!” “什、什么?我是长安知府?” “是呀,朝廷那里议定了,就由你来做这任长安知府。” 赵振华连忙问道:“那山知府呢?又升了?去哪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数天前被人杀了,凶手还没找到呢。你去知府衙门任职的时候打听一下就明白了,那也是你份内之事。” 赵振华一脸迷糊地说:“怎么……怎么我犯了这么大的罪,却还升到了五品了?” “别得意!父皇说了,就给你做这一任!完事以后离任,不再录用。” 赵振华宽心地说:“没将臣判死,臣已是觉得万幸了,如何还敢有其它奢望。臣这里……也没东西谢您。” 赵振华脑子一转,连忙说道:“刚刚六爷所说的,让我换个地方,指的就是让臣换到长安府衙去住么?” “你还高兴呢?” 赵振华轻笑道:“不瞒六爷,臣这心里的确是挺高兴的。” 刘永铭没好气地说:“别高兴地太早,皇后那里不找你麻烦,但别人却未必就不会找你麻烦。” 赵振华连忙问道:“六爷所指何人?又说的是何事?臣初来乍到……” “你都快成人精了,还初来乍到。第一,杜家的珍宝楼烧了。这阵子经纬票号估计会很热闹,有些纠纷可能会闹到知府衙门来,你自己小心着点。” “是,臣会小心处理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第二,山知府之死是他杀,十分可疑。暂时没有有用的线索。刑部方尚书和司马侍郎是三爷党。他们等着你上任后将公文移称交刑部,而后好方便让四爷党的谷从秋限期破案,以此来为难谷从秋。” “阿!又是党争呀。这个……这个……这个对臣来说真是棘手了,臣算是五爷党呀,要是……” 刘永铭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袁魁死了,五爷党只剩下一个崔显。你便说你投了六爷党,成了我的门人即是。” “但这也不好办呀!您哪里来的六爷党呀,谁不知道六爷您根本不参政呀。” “你也是个人精了,还用得着我教你么?” 赵振华苦着脸笑道:“臣……臣之智不在于朝堂,这个您知道的,还请六爷……还请六爷能教教为臣。” 刘永铭又白了赵振华一眼说道:“你去吏部把官凭印信换取了,然后直接去南城那边支个棚子,就在那里住下。” “阿?那知府衙门那边怎么办?” “办什么办呀!你都没与府衙交换,拿什么来行使知府之权职?没有知府职权,刑部那里挨得上你么?” “哦!”赵振华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反问:“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么?” “知道了!知道!臣都明白了,这要不是六爷,臣可就……” “屁!”刘永铭瞪着赵振华骂道:“你下一次少拿吴老公说事!他是爷我的大伴,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死一百回都有了!” “是是是。”赵振华连连称是。 “是什么是呀。”刘永铭没好气地说:“我猜你定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这一任知府!” 赵振华不好意思地说:“臣没在地方上任过职,中进士以后就在工部了。不过臣并不太担心,只要有六爷给我撑着腰,想来长安的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敢将臣如何,他们多少得买您的面子不是。” “这一点你倒是说的通透,不过他们不是买我面子,而是怕我这个混世阎罗找他们麻烦!爷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另一件事,一件父皇最关心的事情。” 赵振华连忙问道:“哦?皇上关心之事?与长安府衙有关?那会是什么事?” 刘永铭说道:“丈量田亩。皇上要把全国的田亩都弄清楚,多少水田多少旱田,多少良田多少荒田,还能再开垦多少。总之,父皇想在不加岁赋的情况下把粮仓、国库给充盈起来!” “这有些不好办了。很多世家大族都会瞒报少报。就算是查出来了,他们上头也有人……” 刘永铭恨恨地问道:“你以为杜家是怎么出的事情?就那点小事能闹到这种地步?就是父皇想整治那些乱报田亩的世家!世家上头再有人,还能大的过我父皇去?” “六爷说得是。” “清丈田亩之事你若是最到困难了,便来找爷我。爷我一一给你摆平。不管是他姓裴的还是姓薛的、是姓丁的姓杜的,我保管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是。臣明白了。” “这几日有空了你就去吏部取一下凭信公文,但明天一早你得先去南城那边安排府卫们干活。至于兴建翻车一类之花费,不必知府衙门出,毕竟你还没有正式上任,也批不下这银子来,知府衙门也没有这块支出。你可以与我王府的姚长史说,或是直接找叶主簿申报。” 第709章 茉莉花茶 第709章 茉莉花茶 “是。臣了解了。” 刘永铭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正要离去,在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这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如何会有三把椅子?” 赵振华应道:“哦,给罗护院留的。” “是呀,他人呢?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他。” 赵振华答道:“他前阵子好似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以后就不太开心,刚刚您进来之前他要了一坛酒,提了一整只烧鸡便走了,现在不知哪里去了。” 刘永铭喃喃地说:“想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不去烦他了。他若是问起来,别说爷我找过他。” “是。” “这罗信雄也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呀。” 刘永铭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而去了。 ………………………… 鸿春茶坊明面上是一座茶楼,实际上它也是刘永铭收集情报的重要地点之一。 很少人知道鸿春茶坊是刘永铭产业是因为这间茶楼的幕后管理者并不是叶长青,而是珏瑶姑娘。 鸿春茶坊整体的装修风格带着江南水乡亭台楼阁的幽意在其中,关中很多人猎奇,也常到这里来喝茶。 由于茶楼雅间的密闭性很好,站在门外几乎都听不到里面人说话,所以许多行商也都愿意来这里来谈生意。 甚至像陆预、魏文政这样的官员,有时也喜欢来这里说一会儿话,品茶倒成了其次了。 鸿春茶坊在西市里,而西市也是有分区域块的。 绿绮阁之所以会聚集许多的盐商是因为盐市即在附近。 而离鸿春茶坊最近的区域即是茶市,所以鸿春茶坊平日里也是聚集了许多茶商的。 因为叶长青的一句话,现在那些等着茶市开市的茶商们都聚集到了鸿春茶坊里来。 茶市罢市有一段时间了,长安城里别的行业的商贾也都是知道的。 他们怕此事与自己牵扯上说不清楚的关系,即使误入到茶坊里,在堂倌的劝说下,也都识趣地离开了。 现在鸿春茶坊从上到下全都是茶商。 他们都等着刘永铭到来后一起商议着开市事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讲的是实力。 因为“江湖地位”,使得茶商们也分成了两类人。 一类是小商贾,他们能出的货并不多,没有资格上二楼商议大事,所以集中于一楼的大堂里。 真正的大茶商都上了二楼,但他们却没有进到雅间去,而也是集中于中间厅位部份。 因为二楼有雅间的存在,厅位区域的面积就不如楼下的大,所摆放的桌子也就没有楼下的多。 在二楼北面位方两个雅间中间的墙上还摆着一张像是龙椅的大交椅。 大交椅也是没人坐,边上的临时茶几也是空的,但擦拭地十分干净 。 二楼厅位里一共就只摆了六张四方桌。 其中的四张桌子边上坐满了人,而剩下的两张桌子却无人敢去坐。 茶商与江湖人物及朝堂众臣一样也是有分派系的。 那四张桌子上正好坐着四个派系。 一桌专卖绿茶,一桌专卖乌龙散茶,一桌专卖乌龙砖茶。 剩下的一桌卖的是其它茶类,但不同的是这桌里却有一个女人。 女子行商在古代是十分罕见的,更何况是一位美艳且成熟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穿着枣红色广袖绫衣,下身是一件罗面襦裙。 她的头上盘的是已婚女子的发髻,插的也是略显富贵的黄金柄镶珠的钗子。 除此之外她的头上还有一支一般百姓买不起的点翠金云花样步摇,耳下挂着个金丝编花镶珠的耳坠。 如此多的金饰,且能上得到二楼来。这位女子也是一位有本事的茶商了。 正当茶商们各自都在相互议论着什么的时候,这女子突然对旁桌的一位掌柜问道:“林掌柜,你说叶长青这次叫我们来,是想说些什么?” 林掌柜长得就有些粗鲁,人也直爽。 他回答道:“不管他说什么,反正这价钱要是不提上来,我们就接着罢市。就算是刘六子想要打死我,我也认了。茶农那边的账我可都没结呢。再这么干下去,别说是茶农了,我们自己都得先饿死了。” 那女子马上应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六爷的手段……” “什么手段?我们罢市 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他把我们怎么着!都说他是个狠人。我看不见得!也就那样了。” 另一边一位姓李的李掌柜也接口说道:“兄弟兄弟,你这话说反了吧?是刘六子不让我们开市的!” “李掌柜,你又不是新来的,如何说出这等门外话来。这是他刘六子也想提高价格,但朝廷那里……反正我这人嘴笨与你说不来这事,你喝你的茶去。” 林掌柜转过身来与那女子言道:“石娘子,我是真中意你,你丈夫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有心改嫁,我也是真心要你的!” 那石娘子见得林掌柜调戏自己,连忙说道:“林掌柜,奴家其实也是很想很想改嫁的,但奴家还是得把话说明了。奴家家里的那个死鬼是被奴家活活得给榨干的。你想娶奴家可以,奴家也知道你的身子板好,就是不知道你一个晚上能来几次?一个月又要休息几天?” 林掌柜愣了愣神的功夫,边上听到石娘子话的茶商们都响起了一阵欢笑。 几人正说话间,从一边楼梯口走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三十多岁,穿着绸缎绵服,腰间系了一枚古玉,手里拿还着一把折扇。 就他这份儒士打扮,一般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一个专心举业的举人。 而不会想着他是一个茶商。 那儒士茶商在二楼这么一出现,候在一边的茶楼跑堂便跑了上来。 “哟,爵爷!您来了!小人这就给您沏一壶好的去!” “免了吧!你这里的茶哪里是给人喝的呀。” 儒士茶商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来。 显然,油纸包里装着的那儒士茶商自己带来的茶叶。 茶楼喝茶是这样的,有时候常客是会带自己的茶叶来的。 茶楼本身并不是以卖茶卖点心为主营业务,实际上它的主要营收是做保人与提供中间沟通服务,也就是传说中的中介。 鸿春茶坊更甚,它还兼做产品定位,每年的斗茶活动都能让鸿春茶坊大赚一笔。 儒士茶商给的那个油纸包并不大,里面茶叶看看上去也就一钱左右。 儒士茶商将那油纸包向着跑堂一递,说道:“把这个给爷我沏上!” “是是是。您这边坐,给您留了位了!” 跑堂的堂倌恭恭敬敬地接过油纸包来,然后将儒士茶商请到了茶楼靠窗的一个好位置上。 儒士茶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笑道:“不错嘛,还给我配了这么好的交椅,比别人的愣了高出了一个档次出来,还带着软垫呢。” “是是是,这位置就是专门给爵爷您留的。” 跑堂一边说一边将茶具一一在儒士茶商面前摆好,连紫砂茶壶的盖都打开了。 跑堂先将茶叶放进紫砂壶里,而后走到墙角边,从小炉上将一个大铜壶拿了起来。 “慢转身!”跑堂高叫了一声,拿着铜壶便走了回来。 只见得那跑堂的来到桌边,将铜壶低举高放,里面的开水倾斜而出,愣是一滴水也没有渐到紫砂壶外面来。 那开水一入紫砂壶中,一阵茉莉花香一下子在鸿春茶坊的二楼蔓延开来。 此时,众人闻到茶香都向着那儒士茶商看了过去。 儒士茶商此时脸上显出得意之色,他轻佻地看了跑堂的一眼。 那跑堂会意过来,连忙用另一只手将紫砂壶的壶盖盖了起来,而后拿起紫砂壶,给儒士茶商倒了一杯茶。 儒士茶商正想要拿起茶杯,听另一桌的李掌柜问道:“韦爵爷。您这是闽地的茉莉花茶吧?” 儒士茶商轻笑道:“李掌柜这鼻子厉害呀,一闻就能闻出来了。” 李掌柜笑道:“都把茶楼熏香了,我还能闻不见么?如果我说的没错,您这茉莉花茶是最上品的吧!” “哦?你没喝就能分辨地出来了?” “极好分辨”李掌柜说道,“茉莉花茶的主要工序就是熏茶。茉莉香越浓,茶色越好。为了让茶留住茉莉香,茶农会拿草萱纸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而后将整叶揉成团,用草萱纸给包上。” 儒士茶商笑道:“李掌柜不愧是这一行里的老人呀,不仅对关中茶了解,对江南茶也是了如指掌呀。” 李掌柜笑道:“不敢当 ,韦爵爷您才是大行家呢。能把闽茶说成江南茶,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而且这清明刚过没多久,您就能把今年的闽地茉莉花茶运到关中来,可真是不容易呀。就这路程没有几个月怕是都走不到吧?” 儒士茶商一愣,那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他微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李掌柜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快些倒了吧,一会儿六爷要是来了看到您喝这个,您怕是……不说了不说了!会意就行,会意就行!” 第710章 征西来人 第710章 征西来人 李掌柜话中嘲讽的意味十分深重。就差直接指着儒士茶商说他是个外行了。 茶商口中的江南茶指的并不是泛指长江以南的茶。 而是从湖北开始沿长江向下游的地区,产茶的重点是湖北湖南及江淮地区。 讲究的茶商们把广东、广西及福建武夷山以南的地区抛除出了江南茶序列,称为华南茶。 茉莉花只有在武夷山以南的地区才能长得好,花才够香。 所以茉莉花茶应该算是华南茶,而不是江南茶。 而且闽地与关中路途遥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就走不到关中来。 所以李掌柜喝都不用喝就知道儒士商茶刚刚让堂倌泡的这一壶一定是去年的茶。 但好像儒士茶商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其它还拿它当成一个宝,在别人面前显。 儒士茶商正要说话,那石娘子却是笑道:“韦爵爷。奴家刚刚上来的时候可是见着叶主簿在楼下面摊上吃面呢。想来六爷一会儿就该来了。您真得悠着点,六爷的脾气是真不好,您拿这样的茶来显,小心六爷见了不高兴呀。” 叶长青此时的确是在楼下的面摊里吃面。 他吃面不是因为饿了,其实他也才从秦王府出来,而且是吃了饭出来的。 叶长青坐在地摊上其实是在等人。 此时那叶长青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那就是从西域回来的罗仁轨。 那罗仁轨坐着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叶先生……不,该改口叫叶主簿了。您说六爷他什么时候会来?” “六爷是个大忙人,整天都有事。谁知道他想抻那些茶商到什么时候去。也许他就不想来,让茶商们白等一天。” 罗仁轨点头说道:“是呀,这种事情六爷他还真做得出来。” 罗仁轨话一说完,步青云便架着马车从街头使了过来。 “来了!”罗仁轨一句话,使得叶长青连忙从摊位上站了起来。 步青云在鸿春茶坊前将马车一停,刘永铭就马上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罗仁轨与叶长青此时已然从面摊里头走了出来。 刘永铭下车后见到二人,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又不是外人,何必在外面接我,你们如何不进去?” 罗仁轨与叶长青互看了一眼,那叶长青脸上露着难色说道:“那女人在里头呢。您知道的,小生对女人实在是……苦手呀。说又说不过,骂又开不了嘴。” “女人?那个石寡妇来了?” 叶长青轻点了一下头之后,刘永铭笑得更欢了。 他却对罗仁轨问道:“叶先生不敢靠近,你罗仁轨一个大男人不至于也怕个女人吧?” 罗仁轨苦着脸说:“我这人嘴笨您也不是不知道,且我也不打女人,何况是漂亮女人呢。” 刘永铭笑道:“想要对付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比她还不要脸!” 罗仁轨马上应道:“那也是六爷您,我们还是要点脸的。” 刘永铭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你,这不是挺能说话的麻!” “这也就六爷您肚量大,经得起小人玩笑。我要是与那石寡妇说些什么,没几句就想着把她把摔地上!” “行了行了,还是爷我自己去应付她吧。” 刘永铭说着便要向鸿春茶坊里走去。 那罗仁轨突然一档,说道:“六爷,我有话说!” “什么?叶长青没把刚刚的事情与你交待清楚?” “不是” 罗仁轨看了看左右,向刘永铭靠近了两步之后,伏在刘永铭的耳边说道:“征西大营那过些日子会派人过来。” “嗯?”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派人到长安来?是来进贡么?” 罗仁轨接着小声说道:“说是来长安进贡,但是……但征西将军府的人没必经与我说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所以……我觉得,征西将军府那里是想把这事告诉您。让您有所准备。至于准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西域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挺平静的。番羌西域色目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挺正常的。” “不管他了,等人到了再说。”刘永铭想了想,又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怎么没与我说?” “您不在王府。我也是这一两天才知道您回来了。” “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与瑶儿说嘛,我从宫里回来瑶儿自会告诉我的。万一误了事要怎么办。” 罗仁轨苦着脸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么?” “担心什么?” “谁不知道瑶姑娘对您是什么感情呀。万一征西将军府过来的是那谁……” “那谁?” “您不是有门亲事……” “呸!”刘永铭吐了口口水,气道:“你瞎想什么呢。六礼都没送,日子都没定,她怎么可能会来长安城!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心了你!” 刘永铭说完便往茶坊里而云。 罗仁轨与叶长青也跟随在刘永铭身后进了茶坊之中。 刘永铭刚一进入鸿春茶坊,那茶坊里的茶商们吩咐都站了起来向刘永铭问好。 “六爷,您来了!” “六爷,安康!” “免了免了!”刘永铭甩着手回应了几句,就直接向向着二楼而去。 罗仁轨、叶长青紧跟其后,而那些小茶商们也都围到了楼梯口来。 他们也是想听听二楼到底会商议出什么结果出来。 那一边刘永铭刚一上二楼,那沁鼻的茉莉花香便往脑袋里钻。 此时二楼的大茶商们也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们与楼下的众人一样,也向刘永铭拱起了手,打起了招呼。 但刘永铭还是没有理会他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问道:“谁喝的茉莉花茶?” 刘永铭话一说完,众人连忙转头向着窗户边上的儒士茶商看了过去。 那儒士茶商在刘永铭进来的时候也站了起来。 此时,他正站在桌边 紧张地看着刘永铭,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刘永铭轻笑一声,向着那儒士茶商走了过去。 儒士茶商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是又惧又怕,又悔又恼。 他惧是刘永铭永六亲不认的步伐。 怕的是刘永铭带着杀气的笑容。 恼的是自己没能及时把那壶茉莉花给倒了。 悔的是自己就不应该把这茶带到鸿春茶坊里来。 在这样的心情下,那儒士茶商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 可他身后还摆放着一张高档椅子呢。 椅子想要高档,就必然用的硬木。 硬木的椅子沉重得很,哪里是儒士茶商能用脚移开的。 只见那儒士茶商膝盖弯曲部位碰到那椅子边沿,双膝又一软,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刘永铭乐呵呵得走上前来,一只手按在椅子边上,用极具压迫性的语气对那儒士茶商问道:“韦爵爷,刚刚是你喝的这茉莉花茶么?” 儒士茶商哪里敢言语什么,轻轻得一摇头之后又猛得点起头来。 刘永铭向着儒士茶商打量了几眼,又向着桌子上的紫砂壶看了过去。 刘永铭摇头说道:“还好,至少没用夜壶来沏茶,不算是丢你韦家人的脸!” 刘永铭说话十分不客气,但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儒士茶商早没有了之前的气焰。 刘永铭直起身子说道:“把这茉莉花茶给我倒了!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什、什么?” 刘永铭白了儒士茶商一眼,说道:“这是闽茶,别看他闻着香,也算是茉莉花茶的上品,但他再上品也只是花茶,还是陈年的。闽茶最上品者,武夷正山小种。外山种的都是次的。武夷正山种或是制成绿茶,或是红茶甚至乌龙、黑茶都可,就是不会用来做花茶!” 儒士茶商看了看那紫砂壶,耳中听得刘永铭接着说话的声音: “所以花茶相对闽茶来说,就是下下品。也就是糊弄一下不懂茶的人,闽地真正会喝茶的、懂喝茶的,或是安溪乌龙,或是武夷岩茶,或是闽红工夫,或是福宁白茶。这等花茶再好,也就是给码头力夫、担担脚力来解渴润喉用的!” “我……”儒士茶商抬着头,一脸羞愧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生气地说:“韦阁老这才走了这么多年呀,你们韦家人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孬东西分不清是了是吧?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鸿春茶坊,来来往往的都是汉国之内最有名的茶商。你连是不是好茶都喝不出来,怎么就好意思坐在这里?尽给韦家人丢脸!” 儒士茶商被刘永铭训得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刘永铭接着又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情还要问问你!” “什、什么?” “本王要为太后修座佛主血舍利塔,保佑太后她老人家福寿无双,这事你知道吧?” 儒士茶商不敢应答,只得点了点头。 “那又是哪个小王八蛋出的主意,让你们韦家拿坟砖当青砖使,卖给了内务府的?” 儒士茶商一愣,连忙说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在韦家经营的是茶叶生意呀,砖石之类的不是我做的。” 第711章 西乡月团 第711章 西乡月团 “没说是你,就问你是谁!” “我……是……是那个谁……” 刘永铭白了那儒士茶商一眼说道:“就你们什么生意都想做什么都不精通的样子又怎么能做得好生意呢?还不赔死你!韦贤妃是与本王不太对付。但平日里本王也没为难过你们这些在外面做生意的韦家人吧?你们怎么就好意思来坑本王呢?也不怕本王找你们后账?” “这……这……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是故意的,我早一把火把你们韦家的祖宅宗祠给点了,哪里还轮得着你安然无样地坐在这里!” “是是是。” 刘永铭摇了摇头,又道:“算了算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一会儿你就干坐着听,没事少说话。省得说出什么丢人的话来辱了我们皇家宗戚的脸!” “是是是。”儒士茶商连连又应和了几声。 刘永铭冲着儒士茶商一翻白眼,这才走开。 二楼正背靠墙处有一把大椅子。 那椅子十分气派,一看就知道不是给一般人坐的。 刘永铭一点也不客气,往那椅子前一站,身子一甩,便就坐了下来。 刘永铭一坐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来,即使是楼梯口那些一楼上来旁听的人都墨不做声。 刘永铭用手轻扣了一下椅子边的茶几。 那堂倌连忙在一边冲泡了一杯清茶后走了上去,将清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六爷,这是今年的西乡月团,林掌柜进贡给您的,您慢品。” 刘永铭看了看那茶碗轻笑一声:“还是林掌柜有心呀。知道爷我好这一口。忙你的去吧。” 唐朝以前的人喝茶大多数是要加姜、花生甚至是白芷、桂皮等香料,但西乡月团却是一个异类。 西乡月团是白茶,口味清鲜,淡雅回甘,只要开水冲泡即可。 刘永铭品着茶,那堂倌却走进了刘永铭边上的一个雅间里,不一时他就拿出了一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放着文房四宝,连墨都是研好的。 堂倌将那文房四宝一一放在了叶长青的桌子边上之后,刘永铭这才开始说话。 他看了看众人说道:“蒙人的使者到了,等着茶喝呢。可茶市到现在都没开,你们说说怎么办吧。” 那有些傻气的林掌柜马上开口说道:“六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哟,是林掌柜呢!你这人就不是会说客气话的人,平日里骂街比本王还狠呢,三句话里要是没有爆出什么粗口出来,本王都得怀疑你是不是本人了!你就别客气了,都是熟人,本王这还喝着你的茶呢,谁还不知道谁呀,没什么不好的。” 林掌柜哈哈一乐,说道:“还是六爷您与小人对脾气!那我可就直说了!蒙人的使者不走,我们坚决不开卖!我们这里要是一开卖,朝廷那里还指不定要压多少价下来强收我们的茶呢!” 刘永铭说道:“今年比往年又涨了不少了吧?你那砖茶今年怎么卖的?” “您也别管我是怎么卖的,反正只要朝廷压价,别人开不开张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出手!我宁可把那些茶烂在仓库里!” 刘永铭笑道:“你是做砖茶的,那些砖茶放个一两年都没放事。你即是心意已决,那你就放着吧。还有别人愿意出手的吗?” 刘永铭话音刚落,那李掌柜便说道:“小人愿意出手,但小人手上没有茶园,也都是向茶农们收的,我现在有的也只是去年的茶了。” 刘永铭说:“你也少说便宜话,你手上要是没有新茶就不会在这里等着开市了,少来敷衍本王,坐一边去吧。” “爷,要不让奴家说两句呢?” 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进了刘永铭的耳中。 他转眼过去,只见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熟在单独的一张桌边上站了起来,此时正向着刘永铭压福。 刘永铭笑道:“说说说,石娘子要说话,本王怎么会挡着呢,不过石娘子你离得远,本王听着有此费劲,要不然你过来一些,坐本王的腿上来说。” 石娘子轻笑道:“六爷您说的哪里话,只要生意能做成,别说是坐在您的腿上说话了,夜里奴家去您的王府里侍寝都没关系。” “哦?你那死鬼丈夫不会生气吧?” “这奴家就不知晓了,不如让他夜里去找找您?您当面问问他的意思?” 刘永铭乐道:“行行行。本王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与人聊天,没人聊天的时候本王也与鬼说话。一会儿我们完事以后……还是在夜里吧。将你那死鬼丈夫带上,就到本王的王府寝卧里来,我们好好地说说话。记得穿上你那条青艳的红兜,上面绣着翠鸟的那一件!” 石娘子压福说道:“能伺候六爷是奴家的福份。但奴家的身子可不能让人白占便宜。您多少得……” 刘永铭笑道:“从来都是本王占别人便宜,何时让别人占过本王便宜过?当然了,我父皇除外。那可是皇帝老子,我可得罪不起!” 林掌柜突然说道:“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不想让你的皇帝老子占我们的便宜!” 林掌柜说话的语气很冲,一点也不像是在商量事情,而是在变相地骂街。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放下茶碗说道:“林掌柜,你说的这些话呢,其实我也不在意。你说也就说了,但今日这里还有个外人呢。” 刘永铭的嘴向着“韦爵爷”努了努。 韦爵爷真的就是他们这里面的外人,而且刘永铭还真不是对林掌柜的话有意见,而是真的是在提醒他,小心祸从口出。 林掌柜看了看那韦爵爷,正过头来说道:“我管不了那许多。六爷您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您与我最是能说得上话,我们可是一起逛过青楼,一起在县衙门口撤过尿的主!” “行了行了,现在真不是攀这交情的时候,石掌柜还在这呢!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林掌柜急道:“开市可以,但不能压我们的价呀!更不能强买强卖!去年平茶一担卖到八两,这不算是抬价吧?可朝廷呢,五两一担就来强收了!收也就收了,有五两也算是能让茶农们活下去。那银子呢?说好的两个月后给,活活拖了大半年。大半年后又甩出一句等信的话来!” 刘永铭正要说话,那林掌柜一拍桌子,又大声地嚷道:“朝廷那边说是到年底给,可到了年底了,朝廷那里不仅不给,还说什么遇了寒灾,让我们捐点银钱!茶农那边都活不下去了,我们哪里还有银钱去捐,欠着我家的活命钱呢!” 刘永铭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情,只得吱吱唔唔起来:“那个……林掌柜。” 林掌柜也不管刘永铭要不要面子,他接着说道:“六爷!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年的茶真的不行,量也上不去。且不说因寒灾少产了多少,就说那些茶农,虽然六爷您周济了一些,但远水也解不了近火呀,饿死冻死的也不少呢,现在茶园里真没人干活了!” 刘永铭摆着手说道:“我知道众位的难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客气地与众位说此事,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其实比林掌柜你好不到哪里去的。朝廷那里的事是朝廷那里的,本王不参政你们也是知道的。与本王抱怨也没用,也不是本王强要的你们的茶不是么?你们按着良心说一说,本王与你们做生意何时欠过你们银子?你们的农民受灾,本王也是接济过的。” 林掌柜连忙说道:“六爷!您做生意那是没话说,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还时刻地惦记着我们,为我们着想。不管长安城里多少人在您背后骂您、议论您,我们这些茶商茶农对您可是十分敬重的!” “别捡那便宜话说。说重点!” “不管怎么样,您都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我林某人认定了,朝廷的事情也就是您的事情!朝廷那里可以不管我们死活,可您得管呀!我们可都还指着您过活呢!” 刘永铭轻笑道:“朝廷那里欠着你们的银子……这事本王还真管不了,那是户部的事情。本王也不参政,不过父皇现在让本王管着内务府,内务府的事情本王还是能说上话的。这样,内务府的茶叶生意本王就不做了,全让给众位,由众位来供应宫中供茶,你们看如何?” 刘永铭这话可不是自做主张,这其实也是刘塬的意思。 刘塬让刘永铭来处理茶商之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刘永铭经营着内务府。 户部那边欠着茶商茶农的银子,作为“幕后户部尚书”的刘塬自然也是清楚的。 茶商不开市的主要原因刘塬心里当然也是明白。 细算起来最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朝廷,刘塬当然不可能将此事扩大化而往自己脸上抹黑。 而能调解这些事情的人,也就只有经营茶业且还是主管内务府的刘永铭了。 第712章 胭脂水粉 第712章 胭脂水粉 刘永铭有话术有权术更有威慑力,处理这样的事情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当初许多人指责是刘永铭主导了茶商罢市,是刘永铭不让茶市开市的时候,刘塬并没有去说刘永铭一句话,只是把这个活交给了刘永铭。 刘塬的本意就是可以用内务府的利诱使茶商就范开市。 刘永铭说完话之后,茶商们你看我我看你,而后齐齐向着“韦爵爷”看了过去。 韦贤妃生的是五皇子刘永钧,刘永钧当初就经营着内务府。 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驱使下,刘永钧便将这内务府茶叶和采购事宜交到了韦家的手里。 而韦家就是派了这位“韦爵爷”出来当担门面,从茶商这里收茶,而后卖给内务府,从而赚取利润差。 自从五皇子刘永钧失了内务府的差事,韦氏同时也就失去了内务府的采购权。 刘永铭自己有茶叶生意,所以将内务府的茶叶生意揽到了自己名下。 今天刘永铭把茶商们叫到鸿春茶坊来,那韦氏族人以前做着贡茶生意自是也会听此事。 于是韦家人就把“韦爵爷”派了出来,到鸿春茶坊里看看情况。试试能不能再把这个生意揽下来。 毕竟之前刘永铭发现韦家人把坟砖当青砖使的事情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吵一闹。 所以韦氏族人觉得只要给足刘永铭好处,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内务府里做生意了。 “韦爵爷”并不是真正的爵爷,韦家最牛的两个人一个是做过宰辅的韦阁老。 另一个就是宫里的韦贤妃了。 官员致仕退休一般情况下都是提一级上去后退休。 但韦阁老当时已经位极人臣,没有可以再升的可能。 于是皇帝刘塬便想着给韦阁老封个爵位。 但韦阁老以无战功不封爵为理由给拒绝了,并求着皇帝将当时位份还不是很高的韦贤妃封为贤妃。 封贤妃的后续开销可比一个侯爵以上的爵位省多了。 侯爵是可以袭爵的,但嫔妃就不可能了。 所以皇帝当时就同意了。 在韦阁老致世以后,也有韦阁老的门生向皇帝上疏,按照惯例给韦氏外戚封个侯什么的。 但刘塬当初就是为了省这点开销,所以才封的韦贤妃。 他当然不可能再去封侯了,要不然还麻烦韦贤妃一道做甚。 虽然刘塬没给韦家封侯,但别的待遇却不差,韦家也把自己当成了皇亲国戚。 现在在场的这位“韦爵爷”即是韦阁老的孙子,韦贤妃的侄子。 他名宜,字安然。 之所以被称为韦爵爷,是因为他平日里的做派与刘永铭无异。 但他的学识与博闻却远不如刘永铭,所以才会把茉莉花茶当上品茶来显摆。 由于高调的做派与略微跋扈的行为,长安城里的人都管他叫韦爵爷。 韦安然之所以这么惧怕刘永铭,是因为他以前曾被刘永铭整治过。 刘永铭的本事全在手指上,那赌术、千术自然也是精通的。 一场豪赌让韦安然输掉了三千多两银子,韦安然还想欠钱不还,却被刘永铭抓起来游了一天街。 这要不是韦家人把这事告诉了皇帝,皇帝派禁军侍卫副统领于沧楚过来解救,还不知道韦安然会被刘永铭整到什么地步。 韦安然原本是不想来的,但韦家的收入越来越少,在长辈们的催促下,韦爵爷这才不甘不愿地来了。 刘永铭一进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了韦安然坐在里头了。 以刘永铭活份的心思,早就想到他是为什么来的。 为了让韦爵爷别乱说话,别与别人抢生意,所以一进来他就给韦安然来了一个吓马威,让他闭嘴。 而此时,那一向阴阳怪气的李掌柜却又指桑骂槐一般地说道:“六爷,这贡茶生意可不好做呀。我们对宫里的人事可都不熟。这要是参一脚进去,怕是……怕是会得罪了原本给内务府贡茶的那些个世家大族,怕是闹到最后也没有我们好果子吃。” 李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向着韦安然翻了一下白眼。 刘永铭轻笑道:“没事,你看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坑,想来他也不会反对别人做内务府的生意。且内务府是父皇的内务府,是本王管的,更不是他韦家的。内务府的物料采买我想让给谁做就让给谁做,谁也管不着!皇上都管不着!我要是撂挑子不干了,真没人能把内务府滩烂摊子给收拾好。 ” 石娘子此时突然问道:“敢问六爷,那价格呢?” 刘永铭再次拿起了茶几上的茶碗,一边品茶一边笑道:“石娘子,这事不该你来问吧。本王刚刚说了,这是内务府的采买。是要给皇上与后宫嫔妃及太后她老人家喝的贡茶。你那里有贡茶么?” 石娘子轻笑道:“奴家自有茶坊,六爷要的货我这里全有!” 刘永铭轻笑一声,放下茶碗说道:“石娘子,你好像还是没听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要的是贡茶!什么是贡茶?鸿春茶坊斗茶前三名的茶才能用来给皇上喝。” “可今年鸿春茶坊根本就没办过斗茶会!” “那可以用去年的名次嘛,前年的也可以!” 刘永铭这句话堵得石娘子是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接着又道:“不是本王不相信石娘子你茶坊茶工的手艺。只是你脸上那么重的胭脂水粉,茶坊的老手艺人会让你进茶坊么?也不怕把茶熏坏了。” 刘永铭这话并不是在讽刺石娘子用的化妆品太多,而真的就是在说茶坊的规矩。 制茶的茶坊并不是不让女子进去,毕竟采茶的劳动力大多也都是妇人。 主要是因为妇人涂的胭脂水粉会影响到茶叶本身的质量。 特别是在杀青的时候,是严禁任何异味传进茶坊里的。 为了制成上品茶叶,茶坊晨甚至都不许手艺人吃葱、蒜、韭等味重的食物。 石娘子为了业务常在外面与男人打交道,脸上的化妆品自然也就会用得多了些。 即是用了这些化妆品,即使是东家,他也是不能随意进入“车间”的。 因此石娘子对自己茶坊里茶的品质并没有做到很好的监督,所以她的茶坊制不成上等的贡茶。 刘永铭见得那石娘子不再说话,将茶碗放回到茶几上,又向众人问道:“有人接下这个活吗?没人的 话……林掌柜,你给本王进贡的这一壶西乡月团不错呀。想做内务府生意么?” 林掌柜摇头说道:“我不爱与官府人打交道。六爷,您找别人去吧。” 林掌柜这么一说,那些站在楼梯口观望的的小茶商们心可越发得着急了。 内务府采卖物料是最好赚的生意了,在场的大茶商都不太愿意做,那最后终于可以轮到自己了。 刘永铭笑道:“刚刚本王话已经说出口了,把这生意让出来给你们来做,本王可不好往回收呀,要不然会让你们觉得本王没有信义。即是如此……” 刘永铭看向了韦安然,说道:“韦爵爷,你以前在内务府做得不错呀,有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韦安然一愣,问道:“六爷……六爷还愿意让我们韦家来做?六爷不会不知道我们韦家并没有茶坊,进贡给宫里的茶也都是从茶农那里收来的吧?” 刘永铭笑道:“本王当然是知道的。无奈别人都不接,本王的话又放出去了,只能问问你了。你以前做过宫中采买,经验与有脉自是不用说,本王觉得你能胜任。当然了,你要是也不愿意,那本王也只能求其次问问楼下那些人了。” 韦安然就是为这事来的,他当然不会不同意,只是他心里还有些顾虑。 因为他十分担心这位混世阎罗会算计他。 但他没想过,刘永铭在做生意时最重的就是诚信。 韦安然说道:“还是石娘子的问题,价格几何?” 刘永铭笑道:“当然不可能是你以前那种虚高的价格了,但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袁工部没了,五哥最近过的挺惨的,本王也不想把他和韦家人往死里逼,该给你留的利还是会留的。不用怀疑本王想抽成,本王不缺那点小钱。实数!” 所谓“实数”指的就是实打实的生意,没有回扣没有返点没有返礼。 韦安然想了想,问道:“用量呢?” “宫里多少用量你不知道?” 韦安然答道:“六爷管的内务府与以前不一样了!宫里很多开支都被省下来了。原本宫人所用的茶也是外面采买,但现在是直接在国库里的换取。” 韦安然虽然没再做内务府的生意,对于内务府的转变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国库里不只有金银铜,还有粮食及其它税入,茶叶也是其中一种。 一般情况下那些国库里的茶叶是用作朝贡贸易的。 但现在为了节约开支,内务府用金钱平价向国库买那些茶叶。 当成税款的茶当然不可能会是多好的茶,更不可能用来给皇帝喝,而只是供给一般宫人吃的。 第713章 中介虚数 第713章 中介虚数 真正嫔妃与皇帝用茶,还是需要采购上等茶叶的。 刘永铭向叶长青看了一眼,那叶长青会意过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叶长青向在场的茶商拱手说道:“内务府财务整顿是小生在做。小生听丁总管说过那么一嘴,他那里还需上品砖茶一百担,乌龙散茶一百担。” 韦安然问道:“怎么这么少?这是个茶园都能出得起吧?” 刘永铭笑:“就是这么少。国库那里还存着许多茶收呢。爷我没想过从你们这里大量买进。” 茶收即是茶园的税,一部份是金钱,一部份是茶叶。收上来的茶叶即称为茶收。 韦安然苦着脸说道:“两百担,一担我赚一两,那也只不过两百两!” 刘永铭笑道:“两百两不少了,一般农户一年有个五十两就算是富户了。就当作是自己的零花银好了。你要是能做得好,也许将来还能再从内务府里再做点别的生意。要是连这都做不好……” 韦安然问道:“六爷与五爷关系没那么好吧?与韦贤妃好似也没有那么亲吧,您这是……” 刘永铭笑道:“本王做生意向来都是如此,无所谓什么仇什么怨。结再大的仇,只要有银子赚,本王都愿意做。内务府的盘子大,本王要是一个人独享,怕是将来会因他人的记恨而生事,所以就想着给你们韦家分一些。你们要是嫌少可以不要,自有他人来做。你们想要做大,还得慢慢来。不可能一下子给你们那么多的。” 韦安然咬了咬牙说道:“行!这事我应下了。” 刘永铭又向着叶长青看了一眼。 只见得那叶长青从桌面上拿起一张写好了字的契约来就站了起来,走到韦安然的桌边。 跑堂的也拿着笔与印泥走了过来。 韦安然看了看那契约,从跑堂那里接过笔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又用印泥在契约上印下了手印。 叶长青收了契约回到位置。 跑堂也取回了笔与印泥放归原位以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着。 因为后面还有更热闹的事情要发生。 此时,那脾气尖主好的林掌柜急道:“六爷,宫里的茶我不指望能做,六爷给韦家面子,愿意把这个生意还给韦家,那也是六爷您的事情。我们也不爱与朝廷有什么往来。但我就爱与六爷您做生意。时候也不早了,直接说吧,您今年要多少?” 刘永铭哈哈笑道:“林掌柜何必这么心急呢!” “您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么!我可没那么的耐心再去捣鼓别的事情了!” 刘永铭轻轻一笑,伸出了两手指头,说道:“今年本王要这个数!” “两万担?”林掌柜皱起了眉头,说道:“六爷,你别开玩笑了。虽然去年罗掌柜只从我这里要走五千担,但他从别人那里却要走了不少!罗掌柜的生意越做越大,不至于货量反而却变小吧?” 刘永铭笑道:“谁跟你说两万担了!本王说的是二十万担!” “二十万担!”众人都惊了起来。 清朝鸦片战争前后,茶叶的出口量从一千四百万担涨到了两千两百万担,而后又因为茶种被走私到了印度,使得茶叶出口量骤然下降。 二十万担其实并不算多。 但由于现在这个世界线是个乱世,生产力并不足,而且也不是大一统,所以才在众茶商的眼中觉得多。 林掌柜连忙说:“六爷!您不是在与小人开玩笑吧!” 刘永铭笑道:“你要是觉得本王是在开玩笑,你可以不搭这个腔呀。你觉得本王以前拿这种事情开过玩笑么?” 林掌柜马上说道:“没有一家茶坊能出得起这么多茶!” “我也没想过让你们这里面的一家就全给出了呀!这些茶得你们一起分!爷我做生意从来不做独家,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林掌柜想了想说道:“我认个三万担!” 林掌柜说完,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轻步走到了罗仁轨的身边。 “罗掌柜,六爷是王爷,身份尊贵,你与我拉拉手吧!” 罗仁轨伸出手来,那林掌柜突然缩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掌完全缩进了袖子里,然后又向着罗仁轨伸了过去。 罗仁轨手却是将手摆动了起来。 他说道:“不着急!我觉得六爷刚刚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 林掌柜向刘永铭看了过去,低头想了一想,突然问道:“难不成那二十万担是……是个虚数?” 虚数与前面的实数是相对应的。 虚数的情况有什么多种,大多数的情况是中介。 最常见的就是安排卖方与买方见面,从中抽取佣金。 还有一种情况是,让卖方把货拉到指定地点,而后帮着卖货,有剩货再与卖方进行结算。 一般牙行的规矩是,先从卖方那里将货拿过来,而后与买方联系,进行销售以后,再向卖方退剩下的货。至于其中中介到底给买方什么价,卖方是不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虚数”的实际意义是货物原主是不变的。 若是因天灾或是人祸而引起的货物损失,都是由原货主自己承担。 所以一般情况下商贾是不喜欢进行“虚数”交易的,除非是库存压力太大,或是货物保鲜、保值能力不行的时候才会用“虚数”交易。 刘永铭见到掌柜异样的眼神,轻声笑道:“当然是虚数了!罗掌柜的货量你们多少也是知道的,去年他一年就只出了六万担,现在一下子就要二十万担,想想也都知道会是虚数呀。” 林掌柜一听,连忙将手往背后一收,向后撤了一步。 “六爷,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刘永铭笑道:“爷我做生意的时候何时与你开过玩笑呀,只是你自己不把话听完!不过没关系,契都没签呢,为时不晚。” 石娘子突然问道:“六爷,您要的这个虚数……” 刘永铭没等石娘子把话说完便呛声道:“石娘子,这种事情你就别问了。你魅惑一下那些臭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得买你的那些茶也就是了。这些个虚数,你就别参和了。你是大户没错,但这个你是玩不转的。” 李掌柜却是问道:“敢问六爷,您刚刚所说的虚数到底有多少利可图?” “你们到手,应该是十五成。” “一番半?还是我们自己到手的利?没算您从中扣掉的?也没算水费?” 水费即是路费。 这里的水指的不是水运,而是花费掉的开支。 这些开支以运输开支最为巨大,古代运输不便,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物力。 南史陶潜传里说“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 薪指砍柴,水指打水。合起来就是劳动报酬的意思。 刘永铭点了点头。 在场的众人一听,不是深叹惊吓,就是感慨议论。 刘永铭轻咳了一下,全场又安静了下来。 刘永铭说道:“虚数暂且不提,先说说实数吧!林掌柜,你那里量大,且不做虚数,我们就谈谈实数吧。” 林掌柜马上说道:“不知六爷今年要多少量?”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去年生意好,今年想来不会比去年的差,所以本王要的货比往年要多三成,八万担!” 林掌柜轻笑一声说道:“我认下三万担!” 罗仁轨笑问道:“不问问那虚数了?” “刚刚说了,我不做那虚数生意!” “那就拉拉手把!”罗仁轨说着伸出右手,而后将右手手掌藏进了袖子里。 林掌柜也连忙将右手伸了出来,也一样将手掌藏进袖子里,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罗仕轨的面前。 二人的袖子一接触,林掌柜就把手伸进了罗仁轨的袖子之中。 二人的手在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在袖子里互相拉扯着。 罗仁轨力气大,他的大手紧紧地拽着林掌柜的大拇指、食指与中指这三根手指。 那林掌柜想往回抽,罗仁轨却是一直抓着不放手。 林掌柜急道:“罗掌柜,松一松吧!” 罗仁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个可能!这已经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不可能给你更高了。” 林掌柜连忙向着刘永铭看了过去。 刘永铭轻笑道:“别看我呀!本王是个甩手东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具体事务都是罗掌柜做主的!” 林掌柜回过头去,对罗仁轨说:“这也就够个本!” 罗仁轨笑道:“林掌柜如果豪气之人,今日怎么也开起这等玩笑了。你的本钱多少别人也许不知,我还会不知么?给你留了利了!这可是实数,不是虚数。您拿到手里的可是实银实钱呀!” 林掌柜看着罗仁轻坚毅的表情,只得叹了一声,松了手劲。 此时罗仁轨才满意地也将手松开,而后向着叶长青的桌面上一指,说道:“签契吧!” 林掌柜叹了一声,失望地点了点头。 罗仁轨来到桌边,拿过叶长青已经写完的契约规条,在空着的价格位置上写下了二人在袖中议好的价格及相应的担数。 而后罗仁轨在相应的地方签名用印。 第714章 共利共赢 第714章 共利共赢 林掌柜有些不情况地也在上面签字用印后向着罗仁轨和刘永铭拱了拱手,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林掌柜一回到坐位,边上几个茶商连忙凑过头来问道:“什么价?” 林掌柜摇头说道:“去年常价。” 生意人向来真真假假,即使是豪气的林掌柜这么说,旁人也都有些持怀疑态度。 毕竟林掌柜与刘永铭的交情比别人要深一些,罗仁轨给他的价应该会比别人高一点,不至于会去是去年的常价。 此时,那石娘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刘永铭压了压福之后,款步来到罗仁轨身前。 石娘子娇媚地说道:“罗掌柜,我们拉一拉吧!” 石娘子说着将自己的纤纤嫩手伸了过去。 她没有像林掌柜那样将手掌缩进袖子里,而是有意地向罗仁轨展示着自己的纤手。 罗仁轨轻笑着,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与石娘子的手握在一起。 石娘子脸上露出媚态,轻轻地用左手拿起右手的云袖,盖了过去。 石娘子娇媚地说道:“罗掌柜的手好粗实呀,您手劲小一些,奴家怕承不住,奴家这心里……” 石娘子话还没有说完,脸上那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脸的恐惧。 罗仁轨笑道:“石娘子别这般摸我的手,除了我娘,我的手可还没有给第三个女子这般摸过呢。” 石娘子马上说道:“罗掌柜,你这是在与奴家开玩笑么?” 罗仁轨笑道:“石娘子,不是我与你开玩笑,你的货真的不行!我给不了你与林掌柜一样的价。你要是不肯,那就只能自己就地卖给别人了。想来今日这一场结束,也就开市了,您在茶市里零散兜售,也许还真能卖出一两千担去!” “我有一万五千担!” 石娘子说完,那手挣扎了一下,但却没有挣脱罗仁轨的大手。 罗仁轨笑道:“你有多少货我不管,我也管不着。货不行就是不行,再多我也卖不掉呀!我其实也没办法!番人与西域人不认你的货呀!” 石娘子咬着牙说道:“两万担!罗掌柜还请松松手。” 罗仁轨笑道:“我这手一松,回头六爷就得松我的骨了。我这人你也知道,宁可为了兄弟吃点亏,也不会在女人身上浪费一点钱财。石娘子你就放过我吧!” 石娘子道:“我出个价,你看……” “你不必出,我给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也别说我罗某人欺负你一寡妇,是你的货真的不行!在场的众位掌柜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呀。” “番人喝不出个好来!” 罗掌柜笑道:“可严征西他喝得出来呀!我送去西域的货有时会卖不完,剩下的我可不会再运回来,更不会扔了,而是低价就地卖给征西将军府。往往这被剩下的货就是石娘子你的货呀。征西将军府若是连低价都不愿意收,那我且不是要赔本了?石娘子不要让我为难,六爷可在边上看着呢。” 石娘子看向刘永铭,耳中听得罗掌柜说道:“这个价对你来说其实已经不低了。能赚一点就赚一点吧。” 刘永铭笑道:“石娘子,你别这么看着本王呀。生意场上谁不认识谁呀,同行之间没有秘密。你的茶坊一年到头五千担满了。今年年成不好,你怕是连五千担都没有。你一张嘴就是一万五千担,又说什么两万担。如果本王没有说错,你给本王的是虚数吧!” 石娘子脸色煞白。 刘永铭笑道:“我刚刚说过了,石娘子,虚数这种东西你玩不明白的!现在砸手上了吧?” 罗仁轨也道:“石娘子石掌柜,这价格你如果不满意,尽可息行拿去卖与别的行商。我罗某人决不强求。您可以松手了!” “等等!”石娘子抓着罗仁轨的手不放,转而对刘永铭说道:“六爷。您通容一下吧!这价是低了,您只要通容,奴家日后必有重谢!” 刘永铭笑道:“石娘子,你是有些姿色,但与本王王府里的那些姬妾相比,你不仅显老,而且还显丑。本王的确是个好色之徒,但不至于饥不择食。不过……男人嘛,好色是本性。资色差一点,功夫好其实也能弥补上的。但好色是需要有本钱的。如果因为你而坏了茶行里的规矩,那本王的本钱可就全没了!” 石娘子脸色越发得难看起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石娘子,你那多出来的一万担是滇茶吧?我也不问你是怎么拉进关中来的,本王就问你,你是不是答应了那些走私贩子什么条件了?” 石娘子话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永铭笑道:“那就让本王猜一猜吧。你是不是告诉他们,今年长安城的茶叶收成不好,而本王的货量又要的大,且又因蒙人之故,这茶价一定会再往上提一价?你甚至会向他们保证了某个价位,让他们把货运进关中来,由你代卖,是这样吧?” 石娘子言道:“六爷,您运出去的货怕也不是很干净吧。” “对!本王的货不仅运的时候不干净,就连货的来源都不是很干净。但本王守规矩。实数就是实数,虚数就是虚数,不会用别人家的货来冒充自己家的货!石娘子你坏规矩了!” 刘永铭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杀气。 石娘子此时的心胆都快裂开了。 刘永铭阴笑道:“石娘子,你是有本事的生意人。但虚数你是玩不明白的。你若是没按之前给走私犯的价销卖掉那些滇茶,本王真担心那些走私贩子会对你不利呀!他们说是走私贩子,其实就是杀人越货的山匪。要不是这样,那些货也一定到不了关中!” 石娘子连忙说道:“六爷,您就可怜可怜奴家吧,奴家……” 刘永铭笑道:“本王能收你的茶已经算是在可怜你了。你把答应走私犯的价钱给了以后顶多也就亏个两、三万两银子罢了。以你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的财力想来还倒不了,更死不了。本王要是不收你的茶,那些茶没能及时出手或是烂了或是被查抄了,他们都不会轻意放过你的!下次你注意了,没点硬实力,别摊这虚数活!你玩不明白!” 罗仁轨也笑道:“石娘子,说句能让你明白的话,你认识的那些走私犯,其实我也是认识的。六爷为了照顾关中众位茶商的生意,并没有跟他们要货。要不然,不会有你接这一手活,更不由你经这一手活!” 石娘子握着罗仁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放开。 万一罗仁轨反悔,不要那批货了,自己怕是身家性命都要不保。 罗仁轨接着说道:“石娘子,你还是不了解六爷呀。六爷最忌讳的不是亏钱,而独私。钱都你一个人赚了,别人赚什么?六爷说雨露均沾,共利共赢,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刘永铭轻敲着茶几说道:“石娘子,你仗着自己美貌,把外地客商灌醉,稀里糊涂地用高价买你那些次货,这些本王都知道。你这是败坏我们茶行里的规矩呀。无规矩则不成方圆。别仗着自己有几份资色就真以为能玩弄男人于鼓掌之中。本王也不是在欺负你一个寡妇,而是你不该偷这个鸡,耍这个奸。” 罗掌柜也说道:“石娘子,后面人还等着呢,应不应的就一句话!把它当成是一个教训吧,总比死了的强!” 刘永铭与罗仁轨的话密不通风,压得石娘子是喘不过气来。 那石娘子打颤着牙齿说道:“好吧……就、就这个价。” 石娘子说到这里,这才松开手去。 罗仁轨向叶长青桌面上手一伸,指了指叶长青新备的一份契约。 石娘子十分无奈地走到桌边,签写上名字,盖上了印章。 就这一系列的动作就花费了石娘子好一阵子功夫,因为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 罗仁轨也在上面写上了价格与担数,签了字名用了印信。 叶长青收好契约之后,那石娘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桌边。 李掌柜幸灾乐祸地问道:“石娘子,你什么价呀?” 石娘子安了安情绪,瞟了一眼李掌柜回答道:“这不关你的事。” 李掌柜笑道:“我不是问你茶价多少,我是问你,你什么价!我估摸着你至少得赔个两万多两银子吧?你的家底我多少知道一些,也就两万左右。你要是银子不凑手,也许我能帮你平平账,就看你自己要卖个什么价了?” 李掌柜正调戏着石娘子,却听得前面罗仁轨叫道:“李掌柜,你怎么说?要不要拉一拉手?” 李掌柜哈哈笑道:“不拉了不拉了!” 罗仁轨疑惑地问道:“李掌柜找到别的行商帮你销货了?这我倒是真没想到呀。我不是好事,只是好奇。大汉国除了六爷,还有谁还能吞下你的货去?” 李掌柜大笑道:“罗掌柜误会了,完全误会了!正如你所说的,汉国之内,除了六爷之外还能有谁能吞下这么巨量的货呢?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怕是他也没办法在罗掌柜你的眼皮子底下运出去呀!你罗掌柜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您还有一位族兄叫罗信雄吧?也在六爷的门下。那可是榆林一代大大有名的侠士呀!” 第715章 交情深厚 第715章 交情深厚 李掌柜说话向来这么阴阳怪气。 他的意思是,罗仁轨与罗信雄以前都做过强匪,不经过刘永铭一手,怕是自己的茶都运不出去,刘永铭早就持把了汉国茶行的大宗交易了。 但这话传进罗仁轨的耳中,却让罗仁轨感觉到十分的刺耳。 罗仁轨现在怎么说都算是汉国十分有名的商贾了,被人又说是强匪,这让他如何能忍。 罗仁轨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他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李向荣,我是个粗人,听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您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六爷人就在这里,你该相信六爷的诚信的!” 有身份的人一般都不称呼别人大名,称呼别人大名与骂街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而对罗仕轨的骂街,李向荣李掌柜却不生气。 他直笑道:“罗掌柜不要误解我。我意思是说,罗掌柜您说什么价,我就认什么价。有六爷坐在这里,他不会让我亏本的。就算是我说了一下价,罗掌柜您也未必会认呀。就这样吧,叶先生,麻烦您写契吧!我认下两万担来就是了!” 李掌柜说着从怀中拿出印信,向叶长青走了过去。 罗仁轨哼了一声,在新的契约上写下价格与担数。 李掌柜看了一眼契约,笑着说道:“公道!这个价真是公道!即没让我亏,也没能让我大赚一笔,只算是保了今年的年成了!” 李向荣说着也签下了名字、盖上印信。 李向荣办完这些就又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与李向荣同桌的茶商连忙抻着头对李向荣小声地问道:“李掌柜,到底什么价呀?” 李向荣笑道:“平价!” 韦安然一点也不相信李向荣的话,他隔着桌子问道:“李掌柜,平价到底是什么价呀?” 李向荣笑道:“韦爵爷既然是问了,那我也只能是答了。罗掌柜运往西域的茶要的从来都是砖茶,至少得是中品以上的。他给我的价是七两,不算高也不算低。林掌柜他的货好,又与六爷交情深厚,应该会比我多出两钱出来,七两二钱应该还是是有的。亏倒是不会亏本。” 李向荣说着向着林掌柜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的货虽然不如林掌柜的好,但是我的成本却不及他的七成。我本钱是四两五,即使官府五两收,我还能赚五钱。罗掌柜给我七两,我能赚二两五。一年两万担,我能赚五万两,也算是长安城里少有的能赚万两以上的人了!” 能有五万两的年收入的确也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李向荣是有资本吹虚的。 李向荣接着说道:“林掌柜的本钱,我怎么算他都得达到五两七。官府五两收,他得亏七钱。六爷就算是给了七两二,他也只能赚一两五。他出了三万担的货,顶多也就赚个四万五千两。还不如我两万担赚得多呢!我值了!” 韦安然却突然问道:“那石娘子呢?” “她?”李向荣笑道:“六爷刚刚说了,她会亏个两万两。如果我没有说错,罗掌柜应该只会给她本钱价,四两五的不只是我的本钱,也是她的本钱。” “四两五!”众人都有些诧异起来。 因为别人家的综合成本都差不多在五两左右,李向荣活活得比他们便宜了五钱。 李向荣得意地说:“我能把本钱压到四两五,那是我种茶、制茶的本事,但石娘子却没有这份制茶的本事。她也可以把本钱压到四两五,但她的的货质却是远远不如我的。即使没有走私犯子这档子事,罗掌柜也不可能给过六两三去。”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李向荣接着说道:“那些茶贩子不仅罗掌柜认识,我其实也是认识的。不过我不想坏规矩,没要他们的茶,要不然今日倒霉的可就是我了。实说了吧,走私贩子给的价就是七两二。一共是三万担,石娘子要走了一万担。他们让利两成,也就是一两四钱二。石娘子若是真做成了,她能白赚一万四千二百两呢。” 不安份的韦安然却突然问道:“走私贩子找过你又找过石娘子?不可能呀,平白无故地把货拉到汉国来吧?没人接手他们拉过来做甚?还是三万担这么多?” 李向荣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吧。不过我猜走私贩子要的价也就是六爷给的最高价七两二了。以这个数来算……石娘子得赔两万七千两。怕是石娘子这一次得将这几年从六爷这里赚走的银子全都给赔进去!” 李向荣在与韦安然等人小声解说的同时,罗仁轨这边可没闲着。 罗仁轨白了一眼小声说话的李向荣之后,向着在坐的别的茶商们说道:“今年我这里的实数还有五千担空额,你们谁还想上来拉拉手呀?” “我有一千担。” “我也有一千担!” 罗仁轨此时才露出笑容来:“别急,都别急,一个个来。” 罗仁轨话一说完,却听得楼梯口有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我有五千担。” 罗仁轨听得外面有人接话,脸上带着怒气喝道:“谁在那里乱吵!有规矩没规矩了?能出大货的都在坐在这里了,五千担?你要是拿不出五千担来,你身上得少点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罗仁轨话一说完,那楼梯口处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坚难地挤开人群,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众人打量了一下那老头。 老头里面裹了几层衣服,外面穿了一件麻衣小袍,还系着一条黑色粗布腰带。他苍白的发丝有些凌乱,眉下深邃的眼眸也充满了沧桑。 老者向着罗仁轨拱手说道:“我有五千担!” 罗仁轨马上应声道:“老人家可不要信口雌黄呀。你现在走开还来得及,我绝不为难你。” 那老头没有后退,反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坚毅地说道:“我有五千担,这个你不用担心。” 刘永铭看着都发乐,他笑道:“即是大货主,又是上了年纪的老者,那还请上坐吧!” “多谢六爷!” 老人家说着便走上前来。 但他好似一点都不懂得规矩,寻到了叶长青的桌边就坐了下来。 这其实也不能怪这位老者,谁让叶长青那些就只坐了他一个人,且又刘永铭最近呢。 叶长青礼貌地轻笑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到后面寻个座。这里我要写字呢。还请老人家海涵则个。” “你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吧?没挡到你写字呀。” 叶长青有些无奈地说道:“老人家,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该明白人事的也该明白了。这里是专门签契的桌子。有些茶商不希望让同行看到与六爷论下的价格!” 刘永铭笑道:“算了算了,就让他坐在这里吧,反正他也应该只有这一单。看看他这一单如何再说吧。” 刘永铭与叶长青说完话,又对老人家问道:“老人家,见你面生呀。从哪里来的?” 老者说道:“从洛阳来的!” 刘永铭一愣,问道:“洛阳?洛阳不是受了水患道路不通了么?你怎么来的?” 老者应道:“洛阳还没发大水之前我就来了。我还带了五千担茶过来。但长安茶市一直没开市,我就在这里等呀等呀,终于算是等到了今天了。洛阳那边受了灾,乡亲们还等着我拿银子回去救他们呢!” 刘永铭不解地问道:“洛阳也有茶市吧?为何要运到长安城来卖?这在价格上也不合适吧?” 老都叹了一声说道:“是不太合适,但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这五千担……是救命茶!” “救命茶?老人家何出此言呀?” 老者解释道:“清明一到,官府就来收茶了。五两一担呀,也就够个过活的本钱而已。本钱归本钱,他们要是真能给钱那还好,去年的茶钱还没结呢。” 刘永铭问道:“如何洛阳也是如此?” “这个我不知道。我是本乡里长,原本不该做这等与官府背信之事。但茶农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得已,只得隐匿了茶数,藏了茶,拉到长安城来售卖,可长安……愣是一直都不见茶市开市。” 刘永铭问道:“你一个乡如何能产出五千担出来?” 老者应道:“不是一个乡,是十六个乡。我们从水路来的,一共来了十个里长,本地挑夫两百多人。我与其它几位乡长一直在长安等着开市。现在洛阳那边、那边又受了灾,我们还不知道乡亲们如何了,求六爷您收下我的茶,好让我安心回去看看乡里到底如何了,有了这些钱至少、至少也能……” 老者越说越是悲伤,说到最后说得是老泪横秋。 刘永铭想了想,却笑道:“老人家,你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知道。刚刚在楼下我都听说了。您是皇上的六儿子,秦王殿下。” 刘永铭笑道:“难不成你没听说过我混世阎罗的美名?洛阳不至于如此闭塞吧?别说是洛阳了,齐国人、楚国那边怕都有人在传本王的所言所行了。” 第716章 迢迢遥遥 第716章 迢迢遥遥 “我知道我知道。六爷是混世阎罗,但我又听说六爷出了大钱帮我们洛阳赈灾。我们洛阳人对您是又敬又爱呀。” 刘永铭听了老者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道:“洛阳人对本王又敬又爱?” “是呀!都在传颂您的恩德呢。” “你都没回洛阳怎么就知道了呢?” “在长安城的洛阳人都这么说您!” 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也少来奉承本王了。你即是知道本王,就该明白本王不是什么好人。本王做生意的时候从来不能参和感情,更不能听人讲故事。要那样本王的生意也就别做了,光可怜人就够本王亏个底掉。本王就问你一句话,你真有那么多的茶?” “有,不多不少,正好五千担。只要六爷您出个价,我就卖给您,洛阳那边的乡亲们还等……” “行了。本王是生意人!别的都别说了,先验验货吧。” “我带了!” 老者说着连忙用左手往右手的袖子里掏着东西。 刘永铭笑道:“别掏了,谁知道你身上带着的茶是哪来的,与你那五千担的货是不是同一品质?本王派个人跟你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五千担的货、到底够不够格被本王收!” “那是自然。六爷您什么时候……” 刘永铭没等老者说完,便高声叫道:“步青云!” 步青云从一边跑了过来,问道:“六爷,您叫我。” “你跟这老人家去一趟。” 步青云一愣,说道:“六爷,小人不懂茶呀。” “不是让你去看茶,就是和老头一起走一趟。自有别的懂行的人去分辨。” 步青云看了看罗仁轨又看了看叶长青,而后对刘永铭问道:“罗掌柜与叶主簿走不开吧?” 刘永铭笑道:“谁说是他们了。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今日如何又犯了傻了。爷我是让你带着这老头先去一趟县衙,长安县衙户房那里自有专门管茶市的官吏。你与小吏一地卢带上衙役,与老头一起去看货。” 老头一听,惊得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 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脚步有些不稳,上还轻轻地晃了晃。 刘永铭连忙叫道:“都别动他,他若是要走也别拦他。小心他躺地上装死,搅乱了我们的开市大吉!步青云,你看着他,看他能耍出什么奸滑来!” 众人看得都有些诧异起来。 罗仁轨摸着头问道:“六爷,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永铭笑道:“还能怎么一回事呀。这定是有人听说爷我在这里主持茶市开市,派一老头过来捣乱来了!爷我若是真与他签了契,怕是一会儿就有人到父皇那里去告本王的刁状,只说本王联合洛阳茶农拒不与朝廷官府合作。” 刘永铭叹了一声接着说:“怕这是本王的哪个兄弟干的。他们的心眼可多着呢。茶叶走私可是大罪,若是再染上什么茶马,呵呵,父皇将本王夺爵都算是轻的。” 罗仁轨问道:“六爷如何知道他不是真的有茶?” “洛阳也就西南一带山隅里产一些茶,就那些茶都不够洛阳本地人自己吃的,洛阳城也是得靠外面行商往城里运才够使呢,哪里还有多余的茶拿出来卖!还迢迢遥遥地运到长安来。花费这等运费还不如就在洛阳本地销售掉。这等小伎俩还瞒不过本王的法眼。” “原来如此!”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刘永铭冷笑了一声,又对步青去说道:“现在我们也没空去理他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商议呢。衙门那里先别去了,他要是能走动,就将他带出去,关在爷我的马车里。一会儿这边结束以后,一起送官。我倒是想审一审他到底是谁派来的!他若是倒地耍诈,你也别管他,让他先躺着,等爷我这边空出手来,看看哪里能找个地方埋他不会脏了手。”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之后对那老头说道:“老头,走吧。再在这里碍事,六爷该发了火,当心小命不保呀。你别以为是在开玩笑,六爷就算是把你打杀在这里,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老头老泪横秋地说道:“不是……六爷,我不是呀!” 刘永铭挥着手说道:“带下去带下去!别让他碍事!” 步青云就这么将老头一步步地往楼下赶去。 刘永铭见得事情已告一段落,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行了,都别被这事影响了心情。李掌柜,那边话说完了么?” 李向荣正与身边的人说着林掌柜与石娘子的今年的收入,被刘永铭一声喝,马上停下了嘴来。 李向荣拱手说道:“得罪了,是我说话太大声,影响到六爷了,还请您海涵,我这就闭嘴。” 刘永铭笑道:“你也别什么闭不闭嘴的。本王那八万担已经被你们认走了六万五千担。楼下还有一些小茶商,一会儿本王让罗掌柜从他们那里收个一万五千担凑凑数,想来也就够了。那些散户的事情本王不想参和,罗掌柜自会处理,实数之事就这么着吧。不过,本王手上还有十二万担的虚数呢。李掌柜,虚数你可有兴趣吗?” 李向荣哈哈笑道:“没兴越。我手上的两万担刚刚已经出手了,没有多的了。” 刘永铭也笑道:“这不对吧,你去年你认了两万担实数,今年还两万?不想多赚一些?” “茶坊里每年就只能产这么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了。” “本王现要的是虚货,你可以从别人那里收呀。你就没有一点虚货么?” 李向荣摇头说道:“没有,小人与林掌柜都是实诚人,不做那等虚数生意。一年五万两的进账不低了。长安城里能有这样收入的人,合起来也不到一百人吧。我知足了!剩下的银子还是留着给别人赚吧。” “你倒是不贪心。” “我若是像石娘子那般贪心怕也活不到现在。六爷你也不会给我这么高的价了。您不如问问林掌柜他有没有余货?” 林掌柜笑了一声说道:“我的茶园可比李掌柜你的小多了,三万担我可是全出光了。李掌柜您也别说这样的糊涂的,你定是还有余货?你留着那些做甚?就那些小商散户能出得了你多少货?” 刘永铭笑道:“李掌柜这是对本王不放心呀。行吧,本王就摊开了说,剩下的十二万担虚货的确是朝廷要的!” 刘永铭话音刚落,众茶商们一下子哗然了起来。 李向荣有些得意地说道:“朝廷那里给银子真不爽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账。这虚数生意果然还是是太虚呀。” 刘永铭笑道:“这一次不过朝廷的手!” “什么?” “早上宣政殿里的消息,榆林榷场要开了。这十二万担就是要拉到那里去的!当然了,你们要是有本事,自然是可以自己拉到那里去卖的,榷场呀,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李向荣想了想,问道:“六爷您想怎么抽水?” 抽水即是指的佣金。 李向荣这一问话,正好就暴露了他的手上还有货物。 刘永铭笑道:“货你们自己运,别的我帮你弄,成与不成,皆十抽一。李掌柜,以你的财力,自己弄一支商队出来,不在话下吧?何必多问这一句呢,反正你手里也没有货了。” 李掌柜笑道:“您不用管我有没有货,反正我也不与六爷您争这份利。榆林那边比西域还要复杂呢。刚刚所说的罗信雄,他在榆林那里是有声望的,以他的声望,想来六爷您的货物是有所保障的。我要是自己做,怕是都出不出长安府。我是说我有货的情况下。” “李掌柜玩笑了,榆林那边已经在剿匪了,想来过些日子那条商路也就太平了。本王可以向你保护,你若是弄支商队出来,没有人敢去劫你的货!” 李向荣笑道:“六爷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有些银子该你赚就你赚,不必这般试探。” “本王与你说的是实话!” 李向荣心中一疑,问道:“我要是……要是真的自己拉了货过去卖,六爷您还抽水吗?” “那得看你愿不愿意让本王抽了。” 李向荣疑惑地问道:“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不愿意的话,李掌柜你自己带过去的货自己去卖。愿意的话,本王派人驻扎在那里,帮着你卖!甚至你的货没到,本王就已经帮你给卖出去了!” 李向荣又阴阳怪气地说:“官府那边甚是麻烦呀,各个衙门的卡要、各种的花钱打点、各种的通关文呈、再加上各式批文,我都还不知连捐带税的要克扣多少税呢。” 刘永铭笑道:“抛去这些,往返一趟下来,可有十五成的利!” 李向荣两眼一亮,连忙说道:“六爷您可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的。”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那六爷为何不自己买成实数?” 刘永铭言道:“银子不凑手呀。就拿刚刚那八万担实数来说吧,怎么算爷我都得花上大几十万两的本钱呢。而且你们是知道的,本王不只做茶叶生意,丝绸、瓷器、金银器,香料也都是做的。本钱太大,实在是支应不开。所以只能做虚数了。” 第717章 盆满钵满 第717章 盆满钵满 李向荣当然知道刘永铭不可能只做茶叶生意。 他想了想说道:“六爷,能照旧例吗?” 刘永铭爽朗地笑道:“当然!全按旧例来。一切公文许可,税赋单据等杂事皆由本王派人完成。你们要做的就是向本王申报数量,然后去往榆林榷场。榷场那里本王也会安排人在那里帮你们销货。只要货能运得到,销卖一般是不成问题的。蒙人那里的货量本王算过,在二十万担左右。留八万担给内务府盈利,剩下的都是我们赚的。” 李向荣想了想又问道:“榷场什么时候开?” “不知道,可能要些日子。但不会太长,父皇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设起来。” 李向荣又想了想,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我认下两万担来。” 刘永铭哈哈笑道:“果然,你还是有存货的嘛,刚刚还诓本王呢。来吧,签契吧!” 刘永铭所做的茶叶虚数生意是不用拉手约定价格的。 因为具体能卖多少钱,在卖之前谁都说不准。 刘永铭所赚的也只是“服务费”或者称为佣金也可以。 李掌柜这边他是知道只要刘永铭与自己签下这笔契之后,自己的货物一定是有所保障,不会被盗匪劫掠。 甚至如刘永铭所说的那样,货还没到榆林府就会被卖光。 李掌柜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叶长青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当李掌柜看到叶长青书写好的契约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刘永铭问道:“李掌柜是不是觉得契约有问题?” 李向荣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很公道呀。我就想了,明明是中品茶,如何就给了我上品花的价格呢。我签!我签!” 刘永铭不再理会以李向荣,转而对林掌柜问道:“林掌柜,你怎么说?” 林掌柜摇头说道:“我是真没货了!我茶坊剩下的那些茶,还得留在自己的茶铺里销售呢。真卖光了,我店可就空了!” 刘永铭笑道:“不至于。虽说林掌柜你最为豪爽,可毕竟也是顶尖的生意人,你如何会不备点存备应急呢。本王不为难你,你若是还有货且还想着做虚数生意,回头再来找罗掌柜掌议吧。石娘子,你没有别的货了吧?” 石娘子被刘永铭一点名,身子颤 了一颤,连忙一阵摇头。 刘永铭笑道:“这就难办了呀,十二万担就认走了两万担,本王还有十万担的缺口呢。韦爵爷。你呢?你有茶吗?” 韦安然连忙说道:“我哪里有那几万担几万担的茶。我家没茶园,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也说过了,我要是有,也都是从茶农那里收来的。” “收上来的也算!你能收上来多少?需要本王帮你销售么?” 韦安然回避着刘永铭的目光,看向他处,但嘴里却说道:“我就算是有货也未必与你做生意,朝廷那边我也自有关系,用不着你这般操心。” “你也得能运得出去呀!” “在长安城我是怕你,但是出了长安城,你未必真敢劫我的货!” “本王从来不做那等打家劫舍之事,本王要真是做了那样的事情,父皇非得把我打出屎出来不可。不过……本王若今日收不够茶数,想来是会派人去黑市里吆喝一声,就说自己的茶数不够……” 黑市里龙蛇混杂,刘永铭要是真的在黑夜里放出那些的风声,怕是绿林道上的好汉们就得天天盯着路上那些茶商看了。 到那时别说是韦家的货,就算是官府收进去的官茶,怕是也运不出去了! 刘永铭话里的意味很明显,自己今年是一定要收够这十二万担的虚货的。 刘永铭看着还是没反应的众位茶商说道:“在坐的这么多大行家里就只有李掌柜、林掌柜与石娘子出了货,剩下的人呢?真的都不愿意出货了?这么说好像有问题,本王应该问,你们就这么不愿意与本王合作?不愿意开市?” 刘永铭说完以后,茶商里有一个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刘永铭拱手唤了一声:“六爷!” “哟,魏掌柜!你有什么话说?” 这位姓魏的掌柜五十来岁,看上去也是个十分精明且内敛的生意人。 魏掌柜高昂着头,说道:“六爷,林掌柜出货,是因为他真的不做虚货生意。石娘子出货,是因为她把虚数当实数卖,与走私贩子约定好了价,着急着把此事敲定好赚到银子。李掌柜则不然,他的货都是中品而非上品,且知道您一定会给选出货者一些优惠,为了把中品茶卖到上品茶的价,李掌柜选择了出货。” “那魏掌柜你您呢?” 魏掌柜傲笑道:“我没有林掌柜与李掌柜那么大的茶园,也不像石掌柜那般认识什么走私贩子。我的茶大部份是从茶农那里收上来的。茶农们信任我,把茶交到我的手中,让我帮着带着长安城来贩卖。我自然是想把茶价卖高一些,好回报那些信任我的茶农们。但收茶的大宗货主却是六爷您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魏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本王的出的价不出道?” “不不不。六爷给的价很公道,公道到让人没办法从中做手脚。六爷在参与茶市之前,我若是遇上好时机,十两一担都是卖过的。但自从三年前六爷您做起了茶叶生意,这茶价就没涨过八两去!伤农呀六爷!茶农们都快活不起了!” 刘永铭见得那魏掌柜越说越是感慨,他也叹声说道:“魏掌柜,这其实也不能怪本王呀。去年年成那么好,你们个个争着出货,相互压价压得连本王都喘不过气来呀。七两五,活活得给压到了七两。这里面也有你魏掌柜的功劳吧?” 魏掌柜言道:“六爷不必这般数落我。我不是为自己而卖茶的。汉中的茶农们信任我,让我带着六万担的砖茶来长安售卖,我不敢亏欠他们呀。” “魏掌柜说话还是这般冠冕堂皇呀,你从汉中茶农那里收茶是多少银子收来着?三两三还是三两五?连料钱都不够呀。魏掌柜你有赚头就收着吧,别过份了!弄出民变出来,怕是连魏河督都要被你牵连进去呢!” “六爷果然还是派了人去汉中了!” 刘永铭笑道:“本王说了,本王做生意不爱听人讲故事。茶农不易本王知道。茶农再不易,茶商们照样赚得盆满钵满。本王就只见过饿死的茶农,从来没见过饿死的茶商!魏掌柜把话收一收吧,不要说得那么满。不过本王真的很好奇,去年你还要走了两万担的实数呢,今年你如何一声也不坑呢?” 魏掌柜轻笑道:“我的底细六爷您还不知道?您都派人去过汉中了,想必早就把我查了个底掉了吧?” “魏掌柜是汉中豪门,此事本王是知道的,别的本王还真就不知道了。” “六爷玩笑了。今年您可没少为难我们魏家!您可把我那做丝绸生意的堂侄吭苦了!魏家与六爷您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估计六爷您今年也没打算与我做生意吧?所以刚刚您会问林掌柜、会问李掌柜,甚至会与石娘子搭腔,但却没来问问我这个汉中第一大茶商!” 刘永铭呵呵笑道:“魏掌柜的话说得令本王面红耳赤呀。是,魏仲贤是本王坑的,可本王坑归坑,也没魏掌柜你坑吧?都是同族人呀,一两万两的银子你却都不肯借给他去!你若是能伸出援手,魏仲贤何至于此呀?” 魏掌柜冷笑一声说道:“六爷!您可真会拿话堵人呀!汉中的茶农们还等着我收他们的茶呢。我本钱本来就不多,再把银子借给我堂侄,怕是今年雨前、清明,我是没办法从茶农手上收茶了!六爷明面上是在整治我堂侄,但我心里知道,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魏掌柜玩笑了!” “不玩笑!六爷要的就是耗光我手上所有的活钱,只要我的活钱少了,那收上来的茶也就少了。实数一少,虚数自然也就不会跟进,茶农就不会让我帮他销货了。若真到了那地步,今年我到长安城来,怕是连一万担茶都销不出去!” “这不能够,魏家家大业大,一两万两银子何足惧哉呀。” “我若是没被山匪劫走一批货,一两万两银子我还真不放在眼里,那批货可值四万多两银子呢!敢问六爷,去年年中罗掌柜在哪呀!” 魏掌柜话中有话,罗仁轨马上应道:“我人在西域,路引上有往来的通关印,魏掌柜这话的意思是你的货是被我劫的了?要不要我把路引拿出来给魏掌柜您瞧瞧?” 魏掌柜哼了一声,说:“我说的不是你,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罗信雄罗掌柜!” 刘永铭轻笑道:“当时他人在榆林府做强匪的,哪里有空去你的汉中。魏掌柜,你要是有证据呢,就去报官。没证据呢,还请不要搅闹,楼下的小行商们都等着开市呢。我们这里不解决,他们可不知道今年要卖出什么价去。” 第718章 零零碎碎 第718章 零零碎碎 魏掌柜说:“不管如何,六爷您的手段都不太见得光呀。我要真把银子借给魏促贤,怕是汉中多产出来的那些茶,都得尽数被六爷您派来的人给收了去了。甚至以后汉国第一大茶商就成了六爷您,而没我什么事了!六爷您的手段狠呀!” 刘永铭哈哈笑道:“本王与魏仲贤是小矛盾,就是施点手段惩戒惩戒他罢了。不至于会让魏掌柜你如此记恨本王吧?即是如此……” 刘永铭想了想,说:“那榆林榷场的生意,本王就不抽你的水了,你自己自行运去交易即是。” “没六爷您点头,我怕是都出不了长安城去,何况是货呢。六爷呀六爷,我发现我被你算计的死死的呀!” “本王向来诚信行商,魏掌柜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你在清明以前对我堂侄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而后又派人到汉中来收茶,故意让我看见。让我怀疑这怀疑那,使得我不敢向我堂侄伸出援手。只得与你的人去竟价。结果呢,你的人却是一担茶都没收着,我却得用高价去收那些茶!” 刘永铭笑道:“魏掌柜,本王真没做过那样的事情!一切都是你自己为了不伸出援手,为了让魏仲贤觉得你手上的活钱不多,所以才大肆收茶的,别把什么事情都往本王身上推呀!话说回来了,你今年高价收茶,倒是给茶农留一些利,也算是造福百姓了,茶农都快活不下去了,有你这么一帮,他们今年也算是能好过一些了!” “不是你也没有别人了。汉中城谣言四起呀。都说我有本事能为茶农销茶,弄地多少茶农天天来我家,求着我带货进长安帮着卖呀。我的茶园就只有一万担的量,活活得花了数万两的银子又收上来一万担呀!” “魏掌柜,您的货量向来也是两万担,去年如此,前年亦是如此,如何说是我动了手脚呢。” “六爷若是没动手脚,我也不至于被逼得收下了四万担的虚数!” “你可以不攘下这个活呀!说到底还是魏掌柜你贪图名声。再者说了,虚数而已,你没本钱的,多卖一担,你就能多赚一两。四万担,那可就是四万两呀!” 魏掌柜又哼了一声:“汉中可不是关中!去水之后哪里有一两可赚呀,能剩个五钱就不错了!何况六爷刚刚收实数的时候就没问过我,或者说,您就不想与我做这实数生意。即使我当时提出来,您也未必会收下来!你就是想让我做这虚数生意,或是让我这四万担砸在手上,让我回到汉中以后,被茶农们奚落!” 刘永铭说:“魏掌柜不必向本王哭穷。你们魏家个个都是太子党,对朝廷的消息自是灵通。怕是我人还没从宣政殿出来,魏掌柜就知道榷场之事了吧?其实你就是想打探一下本王的意思,看看本王能吃下多少去,然后剩下的你自己拿到榷场去卖!你没想到的是,本王去榷场的货物的是虚货!” 魏掌柜冷笑一声说道:“既然话都说明了了,我再问一问,您愿不愿意让我自己去榷场做这门生意?您若是说句不愿意,我现在就把我两万担的实货合上那四万担的虚货,全当成虚数来与你交易!你要是愿意,也请您放句话吧,户部那里我还算是有些关系,毕竟我堂兄与丁尚书还是有点交情,弄通关及岁赋之事不必六爷您操心。” 魏文政本就是太子党,与丁成儒有交情并不意外。 刘永铭道:“说来说去,魏掌柜你还是不愿意让本王过这一手呀!你还是看中了那些重利!六万担的货,本钱加上水费你成本顶多也就七两左右。榷场那边即使十两出手,你也能赚个十八万两银子。你的本钱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你魏家的。十八万两你分一半也有九万两的银子,比李掌柜赚的都多呀,真不愧是汉中第一茶商。” “不敢。这也是被六爷您逼出来的。” “本王其实也相信你自己能搞定官府里那些零零碎碎的法文。但是本王不相信你能在榷场里卖掉一担茶!” 魏掌柜冷笑道:“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能把持长安茶市,还能把持得了榷场茶市么?你是汉国的秦王,不是蒙国的王爷!蒙人买茶可不会随六爷您的意!” 刘永铭笑道:“魏掌柜。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了。这几年蒙人在长安茶市这边收茶,都是谁主持的?是本王!不管是铁利可汗、朵颜伯钦可汗还是汪古默图可汗派过来使者,面上是鸿胪寺接洽,实际上到了长安城地面上,真正与他们做生意的可都是本王呀!” 魏掌柜笑道:“去了榷场我看就未必了。我找了个会蒙语的,自是能与他们说上话!” “魏掌柜既然这般执着,你尽可以去一试嘛。但要是真的一担都卖不出去,你可不能回头来埋怨本王呀!更不能像今日这般到处说本王动了什么手脚!” “只要六爷你不耍手段,让我的货平安地去到榷场,回头我还会给您一份孝敬呢!” “你的孝敬本王用不着。你即是不愿意出货,还请坐下吧。本王再问问别的大户,反正今日本王是要收够这十二万担茶的,要不然真没办法与那些蒙人交待。哎,都怪本王去年嘴大,与他们都一一保证过了。” 魏掌柜那嘴解一阵抽搐,颤了颤声音问道:“不知……不知六爷去年与蒙人都谈了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谈了一下今年的货量和大致的价格。当然了市价天天都在变,且今年还开了榷场,所以价格上有所浮动也算是正常的。” 魏掌柜问道:“蒙人那里……与六爷说好货量了?” “说好了,铁利那里六万担,朵颜那里四万担,汪古只要二万担。不是汪古人没东西换,而是他们那里还有契丹人给他们供应着货呢。少归少,但也是货呀。” “契丹那里茶不多,汪古要个两万担也合理,就是……” 刘永铭笑道:“就是他们在要了本王的货以后,怕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去换魏掌柜您的茶货了。魏掌柜也别以为那些小部落能从你那买个一千担什么的。他们也都是得看铁利、朵颜和汪古这三大家的脸色行事。这三大家若是不让小部族买你的货,怕是你的货真的就一担也卖不出去!” 魏掌柜恨恨地说道:“六爷厉害呀,连蒙人那边都能与您聊得开。”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与他们多吃几坛好酒,几只紫烟轩的烤全羊而已。蒙人嘛,其实也不是那么坏,陪着他们把酒吃高兴了,就什么都会答应的。你也可以去试试嘛。这世道就是这么公平,本王可以做,你也可以做嘛。” 魏掌柜摇头说道:“六爷一定是给了我所不能给的东西!”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而且说出来更是不值一提。本王就是给那些使者送了点金银器之类的小礼,还让他们带了点香料回去帮本王送给他们的可汗。没有那些香料,那些使者在汉国学到的烤全羊手艺可发挥不出来。你是不知道呀,烤全羊可全靠那些香料提香提味了!” 魏掌柜叹了一声:“果然,六爷要是真送个一百担的香料,这我还真做不到。我就算是去弄香料,那也得从六爷您这里买呀。谁让六爷您不仅只把持茶市还把持了香市呢。其实抽一成的水,也不是不可以……” 刘永铭笑道:“魏掌柜您这是要放低了身段与本王做这等虚货生意了?” “算是吧。” “魏掌柜您都这样了,那本王也不能不能你面子,本王再让你半成利吧!” 魏掌柜愣了愣神,问道:“六爷,您派去的人也是要吃要喝的,您的百担香料也是要本钱的,您就只收半成利?这也就只到您的本钱吧?你可是出门不捡钱就算是亏本的主!” “本王刚刚不是还没把话说完么?” “你说。” 刘永铭笑道:“我们不在榷场现结。我们的账每月在长安城结!” 魏掌柜愣神的同时,那李掌柜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魏掌柜,你以为六爷的便宜那么好赚的?你还真以为你想如何就会如何?别想了,叶先生的契上都写着呢。我刚刚看见了!” 魏掌柜扭过头,不爽地问道:“你知道你还签?” 李向荣笑道:“我今年赚的一定比去的多,去年赚的比前年的多。明年一样还得看六爷的面子,让我赚得更多。我为何不答应?有些钱还不是现在的我能赚的!魏掌柜你有时太精明了,精明到把自己都算计了!” 魏掌柜说道:“他这是要把我们卖货以后的银子当他从榷场那边带货回来的本钱呀!这你也能忍?” 李向荣笑道:“魏掌柜是汉中人,可能不知道榆林榷场之事。蒙人从不用银子交易,从来都是用的牛马羊。那些东西要换成银子,也得带回长安卖个一个来月呢。要是卖不掉,或是路上得羊瘟、牛瘟、马瘟什么的,六爷也是要赔钱的,也是有风险的。我还是不做这个为好。” 第719章 偏听偏信 第719章 偏听偏信 刘永铭笑道:“魏掌柜你不错了。本王又给你让了半成利了,你一年赚个十万两真的不少了。这若是换成田,那得种多少倾才能赚得着十万两真金白银呀。汉国一年国库也就四百多万两的收入呢。你一个人就能赚这么多,也算是汉国独一号的人物了。” 魏掌柜对着李向荣哼了一声后朝向着叶长青的桌子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叶长青早已写完的契约,说道:“即使是杜家,怕是一年下来都没六爷您赚得多以吧?” “本王赚的多,还花的还多呢。以前没这个王府省着点花还能过得去,不至于饿肚子。现在多了一个王府,多了多少号人要养活呀,就那上千人的府卫,每月开销多少你们知道么?本王其实还没你们富呢。” 魏掌柜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放在了桌面上。 叶长青拿过香囊,从香囊里取出一枚印信,在契约上用了印之后对魏掌柜主说道:“魏掌柜,请这里签名。” “签名?哼,依我看这不是签名,这是画押呀!” 魏掌柜说着十分不屑地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刘永铭笑道:“十二万担已去了八万担了,还有四万担的虚货,还有谁想认领的?” 此时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那人四十岁上下,面目清秀,作风儒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着自己的一身家教。 他没有一般商贾的市井气息,倒有着一股世家的高傲气质。 那人说道:“六爷,我愿意认下两万担,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长安结账可以,用我们的本钱来做您回程的生意,我也没意见。六爷您从不失信于人,只要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可以赚到钱的。但我希望六爷您一水都不要抽我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您从西域带回来的香料!当然了,香料我花钱买,不叫六爷您白送。六爷,我这里可有两万担呢。” 刘永铭哈哈笑道:“原来李掌柜是在这里等着呢。您之前可没做过这虚货生意呀!” 此李掌柜非彼李掌柜。 二人虽然都姓李,但却不是出自同一门。 李向荣是野路子,而这位李掌柜却是实打实的陇西李家世家出身,与户部的李裕同出一脉。 李掌柜笑道:“我有自知之明。虚数我玩不起,货全是现货,也不用一年之内分十二批来起运,只要您与罗掌柜一句话,现在我就可以全部运往榆林!朝廷那边的消息我也是灵通的。榷场要开设的消息我更不是从您的口中才知晓的。我一直等着六爷您收虚货,也等着您开个好条件出来!” 这位李掌柜把实货生意做成虚货生意主要是因为榆林榷场的收益更高。 但他知道没有刘永铭点头,他是没办法把货运到榷场去的。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想出现在榆林府,而且也不想带点什么货物回来。 因为李家的盐出事了,只要是李家的商队,朝廷那边会盘查的特别严。 这位李掌柜还不想平白无故地惹出麻烦来,但他也不想少赚,所以就有了以上这些条件。 刘永铭想了想,笑道:“李掌柜原本是可以自己去榷场的,户部李裕能把所有的关系摆平,包括蒙人那边,谁让李裕以前在太常寺与内务府做过呢。李掌柜即是给了本王面子把实数当成虚货来卖,本王自是要把面子还给你的。我也不问你你的货里有没有李裕的本钱,这个面子本王给了!” 刘永铭看向罗仁轨,说道:“罗掌柜。” “属下在。” “从西域那里带回来的香料货,给李掌柜先挑。他挑剩下了,你再卖与别人。” “是!” 李掌柜一听,高兴地说:“六爷就是豪气!” “李掌柜,您签契吧!” “好!” 李掌柜说着便高高兴兴地走到了叶长青的桌边签契用印。 而后又有一些茶商陆陆续续地与刘永铭开始讨价还价。 十二万担的货额就这么在茶商们的唇枪舌剑之中给分配完了。 刘永铭看着叶长青收起来的那一沓契约,高兴地一拍大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向着众位茶商供手说道:“即是大宗茶货已经议定,想来今年茶市不会有人蓄意抬高茶价了。即使有,以本王的财力也能压得下去,本王再此再次重申一遍。你们不是本王,做不了这等奸滑之事,还是老老实实地卖货,省得别人也起贼心而被人骗了!罗掌柜。” “小人在。” 刘永铭说:“你去散户那里再收个八千担左右,别让那些胡乱来的人乱压价,若是看到有人把价抬过高了,你就沽货,把价给压下去,本王有这二十万担,看谁还敢乱来!通知下去,茶市,开市!” “是。” 刘永铭冲着众人接着说道:“本王没空在这里陪你们了,王府里的姬妾还等着本王去陪她们呢。都留步吧不必送了。如果谁家有绝品好茶想要孝敬本王,直接送进本王王府里。石娘子,你茶厂有几个手艺人以前真的能制出上品茶来,你去问问,也许他们自己那里还留着十斤八斤呢。” 刘永铭暗示的味道十足,这让石娘子心里越发得不平静起来。 刘永铭向着楼梯口一走,原本围在楼梯口观望的众多小茶商连忙向着楼梯下而去,将路让了出来给刘永铭走。 刘永铭下了楼,出了鸿春茶坊,便看到步青云的马车就停在了一边。 他走上前去对步青云问道:“那个老头呢?” “在车厢里呢。” “帮爷我在外面盯着。” “是。” 步青云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便爬进了车厢里。 刘永铭的马车是豪华马车,车厢里自是与别人家的马车不同。 除了一些装饰之外,车厢壁上还挂着一些香包。 香包里的香料发出沁鼻的香味,使得车厢里头气息怡人。 但那老头却好似闻不习惯,只觉得鼻子有些难受,不停地揉搓着。 老头见得刘永铭上了车,连忙就要下跪。 “行了,不用这般麻烦,坐吧。” “是。” 刘永铭在车厢里的软垫上就坐了下来,随手还移来了一个大南瓜枕放在腰边,垫在手肘之下。 一般主为南瓜原产于南美洲,明朝时才传入中国。 但在出土的唐朝文物里却出现了许多南瓜造形的器物,不可谓不神奇。 刘永铭靠在南瓜枕上,随手从车厢边上的一排抽屉里将一个抽屉拉出了一个来。 小抽屉用丝绸与油纸包着一此小点心。 “吃吧。” “小人不饿。” 刘永铭说道:“本王是随性之人,与本王不必这般客气。” “是。”老头虽然这么应着,但他却是没敢真的下手去拿。 刘永铭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小人……” “要是没有,那本王也只能把你送官了。下次别把那绸衣穿里面,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定是哪家大户的管家。” 老头一听,连忙拉了拉领口,将里面的绸衣藏了起来。 刘永铭又道:“说实话本王可饶你性命。你是谁派来的?” “小人是洛阳周家的。” “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应道:“来这里卖茶。小人手上真的有五千担的茶叶!” 刘永铭又问道:“为何不在洛阳本地销售?别说什么官家五两收茶之事,洛阳那里根本没有这回事!五两的茶价是刚刚那位林掌柜做的梗。朝廷派人下来收茶,第一家就是去他那里。他的本钱是四两五,却与朝廷派下来的官吏说是四两,还说什么如果不信可以去别家问问。” 老头好似的确很不了解长安这边的茶市是怎么回事。 刘 永铭接着说道:“石娘子自己的茶园小,产不出那么茶来。她的茶大多是从茶农那里收来的。所以官吏一定会去石娘子家。因为石娘子的茶不好,所以本钱也省。官吏一查,还真是四两五左右。所以官府就定价收购价为五两,给茶商们留一两到五钱的利。” 老头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官府不是真要压榨茶农,而是被那林掌柜给耍了。洛阳那里并没有官府收茶之举,更不会那么凑巧也有个四两五成本的林掌柜与石娘子,凑巧也有个偏听偏信无能力、无见识的官吏。你那些说辞只是刚刚在茶商那里偷听到的吧?” 老头见得自己完全被拆穿,只得说:“六爷慧眼如炬,实情即是如此。” “那你便是说个实情出来呀?不说可就别怪本王不可气了。你也别倚老卖老,弄死几个你这样的人,本王眼皮都不带眨的。” “小人……” 原本坐着的老者突然双腿一曲,在马车车厢里竟是跪了下来。 刘永铭白了老头一眼,说道:“本王没有让老者长辈跪着说话的习惯,起来吧,用不着这样。等本王真觉得你有罪的时候,自会让你再跪着的。” 老者此时觉得这位混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 第720章 恶有其报 第720章 恶有其报 于是他慢慢地起身。因为车厢高度有限,老者也不能完全站起来,于是他双腿一软,在车壁边上又坐了下来。 老者叹了一声说道:“正如六爷所言,小人不是什么里长,而是一名管家。不过小人真的是洛阳人。” “从你口音里听出来了。看你家门第也不高呀。” “只是一般门第,家里做着一点茶叶生意,生意其实做得也不大,能赚点银子。但前阵子家中发生了一些剧变。” 刘永铭好奇地问道:“剧变?什么剧变?” 老者答道:“我家主人膝下有二子,前阵子公子进京赶考,不幸……不幸染病而亡……” 刘永铭好似知觉了起来:“前阵子赶考?染病而亡?你刚刚说你家主人姓什么?” “姓周呀。”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家公子不会是叫周光芯吧?” “呀!六爷认得我家公子?”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太认得了!不是,你家公子进京赶考怎么也没有一个伴?管家都有了,应该不至于缺个仆从吧?就没有什么书童跟着么?生了病也好有人照料。” 刘永铭话中的意思是,但凡有个仆从跟着,周光芯都没那么容易被人给暗害了。 老者说:“我家公子就读于嵩山书院,那里的彭山长不让学子带书童,说是来书院是读书的,而不享福的。骄奢淫逸是读书人第一大忌。而且……而且我家公子性格孤僻,就算是进京赶考也没有与别的考生同行。哎,当初要有个人陪着也不至于如此了。” “行了行了。周光芯死后,他的尸身在长安城停棺那么久,如何都没有人来认领呢?” 周家管家叹声说道:“这就是小人刚刚说的剧变了。公子亡故以后,衙门那里曾派了人来家里,让我家主人去京城认尸。我家主人一听,心急之下吐出一口热血倒床不起。周家多少代人没出过举人了,难得出一个,却还……却还亡故在他乡。老爷气血不平,痰湿堵气,没撑过七天,人就不行了。” “周家老爷也死了?周家可真是不幸呀。不过,这与你拿着茶叶来长安城来卖有何关系?” 周家管家说道:“我家老爷有一侄子,他与里长及洛阳一众官吏相熟,伪造了一份过继书来周家讨要产家!就是让他衙门的人过来,在老爷面前说公子死得有多惨,弄得老爷他……他……” 刘永铭问道:“你刚刚说周家老爷有二子,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庶出。” “哦!”刘永铭明白了,但他还是问道,“即使是庶出,这家产也不该全给过继侄子呀!你去过县衙了吗?” “去过了,老爷的侄子勾结官府官吏,在知县老爷面前说,是我驱赶周家继子,控制年幼庶子而谋周家家产,知县老爷打了我二十水火棍,将我扔出了县衙,不许我再生事。” 刘永铭又问:“那后来呢?” “好在二位主母都知道我忠心耿耿,在她们的授意之下,我连伤病都没有养好就急急地出门变卖了一些可以变卖的产业与细软。然后全都买成了砖茶,偷偷地运到了长安城来。” “转移财产?” 周府管家答道:“是。二位主母说,不管如何要给周家这一系唯一血脉留点东西。官司是打不了了,只有将财产隐匿下来才行。不管如何,老爷的侄子还不至于将二位主母与庶子赶出家门去。即使祖屋被占,只要将来还有所存余,等孩子长大,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刘永铭说道:“不是。这个本王能想得到。本王是想问,你为何一定要买成砖茶呢?换成金子藏着不是更好吗?” “为了给我家二位主母申冤呀!” “申冤?”刘永铭眉头一皱,低头细想了起来。 突然他那两只眼睛一下子将瞪圆了。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借用卖茶之事与本王攀上关系,然后说出周家之事,好让本王帮你诉以冤情吧?” 周家管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六爷!求求您,帮小人申冤吧!您可是阎罗转世,日可审阳,夜可审阴。凡一切阴谋皆破在您的法眼之下,恶者有其报,善者有其果……” 刘永铭粗喘着气说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小人已经说明白了!” “不对!这就不可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一般人遇上本王,躲都躲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往前凑。本王不做恶倒还算是好了,怎么可能会去帮别人申冤!这种事情本王可是从来都没做过的!说!这是谁教你的!” 周家管家只是一味地磕头,磕得那车厢是呯呯做响。 在外面寻查有没有人偷听的步青云听到车里的动静,却妇女不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时候,他有些担心地挑开车帘向里头看了看。 步青云见得没有大事发生,于是又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刘永铭气道:“你要是不说,这事本王帮不了!你自己玩去吧!” “六爷!我我我、小人……那人不让小人说,他只说,此事除了六爷您,没人能管得了!” “胡说八道,本王又不参政,能管得了什么呀!话说回来了,什么叫除了本王没人能管得了?你当御史都是吃干饭的呀?” 周家管家哭泣着说:“御史与知县是一伙的,都是大爷党!” “大爷党?”刘永铭觉得这个老头不可能会知道朝廷里那些个派系。 他追问道:“那人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此事若是闹起来,太党爷与大党爷必定又要开始党争,对六爷是极为有利的!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刘永铭眉头一皱,马上说道:“本王不参和朝中党争,根本不想管,你爱找谁找谁去!” “可那人说六爷一定能管!也十分爱管!” “谁这么编排本王呀?” “不是编排,而是……那人不让我说名字。” 刘永铭一听,冲着外面的步青云叫道:“步青云,驾车。去城外乱葬岗,先把这老头埋了再说。敢戏耍本王。这不找死吗?” 步青云也不管刘永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应了一声之后爬上驾驶室,驾驶着马车便向前徐徐前行。 老头一个头又磕了下去:“老头子我死不足惜,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够了。只是在我死后,还请六爷看在我一片忠诚的份上,帮我申冤呀!” “名字!” “小人不能说!”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步青云,停车。” 马车根本就没开多久,便又停了下来。 刘永铭从车厢后走下了车去,落地之下还回头冲着老头招手。 那老头不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张口问道:“什么?” “过来和你说话!” “说什么?” 老头有些懵懂地向外跪移了几步。 就这几步刚好够刘永铭的一臂之长。 只见得刘永铭一把抓住老头的手,只这一拽,就将老头拽了下来。 马车因为车轮的关系,底盘与地面是有一定距离的。 那老头被刘永铭这么一拽,直接从车里就给摔到了地面上。 刘永铭啐了一口口水在地面上,骂了一声“晦气!”之后又爬上了车。 “步青云!走,去裴家。” 步青云也不管那老头死活,架起马车便向前而去。 一边行驶他还一边问道:“六爷,裴家我没去过呀。” 步青云话说得十分轻巧,好像刚刚在车厢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永铭道:“往前去,一会儿我给你指路。” “是。”步青云应了一声之后又是“驾”得一声,马车向前离速而去。 那老头则是倒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 河东裴家家大业大丁员众多。 裴家最有名的人物就是掌管着禁军的侍卫大统领裴绍。 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了,任是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裴家现在的家长是现任太常寺卿的裴缜。 裴缜有一个族兄叫裴殷,现在是翰林学士,以前教过太子读书,后来让皇帝派去给八皇子教书了。 他的儿子早亡,但留下了一儿一女。 裴殷的孙子即是吏部郎中裴展元,孙女就是太子妃裴氏。 虽然裴展元中了进士也做了官,但由于是嫡孙,他没办法分家出去住,所以就一直与裴殷住在一起。 步青云的马车在裴家大门口还没有完全停好,刘永铭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气冲冲地向着裴家大门闯了进去。 裴家是高门高第,自然也是有看门的护院与门子的。 但那些看门的护院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只是跑到一边将门子叫了出来。 那门子也不敢去挡刘永铭,只得快步得向里头跑了进去。 刘永铭是用走的,门子是用跑的,所以不一时那门子就与刘永铭拉开了一段距离。 门子在觉得距离足够长的情况下,这才高声叫道:“六爷来了!六爷来了!快来人呀!” 刘永铭没有理会门子,只是一味得向里院闯去。 第721章 碧螺春茶 第721章 碧螺春茶 在进了第一进以后,刘永铭的脚步并没有停歇,向着第二进又走了进去。 第二进是个大院子,正面堂屋是祭祖的厅堂所在。 刘永铭也不管别的,大步就走进了那大厅堂之中。 刘永铭对这里的一切好似十分熟悉,更是一点拘束都没有。 他往那主人大位上一坐,拍着桌子大声地叫道:“茶!茶!渴死了。” 刘永铭话音刚落,一个二十都不到的年轻人端着托盘便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郎中裴展元。 “来了来了来了!别急!别急呀!” 裴展元一边说,一边向刘永铭走了过来。 刘永铭恶狠狠地看着裴展元,那眼神好似刀子一般。 这要是别人看到刘永铭这样,定然是要吓得半死。 但裴展元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还在嬉皮笑脸地为刘永铭端茶。 “六哥,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谁惹你了?” “你!”刘永铭毫不客气吐出了一个字来。 裴展元依旧笑道:“喝口茶,败败火。这可是你去年给我的最好的江南碧螺春!我用你教我的办法,在锡罐底下铺一层石灰,再垫一层薄锡一层绸布,最后把茶装在里头,用软木塞塞好。你品品,明明是陈茶,喝起来却与新茶一样。就是那几条火腿坏了,六哥,火腿明明能存好多年的,怎么就会坏了呢?” 刘永铭气道:“装糊涂是不是?你是真没看到我在生气?” “看到了呀?你生气归生气,可你是我六哥呀!你跟别人叫劲也不可能跟我叫劲不是!” “我今天若是专门来找你茬的呢?” “不会!”裴展元十分肯定得说:“你找谁的茬都不可能找我的茬,我可是你的十弟呀!” 刘塬就只有九个儿子,刘永铭是没有十弟的。 刘永铭气道:“少跟我攀那十几年前认下的胡乱关系!” “六哥今日是怎么了?哦!” 裴展元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可是因为你封了秦王我没有上门道贺?那可不是我不去呀!是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去。你知道的,他们不让我和你一起玩,怕你把我给带坏了。礼我都备好了!” “你好意思说我把你带坏了?你的坏需要我给你带的吗?我大不了就是做了些寐良心的事情,算是良心黑了。你呢?你连良心都没有!实话说,你良心让哪条狗给叼了去了!” 裴展元腆着脸笑道:“六哥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哪里有养狗的。祖辈上有规矩,不许蓄狗斗鸡,不能声色犬马。这些东西我碰都不敢碰,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他得拖着他的老脚,拿着拐棍四处追我呢!” “你还在跟我打马虎眼呢!” “呀!”裴展元惊叫了一声说道:“怪我怪我!” 他说完,向着外面大声叫道:“东西拿来了没有呀!快点呀!磨蹭半天,六哥都等急了!” 裴展元话一说完,外面一个老仆抱着一个画盒就走了进来。 画盒是细长的线盒,里面的画卷成了卷筒形,存放在里面的。 裴展元接过画盒便走了回来。 他嘻笑着对刘永铭说:“刚得了一副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画风有些古朴,就是没有属名,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六哥是赏字画的高手,我就把这画送你了,就当作你封邑之喜吧。当然了,六哥乔迁之喜那天,弟弟我自然有好东西给你再送上!” 刘永铭虽然入住了秦王府,但是秦王府还没有正式修缮完成。 只有主要的建筑修缮完以后,再祭过天地祖灵与当地福禄地寿,才能算是正式入住。 在入住的时候,还要广邀亲朋好友、近亲远戚来家中饮宴,这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乔迁。 裴展元说着将画盒放在了刘永铭所坐的位置的桌边,并且解开授带,打开了画盒。 画盒里放着一卷画,因为画是卷着的,刘永铭是看不到内容的。 但即使是这样,刘永铭在看了一眼之后马上说道:“几十年前的装裱,不是什么老画。还当成宝了!你就拿这个来糊弄我?好你个裴小子,都到份上上了,还跟我来这一套呢?” 裴展元一愣,问道:“六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自己干的事情你不知道呀?” “我干的事情?我干什么了我?六哥,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一身的本事可都是你教我的!” 刘永铭呸了一声:“你这油嘴滑舌的调也是我教你的的?那我教你背的尚书你背了吗?我让你学的墨家数算你学了吗?好的不学,耍无奈你倒是学得挺快的呀,我也没教过你耍无奈吧?” 裴展元苦着且说道:“我家里个个都是太子党,别看我是太子的小舅子,可我与太子也没什么情份。我这辈子就与六哥你亲。要不是当初我姐姐一不小心嫁给了太子,要不然我得管你叫声姐夫呢!” “你气我是不是!” 刘永铭有些急了。 裴展元连忙把右手向天上一伸,三根手指挺立在半空中。 而后他郑重地说道:“六哥,我对天发誓,我裴展元要是真做了对不起六哥你的事情,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发誓要都那么灵验,这天下就没晴天了。天天都得打雷,十个男人九个都得死于雷震之怒!” 裴展元把手收了回来,又苦着脸说道:“六哥,你要是想骂我你就骂,但至少得让我知道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父皇让我去茶市,让茶市开市!他给的期限是三天。我用下了一个下午就解决了!” 裴展元赞道:“六哥就是六哥!这要是换作别人,还不得被那些奸诈的茶商讹出点东西来,甚至被裹挟都不在话下!” 刘永铭瞪着裴展元说道:“有个人自称是洛阳周家的管家,要卖我五千担茶!这事你知道吗?” 裴展元眨着眼睛说道:“我哪里知道去呀!” “长安城里能给别人出主意,让人来找我喊冤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六哥这是冤枉我了呀!我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是给禁军里的何常出过主意,谁让他平日里也常私放我进宫出宫呢,这欠着人家的人情呢。卫侍郎那里我的确也给他出过主意,谁让卫侍郎他会做人呢?每次找我问事,都带东西来。” 裴展元说完,一指桌面上的画,接着说道:“这画就是他送我的!我也给户部李侍郎出过主意。但那都是被家里人气得,非得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加入太子党,我不肯他们就强逼!我这才去给李侍郎出的主意!”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周家出事是在洛阳,裴展元是在长安。 给周家管出主意运茶到长安城来,这事一定就发生在洛阳。 而裴展元得去吏部任职,可没空花那几天时间去洛阳玩。 刘永铭心疑着问道:“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说来也是哈,周光芯是洛阳人,在嵩山书院读的书。好像与你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六哥终于是想通了!我知道你向来不爱管朝廷的那些事情,怎么可能会让人去找你喊冤呢。” 刘永铭松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反正那老头被我打了一顿,扔街上自生自灭去了,管他呢。他要是真死在街头,那也是给他出主意的人给害的。变成鬼也是来找他,不会来找我!” 裴展元一愣,问道:“六哥,你……你把人打了一顿扔大街上了?” “那还能怎么着?把他接进王府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呀?” 裴展元想了想说道:“六哥,我觉得这事你做的……做得不地道!” “你这话怎么说的?” “六哥你的名声本就不好,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 “所以我更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呀!我要是真管了,以后那些刁民有事没事就往我秦王府门前跪着求我申冤,我日子还过不过了!我是混世阎罗,不是刘大善人。” 裴展元试探地问道:“他到底什么冤情呀?” “周光芯死了,周家侄子要抢祖产,就这么一回事。这老头也算是忠心耿耿,可惜了,遇上了本王这么一个大恶人。” “六哥你真的不打算管?” “这要是没有别人给他主意,也许我就管了!揍个六,七品的小官对我来说算是事么?恨就恨在给他主意的那个人!这算什么?算计我呀?” 刘永铭说到这里,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找程天官去!” 裴展元连忙挡在刘永铭的面前说道:“六哥要去找程天官?现在已经放衙了呀,他不在衙门里。” “那更好,有些事情就不能在衙门里说!我去他家也一样的。” 裴展元疑问道:“六哥去找程天官做甚?他还能把这冤案给了了?要去也是去刑部呀。” 刘永铭道:“那周家管家说,嵩县县令、洛阳知府与洛阳道御史都是大爷党的,我若是去与程天官说一说这事,你猜程天官会怎么办?” 第722章 光宗耀祖 第722章 光宗耀祖 “这……”裴展元犹豫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程天官一定会把那个老头控制起来,治老头一个走私茶货的罪名呀!这个罪名他是可逃不掉的!以程天管御人的本事,想来会以这个罪名做为要挟,让老头说出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刘永铭看着裴展元那若有所思的档子接着说:“老头的奸计若是得逞了,洛阳那边地方上的大爷党且不得倒一片出去?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御史台,涉及到别的大爷党。所以程天官一定会管这件事情的。” 刘永铭说完抬腿就要往前走,但那裴展元依旧挡在刘永铭的面前,将刘永铭拉了回来。。 “六哥!六哥!你听我说。” “拉着我做甚?程天官与我说得上话,这事用不着你帮忙。此事又与你无干系,你老实地在家里呆着也就是。” 裴展元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六哥,我……” “你什么你呀!这事该不会真与你有关系吧?” “那什么,六哥你……先坐先坐。喝了口茶再走吧!我知六哥最是惜物,不喝过这口茶且不浪费了么?” 刘永铭哼笑了一声:“行!我就喝两口,你要是有话想说呢,你就快说点。没话想说呢,我喝完茶就走了。” 刘永铭说着又坐了下来,喝了两口茶之后只是一味地盯着裴展元看。 那裴展元被刘永铭盯得没有办法了,这才开口说道:“我与周光芯是有些交情来着。” 刘永铭摇了摇头把茶碗放了下来,更生气地说道:“胡说八道!他是洛阳人,读书也是在嵩山书院读的,与你这个跨不出长安城城墙的世家少爷有半文钱关系?你身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对于亲情、友情是极为珍惜的。你若真与周光芯是朋友,你定是会天天去他那里寻他。” “六哥,我……” “你处处学我,处处又学的不像。你心眼是多,但你没我这么坏。周光芯若真是你朋友,他出事的时候,你定会马上赶到周光芯住所去。他要是真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也不会客死异乡了。” 裴展元听着刘永铭的数落,脸上却露出了微笑出来。 他欣慰地说:“这世上也就只有六哥你最了解我了。” “那是呀,谁叫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说吧,小机灵鬼。” 裴展元此时才说道:“前阵子李家不是出了点事情么?李且、李哲那些人都进去了,而我又想外调,所以……” “等等?外调?你想做甚?好好的京官不做,你外调?舒服日子过够了想给自己来一些不痛快!那你来我王府找我呀!我那里多的是狼牙棒和夹棍!” “不是!”裴展元苦着脸说道:“我在吏部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程天官一手遮天,我与一般书吏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地就从衙门回来了。而且有我爷爷那双眼睛盯着,我是浑身不自在呀!这官做得真是太憋屈了!” “憋屈?”刘永铭生气地骂道:“你裴家家大业大,朝里朝外都是人脉,谁敢欺负你呀!你这要是都能算憋屈,那死掉的山隹山又算是什么?长安知府有多难做你知道么?是个朝官他都得罪不起,天天还得和像我这样的混蛋打交道,另一边轻还得可劲地给百姓谋福祉,你能比他难?比他憋屈?” “六哥……” “再叫哥也没用!你在吏部熬你的资历也就是了,想那么多做甚?裴家难得出了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进士,你多熬些年头,四十以前做上尚书的位置,你算就是光宗耀祖了!你是裴家最年轻有为的人了,你爷爷裴翰林可都指着你呢!要不是为了你在官道上多一些人脉,他早从朝廷院里退下来了。你现在说什么外调的胡话?” “我姐姐都是太子妃了,将来这个外戚的名头算是抹不掉了,还要光什么宗,耀什么祖呀。” 刘永铭再次翻着白眼说道:“你要是有一翻成就,别人敢笑话你什么?你见过谁笑话过,长孙晟、长孙无忌是外戚?谁笑过冠军侯是外戚?文武两大名臣你至少得比一个吧?“ “我就是……就是……六哥,你知道我的。” “你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翻事业?你生在裴家,就不要说什么凭自己的本事的胡话!只要你姓裴,你就摆脱不了别人的人情事故!” 裴展元的脸色更加无奈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就没敢和你提起!” “没空与你废这话!说洛阳的事情。” “哦。”裴展元被刘永铭训了一顿,站在刘永铭身边老老实实地说道:“那阵子太子党与大爷党不是为了李家闹得不可开交么?我觉得皇上这是要拿李家开大刀了,所以就想看看洛阳那边的李家人会不会也被牵连下去。” “洛阳的李家人?谁呀?洛阳知府李袂呀?” “对!就是他,我想补他的缺。差的地方我不想去,好的地方也就是长安、汉中、洛阳。若是长安知府,那还不一样在我爷爷的眼皮子底下么?汉中那里又太远,所以我就盯上了洛阳知府这个位置。那天我去了一趟翰林,去给我爷爷送点参汤,顺便打听一下翰林院那边有没有关于李袂的圣旨。” 刘永铭哼了一声:“不是说不靠家里人么?最后还不是得靠裴翰林的身份去打探!” “六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说正事呢,你猜当时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 “曹相!”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曹相?他去翰林院做甚?” “说是去拿一道圣旨,你说这事怪不怪呀!” 曹岳是内阁首辅,像这等递交公文等等的杂活他根本就不会去做。 他身边有许多书吏都是帮着他干活的,有的是人手去拿圣旨,他根本就用不着亲自去。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好像……好像听屠翰林说过一嘴来着。说是拿盐引代酬的圣旨。” “对!他是来拿那份圣旨的,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借口!他定是有别的事情!” 刘永铭认真地问道:“你打探到了什么?” 裴展元答道:“曹相其实是去看另一份旨圣的!” “曹相主持着内阁,什么圣旨会没经过曹相之手呀,需要他去翰林院看!除非是……吏部的用人圣旨?” 一些行政类的圣旨的确是需要经过内阁向六部及地方颁布,但是人事任命的圣旨则不必通过内阁。 皇帝可以直接与吏部对接,有时是吏部通过奏疏的形式,在皇帝许可后由翰林院拟旨,更改人事。 有的时候则是皇帝自己直接让翰林院拟旨,强制吏部更改人事任命。 此时,裴展元连忙说道:“对!李袂原本是从五品,那道圣旨加了他一级,升到了正五品。” 刘永铭道:“升个五品官一般也用不着圣旨,这是父皇为了重视此事,让李袂放心,不公牵连到他才用上圣旨的。当时李裕的事情闹的挺大,太子党与大爷党剑拔怒张。父皇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又弄得局势更加恶化,所以不想让曹相知道。” 裴殿元说道:“六哥,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 “当时太子党要弹劾的可不是李裕一个人,李袂也被弹劾了。只是李裕的事情大,谁让他是朝官呢,所以李袂的事情就没别人注意!” “弹劾他的罪名是什么?” “与李裕差不多,助长乡绅气焰,欺霸乡里。李袂若是真被这罪名弄下去了,怕是李裕也悬了!但这事皇上一直没提,那些弹劾的奏书也一直在留中,结果皇上还给李袂升了半品!”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会这么简单,要是这样,曹相不用亲自去看圣旨!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成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事!所以我就……呵呵,我就去查了翰林院的档。” “喝!你行呀!一名吏部的郎中敢去查翰林院的档!你要不是姓裴,你死一百回都有了!” 裴展元呵呵傻笑了几声,说道:“六哥别这么说,你可知圣旨上面具体说的什么?” “讲你的吧!少跟我卖这关子!” 裴展元说:“圣旨上面说 ‘官不覆外,设不及内’。” 官不覆外,设不及内,说的是李袂做的是洛阳的官,不是陇西府的官,管又管不到陇西,陇西出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去撑腰。想给李裕出主意合谋吧,两个人又不在一块。 刘永铭说道:“父皇这就是不打算查李袂的意思了呗。曹相为这事去的翰林院?不能够吧?翰林院又不是没有太子党!” 裴展元笑道:“我也是这觉得的,想来想去,如何都觉得不正常。于是我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 刘永铭当然知道曹岳去翰林院做什么。 皇帝刘塬与一位齐国重臣是有所联系的,在这位齐国重臣的教唆之下,刘塬下定了与齐国一决雌雄的决心。 第723章 查看旧档 第723章 查看旧档 现在汉齐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而曹岳就是想从翰林院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如何会避过内阁与皇帝说上话。 但由于信息差,裴展元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口中所说的唯一自然也是不是唯一了。 但裴展元是个极聪明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他能猜出一些什么事。 于是刘永铭便问道:“什么可能?” “六哥聪明一世,今日怎么糊涂了,这只能说明曹相根本不敢与别人提这件事情呀!他不想提的原因也只有一种。那就是,他不想自己的阴谋被别人所知,甚至连自己人他也得瞒着!”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曹岳有什么阴谋?” 裴展元说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阴谋,所以就派了一个亲信去了洛阳。毕竟曹相在那里着重看了李家的圣旨的。” 在刘永铭的心里,曹岳应该只是查看别的文档时凑巧看到了李袂升半品官的圣旨。 他之所以会如此留意,让那份档案在手上停留很久是因为他在想事。 曹岳想的是,皇帝是不想太子党与大爷党死磕,并不想牵连太多人。 换言之,李袂一个五品官皇帝都不想让他落马,何况是户部侍郎李裕呢。 所以曹岳当时随即换了策略,放过李裕与李袂,不与皇帝置气,专门去查那个从中挑拨太子党与大爷党的人。 刘永铭没有接裴展元的话茬,而是问道:“你还有亲信呢?你行呀呀,才多大呀,就开始养密探之类的心腹了,你想做甚?” “六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就是……” “就是从我这里学的?我培养亲信是为了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很多事情不可能亲力亲为。没有亲信,别人随便把我蒙在鼓里,我还得跟他们说谢谢呢。那我银子还赚得着么,别给赔个底掉就算是好的了。你何时见我在朝里有什么亲信?话说回来了,你养亲信做甚呀!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爷爷都得跟着你吃瓜落!” “没几个,就是身边使唤的仆从而已,就是顺嘴这么一说。” “行了行了,直接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裴展元笑道:“洛阳府嵩县的县令也是大爷党!” “这用得着去洛阳查么?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你听我说呀!我知道曹相一定会去洛阳那边动手脚,所以就派人去与洛阳知府衙门的皂吏结交,并且还留在了看门人那里,盯知府衙门的稍!” “你的人什么借口去的?可别让人发现了!” “不会,他原本就是洛阳人,也在役选期内,别人不会起疑的。” 役差里有一部份是徭役,即是官府强征的劳动力。 徭役虽然也有发放一些工资,但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生活费。 所以,一直以来各朝朝廷都是强调轻徭役岁赋的。 刘永铭问道:“你家还有洛阳的仆从呢,还是亲信?可别是别人派到你身边来的吧?” 裴展元连忙说道:“六哥你真是多心。那就是我几年前收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是洛阳人,后来才收为心腹的。你放心,忠心得很。你也别老打岔呀,这都忘了说哪了。” “你说,你派人去盯知府衙门的稍!” “是是是,就那几天还真有收获。有一个非知府衙门的人,去查了衙门里的一些案件旧档!那人不是官身!而且是买通知府衙门官吏进去的,最特别的是他不是为了某一个案子去的,而更像是想从那里案子里找点什么事情出来。” 刘永铭道:“千万别去查他看过的旧档,这样会惹人怀疑!若是你的人被有心人发现,必然会通知那位生客!你的人盯稍也就无用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我人在长安城呢,根本遥控不至。我派去的人不仅去看了那人查的旧档,还跟踪了那个人!” “结果如何?” 裴展元说:“都是一些刑事案件,案件里好似都有些冤情!” “包括周家的冤情?” “没有!当时周家还没有出事呢。” “那你说这个做甚!” 太子党与大爷党相互挖黑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算是“例行公事”。 裴展元说:“就是想与你说,那个查了档的生人,在离了洛阳知府衙门以后,就回到了长安城。六哥,你猜他去了哪?” 刘永铭想都不想便问道:“曹相府?” 裴展元兴喜地笑道:“还是六哥你最是聪明,就是去的曹相府!” “你前面都提示到这份上了,我还能猜不出来么?说周家事情!” 裴展元道:“我让我的心腹在洛阳等着,看看曹相后面想做些什么,我不相信曹相只要那些卷宗内容而不出点什么小动作。你猜怎么着,那人后来还真就回了洛阳府,但他是跟着一个书吏一起回来的,那书吏手上拿着的就是周光芯的死讯!” 一个举人异地而亡,事发地是要将公函文告交给户籍所在地的知府衙门,而且还要下传到当地县衙去。 除了让苦主去长安城认尸之外,还得改一改这个人的户口,将生人改成死者。 而且还要呈报到当地的学政,更学籍档案。 这样做是为了将举人名额空余下来,所以就有了这些公函的交接。 刘永铭问道:“曹相的人并没有在洛阳府找到他想要的案子,所以就想着借用周光芯的事情做出一些文章出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派人也去了嵩县周家看看情况。” “周家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 “曹相的那名心腹很有本事。他三言两语就把周光芯的父亲给气病了!” 刘永铭一愣,说道:“我气了朝中的那些臣工那么多年,也不见得有一个给我气倒的。小吏是怎么气的周光芯之父的?” “还能怎么气的,说是周光芯疑似得了花柳病,身上奇痒,考试的时候第一场就没考好。他怕家里人骂他,心思越重病就越重,不过几天就病死了。” 明朝以前的花柳病其实是死不了人的,即使有,那也是晚期疮烂感染造成的。 能至人以死的花柳病其实都是从明朝以后从国外传入的,别特是东南沿海一带。 刘永铭笑道:“这倒是真能气死个人。周家难得出了个举人,还摊上了这么件事,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怀疑起了周家的那位老爷到底是不是真气死的,他要是气不死,那计划可就……” 裴展元笑道:“六哥说的是,不过我不关心那个,我就关心曹相的密探。他在周光芯之父死了以后,就帮着周光芯堂兄伪造文书,抢夺财产!周家的管家从县衙告到府衙都没告成,这都是曹相的密探在从中做梗。大爷党的人好似并没有查觉出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使劲地摇着头。 裴展元问道:“六哥你摇什么头呀。” “你且说你的。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呀!” “什么叫没然后了?” “就是、就是……后面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曹相弄完这件事情以后,就没了声。可能是大爷党那边知觉了有了防备。” 刘永铭轻笑道:“想来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什么风声?” 刘永铭解释道:“有件事情裴小子你不知道呀!那周光芯是被人谋杀的,有个人化装成周光芯进了考场,在卷子上写了一个冤字!” “阿!”裴展元惊了一声:“如何会有这等事情!” “这一科的会试就是我主考的,我亲眼所见,如何不能有此事呀?” “皇上知道吗?如何外面一点传闻都没有?” 刘永铭说道:“是我让父皇不要往外传的,就是为了把夏彷抓出来。” “那也难怪了呀!六哥把事情与皇上说了,风声多少也会传进曹相的耳朵里。曹相什么阴谋都敢做,但事情牵扯到了贡院与会试弊案他就不敢了!礼部的宿仓就是太子党。曹相也怕牵连过甚,将自己太子党里的什么人给牵扯进去,那可就不好了。” “不是。你到现在还没说呢,你干嘛给他周家出主意,那让那名管家来找本王呀?” 裴展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想帮帮你么?” “帮?帮我什么?” “只要这案子一上来,那大爷党与太子党还不得又打起来呀。” 刘永铭生气地说道:“你参和这种事做甚呀!你是太子的小舅子,你不帮着太子,还要捣他的乱?” 裴展元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喜欢太子,他太木讷,和我说不上话,更没有六哥你好玩。” “好玩?你想怎么玩我?你真当这好玩呢!” 刘永铭说着,左右张望了起来,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去打裴展元。 那裴展元连忙闪到一点,说道:“六哥!六哥!别动手!别动手!你先听我听,先听我说呀!” 刘永铭粗喘着气说道:“行!行!行!你说!你说!我就坐在这里听你怎么狡辩!” 第724章 延迟大婚 第724章 延迟大婚 裴展元连忙说道:“六哥,在汉国当官怎么可能没有派系呀。我家里都是太子党,我肯定不能入大爷党呀。要不然我爷爷非得气死不可。但我又不想帮着太子,他这人……这人……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若是可以,我倒希望六哥你是太子!要入我也是入六爷党才是。” “不许胡说八道!你再这般乱说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刘永铭说着拍案而起。 裴展元连忙道:“不说!不说!我不说了!六哥,你坐下,你先坐下。你这么站着盯着我看我害怕!” “还有你怕的时候呀?” “我别人都不怕,不是……不是就怕六哥你么!” 刘永铭越发得火大起来:“我说你什么东西不好去摆弄,非得参和进党争里来?还说什么帮着我?我要你帮忙么?你脑子是好使没错,我的本事你也学了个七、八成,但你毕竟还小呀!没有这份阅历在这里!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呢,你被人给算计了!” “什么?算计?我如何会被人算计!” 裴展元对自己的智力极为自信,他不太相信自己会被人给算计了。 刘永铭耐心地说:“你觉得一个做秘密工作之人,会让你的武夫长期地跟踪?真当你是把大爷党当傻子了还是把太子党当傻子了?你长点心眼吧!” “这……” “你还没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呢?” 裴展元想了想,却是如何也想不着。 他摇了摇头说道:“六哥,我真没想明白。” 刘永铭白了裴展元一眼说道:“周光芯是涉及到了会试弊案,他想为樊笠翻案。会试弊案当时认为与宫里的什么人有关,不管是曹相还是程天官,的确是有可能不敢拿周光芯做文章。会试弊案的情况其实你并不了妥,周光芯之事你更是不知!” 裴展元说:“我的确是不知呀!” “如果幕后主使真的就是因为周光芯涉案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他是如何知道周光芯之事的?” “是呀!这事……” 刘永铭道:“父皇倒是知道这件事,你觉得可能是父皇吗?” “当然不可能。知道周光芯之事的……好像只有六哥你了,该不会是……” “你胡说什么呢!当时在贡院里除了我还有四位副主考知道此事!换言之,周家之事情的幕后主使与四位副主考至少其中一位有所联系,是他告诉了幕后主使关于周光芯之事!” “那就是屠之佑、夏彷、杜春秋和侯不平这四位了。侯不平是太子党,他把此事告诉曹相也是、也好像……” 裴展元并没有说下去,他想了想之后才说:“不至于,不至于,我见过侯不平,他为人正值得很呢。他虽是在太子身边教导太子,但他好像……好像与曹相并没有什么往来。” 刘永铭松了一口气去:“对咯,他是太子党,但与曹相却又不是一伙的。侯不平不仅不喜欢曹相,而且平日里也对太子说,不要太过于依赖曹相,要有自己的主见!这样的人曹相会喜欢他?他们二人之间会通气?别傻了!” “那就是……屠之佑是个大嘴巴,也许……” 刘永铭解释道:“他要是真说出去,整个翰林院的人都知道了。他是大嘴巴没错,但却不是没脑子。此事他根本没往外说。杜春秋无派系,他也不想让皇上知道他有派系,所以他也不会去与曹相及他人去说这些东西,更不会与曹相合谋以此来做文章。” “那、那就只有夏彷了呀!他是会试弊案的主谋,但……” “问题是他不是主谋!” “阿?”裴展元惊了一下。 “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敢给人家出主意呀?” “他不是主谋那谁是?” “袁魁!” “工部袁尚书,如何会是他?” “里面的事情太绕,我不想与你多说那些东西。我只能告诉你,我与父皇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他不是病死的吗?”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他是我弄死的,父皇知情。他生前留下了一些遗计给他的同伙!他要不是被同伙出卖,我还真玩不过他!” “六哥的意思是……这事……这事是袁魁及其同伙做的?为的是……为的是害你!” 没等刘永铭回答,那裴展元突然双掌一拍,说道:“我明白了!在他们的眼中,我是铁打的太子党。袁魁故意让我发现曹相异动,引得我去洛阳,而后在派人去洛阳的时候故意让我的人发现,从而让我知道周家之事。他们之所以中止用周家做文章不是因为周光芯涉及到了会试弊案,而是因为、因为袁魁死了!” “你可总算是想通了!” 裴展元接着说道:“袁魁背后其实是韦贤妃,他对于宫里的消息向来也是灵通的,他知道我与六哥你的关系不错,若你是从我口中得知关于周家的冤案,那你一定会深信不疑!六哥你其实不是那么坏,心里面想着的是百姓,而且你……呵呵,六哥你别生气,我是说你其实对那把龙椅也是有想法的,你也想在太子党与大爷党的相争中取利,所以……” “所以在你的建议之下,我应该会去处置此事!如果周家没有冤情,你猜这事最后怎么了结?我一个不参政的王爷,去弄出这么一大堆的事情,曹相怎么看我?程天官怎么看我?” “所以,这是袁尚书想把你完全暴露在二党之下的一条诡计!” 刘永铭摇头叹道道:“袁魁死了,这事是他那同伙做的。袁魁没将此事弄出去是因为他知道他用不着再设计这样的诡计了。现在的我已经在曹相与程天官盯得死死得了。” 裴展元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说道:“这事的确是我唐突了,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帮帮六哥你。没想到却越帮越忙了。不过……你刚刚说袁魁的计划主动中止了,就算是没有,也会因他的死而中止。那现在实施袁魁原计划的又是谁呀?” “袁魁还有个合伙人!是个女的,对我了解,对你也了解。要不然她不会用你做文章。我之所以会有所警觉,不是因为我比你聪明多少。这事之前在观玄都发生过!你什么都不懂在这里参和什么呀!” 裴展元听着刘永铭的话,愣了愣神,说道:“了解你?还了解我?还是个女的?而且想着用这个来害你?六哥,哪里有人……” 裴展元说到这里,愣了愣神,瞪着又眼看着刘永铭,而后又指了指自己。 刘永铭翻着白眼点着头,说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裴展元无奈地呼出了一口气去。 突然裴展元说道:“六哥,这事怪你哈!” “怪我?”刘永铭生气地说:“什么就怪我呀?” “六哥!你万事皆明,唯独对情感这事迷迷糊糊的!你当初要是真成了我姐夫,现在能有这事?” 刘永铭气道:“当初是她自己说要成为太子妃的,我不就成全她了么!” “你真傻假傻呀!他说的是……是……” 裴展元看了一眼堂外,向着刘永铭靠过了两步,压着声音说道:“她说的是那个意思么?她说的是,成为你这个太子的太子妃!我的六哥哟!” 刘永铭愣了愣神,而后软软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裴展元头一低,在刘永铭的耳边说道:“当时若不是我爷爷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姐姐嫁给太子,若不是皇上想拉住裴家,要不是你让了那么一步,她早是你的秦王妃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时也命也!其实……其实我真没把这事当成一回事。我当时之所以会与太子争一争,与太后她急,是因为……因为……” 刘永铭有些不好开口。 裴展元疑问道说道:“是因为你不想大婚?” 刘永铭苦笑一声说道:“还是你了解我呀!自你姐姐那件事情之后,父皇就再也没有逼 过我大婚之事。直到今年,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且父皇那里也需要几场联姻,于是就把我的婚事又给安排上了。我闹过,没用。” 刘塬一直没有强逼刘永铭成亲是因为当初刘塬自己心爱的人也不是嫁的自己,而是他的二弟秦王。 他觉得刘永铭的心里一定很难受,想要补偿他,再加上德育娘娘的事情,以至于这几年刘永铭做出多大的恶事,刘塬都愿意纵容刘永铭。 在刘塬的心里,刘永铭就是另一个自己。 而刘永铭当时也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太早成亲,所以才闹出了那些事情来。 他之所不想成亲是因为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他大展手脚的时候,更是用功学习、用功练武的时候。 成亲只会让他分心,不能好好读几本书。 甚至会直接破了他的童子功。 最主要的是刘永铭生意最开始的时候并不那么见得了光明。 正如几位茶商所说的,没有刘永铭同意,那些茶根本就到不了目的地。 第725章 赶出家门 第725章 赶出家门 妻子有的时候并不如手下来的忠诚,他还真怕妻家说出点什么事情出去,所以刘永铭一直都不愿意大婚。 刘永铭看着裴展元说道:“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说一说这事。你说,现在怎么办?” “反正你……你先忍着点,我、我想想办法。” 刘永铭堵着气地说道:“我要是不反击,她天天这样想着法子设计我,我受得了受不了呀?我要是反击一下,你裴家怎么办?我不管,你最好快些把这事给我解决了!你要是不解决,将来可是会出大事的!” 裴展元一愣,说道:“六哥!这是你的事情吧?你那么聪明的人,如何自己不去解决,反倒是说起我来了?” “这不是顾及到你们裴家了么?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处置了!我不管,你解决去,要是轮到我解决人,可就不是现在这样说话了!” “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我现在一见到你就烦!” 刘永铭越说越是生气。 裴展元傻笑一声说道:“六哥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一身本事都是你教的,你才不会讨厌我呢。” “盐道那边出事以后,是你教何常,让他来找我的吧?” “六哥,你……何家的事情别人解决不了,你定是有办法的。” “不是!我平时也没见你与何常有什么交情呀!” “我、我,六哥你知道的,我年纪也不小了……” “恩?有心上人了?李家的?你给何常出主意是为了帮李家?” “不是!”裴展元低着头说道:“李裕、李袂都是大爷党,我家都是太子党。若是外门旁脉,还有可能与陇西李家联姻,我们这一支就不可能!” “不会是何常那个大老粗的吧?” 裴展元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愣是没敢看刘永铭一眼。 刘永铭一愣,十分正经地说道:“易光还算是读过几年书,何常可是一个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粗呀,他就算是有个漂亮的女儿,那能有什么家教?你是一个十几岁就中了进士的青年才俊、是世家子弟呀!” 裴展元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但又不太想承认错误的叛逆期的孩子一般。 他说道:“我这个进士是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家世所广深,门第高厚,皇上身边有个裴统领,我爷爷还做过太子的师傅,太子还是我姐夫。是个人都会给我面子。我那些什么秀才、举人,还不是县令巴结,学政给面子这才有的么?皇上有意提拔太子党羽,这才有了我这个进士功名和这个郎中的官做。” 刘永铭白了裴展元一眼说道:“我就问你,外面的那些学子何时怀疑过你的学识?你的文章够进士的格!别老这么跟你爷爷对着干,哪天他真被你气出病来,那可如何是好?” “可我是真喜欢何家小姐。” “你喜欢她什么呀?门不当户不对的!” 裴展元傻笑道:“我、我、我就喜欢看她崇拜我的样子,喜欢握着她的手教他写字……” “等等!等等!你该不会……” 裴展元低着头头说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刘永铭无语得憋着气,摇头说道:“你行!你行呀!知道为什么这一两年我不想来你这里么?” “六哥生意做得大,没空来。” “胡说八道!”刘永铭气极地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坏的!这事要是让裴老头和裴绍知道了,又得说是从我这里学去的了!我可从来都没教过你这个呀!” “你是没主动教,但我以你为榜样,耳濡目染之下哪里用得着言传身教。这事你拖不开身!” 裴展元说完,这才抬起头腆笑道:“六哥,你看这事……你帮我跟我爷爷说一说嘛,他听你的!” “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说,我怎么说呀?” “那、那、那我姐姐那边我也不管了!你就等着她再给你找点什么事情吧。你别上我家门来!反正你刚刚也说了,不爱来。我也等着何常打上门来吧。他要是真与我动了粗,我也只能说是你教的。他是禁军副统领,这事一定得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去,那到时候……” 刘永铭摆着手说道:“行行行!我帮你,我帮你还不行吗?在这里等着我呢!可礼金什么我都不管哈!我再有钱也不可能给你出这笔钱去,别弄得好像我成亲一样!” 裴展元一听,那脸上的笑就像是牡丹开了花一样。 他喜笑道:“我裴家千百年来还算是积攒了一些余财,这个礼金我还付得起。六哥,一会儿我爷爷回来可就全靠你了!这张画就当作送给你的礼物!” “你本来就是要送给我的!给你忙了半天了,不要你点东西,这都说不过去!不过你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与裴翰林直接说。这得安排安排,我还是找个好时机再说吧!” “是是是,只要六哥应下了就行。六哥从来不对我失约!” 刘永铭连忙打住:“先别急着奉承!你给卫科出主意是因为他能帮你弄些字画,你喜欢字画我也知道,可你给李裕出主意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与李家小姐也有一腿?” 刘永铭说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 裴展元连忙说道:“我就是不想在长安城这边呆着,想让我爷爷能讨厌我,把我赶出家门去。我毕竟是嫡孙,他不会做得太过份的。我只要一要求,他定是会让我去洛阳那里做一任知府。” 刘永铭反嘴道:“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了,怎么不见裴翰林?他还没回来么?” “是呀,爷爷最近身子骨是有些不好。” “他身子骨不好你就别那么气他!真要气出病来,到时候在灵前哭的人还不也是你么?就别到处拈花惹草了,青楼也该少去一些。” 裴展元一愣,瞪起双眼说道:“六哥!我可没去过青楼!一般青楼里的姑娘我也看不上呀。我要去也是去六哥你的红杏楼,但我也得能进得去呀。你都与那些护院们通过话了,不让你产业的那些青楼接待我。” “我又不是说你!” “不是说我?”裴展元回想了一下,这才明白刘永铭话中的意思。 他连忙说道:“六哥,你就别编排我爷爷了。他人老了,坐着马车往来都得叫马车驶慢一些。马车走得快了,这一颠簸,骨头就得散架咯。” 刘永铭大声地笑道:“裴翰林比云岗先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年轻的时候可风流着呢,没这么弱不经风!”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厅里:“是谁在里面编排老夫呢?” 刘永铭没看到人影便回了一句出去:“我的声音你都不出来了?” “爷爷!”裴展元反应很快,向着门口急走而去。 裴展元刚到门口,一个老头拄着拐就从外面跨步走了进来。 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管院、翰林学士裴殷。 裴殷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走路用拐并不让人意外。 但他走进厅堂的时候,却把手中的拐杖递给了裴展元。 裴展元也十分习惯地接了过来,且伸手想要恭敬地搀扶裴殷。 但裴殷却将裴展元的甩开,一边向里走了一边说道:“在家里就用不着装了,我还真没到弱不禁风的时候,且小六子也不是外人嘛。” 刘永铭笑道:“裴翰林回来了,刚刚正说到您呢。” “是说到我还是编排到我呀?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刘永铭笑道:“看来你还没老呀,耳朵尖得很呢。” “你也不错呀。听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我回来了,还故意在展元面前编排我。” 二人对话间,裴殷也已经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但他却没有与刘永铭争椅子坐,而是在另一张主位右椅上坐了下来。 刘永铭还算是客气地问道:“裴翰林今日如何回来的这么早?没去八弟那里?” “早朝过后就与他说过话了。八爷贤明,该懂的他也都懂,有什么事情只需一两句话就能把他点明,自是不必说别的。他与六爷你是不同的呀。” “刚刚还小六子呢,这会儿又变成六爷了?话说回来了,我是与八弟不同,他读的书可比我多多了。父皇原本是想要把你派来给我当师傅的,后来想了想,怕我把你给气死,所以就让你去教八弟了。” 裴殷笑了几声,摇手说道:“非也,你与八爷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六爷您不用人教!” “裴翰林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呀。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裴殷笑道:“你若是没教展元做一些恶事,那就是在夸你。你若是与展元商量一些做恶之事,那我就是在骂你。六爷您自己看着使就是了。” “都说读书人尖酸刻薄,裴翰林老了老了,还是如此。下面还能用么?” 裴殷笑道:“我可不是狄相,不会与六爷说这等趣话。六爷这次又是因何而来呢?可别是又要把展元带出去胡闹吧?” 第726章 打探口风 第726章 打探口风 刘永铭答道:“他现在都成人精了,哪里是我能带得动的。也不与裴翰林相瞒,本王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裴殷把笑容一收,回想了一下说道:“老夫近日好似没有得罪过六爷吧?” “不是来找茬的,我也不敢找你的茬呀。要不然太子妃那里我可不好交待。就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裴殷宽了宽心说道:“六爷有话就快说,老夫不管您的饭,您说完就快些走吧。最好以后都别来找展元了。他不是你。你的坏你自己能收得住,他要是学你一两成的坏呀,他是收都收不住,将来可是要走上邪路的呀!” 刘永铭笑道:“行了行了,不与你摆这龙门,就是想问问你唐镇南的事情。” “唐镇南?六爷问他做甚?” “还能为什么,唐镇南的儿子死在长安城了。而且我与工部崔显还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你知道曹相那人常常做一些让我下不来台的事情,我怕他把这桩人命案子往我头上扣!” 裴殷却是笑道:“是六爷你常常让别人下不来台吧?不过无关系了,皇上明察秋豪,绝不会为难六你您的。” “不为难是一回来,扣人命案子又是一回事。那镇南将军唐括可是一介武夫,他要是信了别人的胡话,拿着把刀就来找本王,那本王可不就惨了么?匹夫一怒,血飚一丈呢!” 裴殷笑道:“六爷来找我也没用。我与唐镇南也不熟。六爷该去问问绍儿,他与唐镇南倒是相熟,以前他们在禁军里共过事呢。” 裴殷口中的绍儿即是禁军侍卫大统领裴绍。 刘永铭说道:“本王想问的也正是此事。” “什么?” “当初陶大眼之父卸甲,为何不是唐括接的禁军统领的位置而是裴绍呀?” 裴殷笑道:“那是因为皇上更喜欢沉默寡言的绍儿。六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烦的就是别人多嘴、乱嚼舌根。而绍儿呢,话最少活最利落,所以便让他做这个大统领了。再者而言,绍儿接位之时唐括已去征南大营多年了。”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征南大营那边?” “太祖隆承年间就去了呀,六爷为何这般问?” 刘永铭又问道:“为什么唐括会被赶去征南大营?” “哦!原来六爷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呀!” 裴殷回想了一下说道:“那是因为征南大营那边当时有些不安份。你知道的,陇南赵家与征南大营那里有着说不完的关系。你皇叔秦王的手下赵谦,就是陇南赵家的。皇上登基之前,听说赵谦都与征南大营的将军们往来过密呀。征南大营的人马要是被拉到长安来勤王,那可就……呵呵,不说了不说了!” 赵谦被王文召所杀的原因就是因为王文召不同意赵谦去接征南大营而发生战事。 “不是!”刘永铭说:“本王想问的不是咸德年间的事情,而是隆承年间。唐括当时在禁军这里做得好好的,怎么就被派去了征南大营?按裴翰林的意思,他是去帮父皇监视征南将军与征南大营的?可本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呀,唐括更像是……像是被外放出去了。” 裴殷轻笑一声:“六爷为何会这么想?那唐括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呀。刑征南若是卸甲,怕就是唐将军来做这征南将军了!” 刘永铭言道:“不对不对。刑征南用得着盯稍吗?父皇对他可比对裴绍还信任呢。父皇曾让师征北、孟征东进京述职,与他们说一说游牧与齐国那边的情况,可从来就没主动让刑征南来长安城述职过。刑征南在奏疏里说什么,父皇就信什么。根本就不可能派人去盯他。呀!说又过了,我要问的是太祖承隆年间的事情!” 裴殷笑了笑,反问道:“六爷您这到底是想知道些什么呀?” “就想知道当年唐镇南去南边之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裴殷说:“唐括之子死在了长安城,老夫也听说了。但以唐括的为人来看,他不至于会牵怒到六爷的身上,而且六爷还怕别人牵怒吗?您不牵怒于他,说他儿子死在你面前给你带了?气,他都得烧高香了。六爷,您实话实说,您这是要做甚呀?” “真就是为了唐彦秋之事来的,你这么多心眼做甚。曹相都没你这般多疑。” 裴殷言道:“唐家公子之死,怕是一时半会查不出真相来。唐镇南就算是要找茬,也是找刑部的茬,不会与六你有矛盾的。听说最近六爷与刑部谷侍郎走得很近呀?” “裴翰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还以为你是想用唐镇南以前之事,让他不要找谷侍郎麻烦,好让谷侍郎能安心查案。” 裴殷越说越是离谱,刘永铭笑道:“谷部从来都没有查案这能,除非是御案。这案子还在兵马司那边持着呢,都没进到知府衙门来。裴翰林的意思是,朝中有个六爷党?谷侍郎是六爷党的一员?裴翰林这么晚回来是与曹相通了气,来向本王打探口风来了吧?” 裴殷笑道:“没有没有,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六爷您最近与以前好似有些不同了。虽然你还不曾参政,可最近没少听说你去上朝呀!” “哪里是本王想去,是父皇逼着本王去的。他好像知道五哥要倒一般,想在朝里弄出个六爷党出来,曹相也信了父皇的鬼话。唉。这事本王说不清了。行吧行吧,你不说,我自会找别人问去。朝里还是有些老人的,狄相也许知道。” “他不知情。唐镇南从禁军离开的时候,他都没进秦王府。别说曹相,他也不知情。”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裴翰林,你即是知晓,如何还藏着掖着呀,说话痛快一些!” 裴殷笑道:“太子去玄都观之事老夫听说了。六爷,下次您能不能不要再带太子去会什么女人了?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太子妃都到皇上那里告状去了,宫里全传开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黄泥掉进裤裆里,这事本王说不清了!那天不是本王带他去的,是他带本王去的!事先我都不知道有个女人会在那里!” 裴殷凑过头,认真地问道:“六爷所言是否属实?” “我是会骗人,但太子不会骗人呀,你问过他就知道了。你放心,父皇心里是认裴太子妃的。你是不知道那天父皇都把二哥骂成什么样了!只要父皇在,裴太子妃的地位是谁也撼不动的!” 裴殷叹道:“怕就怕我百年以后,皇上就不买我裴家的面子了。” 裴殷说着用期望的眼神向着裴展元看了过去。 那裴展元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刘永铭笑道:“谁敢动裴太子妃,还得过太后这一关呢!太后对裴太子妃不是一般地满意呀。要说谁对不起谁,那定是太子自己做的不行,对不起裴太子妃!裴翰林不要过于操心。你也不想想,最近是谁在父皇面前维护的二哥的?” 裴殷点了点头说:“说的也是,六爷给太子找的那个侯不平真是个好师傅,虽然他不教太子读书,但却教会了太子许多事情,对朝局也比以前清醒多了。” 刘永铭见得裴殷软下来,马上说道:“唐括怎么回事呀?您总该说说了吧?您要是再不说,我可就生气了!” “哈哈哈,我说我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一年太祖皇帝的密探发现了周太子的下落!” 刘永铭奇道:“周太子?柴世荣?当时他没几岁吧?” “是没几岁,但他身边有几名护卫保护着,特别是混江龙与亢金龙那两个武功奇高的高手。着实是难抓呀!” “后来呢?” “后来太祖皇帝将唐将军派去缉拿前朝宗室。唐将军也没能抓住柴世荣。” “哦,也空手而回了!这也不至于被贬到征南大营去吧?” 裴殷笑着摇头说道:“有传闻说他不是空手而回的!” “不是空手而回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呵呵。刚刚说了,是个传闻。就是唐将军收了柴世荣的好处,因而放过了柴世荣一马。” “阿?什么好处?” 裴殷说道:“听说是件什么宝物,具体之事老夫并不知晓。胡森您认识吧?” “知道呀,也是副统领,本王没少和在宫里遇上他。最近好像……好像轮调休息去了。” 裴殷言道:“他当时就在唐镇南的手下做事,听说就是他向太祖皇帝告发的此事。” “这可是欺群的重罪呀!不夷一族也得诛杀吧?如何只是被贬呢?” “唐镇南百般抵赖,太祖皇帝也没有找到实际证据,最后就将唐将军贬到了征南大营,从一员偏将做起。唐将军改过自新,又一步步得做到了镇南将军的位置上来!其实若不是皇上厚爱,他也只能在参将位置上终老了。” 刘永铭想了想,深吸了口气,眉宇间的皱皮突然缓解开来:“原来是这样!” 第727章 以画送礼 第727章 以画送礼 裴殷一愣,问道:“六爷,您怎么了?” “没事!裴翰林你可是帮了大忙了。过些日子本王的王府修好了,还请您过府一叙,本王必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裴殷轻笑道:“届时必赴六爷的乔迁之喜,只是展元就不必跟去了吧?” “他都多大的人了,你也少管他一些。小心捧在手心里给捧化了。该懂的他也都懂,现在只是叛逆,不是真不懂!话说回来了裴翰林,在裴小子面前我的话比你的话好使!你也该注意一下你的教育方式了!” 裴殷愣了愣神的功夫,刘永铭已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裴展元连忙说道:“六哥,我送送你!” “别!留在这!多听你爷爷的话对你没坏处!你平日里尽想起什么呢!裴翰林还能害你不成!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这么说吧,哪天我要是知道你不在吏部里好好干了,我一定会鞭子过来抽你!” 裴展元苦笑了一声,不敢说话,因为刘永铭真的会拿鞭子抽人的。 刘永铭又要走,那裴展元连忙说道:“六哥等等!画!” 刘永铭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盒,轻笑道:“有好东西你自己早留着了了,这必定是你看不准的次品,本王拿着也没用。你的心意我收下也就是了,东西就算了。” “别呀!”裴展元拿过画来,走到了刘永铭的身边。 他刚想说话,却又回头看了裴殷一眼,冲着裴殷腆笑了一声说道:“爷爷,我送送六哥,一会儿就回来,我不会跟他出去的!你放心!” 裴殷点了点头。 “六哥。走!” “什么?” 没等刘永铭做出过多的反应,裴展元就拉着刘永铭向外而去。 二人在离开厅堂以后,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有话就说,用得着背着裴翰林么?可别让他误会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小秘密,让他以为我又要带你去狎伎或是去会赌将你带坏。” 裴展元回头看了一眼厅堂的大门,回过头来将手里的画盒塞给了刘永铭。 他一边塞一边说道:“六哥,我犯了难事了!” 刘永铭嗤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的?” 裴展元悄声说道:“画轴里有一千多两的银票!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嗯?”刘永铭一愣,问道:“一千多两银子?画哪来的?”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卫科给的!” “他给你送银子做甚?你除了帮他出主意还做什么了?” 刘永铭说完打了个激机马上又问道:“你不会是帮他的四爷党在吏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画轴里头给我塞一千多两的银票,且还有零有整的!我担心他有别的事情求我!我收了他东西,他若是再开口,让我帮他做什么令我为难之事,那可就……” 刘永铭白了裴展元一眼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了,少拿人家东西,你非不听!我看你怎么把东西给他退回去!拿人手短的道理你不懂呀?” “六哥!我在吏部可没收过任何人的礼。我也就给那几个老熟人出点什么主意,他们给我几幅老画,仅此而已!要是名画我可是沾都不沾手的!这不算是贿赂,有时我自己也花钱买呢。谁能想到卫科他就无原无故地藏了一千多两银票在里头。他要是直接说什么事情还好,可他彼此就没再跟我说过别的事情了!” 刘永铭突然笑了起来:“他如果假装不知,你便也装作不知就是了。不拿白不拿,将这三千两银子给寐,癞皮到底!甚至你都否认他曾经送过东西给你!” “怕就怕他拉我进他四爷党。我宁可进你的六爷党也不愿意与四爷那等人合作!我更担心他会不会与皇上说我收受贿赂什么的?” 刘永铭笑问道:“怕了?让你收别人东西!你拿我东西拿了也就拿了,我也不会把你如何,你怎么可以拿别人东西呢!官道上最忌讳的事情你全都给做了,你要不是河东裴氏,要不是手上没有实权,你死一百回都有了!” “六哥!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这事就只有你能帮我了,帮忙、帮忙!” 刘永铭不屑地看着裴展元说:“你刚刚红口白牙地跟我说送我送我,合着这画还不是送给我的?是为了甩麻烦才给我的?” “是送给你的。六哥就说……就说前阵子从我这里讹的。反正我装作不知道里面有银子即是了。我也不认是从卫科那里拿的。” 刘永铭轻笑道:“这就是你给自己出的好主意?” “我最好的主意就是直接找六哥你,六哥会帮我的吧?” “行了行了,要不是看在一起长起来,我非先抽你一顿不可!回去吧,别让裴翰林等着急了。” 裴展元一听,一下子嬉皮笑脸起来:“六哥慢走,我就不送了。东宫那边我多少去给你说说。” “行了吧你。不只我烦你,她也烦你。别到时候激得她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走了走了,见你就烦!” 刘永铭摇了摇头,拿着那幅画便走出了裴家。 ………………………… 刘永铭从裴家出来,原本闲在一边的步青云也一下了精神了起来。 “六爷,现在去哪?” 刘永铭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渐黑,黄昏将至。想来他们也应该到王府了,还是回王府吧,本王也有些饿了。” “是!”步青云在驾驶室坐好,拿起了鞭子。 刘永铭压身也爬了马车里。 那步青云轻抽了一下马匹,“驾”得一声,驱赶着马,让马车向前驶去。 步青云的马车还没驶出十几步远,只听得车厢里刘永铭大叫了一声:“停车!” 步青云连忙拉住马缰,侧过身子将马车前帘掀开,看了一眼车厢。 见得车厢里面并没有异样,这让步青云放下心来。 步青云连忙问道:“六爷怎么了?” 此时刘永铭正坐在车厢里拿着裴展元的那幅画仔细地观看着。 他一边看一边对步青云说道:“把帘子再拉开一些。” 步青云知道刘永铭在看画,不仅将帘子拉开了一些,自己也轻轻移动了一下,不让自己的身子档住照进里面的光线。 刘永铭歪着头看着画,突然说道:“步青云,你、你过来帮我看看!” 步青云一愣,说道:“六爷,小人是个粗人,即不懂茶也不懂画呀。” “字总该认识吧?你帮我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些字?” 步青云向着车厢里探了探头,刘永铭也将画向外移了一下。 步青云看着画上的字摇了摇头说道:“小人是认得几个字,但只是常用的字,别的字我就……画上的字的笔画虽然简单,但我却是不认得。” 步青云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来。 他突然说道:“六爷,这不就是……不就是你当初让玥姑娘买的那些龙骨上的奇怪的字吗?” 刘永铭说道:“这么说来爷我没看错?不是眼花?” 步青云一愣,疑问道:“小人都看到了,想来定不是您眼花。六爷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博一虎去了府衙,盗走了山知府的画,在黑市里被卫科买走送给了裴小子,裴小子又送给了我?” “什么?”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兜兜转转这一圈,这幅画居然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的运气有这么好?” 步青云干笑了一声,说道:“就冲着我投胎在农户,您投胎在宗室,您的运气从投抬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比别人好了。” 刘永铭白了步青云一眼说道:“你如何也与爷我开起玩笑来了。爷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但您现在好像真的遇上这么巧的事情,巧到六爷您自己也不相信!”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运气其实并不好,要不然也不至于不相信巧合……这里面一定有事!” “六爷,有问话小人不知该说不该说。”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你这话一开口就是准备说的。爷我虽然有时比较执拗,但还不至于会因为你在我面前说了些什么而罚你。” 步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道:“小人是觉得……觉得六爷您有的时候真的是……按佛家的话来说就是太执着了。” 步青云在大慈恩寺做过一阵子的和尚,自是对佛理有一点点小小的心得。 步青云接着说:“按百姓的话说就是…… “死心眼?认死理?不回头?执拗?” 步青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算是吧。” 刘永铭轻笑一声:“何止我是这样呀,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死心眼!周太子柴世荣刨了大慈恩寺地图就是为了那些个藏银,而现在,它莫名其妙地就到了我的手中!说起来还有点小激动。行了,开车吧,回王府!” “是。” ………………………… 黄昏。 秦王府偏厅。 姚瑞甫坐在偏厅客坐上端着茶碗,低头看着茶碗中的汤色。 第728章 无人引见 第728章 无人引见 那茶色清亮,可以肯定侍女发给姚瑞甫奉上的是上品的茶叶。 但茶汤已经有些凉了,茶碗却还端在姚瑞甫的手中。 显然,姚瑞甫正在冥思苦想,且十分出神。 正此时,叶长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长青的脚步声打断了姚瑞甫的思路,姚瑞甫连忙放下茶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姚瑞甫拱手说道:“叶主簿回来了!” 叶长青一还礼,说道:“回来了,今日是又忙活了一下午呀。”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家呢,可是还有他事没有完成?” “回秦王府归还六爷签契用的一些印信,再整理一下那些契约也就完事了。” “茶市那边完全解决了吧?” 叶长青却疑问道:“六爷没回来吗?” 在叶长青的眼中,如果刘永铭回到秦王府里应该是会与姚瑞甫说一些茶市的事情的。 如果姚瑞甫不知道,刘永铭极有可能还没回来。 姚瑞甫却答道:“先永柏一步回来的,现在应该是与李家小姐正在后院里抚琴说话呢。我不敢打搅,所以没有问他关于茶市之事。” 叶长青笑道:“你没与六爷说话是因为中午之事吧?” “也不尽然。”姚瑞甫道:“六爷是个胸襟极为宽广之人,只要我老实交待,且不再犯此等过错,六爷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且六爷生意上的事情我是真插不上手,问了也白问,我也只是关心一询而已。” 叶长青一听,笑了起来。 二人在客套了一翻之后一起落座于客座之上。 在叶长青的呼唤中,两名侍女上来给二人各上了一碗新茶之后,便又离开了。 此时偏厅里并无他人。 姚瑞甫这才问道:“茶市那边应该还顺利吧?” 叶长青答道:“一切顺利!皆都在六爷的预料之内,且六爷在年前便准备停当,虽然有点小意外,但也都被六爷给控制住了。此时茶市已然开市,百姓不愁买不到茶了。” 姚瑞甫点了点头。 叶长青此时却突然说道:“六爷算计茶商我是能料想得到的。毕竟有些茶商也是做过了头。但是……但有一件事情我却是如何也想不通。” 姚瑞甫玩笑着说道:“哦?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参谋一二。” 叶长青说:“是这样的,六爷把内务府的茶叶采买的生意又让回给了韦家人去做。甚至……甚至有意想帮韦家一把。却不知六爷这是何意呀?” 姚瑞甫想了想说道:“五爷的内务府是六爷夺下的,袁魁也是六爷弄死的。可以说,五爷党的失势完全就是六爷一手策划与安排的。又由于袁魁设计暗害六爷而被反噬其身,使得五爷党现在处境更加艰难。可这种艰难却又不是六爷一开始所预料的。” 叶长青想了想说道:“宝申的意思是……六爷其实不想一棍将五爷党完全给打死?” 宝申是姚瑞甫的字。 姚瑞甫低头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精于阳谋,刚刚也正在想这件事情呢。” 正此时偏厅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托佛!” 叶长青与姚瑞甫互看了一眼之后,齐齐向偏外看了过去。 他们二人知道刘永铭对于佛道是有一些涉猎的,但秦王府及刘永铭以前的皇子里所是从来都没有接待过和尚。 这一声佛号让二人都有一些警觉起来。 二人正疑惑间,从走廊处走出一个大和尚,站在了偏厅门口。 只不过那和尚并不好看,脸上全是褶皱,像是被扭成球又张开了的锡箔纸。 他的身资十分挺拔,站在门口就像是一棵树皮全都开裂的几百年的老松树。 叶长青与姚瑞甫从位置上缓缓站了起来。 叶长青轻问道:“可是大慈恩寺枯木禅师?” “正是老和尚。” 秦王府来了个得道的高僧,外面却没有人进行秉报,且还来到了偏厅,这让叶长青与姚瑞甫感到了十分诧异。 叶长青连忙拱手上前说道:“禅师还请里边坐。” “多谢!”枯木禅师应了一声,便往里去,并不客气。 叶长青慌忙得去吩咐下人为枯木禅师奉茶。 枯木禅师坐在位置上看着侍女新上的茶,摇了摇头说道:“清香可怡,秦王府可谓美食美器呀。罪过罪过,老和尚着相了,不该贪恋这世俗的红尘物。” 枯木禅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清茶。 叶长青与姚瑞甫都没有坐下,因为他们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瑞甫脑子一转,上前一步对枯木禅师说道:“枯木禅师来到秦王府却无人相引入见,这是秦王府众吏失礼于人前,还请枯木禅师不要见怪。” 枯木禅师放下茶碗笑道:“非也,倒是老和尚我唐突了。老和尚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是从后门偷偷进来的。” 刘永铭中午的时候将府卫们召集起来训话,让他们准备好明天出发治水。 但当时后门守备人员正在执勤,并没有来到。 此时,他们正在师仲道那里听训。 师仲道原本有安排了一个人帮着先看守一会,只不过那人尿急,正在一边解手。 枯木禅师就在此时从后门进了秦王府里。 叶长青与姚瑞甫又互看了一眼。 那姚瑞甫又说道:“这还是我秦王府众人之过,没有看到枯木禅师进来,没有隆贵而迎。”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我就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所以才从后门进来的。若是过于隆重,那老和尚又为何如此要如此诡秘呢。” 姚瑞甫又道:“秦王府墙高院深,我等是真担心禅师您迷了路,寻不着道呀。” 姚瑞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既然是来坐客的,就算是从后门进来的,那也得让人通报一声吧?怎么可自己就乱闯呢? 枯木禅师自是听出了姚瑞甫口中之意,但他却并不接姚瑞甫的话头。 枯木禅师转而说道:“秦王府的路老和尚还是很熟的,只是不想去大厅堂惹人耳目罢了,所以这才来到偏厅,打扰二位,还请见谅。” 枯木禅师原名王文召,是原秦王府主簿,以前也是住在秦王府的,他自然对秦王府的路很熟。 叶长青上前一步问道:“不知枯木禅师所来何事?” 枯木禅师应道:“有事求见六爷,与其相商,不知他在也不在?” 姚瑞甫应道:“禅师还请安坐,我这就派人去与六爷通报一声。” 姚瑞甫说着便走到了门口,随意叫来了一名侍女,让她去深院与刘永铭说枯木禅师不请自到,已经在偏厅等侯。 那侍女离去以后,姚瑞甫便又回到了偏厅之中。 枯木禅师看着站着的两个秦王府幕僚轻笑道:“二位如此站着,倒是让老和尚不好意思了。就坐,就坐,不必客气。” 枯木禅师越是随意,让姚瑞甫与叶长青越是有些心急起来。 但他们二人也不可能就这么站着,于是便各自入座。 枯木禅师看了看二人,笑道:“二位刚刚在厅中的对话,老和尚我在廊外听到了。倒不是说二位不该这么大声说话,而是……” 枯木禅师伸手一指边上的一堵墙,说道:“六爷的皇叔老秦王好养牛。那天也不知怎么的,那牛怒爆而起,把那堵墙给撞烂了。那堵墙是后补的,补的还不好,站在那一面墙的墙根下是可以听到里面人说话的。” 枯木禅师对秦王府的如数家珍的了解让姚、叶二人越发得感到了怪异。 他们二人愣了一下,迷惑地看着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放下手,微笑着对二人说道:“六爷城府颇深,虽说谈不上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但也可以说是下手果决之人了。正所谓打蛇不死、必被蛇咬。他即是果决,是不会给敌人任何反击之机会的。所以二位都想错了。” “什么?”姚瑞甫疑问了一下。 枯木禅师笑道:“要是六爷根本没把韦家当成对手呢?或者说六爷根本就没有把五爷放在眼里。” 姚瑞甫想了想之后点着头说:“禅师所言甚是!五爷好似……好似真的没有与六爷一争之能力。唯一可以与六爷相斗的也就是袁工部了。但他也已经死了。” 姚瑞甫这么说其实是想抛砖引玉,他想知道枯木禅师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枯木禅师来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姚瑞甫与枯木禅师不熟,不仅不知道枯木禅师即是王文召,更不知道枯木禅师的用意。 枯木禅师笑道:“这里面有三个可能。” “什么可能?” “第一,六爷并不想将五爷斗死,不想让皇上觉得六爷已经参与到嫡争之中。他要给五爷党好处,以证明五爷党并不是被自己给算计的。只有这样皇上才会对六爷放心。” 叶长青也点着头说道:“六爷曾与我说过,皇上心中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阋墙,可能与皇上自己的事情有关。若是让皇上误会点什么,六爷怕就危险了。” “正是如此。” 姚瑞甫却是问道:“那第二呢?” 第729章 大宗交易 第729章 大宗交易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第二,六爷可能还有别的计划,可能还与五爷有关。他即希望五爷不能干扰自己的计划,又不希望五爷真的倒下而破坏了他的计划!” 叶长青与姚瑞甫互看了一眼,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 枯木禅师又说:“所谓诡计者,密而阴之,阴而密之。首先想的就是所设之计是否可能被他人识破,如何防止他人识破,又如何在被识破之时进行弥补。所以,正常人都会在计划之余寻一个替罪者。以六爷之城府,不可能没想过。” 叶长青再一次点头之后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枯木禅师笑道:“六爷可能不希望打破宫里的局势,不想让韦家彻底失势,不想让皇后一人在后宫为非作歹!其实……其实老和尚刚刚所说的这三条,合起来只不过仅是一条而已。” “哦?只是一条?” 枯木禅师笑道:“一定是六爷心中有别的计划,想在后宫里做点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又要韦贤妃的配合。若是韦贤妃失势,那此事必然不成!” 枯木禅师说话还算是客气,他把阴谋二字改成了事情二字。 叶长青与姚瑞甫又互看了一眼。 此时枯木禅师却问道:“听说茶市开市了?” “正是。”叶长青应了一声。 “又听说榆林榷场要开了?” “不错!” 枯木禅师想了想,说道“老和尚还听说六爷的生意做得很大呀。榆林榷场若是开市,六爷必不会闲着吧?” 姚瑞甫疑问道:“禅师为何这般问?” “难不成没有?”枯木禅师怪问了一句。 叶长青笑道:“有是有,但不是常人所说的正常买卖。运往榆林榷场的货,是虚货虚数。” “什么是虚货?”枯木禅师虽然以前是秦王府的主簿,但他本身并不行商,对于商贾的那些事情并不太懂。 叶长青解释道:“就是那些拉往榷城之茶货六爷并不过手,更不易主。我们只是帮别人寻找买家。这其中又两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卖家知道货卖了多少钱,由六爷从中抽水。哦,就是抽成。另一种呢,是卖家不知道货卖了多少钱,卖家只收之前约定好的货值。” “如此说来六爷花不了多少本钱咯?做这榷场生意果真是一本万利呀。” “也不是那么说。”叶长青轻笑道:“商人逐利,不可能去做亏本生意。如果货出的太少,连水费……哦,就是路费都赚不回来的情况下,按惯例,六爷是要按卖家给的价格自行买下部份货物的。但这是极端情况。通常是将卖剩下的货我们自己收了,以确保货主下一次还给自己提供货物,所以所以风险还是有的。” 枯木禅师听得连忙点头。 叶长青说完以后却不解得对枯木禅师问道:“禅师是得道的高僧、世外的高人,今日到秦王府来,如何想着问起这等世俗之事来了?” 枯木禅师轻笑道:“大慈恩寺的茶喝完了,老和尚打发僧人想去买点茶。你知道的,市面的茶铺远比茶市卖的要来得贵得多。” 所谓的茶市,其实指的不是专门卖茶的市集,而是批发市场,做的是大宗交易。 而店铺做的却是零售生意,零售价格比批发价格高出五到十成都是正常现象。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僧人去了茶市回来,说是六爷与众茶商在鸿春茶坊商议茶市开市之事,而且还说到了榆林榷场要开放之情,所以老和尚前来问一问是否有此事,最好是能从六爷这里取几担好茶叶回去嚼一阵。” 叶长青知道刘永铭与枯木禅师交情很深,自然是不可能会驳枯木禅师的请求。 叶长青笑道:“此乃小事,其实也不必与六爷说,小生即可做主供奉几担于佛前。” “除了茶叶,老和尚我还想要一些别的东西,就怕是你做不了主呀。” 叶长青道:“不知禅师还要些什么?”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还想要一些马匹。” 姚瑞甫问道:“禅师要马匹做甚?” 枯木禅师接着笑道:“此事六爷自知。你们却是不知呀。” 叶长青转着脑子却是想不明白枯木禅师在想说什么。 他随口问道:“不知禅师要多少?” 枯木禅师笑道:“三千匹!” 叶长青一愣,连忙说道:“禅师玩笑了,三千匹马那可不是小数目呀!” “所谓榆林榷场,即是与蒙人做生意,那定是要弄些蒙马回来的。蒙马耐力足,最适合做战马之用。带蒙马回来可比带牛羊的利要来得多来得大呀。” 叶长青疑问道:“禅师世外之人,如何口口不离商利?且还要三千匹……” 叶长青说到这里好似明白了枯木禅师的言外之意。 因为皇帝给刘永铭的府卫编制,就是三千人! 姚瑞甫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他马上言道:“不必禅师担心,六爷在外面的大掌柜自是会带许多良马回来的。却不知……不知枯木禅师如何知晓府卫皆为善骑之士?” 姚瑞甫是算出了枯木禅师所谓的三千匹马,指的是可以随时变成骑兵的府卫。 但府卫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并没有三千人马。 枯木禅师笑道:“卫戍军之事老和尚听说了。老和尚又喜好渡人,剃度了不少榆林府那里的盗匪,对于榆林的消息自是知道一些。征北大营那里也来了五百来人吧?禁军侍卫李从柯有些日子没来大慈恩寺上香了,想来……” 枯木禅师话还没有说完,姚瑞甫便戒备地问道:“不知枯木禅师意欲何为?” 枯木禅师笑道:“当今皇上封的华山太宵真人为国师,他是好道而不好僧,也只是偶尔来大慈恩寺做做样子拜拜佛而已。大慈恩有那么多的僧人,每月花销不少,这日子不好过呀。所以老和尚我想清退一些僧人出寺,但他们若是出寺,又无有归属,怕是有一些又要做起那杀人越货的买卖来了。若真那样,老和尚非堕入阿鼻炼狱不可。” 姚瑞甫言道:“枯木禅师的意思是……是想让您寺里的僧人来王府做府卫?” 枯木禅师点头笑道:“正有此意!六爷知人善用,必定不会将骑兵当成步卒使唤。他定是会将所有府卫皆配以马匹的!” “这……”姚瑞甫与叶长青互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些难色出来。 姚瑞甫说:“不瞒禅师,因为招收府卫之事,中午小生已被六爷教训了一顿了。” “你因此事被训了?我看不见得!” “禅师何意?” “六爷必不是那个意思!其深谋远虑,非老和尚与二位所能度量。其必早已设计有今日,故而有府卫皆为骑士之事!” “什么?” 枯木禅师看着姚瑞甫笑道:“你定是没有与六爷说遍自行主张了吧?六爷训你话,并不是想说你做的不对。而只是做的时候没与他说一声!” 姚瑞甫说着皱起了眉头来,他的表情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长青看出了姚瑞甫的异样,连忙问道:“宝申可是疲惫了?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接待禅师。” 姚瑞甫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而是……” “什么?” 枯木禅师笑道:“看来你想到了。六爷常自言其是混世阎罗,只好金银美色。但老和尚我却知其并不吝啬,对金银并无所好。虽喜于戏弄美人还有佳人相伴,但……呵呵,说句六爷可能会生气的话,你们可不能与他说呀” 叶长青玩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我定会与六爷说你在他背后编排他。” 枯木禅师爽朗地笑了几声,他知道叶长青不会说,即使会说,刘永铭也不会放在心上。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六爷宁可女人对他虚情假意,他也好糊弄,各取所需。但要是女人附之真情,他还真是无计可施,处处犹豫不决。可以说,六爷其实并不好女色!” 叶长青道:“金银之物不过是六爷玩弄计略之物备也,女人嘛……倒还真是六爷软肋之所在。” 枯木禅师道:“汉高祖居山东,贪以财货、好弄美姬,其入关而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闻之,言其志不在小。今之秦王,以纨绔示人,宽待谋士,招揽勇武,重金施惠于众,严刑规则于律。轻女色,共富贵,此志堪比高祖吞天之志也!” 叶长青心中暗想道:“此六爷成事之足备也。从做茶叶生意、做马匹生易,六爷就是在等着榷场开放,而后做榷场生意。但他……他好似是想从蒙南那里得到了些什么东西……” 枯木禅师笑道:“宫中之消息、市井之流言皆瞒不过六爷耳目,你们所谓扩招府卫之事,如何能逃得过六爷法眼?他早知之矣!六爷之才非常人能比,就算是天降陨石,其亦是能从钦天监那里提前而知,万事对他来说皆非意外。除非是有个比他还要聪明之人与其相争。” 姚瑞甫看着叶长青又说道:“如此说来,我所做之事……六爷也是提前知晓了?” 第730章 石家孤子 第730章 石家孤子 叶长青苦笑一声说道:“秦王府所有人的书信往来,没人能逃得过瑶姑娘的眼睛!这不是六爷他不相任我们。他是做大事之人,处处谨小慎微,不敢有所不备,否则万劫不复。” 叶长青说完又看向了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轻笑道:“即使是皇帝亦是有所密探监视于群臣,何况是六爷。此事再说下去你们必会以为老和尚我是来行离间计的,还是不说了吧!总之,与六爷相处,当行人臣之道。” “人臣之道?” 枯木禅师笑道:“二位还是没转过弯来呀!你是叶主簿吧?” “正是。” “你只需将自己当成户部尚书即是了。你是姚长史吧?” “正是小生。” “你只需将自己当成兵部尚书即可。二位即然都要将自己的身份摆放在尚书位上,对六爷那当然是要将他当成皇上来看了。皇帝所思所虑者有六数,为民心、归望、集权、御臣、攘夷、破虏。二位助六爷成此六数,则封侯拜相、封荫子弟皆在定数之内矣。” 叶长青与姚瑞甫一听,连忙向着这位前辈人物施起礼来。 “多谢禅师教我。” 此时枯木禅师又问道:“六爷何时来会来?” 叶长青言道:“已经派人去请了。王府院深,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 “六爷该会不会在正哪小姐在王府中叙情而没空见老和尚呢?” 姚瑞甫尴尬地说道:“禅师言过了,还请稍待。” ………………………… 刘永铭的寝卧之内,已经脱去了外衣的刘永铭只穿着里衣坐在床沿之上。 那珏瑶姑娘就站在离床两步远的侧边。 刘永铭的正面之处,还跪着另一位妇人。 那位妇人三十岁上下,资色颇佳。 她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刘永铭在鸿春茶坊所见到的石娘子。 刘永铭看着石娘子,言道:“起来吧,别跪着了。爷我不喜欢这般。” 石娘子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她恳切地说道:“求六爷怜悯,给石家留条后路吧。”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当初瑶儿把你派去石家做妾室,可不是让你去给石家求情的!” “奴婢知道。只是石家……” “石家为富不仁,欺压茶农,强抢茶农之女为妾,还打杀茶农一人,此事你不是不知道吧?” “奴婢知晓,可……” “若不是其贪财好色,你能进了石家?石家的正妻夫人好似也是在你的怂恿之下才被休了的吧?他本人也是被你熬精而亡的吧?” 石娘子一头磕在了地上,说道:“石家老爷打杀茶农,赔钱后又而花钱让人顶罪,就这一条他就该死。” “你知道就好。” 石娘子接着说道:“石家原配夫人不把下人当人看,常有苛责鞭打,茶女生产之后身子羸弱,未做月子而被原配夫人以寒水浇身,令其苦劳,至以病亡。原配被休回原籍又被六爷掠卖于洛阳青楼暗门,这也是她罪有应得。可……可……可那茶女所生之子无罪呀!” 刘永铭问道:“那你想如何?” 石娘子又道:“茶女所生之子是石家唯一后人,奴婢求六爷放过石家一马,给石家留个后吧!” 刘永铭问道:“你即知石家夫妇罪恶淘天,何苦要为他家求这份情?” “石老太爷在世之时对奴婢不薄。” “嗯?” 石娘子说道:“石老太爷年迈,不能管制相公而有此后果。他对于奴婢相公所做之事亦是深恶痛绝。原配被休亦是有石老太爷相谋,茶女也是他花重金安葬的。”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什、什么?” “石老太爷若真是心善之人,在那姓石的做恶之前他必已然出来制止了。他之前对其子所作所为不闻不问、任其玩乐,是因为其子在生意上确实有所能力,能持一家之继。他之所以要帮你,不是因为他有所悔悟!是因为你暴露了!” 石娘子一脸震惊。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进石家之时石老太爷没对你那么好吧?他后来宽待于你,且还厚葬了茶女,又为你撑腰休掉其子原配,这些其实都是做给你看的!他希望你能发善心,留他石家一条后。” “他、他、他知道了?不、不可能呀!” 石娘子回忆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身份的。 刘永铭叹道:“这其实也怪我。姓石的把一些生意交给你以后,为了好让你在石家站稳脚,爷我还安排了一些生意给你做。你不懂茶而把生意做得那么好,想来石老太爷就是因此才起疑的。后来他还派人跟踪过你,爷我为了安全起见,将那人秘密地给埋了。” “奴婢、奴婢不知情。” “是我没让瑶儿跟你说的,为了让你安心地在石家呆着。石老太爷其实并不知道你的背后是谁。他若是知晓,早就到爷我这里来求我,而不是求你。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我也没见过他,可见他是不知情的。但他很肯定,你的后台很硬!” 石娘子低着头不再做声。 刘永铭又道:“石老太爷必是与其子说过你身份之事,但其子专横惯了,并不听从石老太爷的。在爷我把姓石的原配掠走卖到洛阳以后,石老太爷必是知道谋他家产之人是他惹不起之人,所以他不再做此挣扎,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必然被你玩死。他见得你对他的孙子不错,所以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让你发一发善心了。 石娘子连忙说道:“奴婢愿把石家家产全都交出来,六爷,您放过石家孤子吧。” 刘永铭想了想,对石娘子又言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石家孤子,我让你继续经营石家的茶业,你做你的富婆,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那第二个选择呢?” 刘永铭言道:“把石家家业按原定计划全转移到爷我的名下,然后将石家孤子送给他人抚养。而你,呵呵,你知道的太多了,本王不能让你活着!” “奴婢……奴婢……” “做个选择吧,如果你不选,那只好爷我帮你选了。” 石娘子一听,心中已明白刘永铭会给自己选哪一条路了。 她咬了咬牙之后,说道:“请六爷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想给石家孤子找个好人家。请六爷信我,我必定回来赴死!”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是爷不信你呀。现在这世道,轻信别人是很危险的,你要是出了秦王府的后门,转身就进了魏王府,与我大哥那么一说,那爷我麻烦可就大了!” 石娘子一时无语,两眼含泪。 刘永铭又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本王,石家孤子就由本王来安排吧。你放心,我给他留足一辈子的花销,并会教他读书识字,至于他往后的命运,只能看他自己了。你安心地去吧。” 刘永铭话一说完,珏瑶姑娘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出来。 石娘子看了看瓷瓶,抬头又看向了珏瑶姑娘。 珏瑶姑娘轻柔地说道:“你进来之前我已求过六爷了。但六爷心意已决,非是我所能劝动的。要不做你的富婆,要不去死,没有第三条路。” 石娘子犹豫了一下,一把将珏瑶姑娘的手中的瓷瓶抢在了手中。 石娘子说道:“瑶姑娘!帮我照顾好石家孤子,我……” “放心吧,六爷从不食言。” 刘永铭见得石娘子要喝那毒药,连忙问道:“为了一个无血缘之孤子,放弃一整个家业?不必如此吧?” 石娘子抽涕了一下说道:“奴婢自小也是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若非如此,也不会入了娼门,走上这条邪路。我即是当过石家孤子之母,那我这辈子就是他的母亲,不能害他!” 刘永铭又说道:“爷我早让瑶儿查清楚了,当初害死你父母的正是那石老太爷!其实爷我可以派出别人去石家的,但瑶儿大力推荐你,言说可以借机报仇,我也就依了她了。石家老太爷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我其实不是为他。只是可怜那孤子,他声声喊妈,奴婢实在是不忍下手……我愿一死,换他一条性命!六爷切莫食言!” 石娘子说完,打开了瓶盖,心中一狠,闭着双眼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而后,石娘子软软地就倒在了地上,滴泪从闭着的眼角里渗出,流过眉间滴在了地上。 刘永铭叹了一声之后,摇起了头来:“这又何必呢。” 站在一边的珏瑶姑娘则是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轻咳了一声说道:“行了,起来吧。要是喝蜂王蜜能喝死人,爷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原本软倒在地上等死的石娘子,用舌头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唇边的甜蜜,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我、我、我没死?” 刘永铭摇头说道:“起来吧!爷我今日事多,没空在这里与你熬时间。” 石娘子一擦红唇,喜极而泣。 她在珏瑶姑娘的帮忙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第731章 消息灵通 第731章 消息灵通 刘永铭说道:“原本是要弄死你的。看你还算是有情有义,暂且就这般吧。” “多谢六爷!” “别跪!” 刚要弯下膝盖的石娘子被刘永铭一喝,马上崩直了脚。 她知道刘永铭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下跪的软骨头,她的身子甚至还坚挺了一下。 刘永铭接着说道:“茶市那边已布入正轨,若无大事,爷我以后想来也不会再管,全全交由罗掌柜来处理。但罗掌柜的生意越做越大,想来以后也没空管控茶市。茶市那里以后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奴婢……奴婢一定为六爷把这事办好!” “先别着急,有几件事情还要与你说一说!” “请六爷吩咐。”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思路以后说道:“茶市那你给你韦家留一份利,尽量与李向荣李掌柜持平,与其形成双龙争珠之势!” “奴婢……奴婢不懂。” 刘永铭解释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何况你是一个女人呢。女人行商是多有不便呀。若茶市归你一人把持,仇家太多,再加男人自尊妒恨,将来必定要出大事。所以得找一个和你旗鼓相当之人与你相争,这个人将来爷我也要收入麾下,你们二人相互监督,如此你才能安全,爷我也才会放心。” 石娘子问道:“为何是李掌柜?六爷对林掌柜向来照顾,林掌柜也很听六爷的话呀!有奴婢与林掌柜二人,足可为六爷把持住茶市。” 刘永铭轻笑道:“林掌柜为人耿直,在茶市里也算是一行家。但你觉得他真的耿直吗?没有一点小心眼之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这……” “他耿直的是脾气,不是心眼。但他的心眼再多也不如李向荣来的多呀。” “心眼少 ,不是更能控制得住吗?” “心眼少的人做得好生意吗?他太意气用事了,将来必定会坏了爷我的大事的!林掌柜在茶行里的确是有些份量,但也只能把生意做到这份上了,还是爷我给的份量。他的本事不如李向荣呀!” 石娘子又道:“六爷说的是。林掌柜的货好,那是因为加了本钱。不是李掌柜做不出来,而是因为李掌柜自己不想做,他每年也就出二十余担上品茶在自己的店里销售。” “李向荣制茶、抑制成本的本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不过他!何况他在生意上又那么的精明呢。爷我将来是要将他收入麾下的。你与他相争,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爷我要的是对茶市的完全掌控!你好似还不太明白下午在鸿春茶坊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请六爷明言。” 刘永铭说道:“李向荣已经看破你我合谋之的把戏了!” “怎么会这样?”石娘子越发得吃惊。 这也是石娘子与李向荣最为不同的地方。 一个后知后觉,一个先知先觉。 刘永铭说道:“李掌柜手上有茶园,却与我说他没有。这么明显的谎言我能信?或者说,我与你的谎言他能信?内务府那么好的生意,大家都看出来了爷我想要把生意让回给韦家去做。没有一个人去抢,而李向荣却在一边冷言冷语。他那不是对我有所怨恨,而是因为……呵呵。” 石娘子不解地问:“因为什么?” “因为李向荣是真的有本事能制出贡茶口质的茶货出来。韦家自己是没有茶坊的,所以韦爵爷一定会去向别的茶农去收贡茶。李向荣那么说只是在吓唬别的茶商,他们明白贡茶若做得不好,不仅会得罪世家,还会被皇帝问罪,让别人产生恐惧。李向荣其实是自己想要做这个生意!” “原来如此!刚刚六爷说李掌柜他、他看破了我们之计了?” 刘永铭笑道:“他只知你与我合作,想来并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他前面是卖给了我一些实货,但他却那么自信地对石娘子你不屑一顾,不仅留了一手想要与我做虚货生意,甚至还说出了走私贩子出让茶叶的价格!” “六爷的意思是他提前就知道榷场之事?” 刘永铭答道:“榷场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魏掌柜能知道,消息灵通的李向荣自然也能知道。这并不意外,让爷我意外的是他竟然知道走私贩子的出让价格!” 石娘子说:“李掌柜曾说,那些走私贩子也找过他们!”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可能!那三万担茶货,就是本王让罗掌柜派人去要的,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以后滇茶进来都得经过罗掌柜,只有这样,本王才能真正控制茶市,若是让那些滇茶真的私卖,那爷我在榷场那边怕是卖不了那么高的价出来了!” “他没见过走私贩子?那……” “不,他一定见过。但走私贩子没与他说过茶的事情。其实那些走私贩子也是很讲信誉的,不太可能与他说是谁要的茶、供价是多少。” 在一边听了许久的珏瑶姑娘突然说道:“只能说明,李向荣以前真的与滇人有所勾结,也就是说,他做虚货的茶可能……可能是跟滇人要的!” 刘永铭点头说道:“他在要货的同时,定是发现滇人运来的货比自己想像的要多,于是就发现了也有别人在要滇人的茶。但这个人绝不会是石娘子!” 珏瑶姑娘问:“这是为何?” 刘永铭笑道:“石娘子的确也很有本事,但她的本事在于卖茶,而不是制茶。她甚至都品不出滇人所运过来的货是上品茶还是中品茶,或者是用下品茶冒充的。对茶都不了解,即使知道怎么联络滇人,一般人也不会去做这生意的。滇人可也鬼精得很呢,不怕被人算计了?。” 珏瑶姑娘说道:“所以李掌柜一开始就不相信石娘子真与滇人所有交易。而您又信誓旦旦地与石娘子说发现了石娘子在做滇茶生意,所以……”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所以他猜出了我与石娘子的勾当。在这种情况下,李向荣并没有说破,而是用语言暗示,让我给他让点利!我给罗掌柜使了眼色,让他以上品茶的价格收李掌柜的中品茶!” “原来是这样!” “这个人很聪明,且做事并不偏激,还留有一些余地,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了。如果他能为我所用,以后茶市我就可以甩手了。” 石娘子问道:“六爷想如何收服他?我可用美人计……” 刘永铭摇头说道:“她对你已有防范之心,不会中你的美人计的。这个人……先让他觉得跟着爷我能赚到大钱再说。” 珏瑶姑娘道:“六爷,他一年能赚十几万两的银子。若是与我们合作,他应该会少赚很多,若是不使一些手段,怕是……怕是不会就范与我们合作的。” 刘永铭笑道:“以后再说吧,总是会有办法的。石娘子。” “奴婢在。” “李向荣的个聪明人,你要是遇上他多少暗示他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先礼后兵不是。他如果够聪明定会与爷我合作的。如果他太贪心,那爷也只能使出非常手段了!” 刘永铭所说的非常手段让珏瑶姑娘有些担心起来。 她连忙说道:“如果李掌柜有所不测,怕是……怕是所有人都会怀疑是爷您下的手,到时候爷信誉有失,怕是……” 刘永铭笑道:“爷我干过这样的蠢事?朝里哪年没有发生过大案?唐家少爷都死在长安城里了。只要使点小手段,让什么案子随便牵扯上他,必然能让其就范的。不过我还不打算这么做,最好能和平一些,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反正他也不会这么快答应的,至少要等到他把榷场那些的银子赚到手再说。” “原来爷给他那么高的价是给他的封口费呀。他要是不就范,那……要不然奴婢准备一名姑娘,等与他谈不拢的时候……” “不必等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派了。不过别派那些妖艳的过去,李向荣不吃那一套。” 珏瑶姑娘想了想说:“红杏楼里还闲了一位,她从来都没有接过客,且户籍在洛阳。可以让她扮成因灾受难、无家可归的富家小姐前去与他偶遇结缘!” 刘永铭轻笑道:“行。不过这事瑶儿你不必亲自去办,与胡掌柜说一声即可。让她去安排吧,在这一行里。她比你拿手!” “奴婢懂了。” “滇人的头目现在在何处?” 珏瑶姑娘应道:“爷您放心,已然将他们安排好了,即不会被他人发现滇人踪迹,亦不会待慢了那些滇人。” 珏瑶姑娘话一说完,卧房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刘永铭唤了一声。 宫玥璃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爷。大慈恩寺枯木禅师来了,现在正在偏厅里。” 刘永铭眉头一皱,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如何来了?” 刘永铭向着宫玥璃看去,问道:“大慈恩寺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宫玥璃如今一直都在王府里忙着各种的杂事,哪里会知道大慈恩寺发生了什么。 第732章 各有贪婪 第732章 各有贪婪 珏瑶姑娘马上应道:“并无大事发生。” 刘永铭侧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道:“如何不迎到正殿厅堂去?” “是他自己去的偏厅。” “哦!”刘永铭马上明白过来,他说道:“上最好的茶,瓜果什么的也都上一些。枯木禅师是爷我重要的客人,可别怠慢了。” “是。” 宫玥璃应了一声正要离开。 那刘永铭却打趣着说道:“玥儿,夜里就别走了,就在爷我这里睡了吧。” “爷。瑶姐姐听着呢。”宫玥璃知道刘永铭在开玩笑,但脸色还是一红。 她又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出去了。” “行。夜里要是睡不着再来钻爷我被窝也就是了。” “我来葵事了!”宫玥璃反嘴说了一句之后便出去了。 刘永铭尴尬地笑了一声之后对珏瑶说道:“去把琇儿叫来,爷我搭件衣服就去偏厅。” ………………………… 刘永铭来到偏厅之时,那枯木禅师正与姚瑞甫及叶长青说着什么。 他们见得刘永铭走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以示恭敬。 刘永铭压着手势说道:“别别别,都坐都坐,都不是外人,如何还这般客气。” 刘永铭走到里间,在主人位上落座之后,众人这才安心坐下。 刘永铭端正了一下坐姿,对枯木禅师说道:“让禅师在偏殿里坐着,倒是小王失礼了。原本是想请您去正堂那边供茶的,想到禅师大病初愈,不宜过劳,所以就只委屈禅师在这里了。”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正堂里的大供桌上还放着那装有七星夜明珠的盒子。 他担心枯木禅师看到以后又会问一些东西,自己又不想费唇舌去解释,所以干脆就不带枯木禅师过去了。 而那枯木禅师也会心地笑道:“老和尚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来了,所以也是不想去那里的。” 其实枯木禅师不去正殿厅堂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避人耳目。 而是因为当初老秦王就是缢死在正堂门口处的。 他担心自己触景生情,不好自控,所以才不去那边。 枯木禅师双手合十,头一低,对刘永铭至歉道:“倒是老和尚我不请自来,让殿下为难了。” 刘永铭笑问道:“禅师说得什么话呀。秦王府可挡风进可拦雨来,就是不能阻你到来呀!你可是小王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只是……只是小王还不知禅师是因何而来?” 枯木禅师笑道:“是为六爷诵经祈福、度厄解劫而来!” “哦?”刘永铭好奇地问道:“不知小王有何灾厄?” 枯木禅师言道:“六爷锐气已显,秦王府紫生已生,劫数即在眼前也。” 刘永铭一听,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枯木禅师拜了一拜之后,十分谦恭地说道:“还请禅师教我。” 枯木禅师也不站起来,而是轻笑道:“殿下还请宽坐,不必如此多礼。” 刘永铭再一次坐下之后,枯木禅师接着说道:“殿下天资聪颖,其实不必老和尚教。只是有几句话想要与六爷提醒。” “禅师还请讲来。” “洛阳水患,六爷解之自囊,济之于民,可有此事?” “正有此事!” 枯木禅师连忙摇头说道:“大错特错矣!” “何错之有?” 枯木禅师解释道:“众皇子虽有余富,却无巨财,且各有贪婪,相助乏力。殿下此举,只会将其他皇子比下去,而引来他人相仇。” 刘永铭只得答道:“非常之时,不作非常之想。小王即有余财,而不能济之百姓,此小王之贪念,来世当得报应。故小王施以银钱,望得来世善缘。” 枯木禅师轻笑道:“殿下非是那种轻信来世因果之人,如何说这等便宜话呢?殿下心中必是在想此举能让皇上高看您一眼吧?” “不瞒禅师,确实如此。国库空虚,父皇乏力,百姓嗷嗷待哺。此国难之际,银银无有着落,故小王显而谋之,集于财富。此不仅能让父皇对小王另眼相看,还能救济于百姓。”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非也!殿下越有本事,越能处事,只会让皇上更加忌惮于殿下!或者说,会让皇上替太子忌惮于殿下!” 刘永铭摇头说道:“随处体而存天理,便宜事而遣天道。若视民生无物,一心只求名利,小王与魏王及三皇子又有何异?即使谋得那把龙椅而坐,无天下为公之想,坐之何益?只会使我汉国覆灭,社稷焚于民怨。况且小王已然做了,事即于此,为之奈何?” 枯木禅师听得刘永铭的话,心中十分满意。 他微笑道:“殿下当行奸商本色,从中盈利,让皇上以为您还是那个唯利是图之人,方能成事!” 刘永铭笑说道:“小王明白禅师的意思。中午在茶市那里小王做了几票大买卖,已然是尽显奸诈之色了。” 枯木禅师反问道:“可与洛阳水灾有关?” “这……并无关联。” “即是如此,那殿下所做之事即是无用之事呀。” “还请禅师教我。” 枯木禅师马上说道:“灾民这一两日就能到长安。殿下可购得粮食,高价而售。当然了,这只是做做样子,真不必发这等国难之财,只需让皇上知晓此事即可!” “这不好吧?小王做出这等之事必然有人跟风,万一长安粮价真的上涨那当如何是好?” 枯木禅师笑道:“何不低价购粮?平价卖于朝廷?即能让皇上看到殿下的唯利之面,又能供于朝廷、救于百姓?老和尚有一事可使粮商纷至于长安!” 刘永铭一听,只得笑着说道:“刚才戏言而。其实日前已与曹相定计,用高粮价将粮商骗入关中,而后强压粮价再征买之。” 枯木禅师一愣,点了点头,说道:“果然,还得是曹岳呀!不过,六爷就不打算经一手?不经这一手,皇上那里要是一直盯着殿下您的才干看,那可是会让殿下极为难受的呀!” 刘永铭想了想,转而对叶长青说道:“叶先生!” “在。” “照禅师所言,在长安城中物色可骗之粮商,强以低价相购,若是出事,爷我顶着!” 叶长青为难了一下道:“六爷。钱银不太凑手呀。今日茶市那边谈得二十万担茶货生意,有八万担是实数,总价在五十万两以上呢。不管如何这第一笔的定钱十万两总是要先给人家的。” 刘永铭问道:“经纬票号那边的银子还没兑过来吗?” 刘永铭说的是用多袁葵那里弄来的黄金换经纬票号银票与银子的事情。 叶长青答道:“第一批银票已到账了。不过那是留给茶商们的。除非是挪用售卖珍宝的那笔钱,要不然真不好周转。要是挪用了卖珍宝的银子,灾民那里可怎么办?”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弄粮食也是在赈灾,该挪的就先挪了,等内务府丁总管来催的时候再说。那时候想来能从青衿堂那里挪一些急用。父皇若是问起来,我自有话说!你且照着去办即是。” “是!” 叶长青应了一声之后,刘永铭对枯木禅师问道:“禅师你看小王这般如何?” “足可解一时之危,但无万世之保。先这样吧。对了,王府之中可有空房?” “空房?”刘永铭愣了一下,说道:“秦王府院墙广深,空房自是多的事,不知禅师为何有此一问?” 枯木禅师应道:“刚刚不是说了么?想为六爷您诵经祈福,那自然得在秦王府住下,日夜诵讼的。” “嗯?” 枯木禅师要住进秦王府里来,这让刘永铭大感意外。 刘永铭连忙问道:“禅师……禅师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的确是遇到了三件事情,老和尚佛法善浅,无法化解,只得求庇于秦王府宗室天罡之气下。” 刘永铭连忙问道:“是何等难事呀?” 枯木禅师说:“这第一件事老和尚刚刚已与王府二位主事说过了。” “哦?”刘永铭看了一眼叶长青。 那枯木禅师接着说道:“大慈恩寺是国家寺庙,但国师却是道家的太宵真人,每年给我大慈恩寺的滋养并不太足。这一年来天灾频发,老和尚又多济之于民,乃至大慈恩寺入不敷出,如今已至僧多粥少之境地了。” 刘永铭只感觉到不对劲。 大慈恩寺自有田地能养活一众僧人,且各式达官贵人皆会来上香供奉。 就曹岳一家都不知道一年要送多少香油钱。 而且在此之前,刘永铭曾用一万两银子买下了枯木禅师手中的枯木龙吟。大慈恩寺不至于会缺钱。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僧众食不果腹,实在令老和尚心中不安。原本是想遣散的,只是……秦王殿下是知道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要是出了寺去无所约束,怕又得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刘永铭点了点头问道:“那枯木禅师的意思是……” “听闻殿下府中正在招募府卫?” 第733章 望而却步 第733章 望而却步 刘永铭一听,连忙摆手说道:“禅师!禅师!您可别再用这事为难我了。我府卫已收了一千五百之数了。再收下去,父皇那里非得以为我想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东宫也才有陶大眼的一营人马呀。” 枯木禅师笑道:“一营人马三千人,六爷不过半数,这远远不够呀!” “够了够了!” 枯木禅师看着刘永铭那被吓着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殿下,您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 “您越是这般谨小慎微,皇上那里便越会对您不放心呢?” “嗯?禅师的意思是……” 枯木禅师言道:“殿下以纨绔示人,且王府里还出过叶主簿被人绑票之事。若是不把府卫收满,这不合殿下在外所示之秉性呀。” “禅师玩笑了!小王的仇敌已有许多,若是再收人马怕是……” “不怕不怕!”枯木禅师言道:“汉齐两国争纷不断,皇上陈兵汜水,已有动武之意。且今年这桃花汛来的诡异。按此雨量,不当有此灾祸。老和尚料定,此必是齐国人所为!” 刘永铭心中并不吃惊,因为枯木禅师原本就是这前秦王府的谋士之后,以他的聪明才智,能想到这个并不让人意外。 但刘永铭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禅师何以知之?” 枯木禅师笑道:“老和尚不仅知之,还知齐公子已到汉国境内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禅师知道齐公子下落?” 枯木禅师摇头说道:“下落倒是未知,不过……老和尚听寺中僧众曾说,齐国的鲁景明出现在了长安城内。” “鲁景明?” 枯木禅师点了点头,说道:“江湖之中,有六怪七狼、八虎九龙等数位好汉,这位鲁景明即是七狼之一,人送绰号白眼狼。现于齐国皇极宫中任一侍卫,与排帮的军师天啸狼云不聚,可谓齐名呀!六爷若是不知江湖事,可问问您王府里的独角龙薛开山,他必定知之!” 刘永铭吸了一口气,说道:“即是如此,那齐公子必到长安城了!” 枯木禅师又说道:“有黄河之事,汉齐之间想来无和平所言,两国争雄之势已定,一场兵灾在所难免,若能一场而定,此百姓之福。若是不能,唉,苍生苦矣……” “小王不在朝堂,国家事非是我所能相左。只是这与秦王府府卫又有何干?” 枯木禅师言道:“殿下若能以三千军士资之国用,那将来嫡争之利定有胜数!” “怕是不等到那时就已被人攻谄在狱了。” “殿下必自有化解之法,此殿下生存之道也。将来此军若能调出与齐国争战,以皇上为人必不会以此为整军,必拆散于军中。如此,殿下人脉将布之征东大营之内也!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刘永铭一愣,苦笑了一声。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此番一笑,自己也马上笑了起来。 他说道:“看殿下表情,好似……好似你我不谋而合了?” 刘永铭轻轻地点了点头,言道:“刚才戏言尔,小王亦是如此打算的。但还不知……” 枯木禅师马上说道:“哦!早已在寺中有所训练,编成武僧,且个个骑术非凡,可直接入府为府卫,殿下只需再加以军训即可!” 刘永铭深吸了口气:“又是骑兵?禅师你……僧人不学骑马吧?” 枯木禅师笑道:“僧人的确是不学骑马,但……但无奈有人给老和尚送马,反正闲着也闲着,老和尚便让他们用心学习骑术了。” “有人给禅师送马?” “戾山君黄猛所赠,前前后后收了他近五、六十匹马了,他的事情之前与六爷您说过的。” “那禅师的武僧又是从哪来的呀?” 枯木禅师笑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老和尚窝藏那些江湖匪类之事您不是一早就知道么。” “出家人可不兴打诳语!禅师所谋之事不在小,小王觉得您所要的人,绝非江湖匪类可比之!” “殿下真想知道?” 刘永铭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笑了一笑,看了叶长青与姚瑞甫一眼。 刘永铭连忙言道:“此二人乃小王心腹,禅师可以直言。” 枯木禅师此时才说道:“那些人几乎都是那一年榆林府所出大事之人的子弟。他们被官府通缉,无处可去,只得剃度出家,归庇于沙门。” “这怕是不好办呀!他们心中自有仇恨,若是进到军中,怕是……” 枯木禅师笑道:“他们早已放下心中芥蒂了。老和尚别的本事没有,渡化他们放下心劫的本事倒是还有一些。六爷若是不放心,别让他们扎堆即是了。” 刘永铭想了想,眉头一皱,突然问道:“禅师收这些人物可是因为……因为你曾与小王说过的关于您老主人之事?” 枯木禅师轻点了一下头。 刘永铭刚想再问,那枯木禅师手一摆,说道:“六爷不用再问,再问我也不会说的。但有一件事情可以与殿下说起。” “禅师请讲!” “这就是老和尚所言之第二件事了。老主人膝下有子,原本我该助此子成就大事的。可他用心不良、无视民生、滥杀无辜,老和尚不能将武僧交到他的手中。若是交到他的手中,怕是将来战火连年百姓不得安生呀!” 刘永铭摇头说道:“禅师即是愿意让他们去与齐国人征战,怎么又……” “不是一回事!”枯木禅师说:“当今汉国皇帝乃是圣君明主。齐人挑衅,若不一战而定,怕是将来兵灾更甚。且殿下有人君之相,将来必能定以四方,让百姓安康。洛阳之灾殿下出力不少,这更让老和尚认定了殿下是那有德之人。至于老主人之后裔……唉。” 刘永铭脑子一转,立刻又问:“禅师到本王王府里来,该不会是躲他吧?” 枯木禅师苦笑一声说:“正是。殿下有混世阎罗之称,他还不敢与您犯浑,想必会望而却步,不与我为难。此老和尚保命之缓计,还请殿下收留。” “禅师说的那里话!见外!见外了!” 刘永铭说完,却好似又想了起了什么事情来,他小声地嘀咕道:“糟了!” 枯木禅师问:“殿下怎么了?” 刘永铭答道:“城南那边不是被淹了一些田地吗?小王已下令明日全体府卫都去南城那边干活,将水排尽!此时却是朝令夕改怕是……” 刘永铭说到这里连忙向外叫道:“玥儿!玥儿!” 此时,珏瑶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压了压福说道:“玥妹妹今日不太舒服,正在休养,爷有事请吩咐奴婢即是了。” 刘永铭道:“你让步青云这几日不用与我做伴,让他守护在枯木禅师身边!” “不可” 那叶长青与姚瑞甫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们二人还像弹簧一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姚瑞甫急道:“六爷,您之前可答应过我们的,不可让步青云再离身!您若是真要如此,可就别怪我弃您而去了!” “别呀别呀!”刘永铭一下子为难了起来。 叶长青也说道:“六爷,把府卫叫回来几个,或者让杂役守哨几日也行。就是不能让步青云离身!你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情,秦王府可怎么办!” 枯木禅师问道:“殿下出过事?哦!对了,在我大慈恩寺里曾……” 刘永铭摆手说道:“非也。乃是……怎么说呢,刚刚禅师曾担到叶先生被绑架之事,其实……其实那是小王化名叶长青在长安城中闲走,与齐国陈知节陈上卿撞上了。” “陈知节也在长安城中?”枯木禅师吃了一惊后连忙说道:“怕是汉齐大战今年秋后就该发生了!” “小王也是如此料觉。此事禅师莫与他人说起!” “哦。这个殿下放心,你我之事老和尚并非与他人说起,包括老和尚的子女。” 姚瑞甫此时也不去纠结和尚为什么还会有子女的事情。 他连忙道:“六爷,还有一位人选,必可守护枯木禅师平安!” “谁!快说!”刘永铭着急着问。 姚瑞甫应道:“安康公主!” 刘永铭一听,脸上更加为难了起来。 他说道:“我若是与她说,她必定会来到王府。但我曾辜负于她,实在是……实在是无脸见她呀!要是她也住在秦王府里,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枯木禅师笑道:“没事,老和尚不进后院,天天在房中打坐,她必也不会离开。说实话,老和尚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倒还怪想念的。” 刘永铭虽然不愿意,但姚瑞甫说的实在是在理。 他只得说道:“玥儿。不是,瑶儿。” “奴婢在。” “若只是派人去请,怕是她会以为是谁想要在半路害她而使的什么计。她认得我的字,你一会儿持着我的书信派人去请她来。” 珏瑶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道:“爷,一会儿就该掌灯了。等公主到来,怕是天已黑了。” 第734章 温和儒雅 第734章 温和儒雅 “怕就怕今天夜里出事。” “是!” 姚瑞甫与叶长青听得刘永铭这么说,这才安下心来,又坐回到位置上了。 “还有,派人即刻上街买些新的厨具回来。禅师即是要在王府里住一阵子,就不能用之前的俗物了。禅师是守戒之人,为他做的膳食不可使用之前沾过荤腥的厨房。盘子、碟子、碗筷,都要买新的!尘烟也吃素,也一样得用到那些新厨具。马上去办吧。” “是!”珏瑶姑娘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枯木禅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殿下真是……老和尚讨扰了!” 枯木禅师说着向刘永铭揖了一下首。 刘永铭还礼道:“禅师不必客气,刚刚您提到有三件事情,还不知另一件事情什么?您说出来,小王也好马上筹办。” “不必筹办,只是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与六爷听。” “刚刚发生的事情?” “是呀!”枯木禅师说道:“老和尚我是从后门进来的,刚刚还在想为何不见府卫呢,原来是派殿下派出去了。” “还没派出去,只是让他们休息半日,毕竟明日要干重活呢。” “天下之间,也就只有殿下这样的高德之人才会让自己的府卫去做这等事情呀!” “禅师过誉了。原来您要说的即是此事呀。” “非也。而是另一件事情,老和尚一路行来,走到偏厅之时,听得二位先生正在厅中说话!” 姚瑞甫马上拱手说道:“哦,六爷。是这样的,我二人刚刚在这里探讨您在茶市那里所施的计略,叹六爷计略之奇妙,不巧被枯木禅师听去了。” 是个人都不喜欢被人看破、看透,何况是刘永铭这样的人。 姚瑞甫是担心枯木禅师会说一些二人在揣摩刘永铭心思的话,这才抢着话头向刘永铭解释。 而且姚瑞甫说话也十分得体文雅,甚至用上了春秋笔法,就是不想让刘永铭误会些什么。 刘永铭是个聪明人,他如何会猜不到呢。 刘永铭没有一点忌讳之心,他笑道:“无碍无碍,谋事在人,不讨论讨论,如何能定下计来呢!” 枯木禅师却是笑道:“老和尚话还没说完呢。” “禅师请!禅师请!”刘永铭再次恭敬起来。 “老和尚我其实很认生,并不喜欢与生人交谈。” 枯木禅师的真实身份是前秦王府主簿王文召。 他自然是不愿意被人认出来,他这么说话刘永铭是十分理解的。 枯木禅师接着说道:“所以当时老和尚并不想进到厅中。只是……” “什么?” “我刚要离开偏厅门口,却听得有人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使得老和尚行迹败露。刚刚听得殿下说,您让所有的府卫都下去休息了,这事……” 刘永铭愣了一愣神,却又苦笑道:“秦王府是这样的,闹鬼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时候白天它也会出来,现在黄昏已至,天色黑压,想来……” 枯木禅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秦王的声音。哦,老和尚说的是前秦王。他为人温和儒雅,说话细语,风度优孟,无疲老之态。” 刘永铭马上说:“惊吓到禅师了,是小王之错呀!秦王府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禅师有佛主加持,想来不会有事的。” 刘永铭说完,向着门外又叫道:“瑶儿,你还在外面吗?” 珏瑶姑娘应了一声,从外面又走了回来。 她又压了压福说道:“奴婢在呢。奴婢并不主管王府杂事,所以刚刚正吩咐下人去与玥妹妹支应一声,让玥妹妹亲自去吩咐下人做事。爷您放心,王府采买之商铺即使关了,我们还是一样能敲开门,买到相应的东西的!” 刘永铭连忙说:“不是一回事,刚刚徐小义来过了吗?” “没有。他若是来必会去玥妹妹那些。玥妹妹现在不舒服正一个人躺着呢。” 刘永铭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了。 之前刘永铭听了枯木禅师的话,他一直以为刚刚将枯木禅师暴露出来的是徐小义。 徐小义之前在刘永铭的授意之下,装鬼吓唬秦王府府卫,所以刘永铭这会这么想。 但现在徐小义并没有到王府里来。 如果徐小义没来,那又是谁呢? 刘永铭心里嘀咕着:“水不流曾经说过,除了他还有五个人要找杨真。包知叶连枝、唐括、王文召、林鸿奎,还有一个叫单徒的人。现在叶连枝及唐括之子唐彦秋死了,他们死前都有人帮他们叫了一声。现在又有人帮枯木禅师也叫了一声……凶手盯上枯木禅师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又寻思道:“不,不对!枯木禅师如果没有发现凶手踪迹,他根本就不会想着来我秦王府里躲藏。且他也不会武功,大慈恩寺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凶手完全可以在路上行凶,甚至在秦王府里凶手也可以下手,毕竟枯木禅师是落单的。可见……他并不想杀死枯木禅师。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枯木禅师即是王文召呢?” 叶长青与姚瑞甫见得刘永铭不说话,还沉思了起来,知道刘永铭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们二人知道刘永铭的性格,越是这时候他们越不会去该打搅刘永铭想事。 而枯木禅师本身也不愿意接女人身体不舒服的话茬,所以也就不说话了。 刘永铭还在一个人想着事:“王文召以前就住在傅家,如果要打探王文召是否健在,当然是去傅家找了。而王元荣与王珂珺已然是知道了枯木禅师即是自己的父亲,也时常去大慈恩寺。甚至王珂珺去找枯木禅师的时候还遇上了卖香女之事。凶手只要看到王氏兄妹的近况,应该很容易就能联想得到枯木禅师即是王文召!” 刘永铭接着想道:“即是知道了此事,那么凶手出现在大慈恩寺也就在情理之内了,枯木禅师也因此有所查觉来我这里来避难。可他为何不杀枯木禅师呢?真是因为枯木禅师没将自己所训练的那些武僧交出去?他要武僧做甚?他即是没想杀了枯木禅师又为何要跟着枯木禅师来到秦王府呢?难道只是还想帮别人怪叫一声?不,不对!” 刘永铭心中一惊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让众人都有些不解,也吩咐起立。 刘永铭心中暗咐:“凶手如果是冲着那六个人去的,而且还找了他们其中的三个,那么剩下的就是水不流、林鸿奎与单徒。那么他现在应该找的是……糟了!水珑玲!” 刘永铭的脸色一下子有些不好看起来。 枯木禅师见得刘永铭表情不对,这才问道:“六爷,您怎么了?” 刘永铭应道:“是他!他来我王府了!” “谁?” “没什么!”刘永铭拱手说道:“禅师请先在这里用茶。小王亲自前去安排您的住所。去去就回!”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刘永铭这是有事要出去而找的借口。 枯木禅师自然不会为难,他说:“此是秦王府,殿下您自己随意即可。这地方老和尚我也熟,不必相教。” 刘永铭转而对姚、叶二人说道:“姚先生、叶先生,还请帮本王招待好禅师。我去去就来。” “行!” 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走了出去。 ………………………… 刘永铭一路急行向着李婉瑢所在的厢房而去。 他刚走到厢房门口,便听得厢房里传出了一阵莺莺细语与流水拨动的声音。 刘永铭眉头一皱,只觉得房间里头的动静有些不对。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夜幕降临,繁星已显,月色明亮,廊道上也都点起了烛火。 刘永铭心中有些呯呯作敲,他心虚得向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 此时厢房院落的各处皆无他人走动,四处寂静,刘永铭耳中只有房中传出的女子玩水的嘻闹声。 没人是因为大部份的仆从都已经休息下了。 原来厢房院落里是有几名府卫守岗,甚至会有巡哨府卫。 但那些人中午的时候已经被刘永铭给撤下休息了,所以现在这里是真的什么人都没有。 刘永铭恶从胆边生,轻步上前,帖近了门边,侧耳细听。 只听得那房里传出了李琬瑢与水玲珑的说话声。 那水玲珑问道:“是这样么?” 李琬瑢轻笑一声,柔声言道:“不是这样的。你要往脸上贴,贴的越紧越好。对对对,就这样,把头抬起来,别让它掉下来了。” “这样能真让脸变白还光滑一些么?” “晒黑容易美白难。得天天敷着才行。你这个得先补水,补了水以后才能慢慢得变白。” “这要多久才能显出效果出来呀?” “最少两个月。” “阿?两个月!” “睡前敷一刻时就行了。” “这也太麻烦了。你让我天天站一时辰的桩我倒是能站得住,你让我天天这般用这东西敷在脸上,且还要抬着头不动,我却是做不到的。有没有快点的办法呀。” 李琬瑢笑道:“快点的办法倒是有,不过我怕你不敢用?” “什么办法?” 第735章 薄如蝉翼 第735章 薄如蝉翼 “吃砒霜!” “阿?那且不把自己给药死了么?” “别一下子吃那么多呀。少少的来一点,要控制好量。只需六、七天的光景,那脸上的皮肤就会变得很白很白。不过这也很伤身体。” “你用过吗?” “没有。我在家足不出户,晒不着烈日,淋不着雨水,自是不用这个。” “那你如何知道的?” “我爹是户部侍郎,太后那里差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招些官宦家眷进宫叙话。听说在前朝周室的时候,后宫嫔妃常吃砒霜美白,还因此药死了不少人呢!” “呀!那现在呢?” “现在自是不行了,太祖年间宫里就禁了这东西,但当时宫里嫔妃也会偷偷的藏带一些。但自从德育皇后薨了以后,就不许宫里再有此物了,听说连御药房里也没有。” “轰什么?” “薨了就是死的意思。” “哦!” “听说德育皇后好似也是被毒死的。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用砒霜药的。要是那样的话……” “你怎么老说什么德育皇后?她到底是谁呀?按你话中的意思还不是宫里现在的那个皇后?” “就是爷的生母!这事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犯他忌讳。” “管他呢。我也只是临时过来守护一下你,过几天也就走了。我不归他管,他也管不了我。对了,浴桶边上的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李琬瑢笑道:“束腰用的。肚兜穿好以后,要想显得更瘦一些,就用它把腰给勒起来。这样人看起来也挺直一些,显精神。腰被勒住,臀也就会自然提起来一起,看起来就会更美。我跟我娘学的。” “那样也太难受了些吧?” “哪里有呀,你刚刚脱衣服的时候,我看你身上的东西比我的还多呢。” “那不一样,我身上的这些东西是用来防身的。” “那只小口袋里也装着暗器一类的东西吗?” “是呀。你可别因为好奇而乱动。里头有一些暗器是淬过毒的。要是里面的东西掉进浴桶里,毒素在水里散开,那可就麻烦了!对了,你那里怎么会比我大这么多?” 李琬瑢嗤笑道:“谁让你把身上的衣服扎得那么紧,它被压着挤着自然也就不会大了。要不然我帮你揉揉。多揉一揉也许就变大了。” 刘永铭站在外面听着都有些难为情起来。 很明显,李琬瑢与水玲珑二人正在里面沐浴洗澡呢。 这时候若是进去,怕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会在自己眼前呈显得清清楚楚。 但此时刘永铭却有要事要找水玲珑,那位杀了叶长青与唐彦愁的人已经潜入了秦王府里。 刘永铭已经确定了他的目标就是水不流所说的那几个人,当然也包括水不流自己。 他既然能让唐彦秋代替唐括去死,自然也会让水玲珑代水不流去死。 很明若是再晚一些,谁都不敢保证会出点什么意外。 刘永铭此时十分为难,最后还是鼓了鼓勇气,伸出手放在了门前。 他可不是要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要敲门让里面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外门。 在自己的王府里敲门,这还是刘永铭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正当刘永铭要敲门之时,却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传入耳中。 “来人呀!有淫贼。” 刘永铭双耳一束,心虚地颤惊了一下。 这个“淫贼”显然就是指的自己。 刘永铭连退数步,来到厢房门廊之外,左右张望了一下。 刘永铭原本以为是哪个侍女发出的声音,但此时厢房院落里左右无人。 甚至妇女子的惊叫声都没有引来他人的注意,刘永铭更加确信,这附近并没有旁人。 刘永铭回想了一下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猛得抬头,向房檐上看了上去。 声音的确不是从周边及房间里传出来的,而是从屋檐上方传来的。 刘永铭的眼皮一跳,心中念道:“他还是到这里来了!” 正此时,两支飞镖从房门里飞射了出来。 之前说过,古人的房门分成三个部份,上半部份是镂空花雕。 若是正殿厅堂使用的门,为了防止火烛被穿堂风吹倒,会用一块板材遮盖在雕刻处后面,用来防风。 但若是在一般的厅室或者两屋之间的过道,由于没有隐私需求,房门上半部份的镂空花雕处就不会用板材遮盖。 而且这样的镂空设计更能透光与透气。 而卧房房间所使用的门,为了保护隐私,一般情况下是用一层厚白纸糊着。 即有透气功能,也不会让别人看到里头的情景。 即使有人想戳破白纸,其实也不用害怕,因为一般卧房门后会摆放一个屏风。 而且床的设计原本就像个小房子,放下幔帐以后几乎是看不到床里头的情行的。 正是也因为房间门的镂空处是纸糊的,所以那两支飞镖很容易就能透过镂空与糊纸,向外飞射而出。 刘永铭的两眼刚刚是向着上方在看,下视处突然飞出的飞镖让刘永铭吃了一惊。 他连忙将右手两指伸出,将其中一支飞镖用手指夹住,而后向前一甩,将后面的一支飞镖打落在地。 这要不是因为刚刚他退了两步想去看房顶的情况,这两支飞镖非得射在自己的身上不可。 刘永铭庆幸之余,也担心房间里的水玲珑再发飞镖出来,他连忙叫道:“是我!别扔了!” 房间里的水玲珑怒气冲冲得叫道:“好你个混世阎罗,敢来偷看本姑娘洗澡,我可不是任你消遣的!” 水玲珑正要再扔飞镖出来,那刘永铭连忙向边上移了一步。 他言道:“你那两枚飞镖射穿了两个洞,我看到你站在屏风前面了!你要是再射穿两个洞出来,怕是什么都要被我看光了!” 刘永铭其实根本没有看到水玲珑,他这么说是吓唬水玲珑的。 屏风是木制的,上面雕漆嵌钿,不太可能被飞镖打穿。 所以刘永铭料定水玲珑是站在屏风前发的飞镖。 “你!你!你!”水玲珑气不打一处来,喉结打结更是说不出话。 而后房间里又传来了一阵的响动。 刘永铭在屋外听着里屋的动静,知道水玲珑定是在穿衣服与拿武器,但此时他哪里还有空再去理会屋里的水玲珑。 他连忙又向外面走了几步,高眺着双眼注视着周边厢房房顶上的动静。 他很清楚那个杀死叶连枝与唐彦秋的凶手就在附近,但此时哪里还有踪迹可寻。 刘永铭正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线索与动静,那水玲珑身上穿着几件薄衣、手里提着一把剑,便从房里冲了出来。 此时的水玲珑用一根青竹插在盘着的湿漉漉的头发之上。 那白色的里衣半御着,身材惟妙惟肖。 她两眼带着些朦胧之气,拿着剑的纤手像是白藕一般。 又因为来不及擦身体与穿肚兜的缘故,那里衣贴到了她的身上,身上该凸显的地方十分明显。 刘永铭低头一看,果然就如水玲珑自己所说的,比李琬瑢还真是小了一些。 水玲珑看着刘永铭贼溜溜的双眼尽往自己身上打量,那生气得是更大了。 她大声叫道:“敢占本姑娘的便宜,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那双招子了。” 水玲珑十分生气,但她却没有马上赶上来与刘永铭拼斗。 水玲珑是见过刘永铭的武功的。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不过是因为气不过所以才穿好衣服拿起剑冲出来的。 刘永铭此时才侧过身子,尽量不去看她,而后又指了指水玲珑身上的衣服说道:“你先回去多穿几件出来,秦王府的丝绸布料用得好,件件都薄如蝉翼。” 水玲珑脸色一红,右腿向后一跨,改换了一个起手式。 他侧过身子,将手臂收陇到了胸前,不让刘永铭看到太多,但手里的那把剑依旧还指着刘永铭。 正此时,李琬瑢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李琬瑢晚出来的,她的身上虽然也是湿漉漉的,但至少还披了一件裘袍。 虽然露着白晳晳的大腿,但李琬瑢至少是把盖遮住的地方全都遮住了。 不依如此,李琬瑢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另一件裘袍。 当她听得刘永铭说水玲珑衣服太薄之时,连忙将手中的灰白色裘袍给水玲珑披了上去。 那水玲珑并没有说感谢的话,依旧气冲冲地用剑指着刘永铭。 而刘永铭正苦着脸与水玲珑解释道:“我是想过来看看琬儿,不过我真没想着偷看你们沐浴。真不是我!” 水玲珑气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是呀。这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你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刚刚那一声惊叫又是谁发来的?” 水玲珑看了看左右,好像这里真的除了刘永铭并无他人了。 她的心中生起疑惑,但心中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 水玲珑言道:“必是你将惊叫的小婢赶开了!你是王爷,她们自然都听你的。” 此时,李琬瑢却是红着脸,低头轻声说道:“爷,你……你若是想看,今晚,我……” 第736章 视野盲区 第736章 视野盲区 刘永铭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连忙摆手说道:“琬儿,你就别凑这份热闹了。刚刚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 有谁!”水玲珑越发得生气起来。 “好好好,我承认行了吧,是我在外面偷看你们洗澡的。我是色中饿鬼,我是……”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耳中听得瓦片碎裂的声音。 刘永铭原本的注意力就在房顶上,这样的声音自然是逃不过他的双耳。 他抬头向着声音的源处看去,虽然没看到人,但他已他料定那人就在自己的视野盲区之外。 刘永铭人是在地上的,如果一个人要藏在房顶的另外一侧,自然是有视野盲区,看不到人。 刘永铭冲着李琬瑢急说道:“琬儿,你快进去,回到屋里!” 那水玲珑好似也知觉了房顶上有人,她几首在同一时间也叫道:“小姐,你快进去,别出来!” 李琬瑢心中知道定是出了事情,但她满脸的无辜,并不知晓到底出何事情。 但即是刘永铭的吩咐,她自然是会听从的。 李琬瑢一个转身,就向着屋里急走而去。 李琬瑢是世家出身,从小就有礼仪教养,可不会像婢女那样出了点事情就到处乱跑。 即使是急走,她也保持了一种淑女的矜持风度。 李琬瑢回身走的同时,那水玲珑转身向着房上看了一眼,将身上刚刚才披上的灰白色裘袍用左手拉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向着一边的砖墙跑了过去。 厢房是一排的,分了三个房间,前面有走廊,而左右两头各有一道墙。 墙后面或是茅房,或是杂间,或是装有通往另一个院子的通道门,不管如何,那道墙就立在了那里。 只见得水玲珑起跑之后来到砖墙前,又不停步地将脚蹬在了砖墙上。 “噌噌噌”地三脚之后,水玲珑已越上了墙头,而后又轻盈的反身一跳,便跳上了厢房的房顶而去。 水玲珑在跳上房顶的同时,刘永铭紧跟其后,也一起登上了房顶。 但刘永铭的体重毕竟是比水玲珑来的沉,他一踩上房顶,那瓦片便嘎嘎做响。 而此时那李琬瑢也已走到了房间门口,正当她要转身关门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李琬瑢心中有些吃惊,她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水玲珑与刘永铭哪里去了。 只剩一个人的李琬瑢心中有些害怕,连忙将房门关了起来。 而刚刚已飞跃上房顶的刘永铭,远远得就看到一个身影在月光之下向着后院花园的方向而去。 那身影不仅有些老态,而且刘永铭能明显得看出那个人满头的白发出来。 水玲珑正要去追,刘永铭连忙说道:“你别追。你任务是保护李家小姐,别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水玲珑犹豫了一下的同时,刘永铭已然是追了上去。 …………………… 对于秦王府,刘永铭自然是比对方熟悉的。 而且对方好似并没有使用全力地逃命,只是与刘永铭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好似就是想让刘永铭就这么跟在自己的身后。 刘永铭尽力追赶,一路追到了后院花园处,便停了下来。 他没有再去花力气去追,虽然月光十分明亮,但毕竟敌在暗自己在明。 刘永铭而是站在空无一人的后花园里,冲着空气拱手说道:“林老英雄,还请现身一见吧!” 能被刘永铭称为林老英雄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是亢金龙林鸿奎。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林鸿奎就从一棵大树的背后走了出来。 刘永铭连忙迎了上去,但又不敢走得太近,因为他也担心这个性情不定的林鸿奎会不会甩出他的流星锤给自己来那么一下。 所以刘永铭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刘永铭连忙再次拱手说道:“林老英雄,别来无恙吧!” 林鸿奎身上还是一副渔民打扮,即没穿夜袭衣也没有拿东西遮脸。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没死。托你挂念了。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上一次林鸿奎在厉舒才门前曾让刘永铭帮自己调查一下关于杨家的事情。 刘永铭马上回答道:“已有些眉目了,但有些事情我还是难以理解,应该是我疏漏了什么线索。林老英雄是长者,比吃的盐比我的饭都多。这些年您自己也一定没闲着吧?敢问林老英雄,您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与我说说的,这样我也好调查。” “这么说来你还是没弄明白杨家之事?” 刘永铭连忙答非所问地说:“有句话我如鲠在喉还想请教一下林老英雄。您让我帮你查杨家之事,是冲着杨真手上的宝藏图去的还是冲着杨真本人去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在我的心中,林老英雄绝非那种为了名利而绝情绝义之人。所以我料想宝藏图必定不是你的真正目的。也许你也是要找杨真的。” 林鸿奎心中起疑,问道:“为什么有个也字?” 刘永铭道:“因为我发现,除了你我,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找他!” “你指的是水不流吧?我刚刚看到他女儿了在你王府里了。” “是!水大侠与我直言,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杨真。” 林鸿奎冷笑了一声说道:“大侠?他也配?你别信他的鬼话,更别再收留他,小心被他背后捅你一刀!这个人反复无常、阴险狡诈,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从他用女儿来色诱于你,可见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林鸿奎的眼中,刚刚水玲珑那个样子不像是要与刘永铭拼命,更多的是色诱。 刘永铭疑问道:“林老前辈,敢问杨家……” “你不该问我,应该我来问你才是,要不然我又何必让你去查呢。” “是是是,那我便不问你这事了。等我将杨家之事查个明明白白再与林老前辈一一道来吧。只是刚刚在房顶之上林老前辈是不是有看到另一个人?” 林鸿奎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又如何?” “敢问那人长相如何?做何打扮?” 林鸿奎说道:“等你查清了杨家之事,我自会与你说那人是谁!” 刘永铭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林老英雄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尘烟的武功源于林老英雄,她的轻功自是有些造诣,林老英雄一定已入臻镜了,我不相信你在房顶上走真的会发出声响来!” 林鸿奎正过身子,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又接着说道:“况且,也许林老英雄在受伤的情况下会逃离而去。但我相信,以我与水玲珑的武功,还不至于能让林老前辈望风而逃。所以,您刚刚一定不是要逃走,而是想要将我引开!你是在掩护刚刚那个学着侍女尖叫一声之人!你一定知道他是谁是不是?” “是又如何。” 刘永铭说:“林老英雄对世俗十分冷漠,一般人若是撞见您正在行秘密之事,您一定会不加思索地一锤将那人的头颅打爆。但您却没有这么做,可见那人与林老英雄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难道他是……” 林鸿奎打断刘永铭的思路,大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晚辈现在的脑子很乱,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了!秦王府里好像只有我与林老英雄有些交情吧?您如果是来找我的,那刚刚您就不必跑这么远了。所以,您应该就是冲着刚刚房顶上的那个人而来的。可是……你即是冲着他来的,又为何不去找他,而要将我引开呢?” “你的问题太多了!” “长安城已经死了不少重要的人了,长安山知府及唐镇南之子都是被他所杀。,如果不弄清这些问题,怕是后续的麻烦会更大!而且我总觉得这事与杨家之事有些关联,若不求知,怕是杨家的事情我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所以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凶死山知府的凶手!” “这与我何干,莫来问我!问了我也不会开口!” “我想他应该不是冲着宝藏图而来的。至少他没有拿走叶连枝的那副画!” 林鸿奎展着他的鹰眼问道:“叶连枝的画现世了?” 刘永铭答道:“山知府即是叶连枝,山知府被杀的那天夜里,凶手并没有将那副画带走,而是被博一虎拿走了!” “博一虎?是那个飞翼彪?”一向在武功上目中无人的林鸿奎一下子也犯了难。 他嘀咕着说:“麻烦、麻烦!这老滑头就没让人逮到过!他轻功比我还好!” 刘永铭没听到林鸿奎在说些什么,他接着说道:“博一虎将那张画出手了,溜了一轮,却落进了我的手上!” 林鸿奎一听,连忙叫道:“快交给我!”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林老英雄武功盖世,我也愿意将画交给你。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张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甲骨古文。为了让林老英雄更好地携带,我已经将画上的那些字样给抄写下来了。” 第737章 秘密潜入 第737章 秘密潜入 刘永铭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条来。 他接着说道:“但至少林老英雄得与我说一下你所知道的杨家之事吧?杨家的事情太复杂了,想得我头都快裂开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何必让你去查!你若不是玟儿的相好,我早一锤将你毙了!快把那东西给我!” 林鸿奎话一说完,刘永铭却当着他的面将那张纸条撵成了团。 正当林鸿奎以为刘永铭会把纸条扔向自己的时候,他却将那纸团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做什么?”林鸿奎质问道。 刘永铭因为嘴里有东西的缘故,说话也有些含糊。 他说:“画我已经烧了,现在就只有这张纸条了。我不相信林老英雄能在我咬碎并吞下这纸条之前将我击杀!” 林鸿奎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将纸条送给你!当然了,您可以选择不回答,或是直接说不知道、不愿意说,我也绝不勉强!” 林鸿奎为了得到那张纸条只得强忍下来,他说:“你问吧!” 刘永铭问道:“你来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个凶手?” “是又如何?” “他是不是也帮你叫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 “能说一说具体情况吗?当然了,我刚刚说过,您如果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但对于杨家之事,我就有些为难了。我不是不想帮您查,而是线索太少,您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开口,这让我十分为难呀!” 林鸿奎道:“我是从曹相府那边来的!” “您去曹相府了?您是去看玟儿了吧?林老英雄果然并不是那等绝情之人呀!” “这与你无关!我也只是路过那里,突发奇想过去看看而已,也仅仅只是看看,你用不着这般对我冷嘲热讽!” 林鸿奎没有救治自己的女儿,而令其惨死,当时刘永铭也是在场的。 林鸿奎以为刘永铭是在讽刺自己。 面对林鸿奎这样不讲理的人,刘永铭当然不会再去解释些什么。 他言道:“如此说来……林老英雄被人跟踪了?他一路追着你从曹相府来到了秦王府?不!虽然曹相府离我王府不远,但以林老英雄的本事,不至于没有知觉!应该是林老英雄你发现了对方,而一路跟着他到秦王府才对!曹相府……” 刘永铭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林老英雄一定不是从正门进的曹相府。您应该是秘密潜入的。所以,您应该是在观察玟儿的时候听到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因此你的行踪被曹相府的护院发现。由于您痛恨有人打搅到您看望自己的孙女,于是就想要杀他,所以这才一路追着他到了这里来了!” 林鸿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疑声问道:“当时你在场?” “怎么可能!我也只是猜测。就好像我刚刚在房门口,他也有意叫了一声将我暴露一样!” 林鸿奎没有接刘永铭的话茬。 他对刘永铭问道:“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要引着我到秦王府里来了?” 刘永铭低头想了想说道:“也许……也许他想让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 “水玲珑!” “胡说八道,我连水不流也不想见!何况是他女儿呢?” 刘永铭言道:“也许他想让你帮他杀了水玲珑将水不流引出来呢?” “这……这倒是有可能!” “那人好像与叶连枝、唐彦秋等人有仇?林老英雄即是认得他,能不能说说他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这我不能与你说!” “水不流可一直都在找他,难道也是要杀他?两个人相互找?相互仇杀?林老英雄若不说清楚……” “你自己想去!快把纸团给我!” 刘永铭摇了摇头之后,将纸团嚼了嚼,而后咽了下去。 月色很亮,林鸿奎能清楚地看到刘永铭吞咽的动作。 此时林鸿奎被刘永铭彻底击怒,他怒吼道:“你找死!” 只见得林鸿奎将腰抖了一抖,挂在腰间的一枚流星锤便坠了下来。 他又向前两步一窜,那流星锤随着自己向前的步伐而摇动起来。 他的右手将绳索一牵,那流星锤便飞了起来,而后又在他的手肘上绕了一圈之后,脱离了手肘,向着刘永铭的面门飞扑过来。 刘永铭即不闪也不避,像是傻子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流星锤已到自己的眼前,刘永铭干脆直接将双眼闭了起来。 他等了一等,却好似并没有事情发生,那枚流星锤并没有击中自己。 等刘永铭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林鸿奎却是已将流星锤收进了腰间。 林鸿奎盛气冲冲地看着刘永铭怒问道:“如何不还手?以你的功夫,不至于连我一招都接不住吧?” 刘永铭拱手说道:“林老英雄是玟儿的外公,我若与玟儿成婚,还得在高堂位上托茶酒相敬,我自是不能与您动手!您若是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将我杀了,但那份藏宝图我却是万万不会交出来的。人与人是相互的,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林老英雄即是不愿意说,那我也只好将字条毁了。反正我也已经背下来了。” 林鸿奎的眼皮一抖,急问道:“你想如何?” 刘永铭说道:“那凶手杀了叶连枝与唐彦秋,我担心他会向枯木禅师下手。枯木禅师瑞正在王府做客,还请林老英雄保他不死!” “枯木?我不认识什么枯木,我也没心情帮你守护什么人。” 刘永铭探试地说道:“枯木即是王文召。” “王文召在你这?” 只这一句话刘永铭便知道当初水不流并没有说谎。 刘永铭喜道:“林老英雄果然认识他!枯木禅师他人就在王府里!如果他死了,我敢向你保证,你一定得不到宝藏图!包括杨真手上的那一份!” 林鸿奎想了想说道:“你不必这般要挟,现在那人还不想杀王文召!你还是去看看水家那个丫头吧!也许现在他正在对姓水的下手呢!” 林鸿奎说完转身就走,没人任何留恋。 不消一时,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 另一边,李琬瑢的房间之内,那水玲珑正站在浴桶边上发着脾气。 李琬瑢连忙上前安慰道:“你如何发这么大的火?” “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差点被人看光了如何不会发火!你如何跟没事一样。难不成……是了,也许他以前也都看过你,都看厌了。男人嘛,向来喜新厌旧。” 李琬瑢听得水玲珑不友好的话却没有生气,而是在涨红了脸的同时,顺手递给了水玲珑一条毛巾。 她一边递一边说道:“不是那回事,我与他……还没呢。” “即然没有,你刚刚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还晚上如何如何,羞也不羞。” “反正、反正将来我也是他的人……” 李琬瑢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水玲珑接过毛巾,放在浴桶边上,将身上的衣服一解,又钻进了浴桶里。 李琬瑢见水玲珑的举止有些奇怪,连忙问道:“你如何还洗呀?不是说有刺客么?” 水玲珑应道:“刚刚没擦身子就出去了,身上有些地方半干,这样很容易生病的。直接再往水里一扎,把全上弄湿了再擦干就不会了。” 这是水玲珑生活阅历的体现。 水玲珑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她自从就跟随着自己的父亲行走江湖,所以江湖经验也算是十分丰富了。 因为行走江湖的原因,难免风餐露宿,时不时也会淋到雨。 淋雨最忌讳的是只淋一半及风干,宁可让自己全身湿透也不能如此。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淋雨以后将全身再泡进水里,然后马上把身上擦干,如果畏寒,就喝点姜水,这样也就不会生病了。 李琬瑢是世家出身,她哪里有经历过这些,更不会知道江湖人的那些经验。 一知半解的李琬瑢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水玲珑却又说道:“我刚刚生气了,说话有些冲,你先别理会我,我一个人静静。” 水玲珑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浴桶里,泡在了水中。 李琬瑢看着浴桶里漂在水面上的头发知道她正在里面憋气。 那李琬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自己与武林中人还是有些隔阂的。 她看向了一边小桌上水玲珑洗澡前从身上解下的布口袋,一下子心生好奇。 在二人沐浴之前,水玲珑特别嘱咐过李琬瑢,千万不要动自己的口袋。 但越是这般,李琬瑢越是对那口口袋感觉到好奇。 她看了一眼还在浴桶里的水玲珑,而后将手伸向了那只口袋。 古人随身的口袋是用来放置一些随身物品的。 比如唐朝的李贺,在突有灵感的时候就会马上用口袋里的东西将灵感记写下来,而后带回家去重新推敲揣摩诗句。 明朝的名医缪希雍则是将一种药丸放在口袋里,时不时得就从里头拿出一颗来吃,还分给别人吃。 第738章 随身口袋 第738章 随身口袋 后人将这种药丸称为健胃消食丸,后来又做成了片剂。 所以这样的口袋其实并不大,也就是一般女士包的大小。 水玲珑由于是女子,所以她的“包包”上面还有一些女生的绣纹图样。 为了拿取东西方便,并不是直接用绳子将袋口栓起来。 而是在口袋扎出一些小洞,用一根绳子穿过小洞后打结。 口袋带在身上自然下垂的同时,那袋口就自动得收紧了。 此时,李琬瑢伸出手去轻轻地拉了拉袋口的边沿。 袋口有些松动,张开了一个小口。 就这么一个小口当然是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李琬瑢怕发出声响,不敢再去动口袋,只是将头靠近了口袋,想近距离看看。 正此时,一只通体黝黑的蝎子从那口袋里伸出了它的两只大钳子,而后那尾针也从里头伸了出来。 江湖之中尔虞我诈,为了活命有的时候不得不做一些防备工作。 袋子里的蝎子不是用来扔出去攻击别人的,而是在对方得意忘形要掏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之时,给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像这样的招术在江湖里屡见不鲜。 那李琬瑢一见到蝎子毒虫,纤手快速一收,一边后退一边惊叫了起来。 这一声惊叫,不仅将李琬瑢自己吓了个不轻,也惊动了在浴桶里憋气的水玲珑。 水玲珑从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她正要擦掉眼睛上的水好让自己将双眼睁开之时,门口突然呯地一声,被人重重地踢开。 水玲珑与李琬瑢在沐浴之时门的确是闩着的。 但后来水玲珑冲出房间与刘永铭理论,后来又回到房间,此时的门却是没有闩上的。 闩不闩也无所谓了,因为这一脚力道极大,好似就是冲着破坏门闩去的。 即使第一脚没踹开,第二脚也能踢开了。 水玲珑心中一惊,强睁开双眼,伸手正要去拿剑之时,外面的人已经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不是刘永铭还能是谁。 刘永铭越过屏风,只见得那水玲珑背对着自己,披散着头发站在浴桶里。 她长发上的水顺着光滑的脊背流淌在莹光色且带有曲线感的肌肤上。 那粒粒水珠发着点点的微光,让刘永铭愣住了神。 正当刘永铭发愣的同时,水玲珑已然是习惯性的转过身来查看是谁闯进来了。 如果说之前刘永铭说的“透过小洞什么都看到了”是一句谎言,那现在他是真真实实地什么都让他给看光了。 “阿!” 又一声惊叫便着怒吼从水玲珑的口中传出。 刘永铭连忙向着屏风后面躲去。 那水玲珑再一次拿起东西披到身上,提起剑又要与刘永铭不死不休,此时李琬瑢连忙档在了水玲珑身前。 “别别别,你就这样出去又会被看光的。是我的错,我的错!” 水玲珑又羞又恼,听得屏风那边的刘永铭说道:“珑儿你先别急,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真的!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我不是怕你们出点什么事情么。” 水玲珑急道:“珑儿也是你叫的?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但是刚刚房间里……刚刚……” 水玲珑此时才看清了那个被打开的口袋。 她怒视了李琬瑢一眼,走出浴桶,也顾不上屏风后面是否会偷看的刘永铭,连忙将自己放在一边的白银手套戴了起来。 这种白银手套是金属丝线织就,上一次水玲珑就是戴着它抓住了曹玟的紫微软剑。 水玲珑在戴好手套以后,轻轻地捏起了那只蝎子,又塞进了口袋里,而后将袋口再一次收紧。 水玲珑松了一口气,却是地对李琬瑢说道:“真对不住,这小东西又跑出来,吓到你了吧?” 屏风外的刘永铭听得里面的动静,依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水玲珑所谓的“小东西”是什么。 他担心水玲珑向李琬琛发脾气,脑子一转,连忙说道:“珑儿,我可以进来了吗?” “不行!”李琬瑢马上替水玲珑叫了一声。 水玲珑也叫道:“快滚!” 刘永铭应道:“你别这样,我就是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水玲珑生气地说:“没事,我要你在这里瞎管!” “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了!” “我不信!我要进来看看!” 水玲珑一听,着急得寻找东西往身上披。 那李琬瑢是穿戴好衣服的,她连忙向着屏风外走了出去。 李琬瑢挡在刘永铭面前,看了刘永铭一眼之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说:“其实是我不好,不是袋口松动。而是我我因为好奇,打开了珑妹妹的口袋。我也没想到……没想到里面有只毒虫钻出来,吓了我一跳。” 刘永铭却是戏虐地说道:“真只是毒虫?不是房间里还藏了什么人吧?” “没有……爷如果想看……我……” “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琬儿你别挡着我呀,万一珑儿在里头有什么危险呢?你别拉着我呀!我得进去看看!” 李琬瑢愣了愣神,她可没有拉着刘永铭。 刘永铭冲着李琬瑢使着眼色,那李琬瑢一眼单纯,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刘永铭无奈,只得拉起李琬瑢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让李琬瑢来推自己。 而此时,那水玲珑在里间怒道:“他就是想看!我看他现在还想找什么借口!” 刘永铭马上应道“珑儿你误会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刚刚离你好一段距离呢,连你大腿根边上的那个梅花烙印是几瓣都不清楚!琬儿你别推我呀!” 刘永铭说着又冲着李琬瑢使了个眼色。 李琬瑢此时才明白过来,刘永铭这么做是为了缓解自己与水玲珑的关系。 正此时,房间里传出了水玲珑的怒吼声:“我非要杀了你不可!” 李琬瑢在明白了以后,推着刘永铭说道:“爷,你快出去,快出去。” “好好好。琬儿让我出去,我便出去。” 刘永铭被李琬瑢推出了房门之后,李琬瑢马上回身档在了水玲珑的身边。 而此时水玲珑早已找了块布包在头上,将身上的水擦了个干净,正着急着穿衣服。 她一脸的怒气,但这怒气却不是冲着李琬瑢去的。 李琬瑢曾给水玲珑披过一件衣服,并且也是李琬瑢将刘永铭推出了房外。 对于水玲珑来说,李琬瑢只是经不住好奇,这种事情是可以原谅的。 甚至刚刚水玲珑一度还认为是自己不小心让袋口张开而吓到李琬瑢的。 所以一时间水玲珑也不会去与李琬瑢置气。 李琬瑢连连道歉:“珑妹妹,我是真对不起你,万事皆是我的不好。” “不关你事。”水玲珑一边穿衣服一边怨气十足地说道:“要怪全怪那混世阎罗!没事叫我来秦王府做甚!为了那几两银子身子都被人看光了!不行!我得宰了他!” 水玲珑正在生气之时,听得刘永铭在外面大声地叫道:“哟,水大侠,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来看珑儿的吧,她乖着呢,并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 水玲珑一听,那怒火更盛了。 她冲着外面叫道:“姓刘的,别以为用我爹来压我我就能放过你。等我出来,定要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眼!还敢拿我爹来说事!” 水玲珑这一次却不似上一次那般穿衣了,至少她把里衣与外衬都穿上了,只是没穿外裳。 她在弄好衣服以后提上剑,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李琬瑢,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道:“姓刘的,我与你没完!不死不休!” 水玲珑怒气冲冲地推开门去,只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 她愣了愣的功夫,不仅把剑收到了背后,连脸上的怒气也完全消了下来。 此时她的脸上更多的是一股幽怨之气。 水玲珑像是小媳妇一般,低着头站在那里,低声唤了一声:“爹。” 李琬瑢房间门口的廊外的确不只站着刘永铭,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水玲珑的父亲水不流。 水不流今日一身长衫打扮,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身上没有带兵刃,而是抱着一只长琴盒站在刘永铭的面前。 就这个装束,刚刚出现之时差点把刘永铭吓了一大跳。 因为丰不收平日里也正是这副打扮。 周太子柴世荣与刘永铭现在只是保持了一种默契。 至于将来丰不收会不会突然向刘永铭出手而要杀刘永铭,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刘永铭刚刚看到水不流之时心情还是有些波动的。 水不流的异常让刘永铭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今天夜里王府真的十分热闹! 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武林高手在附近。 他用高声说话来试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暗伏在周边,这才有了水玲珑的应话。 水不流见得水玲珑怒气冲冲地提着宝剑出来,那脸上显出一阵的疑问。 他问道:“珑儿,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笑道:“刚刚出了点事情,就是……就是……水大侠自己问她吧,免得她说我胡说八道。” 第739章 恐吓而亡 第739章 恐吓而亡 “你!”水玲珑又置起了气来。 水不流对水玲珑问道:“刚刚怎么了?” 水玲珑一咬红唇,委屈地说:“他、他、他偷看我沐浴!” 刘永铭言道:“这可说清楚了哈,真不是我!刚刚你自己也爬上了房顶去了,也都看到了,还有另一个人在呢!” “什么?”一头雾水的水不流实在是听不明白。 水玲珑急道:“那是之前,这次你、你,你还冲进来了!” 刘永铭马上对水不流解释道:“我是追击那人没有追上,回来想看看珑儿安不安全之时,听到房间里有惊叫声传出,所以我这才进去的。若非如此,本王怎敢无礼!若不是我担心你们二人出事,才不会进去看那么一眼呢。再说了,我也什么都没看到呀。” “你还没看到呢!你、你、你……” 水不流摇了摇头说道:“珑儿,不得无礼。我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人夜闯秦王府?” “是。” “是不是你护保的人失声惊叫了?” “是。可是……” 水不流摇头说道:“那这事还真不能怪六爷,要是我我也一样会闯进去看看情况的!” “爹!”水玲珑娇声叫了一声。 水不流马上说道:“行了。我与六爷还有事情要说,你快回去保票。” 所谓保票,就是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水不流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小女的婢气有些着急,还请六爷海涵。” 刘永铭乐道:“没事没事,即是解除了误会,那也就没事了。怕就怕水大侠你觉得珑儿在秦王府里受了委屈,要带珑儿走,那琬儿可就没人保护了!” 水不流连忙说道:“六爷您放心,她不会走的,定会将人给保护好。” 水玲珑一听,连忙说道:“爹,他……反正我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 水不流厉声说道:“不许!快回去保票!” 水玲珑头一低,委屈地应了一声是,而后转身向着房间里头跑了进去。 “呯”地一声,水玲珑大力地将房间给关了起来。 她不敢在水不流面前再说些什么,于是就用这种方式来抗议,这也在情理之中。 水不流再一次拱手示歉:“水某人管教不严,失礼了。” “没事没事。”刘永铭一还礼,却又问道:“水大侠今日如何这身打扮?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琴剑先生来了呢。那可是一个狠角。若是他真要趁我熟睡之时下手,我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水不流笑道:“我今日这打扮真是……哎,一言难尽。” “没事没事,我们慢慢说!水大侠这边请。来了也没口茶吃,要是传出去,我秦王府必被他人笑话!” 水不流拱手道:“那便多谢六爷了。我正好路不熟,还劳烦您带路了。” “这边请!” ………………………… 秦王府的占地是很大的。 虽然没有东西跨院,但五进的规模还是能把别人吓那么一跳。 占地大,房间也就多,殿堂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刘永铭没有带水不流去之前的正殿厅堂,甚至是偏厅也没有去,而是去了就近的会客厅里。 会客厅的后面就是刘永铭之前用来宴请宫千树等人的请宴厅。 所以这个会客厅其实只是临时的一个见面场所。 按照古礼法,主客二人会在会客厅里面见,奉上茶水让客人休息。 客人在擦洗手脸以后,这才会被主人家请去请宴厅里。 而此时的会客厅里除了几盏烛台之外,并没有他物。 刘永铭带着水不流向着会客厅而去,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客套话。 “失礼了失礼了。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在正厅那边见客。那边自是有人服侍奉茶,这里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连杯茶都没能奉上!是本王失礼了呀!” “六爷说的哪里话,能在王府里坐上这么一坐,我水某人也值得在同道面前炫耀一下了。一般人可进不得这秦王府里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要怪就怪这秦王府风水不好,夜里总是会有什么动静。你知道的,闹鬼。弄得仆从们一到夜里都在房间里躲着,皆不敢出来了。” 水不流笑道:“我是江湖中人,做的刀头舔血的活计,对于鬼怪之说自是无感。要真有那些东西,我早被百余厉鬼恐吓而亡了。江湖人率性而为,六爷也算是半个江湖人,我们就不用那么将就了吧。” 水不流这话好像在向刘永铭炫耀自己武功高强杀过很多人。 而且水不流也根本就不敢真去喝秦王府的茶。 江湖人物其实十分忌讳吃别人的食物。 行走在外,都是带的自己所信任的食物在身边。 即使是买食物,也是去的城中的商铺里买,至于路边贩商那里他们万不得已也不会多去的。更别说路边的野肆与担货货郎了。 刘永铭言道:“那就请水大侠多海涵了,请坐请坐。” 刘永铭将水不流请入上坐。 二人分别坐下之后,那水不流将自己手中抱着的琴盒顺手就放在了桌面上。 他向左右观察了几眼,奇怪地问道:“六爷,今日王府里如何透着一股怪异?我进来之时,总觉得哪里在不对,现在想想好似……没看到王府府卫呀?我记得秦王府里有许多府卫的吧?” 刘永铭笑道:“让我打发走了,今夜并无人值守。” 水不流关心地说:“这可不好!六爷万金之体,没有府卫怎么了得?要不让小女来护卫您吧。” “不必不必,她正生我气呢。现在让她来与我一起,不合适。再说了,府卫是我自己安排他们明日去疏通河道的,这个罪就该我自己来受。” “疏通河道?” “就是南城外被淹了的那些田。” “哦。”水不流其实并不关心什么被淹的田,所以并不多问。 他只是心中有些感慨。 一个王爷背地里却是江湖中人称道的知府侠客,而且还会将府卫派出去给老百姓干活,却置自己的生死而不顾。 就这一点就不是别的皇子可以比的了,也算是古往今来独一份了。 刘永铭此时却是问道:“还不知水大侠如何这身打扮?可是为了……” 水不流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道:“正如六爷所想,我刚刚就是去假冒了一下我师兄。”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实不想瞒。齐国陈知节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周太子柴世荣来到了长安。陈知节找了我,让我化妆成我师兄丰不收去做几票案子,好将他引出来。而后看情况而定。” 水不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师兄的武功……呵呵。说句丧气话,他胜我十倍有余,天下间能与他过上几招的数不出十个人来。即使能将他引出来,怕是我也……” 刘永铭轻笑道:“水大侠,你与陈知节之间所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与我说起,这不合适吧?” 水不流笑道:“我女儿都在秦王府里,我如何敢拿这种事情来与六爷您玩笑。” 水不流是以为刘永铭不信,所以才会这么说。 刘永铭听得水不流并不想隐瞒什么,于是便问道:“陈知节找柴世荣应该不是要杀他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陈知节应该是想与柴世荣做些什么合作之事吧。他们若是合作应该是要做一些对汉国不太友好之事。六爷您洞察天机,若是知道我知而不报,还不知道您会如何生我的气呢。” “不会不会!” “其实我并不担心您生我的气。只是怕我哪天有所不幸,我女儿将会无处安身。” 水不流之前听到水玲珑说刘永铭偷看水玲珑洗澡之时,他并不生气。 他甚至希望刘永铭能看上水玲珑好让水玲珑将来也好有个安身之地。 刘永铭马上说:“水大侠何必说这等丧气之语。水姑娘万一知道了,她必然又要生气了!” “六爷没与她说此事么?” “还没敢说呢。当时你背着她与我私语的,我又如何敢当她面说此事。” 水不流感慨地说:“多谢六爷体谅。” “水大侠客气了,如若水大侠还有什么关于周太子的消息还请告知本王一声。” “那是自然!”水不流马上应承了下来。 刘永铭欣喜地笑道:“其实水大侠不必趁夜而来。白天来也是可以的!谁家做父母的还不关心自己的子女?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我若是挡着你,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水不流连忙说道:“非也。我来此不是来找我女儿的。” “哦?”刘永铭连忙问道:“还不知水大侠来找本王是为何事?难不成就是与我说那周太子与陈知节之事?” 水不流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来专程给六爷您送琴的。” “送琴?” 水不流笑道:“六爷您忘了,那天在玄都观,我不是答应过你一把琴么?” 刘永铭连忙摆手说道:“你的那件事情我可办不了。拿走拿走!” 水不流又笑道:“六爷误会了,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是为送琴的。那事……听我那东主说,他的这个计划已经看人说破了,再进行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计划也就中止了。至于这把琴嘛……呵呵。” 第740章 一张药方 第740章 一张药方 “什么?” “这把琴是我花了时间与精力得到的。东家说,计划既然是中止了,那这东西就应该归我所有。而我却不似我师兄,也不会玩弄这种这东西。所以……” 刘永铭连忙拒绝道:“不可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俸。且水大侠对我有所帮忙,当我给你送些礼物才是。我却是没东西出手,如何还能反过来拿你的东西呢!” 水不流摆手笑道:“六爷又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这把琴其实我已经卖给了别人。是琴的买主叫我来秦王府的,是他让我把琴送给您。” “买了琴来送给我?”刘永铭疑问道:“还不知买主是谁?” 水不流认真地说道:“飞翼彪博一虎” “嗯?”刘永铭一愣,问道:“他让你给我送琴?” “正是!” 刘永铭两眼一轱辘,猛吸了口气之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水不流连忙也站起身来,问道:“六爷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连忙说道:“水大侠请自便,本王有事要离开一下。王府之内你可随意走动,若是有什么所需尽量开口,无论是膳食、衣物,或是金银,本王都许你。照顾不周,还请海涵!” 刘永铭说完也不理会水不流答应没答应,自顾自地向外急走出去。 刘永铭出了会客厅,着急的他一个转身,迎头便与门外的人撞上了一个满怀。 在托盘、茶碗落地之前,刘永铭便已经抬头看到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想在过来奉茶的崔珚琇。 那崔珚琇被刘永铭一撞,正要往后倒的时候,却被刘永铭一把给拉了回来。 刘永铭将崔珚琇搂在自己的怀中,那崔珚琇却一脸的抱歉:“爷,是我不好。您没事吧?” 刘永铭笑道:“爷我能有什么事情?你如何来这里了?刚刚差点把你撞伤了。” “李家小姐唤来婢女去收拾掉洗浴用的东西。说是您与一位客人来了会客厅,所以我就想着奉送茶水过来。” 崔珚琇被刘永铭抱着有些不舒服,她挣扎了一下,却是如何也的挣扎不脱,然后干脆就不动了,任由刘永铭妄为。 刘永铭将脸贴进崔珚琇,轻声问道:“厢房这边如何不见有侍女?玥儿没给李家小姐安排吗?” “原本玥姐姐是有安排了八名侍女伺候的。但李家小姐就只要走了两个。因为只有两人所以没的轮班,那二人也早早地就休息下了,好方便明日早起。李家小姐也说她身边有珑姑娘做伴,夜里不用别人也是可以的。好像是说……” “说什么?” “说是世家大族的女眷不能那般养尊处优,会坏了祖上的规矩。李家的规矩好像是这样的。” “那以前你家里呢?” 崔珚琇感觉着刘永铭说话时呼出的气,死低着头,一点也不敢抬。 她言道:“我家以前也这样。我爹说,做什么事情若都要别人伺候,就与废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崔鸿烈还真是条汉子。若是没事你也下去休息吧,别太累了。随便派个侍女过来伺候水大侠也就是了,不用你亲力亲为的,爷我心疼。” 崔珚琇听得刘永铭话头不对,以为刘永铭又要使坏,她连忙挣扎了一下。 可就这一下,他马上就挣脱了刘永铭的怀抱。 这让崔珚琇即有些羞涩又感觉到一些失望。 在她的眼中,刘永铭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一定会将自己搂在怀中好好地调戏一翻的,甚至是上嘴亲吻也不在话下。 但此事刘永铭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自然不能在此逗留,他赶着离开所以就顺势放开了崔珚琇。 刘永铭刚要走,那崔珚琇红着脸低着头说道:“爷。刚刚……” “什么?”刘永铭说:“你有事就快说,爷我也有事情要赶着去正堂呢。” “我是说,您刚刚去后院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一名侍女。还拿走了侍女手中的药方?那是玥姐姐补身子用的方子,是女人方。六爷您拿了没用,就、就还给我吧。明日还得拿着它去抓药呢。” 刘永铭去后院李琬瑢房间之前的确是碰上了一名侍女。 而且也从侍女那里得到了一张药方。 他在与林鸿奎魁对话之时,吞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其实并不是抄写下来的宝藏图,而就是宫玥璃补身体的药方。 对于刘永铭来说,那张画是叶连枝留给叶长青的遗物,将来最后是留给叶长青自己保存,他可不会真的去将它毁了。 刘永铭笑着对崔珚琇说道:“那药方上的字是玥儿的字,我识得。她还真敢自己给自己开方子,也不怕吃出毛病来,她哪里知道多少医术呀。知道的也定是从她爹那里学来的。药方根本不对症!我怕玥儿吃出毛病来,所以就收走了。而且……而且我现在也没办法还了。已经让我一口给吞下去了!” “什、什么?” “没事没事,改日我去请一位女神医过来,让她来给玥儿看看。她的医术好着呢,而且药到病除,更何况是这种补身子的小事。没事你先回去吧,在卧房等着爷我。最好是能先暖暖床。我有事先走了。” 崔珚琇脸色红菲,不敢搭刘永铭的话茬,低着头看着刘永铭的脚步向着别处而去。 ………………………… 刘永铭急步来到大厅堂的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了厅堂正面桌子上放着那只紫檀盒子。 他连忙赶上前去,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七珠夜明珠此时依旧安全无样地就放在里面。 刘永铭并不是担心东西被人拿走,而是担心东西被拿走的时候却没有与博一虎说上话。 他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往主人大位上一坐,手却向着一边习惯性得伸去。 他是想喝口茶,放松一下,但崔珚琇却是被自己赶回卧房里去了,此时哪里有什么人来给自己上茶。 刘永铭只得闭上双眼,重揉着自己两眼间鼻根骨上的印堂穴。 当刘永铭再次睁开又眼之时,只见得一名黑衣人从厅堂外轻步走了进来。 如果是在街市上,因为声音吵杂而没有留意到有别人在靠近这还情有可原。 但现在是在夜里,而且外面空去一人,现场安静得很。 就这样,练过武的刘永铭却是没有发现有人进入,这让刘永铭有些吃惊。 因为那个黑衣人走路真的没有一星点的声音! 黑衣人走路时的姿势十分笔直,步伐也十分健硕,但依稀还是显出了老者才有的那种疲态。 而且黑衣人在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抱着一只盒子。 那只盒子虽然不是紫檀的,但在形制上却与桌面上的那只差不多。 刘永铭见得黑衣人进来,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拱着又说问道:“可是博大侠?” 上一次在经纬票号的珍宝楼里,由于四周太暗刘永铭连对方的身形都没有看清楚,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刘永铭是没有敌意,但那黑衣人却是一肚子的怨气。 他生气地说道:“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刘永铭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博一虎的身形来,因为那天夜里在珍宝楼里实在是太黑了,根本就没有给刘永铭看清博一虎身形的机会。 但刘永铭却是听过博一虎的声音的,黑衣人一开口,刘永铭就认定了眼前人即是飞翼彪博一虎本人没错了。 刘永铭不解地问道:“什么没意思?” 博一虎言道:“听说秦王府府卫众多,高手如林,我原本是想闯一闯秦王府,看看自己的功夫退步了没有。却不想进来以后竟是一个府卫都没看到!” 刘永铭一听,轻笑着拱手道:“为了防止府卫与博大侠发生误会,所以我一早将他们都赶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真觉得你的府卫能发现我?还是觉得你的府卫个个轻功超绝,能拿得住我?” 博一虎越说越不高兴。 刘永铭却是陪笑道:“博大侠说的哪里话。哦哦哦,失礼了,还请先上坐。” “生气。不坐了!” 博一虎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那桌子边上。 他将自己带来的那只盒子放在桌上之后,将原本桌子上的紫檀盒子向着自己的方向就拉了过去。 博一虎仔细地看了看紫檀盒里的夜明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刘永铭试探地问道:“博大侠,这几枚珠子是你要找的那几枚吗?” 博一虎笑道:“还真是这几枚。你到底哪里弄来的?算了,我就不该多问这一句。反正你也不会说的。” 刘永铭却反问道:“还不知博大侠当初是如何得到过这几枚珠子的?” “我不说过了吗?杨家送的!你那么多心做甚?我这话也说的稀碎,你要是真多心,也就不会把府卫都撤了去了。我进来之前也训看过一圈,真的是一个埋伏的府卫都没有!” 刘永铭笑道:“是我忘之前你所说的话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年轻轻轻的如何会这般健忘?你少来骗我,你定是根本不信杨家会把这宝物送人,而且也很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将东西送给了我对不对?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亲自在这里等人。听说你与杨家的杨赝交情不错?” 第741章 炫耀钱财 第741章 炫耀钱财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得回答道:“是有些交情。” 博一虎爽朗地笑了两声之后却又摇头说道:“我真有点看不透你了!” “不知博大侠话中何意?” 博一虎说道:“说你是个好人吧,杀人越货之事你这个九纹龙也没少干,青楼也没少开,赌当也没吵设,恶事更是没少做了。但要是说你是个恶人吧,你倒是真为老百姓着想,不管是商洛府以前的疫灾,还是年前的寒灾,或是今年的水灾,你都没少花钱。” 刘永铭轻笑道:“我的恶是对恶人而言,我的善是对百姓而言。这原本就不是一回事。天下纷纷,百姓中亦是有善有恶,朝廷之内亦是正邪难分。就比如博大侠你来说吧。在世家子弟和官府的眼中你是恶贼,而在百姓与本王的心中,你却是真正贯彻了侠道之人。” “别跟我说那些之乎者也,我没读过多少书,听不懂。不过听着一位王爷给我说这些奉承话,我这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高兴。”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奉承,是有感而发。朝廷若是做事真的如此公道,这世道哪里用得着侠客去行侠仗义。也正是因为不公道,怨气集于民心,所以才需要侠客去大快人心。” “听不懂、听不懂!” “不,你一定听得懂。你若是没做些什么行侠仗义之事,杨家如何会将此等宝物送给你呢?” 博一虎轻笑道:“别的好事我都认,但这事就算了吧。因为……呵呵,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呀。” “什么?” 博一虎笑道:“实话与你说,我是受杨家委托从你家里偷了一件东西,杨家这才将这盒夜明珠送给我的。” 刘永铭一愣,问道:“偷我家东西?” 刘永铭不记得自己丢过什么东西,他想了想,突然问道:“博大侠的意思是……你曾进大明宫偷过东西?” “哈哈哈!果然,你比一般人的脑子要好使得许多!” 刘永铭连忙又问道:“你进大明宫盗走了什么?” “这个不能与你说,原本就是杀头的罪过,再说下去怕是我这辈子都不得安身了。你不会把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告诉你爹吧?” 刘永铭连忙摆手道:“当然不会。博大侠率性而为,是我辈楷模,江湖之中要是多一些博大侠这样的人,哪里还有那些怨结仇杀。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博一虎笑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等你上了年纪,也就会明白了。” 刘永铭轻笑道:“其实我五十有七了。有些事情看一眼也都能看明白。” “你五十七?比你爹还大?你是真会开玩笑。” 刘永铭笑道:“我意思是说,我不明白的不是事理,而是不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后因果。” “你想问什么?” 刘永铭说道:“京兆杜家的家风可没有那么好。虽然杜春琦自己觉得治家比较严,但杜氏的人丁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人有些事他真的就管不到。杜家的丁员这几年在长安城里可没少闹出事情来。这样一个不良的世家正是博大侠你下手的最好对象呀。可是……可你与杜家之间好像……” 刘永铭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博一虎的“神情”有一些莫落。 博一虎头上带着的其实是个布套,别人是在布套的眼睛处挖出两个小洞来方便视野。 博一虎的眼睛处,却是缝了一道黑纱。 人的眼睛是最能说明一个人的当时的心情的。 一般情况下别人也看不到博一虚的眼神,但今天刘永铭与博一虎走得有些近,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了博一虎眼神的迷茫,所以刘永铭就没有再说下去。 博一虎苦笑一声说道:“这事情……不想说。” 刘永铭那脑子一转,却是问道:“因为感情?” “嗯?”博一虎一愣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永铭笑道:“羁绊无非是爱情、亲情与友情。博大侠你之前说过自己是贫寒出身,而且我也能看得出来你的确出身不是很好。所以,你与京兆杜家这样的世家绝对论不上什么亲戚,也就没有亲情可言了。” “你意思是,我与杜春琦是朋友?” “当然不可能!你若与杜春琦在以前真有什么交情,杜春琦随便资助你一点,想来你年轻之时就不至于会走上偷盗这条路了!” 博一虎笑道:“你看起来的确很像是过来人呀。你其实不是分析出来的,只是凭感觉而已。不过,你的感觉对了。我与杜家之间的确是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能说说吗?” “我不想说。” “也对,男人是最喜欢炫耀的。自己有什么特长就会炫耀什么。比如我有钱,我就会去炫耀钱财。我若是有个美娇妻,也必定会招来亲朋友好友,向他们引见炫耀。但唯有一件事情男人最是不好开口。那便是一段得不到的感情!” 博一虎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都说了,这种事情是男人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打算说。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 “不是。一开始我也只是好奇,是什么能让你一个齐国人长年呆在关中长安的。” 博一虎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齐国人?” 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虽然你学着关中人的口音,但你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齐国之语。你说话真白,咬字很重,但声调却十分平稳。口音习惯加上你豪爽的性格,很难让我不怀疑你是他国之人。” “就这样?” “其二,齐国之内想来也有许多绿林里的好汉,可为什么让你不远万里地去盗取九凤翠玉冠呢?齐国那里就没有好手了?” “因为我是最神的神偷!” 刘永铭笑道:“这就是最重要的问题了。齐国宫中宝物失窃,若是其中有阴谋,这个人一定是个官宦人家,或就是齐国皇室子弟。可这样一个出身齐国之人,如何会突然想到在长安城的你呢?或者说,他如何知道你在长安城?汉国官府想抓你都想了多久了,可就是寻不见你的踪迹呀!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 “你与齐国人是有联系的,你极有可能就是个齐国人!” 博一虎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长住在长安城里?” 刘永铭呵呵笑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敢这么肯定。” 博一虎看着刘永铭肯定的眼神,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刘永铭笑:“我无意与你为难,博大侠不必如此惊慌,要不然我一早就派人去拿你了。我真的不相信一千五百多人的府卫突然围住你,还能拿你不住!” 博一虎看了一眼桌上的七星夜明珠,想了想说道:“我刚刚查看过了,这附近并没有府卫!如果我想走,你留不住我。” “博大侠误会了。我不是在向你放狠话,而是在具实而言。我没有要抓捕你的意思。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不过我的疑惑若是得不到解决,怕是以后会经常去你的香店里找你。那样即麻烦了你,又麻烦了你的孙女!” 博大侠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你真的知道!不是在唬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我原本并不知道。只是那天你突然出现在了经纬票号总号里,这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料定是你就是那个卖香的老头!” 博一虎摇着头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刘永铭说:“其实这很简单呀。你是一名神偷,奉行的是贼不走空。山知府死的那天夜里,你就从他的房中带走了一幅画。可是你潜入进经纬票号里却是什么都没拿走呀!这很不附合你的个性。珍宝楼着火之后,杜春琦没多久就到了。就那点时间可不够派人回杜家去禀报!所以我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事!” “杜春琦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真的很耐不住性子!” 刘永铭呵呵笑道:“对,出错就出在了杜春琦的身上。但你也并非无辜。你曾说自己与杜家有交情,这就让我联想到,会不会是杜春琦找你放的那把火呢?只要烧了珍宝楼,朝廷想来就不会向杜家因洛阳水灾之事向杜家逼捐了吧。所以杜春琦是很有必要烧一座空楼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包括杜家的那些不肖子弟!所以,杜春琦能给你的只是极有限的帮助。而那天夜里我在跟着你去珍宝楼之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对经纬票号里的道路很熟,但是却对于周边的建筑却是不太熟悉。我想来想去只得到了一个结论。你有一份经纬票号的地形图!你是靠着地形图走的。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你进过经纬票号的结论。” 刘永铭看着一时无语的博一虎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可能是原经纬票号的哪个雇员。但是想得到经纬票号内部的地图是何等的困难呀!但如果地图是杜春琦给你的呢?这正好印证了杜春琦想自毁珍宝楼的猜测!” 第742章 完全贴合 第742章 完全贴合 博一虎点头说道:“地图的确是杜春琦给我的。但这与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卖香老头?” 刘永铭笑道:“因为第一把火不是你放的,而是卖香女!她放火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引乱。这样你才好潜入到经纬票号里去。所以你孙女进到经纬票号里绝不是被杜祖希掳走的,而是经过是精密设计而进去做内应的!” 博一虎吃惊得深吸了口气。 刘永铭接着言道:“我即已怀疑卖香女是内应,那么我就很容易能想得到和她合作的应该就是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呀!但这也是我最初的猜测。后来我把思路整理了一下,于是我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猜想。” “什么?” 刘永铭言道:“杜春琦与你是有一定的联系的,他想烧了珍宝楼而免去朝廷那边的捐银。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你来做这件事情最为合适。但他又面临另有一个问题。” “什么?” 博一虎好像成为只会问那句“什么”的机器人一样。 刘永铭笑道:“你老了。他担心你会失手,觉得你一个人完不成这个任务。所以他必须要给你找个内应,但他不相信他杜家里的人,因为他们可能会泄露杜春琦的计划。但杜春琦却十分相信你,于是他就想到了你的孙女可能可以协助你。” 刘永铭见得博一虎不再搭腔,他接着说道:“但如何让你孙女进到经纬票号总号里做内应呢?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被请进去了。于是杜春琦将犯了错的杜祖希安排进总号里守夜,然后又带着杜祖希去大慈恩寺找你。他知道杜祖希的秉性,所以在杜祖希看到你孙女的那一刻起,杜春琦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博一虎感慨地说:“你比杜春琦还老谋深算!我都开始觉得你真的有五十七岁了。” 刘永铭接着道:“当杜春琦见到你,与你说完了事情之后,你因为以前的事情,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你孙女也顺理成章地被杜祖希缠上而拐带进了经纬票号里,于是就有了那天夜里你孙女在里头放火而引起护院注意使得你能顺利潜入进去的事情。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孙女如何出来!” “你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对于你来说这事也许难办,但对于杜春秋来说,这事却是再好办不过了。只要他人来到总号,看到走水的珍宝楼,然后去找杜祖希,而后在杜祖希那里发现你孙女,最后杜春琦佯怒,教训杜祖希一顿并将你孙女释放,这样一切就了结了。但他的计划最终还是出了差错。因为我出现了!或者说,你也有意打乱他的计划!” 博一虎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打乱他的计划?” “你不该在珍宝楼里与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而且我也没从你神情里看到你与杜家的交情有多深。或者说,这只是你之前欠了他一个什么人情,他找你来还。你不想帮他做事,但这个人情你又不得不还。所以才有了即能达到帮他烧楼的目的,最终又破坏了他免缴捐银的事情。” “所以为了证实你的猜测,你一定要问我与杜家的交系!” “对。你破窗而逃是早设计好的,一为是想让别人注意到你,甚至想让别人知道你博一虎来过。好让杜春琦把放火的事情安在你的头上避免朝廷那里的人怀疑是杜春琦自己放的火。二是为了让你女孙能顺利逃走,因为你不确定杜春琦会不会真的过来帮你放人,你得引出点动静出来,好让你孙女能逃离杜祖希的魔爪。”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但由于我的出现,这让你觉得可以把放火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这样可以省去你被官府搜捕的麻烦,而且你还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你与杜家的关系,好让我认为火就是杜家给放的。把麻烦再引回到杜家去!” “是这样!” “你破窗而逃将我留下来,这样你也方便去将你孙女救出来。而事实上,你孙女比你还聪明。她跑过来跟我求救,根本就不用花什么时间与精力去想招,跟着我大摇大摆地就走出来了。你要的就只是在家里等着我把人给你送回家去!” 博一虎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有人把一件事情猜得如此精准。” 刘永铭笑道:“其实想猜出来一点也不难。一是你不该不带走点东西,不该破你你贼不走空的规矩。或者说你要的东西杜春琦提前给你了,所以你并没有破坏自己立下的规矩。第二,一个受了惊吓的少女在贼穴里往人多的地方跑原本就不正常,何况是向一个素未平生的盗贼求救呢?她也不怕我将她再拐去别的地方!” “当时她认出了念娇龙!” “她要是真的认出来了,早就跟念娇龙潜行走了。一般被困的少女是不会在那种时候还去想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逃走。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找我来呼救。那是因为她听说过我的名号。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卖香女,绝不可能听说过什么江湖人物。除非他的家人就是个江湖人,对此有所耳闻!” 博一虎感慨地说:“所以天下间就没有完美的谎言。谎言终究是会被人看破的。” 刘永铭笑道:“在我确信了你们的关系之后,这让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听说,你因为你孙女被世家子弟纠缠而回乡下去住了一段时间。而这个时间正好就是九凤翠玉冠丢失的时间,也是往返于齐国与汉国之间的时间。加上你自己自认了去齐国偷过东西。所以这又让我确认了你不是回乡下去了,而是去了齐国帮人偷那顶九凤翠玉冠。” “没错。那段时间我的确是去了齐国。” “也正是因为你自己弄出来的孙女被世家子弟所纠缠的传闻才使得杜春秋想到了利用杜祖希好色的本性来将你女孙带进总号里去做内应。一切的一切就这么完全贴合上了!” 博一虎说道:“所以,你只要派人查一查我在大慈恩寺那里卖了多少年香,就知道我一直以来都长住于长安城内!” “其实我没派人去查过。因为没有必要去查。如果你是个生人,大慈恩寺的枯木禅师定会派人将你赶走。因为大慈恩寺的秘密真的很多。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从大慈恩寺离开而去玄都观呢?” 博一虎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我要去那里,而是……真就是没地方去了。我的香铺真的被人收走了。曹家小姐看我爷孙两可怜,给我们安排了一下,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去那里摆摊安身了!” “因为曹家小姐对你们有恩,所以你才会帮他在玄都观里拦住太子?” “太子?那个人是太子!真是没想到呀,我还是被算计了!又牵扯到这类事情里面去了,失算呀失算!” 博一虎显得十分懊悔,好似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帮杜春琦这个忙。 博一虎突然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想将我如何呢?” 刘永铭笑道:“博大侠误会了,我真的没想过将你如何。你活你的,我过我的。我没必要与去与你为难。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就离开以后这里,甚至是离开长安城改名换姓去别处生活。反正我也留不住你,府卫们也都不在。” 博一虎听得刘永铭的话,低头想了一想,即得意又轻蔑地笑问道:“你有事情要求我!”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道:“博大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有三件事想求你,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知道您与杜家到底有什么交情。或者说,那种不算是交情的交情。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而是想知道杜家以前出过什么事情。” “你知道了以后会怎么做?” “当然是想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情做点文章了。不过博大侠放心,我是不会将你牵连进去的。如果您觉得自己被牵连了,尽管来找我算账。我是王爷,跑不了的。更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秦王府就在这里!你每日来盗点什么东西,我可受不了!” 博一虎看向了桌子上的七星夜明珠,想了想说道:“算了吧,民不与官斗。我虽然有些本事,但毕竟是老了。与你这么一个王府斗,定是没有我的好处。所以我干脆不说,那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刘永铭笑道:“您可也有一个孙女呀,我贪财好色的美名,你是可知道的。“ “从桌子上的这几颗价值连城的珠子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个很讲诚信之人 。茶市那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些茶商们都很信你。想来你还是讲诚信的。但我还是不想说!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几枚七星夜明珠我是当成嫁妆来给送杜春琦的!” 第743章 天下至宝 第743章 天下至宝 刘永铭皱了皱眉头,好似明白了一些事情。 卖香老头的确上了年纪,博一虎岁数也不少了。 但从他的轻功还没有退步的样子看,他应该是在四五十岁上下,而不是在玄都观看到的那副六、七十岁弱不经风的样子。 换言之,博一虎在化妆成卖香老头的时候是故意将自己的年纪往上调了一些,好方便行事隐藏身份。 按这种情况来看,博一虎应该是比杜春琦至少要小一轮的。 而嫁妆是女人出嫁时由女方出的。 也就是说博一虎是他感情线里的“女方代表”,而这个女人一定就不是杜春琦的妻子,因为年龄对不上。 所以,这个女人应该是杜春琦的哪个儿媳。 但杜家是世家,杜春琦的儿媳个个都是出自名门,绝不会娶一个乡野村妇的。 这样看来,杜氏家中能与博一虎可能有关系的人,就只剩下杜家长房杜道一现在的妾室。 杜家与李家都是千年的世家,李家的男丁不到数岁且膝下有子嗣且健康的情况下是不能娶妾室的。 杜家其实也差不多,但规矩归规矩,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实际上,杜家的许多男丁在外面都有养几名外室。 只要不带回家去乱了家法,杜春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主要还是因为杜春琦人老了,根本管不过来,最后也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但杜春琦的长子杜道一却真是一个例外。 杜道一的妻子在与他完婚以后没几年就因病离逝了,连子嗣都没有留下一个来。 因为二人的感情很深,所以一直以来杜道一都不愿意续弦。 但杜道一是长房,他若是不续弦不生下一个子嗣来,那长房的嗣位就只能让给二房了。 问题是二房的杜道次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杜祖希就是杜道次的儿子,他有样学样,完全没有一个正经样子。 杜春琦可不希望经纬票号将来落入像杜祖希这样的人的手里! 而杜道一那里,即使杜春琦强逼他续弦,他也不愿意。 最后闹得父子二人几乎决裂。 在关系最差之时,杜道一离开了杜家,自己出去开了个小商铺过活。 最后在众位杜家叔伯的劝说之下,二人这才各退了一步。 结果就是杜春琦不要求杜道一续弦,但杜道一要纳一门妾室,生下一员子嗣来。 杜道一本就是世家子弟,荣华富贵过惯了,被断杜春琦断了经济来源,光靠着自己开设的小商铺日子过得其实也很“艰难”。最后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 但哪个世家大族又愿意将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去做妾室呢。 杜道一只得在农户里找了一户正经人家迎娶过门。 后来那妾室生下一子,即是那天夜里刘永铭所见到的杜祖琯。 所以,在杜家女眷里身份最低的就是这位妾室了。 此时,刘永铭对博一虎疑问道:“博大侠与杜祖琯之母是……是兄妹?” 博一虎一愣,苦笑一声说道:“其实……算了。反正你猜的也都差不多了,就那样了。她出嫁的那一年,我就是送了这盒东西给她,让她作为嫁妆带在身上。” 刘永铭好像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他试探地问道:“真兄妹还是假兄妹?或者说……令堂有几儿几女?” “三代单传就我一个。我爹娘死的早,家产被他人谋夺了。我义娘带着我四处亡命。哦,我义娘就是我爹以前的小妾,青伎出身。我自称是农户,其实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学会了偷盗,我连给我义娘买席裹尸的钱都没有。” 徐小义也是这么命苦,刘永铭能想像得出来博一虎小时候到底会有多么不易。 此时刘永铭“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刘永铭是听明白了这里面的三角恋关系,还是可怜博一虎的遭遇。 或者刘永铭只是觉得这件遭遇似曾相识。 刘永铭不再追着这个问题问,怕再勾起博一虎的什么伤心往事来。 且博一虎好似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刘永铭拱了拱手,歉意十足地说:“是我失礼了。我这里有那么两件事情。” “你快说。说完了我好将东西带走。” 刘永铭连忙言道:“这第二件事是想问一问博大侠你否曾让炁天龙水不流送了件东西给我的?是一把宝琴。” 博一虎轻轻一笑,说道:“是。那天水不流出现在玄都观的时候我就盯上他了。原以为他是冲着我的,结果不是。他轻功不行,功内也不行。听说以前受过很重的内伤,到现在还没好呢。我跟踪他是一点也不费力。” “我是说那把琴。” 博一虎啧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这个混世阎罗不缺银花。但毕竟七星夜明珠它价值连城,你说要送我,我也不能白拿不是?你不会是觉得礼轻了吧?说的也是,一把琴才多少银子呀,这几枚夜明珠颗颗都价值连城。” 刘永铭见得博一虎还在装傻,他追着话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水不流手中的九霄环佩那也是天下至宝呀。他如何肯让出来给你的?不是我小看你,虽然你是神偷,但是……我觉得你付不起那么多的银子。” 博一虎言道:“你说的对。我这人对银钱呀真没那么大的隐。我是没什么钱,所以……所以我与他做了一笔交易,拿了别的东西跟他换。只是……只是他说他认识你,要亲自把琴送到你的手中。你还没收到?若是没收到你不至于会这以问吧?” 刘永铭笑道:“收是收到了。只是……博大侠何必要经他人一手呢?” “你虽然是九纹龙,但毕竟还是一个王爷,住在王府里。我不方便在秦王府现身。他说他可以直接进王府找你,免了我那许多麻烦。只是我如何也想不到,你直接把府卫给撤了去。” “其实博大侠可以光明正大得进来的。” “我做贼做习惯了,有大门走我也从来不走的。不过你刚刚说起水不流……我也觉得他的确是有些怪……” 刘永铭想了想,却又问道:“博大侠,你是用什么东西跟他换的?我知道你是神偷,手上一定是有什么宝物。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将宝琴交出来的。我这人好琴,他拿着琴到我王府来找我办事,我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博一虎一愣,连忙说道:“哦?合着他拿琴找你办事来了?这水不流,居然拿我的琴做他的人情!” “不是、不是、不是。”刘永铭连忙解释道:“水大侠来的时候,便说了是有人托他给我送的。只是他没说是谁。所以我才有这么一问。他也没有什么事情求着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博一虎笑道:“不要好奇了。你不爱听的!” “又是我不爱听的?又是与宫里有关的事情?” “其实你这人还算是不错,没有为难我。而且说把东西送我,还真就把东西准备好了送我。我原本是不想与你说的,但你这般真诚,着实让我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 博一虎想了想,突然问道:“我要是说了,你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刘永铭笑道:“怎么会呢。水大侠来此是做客的,我如何会与客人为难。他的女儿也在王府里呢,都住了好几天了。” “哦!”博一虎脑子一转马上说道:“你说谎,水不流定是拿我的琴做了他的人情!他定是求了你什么事情。你帮他掩饰不肯说是不是?” “真不是!” “你这话就不真!他既然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你如此慷慨我更不能骗你。老实说了吧。我不是进过皇宫吗?当时我不是闯进去的,而是从密道里进去的!我给他画了两张图,一张是大至的皇宫地图,一张是密道地图。” “密道?”刘永铭惊了一下。 博一虎笑道:“你不知道吧?大明宫的地下其实密道纵横,有机关入品可以进出的。” 刘永铭说:“我知道密道,我也去过,但是……你怎么知道宫里有密道的?” 博一虎笑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啦,是秘密!” “你不可能与宫里的人有什么交情。连我都是在后来才知道的密道所在的。宫里……” 刘永铭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刚刚说,杨家曾委托你进宫……难道你是那时候知道的?这么说来,弘农杨家的杨始给过你一份宫里的地形图与地道地图?” 大明宫虽然只是长安皇宫的一部份,但也是大到有些离谱。 一些新来的宫人、宫人自己也极容易在里面走迷路的,何况是从来都没有进过宫的博一虎呢。 要是不给张地图,博一虎进到里面,与进迷宫没有什么区别。 刘永铭皱着眉头自问地道:“杨始怎么会有宫里的道密道地图的?” 博一虎笑道:“他当然会有了。他的姑姑就是老皇帝的妃子,把老皇帝伺候好了,拿枕边风一吹,老皇帝不就全说了么?他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没办法。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戴绿帽子了。” 第744章 神偷名号 第744章 神偷名号 绿帽子一词语出何处已经不可考了。 但可以肯定从元朝开始就已经有规定龟公必须要用青巾裹头了。 这里的青巾应该指的是青黑色头巾,而不是绿色。 唐朝颜师古在给汉书做注释的时候曾说,绿色的帻巾是贱籍男丁使用的。 所谓贱籍就是娼门出身。 也就是说,早在西汉时,该从业人员以绿色头巾裹头就是标配了。 刘永铭正想着事呢。 那博一虎冷不丁地说道:“你别不高兴,我说的可不是你爷爷,我说的是杨始!别误会、也别生气!” 刘永铭轻笑道:“这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是了。你别与别人说去,小心惹出麻烦来!且我也不是想的这事,我只是在想水不流要宫里的密道地图做甚?” 博一虎摇头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不是在你这里坐客么?你自己去问他好了。天色不早了,我明天还得早早地开香铺呢,我靠那个过活,你第三件事情是什么,快点说完我快点走。” “哦!”刘永铭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说道:“其实我是求你帮我去盗取一件东西!” 博一虎啧了一声,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如何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了,我也就不用去找水不流拿那把琴了。他要地图一定是想进宫做点什么事情。他要是在宫里被抓了,把我给供出来,那又得惹出多少麻烦来呀。弄不好我又得弃了香铺不要,东躲西藏去了!” “不让博大侠白干,自有银钱俸上!” “我说了,我对钱没隐。钱对于我来说与粪土没有什么两样。我赚一天吃一天也就足了。你不会希望我手袋里有了银子天天闲得没事做然后在长安城各大世家家里偷点什么东西吧?烦都把你们给烦死! ” 刘永铭笑道“我有的也只是银子了。真不知道该许你点什么。这样,只要博大侠你开口,我能给的便给了,能做到的我便去做!” 博一虎想了想,说道:“算了算了,就当作你欠我的一个人情吧,以后我再与你要回来就是了。说吧,想让我帮你偷什么东西?说得越难越好。就算是要我去偷皇帝的玉玺都没关系,只要你能告诉我它放在哪里就行!” 刘永铭笑道:“博大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东西很容易就能盗取,就是麻烦一些。” “容易?那多没意思。说吧说吧,我看看今夜里能不能给你弄来。” “哦,礼部尚书陆预的女儿陆琳琅的房中有一把古琴!能不能……” “又是琴?水不流不是送给你一把了吗?你要那么多古琴做甚?” “不一样!不一样!意义不一样!” “行吧行吧,那把琴放在哪里了?” 刘永铭说:“就在陆琳琅的闺房之内,如果我没说错,应该是放在她的 床上。” “哈?把琴放在床上?这是什么怪癖呀?你可别蒙我?你怎么知道那琴在闺床上的?” “我亲眼见过!她也没地方可以藏呀!” 博一虎想了想说道:“陆预……他的官声不错呀。偷他家的东西……” 对于博一虎来说,偷东西的罪恶感是来自偷谁的东西,而不是偷了多少东西。 刘永铭答道:“陆预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这么一把绝世名琴。陆琳琅好像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像是性命一般地藏着床里。你偷的时候……” 刘永铭越说越小声,博一虎争急道:“什么呀?你说话大声一些。” “我是说,你把琴偷走就可以了,至于琴盒……你把琴盒藏在她的贴身丫鬟环儿的床底下!” “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呀!” 刘永铭道:“这事与博大侠不好解释。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件事情。一般人还真就做不好。您想呀,东西在陆琳琅的床上,陆琳琅每天夜里定是看着它或是抱着它睡的呀。所以只能白天去偷。但白天去偷的风险很大,万一让人发现可就不好了!且陆琳琅是小姐,就算是白天,她也未必会走出闺房!而且还要藏琴盒呢。” 博一虎一听,急道:“我还能让人发现?那我神偷的名号且不是白叫了?” “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 “我这不是担心博大侠你么?我看得得出来你的年纪真的不小了!” “胡说八道!我像是那种老得走不动道的人吗?就这么跟你问,你几时用到那把琴?” “用是用不到。就是……” “行了!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博大侠,还是小心为上吧。” “你别管,明天等信吧。” 博一虎说着将七星夜明珠的紫檀盒子合上,在拿起来以后十分随意地放夹在了腋下。 他的说还没说完,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刘永铭连忙叫道:“博大侠等等?” 博一虎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事?” 刘永铭一指博一虎自己带来的那一个盒子说:“博大侠还有东西没带走呢。” 博一虎转正了身子,对刘永铭笑道:“那是留给你的!” “已经是收了博大侠的一张古琴了,再拿你的东西不太合适。还请博大侠取回吧。” 博一虎笑道:“你那七颗东西都面世了,定是有人会来过问的!别人一问,你就把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交待也就是了!” 博一虎说着,用另一只手把那盒子给打开来了。 只见得盒子里也放在七枚珠子。 珠子发着绿色的莹光显得格外好看,除了没有字、小了一些及发光的颜色有些不对外,与七星夜明珠也算是极为相似了。 如果不认真看,或是把两个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做对比,一般人想来也是一下子分辨不出来的。 刘永铭明白了博一虎话中的意思。 这几枚七星夜明珠可能牵扯到了一件什么案件,因为它在白露亭那边出现过,所以有一定几率会引起一场风波。 到时候必然是有人来找 刘永铭过问一下的。 若是到时候没有拿东西出来,怕是会引发点什么误会出来。 所以博一虎准备了另外七枚夜明珠给刘永铭,让刘永铭用来代替之前的七星夜明珠。 只要查案子的人过来查看之后,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几玫,此事估计会不了了之。 刘永铭不是没想过拿别的东西顶替。 只是夜明珠本就是稀罕物,想要短期之内再去找几枚相似的冒充,即使富如刘永铭,那也是极为困难的。 刘永铭不想去拖时间,想把东西快一些交给博一虎,快些问清楚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事情。 刘永铭原本是想先把东西先给了后面自己再慢慢去找相似的补进去,反正弹搪塞的话刘永铭也多的是。 但现在好似用不着了。 刘永铭见得博一虎为自己想得这么周道,心中越是佩服起了这位大侠来。 正当刘永铭要伸手去拿那几枚珠子的时候,那博一虎却是马上叫停了刘永铭:“别上手!” “嗯?”刘永铭一愣,问道:“怎么了?” 博一虎笑道:“我带来的这东西……它其实不是夜明珠。摸多了不长个。” 刘永铭原本就是现代人,他一听就听明白了。 真正的夜明珠是一种无害的莹光石,发出来的光,只是莹光。 而假冒的夜明珠放射出来的是由放射性物质所引起的光亮。 也就是传说中的幅射。 若是小孩去摸,摸多了不仅不长个,骨髓质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更有甚者会因此生一场大病。 刘永铭听得博一虎那么说,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将盖子盖好。 他对着博一虎又拱手说道:“多谢博大侠提醒。” “你还真信呀?” 刘永铭笑道:“博大侠不至于会对我说谎。” “行了行了,客套什么呀。我走了。你没事别来找我哈!也别跟踪我。” “那我就在里恭送博大侠了。” 博一虎抱着那盒夜明珠,转身便快束地离开了。 刘永铭看着博一虎离开以后,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正此时,那崔珚琇又端着茶水从外面走了进来。 “琇儿怎么还在?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吧?”刘永铭突然问了一句。 崔珚琇给刘永铭上了茶,站在了一边,轻声说道:“刚刚爷您有事,我不敢打搅。” “有事?说吧?不会还是为那张药方吧?” “哦,不是。就是……枯木禅师与水侠士现在还没安排下呢。玥姐姐不太舒服,需要休息,我没敢与她说此事。” 刘永铭一拍脑门连忙说道:“看我这脑子,是我的错,我早该安排好的。你会安排这事吗?” “瑶姑娘……” “她的小心思多,你别太理会她。她那为了争宠,想在王府里从玥儿那里抢点活干,但她又怕我生气,所以你拿当晃子,让你过来说这件好让我将王府的杂事交由他来处理。” 刘永铭显然十分了解珏瑶姑娘,连她那种小女生的小心思都猜得通通的。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别让她得逞了,可以的话你自己去叫起几个仆从去把这件事那办了吧。你能办得来吗?” 第745章 贲死相报 第745章 贲死相报 崔珚琇有些犹豫,但刘永铭却没有时间给她去想。 他接着说:“你安排的时候伙食也要照顾周道,枯木禅师是出家人,吃素的,沾过荤腥的锅都别给他使。顺便多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安康公主明日会到,她也吃素。” “是。” 崔珚琇应了一声之后,那刘永铭摇头说道:“不行。明天真得给玥儿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崔珚琇言低头说道:“其实……其实也不用,就是女人常会患的病证。过了这几日就没关系了。” 刘永铭看关崔珚琇低头的样子,突然换了个话题说道:“你刚进王府之时身上还留有世家之气,平日做态也是十分端庄,这还没多少日子吧?你如何就与那刚出嫁的小媳妇一般,动不动的就害羞,把头垂那么低做甚。你胸要是再大一些,都能把自己能闷死知道么?” 崔珚琇红着脸说道:“刚进王府时,我是认命了的。可现在……我知爷不是那种纨绔,对我也好。爷,我……天气已不是那么凉了,还、还需要暖床么?” 刘永铭轻笑道:“你还真想侍寝呀?不是爷我不要你,而是这两天我真是太累了。明日吧,明日……呀,明日还有要事要做呢!” “爷,其实……其实不必为玥姐姐那般上心,您越是这般,玥姐姐做事做越是勤。那样对她的身体越是不好。” “不是为这事!工部的袁尚书与我不太对付,在他死了以后爷我去过他的灵堂。但长安知府山隹高的灵堂爷还没去过呢!那可是一个好官呀,怎么说都得送他一程!琇儿,将那件素服准备一下,爷我明日要穿出去。” 崔珚琇说:“要不然换一件穿吧。叶先生从将您以前皇子里所里的东西搬过来的时候,里头就有几件素服。爷总穿那一件也不合适。太破了。” 刘永铭笑道:“王府里其实是有别的素服的。那件素服……呵呵,是我从一位书生身上扒下来的,将来还要还给人家呢。” 崔珚琇露出了迷惑的眼神来。 刘永铭不缺银子,即使拿了人家一件衣服,想要还的话,给个十两银子也能做上好几件。 在崔珚琇的眼中,这样的“破衣烂衫”真的没有必要再留着。 刘永铭看出了崔珚琇的疑惑,笑道:“孙伯符与太史子义相斗,夺手戟而归。后孙伯符以此手戟相还,而得太史子义贲死相报。我也要用这件素袍来收买一位有志的书生呀。” 崔珚琇是明理的世家子弟,也是读过一些书。 但她读的书却也仅限于蒙学范围,所以她听不太懂刘永铭说的是什么。 刘永铭轻笑道:“这要是玥儿在此,她根本就不问,会将那件素服收得好好的。忙去吧。忙完了早点休息。” 宫玥璃比崔珚琇年长,跟着宫千树可是把四书五经全读过了。 且刘永铭从皇子里所里运回来的藏书她也没少看,所以宫玥璃是能知道刘永铭所说的典故的。 刘永铭的这些话传进崔珚琇的耳中却让崔珚琇听出了另一层的意思来。 刘永铭好像对宫玥璃真的比别人更加用心…… ………………………… 清晨。 刘永铭的寝卧之内。 崔珚琇将铜盆里的热水兑好以后,已经从床上下来的刘永铭走到了洗漱台前。 他将铜盆里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泼了几下之后用力地揉搓了起来,生怕哪个地方洗得不干净。 刘永铭在洗了脸之后,习惯性地一伸手,崔珚琇便马上递了一条毛巾过来。 毛巾是已经用热水浸过并且已经拧干的。 刘永铭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将毛巾交还给崔珚琇的同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随之从门外传来珏瑶姑娘的声音:“爷。安康县主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是一刻时左右,县主的轿子就会到王府里来。” 刘永铭轻笑道:“女人若是说一刻时以后到,没有半个时辰是出不了门的。不必弄的那般紧张,她来了就来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外人。” “可是……可县主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来了一些随从。昨天琇妹妹只安排了安康县主一个人的东西。别人的都没有安排呢。” 刘永铭轻笑道:“那不是更简单不过了?将除了尘烟贴身侍女以外的人都直接给打发走也就是了。” 珏瑶姑娘问道:“难道……难道不用准备些接驾的什么东西吗?” 刘永铭反问道:“接驾的什么东西?” “左右吾仗、左右红伞及左右青扇,还有抱着各类用具的使唤侍女,出入还要有两个嬷嬷陪同。” 皇帝女儿出行,即使是未出嫁也有相应的仗仪。 比如释尘烟的仗仪走到前面的就是左右红仗,左右金伞,左右青扇、左右盂盆。 如果升格为郡主,还得加左右骨朵武士,左右宝相花伞,及宝相花扇,另外金盂、金盆也会相应的参加。 要是升为公主,那就更多了,除了之前说的这些又得增设左右金瓜武士、左右孔雀花扇,另有还有珏瑶姑娘口中所说的抱着各类用具的使唤侍女。 这还只是出行时的仪仗及用具,若是到了目的地,又得有相应的仪仗进行接待。 也就是说,秦王府得准备另外一套东西来接待。 刘永铭听得珏瑶姑娘说这些话,他呵呵笑道:“尘烟是民间出身,不会那么讲究排场的,而且父皇那里没赐下伞盖。他没赏我们不好私用呀。别说是尘烟的伞盖仪仗了。我的仪仗太常寺那里都没给我准备呢!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弄去!父皇省了一辈子,省下了八百万两的家底……对了,叶先生呢?在王府吗?” 珏瑶姑娘应道:“天刚亮就来了,现在正在偏厅吃早饭呢。” 叶长青并不住在秦王府,他家里还有一个卧床的老母亲。 有特别情况之外,叶长青几乎每天都会回到家里过去给自己的母亲问个安、磕个头,然后才会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 刘永铭轻笑道:“叶先生也越来越爱占我便宜了,都知道空着肚子来我王府里吃来了。咦?不对呀,如何去了偏厅了?他们不是一直都在正堂吃饭的吗?” “安康县主一会儿要来,他怕冲撞了,所以就去了偏厅。” 刘永铭有些生气地说:“叶先生是爷我最重要的心腹,不可怠慢了他!快请他去正堂用餐!” “是叶先生自己要求去那边的。说是反正今日是也没有他人,就他一人吃早饭,不好独自占着大厅堂。” 刘永铭道:“姚先生呢?” “早早地就在师首领那里用过饭了,天亮时分与师首领一起带着府卫去了城南。” 刘永铭“哦”了一声。 一般的书生只会拽几句酸诗,有本事的书生会把某一件事情说的头头是道。 姚瑞甫不仅有一般书生的特点,而且还奇计百出。 最让刘永铭喜欢的是姚瑞甫执行能力还特别强,说做就去做了,而且还做得特别好。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那什么,瑶儿,一会儿尘烟要是来了,必定会去枯木禅师的房中叙旧,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你随便再去一下玥儿那里,让她多派几个心细好使的侍女过来伺候。” 宫玥璃的身体虽然不舒服,但她也是有几名贴身的仆从的,完全可以吩咐仆从去做这些事情。 珏瑶姑娘问道:“爷不去见见安康县主么?” “我不太好意思见她,而且一会儿还要出去呢。” 珏瑶姑娘觉得刘永铭说的就不是真心话。 或者说,刘永铭是为了躲释尘烟才要出去的。 刘永铭说话间,那崔珚琇已经帮刘永铭穿戴起了衣服来。 他穿好衣服以后,不再多想,就急冲冲得向外走了出去。 王府里少了许多府卫,显得有些冷清,就连大门口外站着的四名府卫自己都觉得孤单了许多。 刘永铭迈步走出王府,步青云正驾着车在王府外面等着。 他正要上车,只听得右手边不远处有人叫唤了一声“六爷!” 刘永铭转过头去,只见得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斗笠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琴盒站在不远处。 因为带着斗笠,所以刘永铭并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但刘永铭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与此同时,步青云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守在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对步青云笑道:“你那么紧张,一边侯着去。” 刘永铭回过头,微笑着对丰不收拱手说道:“琴剑先生来了呀!如何也不进去坐坐。” 丰不收抱着琴盒恭了恭身说道:“六爷玩笑了,小人一草莽人物,哪里能进得了您的高堂。您的府卫能让小人在王府外墙边上靠一靠,对小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了。” 丰不收以前对刘永铭说话就十分客气谦卑,但今天这话传进刘永铭的耳朵里,让刘永铭觉得有些诡异。 很快,刘永铭就想明白了丰不收的来意。 他一拱手说道:“琴剑先生说的哪里话,还请王府里用茶。” 第746章 君子协议 第746章 君子协议 “不敢!还是在外面说话吧!” “哦!您放心,现在秦王府里并无府卫,您可以放心进去!” 丰不收言道:“小人之前坐在这墙根下看到有一千多号府卫从里头走出来,想来现在王府里也没有多少人了。小人不进去并不是担心什么府卫。那些兵卒虽然勇武,但想拿下小人,不先死个二、三十人怕是都伤不着我来。小人只是不想给六爷您带来麻烦。” “无妨无妨。” “有妨!小人被人认出来了!怕是兵马司的巡差现在就在附近寻我呢。这要是有人举报说是小人被您请进了王府里,怕是要给六爷您带来大麻烦的!” 刘永铭明知故问地说道:“哦?如何会这样?” “小人的这件破长衫及斗笠是市面上寻常之物,但手里还抱着一副琴盒,在旁人眼中却是极为好认的,甚至都有可能会将旁人认错是我!” 丰不收的话里有话,但刘永铭依旧还在装糊涂。 他说:“即是有官差在四处寻你,那还等些什么?快进王府里来,他们不敢来王府惹事的!” “小人是逃朝廷通缉的要犯,若是真出现在六爷您的王府里,怕是真要给六爷您惹麻烦的。还请六爷屈尊移步。” 丰不收不是想带刘永铭去别的地方,而只是在王府大门口说话太惹人闲眼。 他过身子,示意刘永铭借一步说话。 刘永铭拱了拱手之后二人便往墙边而去。 步青云想要跟着,却被刘永铭示意挡下了。 二人没走多远,依旧还在步青云的视线之下,但步青云已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丰不收站定位置以后说道:“小人只是想问一问六他,有没有一个打扮与我相似之人在这附近游荡,或是直接进了秦王府里?” 丰不收说的是水不流。 其实丰不收可以翻墙进到王府里找人的。 别说今天没有府卫了,就算是一千五百人都在执勤,丰不收如果要潜入进云,府卫们想要发现他真还得费些心思。 丰不收这么问只是想与刘永铭打声招呼而已。 刘永铭自己说了最好,若是不说实话,那么丰不收就可以自己进去找水不流,这样也不算是得罪刘永铭,毕竟若是如此倒是刘永铭欺骗他在先了。 刘永铭是个精明人,更是知道丰不收的本事,他只得老实地说:“丰先生指的是水大侠吧?他现在正在舍下坐客呢。” “六爷的王府若是称为舍下,那天下便再无好房好屋了。他即是六爷您的客人,那小人也不好进到您的王府里造次。还请您派人与水不流支会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出来。想来像他这样的‘大侠’不至于会逃避吧?” 刘永铭笑着问道:“丰先生与水大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他化装成我的样子,杀了一名兵马司的巡差,现在那些巡差正四处缉拿我呢。” 刘永铭笑道:“水不流算是陈知节的人。” “这我知道。” 刘永铭张望了一下四周言道:“可陈知节并不信任这个人。” “水不流朝秦暮楚,毫无忠信可言,陈知节自然是不可能会信任他的。” “丰大侠武功这么高,万一两句话没说清楚产生了误会,那可是会死人的。陈知节在长安城现在可没有多少人可以使唤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人手无谓地云死。即使水不流不值得信任他也不愿意!” 丰不收想了想,问道:“六爷的意思是……是陈知节想要见我所以才让水不流假冒我做案的?” 刘永铭点头说道:“我想是的。你尽可进王府里去与水不流相谈,其它之事我并不想管。” 丰不收疑问道:“六爷就不怕我家主人与陈知节合作而对您不利?” 刘永铭轻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与陈知节之间有协议,他在离开长安城之前,是不会与我为难的。” “协议?” “哦。只是君子协议,空口白牙的那一种。陈知节那种人其实也不值得本王信任。丰先生不必太在意。” 刘永铭这话是向丰不收透露自己与陈知节是有联系的,甚至有合作关系。 丰不收不是傻人,他当然能从刘永铭的话里听得出离间的味道来,刘永铭意思很清楚了,是让柴世荣不要与陈知节合作。 丰不收知道刘永铭是在使反间计,但他心里对陈知节真的不太放心。 毕竟陈知节的诡诈是有目共睹的。 柴世荣若是与陈知节合作,丰不收是真担心刘永铭给陈知节施点什么好处,而后使得陈知节将柴世荣的什么消息泄露出来,使得柴世荣遇险。 丰不收想了想轻轻一恭身说道:“我会将六爷的话传给我家主人听的。” “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丰先生请自便。王府大门敞开着,你可随意出入。” 丰不收马上还礼道:“六爷请留步,小人还有一事想与六爷说。” “什么?” “若不是因为水不流,我昨日就该到王府里来与您说此事了。” 刘永铭一听,那脸上马上展开了笑容来,他兴喜地问道:“可是又有货了?” 丰不收也笑着应道:“六爷就是六爷,一猜即中。依旧还是三万担,地点就不必再挑了,上次那个地方就很好。” 刘永铭连忙问道:“货什么时候到?” “六爷想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能到!” “嗯?货已经到了?” 丰不收说:“船已经在济源码头停靠了。” 山西泽州府济源县与洛阳府孟津县就隔了一条黄河。 但是济源却是晋国的疆域,并不属于齐国,更不是汉国所属。 刘永铭担心齐国与晋国又想合作点什么事情,他带着试探性的口气疑问道:“如何把船开到那里去了?何不在孟州暂靠?” 孟州也在洛阳孟津黄河段的对面,但它却是属于齐国境内。 丰不收轻笑道:“自从孟州城守将蔡思远家中发生了剧变之后,他的性情就变得十分孤僻,与齐国其他将领并不太合群。我家主人与您的生意不太见得光,这种事情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吧。” 齐国王季阴手下有八名宿将,人称八齐将,蔡思远就是其中之一。 蔡思远在外做将领,妻女却是留在了厉城。 但有一天蔡思远家里发生剧变,一家老小皆死人歹人之手,最后只独活了蔡思远一人。 此案十几年来一直没有着落,齐君甚至还有意让相关衙门拖延办案,这使得蔡思远对齐君有些不满,甚至都觉得齐君会不会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蔡思远的性格原本就不太合群,又爱抱怨几句,王季阴当心他的话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而使得别人在齐君面前诽谤他,于是便将蔡思远到孟州驻防,守卫边疆。 所以,蔡思远不是被赶到孟州的,而是因为王季因的偏护而让他去孟州的。 柴世荣的粮食实质上是齐国那边的军粮。 一些“合群”的知情人拿一些封口费是不会地外说些什么。 但这件事情如此让像蔡思远那样“不合群”的人知道了,怕是将来会惹出大麻烦来。 所以齐国那人的人干脆就不把粮船停到孟州,而是直接到晋国的济源去。 反正现在晋国与齐国那边也有一定的关系与联系,当作友好交流。 刘永铭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但又马上为难了起来。 他说道:“本王这几日刚刚购进了不少的茶叶。现在手上真不宽裕,别说现银了,银票也都剩不下多少了!” 丰不收笑道:“听说了,汉国茶市开市就是六爷您主持的。您一下子就购进了二十万担的茶叶,花了百万两银子!” 刘永铭十分肯定丰不收是听说的,而且他也不经营什么茶业。 但凡多听两耳朵,那丰不收也会知道这些茶叶其实是全年总量,而且也不是付的全款。 但无论如何,第一期的花费投入也是在十万两银子左右。 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资本了。 丰不收又说道:“我家主人说,洛阳那边遇了灾,齐国那里也受了一些波及,再过上半个月粮价一定会大涨的。” 刘永铭皱着眉头说道:“周太子想涨价?呵呵,还请丰先生回去与周太子说一声,这个生意有些事情可以商量 ,但单价是绝不能涨的!涨一厘我都不要你们的货!这也是我之前与你们说好的条件。” 丰不收连忙道:“六爷误会了。我家主人不是这个意思。我家主人说六爷您有吞天之志,若想成事,民心最重,所以您绝不会去发这等国难财。我家主人的意思是,将来即是会涨价,那么六爷一定会沽货平价,所以您对粮食的需求一定是很大的,那么……” “嗯?本王听得有些糊涂呀。周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就是想与六爷您说一声,我这一次虽然只运来了三万担。但下一次会有五万担粮食送到,而且时隔不会太长!” 第747章 不输文人 第747章 不输文人 “周太子费心了!太费心了呀!” 刘永铭虽然摆出一副感叹的样子,但他活份的心思已经在不停地运转起来。 周太子必定是从齐国那里打听出了什么风声,而后着急着将粮食出手。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这门生意,那一定是战事! 周太子定是知道了汉齐之间的大战再所难免! 换言之,齐国的军事准备已经开始,而且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此时刘永铭的脸上却显出为难的表情来。 他说道:“就是……本王现在手上真没有那么多银子了!不是与你哭穷呀,本王其实有银子就是……你即是要现银又要得那么急,像上一次那样我还能应付地过来,但这一次……” 丰不收马上说道:“六爷是个爽快人,不必如此,还请直言。” “如果依旧要像上一次那样付现银,你至少等我十五天。如果要银票,我现在就能拿出来给你!” 周太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绝不会用银票来汉国兑银子。 只要兑上一次,那么去兑银子的人极有可能会被宋宪的密探盯上而暴露身份,最后引火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柴世荣一直以来只要现银。 又因为战火一触即发,柴世荣很可能根本没有耐心去等十五天! 丰不收此时却十分沉稳地说:“我家主人说了,六爷您财力雄厚,而且非常讲诚信。所以他觉得您要是现银不凑手,那便不必着急着全付,可以先给一半。” 丰不收一边说话,一边向着王府门口处瞟了过去。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人从王府里走了出来,正在四处张望。 丰不收只是想看看那人是不是水不流。 刘永铭也侧头一看,见得是叶长青,连忙大声得叫道:“叶先生!叶先生!” 叶长青听得刘永铭的声音,连忙向着声源处看了过来。 在看到刘永铭之后,叶长青便急步走了过来。 他拱手言道:“六爷!您叫我!” “叶先生这是要去哪?如何步行而出,也不套辆马车?” 刘永铭说话间,向着叶长青使着眼色。 叶长青不太明白刘永铭的意思,只是陪笑着应道:“我并不出府,只是出来看看。六爷您昨日要把府卫派去南城疏通渠道,因为吩咐得急,当时并没有收集到足够的农具。不过,铁铺那边答应我今日一早会再送两车到王府里来,只是价格有些高,因为我们要的量大,他那里又不足数,所以……”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急事急办!何必往王府里送,直接送到城南也就是了!” “还要验货清点才好做入库,入完库才会分发。若是真那般草率,坏了规矩……虽说六爷您的门下皆是良人,不敢从您手中贪墨,但我们多少也得防着点。不给那些人有机会捞银子才是正人途。况且此事也不着急,城南那边没有十几天怕真是完不了工。急事急办之理,我还是懂得的。我若是一味墨守成规,六爷也不会用我了。” 刘永铭说笑道:“叶先生说得极是。倒是我贪急了。最近王府里银子是紧了些,的确不能白白被人坑了去。东西什么时候运来?可别冲撞了尘烟。”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只是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来,所以我出王府看看,会不会在什么路上被什么巡差给拦下来了,毕竟两车都是铁器,官府那里管得严。看到以后我自会让他们从后门走,不与安康县主相撞。” “那便好。哦,与你引见一人。” 刘永铭说着指向了丰不收。 叶长青言道:“我认得,上次来王府里支取过银子,是丰不收丰大侠吧?” 刘永铭连忙说道:“不能叫大侠,要叫先生。丰先生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其风雅却不输文人,只他那一手琴技,已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了。” “失敬失敬!”叶长青说着连忙向着丰不收拱了拱手。 丰不收微微一恭身,说道:“手中有物,不能全礼,还请海涵。” 丰不收一说完,没等叶长青再回应,刘永铭就着急地说道:“那什么叶先生,有一件事……这么说吧,丰先生又带了三万两担粮食来了。” 叶长青抖着眼皮脸上显出难色,说道:“又要现银呀?” 显然叶长青是已会意了刘永铭刚刚眼神中的含义。 哭穷。 丰不收低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我家主人如此这般吩咐,我们这些做门人的也只能依命行事了。” 叶长青为难地说:“三万担粮,四万多两银子呢!现在王府里别说是现银了,就算是银票也没有了,至少要等到下个月!上一次的银子还是硬挤出来的,账面也是刚刚才平上的!” 刘永铭问道:“上次把粮食买走的那个人的银子到账了吗?” 叶长青知道刘永铭指的是李裕,更知道刘永铭不好向丰不收提李裕的名字,所以他也没直接说。 叶长青应说道:“他先府了一些,剩下的要过些日子才能送达,而且也都是银票交易。丰先生又不要银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了。现在王府里能动的有的也就只有那八千两黄金了!” 刘永铭从袁魁妻子那里刨出了五万八千两的金砖,并与杜家约定把其中的五万两兑成现银与银票。 虽然那五万两没有完全兑开,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叶长青并不想去动那些金子。所以他才说能动的只有八千两了。 丰不收听到黄金二字,两眼一亮,马上说道:“黄金比白银更加实惠!有黄金也可以!按市价折算即可!或者我这里让一点利,十一两兑一!” 叶长青与刘永铭互看了眼,向着刘永铭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用黄金支付。 此时刘永铭才对丰不收笑道:“也别十一两了,不好算,就十兑一,本王让出一成利去。按之前说的一担一两四来算,三万担就是四千二百两黄金!” 丰不收马上言道:“六爷的便宜可不好占呀,您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若是让您觉得吃了亏,将来小人可就不好受了。小人还是讲究点吧,也别四千二百两了,三万担粮食就按四千两黄金来算好了!” “好!”刘永铭马上言道:“这些黄金丰先生可以现在提走!” 丰不收笑道:“且不说汉国官府这边放不放行,小人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将这么多黄金运出去呀。我们还是按老规矩来办吧,还是在洛阳那边交易,数清粮食担数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永铭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了:“可以,不过本王还有另一个要求!” “六爷您说!” 刘永铭言道:“刚刚听丰先生说,另有五万担粮食就要起运?” “是!” “我将八千两黄金一次付清,你先给我三万担粮,后续的五万担粮分两批到。第一批三万担到了以后,直接给我。剩下的两万担等我现银到了之后,还按之前的办法结算,丰先生您看如何?” 丰不收喜色颜开地说:“六爷真是豪爽,也不怕我们多收了您四千两黄金以后不给您粮食吗?” 刘永铭笑道:“本王其实信不过周太子,毕竟之前他在城外野肆那里困囚过本王,但本王却是极信得过丰先生你的。只要丰先生你口头一答应,那我们的事情就按着你的意思给办了!” 丰不收受宠若惊,原本他想要拱手道谢的,但他手里捧着宝琴,实在没办法施礼。 丰不收感激地说:“那就多谢六爷了。六爷即是这般慷慨,那小人今日也替太子做一回主。那三万担粮食交付之后,下一批的五万担会一起到来,多出来的两万担粮食您不必着急着给银子,等到下一次再有货来的时候您再补上,那也是可以的!” 刘永铭转而看向叶长青,轻问道:“两万担粮,两万八千两现银,有办法吗?” 叶长青想都不想便说道:“有是有,但也是需要时间。还不知船什么时候会到?” 叶长青最后一句话是对丰不收说的。 丰不收笑答道:“三万担粮食已经到济源了!剩下的五万担十天之内应该能运到。若是银子真不凑手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先欠着,我相信六爷绝不会食言不给的。” 叶长青也笑道:“秦王府再拮据也不至于十天还弄不到两万多两的银子,有个三天就够了。我先把八千两黄金起运去洛阳。等五万担粮食到的时候,银子也必然已在洛阳那边等侯了!” 丰不收言道:“因为水患,长安往洛阳的道路有些阻断,怕是要费些周折。更何况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正往长安城这边赶呢。若是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看到有商队停在道边,他们可不管运的是粮食还是金银,只要他们觉得能换些钱进城买吃的,必定会一股脑地冲上来抢,车轱辘都给你卸了!到时候官府即使想查都查不着具体是谁给抢的!” 第748章 骨感美人 第748章 骨感美人 刘永铭问道:“丰先生的意思是……” “小人是漕帮出身。漕帮的帮主云不聚与小人还算是有些交情。可以让他来帮您将黄金运往洛阳。水运!保证万无一失。” 刘永铭轻笑道:“漕帮帮主云不聚?呵呵。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份他倒是坐的挺自在的!” 丰不收轻笑一声:“原来六爷知道漕帮里的那里事情呀。算不,不说这个了,反正也与小人无干系。小人虽出自漕帮,但帮中事务小人却是从来没破过,只知道现在是云不聚在主持。” 刘永铭笑道:“丰先生即是与云不聚有关情,那就麻烦丰先生帮忙与他说一声了。” 丰不收着急着卖粮收钱,他定会马上去办这件事情,一星点都不会去拖延。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叶长青说道:“叶先生。这一次你就不必亲自去了吧?派一个心腹过去也就好了。王府这边还要你帮忙呢。” 叶长青连忙说道:“我还是再去一次吧。云大侠与我也算是老相识,跟在他左右是不会有危险的,还请六爷放宽心。且我的那些心腹手下还得再带一带才能熟悉这些粮食生意。更何况洛阳那边我也得去看看呀,花了那么多钱去赈灾,可不能被那些贪官污吏给糊弄了。” 刘永铭笑道:“洛阳那边有侯不平在呢,他的手段有些严厉,而且有便宜行事的圣旨,想来不会有人会来犯这个大不违的。” 丰不收深吸了口气,问道:“叶先生与云不聚也认识?” 叶长青应道:“以前罗仁轨罗掌柜的商队还没有涉及到洛阳那边的时候,就是云大侠帮我们运的货。即使是现在,罗掌柜也会委托云大货帮着带着货,毕竟罗掌柜现在的货量太大,人手显得有些不足了。” 丰不收言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多事了。有云不聚在,货物及金银安全是可以保证的!还不知……还不知侯不平他……” 刘永铭答道:“三品官了!” 丰不收叹了一声,摇起了头来:“都三品了呀,真是事事难料呀。侯家是若折返回来,怕是云不聚……” 丰不收正说着话,只见得街道的另一头,传来几声铜锣声。 这种铜锣可不是戏班用的铜锣,这是重要人物开道用的铜锣声。 七品知县与五品的知府在本地巡视时是可以使用的,但出了管辖区域之外就不能再用了。 在长安城一般官员是不许使用铜锣开道的,能有这个权利的只局限于曹岳与狄怀庸这两个阁臣。 但狄怀庸做官十分低调,而曹岳又不想让皇帝猜忌太子党,所以他们二人就没有使用过这种开道的权利。 现在在长安城除了那些赦封的泥塑神仙被抬出来时会用锣声开道游神之外,有资格用得上它的也就是那几位王爷了。 虽然大皇子家就在边上,但这个时候几位王爷应该是在上朝,所以不会是他们。 所以,从街头过来的也只能是释尘烟这个安康县主了。 丰不收听到铜锣声以后,也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 他连忙说道:“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就这样吧!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小人便告退了!” “丰先生留步。”刘永铭唤了一声之后,转而对叶长青说道:“身上带银子吗?” “有一百两的农具货款带在身上。” 原本钱应该是出纳出的,叶长青是总账,不该由他带在身上。 但南城那边还着急着东西用,所以一切事情都得简化。 预支银子的权力刘永铭还是有给叶长青的。 “还有吗?”刘永铭问。 叶长青一愣,从怀中又掏出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共计一千两就递了上去。 他说道:“这是我刚预支出来准备用来打赏给即将来到的安康县主的仪仗的。” 其实打赏仪仗队根本用不着一千两银子。 叶长青只是觉得其中可能还会有别的花销,所以就多取了一些出来。 七七八八的加进去,释尘烟这一趟来,刘永铭的花销也的确要花个一千两左右。这就是有钱人家讲排场的后果。 刘永铭接过银票后劫转递向了丰不收,并说道:“来往辛苦了,这点盘缠还请留在身上,若是路上渴了,也好买点好茶叶润润喉。” 丰不收退了一步,连忙拒绝道:“六爷好意小人心领了。若是让我家主人知道我拿了别人的银子,怕是不好向他交待。就此告辞,不必相送!” 丰不收说着便转身急急离开。 丰不收的背影还没有离开刘永铭的视线,身后秦王府大门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那王府大门前的府卫为难地说:“请姑娘先去一边等候!不要再上前了!再上前我们可就不客气!” 刘永铭与叶长青齐齐转过头向着秦王府大门前看了过去。 只见得一名少女正抱着一把用黑布裹起来的古琴站在王府的大门前。 那少女有些生气地说:“我又不找你,你拦我做甚!我是要进去找人!” 府卫看着那街头过来的仪仗队,咬着牙生气地说:“好赖话听不懂是吧?这要不是上面有吩咐,不许我们与百姓有什么纠纷,我现在就一把掌扇过去了!你懂不懂规矩呀,这里是王府,任何人想要进去,都得通报!” 刘永铭连忙走了过去对府卫问道:“怎么了?” 府卫连忙向刘永铭拱手说道:“六爷,这女子非得闯进去,怎么说都不肯听。” 刘永铭转而看向那名少女。 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与宫玥璃一般大小,脸上略显几名消瘦,但骨骼却是十分新奇,有一种骨感美人的感觉。 她的头上系着少女专用的俏皮发髻,乌亮的头发显得十分健康,眼眸也特别明亮,想来夜里看东西都会看得十分清晰。 这样的眼神让刘永铭想起了博一虎来。 这只这一转念,刘永铭这才想起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他从杜家经纬票号总号里救出来的那名少女。 她就是博一虎的孙女。 少女也打量了一下刘永铭,疑问道:“你是王爷?” 刘永铭笑道:“我是王爷。” “王爷穿成这样?” 这也不怪少女有这样的疑惑,谁让刘永铭就是穿着这件破素衣出的门呢。 刘永铭轻笑道:“王爷不可以穿成这样?”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这事真是稀奇了!即使是知县老爷穿的都比你好吧?” 刘永铭笑问道:“你也别管我怎么穿戴,就问你,你可是大慈恩寺的卖香女?” “你怎么知道我的?” “长得还真不错,难怪会被世家公子给缠上。不过你的性格嘛……呵呵,我还以为是那种特别害羞的那种呢。不过也好,很随你爷爷的性格!” 少女愣了一下,又问道:“你真是王爷?” 面对少女的质疑,刘永铭只得向着府卫招了招手。 那府卫向着刘永铭向前走了两步,躬身说道:“六爷。” 刘永铭说:“你很好。把爷我的话听进去了。虽然你说话还有些不和气,但至少没有上来就一把掌把她给扇回去。你很克制,爷我很欣慰。回头去账房领十两赏钱!” 府卫一听,连忙喜笑着拱手说道:“多谢六爷!” 刘永铭转而对少女轻笑道:“看到了吧?我真是这王府的主人。你手上捧着的是你爷爷让你拿来的琴吧?把琴给我吧。” 少女手中的琴没有琴盒,只是用一块黑布包裹着,所以看上去并不显得沉重。 实际上古琴所用的木材都是十分硬实的,少女能一直捧着说明这名少女是练过臂力的,原本就与她人是有些不同。 “哦。”少女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把琴。” 刘永铭看着远处越走越近的安康县主的仪仗,连忙笑道:“博大侠与我约好了的,我如何会不知,快些拿来也就是了。” 少女傻傻地将琴交了出来。 刘永铭抱着琴原本是想回到王府把琴交给珏瑶姑娘保护起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要是进了王府就不好出来了,于是干脆就抱着琴向外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步青云叫道:“一会儿在知府衙门门口等我!” 步青云还没回过神来,刘永铭已经快步离开了。 街道是有两个头的,刘永铭自然不可能迎着仪仗队而去,所以他向着反方向走了。 刘永铭这边还没有走出多远,从街道的另一头、刘永铭的迎面处又驾驶来一台轿子。 但那轿子还没有到秦王府大门前就停了下来。 正当刘永铭从那轿子边路过的时候,兵部侍郎宋宪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那轿子的确是宋宪的轿子。 轿夫没到府王府就停轿是因为轿夫看到了安康县主的仪仗。 作为一个侍郎的轿夫自然是有一定的眼力的,当皇家的仪仗过来的时候,侍郎的轿子自然得停在一边给人家先走。 而宋宪觉得,反正也就这两步路了,不必再抬到王府门前再下来,于是干脆下了轿子想直接进到秦王府里去。 第749章 后顾之忧 第749章 后顾之忧 当宋宪一下轿,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素衣打扮的刘永铭。 毕竟这不是宋宪第一次看到刘永铭这副打扮了。 “六爷!” “别喊!”刘永铭唤了一声,看了看那快到王府门前的仪仗队,连忙向着反方向而去。 宋宪一见,只得提起自己官袍的下摆撇下轿夫跟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他还对轿夫撂下了一句话:“你们在这里等本官!” 刘永铭刚走出十几步,那宋宪便小跑着跟了上来。 他一边走说一边说道:“六爷,您走这么快做甚!臣都有些跟不上你了。” 刘永铭心中着急,并不理会,只是向后看了一眼,那释尘烟的轿子已经临近秦王府大门前了。 刘永铭连忙向着一边的巷子里钻了进去。 这条巷子也正是秦王府与魏王府的后门所在。 说是巷子,但其实它的宽度足够走两辆马车的了。 王府是要定期采买一些食材与杂物的。 这些货物可不能直接从大门口搬运进去,从来都是从后门进行搬运走动的。 刚刚叶长青从王府里走出来,在大街上张望,其实最后也是想来这条巷子里看看那送农具的马车有没有在后门。 刘永铭一走进巷子里那宋宪也就跟了进去。 刘永铭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宋宪生气地说道: “尘烟要下轿了,你别跟着我。一个穿着四品朝服的人跟在一个素服儒生的身后,是个人也都会多看一眼的!” 宋宪也这下了脚步说道:“刚刚那是安康县主?臣还以为是魏王回府了呢。这也不能怪臣,皇上就没有公主,以前臣也没见过宗女仪仗,不过……她来秦王府做甚?” “你嘴怎么那么贫呢。大慈恩寺的枯木禅师被仇家追杀,躲我王府里来了。尘烟过来看看他的养父怎么了?我和尘烟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好意见她,所以就穿着这样溜出来了。” “哦!”宋宪应一声之后,好奇地看向了刘永铭手中抱着的东西。 正此时,那步青云的马车停在了巷子外面,他一下马车便也走了进来。 刘永铭见得步青云进来,十分生气得说道:“你把车停在那里做甚呀!” “安康县主来了,小人不敢挡驾,只得把马车驶离。” “你停在那里尘烟不是一眼就能看见吗?你傻呀。” 步青云马上言道:“他叫住我了,还向我打听你是不是要出门。” 刘永铭赶忙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步青云说:“我说你还在王府里。” 刘永铭马上将手中的琴递交上去,说道:“尘烟不喜欢别人骗她。你拿着这把琴从后门拐进去,看到尘烟的时候就把琴交给他,你就说是我送她的。她若是问你我在哪里,你就说我在后院抚琴。或者直接说我听人说她来了,于是让你琴交给她,别的你都别说。” 步青云拿过琴,看了看刘永铭说道:“但是……但是您可不能走了,就在这里等我。您若是走了,回头叶先生必是要怪我不尽责,是要扣我例钱的。” “给你的几千两花完了?” “没呢。不是一回事,我就是……” “行了行了,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好了!你可不能走。” “不走不走,怎么和个女人似的。快去吧。” 步青云怀疑地看了刘永铭一眼,就向着王府后门而去了。 步青云一走,宋宪却地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能不能……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说话?” “不能!我答应过步青云在这里等他的。这里不能说话么?都没人往来。” “就是……” 没等宋宪把话说完,刘永铭突然问道:“这时辰不对吧?你不是应该在宣政殿上朝的吗?不会父皇又装病……不是,我是说不会是父皇又病了吧?” 宋宪摇头说道:“这倒没有,就是臣有点急事找您!” 宋宪看了看巷子的两头,轻声说道:“周太子柴世荣的手下丰不收现身在长安城了!还杀了一个巡差!上次柴世荣在城外困住了太子,臣担心他又要对太子不利。” 刘永铭没等宋宪说完来找刘永铭的意图,便又打断了他的话:“二哥被父皇禁足了,他出不了东宫。只要他不出东宫,柴世荣对他是没有办法的。再者说了,那件案子就不是丰不收做下的。” 宋宪喜道:“六爷果然知道!” “什么?合着你到爷我这里打听消息内幕来了?” 宋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初六爷破获了大慈恩寺地宫之案,再加上城外野肆之事,想来已与柴世荣结下怨仇。丰不收即是来到长安城,极可能是会对六爷您不利的,所以就臣赶过来与您说一声。” “少来唬我,这种事情需要你一个侍郎不去上朝而亲自来我王府一趟吗?” “六爷是未雨绸缪之人,定是不会让这种威胁长久留存,臣知道您一定是在想办法要缉拿住柴世荣且在皇上面前邀功的,所以臣想,六爷您最近定也是在追查他的下落。丰不收即是已现身,所以臣就过来斗胆过来问您一问,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使。” “这也用不着不去上朝吧?是不是父皇骂你的街了?” “如六爷所料。” “这有什么好所料的。汉齐大战一触即发,父皇现在担心的不是与齐国的仗该怎么打。而是担心战事一起有人在汉国境内捣乱。柴世荣抓了这么多年也没抓住,若是汉齐大战爆发,他又在境内招收人马起事,那可就对我大汉太不利了。” 宋宪马上说道:“说的是,曹相也是这般说的。” “曹相?” “上朝之前碰到了他了,好似他也听说了那件命案,知道丰不收来到长安城了。曹相都知道了,而臣却没与皇上说,臣怕皇上那什么。臣可不敢对皇上有所欺瞒,所以赶在上朝前就去面圣,与皇上说了此事。皇上训斥了臣之后,臣连早朝都没敢去上,递了告假条子,就来王府找您了。” 刘永铭会意地点着头说道:“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 曹岳能弄到齐国军需官员的名单,说明他的探子与齐国那边定是有所联系的。 齐国军需官倒卖物资给刘永铭,探子精明一些的话能很容易能查到是周太子柴世荣在做中间商从中倒卖。 曹岳要做的就是在将来汉齐大战的时候抓住其中的一个齐国军需官让他交待与柴世荣有关的倒卖案。 而后可以抓一个柴世荣的人或是找个死士来冒充,以坐实刘永铭与柴世荣之间有生意往来,甚至是向皇帝弹劾刘永铭暗结逆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曹岳的安排的话,那么曹岳一定就知道李裕弄到的三万担粮食就是来自齐国。 那么他同时就会知道那道三万担粮食的圣旨是在帮助李裕赚功劳,同时也能了解到李裕已经成了为六爷党了。 现在曹岳所需要的就是一份实际的证据! 刘永铭咬牙着说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跳进他埋的坑里了!难怪丰不收会提出让云不聚帮忙!” “什么?”宋宪不知所以得问了一句。 刘永铭说道:“没什么。我是说,父皇若是得知丰不收在长安城,定是要冲着你发火的。你也真是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你说你不知道么?” “这不是……不是担心皇上猜忌于臣么?曹相都知道了,臣不能不说,臣也没必要隐瞒呀。”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巡差不是丰不收杀的,是炁天龙水不流冒充丰不收杀的,为的是引出丰不收来与他见面。” “什么?”此时的宋宪心中其实是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自己花了国库这么多的银子,养了这么多的密探,消息居然都不知刘永铭灵通。 刘永铭言道:“齐国的陈知节现在就在长安城里,但具体所在未知,水不流是陈知节的人。” 宋宪连忙说道:“原来如此,这定是两波人有合股之意愿,所以才想起用这种办法将人给约见出来!” 宋宪是个聪明人他当然能想得到。 他却又疑问道:“只是六爷您如何知道此事呀?” “水不流现在就在王府里做客呢!” “阿?您如何与水不流还有联系?这可是会犯皇上大忌的?” “我不与他联系我怎么找到柴世荣?我现在想的就是找到他,好平了父皇心中的后顾之忧。实话与你说了,巡差虽然不是丰不收杀的,但丰不收的确是来长安城了!人我都见到一次了!” “如何没拿下他来?” 刘永铭气道:“我要命不要命了?凡是在他五步之内的人,他皆可视其为死人!拿他?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这……” 刘永铭与宋宪正说着话。 不远处秦王府的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张望了一下,向着刘永铭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头带斗笠身穿长衫,手里还抱着一个琴盒。 宋宪看了一眼来人,他追查周太子多年,也知道柴世荣身边跟着的丰不收通常就是这一副打扮。 突如其来的“丰不收”吓了宋宪一跳。 宋宪被吓得刚要后退,见得刘永铭在边上,连忙挡在了刘永铭的面前。 第750章 规避灾祸 第750章 规避灾祸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你作这怪做甚!这不是丰不收!这就是刚刚与你说的水不流!” 宋宪此时放下心来,连忙往边上撤了一步,对刘永铭低头施礼道:“是臣失态了!” 此时水不流也已走到了刘永铭的跟前,他向刘永铭拱手言道:“小人该死,惊吓到相公了。” 老百姓对于官员有着不同的称呼,并不是全部一味的都叫“大人”。 “大人”一词有家长、父母之意,一般是乡民对当时父母官的称呼。 有些文化的人也不称其为大人,而是称为县尊、府君之类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母官,一般百姓会以官人或是老爷来称呼这类有官位的人。 而那些身穿着朝中红袍、紫袍的官员,则会被称为相公。 只是明清以后用乱了,把有文化的男人都称为官人与相公,到了雍正以后,才把有官职的官员称为大人。 此时宋宪宽了一下心,说道:“无妨无妨。” 刘永铭却是问道:“水大侠如何从后门出来了?” “刚刚在王府里听到有人说安康县主进了王府。小人觉得留在王府里可能会冲撞了贵人,所以便想着离开。原本是想与六爷您道别的,只是寻不着您。刚刚在里头遇到了步青云,他说您在这里,小人这才出来寻您,好与您道别。” 刘永铭却是笑道:“何必着急着走呢,多住两日吧。” “不住了。小人是个粗人,实在吃不惯王府的玉食,用不惯王府的美器。” 水不流说着,将手上的琴盒向前一抬,说道:“当初我与他人说好了,必要将此琴亲手交到您的手中。这把琴还请六爷你收下。” 水不流当然不会当着别的官员的面把博一虎直接供出来。 “水大侠真是太客气了。”刘永铭说着便将琴接了过来。 水不流一拱手,说了一声“告辞”之后便向着巷子的另一边走了。 刘永铭抱着琴却又有些为难起来。 他可不想进到王府里与释尘烟撞上,但抱着琴却又十分不方便。 刘永铭一转头就看见了巷子外步青云的马车。 他想着把古琴放进马车里,然后自己的手上也好轻省一些,于是就向着巷子外而走。 宋宪追在刘永铭身后,说道:“六爷刚刚那个人……” “水不流,不是说了吗?” “那这把琴……” “孝敬爷我的!” 刘永铭实在是不想在宋宪面前说起水不流曾经在玄都观扮作道士的事情。 宋宪是个密探头子,且皇帝正让他去查太子在玄都观的事情,若是让他知道那道士即是水不流,他必定会找水不流的麻烦,甚至在找不着水不流的情况下找自己的麻烦。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刘永铭根本就没有说这件事情。 刘永铭抱着琴盒走到巷子口,探头探脑地远远看了一眼王府正门。 他见得释尘烟的仪仗已经进了秦王府以后,他这才从巷子里头走了出来。 正此时,街道的远处有人向着自己的方向大声地叫道:“永柏!永柏!” 刘永铭抬头一看,只见得街道远处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人穿着儒袍向自己走了过来。 刘永铭认得那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一心为洛阳水患筹款的古宗奕 刘永铭对宋宪说道:“现在我是叶永柏,你别说破了。” 宋宪一愣,问道:“六爷,您这又是做甚呀?” “别问。” 二人说话间,古宗奕已急步来到刘永铭面前。 他向着刘永铭客套得施了一下礼,而后看向了宋宪。 “不知这位是……” 刘永铭说道:“兵部宋侍郎。” “哦!”古宗奕连忙向着宋宪作揖:“学生古宗奕,字传希,见过宋侍郎!” 宋宪端着官腔说道:“免礼吧,大街之上不必如此。” 古宗奕平了身,看了看左右,对刘永铭说道:“不知永柏是否有空?” “怎么了?” “这……愚兄这里……唉,愚兄有个不情之请,是特来秦王府找永柏你的,即是碰上了,我也不去敲那秦王府的大门了。前面有个茶楼,不知……” 古宗奕看了一眼宋宪,只觉得自己唐突了。 “叶长青”与宋宪站在一起,那必是有要事相商,怎么可能还有空与自己去说话呢。 古宗奕是个识礼之人,他连忙说道:“永柏即是与宋侍郎有约,那……那愚兄只好……”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对古宗奕说道:“不必介怀。我其实挺讨厌宋侍郎的。古贤兄即是中了贡士,将来殿试登科、金榜挂名,必亦是朝中之臣。等你进了宦海就知道宋侍郎是做什么的了。” “什么?不是兵部二卿么?”古宗奕不太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笑道:“朝里没有什么人喜欢他,他来找我也是来找麻烦的,我并不想理会他。我们走吧,你所说的茶楼在哪?” “这……” 刘永铭的话让古宗奕有意外,更是感到了一些尴尬。 刘永铭却是自若得向前而去,古宗奕只好跟着了。 宋宪为了追问柴世荣与水不流的事情,也只得追在身后。 ………………………… 刘永铭的秦王府是在永兴坊。 永兴坊住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所以临街的店铺大多都是卖一些奢侈品的。 开设的茶楼也不是给达官贵人们用的,而是这些贵人家中的管家、管事一类的人物。 所以刘永铭等人来到的那所茶楼的装修还算是上得了档次。 只是这茶楼并没有什么雅间,他们三个进了茶楼之后,没有去二楼,而是在大厅里找了个空位就坐了下来。 四方桌有四个面,三个人各坐一面,剩下的那一面自然是放着刘永铭所带来的琴盒。 古宗奕与宋宪套客了一翻之后也坐了下来。 堂倌在上完茶与两样点心以后就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此时的气氛略显尴尬。 刘永铭也不理会宋宪而是对古宗奕问道:“还不知贤兄找我何事?” 古宗奕看了看宋宪,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石出来。 那枚玉石晶莹剔透,羊脂白的玉质里带着一些翠色。 只是玉石的下半部份却显出一段鸡血的大红色。 刘永铭疑问道:“这是……” 古宗奕又叹了一声说道:“此是家传之玉,若非不得已……哎!” 刘永铭问道:“贤兄家中是否……小弟我实不该问。贤兄若是有难处,还请开个口,小弟能帮也就帮了。” 古宗奕马上言道:“永柏误会了,我家无事。只是……如何与贤弟说呢。经这几日游说,我募集有银两万一千余两。长安官宦之家,乡绅之室,乃至市井小民,亦是对洛阳府有所捐献,而我自己却……我家中虽不贫,但也不富。回家去取,也太远了些,身上贵重之物亦只有这个了。” “此物的确是件好东西呀!” “这是当初我进京赶考之时,家父要我留在身边的,说是什么神僧开过光,可保我平安,规避灾祸。” 刘永铭说:“贤兄不必如此。小弟虽然不管是富裕,但也是有一些银两的。你若是着急用钱,开口即是。这块玉石,我买下了!” “贤弟果真会买?” “自是会买。” “只是你……我的意思是,贤弟原本不富有。你就当作是为秦王寻宝而购,花秦王府的银子,不用贤弟自己掏钱吧。” 宋宪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古宗奕,因为古宗奕的举动的确是有些怪异。 此时宋宪才搭腔言道:“秦王府的确是不缺钱财。买一块玉石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秦王府最近也为了赈灾出了许多银两了。” 宋宪这是为刘永铭说话呢。 刘永铭却笑道:“无妨无妨。就冲着古贤兄为灾民所做的这些事情,我多少也得出点力不是。贤兄还请直接开价吧。” 古宗奕一咬牙,说道:“这块血玉原价九百两,我也不求能真以九百两出手,若是不让秦王府赚一些,怕是贤弟不好向秦王交待。五百两,你拿走!” 刘永铭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千两银票就放在了桌上。 那一千两银票是之前刘永铭向叶长青拿的,用来打点丰不收。 可丰不收没有收下,他看到释尘烟的仪仗之后就匆匆地走了。 而后博一虎的女儿就过来了。 当时那银票就被刘永铭收进了怀中。 刘永铭笑道:“这是一千两银票,请古贤兄收好。” “这……”古宗奕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实用不着这么多呀!” 刘永铭笑道:“出一千两是因为我身上只有一千两,若是古贤兄开价一万两,我身上有,给也就给了。” 古宗奕一愣,说道:“贤弟……贤弟之慷义,实令我汗颜呐!” 刘永铭笑道:“此玉虽不值这个价,但古贤兄你却值这个价呀!贤兄莫要推脱,收了也就是了。” 宋宪轻笑道:“反正秦王府有钱,你收着也就收着了吧。” 古宗奕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只值五百两之物,贤弟却要给一千两,我……” 第751章 供以自享 第751章 供以自享 “它不值五百两。”刘永铭笑着说。 古宗奕道:“是,可能三、四百……” 刘永铭又轻笑了两声说道:“它十两也不值!” “什、什么?”古宗奕惊了一下。 宋宪有些疑惑,从古宗奕的手上接过古玉,仔细观看了起来。 宋宪摇头说道:“这是块难得的沁血玉呀,是块好料,如何会连十两都不值呢?这要是户部李侍郎在就好了。他可是这一方向的高手!” 刘永铭笑道:“不必他在场,我自是知之。这块也不是什么好玉,别看有羊脂白,但却是西域玉,白而不润,寒而不暖。且血玉之沁乃是铁沁!玉之周边自有铁矿相沁而得。或是陪葬之玉与青铜器相近,久而沁之。你这块玉即不是铁矿沁亦不是陪葬之青铜泌,而是血肉沁!” 古宗奕震惊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宋宪疑问道:“何谓血肉沁?” 刘永铭接着说道:“所谓血肉沁,即是将牛羊犬猪等活牲之皮肉割开,将玉藏入血肉之内,再将其缝合。半年之后取出,玉上即是有血沁之色。” 宋宪原本就知道刘永铭的学识,所以对其所说的话是深信不疑。 而那古宗奕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他说:“贤弟即是知之,又何必……” “刚刚说过了,玉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你古传希呀!” 古宗奕一听,在看了一眼银票之后,伸手从宋宪那里将玉石抢了过去。 宋宪愣了一下,问道:“你做甚?” 刘永铭轻笑道:“古贤兄,交易这种事情可不兴反悔呀!这一千两银票,你还是拿着吧!” 古宗奕侧着头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说道:“我实在不敢称兄,贤弟之雅量,非是我能度之。失礼,失礼至极呀!我实无颜与见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古贤兄不必如此。有一事我倒是很好奇。” “何事?” “古贤兄乃是正值之人,此等做赝造假之术贤兄应该不知吧?那此物……” 古宗奕叹道:“此……此我之过也,贤弟骂也就骂了。我……” “贤兄说的哪里的话,还请告之此物源出何处?” 古宗奕叹道:“不瞒贤弟。此物乃是阎护交之于我的。” “哦?我还以为古贤兄与阎青卫断绝关系了呢,却没想到还有所来往。如此说来,此计是经他所出的?” 古宗奕连忙拱手道:“是我对不住贤弟!”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们即以朋友相称,则不必将此过往放在心中。我也不是想为难贤兄,更不是想羞辱贤兄。只是想问问此事来龙去脉,以防止再被三爷党算计。古贤兄还请如实想告。” 宋宪也不说话,认真地看着古宗奕,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古宗奕叹了一声说道:“自从那日阎青卫离了秦王府之后,心中依旧记恨着秦王府一众。他来找我,向我恭敬认错。毕竟是认识多年,他已然如此真诚认错,我自是不好端拿。” “贤兄宅心仁厚,又如何会使计来诈我呢?可是阎青卫拿什么事情来胁迫贤兄了?贤兄若有难处,还请与我讲来。” 宋宪也开口说道:“三爷党若是真做出什么丑事出来,我也定会在皇上面前上疏一本!你说来也就是了。” 古宗奕摇头说道:“非全是阎青卫之过也。乃是……唉,实与相公及贤弟说了吧。那几日我不是正为筹赈灾之银四处奔走么?” 刘永铭问:“不是已经筹了两万多两了么?” “洛阳人口不比长安人口少。两万两,哎,杯水车薪呀。阎青卫知我之义,遂拿出了此物出来给我。” “他骗你说是真泌血玉?” 古宗奕摇了摇头说:“不。他说了,这是假血沁玉。但一般人很难辨识。若是将它当成真的卖,也能落下几百两银子来。几百两银子其实也不少了,一般人哪里能拿得出来。阎青卫说秦王府定是有此银钱。但洛阳之灾秦王府已出了许多银子了。我实在不忍行诈于秦王府。但……” 刘永铭笑道:“阎青卫定是说秦王所捐之银皆是被皇上要求的,六爷其实无心相助。且秦王浑号混世阎罗,撒泼打混无恶不作,无人敢管。此长安城内人人皆知,从从皆畏。让你不要有所忧心、有所顾虑。” 古宗奕苦笑一声,轻点了一下头之后说道:“而后阎青卫便让我……让我将此玉卖将于贤弟你。” 刘永铭轻笑道:“阎青卫只能算是心眼多,还算不得懂计略。君子当长于筹略,而免于戚戚才是。” 刘永铭这句话的意思是,有智慧的君子应该想的是如何能把国家建设得更好,而不是弄些小聪明来诽谤别人,这种手段连排除异己的效果也没有。 古宗奕连忙说道:“贤弟所言既是呀!” “不过阎护也算是有点小本事,居然能弄到这玩意来。” 刘永铭看着古宗奕手中的那块血沁玉笑了几声。 古宗奕却说道:“阎青卫是洛阳人,小时顽劣,喜好美服斗犬,三爷之所以与其亲近,亦是因其顽婪巧技。别看三爷平日礼贤下仕,其实他……他与那混世阎罗亦是无二。外宅之内亦是养有姬妾的。只不过混世阎罗供以自享,而三爷却是供之门客。” 刘永铭看了宋宪一眼。 宋宪应答道:“确有其事,此皇上不喜于三爷之原由一也。” 其实这事刘永铭早就让珏瑶姑娘探听明白了,他就是装装傻,所以看着宋宪让他来回答。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想来阎青卫也是个做赝的高手了?” “他没那本事。这块玉不是他做出来的。而是……呵呵。” 古宗奕又笑了几声,这让刘永铭与宋宪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古宗奕接着说道:“这是阎青卫不久前在洛阳黑市淘弄到的。他可是照着真的买的,结果砸手上了。” “哦,打眼了?” 古宗奕轻笑一声点头说道:“是。” “阎青卫还知道洛阳黑市呢?古贤兄何以知之?” “哦,是唐举人与我说的。” 刘永铭心中一激灵,连忙问道:“唐举人?哪位唐举人?” “贤弟问这做甚?” 刘永铭马上答道:“六爷玩性大,世所周知,长安城里的那些玩意他也都玩腻味了。” 刘永铭说着打开了放在桌面上的琴盒盖子。 他指着琴盒说道:“这是一把名琴,名曰九霄环佩,就这等宝物已是世所罕见了吧?就这样,六爷他都看不上呢。” 宋宪见到那九霄环佩,两眼都瞪直了。 “这、这!” 刘永铭笑道:“你看,宋侍郎人都看傻了。可六爷却还是极不满意。所以我想在洛阳城那里给他淘弄一些另类些的珍宝,但却不知洛阳黑市怎么去。 古宗奕说道:“我也未曾去过洛阳黑市,亦是不知。不过阎青卫却是应该知道。” “哦?这是为何?” “唐举人说阎青卫给他弄了一张什么当票,凭票即可去到黑市之中。” 刘永铭连忙问道:“贤兄口中的唐举人可是唐镇南之子唐彦秋?” “正是此人。只不过……近日听说唐举人死在了袁尚书的家中,真是……唉,世事无常呀。想当初唐彦秋得中案首,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可后来才尽于此,举人功名还是……不说了,不说了。” 宋宪此时才从那把琴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听得刘永铭对古宗奕问道:“这是何时之事?哦,我是说上个月二十八,唐彦秋可是去了洛阳?” 古宗奕言道:“没有呀。他在长安城呢。那天会试放榜,我去贡院看榜的时候,三爷正好也派了人过来,我们几位得中的贡士被他请去了三爷的外宅里吃酒庆贺。当时唐彦秋也在三爷外宅里呢。我不会记错的。” 三皇子为人即是如此。 他平日里装作礼贤下士,自是会对那些中了贡士的学子们有所表示。 因为殿试的录取率是百分百,所以这些还未进入仕途的新进贡士将来肯定是会有官做的。 三皇子手下原本就有一些文人墨客与举人门人,让他们去邀请一些新进贡士去饮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那些没考中的贡士,除非是三皇子的门人,要不然三皇子也是不会去请的。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将来好壮大自己的三爷党而已。 古宗奕说话的同时,那宋宪却是盯着刘永铭一直在看。 刘永铭被看得烦了,只得回答道:“唐彦秋死时身上藏有一张洛阳那边黑市的当票。日期即是上月二十八。那天他要是在长安城,那么就可以肯定,他没去过洛阳,当票真的就是阎青卫给他带的。” “确实如此。”古宗奕应了一声,却是突然站了起来。 他说道:“此事就此为止吧。永柏之义令我汗颜,我……我无面目相见了,告辞!告辞!” “贤兄且慢。” 刘永铭说着也站了起来。 他将桌子上的银票拿起,向着古宗奕递了上去,说道:“你即使不好意思拿此铜臭,也得为那洛阳生民想想呀。一千两银子能救活多少人命你当心中有数!莫要意气用事,而自受其咎!斯民何辜呀?” 第752章 矢口否认 第752章 矢口否认 古宗奕深叹一声,接过刘永铭手中的银票,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说道:“永柏贤弟……无他所言。此灾过后,我必登门造谢!” 古宗奕说完拿着银票便离开了现场。 古宗奕一走,那宋宪连忙说道:“六爷,这把琴……” 刘永铭疑问道:“这把琴怎么了?” 宋宪连忙说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呀!” “什么?你找什么东西?你就没说过这事!” 古代茶楼的生意一般是从中午开始。 早上来茶楼喝茶的人相对来说是比较少的。 特别是在这永兴坊的茶楼,那些官员家的管家亲信们早上的时候是要伺候东家起服上衙。 等忙活完这一些,再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一下,剩下的就是等着东家下班了。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他们才会来茶楼休息攀谈一下。 甚至是做点“私活。” 因为还是早上的缘故,整个茶楼里除了刘永铭与宋宪外,也只有一桌客人。 宋宪看了看那桌的客人,还是压着声音说道:“就是之前太寂真人之事呀!” “哦,就是那个被你抓起来拷打的太寂真人?之前我都没问过你,你即是自己说了……你到底是为何事而抓的他呀?” 宋宪为难地说:“就是为了这把琴!皇上让抓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臣哪里敢动用枢密司的差使!六爷您那么聪明,定是能想得到的。” “你不是弄了一把了吗?” 宋宪说:“六爷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宋宪与刘永铭正说话的同时,从茶楼外又走进了一员大汉来。 那大汉脸上有道刀疤,看上去就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这副凶样与夏侯非都有得一拼。 他一进来就大声地叫道:“这茶楼还真好找,整条街就它一家茶楼!不过你给我找的东家可不好接触,说他是娘娘腔都是轻的,估计就是喜欢男人的那一种。上一次失手,他还打我十鞭子,他好像是有这方面的癖好,我怕他真会看上我。这一次我要是再失手,我怕他会把我……” 那刀疤脸一边向一边的客人走去一边大声地说着话。 而另一边宋宪与刘永铭也没闲着。 宋宪正好说到“六爷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那把狂草飞泉能与这把九霄环佩比么?不是,我是说这都不是一回事!” 刘永铭随口应道:“那到底怎么一回事呀,我若是知道还问你做甚!” “狂草……” 宋宪原本是想说狂草飞泉的。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那正好走过来的刀疤脸大汉经过宋宪身边,听到了宋宪的话,他一下子就恼了! 那刀疤脸大汉急道:“有你什么事!有你什么事!要你搭这个腔!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头给拧下来!” 宋宪不知所以,他与刘永铭正说话呢,耳朵里就没有听到刀疤脸所说的“这一次我要是再失手,我怕他会把我……”的话。 刘永铭连忙对刀疤脸说道:“没有没有,他说我呢,说我呢!您忙您的,一会儿茶钱算我身上!” 那刀疤脸大汉哼了一声,向着另一桌的客人而去。 刘永铭见那人走了,也小声地说:“那把狂草飞泉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从太寂真人那里得到的么?” 宋宪也不管那刀疤脸大汉了,他说:“我是从太寂真人那里拷问出了狂草飞泉,但那是前朝周昭宗赏给观楼台玉真观的,太寂真人接手玉真观以后那把古琴才落他的手上。皇上要的不是这一把,所以把它直接留给了我。我转手就送给了卫侍郎,卫侍郎当时也是想要一把古琴的。” “那这把九霄环佩又有什么来历?不也是前朝留下来的吗?” “不一样!”宋宪说:“周室诸子出逃大明宫之时根本就没有带走那许多宝物。不只是这一把,枯木龙吟当时也被留下来了,一直藏在宫里。您的皇叔老秦王是个儒雅之人,太祖皇帝一高兴,就把前朝留下的那两把宝琴全送给他了。” “两把宝琴?” “就是枯木龙吟和九霄环佩呀。” 刘永铭心中起了疑心,问道:“当初皇叔自缢以后,这把琴没收进内务府里?” “当初要是有发现,不是早收进去了吗?” “即是皇叔的东西,且又不翼而飞,那……” 刘永铭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向宋宪凑过头问道:“被秦王妃带走了?” “您小声些!” 宋宪看了看已经坐下来的刀疤脸正与之前那桌客人认真地在说话,他这才对刘永铭说道:“皇上那里也觉得是这样,所以让我去查找这把琴的下落。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就没找着过。前些日子不是秦王后人的事情闹起来了吗?皇上又想起了这一茬,又让我再去查访。” “后来呢?你怎么找上的太寂真人?” 宋宪说:“太寂真人年轻时在前朝就是御中的道士,与周室交情不错的。所以一直以来臣都有派密探盯稍。去年之时,有探子回报我说,有一位抱着琴盒的齐国来客去见了太寂真人。” “穿着素衣长袍的人?丰不收?” “臣估计就是他。于是臣就加派了人手,可……可再后来丰不收就再也没有来过。再次发现有关柴世荣的消息时,就是大慈恩寺的那一次了。臣可没那种好耐心,所以向皇上请示是不是可以先把人抓起来问一问。 毕竟太寂真人也是得道的仙长,这种事情必须要皇上同意。” “然后你就派人抓了?” “皇上一开始就没同意。他说太寂真人是太宵真人的师弟,太宵真人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太寂真人虽然与老秦王也有些故旧,但皇上说柴世荣找他一定是想做一些阴谋,而太寂真人虽是秦王一党,但不至于会与柴世荣联合。” “所以父皇一开始没让抓人?” “还叫臣不要过多打扰他呢,若是有发现确实证据之时再禀过。” “那后来呢?” 宋宪言道:“臣想在皇上面前立点功,于是就派人秘密地搜了一下太寂真人的房间。臣的密探回报说,在太寂真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古琴。而丰不收当时就是抱着一个琴盒去见他的。” 刘永铭笑道:“你的意思是,丰不收把自己的琴送给了太寂真人?” 宋宪言道:“即是收了礼,那不就正好说明二人的合作关系了吗?于是臣就让他探一下那把琴上面有些什么特点,臣再估一下价,看看能不能往高了报。只要琴的价值一高,那臣在皇上面前且不就有说辞了吗?” “你与盛唐的来俊臣都有得一比了。告密罗织经你定是烂熟于心了吧。” “六爷!”宋宪无语得唤了一声。 “好好好!你且说你的。” 宋宪接着说道:“臣这么又一查,这才发现他手中古琴居然就是九宵环佩。这可是重礼呀!于是臣就向皇上禀报了此事,问问现在是否可以抓人了。皇上听了以后,就把九宵环佩之前是放在秦王府的事情与臣说了。所以现在……” 刘永铭说:“太寂真人曾在秦王妃失踪以后见过秦王妃?” 宋宪点了点头说:“皇上与臣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皇上就让臣去问问太寂真人。结果那太寂真人矢口否认,甚至在臣抓他这前就把琴给藏起来了。想来是臣的手下翻动过他的东西被他发现了。臣当时其实也不敢去抓,像他这样有名道的仙人道长臣是真不敢去得罪。您想呀,三国时于吉之事弄得……” “行了行了,你又请示父皇了是不是?” “是。这一次皇上直接让臣秘密逮捕了他,并且好好地审问。问来问去,最后那太寂真人终于还是招认。也愿意把琴交出来,结果、结果……” 刘永铭笑道:“结果他交出来的却是狂草飞泉?” “谁说不是呢!臣这不是在皇上面前打自己的脸么?弄得好像臣十分无能,连是把什么琴都弄错了!所以臣就对他加重了拷打!太寂真人最后熬刑不过就死了。六爷,您这一把琴……” 刘永铭言道:“太子的事情你没听说呀?就是玄都观的事情,皇上没让你去查一查?” “查了!哦,那名什么道士就是想用这把琴来送给太子,好叫太子去插手那刑部事务吧?” 刘永铭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刑部的那件事情……” 刘永铭却又摇起了头来:“怕是子虚乌有。但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就是太寂真人交出了狂草飞泉以后熬不住刑,即是人死了,他的弟子自然是不愿意再把琴交出来了。此时正好来了一个搅事之人,说是有办法帮太寂真人报仇。也就让那假道士住进了玄都观,太寂 真人的弟子也就把琴交给了他。” 宋宪点了点头说道:“但他没去报仇,而是用来对付太子了。这把琴……水不流……” “实话与宋侍郎你说了吧,那个道士就是水不流假扮的。” 宋宪两眼一瞪,说道:“六爷,该不是你……” 第753章 西京古城 第753章 西京古城 “你想什么呢!水不流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死对他来说更是无所谓,他早有轻生的念头,不仅把后事交待了,连女儿都托付给我了,你都拿他没辙。爷我留着他就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下到底是谁想要害太子!你不知道,他是个墙头草,谁都投靠过。” “他都投靠过谁?我所知道的第一个就是陈知节,后来是袁魁,现在……我觉得是袁魁的同党。这招术原本应该是使在我身上的,袁魁死了以后,没人执行这事了,所以改使到太子身上了。” “六爷觉得太子之事的主谋就是袁魁的同伙?” 刘永铭叹了一声:“爷我其实也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好像就是她。” “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其实我知道是谁,但就是……” “是谁?” “不能说!” “阿?还有不能说的?” 刘永铭言道:“反正你这么与父皇说就是了,我觉得父皇现在也想明白这个人是谁了!要是父皇后知后觉,还是没想到,那……那算了,以后再说吧。” 宋宪愣了一愣,说道:“六爷即是这么说,那太子那件事情也就……也就那样吧。不过,九宵环佩之事……六爷,那现在……” “你问我?”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你嘴这么严,之前也没与爷我说过这事。现在你把唯一的证人给打死了,又来问我怎么办?我哪里知道呀!” 宋宪一下子为难了一起来,他看向了那把琴。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道:“你说秦王妃当初为何要送把琴给太寂真人?” 宋宪答道:“老秦王出事以后,秦王妃伤心欲绝,之后失踪不见。那段时间臣根本没有派人去盯过秦王妃,所以……” “行了行了,没跟你问罪。”刘永铭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你说她会不会……” “会!”宋宪马上说:“秦王妃定是让太寂真人帮她找个安身之所,所以才将琴送给了太寂真人!” “爷我也觉得最有可能是这样。” 刘永铭点了点头,也看向了那把古琴。 他却又喃喃地说道:“虽然我没见过秦王妃,但她的行事风格……怎么说呢?矫情,还容易独自伤心。” “是是是!她就是这样的人!” 二人都看向了九宵环佩默而不语。 突然,刘永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唤声说道:“枯木龙吟!” 宋宪一听,好似也想起了什么来,他连忙用手一指宝琴,好像在示意刘永铭什么事情。 刘永铭急忙伸出手去,将那琴富一把就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后他将琴抬了起来,反过面,直接就把手伸进了琴箱里。 突然,刘永铭的脸色一凝,手上的动作完全僵住不动,愣愣得看着宋宪。 刘永铭的手在琴箱里宋宪哪里能看得着,他着急着问道:“如何?” 此时刘永铭才将手缓缓地从琴箱里拿了出来。 而同时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封发黄的信封皮! “果然有!”宋宪急道:“快打来看看!” 与上一次装有秦王后人生辰八字的信封一样,这信封并没有封口,刘永铭吹了口气就把信封口给吹开了。 他用两指一夹,从里头夹出了一张纸条来。 刘永铭没有自己查看,而是平铺到了桌面之上。 宋宪轻轻地念出了声来:“楼观少女天下绝,馀生白首紫阳归,觅得新月清风伴,西京古城倒无悲。” 宋宪想了想,对刘永铭说道:“六爷,上一次她所写的东西就是您给破解的,这……又得麻烦六爷您了。” 刘永铭白了宋宪一眼说道:“我要是能猜得出来,不是一早就猜出来了吗?上一次我也是后知后觉。是在猜出了事情的全貌之后,从后往前推论的!现在这没头没尾的,爷我哪里想去呀!你可是进士出身,这种拽文酸字的把戏你不是比我更拿手么?” 宋宪苦了一下脸,言道:“臣要是知道也不必问您了……不是臣嘴溅,这秦王妃也太那啥了,怎么尽弄些这样的字迷来使唤别人的脑子,她也不是少女呀!” 刘永铭一愣,连忙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说……这是字迷?” “字迷?”宋宪说着又向着那纸条看了过去。 宋宪寻思道:“若是真字迷的话,那楼观少女天下绝,就是……就是……就是个来字!” 刘永铭是喜欢读书,但他也只是喜欢读书而已,至于写诗什么的他比任何举人都要不如。 上一次与云岗先生在红杏楼喝酒,就已能说明刘永铭文彩上略逊一筹了。 做诗与字谜其实是一回事,都是要咬文嚼字的。 宋宪是进士出身,他自然是真懂。 刘永铭说道:“如何会是个来字呢?” 宋宪耐心地解释道:“汉儒郑玄于礼记所注,高明,谓楼观也。即是高明,那必定远目,远目即是少木也。少女,应该是又少了个女字的意思。那就只剩米字了。天下绝三个字就是天字的下面没了,就剩一横,合起来,就是个来字了。” 刘永铭言道:“我是说,该用‘东楼少女天下绝’才是,楼字只用东右一边即为娄字,比什么礼记云云轻省许多,也更好猜了。” “许是那秦王妃就是这等爱故弄玄虚之人吧。” “那馀生白首紫阳归……爷我就只知道唐人刘长卿有首诗里有‘旧路青山在,馀生白首归’的诗句。” 宋宪接话道:“渐知行近北,不见鹧鸪飞。这是老字迷了,打盛唐开始就有了。打的是一个找字。余即是‘我’,白首归即是把那首笔去了,就是个找字了。” “可是……”刘永铭犹豫了一下,又道:“觅得新月清风伴那且不就是……” “一样的,觅者,找也,新月就是一条斜痕,拌上以后就是我字了。西京古城倒无悲……这个有些难了。” 刘永铭说道:“古城者,邑字也,倒过来,也就是吧字了。” “对对对!”宋宪说完,却突然猛深吸了口气说道:“那这四句诗的意思且就是……来、找、我、吧?” 刘永铭言道:“当年秦王妃失踪,她是希望着别人找到她的。而这个别人……” 宋宪拿不确定的眼神看着刘永铭,还用食指向着天上指了一指。 刘永铭轻轻得点了点头。 宋宪想了一想说道:“这不对呀!太寂真人死得不冤呀!这分明就是……” 宋宪刚要说,却又把嘴闭上了。 因为那刀疤嘴与之前的客人已经聊完了天,正一起向外而去。 等那二人一走,宋宪这才说道:“这事应该是秦王妃把琴交给太寂真人,希望太寂真人转交皇上,秦王妃还是希望被皇上找到的。但是太寂真人却把那把琴给藏了!他以为皇上知道了所有事情,要逼问他那把琴的下落。他心虚,觉得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说的话他的弟子还可能拿那把琴给他陪葬呢!于是他就干脆咬死了不说!” 虽然宋宪这是在给自己弄死太寂真人而找借口,但这个借口找得十分合理。 刘永铭说道:“极有可能是这样。秦王妃没等来父皇,但也没回去找父皇。或者说,秦王妃觉得没脸回去。如果父皇不去求她、请她回去,她自己是绝不会回来的!” “女人向来如此。” “所以秦王妃未必是死了!” “她最好是活着,那样皇上那里又该高看我一眼了。只是……如果她活着的话,会在哪里呢?”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几句诗里好像……好像每一句都有本不该属于谜底的东西。” 宋宪回想了一下说道:“楼观?紫阳?清风?无悲?” “对,是这八个字。” “这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楼观?楼观台!楼观台玉真观!不就是太寂真人的道观么?” 宋宪连忙说道:“对、一定是楼观台。也就是说,他藏在太寂真人那里。” “不可能。太寂真人在你的监视之下,要是真在那里,你早发现了。” “紫阳?会是什么呢?清风又是什么?无悲又为何物?” “不管怎么样,秦王妃如果活着,一定是与道家有关的!” 刘永铭说着挠了一下头头说:“现在也不管别的了,反正也猜不出来。你先看看长安城内外有没有一处叫紫阳观或者清风观的地方。或者你直接去问问父皇,他与秦王妃那点事情……也许他们有什么默契或者暗号什么的呢。” 宋宪一听,连忙说道:“六爷说得对,臣先问过皇上,如果皇上也不知道,那臣就去太常寺调调档,再找一下有没有类似的观道名,碰碰运气,也许真能找到点线索。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臣一间一间观道得找,找完长安找洛阳,臣就不信找不出来!” 刘永铭也对秦王妃怨气十分,他不爽地说:“这秦王妃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爱猜字迷呀!” 刘永铭说完,将琴盒盖上,说道:“行了,不与你闲聊了。我还要去趟知府衙门。你就……你就把茶钱给了吧!” 第754章 百姓爱戴 第754章 百姓爱戴 那宋宪连忙说道:“等等!还有一事!” 刘永铭瞪着宋宪说道:“你不会是没钱付茶钱吧?我身上的银子可全都给人家了,你也都看到了,我是真没银子了。要不然你把官服押在这里好了!” “不是……只是……” 宋宪苦着脸凑过头去说道:“白露亭是您的产业吧?” “是呀,你不是知道的么?” “白露亭最近是不是在售卖一些宝物?” “是呀。卖的就是从袁魁那里弄出来的宝物,那些银子有一些已经拨到李裕的账面上了。怕已经买了粮食准备起运去洛阳呢。” 宋宪认真地问道:“里面……里面有没有一组夜明珠?一共七枚,每一枚上面都有一个字!” 刘永铭装傻说道:“夜明珠倒是还真有一组,的确是七枚,但是没有字呀。可能是我没留意吧。” “臣得知消息之后就派人去看看那几枚夜明珠,白露亭里的人说夜明珠已经被您收回去了。现在夜明珠可还在六爷您那里?” 刘永铭点头说道:“在我这呢。七枚一起卖,售价较高,也没人出得起,所以爷我让叶先生先拿回王府里来了。怎么了?你想买呀?你也得买得起呀!” “不是,我不是想买而是……”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做什么用。你若是想要呢,就直接去我王府里拿,与叶先生说一声是我给你的,他自会拿给你。不是,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呀?” “没、没事?” “真没事?”刘永铭狐疑地看着宋宪。 宋宪将头一低,轻声说道:“是有些事。就是……臣不想瞒您,但这件事情……” “父皇没让说?” 宋宪点了点头,马上又言道:“若是臣能证实,定然向六爷您汇报此事!” 刘永铭笑道:“不必了。你枢密司里的事情,还是不要与爷我说为好。爷烦你那些费脑子的事情。你也小心一些,别到处说,万一让父皇知道了,他一准生你的气。他真生你气的时候,你这条命怕也到头了。” 刘永铭说着便站了起来,抱着琴盒向外走了出去,一边走,他一边还说:“记得把茶钱给了!” ………………………… 刘永铭抱着琴是要去知府衙门看叶连枝的。 叶连枝是用崔素的身份来到汉国。 他刚来的时候原本皇帝是要赏点他什么功名、房产之类的。 但是叶连枝并没有要,而只是收了一个秀才功名。 他收秀才功名也只不过是讨得一个可以科考的资格。 虽然他从崔素那里拾来的银子够他买一座好院子,但是叶连枝却是看出了刘塬是个崇尚节俭之人,所以他并没有去买院子,而只是租用了别人家的落院。 叶连枝从考举人到考进士并没花多长时间,在中了进士以后被皇帝刘塬授了一个县令当。 做了知县自然是可以住进地方县衙后衙之内了,这就解决了他的住房问题。 后来他做了长安知府,也是住在知府衙门的后衙里的。 也就是说叶连枝根本就没有房产留下。 即是没有房产,那么他的尸身也就没地方安放了。 知府衙门是办事的机构十分庄重,这里可不能改成灵堂。 而且新任的知府赵振华马上就要上任,若是将衙门某个地方改成灵堂,谁知道新任的知府大人会不会觉得晦气而找那些办事小吏的麻烦。 吏部侍郎林从南虽然脾气急,但为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且智商也不低。 他屈于同情心及为太子党笼络地方官员的目的,于是向皇帝为叶连枝上了一道奏疏。 于是乎,皇帝刘塬就下了一个旨意,将叶连枝的尸身拉到了大慈恩寺,去受那里的香火。 但问题是刘永铭并没有去上朝。 且那天夜里枯木禅师来秦王府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说,刘永铭就已经赶去后院李琬瑢的房间去看水玲珑洗澡去了。 所以,刘永铭根本就不知道叶连枝的尸体不在长安知府。 他去知府衙门当然就是扑了一个空。 不过刘永铭还是见到了一个十分令他欣慰的场景。 好一些百姓自发得到知府衙门的门前祭奠叶连枝。 古人祭奠一定是伴随着香烛与纸钱的。 那些衙役好似对叶连枝也有感情,他们并不阻拦百姓们的行为,甚至帮他们从衙门里取来了一口破铁锅出来。 那口铁锅可不是用来煮东西吃的,而是用来在里面烧纸钱的。 衙役们还给百姓移来了两张桌子。 那些前来祭奠的百姓将自己带来到的香烛、供果移上桌面,甚至还弄了一个简易的神位放在桌面上供人祭拜。 一名官员死后能被百姓如此祭拜,就已经很能说明他的官风了。 叶连枝其实当上这个长安知府不过一年多两年的光景,但是他为老百姓做的实事实在是太多太多。 甚至为了百姓他都求到刘永铭的身上去了。 刘永铭唯一的心结就是叶连枝曾经做过人贩子头目。 他在看着那些百姓在简易灵位前祭拜,他心中也就释然了许多。 至少刘永铭已决定不将叶连枝是人贩子的事情说出去。 之前刘永铭曾在秦王府大门外与步青云说让他到长安知府门前等自己。 步青云的确是来了,但他是驾着车从大道上来的,远比走边路的刘永铭要快得多。 刘永铭之所以走路是因为长安知府衙门即在秦王府所在的永兴坊之内。 原本知府衙门是不在这里的,而是在启夏门以里的第一条街坊通济大街的街面上。 大明宫是在长安城最北方,而长安府衙则可以说是在长安城的最南边了。 前朝周室太祖为了方便自己对长安知府的问询,将知府衙门给移到了永兴坊。 因为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时候长安知府是最了解的,太远的确是不太方便。 而且原本的地方也太小,不够气派,所以才被迁移了。 步青云驾车到了衙门口却没看到刘永铭,于是便向衙役打听了一下。 他没打听到刘永铭的下落,却打听到了叶连枝的尸身在大慈恩寺里。 步青云觉得刘永铭可能是自己雇了马车先到的长安知府衙门,而后听说了叶连枝的尸身在大慈恩寺,就独自去大慈恩寺了。 找不着人的步青云想到这里,连忙又驾上马车去了大慈恩寺。 等他一走,刘永铭这才姗姗来迟。 在与衙役攀谈了一阵之后,刘永铭这才知道叶连枝的尸身被移到了大慈恩寺。 他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百姓对叶连枝的爱戴程度以后,十分欣慰地离开了现场,向着大慈恩寺的方向而去。 大慈恩寺是在晋昌坊。 只要出了永兴坊的西门,直直得向南走,便能到晋昌坊的西门。 但路还是有些遥远,所以一开始刘永铭打算等一等步青云。 可刘永铭怎么等,步青云也没有来,所以他打算自己雇一辆车去大慈恩寺。 但又转念一想,刚刚自己是把所有银子都给了古宗奕了,没钱去付车费。 他会去讹朝中的臣工,会对世家豪门下手,甚至去劫杀为富不仁的商贾,但他却不会与一般老百姓去为难。 此时的刘永铭突然脑子一转,心中却是生起了坏主意来。 离这里不远处他还有一个熟人。 薛璇玑的春杏园也是在永兴坊里的! 之前薛璇玑还从自己那里拿了许多药材,刘永铭想从她那里借点钱,日后再还想来也是办得到的。 春杏园虽然也在永兴坊,但行人却是不多。 算是一个繁华地段的犄角旮旯。 不知什么原因,薛璇玑本人对世家子弟并不友好。 她对刘永铭这样的皇亲国戚更是不由来的天生就有一种嫉恨感。 所以之前薛璇玑看到刘永铭时总是恶语相向。 世家富商重金请她去看病,她却是宁可留在春杏园为穷人看病,也不愿意移开一步。 在薛璇玑的心中,那些世家豪门出行不是马车就是轿子,自然是会比别人方便。 世家豪门若想要治病就得自己过来,这是薛璇玑的规矩。 所以刘永铭觉得薛璇玑应该不会这么正好外出,所以他便往杏春远方向走去。 刘永铭的速度不是很快,在离了繁华地段之后,刘永铭却有一种异样感。 他只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像这种情况在刘永铭的身上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 刘永铭自然是不会失措。 他身子一拐,向着一条暗巷走了进去。 刘永铭往暗巷里一藏,便停住了脚步,等着跟踪者上门。 他细听着脚步声,计算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 正当那人靠近暗巷之时,刘永铭猛得窜了出去。 那人吓了一跳,右手中的长刀机械般得向前刺了出去。 刘永铭的手中是抱着琴盒的,他拿着琴盒一档的同时,右手的龙爪已经向来人的喉咙伸了过去。 而来人好像也是江湖中的好手,他将长刀刀刃向外一横,便向着刘永铭的胸部勾了上去。 刘永铭自是不慌,左手将琴盒向上抬了抬,而右手也已经触碰到了对方的喉咙。 第755章 有所涉猎 第755章 有所涉猎 只要刘永铭稍稍一用力,那人的喉咙必被刘永铭强大的指力给抓破。 但他却是没有下重手,而是看着那人熟悉的面容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对方好似也将刘永铭给认了出来。 他将刀口向下一垂,突然说道:“六爷如何会在这?” 那人穿着巡检的官服,自然是朝廷命官,认得刘永铭并不意外。 且他与刘永铭还真就是老相识。 他不是别人,正是封使君路不直。 刘永铭干了两声,将手放了下来,说道:“爷我如何不能在这?这条街上也没有告示 说不许爷我进来呀!” 刘永铭收了手,路不直也收了招,但一个疑惑却从路不直的心中升了起来。 “六爷,您刚刚那一爪。” “我个头高,力气大。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不是。您刚刚这个不像是……更像是……” “行了行了。”刘永铭不耐烦地说:“你跟在我身后做甚?” 路不直连忙将长刀反握,收在了腋下,而后向着刘永铭拱手说道:“下官正在查办一件案子,所以……” “查案子查爷我头上来了?你入职宗人府了?官升得挺快的呀!” “没、没有。”路不直连忙解释道:“是六爷这副打扮让下官误会了。下官该死。” 刘永铭生气地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穿这件衣服,你认不出别人来还认不出我来?” 刘永铭在袁魁家中与路不直相遇,穿的就是这么一身。 路不直应道:“您这身衣服下官是见过,但是……下官从来都没见您抱着琴在街上走。刚刚在街头看到您的背景,还以为是……是……” “是什么?” “丰不收。那是江湖里的一员大人物,也许六爷您听说过,他的绰号叫滚地龙,但他不喜欢这个绰号,只管自己叫琴剑先生。” 丰不收虽然是名侠客,但却是会抚琴的,且以雅人自居。 滚地龙这个名号太不文雅,他自然是不喜欢。 谁要是当他面这么称呼他,那就算是撕破脸了。 刘永铭白了路不直一眼,说:“抱琴的就是琴剑先生?要是有人穿龙袍造反,你是不是也不管那人是谁,马上跪下磕头叫万岁?” “不是!”路不直又解释道:“六爷误会下官了。下官真的是在办案!就眼跟前发生的事情,地点就在前面不远处!下官觉得凶手可能还没有走远,所以出来查看一下,谁知您……” “这还是爷我的错了?”刘永铭心中一疑,却又转而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侍郎的女儿还没有找到,且最近道上又有一些关于丰不收的流言。说是他人就在长安城里,这要是出现,定会是大事,所以下官一早就把所有人全都派出去巡查了。刚刚下官带着两名兄弟 路过这附近,听说有个穿着素服、抱着琴盒的人打此路过,所以下官就……” “就缠上爷我了?” “不是。是我一兄弟刚刚在路上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就与我说他要追上去看看。您看这条街,基本上也都没什么人走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实在是让人起疑。所以我就让他跟上去看看了。” “然后呢?” “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回来,让我另一个兄弟去看看。他回来以后就告诉我,这前去的那兄弟已经死在一所院子的庭院之中了。” “死了?” “是。刚死不久。我追进那小院里,看着他咽下的最后一口气。我觉得凶手可能就在附近没走完,所以就追出来看看。然后就见到六爷您抱着一把琴在街上走,下官一时没认出来,所以就……” 刘永铭言道:“即是出了人命案,且还是官府中人,那就该回去找帮手来呀!” “哦,已经叫另一员兄弟回去叫人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才会到。因为李侍郎女儿失踪之事,兵马司现在都空了,全派出去了。” 刘永铭问道:“你有马车什么的吗?” “没有,我们都是步行巡街的。前朝的时候就已经不让巡差在大街上奔马了,后来连马都给取消了。” “那就有些不好办了。” 刘永铭这话的意思是,没有马车自己不好去大慈恩寺。 路不直却问道:“什么不好办了?” “没什么。身上带银子了么?借点。本王想雇个车去大慈恩寺。” 路不直摸了摸身上,就只摸出一枚碎银子,那枚碎银子不过只有一钱重,但也够付车费的了。 刘永铭伸手就将那枚碎银子给抢了过来,并说道:“回头去秦王府,爷我还你十两。” “这倒不用,六爷您拿着也就是了。就是……” “什么?” “听刑部谷侍郎说,您……您对验尸有所涉猎?” “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嘴贱你又不是不知道。” 谷从秋的嘴可不贱。 相比谷从秋,刘永铭的嘴才算是贱。 刘永铭这么说也只是稍稍推诿了一下,然后在路不直的肯求下与他一起去看看。 因为刘永铭心中也是怀疑那名巡差就是丰不收杀的。 毕竟有人在这里见过类似丰不收打扮的人。 而丰不收这个人下手极狠,招招要命,杀人也是从来不用第二招的。 谷从秋说道:“六爷,能不能……” “不能!爷我没空管你那些闲事。” “但是……属下拿不准。” “什么拿不准?” 路不直言道:“下官那兄弟所受的伤更像是……我们汉国兵部军械里的制式长刀所捅出来的刀口。若是那样……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信得过后面来的那些巡差兄弟。” “自己人?” “不清楚。下官现在有些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走。去看看。” ………………………… 离着刘永铭与路不直相遇的街道的不远处有一座庄院。 这间庄院的外墙很是破旧,与金城坊破庙的外墙有得一拼,甚至还开裂了一大块墙体。 这明显是长年失修且废弃了的院落。 二人进入院中都不用翻墙,直接从那墙隙里侧着身子就能走进去。 只是刘永铭麻烦了一些,因为他手上还抱着一个琴盒。 当刘永铭高举着琴盒从墙缝走进来以后,便看到这庄院的庭院里趴着一个人。 如路不直所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正是兵马司的巡差。 刘永铭走上前去,站着看了一眼巡差的尸体,而后摇起了头来。 路不直连忙赶到刘永铭的身边问道:“六爷。您看这伤口……” “伤口是什么兵器所造成的我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是丰不收的鱼肠剑。” “六爷原来也是知道丰不收全的是鱼肠剑呀!这事江湖之是极少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很多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哦。那件事情爷我与宋侍郎说过了,是水不流所为。若有相”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个伤口位置……有点邪门呀。” 刘永铭话一说完,一声大笑传入了院中。 “人是我杀的!” 刘永铭与路不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得从前院过道理往里闯进了一个刀疤脸的大汉。 那大汉的身后还带着十几二十名的喽啰。 他们一进来便将刘永铭与路不直围困了起来。 其实二人如果要走,完全可以从刚刚进来的那道墙缝里迅速逃离。 如果那些凶顽敢追到大街上,那等着他们的将是成队成队的衙役与九门提督府的兵马。 但刘永铭与路不直却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在互看了一眼之后,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对方将自己包括起来。 路不直不逃是因为他想为自家的兄弟报仇。 至于刘永铭的安全,暂不在路不直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他刚刚就看出了刘永铭的身上是带着武艺的,极有可能还不在自己之下,毕竟刚刚刘永铭差点把自己的咽喉给更破了。 路不直其实也是想看看刘永铭的武艺到底如何,所以没有让刘永铭马上离开。 而刘永铭则是十分好奇那个刀疤脸与他的手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明显他们就是在这里埋伏着等着别人上门。 杀巡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何况是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呢。 刘永铭看着那刀疤脸大汉,马上又想了起来。 这员大汉自己之前在茶楼里见过! 他突然又想起了刀疤脸进茶楼来时所讲的那些话。 刀疤脸有一个东家,那个东家让他去办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而且那东家还是个娘娘腔…… 刘永铭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说话,听得街道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里虽然是永兴坊,但外面小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别说是喧闹的叫卖声了,就算是路过行人的脚步声都没有。 刘永铭与路不直正疑惑时,从那墙缝里又跑进来一名巡差来。 那巡差手里提着一口刀,身上带着血,右腿、左手之上的衣服已被利刃划破了。 他看见路不直时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第756章 与人消灾 第756章 与人消灾 路不直侧头看着那巡差,听得巡差说道:“外面路上有反贼袭击我们!我带来的两个兄弟全死了!” 想来这名巡差就是刚刚被路不直派去叫援军的人。 此时路不直已经是怒不可遏,一天之内连损失了几员好兄弟,这让他对那刀疤脸产生了极大的恨怨。 那逃进来的巡差从墙缝里挤进来以后,有三追击他的凶顽也跟着从墙缝里追了进来。 巡差一兄,连忙挥动着手中的长刀,冲破包围圈,来到了路不直的身边。 刘永铭眉头一皱,大感不好。 “小心!” 刘永铭的话刚一脱出口,只见得那来到路不直身边的巡差早已提起了刀口,向着路不直侧身的肋间捅了过去。 刘永铭见已来不及,连忙将琴盒掷了过去,但巡差已然是出手了。 那巡差的头被刘永铭砸中,刀口向下微微斜了一斜,插在了路不直的大腿上。 又因为那人被刘永铭砸中头部,向后仰去,那刀马上又被抽了出来。 路不直的反应其实也不算是慢,他没有抽刀,而是一掌横向一掌也拍在了那巡差的胸口上。 巡差脑门崩裂,前胸中掌 ,他向后退了两步之后,吐出一口血。而后刀在脱手掉落之际,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显然,这个巡差并不是真的“兄弟”,而是对方的人。 这时候想也不用多想了,庭院里最早死的那名兄弟怕就是他杀的。 毕竟熟人做出的案子才是最干脆利落的,杀人也只用一刀就可以了。 路不直此时才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他担心那些歹人一涌而上,所以提前抽刀防备。 但大腿被这么捅一刀,让路不直吃痛得很。 他连忙将长刀插在了地上,而后扶着刀柄半蹲了下来,并且还密切注意着周边的情况。 刘永铭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那路不直的双眼紧盯着那刀疤脸,轻声说道:“没事。一会儿下官掩护六爷从那种墙缝里逃走,您到了街上千万不要回头,径直往人多的地方跑。” 路不直说这话是因为他开始担心起形势来了。 之前他之所以没让刘永铭马上离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这些人。 现在中了自己人那么一刀,这让路不直心里担心起刘永铭的安全来。 对于路不直来说,即使他死在了这里,也算是慷慨就义,朝廷那里必然会有一份抚恤给他。 若是刘永铭也死在了这里,那么他就是没保护好宗室,是要担罪名的。 刘永铭低头看了看路不直,又回头看了一下之前那道墙缝,说:“你这样怕是也保护不了我了。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嘴皮子利索些。我先问问对方的来路。也许他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能给我一个面子呢?” 路不直言道:“六爷。不会有用的。他们显然就是奔着杀人而来的,不可能会留下活口。这条街虽然没有什么人,但不等于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他们盼着我们早点死,他好早点离开这里。” 刘永铭笑道:“若真是那样,他们一早就动手了。” 此时,那刀疤脸大汉又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不动手,不是因为不杀人。而是等着路不直把血流干!刀口上淬了毒了!是一种蛇毒,伤口上的血凝不住的,会一直流呀流,直到血流干了为止!” 路不直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他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大颗。 右腿上的鲜血渗出伤口,像是小溪一样顺着小腿向地上流淌着。 虽然路不直还保持着清醒,但刘永铭知道,他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刘永铭向前一步,向着那刀疤脸拱手问道:“这位朋友,还不知路巡检与阁下有何冤仇,为何要设下此中圈套而赶尽杀绝?” 刀疤脸晃动着手中的大环刀,看了一眼刘永铭身后的路不直,轻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又何必多问呢。原本我也只是想杀路不直一人。你即是跟了来,那也别怪我了,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刘永铭马上说道:“其实路不直与我也不熟。” “晚了!现在走,来不及了!” “别误会。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对方出了什么价钱要买路不直的命,要是可以,我想多出一些。” 刀疤脸摇头笑道:“江湖道上不守信的往往都死得都很惨,而且我还想着能接下一趟活呢。要是真按你说的做,怕是下一个莫名其妙死的就是我自己了。” 刘永铭正想着说辞,却不料寻刀疤脸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东家没有出杀你的银子。如果可以,我倒是想饶你一条性命。不过,我不可能现在就放你回去拿银子。至少要等到我先杀了路不直再说,我可没那么蠢。” 刀疤脸说完,他身边的一个喽啰连忙说道:“刚刚那个盒子看起来不错,里面应该是什么贵重物品。” 刀疤脸听得点了点头,他知道刘永铭也听到了喽啰的话。 于是他对刘永铭十分礼貌地问道:“可以吗?” 刘永铭笑道:“若是我说不可以呢?” 刀疤脸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刀疤脸说着挥了一下手,指挥着身边的那知喽啰前去拿琴盒。 刘永铭并不加以制止,而是看着那喽啰即小心防着刘永铭与路不直,又吃力得拉着琴盒回到了刀疤脸的身边。 那刀疤脸将自己手中携带的大环刀插在院子里的土地上,而后打开了琴盒。 “原来是一把琴呀!听说文人雅士们对这个东西颇有些偏好,就是不知道它值多少银子。呀丰不收手上好像就有这么一把琴。” 刘永铭轻笑道:“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值多少银子,你何不去问问丰不收? 这就是他的那把琴。” 刀疤脸一愣,那抱着琴的手颤了一下。 丰不收的威名他一定是听说过的。 刀疤脸镇静了一下心情说道:“他的琴不可能会在你的手上!因为他绝对不会有一个有巡检朋友的朋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丰不收!” 刀疤脸大笑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太年轻了!” 刘永铭却是也调笑道:“那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呀。” “什么可能?” “我把丰不收给杀,并且将他的琴据为己有!” 刀疤脸摇头笑道:“你即是知道丰不收,就当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厉害。你?杀他?开什么玩笑。” 二人正对着话,那路不直艰难地向移了移。 他说:“六爷,我还有口气,还可以一斗,您就……” 刘永铭手一摆,笑道:“你能站起来就算是不错了。别逞能,该认怂的时候我们就认怂,别为了一点小事而损了自己一条小命。” 路不直看了看自己的腿,说道:“不碍事,只要血在向外流,就说明毒没往里去。” 刀疤脸一边观察着那把琴,一边冷漠地说:“路不直,你想得也太美了。你中的毒可不只是那种直接会要人命的毒。我刚刚说了,它会让你把血流干为止的!” 很显然,这种毒破坏的是血小板而不让伤口血液凝结,使得伤口不停流血。 耽搁得越久,路不直也就越虚弱。 路不直见此,掀开官服外袍,从里衣衣服里撕下了一条布条,半蹲着将受伤的那条腿给绑了起来,尽量减少流血。 刀疤脸好像一点都没有把路不直放在心上,而是疑惑地看了看刘永铭。 他说道:“听说丰不收的琴箱里藏着一把鱼肠剑,也不知是真是假。” 刀疤脸说着便将手伸进了那琴箱里摸了一摸。 在摸完之后,刀疤脸冷笑一声,说:“里面平整得很呀,没有刀划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就不是丰不收的那一把古琴!” 刘永铭笑道:“虽说不是,但也是把好琴了。拿了琴就走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刀疤脸将琴交给边上的喽啰之后,从地上又抽出了他的大环刀,并向着刘永铭拱了拱手。 刀疤脸说道:“这位朋友,你抱着那么重的盒子走到这里,却连气都不大喘一个,想来也是同道中人了。原本收了你的东西就不该杀你,怕这事……呵呵,我还是怕别人知道。还请报个万吧,我好在埋你的时候给你立个牌子,免得你死了还得回来找我们。” 刘永铭强的不是轻功,而是内功,抱着这个盒子走上十里地也都是不带喘的。 他轻笑道:“我无名小卒一个,不足挂齿,难进大爷你的耳中,就不报什么姓名了。但我有句话想要提醒众位,路不直现在是朝廷的人,从六品的巡检,你们若是敢杀他,怕是会惹来天大麻烦的。” 那刀疤脸不敢轻视刘永铭,他微笑道:“我等都是江湖里被通缉的要犯,就算是没杀路不直,朝廷抓到我们,也不会对我们有多好的!” 刘永铭问道:“还不知您是……” 刀疤脸笑着得意地说道:“贪杀任城!” “哦!”刘永铭点头说道:“原来是传说中的贪杀狼任大侠呀!失敬失敬!” 第757章 江湖再会 第757章 江湖再会 狼字不太好听,所以他不爱把狼字念出来。 至于任城,更不是他的真名。 他真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他是任城人,叫着叫着,也就被当成名字了。 刘永铭连忙又道:“任大侠,我叫你一声大侠,还请你通融一下吧。” 任城摇头说道:“不可能!”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任城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他手下的那几员便向着刘永铭冲了过来。 刘永铭右手向下一抖,一支火龙镖从袖子里滑落出来,被他抓在了右手手心之中。 那任城一见刘永铭手中的火龙镖,连忙向后翻起了后空翻,而后一个侧身,自己倒在了地上。 刘永铭的火龙镖此时还没有出手,任城的表现看上去十分奇特与滑稽。 刘永铭见得几名喽啰上前,他只得甩出一镖去。 火龙镖唰得一下就飞了出去,一名喽啰纯迅速倒在了地上。 与任城不同的是,任城是自己倒的,而他是中标之后才倒的,甚至是一声惨叫也没有叫出来。 因为那人是咽喉中的镖,所以根本喊不出话来。 而另一个赶在他前面的喽啰并不知道后面那人是怎么死的,甚至都不知道已经死了一个人。 他一来到刘永铭的面前,刚使起手中的刀想要劈砍下去,却发现刘永铭不躲也不闪,只是伸出了左手,而后用两根手指就将大刀片给夹住了。 他大吃一惊之时,刘永铭从袖中又掉下一枚火龙镖来。 若是老江湖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撒手丢下武器不管,先想办法躲着对方的攻击。 就好像是刚刚任城那样,见得情况不对之后,先躲后退,而后趴在地上看情况。 但这名喽啰却没有任城那么高的警觉性。 正当他想抽刀回去之时,刘永铭的火龙镖已在对方的喉咙上划出了一条道血痕出来。 此时,那喽啰才松开手去,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了两步。 由于呼吸不畅,他噗通一声便倒了下去,在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死了。 一边是任城不战而退,一边是连死两人,这让别的喽啰如何还敢上前去拼斗。 见得众人都不愿意上前,且刘永铭也没有别的动作,此时任城从才地上爬了起来。 他心惊地看着刘永铭的右手,拱手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九纹龙呀,真是失敬,失敬了。” 刘永铭一抬手,那任城连忙又警惕地向左右晃了一下身形。 他是真怕刘永铭一飞镖将自己给射死。 刘永铭微笑着拱手说道:“我还叫你一声大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冲着我来,至于路不直,还请你放他一马吧。” 任城有些为难地说:“你这样真让我为难了。东主不让呀。” “原本我不该问的,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问那么一声了。敢问阁下东主是谁?” 任城连忙说道:“这个真不能与你说。见谅!见谅!” 刘永铭道:“那能不能问一问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将来阁下东主来找我,我也好调停一下。江湖道上谁不认识谁呢。和气方能生财嘛。你看这又是死人又是鲜血什么的,实在是不雅观呀。” 任城尴尬地笑了一声:“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只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来做这事的,还请九纹龙九大侠海涵了。” “无事无事。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即是不肯说,我也不会为难你。不过现在……” “九大侠能不能往后退几步,让我把死在你手上的兄弟拉走。人死为大嘛。也实话与你说,安葬他倒是其实,其实就是想要钉在他喉咙上的那枚火龙镖。有了这东西,我也好跟我家东主交待。不是我不肯用命,而是遇到了您,我们没办法下手。” 刘永铭笑道:“我这火龙镖锋利无比,打造不易呀。不过……如果任大侠能收手,就此离去,那这枚火龙镖送你也就是了。” 任城一听,连忙拱了拱手,向着边上的手下发令说道:“都别愣着了,把我们自己人抬走。不是我不带你们赚这笔银子。就算是赚到了,怕是你们也不会有命花。” 两名胆大的小喽啰小心翼翼地上前,而后将自己人的尸体往后拉去。 在他们觉得安全了的时候,这才有别人一起帮忙将尸体抬起来,背在了身上。 喽啰们渐渐地退出了庭院。 他们走得着不多的时候,任城这才向刘永铭拱手说道:“九纹龙,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这事不算是结怨吧?” 刘永铭笑着回礼说道:“不算不算。任大侠能给小弟我这个面子,小弟是实感 荣幸。若是有幸在哪条街上遇到了,小弟我还请你吃酒呢!” 任城一下子放心下来,开心地得说:“多谢体谅了!那我们江湖再会了!” 任城说完再会二字之时,那刘永铭右手手指一紧,一枚碎银不知何时被他掐在了两指之间。 那枚碎银即是之前刘永铭向路不直要来坐车的那一枚。 只见得他将两指一弹,手中的碎银飞弹了出去。 而后传来一声痛叫声。 那抱着九霄环佩的小喽啰连忙收缩起了被碎银打肿了的手背。 而九霄环佩也因为掉落到了地上。 此时刘永铭才拱手言道:“再会!” 任城看了看那琴盒,觉得自己这一趟是什么也赚不着了,但他也不想死憋这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情!”正想要走的任城突然又补了一句。 “你说。” 任城说道:“今日传闻丰不收丰大侠在长安城中逗留,你这般打扮,怕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我知道你的很有本事,但你定然强不过丰大侠去。” “多谢提醒!” “告辞!告辞!” 任城说完,这才带着剩下的手下慢慢地也退出了庭院之外。 刘永铭此时才回身到了路不直的身边。 那路不直右手一松,软软得摊倒在了地上。 刘永铭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路不直撑了撑身子,无力地应道:“拖累六爷了。都是下官的错。” 刘永铭看着那路不直发白的嘴唇,知道他的情况好不了。 他蹲了下来慢慢扶起了路不直,说道:“你也看到了,今日可是爷我救了你的命。我也不用你拿什么东西来感谢。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就是了。别与别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路不直当然明白,那不该说的话指的是刘永铭即是九纹龙的事情。 刘永铭轻笑一声,用力拉扶起路不直,说:“走吧。这附近有一位女神医。我带你看医去。” 没等路不直回应,刘永铭便将他硬背在了身上。 他刚想走,却又看到了那张宝琴还在地上。 刘永铭弓着身子背着人,走到琴边,用脚一勾一踢,那沉重的琴盒便飞了起来。 他右手一揽,将琴盒揽在了掖下,然后背着那路不直通过院庭的过道门向外而去。 ………………………… 春杏园里依旧还是那么热闹。 美丽动人的薛璇玑坐在棚子里的桌子后面,给病人把着脉。 那些病患也十分有序地排着队,一 点也不凌乱。 刘永铭背着路不直从外面走进了杏春园里。 他一边走还一边嚷着:“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排队侯诊的排形是长条形的。 人也不多,来一个走一个,队伍总保持在十三、四个人左右。 薛璇玑的院子也大,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别人去让道。 刘永铭这么说也只是想引起薛璇玑的注意。 那薛璇玑听得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刘永铭的背着一个人进来,她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又来做甚!” 刘永铭背着路不直来到薛璇玑的诊桌前,陪笑道:“这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坐在薛璇玑对面正等着薛璇玑把脉的那个人有些熟悉。 刘永铭刚刚进来的时候是抱着琴、背着人进来的。 为了背人,他的身体是弓着的,视野并不开阔,也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这一段路,完全看不到周边的人。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在这里会遇到什么熟人,所以就没有留意过。 等他背着路不直走到薛璇玑身边的时候,这才发现坐在薛璇玑对面的那个人与自己打扮极为相似,只是老了一些。 而且他也有一把琴盒,只是那只琴盒是放在地上的。 刘永铭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如何也在呢?” 丰不收轻笑一声说:“六爷您这是……” “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现在……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一会儿再与你闲说吧。” “好。” 刘永铭说完,向着那薛璇玑说道:“那什么,璇儿,我问一下……” “你少油腔滑调!” “我是说,薛姑娘。这个人血流得太多,快死了,能不能插个队帮他先看看?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这事就此做罢,让他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反正人也不是我杀的。你看他衣服也就知道了,他是个巡检,你这院子里要是死了这么一个人,怕是这几天也别想开张了,我不是在威胁你哈,我只是跟你讲讲道理。” 第758章 我行我素 第758章 我行我素 丰不收笑而不语,那薛璇玑原本就与刘永铭不太对付,她其实不愿意接刘永铭的诊,但是医者父母心。 原本就心地善良的薛璇玑哪里会因为刘永铭而见死不救。 薛璇玑哼了一声,说道:“抬到那边去吧?” “好咯。” 刘永铭应了一声便向着薛璇玑房间而去。 薛璇玑气道:“你上哪里去?” “不是抬你床上去吗?” “你!我的睡是谁都可以睡的吗?” “是是是。是我的错!” “往那边的药房里抬!” 刘永铭应了一声是,按着薛璇玑的指示,将路不直背进了侧边的那间药房之中。 药房里的确是有一张简易的床。 但那张床不是给人睡的,而是用来接诊时查看病人情况的。 来找薛璇玑看病的可不只是大老爷们,有一些还是妇人。 由于妇科大夫太少,所以来这里看病的妇人相对比别的病患要多,一天下来,她得看个百十号人。 即是妇科,当有所隐秘,所以就要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但薛璇玑这里也就这么几间房,所以就把诊床放在了药房里了。 刘永铭进了药房,将琴盒放在墙边,而后才将路不直放到了床上,薛璇玑马上就跟了进来。 她只看了一眼路不直的伤口,便取来了一些应急的包扎物品,很快就处理起了路不直的伤口来。 伤口其实只有大腿一处,薛璇玑处理的也算是小心。 她先是用剪刀撕开了裤管,在清洗好伤口之后,拿着一根细针将伤口缝合了起来。 中医的外科手术起源很早。 在唐朝时为了应对各种不同的组织病变而制作了各种繁杂的手术刀。 但由于生产力的局限性,使得卫生条件并不能做到现代这么完美。 因为伤口感染率高而使得手术成功率太低,所以当时的医生都是尽最大可能避免进行手术。 但手术技艺是中医的一部份是毋容置疑的。 薛璇玑刚刚所使用的针、线及拉合伤口用的钳,都是十分特别的。 都是按前人的经验来进行制造,甚至是有现成的买。 且薛璇玑能熟练得应用这些器械,手法十分利落,好似之前就给许多人这么处理过伤口。 薛西垣曾与刘永铭说,他的女弟子最擅长的就是妇科与伤科。 原本刘永铭是不信的,但现在看来,好像的确如此。 薛璇玑在路不直缝合好伤口以后,洒上了白色的药粉,而后拿着一段干净的白布给包扎了起来。 薛璇玑在结束了手术以后,这才开口解释道:“刀伤。刀口上淬了毒,伤口的上的血凝不上。但是没事,已经让我缝上了。我拿点药内用,走的时候再带点外敷的走,最好四到五天换一次外敷药,最迟也不能拖过半个月。能挺过痉症他就能活。” 痉症指的是破伤风,隋朝时就有相关症方。 而破伤风一词却是宋朝才有的。 手术最担心的两样事情是麻醉过敏与伤口感染。 现在的世界线当然是不存在麻醉物过敏,而伤口感染至死最可怕的就是破伤风了,所以薛璇玑才会这么说。 薛璇玑一边说,一边走到墙边的药柜边,抽出了两个抽屉。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瓷瓶出来,并且将瓷瓶里的药各倒出了一颗出来。 他拿着一大把的药走到刘永铭身边说道:“你把这些东西给他喂下去了,走的时候再问我要一些带走。” 刘永铭触碰着薛璇玑的手接下药来,但那薛璇玑好似一点也没有反应。 对她来说这样的接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刘永铭没有调戏薛璇玑成功,转而对躺在床上的路不直说道:“路不直,你有幸了!这可是薛姑娘亲自配的好药,就这一把药吃下去,你中午饭都省了!” 薛璇玑回头怒瞪了刘永铭一眼,气道:“我还没收你钱呢,如何又这么贫嘴!要不是看在你送过来的那些龙骨,我才懒得帮你呢。喂好了药,你自己派人把他拉走,别放在我这里过夜。” “是是是。”刘永铭应了几声之后,那薛璇玑便走出了药房,而后坐回到棚子里继续给外面的人接诊。 刘永铭摇头了摇头对着路不直笑道:“来张嘴!你真是有幸你知道吗?这要不是本王路过,你这条小命可就丢了!” 刘永铭说着便给路不直一颗颗地去喂药。 刚刚刘永铭说,这些药吃下去中午饭就省了,这还真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就这么一大把,而且颗颗都那么大,真的够顶一顿饭的了。 路不直只吃了两颗,力气好似就回复了一些,张口就要说话。 但他开口却没说些感谢的话,而是说道:“六爷,噎得很。弄点水吧。” 刘永铭生气地又往他嘴里又塞了一颗药丸之后说道:“爷我对王府的姬妾都没这般用心伺候过呢!你算是第一个了!” 刘永铭说完将剩下的药丸放在一边,走了出去。 他冲着棚子里正在给丰不收写药方的薛璇玑叫道:“薛姑娘,哪里有水呀,他没被人放血放死,也得噎死!” 薛璇玑不太高兴地应道:“边上有水缸,瓢在水缸里,自己取去。” “多谢薛姑娘了。” 刘永铭说着便去水缸那里舀了一瓢凉水,而后又回到了房间将剩下的药给路不直喂了下去。 丰不收好似已看完了病,抱着琴盒从一边走了过来,站在了那房间门口。 他看着给路不直喂药的刘永铭,不解地问道:“六爷,您这是……” “路不直。刚刚被人伏击了。” 刘永铭短短的一句话让丰不收一下子明白了问题关键。 路不直现在是官府中人,而丰不收是通缉犯。 所以一直以礼相待、以“丰先生”相称的刘永铭在见到丰不收的时候,却只称呼为‘你’。 丰不收心领神会,又对刘永铭问道:“他的血好似还没止住。” 薛璇玑在棚子那边好似听到了丰不收的话。 她坐在诊位上大声地说:“药效还没发呢。吃下去就见效,你当是仙丹呢!” 刘永铭走出房间对薛璇玑笑道:“薛姑娘,你忙你的,别理我们这两嘴贱的。” 丰不收轻笑了一声没有对刘永铭过于计较。 二人走到薛璇玑的房门前,看着那一阵等待看病的病人聊起了闲天来。 丰不收有些疑惑地说道:“路不直也是江湖里的好手了,且又是官府中人,如何会被人伏击?该不会是漕帮里的那些人吧?” 路不直是从漕帮出走的不字辈高手。 他若是被人伏击,一般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漕帮。 刘永铭言道:“是任城。收人办事的那一种。” “哦。贪狼任城。那可是极讲信誉之人呀。他可不会把他的东主说出来。如此说来,定不是漕帮做下的了。” “你也这么认为?” 丰不收轻笑道:“漕帮有的是杀手,用不着买凶。其二,漕帮若真要对路不直下的手,绝不会隐名,他们一定会说明来意,让路不直死得明白。”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是不知道任城的东主是谁!路不直这个麻烦惹得有些大呀。” 丰不想了想,说道:“六爷,小人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我是老相识了,不必见外,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丰不收言道:“这种能让人流血不止的毒物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是呀。我自认为见识算是高完的了,这种东西真没见过。” 丰不收自信地说:“小人见过。” “哦?哪里见过?” “杭州城。” “杭州城?” 丰不收点头说道:“小人有一次在杭州城那里遇到了一伙从岭南来的行商。哦,不是汉人,是苗人。他们善使蛊毒,其中一种即是用蚂蟥练就,可使人流血不止。至于他们是怎么练成的那种药,小人却是不知了。毕竟那是人家的不传之密。”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又是蛊毒!” “六爷见过蛊毒?您出过长安城?” 刘永铭摇头说道:“没有,父皇盯着,我是哪里也去不了。只是见过有他人中过蛊毒。这事我与璇儿说过,她也去看过病人了。可是这不可能呀,任城哪里来的这种东西?他与林鸿奎不可能有什么联系呀!” “林鸿奎?”丰不收说:“林鸿奎自视其高,从来不肯用毒,更何况蛊毒呢。” “他没用过毒?” “没有。他这人是十分残暴,但他却从来都不屑于用毒!” 丰不收与林鸿奎武功半斤八两,丰不收比林鸿奎年轻,也许打个两天两夜,林鸿奎体力不支时丰不收会获胜。 基于对劲敌的了解,丰不收这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刘永铭疑问道::“那么那人的蛊毒又是谁下的?如果不是林老英雄?他为何又不解释呢?” 丰不收笑道:“虽说小人不知六爷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小人敢与六爷您肯定。林鸿奎为人处事十分干脆。他做事,即使被人误会,也不会去解释一句的。对于他人的误解,他是一句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我行我素。” 第759章 石臼石杵 第759章 石臼石杵 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他是那样的人呀。要怪都得怪他自己的这个臭毛病,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弄的女儿女儿没了,徒弟徒弟反目。哎。脾气这东西真不好说。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说‘以直报怨’,什么样的脾气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应对。” 丰不收看了看棚子里正在给别人把脉的薛璇玑,对刘永铭说道:“六爷,现在长安城里能使这等毒物的,据小人所知的还一个人。” “你说的是……” “混江龙陈俊。他善使毒物。” 按之前刘永铭的分析,邋遢道人现在应该是在袁魁的合作者那里听用。 如果毒药是来自邋遢道人,那么这件事情定又与那名幕后黑手有着牵扯不开的联系。 刘永铭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迟疑着说:“你说路不直之事……是冲着本王来的?那把琴……呀,原来是这样!” 丰不收的表情很严肃,但同时也看出了迷惑出来,他好似并不知道刘永铭又发现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疑惑地看了看丰不收,问道:“你好似话中有话!” “小人不敢。小人所知的也就是这些,能说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刘永铭却又马上追问道:“你为何要向本王推荐云不聚?”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可靠。” “少来唬本王了,真诚一些吧,是个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猫腻。” 丰不收看了看房门,轻声应道:“小人不知六爷您看出什么来了?小人只能说,这些其实都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刘永铭也担心房间里的路不直听到二人对话,他向丰不收迈了一步。 而后小声地说道:“本王与我朝曹相虽说不合,但本王相信他的为人,他绝不可能与你家主人有任何的勾结。” 此时的刘永铭已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丰不收时的拘谨。 丰不收的剑术超绝,五步之内杀刘永铭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刘永铭与柴世荣是合作关系,丰不收绝没有向刘永铭出手的可能。 所以刘永铭才敢与丰不收靠得这么近。 丰不收微微一笑,说道:“用不着勾结,有点默契就行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家主人这么做又是为的什么?” 丰不收言道:“小人位卑,原本不敢多嘴。六爷即是问了……只能说,六爷您太聪明了,没有拿捏点您的把柄,我家主人实在是不放心呀。” 丰不收见得柴世荣的计划被刘永铭看破,他也只能照实了讲。 刘永铭轻笑了两声,说:“行吧行吧,这个把柄本王给了。” “嗯?”丰不收将笑容一收,疑问道:“六爷您……” “这不是为了我们之间更好地合作么?” 丰不收摇头言道:“六爷您也少来唬小人开心,真诚一些吧。” 刘永铭乐了一声,说道:“曹相的这人太干净,他要是真想借这个事情给本王扣屎盆子,那么他必然也得与你们有所联系才行。我就可以把这个屎盆子再倒扣回去了。” “曹相拿您的把柄一定是虚的,只要我们不给他就没有办法。六爷您若是想拿他点把柄,一定是实的。因为您一定是有办法让我家主人给您造点实质的证据的。即使这个证据是我家主人造出来的假货。” 刘永铭哈哈一笑:“所以说了,以后还得靠丰先生帮忙呀。” 刘永铭发觉得自己说话声音有点大,向房间里头看了一眼。 药房里的路不直并没有异动,只是躺在那里,应该是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丰不收正想要说话,棚子里的薛璇玑突然站了起来。 她指着丰不收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丹药了!” 丰不收马上应道:“要,当然要的!” “什么丹药?”刘永铭问了一句。 丰不收答道:“健胃的。来的时候风餐露宿,尽只吃些干粮和凉水,胃胀气得很,所以过来找薛小姐求助一二。顺便也为我家主人带些补气补血的药丸回去。” “恩?他受伤了?” “六爷您是爷,我家主人也是爷。凡是做爷的,身边的女人难免会有些多。” “哦!”刘永铭会心一笑。 那薛璇玑不满得走了过来:“听到没听到呀。别聊了呀!快去把那滑石给我捣成粉!” “我这就去。” 丰不收应了一声之后说走进了药房之中。 躺在床上的路不直偷偷得看了一眼丰不收,丰不收却没拿正眼去看路不直。 显然这两个人并不认识。 路不直只是因为好奇门外与刘永铭对话的人是谁,所以才会多看一眼。 而丰不收由于不想被官府里的巡检认出来,所以根本没有与其对视。 这样的场景让刘永铭放心下来。 可另一件事情让他又记挂在了心头。 丰不收好似一早就知道东西放在哪里一样,熟门熟路地将药房墙角的石臼拿了出来。 而后他将那石臼摆在薛璇玑的房间檐下,又回身进了药房里,从里面背出了一个小麻袋,同时,手里还拿着一个石杵。 麻袋很是觉重,被丰不收靠在了薛璇玑房间外面的墙边。 刘永铭疑问道:“你经常来吗?如何知道这些东西在哪?” 丰不收从边上移来一条小马扎,坐了上去。 他轻笑道:“每一次进城,我都得来一趟。薛姑娘的医术好呀,即使有暗疾她都会给我把脉把出来。可她呢却又不爱银钱,像我这等穿着之人,她常常不收取诊金,甚至有时连药钱也不收。无以报答,小人只得帮她做一些活计,算是给他的诊金与药钱了。” 丰不收一边说,一边从小麻袋里拿出一块像石头一样的药材放进了石臼里。 而后他开始用石杵不停地锤砸着那块药材。 薛璇玑见得丰不收开始干活,心中颇为满意。 她正想回到原位,那刘永铭却突然问道:“璇……不是,薛姑娘,你这里管饭么?” 薛璇玑一愣,连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你救了我朋友,我这还没有什么东西答谢你。你要是管饭呢,我也给你干点活。” 薛璇玑莫名得脸色一红,说道:“你一个王爷,在这里给我干活也不怕丢人?” 刘永铭笑道:“我这人最不怕就是丢人了。且我这人吧,从来都是给的多,拿别人的少。你那些药丸也是要银钱去备药货的,总不能让你亏了吧。我知道你不爱铜臭,反正现在我也没地方可去,那我也给你干点活,当作诊金。” 薛璇玑的话气突然变得缓合了起来,莫名地对刘永铭不再有那么大的敌意。 “那这样,里面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石臼石杵,你把那些已经晒干的甘草切片给我撵成粉!” 薛璇玑说着,指了指他房间门口的竹框。 竹框里放着的正是那已晒干了的甘草。 “乐意效劳。”刘永铭痛快地应了一声,便进到药房里去寻找石臼石杵。 此时躺在床上的路不直连忙侧头问道:“六爷,刚刚那人是谁?” “谁?哦,你说他呀。从齐国那里来的一员好汉,与爷我相熟。你少说话,躺那里运气即是了。你放心,没人敢追到这里来杀你。” 刘永铭说着,搬着那石臼石杵便出了药房,将工具放在了丰不收的边上。 他又向左右看了看,走到篱笆墙附近,搬来了两块青砖做为座具。 刘永铭就这么与丰不收坐在一起捣鼓起了药材来。 突然,那丰不收一边捣一边呵呵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刘永铭问。 丰不收笑答道:“小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一位王爷坐在一起。且不是吃酒也不是论武,而是捣药。” 刘永铭也笑了起来:“说的是呀。天下间认识你且还能离你五步之近的,除了你家主人,想来也只有我了。话说你的剑法跟谁学的呀。好厉害。水不流如果没受内伤想来也差不多吧?” “差多了。他没受内伤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天赋。倒是他女儿天赋极高。其实我师父也没天赋,功夫也不怎么样。但他会教徒弟。就算是以水不流现在的武功,也在我们的师父之上。” “你师父是谁呀?我觉得那人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就是一普通的武师。早了有些年头了。我其实不止一个师父。小时候我就酷爱学武,我爹带着我遍访名师,我却总觉得学不到东西。我爹也总骂我不中用,于是我便更用心的学武了。” “原来如此。” 丰不收接着侃侃而谈:“我爹死的时候嘱托我,一定要保护好公子爷。我怕自己不能胜任,平日里就更加努力地练习剑术。直到有一天,出了一件事情,这才让我明白,我已经用不着再练什么剑了。” 刘永铭好奇地问:“哦?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必要与六爷您相瞒,您是知道的,我家主人一直是住在齐国那边。那一年我与公子爷从齐国进到关中,路过灵宝县之时遇到了一名正被人追杀的少女。” 第760章 反复无常 第760章 反复无常 灵宝县即是弘农。 弘农是依着函谷关建起来的,进关以后便就是弘农县,往西再走就是潼关。 正所谓两关夹一城,即是指的弘农灵宝。 所谓关中,指的不是潼关以里的地区,而是函谷关以里。 刘永铭笑道:“你们是回来祭祖的吧?” “算是,也不算是。这事……实话与六爷说了吧。那一年汉帝刘塬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得上了吊,我家主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便想着回到关中来看看能不能伺机而动。结果一名女子误打误撞地就跑进了我在灵宝县在联络点。” “女子?”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那女子。哦,现在怕已经是个妇人了吧。” 刘永铭问道:“如何会有人闯进你的联络点?是我汉国的密探吗?” 丰不收言道:“不是一回事。这事……即是与六爷说到此处了,小人更是没有必要隐瞒了。那联络点其实是齐国陈知集在汉国设立的,我与我家公子在齐国多得陈知集庇护,这才保得许多年的平安。联络点自然也是借用的。” “哦。你们就是因为陈知集之死而担心身份暴露,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来到了汉国?” “可以这么说,随便也寻一寻那库银之事。” “陈知集到底是怎么死了?” 丰不收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家主人也正寻思这事呢。如果是因我家主人而起,那当还有他人知道我家主人与陈知集的关系才是。可是……在齐国并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但陈知节却让水不流冒充你,好引你出来。” “这不正好说明了我们之前没有与陈知节有所联系么。六爷还请放心,陈知节凶歹,反复无常,实在难令我家主人放心。我们与他几乎没有合作的可能,与齐国人的联系也早就断了,现在更没再用过他们的联络点。” 刘永铭摇了摇头,他相信柴世荣现在与齐国人是没有联系的。 要不然陈知节也用不着利用水不流冒充丰不收来与柴世荣建立联系。 但他不相信柴世荣不会与陈知节合作。 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这名话万古不变。 如果柴世荣想要在汉国弄点什么事情,而陈知节那边又会给他一些尽可能的方便,柴世荣不可能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刘永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转变话峰,用调皮的语气问道:“对了,那女子长得如何?” “六爷为何会这么问?” “对于你来说,世间没有什么男人与女人,只有活人与死人。你能记得一个女人,可见她一定很特别,所以才问一问的。” 丰不收轻笑一声:“那女子长得……虽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很有特点,一看就能让人喜欢的那一种。” “喜欢?” “哦。不是六爷您想的那种喜欢,而是……就是亲和,希望能与她多说几句的那种亲和,不是什么男女之情。” 刘永铭压着笑声说道:“丰先生其实不必与我解释这个,想来是你为了保护周太子而忘之自身,绝不谈男女之事,以此为妨吧?” 丰不收尴尬一笑:“六爷说得是,我现在用的还是童子功呢。” “那女人什么性格,好相处吗?” “极好相处,很会说话。” “你还没说她是如何误撞进联络点的。” 丰不收回想了一下,应道:“也不算是误撞吧,她本就是陈知集的手下。只是她不知道我们也在那个联络点,差点与她发生了误会。我只得与她说,我们也是齐国人。毕竟在齐国呆了那么久也都有齐国口音了。而且那家联络点的暗号我们也都能对得上。但还是出了一些意外。” “是你刚刚所说的追杀吗?” “是。” 刘永铭问道:“是我汉国的密探发现了那女子所以追杀于她?” 丰不收摇头说道:“非也。追杀她的其实是一名道士。” “道士?混江龙陈俊?” 丰不收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华山的太宵真人。” “哦!是他呀。他的武功也高到不像话。” “是呀,那天我与太宵真人过了十来招。之后他便停了手,而后对我的武功称赞不已。他说我的杀气太重,若是能跟随他去深山修行,剑法必然能更上一层楼。而我与他说,剑是凶器,剑法自是杀人技,若是失了杀气,也就无所谓练不练成大成武学了。” “修身才是武学最高之道呀。” “六爷您说反了。” “什么?” “习武只是修身的万法法门之一,而不是为了武学而去修身。那样修出来的身并不能达到一定的境界,武学自然也不可能能达到大成。” 丰不收能有如此高的武功是有道理的。 刘永铭的武功修为低于丰不收,当然不可能去说教于他。 刘永铭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连忙拱手道:“受教了。” “六爷玩笑了。小人也就这么一点出息,难登大雅之堂。太宵真人因其说辞难以说服于我,且又见得我誓保于那女子,于是便留下了他的名号离开了。太宵真人可是江湖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他即在我的手上讨不得好,这让我突然发现……呵呵。” 丰不收不好意地看了刘永铭一眼,接着说道:“说句拖大的话。当时我才发现,我的武功已经世所罕有,难逢敌手了。我若是想更上一层楼,练是绝对练不出更高的了,想来想去……” “你就用琴技平息凶杀之涌?以此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 丰不收点头说道:“六爷说得极是。自那以后小人便开始学习抚琴。我家主人知道我有了这个爱好之后,便将他心爱的琴送给了我。就是那一把。” 丰不收指了指小棚子里薛璇玑诊桌附近放着的那张琴盒。 刘永铭笑了一笑,说道:“原是如此。不过……不是本王不太相信丰先生的话呀。太宵真人是有德行的得道高人,他绝不可能去追杀什么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你这些话说的……说实话,你也真不用编这故事,我们之间其实也用不着这样。” 丰不收笑道:“没与六爷您玩笑。当时太宵真人的确是在追杀一名女子。不知六爷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就是有一年,有一名宫女从汉国长安大明宫里偷走了一把宝剑与一本秘籍?” 刘永铭正要继续捣药的手又停了一停,连忙问道:“胡梨?你说的是她?” 丰不收笑道:“六爷果然是知道。” “水不流之前与我说起过这件事情。那也不叫追杀。谁让胡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呢。太宵真人怕也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话说回来了丰先生,那胡梨……是长得还算是可以,你若是想见一面的话……” “不想!” “想想也是可以的嘛,何必这般做贱自己。” “嗯?六爷这话里的意思是……您知道她在哪?” “当然知道了!只要丰先生一句话,我一安排,今天你就能见到她。” 丰不收连忙说道:“我不是想见她,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那你脸红什么呀!” “小人哪里有!” “你可别跟我说,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捣药,一边还在运功调息,让内力上涌把你的脸给瘪红了?” “我所学的内功是这样的!快到中午阳气最盛之时,血气便会上涌。” “这也没到中午呀!你练的是华山的紫霞功?太宵真人教你的?真能扯。其实我这人并不聪明。只是我的对手,总是想用撒谎来掩盖事实真相。而事实上,想圆一个谎就得用更用的谎言,谎言越多,被识破的概率也就越大。所以……” 丰不收与刘永铭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之时,杏春园外一员公子哥模样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公子哥二十来岁,与刘永铭一般年纪,个头也差不多,比常人高了半个头。 甚至他们二人的脾气及走路姿势都有些相似。 若是只看背影还不注意分辨,怕是真能将这个公子哥误认为是自己。 那公子哥之所以走路姿势会与刘永铭相似,是因为他身上也有一股世家豪族的纨绔之气。 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四名随从,屁颠屁颠地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四名随从之中,有一人的样子极为奇特。 他虽然与别的随从一样都穿着靠短,但他的右眼却是发白的。 好像右眼根本就没有瞳孔。 他跟着公子哥的身后,十分警惕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公子哥精气神十足,走路一步一摆,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 即是没病,想来他也不是来看病的。 果然,公子哥没有去排队,而是径直地向着薛璇玑走了上去。 丰不收继续着手上捣药的动作,嘴的话却是停了下来,并且密切注视着那位公子哥。 刘永铭笑道:“好像来了个与我一样会闹事的!也不知道薛姑娘会如何应对。” 丰不收也轻笑一声:“看个热闹吧。他若是敢大闹,让我以后拿不着好药,我可放不过他。” 第761章 医者仁心 第761章 医者仁心 刘永铭与丰不收就这么一边捣药一边看着那公子哥行事。 公子哥拖着一口齐国口音,十分有风度地说道:“薛姑娘,我又来了。” “滚!” 薛璇玑对那齐国公子哥与对刘永铭之前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两样。 对于刘永铭来说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能能清楚地了解到,薛璇玑并不是对自己厌恶,而是单纯的讨厌世家、皇族的身份的人。 薛璇玑能在这里开一家诊所,并大多服务于百姓,可见其心地是十分善良的,完全做到了医者父母心。 薛璇玑的不给面子让但那公子哥脸上却显出了一些尴尬来。 齐国公子哥言道:“我真是来看病的。” “不看!” “原来在医者眼中,也是有所区别呀!你不是说天下人都是一样的,无贵贱之分么?贱者你看,贵者如何又不给看呢?贵者视贱者为草芥,而你亦视贵者为无物,你与我并无区别呀!” 薛璇玑答道:“不用看。你心术不正,无药可医,回家等死去吧。” 齐国公子哥并不生气,而是摇着他那把折扇,调戏着说道:“若是不能将你带回去,我怕这辈子都不能心安呀!薛姑娘放心,我家中锦衣玉食,你若是能从了我,容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的。” 薛璇玑冷笑一声说:“你可别在这里逞强,你在这里也未必是最有钱的。” 薛璇玑口中最有钱的人指的是刘永铭。 刘永铭财大气粗,身资百万两,的确是这里头最有钱的人。 公子哥得意地笑道:“我之财富非他人可比。再过几年,等我登……登上高峰,纵览于山小,那更是贵不可言,天下能与我之及者,无出十人。” “有钱就能长命百岁?你又有多贵呢?你最好是把你的气派给收一收。最近从榆林府那边来了一些不良人,小心被他们绑了去与你家里要钱。到时候怕是你家人就得将你说得有多贱但有多贱,好将你赎回去。” 齐国公子哥得意地看了看身边那名白眼的护卫,而后轻佻地对薛璇玑笑道:“且不说我也是会武功的,就我身边这几名护卫也足以震慑那些宵小了。怕就怕他们不敢来。他们若是来了,我还要将他们拿下,去官府里换些钱使呢。” “看来你家也没多有钱呀。还得靠这营生过活!”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甘烈的样子,越看是越美。姑娘想要些什么开口即是。我富可敌国,只要天下间有的,我都能拿来给你。” 薛璇玑不爽地说:“是吗?那把天上的月亮给我取下来吧,那可也是天下间有的东西!” 公子哥摇头言道:“那不是天下间,那是天上间,我自是取不到。” “明知娶不到,就打一辈子光棍好了,何必又要来打扰他人呢?我可告诉你,那一边房间里可还躺着一名受伤的巡检呢!一会儿兵马司的衙差可就跟着后脚就到了!你再这般,我与他们一说,当心那些没什么人性的差役为了讹你点银子,让你在兵马司大堂里跪几个时辰!” 齐国公子哥一听有衙差,突然有些紧张地向园子外面看了几眼。 他的耐心正在被薛璇玑的无礼一点点地消磨掉。 公子哥正想要再说点什么,突然膝关节一痛,两个膝盖弯曲了起来,而后噗通一声便把双膝扣跪到了地上。 在边上的那些患者都看傻了,这人怎么说跪就跪下了。 也就只有药房外面正在捣药的刘永铭与丰不收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仅如此,刘永铭还把手中残留的滑石扔回了丰不收的石臼里。 那丰不收见得如此,摇了摇头,也把手里的一块滑石扔回石臼里。 那公子哥双膝跪地可不是什么意外。 而是刘永铭与丰不收一人一块滑石块给打跪下的。 好在距离远,若是再近一些,以刘永铭的指力与丰不收的内功,非得把他的两条腿给打废了不可。 薛璇玑见得齐国公子哥跪到了地上,愣了愣神,问道:“你又是要做甚?难不成我没把你的病给治好,你两腿发软的发病又重犯了?我劝你房事别太勤,当心活不过四十岁去!” 公子哥这么一跪,被众人异样的眼神这么一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什么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而此时,公子哥边上的那名白眼大汉才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那白眼大汉没有第一时间将公子哥扶起来,是在防备别人的突然袭击。 与下跪丢面子相比,突然袭击是更为可怕的。 白眼大汉见得周边并没有什么歹徒冲出来,这才安心得将齐国公子哥给拉了起来。 正当那齐国公子哥想要发脾气的时候,白眼大汉轻轻得拉动了一下公子哥的腰带。 公子哥回头持看了一眼,问道:“做甚? 白眼大汉用自己的身体档在齐国公子哥的身后,阻拦住了刘永铭与丰不收的部份视线 那后他才在公子哥的耳边轻声说道:“爷,我们快走。有高手。” “高手?什么高手?” 白眼大汉说道:“小人身后的房门口有两个捣药的。他们二人身手不凡,小人怕是应付不过来而让爷您受了伤。” 齐国公子哥听了白眼大汉的话,探着头就看向了药房门口。 刘永铭见得那公子哥看了过来,连忙向着薛璇玑叫道:“璇儿……这甘草已研弄了一臼了,我该往哪里装?” “继续磨,往细了研。” 薛璇玑此时被那齐国公子歌缠上,哪里还有功夫去应对刘永铭,中能随便应付一声。 “好咯。” 刘永铭应了一声,继续研磨着甘草。 齐国公子哥哼了一声说道:“两个身穿破衣烂裳的帮工,有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哥推了推那白眼大汉,原本是想来将人推开后冲过去与刘永铭理论一翻。 可他却发现与自己平日过招时经常输给自己的护卫现在却是如何推也推不动。 白眼大汉冷静地说道:“别!爷,他们二人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 “什么?”公子哥一点也不相信。 白眼大汉马上小声地说道:“捣草药的那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轻地拿着石杵捣药,可见其指力非凡。而那捣石粉的那个人,每一下都锤在最大的一块石头上,且力道是又快又准又重。其眼力、准力、臂力、内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齐国公子哥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做什么吃的!出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能应一切来犯之敌。到了汉国,这个不能打,那个打不过。你到底还是不是高手了?” “爷,我们倒是可以豁出性命去不管。但我们得顾及您的安危呀。我们还有大事要办呢!爷,我们先离开这里,一会儿我再与你说道。这里真的很危险。可能汉国的差役一会儿真的会来呢。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大汉越说越认真。 那齐国公子哥白了大汉一眼,又看了看刘永铭,即没上去与刘永铭叫劲,也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他说道:“不教训他们一下,爷我咽不下这口气去!这世间还没让人能爷我跪下呢!” 齐国公子哥咽不下这口气是因为在漂亮女人面前丢脸了。 白眼大汉看了看左右,说道:“爷您先走,我一会儿去会一会他们,先探探他们的底。等知道他们是谁了,再想办法把这个场子要回来!” 齐国公子哥恨恨得看了一眼刘永铭,一甩衣袖,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而去。 齐国公子哥与白眼大汉即在诊桌边上,而薛璇玑就坐在那里。 他们二人的对话虽然小声,但薛璇玑还是听了一些进去。 薛璇玑看了看那已经离开的齐国公子哥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危机解除了,于是松了口气去。 而后她又见得那白眼大汉要去找刘永铭的晦气,她此时才开口说道:“我劝你别去。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白眼大汉回头看了薛璇玑一眼。 薛璇玑却又说道:“我这间小庙虽然小,但菩萨可灵得很。你不信可以去试试,我保证你惹完了他们以后,走不出长安城去。即是外来的客商,就别惹这麻烦了。” 白眼大汉没有齐国公子哥那般无礼。 他对薛璇玑拱了拱手言道:“多谢姑娘提醒。” 说完,白眼大汉就向着刘永铭与丰不收走了过去。 刘永铭与丰不收一边捣药一这看着那白眼大汉,但却不说话。 白眼大汉拱手问道:“敢问二位好汉尊姓大名。” 刘永铭向着丰不收看了一眼,问道:“好汉?是叫我们?” “应该是”丰不收应了一句。 刘永铭摇头笑道:“原来我也是好汉了!没想到呀没想到,我在别人嘴里还能说出一个好字来。” 大汉见得刘永铭对自己不太爱理采,再次拱手说道:“刚刚我家公子行为举止可能有点轻浮,还请二位……” 刘永铭打断他的话:“我们俩就是捣药的帮工,您可别为难我们。我们更不是女人,受不了那公子哥的调戏。他若是真要调戏我,我还真会爱上他的。” 第762章 大张旗鼓 第762章 大张旗鼓 白眼大汉连忙说道:“我家公子是从齐国来的行商,关中的风俗我们还是有些不熟,所以还请多多包涵。” “你家公子也没对我们轻浮,你不必这般。朋友不是关中人吧?” “不是。刚刚说了,是从齐国来的。” 刘永铭笑问道:“齐国有个人叫白眼鲁景明,听说是一员好汉呀,不知你认识不认识他?” 白眼大汉连忙否认道:“听说过,但不认识。我们一行人远道而来,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你们双没求着我什么,哪里的行方便之说。不过……即是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就别生事了。万一再有个什么高手,看不惯你家公子做派,再扔出点什么飞镖,怕是你家公子的这三条腿哪一条都保不住。 ” “您说的是,不知您是……” “无名小卒一个,过来请薛女神医治点旧疾,顺便帮他干点活。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我家公子最近疲累,所以过来看看。二位即是无有恶意,那我也当赔个不是。讨搅了,告辞。” “慢走不送。” 白眼大汉说着拱拱手便转身离去了。 丰不收看着那白眼汉子的步伐,轻声对刘永铭问道:“六爷,您觉得他是那个人?” “看这身形与步法,是有点像是他。他即是否认,也许就不是他了呢。” 丰不收轻笑一声,说道:“那就让小人跟上去,探探他的虚实吧。” 刘永铭回笑道:“不着急吧?” “急倒不是不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最后能问出他们想要做什么。省得我家主人问起来小人无法回答。” 刘永铭摇头笑道:“还是帮璇儿把这些药研好以后再去追吧。要不然她一生气,怕是以后都不给你好药了。” “就怕他们走远了跟不上。” “放心,他们不会走远的,而且会越走越慢。” 丰不收一愣,问道:“六爷您知道?” 刘永铭一边捣药,一边笑道:“水不流在我王府里夜了一夜,我出门的时候,他也出门了。我不相信他会在我王府里那么安然地睡上那么一夜。” 丰不收心疑得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接着说道:“我猜他昨天夜里应该是把他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今日一早他才会离开。而他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刘永铭明知顾问。 那丰不收苦笑一声,说道:“刚刚六爷还说自己不聪明呢,这算是食言还是说谎?是,水不流的确是与小人见过一面。” “所以,现在陈知节那边应该会派人来与你接头的吧?” “也是。” “所以你就选择在这里接头了?” 丰不收摇头说道:“这个地点并不是小人选择的。而是他们选的。” “嗯?选在这里?陈知节这是什么意思呀?” 丰不收言道:“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想告诉小人,他们知道我常出现在这里,以此来敬告他们是知道小人的动向。可……” 刘永铭抢着说:“可若是这样,他们用不着让水不流做那样的事情。所以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常到这里来。” “小人就是这么想的。” 刘永铭想了想,突然问道:“陈知节没与你说具体的接头事项吧?你应该不知道是谁来接头吧?” “如六爷所料,确是如此。水不流说,只要我穿着这一身抱着琴,在这里等就行了。” 刘永铭脸上露出了一些诡异的笑容。 丰不收连忙问道:“六爷怎么了?” “陈知节这是要出卖自己人了呀!” 丰不收一点都不着急 “卖?谁买?汉国朝廷?怕是陈知节自己比小人还值钱呢。他即使想卖了小人,那也是卖给六爷您,不会卖与别人的。您与他怕也有某种默契吧?况且这里地方空旷,极为好逃。更何况面对那些宵小,该逃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薛璇玑是薛西垣的养女,同时也是我王府里薛开山的师妹。且那一天我是大张旗鼓得派了人给璇儿送东西来!甚至还叫璇儿进过宫给父皇看病!” “六爷的意思是……陈知节觉得薛小姐与您有某种情谊,若小人与陈知节的人在这里交头,薛小姐必然会通知到您。也就是说,陈知节真的要把我卖给您?” 刘永铭并没有回答。 那丰不收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这事真有意思!陈知节并不知道小人与您之间没有冤仇,您也不会害小人。”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陈知节要卖的人不是你。” “什么?” “他要卖的是齐公子张昌龄!” 丰不收眉头一皱,好似弄不太清楚这其中有因由。 刘永铭看着丰不收轻笑道:“如果刚刚那人是鲁景明的话,他所保护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齐公子!当然,也有可能齐公子与周太子一样,会用个假的‘秦王世子’来冒充一下。” “有这个可能。” ‘刚刚丰先生的琴没放在身边,而是在璇儿的桌子边上。这里穿这种破衣长衫的,只有你与我。也就是说,他们极可能认不得要接头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所以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出,就是为了引得我们俩的注意。如果我们其中一人要与他们接头,必然是会追出去的。” 丰不收问道:“那现在……” 刘永铭笑道:“陈知节的心意本王收到了。但今日却不是一个好机会。他即是能卖齐公子一次,也必定会有第二次。我不着急。丰先生不是要接头吗?那便去吧。不过,你走慢一些,让他们等一等最好,省得让他们以为是你着急着与他们联盟。” 丰不收疑惑地看着刘永铭并不说话。 刘永铭笑道:“以丰先生的武功,不至于会被我跟踪吧?”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您如何敢这么放心让小人去接头呢。我们要是真密谋一些什么事情,那六爷您……” 刘永铭笑道:“你们聊你们的,本王不干涉。” 丰不收摇头说道:“小人是越来越看不懂六爷您了!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忙你的去吧。” “那小人便先走一步了。” 丰不收说着便站了起来。 他正想向外而去,突然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他走到了薛璇玑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那薛璇玑突然噌得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你若是走了,这活谁干呀。因为你在我才接下的这单活的。” 刘永铭马上大声地招呼道:“我来我来,没事,我今日有空得很。他即是一时没空,小姐你便先放他离去吧。” 刘永铭好似忘了自己要去大慈恩寺的事情了。 但好像现在他哪里也去不了,毕竟药房里还有一个病人呢。 “我去去就回,回来以后还接着干活!” 丰不收向薛璇玑赔了不是,而后抱起了她脚下的琴盒便向外而出了。 薛璇玑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他虽微微有些生气,但却不会真的那般为难人。 正此时,刘永铭开口问道:“薛小姐。这个研好了放哪呀?” 薛璇玑回头对刘永铭说道:“你拿细筛把已经研好的粉末筛进你脚下的大空罐里即可。” “细筛在哪?” “也在你脚下。” “好咧!”刘永铭应了一声之后,转睛寻了一下,便找到了筛子。 就这么,刘永铭在薛璇玑这里干了一上午的活。 那两个空罐子也被刘永铭给填得满满的。 临近中午,那些病患该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该上下午工的也都上工去了。 此时薛璇玑才轻省了一些下来。 她走出园子,将园子大门口的一块写有“会诊”的牌子翻了过来,显出“暂歇”二字以后又走了回来。 刘永铭是在薛璇玑的房门口研的药粉。 此时薛璇玑想要进出房间,自然是会经过刘永铭身边的。 在薛璇从自己房间里取了一条毛巾走出来以后,却将毛巾递给了正在捣药的刘永铭。 “给。” 刘永铭一愣,问道:“做甚?” “擦擦手,一会儿吃饭。” “你还真管饭呀?”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那最好不过了。晚上也管饭么?” “你这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下午我再帮你研一些出来,你把我晚饭也管了吧!” “我早听曹家小姐说你这人最是不要脸,果然如此!” 刘永铭嬉笑道:“多谢小姐称赞!” “谁要称赞你呀!” “不过薛小姐要研这么甘草粉做甚?” 薛璇玑说道:“原本用不着研这许多的,这不是你来了么?不把你当驴使唤,我且不亏了?下午别研甘草了,研滑石去吧。” “哦。好。” “你再研十二罐出来就行了。” “十、十二罐!你这是要累死人呀。你不知道你这筛子有多细呀。” “六分滑石一分草。你研了两罐甘草,自然得用十二罐的滑石配呀。你可以不研,我又没让你在这里献这殷勤。” “献殷勤?我可不是来献殷勤的,我是……算了,就当作是献殷勤吧。不过,你这六分滑石一分草是什么配方呀?” 第763章 兵器甲胄 第763章 兵器甲胄 刘永铭对医药并不了解,所以才会这么一问。 那薛璇玑言道:“六一散。清热去火的。两粉一合,用水一煮即可饮用。” 刘永铭看了看天色,又问道:“这也没到夏天呀,要这个有何作用?还要这么多的量?” 薛璇玑言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呀?” “我真不知道呀?看你这话说的,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薛璇玑盯着刘永铭看了一会,觉得刘永铭并没有在说谎,这才解释道:“我师兄薛开山带着你们秦王府一众府卫不是去城南干活去了吗?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秦王府问我采买的!” 刘永铭一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腆着脸笑道:“我就一王爷,哪里知道王府里的那些细事。不过这样也好,也没便宜了外人,银子也都是我们自己人赚下的。” “谁和你是自己人,真不要脸。” 刘永铭与薛璇玑正说话间,那丰不收提着一袋荷叶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永铭一见到丰不收,连忙站了起来,急道:“丰先生!丰先生!你可总算是来了!” “怎么了?”丰不收一边问,一边走近刘永铭。 刘永铭苦着脸说:“薛姑娘说还要研十二罐滑石呢。” “才十二罐呀,那很快的呀!” “什么叫才呀!” “去年夏天小人来的时候,薛姑娘一下子就让我研二十余罐滑石呢。在混好甘草之后,还要用草纸分装。去年夏天可热得紧呀,小人的汗滴到药里,还被薛小姐给骂了呢。 ” 薛璇玑不是脾气不好。 她不仅有一副好脾气,且心地也十分善良。 她对患者从来都是极为耐心的。 也正是因为对患者的的负责,所以才会对丰不收把汗滴到药里的事情发脾气。 只是薛璇玑从骨子里有一股对世家豪门的厌恶之气。 即使如此,本着对患都负责的态度,狄相的妻子生病她依旧施以援手。 刘永铭疑问道:“去年夏天?” 丰不解释道:“说是送给农人们饮用的。” 刘永铭叹道:“薛姑娘可真是仁者医心呀!” 薛璇玑脸色一红,傲娇地说道:“我用不着你来称赞。” 丰不收说:“吃饭吧。我带了些东西回来!” “不是薛姑娘管饭吗?” 丰不收笑道:“薛小姐忙着呢,等她做好饭,下午的病患怕是该来了。” 刘永铭脸一下子板了下来,不高兴地说:“不行!说好了她管我的饭食的。我可不管哈,研这些药粉已经够吃力了,若不能吃不上薛姑娘做的饭,那我就、我就、我就不走了!” 丰不收摇头说道:“六爷身份高贵,不差这一顿饭吧?” “差,特别差。少这一顿饭,我得饿死在这里!” 薛璇玑说道:“你可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这里可只有饿!没有你王府的锦衣玉食!” “能有口粥对付一下就行!” “行!你等着!” 薛璇玑说着便转身向着卧房的屋后而去。 薛璇玑的前院是她用来看病的。 她的卧房后面其实没有什么院子,她去到后面是因为炉灶在卧房的后面。 薛璇玑的春杏园也就三间茅草屋,她睡一意,其余两间都用来放药材等物了。 所以厨房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于是她干脆在卧房后面的屋檐下,弄了一个炉口,用于平时煮饭及熬煮药物用的简易厨房。 至于吃饭餐厅什么的也都是没有的。 反正院子里有一个棚子,棚子里有桌椅,她平时就是这么解释的。 薛璇玑到屋后做饭去了。 刘永铭又坐回了原本的青砖上,那丰不收自然也就在刘永铭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将荷叶包放在一边,问道:“六爷今日很清闲呀。” “说的哪里的话呀。我出来主要是为了躲人的。欠了人情债,不知道怎么还,只能暂时躺着了,今天夜里我都不知道哪里睡去,不敢回去呀!” “这世上还有让六爷害怕的人?” “多的是。对了,你的事情如何了?当然,你可以不说。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丰不收看了一眼去通往尾后的一小段路,但却没见到薛璇玑的身影。 他压着声音说:“小人哪里敢瞒六爷。即使小人不说,六爷也定是能从陈知节那里问出来的,倒还让六爷觉得小人小气了。”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之后,丰不收接着小声说道:“齐公子没出面,小人是与鲁景明聊的。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与他们合作,在齐国与汉国交战之时在关中弄些动静出来。” “齐公子没出面?” “他好像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耿耿于怀。”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齐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早上那般……他应该是个扮猪吃虎,极聪明且极能隐忍之人呀。” 丰不收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六爷。您……小人不该说您眼力不好。只是……齐公子好像不是那样的人。且还有些肤浅。” “不至于、不至于。他要是没点智慧,不会离开齐国到汉国来的。他即是能放下齐国夺嫡之事而来汉国,可见还是有些胆量的。” 丰不收答道:“应该只是简单的意气用事,小人没见到他本人,所以有些不好说。” “齐国人那边的条件你答应了?” “没有。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小人做主。自是要报于我家主人的。” “哦,说的也是。若是没说个结果出来,你如会会去了这么许久?是去找周太子说些事了吧?如此说来,周太子现在人也在长安城呀。” “的确是在长安城里。” “你的琴呢?” “没带出来。现在满城都在抓抱着琴的人。六爷您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别让人让错了,把您当成了小人,而引来一些麻烦。” 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 而后刘永铭又对丰不收言道:“丰先生,能不能……这个事情是有些麻烦,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帮一帮。当然了,费用什么的也都不会亏待了你。” “六爷您吩咐就是了。” 刘永铭笑道:“周太子定是会应下齐公子之事的,所以……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与那齐公子说,周太子若是想在关中成事还有一些困难,一是没兵器,二是没甲胄,希望能让齐公子帮帮忙!” 丰不收奇怪地问道:“六爷这话让小人有些诧异,您不阻止我们合作反而……”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是我想要的。我若是要造反,没有兵器甲胄可不行呀!” “造反?六爷您玩笑了。” “不造反等着太子登基以后被曹岳裹挟,而后杀本王的头么?” 丰不收摇头说道:“六爷您定是有别的打算,绝不会这般肤浅的。六爷您打的是到底是什么主意呀?” 刘永铭也不解释,而是笑道:“其中佣金,绝不会亏待了丰先生。记得之前在码头那里与丰先生闲聊,说是周太子最近手头很紧呀。” “有那几船粮食,现在已经不紧了。” “依本王看来未必如此吧?那些粮食也不是周太子的粮食,而是齐国里那些监守自盗者的军粮。论大头,最后还得是他们拿的多。别看每趟货值都有四万多两,除去拿大头之人及上下打点的费用,周太子最多只能拿走三成。不会越过一万两千两银子的。” “六爷您可真是太会算计了。如您所料,每趟我家主人也就赚个一万两左右。” “一万两也许对小老百姓来说是一场大富贵。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一万两又够做什么呢?珏瑶姑娘一场茶围还得三十两呢。更何况谁又会嫌钱多?” 丰不收笑道:“此事小人也得回去与我家主人说一说,看看他的意思。小人实在做不了他的主。” 刘永铭笑道:“行吧。我静候佳音也就是了。顺便说一声,甲胄越多越好。银子不是问题!” “这……这怕是有些难呀。粮食消耗掉多少是有办法做得了假账。这甲胄一件就是一件,仗没打起来之前都是要在库里的。真要是打起来,发分兵器,却发现甲胄少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刘永铭笑道:“齐国人都敢把军粮卖了,何况是甲胄呢。他们会有的!” “甲胄……唉,这东西历朝历代都是违禁品,有个三件便是抄家的大罪了。” “周太子可不是我汉国的良民,我们也治不了齐国军官的罪。” “小人是担心六爷您。” “这个不用你担心。总之这类东西是多多益善呀。” “多贵都要?一千两银子一副也要?” “那也得看情况。这样,本王先给个底价,布甲十五两,皮甲二十两,一般的铁甲三十两,两当甲也三十两吧。筩袖铠、明光铠、锁子甲、山文甲都四十两。” 丰不收想了想说道:“小人对甲胄的行情并不了解呀。” “放心,你们有得赚。布甲在黑市里一件也就十二两。皮甲也就十五两。至于铁甲什么的,他们其实都是把东西给拆开了论斤卖的。本王拿回来还得自己派人组装起来,最多也不会越过三十五两。当然了,周太子那里能把齐国人的价压到什么地步,本王是不管的,这里面的盈余,当然就是让给周太子的了。” 第764章 大叶龙鳞 第764章 大叶龙鳞 丰不收笑问道:“六爷真的不要一千银子一副的?您不缺银子吧?” 刘永铭笑道:“什么宝甲要一千两银子?” “乌金大叶龙鳞铠。” “什么?”刘永铭愣了一下。 丰不收笑道:“就是当年契丹大皇帝的乌金大叶龙鳞铠呀。可惜了这么一件难得的宝甲了。” 丰不收口中的可惜指的是契丹大皇帝称帝以后,与蒙国发生了一场大战。 纵使他穿有宝甲,最终却也输了这场战斗。 而后他的亲弟弟在南院起事,契丹皇帝在平定了内乱之后又诛杀了许多耶律同族。 致使后来他卧病在床之时,萧氏当道将契丹皇帝彻底架空。 耶律德哥起兵南院包围西楼城时,萧氏却一把火烧了皇宫,契丹皇帝就这么死在了宫里。 那件宝甲虽然好,但却维持不了契丹皇帝的权力,也保护不了他的安全。 所以丰不收才这么唏嘘地说出那些话来。 丰不收接着说道:“一千两银子,真的不算是贵!” 刘永铭疑问道:“若真是那件乌金大叶龙鳞铠,出到三千两都是值得的。可……丰先生你如何会有这等东西?” “水不流与小人见面之时给的。我家主人说,这件宝甲送给您最为合适。其实小人并不打算跟你要银子,只是刚刚六他您提到了银子所以才这么一说。我家主人的意思就是白送给您的。” “等等、等等。送给我?” “是。” 刘永铭为难地说道:“周太子要是送我点银子还好,送本王甲胄本王也用不上呀。若是拒绝,怕是会让周太子觉得我不领他的情,坏了我们俩的情谊。” 丰不收笑道:“小人原本也以为是这样。如若非要送点礼物,还不如把小人的琴送给您。您对琴可比甲胄更有意思。可我家主人非说您用得上这副甲胄,所以叫小人有空之时就给您送来。现在长安城里因为李侍郎女儿失踪及巡差被杀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哪里都在盘查,所以小人没及时给您带来,还请六爷海涵。” 刘永铭却是问道:“周太子有何所求?” 丰不收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六爷若是不问,小人也想问呢。” “什么?” “六爷虽然年龄比小人小,但脑子却是比小人好使得多。我家主人最近的确是很怪,一心得想要弄钱。不知这是怎么了?小人……小人有些担心他。” “他没与你说些什么么?” “没有。只有小人与他说了水不流之事,而后他便让小人将那副甲胄送给您。”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周太子并没有见过几面,对他实在是不太了解呀。他真没什么要与我说的?或是一些诉求什么的?” 丰不收认真地应道:“没有,只说将此宝甲送您。您自会明白。” 刘永铭苦恼着说:“又要猜谜呀!今日我特别不喜欢猜谜!对了,水不流把甲胄给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他与你交换什么了?他又哪里在来的这种宝甲呀。” “他从哪里所得,小人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从小人这里换走了一套地图。” “地图?” “哦,大明宫的地图。不知做何作用。” 刘永铭疑心大起:“周太子出逃时还小吧?他应该记不得大明宫里的那些地形、楼阁吧?如何就有大明宫的地图呢?” 丰不收言道:“我爹以前就是太子的护卫。若不是他护拼死相互,我家主人怕早已死在那林鸿奎与陈俊的手中了。我爹在世的最后一年,他凭着记忆把大明宫的地形图给画了下来,方便以后我家主人行事,他还是希望我家主人能打回大明宫里去……哦。小人该死。与您说这些,实在是小人的大不敬呀。” 刘永铭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说道:“无碍、无碍,人各有志嘛。王朝更迭,自有其因。如若我大汉失了民心,而周太子又得了民心,就该他回到大明宫里住。不过……不过我刚刚听你说,你爹带着你拜师学艺,而他又是周太子的护卫,那……” 丰不收轻笑一声,言道:“六爷聪明绝顶,应该能想得到的。” “说我聪明就行,不至于绝顶。如此说来,周太子与你年龄一般,令尊担心周太子被人追杀,所以他故意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且以你来假冒!” “正是。” “你能活到成年真不容易呀。不是。我是说你这些年活得也十分坎坷。” “无妨,小人贱命一条,阎王都不收的。听说六爷是阎罗转世,您即是不与小人为难,我想必是能活到寿终的!” 刘永铭听得丰不收的话,与丰不收一起轻笑了起来…… 二人正谈笑之时,那薛璇玑从房屋后面走了出来。 她说:“你们二人谁过来帮忙忙!” 刘永铭连忙站了起来,说道:“来了来了,璇姑娘不必客气,有什么尽量吩咐也就是了。可是让我过来盛饭端菜?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不是……我……前几天下雨,柴湿潮了,现在生不起火来。 “还没煮呢?这什么时候能吃得上饭呀。” 刘永铭话一说出来,那薛璇玑脸上就有一些不好看。 刘永铭马上又道:“不是,我意思是。别的活我都会做,就是这生火……” 丰不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道:“还是我来吧。” ………………………… 夜。 玄重门外。 一道玄影从树林里飘荡而过。 那影子在越上一棵大树以后,远远得眺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坟头”鼓包。 那鼓包前面有块陈旧的青石碑,在月光之下几乎不反光。 那便就是密道入口。 之前刘永铭就与徐小义就是从这个入口进入密道的。 那道玄影在树梢上盯着鼓包看了一会儿之后,抬眼又看向了远处的玄重门。 因为树林的遮挡,加上夜色的朦胧,他也只能看到城楼上守夜的禁军侍卫的零星灯火。 那黑影见得左右安全,从树上跳了下来,向着那鼓包而去。 正当他扒开鼓包上的那些老树藤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风吹着树叶的确发出了一些声响,但那黑影却是已经猛得向后一看,轻声喝道:“谁!谁在那!” 黑影话因刚落,从小树林里走出了一位白衣少女。 那白衣少女一边靠近,一边说道:“爹,是我!” “你不在秦王府里呆着跑这里来做甚!” 这父女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水不流与水玲珑。 那水玲珑脸上蒙着一块白纱便走到了一身夜袭衣的水不流的身边。 水玲珑言道:“我不放心爹爹你!所以……所以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 “说!”水不流的表情十分严厉。 水玲珑只得回答道:“那混世阎罗曾与我说,他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一定是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这像是他说出来的话。但我没问你这个,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我听到了。” “什么?听到什么了?” 水玲珑低着头说道:“昨天夜里你来到秦王府,明知我受了委屈,你却还……反正我是越想越生气,想去找你与你说我真不想在秦王府里呆着了。可秦王府太大,我只得去找琇姑娘,向她打听到你房间所在。”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说具体之事。” “我是顺着光亮的地方走的。走着走便看到混世阎罗去了正堂,我便跟了上去。我心里气不过,原本我是想暗中偷袭,给他点校训。谁知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就是飞翼彪博一虎。我在一边偷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说是你跟他换了一张宫里的密道地图。” 水不流想了想,却又问道:“你如何知道密道入口是在这里的?” “我……我后来找到你的房间所在,结果你不在。所以……所以我就翻了你东西……” 水玲珑越说头低垂得越低。 水不流气道:“我留着那东西不是来给你翻的,而是……哎。该来找的人不找,不该找的人却找来了。” 水不流显然很是生气。 水玲珑疑问道:“爹,你这是说的什么呀?” 水不流解释道:“我将地形图留在那里,是想让刘六子翻找我东西时看到它!我回来以后见到东西被人翻动过,我还以为是他来过呢,没想到竟是你!” 水玲珑问道:“找他做甚?” “你不懂。他对宫里极为熟悉,如果他能来帮我,定能在宫里给我一定的方便。” “爹!他是王爷,他阻止你还来不及呢,如何会帮你!” 水不流言道:“那天夜里他问了我许多问题。我觉得他定是想知道杨家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他定是想得到杨家的那份宝藏图。所以他定不会来阻止我,反而会来帮我!要不然他是得不到的!” 水玲珑马上说道:“即是爹现在没有帮手,不如……” “不行!你给我回去!宫里高手众多,有一个万一,我们就得都死在里头。我的内伤一直没有痊愈,与死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年华呢!” 第765章 云齿仙道 第765章 云齿仙道 水玲珑急忙说道:“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别说那等丧气话,快些回去!要不然我可就揍你了!” “就算你要揍死我,我也不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犯险的!” “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如何还这般不听劝呢!不要逼我揍你,你若是不回去,我也不能放心地去办正事呀!” “爹!这些年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正事呀,就不能与我说一说吗?” “这件事情到我这里止了!后代之人不必再重蹈覆辙。快回去!” 水不流与水玲珑都快吵起来之时, 一个声音回荡进了二人的耳中。 “真是父女情深呀!” 水不流猛得向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水玲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地将自己的长剑剑柄握在了手中。 水不流站定身形,将自己剑鞘里的剑给抽了出来。 水不流使的并不是一般的长剑,而是一种透着古铜色的宽剑。 它要比一般的长剑更短一些,但份量却是十分沉重。 别的剑看上去都显出一股烟火气,但这把剑却好似历经了千万年时间一般。 那剑上火炉的烟气随着千年时间的逝去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剑原本就十分的古朴,再加上夜色的朦胧,让这把剑看起来更加的神秘。 一般人看到它,甚至会以为这只是一块青铜条而已。 此时,水不流向着来人看了去过。 从树森的黑暗里,渐渐走出一个人形出来。 那人穿着一件暗灰色偏蓝的道士鹤氅,腰间系着一条赤金的青纹腰带。 即是身穿道士服装,发髻自然也是疏着道髻,而且还带着一顶莲花冠。 虽然他是道士打扮,却不似太宵真人那般道古风仙,眉宇间显出一丝丝的妖气与狡猾。 那道士见得水不流的古剑,停了停脚步,把右手手中的符尘一甩,将白色的符尘丝挂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肘弯处。 道士头一低,口称:“无量天尊。” 水不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云齿仙?如何会是你?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云齿仙就是这个名道长的绰号。 云,指的是来无踪无影之物。 齿,指的是牙齿与利爪。 云齿二字说的是深山中来无影去无踪、陷藏身形于灌木、树林间准备伏击猎物的老虎。 仙,指的就是这位道士。 水不流没有用道号来称呼他,是因为云齿仙太牢道长并不是什么得道的仙长。 他与邋遢道人一样,行事风格并不算是太正派。 正如他绰号所指出的那样,他更喜欢突然袭击,伏击于别人。 那太牢道长轻笑一声,侧着问轻蔑地问道:“水不流,你身上的伤好全了吗?” 水不流冷笑道:“拜你所赐,我这内伤一时半伤还真好不了。” 云齿仙得意地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件陈年往事呢。” “不敢忘呀,不能忘,更不会忘。” “说来也对,打你那一掌的确是有些重了,按道来来说你是该记恨我一辈子的。不过,贫道觉得你不应该与我相仇,这事更不能怪我,谁让你当初叛逃了漕帮呢。” 水不流应道:“你可不是我漕帮的!” “所以你就更不能怪到贫道的身上来了,那是漕帮之人委托我向你下的手!此事真与贫道无有干系!” “即是如此,还请你原路返回吧!” 云齿仙哈哈笑了几声,带着些轻蔑的笑容说道:“贫道收了漕帮的银子这才与你发生的争斗,这么多年来,你却还一直没死,这让贫道真不好意思与云不聚交待呀。钱我都收了!” 水不流摇头说道:“云不聚的确会使几下三滥的手段。但我与漕帮之事,也仅仅只是局限于我与漕帮而已。云不聚不会把外人牵扯进来,若是需要外人帮着清理门户,一旦传出去,漕帮一众不字辈高手脸上都会光的。” “你见过云不聚了?” 水不流言道:“当然见过了,但他并不承认买凶杀我。” “他的话你也信?” “他是个奸诈小人没错,更是他间接地害死了侯帮主。但他还算是一条汉子,从来都没否认过害死侯帮主,但他也没承认过买凶杀我!云齿仙呀云齿仙,你不好好地修你的道,这么多年来,为何要这般至于我死地呢?” 云齿仙哈哈笑了起来:“你觉得是为了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想明白?你就别装这份傻了!” 云齿仙笑着笑着,突然那脸色一板,怒瞪着水不流说道:“快把宝藏图交给我!” 水不流有些忌惮云齿仙,但他还是股足了勇气问道:“什么宝藏图?你疯了吧?我哪里来的宝藏图!” 云齿仙冷笑一声说道:“你休要在我面前抵赖了!十几年前我便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哦?你知道什么了?” 水不流一边说话,一边将左手收缩到了背后。 二人对话的同时,那水玲珑早就将自己的那只银丝手套带在了右手之上,而后摆开了战斗姿势。 但云齿仙却一点也没有将这父女二人放在眼中。 他蔑视地看着水不流,说道:“当年林鸿奎、陈俊、丰仙官、水轻漂等人护送周室皇族子弟从大明宫里逃出来时,因为一份宝藏图他们发生了内讧。林鸿奎与陈俊击杀了你爹水轻漂,丰仙官带着最小的周室血脉柴世荣逃出生天!这才有了后来之事。” 水不流摇了摇头说道:“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林鸿奎与陈俊这些年为了那张藏宝图也不知道私斗了多少次。丰仙官虽死,他的儿子丰不收却是一直保护着周太子,并且也一直在寻找宝藏的下落。如果贫道所言无错……呵呵,丰不收与周太子柴世荣应该去过大慈恩寺寻找过宝藏的!但很可惜他好似没有得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与我装傻了。如果宝藏图是在丰不收的手上,那么林鸿奎早就去齐国找他们了。但林鸿奎却一直都在汉国境内活动。这足以说明林鸿奎认定了宝藏图并不在周太子柴世荣的身上!最后我只能怀疑,宝藏图就在水轻漂的身上,他是你爹,你敢说你不知道?” 水不流轻笑道:“原来你以漕帮料理内务的名义追杀于我,就是为了那张宝藏图呀!” “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原因?” 水不流轻问道:“即是宝藏图只有我爹他们那几个人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林鸿奎和你说的?还是混江龙陈俊与你说的?不会是丰仙官吧?他可没空与你多说一句话,你该不会想说是我那死去的老爹吧?” 云齿仙笑道:“你还抵赖呢!杨真什么都与我说了!” “杨真?”水不流心中一颤,连忙问道:“杨真在哪?” “我不知道。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等等!十几年前,你打伤我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吧?是在杨赝杀了他家一族人之后的事情?” 云齿仙道:“你问这么清楚做甚。到底是贫道问你呢,还是你问贫道呢?” 水不流连忙说:“宝藏之事其实我一点也不意。我更是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我很肯定,杨真手上就有一份宝藏图!你来找我除了与我拼斗一场之外,并没有任何益处。也许我们能合作,一起找到杨真!” 云齿仙冷笑道:“你不必这么诓我。杨家的事情我全知道。周太子在逃出大明宫以后,就是住进了杨家!杨家可是前朝周室的豪门贵胄,虽然刘廷炯登基了,但杨家人还是心向着前朝周室。他们自然是会动了私心,密保下那周太子来的。” “杨家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若非如此,汉帝为何要为难杨家?杨贵妃又为何在宫中惨死?杨始又因何而被毒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如果不是这样,杨家何必又要在给杨始送葬的途中举族而逃?” “这些都是杨真跟你说的?” “当然!这里面的事情,我了解得明明白白!” 水不流冷笑道:“杨真的话你也信?” “贫道没有不信的道理!” “你被他给骗了!我很明白得告诉你,我爹不是什么前朝侍卫!也没与丰仙官等人从大明宫里出逃!杨真这么做,只是想借你用的手来杀我而已。我与他有一些误会,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他,想与他说明这一切所有的误会!” “哈哈哈,” 云齿仙大笑着说道:“水不流呀水不流,前后困果贫道全都知道了,你这般抵赖有什么意思?贫道又不是不认识你爹!你爹身上的那块禁军腰牌贫道也不是没见过!贫道这般好心好意地奉劝你,如何还是不肯听呢?动起手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呀!” 水不流冷笑道:“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的偷袭,我才不会中你的那一记虎形掌呢。你的武功其实不如我!” 云齿仙也哈哈笑道:“也许以前是不如,但不等于现在不如呀!我的虎形拳可不是一般的虎形拳,是黑虎钢砂拳!黑砂掌的一种,中掌之人气脉受损,不可能能好得了的。你的内伤无药可救!” 第766章 尽数化解 第766章 尽数化解 水不流言道:“我是受了内伤,但我女儿没有呀。我这人学武其实没有什么天分,但我女儿却是天赋了得。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深得我的真传。甚至比我更上一层楼。当初你即是打不过我,如何又能打得过我女儿与我两个人呢?” 云齿仙哈哈笑道:“你如何就敢肯定,贫道是只身一人前来?刚刚你就没有觉得一点奇怪?” 经云齿仙这么一说,水不流心中亦是感到了一份异样。 水不流身上的内伤是云齿仙打出来的,且当时云齿仙并不光明正大,是以偷袭的手段取得了那次战斗的胜利。 因为之前水不流觉得自己与云齿仙并没有什么冤仇,他也不是漕帮中人,漕帮也不会把这事内事交由外人来处理。 所以水不流对云齿仙太牢道人就根本没有防备,这才中了他一记黑虎钢砂拳。 而现在,那云齿仙却是光明正大得从黑暗之中的树林里走出来,这与他平时奸诈的本性是有所不同的。 水不流连忙用眼角向着左右看了几眼。 他很确定,周边五十步之内,并没有他人,包括树梢之上。 云齿仙冷冷又地阴笑着,得意地向前逼进了几步。 “水不流!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吧!真的,我可以饶你不死!” 水不流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情况,一边说道:“我说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图。你该问林鸿奎与杨真去要!” “即是如此,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齿仙摇着头又向前逼近了几步。 水不流能沉得住气,但水玲珑因为年龄小的缘故,根本就耐不住这样的场面。 只见得那水玲珑平举着自己持剑的右手,用剑尖瞄准了那云齿仙。 突然,水玲珑将手腕向上一扭,剑尖向边上一横。 从水玲珑的袖子里发出“噗”得地一声弦响。 一支袖里箭从水玲珑的手腕处飞射了出去。 云齿仙似乎早有防备一般,身子一低便躲了过去。 他低着身子向前快步俯冲上前,向着水不流又靠近了许多。 水玲珑心中着急,“噗”地一声,又一支袖里箭飞射出去。 这一次云齿仙却没有选择去躲,而是一甩自己手中的符尘,将那支袖里箭打落在地。 “珑儿你快走!” 水不流说完,提起丹田真气,爆喝了一声,持着手中的古剑便迎了上去。 古剑虽然古补却是极为锋利,一般的刀剑与它的古剑相拼,伤的一定就不是古剑,而是对方的铁剑。 即使是镔铁棍,他的古剑也能在上面磕出一道伤来。 但这一次,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符尘上的白丝像是有着某种魔力,柔软且又将坚韧。 水不流的剑愣是没有将那一道道的符尘白丝隔开,甚至还差点被那符尘上的白丝给缠住。 水不流见此情形,连忙向后收招,不与他的符尘相碰相缠。 水玲珑此时正想上前,却听得水不流说道:“快走,我能应付。” 水不流因为受了内伤的原故,丹田气原本就有些不足,若是开口说话就会泄了一道气。 云齿仙见此情况使起符尘向着水不流的身上拍打而去。 水不流连连闪身躲避。 虽然现在进攻的是云齿仙,防守的是水不流,但水不流的剑技却是在云齿仙之上。 那云齿仙一时半会愣是对水不流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齿仙虽然在武功上技不如人,但嘴上的功夫却是十分了得。 “水不流呀水不流,却没想到呀。你的内功虽然不行了,剑法招式却是越来越精妙了。这几年你可没白活。” 水不流此时怕泄气,所以根本就没有搭腔。 水不流越不搭腔,云齿仙嘴里的话却是更碎了。 “水不流,你还是乖乖得把宝藏图交出来!可别害了你女儿!” 水不流冷哼着,运气调身,将那云齿仙的招式尽数化解,而后闪身到了那鼓包边上。 那凸出地面的鼓包,正是密道入口所在。 而云齿仙见得如此再次俯身压冲上来。 水玲珑哪里真能见得自己父亲被人攻击而就此离去。 她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父亲所说的那些话,持剑便向着云齿仙攻了过去。 而此时,水不流的古剑也向前逼近。 面对二人的进攻,云齿仙展起符尘,首先向着水玲珑的剑缠了上去。 水玲珑以前没与云齿仙过过招,并不知道对方的路数。 她只是知道刚刚自己的父亲与其过招之时并不愿意用自己的剑去与符尘想碰。 也不知水玲珑在想些什么,见得去齿仙的符尘飞甩而来,她却是提着剑挥了上去。 当剑锋与符尘的白丝相撞之时,那符尘就像是绳索一般软软得轻飘了起来。 那柔软的白丝只是轻轻掉了一两根,而后其它的符尘白丝马上将水玲珑的剑缠了起来。 水玲珑两眼一凝,猛得往回收剑。 但此时收剑已是来不及了,那剑被符尘紧紧地缠住,如何也抽不回来。 水不流见此情形连忙挥动手中的古剑向着云齿仙符尘的手柄打了上去。 那云齿仙连忙变招,想要将水玲珑拉过来,可他却发现水玲珑正在向后用力。 云齿仙并不慌张,一个侧转身,左手向水玲珑拍去一掌的同时,右手依旧用力,将那符尘又拉近了一 些。 此时水不流的古剑已伸了过来。 那云齿仙用符尘的中段架住古剑,原本伸向水玲珑的左掌也转而向水不流的面门。 水不流将古剑向上一挑的同时,那符尘却被去齿仙抖了一抖。 只这一抖,那符尘上的一些白丝就马上缠上了古剑。 水不流此时想要抽出古剑,却已被云齿仙的符尘牢牢得粘缠上。 水不流一点也不固执,他将手一松,却是后退了几步。 水不流这边将古剑一脱手,那一边水玲珑的左手便已将那把古剑剑柄牢牢地握在了手上。 水玲珑其实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云齿仙会用符尘缠剑,看上去好像是对使剑都不利。 但兵器发挥不出作用的可不只是水玲珑一人。 只要缠上,那云齿仙的符尘自然也不能对水不流产生威胁。 水不流之所以后退,是因为他的内伤真的没有好全。 只这几招,他便得回退运气。 云齿仙想向着水不流攻上去之时,却见得那水玲珑用力地向后现拉扯而去。 云齿仙被水玲珑这么一拉一扯,无法靠近水不流,原本他也是想了弃了符尘不要,专心进攻水不流。 但如果符尘不在手上,怕是水玲珑使出什么样的强招出来倒逼自己,那样自己还是无法得手。 于是云齿仙便与水玲珑较力,运起全身内功将水玲珑拉扯了几步。 水玲珑的轻功不错,剑法也算是凌厉,但她的内功修为与臂力却是远不及云齿仙的。 水玲珑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乏力,武功与云齿仙还是有所差距的。 云齿仙将水玲珑拉到身边,正想用虎爪去打水玲珑之时,那水不流却已调息完毕。 水不流憋足了一口真气,伸出右掌向着那云齿仙一掌拍去。 云齿仙被水玲珑拉扯着,左手将黑虎钢砂拳变拳为掌前去应对水不流的掌击。 水不流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掌力原本是不足的,虽然有水玲珑的帮助,但两掌相碰,水不流只觉得胸内真气乱窜,胃中翻滚。 他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正想再蓄力将掌力向前推。 却不想那云齿仙再次大喝一声,运起十层功力,又将水玲珑向前拉动了两步。 而另一边,云齿仙单掌向前用力,推动着水不不流。 水不流硬抗着云齿仙的掌力向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那鼓包斜坡之上,用那个斜坡将云齿仙的掌力给卸掉。 云齿仙原本在剑法招式上不如水不流,但他却很好得利用了水不流受伤的状态,拥有了一个先手。 云齿仙这外绰号就是带着狡猾的意味。 但水不流在江湖中的声望也不高。 大众人的眼中,他是那种墙头草两面倒的类型。 且水不流行走江湖,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正当云齿仙得意之时,那水不流的左手却是伸了出来,左掌拍在了自己的右掌之上。 这种动作原本也没有什么。 在云齿仙看来,这是由于自己的内功不足,这才两掌相叠发力,以达到抵御自己掌力的地步。 却不想那水不流的左手两指之间上居然还藏着一支飞镖。 当他两掌相叠之时,左手两指间的飞镖透过自己与云齿仙的手掌指缝,直射向那云齿仙。 云齿仙一边要拉动水玲珑,一边又与水不流对掌,不仅没时间防备这一镖,也来不及防备了。 他只觉得胸中一痛,低头一看,飞镖已射入了自己胸口。 原本一敌二还暂时居上峰的云齿仙,马上感觉到了阵阵吃力。 他的头上冒出大汗,他咬着嘴,用最后多余的气力言道:“你还不出来!” 云齿仙因为中镖及要与水不流对掌的缘故,说话声音并不大,能传到的地方也极为有限。 但水不流还是小心得分神用眼角左右张望了一下。 第767章 昏昏噩噩 第767章 昏昏噩噩 树林里除了一点小小的风声及一些被三人打斗而响起的虫鸣声之外,并没有别的动静。 但水不流此时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知道云齿仙不是那种真的会光明正大地出来与自己较量之人。 水不流心中正打着鼓之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声响。 只见得原本那密道的入口处一块黑色木板掉落在地,一个黑影突然从那密道里窜了出来。 水不流是背对着密道入口的,他用一只脚顶在密道入口的鼓包斜坡处抵御云齿仙的掌力。 他哪里能想得到密道里会突然窜出人来。 那密道入口原本是铁门,先要转动石碑然后还要拉动铁索才能慢慢地打开铁门。 但水不流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当他扒开野藤看到有一道木板档在那里之时,他还以为那就是入口了。 殊不知,那是有人先一步打开了入口,而后顶了一块木板在那里。 只要水不流移动木板,木板后面的人便会突然出击,打水不流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后来水玲珑突然来到,让水不流放弃了马上进入道密的打算。 当时在远处眺望的云齿仙太牢道人看到水不流与一名女子在交流着什么,便知道那是他的女儿来了。 水不流正在轰赶水玲珑回去,这让太牢道人觉得这条诡计可能要失算,于是他这才走了出来。 当云齿仙将水不流逼到了鼓包前之时,那密道里的人好似并不打算马上出现。 他却是等着水不流与云齿仙拼个两败俱伤之时这才出来。 可见这个人也并非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从密道里窜出来的那个人看上去也像是一名道士,只不过他这个道士的妆扮远没有云齿仙那么好。 他不仅没有一件像样的道袍,连头上的道冠都没有一顶,那头发也是披散着的。 除了邋遢的外表,他的身上还发着一阵奇怪的臭味。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邋遢道人行事的混江龙陈俊。 邋遢道人与云齿仙,一个狡猾,一个奸诈。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不可能会真心合作的。 原本他们两人合力打水不流与水玲珑是绰绰有余。 但由于他们自己对对方的不信任,使得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合作。 而是选择了各自埋伏,一个在密道内,一个在密道外。 云齿仙原本的打算是水不流打开密道口以后,让邋遢道人与水不流相斗,自己取渔人之利。 但他觉得水不流可能要离开,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所以这才现身的。 那邋遢道人也不是善茬。 他在密道里也是等着云齿仙与水不流打得两败俱伤,见听得那云齿仙受了伤的动静之后,他这才窜出来。 邋遢道人窜出密道口以后,双掌齐出,狠狠得拍打在了水不流的后背之上。 水不流被人打中后背,口中猛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那口血一点也不浪费直接就全喷在了云齿仙的脸上。 云齿仙被喷了一脸血的同时,那邋遢道人却是痛叫了一声,连忙收掌。 只见得那邋遢道人的手掌被什么东西刺出了一个个的小洞,他这才知道水不流身上定是穿着一件带刺的内衬甲。 这也正是为什么云齿仙在不能动用符尘进攻的时候,他的拳掌只攻击水不流的头部、只愿意与水不流对掌也不愿意去打水不流身上的主要原因了。 即使云齿仙练就了一双铁掌,但那毕竟还是肉,不是真的铁,打到那尖刺上自然是会受伤的。 又因为云齿仙与邋遢道人原本就有嫌隙,不会真心合作,云齿仙并没有把水不流的所有信息与邋遢道人说起,这才使得邋遢道人受了伤。 即使如此,那邋遢道人双掌的功力打在水不流身上,这也将那水不流打了个半死。 水不流强忍住翻流的血脉,在喷了云齿仙一脸血的同时,向前一推,将云齿仙逼退了两步。 云齿仙这么一退,缠剑两把剑的符尘长白丝也就崩得不那么直,甚至松软。 而抓着两把剑柄正与云齿仙拉扯的水玲珑见此情况,也不再拉扯,而是将剑向前推了下去。 原本这两把剑应该完全刺入到那云齿仙的身体里。 但云齿仙感觉到了对方不再拉扯,已心知了水玲珑的意图。 他原本是想将符尘往边上甩,好将那双剑剑锋移开。 但那水玲珑并不是一个练武初学者,她的剑法准度也是有的,自然不可能被云齿仙就这么甩到一边。 云齿仙连忙松开了抓着符尘的手,弃了符尘不要,向边上一闪一退,留出了一个空档。 而此时,那水不流已向前踉跄了两步来到了水玲珑的面前。 水玲珑连忙转起步法,来到水不流的身后,持着双剑护在前面。 在水玲珑身前的有刚刚被自己用双剑逼退而躲闪到一边的云齿仙。 另一边还有密道口手掌受了尖刺伤的邋遢道人,水玲珑此时显得有些无助。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是绝不可能能打赢这两位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 且身后又是受了重伤的水不流,这让水玲珑有些失措,不敢上前相拼。 而那水不流此时,却是已转过身来,他见得眼前的水玲珑突然双掌发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打在了那水玲珑的后背肩头之上。 水玲珑只觉得背后吃痛,向前一个踉跄直接向前摔了上去。 与此同时,那邋遢道人因为双掌受了伤,向边上移了两步,而留出了空档出来。 水玲珑就这么向前一摔,被水不流直接给打进了密道之中。 云齿仙正要反击,但那水不流早已经力竭。 他的身形有些不稳,脚步十分紊乱,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昏昏噩噩的脑袋也低垂了下去。 这要是别人,定是想拿住这个机会,上前一掌拍向水不流的脑袋而结束战斗。 但云齿仙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向后又退了两步。 他好似极为了解水不流,并密切注视着垂着头的对手。 听得那从水不流后脖下面的脊椎上发出了“嗖“得一声响。 飞出一支背箭从水不流后脖处射了出来。 云齿仙连忙向着边上闪去,却发现这一箭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向着那邋遢道人射去的。 水不流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不让邋遢道人威胁到正摔进密道里的水玲珑。 对于水不流来说,此时水玲珑掉进黑暗的密道之内才是最安全的。 而邋遢道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去阻止水玲珑摔进洞里。 他只想看着水不流与云齿仙再做一翻生死之斗。 同时他也看到了云齿仙不攻反退,而觉得异样。 因此邋遢道人也对水不流也留了一些心眼。 水不流现在身受重伤,那准度根本为零,只是照个方向而去,且加上邋遢道人有所防备,哪里真能打中邋遢道人。 这让那邋遢道人心中大怒。 他想要处决掉水不流以后,再去追击水玲珑,所以他举起了那带血的肉掌,向水不流攻了上去。 云齿仙也觉得水不流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与心计,胜利在望,使出虎形拳也攻了上去。 这二人一前一后夹击起了已然体力不支的水不流。 而他们也同时都不会向着水不流的身上打,怕又打到什么钉刺上去,二人都是向着水不流的脑袋打去。 水不流原本就有旧伤,又中了那邋遢道人一掌,使了用后的功力将水玲珑推进洞内,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什么气力。 只见得水不流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水不流这么一倒,云齿仙与邋遢道人自然也都是看在了眼中。 原本他们也是应该变招的,但“同床异梦”的他们却又都留了一个心眼。 觉得这一掌不该收,只要对方一变招去打水流,自己就能打到对方身上。 反正最后也是一句“对不起,不小心。”了事。 这样一来,今天夜里对方就不会成为自己行动的障碍。 并且双方都不太愿意就此至水不流于死地,因为他们还要从水不流那里得知关于杨家的宝藏图之事。 二人都不愿意收招的情况下,二人的掌力于是便碰撞了起来。 邋遢道人的功力其实也十分深厚,能与林鸿奎斗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一般人了。 但邋遢道人的手上有新伤的,云齿仙虽然胸口有伤,但伤口不深,并不臻命,气息也都十分通畅。 这使得这二人爪掌相击之时,那邋遢道人因为痛感而收了招,并且使得手掌上血流得更多了。 邋遢道人这一收招,马上破口大骂道:“你这蠢才,也不知道收招!” 云齿仙却是应道:“我若是马上收招,你非得一掌把他打死不可。我还想要那宝藏图呢!” 二人说话间,只听得密道里传出一声迷迷糊糊的声音“爹~”。 密道门里面是有一段向下的台阶的。 当水玲珑被水不流打着推进那密道里云之后,水玲珑便顺着那台阶滚落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台阶有多长多深,甚至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到底是个什么影情。 第768章 水写名字 第768章 水写名字 一切在没有防备之下,被台阶给磕了几下,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 水玲珑掉进密道里,脑袋都有些发昏,迷迷糊糊得便叫出了声来。 邋遢道人听得密道里的声音,连忙叫道:“抓住那个小妮子!有了她就不怕水不流不开口了!” 云齿仙却是应道:“你如何自己不去抓!” “我手受伤了呀!” “因为你,我胸口还中了一镖呢,这还不知道这一镖有没有毒。你这点伤不至于会让你抓不住一个小女子吧?应该你去抓!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骗我一些什么。” 邋遢道人哼了一声:“我去便我去。我若是逼问出宝藏图的下落来,你可别跟我要!” 邋遢道人的气话没刺激到云齿仙。 因为云齿仙很深楚水不流是在密洞外面,即使陈俊抓住了水玲珑,最终也得出来向水不流逼问。 只要水不流在自己的手中,那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邋遢道人说完,正当他想迈步向那密道入口去擒拿水玲珑之时,他的眼角闪过了一道白光。 邋遢道人不仅对那道光影十分熟悉,而且还从眼神出显出一丝的恐惧来。 只见得邋遢道人向边上闪了一闪。 云齿仙还以为邋遢道人想要耍诈对付自己,所以他也向后移了一步。 也正是因为云齿仙对邋遢道人的防备,使得他拣回了一条命来。 只见得一支飞龙镖从正在向后移步的云齿仙的咽喉前面飞了过去,没入了黑暗之中。 只这一下惊得那云齿仙身上的鹤氅都被汗水渗湿了。 没等云齿仙惊魂定下来,那邋遢道人嘴中却又传出了一声惨叫来。 邋遢道人知道火龙镖的厉害,刚刚他看到了月光之下飞射过来的一记火龙镖之时,他哪里真敢用手去接,只得向后退了一步。 而只这后退的一步,正中了发镖人的心思。 因为跟随在那支火龙镖后面的,还有另一支黑色的火龙镖。 那支火龙镖通体漆黑,让只注意到前面白镖的邋遢道人完全看不到它的存在! 而那支黑色火龙镖的目标正是邋遢道人的左大腿。 能拥有火龙镖,且还用得如此熟练,指哪打哪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刘永铭。 刘永铭并不是想留邋遢道人一条性命,也不是他不想一镖将邋遢道人射死。 而是他有些拿不准邋遢道人在看到那第一支飞镖时会向哪里退。 如果不扔第一支飞明镖而让黑镖跟在后面,以邋遢道人的警觉性,黑镖怕是都打不中他。 所以当时刘永铭连发了三镖。 第一镖就是打的邋遢道人的明镖,好让他有所警觉。 第二镖打的是云齿仙的喉咙。 因为云齿仙忌惮邋遢道人,向后一退,所以那一镖并没有射中目标。 这第三镖与第二镖是同时发的,是向着邋遢道人的左腿而去的。 刘永铭的好些武功都是邋遢道人教的。 邋遢道人的武功路数与起手习惯刘永铭自然是知晓。 邋遢道人的闪动身形刘永铭是没能抓透。 但邋遢道人向边上闪的时候,无论他摆出什么造型来,他的那条左腿必然是会在那个位置上。 所以打那条左腿的成功率是最大的。 刘永铭来得这么晚其实也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一些锁事给缠住了。 原本刘永铭是在薛璇玑那里与丰不收一起帮她研药。 下午早些时候二人也已经把药物研磨完毕,丰不收也得到了他向薛璇玑要的药丸而离开了春杏园。 而后秦王府的府卫就赶到杏春园,来取定制的六一散。 此时府卫们才发现刘永铭在薛璇玑这里。 府卫们回去一报告,紧接着那步青云也就赶到了春杏园了。 他埋怨着刘永铭为什么要舍下他一个人走了,弄得步青云在薛璇玑的眼中就如同一个深闺怨妇一般。 刘永铭当时也翻着白眼,让步青云放聪明一点。 说是,“该跟着的时候跟着,不该跟着的时候别跟着。” 刘永铭的本意是,正事及需要步青云的时候自然会让步青云跟着,有些刘永铭自己的私事,则是不需要步青云在身边的。 毕竟自己是个王爷,且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有一些秘密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想让其知晓的。 可就是这句话在传进薛璇玑的耳朵里之后,却是变了味。 这话好像是在说,刘永铭在找女人的时候不合适有别人在场。 弄得薛璇玑原本对刘永铭有所改观的态度,一下子又变了回去。 刘永铭给薛璇玑帮了一天忙,此时薛璇玑又要赶刘永铭走。 并且还催促着刘永铭让他将路不直也拉走。 最后,刘永铭只得与步青云一起将路不直弄上马车,送去了兵马司,让那里的衙役照顾路不直。 可就是这样,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兵马司里除了几名书吏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人。 正如之前路不直自己所说的,那些差役全部都被派到街面上去了,不到黄昏,他们根本就回不来。 刘永铭实在是不放心那些书吏。 虽然书吏们对路不直表面上客客气气的。 但路不直毕竟是从江湖道上上来的人,与读书人之间格格不入。 况且路不直一个没有功名的江湖汉,一路平步青云升到了从六品,这也让那些寒窗苦读的书吏们有些嫉妒与愤恨。 书吏只要不在受伤的路不直身上使坏已经算是好得了,更别说细心的照顾。 能将路不直照顾好的,一定是与路不直一样从低层上来的衙役、役差们。 虽然之前里面出过叛徒,但刘永铭相信兵马司里的大多数役差都是好的。 他在兵马司里等了好一会儿,那些差役们还不见回来,这让刘永铭有些心急。 最后刘永铭只得将步青云先留在兵马司衙门里照顾路不直,自己回王府去换衣服出城。 步青云原本不愿意离开刘永铭的身边,但被刘永铭说了几句以后,便也随刘永铭的意了。 因为步青云并不知道刘永铭要出城找水不流,以为他也只是回王府而已。 刘永铭回到王府的时候,宫玥璃等人正与释尘烟说话。 言外之意是,释尘烟今天夜里就不走了,就住在王府里。 谁让现在王府府卫全都形同虚设呢,甚至都没设。 释尘烟也是十分不放心枯木禅师,她也真担心枯木禅师口中的仇家要行凶,所以坚持在夜里也要留下来保持枯木禅师。 释尘烟留宿在秦王府,这原本也是刘永铭的本意。 因为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枯木禅师。 但刘永铭本着内疚是极不愿意去面对释尘烟的,所以他只得从后门偷偷地溜进了王府里。 刘永铭又不愿意让崔珚琇等人将自己已经回来的事情告诉释尘烟,生怕崔珚琇说漏了嘴。 所以他干脆就也躲着崔珚琇,不让崔珚琇知道自己回来了。 谁知那崔珚琇坐在自己的卧房里托着腮帮想着心事。 手指头还用茶水在桌面上轻轻地写着刘永铭的名字,愣是没有移开半步。 刘永铭有些心急,原本是想现身,在换完衣服以后让崔珚琇不要把自己回来事情说出去。 就在此时,那宫玥璃把崔珚琇给叫去了。 宫玥璃这几天不太舒服,且释尘烟又要住下,所以得找崔珚琇帮忙。 崔珚琇只得将桌面上的水迹胡乱得擦掉以后,这才跟着宫玥璃离开。 刘永铭此时才进到房间里匆匆地换了一身夜袭衣。 等刘永铭出了长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他从通化门出去,绕了一圈来到玄重门之外的密道入口之,那水不流、水玲珑也早已和云齿仙及邋遢道人打了起来。 刘永铭出城是来看看水不流是不是真的要从密道里进宫,所以他觉得来迟一些也没有什么。 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邋遢道人与云齿仙。 当他赶到之时,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他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水不流被邋遢道人算计,并且看着水不流将水玲珑打进密道里。 此时,刘永铭才匆匆地连发三镖出去,并且射中了邋遢道人左腿一镖。 即使是打中的那一镖,也因为距离有些远,而也仅仅只是扎进了邋遢道人的皮肉里,并没有对邋遢道人真的造成太大的创伤。 刘永铭运起轻功极速赶上前去。 他想,即使不能保住水不流,至少也能救下那水玲珑来。 而那云齿仙见得眼前飞过的飞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再看邋遢道人左腿上中的火龙镖,马上就知道这是有别人来了。 他连忙向着一边看去,此时刘永铭已赶到了他们的附近。 云齿仙见得一身夜袭衣的刘永铭,从身形上已然是看出了对方是一个年轻人。 他觉得一个年轻人武功再如何厉害,没有陈年累月的修行习练,那内功自然是不可能能与自己相比的。 而云齿仙自己最为骄傲的便是自己的内功修为了。 云齿仙见得刘永铭手上没有兵刃就扑上前来,心中大喜。 他起手一掌便向着刘永铭直击了过去。 第769章 炉火纯青 第769章 炉火纯青 刘永铭却是不躲也不避,一掌也向着云齿仙拍了过来。 云齿仙有些诧异的同时,催动体内真气。 两掌相接,一阵掌风带过,周边吹起了一阵无名风,将地上的叶子纷纷振开。 云齿仙此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青年人的内功并不在自己之下。 云齿仙吃惊之余,刘永铭便已使开了另外一掌。 原本云齿仙以为对方会被自己的掌力振开,却不想对方竟有这样的实力。 这让云齿仙有些猝不及防,他连忙举起另一只手去防御刘永铭的拳掌。 二人在过了三四招之后,云齿仙这才发现刘永铭的招数竟是与邋遢道人有些相似。 正在狐疑之时,那刘永铭突然说道:“师傅,你别蹲在地上再装了,快点,一起杀了他呀!” 刘永铭知道刚刚那一镖由于距离太远,虽然打中了邋遢道人,但还不至于让邋遢道人如此失去战斗力。 而云齿仙听得刘永铭的话,再回想刘永铭的出招,已然可以确定刘永铭即是邋遢道人的弟子了。 这么一想,吓得云齿仙太牢道人是连连后撤。 此时刘永铭却又步步紧逼过去。 云齿仙内力充沛,自然也是会在打斗时说话的。 他说:“好你个陈俊,我果然是中你计了,让你们师徒二人一起来打我!” 邋遢道人扶着受伤的左腿说道:“你傻不傻呀。我要是与他合谋,我能受他一镖?” 刘永铭一边与云齿仙拆招,一边说道:“师傅,你就别装了,那一镖根本没打中你,别装了。一起杀他,我们好把那宝藏给分了呀!” 云齿仙听得刘永铭的话,又向后撤了几步,确保自己与邋遢道人之间有足够的安全距离。 而那邋遢道人却还是蹲坐在那里扶着伤口。 他说道:“太牢,你别中他计。这小子嘴上功夫远比他的武功厉害得多。我当初也是这么被他蒙蔽而险些命丧他手的。” 刘永铭一边拆招一边回应道:“师傅,你如何连徒弟也要坑!我二人打得两败俱伤,与你没有好处呀。我是你徒弟,自然会把宝藏图交给你先过目,与你分享的,你如何还这般猜忌于我!” 云齿仙防着邋遢道人突然袭击,自是不能全身心地应付刘永铭。 且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刘永铭也自然没办法马上就能取胜。 蹲坐在地上的邋遢道人连忙又道:“太牢,你别听他的。他的武功不是全跟我学的!我只教了他一些闭气功、投掷法和我看家的碧落掌。他身上的内功就不是跟我学的!我在教他武功之前,他的内功就已经不低了!” 邋遢道人说到此处,回想与刘永铭之前的过往恩怨,心中更是愤恨起来。 他接着说道:“这小子天资极高,学什么会什么,那碧落掌我只教了他不到一个月,他便将二十四路都学全了,但他自己还嫌慢。我那投掷之法原本在江湖里也没有什么名气,他自己竟是在钻研之后青出于蓝,现在连我都得畏惧他的火龙镖几份!” 刘永铭此时却是笑道:“师傅你这么夸我会让我不好意思的。” 邋遢道人接着说道:“他这人没脸没皮,若不是我留了一手,在教完他闭气功以后,没将后面完整的碧水决教他!要不然我即使潜入水底,也早已死在他的手上了!太牢,你小心一些,他的碧落掌怕是使得比我还炉火纯青。你别把自己右手脉门的死穴破绽露出来给他。” 刘永铭一听,兴奋地说道:“多谢师傅教我。” 那云齿仙怒道:“陈俊!我跟你没完!” 邋遢道人一开始就与云齿仙相互猜忌。 所以邋遢道人这些话并不是真的说漏了嘴,而就是故意在告诉刘永铭云齿仙太牢道人的死穴就在他的右手脉门处。 脉门,即是中医切脉的那一寸之处。 刘永铭听了邋遢道人的话,使出那碧落掌,一招一式地向着云齿仙招呼过去。 云齿仙的符尘早就被他舍了不要,手上没有武器,他只得使出虎爪相迎。 他原本练的是黑虎钢砂拳,是黑砂掌的一种。 黑砂掌太过于刚猛,常使这路掌法的话,阳气纵横乱窜,长期下来其实是对自己的身体是有所损伤的。 所以,云齿仙为了减轻黑砂掌对自己身体的侵害,于是就入道练了道家的内功。 道家内功偏阴柔,中和了黑砂掌的刚猛。 虽然减弱了黑砂掌的一小点威力,但对于身体却是大有益处的。 但内功的运行,必要留有一道穴位,用于情急之时散功所用,以免身体受伤。 像水不流那样,当初他受了云齿仙一掌,如果他练的内功里留有一处穴位用于散掉部份功力,其实他的身体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散掉部份功力也不会功力全失,只要自己用心,过上几年也是能修得回来的。 只是水不流的内功就没有这一种周天空穴来做这个功能。 而水不流现在的伤势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的内伤好起来。 那就是散掉全部功力,并且在内伤没好之前,不可以再练功。 但他自己好似不太情愿。 按他的话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种用于散功的穴位若是被人击中,那身上的大部份功力也因此道穴位受损而散掉。 所以,这个穴位即被称为死穴。 云齿仙所修行的道家法门的这种死穴即在手腕脉门处。 掌与拳爪的区别就是出掌时脉门是向外翻的,而出拳、出爪时,那拳爪大多是向内勾的。 这样就有效得保护了自己的脉门死穴。 所以云齿仙将原本所练的黑砂掌改掌为爪,以黑虎钢砂拳为原形,练成了一种虎形拳,以此威镇江湖。 江湖人称他为云齿仙,不只是说他像一只埋伏的老虎那样狡猾。 同时也是在称赞他的虎形拳打得特别好,江湖中真在拳掌上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也是寥寥可数的。 邋遢道人是个老江湖,平日里做道人打扮。 他对于道家的一些法门自然也是有所涉猎的。 以邋遢道人对云齿仙的了解,及他的阅历对江湖武功路数的认知,能看出云齿仙的死穴在脉门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刘永铭在听了这些话以后,心中大喜,连连向云齿仙出招。 正当刘永铭占了上峰,有些得意之时,那之前流落进密道里的水玲珑,却有些浑浑噩噩地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水玲珑之前摔进密道以后,被台阶磕了几下,脑袋现在还有一些发懵。 但她的心念却是十分坚定的,就是要救自己的父亲。 只是她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她的身上不仅多出了几处磕伤,甚至还被古剑意外地给划破了几道伤口。 邋遢道人见得水玲珑提着两把剑走出来,亦是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永铭刚刚说邋遢道人是装的,是居于刘永铭对这个傅师的认知。 他发的那一镖距离有些远,无论如何邋遢道人也不会因为大腿上中了自己一镖而动不了。 他是受伤了,但伤得并不深。 而且刘永铭的火龙镖并没有淬毒 ,所以邋遢道人其实是可以站起来的,他刚刚蹲坐在地上真的只是装装样子。 现在邋遢道人见得水玲珑从密道里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他连忙起手就装腔作势地要向着水玲珑攻上去。 刘永铭见此情形,连忙抽出火龙镖向着后面的邋遢道人甩了一镖出去。 邋遢道人好似预知到了刘永铭的这举动一般,向后退了两步,躲过了刘永铭的这一镖。 不仅如此,邋遢道人因为畏惧刘永铭的火龙镖,刻意得又向左右晃形,避免被刘永铭的暗镖击中。 但刘永铭因为要对付云齿仙,真的就只出了一镖。 此时,站在密道口的水玲珑见得倒在地上的水不流心中悲愤。 但她同时也知道,若不击退来人,怕是连水不流的“尸体”也抢不回来。 水玲珑运了运气,提起了手上的两把剑。 她正想要上前与刘永铭一起对付那云齿仙之时,邋遢道人又返了回来。 水玲珑的武功其实没有水不流之前说的那么好。 水不流那么说只是因为想要让云齿仙对水玲珑有所忌惮。 在云齿仙摸不清玲珑来路的时候,他也只会去进攻比较熟悉的水不流。 水不流也愿意让云齿仙专心对付自己而不要为难自己女儿。 而邋遢道人最忌惮的不是刘永铭的掌法,而是他的飞镖与诡计。 那火龙镖只要自己一不注意,就能打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但问题是刘永铭有一个特别不好习惯。 一直以来,他从来也只带九支火龙镖在身上。 而现在他已使用了四支。 只要刘永铭的火龙镖用光,邋遢道人还是觉得自己对刘永铭是有胜算的。 所以邋遢道人现在要做的,就是进逼水玲珑,即使不能拿水玲珑来要挟刘永铭,也得将刘永铭的火龙镖给消耗殆尽。 邋遢道人的武功虽然不及林鸿奎,但却能胜过水玲珑不少,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水玲珑能把自己如何。 第770章 打雁啄眼 第770章 打雁啄眼 正当邋遢道人再次向着水玲珑出手之时,刘永铭又甩出一记火龙镖射向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原本就一直在防备着刘永铭,这一镖他当然是能躲得过去的。 刘永铭是个心眼特别多的人,且他对邋遢道人又知根知底,他如何能看不破邋遢道人的想法。 刘永铭当然不可能再这样下去。 他怒吼了一声,激发出全部功力,向云齿仙打出数掌。 云齿仙虽然现在相信了邋遢道人与刘永铭不是一伙的,但是他也是亲眼看着邋遢道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并有意要去进攻水玲珑。 换言之,刚刚就与刘永铭说的一样,邋遢道人就是装出来的。 云齿仙怕被邋遢道人算计,所以哪里敢与刘永铭真的硬拼。 且不说自己胸口中了水不流一镖,就算是真与刘永铭硬掌力,最后二人两败俱伤之下,哪里还有气力与去防备邋遢道人。 所以云齿仙根本就不敢接下刘永铭的掌力,只得被刘永铭逼退了几步。 刘永铭在逼退云齿仙以后,连忙回身向着密道洞口而来。 云齿仙也不着急追赶刘永铭,而是慢慢得靠近。 他其实也想看着刘永铭与邋遢道人拼命。 邋遢道人在躲开了刘永铭的两支镖以后,心中数了数,这已经是刘永铭扔出去的第五镖了。 邋遢道人得意得向后又闪躲了一下。 水玲珑正想要上前攻击,却不想刘永铭大步向前,一下子就扑到了倒地的水不流的身上。 刘永铭一只手拉动着水不流的身体,使起内劲,将水不流翻动了过来。 如此一来,现场就成了刘永铭躺在地上,水不流趴在刘永铭的身上的情况。 没等水玲珑反应过来刘永铭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刘永铭又带着水不流向着密道入口翻滚了进去。 水玲珑只得连忙后退,退入进了密道之内的台阶里。。 而此时,那邋遢道人与云齿仙便赶了上来。 邋遢道人抱怨道:“你的步法不至于这么慢吧?” 那云齿仙却也反驳道:“你明明就在姓水的女子边上,如何也这般慢,你不会老到这里不中用了吧?” 他们一边走,一边赶到了密道口。 正此时,密道之内传出“嗖嗖”两声脆响,两只火龙镖从里头飞射出来。 邋遢道人对刘永铭是极为熟悉,一直以来他都对刘永铭有所防备。 其实邋遢道人离密道入口是极为相近的,但他却没有马上赶上前去,而是故意以伤势做为掩护,减缓动作幅度,好等云齿仙一起上前。 因为密道里是黑的,完全看不清刘永铭的出招动作。 如此自己就站在密道入口,在这种距离之下,里面的刘永铭如果掷出火龙镖,以刘永铭的功力、指力,怕是自己想躲都来不及了。 所以,别看邋遢道人靠近了洞口,但从密道里往外看,其实也只能看到邋遢道人的小腿及部份躯干。 当火龙镖从黑暗的密道里飞射出来的时候,邋遢道人早先一步侧身一闪,就躲到了密道口门的边壁上了。 但那云齿仙哪里能知道刘永铭的心眼。 之前云齿仙能躲过刘永铭的那一记火龙镖是因为他看到邋遢道人举止异样,以为邋遢道人想要算计他,所以才向边上躲了一躲。 这么一躲正好让刘永铭的那一镖打不中他。 可现在,刘永铭在密道内的黑暗之中掷出了两镖,云齿仙却是一点也没有防备。 等云齿仙见到那火龙镖在月光下发出的白光之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眼睁睁得看着那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钻破了自己的喉咙。 云齿仙太牢道人两眼瞪得滚圆,一只手扶在自己的喉咙处,眼巴巴得看着邋遢道人。 他即像是在向邋遢道人求救,想说自己还想要活,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又好像在怨恨邋遢道人为什么不提醒自己以至于咽喉中了一镖已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那邋遢道人眼睁睁得看着那云齿仙太牢道人直板板得倒在地上因呼吸不畅而不停地抽搐。 他一点也不在意云齿仙的死,甚至还嘲笑起了云齿仙来。 他说:“年年打雁,今年被雁啄瞎了眼了吧?别看他是年轻人,他的诡计可不比你少!安心地死吧。这点防备都没有,也不知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邋遢道人说完,冷漠地转过视线,注意着那密道入口处。 此时,密道里却传出了刘永铭的声音来。 “珑儿,搭把手。让我把你爹背起来。只要顺着密道往里走就能进到大明宫里去,只要进了宫,就安全了。” 刘永铭的话音刚落,那邋遢道人却是在外面密道外面笑道:“刘六子呀刘六子,别人不知道你,我会不知道你?你少来唬我追进去,好中了你的火龙镖,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刘永铭在密道之中也笑道:“师傅呀师傅,我这话又没对你说,你搭什么腔呀。你也省点力气吧。不过我也真替你感到为难。你不追进来,我便走了。你若是追进来,怕是也讨不得好。你该怎么办呢?” 邋遢道人笑道:“这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就守在这密道出入口处就行了。等我到听不到你动静的时候,我再进去追也来得及。毕竟水不流的女儿是个女人,想要背起水不流的尸体而走过这么长的密道进入宫里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最终也只能由你来背。你若是在背水不流的尸体,而我又紧跟在你的身后,我不相信我没有胜算。” 刘永铭笑道:“你就算是追在后面追击我,能打到的,也不过是背在我身后的水不流的尸体呀。你就一点都不怕向后镖把你射死?你要是不惧我的火龙镖,你就追进来好了。我就唬你了,就是惹你来追,就是这么肯定即使我背着水不流,你也不敢真追进来!” “即是如此,你为何又不走,还与我在这里闲聊呢?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呀,水不流就剩一口气了,若是得不到救治,他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若是真想救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却不是顺着密道进宫。而是从密道里走出来,找地方为他疗伤!” 刘永铭笑道:“用不着,宫里多的是值夜的御医。什么是御医你这个前朝的侍卫应该是知道的吧?没有精湛的手艺可是做不了御医的。以他们的本事,想来把人救回来并不困难。” 邋遢道人却在外面轻笑道:“即是这样,那你走吧。我依旧还在洞口守着,等着你出来与我一较高下!” 刘永铭笑道:“我才不会出去呢。谁知道你在外面洞口准备了什么东西。你教我武功时留的何止一手。你用毒的本事也没有教给我呀。你若是在洞口撒点什么东西,我这一出去,必定中你的招。你不怕,你身上有解药,可我身上没有呀。到时候,我还不得死在你的手上?我还是背着水不流进宫吧我。” 邋遢道人侧耳听着里面刘永铭背动水不流的声音。 但邋遢道人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觉得那就是刘永铭故意发出来的动静,为的是让自己冲入洞中,好暗算自己。 邋遢道人守在密道外面笑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觉得我们都真诚一些,出来好好得聊聊。” “你想聊天?那行呀,我们师徒二人也好久没有这么好好地说过话了。虽然密道里黑暗了一些,但我也不介意。还请进来说吧。” “里面太黑,我怕着了你的道,你还是出来说吧。” 刘永铭笑道:“那这样,你在外面说,我在里面说。我不出去,你不进来,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盯到明天早上去。明天早上呀就有禁军出来从这里经过巡查换班了。我看看你怎么个守在洞口。” “怕是水不流撑不到天亮吧?别看你出手狠辣,能一镖封喉,但你最见不得女人伤心。你不会让水不流的女儿伤心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会内疚一辈子的。你这人呀,对男人从不手软,对女人却从来都是束手无策的。” 刘永铭轻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了解我吧?是你的新主子与你说的?” 邋遢道人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入口的斜坡处,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说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呀?” “怎么可能全都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能掐指一算还算得那么准。” 邋遢道人却是笑道:“神仙是用道法仙术算的,你不一样,你用你聪明的脑袋一样能算得比神仙还准了。” “不至于,不至于。至少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与云齿仙一起到这里来。我能问问么?你们是怎么知道水不流要进宫的?” 邋遢道人笑道:“你不知道?我觉得你知道,你不是很喜欢猜吗?那你就猜猜吧。” 刘永铭笑道:“行吧,那就让本王猜一猜吧。” 这句是刘永铭的口头禅,他说得十分顺嘴。 刘永铭接着说道:“你的新主子最近计划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让水不流拿着古琴在玄都观设计太子,好让太子及太子党陷入更深的党争之中。实际上,他并不想害太子,而是想将我涉入其中。第二件事情是让人在洛阳那边利用周光芯家中的事情,引我入局,让我去给周家主持公道。但周家的事情应该是子虚乌有的,是也不是?” 第771章 全城通缉 第771章 全城通缉 “算对了一半吧。毕竟我也只是听从她的吩咐。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刘永铭笑道:“水不流以前是陈知集的手下,后来转投陈知节。但陈知节对他并不放心,他也对陈知节有所相嫌。于是陈知节就把水不流借给了袁魁,水不流顺便就直接投靠了过去。袁魁死后,水不流顺理成章得也投靠了你的主子。所以你的主子是知道水不流的动向的。” “这倒未必,水不流做事向来耐人寻味,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会背叛谁。” “不,你的主子一定知道!” “你这么确定?” “当然确定了。因为路不直被人伏击了呀!” “那能说明什么?” 刘永铭笑道:“不管是水不流还是路不直,他们都有共同的一个认知,那就是漕帮绝对不会让别人插手自己家的内务。像这样清理门户之事,云不聚是绝不可能让别人插手的!有人叛出漕帮就已经让云不聚脸上无光了,若是再找别人来清理门户,那云不聚的脸就真的没地方放了。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贪狼任城就绝不可能是受漕帮的邀请而杀人。除了漕帮,到底还有谁想至路不直于死地呢?他现在可是朝廷的六品官员,虽然只是从六品,但杀他的代价一定会很大。一般江湖中人是不会起这个心的。这就是为什么云不聚只会背后对路不直使阴招,而不会直接派人去杀他的主要原因。” 刘永铭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本王觉得想杀路不直之人,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即是如此,要杀路不直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朝廷中人了。若真是这般,那么幕后主使一定就有办法缓解或是解决路不直之死所带来的影响。朝廷中与路不直有仇的人可不多呀。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邋遢道人像是说相声的捧哏一样,对刘永铭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 刘永铭言道:“路不直最近可忙了,即要找户部李侍郎的女儿,又要调查山知府与唐彦秋之死,此外还得去寻找丰不收。丰不收是被朝廷通缉的对像,他的主子是周太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与朝廷里的人有什么合作。以丰不收的武功,他更不需要去买凶。所以应该不是此事。” 刘永铭这话其实是在试探邋遢道人及其主子是否知道自己与周太子之间的粮食生意。 邋遢道人此时并没有搭腔与笑话刘永铭,可见他是不知情的。 刘永铭放心地继续说道:“山知府与唐彦秋是被同一个人所杀,杀他的人武功高强,也应该没有太深的朝廷背影。因为唐彦秋的死只会让朝廷为难,甚至都牵扯不上党争。依我所见,这事应该与水不流要做的什么大事有关。而与朝廷大事无关。所以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邋遢道人言道:“李侍郎的女儿?” “是!李侍郎女儿的失踪就是与博一虎的两名徒弟榆林双翼是有关系的。” “榆林双翼也是江湖中人呀,与朝廷无关吧!” 刘永铭笑道:“我可不这么想。榆林双翼去李家绑架李家小姐,这事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而这个人,就是你的主子!所以本王料定,路不直一定是寻访到了关于榆林双翼的下落,他一定有办法找到榆林双翼。不凑巧的是,兵马司里,就有你主人的人在里头当差!就是那个背后捅路不直一刀的那个人。” 邋遢道人感慨地说:“哎,我要是有你半分聪明,那几份宝藏图我必定能弄到手的!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呀。我真的很想把你脑袋砍下来,敲进去看看到底与别人有哪里不,同。” 邋遢道人这话的重点好像不是在好奇刘永铭脑袋里有什么,而只是单纯地想确下他的脑袋。 邋遢道人接着问道:“话说你是如何知道兵马司里有她的手下的?” 刘永铭笑道:“翰林典籍赵伯伦曾经去向兵马司打过招呼,而后就发生了陆琳琅被醉汉骚扰之事。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翰林典籍如何能指使得动兵马司的人不去那条街上寻街呢。想来想去,只能说明兵马司里有赵伯伦的人。这话其实说的也不对,应该是兵马司衙门里有豫王的人才对!” “他不是死了吗?” “是,他是死了,他的手下包括许多死士后来都归顺给了袁魁。那些死士也都尽数被诛。剩下的这个兵马司内应,也就只能归顺于袁魁的同伙,也就是你的主子那里。再想想路不直被自己人捅那么一刀,再想到以前豫王之事,联系到一起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是。路不直是她买凶去杀的。原本她想让我去杀人,可我不太愿意。杀路不直罪很大的!万一被人发现,被人全城通缉,我定是寸步难行,所以我没有同意。” 刘永铭调笑道:“你还怕被官府通缉?” “当然。我只要想宝藏,只要后半生安安生生得过个富家翁,被官府通缉可不可能能安生。” “这事你虽然没同意,但是她要杀水不流,你却是同意了。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你想不明白事情?你何不接着猜呢?” “那我便试着再猜一猜吧。” 刘永铭想了想继续说道:“她要杀水不流是因为水不流有背叛她的可能,因为水不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且水不流又是那种风吹两边倒之人,实在是令人不放心。所以,她让水不流去做了最后的两件事情!” “你果然很能猜!” “第一件,就是去玄都观让太子与我入套。这么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太子能不能中计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定是她与大爷党的第一次合作,只要去做就行了,让大爷党知道她是愿意合作一起来害我,甚至害太子也再所不辞也就足够了。” “你们朝廷的事情我不懂,你说的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得说到她让水不流做的第二件事情了。她没将水不流从太寂真人那里弄来的琴上缴。而是让水不流联系上了博一虎,并让水不流间接得将琴送给了我!博一虎是个十分肝胆之人,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早将两名徒弟逐出师门,但他为人心善,存侠义之道。不会真对这两名徒弟见死不救。” “他是这样的人。” “所以博一虎应该是见过他的那两名徒弟的。此时,你的主子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博一虎与水不流通过这两名徒弟联系上。” “是这样,我见过水不流与榆林双翼说话。” “水不流一直以来最大的计划就是进宫。他从齐国溜到汉国,又之所以会投靠袁魁,就是因为袁魁是朝廷里的大官,他觉得袁魁可以帮助他进宫。但袁魁是没办法将他人带进宫里去的。而你的主子住在东宫,她应该是有些办法的。所以袁魁死后,水不流就马上投靠了你的主子。” 邋遢道人深吸了一口气,连忙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当然。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我再蠢,也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你怎么猜到的?” “准备得说,是袁魁说的,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名字,但在李家小姐失踪以后,我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可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举动?” “我需要有什么举动?” “你不反击一下吗?或是想点什么办法除了她?你这人心狠手辣,如何对女人就是下不了手呢?” 刘永铭苦笑道:“看来留你在身边的那几年,你真是把我给看透了。” “我若是能看透你,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也很了解她呀。能与我说说她是怎么想的吗?” “她即不想让水不流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来,又想借用水不流渴望进宫的想法,于是就通过榆林双翼让水不流与博一虎联系上了。我料想一生重名的博一虎一定是与他徒弟吹嘘过当初他是如何进的大明宫,所以榆林双翼极可能是知道博一虎从密道里出入之事。” 邋遢道人叹道:“你是一猜一个准呀!” 刘永铭接着说:“水不流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只有他近日得的那把琴了,所以一切都按你主子所设想的那样,水不流将琴给了博一虎,让博一虎又送给了我。所以,你主子做这些事情一切都是为了那把琴里的那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中。她担心我不知道信的事情,于是就派贪狼任城当着我的面对路不直进行伏击。” 邋遢道人言道:“她与我说此事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交待的。 “路不直有关于榆林双翼的线索,且她又想让我知道琴里的信,就发生了那些事情。只要贪狼任城当着本王的面摸了那把琴的琴箱,让我注意到任城的举动,那也就够了!” 邋遢道人疑问道:“她如何就能肯定你定是能注意到那把琴呢?” 第772章 真气紊乱 第772章 真气紊乱 刘永铭道:“任城是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齐国义军首领,被齐国朝廷收拾了以后,才逃到汉国来的。对于琴我是很懂,但他却是不知的。若非有人告诉他,怕是他一辈子也不知道琴箱里头是空的,更不会知道琴箱是做什么用的。看见一只牛在弹琴,是个人都会起疑的。” “原来如此。” “既然一切都是你主子的安排,琴里的信也已经被我发现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杀了水不流了事。他要真进了宫,被人发现,那还真麻烦了。所以,你主子就安排了人手来杀水不流。所以你们这两个不和睦的人才会一起过来,要不然你们绝不可能会走在一起的!” “你又说对了!” “你跟着她是因为她像我以前一样,给了你一个庇护所。云齿仙则不同,他是冲着宝藏图来的。准确地说,他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们明面上是在合作,实则一直相互提防着对方。才有了刚刚的那副令人喷饭的场景。不过,我十分好奇,你到底对云齿仙说了什么会让云齿仙这么相信水不流身上会有宝藏图的呢?按道来说,他不该信你的话才是。” 邋遢道人笑道:“我还真没与他说过那些话,正如你刚刚所说的,他不可能会信我半个字。这也是你来晚了,你若是早些来,在边上偷听就能知道,他应该是见过杨真,是杨真与他说了一些话。” 刘永铭一听到杨真二字,话音一下子提高了起来:“杨真?杨真说什么了?” “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说,我与林鸿奎带着柴氏子弟从宫里出逃以后与水轻漂、丰仙官等人发生了火拼,丰仙官带着周太子躲到了杨家,并在那里留下了一份密藏图。” 刘永铭疑问道:“水不流之父也是前朝的侍卫?” “当然不是。我都不认识他。” 刘永铭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即使你否认有这件事情,云齿仙也不相信的,他也只以为你是为了独吞宝藏才否认的。” “他认定水轻漂是禁军侍卫是因为他见过水轻漂的腰牌。但我很肯定,当年禁军里就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果云齿仙说的是真的,那水轻漂手上的那块腰牌就显得很有些意思了。他哪里来的?好徒弟,你能想得到吗?” “这个没头没尾的,我不还真是想不到呢。也许是从谁的手上偷来吧。” 刘永铭正与邋遢道人说着话,密道里却又传出了水玲珑的声音来。 “爹!” 邋遢道人听到水玲珑的声音,心中大喜欢,连忙振奋起精神,从那斜坡上爬了起来,蓄势待发。 邋遢道人伏在密道口边沿,并不探头。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给水不流疗好伤了?” 密道里不再传出声音来。 那邋遢道人侧耳细听,还是依旧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但邋遢道人的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他接着说道:“刘六子呀刘六子,这要是别人,听了到了密道里没了声响,必然冲进去查看,定是要中你的奸计的。我可不傻,你装你的,我接着守在外面!水不流身上原本就有伤,他可撑不了太久!” 刘永铭与邋遢道人刚刚的确是在对话,但同时二人都在拖时间。 之前刘永铭抱着水不流滚进了密道里以后,将那云齿仙一记火龙镖给打死。 之后,他心知水不流就差那么一口气了,于是便将那水不流拉了起来。 在黑暗之中,他将水不流摆弄出了个盘坐的姿势。 而刘永铭自己此时,则是坐在了水不流的身前,一掌按在水不流的下腹丹田处,一掌按在他的胸膛心脏处为水不流输运真气,好将他吊着的一口气接回来。 黑暗中的水玲珑虽然看不见刘永铭在做什么,但她却能看到洞口外面那准备冲进来的云齿仙的喉咙处中了刘永铭的火龙镖。 水玲珑此时十分肯定,刘永铭是来救自己与水不流的,而不是来害他们的。 刘永铭一边与邋遢道人对话,一边给水不流输送真气,这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开口即为泄气,若是一边说话一边传输真气,那真气定会紊乱。 届时别说没能把对方救回来,自己会不会走火入魔又两说了。 但刘永铭艺高人胆大,凭借着自己高深的内力,一边给水不流输送真气,一边用话语牵制住了邋遢道人,让邋遢道人一时间不敢进来。 邋遢道人与刘永铭是师徒关系,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不短。 所以邋遢道人是极为了解刘永铭的。 他知道刘永铭是不可能真的弃水不流而不顾。 听得刘永铭说话的语气与声调,他便判断出刘永铭正在给水不流输送内力。 原本邋遢道人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马上冲进去将刘永铭格杀。 但问题是邋遢道人一直就没听到水玲珑的声音。 他担心刘永铭在背地里使坏,让水玲珑埋伏在一边。 或是使毒,或是用镖,更或是用水玲珑刚刚带进密道里的那两把剑。 总之,他拿不准密道里情形的时候,最终选择了就在洞口等候。 给水不流输送真气疗伤是要消耗掉刘永铭自己的内力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刘永铭真这么做了,那么邋遢道人以一敌二,对付刘永铭与水玲珑两个人,他觉得还是有胜算的。 所以,邋遢道人也是安心地在洞外与刘永铭说话,等着刘永铭自己的内力一点点得被消耗掉。 水玲珑原本是不知道刘永铭在做什么,因为密道里并不透光,真的很黑。 她在摸黑之中找到了刘永铭盘坐的身体,但刘永铭并不动弹只是在与邋遢道人说话。 她觉得刘永铭的举动怪异,还以为刘永铭是中了掌或是中了毒,正在调息真气。 她刚想问刘永铭自己父亲在哪里的时候,这才发现刘永铭的手掌接着水不流的身体。 此时水玲珑才明白过来,刘永铭这是正在给水不流输送真气。 她连忙在水不流的腰间又一阵摸索。 水不流身上是有云齿仙打出来的旧伤的。 旧伤时常会发作,所以水不流一直以来都有备些药丸在身上,方便旧伤复发时吃,以缓解痛疼与补足真气气力。 水玲珑当然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药放在哪个口袋里,所以她没花什么时间便从水不流腰间的小袋子里将掏出一颗小药丸来。 这小药丸是真的小,与一块鼻屎大小差不多。 药丸虽小,药力却大。 且它不是吞服而是含服的,只要呡在舌下即可。 水玲珑取了药丸,连忙塞进了两颗进了水不流的嘴里。 水不流被邋遢道人从背后打了两掌,新伤加上旧伤,让他气力全无,但却不是真的昏厥。 水不流还是有感觉的,只是不能动弹,身上一阵阵地剧疼,又叫不出声来。 水玲珑喂了药,又有刘永铭在输送真气,这让水不流一下子觉得好受了起来。 他体内的真气正在一点点地聚集,痛感也在一点点地消退,感观与知觉也在慢慢恢复过来。 剩下的则是需要时间了。 但外面的邋遢道人绝不可能给水不流时间,这成为了一个大难题。 虽然刘永铭用话语稳住了邋遢道人,但水玲珑却是极不放心。 她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情况,觉得现在能抵御住邋遢道人的也就只有刘永铭了。 如果刘永铭消耗内力过甚,是没办法对付得了邋遢道人的。 所以水玲珑干脆也给刘永铭喂了两颗药丸。 在刘永铭与邋遢道人说完那些话以后,水不流不由自主地轻轻从嘴里呼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使得水不流轻轻地发出了“嗯”的一声。 水玲珑一直就在水不流的身边陪身,自然是能听到动静。 她听得水不流的声音,黑暗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一紧张于是就叫出了那一声“爹”。 这一声可比水不流刚刚吐浊气要来得大得许多,被密道外面的邋遢道人完全听了进去。 邋遢道人此时已完全确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那就是刘永铭的确是在给水不流疗伤。 刘永铭听得邋遢道人的话,连忙嘘了一声,让水玲珑静音,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间密道里寂静无声。 而邋遢道人却也不敢冒进,因为刘永铭即使内力消耗了许多,他手上火龙镖的威力还是在的。 并且邋遢道人以前就走过密道,前朝周室后裔就是他与林鸿奎等人从这里给带出来的。 所以他对于密道也是有所了解的。 密道里的空间并不小,且长且空旷,在走路时是会发出声响的。 也许以水玲珑的轻功是真的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从密道里走掉。 但以水不流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走路不发声音出来。 即使是由水玲珑或是刘永铭背着,那鞋底摩擦的脚步声一定是会被传出来的。 所以,邋遢道人判断刘永铭根本就没有走,一定还在原地为水不流疗伤。 他一点也不着急,就守在密道入口轻轻地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第773章 凶吉休宜 第773章 凶吉休宜 邋遢道人束耳听着,那耳中传入了沙沙的有人走路的声音。 虽然走路之人已放轻了脚步,但邋遢道人还是听到了。 邋遢新眼视道人眉头一皱,连忙转身,向后面看了过云。 只见从黑暗的树林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也是道士打扮,但却与云齿仙有些不同。 他身上好似真有一股真人仙长的气息。 但他的打扮却没有云齿仙的好。 云齿仙穿的是绸服的上等道袍,头上带着的道冠也是金光闪闪的。 而来人只穿着一身的粗布道袍,连个太极图案也没有。 虽然他束着道士发髻,但却没有什么道冠戴在头上。 袁魁的合作者能找得到这么多的高手帮她做事,想来给的钱应该不在少数。 她的重要手下能是这身打扮,足以显得这个人平时做人做事有多么低调。 低调是来人的个性,虽然江湖里有这么一号人,但却没人记得去给他设计一个绰号。 他手上甚至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功,没有符尘、没有道剑。 有的只是在腰间插着的一个竹筒。 竹筒有盖子盖着,初次见到他的人并不知道里面装着一些什么。 邋遢道人鄙夷得看了一眼新来的道人,吐槽道:“晦气,如何把这神棍给叫来了。” 邋遢道人没再理会来人,而是再一次注意起了密道里的动静。 那“神棍”来到密道入口附近,看了看邋遢道人,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云齿仙,疑问道:“他怎么了?” 邋遢道人没拿正眼去看神棍,只是密切地注意着洞里的情况。 而后他爱答不理地应道:“你没看出来的么?死了!” “这死法真惨!” 神棍虽然脸上表示出惋惜,但那语气却好像在幸灾乐祸。 对于云齿仙的死,他好似一点也不愿到意外。 神棍说道:“你们出发之时我就说过,他今夜必有一劫。他还不信!都是修道之人,如何却不相信自家的易算之术呢?也活该他死。” 邋遢道人看着那密道入口冷笑道:“我们这几个穿道袍的,有几个是真道士?都是刀头舔血之人,哪里能听那命数所言!” “命数是命数,但易经乾卦第一句话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定可以胜天的!再者说了……” 邋遢道人马上说道:“别说了!听你说这些我就烦。你师弟这般死法,你却是管也不管,还说起了命数。话说,你如何找到这里来了?” “东家在安康县主那里的细作回报,安康县主夜里要住在秦王府里。最主要的是混世阎罗还不在王府。” 邋遢道人笑道:“也万幸他不在秦王府了。混世阎罗若是在秦王府,怕是东家又得生下嫉妒之心,当叫我们冒着数千秦王府府卫高手的面去杀那安康县主了!” 神棍又道:“东家说,刘六子这个人特别的聪明,她担心刘六子找到这里来,所以在黄昏前就派我过来看看。这路真难走呀,也不知道长安山知府把府库库银花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这些路给修一修,弄得我现在才走到。” “没问你这一些,你如何知道密道入口的?” 邋遢道人在意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神棍应道:“你是没与别人说密道入口所在,连东家都不告诉,但我是谁呀。我掐指一算……” “算个屁。你定是用你的狗鼻子闻着我身上的味找到的。且你的眼睛又好使,能在夜里微光之下看到东西。你只要知道个大至方向,必能找到我来。” “即是知道了何必又问呢。对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砸了!你不是收到刘六子不在秦王府的消息了吗?” “他还是来了?”神棍回头看了看云齿仙的尸体说道:“云齿仙喉咙上的是火龙镖吧?刘六子真是九纹龙呀?” “你觉得我在骗你?” “那他人呢?” 邋遢道人指着身边的密道入口言道:“在密道里呢,现在正听我们说话。” “那你如何不追进去?” 邋遢道人白了神棍一眼说道:“他刚刚只用了七把火龙镖,以他的习惯,他身上还有两把呢。正好我们一人一把。” “别说那丧气话,不吉利不吉利!”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呀。” 神棍有些为难,他知道邋遢道人这人说话半真半假,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神棍的脑子一转,从腰间把那竹筒拿了出来。 邋遢道人气道:“你怎么又算上了!” “你若是想让我去追,就别说话,让我把这一卦给算了!” 邋遢道人的确是想让这神棍当“排头兵”,所以他此时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憋上了闷气。 神棍说完话,将竹筒里的筒盖打开。 竹筒里的是一条条的钢签,就像是烧烤摊里烤羊肉串用的那种扁平的铁签。 但这些钢签却又没有烤串的铁签那么长,且还是钢制的,两头也都被销尖了。 不仅如此,在这些钢签上还有一个钢戳的字印。 每一根钢签上的字都不一样。 只见得那神棍转向东方,闭上双眼,一边手抖动着竹筒一边手拨弄着钢签,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清神明与君知,痴妄到头需回执,心念真诚空虚度,凶吉休宜待此时。” 神棍念完真言,闭着双眼就从竹筒里抽出了一支钢签出来。 此时他才睁开双眼看了一下:“否卦……” 邋遢道人连忙说道:“算完了吧?” 神棍不理会邋遢道人,把钢签放入竹筒,又将盖子盖了起来,插进了腰间里。 而后他才对邋遢道人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人,应该是六二。大人否亨……这是叫我防小人呀!” 邋遢道人白了神棍一眼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呀!弄得我好像是小人一样!你这爻数算的也不对。你师兄还地上趟着呢,虽然他死了,但也得算是一个人头吧?水不流被我打成了重伤,还不知道到底死没死!不管怎么说,道里还有仨呢!” 邋遢道人也是真希望神棍走到洞口正面去看,所以才会这么说。 “对!”神棍连忙说道:“应该是九六。先否后喜,否极泰来才是!” 神棍一下子来了精神,往密道入口正面处走了几步。 邋遢道人此时比那神棍还紧张,因为云齿仙就是这么一镖被刘永铭给镖死的。 而此时,神棍一味得往地道里探着头,而后问道:“我说陈俊,你确定他们在里面?” 邋遢道人见得神棍安然地站在密道口,两眼一下子就瞪圆了。 如果刘永铭真在里头,那此时应该是有一支火龙镖飞射出来才是。那神棍也必然落得与云齿仙一样的下场。 邋遢道人心中一紧,连忙推开那神棍,自己站在密道入口正面处向着里头查看着。 神棍笑道:“怎么样?我的卦准吧?我说没事就没事,看你紧张的这样。你别看了,里头黑洞洞的,你也不是和尚,也不可能能练成眼神通,真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邋遢道人应道:“他们果然还是走进去了!这不可能呀!水不流中了两掌,与死人无异,他的女儿也不可能留下她爹不管呀。刘六子必是得背着水不流往里走。但如何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神棍嗤笑道:“脱了鞋光着脚走,不就不会有声音了吗?你这还老江湖呢。这密道真能通往宫里?” 邋遢道人两眼一转,对神棍说道:“密道里头四通发达,我们得快些追了。若是到了分叉口,却又不知道他们会往哪个宫里去了!我夜中看不清东西还需你在前面带路。” 神棍笑道:“我又没走过这条路,如何给你带路,你不是走过吗?周室子弟不是你从这里带出来的?” “我都几十年没走过了!里面又黑,走进去与瞎子无异,其实与你差不多!” 邋遢道人这明显就是在说谎。 因为之前他曾带袁魁的刺客进过宫。 神棍笑问道:“你这是在怕些什么呀?火龙镖?呵呵,看你吓的那样!我也使暗器,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九纹龙的飞镖技法呢!” “所谓暗器,即是出其不意。你可别大意!那小子的心眼比别人的都多,小心被他设计了!刚刚你可是初算出来的六二,得防着刘六子那样的小人。” 神棍言道:“胡说,明明是上九,否极泰来!是六二也没关系。你能这么提醒我,说明你还不是小人。只要你不害我,我就会没事。想必你都没与云齿仙说过这话吧?要不然他不至于让人一飞镖给镖死了。” “我与他说过,只不过你知道的,他并不听我的话。”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我们追进去吧。” “等等,我先点个火折子,省得一会儿看不清路。” “不可!”神棍解释道:“以我的眼力,不至于会在里头看不清东西。而密道你又是走过的,自是有些熟悉。如果他们是点着火走的,那最好不过,我们能顺着光亮找到他们。如果他们没点火,而我们点了,必会被他们注意到。那我们可就不能突然袭击了!” 第774章 护身皮甲 第774章 护身皮甲 邋遢道人解释道:“里面真的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你确定你能看得到路?” “看不到的话,我还有鼻子呢。放心,我有准备。” 神棍说着便大胆地走了进去。 邋遢道人连忙也往里跟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还说道:“一会儿可别把水不流直接弄死,我还得问问他杨真的事情呢。” 神棍一边下台阶,一边说道:“你是要找宝藏图吧?” “你怎么知道?” “我师兄与说过,他也在找,还说要与我平分呢。不过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我给自己算过命了,我这辈子没那份福气。若是强求,怕是要有性命之危。”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起了话来。 邋遢道人跟在神棍的身后,说:“他也真胆子大,如何敢与说你这些。也不怕你觊觎起了那个密藏。” “呵呵。我与他是师兄弟,他有什么话当然都会对我说的。且我也没有什么好觊觎的。等他真拿到了宝藏图的时候我再觊觎也来得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想与你争抢什么,也就那么一说,你可别在我身后偷袭我。” “只要你不与我争抢宝藏图,我如何会与你为难。我还请你喝酒呢。” “上一次的那种酒?你还有?” “刘六子的酒窖里多的是,等这事过去,我再去给你盗一些来。不过,你为何看到你师兄死了却无动于衷?这不是常人所想吧?” 神棍与邋遢道人一边摸黑而行一边聊起了天来。 神棍叹了一声说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师伯太宵真人几十年前收了个弟子,唤作太穹。那天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学什么会什么。我师父那个气呀,就想收个好弟子把太穹给比下去。收个白身吧,这又得陪练得什么时候去?所以他就收了我们两个带艺入门的徒弟。” “原来如此。” “我入门没他早,唤他一声师兄,但我可比他还大两岁。就这么,师父说我虽能解理心法上的字,但骨骼已定形了,后面好多武艺不好练,所以就着重得练起了我师兄。” “太寂真人传他的东西比传给你的要多。” “是呀,其实我对我师兄也早有所愤恨。他那一身内功就是受我师父所指点的。而我却没能得到我师父的真传。我师父太寂真人死后,他的那些东西一点也没有给我。全都给他了!他死了更好,回去我就把师父给他的东西全拿过来。” 邋遢道人轻笑了一声,说道:“刚刚我与刘六子也说起了太寂真人。他即是能教出你们这两个高徒,想来也是一身武功吧,又如何还会死于一个文官之手呢?” “哎。武功再高又如何能与朝廷作对……不说话了,前面有动静,他们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 “嗯。” 二人停下了话语,使起了轻功,劲量放轻了脚步向前而去。 而此时,那刘永铭正光着脚,背着水不流向着密道里小跑着。 以刘永铭的内功,跑这一段路还不至于会气喘吁吁。 但他身上还背了个一百多斤的水不流,他哪里真能像平时一样的走路。 此时的刘永铭已经在大喘气了。 而那水玲珑却是跟在刘永铭的身后,听着刘永铭的喘息声,跟在他的身后向前移动着。 水玲珑走在后面一是因为对密道的情况并不熟悉,而且还没有点火拆子。虽然路很平,但她几乎是看不到前面的,与瞎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她也只能通过刘永铭的喘息声来判断方位。 第二是因为她不知道邋遢道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她得在后面防备着,以免背着水不流的刘永铭来不及做出反应。 而那水不流在被水玲珑喂了药,被刘永铭传了些真气以后,神志也恢复了一些,但全身还是感到痛疼无力。 虚弱的水不流伏在刘永铭的身上,无力地说道:“六爷,我、我、我女儿……” “在后面跟着呢,放心,她没事。” “不是。我是说……” “放心,我秦王府不至于挤不出一碗米饭、裁不出一丈布匹来。亏待不了她。” “那小人便放心了。” 之前水不流曾把水玲珑交待给了刘永铭。 现在他觉得生存无望,所以才会这么说往大。 刘永铭道:“你也少说一些,我现在没气力与你闲说。” “六爷刚刚为小人费了大半的真气,若是他们追上来,您怕是不好走脱。您还是带着我女儿先走,我……” “别说话了!” “不,让小人把最后一句话带到。如果……如果六爷哪一天有空,还请帮我女儿去齐国去找、去找她的、她的……” 水不流话还没有说完,刘永铭的耳中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别说话,他追来了!” 水玲珑自然也是听到了身后追赶的脚步声。 那水玲珑连忙说道:“你背着我爹先去,我先阻挡他一阵。” 刘永铭加快了脚步,并且说道:“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云齿仙让我杀了,陈俊定是又有了新帮手。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有帮手呢。你别意气用事,跟在我身后即是。” “可是……” “没有可是。密道里虽然通气,却是没有一点光亮。即使他们追上来了,也没办法看清我们。用你的步法晃步跟在我的身后即可。” “我知道了!” 水玲珑应了一声,但她的心里却是忐忑得很,因为身后邋遢道人与神棍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且越来越急。 “呀!”水玲珑发出了一声痛叫。 刘永铭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小跑着。 一边跑他一边问问道:“你怎么了?可别崴到脚,要不然我们可走不了!” 水玲珑的脚并没有什么事,因为她还跟在刘永铭的身后。 水玲珑心急得应道:“我背后中了一镖!” “什么?” “我背后被人打了一镖。不过不深,他们应该还没到身后。” 那一镖是神棍用他的钢签打出来的。 刘永铭却又疑问道:“你爹好像穿有一道背刺甲,你有如何没穿?” 水玲珑原本是有一件皮甲内衫在里头的。 那天水玲珑在与李琬瑢洗澡服衣服的时候,李琬瑢也看到水玲珑身上的皮甲。 但李琬瑢说,里头衫着这么一套皮甲,怕是会影响胸前某些部位的发育。 所以,水玲珑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穿什么内甲。 所以现在水玲珑根本就不敢回答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也不太相信在这么黑的地方谁还能看得清目标。 他晃动着步法,连忙说道:“不要说话,他是听音辨位!” 刘永铭说完,连忙晃动起了身形,向着边上撤步而行。 他只感觉一阵轻风在自己原先的位置飘了过去。 这明显是有一道暗器从那里飞过。 刘永铭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后人离自己想来也不过十来步。 突然刘永铭伸出右手,试探性得向右边摸去。 当他摸到沿壁的时候,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布,一个侧身,便背着水不流靠在了边壁上,原地站立。 刘永铭是学过闭气功的,他屏住呼吸,不想让后面追兵发现自己。 而水不流原本身上就有伤,气息较轻,在身后人脚步声的掩护下,想来也不会有被人发现。 水玲珑之前是听着刘永铭的喘息声而跟在他的身后。 随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她渐渐地有些听不到刘永铭的声音。 而在刘永铭停下来以后,水玲珑彻底得失去了刘永铭的动向。 她只以为是后面追兵的脚步声太大而影响了自己的听觉,完全不知道刘永铭已经停下来了。 水玲珑因为不好意思与刘永铭说起甲胄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开口。 且身后有人还会听声辨位,她更不好开口了,所以水玲珑选择了继续向前而奔跑。 当水玲珑带着一阵风从刘永铭身前跑过的时候,刘永铭微微的小吸了一点气。 水玲珑是少女,凡少女都有爱美之心。 那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秦王府自然也采买了很多上品级特品的给宫玥璃等人用。 水玲珑自然也是能领到一份的。 特别是她这几日是与李琬瑢呆在一起的,李琬瑢更是与她分享一些“化妆品”。 胭脂水粉加上水玲珑少女的香气,只这一路过,便让刘永铭嗅了出来。 水玲珑这边刚一跑开,那一边便又有一阵轻风飘过。 刘永铭又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里满是檀香,这让刘永铭心中生疑。 邋遢道人的身上可没有这种檀香香味,更多的是一种特别的臭味。 那种臭味是为了防止自己中了自己的迷药,所以才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浸了药,弄成这样的味道。 刘永铭敢肯定,刚刚过去的人必然不是邋遢道人。 但他却是不知来人是谁。 那神棍从刘永铭身边小跑过去之时,鼻间微微一动,也轻吸了一口气。 神棍只觉得一阵血腥味入鼻,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停下脚步向墙边刘永铭的方向打出了一掌去。 第775章 软猬甲刺 第775章 软猬甲刺 那血腥之气当然不是来自刘永铭,而是来自水不流! 水不流刚刚可是吐了许多血的。 刘永铭此时并不知道神棍已回身,他只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刘永铭将水不流挤靠在墙上,双掌就已经向着那个神棍使了上去。 二人只觉得眼前掌风相近,连忙收招向边上闪去。 这要是能看得见,他们必然是要双掌相击。 但现在密道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刘永铭即使能一掌打在神棍的身上,自己也必然是受他一掌。 而按刘永铭的算计,邋遢道人必然跟在那人身后不远处。 自己为了给水不流疗伤已耗掉了大半的真气,若是再受掌伤,怕是自己与水不流都得被邋遢道人弄死在这密道里。 而神棍也觉得自己这边的胜算多,完全没有必要去拼命,所以连忙收掌,向边上闪去。 刘永铭这一侧身的功夫,水不流失去了支撑,软软得坐在了地上。 而后水不流身子一斜,折着身子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正此时,那靠着墙闪到了一边的刘永铭鼻子里嗅到了一股臭味。 这是邋遢道人即在身前! 刘永铭不加多想,连忙右手一记爪功便使出了出去。 邋遢道人原本是跟在神棍的身后。 因为密道实在是太黑了,他不敢跟得太近,以防止自己与神棍相撞。 在这么黑的地方行事,若是真撞上,神棍必会以为是被人偷袭,反手一掌打伤自己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所以,邋遢道人与神棍之间是有些距离的。 当刘永铭与神棍相互收掌,期间也只有呼呼的掌风,并没有发出别的异响。 所以邋遢道人并不知道二人已然是过了一招,只是一味地向前小跑着。 等刘永铭嗅到了邋遢道人身上的臭味并向邋遢道人伸去一爪之时,神棍的“小心”二字也才说了一个小字的x音。 此时的邋遢道人哪里有什么防备。 这一掌实实地扣在了邋遢道人的右胳膊上。 没等邋遢道人做出反应,刘永铭的另一只便使出了碧落掌,也打在了那条胳膊上,而后手爪才松开来。 邋遢道人被这一爪一掌将右臂给震麻了手,向另一边的墙上摔了过去。 而后,他的左臂又撞上了密道的另一面墙。 刘永铭知道自己已然得了手,想来那邋遢道人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与自己厮斗,他正想上前与那神棍交手之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那水玲珑之前说自己后背中了一镖,可见在场的人里面是有带飞镖一类的暗器的。 邋遢道人虽然之前教会了自己的投掷之法,但邋遢道人自己的暗器本事其实也平平无奇,不算是太高明。 而且善于用毒的邋遢道人身上的瓶瓶罐罐已经带了不少了。 有那些毒药在,他也根本用不着再带什么暗器。 对他来说,毒药是比暗器更为管用的。 以刘永铭对邋遢道人的了解,邋遢道人的身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暗器。 也就是说,暗器一定是刚刚出掌后又收招的那个人发出来的。 那么他收招以后又会做些什么事情呢? 刘永铭这么转念一起,连忙沿着墙壁又向后一撤。 果然,墙面上突然发出了“叮”得一声。 钢签与石墙碰撞过后,擦出了一道火花来。 那钢签弹跳了一下,从刘 永铭眼前飞了过去。 他要是不躲这一下,怕是那记钢签就得插进自己的脑袋里了。 由于是在暗无天日的密道里,打出来的那记火花极为显眼。 并且那道火花转眼即逝,几乎没有可能让人看清楚周边的情况。 可就这样,那神棍还是看清了刘永铭的动向。 刘永铭刚撤了那一下,神棍便已经使开双掌向刘永铭一掌袭来! 刘永铭听到脚步声只觉得不好,马上回身。 他一手握拳一手使掌,摆出防守的起手手势,并向密道中间微微轻移了一步。 正此时,一道更为明亮的火光又闪亮了出来。 原来,那原本在前面跑的水玲珑听不到刘永铭的喘息声以后,心中存疑。 虽然黑暗里看不到东西,但她还是习惯性得向前后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便到了暗器撞墙的火光。 只那微微一闪,她便看到刘永铭模糊的脸膀。 而那一镖是从刘永铭前面发出来的,所以水玲珑马上判断定是有个人在自己的刘永铭的中间。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有办法知道刘永铭的方位所以才会掷出暗器。 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冷静的水玲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永铭也看到对方的方向。 得到了铁器撞墙的灵感,那水玲珑连忙把手中的双剑压在墙上,向刘永铭处跑了过去。 只这一跑,两道火光便也一闪而过。 但这样的亮度,也只够照个水玲珑手中兵器的样子,哪里真能让人看到周边的情况。 水玲珑觉得自己有些傻了,这样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 于是她收起了剑来向,站住身形,听声辨位。 那火光虽然对水玲珑没有帮助,但对于神棍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只这一刹那,他又看到了一星点的刘永铭的身形。 对于神棍来说,有这么一个方向也就够了。 只见得神棍嘴角露出了微笑,左右手各甩出一记钢签以后,双掌便向着刘永铭又攻了上去。 刘永铭哪里真会傻到在原地等人来打。 他低伏着身子,晃动身形,向着另一边的墙面躲了过去。 只听得两声“哎哟”的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这两声“哎哟”一声是刘永铭发出来的。 刘永铭以前进过密道,知道密道的宽度。 虽然现在密道里一片漆黑,但他还是有些准度的。 但是,刚刚他是背着水不流靠在墙上的。 因为情急,他没把水不流的身子的宽度给计算在内。 以至于他向对面墙那边逃窜时距离多算那么几十公分。 而另一声“哎哟”,却是那神棍发出来的。 神棍虽然借着那微弱的火光看到了刘永铭的身影,但他却没发现墙边的地上还趴着一个水不流。 水不流原本是被刘永铭压在墙上的。 刘永铭一走,水不流自己哪里能站得住,软软得便滑了下去。 他要是能坐在地上还好,但他下滑的时候并不是垂直下滑的,而是斜了一下。 这导致水不流坐在地上以后,身子向边上一倾斜,就趴倒了下去。 神棍向前一扑之时,那脚却是勾到了水不流的身上。 练过武功的人,如何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拌倒呢。 神棍原本是想翻个跟斗就过去了。 谁知那神棍双掌向下一支撑的同时,却是按在了水不流的后背侧边之上。 水不流穿着一件软猬甲,那背上满是小刺。 刚刚邋遢道人便就是双掌打到在水不流的背上,这才使得手掌受伤。 但这事邋遢道人并没有来得及与那神棍言道,二人便进了密道里了。 神棍此时的单掌也按在了水不流的背上,那如何还能有好。 只见得神棍也痛叫一边,翻身摔在了密道的中间。 神棍心中大恼,原本他是想大喊一声:“我毙了你!” 但我字还没有出口,他马上就收了声。 进来之时邋遢道人提醒过自己,混世阎罗刘永铭即是九纹龙,火龙镖其准无比。 如果这时候自己叫出声来,那一镖定是会向着声音的源处而射来的。 他自己也是使暗器的,自然是不能让别人再听出声响来辨位,于是连忙收了声。 他警惕地停了一停,发觉刘永铭并没有射出火龙镖,这才安下心来。 但对于水不流的愤恨,他还是想一掌过去将其打死。 正当那神棍想要站起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双腿十分无力。 神棍心中大惊,不知出了何事,自己这明显就是中了某种毒了。 他十分担心刘永铭起身后过来将自己打死,但现在他丹田、气海的真气内力却是一点也提不起来。 四肢无力的他,只得将最后一口真气存在胸中,此时更是一声也不敢吭了。 正此时,那刘永铭大声叫道:“珑儿,别过来!” 水玲珑原本是站在原地想要听声辨位的。 听到刘永铭这么说,她心中知道定是有紧急的情况发生,这让她更想过去看看。 但这么黑的地方,又能看到什么呢。 她也知道刘永铭是比自己聪明不少,所以她干脆也就不过去了,就站在原地。 神棍此时才意识到了什么,他存着一口真气,愣是不敢说话泄气。 此时刘永铭却张嘴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又撤了一把软骨散在空中?” 那邋遢道人阴笑道:“不,我没放软骨散,我放的是软筋散。” “这不一样吗?” 邋遢道人接着笑道:“不一样。这是我之前为了防止被太牢那混蛋玩意算计我,专门为他研制的。准确得说,这东西应该叫丹髓软筋散。” “你到底放了什么玩意?我竟是一点真气都提不起来!” 邋遢道人笑道:“放心,你的功力都在。我还没研制出能让人一闻就散功的药物呢。真要有这样的东西,湖江中人看到我,都得给我跪下了。这东西就是让你身上乏力而已。等药物散开,稀薄了以后,你的力气也就渐渐回复过来了。不过……” 第776章 集中精神 第776章 集中精神 “不过什么?” “我刚刚说了,这是给云齿仙太牢准备的,也就是说……呵呵。功力越高,恢复的越慢。功力越浅就恢复的越快。对于不练内功,身上只有一道先天气的人,也就是觉得有些疲累而已。” 邋遢道人越说越是开心,甚至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那神棍才存着一口真气,艰难地吐槽道:“你还这般笑,现在我动不了了!” “没关系。”邋遢道人言道:“你与我交情不错,平日里又没有什么宿怨,我自然不会害你。” 刘永铭也问道:“你把毒药都散在了空中,你自己没中毒么?” “我如何会让自己中自己的毒?你真当我傻吗?” 邋遢道人说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说道:“刘六子呀刘六子。你这一掌差点把我给拍死你知道吗?我右边胳膊几乎都要被你拍断了!若是不修养个两三个月,我怕我这条胳膊以后都得废了。” 刘永铭却是应道:“那就多谢师傅你夸奖了!” 邋遢道人冷笑道:“你还能回嘴?就不怕我寻着你的声音给你来这么一下吗?” 刘永铭乐道:“即使我不说话,我也相信你会这么做的。密道之中虽然通气,却是没那么大的风,你这药性怕是一时半会也散不掉。你能动,而我却是不能动,我想我今天真得死在这里了。既然我是要死了的人,就不能让我痛快痛快嘴?” 邋遢道人阴冷地说:“那就受死吧!” 邋遢道人摸黑向着,照着刘永铭刚刚发出的声音的源处,举起左掌就拍了过去。 突然,刘永铭的右掌向前一伸,与邋遢道人的右掌相碰了起来。 两掌一接,那邋遢道人只觉得一道掌劲袭来,而后那手掌剧痛无比,只得“呀!”地一声痛叫了一声。 而后那邋遢道人向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邋遢道人的之前因为打了水不流两掌而使得手上满是小洞。 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因为与刘永铭的这一接掌,便得血又从那伤口中流了出来。 而刘永铭的手掌上也沾上了邋遢道人的血。 “你怎么了?”神棍十分艰难地问了一句。 之所以会艰难,是因为他还得存着一口真气。 水玲珑此时也开口问道:“姓刘的,你还好吧?” 刘永铭笑道:“我好得很!你不要靠近,这里全是他散出来的粉未。你若是靠近,怕也要被这丹髓软筋散弄得全身无力,到时候可就会被我为所欲为了。” “你!都这时候了,你嘴巴如何还这般贫!也不怕我爹听了去。” “你爹早将你交待给我了,将来你就是我的人。你爹如果死了,将来你还不得天天被我压在床上欺负呀,想想就兴奋!” “你!”水玲珑听得刘永铭的话,气便不打一处来。 此时,那水不流却也虚弱地开口说道:“珑儿,别这样。六爷没有恶意。他意思是让我多点求生之欲。只有活着你才能不受别人欺负。你站那里不要动,六爷他……他……他好像没中毒。” “什么?”神棍惊了一下,再次坚难地骂道:“陈俊!你使的什么毒。如何你与他都没事,就我有事?” 邋遢道人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右边受伤的手臂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想事。 他连忙向着自己的右手臂受伤的地方摸了过去。 这么一摸,他便知道问题所在了。 他的右手臂上的衣服竟被撕破了一块! 邋遢道人此时马上放下心来。 他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刚刚怎么不用火龙镖打我呢!” 邋遢道人又解释道:“他把我骗过去对掌是在虚张声势。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这么黑,他居然有把握能与我对上掌!呵呵!” 神棍问道:“到底怎么了?” 邋遢道人解释着说:“刘六子刚刚偷袭我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他一手使爪,一手使掌,从我身上撕下了一块布料来。我身上的衣服都是用药水泡过的,有醒脑的作用,这一点他作为我的徒弟还是知道的。但就算是闻我衣服上的臭味,那也只是醒脑而已,并不能解毒 。” 刘永铭笑着应道:“我也只是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定会做点手脚才留了这么一手,没想到你还真这么做了!” 神棍却是又问道:“他即是中毒,如何还能与你对掌!” 邋遢道人又道:“也许还真是衣服上面的药发挥了一些作用,不过没关系,只凭这个是解不了毒的。他刚刚也只是用一点残存的功力与我对掌。因为只有对掌才能将我吓住!这么黑的地方,他的飞龙镖就算是打到我,也未必能伤到我的要害。” 刘永铭此时却是没有应答,而是静心调息,想要用最快的时间恢复力气。 邋遢道人却是接着说道:“我一来是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二来是因为手掌有伤。要不然,我不至于会如此。现在我摸清了原由,他就拿我没有办法了!” 刘永铭发现自己此时是一点真气都存不下来,只得开口笑道:“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什么?” “我其实没想与你对掌。我是想与你同归于尽的。你的掌力拍我身上,我的掌力也拍你身上,而我身上还有火龙镖,在打完以后,我会缠住你的身体,扑上去,用最后一丝力气,用火龙镖划破你的喉咙。” 刘永铭这么说可见他在对掌之后还留有一丝的真气在。 只是邋遢道人不明白刘永铭这般开口说话,如何不怕泄了真气。 邋遢道人想了想,突然问道:“你的内功是从太宵真人那里学来的?他有一个存气的法门我却是知道,即使这般说话也不会泄走一份真气。” 刘永铭笑道:“他也得肯教呀。你若是见过他也就知道了。这人对武学吝啬得很,都不愿意指点别人一二。总怕自己武功在江湖里被用作杀人的法门。”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倒是从你这句话里听出了实话来了!能从你嘴里听到实话,也是少见了!” 那水玲珑听得邋遢道人的话,连忙叫道:“休得猖狂!我可没中毒,你若是敢伤他,我必然杀你。我身上可无伤无毒!” 邋遢道人笑道:“你最好呆在那里乖乖别动。我身上的毒药可不止这一点,等你靠近了,我再一撒,你也得不能动。我不好女色,但杀你却是绰绰有余。我还是留你多活一阵,等我杀了刘六子再说。不杀他,我这后半生也别想能安稳!” 刘永铭笑道:“师傅呀师傅,你也少说两句,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你要是能杀了我,哪里会在这里与我再说这许多废话,不早过来将我杀了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虚张声势了?” 水玲珑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她完全不知道这漆黑的密道里还能有什么变故。 水玲珑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刘永铭笑道:“还能是怎么了。怕是他的这种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他也是靠着衣服上的醒脑之物才保持清醒的。原本他以为会给我致命一击,而没想到被我给守下来了。他现在怕也是内力不支了。他说这些只是担心没中毒的你会过去杀他。” 水玲珑一激灵,说道:“如此说来,我是唯一能站着的人了?” 水玲珑说着举起剑来又向着墙上刮起了一阵火光。 虽然这点光根本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但水玲珑还是根据墙面的走向分辨清了方向。 且刚刚几个人的对话也让她分辨清了所有人的方拉。 刘永铭听得出来水玲珑想要有所举动,他连忙叫道:“你先别过来!” “不先杀了他,怕是我们谁也走不了。我得要先杀了这个打伤我爹的恶贼!” “别!”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那水玲珑提着剑便向着刘永铭的声音处寻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邋遢道人定是在刘永铭的身边不远处。 可就在此时,那水玲珑身子一软,却也躺在了地上。 刘永铭听得动静已然知道水玲珑着了邋遢道人的道。 刘永铭叹了道:“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混江龙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药一次都撒光?你一来,他再把剩下的一撒,你不且也倒下了吗?你得先让我把他的药都骗得撤光了,然后等药力散尽,你再过来杀他那也来得及呀。这密道是通风的!不用怕药力聚而不散。” 水玲珑倒在地上,是半份气力也没有。 她弱弱地说:“我,我哪里知道……我以为……他、他现在……不能动……” 刘永铭叹道:“他这人心眼很多的。他用不着到处挥洒,只要把瓷瓶放在地上,轻轻地一推,让瓷瓶向你滚过去就行了!” 刘永铭抱怨着,邋遢道人却是笑了起来:“刘六子呀刘六子,你的心眼比我少吗?你为了浪费我的药故意与这小妮子说那些话,好激起她来杀我。我只得推倒药瓶向他滚过去,如果你有意让她不要靠近,也就不会用说话的声音去掩盖人药瓶滚动的声音了!我以为你对女人还有些怜悯,却没想到你现在是连女人也都要算计一下。” 第777章 竹筒卦签 第777章 竹筒卦签 刘永铭言道:“谁不知我最是怜香惜玉。你用这脏水往我身上泼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你很了解我,但现在我们谁也动不了,谁也杀不了谁。我身上虽然没有解药,但醒脑之物却是多。一会儿我必然会先动。刘六子,你就等死吧。” 刘永铭却是笑道:“依我看,那也未必吧。我刚刚给水大侠疗伤,耗去了大半的内力,其实我中毒没你深。我手上还拿着你的一块衣物,我一边嗅一边调息,必然比你先起来!” “你这人最是虚伪。明明这内功是从小时候就练开始了,非得让别人觉得你什么都不会。话说回来了,你这内功到底是不是华山一派的?说来也怪,即使你的内功是跟太宵真人学的,但没有十五六年的修行,即使天资卓越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吧?但十五六年前你才几岁呀?” 刘永铭笑道:“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三岁就识字了。五岁开始修练内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五岁?别开玩笑了,五岁如何知道什么是混元、什么是天奇?即使别人给你讲解,你也不可能能懂吧?” 刘永铭干笑了两声。 邋遢道人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得神棍那里有些异动。 邋遢道人疑问问道:“刚刚是谁在动?” 神棍笑道:“当然是我了,一动不动那是王八!” 邋遢道人有些惊奇地问道:“那你如何还能动?你不是也中了我的毒了吗?” “你没发现我一直含着一口真气不敢多说话么?其实我吸入第一口浊气之时就知道你散了那玩意。所以我一早就闭气了。刚刚我知道你也中毒的时候,我是有一些诧异的。闭气功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功法。你绰号混江龙,能在水里呆上半年时辰也不用露头。” 神棍嗤笑了两声,又道:“所以……呵呵,你散的这种毒怕是不仅仅只是让人闻的,它应该也可由皮肤入肺!六爷之所以敢说话,不只是他功法能让他留存一些真气在身体里,更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即使调息也没用。因为药力就是会通过皮肤进来身体里。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不如先痛快痛快嘴。” 刘永铭言道:“本王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本王是真想知道,你刚刚不是不能动了么?如何现在好像……好像没事一般?你身的药性过了?还是毒解了?” 神棍得意地说:“六爷您有自己的法门,我自然也有!皮肤这种东西特有意思,它与鼻子其实一样,也是可以吸气吐气的。但问题是它吸气时不入心肺,但吐气时却会耗去真元。所以修行内功就会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好在我这一门派的内功修行之法里有一门是闭上肤气,保真元不流耗,以至内力长流!” 刘永铭感慨道:“看来还是我见识短了。你这门功夫可真是了得呀。这种毒药原本应该内功越强者中毒越深,但因你闭肤的功夫,让这药性完全发挥不出来了。如此说来,你只要把你最先吸入的那一口气化拉就行了?” “对!” “可你现在这样说话,也不怕把毒气再吸进去?” 神棍笑道:“早散去了。想来这种毒药很难制造,这才使得陈俊不敢全都撤出来。要不是在这密道里,怕他散的这点药粉还不够你一个人闻的呢。所以对我来说,药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神棍说着,便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刘永铭耳中能听到神棍深深且畅快的呼吸声。 神棍摸着自己腹下的丹田说道:“虽说功力没恢复,但至少手脚不软了!不用内功的话,应该是可以活动的。” 刘永铭想了想,问道:“你可是太牢的师兄?太寂真人的两名入室弟子之一?” 那神棍笑问道:“你将我认出来了?” “本王听说过你,你常常带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放着六十四根钢签,除了用来算卦之外,你还会拿来做暗器用。刚刚你打中珑儿及打在墙面上的那几镖就是那卦签吧?” 神棍笑道:“算你说对了。” “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太宵是代师收徒,收的太穹,并传他武功。太寂收了你们这两个高徒,如何也是太字辈的?” “我师父这人嗔怒得很,他与华山太宵本就不对付。见得在太宵收了个太字辈的徒弟,我师父自然也得收两个,这才解恨。” 刘永铭却笑道:“华山的武功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脉肤的功夫呀!” “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那是你孤陋寡闻。” 刘永铭轻笑道:“哈哈哈!我明白了。你这也是在虚张声势,什么闭肤功夫,你是闭脉了!” “什么?”邋遢道人惊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太寂与太宵同出一门,武功路数自是相同。太宵真人每年都得进几趟宫,他与我也是认识的。华山一门根本就没有什么闭肤功夫,但闭脉却是能做得到的!虽然闭脉之后血气淤停,半个时辰之内内力全无,使不上劲,但却可以使得药性无法侵入筋脉筋骨,总比瘫软在地、一点气力也没有的强!” 此时,那水玲珑却是说道:“你闭脉失了内力,怕是掐都掐不死人吧?我功力浅,一会儿就能活动了。而你却自闭经脉,到时候我必能杀你!” 神棍笑道:“小姑娘,别置这份气,你我之间没这份冤仇。是,我是闭脉了,也真的在半个时辰之内无法施拳掌杀人,但我还是能拿得起剑来杀人的!你手上不就有两把剑么?没力气砍人,还不能在你们的肚子上各痛上一剑?” 邋遢道人一听,察觉出了什么来。 他连忙说道:“别点火折子!” “什么?”神棍疑问了一声。 邋遢道人觉得神棍此时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剑拿起来,一一杀人。 他要找剑,就得知道剑在哪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折子照明。 邋遢道人连忙解释道:“刘六子还有一口真气在!你不点火折子,火龙镖打不中你的要害!你只要敢点,他的火龙镖必能重创甚至杀了你。你得摸黑找剑,然后再回头杀他。他的火龙镖可能会打在你的身上,但未必能中要害,你能活。而他必定被你所杀!” 神棍嗤笑了两声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的那一口真气是为你准备的,我杀他做甚?杀他不如先把水家这父女两先给杀了,让他少两个帮手再说!” 刘永铭一听,连忙说道:“珑儿,别担心。你运气即是,一切有我。” 水玲珑应道:“现在靠不上你了。你内功深厚,怕是比我们谁都晚起来,还是少说那大话呢。” 刘永铭言道:“我虽然不方便移动,但确实还有一口真气在,他若敢动你,我这一镖甩出去,他如何都得受我一镖!他若是不死,我也得让他落得半生残疾!” 神棍笑道:“六爷,您若是真敢用残留的那一口气,陈俊必然也用他那最后一口气来杀你。到时候你们三人没一个能活下来!你还是省省吧!” 此时的水不流却也虚弱地说:“你我没有这般冤仇吧?你若是能放过我女儿,我可以将杨家宝藏之事告诉你!” 神棍笑道:“虽然我觉得你不会说实话,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神棍刚刚说要杀水玲珑好似就是想听水不流说这句话。 正此时,那水玲珑突然说道:“爹,别与他说。我们父女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能便宜了他!就算是告诉了他,他也未必真会放过我们的!” 神棍连忙说道:“我不是我师兄,我说话还是算数的。虽然我对财宝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但如果你能吐露一二,我还是很高兴的。陈俊,我想你是很想听他说说的吧?” 邋遢道人坐在一边运气,并没有说话。 显然他并不反对神棍逼问水不流,且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好像就是想从水不流那里得知杨家宝藏图之事。 那水不流又说道:“你得先发誓不伤害我女儿才行。” 刘永铭连忙说道:“发誓若有用,天底下的男人早被雷给劈绝了。我说水不流,你说点有用的很不行?我刚刚可背了你一路呢,你就不保一保我的性命?” 水不流应道:“六爷恩情小人是没办法报答了。他们也许会看在宝藏图的面子上放过我女儿一马。但他们绝不可能会放过你的,不杀你,他们后半生根本不可能安稳,求他们也没用。六爷,对不住了。” 神棍呵呵笑道:“你还真是识实务。行吧,我保证放你女儿一马。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不流叹了一声说道:“杨真自小便离开了家,杨始死的时候,杨真也并没有回来。并且杨始、杨终这一支杨氏族人出走齐国之时,杨真也不在其中。所以,杨始并没有把宝藏图交到杨真的手上,而是在杨赝的手上!” 第778章 荣华富贵 第778章 荣华富贵 刘永铭连忙反驳道:“不可能。杨赝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他杀了他杨家一支族,但他向来守信。他对本王说过,宝藏图不在他那里,那即不是他手上。本王还是十分信他这话的。” 水不流轻笑了一声,却又马上咳了起来。 他咳完以后才又虚弱地说:“六爷,你也太信得过杨赝了,他在说谎。” “我相信他不会对本王说谎的。他没这个胆量。” “一个能杀自己全家一支族之人,如何会没这胆量呢?小人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杨赝的宝蒇图,我得到了!” 水不流话一说完,那邋遢道人停止了调息,连忙问道:“杨赝的宝藏图在哪?” 神棍有些迟疑起来,他想了想说道:“不,你一定没有宝藏图。那些日子你与我们一样,都是在东家那里过活的。我寻过你的住所,你房间里没有一样与宝藏图有关之物件!” 神棍的话一说完,那邋遢道人明显有些异样。 如果神棍真的对宝藏图没有觊觎,他不可能去暗搜水不流的房间。 也就是说,当云齿仙与神棍说完关于宝藏图之事后,这神棍真的也起了歹心。 只不过当时水不流对他们的东家还有作用,不叫他们师兄弟二人为难水不流,所以水不流这才会暂时无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的东家下了令,要将水不流杀死在这里。 云齿仙师兄弟二人及邋遢道人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逼问与处置水不流了。 此时,水不流却犹豫了一下,说道:“陈俊,把你的布撕下一块来,让我女儿闻一闻。你放心,她的功力浅,不至于有气力来杀二位。只要她能安全离开这里,我便会全说出来!” 神棍笑道:“当然可以,陈俊,还得麻烦你了!” 邋遢道人也不反对,他一伸手将自己右臂被刘永铭撕过的地方又撤了一段长布料下来。 而后他说道:“我看不见她在那里。地方太黑了。” 水不流的感官刚刚在刘永铭帮他疗伤之时已经恢复了,所以他能听得到邋遢道从撕下衣物的声音。 神棍说:“我来帮忙吧,你们的方位我全记得。” 神棍说着走到了邋遢道人的身边,从邋遢道人那里接过了那布条来,并且水玲珑走了过去。 但神棍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他说道:“水家姑娘,把你手上的剑扔开,让我拿到剑。要不然我可不会将这提神的臭布条给你的。我也担心你一剑要了我的命呀。” “剑就在我手边上。但我现在没有气力提剑,没办法按你说的做。你自己过来拿。” 邋遢道人连忙提醒神棍道:“你小心一些,这姓水的父女两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她们与你使诈。但我可以肯定,她现在的确是没办法动的。” 神棍想了想,还是向水玲珑走了过去。 也不知神棍是真的没力气提脚还是故意不提,反正他只是用脚底在地面摩擦着向前慢慢移动。 突然,一声铁器移动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那神棍微微一笑,伏下身子,摸 着黑就将剑拿了起来。 他放心地说道:“剑我已拿到一把了,我知道还有另一把。不过现在我也放心了许多。水家姑娘,布条你拿着吧。” 神棍伏下身子,拿着布条去试探水玲珑。 水玲珑是真的不能动,只能任由神棍摆布。 好在神棍只是觊觎宝藏,对水玲珑并没有起什么色心。 但那神棍却是用穴脉以后仅存的一点真气,一指指在了水玲珑的丹田穴上。 水玲珑只觉得全身真气浮了上来,眼看着身上的气力就要恢复的时候,一阵眩晕感传来。 水玲珑轻嗯了一声,晕厥了过去。 这一切别人都是看不见的,只有神棍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神棍微微一笑,说道:“行了,水姑娘,你要是有力气走路的话,你就走吧。我不挡着你。” 水不流连忙说道:“珑儿,你先走,不要管我,你活着就行。记得去齐国以前我们住的地方,那里我给你留了一份东西!” 邋遢道人连忙问道:“藏图宝你放在齐国了?” 水不流解释道:“不是一回事。我是到了汉国以后才找的杨赝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齐国,你多虑了。” 水不流话一说完,却又装起了女人的声音,只应了一声“嗯。” 神棍虽然会拟声,但却没办法学水玲珑说话与语气,所以他只能用“嗯”来代替。 甚至神棍还装起了走路的声音,并且一点点得放轻声音,让人产生一种水玲珑已经离开了的错觉。 反正现在大家与瞎子也没有什么两样,所以神棍便出糊弄起了大家来。 过了一会儿,神棍停下这种“装腔作势”,他这才说道:“你女儿走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不流轻笑道:“我怕你去追,还是再等等吧。” 刘永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在调息自己的内功。 内力越强,中毒越深。 但是,刘永铭之前为水不流疗伤花费了许多功力,所以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比邋遢道人先起来。 正当刘永铭盘算着后面的事情之时,听得那神棍说道:“我没有什么耐心,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可就去追你女儿去了!” “等等!”水不流连忙言道:“你莫要为难我女儿。” 邋遢道人也有些不耐烦,他说:“你女儿已经走远了,此时就算是他要去追,只要你女儿往什么墙边一靠,这么黑,想要找出她来也是很难的!你女儿逃走已成定局。说吧!” 水不流应道:“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那我要是说了,你们可不能杀我!” 神棍怒道:“如何又为自己说起情来了?别拖延,你再拖延,我一剑了结了你!” 水不流说:“不拖时间不行呀,因为……因为杨赝的宝藏图被我记写下来以后就放在了我女儿的腰间口袋里!” 邋遢道人连忙说道:“快把她追回来!” 神棍突然哈哈笑道:“不用追,不用追!哈哈哈!宝藏图!我的了!” “什么?”众人一阵诧异。 神棍阴笑道:“刘六子能存一寸真气于手指上,我就不会也存点在中冲穴上?你女儿其实没走,刚刚她是被我一指点中丹田穴,昏倒了。哈哈哈。” “卑鄙小人!”水不流痛骂了一声出来。 水不流骂完,只听得“吭啷”一声,神棍手中的武功掉在了地上。 这是因为神棍用尽了最后的真气,使得他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 但神棍还是在得意地笑着:“就算是闭脉也能残留真气于某几处脉穴之中,这是华山一派的真本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见识太浅了!话说回来了,六爷的内功好似也是我华山一派的呀!” 此时,水不流还在虚弱地骂道脏话:“你们这些卑鄙的小人,我果然不能相信你们一句鬼话!狗一样的东西……” 邋遢道人却是说道:“我这里也有一份宝藏图。再有了杨家的那一份,我们再一起去找曹家的那一份,三份合在一起,那就全了!挖出来的宝藏我不占多,两成就行,只要够我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也就够了。” 刘永铭此时却突然说道:“曹纹是念娇龙这事你们的主子有没有与你们说过?” “什么?”神棍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问问水不流就知道了,他曾在荷恩寺外的小树林里伏杀念娇龙。她为何要杀念娇龙呢?因为她就是曹纹,是本王心爱的女人呀!” 邋遢道人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曹家的那一份,我也有!而且……叶家的那一份,不仅你有,我也有!” 邋遢道人连忙说道:“你别说是叶长青给的,他没有!” 刘永铭笑道:“师傅呀师傅,你没见过长安山知府吧?” “没见过又如何?” 邋遢道人哪里敢去见官,他一见官且不就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刘永铭了么。 所以邋遢道人一直以来就没见过长安知府。 刘永铭言道:“长安知府被人杀了,尸体就放在大慈恩寺里。你要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就去看看吧。我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什么意思?” 刘永铭应道:“长安知府山隹高,说是崔素化身,但……呵呵。真正的崔素早被陈知节派人给劫杀了。你猜那个将崔素的崔字拆开化名山隹高的人又是谁?” 邋遢道人猛得回过味来:“他是叶连枝?” 刘永铭笑道:“对!他就是叶连枝!哈哈哈,想不到吧!我知道他的那份藏宝图还在他的手上。所以……很不意外,那份宝藏图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我现在手上也有两份了,只要把珑儿口袋里的那一份拿出来,根本就不用再费心再去别的什么地方拿,明日我们就可以去挖了。若是我死在这里,你们又得寻到什么时候去呢?” 邋遢道人好似从中听出了什么来。 第779章 缘份未尽 第779章 缘份未尽 他连忙说道:“刘六子在骗人,根本没有事情!你莫要信他的鬼话!他嘴皮子最为厉害!” 刘永铭笑道:“师傅,你寻那宝藏可寻了二十年了。眼见着就要挖得宝藏了,如何却又担心起什么来了?你以为你朋友会为了那宝藏图杀你?” 邋遢道人言道:“你定会以宝藏图作为要挟,让他来杀我的!” 刘永铭乐道:“我才不会呢。我又不是你!不过,少一个人分,那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神棍气道:“都别说了,等我拿出它来再说!且这里面也看不清楚,我就算是拿到了,也得先拿出去看不是么?” 刘永铭笑道:“你不是有带火折子么?” 神棍言道:“我是真怕被你一镖镖死!还是暂时不点了吧。” 神棍一边说一边在水玲珑腰间摸索起来。 果然,水玲珑的腰间的确是垂挂着一只小口袋。 他心中大喜,拉开口袋的绳子便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去。 只听得那神棍惨叫出声音来。 一时间密道里满是刺耳的惨叫声,而且还在密道回响着。 邋遢道人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水不流冷笑道:“我是深受重伤,但伤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就你那些伎俩能瞒得过谁?我骗你的。你们都拿宝藏当一回事,这不得不让我出此下策呀。说话实,我根本不知道宝藏图之事,我女儿的口袋里也没有什么宝藏图,但却有一只花斑毒蝎!刚刚我也只是骗你去摸那口袋里的东西而已。” “花斑毒蝎!”邋遢道人惊了起来。 刘永铭问道:“什么是花斑毒蝎?” 邋遢道人是用毒的高手,他自是知道,但他却不回答刘永铭的话。 反而是水不流得意地解释道:“一种西疆外的毒蝎,以百种毒药相喂。无药可解!被蜇之人会被蝎毒折磨百日,方才会痛绝而亡!” 刘永铭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对于我来说不是。”邋遢道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好。 刘永铭轻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他的惨样呢。师傅,你带火折了了吧?还是点起火来让我看看他的样子吧。” “你少来调笑我。” 邋遢道人当然不会这么傻去点火折而让刘永铭一镖镖死自己。 刘永铭这么说还真的就是在调笑邋遢道人。 刘永铭笑道:“算了算了。还是不点为好,我怕看到了他毒性发作的惨样夜里做恶梦。不过他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只有闭脉才能马上站起来,拿着水不流的那把古剑把我们全都给杀了。师傅,你敢闭脉试一试吗?” 邋遢道人言道:“你不用这么激我!你现在定是回复了一些力气了吧?我若是闭脉,你必然奋起而将我一掌打死!” 刘永铭笑道:“我若是恢复了,且不早出手了吗?你刚刚说了这么多的话,我就算是听声辨位差了一些,也该知道你的位置了。我的火龙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那一次没杀了你,我已经很后悔了。” 邋遢道人冷笑道:“你这人阴险得很,我可猜不着你想做什么。我就不陪你了!” 邋遢道人说着站了起来。 水不流听到声响,惊奇得说道:“你如何还能站起来?” 刘永铭笑道:“他不敢闭脉,他这是用他的醒脑物硬撑着的。走几步可能会,但想要提剑或是运气施掌力杀人,怕是他没这个气力了。” 邋遢道人哼了一声:“我其实有气力杀你的。但我知道,你坐着不动就是等我过去杀你。你必是有所防范了!把你的指力收一收吧,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你的那两根手指了!” 刘永铭笑道:“你多虑了!我还得留着气力去背水不流呢。” “即是这样,那我便告辞了。我们师徒二人的缘份未尽,将来当还会有再会之日。” 刘永铭问道:“若是尽了,是不是我们之间就得死一个?” “正如你一直想我死一样,我也一直想杀你。但今日好似不是时候!以后我定还会有机会回来杀你的!别忘了,你在明我在暗!” 邋遢道人说着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就要离开密道。 刘永铭却又问道:“你不要你的宝藏图了?” 邋遢道人脚步一停,扶着墙面说道:“叶连枝的宝藏图我已经有了,就算山隹高真是叶连枝,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曹家的那一份在林鸿奎的手上我知道。我不是他对手,但是樊笠我却是有办法对付的。他在你那里是不是?” “是!他现在正在粥厂教书呢。你随时可以去找他,但我很明白得告诉你,他没告诉袁魁,自然也不会告诉你。还有,林鸿奎还在长安城里。” “我知道曹家小姐定没有给你什么宝藏图,林鸿奎也不可能交给你。但以你的心计,樊笠交出宝藏图也是迟早之事。对于你来说,现在真的只剩下杨家的那一份了!” 邋遢道人扶着墙缓步向着出口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但你也得先找到杨真。” 刘永铭笑道:“我找到他了!” 邋遢道人此时却不停步,而是继续扶着墙向前走着。 他一边走一边言道:“你少唬我了。我相信叶连枝就是山隹高,但绝不会相信你找到杨真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听着邋遢道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在听不到邋遢道人的脚步声以后,刘永铭却是又等了一会。 在确定了邋遢道人已离开后,他这才艰难得盘坐起来,调息着内功。 只听得水不流问道:“六爷,您如何了?” “还好,等我调息一阵就行。陈俊的毒药是真是厉害呀。” “刚刚……刚刚得罪了。” “没事。我若是这点事都不懂,怕在宫里不到现在。你休息一下,但别运气,你的内伤有些麻烦。” “小人知晓的。”水不流说完又问道:“他真的走了吗?” 刘永铭答道:“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逃出密道外的。但他也不可能就此离开。他定会在密道出口处设个什么陷阱等我们出去好暗算我们。而且我也不能保证,陈俊后面没有别的帮手再过来。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密道进宫,刚刚进来的那个入口怕是不能走了。” 水不流不再说话,闭上双眼安静下来,也不打扰刘永铭运动 等刘永铭调息完毕,身上也恢复了正常之后,摸索着来到那神棍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在神棍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出了他的火折子。 之所以要小心翼翼,是因为他知道神棍手上还有一只毒蝎在呢。 那火折子一点起来,密道里一下子就光亮了起来。 刘永铭看了一眼那神棍,见得他的右手手背上正趴着一只蝎子,只不过这只蝎子已经被神棍反手一掌给拍扁了,不能再咬人了。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即发现神棍的嘴里好似还能吐气,只是气息十分微弱。 这是由于神棍自己闭脉所造成的。 闭脉最为显着的特点就是心脏跳动减缓,供血会严重不足。 再加上蝎毒 ,此时的神棍已神志不清地倒在以上,时不时地微哼一声。 刘永铭转眼便看到了地上倒着的瓷瓶。 瓷瓶口处还散着一些药粉。显然,瓶子里还剩下一些药物。 刘永铭连忙走上前去,将自己之前从邋遢道人右臂上撕下来的布块扭巴了一下,塞在了瓶口,而后将瓷瓶收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水不流看在了眼里。 水不流问道:“六爷,您要这东西做甚?” 刘永铭笑着回答道:“陈俊说本王的天赋卓越,本王也不谦虚地说,确实如此。但本王的事情实在是多,最近也无心去练武练功了。这神棍说的也对,武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呀。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将来要是遇上像丰不收那样的高手,我也好有所防备。” 水不流言道:“六爷您若是忙完了,还请……” “哦哦哦!”刘永铭回答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就把你女儿给弄醒。” 刘永铭说完,拿着火折子来到水玲珑身的边。 他先用指力在水玲珑的丹田处轻轻得按了按,而后又将那瓷瓶口放在了水玲珑的鼻下,让她闻了一闻。 瓷瓶口塞的是带有醒脑药物的布条。 那布条发着一股恶臭。 只这一下,水玲珑重咳了两声便醒了过来。 待水玲珑完全清醒以后,他将火折子交给了水玲珑,自己则又来到水不流身边,又给水不流输了一些真气。 水不流的伤势被控制住以后,刘永铭这才背着水不流顺着密道深处而去了。 邋遢道人想来暂时也不会返回来,所以刘永铭比较放心,这一次他走得慢了许多。 他也没办法走快。 因为他身体里的真气真的有些不足了。 水玲珑则是一只手提着两把剑,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依旧跟在刘永铭的身后向前走着。 水玲珑走在后面依旧还是防止邋遢道人回返或是对方又有什么帮手追进来。 第780章 墙上有字 第780章 墙上有字 火折子也毕竟只是火折子,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且烧的时间也不可能太持久。 密道可是很长的,上一次刘永铭来进来的时候可花了不少时间呢。 所以刘永铭让水玲珑把火折子先吹灭,每隔一一会儿再吹起来照路。 刘永铭就这么背着水不流向大明宫进发了。 ………………………… 刘永铭所知道的密道的另一处出口也就在含冰殿韦贤妃的寝宫那里的。 因为密道很长,且刘永铭内功与体力都有些不支,所以他走得有些慢。 等他走到入口的时候,已然是半夜了。 刘永铭让水玲珑点起火折子照本,而他自己则是想放下水不流来去拉铁环好把门打开。 根据刘永铭所知,这密道的出口处应该是一处密室才对。 即使含冰殿的人听到有声响,想来会也会误以为是闹鬼。 毕竟含冰殿闹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刘永铭甚至都在含冰殿里抓过一次鬼! 但当水玲珑把火折子再次点起来的时候,刘永铭却发现密道出口的铁门是打开着的。 这倒是让刘永铭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从这里出入,就不用被韦贤妃给发现了。 刘永铭此时的心里也是明白为什么密道口是打开着的。 因为上一个使用密道的人是皇帝刘塬! 刘塬是秘密出宫的,他定是不想被人发现。 不想让人发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把含冰殿的人调开,招韦贤妃见面,并而后打开密道口。 他出去之时是在夜里,可以不声不响得离开,且也没必要关上,因为他还要从这里来呢。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是在夜里,自然不会让人拉动铁链惊醒韦贤妃,所以他也就没有把这个密道口给关上。 而此时,那水玲珑看了看打开的铁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是发现了墙上刘塬与楚国小公主留下的词。 她连忙说道:“墙上有字。” 刘永铭连忙嘘了一声。 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密道上方传出了韦贤妃的声音来:“来人!来人呀!你们听到了吗?有声音!听到声音了吗?” 几名原本在打瞌睡的守夜的宫人听得韦贤妃的叫唤,连忙打起精神,手忙脚乱地向着韦贤妃走了上去。 那韦贤妃从床上惊醒,连忙又问道:“你们有听到吗?又、又有……又有那种声音了。” 那些宫人刚刚是在打瞌睡,哪里会听到什么。 他们如果真的听到了动静,也不敢去说自己听到了。 他们若是敢说,明日定会被宫里的执事宫人以妖言罪打廷仗。 所以,宫人只会安慰韦贤妃说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用担心。 即使宫人这么说,但韦贤妃还是忧心重重。 她因为“闹鬼”的事情,最近也是被弄得有些精神衰弱,常常因为一些小动静从梦中惊醒。 韦贤妃紧张地说道:“我听到了!我真听到了!他说……他说……他说有字!说是墙上有字!我听的真真的!” 宫人们听得韦贤妃的话,将头低垂着哪里敢应答。 韦贤妃见得宫人这般模样,觉得他们都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但她现在的话的确没有让人信的可能。 她越是恼怒心中越是着急:“找呀,你们快找呀,快去墙上找一找呀!” 宫人们被韦贤妃这么一喝,连忙胡乱得在含冰殿的寝宫里找了起来。 韦贤妃其实是不想住在这里,只不过这地方是丁皇后安排的。 丁皇后虽然不能干政,但宫里的权力还是有的。 虽然韦贤妃多次想换个地方住,可丁皇后那里怎么可能会许她这么做呢。 丁皇后巴不得韦贤妃因为闹鬼生场重病死了。 甚至韦贤妃都申请回韦家去省亲,去娘家住那么几天,安安心。 但这个也是需要丁皇后批准的。 其实韦贤妃也可以去偏殿睡,但她这人生性傲气,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住偏殿会被人笑话。 所以她宁可不被人笑话也得在这含冰殿正殿里住着。 这事说到底还得怪刘塬。 刘塬选韦贤妃为嫔妃不只是为了笼络韦家,其实也是因为她的性格与楚国长公主是极为相似。 二人都是十分傲气的。 只不过韦贤妃性格里更多的是骄横。 此时,韦贤妃紧张得四处张望着。 那些宫人们寻了一圈,却是没有寻到什么字样,气得韦贤妃是破口大骂。 什么无用的奴才,费食的牲口等等的词一股脑得全崩了出来,一点高贵贤妃的样子都没有。 更像是世家里的小姐骂自家的长工与奴仆一般。 而此时,那小侍中易淘从殿外向里张望着。 易淘就是当初在含冰殿外将郑德妃宫中的代班侍中的尸体挖出来的那名小内待。 他原本就是刘永铭在皇子里所时的侍中,是刘永铭花了一些手段,使得他进到了韦贤妃的宫中。 由于他之前伺候过刘永铭且还曾碰过尸体,所以韦贤妃一直对他都感到一阵厌恶。 易淘不是守夜的,他是在白天执守的。 只不过因为韦贤妃今天夜里闹得有些过了,弄得含冰殿里是鸡犬不宁,各种墙上打字,他这才被吵醒,迫不得已也得一起来帮忙。 此时站在殿外的易淘想了想,跨了步一点站在了殿门口侧内。 他跪在殿门里侧的侧边上,说道:“娘娘,奴才……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宫人们被韦贤妃都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见得有人出来说话,他们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这么一安静,使得韦贤妃听清了易淘的话。 韦贤妃此时六神无主,无论谁想给她提点什么建议,她自然也都会听取一些。 “什么?说!快说。” 易淘说道:“太穹真人做法那天,他说……他说含冰殿里还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六爷……六爷在殿中审那女鬼之时,也曾说过。他抓的鬼是外来的,并不是宫里原先就有的。所以……” “所以什么?你这奴才别这么说话吓人,你倒是快说呀!再不说本宫打你板子!” 易淘言道:“不如再去请一请太穹真人来宫里做个法事。自从那天太穹真人来过以后,宫里真就平静了不少。” 韦贤妃急道:“可丁皇后不肯让太穹真人来呀,本宫又有什么办法!本宫也曾让我亲属在长安城里找过,可如何也找不着他!” 易淘马上又道:“皇后能挡得住太穹真人,未必能挡得住六爷吧?” “什么?谁?” “奴才说的是六爷。那天小人耳贱,不小心听着了。那太穹真人说,六爷真的就是阎罗转世。如果六爷真心相助,想来……想来……” 韦贤妃气道:“叫他帮忙?他还不得讹死本宫?这等恶人,他不害本宫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易淘言道:“上次六爷来的时候好似没有做别的事情吧?小人还听说,六爷在让茶市开市的时候,还留给了韦家一些好处呢。” 韦贤妃想了想说道:“本宫的家人确实说过此吉……但这等人如何就会……” “其实五爷与六爷并没有那么生份。六爷平日里为人就那样,常会给人留一席余地。凡是被他为难的,都是因为把他给惹恼了。若是好心好话得去说,必是能说动他的。听说陆礼部就与六爷不对付,但是陆礼部好言相说之下,六爷还是拿出了三升的黄金粒出来用于邀请诣岭先生前来讲学。虽然最后诣岭先生没出来,但六爷的确是帮了忙了。” “这事……这事本宫还真听说过。其实小六子这个人吧……唉,本宫也不好开这个口再找他帮忙呀。上一次与他说,差点没把本宫羞臊死。” 易淘连忙又道:“主子,奴才……奴才觉得含冰殿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不如就且试一试吧。奴才以前在六爷那里还算是能递得上话。” “你真能递得上话?” 易淘言道:“奴才以前是六爷里所的。但现在是娘娘您宫里的奴才,自是得为娘娘您着想。只要您肯让六爷来,奴才必以性命担保,请来六爷为娘娘真的除去那些邪祟。不留后患。” 韦贤妃想了想说道:“就怕他惦记本宫宫里什么物件,又得讹本宫点什么东西。” “奴才……奴才觉得民间里有句话说得好。” “什么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舍点东西,此事绝计平不了。要六爷真不要您点什么东西而过来帮忙,娘娘您放心么?就不怕六爷又在耍什么诈?那样您不就更是不放心了么?” 韦贤妃被易淘一语点醒,她说道:“说得也是!明日本宫试试看能不能放你出宫,你去请一请小六子。让他费点神,把这邪祟连根给拔了!他肯定能把这根拔了?” 易淘言道:“那就得看娘娘您给六爷什么好处了。六爷这人宫里谁还不知道呢。连皇上对他都没有办法。不给他东西他不办,给一点他就办一点。只有足了他的数,他定然是会把事情办得好好得。奴才觉得问题不在六爷那里,而是在娘娘您,若是娘娘舍得……” 第781章 禁军校尉 第781章 禁军校尉 “舍!本宫舍出去了!他要什么就应他什么!”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皇后那里怕是……怕是会卡脖子,寻事阻挠。奴才想了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韦贤妃言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即很有道理,你且说来,无论何方,本宫不治你罪。” 易淘马上说道:“您身边多的是宫女,派出一两个人去把安康县主请来。” “安康?那个秦王皇叔之女?” 韦贤妃称皇叔,是指着孩子叫的。 比如媳妇,其实全称是儿媳妇。是不能直接叫自己的老婆、妻子为媳妇的。只是现代人自己叫乱了。 易淘应道:“是。娘娘您受宠,皇上常有恩赐。您拿点什么皇上赏的好东西给她即可。您也许也听说了。之前六爷好似与她有一些情素,若是她开口,再加上奴才说合,想来六爷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韦贤妃听得连连点头。 可她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连忙问道:“可今夜怎么办呀?” 韦贤妃的话把众人都给问住了。 她对易淘问道:“你不是主意多么?给本宫出个好主意来!” 易淘想了想说道:“何不……何不按之前六爷安排的阵法布摆一下,也许还有点用。” 韦贤妃一抚睡裙裙袖,一听,连忙说道:“对对对!当时他是在本宫殿里布了一些阵局,本宫还记得呢!快快!再布置!都给本宫布置起来!各个方位上按之前那个弄一下。” 刘永铭那一天就是在装神弄鬼。 那样的阵法,哪里真会有什么用。 但此时,韦贤妃却是深信不疑。 突然,那韦贤妃却高叫了一声。 那些正打算去搬东西的宫人们都停了一下来看着韦贤妃。 韦贤妃言道:“别的都好说,但没有天罡之气镇着呀!这里尽是宫人宫女,阴气十足,哪里去找什么大男人的阳刚气去?真要是找来了,那本宫还活不活了。” 易淘跪在地上,宫人宫女们也呆在一边。他们是一句话也不敢吭声,生怕把韦贤妃给惹恼了。 那韦贤妃一想,连忙说道:“马校尉今夜可有当值吗?” 宫人们都不也应答,看向了胆大的易淘。 易淘应道:“这……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李副统领那拨人不知何事全都被调走了,现在换的那一批,小人并不熟悉。” 易淘口中所说的李副统领指的是当初豫王起乱那天被裴绍派人拿下的禁军副统领李从柯。 韦贤妃想了想,连忙招呼道:“贾侩!贾侩!” 韦贤妃叫完,从一边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小侍中来。 那小侍中极为圆滑,绝不会在韦贤妃怒气上头的时候应话而若来麻烦。 现在韦贤妃已定了计划,他当然要站出来揽事。 只要把事情办好了,那所有的功劳且不都是自己的了。 那小侍中跪在殿中边侧上说道:“奴才在。” “你去值班房那里看看。要是马校尉在,就把他叫过来,让他在殿门口帮本宫守着。要是牛校尉在那最好不过。有这两个阳刚之人顶着,本宫也就安心许多了!还有,去把文总管叫来,本宫再与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与皇上和皇后说说,让本宫换个宫室。” 贾侩犹豫了一下,言道:“文总管每日得陪皇上上朝,这时侯怕是……”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些废话!” 贾侩无奈,只得应了一声,便离开而去。 ………………………… 禁军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它的组织架构不能用一般的军队形式进行理解。 别看这支军队平时的任伤是拱卫皇帝宗室,但若是发生战争,有时也是要抽调其中的部队去作战的。 让禁军出战,一是锻炼皇帝直系队,二是督战其它地方部队。 宋朝禁军人数最多时,登基在册的人员达到了八十万余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八十万禁军”。 但是,禁军如果有人起了歹心,不愿意承担拱卫皇室或是不接受皇命时,禁军则会成为皇帝的一个威胁。 历史上发生的各种宫闱变动已然足以说明这一点。 刘塬虽然知道对禁军控制的重要性,但他对禁军的把控却不是十分严厉。 谁让刘汉当朝以来的两代君主对于军事都没有太多的研究呢。 刘塬控制军队只能在“政”的方面进行控制。 比如把裴家拉到太子党这边来,让裴绍做禁军侍卫大统领,率领十二个副统领,以此来控制整个禁军。 十二个副统领各领一个营,所以每个营其实也是独立的存在。 每当有值守任务时,值守的营在宫中皆各有一个将校的休息室。 守夜值班的副统领与手下众校尉虽然出勤,但不会直接去站岗。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巡视一下侍卫们的守备情况。 所以夜里大多数的时间,副统领与校尉们都是在值班室里休息的。 其实离含冰殿最近的正在值守的禁军是在含凉殿那里的一营人马。 但好像韦贤妃并不想让丁皇后知道今天夜里的事情,所以让贾侩去找了西边的一营人马。 含冰殿的西边是仙居殿、麟德殿,也就是禁军副统领何常所部值守的地方。 韦贤妃所说的牛、马二校尉,正是何常的手下。 但今晚何常却不在岗位上。 之前榆林府盐都转运使李哲把延安府盐都转运使何浒给供出来了。 何常为了自己的亲戚何浒是到处奔波。 又是找李裕,又是找裴展元问计,甚至还找了刘永铭帮他说情。 何常这般搅弄宫行,让皇帝十分不高兴,何常因此被打了三十军棍。 三十军棍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何常身体好,挺过来去,现在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但让他再值夜,就有些困难了。 所以何常最近都是不值夜的,把守夜的任务就交给了牛、马两校尉。 而此时,那牛校尉正坐在值班室里发着愁。 他手里掐拿着一个酒葫芦,葫芦的外型十分美观。 为防止葫芦嘴损耗破损,还用黄金嵌套着。 牛校尉看着葫芦上面烫出的花饰叹了一声之后,将葫芦口着嘴,猛得喝了两口小葫芦里的酒。 正此时,马校尉巡视完侍卫们的值守情况,从外头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见牛校尉手上的葫芦马上就急了起来:“牛校尉呀牛校尉,你怎么又喝上了!这值夜呢,这要是让人发现了,你这官可就没了!” “大马兄弟!我……我现在烦着呢!” “你这又怎么了?快收了!别让那些多事多嘴的小卒子看了去又报给大统领听。” 牛校尉委屈地说道:“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 牛校尉言道:“进宫守夜之前,我去了趟红杏楼!” “哎!你如何又去那红杏楼了!那可是长安城最大的销金窟!虽然那是六爷的产业,六爷也吩咐过少收我们的银子,可那花销……唉。我早说过了,别入迷、别入迷,你如何却又不肯听呢!这一次又与别人借了多少银子去喝花酒了?我算是到了霉了,如何就与你拜了把子呢!说个数吧,多了我可没有哈!” 牛校尉叹道:“不是。我没跟人借钱。就是……” 马校尉急道:“你不会是想给姑娘赎身吧?红杏楼的姑娘哪里是我们赎得起的呀!” 牛校尉无辜地看着马校尉言道:“我看到她了!” “什么?看见谁了?” “以前宫里的那位!” “哪位呀,你明知我脾气急,如何话又只说一半!” 牛校尉言道:“胡梨!她现在在红杏楼那里做老鸨子呢!” “阿!”马校尉惊了一下,连忙问道:“你看没错吧?可别吓唬我!” “没有,我看的真真的!” 马校尉一听,有些无力得也坐在了那桌子边上。 他心事一下子也泛了起来。 马校尉看着牛校尉手中的葫芦,突然一把抢了过来,然后也闷了一口酒下去。 而后马校尉恶狠狠地说道:“必须杀了她!否则会泄密的!” 牛校尉苦着脸说:“这事可不好办呀!六爷平日里可对我们可不错呢,如何能杀他的掌柜。我这金嘴葫芦就是他随手给赏的。” 马校尉问道:“胡梨对六爷说过以前的事情吗?” “这谁知道呀!我现在担心的也正是这个!这事……这事怎么说呢。当初她偷入宫中禁库里偷那把剑与那本秘籍的时候,可是我们给放走的!” “此事过去了十几年了,皇上已然打过我们廷杖了,想来不会再责罚我们。” “可当时她是用甲胄之事要挟我们,说是留了书信在郑德妃那里,逼得我们放她一马!” 马校尉言道:“她那是骗我们的,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书信!“ “可她还是跑了呀!皇上只打我们廷杖是因为他不知道甲胄之事!皇上若是知道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马校尉连忙说道:“你别这么大声呀,让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马校尉说着连忙又走出值班房向外面看了几眼。 第782章 工部造械 第782章 工部造械 他见得外面没有异常,连忙又回到屋内,并将那房门关严实了。 马校尉坐回拉置说道:“还是那句话,胡梨到底有没有把之前的甲胄之事告诉六爷!” “这我哪里知道。我看见她以后都不敢让她认出来,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马校尉想了想,说:“那批甲胄是当初剿灭榆林府最后一批叛军的缴获,缴获之时根本就没有入档。再说了,那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能查到什么。我们不承认,谁能拿我们如何?要真有事,也得由他李从柯顶着。谁让是他拉我们下水的呢!” “李副统领都让裴大统领给抓起来了呀!” 马校尉说:“不一样。李从柯是因为豫王之事……” “那天包围豫王府你不也在么?根本就没见什么血。我不信李副统领是因为豫王之事才被抓的,他跟豫王没交情呀。这定是皇上知道了我们这么多年来都在做这个生意,所以就……” 豫王府着火的那天夜里,包围豫王府的正是何常的这支部队。 所以当时牛、马二校尉也是在场的。 马校尉摇头说道:“李副统领不知道我们二人还在做甲胄生意。他知道的也就是当初榆林府的那一批。朝廷那里即是没把我们调走或是抓起来,这就足以说明皇上并不知情。或者……或者是李副统领并没有把当初甲胄之事说出去!我敢肯定,李副统领被捕,绝不是因为甲胄之事!” 牛校尉叹道:“当初若是不贪那些银子也就好了!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份贪心了呢,还与唐括一起来倒卖起来!为了那点银子,结果越弄越收不了手!” 马校尉白了牛校尉一眼,说:“你若是不贪,哪里有银钱去红杏楼消遣?就你的那点月俸,一年去得了两次红杏楼?你也得舍得那娇滴滴的姑娘呀?我想……我想六爷想必是看出来我们手上的银子不干净,他可是个人精呀!他不会是知道了最近那五百副甲胄之事吧?” 牛校尉一听,马上说道:“你给个实话,最后的那一批五百副甲胄到底哪里来的!” 马校尉啧了一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问我甲胄哪里弄来的,我也不问你东西卖给了谁!让我们都能赚这份银子!省得将来我们兄弟二人分脏不均而反目!” 牛校尉急道:“那是因为之前都没出过事,所以我也不会过问。但现在眼看着要出事,我还能不问么?胡梨是以前的宫女。她盗物出走之后,皇上的密探可一直在找她呢。若是真把她给找到,再把我们以前的事情说出来。那、那……宋宪的枢密司可厉害得紧,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不会把我们最近的生意供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两兄弟还有什么二话,老实与你说了吧。最近的那五百副甲胄是我从工部那里拿的!” 古代军队的军备制造部门其实一直都是在变化的。 每个朝代几乎都不一样。 强汉时司徒、司空、司马也都管过这事。 有时宫里的内庭也管军备制造,比如隋唐时期就是这样。 即使是宋朝的六部制下,军备制造有时是工部负责,有时是在兵部负责。 甚至清朝内务府都虞司、武备院也都管过军械制造。 在这个世界线里,原本军备制造是由兵部管的。 但工部尚书袁魁是五爷党,而兵部属于七爷党。 因五皇子与刘永铭、七皇子刘永锐并不和睦,再加上户部卡工部的银子,导致工部入不敷出。 最后使得工部为了留存资金也卡了兵部的生产原材料。 刘塬心中一直是想与齐国打这一仗的,工部与兵部闹这么一出,实在是太影响军备的生产了。 军备生产不足又谈什么打仗呢? 最后,在刘塬的示意与曹岳的调解之下,最终势单力薄的七爷党胡琏庸退让了一步,将军备制造的一些职能部门交给了工部。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造械局在工部,军械局在兵部。 由户部审计预算、兵部下单、工部制造。 最后由兵部验收后分发到四征大营及禁军、地方军械库里。 内务府是有都虞司、武备院制造军械,但如果禁军的军备从内务府来,内务府就得多一笔开支。 内务府的开支虚高刘塬自己是知道的,且他又要省军费,所以一并合进了工部。 牛校尉一听到工部二字,惊了一下,又确认得问道:“工部?工部造械局里的?” 马校慰轻轻得点了点头。 牛校尉越发得着急起来:“这可真要了我的亲命咯!你怎么可以从那里取货呢?” “别那么大声,当心让别人听了去!” 马校尉看了看房门之后,压着声音接着说道:“除了工部,哪里又能弄到那么多的甲胄?我以为你知道,只是不问呢!” 牛校尉突然问道:“袁魁是不是你弄死的?” “你如何会有这般想法!” “我可听说袁魁的尸体放在棺材里谁都不让打开,很多人都怀疑他是被人所杀或是被毒杀的,所以才不能见人!是不是袁魁发现了你从工部弄了军械出来,然后你杀他灭口了?” 马校尉不爽地说:“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如何胡说了!当初杨始不就是被你毒死的吗?” “杨始是我毒死的!那是因为当初杨始从陇南那边回来以后,与征南大营及陇南赵家还都有联系。唐彦秋这傻冒还把杨始当成自己人,把我们的军械生意说与他听,打算拉弘农杨家下水。” 马校尉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杨始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呀。我毒杀他的时候,他连奏疏都写好了。若不是他已从辞了礼部的差事主动致世回乡,那奏疏他早递上去了,根本用不着留在手中拖人往宫里送。他若是真把那奏疏递上去,哪里有我们兄弟二人现在的好日子过呀。但袁魁之死确实与我无干系。” “你下手从来都这么狠,我听着都有些不信。” “我说了,我真不知道袁魁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么说吧,袁魁一死,我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去提货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难不成……你从工部弄出来的甲胄是袁魁这个大清官批给你的?” 马校尉“呸”得一声说道:“他清官?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要钱要得比谁都狠!而且他还不要银子,只要黄金!你真当他这么多年工部尚书是白干的?” “他?不可能吧?” 牛校尉愣了愣神,说道:“完了!完了!完了!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牛校尉连忙说道:“唐镇南的儿子唐彦秋是死在袁魁家的!” “这事我知道呀!那又如何?” “当时六爷也在呀!说是与崔侍郎一起发现的尸体!” “听说了呀!你又瞎想些什么呀?” “你真假傻呀!六爷平白无故得会去袁魁那里给他上香?五爷与六爷向来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猜六爷为什么要去!袁魁说是重病在床谁又看见了?他最信任的赵振华也失踪了数日,突然出现以后却要去长安知府任上做官?那天在朝上,六爷都明说了,赵振华是在他的外宅里!” 马校尉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 “你是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呀?” 牛校尉好像是想通了很多事情,他说:“这不是很明显吗!胡梨在六爷的产业里做事,她定是把当年甲胄之事告诉了六爷。六爷与宋侍郎交情这么好,定是密查过甲胄之事。我出手甲胄有一些是从黑市里卖出去的。六爷要查定会从黑市下手,而后盯上袁尚书的心腹赵振华!” “六爷不可能会知道黑市里的情况吧?” 牛校尉说:“你提货,我卖货。有些卖货的事情我都没与你提起过。黑市里就有六爷的人。那个叶长青就常在黑市走动,杨赝与六爷也有生意往来,杨赝在黑市里还有一个摊位呢!六爷知道这事太正常了!” 马校尉想了想说:“他若是盯上了赵振华,那、那、那……” “定是六爷秘密得把赵振华给抓起来拷问,然后赵振华就把袁尚书给举报了出来。六爷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帮他做事之人,他何事亏待过?该赏的东西他又何时吝啬过?赵振华即是把袁魁举报出来了,皇上是不是就得杀袁魁呢?” “皇上没将袁魁下狱呀!” “袁魁是皇上立起来清官表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真的用一般手段,那皇上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袁魁必须得秘密处决呀。袁魁即是秘密处觉,那他在工部的帮手呢?当然是能不杀就不杀了。牵扯得太多工部停了转那怎么办?所以,赵振华却就不能在工部里呆着了呀!” “不能呆在工部?” “再呆在工部,等着被工部里那些还没被袁魁之事牵扯进去的人暗害掉吗?六爷得保他平安呀。所以六爷最后定是与皇上合计过,给了赵振华一个知府当!” 第783章 计划一下 第783章 计划一下 “这么说好像……好像很有道理。” 牛校尉接着说:“袁魁死的不明不白,还不让人开棺看,朝廷这边也不闻不问,这就足以证明朝廷是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袁魁定是六爷杀的!六爷那天去袁魁灵堂就是想看看到底有谁会去那里祭拜!只要去祭拜的,必然是与袁魁的罪状有十分相关之人,即可捕而杀之!” 马校尉听得打了一个寒颤:“万幸当时我们为了避嫌没去他那里祭奠!要不然我们也都蛰进去了!” “你我兄弟蛰进去怕都是早晚之事!” 马校尉想了想,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说道:“李从柯李副统领都抓起来了,如何没把我们给抓起来?而且……而且六爷是个闲散王爷,他不管事的吧?” “那天何副统领带着我们包围豫王府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六爷的帅气样?六爷可是看着那些墙头的弓弩手与墙里的刀斧手,心不惊脸不惧骂骂咧咧地走进去的!而后他又押解着豫王世子安安稳稳得走出来!曹相都得在外面候着呢!就这份胆识,你我谁能比得了?你会觉得这样的人皇上真的会让他一点事情不管的?内务府不就交给他了吗?” “说得也是!” “怕是有一件什么天大的事情就是六爷从内务府开始查,而后查到豫王!完了呀!都完了!六爷一碰这事,往皇上那里一报,我们就等死了!豫王都诛杀了,何况我们?” 马校尉一咬牙,说道:“不!不晚!我们现在没事,一定是没人把我们给供出来!也就是说朝廷那里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只要把知情人都给杀了,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知情人?六爷就是个知情人!你敢去杀他吗?” 马校尉冷冷地说道:“他要是断我生路,我定然是要杀他的!只有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了,李副统领才能更坚定得嘴硬下去,我们也才能安全!你最后一批货卖给谁了?有没有暴露的风险?” 牛校尉说道:“不知道!” “你别说气话呀!” “我没与你说气话,我真不知道。我在黑市交易的。不问对方姓名是规矩,我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刚刚说的这一套一套的不就能说明你很聪明吗?你如何不再分析一下,再想一一想?” 牛校尉苦着脸说道:“这真不知道!” “那他知道你是谁吗?” “肯定也不知道呀!” 马校尉想了想,说:“那现在我们只要杀四个人就行了!” “什么?” 马校尉言道:“第一个就是要先杀贾侩!” “贾侩?哪个贾侩?贤妃娘娘宫里的那个?” “对!我就是通过他才与袁魁联系上的,这才有了从袁魁那里拿货之事。要不然之前我都是与地方上的军械房联系。与地方做这个生意风险实在是太高了,所以我最后才选择只与袁魁做这个生意!贾侩虽然后面不参与了,但他却是知道我与袁魁的一些事情,所以必须先杀他!” “对!杀了他,我们及时收手,李副统领那里嘴再紧一些,我们根本没事!第二个要杀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六爷了!杀了六爷之后就得把胡梨也一起收拾了!” “你要杀六爷?”牛校尉急道:“六爷平日里对我们可不薄呀!” “性命攸关,哪里还能顾及得上那些小恩小惠。若不杀六爷,到头来我们也得死在他的手上呀!他知道一切了!就是因为李从柯没开口,所以我们才能多活一阵!所以,李从柯若若是放出来,我们也得杀他灭口。只有杀了这四个人我们才能安全!除非你想被夷三族、被诛九族!” 牛校尉咬了咬牙说道:“行!这事听你的。就是……就是得计划一下。” “贾侩不用太多计划,我们现在就可以杀他!” “什么?” “我们做得干净一些,把他直接扔里太液池里,甚至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宫里哪一年没失踪过人?没死过人?” “万一尸体被人发现呢?” “发现就发现了,还能怎么得。之前含冰殿外面不是还死了一个人么?最后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不了了之。贾侩一个袁魁派到宫里的小侍中,死了也就死了,我想也不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说得也是,太液池里到底沉了多少具尸首谁又能分得数得清呢?” “是这话。且不提会不会把隋唐时的尸骨打捞起来,就那丁皇后、韦贤妃她们,还不知往里头扔了多少具死尸呢?他们敢让人去打捞么?” 牛校尉想了想,说道:“看来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下一次值夜之时把贾侩给骗到太液池,然后我们就……” 二人正说话之时,那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起来。 这几声敲门声吓得他们二人脑子一轰,连忙合声叫道:“谁!” 门外人应道:“小人是贤妃娘娘宫中的贾侩呀!你们认识的。娘娘叫小人来叫二位校尉过去一趟。” 牛、马二位校尉互看了一眼。 牛校尉心中一紧,连忙要去抽自己腰胯间的长刀。 马校尉一见,连忙伸手将牛校尉的手给按了下来。 马校尉表现得十分冷静。 他地坐在房间里对那着那关着的房门,装腔作势地说道:“这都夜了,我等二人不好去贤妃娘娘的宫中吧?那里可不是我们的防区呀。” 牛校尉瞪大了双眼看着马校尉。 他的意思是:“你如何不去?不去怎么有机会杀人灭口?” 马校尉轻拍了两下,安抚了一下牛校尉。 听得外面的贾侩说道:“唉,含冰殿那里又出那档子事了。若无二位门神职守在外面,娘娘怕是不好安心休息。” 此时,牛校尉才勉为其难地说:“即是这样……那贾侍中还请稍待,我等整一整戎装,这就出来与你去一趟!” 牛校尉用不解得看着马校尉。 那马校尉在牛校尉耳边悄声说道:“别心急,他是奉命而来的,韦贤妃若是见不到他回去,必是要生出事端来。且必有他人知晓其曾来过我们这里。他若一死,我们难免要被问询或是有所牵连。” “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不着急。我们且随他去,见了贤妃娘娘之后,我再以袁魁之事将其单独约邀到太液池边,而后再行杀之。那样你我二人就没有嫌疑了。即使他尸首被人发现,想来最后也是让我们去配合枢密司调查此案,那时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牛校尉点了点头,放松了下来。 马校尉此时也才放下心来,将压着牛校尉的手收了回来。 他们二人站起身来,在整理了一下戎装之后,便出了房门,随那贾侩前往了含冰殿。 ………………………… 而此时,那刘永铭早背着水不流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极为狭窄的小房间。 可就这么狭窄的地方,还放着一个架子。 这也难怪当初吴宥会撞到架子上了。 刘永铭虽然走过密道,但这出口却是他第一次来。 他将那水不流放了下来,让水不流轻轻地背靠在一面墙边,好休息一下。 而后刘永铭又示意水玲珑不要出声。 刘永铭即使是穿着夜袭衣出入宫闱被人发现他也是不怕。 他是混世阎罗,没少在宫里做出一些恶心人的事情。 另一面又有皇帝偏袒,再加上与侍卫们交情也都不错,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没事。 但水不流与水玲珑却不一样。 他们父女二人若是被人发现,即使被禁军侍卫剁成肉酱也不算是什么意外之事。 所以刘永铭并没有打算马上就离开这里。 至少是要先给水不流输送一些真气,让他的气息先有所维持。 离开内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顺着密道再出去。 但刘永铭有些不放心,他担心邋遢道人在那密道出口等他们、伏击他们。 对于刘永铭来说,不管做何打算,先得让水不流有些气力,自己只要不用背着他,万事也都好处置了。 所以,刘永铭打算先给水不流输真气,而后再在宫里找一点进补的东西。 但此时,刘永铭想起之前御膳房的吴宥曾说过的话,知道一定是有一块板子可以移开并通往外面,于是他从水玲珑那里要过火折子前去照明寻找出路。 因为密道口与密道之间有一段台阶,所以刚刚他们上台阶的时候,怕看不清台阶而摔倒,所以刘永铭让水玲珑点了火折子。 此时,刘永铭接过那火折子在密室里一照明,马上就看到了吴宥口中所说的那个比人还高的架子。 刘永铭好似想起了什么来,向着那大架子顶上看了过去。 果然,那大架子上的顶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些玉质大印的一角。 水不流是靠在墙上,边上即是那大架子,所以那方印即在水不流的头顶之上。 此时那水不流却发出了两声轻咳。 刘永铭连忙低头看向水不流。 他是真担心水不流再发出点什么声音而被别人发现。 第784章 宫里我熟 第784章 宫里我熟 这间密室的墙后靠着的即是韦贤妃的床。 但好似韦贤妃并没有再发出什么惊叫声。 刘永铭安心下来,走到水不流的身边,把火折子交还给水玲珑,而后与水不流掌对掌地输送起了真气。 过了一会儿,从墙的另一头传来了韦贤妃的声音来。 “本宫现在心里慌得很!要不是你的那些馊主意,含冰殿里哪里会有这些事!” 韦贤妃话一说完,刘永铭的耳中又传来了一名侍中的声音:“娘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刘永铭耳尖,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内宫总管文雄的声音。 之前文雄为了巴结韦贤妃曾经收了韦贤妃银子而来教训易淘。 刘永铭知道这二人定是有所勾结,却不知会勾结得如此之深,让能文雄在夜里真的秘密到含冰殿里来。 因为在刘永铭的眼中,这个文雄一直算都是丁皇后的人,他绝无可能会在深夜里来到含冰殿与韦贤妃密谈。 那韦贤妃生气地说:“还能怎么了!那小贱货阴魂不散又回来了!” 文雄一听,狐疑地在含冰殿里四处张望起来。 而后文雄疑问道:“娘娘,您这大半夜地将奴才叫到这里来,是不是……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声音了?” 韦贤妃紧张地说:“你别不信!她真的回来了!” “什么?”文雄见得韦贤妃如此笃定,心中也开始有些畏惧起来,并且不停地向着两边张望着。 韦贤妃又言道:“太穹真人来过,连小六子那混账玩意也来过,他们都说、都说、都说那邪祟是本宫宫里的,怨气太大驱不散,只能自解!” 文雄说道:“娘娘,您……您这几日可能是太劳累了。要不然奴才再去与皇后娘娘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放您回家省亲,但皇后那里若是还不答应……” 韦贤妃急道:“就算是回家省亲住了一个来月,最终也不是还得回到宫里来么?那小贱人说了,墙上有字!墙上有字!” “什么?”文雄的头皮一下子有些发麻。 韦贤妃越发得着急:“就是墙上的字呀!那小贱人死的时候不是在用自己的血在墙上写了几个冤字吗?刚刚本宫就听到了那四个字!说是墙上有字!” “不是洗了么?”文雄话一说完 ,连忙向着殿外看了过去。 而后他又对韦贤妃问道:“宫里没别人了吧?” “都支出去了!这种事情哪里能让他们听去!” 文雄想了想,还是不可置信地说道:“娘娘这、这事……奴才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本宫听得真真的!你得把这事给本宫处置了,要不然我们都得被那小贱人的恶怨缠死不可!” 文雄打了个寒颤,连忙又问道:“娘娘,要不然……要不然再把太穹真人请来试试吧!” “没用!上一次他就做过法了,他说怨气实在太重!连小六子都说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当初要不是听信了你的话,本宫哪里真能去把她给害死!” 文雄言道:“那宫女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以美色引诱皇上,又在皇后那身边说您的坏话,不打死她,将来也是一个祸害!” “可她现在阴魂不散呀!本宫不管,你定要把此事给本宫解决了!要不然,本宫便直接与皇上说去,就说你在本宫耳边谄献,让本宫将一宫女诬打至死,尸体扔进了太液池中。” 文雄一听,连忙说道:“娘娘不着急,不着急。要不然您今夜先在偏殿睡一夜。奴才……奴才去把值夜的校尉叫来,行盛唐尉迟敬德故事,让他守在户外,必能保娘娘平安。” “本宫早已派人去叫了,还让人去搬东西,照着之前刘六子的办法布置一个法阵出来。” “即是如此,那娘娘您现在……” 韦贤妃言道:“那小贱人是你叫着打死的,一会儿布置了法阵。你得在那牛头人那边把话给说清了,让那阴司阴差及小贱人的怨鬼别再缠着本宫。” “什、什么?” 韦贤妃解释说:“上一次刘六子在本宫这里做法,将那阴司画中的阴司牛头唤了出来。牛头手上有什么册子,记着人生前所犯之事。你把打杀宫女这笔账给认下来,那本宫不就安全了吗?” 文雄听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娘娘、娘娘!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谁与你开玩笑了!那天画中之牛说话,何止是本宫一人听到了,于副统领、内务府丁总管也都听见了。他虽没提到小贱人,但那刘六子好似知道了。总得有人为那小贱人之死负责吧!” “那是您打死的呀!” “若不是你,本宫如何会将她打死?你就把这罪承了吧!” “奴才……奴才……奴才还是跑吧!” 文雄一个转身向外边溜了出去。 韦贤妃正想叫人将文雄拦下来,但却突然发现殿里的宫人早就让她赶出去了。 此时她是唤不来一个人来拦文雄。 韦贤妃看了看殿中的左右,哪里敢一个人在这里多留,连忙起身向殿外而去。 她不是去追文雄,而只是单纯地不敢在殿里呆着。 ………………………… 声音淡去之后,密室里的刘永铭没再听到他人的说话声,这才安下心来。 他收了功,又让水玲珑点起火折子,对水不流悄声说道:“别出声,宫里我熟。等我去宫里弄点东西给你补补,等你把气息调好了,有了气力就离开这里。不要担心伤势,本王认识不少医术高超之人,必能将你治好。” 水不流此时好似连摇头的气力也没有。 他只是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会意过来,连忙蹲坐在他的身边,将自己的头凑了过去,把耳朵贴的近了水不流的耳边。 水不流张了张嘴,用虚弱的语气与水玲珑说了几句话。 那水玲珑明白地点着头。 水不流之前在密道里说话,邋遢道人与神医是能听得到的。 但现在自己近在咫尺却是未能听到,这明显就是水不流有意不想让自己听到。 刘永铭无奈,只得站了起来,干脆就不去听他与水玲珑说话。 正当刘永铭在密室里环顾了一圈,找到了吴宥所说的称动木板墙时,那水玲珑也已经站了起来。 水玲珑来到刘永铭身边,轻声说道:“我爹说他的伤不要紧,他身上带有伤药,让他半个时辰服上一颗药丸即可。想来明天早上就能站起来了。至于内伤,等出宫以后再说吧。” 刘永铭正想再说什么,那水玲珑却又说道:“我爹让我去含冰殿里看看有没……有没什么吃食弄一点来。” 水玲珑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含冰殿里。 刘永铭摇着头问道:“你们要找什么?老实与我说了我才好帮你们。你们若是不说,我实在是无法相助。” “没什么,我爹就是饿了,想找一些吃食而已。我看这密室边的架子上全是灰,想来也没人来过这里,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爹留在边我还是会放心的,我们去含冰殿找点吃食吧。” 水玲珑见得刘永铭还是不信自己的话,她又解释道:“我爹的意思是,以他的身体明日未必能走得动道。最好是从宫里盗些吃食与水。让他在那密室里养个三、四天的伤。等他真走动了便离开。你多这份心做甚?” 水玲珑的话前后有些矛盾,但刘永铭却是不放在心上。 他笑了一声,说:“含冰殿我其实不熟,御膳房那边我倒是熟得很,那里食材也多,我们就去那里找些吃食吧。” “殿中应该有准备吃食的吧?我们找一找也许就能找到了,就不必地去御膳房了吧?” 水玲珑的谎言一点也不高明,这让刘永铭又轻笑出了声。 刘永铭这一笑,惹得水玲珑有些怒气:“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我不是笑你。 就是……这样,你帮我一个忙。完了事,我带着你去含冰殿里四处走动一下。至于食物与水,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帮你取得。” 刘永铭话一说完,墙那头听到了一些脚步声来。 那些脚步声是前来布置法阵的那些宫人的声音。 水玲珑不敢再说话,只是示意刘永铭带自己出去。 刘永铭到来那块可以移动的木板前,将木板移开,带着水玲珑走出去以后,又把木板给将装合上了。 ………………………… 含冰殿外有一条河渠。 那条河渠是太液池的注水口。 顺着河渠向下走便就是太液池了。 河渠上有座桥,过了桥就是何常的防区,金銮殿、长安殿、麟德殿便都在这一块。 此时,那从正殿里跑出来的文雄正带着两名小侍中沿着河渠小路走,打算过了桥回自己的睡屋。 文雄是内宫总管,是有品级的。 正四品的品衔与侍郎是同位的,所以文雄的身边自然也是有不入流的宫人伺候着的。 他来含冰殿的时候带有两名“徒弟”,但这只是自己身边伺候的,是不入流的。 所以他进含冰殿的时候只得将这两徒弟留在外面。 第785章 腰带布条 第785章 腰带布条 他跑出含冰殿,这两徒弟提着灯笼自然也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的。 这两徒弟一前一后将那文雄夹在中间往前走着。 文雄唉声叹气地走在小路上,心里想着自己如何就这般倒霉,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不帮韦贤妃把这个罪认下来,怕是将来韦贤妃会对自己不死不休。 但有一点是肯定 的,那就是韦贤妃的恐惧一定会让丁皇后十分高兴。 文雄等三人走在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禁军侍卫,且道路阴暗,让文雄心中莫名地感到隐隐不安。 他只觉得身后有什么鬼影跟着自己,可一回头,却又没有看到什么怪异。 这就是为什么文雄要让自己的两名徒弟一前一后得夹着自己走的原因了。 没看到禁军侍卫是因为宫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禁军侍卫执守的。 禁军侍卫集中于宫殿内外里,其它的道路只有时不时的巡逻的禁军侍卫经过。 文雄一行人现在是在含冰殿外,顺着河渠向金銮殿方向走,所以就没看到禁军侍卫。 至于道路阴暗,这就得归结到刘塬的身上了。 其实宫里这样的道路两边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对石制灯台立在路边。 刘塬为了节省烛油开支,根本不让宫人点灯,所以道理根本就没有什么照明。 文雄夜里走动,也得让徒弟带着灯笼才能看到路。 越是阴暗,文雄的心中越是打鼓。 正此时,一阵阴风吹过,让文雄一阵激灵。 他在打了个寒颤的同时,那寒毛一根根地就立了起。 文雄只觉得心中毛毛怪怪,以明日要伺候皇帝上朝为借口,赶着两名徒弟加快脚步向前而行。 突然,又一道怪风袭来。 噗噗两声,文雄身前身后两名徒弟手中的灯笼里的烛火一下子就灭了。 文雄心中大惊,连忙站住脚步。 他胆怯地问道:“怎么了?” “不、不知道呀,灯笼就这么灭了!” 两名侍中的心中也打起了鼓来。 文雄急道:“快、快用火折子把火点起来呀!” 两名小侍中连忙将灯笼放在地上,在身上找起了火折子。 找到火折子自然得蹲下来,将灯笼线移到一边,然后才能将火折子伸进去把蜡烛点起来。 他们这么一看,却发现灯笼里有个小洞。 二人正奇怪之时, 又是噗噗两声。 那两名小侍中应声便倒在了地上。 这两名小侍中是一前一后将文雄夹在中间的。 前面一个倒下去以后,吓得文雄又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转身向后看去,却发现后面一个也倒了。 文雄心中大急,慌忙正过头去。 正当他要夺路而逃之时,一段白绫一样的东西贴着他的脸,轻抚了过去。 文雄伸着爪子,闭上了双眼惊叫一声。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只见得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白衣女子手中所拿的,就是刚刚从自己眼前飘过的白绫。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个站着不动的白衣少女,想起了刚刚韦贤宫口中所说的“墙上有字”的话来。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谁!是谁敢在宫里装神弄鬼!我不怕!我是内宫总管,正四品衔,我、我……” 文雄正状着胆子说话,眼前的白影却是向着他的方向飘动了一下。 那文雄刚想要跑,但不知为何自己的双腿却是如何也使不上劲。 文雄心惊胆寒,双脚无力之下,竟是直接一屁股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你、你……” “我好冤……好冤……” 文雄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来找我。打死你的是韦贤妃,你得找他去呀!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呀!是皇后!对对!是皇后让我这么做的呀!” “报仇……报仇……” 那白影少女没有应答,只是发着令人发抖的声音向着文雄又飘近了一步。 文雄想要爬走,但那手脚早就无力去爬动了。 他着急地叫道:“你走、你走开!不关我事呀!这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看了不该看到的,还把大爷与永宁王妃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你该知道皇后不会放过你的!我没害你呀,我平日也对你不错,我还给你过你块掉地上的糕点吃呢。是皇后、是韦贤妃,你别过来,别过来……” 文雄头上大汗直冒的同时,将双眼硬生生得给闭上了。 此时,廊边发出一种奇怪的虫鸣叫声。 那白影听到声音之后向着文雄扑了上去。 文雄只觉得那脑门一阵发热,后脊梁一疼,两眼一翻,竟是昏倒在了地上。 此时,那道白影已经越过来了文雄,站在了他的后面。 白影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白绫”在腰间扎了起来。 那其实并不是白绫,而是女子腰间的灰白色的腰带布条。 染色布是要比这种灰白色的布条要多一道染色的工序,要贵一些。 所以一般贫民女子多用这种灰白色的布条作为腰带。 白绫其实比这种粗布更薄更销。 因为是在夜里,那灰白色看起来并不明显,在文雄看来却是直观得以为是一段白绫。 那白影将腰带系好以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红绳来。 她将自己的头发顺了顺,而后用那条红绳将头发给扎了起来。 在扎完头发后,她还从衣袖里拿出了两根发簪插了上去。 正此时,刘永铭从一边跳了出来。 白影不是别人,正是水玲珑。 水玲珑一边整弄着头发,一边问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着急着打昏他做甚。” 正如水玲珑所说的,连同文雄在内的这三个人全是被刘永铭打中肩井穴才晕倒的。 刘永铭笑道:“该知道的爷我都知道了,不必再问。问多了小心让他看出马脚来,毕竟你装的还不是很像。要不是爷我提前让你用丹髓软筋散撒在腰带上让文雄闻一闻,使得他腿脚无力,他还不至于会这么惧怕。” “他叫文雄?刚刚他好像说是四品官呢?” 刘永铭笑道:“四品是四品,不过他还不管是官,按民间的说法,他是太监。” “哦!宦官!” “走吧!我们回去!” 水玲珑连忙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含冰殿么?如何又要回去?” 刘永铭笑道:“是呀,我们现在就回含冰殿去!” 水玲珑有些迷糊。 她想了想,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说:“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宫殿就是含冰殿呀?” 刘永铭笑道:“是呀!” “你!你骗我!” 刘永铭笑着说:“我何时骗你了?你又没问过我,我也没说它不是呀。” “那如何还走到这里来了,弄得我现在又得回去!” “行了行了,快些走吧。一会儿巡夜的侍卫就该路过这里了。别被他们发现了!” 水玲珑吐槽道:“你还怕被他们发现?你不是王爷么?” “我是不怕,你呢?要是你被抓住了,可没人能保得了你!” 水玲珑嘟着嘴,调皮地说道:“那我就说我是你派来刺杀皇帝的!” 刘永铭乐道:“我是个闲散王爷,父皇就算是驾崩了,也是由太子登基,皇位早与我无关了。你就算是这么说,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人会信的。快走吧。” 刘永铭说着向着道边的暗处隐藏而去。 水玲珑连忙跟了上来。 二人一边走,一那水玲珑却是一边问道::“刚刚他们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如何弄不太明白,而你一听就懂了?” “问这么多做甚?宫里的事情不好与外面人乱说。” “我就是好奇。” 女人对八卦天生就有一种好奇感。 刘永铭与水玲珑漫步在河渠边。 凉风吹过,泛起了阵阵的惬意。 这让刘永铭突然有一咱想带着水玲珑去那太液池边走一走的冲动。 刘永铭心缓了心情,一边行路,一边解释道:“皇后生下的皇子是大皇子没错,但却不是太子。太子与我是同胞兄弟,我二人的母妃在父皇登基之前就薨逝了,追封了为德育皇后。” 水玲珑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道:“原来……原来你与我一样,也没娘呀。” 刘永铭轻笑一声:“都过去的事情了。” “那那个永宁王妃是谁?” “永宁王妃就是永宁王的正室。哦,永宁王是杨贵妃所生,也就是我的三哥了。想来是我大哥与三哥的王妃有那么一腿,结果被个小宫女看见了。那小宫女可能是嘴巴不严,对人说过什么话让皇后就知道了。” 刘永铭停下了话头。 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大皇子最近会与三皇子这么好,时常去三皇子的皇子里所商量事情了。 这哪里是去找三皇子呀,这分明就是大皇子找机会去与三皇子的王妃见面去了! 那一日三皇子来秦王府找刘永铭,刘永铭还曾对三皇子说“你的那位永宁王妃可漂亮得紧呀。你留大哥在你里所与你的王妃呆在一起,你这心里就没有一点空落落的?不防着点什么事吗?” 刘永铭这算是这一语成谶,免不得莫外地坏笑了一声。 第786章 厉城张氏 第786章 厉城张氏 “哦!”水玲珑此时好像是全明白了。 她说道:“皇后怕事情传出去以后对他儿子的名声不好,将来没机会和太子争嫡位,所以就要把那个宫女杀了。但她自己不好直接下手,所以就让这个文雄去向那个什么韦贤妃进谗言,就说这小宫女不安份,想要色诱皇帝,还在皇后那里说韦贤妃的坏话,弄得两家结冤。弄得韦贤妃心里不高兴,再被那什么文雄一怂恿就把那宫女给杀了!” 刘永铭轻笑道:“你还真懂!” “家丑不可外扬嘛,如何会不懂。民间大户人家的家里也常有这种事情,齐国宫中那里也有呀。” “嗯?齐国怎么了?” 水玲珑解释道:“齐公子张昌龄来汉国以前出了点事。” “什么事?” “你问这么多做甚。齐国宫里的事情不好与你面乱说,我可不想落得那宫女一般的下场。” 水玲珑用刘永铭的原话来回应刘永铭。 刘永铭轻笑了一下,说道:“你又不是齐国宫中的宫女,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我也就是好奇。” “你也好奇?” “我刚刚可是与你说了,你当也说一说齐国那边的事情就是。” 二人一边走就这么一边闲聊了起来。 水玲珑回想了一下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我家的家丑。说是齐国有个人叫张世贵,生了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叫张琼瑛,就是那个齐国使者张世勋的侄女。” “美若天仙?”刘永铭戏虐地问道:“与你比如何?” 水玲珑白了刘永铭一眼:“你要不是救了我爹我,我现在就想一剑劈了你。” “你剑呢?” “插在腰后!” “还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一是真怕是拿剑劈我。二来嘛……我觉得这美若天仙四个字都快让人用滥了。我觉得吧,能与你相比的才能算是美若天仙,若是不如你,那就算不得美若天仙。” 水玲珑脸色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她到底有多美呀?” “不知道。我不说了么,只是听说。我又没见过。我连齐公子谁谁谁的都没见过。你就别惦记了,她早就被婚配给了齐公子了。” 刘永铭说道:“哪个齐公子?” “还能哪个?齐国四位皇子,太子称为齐太子,二皇子让齐太子用计被齐君打断了腿,三皇子被圈禁,关了三年,腿都关烂了,根本走不了跟。只有那齐国四皇子才叫齐公子!” “哦!原来是这样,他要娶张世勋的侄女?” “你流什么哈喇子哈。” “不是。我不是惦记什么美人,就是……想听听齐国宫闱的一些事情。” 水玲珑不屑地说:“还有你不惦记的女人?我越是说,你必越谗了!” “那你就让谗谗我,说说嘛” “怎么说呢,就是……在齐国流传着两句谶语。” “谶语?” 水玲珑“嗯。”了一声,啷啷地含道:“清什么余杭,然后人皇取琼瑛。” “哦!”刘永铭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他说道:“是,清水出余杭,人皇取琼瑛吧?” “原来你听说过。” 刘永铭笑道:“我朝户部李侍郎就喜欢这类东西,我是他说过。这谶语怎么了?” 水玲珑解释道:“张世贵的女儿就叫张琼瑛,所以齐国人觉得,只要娶了张琼瑛将来就一定会成为一代人皇!” 刘永铭干笑了起来:“哪里会有这等事!” “可是齐太子与刘公子是深信不疑呀。所以他们二人就便了各种办法去抢那张世贵的女儿。” 刘永铭问道:“那张世贵自己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世贵自己不张嘴,别人想娶他女儿也难呀!你爹若是要把你嫁给我,那也是他的一句话,你也不反对不是。” 水玲珑好似习惯了刘永铭调戏,她言道:“张世贵就是一软包子,他哪里敢反对什么。只盼着自己不要被眷入什么是非之中。“ “软包子?” 水玲珑言道:“陈知节曾让我爹去监视过他一阵,我在齐国见过他。为人唯唯诺诺的,哪里像个世家大族出身的,这个官做的,怕是连猪狗都不如。那齐太子与齐公子为了娶张世贵的女儿,这两人是各用奇谋,把头都抢破了。最后张世贵没办法只得把女儿嫁给齐公子。” 刘永铭疑问道:“齐国厉城张氏与齐君的张氏好像不是一回事,嫁娶应该不是问题。嫁太子不是更好吗?还能攀上一个国丈的名头。齐国世家联姻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水玲珑言道:“张世贵一个软包子,哪里能熬住两位皇子这么折腾。最后没有没办法了,只得将女儿嫁给齐公子。虽然这样可能会得罪齐太子,但他好似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齐公子比齐太子要狠太多了。” “他用的什么手段?”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齐太子没怪张世贵,反而是痛恨齐公子。然后齐太子就出了个招,以齐君赐宴的名义让齐公子进皇极宫。” 刘永铭疑问道:“暗伏刀斧后?不至于到这种境地吧?” “没有。就是找了几名美人把齐公子给灌醉了,然后把齐公子和宫里的嫔妃扔到床上一起睡。” “这倒有意思。那齐君怎么说?” 水玲珑言道:““齐君好像是知道事情原委,但是更生齐太子的气。他觉得齐太子不该用自己的名义去弄事非。所以就有些偏袒齐公子,最后也没把齐公子怎么着,还把齐太子给骂了一蹲。” “这倒也是。放纵皇子不等于可以让皇子代使皇权。这一点爷我是深有体会呀。那后来呢?” “那个齐君的嫔妃毕竟是被人给睡了,这个家丑是不能外扬的,就像是你汉国的皇后那样。于是就把嫔妃给秘密杀了,还装作没这件事情。” 刘永铭笑道:“即是秘密所杀,你如何会知道的。” 水玲珑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还能怎么着?陈知节就是给齐君做这一些事情的!我爹是大男人,齐君的皇宫哪里能让男人进去!” “哦!人是你杀的呀!难怪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刘永铭说完,突然焕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他如何来汉国了呢!” “什么?” 刘永铭解释道:“齐公子来汉国定是来避难的。” “避难?” 刘永铭又说道:“齐君对齐太子生气,只是因为齐太子不该用齐君的名义把齐公子叫进宫里。齐君虽对齐太子不满,但未必会把太子给废了。但事情原由是二人争抢一个女人,且齐公子的手段要来得更狠一些。你得知道,多大数情况下,官府处理是不分是非的,只说谁受伤伤的最重。” “那又如何?” 刘永铭接着说:“这就说明齐君觉得这事会是齐公子闹出来的,想给他一些教训,让他安份一些。齐公子不想受到责罚,所以就求齐君让他来汉国收拢齐国因陈知集之死而散落的手下。别忘了,陈知集死了后,原本的手下一直就没拢回来。且密探这种事情,越亲近的人来做越好。齐君见得齐公子有这份胆识,所以就同意他来汉国了。” 水玲珑点头说道:“你说的还有点道理。” “我估计齐公子现在就是着急着弄点功劳回去,等他办完了这事回到齐国,有了密探的他,基本上就能与齐太子平起平坐了。呵呵,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齐君有些不喜欢齐太子了!等齐公子回去以后,齐国宫中怕是要生起一些动乱出来了!” “你到是还真说对。齐君的确很不喜欢那个太子……” “别出声。” 没等水玲珑把话说完,刘永铭一摆手不让她再说下去。 二人的脚步也急停了下来。 刘永铭连忙将水玲珑的手一牵,拉着她躲藏到了一段河渠边的灌木里。 不一时,那贾侩带着牛、马二位校尉经过道边,向着含冰殿的回廊走去。 刘永铭心中狐疑:“他们怎么到含冰殿里来了?” 等那三人一走,刘永铭与水玲珑这才从灌木众里走了出来。 水玲珑轻声说道:“刚刚差点被禁军给发现了!还好你眼神好。” “他们点着灯笼呢。而我们却是沿着暗边走,自是比他们更快发现对方,也好藏身。不过……原本我想带你去弄点东西吃。不过……” “怎么了?” “我刚刚如何就没想到这一茬呢。牛马二校尉是何常的两个得力手下呀。但他们现在应该驻守在麟德殿那里才是,如何到含冰殿这里来了?难不成韦贤妃发现了什么?不敢惊动含冰殿里的禁军侍卫而把他们叫来了?这也不能够呀,叫他们两个来有什么用?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刘永铭也不管水玲珑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拉着水玲珑的手便向着暗路走去。 他可不敢往正殿正路走,因为再往前,那禁军侍卫便会密集起来。 于是他带着水玲珑换了个方向,从没人的小路穿过,避过几队有些懒散没精神的巡逻侍卫,回到了含冰殿边的茶水房里。 第787章 玲珑宝玉 第787章 玲珑宝玉 那茶水房的木板墙后,即是之前密道的出入口。 此时,刘永铭才松开了水玲珑的手。 但那水玲珑好似有些魂不守舍,那脸上好似有还有些发烫。 刘永铭问道:“怎么了?身后的那一镖有毒?一会儿我再给你拔,你先把点火折子点了。” “哦!”。 此时水玲珑才回过神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永铭将那木板墙卸下来的同时,对着那打开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气。 虽然没完全瞄准,但那火折子还是被吹燃了起来。 水玲珑拿着火折子自然是要走在前边照路的。 而刘永铭得跟在水玲珑的身后,在里头再把那块板给安上,免得被人发现。 但水玲珑刚走进去两步,却是突然站住不动了,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 后面跟进来的刘永铭察觉出有些不对,右手向下一垂,那火龙镖从袖中滑落到了右手手掌之内。 他用小姆指将火龙镖压在手掌上,其它手指与左手一起握着那块长木板,跟在水玲珑的身后,向里走了一步。 他这么一走进去,马上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得那盘坐着调息身体的水不流的边上还坐着另一名道人。 那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手掌被蝎子蛰咬的神棍。 神棍只不过是被花斑毒蝎蛰了,虽然他中了毒 ,但还不至于马上丧命。 正如邋遢道人所言,这毒要折磨百日才会最终毒发身发。 刘永铭不自觉得看着神棍垂放在地上的右手。 只见得他的右手手掌浮肿得像是猪蹄一般,看样子算是废了。 但神棍的左手却是完好的。 只见得他左手拿着一把带着尖刺的钢签顶在了水不流的喉咙之上。 水不流因为不能动弹而显得“气定神闲”。 神棍的脸却是一半白一半黑,双眼之间布满血丝,显然中毒已经很深了。 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早将那头发浸湿,沾在自己的脸与脖子之上。 神棍发白的嘴唇微微一张,痛苦地说道:“解药!给我解药!” 水玲珑下意识得将手向着腰间布袋伸了下去的时候,那刘永铭却是说道:“刚刚在密道里不是说了么?哪里有什么解药。” 神棍哼了一声,说:“那是陈俊自己编出来的鬼话,他怕我与他争宝藏图,想让我认命死在密道里。我才不相信没有解药呢!” 刘永铭言道:“都说了,那是西域种的花斑毒蝎,那里来的什么解药。” “你少废话,我看到这水家姑娘把手伸进口袋里去了,所以她定是有解药的。我若是得不到解药,也必然要拉着水不流给我陪葬!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刘永铭问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陈俊不至于会与你说他骗了你的话吧?你还有帮手?即是有,如何不见他进来帮你呢?”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向着密道入口看了进去。 密道里没有一点光透出来,而且也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刘永铭侧耳细听了一下。 如果那人不是会闭气的绝顶高手,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密道入口附近根本就没有他人。 神棍却又言道:“我没那时间与你废话,给或是不给!” 水玲珑看着神棍手中的钢签有些慌张。 她连忙从口袋里将一包油纸包拿了出来,并且说道:“这毒虫没有内服药,只有外敷用的。药粉总共就这么多,每天敷三次,夜里放血一次,七天后可解其毒。你拿了药就离开,不可为难我爹。” 神棍见得水玲珑手中的药包,两眼微微一亮,人也精神了许多。 刘永铭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是不追进来,顺着密道出去,在处面求救也许还能活。你走到这里头来,那毒性必然蔓延至全身,想来这包外敷用的解药已然是对你不起做用了!” 水玲珑一听,连忙说道:“不。有用。你别听他胡说。” 神棍怒气冲冲得看着刘永铭:“你这嘴也太贱了一些!你不信我真杀了水不流!” “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要水大侠向后一仰,你那把钢签怕是插不进他的咽喉里。就不怕我一镖把你给镖死了!或者这么说吧,你右手还能用么?你怎么取到珑儿手中的解药?用你的左手?你的卦签只要离开水大侠的咽喉,我敢保证,你真的会死的!” 神棍马上说道:“你的手抓着那板子,不许松手!你若是敢松手,我便将钢签插入他的咽喉。” “行行行,我不松手!不松手就是了!看来你现在也有些为难了!唉,说话实,我们之间真没有这般冤仇。要不然这样,我让珑儿把药放在她的口袋里,然后把口袋挂在你的胸前。我也不杀,你自己走。这样如何?” “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把药扔过来,然后退出去!” 刘永铭摇了摇头见得那神棍左手用了一下力,钢签划碰了一些水不流脖子的皮肤。 刘永铭连忙说道:“行行行,你别害他。我们退出去也就是了。珑儿,把药扔给他,然后我们慢慢地退出去。” 水玲珑十分紧张地说:“我怕他不守信用。” “没事,他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跑了,能不能站起来还是另一回事呢。他若是不守信用,怕得被我们追死在密道里!” 水玲珑觉得也是,于是将那药包扔在了神棍的面前。 “退出去!”神棍说。 水玲珑无奈只得向后退了一步,却是撞在了刘永铭的侧身上。 “你也退。” “好好好。你别急,我们这就出去。” 刘永铭的双手是拿着那块木板的,他也向后一移,那长木板便向前倾斜过去,顶到了密室里那个高架子的边缘上。 只见得刘永铭的手又微微一用力,向前捅了一下。 高架子被木板这么一顶,也轻轻得摇晃了一下。 神棍之前没见过刘永铭,在他的眼中只以为是刘永铭拿不稳木板,哪里知道他的花花心思。 他更不会想到木架子顶上的边沿还有一块玉印。 那块玲珑宝玉其实不过巴掌大小,呈扁平样式,上面绣有一条螭龙,与吴宥描述的样子几乎没有差别。 只不过这玉比刘永铭相像中的更加剔透、更加完美。 只见得那玲珑宝玉在木架子最顶上的边沿摇晃了一下,直接从上面掉落了下来。 宝玉不偏不移地直接就砸在了那神棍的脑袋顶上。 神棍的卦再准,也绝对算不到今天会被一块玲珑宝玉给砸了头。 原本神志就有些不清的神棍,脑袋顶上突然被砸了这么一下,下意识得收了一下脖子,双眼也微微向下眨了一下眼。 只这眨眼的功夫,刘永铭右手已松开木板。 那火龙镖在小姆指的作用力下调转了一下方向。 只见得刘永铭的右手向前一甩,他掌心的火龙镖如同一道白光,径直得向着神棍的喉咙飞了过去。 神棍眼缝里看到了那道白光,他右手里的钢签还没有向水不流用力的同时,火龙镖即已插入了神棍的喉咙之内。 神棍咬住牙关,还想用力,却不想水玲珑手中的古剑已然是刺了出去。 水玲珑的剑法还是有她的独到之处有。 她的剑法十分准狠,一剑就刺在了神棍的右手手腕之上。 神棍的手腕骨筋被一剑刺断,哪里还能得上劲。 他的右手一松,那一把钢签便掉落了下来。 他想要痛叫,但喉咙还插着那支火龙镖,哪里能叫得出声音来。 只这一会儿,那神棍瞪着不甘的双眼,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刘永铭连忙将木板放到了一边,赶上前去将神棍一巴掌推开,而后马上查看起水不流的情况来。 水不流没有说话,而是费力得举起了手来,用他颤颤巍巍的手指头指着那块刚刚砸在神棍头上的那一方玲珑宝玉。 刘永铭突然想起了什么来。 他问道:“你进宫是为了找它?” 水不流并不回答,只是指着那宝玉。 水玲珑马上走上前来,拾起玲珑宝玉。 此时,那水不流才松了一口气去,将手放了下来。 刘永铭看了看水玲珑,又看了看水不流,深吸了一口气。 他接着问道:“你给你女儿取名叫玲珑,是因为你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这块玲珑宝玉?” 水不流满足地微微一笑,也不知是默认还是什么。 但很快水不流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应了过来。 他突然问道:“六爷如何知道这东西叫玲珑宝玉?” 刘永铭言道:“因为这东西出了不少事情呀!看到它,我什么都想通了!想知道杨家是怎么一回事吗?你得活着才能听到整件事情的真相!” 水不流好似并不指望自己真能活着。 他说:“六爷,上一辈之事不当再交给下一辈去烦恼。所以,此时小人不想再让我女儿插手此事。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知六爷您也很想要那个宝藏图。我很明白地说,还有一份宝藏图即在杨真的手上。你把这块玲珑宝玉交给杨真。他一定会同意把那份宝藏图交你的来换取这玲珑宝玉的!一定会!” 第788章 翰林院外 第788章 翰林院外 刘永铭叹道:“你若是能活下来,还是自己交给他吧。我怕与他一见面,又得是一场拼斗!” 水不流正想说些什么,那脸色一变,又回味了过来。 他连忙问道:“六爷您……您真的找到杨真了?您见过他?” 刘永铭说道:“当然见过。我真不是与你在开玩笑,杨家的事情我已理出了个头绪。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出宫以后你自己再去找他吧。这神棍还能追进宫中必是有人给他吃了什么灵药,让他缓解了的毒性,而后挑拨他来找我们要解药的。” 水玲珑着急着问道:“会是那个混江龙陈俊吗?” “最好是他。若不是他……应该是又来了个什么人。陈俊没一起到这里来,足以说明他是被人缠住了,进不来。” “是朋友?” 刘永铭轻笑一声:“以水大侠以前的行事风格,除了本王这个朋友之外,我是真想不到你还能有别的什么朋友!” 水不流苦笑了一声。 刘永铭接着叹道:“怕来人是敌非友呀。那混江龙如若没什么要事要去做,想来……想来他也会追进来的。” 水玲珑急道:“那个混江龙如何还敢回来?就不怕我们合击杀了他么?” 刘永铭也苦笑道:“要真那么容易就能杀了他,我如何还会放他走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永铭答道:“为了给水大侠续命,在混江龙进来之前,我早已经耗了大半的真气。偷袭他的那一掌其实还不至于真将他的右臂给打成粉碎性骨折。” “粉碎性骨折?” “我是说,他只是被我偷袭打伤,应该还不至于真的将他的手给打废了。他只要休息一下,是不会落下什么残疾的。他那么说只是想让我觉得他没有威胁,没必要与他死磕而已。” “那你还放他走?” “没有办法呀。我的武功是他教的,与他使碧落掌无异于找死。能胜他一筹的也只有这火龙镖了。” 刘永铭说着将插在神棍喉咙上的火龙镖拔了出来,担心地说道:“可现在,我的火龙镖就只剩下一把了,若不能一击而得,怕是得死在他的手上。何况我预料可能又来了什么高手了……” 水玲珑疑问道:“你不是有九把火龙镖的吗?那混江龙说你只用了七把,如何就只剩下这一把了?”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中午路不直遇险,我救了他一命,那时候就用了一把。虽然回了王府换了衣服,但走得急,没与侍女们说此事,所以就没有补上。你的武功是不错,但与他相比……不是我小看你,你过不了他二十招的。我没有了火龙镖,内力又不足,即使以二对一,想来也无法与其缠斗。何况极有可能又来了别的什么人呢。” “那现在怎么办?” 水玲珑看了看左右,突然问道:“这密道门能关上吗?” 刘永铭答道:“关是能关得上,但动静会很大。想来没等混江龙重新打开这密道门,我们便已被禁军侍卫发现给抓起来了。还是那句话,我是没事,可你们呢。” 水不流言道:“六爷,你不必管我,你们先走。” “别说这等丧气话。救不活你,珑儿可是会恨我一辈子的。她若是对我有所怨气,即使我承诺你将珑儿留在秦王府保她一辈子平安,她不肯,那也是做不到的。” 水不流言道:“陈俊不会杀我的。他若是寻回来,必定是想要那份杨家的密藏图。杨家宝藏图的秘密即在杨真的身上,所以只要我与他说,咳咳,我说我知道杨真在哪,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必不敢害我。” 刘永铭笑道:“别傻了。进了皇宫就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能让你再受什么伤?我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刘永铭说着,正要背起水不流,那双眼却又看向了神棍。 他眼珠子一转,将神棍腰间的竹筒取了下来,插在了自己的腰带里。 而后刘永铭这才背起水不流向外而去。 水玲珑也马上跟着刘永铭的身后。 刚离开密室两步,刘永铭却又停下了脚步来。 他转而对水玲珑说道:“把那块木板装好呀。你们不是宫里的人,想要出去还得走这个密道呢。若是被宫人发现,报到上司处,禁军侍卫就得封锁这里,将来你们却也不好出去了!” “我安上以后,混江龙若是进来不也一样会打开么?” “来人若是能光明正大得进来,用得着走密道么?即是走密道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陈俊再有本事也打不过数万禁军侍卫不是?放心,但凡走密道的,定都会在出入之时将门板安得好好的。你手头快点。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水玲珑会意过来,连忙拿起了刘永铭搁在架子边的长木板,然后等刘永铭出去以后,将木板又给装了上去。 就这么,刘永铭背着水不流与水玲珑一起离开了密室。 ………………………… 刘永铭背着那水不流缓缓得向着麟德殿方向而去。 麟德殿在大明宫的西边,再往右即是翰林院。 翰林院往南走有客省与内侍别省。 这二省中间夹着的即是右银台门。 这里的“右”指的是坐北朝南的右面,即西方。 “内侍别省”很好理解,就是内侍们在宫里的总务处。 而客省,即是临时接待“宾客”的场所。 比如地方官接到了圣旨来京觐见皇帝时,先会在这里演礼,准备好见皇帝的一切事宜。 或是外国使节来到长安城,进宫觐见皇帝前,也是在这里先稍做停顿。 客省在这个位置有这个职能,麟德殿可想而知,大体上就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了。 麟德殿是大型宫殿群,有前、中、后三殿合成,又有楼阁亭台于两侧。 它比延英殿、宣政殿都要大得多,是大型非祭祀活动的场所。 比如皇帝想要宴请功臣,或是宴请重要的外国使节,都会在这麟德殿进行。 但问题是刘塬是个十分节俭的人,如果不是非宴请不可的情况,他才不愿意花这份钱在这里大操大办。 刘塬登基二十年来,在麟德殿举办宴会的次数都没超过十次。 即是不常使用,就也没有太多人来往,那么也就不用禁军侍卫重点守备在这里了。 麟德殿里有的也仅仅只是十几个打扫卫生的宫人。 而此时正值半夜,那些宫人早睡着了。 虽然时不时得会有禁军侍卫经过巡视,但防守程度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刘永铭背着水不流过了渠上的桥之后,费了一些心思躲过了金銮殿、长安殿附近的禁军侍卫,十分安全地来到了麟德殿。 水玲珑看着那恢宏壮阔的麟德殿问道:“这里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刘永铭笑着应道:“怎么可能。皇帝住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有重兵把守,哪里能让我们这么轻松得来去自如,早被禁军侍卫发现给剁成肉酱了。” “那这里……” “你只是在夜里看,要是在白天看呀,那更加壮阔了。我没那气力与你聊天了。内力几乎耗尽,我现在无力得很。你搭把手托着点你爹,别让他摔着了。” “好。” 水玲珑防着水不流掉地上去,与刘永铭又往西边走了一阵。 好奇的水玲珑探头看着前方说道:“前面好像有个院子!” 刘永铭笑道:“别胡说,宫里都是宫殿,哪里有什么院子!那不是。那是翰林院。” “翰林院有个院字嘛。想来是院子没错了。” 水玲珑好似对刘永铭不再有那么深的芥蒂了,都与刘永铭能平和的说话了。 刘永铭言道:?“行了行了。到了地方我们再说话吧,别让巡逻的禁军侍卫给发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右银台门,那里现在可聚集着千八百号禁军侍卫呢。” “我们这是去哪?” 刘永铭无奈地说:“就去你说的那个院子。” 翰林院的大门口是六扇三门,中间两扇门是皇帝走的,别人自然只能从两边走。 而这两边则又是给那些个翰林院里的官员走动的。 至于别的什么宫中杂从之类的是不能走正门的。 翰林院的入出口不只有大门口一个,它其它还有一个小门。 那些宫中杂从就只能走后面的小门了。 原本宫中的殿院在夜间都是要封门上锁的,但它的后院却是常年不锁。 并不是翰林院的宫中杂从懒惰,而是因为翰林院是要有人值夜班的。 它与内阁、中书都是一个极特别的存在。 夜班是防止皇帝夜里遇到紧急事务,要马上草拟圣旨什么的。 这种事情虽然有发生的概率,但却是不大。 所以一般情况下正门是一定要封锁上的,所以就只能留着后门走路了。 后门原本也是有三、四个人值守,刘永铭在来之前,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将那些禁军侍卫引开。 可不知为什么,刘永铭今天夜里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这翰林院的后门却是一个禁军侍卫也没有。 第789章 九龙冰室 第789章 九龙冰室 刘永铭只以为这些禁军侍卫又去哪里偷懒睡觉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背着那水不流进到了翰林院里。 翰林院的后院之内有一处小屋。 这个小屋与别处砖木结构的大屋有着截然不同构造,它是由石条、石块垒砌而成的,显得与别的房屋格格不入。 小屋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刘永铭让水玲珑打开那道房门,便走了进去。 小屋有些狭小,里面几乎没有特别的装饰,就只有一张桌子摆放在角落里。 桌子上放着几条手抹手套与几支火把及点火用的火折子。 甚至还有一本用于登记的纸簿。 水玲珑看着都新鲜。 她问道:“这房间不像是可以住人的样子呀?也没有别的摆设。” “都这样了,就别苛求住宿条件了!” “不是。我是说,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冰窖。” “冰窖?” 水玲珑一愣,这才注意起了自己的脚下有一块木板,木板上还有一处拉环。 刘永铭笑道:“今天夜里我们得在这里过一夜了!” 水玲珑看了看那道门,连忙上前将它关了起来。 但房门并没有闩木,完全锁不上。 水玲珑问道:“这里白天之时不会有人来吧?” 刘永铭笑道:“不在这里,在下面!” “下面?下面是冰窖?在这里过夜那不得冻死呀?” “冷是冷了一些,但这里却是最安全的。我们先下去再说。” 水玲珑对大明宫也不熟悉,只得照着刘永辉名的吩咐打开了地上的那道木板门。 但她却发现木板门下面还有一道铁门,那铁门的材质像极了刚刚密道出入口的铁门。 只不过这里铁门的圆环是直接固定在铁门上的。 而且铁门的周边还用一些棉布包裹。 水玲珑再次打开那道铁门,便发现又是一条向下的台阶通道,底下又是黑洞洞的一片。 水玲珑这才明白桌子上那些火把的作用。 她连忙走到桌边,拿起火把点上,而后率先进到了冰窖之中。 冰窖也不是直上直下的。 它与密道一样,都有一处台阶可以走动。 刘永铭将水不流背到冰窖里,亦是没花什么力气,只是这冰窖冷得很,让人有些气不顺,不敢大口呼吸。 水玲珑有些畏寒地抖了抖脚,但那水不流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水玲珑看着那地窖里的冰块与一条条分隔出冰块的道路,而后说道:“这里太冷了,得找些东西给我爹御寒才是。” 刘永铭言道:“不着急,我自有安排。你先去把冰窖入口的那两道下入门给关了。” 刘永铭一边说一边背着水不流向着冰窖的更深处而去。 冰窖的最深处有一个木制的小高台。 小高台离地不过二十厘米左右,上面铺着一层木板,像是简易的床铺,只是那小高台上并没有什么铺盖。 水玲珑在关好冰窖门之后与刘永铭一起来到了那处小高台。 她并不知道这处小高台是做什么用的,于是张嘴便问道:“这里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刘永铭笑道:“翰林院里的那些老头其实个个都嘴馋得很。一到夏天呀就想吃些冰镇的瓜果。我父皇对他们也都是厚待,一到夏天就会给时不时地赏些瓜果来给他们。为了冰镇那些瓜果,于是就在这里设制有了木制小台,用于放置那些东西。有时御膳房那里的鲜肉堆满了没地方放,也会拿到这里来先存着。” “你把我爹当猪了?”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说的好了的,如何又变了样了?” “如何是好好的?你这样子想是在说教于我,好像是在说我什么都不懂,没有一份见识!” “你多那心做甚。何必在这里斗什么嘴呢?是不是想故意惹你爹生气,好让你爹别让你再在秦王府呆着了?想的挺美,你爹不会同意的。你们先坐着,我去把排风口打开,再拿点铺盖过来。” 冰窖是有个排风口的,这个排风口排出来的风自然是凉风。 排风口的另一边是凉屋,用于排解署气,类似于现代的空调房。 但一般时候是不会打开这个排风口的,因为空气流通会让冰窑里的温度上升而使得冰块表面融化。 只要在两种情况下那排风口才会打开。 一种是在炎夏的时候让边上那栋像是仓库的凉屋制冷,另一种就是有人要进入到冰窖里之时。 古人对于二氧化碳沉积是有认识的,地窖这种地方,在进入前如果不通风是会死人的。 刘永铭进来之前并没有先打开排风口,那是因为之前有人进来过。 就是上一次夏彷毒杀赵伯伦之后,将赵伯伦的尸体先在这冰窖里冷藏过。 所以一时间不打开排风口也是没事的。 但水玲珑与水不流若是要在这里过夜,那么排风口就一定是要打开的。 水玲珑哪里知道什么排风口之事,但她却对铺盖却来了兴趣。 “铺盖?哪里能有铺盖?” “这里是翰林院,什么东西会没有呀。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刘永铭正想出去,那地窖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耳中也传入了有人在外面想要开地窖门的动静。 刘永铭向着水玲珑使了一个眼色。 水玲珑马上会意过来,连忙将手中的火把在大冰块上摩擦起来,而后挥动了两下,直接将炎把弄熄灭了。 而此时,刘永铭再次背起水不流摸着黑向边上的过道走了进去。 冰窖里的大冰块每一块其实都很大,且还不是全都堆磊在一起。 而是像现代仓库那样,按批次或生产日期一排排的叠放,并且中间还留足了搬运的过道。 这些冰块哪一部份是前年的、哪里一部是去年冬天刚运进来的,哪一部份是可以用来做冰绡来吃的,都是要分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冰窖里里也就有了各条分路过道。 刘永铭背着水不流,试探着往深处过道而去,暗藏在一处自认为不被他们看见的地方。 虽然冰是透明的,但这一道道的冰层加在一起,再加上冰窖里的黑暗,进来之人如果不靠近想来也不会发现刘永铭等人的。 刘永铭担心的是水不流与水玲珑经不住寒冷而发出声音来。 等刘永铭等人藏好之后,过了不一会儿,冰窖里又亮堂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又有人拿着火把进了冰窖里。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韦贤妃叫去的牛、马两校尉。 此时,那马校尉正背着一个侍中模样的人往冰窖深处走去。 他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你倒是搭把手呀。” 牛校尉跟在他的身后应道:“我举着火把呢。” “你不是还有另一只手么?快快快。扶着点。” 牛校尉不爽得跟在马校尉的身后,用另一只手托着那小侍中的一只腿,抱怨着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呢。不是说好了吗?一刀解决,往太液池里一扔也就了事了!” 牛马二校尉一背一托地将那小侍中弄到了刚刚刘永铭带水不流、水玲珑所在的那个小高台上。 二人把小侍中往那木架台上一扔,这才松了口气去。 马校尉坐在那木架台上,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小心为上!我们能做得谨慎一些便做得谨慎一些,能不招来别的麻烦就不招来别的麻烦!可别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们失了生计,家里可都有妻室儿子呢。” “不是!”牛校尉不解问道:“不管如何,总得先把他给弄死吧?我们还能把它捆在这里一辈子吗?” 马校尉背进来的那名小侍中的确是被捆着的,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小侍中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他们量商着要弄死的含冰殿的侍中贾侩。 马校尉有些得意地说:“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什么?” “现在若是把他弄死,刑部那里的人一查,就能查个明白!上一次赵伯伦之死不你记得了?这翰林院的大门还是我们亲自封的呢。谷侍郎那可是个能人呀,他看看那尸斑,再看看这衣服,马上就能知道人其实是数天前就死了,是被人藏在这冰窖里,减缓了尸斑出现的时间!” 牛校尉一愣,连忙又道:“即是他能查得出来,那我们何必又这般做呢?” 马校尉笑道:“如果我们不事先弄死他呢?先让他在这里呆一天,明天必然传出他失踪的消息。等到明天夜里,我们再将他扔进太液池里。后天我们可就休息了,不在岗呀!”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呢?把它扔在这里冻一夜,他非得被冻死不可。再加上冰冻的时候那尸班会晚出现,所以即使尸体被人马上发现,那也只会以为他是在我们不在岗的那一天死的呀!那么此事不就与我们无干系了吗?” 牛校尉还是不放心地说:“那谷侍郎摸一摸衣服不就知道他被冰过么?” “刚刚不是说了么?扔太液池里呀!等他浮上来之时,刑部那边的人再厉害,这被水泡过的衣服又如何能摸得出来他在冰窖里呆过的呢?他们看到那上面的尸斑,定只会以为是后天我们不在的那一天才死的!这样,不就完全与我们无关了吗?” 第790章 爱管闲事 第790章 爱管闲事 牛校尉点头说道:“你说的倒是有几份道理。不过……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难不成……呀!” 牛校尉吃了一惊,瞪着又眼说道:“赵伯伦不会是你杀的吧?他不是夏彷杀的吗?夏彷可都认罪了呀!” 马校尉白了牛校尉一眼,说道:“这无怨无仇的,我杀赵伯伦做甚!你是我兄弟,我也直与你说了吧,赵伯伦的确是夏彷杀的。但夏彷那副书生模样,你觉得他一个人能把赵伯伦给抬到这里来?” 牛校尉一愣,说道:“难不成是你?” “就是我!夏彷其实是工部袁尚书的人!我与袁魁又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夏彷在杀了人之后就找了我,让我帮着他把尸体运到这里来冻上!然后隔天再帮他把尸体放回到翰林院藏书阁里去!” “哦!”牛校尉奇道:“原来是这样!我说他为何能不动声色得就将人在翰林院里运来运去呢。原本是你在暗地里帮忙,你像是今天夜里,我们得先把后门那边守夜守门的兄弟调走一样!” “就是这样!” 牛校尉有些不满得说:“你我是生死兄弟,这事你却是从没与我说过。”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你又喜欢喝那么一口,我真怕你喝多了说出去!不是不信你,而是……而是……我觉得这个秘密我一个人守着也就是了,且也不关你的事,做为兄弟,我如何好将你给牵扯进来么?” “我酒品要真那么不好,甲胄之事就够我们一起死一百回了!话说回来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呀。刑部那边可是有很多能人的呀!怕就怕他们真能从这贾侩的尸体上查出点什么事情出来。” 马校尉哼笑一声,言道:“那是夏彷自己傻,不知道扔太液池,非要放在翰林院的藏书阁里。硬是让谷侍郎摸衣服摸出问题来了。要是听我的话,直接扔太液池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说得也是。所以你这冰冻尸体的做法都是跟夏彷学的?” “哪里呀。”马校尉不屑地说道:“夏彷算个屁,他就是会下几手棋而已。真正教他这么做的能人其实另有他人!” “谁呀?” “还能是谁?就是工部的那个赵振华呀!郑德妃宫里的带班侍中就是他给弄死的,当时也是我帮着他料理的尸体。我还帮他在这里将一个打了活着的绳子给冻进冰里去呢,那可麻烦得紧。还得造冰呢,这事也就赵振华能做得出来。我要是按他的办法再做一回,未必能做得出来!” “呀!糟了!”牛校尉急道:“赵振华现在定是六爷的人呀。他即是教过你这些,那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也必是会被他识破的呀。他若是说给六爷听,那我们且不是就……” 马校尉笑道:“不必担心,赵振华聪明是聪明,但却不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放心吧,这个人能不说则不说。就算是说,也只会以暗示的形示说。更何况他哪里会知道贾侩是我们杀的呢?” 暗处的刘永铭再次听到贾侩的名字,那眉头便皱了起来。 牛校尉接着说道:“可贾侩现在还没死呀。” “没事。刚刚说了,把他衣服脱了,放在这冰窖里冻上一夜,不死也得死!” “冻死之人能被仵作验出来吗?” “这……”马校尉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可……可我也不能再去问赵振华呀,一问且不就露了么?不能节外生枝呀。刑部那边……只要赵振华不说破,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来吧。要是……反正我们最后也得弄死六爷,赵振华将来也就没有了主子,想来也不会多嘴去说这件事情的!” 牛校尉点头说道:“对对对!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得把六爷也一起做了呀!但他最近可不常宫,侍卫们的赏钱都拿得有些少了。若是去秦王府暗杀……听说秦王府的府卫个个手上都有人命,可不好下手呀!” 马校尉说道:“怎么可能去秦王府里杀人,那得多蠢呀。” 牛校尉言道:“说得也是。不如就在宫外动手,城外多的是隐秘之处,杀个把个人,随地一埋……” “你疯了吧。他身边可有个步青云,那也是杀过人的狠角色。以我们的武功怕不是他的对手,别反被他给杀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他秦王府的侍卫可进不了宫!” “你意思是说……在宫里杀他?” “这得等时机!等他下次再进宫,而我们也在值守位上之时,就想办法把他诓到没人的地方。然后……” 马校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他寻思了一会儿,这才又接着说道:“这样,我们派个兄弟去建福门那里帮忙,六爷每次进宫都是从那里走的。下一次他再来宫中之时,我们必然得知。然后就说……就说安康县主约他到侍卫房。听说六爷与安康县主有不干不净的关系,想来到时候,他必然不会与别人说,更不会带什么侍从去密见安康县主。然后我们就……” “那尸体如何处理?也先放这里?” 马校尉阴冷地轻笑道:“不。埋到丁皇后的含凉殿边上去!” “那丁皇后可就摊上事了!” “袁魁活着的时候可没少让我们兄弟两挣到钱。韦贤妃虽说脾气差了一些,但平日里至少对我们哥俩还是不错的,多少得帮她一把不是!太子太懦弱了。大爷……大爷这人对我们何时又有过好脾气?五爷最近虽然遇到了难事,但只要韦贤妃还在宫中,靠着她那对大脯肉,想来……” “你怎么越说越过去了!贤妃娘娘那里还等着我们带点辟邪的东西过去呢。快扒他衣服呀。扒完了以后,我们也好快些回到含冰殿帮贤娘妃妃守一守。” 马校尉刚刚是坐着休息的,经牛校尉这么一说,他便站了起来。 “说得快。来,先解绳子,扒光了再给他绑上。” 二人一边动手,那牛校尉一边说道:“话说回来了,含冰殿那地方真是邪门得很呢。听说太祖皇帝就是在那里驾崩的。刚刚与贤妃娘娘说完话,我从那含冰殿正寝殿外面经过。里头空荡荡,没一个人敢进去。就这样,我硬生生得听到了一些细微的鬼言祟语之声。弄得我都打了寒颤了。” 马校尉也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听说于副统领那天在含冰殿帮着六爷抓鬼,也差点吓尿了。听说传得可邪乎了。六爷是不是真的是阎罗转世呀?” “这种事情真不好说。想来是吧。太穹真人来宫里做法之时,听人说他也曾说过六爷是阎罗转世来着。给他留一件亵裤吧,做人不能做绝了。给这小侍中留点尊严也好。他可一辈子没让人看得起过。” 马校尉应道:“行吧行吧,光着上身应该也能把他冻死了。把绳子再绑上!” “在绑了在绑了,你拉着点绳头,把手脚捆紧点。可别一会儿醒了让他挣脱了。还得拿东西把嘴堵严实了,别让他叫出声来。这里叫,外面应该听不见的吧?” “两道窖门呢。我与赵振华上次试过了,离近了在石屋外能听见一小点声音。但传不到翰林门的耳朵里去。” 牛、马二校尉摆弄了一会儿,在捆绑好贾侩之后,又闲聊着离开现场。 他们二人一出去,将那地窖门一关,冰窖里一下子又黑了下来。 此时,水玲珑这才用火折子再次把火把给点了起来。 刘永铭也才敢再次将那水不流背上,走到了到那木架子边上。 此时木架子上已多了一个人来。 刘永铭看了看那昏倒不醒的贾侩,只得将水不流也一起放上,让水不流成盘坐的姿势。 水玲珑不太好意思去看那光着上身的侍中贾侩,她背过身子说道:“多了个人,现在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先让他光着吧,难不成你还脱一件衣他给他穿吗?那两校尉也没把衣服带走呀,先给他披上吧。” “不是!我是说,现在多了一个人,我们是救他呢,还是把他弄死?” “阿弥托佛。弄死他做甚?上天有好生之德。” “看着他冻死且不是更残忍吗?” 刘永铭笑道:“那就救他一救,让他不死,那不就心安了。” “可那两侍卫还是要是回来的,看到他还不死且不是……” 刘永铭笑道:“怎么了这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水玲珑是有些没有头绪,她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宫里怎么这么乱呢!” 刘永铭苦笑道:“事先说明哈,这不是我的宫,是皇帝的大明宫。” “我刚刚听他们的意思,你平日里对他们还算是不错。但好像……好像他们还想要杀你?” 刘永铭摇着头说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一会儿我出去问问他们去。” “找死呀。你一问他们,他们且不知道我爹在这里了么?那可是禁军侍卫!” 第791章 牛头爷爷 第791章 牛头爷爷 “准确得说是禁军校尉,我听声音就知道是何常手下的那两个混蛋了。爷我的事情不用你。你在这里看好你爹,别让他着凉就是了。我去弄点东西回来。” “最好是带些衣物来,这里冷得很。还有吃的!” “我知道!你那火把能少点就少点,省着点用。这里不通风。是了,我先去把排风口给打开了。” 刘永铭说着,便将自己的夜袭衣给脱了下来。 水玲珑见得刘永铭要脱衣服,想要转过身去不看,可另一边却又是侍中贾侩光着的上颓。 她只得红着脸侧另了一边去。 水玲珑问道:“你脱衣服做甚?” “我去弄东西,还不得先弄几身保暖的衣服来穿?即是要去弄衣服,总不能穿这一身出去吧?这要是真让什么禁军侍卫撞上,还不得在黑夜里将我乱箭射死?即是不必穿这衣袭衣,还不如留给水大侠先披上,多少暖和一些。” 水不流此时才说道:“六爷不必客气。我耐寒得很,不觉得冷。” 刘永铭笑道:“反正我将衣服留下了,你不想穿,要冻着,那也是你的事情!” 刘永铭说着将那一身夜袭衣扔在了那木架台上,而后抖着脚摩擦着双臂向处而去。 ………………………… 冰窖里有两条通气管道。 一条是进气,一条是出气。 凉屋之所以是凉屋就是因为冰窖的出气管道直通往这间屋子。 也就是刘永铭所说的排风口。 控制排风口的并不是什么现代的闸门、风扇,而只是极简单的几道火砖。 只要取出火砖,进风口的空气就会进入到冰窖,而冰窖里的冷风则会吹入到凉屋里。 空气流通后,凉屋也会渐渐降温。 火砖即在凉屋的不完处。 而此时,刘永铭正在这里取那几块火砖。 等刘永铭取完砖,凉屋里却是传来了牛、马两校尉的声音来。 “你如何还在弄这些火把呀!” “翰林院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那些火把用过没用过,他们都有记数。刑部谷从秋在知道了赵伯伦被人扔进冰窖里以后,曾便派人去查了火把使用的情况。他一查就查出来了,也就认定了有人在冰窖里呆过。这个时节,谁会进冰窖?这不就正好证明了赵伯伦的确是被扔进过冰窖吗?所以我们得把火把弄好了还回去呀。” 牛校尉又问道:“他们就不会查这里的火把数吗?” “一般不会,但我们也要小心一些行事方好。我们先把这里的火把换给冰窖那里,等明天我们巡查的时候,再偷偷还一根回来也就是了!这可是我们的防区,做这事太顺手了。” “说得有道理。” 翰林院的凉屋一般只有在夏天才会被使用。 在平常的季节里,这里会被当成一个临时的仓库。 又因为是独栋的存在,所以销石硫磺等引火之物也会被存在这里。 毕竟翰林院里重要的纸制文件实在是太多,不得不做好防火工作。 牛、马二校尉正在忙活着弄火把的事情。 那牛校尉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心虚得说:“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呀?现在都快入夏了,不至于吧?” “你不说的话,我也……” 马校尉应了一声,看着那牛校尉左顾右盼起来。 那牛校尉胆怯地问道:“不会这么邪门吧?我们刚刚只是从含冰殿路过而已。” “你想什么呢!兴许是刚刚喝了你那酒葫芦里的酒,在搬完贾侩以后出了一身汗,酒气退了,所以才会觉得冷。” “你这么说好似也有道理。” 牛马二校尉正说着什么,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些诡异的声音来。 那诡异的声音空空荡荡,不太像是阳间的东西。 “听到了吗?”牛校尉疑神疑鬼起来。 马校尉不爽地说:“你别神经兮兮的,弄得我也……” 马校尉的话还没说完,但听得凉屋里传出了一些空荡荡的回响声。 那声音说道:“你们阳间这两货,如何敢密此阴谋!” 牛马二校尉听得声音,那心神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他们压着声音急道:“谁!是谁!” 这其实是刘永铭说的话。 通风管道即是能通风,那当然也能通话了。 声音是以波的形式进行传播,在那通风管道里震荡了一下,再传进冰屋之时,声音就会像现在一样显得有些回声且空旷。 刘永铭冲着那通风管道接着说道:“我还能是谁!我乃阴司牛头阿傍!我的神识就藏在那含冰殿被挂起来的那张黄牛图里!你们当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马校尉看似镇静,但那上下颚早就开始打颤,一下子哑了言,却是不知如何应答。 而牛校尉别看全身打颤,却是还能应答。 他问道:“牛头人爷爷!牛头人爷爷!我、我……不知您、您找我们有何事呀!” 刘永铭心里暗骂道:“你才牛头人!爷我身边的女人全是黄花大闺女,哪来的牛头人!” 刘永铭生气着,十分不爽地接着说道:“原本我这阴司差官也不该管你们阳间之事,只是这大汉朝秦王殿下乃是我阴司阎罗秦广王转世。你们要害他,我如何能不管!唉,其实也不必我多这嘴,他自有六丁六甲偏神拱卫,自是不可能被你们所害。” “阿!” 牛校尉惊了一声,他看了看马校尉,心中更是惊恐起来。 因为要害刘永铭的计划,是他们二人密议出来的,绝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若是真有人会知道,那定就是“举头三尽有神明”的神明们了。 刘永铭继续说道:“你们若是在他面前认错,那还来得及,若是不向他认错,小心后悔莫急呀!你们做此恶行,早皆记于生死簿上了,阳寿亦是减得差不多了。再多行此一桩,不出数日,你我必能见面!” 必能见面指的是阴差来勾这二位的魂魄 那牛马二校尉一听,心神惧裂。 马校尉壮着胆子说道:“我、我不怕!我不管你是哪方妖魔!我、我、我。” 牛校尉却是向着房梁急道:“牛头人爷爷!牛头人爷爷!这大半夜里的,我也没办法去秦王府认错去呀!” 刘永铭道:“这好办。我用神识将阎君传来此处即是。你们且在翰林院里等侍。” 刘永铭说完,一个转身便轻悄悄地便走了,消失于黑暗之中。 牛校尉又唤了两声牛头人爷爷,却再也听不到回应了。 凉屋里的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那马校尉言道:“必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牛校尉打着寒颤言道:“我觉得……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六爷今日进宫了吗?” 马校尉应道:“铁定没有呀!他早上要是进了宫来上朝,朝会之上不早就闹起来了吗?他哪一次上朝没弄点事情出来传到我们耳朵里让我们乐和呀?” “午后呢?” “下午……下午他也没来吧?他要是来了皇上今日心情不可能会好,更不可能还到金銮殿里写大字呀。我听说他请了安康县主去秦王府玩呢。想来……想来他那时必定是在秦王府陪着安康县主的!” 牛校尉想了想说道:“他现在人若是出现在宫里……” “不可能!六爷极少在宫中过夜。即使有,他每一次也都是在禁军值班房里睡的。不管是在哪个营,这都后半夜了,我们定是早收到消息了呀?” 牛校尉说:“我是说……他若是现在突然出现在宫里,是不是就能说明刚刚那个牛头人爷爷他……” 马校尉马上急道:“你可别吓我!这怎么可能!” “我、我们还是去翰林院里头看看吧。” 马校尉有些胆怯地说:“贤妃娘娘还等着我们回去给他站岗呢!要不然她睡不着!” “这事就先放一放吧,等我们先确认了六爷不在宫里也好回去站岗呀。总不能提着个心做事吧?这么晚了,也就只有屠翰林一个人在这翰林院里值夜班吧?六爷若是在此中,想来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我们就去看一眼?” 马校尉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去看看再说,也好安心!” “好。现在就走!” ………………………… 牛马二校尉在凉屋里说话的时候,那刘永铭一步一颤的已然是向着翰林院里的翰林值班房走去了。 此时的刘永铭就穿着一件里衣。 在宫里露脸,要是真穿那么一身衣袭衣,真的会被看不清楚的禁军侍卫用弓弩给射死的。 安全起见,刘永铭便脱了那身夜袭衣给水不流,也好让水不流与水玲珑念自己一份情。 翰林院值班房里此时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屠之佑,他正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抱着一本书打着瞌睡。 另一人是名伺候值夜官员的宫人杂从,做些端茶倒水、打一手等等的简单的勤务。 只是那宫人早早地坐在地上的一张小草席上,靠着墙睡着了。 这要是别的什么翰林在值夜,定是早让宫人拿来铺盖,在什么地方铺上地铺,呼呼大睡去了。 第792章 有辱斯文 第792章 有辱斯文 反正翰林院夜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但屠之佑却不是一般人。 虽然他的嘴巴大,好多事情都藏不住,但至少他在翰林院里做事之时是战战兢兢的。 这一点刘永铭在主持会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当时屠之佑在审卷之时,比杜春秋、侯不平都要认真。 甚至夏彷早早得就睡下之时,屠之佑还在拿着卷子一个字一个字得看。 他生怕那些考生的才华因下面官吏的一目十行而被略过。 屠之佑做事情是十分勤快的,职责内之事,他不会那般松懈。 但不管如何,屠之佑毕竟也有些上了年纪,这熬夜定是熬不住的。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屠之佑早就昏昏欲睡,但他还坚持着坐在位置上,生怕皇帝那里突然传来什么旨意,于是就捧着个书看,一不小心就打起了瞌睡。 突然,呯得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靠在墙边的宫人被吓了一个颤栗。 屠之佑也被这一声声响吓得将手上的书弄掉在了地上,转而便清醒了过来。 他连忙向后一看,只见得刘永铭穿着里衣就站在门口处。 屠之佑愣了愣神,突然问道:“六、六爷?您如何来了?怎么?怎么穿成这样?也没有一件衣服?” 刘永铭怒气冲冲得走了进来,气道:“我也想知道呢。我正在床上睡觉,也不知怎么的,一阵怪风吹来,把我冻得打了个喷嚏。就这么一个喷嚏我就醒了。转头一看,我居然是在翰林院里,而不是在我自己的王府里!” 屠之佑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说:“六爷,您……您没生病吧?” 刘永铭生气得走了进来说道:“我好着呢!你才有病呢!”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寻来一张椅子移到屠之佑边上,就势坐了下来。 他高声叫道:“还有活人没有呀!有鬼也给本王出来一个,茶!茶!点心!” 刘永铭这么一叫,刚刚那名值夜的宫人急忙走上前来,小声地说:“六爷。现在这时候真不好您弄点心去。您打奴才一顿得了!” “爷我不管!就没什么夜宵什么的了吗?” “夜宵传过了。” “那就去趟茶膳司,把他们叫起来给爷我做去,就说爷我硬要的!他们还能不管?茶膳司可是爷我的地盘!” “是是是,奴才先给您上个茶,茶水有的是。您先喝着,奴才这就给您跑一趟茶膳司。” “这还差不多,快去吧。多拿一些,花样多一些。爷我可不是那种会受苦的苦人儿。” “是!”那宫人应了一声,连忙沏茶去了。 屠之佑又打量了刘永铭一眼,生疑地说道:“六爷,您……您该不会是从哪个后宫嫔妃的宫里……” “你胡说什么呢!爷我是那样的人吗?要真是那样,我能到你这里来现这个眼?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嘴巴呀,等着明日你到处胡说去呀?” “说得也是。但您刚刚那话……臣怎么听都觉得不真!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屠之佑说着念念叨叨了起来。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这阵怪风把我吹的,什么精神头都起来了!这一夜怕是没法睡了!” 刘永铭说完,轻轻地碰了碰屠之佑,说道:“我说屠翰林,你困么?” “不困,臣在这里守夜呢。” “要不我们聊会儿天。” “聊天?臣与您有什么好聊的呀,您也得懂那些个诗词歌赋,文典摘要呀。” “小看我了不是。”刘永铭笑道:“我最近也学了一些。” 屠之佑连连摇头:“您从小就不爱读书,如何最近还学上了?六爷,不是臣不信您的话,而是你……” 刘永铭有些得意地说:“这话说来就长了,怎么说呢。爷我不是想开个女书院吗?” “女书院,好像……好像……” “原本是找的夏彷来做的山长。” “哦!是了!听他说过一次,我说这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可是呢。哎,我是真想分点银子给他使唤,可这夏彷是真不争气,摊上了会试弊案之事,现在人还不知道是在大理寺还是在枢密司受刑呢。想来也活不到秋后了。可爷我的女书院还得呀!你说这事现在该怎么办呢?” 经刘永铭这么一问,话头传进屠之佑的耳朵里,他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六爷,您这是……”屠之佑连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不行。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臣才不会去做那女书院的山长呢!不像话,不像话呀。” 刘永铭一听,脸色一下子板了下,右手直直地就伸到了屠之佑的脸前。 不仅如此,刘永铭还将那手掌心向上,冲着屠之佑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二人近在咫尺,那宫人上完茶便也走了,现在屋里就只有屠之佑与刘永铭两个人。 屠之佑是真不明白刘永铭向自己招手是什么意思。 屠之佑向后靠了靠,懵懂地问道:“六爷, 您这是……这是何意呀?” 刘永铭佯怒道:“还钱呀!” “钱?”屠之佑此时的瞌睡早被刘永铭给吓没了。 他知道刘永铭向来爱讹人,却不想今日夜里却是讹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屠之佑瞪着双眼说道:“六爷,臣可没欠过你银子!” 刘永铭气道:“怎么?不认账了?你信不信本王到父皇面前告你一状去,让你这个翰林做不下去!” 屠之佑急道:“臣真没欠过你银子!” “休要耍赖!诣岭先生的那张名刺贴子可是你儿子亲手从爷我的手上拿去的!怎么?这一会儿就不认了?从来都是爷我与别人耍赖,却不想今天堂堂翰林院里的翰林却要与爷我开始耍赖了!你这品行也配当一个翰林?” 屠之佑被刘永铭一顿骂,马上就回想了起来。 屠之佑的儿子屠文林当初的确是在酒楼里从刘永铭那里拿到了一份诣岭先生的名刺帖子。 屠文林用这个帖子原本想给夏彷的儿子夏冰弄点什么事情来。 结果他却把自己也给套了进去。 当时屠文林、夏冰及陆家江南那边过来的陆文龙三个人被红杏楼的护院给扒了衣服关在了柴房里。 后来是陆预来到红杏楼,花了五百两银子把这三个给赎买走的。 屠之佑这么一回味的功夫,那刘永铭接着说道:“那张诣岭先生的名刺帖子可值不少银子呢!” “那、那帖子最后是让陆礼部拿走了呀,你如何管我来要钱。” “你这话就好笑了。那帖子是屠文林从我这里买走的,他爱给谁那是他的事情,但是他没付钱也是事实呀。这个官司,打到父皇面前都是你无理!” “当初、当初你也没说什么价钱嘛。” 屠之佑有些心虚了。 但他说的也没错,因为刘永铭当时的确没当场让屠文林拿钱。 刘永铭当时的原话是“屠翰林给多少,我就拿多少。”。 刘永铭问道:“你觉得爷我是那种会乱讹人的主?十万两?八万两?怎么可能!你出个市价也就好了呀?这够公道了吧?这也算是难为你?” “市价?” “是呀。就是市价。你觉得诣岭先生的字能值多少钱,你就出多少钱呀。出呀,我等着你出,你可别说什么十两二十两的,这与耍赖可没什么区别!” “我……” 刘永铭紧逼着屠之佑说道:“陆预可出到了五百两银子了,这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现在就算是不涨一点,你也不可能出到五百两以下吧?” 屠之佑苦着脸说道:“六爷,您这……臣一年的俸禄都没有五百两呀!” “那爷我不管。五百两,加上两个月二分二的利钱。我算算,一共是……五百二十二两二钱四分二厘。零头我也不要了。你给个五百二十二两就行。” 屠之佑两眼瞪得滚园,他吹着胡子说道:“怎、怎么还、还有利息?” 刘永铭气道:“谁家欠人钱不给利息的呀?就算是官府审这民间借钱的案子,案子拖多久也得给多久的利息钱呀!你这官当的,不会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吧?科举里应该有考断判才是呀?” “不是!你、你、你如何还利滚利!还、还是二分二的利!” 刘永铭言道:“这个利钱不是我定的呀!那天在朝堂里,说起那青苗法的时候,父皇就问起了五哥关于民间的利钱之事。五哥可没因为这事受父皇的罚,也就是说,二分二不算是高利贷!这算是父皇定的价钱了。你有问题找他去!与爷我说不着!” “六爷,你这就、就……” 刘永铭伸出右手,摆在了屠之佑的面前。 那右手上真挺挺着伸着三指手指头。 他用左手手指着右手的食指说道:“三个办法。第一,给我五百二十二两银子。” “我、我没那么多银子!” “第二!”他左手又指向了右手的中指:“把诣岭先生的名刺帖子还我!” “这、这我哪里拿去呀。听说陆礼部将那份名刺给出让了,我都不知道他让给了谁!” 第793章 书院山长 第793章 书院山长 刘永铭又将左手指着右手的无名指说道:“第三,来我女书院做山长。这笔欠我的账就先挂着。每个月我给你二十五两银子的月俸!” “二、二十五两?每月?”屠之佑惊了一下。 刘永铭呸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而后说道:“你还想要多少呀,你看看市面上,有几个人一个月能赚到二十五两的,你还嫌这嫌那的!” “不不不。”屠之佑定了定心神,疑问道:“六爷您……您真给?” “你这话什么意思?要不然你到长安城打听打听去,爷我做生意,何时失过信?” 屠之佑的正职是翰林待诏,正六品的官职。 原本正六品的俸禄一年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但由于是京官,只包中午一顿伙食,散衙以后的晚饭是不包的。 所以他就会有一个晚饭的伙食补贴。 除此之外,还有碳火补贴、冰果补贴、值夜补贴、车马补贴、待讲补贴等等等等,合起来也不过三十两银子。 翰林院其实是个清水衙门,地方上孝敬给上司的冰敬、碳敬只会给直属上司,是给不到翰林院的。 翰林们最大的收入其实是当考官的收入。 只要去一趟地方主持一场乡试,朝廷那里就会拔下一笔“程仪费”。 程仪费的本意是用于往返的路费,让官员装一些排面出来,别让朝廷丢了脸。 在回程的时候,地方官为了让翰林们多给自己在皇上面前讲好话,也会借着这个机会给个“返仪钱”。 不仅如此。 考生在考完试得中以后,还会以拜师的名义给考官送大量的礼。 仅仅这一次会试,屠之佑就收了不少。 谁让刘永铭的名声不太好,考生都不来他的王府拜师,所以那些考生们就全去了三个副主考官那里了。 之所以是三个副主考官,是因为夏彷是棋待诏,根本用不着拜他,且他后来获罪,更是不能巴结。 但这些收入合起来,屠之佑今年的总收入也就只有两百两左右。 只能说,屠之佑出任会试的副主考官,让他解决了一些经济上的困难。 至于让他马上掏五百两银子出来,除非是卖屋产、卖田产才可能能拿得出来。 刘永铭给他开二十五两银子的工资,一年也就是三百两。几乎就是从三品的俸禄了。 有了这一年三百两的收入,他儿子的婚事定是能解决得了的。 刘永铭看着屠之佑心动却又怕刘永铭骗他而不敢答应的样子,刘永铭只得猛得拍了拍桌子。 那屠之佑吓了一跳,连忙又向后缩了一下。 刘永铭装模作样地叹道:“年节另有补贴,实物礼也有。年终另有一份分红!这样总行了吧!” 屠之佑想了想,说道:“六爷。您这女书院它……它赚银子吗?” 刘永铭笑道:“前期也许不赚,但只要你管得好,将来一定会赚钱的!” 屠之佑不可置信地说问道:“不可能吧?别说女书院了,那嵩山书院多大的名头呀,每年朝廷还得给他拔一些银子周转呢。臣做翰林这么多年了,就没听说过有那家书院能赚钱的。能弄得收支平衡便是有大能耐了。” 刘永铭笑道:“那是他们不会赚钱!云岗先生彭仕祯要真会赚钱,他彭家能落魄到现在的局面?盯着那些书生口袋里的那点银子,想发财?做梦吧?” “书院的收入不都是从学子那里收上来的吗?还能有别的收入?可别是卖书!学子们在书院里读书,每年书本纸墨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世家大族出身之人也许不在乎,但寒门之人可就难过了,更何况是贫民出身的呢!您要是把这书的价格弄上去,别的书院有样学样,那可就……” “卖书之事用不着你来操心。爷我已与奇川先生说定了此事了!” 屠之佑一愣,问道:“你真把奇川书局给收了呀?” “什么叫收了呀!那叫合作!合股一起做买卖,知道吗?没有谁占谁的便宜,是相互共勉,是互助互利,是共赢!” 屠之佑连忙说道:“你得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怎么个赚钱法,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放心给你做这山长。” “我不靠书院赚钱!放心吧,那里随你做主!” 屠之佑一愣,又马上说道:“您不会想把长安城的小姐们骗到女书院,而后在那里猎艳吧?这可万万使得不!将来出事,臣可是要担大责的!您有皇上袒护着,可臣没有呀!你闹出事情来,臣革职都是轻的!要哪家世家大族闹起来,把我赶上菜市砍那么一刀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什么呢你!爷我身边的女人多的是,红杏楼里的美人哪个会比宫里的差?爷我用得着这么费心思?还得花这么多的银子?肉痛不肉痛呀!” “那您倒是给个明白话呀。” 刘永铭不爽地说道:“你一个翰林,又不懂做生意,与你说得明白吗?” “我一个翰林,天下的书我都能看懂,六爷说得再深奥,臣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吧?” “这么跟你说吧。爷我开书院的那所大进院的宅子,就是豫王以前在外面的一座外宅。他之所以弄了这么一个外宅就是因为周边风景好!清静,是个散心避署的好去处!” “那又如何?”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你想呀,这女书院要是开起来,再用一用爷我的手段,让长安城各大世家的小姐都进到这里来读书,那些有些小门小户家还不得也把小姐送到爷的书院里来进修呀?” “小门小户送到女书院来进修?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现在的世道是什么世道呀?是礼尚往来,是人情世故,是结帮拉派。是讲不完的关系念不完的情,是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即使小门小户,谁又不想让自家的女子多认识一些豪门大户,将来好攀上一门好亲事呢?姻亲裙带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学问,也是一个家族的长存之计!” “哦。说得也是。我屠家就是少了这点道行,不似那薛裴韦李。” “即是如此,是不是家中得给小姐们买点什么笔墨纸砚,买点琴箫钟瑟呢?” 屠之佑想想,应道:“为了嫁个高门大户,的确是该买些东西地练练那些个才艺,若是将别家小姐给比下去,必会被大世家给看上。” “那么在书院边上是不是可以开个这样的店呢?” “开店?” “是呀。人买东西其实很多时候也图便宜、图方便,即使再有钱的人也一样。书院边上就有何必再去别的地方去寻呢?” “也对。” “书院里将来来往的可都是小姐呀,是不是要有人接送呢?” “自是要有人接送的。” “那建个歇脚的茶楼,赚他几分茶钱,不在话下吧?” “自不在话下。” “那些才子们知道这里有琴棋书画的佳人,你猜他们会不会来这附近看看呢?要是再在边上开个酒楼呢?” “酒楼?” “吟诗做对,在酒楼的墙上留点什么字,好让书院的小姐看上呀。再开个什么香囊、玉佩、首饰什么的铺子,好叫他们买了当成定情信物什么的!” “不是!”屠之佑好似回味了过来,他说道:“六爷您这越说越过了!您的意思是……不靠女书院赚钱,而是靠那些被女书院吸引来的人赚钱?” “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这是为何?” “茶楼、酒楼,那一天才能赚多少银子呀。爷我可没空去管这些。若是与人合股,又怕被人多吃了红利,还得费那心去防着别人一手。” “那、那就将地方租出去就好了!” “对咯!”刘永铭高兴地说道:“那女书院周边的地,爷我其实早让王府里的叶主簿去将它们全买下来了! 将来把那店铺一盖,五年回本,十年万利。这东西可是可以传子传孙的,将来靠着那几间店铺就够荫及子孙了。” 屠之佑想了想,疑问道:“六爷,您……具臣所知,您赚的好像……好像都是快钱吧?” “那是当然。” “那如何还五年十年的?你一定还有别的谋算!” “那自然是有的了。” “还有什么?” “当然是借钱给人家了!” 屠之佑奇道:“借钱?谁借呀?” “还能是谁?盖房子的人呀?” “盖房子的人?您不盖好了租给别人呀?” 刘永铭乐道:“我租的是地,又不是铺面!谁要做什么生意,自己租地盖楼去。我管得着他们爱做什么营生?反正我收我的租也就是了!当然了,我自己也得盖那么几间,要不然别人不知道这里的生意好做!” “你意思是……谁要在这里做生意,就得问你借银子盖房子?他们五年之间赚的,怕都得给了你?即使有人接手盘下他们的房子,后续之人还得给你送地租钱?” “你还不算是糊涂!” 屠之佑白了刘永铭一眼,说道:“六爷,您这银子赚的……” “如何?可是会犯我大汉的律法?” 第794章 束修开支 第794章 束修开支 “犯法倒不至于,就是……就是有些难看。那什么,臣不说那些了,就是想问问这书院的管理方面……” “你来定!爷我是个甩手东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屠之佑一听那精神头越发得足了。 他连忙说道:“第一条,不得有男子出入!包括你!” “放心吧,我不去!我若是去了,谁还放心把女儿送到我书院去读书?那样爷的银子又如何能赚得着呢。这样,你可以定个规矩,每日学员入院之前,全部男丁点名清出,一律回避,只留侍女在书院里。散学以后,学员全部点名离开,那些男仆才能放进来收拾杂事。” “一言为定!” “什么叫一言为定呀!”刘永铭不爽得说:“你都是山长了,自是你来定,你来管。或者这样,干脆也都不要什么男仆了。直接招一些丫鬟或是老妈子来干活。男的一律不要。你若是无心管理这些,从那些侍女里提拔几个出来做管事也就是了。” 屠之佑连忙又问道:“那教喻先生呢?先生总得是男的吧?” “怎么可能!别说是闹出先生与小姐之丑闻了。即使是无良之人要坏爷我的生意,传出点教书先生与小姐的绯闻出来,那爷我的书院就别想开下去了!我那些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得防着他们一手呀!不过你没关系,我对别人不放心,对你这个老学究还是放心的。” “屠之佑连忙又问道:“那先生怎么办呀?总不能没人教书吧?” 刘永铭笑道:“我安排好了。我红杏楼里还有一些姑娘,她们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可以暂时拉过来教书。” “青楼姑娘?” “放心,都洗白了身了,外面人不会知道她们曾是青楼姑娘。且有一些就没接过客。” “没接过客?” 刘永铭叹道:“这事说来……得怪老天爷咯!这几年天灾又多,父皇天天为百姓忙得觉都睡不好,我看着心疼呢。于是呢想要在他面前也做点好事,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然后……然后我就从那些灾民里多挑了些姑娘。” 屠之佑急道:“阿!六爷,您这哪里是为皇上呀!你这分明是逼良为娼呀!” “去你的!胡说什么呀!刚刚不是说了吗?好一些姑娘教出来以后就没接过客,有一些还是雏呢。豫王当初就从我这里买了这样的两个回去。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也没少来爷我的红杏楼、绿绮阁里要这类素人!” 屠之佑叹道:“我说您的青楼生意如何会这般好赚呢,原来您是靠着卖人赚钱的呀!” “看你说的!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了!洛阳那边遭了大水,现在那些贫民已经在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了!能救一条命就救一条命吧。活着虽苦虽累,只要能活下来,总是还有前望的。” 屠之佑感慨地说:“若是哪天百姓真能遇灾而无慌就好了,那样也就用不上这等非人之举来救世。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打着行善的借口做那畜生都不如之事呀!哦!臣不是说六爷您!” 刘永铭笑道:“就算你是在说爷我也没关系。至少你心中还存有善恶,一个不知存善去恶之人爷我可不放心把女书院交给他呀。其实红杏楼里的好姑娘几乎都被人挑走了,就剩一些长歪了的,教教那些小姐一些琴棋书画也是够用了。将来书院若是做起来,可以返聘那些成绩好的优生,让她们留校教书。” “什么?让正经的大户小姐留校教书?六爷,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多少农家妇人也都在田里干活,做些养家的营生呀。让小姐们有一份收入怎么了?在家绣花织布是营生,在女书院教书就不是了?你这脑子都不如陆预来的开明!” 屠之佑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没那么大的学问,便不能与家主争锋,别弄得家中男户女主有事没事就论理辨经。” “你家里谁说了话?”刘永铭冷不丁得问了一句。 屠之佑赌着气说道:“当然是我了!” “哦。也对。你与你妻子意见相同之时,她听你的。若是意见不同之时你就听她的?” “六爷你……” “你若不是因为惧内,家中开支不足被你妻室数落,你会腆着脸应下这差事?怕是在心里觉得你家那母老虎比爷我还可怕吧?女人在家与男主争锋与问学有个屁关系呀!你这个翰林在学问上还能不如她?” “唉!”屠之佑叹了一声,只得低下头去。 而后他缓缓得说:“就按六爷说的吧。反、反正也就那样了。不过……” 屠之佑说着又抬起了头来:“臣总觉得六爷您不是那种真会放了那些姑娘自由身之人,不知……不知您以前养她们的花费……”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疑心呀!她们怎么可能是自由身!这年点头又不是没见过大街上饿死人的。供着她们吃喝就不错了。你自己也知道,书院里最大的开销,就是先生们的束修了!” “合着在这里等着呢!你刚刚还说书院赚不赚钱无所谓!” “有钱不捡那是人干的事情?我也不能当冤大头呀!能省点开支就省点开支,将来那些留校的小姐在书院开始教书了,再多这么一笔束修开支也不迟,反正到时候营收也够了,用不着那些青楼姑娘过来了。真要是传出去也不好。” “不管你那些了,反正这也好似不违律例。第二条!我要护院,防止一些权贵子弟闹事!” 刘永铭应道:“护院你自己去招收,我说了,女书院营收不重要!当然了,能省的开支就省一些。兵马司的那些衙役差官没一个不敢不听我的,有事尽管派人找他们去。报我名号!不管来闹事的是他杜家还是韦家,或是薛家、丁家的,有一个算一个,先让护院打了再说!” “您的脾气臣知道,这臣还真不是那么担心。” 屠之佑接着说:“臣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教学方面要教些什么?” “琴棋书画、诗文经典、女工绣活皆可授之。如何安排全随屠翰林你主持!反正那些学员都是女子,她们又不考状元,其实也无所谓的。不过……爷我还是有一点建议!” “什么?” “别教那些男女情爱的东西!” “我如何会让先生们教那些。” “诗经不就是那些吗?” 屠之佑言道:“不不不!诗经里的那些真不是情诗,而是……而是……” 屠之佑正想解释些什么,见得刘永铭突然转过了身去,向着那房门外瞅了瞅。 刘永铭突然问道:“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偷听了有一会儿了吧?再不出来本王可要叫侍卫过来拿人了!” 刘永铭话音刚落,那牛马二校尉哈着腰、点着头从边上走了出来。 二人站在门外却是不敢进来。 那马校尉连忙解释道:“六爷您在这呢。我们……我们刚刚巡逻于此,听到有人说话,所以就过来看看,见得您与屠翰林相谈甚欢,也不敢打搅,只得在外面候着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平日里散慢惯了,本王如何不知。一般时候夜里值班找个铺盖就睡了,那些巡逻的活你们从来都是交待给下面人去做的。你们如何一起来了?禁军侍卫现在都是两名校尉一起巡逻的吗?改规矩了?这不对吧?” 牛校尉腆着脸笑道:“不是。其实是刚刚含冰殿那边贤妃娘娘有事叫我们过去一趟,所以路过这里,听得动静过来看看。” “翰林院外还能听得着我们在这里说话?且这也不顺路吧?夜里翰林院大门开着吗?” 马校尉笑道:“您不是进来了吗?您如何会不知?” “本王又不是从大门口进来的,如何会知晓!此事刚还与屠翰林正说着呢!” 刘永铭转而对屠之佑说道:“屠翰林,你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呀?那阵怪风到底是什么呀?爷在秦王府睡得好好得,怎么就……就吹了一阵怪风就到你这里来了呢?你看我这一身!我还穿着入睡时的里衣呢!” 刘永铭看着屠之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屠之佑为难地说:“臣,臣也不知。” “你刚刚还说自己的学识有多广博呢,如何这点见识都没有?” “子不语乱力神!臣所知之事,皆为书中圣人言行,故而不知,亦是不言。”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知道的呀?” “这……您就当臣不知吧。” 马校尉疑道:“六爷您刚刚说您是怎么来的?” 刘永铭解释道:“一阵怪风把我吹醒,本王人就这里了,唉,这事说出去谁信!” “我信,我信!”那牛校尉马上叫了起来。 马校尉想拦他即已然是拦不住了,他只得拉了拉牛校尉的衣服,不想让牛校尉再说下去。 刘永铭当然看得出二人的怪异,故作疑问地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795章 四枚药丸 第795章 四枚药丸 马校尉脸笑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 牛校尉笑道:“六爷,您即是已到了宫中,要不然……要不然先去禁军值班房那里休息一下吧?那里的东西齐全。” “不用了,爷我刚刚打发了人去茶膳司取了东西来吃。你们……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牛校尉笑道:“事情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您不是没地方睡么?” “说得也是!这样吧,你们俩先去给本王准备一下,等本王与屠翰林把话说完了便来。路上要是看到那去茶膳司取吃食的侍中,便让他送到你们的值班房去即可。” 牛、马二校尉互看了一眼,刘永铭又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那你们就先去吧。我与屠翰林再说说。” 牛、马二校尉应了一声,这才惶恐地离开了。 刘永铭与屠之佑又说了一些关于女学院的事情。 这让屠之佑又感到了一些意外。 刘永铭好似直的想把这个学院开好,甚至对教学质量还提出了一些额外的要求。 比如考级制度。 刘永铭规划学员分成初、中、高三个等级,每个等级要学满一年才能进行一次考试。 考试内容包括书本里的考卷两张,另有棋琴书画四艺任选其一。 两张考卷,一张考的是应试填空题与默写题。 另一张则是叙论文,专写文章心得。 这三大考试,只要有一个份不及格,那便留级再考。 只有及格与优异者方能升学到下个学级。 最高年级会进行最终的毕业考试,考试通过以后,发放“毕业证书”。 所谓毕业证书,即是书院专门发放的纸制证明一份及一张资历铜牌。 至于教学内容,之前刘永铭与王珂珺、叶长青都讨论过这个问题。 所以刘永铭随口也能简段洁说地讲一些出来。 别的具体之事自然都是由屠之佑自己去做主、去安排了。 刘永铭好似将牛马二校尉给忘了,也不管他们二人会不会等急,只是一味地在与屠之佑说开女书院之事。 刘永铭是年轻人,正说得兴起,自是能熬得住。 可那屠之佑可不是年轻人,刚过壮年的他哪里真能熬得起这份累。 没等刘永铭完全说完,他便“点起了头来。 最后刘永铭也只得结束了说话,慢慢悠悠地离开了翰林院值班房。 刘永铭一出那值班房,屠之佑却又突然精神了起来。 他细心回味了刘永铭刚刚所说的那些事情之后,拿过一边的笔纸写起了关于建立女书院的一些细则。 而些时刘永铭却是慢慢得向着翰林院的后门而去了。 之所以要慢,是因为他要等一个人跟上来。 之前刘永铭要将牛马二校尉支走,就是留意到了门外有些轻微的动静。 虽然牛马二校尉没注意到,但自己却是十分相信水玲珑定就暗伏在一边。 他担心水玲珑暴露身份而让禁军给拿下了。 所以刘永铭与与屠之佑多说一阵话,以为水玲珑就会自行回到冰窖里去。 却没想到那水玲珑死都不挪地方。 最后刘永铭没有办法,只得慢行等侯。 因为他已料定此时翰林院的后门的禁军侍卫已经回来,并把守在了那里。 他自然不会出了翰林院再与水玲珑见面。 刘永铭缓步慢行在过道上,轻咳了两声,轻轻说道:“出来吧。这附近没人。” 话音刚落,水玲珑的身影从一边飘进了刘永铭的视野里。 水玲珑十分不解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刘永铭摇头应道:“还能为什么。我刚刚看到你的衣角了。” “嗯?” “宫里没人穿白色的衣服,最次的宫人也是穿的青黑,有些品级的穿绿袍,嫔妃宫女各有所艳,皇帝皇后是明晃晃的黄色。你这白衣太显眼了,即使只露个衣角我也能看到!哪里有人穿着白衣在家里行动的!” 水玲珑应道:“我根本没想进来。我都不知道我爹要进皇宫,只是想……” “行了行了。你如何出来了?不在冰窖里照顾你爹?” 水玲珑带着一些怨气地说:“我也不想出来,是我爹硬要我出来的。他说现在的你比起他更不安全。若是遇到什么敌手,以你那点耗空了的丹田气,怕不是别人的对手。” 刘永铭再次摇头说道:“这水不流瞎担心什么呀!他也不怕那贾侩突然醒了。那小侍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真醒了,怕真会对你爹不利。可别忘了,你爹可不能动!” “已经捆结实了。我爹说,我虽然心善,但我父女二人的行踪定是不能 让别人知道。也绝不可让别人怀疑你与偷入宫之人有任何瓜葛!要不然将来对你会能所不利,所以……” 刘永铭一愣,问道:“你们将他杀了?” “还没。就是……反正他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就算是醒过来了也看不见东西,我把他的眼睛都蒙上了。” 刘永铭轻笑道:“这脑子动的可以。回去照顾你爹吧,我这里还不太需要人。东西一会儿我就会送来。” “我爹他……他担心你内功不济,叫我给你送点药来。” 水玲珑说着微红着脸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 “药?”刘永铭一愣,说道:“该去给他找药的应该是我,如何他倒让你给我送药来了?” 水玲珑应道:“我爹那里常伤有一些治内伤的补气药丸,你拿着就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该不会是你自己担心我出事,瞒着你爹偷偷给我送药的吧?” 水玲珑脸色菲红着说:“你胡说什么。我不在冰窖里我爹能不知道么?”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即是水大侠的好意,那我还不得不领受了。” “拿着吧!”水玲珑说着将瓶药递了上来。 刘永铭笑道:“我外赏没穿,没有袖袋,这身上也不好放那些瓶瓶罐罐的。这样,你倒我手里就行了,有两颗就够了。你那灵药神得很,吃一颗能养不少气呢。” 水玲珑见得如此,倒取了瓶塞给刘永铭倒了两颗在手心里。 刘永铭看着手里的药丸问道:“与之前吃的好似有些不同?这么大颗,怕不是之前吞服的那种吧?” “这是雪蟾丸,之前那个丹参丸,不一样。这个效力更好。” “雪蟾丸?哦,倒是补气的好东西,可我听说这东西更是用于女子被血用的?该不会是你自己自用的吧?” “你不要倒还给我。” 水玲珑红菲着脸色伸手便要去抢回来。 刘永铭一缩手,若是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做甚?”水玲珑问。 刘永铭笑道:“把你爹的那个也给我两丸,要不然你爹会起疑的。” 水玲珑哼了一声将瓶子收了,却又拿出了另一个瓷瓶,又给了刘永铭两颗。 刘永铭嗤笑一声,将药丸捏在手中,言道:“你且快些回去吧,别让你爹担心了。” “我爹真让我来帮你的……” “我没说我不信,我还有事呢。一会儿还要去禁军侍卫值班房那里讹他们点东西,那里的侍卫多,你不好跟着,当心被人发现了。回把,我一会就来!放心!我若是要出卖你们,早就卖了你们了!” “我可是真心来帮你的。你如何这般想?我还不帮了呢?” 水玲珑说着一个转身,便又消失于黑暗之中。 刘永铭摇了摇头,便又向前赶路。 他出了翰林院,转过变向着麟德殿方向而去。 因为侍卫的值班房即在麟德殿的外围屋室里。 当刘永铭来到侍卫值班房之时,牛、马二校尉早早得就在里头等待着了。 他走进那值班房里,牛马二人客客气气得请刘永铭坐在了桌边。 刘永铭一坐下来,他们二人就分开了两边,站在了刘永铭的两侧。 刘永铭白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夹着本王做甚?这让路过的侍卫看到了,还以为你们二人要挟持本王呢!散开散开!往后站,像什么话呀!” 牛马二校尉看了看,知道刘永铭跑不了,所以便也听从吩咐向后退了两步之后,并列站在一起,立在刘永铭的面前。 刘永铭看了看这二人,而后又看向了牛校尉腰间的葫芦问道:“你腰间的金嘴葫芦本王如何看得这般眼熟?” 牛校尉马上应道:“看六爷您说的。这原本就是您赏的,如何会不眼熟呢。” “哦!”刘永铭连忙点起了头来:“是是是。记起来了,是本王随手赏的。本王与你们平日里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那些个玩意、金豆什么的,本王平日里也没少给你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六爷您说得是。”牛校尉应了一声话茬。 刘永铭又道:“刚刚你们在翰林院外鬼鬼祟祟的做甚?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这般胡胡闹闹的。本王是直爽人,你们又不是不知。” 马校尉尴尬地说:“是是是,宫里之人皆知六爷您豪气吞云。就是……就是……” “说吧,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就算是你们要造反被人发现了些端倪,现在十分反悔想求着本王救你们,本王多少也会帮帮你们的,谁本王与你们认识呢。” 第796章 五花八门 第796章 五花八门 牛校尉一听,连忙说道:“六爷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哪里有那种胆量。” 牛校尉好似也不好开口。 刘永铭叹了一声,道:“你们即是不愿意明说。那本王就说说吧。刚刚离开翰林院之时,有一股怪风吹来,本王又左右张望了一下。” 听到怪风二字,那牛马二校尉马上警觉了起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只听得有个声音在本王的声边徘徊着,但本王纵欲过度,耳鸣得很,却是如何也听不清。但是……” “但是什么?”马校尉问。 刘永铭答道:“但我手里突然多了这两颗东西来!” 刘永铭说着将右手的手掌打开,把刚刚水玲珑给的那两颗雪蟾丸露了出来给他们看。 刘永铭又摆出一副疑惑的眼神,将药放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之上,而后喃喃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又回了翰林院。翰林院的屠翰林也说不知这是何物。” 马校尉心疑着对刘永铭问道:“六爷,这东西……怪风吹来的?” “你看我身上有东西可以装这两药丸的?它也不是怪风吹来的,而是……与我一样,都是凭空突然就变出来的!这事……这事本王真没处说理去!任是谁都不可能会信的。” “是是是。”牛校尉应了一声说道:“那这东西是……” 刘永铭言道:“本王见那屠翰林支支吾吾,便耍起了威风。你们知道的,本王没别的本事,就这淫威发得好。这要是别人问他,定是被他一口否认,绝不承认认得这东西。” 马校尉问道:“那这东西是……” “豹胎易筋丸” “什么?” “哦,说是一种即是补药又是毒药的东西。这东西……哎,这又得说回那几十年前出了一件不能说的事情,太祖皇帝心中大怒,最后至使榆林府那边的叛军叛乱。” 牛校尉说道:“我二人年龄不大,那件事情也只听说过一些。榆林府那边是剿平了一波又一波的乱匪。即使到了咸德年间,还有一些人在起事呢。我二人也正是因此平剿之功而有现在之职。可这与这豹胎易筋丸有何关系?” 刘永铭反问道:“你们可知为何榆林府那边为何匪患不断?可知他们为何一波接一波地造反?” “这……”牛校尉犹豫了一下,正如刘永铭刚刚所说的,是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牛校尉讳莫如深,不敢直言。 他只得应道:“听说是朝廷对他们不公而至。我们也只是听说的,具体之事也是不知所情。” “再不公,还能杀他们全家么?只要不造反,老老实实地种地放牧,朝廷何时为难过他们?” “这话也对,造反的好像就只有以前那波被牵连在内之人了。”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因为这东西?”二校尉不解得疑了一句。 刘永铭说道:“这东西以鹿胎、紫河车、海狗肾为主料,以豹胎为药引,吃了以后不仅能让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甚至还能返老还童呢!” 豹胎易筋丸是金庸小说鹿鼎记里的虚构药物,别说这个世界线了,就是现代社会也不可能会有。 但参鹿丸、参茸丸、海狗丸等补品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说,刘永铭现在嘴里说的这些全都是他现编的。 牛校尉惊道:“呀!这是什么样的仙丹呀?” “仙丹?”刘永铭冷笑道:“这哪里是仙丹呀,这是不折不扣的毒药哪!” “毒药?不是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吗?” 刘永铭不屑地说道:“要真是那样,太祖高皇帝如何还会驾崩于含冰殿呢?别说是我了,父皇也早将它当成饭来吃了。这可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了!虽然说吃进去以后,能让男人十分持久,但其药力也仅为一年。一年之后……” “一年之后如何?” “一年之后若得不到解药,那身子的骨骼便嘎嘎做响,会快快移位!大个子可能会缩矮成一个三寸丁。侏儒儿也可能会被拉得有九尺高。不管是何等变化,其间皆是痛不欲生呀!” “阿,听上去好可怕!” 刘永铭叹道:“这么跟你们说吧。如若不服用解药且限已到,那就等着日日夜夜被此豹胎易筋丸的药力所折磨吧!见过枢密司水牢里那些泡在水里站不起来的那些人吗?” 牛马二校尉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起了头来。 点头,是因为他们想像得到那些人的惨样。 摇头,是因为他们没进过枢密司水牢,又哪里能见得着这样的场面。 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比起豹胎易筋丸,这都算是好的了。生不如死呀,巴不得自我了断方能解此痛楚!也只有拿到解药,才能不至如此呀。” 牛校尉恍然大悟。 他得说:“我说当年那些匪人为何如此拼命呢,原来还有这一层原故。定是当年纪至朝那神棍逼得榆林府的那些人吃下这种药。正如六爷刚刚所言,吃下药后的榆林府贼众那是勇猛如虎呀!官军多少次清剿也没能剿得动。要不是师征北,怕是榆林、延安二府早不归我大汉国管了。” 马校尉也说道:“是了!因为此物要有解药,所以他们不敢投降,只得拼死抵抗。一投降且不就没有解药了么?纪至朝失踪了以后,想必那些吃过豹胎易筋丸之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榆林府才会那么好打一些。现在也就剩下几处山中匪穴没清完。听说最近刑部谷侍郎上了奏疏,征北大营用命,差不多要剿灭完了!” 刘永铭点头说道:“兴许是这样吧。可现在……怎么又出现了这种药物了呢?拿它也没用呀,我又哪里会有什么解药?” 刘永铭说着将右手向着桌边拍了拍,只这一拍,再等刘永铭反过手来的时候,他的手中竟是又多了两枚药丸来。 那两枚药丸便是水玲珑给的另外两枚丹参丸。 这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刘永铭“变”出来的。 刘永铭的功夫全都在手指头上。 除了飞镖手法与琴技之外,有一样东西他也是会的。 那就是赌桌上的千术。 刘永铭开着赌档,学点赌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朝堂里的大大小小的人物也都是知道他会千术的。 千术与魔术是不同的,魔术是西方的概念。 华夏的千术其实是比魔术更为高深的东西。 准备得说,千术是骗术的一种文明叫法。 骗术根据职业类型分为五种,或称五花。 之前释尘烟曾说过的脖子上挂药丸当成念珠的胖和尚就是五花中的金花。 金花指的是僧人、道士等等以神仙诸佛为话术依托进行行骗的人。 这类人本该无欲无求,但却对金银有着一定的执着。 但不是说他们追求金钱所以称为金花,而是出自唐朝词人里的“胡蝶,胡蝶,飞上金花枝叶。” 其意为不败之花,也就是不管哪个时期都会有这类人的存在,故尔称他们为金花。 而骗术又根据手法分为八门,第一门金门指的就是以算卦等神怪话术来骗人的伎俩。 八门之中又有一门名为彩门。 所谓彩门,就是以魔术手法来进行行骗的伎俩。 刘永铭学的就是这彩门的千术手法,与现代的变牌,变球等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那两颗药丸一直都在刘永铭的手指缝里,只不过是以手法的方式掩盖住了。 这就是为什么刘永铭让牛马二人正面对着自己,而不让他们左右各一个盯着自己的原因了。 因为只要从侧面看,必有一个人能看到他手指藏药的手法。 此时,那牛、马二校尉见得刘永铭手里莫名突然出了两枚药丸,那嘴巴张得像是要直接生吞一个大鸡蛋一样。 虽然牛马二校尉之前知道刘永铭会千术会使诈,但他们之前被凉屋里的声音惊吓住了。 后来他们又在屠之佑那里听得刘永铭将“怪风”说得神呼其神,现在又凭出现在了药丸,他们哪里还能往别的地方去想。 刘永铭也瞪着双眼说道:“这……这不会就是……老天爷呀!怎么让我遇上了这等神奇之事。明日如何与父皇解释呀!他必是要打骂于我,只言我是在胡说八道!” 那牛校尉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马校尉看得是两脚发软,也摊坐到了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 牛校尉连忙磕头说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呀!” “有罪?有什么罪?”刘永铭疑问道。 那牛校尉连忙说:“今、今夜,我二人正寻思着谋害六爷您!却不想此事竟早被神明所知,以此来警告于我兄弟二人!” “谋害本王?这是为何呀?本王与你们无怨无仇的,以前本王出入宫中亦是与二位相谈甚欢呀。” 刘永铭说话之时,外面的宫人提着一个食盒便走到了门口。 那宫人见得牛马二校尉瘫的瘫、跪的跪,愣在了屋门外却是不敢踩进来一步。 刘永铭向着房门口看去,那宫人被刘永铭这么一盯,连忙说道:“小人就是刚刚翰林院里的宫杂,茶膳司那里预留了一份夜宵,听是您要吃,便让小人拿来给您了。” 第797章 镇北将军 第797章 镇北将军 预留菜并不是现代人独有的。 古代宫庭里的菜品也都会预留一些,要是宫里的嫔妃吃饭吃出问题来了,那么就去找当时的预留菜。 谁做的菜出了问题就追究谁的责任,这是极正常不过的事情。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别拿进来了,就放在外面吧。” “放外面?”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这里出了点事情,现在本王不好享用。你把那食盒放在外面,并将那食盒盖子打开,就当成是给周边路过神明的供品了,虽说没有香烛纸钱,但也只能这么将就一下,略表本王心意了。这要不是神明保佑,今日怕是得命丧他人之手了。” 刘永铭其实也是有感而发,他真就差点死在了密道里。 但牛马二人听得十分不是滋味,还以为刘永铭是在说自己呢。 那宫人则听得有些糊涂,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得照着刘永铭说的去做。 刘永铭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又对宫人说道:“从外面把门给本王关上,本王有事与他们说!你回你的翰林院去,别在外面偷听,要是让本王知道了,非得打断你的腿!” “是!”宫人只得应了一声,将房门关上,而后打开食盒的盖子,将食盒放在外面当成供品。 此时,刘永铭才对牛马二人说道:“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牛校尉连忙将自己的甲胄之事直言不讳地说给了刘永铭听。 牛校尉的思想十分明晰,说的很有条理,有些不详细的地方马校尉也会进行补充。 刘永铭也就只问了一两个问题,就完全听明白了他们二人的甲胄生意。 刘永铭听完以后,直摇起头来:“你们如何会去做这等生意!这生意也是你们做得的?本王如此贪才之人都不敢碰这个呀!” 牛校尉连忙求饶道:“六爷,小人知错了,您就饶了小人吧!” “饶了你们是可以,本王平日里与你们也算是有些情谊,反正你们也没害成本王,只是……只是本王真不放心你们呀,谁知你们还会不会来害我!” “不会、一定不会!举头三尺有神明,您是阎君转世,有神佛保佑,小人如何敢害您呀!不敢了、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 刘永铭看着桌子上的那两枚药丸说道:“本王也不知该信你们还是不该信你们。这样,你们将桌上的豹胎易经丸吃下去!” “什么?” “只要你们刚刚所言之事皆为诚心,将来亦不生害本王之意,本王自是会给你们解药的,何必惊恐?你们若是不吃,莫不是刚刚皆是在唬本王玩?” 那牛校尉为难了一下,但听到刘永铭说“唬”字之时,他马上应道:“我吃,我吃,我绝不敢再害于六爷!” 牛校尉说着,便用双膝跪走到桌边,拿起一枚药丸吃了下去。 刘永铭转而对另一人问道:“马校尉怎么说?” 刘永铭话一说完,那牛校尉连忙将桌子上剩下的那一枚药丸取了,后退了几步,向着马校尉递了上去。 “我我、我也吃!” 马校尉狠了一下心之后从牛校尉那里接过药丸,一口便吞了下去。 刘永铭此时才松了口气。 他轻言道:“起来吧起来吧!看你们这么真诚,本王自不会再与你们为难。但有一件事还想要问问你们。” 牛马二校尉此时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躬着身子站在刘永铭的面前。 马校尉赶忙言道:“刚刚我们已将全部事情全说于六爷您听了,并没有半点隐瞒。” 刘永铭却是问道:“你们有没有卖过一批甲胄给本王的舅表叔?” 马校尉看向了牛校尉。 因为弄货源的是马校尉,卖货的是牛校尉,东西卖给谁这还真只能去问牛校尉。 但牛校尉却是疑了一声出来:“什么?” “就是卫戍军里的武功侯、云阳侯,原本封的镇北将军,但他不受,父皇只能给了他一个车骑将军做!就是丁实呀!你们不会不认得吧?” 镇北将军的官职自然是在车骑将军之下的。 不受镇北将军而受车骑将军并不是丁实骄横看不起镇北将军这个称号。 而是因为在古代将军称号里,以“北”相称的其实不是什么好词。 特别是在汉未三国、魏、晋时期,将军们皆以“北”为耻。 或者说,他们觉得平北、镇北、征北等带有“北”字将军职位都特别不吉利。 都督军事以“北”为号的将军几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曹操封了数位征字将军,但却没有封过一个征北将军。 将某人封作“北”字的时候,几乎都带着一些轻蔑的情绪在里头。 比如刘备封申耽为征北将军就是一种看不起与鄙视。 东晋时桓温的弟弟桓冲甚至直接以不吉利为理由拒绝接受镇北将军的称号。 王国宝与王恭不合,王国宝让东晋皇帝封了王恭一个平北将军,王恭当场就拒绝了。 后来王国宝又让朝廷给王恭封个安北将军,王恭一气之下大骂王国宝无耻,没多久就起兵清君侧。 为了安定时局,司马道子只得诛杀王国宝等人以平王恭之怨气。 这算是因为“北”这个字闹出来的最大的事情了。 “认得认得!”牛校尉言道:“只是……小人现在的甲胄都是在黑市里出的。现在也很少出大批货了,都是一件一件地卖的,若说出过大批次的……” “去年下元节左右!” 下元节在农历十月十五。 经刘永铭这么一提醒,那牛校尉马上回想了起来。 他连忙说道:“有!去年下元节我的确是出了一批近三百件的甲胄!也是黑市里出的,但并不知晓买主是谁!” 刘永铭疑问道:“三百件?不是五百件么?那些货也不像是两批次生产出来的呀,都没有杂色呀!” “五百件?”牛校尉心中一惊,想了想,连忙说道:“去年中秋之时……的确还出过两百件。越过十件都算是大宗了,所以小人记得很清楚。但……不像是同一个买家呀。小人做这门生意,从来不做回头客的!” 刘永铭白了牛校尉一眼说道:“只要你在黑市里摆过摊,对方知道你在那里,换个人过来跟你买,还不一样是卖给同一个人的?” “这、这我倒是没想过。” “如此说来,那批甲胄还真就是工部出的呀!我说他从哪里弄了这么许多违禁之物呢!” 牛校尉疑问道:“六爷。您……您怎么……好像即知道,又不知道?” 刘永铭解释说:“袁魁死了以后,赵振华的确是投了本王了。也是本王帮他弄到了长安知府的差事。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再说明白点吧,郑德妃宫中的带班侍中就是赵振华杀的。” 牛校尉在冰窖里听马校尉说过这件事情,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 刘永铭接着又道:“父皇觉得赵振华该杀,但又爱其才。本王说了几句保下了赵振华,留下了他的性命。但毕竟是个杀人凶手,再有才华,父皇也是不能再让他留在六部了,于是便打发他去了长安知府府衙。他的嘴因为家境所以严实得很,他是从来没说过关于你们做甲胄生意之事!甚至我都觉得他不知道这事。” “那、那六爷如何知道那、那数百副甲胄之事?” 刘永铭摇头叹道:“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那老不死的弄了五百副甲胄全堆在本王那里了!” “什么?”牛马二校尉惊了一下。 他们自然是知道刘永铭口中的老不死指的就是车骑将军丁实。 刘永铭一提起这事,气便不打一起来。 他生气地说:“这老不死的,说是自己老了年限无多。准备了一此身后事,让我帮他存着。” “身后事?” 刘永铭又解释道:“就是寿材、寿衣那些东西,说是放在家里不吉利,非让本王帮他存着。存着就存着吧,谁知道棺材里还有一些甲胄。原本本王是想,他戎马一生,存点甲胄用于将来陪葬也没有什么。谁知道他这一送,却又送了五百副过来!” “去年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时候!本王让他快点拿走,他却是再也不提此事了!也不来拿走!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再报到父皇那里,本王有多少条性命都不够父皇杀的呀!” 马校尉连忙应和道:“不会不会,您是六爷。最多就是圈禁。” “本王要是没封秦王,没有府卫,甚至都不用圈禁。可本王现在的府卫人数都过千了!还存有五百副甲胄!这不是杀头的罪是什么?即使父皇没杀我,只是圈禁,那、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本王能受那不能在长安闲逛的苦?” 刘永铭抱怨了几句,那牛马二校尉却是一句话也不再敢回了。 好像越说越会拱刘永铭的火。 刘永铭此时又叹道:“却没想到这些东西竟是出自你们二位之手,你们可以呀!本王要是早知道你们与袁魁有这档子事,本王又何必去费心思去猜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袁魁这手笔大呀!” 第798章 甲胄生意 第798章 甲胄生意 刘永铭说到这里,却又有些疑惑起来。 因为罗信雄从武当县那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刺杀皇帝刘塬的刺客有甲胄。 且罗信雄的人马损失并不大。 换言之,那些杀手应该是没有穿甲胄才是,要不然罗信雄轻将出行的那些人得死一大半才能保下皇帝刘塬来。 即是袁魁有甲胄,他为何不将甲胄留给杀手,而是给卖了呢? 但凡当时那些杀手有十来个人身上穿着甲胄,裴绍想要一下子击杀他们也是极为困难的,刘塬的性命,怕就得搁在了武当县。 刘永铭越想越不对劲。 突然,他一拍桌子,猛得说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牛、马二校尉见得刘永铭的表情,连忙齐问了一声。 刘永铭摇头说道:“你们被贾侩给骗了!” “什么?” “你们根本就不是在与袁魁做的生意!赵振华没说,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关于甲胄之事!” 牛校尉不解地问道:“六爷,您说什么?小人好似没听懂。” 刘永铭解释道:“工部除了袁魁,还有崔显和卫科呢!崔显对尚书之位早就无所渴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使袁魁没死,那位置父皇将来也会给卫科去做的!且卫科管的,就是织造、冶炼、虞造这个活!” 马校尉想了想,说:“六爷的意思是……其实、其实我一直是在与卫侍郎做的生意,而不是与袁魁做的?” 刘永铭却是反问道:“老马,你与袁魁直接谈过甲胄生意没有?” 马校尉连忙说道:“没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明着谈呢。那可是尚书,他也不可能与我直接谈的呀。” “那你们如何交易的?” 马校尉解释道:“小人是经贾侩从中牵线之后,在平康坊里见到了一个黑衣人。与那人约定好了价格之后,便去东市的仓库里取货。取到货之后便直接拉进黑市里卖。” “从没与袁魁说过此事?” “没有?” “你就没起过疑心?” “这……”马校尉只得言道:“那成色说不是工部出的,谁会信?所以小人就只真以为如贾侩所说的那样,就是工部袁魁给的货。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不是工部里的头头庇护,没道理不出事的。” “那贾侩呢?你们是后来是如何谈及的?” “很少谈及,但平时我们每做完一次大单子,都会给你一些好处。数额不等。” 刘永铭点头说道:“这就对上了!要不然贾侩不会那么不正常!试想,一个内宫的宫人,如何会知道甲胄之事?如何还会与你们联络去卖甲胄?他有这份本事的话如何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这完全不合常理!如果货不是袁魁出给你的,那么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它了!” “什么可能?” “贾侩是父皇的人!” “阿!什么?” 刘永铭说:“这还不懂么?户部克扣着工部的款项,以至工部亏空,卫科是四处找钱呀。明着的钱找不着了,那就暗地里找钱,于是便做起了这甲胄的买卖。袁魁也许知道甲胄之事,但他一定不会明说出来,因为这就是父皇让卫科这么做的。他即使说出来,有父皇保着,也定是参不倒卫科的!” 牛马二校尉盯着刘永铭看,他们完全想不到皇帝会让人去倒卖甲胄。 毕竟每一个朝代对于甲胄的控制都是十分主严厉的。 十副以上就可以诛族了。 马校尉心惊得问道:“袁尚书知道却不说?” “我都能猜到贾侩是父皇的人,何况他袁魁呢!那可是一个死了比活着还可怕的人物!其智不在本王之下呀!袁魁不可能不知道甲胄之事。工部里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想必他对贾侩也是没有办法的,更不会说与韦贤妃听,那样只会让韦贤妃疑神疑鬼,忧心重重!” “为什么说袁魁不敢说?” “卫科留了一个心眼。他与父皇相勾结卖甲胄之时,将贾侩派到了韦贤妃的宫中。只要袁魁敢说此事,那么将来贾侩定不会说自己为卫科与禁军中的校尉勾结倒卖甲胄之事,而是会说是袁魁干的。袁魁是五爷党,是韦贤妃的人。而贾侩又在韦贤妃的宫里任职。袁魁必然是百口中难辩,更何况……” 刘永铭休息了一下,叹道:“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父皇自己弄出来的,父皇要包庇卫科,任是谁也是没有办法将卫科治罪的。所以袁魁为了韦贤妃的安全,不得不睁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如此!” 牛马二校尉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十分疑惑。 这世上真就没有皇帝私卖甲胄之事发生,即使是汉朝的更始帝、清朝的未代皇帝,也只会倒卖宫里的珍玩。 虽然刘永铭的解释十分完全,但他们二人却不是完全信服。 刘永铭又说道:“所以现在,父皇面对的问题其实就只有一个了!” “什么问题?” “甲胄卖给谁?” “什么?” “有卖的,自然有买的呀。要不然如何赚这份钱呢?甲胄谁会用?又为什么要用?朝廷里的甲兵需要自行去黑市买这东西吗?” 牛校尉试探着问道:“六爷的意思是说……甲胄一定会落入反贼之手?所以……” “所以这一切父皇都得掌探在自己的手里!王公家中藏着一两件甲胄当玩具也就算了,这乱世,谁家还没点私藏呢。但谁要是花大银子购入数百副甲胄,那就一定是反贼无疑了!父皇又当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马校尉连忙说道:“杀!一定是杀!” “是呀。朝中若出现了反贼,他们不会将反贼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脑门之上,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去买这些甲胄用于起事!所以,对父皇来说让卫科安排赚这份银子的同时,还能知道谁在暗地里想造反!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马校尉吃惊得说:“您的意思是……皇上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做这个生意?” 刘永铭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现在才回味过来?” “那、那李副统领现在……” “李副统领?哪个李副统领?” “就是之前豫王出事的时候被裴大统领亲自带队带走的李从柯李副统领呀。他以前也与我们做过甲胄生意。” “哦?他也做过甲胄生意?” “以前做过,后来没有了。之前从榆林府那边缴获了一批甲胄,没入账,由我们数人给捞出来了,李副统领帮着给卖的,钱被我们给分了。”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事不对!即是做过这个生意,那就等于是坐上了一条船了。想退出?这门都没有呀。谁知道将来出事,谁会把谁给咬出来呀!李从柯从来就没担心过你们吗?” 牛校尉说道:“想来是有的吧,他没被抓之前,常与我们吃酒来着。好像是在探我们的口风。但……但他没告诫过我们收手。而且有时他还要走几副甲胄,说是送人呢。” 马校尉却说道:“这东西哪里有送人的!” 牛校尉应道:“他的朋友也都是军中的人物,送给人家一副其实也没什么。说是家藏甲胄有罪,但如六爷所言,哪个武将、王公家里没有一副像样的、拿的出手的甲胄呢。” 刘永铭疑问道:“李从柯他就只从你们手上拿过榆林府剿匪的那一批?” “是!” “现在你们还在做这生意,但他没劝你们收手?” “是。” “他不怕你们被抓而把他给供出来吗?” “这个问题您问过了。”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不对!完全不对。如果非要说个合理的解释……” 刘永铭马上又问道:“老牛,第一次进长安黑市是谁给你介绍进去的?” “就是李副统领呀!” “这就对了!” “什么?” 刘永铭言道:“如果李从柯收手了,那么他一定会为了自己安全着想而让你们也及早收手,或是杀了你们解决后患。但他却没这么做,只能说明他自己一定还在做这个生意!甲胄这东西可不好来呀,一般人可弄不到货源。而你却又弄到了卫科那里的关系。如果他想要甲胄却又不想让你们知道,他该怎么办呢?” 牛马二校尉好似回味了过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李从柯一定会把你们介绍到黑市里去,他再派人到黑市里跟你们收购甲胄,由此工部出的甲胄一定就会流入李从柯的手中。他为了多买,也为了让你们少卖给别人,甚至会提醒你们,千万别做回头客生意!” “是是是!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说是做回头客生意有暴露的风险。绝对不能与别人做第二回。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朝廷派来的细作。” 刘永铭轻笑道:“只能说明李从柯要的量非常大,他怕你发现他真正的目的,不敢明着从你手里买,而是不停地换手下去黑市联系你,以便让你不知道有个人在大量收进!所以……你这几年出的批货,怕都在他那里了!” 第799章 诛灭九族 第799章 诛灭九族 马校尉也说道:“黑市里的那些生意虽然都不光彩,也皆是杀头的生意。但甲胄实在是太特殊,一般人不会这么大量的进货的呀。我早该想到了!” 刘永铭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这……”马校尉其实只是顺着刘永铭的话头说,他并没有想到别的事情。 刘永铭笑道:“让我总结一下你的想法吧。父皇为了让工部多些银子,让卫科将工部的甲胄弄出来给卖了,做个账好冲入工部的账里。而后看看到底是谁在买甲胄,等对方把钱花得差不多了,而后再一网打尽,再把那些甲胄给收回来就是了!” “是这样的!” “不对!”刘永铭摇起了头来。 牛马二校尉有些不解。 刘永铭接着说:“禁军人马皆配甲胄,李从柯是用不着给禁军人马准备这些的。如果真是他从你们手上拿走了大批的甲胄,那么这些甲胄都是给谁准备的呢?或者说,到底是谁需要这么大量的甲胄呢?” “这……” “父皇一定是知道李从柯在做这样的事情,可他却隐忍了这么多年,想必父皇也在思考李从柯到底还有哪一支人马需要这么多的甲胄!但父皇一定没找到,直到豫王出了事!” “豫王?” “父皇之前一定是怀疑这些甲胄是豫王买来准备造反的,但事实上父皇自己也知道豫王不太可能造反,所以他并不确定李从柯从你们手上收的甲胄是给豫王的。豫王出事以后,父皇怕自己想错了,怕那些甲胄为平叛带来麻烦,所以只能提前抓了李从柯,但他还是抓早了!李从柯根本就不是豫王的人,后面的原主还没有现形呢!” “原主?” “当然还有一个幕后主使了!要不然李从柯从你们手上收的甲胄给谁使?” “还、还有幕后主使?”牛马二校尉有些慌了。 他样若是被牵连进去,怕真得是灭九族的罪了。 马校连忙说道:“六爷,您可得救救我们呀!” 刘永铭佯将生气地说:“救你们?本王没杀你们就算是好得了,还得花气力去救你们?刚刚你们还想杀本王来着,要不是有诸神相佑,还不知你们要将本王的尸首如何处置呢!” “六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吧!何副统领与您的交情可不一般呀。我们若是出事,即使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得被我们牵连,怕是他这个副统领也做不安稳呀。”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句实话。虽说他可能不知道本王帮他处理了个大麻烦,但本王好像也没想过让他报答什么。他求过本王去救何浒,可本王没有办,算是辜负了他开这个口……” “对对对!六爷救我们,就等于是帮他了!这样也算是还了他人情,不算是辜负了他。” 刘永铭笑道:“其实呢……你们也不必这般担心。你们只是贪,而不是想造反。只要事情不被人爆出来,父皇不会为难你的,工部还靠着这个赚钱呢。你们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什么事?” “半收手!” “是收手么?半收手什么意思呀?小人没听明白。您是说收手就行了么?皇上就会放过我们了?” 刘永铭笑道:“当然!你们一收手,就能证明你们失去了卖家呀!又正好证明了一直以来在收购甲胄的就是他李从柯。只要李从柯不开口,其幕后黑手不被爆出来,父皇还留着你们有用呢。” “有用?什么用?” “父皇现在要查的就只是那些甲胄到底哪里去了,但李从柯却不会说出来。因为他说出来他得死,不说出来父皇那里可能还会挂着他不杀!所以你们二位的命算是保住了!” “如何算是保住了?” “李从柯即是被抓了,那么那个幕后黑手又从哪里去再去弄甲胄呢?父皇是不是还指着你们二人卖甲胄好把那个幕后黑手再给引出来呢?” 二人听得连连点头。 可马校尉马上又觉得不对了。 他连忙说道:“我们若是收手,皇上找不着那幕后黑手,必定会觉得我们没用了。会不会就、就,就把我们给……” 刘永铭笑道:“所以说了,这叫半收手。你们照旧在黑市里卖你们的货。一件两件地卖。千万别卖多了。要是做个大笔交易,让父皇找到了那位幕后黑手,怕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牛校尉明白了过来:“原来六爷是这个意思呀!那、那个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呀?” “这本王哪里会知道,但能要这么多甲胄之人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谋主。他真要是用这些甲胄起事、闹将起来,怕是父皇的皇位也坐不踏实呀!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与其担心父皇会不会杀你们,倒不如担心一下,本王会不会把解药给你们吧!要不然这样,你们现在把我给杀了,把这解药给分食了,你们看如何?” 即使牛马二校尉有能力现在就把刘永铭给杀了,把“解药”抢过去,但也无济无事了。 他们真正的危险不在刘永铭,而是在皇帝。 还不如留着刘永铭为他们出主意,为他们在皇帝面前说情呢。 毕竟刚刚刘永铭说过,赵振华就是被他给保下来的。 牛校尉马上说道:“六爷说得哪里的话!我们怎么敢杀您,若不是您一语点破,我们可就真等着皇上灭我们的九族了!六爷,您能不能……能不能再跟我们说一说,如果、如果李从柯那里招了的话,我、我……” “想都不用想,夷三族!不过本王敢肯定李从柯是不会说的。” “要是皇上没了耐心,我们还是一死呀!” 刘永铭言道:“那你们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刘永铭言道:“赵伯伊的办法!汉齐之间的关系最近可是很糟的呀。你们让裴哑巴帮你们递一份奏疏上去,就说齐国人欺人太甚,想要去征东大营那里效力!要是不会写奏疏,花几两银子给屠翰林他们润润笔,他们定会帮你们写的。” 校尉也是有品级的,是有提交奏疏的权力,但一般情况下他们不写。 因为所有事情他们的上峰长官都会帮他们解决。 除非是举报信。 刘永铭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汉齐之间这一仗可是在所难免的,父皇若对你们起了杀心,必定不会让你们去,而是在对李从柯失去耐心的时候将你们二人一并给杀了。若是他觉得你们二人还不算是大奸大恶,还关心国家大事,知国耻,明荣辱,父皇定会准你们去的。或是战死疆场,或是沙场立功,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牛校尉马上应道:“我等愿意!” 马校尉也说道:“总好过头上一刀!小人……小人还想请六爷您帮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谁让这世上最能哄皇上、太后开心的人就是您了呢。就只是还有件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马校尉露着极为难看的脸色说道:“小人与牛兄弟一起将……将贤妃娘娘宫里的贾侩给捉了!” 刘永铭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们抓他做甚呀?” “他对此事知根知底,我们怕他把这事给传出去,所以就……” “糊涂!”刘永铭骂道:“宋宪是管着枢密司,李从柯现在怕就在他那里受刑呢。可你以为宋宪敢往宫里派眼线?这样的差事宋宪他真敢接?别傻了!宫里只要是密探,就一定是父皇自己的心腹。那贾侩别看他年纪不大,我却敢肯定,他就是父皇的人!也不怕与你们说,赵振华在宫里杀的那个带班侍中,那也是父皇的心腹密探!” 牛校尉急道:“那、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呀?” 刘永铭故做沉思了一下,说道:“你们是暗中下的手吗?贾侩知道是你们二人绑的他吗?” “当着他的面给打晕的!” “唉!看你们办的这事!现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只能杀他灭口!他现在在哪?” “我们将他扒了衣服给扔在翰林院冰窖里了,打算……打算冻死他,改日我们值班的时候再将它的尸体拉出来,然后扔进皇后含冰殿随近的太液池里,毕竟我们之前以为是袁魁让我们赚了那些银子,所以还是想、想帮帮贤妃娘娘给太后找点麻烦。六爷您看这事……” 刘永铭叹道:“罢了,还是本王来给你们处理吧。你们现在不宜再在翰林院那边现身!一步也别踏进去,要不然他人会起疑心的。屠翰林今天夜里可是见过你们在翰林院。而且被冻死是以验得出来的,可别小看了谷从秋呀!” “一切听六爷吩咐!” 刘永铭想了想却又问道:“刚刚好像听说你贤妃娘娘有事叫你们去?她有什么事情?” “还能什么事情,含冰殿又那样了!” “哦!明白,明白!即是如此那就更好办了呀!” “怎么办?” 刘永铭笑道:“其实也用不着把贾侩扔进太液池里。最好就是……拿着点什么勾爪之类的兵器在他身上划几道。然后等到明天,把他放出来,将他的尸体放在皇后的含凉殿那边。你们呢,就大声叫着贾侍中中邪一类的声音。最好让贾侩拿着把刀,最好是让他追着你们砍!” 第800章 夜宵食盒 第800章 夜宵食盒 “死人如何会追着人砍呀!” 刘永铭马上言道:“所以他现在不能死!” 牛校尉急道:“糟了!怕他现在已经冻死了!” 马校尉说:“那我们现在去他把从冰窖里扛出来!” “别!” 刘永铭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回去,那样且不就与水不流撞上了么。 刘永铭说:“你们现在可别再去!再去就惹人嫌疑了,别当屠翰林是个瞎子。他不仅眼睛尖,还是个大嘴巴,你们也是知道的。还是让本王来给你们办吧,看本王不把那韦贤妃吓出病来不可!” “阿!六爷,您可别惹出大事来呀?” “你们卖甲胄就是小事,本王弄点动静就是大事?你们这是故意要气我?信不信本王把这两枚解药当糖丸给吃了!” “别呀!六爷,甲胄这么大事情,您都没把我们如何,您就再开开恩,别惹出别的事端来了。” 刘永铭说:“你们刚刚还说要给皇后那边弄点事情呢!” “我们弄事情也只是弄点麻烦,您要是弄事情,什么时候小过呀!” 刘永铭笑了一声,说:“算了算了,也不逗你们玩了,明日你们有在班吧?” “天亮以后就换班,之后就会休息到后天。大后天早上才会再来。”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那也来不及了。等到大后天,他不被冻死也被饿死了。所以就只能今天夜里解决了!” “如何解决?”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先把他放出来吧!” “放出来?”牛校尉急道:“他与别人一说,那我们可怎么办呀?皇上必定会当场砍我们的头的。” “你傻不傻呀,还真放呀!” “嗯?” “他不是被你们扒了衣服了吗?你们就这般、这般、这般。” 刘永铭将计划与他们一说,他们二人倒还犹豫了起来。 马校尉担心地说:“这样行吗?那可是皇上的人,皇上那里会起疑么?会不会再惹出别的麻烦来?” 刘永铭笑道:“放心,有本王安排,出不了事!什么时辰了?外面天亮了吗?” “还没有,但也快了。” “那就再等等吧。若是没有证人也不好办,最好让早起的什么宫人看到,也好有个证人什么的。对了,何常呢?何常今夜没来么?” 牛校尉答道:“何副统领有些日子没值夜班了,听说身上的棍伤还没好全。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说得也是!甲胄之事他没参与吧?” “肯定没有。哪里敢让他知晓。” “那便好,那傻大个虽然不太聪明,但至少为人很厚道。现在……现在你们没事了吧?” 马校尉一愣,应道:“没、没事了。只要六爷您不说出去……” 刘永铭白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没事了!本王这里还有事呢!本王还没地方睡呀!” 牛校尉连忙说道:“这里就行,小人这就给您铺床去。” 刘永铭气道:“你们会放心本王不说出去,可本王不放心你们呀!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等本王睡着以后将本王闷死什么的。” “绝对不会呀!” “行了,给本王准备一床铺盖,本王要带走到翰林院与屠翰林做伴去,也正好将那贾侩放出来。至于这两枚解药……” 牛马二校尉又紧张了起来。 刘永铭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这东西其实还算是不错,男人吃了它,可是雄风不倒的。这样,一年以后若是你们还没战死疆场,就找本王要把!别愣着了,快去给本王拿被褥来呀!本王被去年的寒灾吓着了,最近总畏寒,被褥越厚越好!” “是是是!” 牛马二校尉应了几声,便推门出去。 只这一推门,听得牛校尉又惊叫了一声出来。 刘永铭叹了一声,生气地问道:“你们这又怎么了?” 牛校尉回头看着刘永铭,但那手指却指向了门外的食盒。 他颤颤巍巍地说:“夜宵……夜宵……” “夜宵怎么了?” “食盒空了!” 刘永铭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水玲珑根本没听刘永铭的话回到冰窑里去。 这个女子虽然有些怕她爹,不敢忤逆水不流,但她的主意与胆量却是极大的。 这定是那水玲珑没回冰窖而尾随自己来到了这里。 刘永铭其实也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让内侍将食盒放在外面,好方便水玲珑拿取。 水玲珑一拿,刘永铭便更能坐实自己有神明保佑之事了。 刘永铭翻着白眼说道:“那阴司差人求了本王一命,吃些个糕点供品不算是什么吧?用得着这般大呼小叫的?你们也小声一些,别把外面守夜的兄弟给弄得诈了营,那你们的罪过可就更大了!把你那葫芦给我,这天都快亮了,不整两口还真不好睡着。” “是。”牛校尉只得将葫芦递还给了刘永铭去。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道:“再给本王弄两套宫女衣服去。” 马校尉一听,苦着脸说道:“六爷,禁军侍卫的衣服好弄,可这宫装……” “你们还想活命么?想要活命就弄去!别跟我说没有哈!韦贤妃宫里多的是,她不是叫你们有事么?正好,偷两件去,别让她发现了!快去呀!” “是是是。” ………………………… 刘永铭背着一个大铺盖卷从禁军值班房出来一路向着翰林院而去。 原本牛马二校尉要派个人帮刘永铭拿。 但刘永铭以不放心二人为借口给推迟了,他这才一个人背着铺盖卷回到了翰林院。 原本守在翰林院后门的值班禁军依旧没有回到岗位。 这应该是牛马二校尉为了方便行事将人暂时给调到含冰殿那边去了。 刘永铭进到翰林院以后,当然没有去找屠翰林,而是溜进了冰窖里。 此时,那水玲珑也早已回来了,并且将从禁军侍卫值班房那里拿来的食物放在了水不流的身边。 水不流并不饿,所以他并没有吃,他只是无力地倒在那木架子上。 刘永铭走上前去,水玲珑正要说话,听得刘永铭嘘了一声。 水玲珑轻声说道:“我爹太累了,应该是睡着了。” 刘永铭还是没说话,而是指了指水不流边上躺着的贾侩。 水玲珑又说:“他还没醒,那两校尉下手挺重的,怕是没到天亮醒不过来。” 刘永铭放下心来,靠近对水玲珑后说道:“把你爹叫起来,我给他把铺盖铺上,怎么说也能暖和一些。” 水玲珑看着刘永铭带回来的那铺盖卷却是问道:“如何就只有一床?” “别嫌弃了,能弄到一床就不错了。我一个人若是带两床被褥回来,还不得让人起疑呀?我若是再去要一床,明天宫里还不得盛传我堂堂秦王殿下在宫里尿了床了?” 刘永铭话一说出来,那水玲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这一声笑将水不流给吵醒了。 水不流慢慢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刘永铭,虚弱地说道:“六爷回来了。” 刘永铭笑道:“正好,让珑儿帮你移移身,我给你把这铺盖铺上。” 水不流连忙拒绝道:“还是六爷您自己睡吧。” “爷我哪里不能睡?非要在这里挨冻?你与我不一样,你不是宫里的人,这一床自是给你准备的。你也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别的办法!” “那他呢?”水玲珑说着指向了贾侩。 刘永铭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让他冻着,我自有办法。你搭把手呀,扶着你爹往边上靠靠,等我铺完床以后再上来。” 刘永铭说着便将那贾侩从小高台上拉了下来,都这样了,那贾侩还是没醒过来。 看样子牛马二校尉下手的确是够重的。 “这世上,能让爷我铺床的也就是你们了!” 刘永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铺盖卷。水不流一脸受宠若惊地说:“真是罪过了,让六爷您给小人做这等事情。” 刘永铭笑道:“没事没事,值得。就算是弄不到杨家的宝藏图,能让你女儿对我有所好感那也不错嘛。” 水玲珑急道:“这世上哪里有你这般不要脸之人,谁会当着别家家长的面调戏人家姑娘的!” 刘永铭只是笑了笑,等那铺盖卷完全打开,两套宫装便出现在了水玲珑的面前。 水玲珑一愣,问道:“你带这衣服回来做甚?” 刘永铭言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呢,不能总在这里陪着你。在你爹能走动之前,你得照顾他呀。不弄这一身衣服,你如何在宫里给你爹拿点东西,好在这里修养?” 水不流连忙说道:“还是六爷想得周全!” 刘永铭说完便帮水不流铺起了床来。 等床铺好了,刘永铭却没让水不流马上睡进去,而是对水玲珑说道:“这内侍的确不能在这里呆着。我有个主意,不过……我先把你爹移到里头去,一会儿再把他背出来。我们得在这里演场戏。” “演戏?演什么戏?”水玲珑问。 刘永铭笑道:“你又不想乱杀无辜,总得先把这小子赶出去吧?” “阿?”水玲珑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他要是出去了到处乱说,那我爹怎么办?” 第801章 胭脂水粉 第801章 胭脂水粉 “哪里有什么你爹,我不是让你把你爹藏起来了么?你别管那许多,把这宫装换上,顺便将这内侍的衣服藏起来。然后你低着头站在一边听即是。我不管说什么,你都别支应。要不然他可是会起疑心的。” 水玲珑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只是看着那套宫装。 水不流却是应道:“六爷机智非常,定是可以化解我们父女二人之危机,听他安排即是。” 水玲珑听得水不流同意,但也不再说些别的 。 毕竟现在水家父女二人是在宫里,而皇宫刘永铭比自己熟太多了。 刘永铭将水不流移到里间过道以后,等了一会儿,那水玲珑也穿好了宫装站在了那木架台的边上。 刘永铭打量了一下水玲珑,轻笑道:“人美就是没办法,穿什么都好看。这套宫装很适合你呀,不过我觉得我王府里的侍女装你穿起来会更好看。” 水玲珑脸色一红,言道:“你胡想些什么呢。” “没有胡想。”刘永铭调戏笑道:“只是想看看你穿上嫁妆又是如何的美。” “你!” 水玲珑刚想说些什么,那刘永铭嘘了一声,指了指贾侩:“不吵嘴了,办正事要紧。” “哼。” 水玲珑只得将头甩到了一边。 刘永铭笑着又向水玲珑示意了一下,水玲珑无奈,只得便将头低了下去。 刘永铭此时,才来到贾侩的身边。 他看着那光着上身的贾侩,解去了对方脸上蒙着的布,而后抡起胳膊,一巴掌就抽打在了贾侩的脸上。 可就是这样,那贾侩也不曾醒来。 刘永铭只觉得奇怪,他看了看自己抽得都有些发红的手掌,疑惑地说:“我虽是内功耗得差不多了,但不至于这么气力吧?这般都打不醒?” 刘永铭说着回头疑惑地看向了水玲珑。 水玲珑流离着眼神说道:“是下了点蒙汗药在他的鼻子里,我这也是担心他突然醒来而节外生枝嘛。” “蒙汗药?你如何会有这东西?” “行走江湖,什么不准备一些呀,这东西最是管用了。” 刘永铭叹道:“现在去哪里找清水给他泼醒呀,这里全是冰。冰渣能把他弄醒么?” “不能。”水玲珑应道:“蒙汗药是让人闭窍晕厥的药物。中药之人要醒不醒之时,用清水一泼,才能醒来。现在他这情况……就算是把他扔冰水里他也醒不过来。” “你!” “你别急,弄点开窍的药给他闻一闻他就能醒了。” “陈俊的那块破布!” 刘永铭连忙抻手往身上摸索而去。 可他现在穿着的是里衣,哪里有什么口袋。 刘永铭突然回想了起来,说道:“糟了!在道密里背你爹进宫的时候,我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正此时,那水玲珑递过来了一个小漆盒子。 那小漆盒子上的花绣特别的“少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少女专用的。 “什么?”刘永铭疑惑着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装合满满的脂胭粉。 水玲珑言道:“是胭脂。胭脂的主料是藏红花,所以显得红。而且里面的香料也是有开窍之功的,可以让他转醒。” 藏红花是红花中的一种,原产于中亚,即使到了现代也是中东各国的一种极重要的调味料。 红花极早之前就传入了中原,它不只是用来做脂胭,更是一种重要药物。 它不仅能活血补伤,还是治疗闭经的重要妇科神药。 它还有一个大功能,就是治疗口噤不语。 口噤,就是血淤不通,无法开合。 而少女使用胭脂最重要的指标就是香。 香料大部份都是醒脑开窍的药物。 刘永铭现在能用的也就只有这盒胭脂了。 他只得从胭脂盒里掐了一些红色的胭脂出来,倒在那贾侩的鼻嘴间,然后又用手指抹了抹。 胭脂的效力还是很显着的,那香味一散发,刘永铭用肉眼就能看到贾侩眼皮下的眼球动了几下。 刘永铭连忙将盒子还给水玲珑。 水玲珑收胭脂盒的同时,便看到那刘永铭抡起了手臂,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得一声,那贾侩猛得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贾侩眼开双眼看到刘永铭的那一刻,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只有恐惧。 是个人都会在这种情况下将第一眼看到的人认为是害自己的人。 刘永铭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阎罗,载在他的手上,是个神仙都能被他整出心里阴影来。 即使是一人之下的曹岳,见到刘永铭也是客客气气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内侍,怕今天就真得死在刘永铭的手上了。 贾侩嘴里发着吱吱唔唔的声音,好似想要狡辩些什么,但就是开不了口。 因为他的嘴里还有布条堵着呢。 牛马二校尉将他抬进冰窖的时候不只是捆着他,堵着他的嘴。 他的双眼则是被水玲珑给蒙上的。 刚刚刘永铭也只是把蒙眼的东西给取了,并没有将口塞给取下来,所以贾侩这才只能呜呜地发着声音。 刘永铭白了贾侩一眼,说道:“别喊别叫!” 贾侩被刘永铭一喝,马上停下了声音,但还是一脸恐惧地看着刘永铭。 宫里大部份的人都很怕这个混世阎罗,贾侩虽是密探,但也不例外。 毕竟刘永铭对丁皇后、韦贤妃宫里的宫人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刘永铭此时才将贾侩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他看着贾侩问道:“你是韦贤妃宫里的吧?本王记得你!” 贾侩此时才答道:“是、是、是奴才。奴才姓贾,您以前还叫奴才小架子呢。说是宫里有一套家具,桌椅板凳、案柜架台。桌是说的是御前的卓侍中,奴才就是那案柜架台的小架子呀。” 贾侩听得刘永铭对自己说“本王记得你。”心里面的恐惧便放下了大半。 这句话足以说明,自己很可能不是被刘永铭下命绑来的,即是这样,刘永铭也极可能不会害自己。 刘永铭笑问道:“你如何会在这里呀?” 贾侩带着哭腔说道:“六爷、六爷救救奴才呀!” 刘永铭笑着说道:“怎么?是不是得罪了韦贤妃,她把你扔进这里来受罪来了?本王可不碰后宫里的那些事情,免得贤妃娘娘得说本王多管闲事,妨碍她管教宫人。不过……即使是管教宫人,也得经我内务府慎刑司审训才是呀。你怎么得罪的韦贤妃?” “没有!”贾侩连忙解释道:“是、是禁军里的牛、马两位校尉把奴才给打晕了,这里……这里莫不是翰林院的冰窖?” 贾侩张望着左右,显然他以前也来过这里,所以才认得。 刘永铭应道:“这里是翰林院存冰的冰窖。你刚刚是说何常的人把人打晕了?” “是!” “胡说八道。何副统领何等人,如何会让禁军侍卫来绑你。” “不、不是。可能与何副统领无关,只是、只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侩哪里敢说出自己与牛马二校尉的勾当。 他脑子一转,却是反问道:“六爷如何在此呀?” 刘永铭一指身边的水玲珑,说道:“本王看上了一位宫里的美貌女子,无没处可消遣,想在这里与她乐哈乐哈。却不想竟在这里看到你躺着!你可真能坏本王的好事,你在这里躺在这,让本王如何做乐呢?” “在、在冰窖里寻欢?六爷,您这……” 刘永铭笑道:“你一内侍,哪里懂得男人的快乐!冰火两重天那是一种享受!不过……你即是把本王的美事给撞破了,本王便不能让你活着了!” “阿!”贾侩惊了一下,连忙说道:“六爷饶我!六爷饶我呀!” “别喊!”刘永铭喝了一声,那贾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贾侩压着声音说道:“六爷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一定不会说的!您且放了奴才,奴才嘴很严的。” “本王信谁都不会信你们这些宦官的鬼话。你们的嘴贱的跟青楼姑娘的裤腰带一样,是什么话儿都敢乱吞,什么碎言都敢乱嚼!” 贾侩急道:“不不不,奴才不会乱说的。奴才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人呀!就是因为嘴严,所以皇上才让奴才到贤妃娘娘的宫里帮他看着的。” 刘永铭冷笑道:“父皇对韦贤妃向来宠爱,怎么可能会派人到她的含冰殿里盯稍?你这话就不真你知道么?你若是说你是皇后的人,本王可能还会信。” “不是呀。奴才真是皇上的人。皇上派奴才到含冰殿主要是盯着韦家人的情况,不是盯贤妃娘娘的。”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韦家人?韦家人怎么了?” 贾侩此时被刘永铭要杀他的话吓破了胆。 他只得老实地交待道:“奴才也不知道韦家人怎么了。反正、反正皇上就是那么交待的。” “父皇到底交待你什么了?” 贾侩答道:“一开始说是盯着工部袁尚书,袁尚书要是进宫与贤妃娘娘说话,便看看他有没有带东西给贤妃娘娘。” “东西?什么东西?” 第802章 范阳卢氏 第802章 范阳卢氏 “不知道。只说是特别的东西,皇上没有明说是什么。” 刘永铭觉得贾坐说的可能是真话。 但他有些弄不明白皇帝刘塬想要做什么。 刘永铭接着问道:“你刚刚说一开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后面还有变数?” “袁尚书不是不在了么?然后皇上又给了奴才一个任务,其实也差不多。就是看看韦氏族人入出宫廷之时会携带什么礼物进宫。” “礼物什么礼物?很特别吗?” “是!奴才真不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呀。只得事无世细地报与皇上听,皇上那边被奴才弄得烦了,这才说是有一块什么玉。” 刘永铭追问道:“玉?什么玉?” “不知道。”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不可能呀,那七对玉佩都有主了,还有什么玉?不会是……” 刘永铭说着转头看向了水玲珑,但又马上摇起了头来:“不可能。” 贾侩轻声问道:“六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 刘永铭虽然这么应答,但心里任然在想着什么:“玉?袁魁?韦家人?这什么意思呀?难不成是……是密道里的那块玲珑宝玉?不可能呀,那东西……玲珑宝玉?太祖皇帝的确让杨家进贡过一块玲珑宝玉呀!” 刘永铭想到这里猛得吸了口气。 贾侩见得刘永铭的表情不对,连忙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刘永铭轻点着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贾侩却是疑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若是想听,本王可以说,但你听完以后,可就不能活了!要王定是要取你性命的!” “阿!”贾侩又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那、那、那您就别说了!” 刘永铭阴笑道:“你不想听,本王却非得说给你听!” “别别别,听了您会要奴才性命的。奴才想活,不想死呀。六爷,您就饶了奴才吧。” “死得明明白白总比不明不白的下地狱要好得多呀!你怕什么?你是给父皇在宫里做密探的。为了给父皇打探消息,你应该是可以豁出性命去的呀。你就这点小胆子,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把差事交给你。” “奴才、奴才是文总管提拔起来的。” “哦!难怪了!还以为你是密探呢,却也只是帮着盯稍的小杂碎。” “是是是,奴才就是杂碎,六爷您……” “不管你是什么吧,本王这事定是给跟你说。” 刘永铭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父皇要找的东西很不简单。他把目标先是瞄上了袁魁,后来又瞄上了韦家人,你可知这是为何呢?父皇又为何如此笃定东西会在他们的身上?” “奴才……奴才不懂六爷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不,父皇不确定,若是确定了,根本不会转变目标!父皇只是心里觉得,东西可能会通过韦贤妃一手而已。能把韦家与袁魁联系起来的,还有一块宝玉!所以父皇要找的就是玲珑宝玉!” 刘永铭说到这里向着水玲珑看了过去。 那水玲珑两眼一圆,显得有些迷惑。 此时的水玲珑比贾侩更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接着说道:“袁魁是有妻室的,他的妻室是范阳卢氏的一位玉石工匠的女儿!范阳卢氏从契丹逃入关中以后,投靠在了弘农杨氏的家中!后来范阳卢氏与弘农杨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范阳卢氏自此远走上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袁魁在那里认识了他的妻子!” 贾侩还是不太明白,他的心中十分惶恐。 他连忙说道:“六爷,奴才真的听不明白。奴才不听了好不好。” “不说与你听,你如何向父皇交待?放心吧,你是父皇的人,本王刚刚只是与你开玩笑,不会真杀你的。” 贾侩听到刘永铭这么说,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委屈着说道:“即是如此……那您、您能不能先把奴才给放了?” “不着急,听完再放吧。不让你在这里挨冻,本王都不知道怎么惩戒于你,谁让你坏了本王的好事呢。” 刘永铭说着向着水玲珑暧昧地看了一眼。 那水玲珑却是低着头,如之前刘永铭所说的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听着就好。 刘永铭接着说:“本王刚刚想明白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玲珑宝玉当时即在弘农杨家,太祖皇帝让他的宠妃杨贵妃的族人,也就是杨始进贡那方宝玉。范阳卢氏当时可能向杨家索要过那块宝玉,或是买或是别的什么,但杨家把东西进贡给了皇帝,所以卢氏就对杨家十分不满,而后产生了矛盾,这才出走上庸府!” 贾侩言道:“即是已经上交给了太祖皇帝,那、那皇上为什么要找呢?不是在宫里吗?” 刘永铭笑道:“因为那块玲珑宝玉后来找不着了!” “找不着?” 刘永铭轻笑道:“对!找不着了!被人偷了!而且本王还知道是被谁给偷走的!天下间,也就只有一个贼偷敢冒死潜入大明宫里偷盗宝物,而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刘永铭的话十分模糊,贾侩是一句也听不懂,但水玲珑却好似找到了答案。 这个人不是别人,应该就是飞翼彪博一虎。 所以,当初博一虎进宫就是为了偷那块玲珑宝玉的。 但不知出了何事,那块玲珑宝玉被放在了架子顶上而没有被拿走。 刘永铭笑着接着说:“东西原本是杨家的,但是却在宫中不见了。又遇太祖皇帝暴病驾崩,好似也没给父皇留下什么线索,所以父皇就开始找它块东西。但有一天,韦阁老知道父皇在找这块玉以后,就想去杨家问问。他不问不要紧,这一问,杨始却被他给问死了!而后杨家借着杨始出殡之机,举族而迁!” 韦阁老知道玲珑宝玉之事是吴宥与他说的,但刘永铭不能把吴宥给卖出来,所以才会这么说。 而牛马二校尉在盘算着算计刘永铭的时候,马校尉曾说杨始是被自己毒死的。 但当时刘永铭并不在场,所以他并不知情此事。 贾侩糊涂地问道:“问死的?问话都能问死人吗?” “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了,没遇到问话能问死人的情况?” “这……”贾侩想了想,累声说道:“确实有。而且还不少,有些宫人被皇后她们逼问过后,有一些……有些受不住便……六爷您懂的。宫里每年都得出那么一两起事情。” 刘永铭笑道:“是呀,被问死太正常不过咯!所以,这一切又与杨家联系起来了!可这又是怎么发生的呢?杨家为什么要走?父皇为什么会觉得那块玲珑宝玉可能会在袁魁那里又或者是在韦家?韦家人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奴才、奴才又不明白六爷的意思了。” 刘永铭笑道:“父皇知道太祖皇帝的宠妃进贡过一方宝玉,但却找不着宝玉在哪。于是在派人探查之后发觉范阳卢氏离开弘农杨家离开得太过于蹊跷。所以他一定会觉得那块宝玉极有可能还在杨家,他甚至怀疑范阳卢氏在杨家之时盗走在那块玲珑宝玉。而袁魁的妻子即是范阳卢氏的玉石工匠,所以!他觉得东西极有可能是在袁魁之妻的手上!” “什么?”贾侩无法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但刘永铭还是要说,他其实也不是说给贾侩听的,而是说给黑暗过道里的水不流听的。 刘永铭接着说:“玲珑宝玉之事不只是父皇知道,韦阁老也应该是知道有这么一方宝玉的。当袁魁与其妻来到长安城时,韦阁老便探听得知他们二人到了长安城。于是,身份尊贵的韦阁老十分‘看重’当时穷得叮当响的举人老爷袁魁。甚至要给袁魁一座房产,但是袁魁却没有要,只是寄居在了韦家的荷恩寺里。” 贾侩说道:“袁尚书以前很穷奴才是知道的。” 刘永铭接着说:“袁魁与其妻住在荷恩寺等着进士科的春闱开考。好巧不巧!有一个叫赵子季的人从商洛府赶了过来。赵子季极有可能也是冲着那块玲珑宝玉来的, 而且他可能有韦阁老的什么把柄,使得赵子季通过韦阁老让自己也住进了荷恩寺里。赵子季当时应该是从商洛府来的,他的身上还带着当年的那种商洛大疫的疫病之因!” “疫?”贾侩惊了一下。 那水玲珑也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刘永铭。 刘永铭接着说:“商洛府发生过两次大疫,本王觉得这两次大役与这个赵子季是脱不开关系的。赵子季在见过袁魁之妻以后,将病情传染给了袁魁之妻。袁魁不顾自己染病的风险,在其妻身边细心照顾。但其妻因伤劳过度,体力不支,没能挨得过去,最后因疫病而身死于荷恩寺内!” 水玲珑听得有些入迷。 凡是女人都喜欢听八卦、议论八卦。 特别是对于男女言情之事,是个女人都不太可能放过。 第803章 帝王心术 第803章 帝王心术 之前水玲珑只知道袁魁有多可恶,如何指使自己父亲做坏事,让水不流深陷危险。 却想不到袁魁居然还有这柔情的一面。 刘永铭又说:“父皇当时派了禁军侍卫在荷恩寺并不是怕那疫病传播出去,而是为了控制袁魁之妻,想从其妻那里探听到玲珑宝玉的下落。但袁魁好似并不清楚此事。” “不清楚?”贾侩又问了一句。 刘永铭笑道:“在其妻亡故以后,父皇又失去了玲珑宝玉的线索。他觉得东西可能是在袁魁那里,这才叫派人去韦贤妃宫里做内应,看看袁魁会不会把那玲珑宝玉拿出来,换点什么东西!你应该不是第一个被父皇派去的人!” “换东西?” 刘永铭笑道:“本王现在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么整五哥了!他先是纵容大爷党与太子党内斗,将原本大爷党与太子党的矛盾转移到了户部上面,而引后李裕之事,就差着告诉别人,这是户部与工部的矛盾!父皇一直以来都是将矛头指向工部的。而后,他又在朝堂里夺了五哥的内务府!” “什么?”贾侩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帝王心术。 “袁魁是五爷党,五哥与韦贤妃倒了,他也就倒了。父皇为的就是让袁魁为了五哥与韦贤妃将那玲珑宝玉交出来,好保住自己在朝堂里的权势。也许父皇还想过当袁魁交出东西来的时候,就让袁魁入阁!但问题是袁魁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玲珑宝玉之事!” “六爷,您说两次了袁尚书不知情了。您又不是他,您如何知晓的” 刘永铭笑道:“他当然不知道。袁魁之妻的坟就是本王带人去刨的,当时兵部的密探头子宋宪就在场。那棺材里的宝贝多的都够这次黄河水灾赈灾用的了。袁魁是将自己收罗到的所有宝物都用来给他妻子陪葬了,但其中就没有玲珑宝玉。” “哦!” 贾侩明白了。 水玲珑也明白了。 刘永铭又说:“换言之。玲珑宝玉根本就不在袁魁夫妻二人的手中。宋宪将这一切与父皇说了以后,父皇这才转变了调查的方向。他觉得玲珑宝玉极有可能在早此年已被袁魁或是他的妻室送给了韦阁老,用于换取袁魁的入仕。父皇可能会觉得是韦阁老怕自己受贿之事暴露所以才逼死了杨始。当然,这个也是本王猜的。” 水玲珑认真得看着刘永铭。 八卦的水玲珑真的很想知道那块玲珑宝玉的来龙去脉,因为自己的名字就是因此而起的。 “所以,父皇才会在袁魁死后让小架子你再去看看韦家人会不会将玲珑宝玉拿出来,好换取五皇子在工部、在朝里的权位!袁魁死了,五爷党在朝里几乎没人了!除了父皇,没人能保住五爷党不失!这时候再不拿出来孝敬一下,怕五爷党真就没救了。” 刘永铭将这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让贾侩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前因后果。 可突然,那刘永铭却是摇头起了头。 贾侩连忙问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刘永铭说:“父皇有一件事情可能想错了!那就是袁魁夫妻二人可能真的没有见过那块玲珑宝玉。韦阁老这般为袁魁的仕途铺路,真的就只是看中了袁魁的才华。他觉得袁魁可以保其韦家不失。如果东西不在范阳卢氏那里、不在袁魁夫妻那里,也不在韦家那里,那么东西会到哪里去呢?” “在哪?”贾侩问。 刘永铭笑道:“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杨家以前的家主杨始派人把东西偷回去了。现在东西即在杨家。如果真是那样,想要得到玲珑宝玉就得先去找弘农杨家当年杨贵族的那一支族人。可那一支杨氏族人现在就只剩两个了,一个叫杨赝,一个叫杨真。” “是是是,奴才也听说过弘农杨家之事。听说那杨赝杀人如麻,一夜之间将那支杨家二十余口人全都给杀了,连狗都没放过呀。” 刘永铭笑说:“杨赝杀了人以后可就马上从齐国回来了,如果父皇怀疑东西在杨赝之后,一早就派人去查了。或者说,父皇查过,但没查出个结果出来。所以东西应该不在杨赝的身上。” 皇帝刘塬当初微服私访之时在鸿春茶坊见过杨赝。 当时刘塬只问杨赝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没有提到玲珑宝玉。 而刘塬当时连私生女的事情都能让刘永铭知道,想找一块宝玉如何又会瞒着刘永铭呢? 所以刘永铭敢十分肯定,刘塬一定是觉得杨赝并没有那块宝玉,甚至都没有派人调查过杨赝。 宋宪第一次见过杨光禄还是因为那把枯木龙吟,而当时宋宪并不认得杨光禄,所以刘永铭也是很确定刘塬没让宋宪这个密探头子查过杨赝。 至于东西在不在杨真的手上,那就更不好说了。 因为杨真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 不管如何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皇帝十分肯定玲珑宝玉已不在杨家了。 贾侩又问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刘永铭笑道:“第二种可能是,东西还在宫里,根本没有被人盗走,只是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水玲珑一听,连忙紧张了起来。 她十分担心刘永铭会说那块玲珑宝玉就在自己的小口袋里。 刘永铭接着说道:“其实除了这两种情况,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刘永铭卖了个关子的同时,那贾侩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出来。 那清涕从贾侩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刘永铭接着说道:“但这种情况……呵呵,根本就不可能呀。父皇是什么人?他那些宝贝有一件算一件,他都点得清清楚楚,若是太祖皇帝真把这东西留给了父皇,怎么可能会遗落呢?只能说明东西在太祖年间就没了。 贾侩连忙说道:“六爷,您等等说吧,能不能先、先放了奴才。” 刘永铭笑道:“放了你可以,不过你得向父皇说,这一切都是本王的主意。” “那是呀。奴才这么愚钝,如何能想得到,那必然得是在皇上面前说起您的。” “那你说,你会跟父皇说本王给你出了什么主意了?” 刘永铭刚刚那一通分析,根本就没有给他出过任何主意,贾侩自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贾侩苦着脸说道:“六爷,那您……您有什么好主意找到那玲珑宝玉吗?” “着什么急呀!这不是说到了第三种可能么?我们得先知道它在哪里才能想办法拿到呀!” “是是是。那、那它……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刘永铭却是反问道:“如果玲珑宝玉还在宫里,那么它会在什么地方吗?” “杨家进贡给太祖皇帝的,如果它还在,可、可能还在含冰殿里?” 贾侩越说,那水玲珑越是紧张。 刘永铭看了一眼水玲珑,笑道:“那么太祖皇帝如何就找不着了呢?” “那、那……”经刘永铭的提醒贾侩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小脑袋瓜动了一下,说道:“是宫里的什么人拿走了?是呀,宫里手脚不干净的大有人在呀,想来是当初伺候太祖高皇帝的那些宫人做下的吧?这就是第三种可能吧!只是……他们好一些因年老都被打发出宫了。” 刘永铭又反问道:“一般的宫人不敢做这事吧?他们好似也没有机会能办得到的吧?” 贾侩想了想,说道:“当时宫里好似不像现在这么乱,下面的宫人个个相互盯稍,防着对方,的确是不太可能做到。敢起这心思还能做得到的怕是……怕是只有那些品级的内待了,也许、也许他还在宫里任职也说不定。” 刘永铭又笑问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哪个内侍出宫养老不把全身都搜个遍、不把行李都翻个底朝天的?就是怕他们私带宫里的东西出去!” “是是是,宫里的确有这个规矩。” “他们真要是想要带出宫去,不是早就被发现了吗?父皇还用得着找吗?” “说得也是。如此说来,东西一定还在内宫里?” 刘永铭笑道:“一定还在!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拿走玲珑宝玉之人自己乖乖地把东西拿出来呢?” 贾侩言道:“他拿都拿走了,如何还会还回来……六爷,您是不是……” 刘永铭笑道:“是!本王有三样东西,一样是银子,一样是女人,最后一样就是主意。” “六爷您有什么主意能不能与奴才说说?” 刘永铭笑道:“说可以,还是那句话,东西要是找到了,记得与父皇说一声,是本王帮你找着的。” “当然得是这么说,所有的功劳都是您的,奴才哪里能与六爷您抢功呀。” “真会这么说?” “真会!宫里谁不知道六爷您的厉害呀。” 刘永铭笑道:“这还差不多。知道本王当初是如何让夏彷认罪的吗?” “审、审鬼?” 贾侩惊了一下,不知道刘永铭又想要出什么歪主意。 第804章 赵公元帅 第804章 赵公元帅 刘永铭白了贾侩一眼,说道:“什么就审鬼呀。爷我哪里有那种空天天在宫里审这审那的。上辈子在阴司已经审够了,来到了阳间自是不想再审了。本王的说是吓唬人!一般人都会做贼心虚,只要招来神明与鬼怪吓吓他们,他们心亏之下就得就范。最有可能他会秘密得就把东西拿出来放在什么地方故意让你自己发现!” “阿?”贾侩惊了一下。 刘永铭笑道:“右都御使侯不平在商洛府做过一任知府,他在任知府其间出过一件事情,你可曾知道?” 贾侩甩着头说道:“奴才自小进宫,并不知道外面之事。” 刘永铭笑着说:“侯不平是在商洛府大疫时接手的商洛知府,为了让当地的乡绅豪强出钱,他的手段可有些凌厉呀。也因此,当地的乡吏对他是恨之入骨!为了把侯不平给整下去,乡吏在衙门当差时,趁机偷走了侯不平的知府凭信。这东西要是丢了,就等于是官丢了呀!” 水玲珑看着刘永铭,她也十分好奇后面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刘永铭笑道:“侯不平看到空空如也的官印盒子也不慌张,当天下午他就把衙门后院的牲口棚给点了!” 衙门后院的牲口棚里养着马驴,是知府衙门官吏下县视查的交通工具。 不是所有衙门官吏都有轿子坐的,有一些官吏真就是骑着马驴到地方县去办事。 这还是知府衙门,若是贫穷一些的县衙连牲口也没有,都得走着去乡间办事。 贾侩问道:“点了牲口棚做甚?” 刘永铭答道:“那可是小吏们出行的必要的牲畜呀,那些小吏如何不会关心。一着火,便纷纷赶来救火了。侯不平自己当然也会来了。当时他就抱着那空的官印盒子到了现场。他大喝一声,让众人不要惊慌,而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官印盒子交给了小吏,而后开始指挥救火!你猜救完火之后,如何了?” “阿?如何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那官印居然神奇地回到了那官印盒子里!” 水玲珑一下子对那侯不平起了崇敬之心,这样聪明的官员可不多见。 贾侩却是疑问道:“那、那官印自己长脚回来了?” “什么呀!连我身边的美宫女都听明白了!是那偷走官印的小吏知道这是侯不平之计,如果官印不在盒子里,必定是要以遣失官印的罪名打自己板子的。他怕担责,在救火之时,又偷偷地把那印给还回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那现在我们怎么让那偷宝玉之人也把宝玉还回来?” 刘永铭笑道:“刚刚不是说了么,请来诸神,驱使恶鬼前来吓唬他们,他们必定就把东西还回来了!” “哦!是了,您有神仙保佑,那天在含冰殿里奴才都看到了!” “本王是有神仙相佑,只是……诸位护身神仙其实也不太爱管人间之事。他们也只是闲手帮帮忙而已。其实夏彷如果不招认,本王对他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那女鬼未必真能咬死他!” “原是如此。那、那现在……” “当然是再请那些神仙来帮忙了,好叫偷走玲珑宝玉的贼偷将东西还回来呀。” 贾侩却是问道:“那、那六爷您要做个什么法事才能请得动他们?” “我说小架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本王可没想着去找什么玲珑宝玉,是你要找呀,如何让本王做法去请他们?找他们帮忙可是要费许多神力的!” 贾侩为难地说:“奴才位卑职小,怎么可能请得动天上的神仙呀。六爷您看……” 刘永铭皎洁地笑问道:“你打算花多少银子让本王帮你处置此事呀?” “银子?奴才哪里有什么银子呀,奴才全身家当加起来都不如六爷您身上这件里衣的面料来得值钱呀。要不……要不与皇上说说?是皇上要找的,让皇上……” “他有多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六爷,您又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又想要银子,这怕是做不到吧?” “嗯?你倒是说了句实话。但是本王向来无利不起早,不能坏了我自己的规矩呀。而且这事也不是本王自己的事情……” 刘永铭想了想,又说道:“那这样吧,你自己去请那些神仙来也就是了,本王许你用本王的名头去请。不过最后成功了,功劳得算本王的哈。” “奴才、奴才不知道怎么请呀?” 刘永铭笑道:“这个简单呀,你只要拿着一簇火把,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地叫着‘阎君秦王,律如诸仙,黄天当立,照我分明。’就可以了。” “这样就行了?” “那是呀,又不是请什么三清道祖,只是请几个旁神来而已。就是得多叫几阵,费神费事得很,本王懒得去请罢了。” “叫了他们就会来吗?” “以本王的威名,只要喊出这几个字来,那些小毛神自然会来助你一助,届时你与他们说起有人盗取玲珑宝玉之事,他们自会帮你寻找,并会在梦中警示偷盗之人。不过你还是得要大声喊出来,要不然那些神仙可听不见。刚刚说了,叫阵诸仙是很费神的。” 贾侩想了想说道:“那,那奴才改日一定试试。” 刘永铭点头笑道:“什么时候试都没关系,你只要念这几句真言,必能请得那些神仙下凡。明日……明日算了,他们可能不在,后天……后天也应该不在。” “不在?”贾侩疑问道:“六爷如何知晓他们不在?” 刘永铭笑道:“本王是阎罗转世,自是清楚不过。因为初八日那天是本王在阴司的同僚卞城王的诞辰之期。那卞城王请了本王身边的那些小毛神去一同饮宴。本王那天夜里在睡梦之中神魄自也是被请去吃酒了。当时他们还提起了要一同起程去北俱芦洲呢。所以本王知道这几日他们不会在的,更不会那么早回来。” “北俱芦洲?” “是呀,若只在我中原,仙佛们一日之内便可任由神识游便三山五岳,但若是去北俱芦洲可就没这么早了,得神行三四日方能到达呢。” 贾侩疑惑地问道:“神仙们去北俱芦洲做甚?” 刘永铭费力地解释道:“北俱芦洲真武大帝麾下的中路财神玄坛真人赵公元帅十五日也要过诞辰日,他们是去庆贺的!” “那、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这就真不好说了。赵公元帅与本王私交甚好,常保本王做生意一本万利,本王这才有了这一身的富贵。想来赵公元帅会留下本王身边的那些毛神一同玩乐一翻吧,许是三五个月,许是一年半载,这谁能说得准呢。又不是每年他们都会去北俱芦洲。” “阿!”贾侩惊了一下,又问道:“那他们现在走了吗?” “说是十一日出行。今日已是十二日,想来已经走了吧!” 贾侩连忙说道:“不不不,六爷,您是贵人多忘事,今日不是十二日,而是十一日呀。” “这里暗无天日,倒是让你分不清时辰了。你就别傻了,现在眼看着就要天亮,怎么可能还十一日呢!” “不不不,天亮之前是初十日,天亮后是十一日。今日正好是呀!奴才记得很清楚的!” “哦?今日即是十一日吗?哦,那可能是本王记错了吧,想来他们今日日出之时就会出行吧!” 贾侩着急地问道:“那、那现在留下他们还来得及吗?” “本王可没空去理会他们,这里还有个漂亮的小宫女与本王一起呢。你要去自己便去,只要记得那几句真言便可。” “阎君秦王,律如诸仙,黄天当立,照我分明。是这几句吧?” “你倒是真能记住,看来还不是一无是处。父皇是不是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所以才派你来盯稍的?” 贾侩此时心中着急,哪里还有心情去接刘永铭的这一茬。 他连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差不多天亮了吧,本王来的时候就已是四更天了。” “呀,六爷,您、您能不能将奴才放开,奴、奴才……” 刘永铭笑道:“放开你自是可以,但是……你记得与父皇说……” “全是您的功劳!奴才就只是办事的!六爷,您、您行行好,快放了奴才吧,要不然真就来不及了!” 刘永铭哈哈笑着,这才去解开那贾侩身上的绳子。 贾侩身上的绳子一被解开,便从那木架小高台上跪坐了起来。 他连忙向着刘永铭磕了个头,说道:“奴才先去忙活了。六爷您……您忙活吧,奴才也不该在这里打搅您的雅兴。” “去吧,去吧。” 贾侩站起来就要走,但那一步还没迈出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被冻得只得将那双手去搓那左右两边的胳膊,他此时回味了过来,自己身上是光着的。 贾侩回头苦着脸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笑问道:“怎么了?又不想走了?你想看本王在这里快活?这也是你能看得的?” 第805章 干柴烈火 第805章 干柴烈火 那贾侩揉搓着自己的双臂说道:“六爷,奴才……奴才身上……” “这本王哪里知道呀,本王进来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 贾侩说:“必是那二位校尉把我扒了,想要在这里冻死奴才。奴才现在……现在可不好出去呀。这里是翰林院,外面即是那二校尉的防区,可奴才又要急着去找那些神仙们,六爷您看……您能不能帮小人找件衣服来?” 刘永铭十分不高兴地说:“拿本王当下人使唤?” “不不不!”贾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道:“奴才没那意思呀!” “行了行了,等着吧。” 刘永铭说着向着那水玲珑招了招手。 水玲珑不知道刘永铭想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刘永铭。 刘永铭却是将水玲珑手上的火把拿了地来,插到了一边,而后牵起了水玲珑的手向着里头的过道走去。 冰窖里不透光,自然是有地方插那些火把的。 而刘永铭与水玲珑进到的里头的过道里,却是火把光亮照不到的地方。 贾侩不知道刘永铭想要做什么,正想跟去,却被刘永铭回头喝了一声:“别偷看!小心要你命。” 过道里还藏着水不流呢,刘永铭当然不可能让贾侩进来。 那贾侩被吓得一缩头,只得退了回去。 刘永铭此时已将水玲珑带进了黑暗的过道里。 而后他用那贾侩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脱!快脱!” “什、什么?”水玲珑十分震惊,她真不敢相信刘永铭敢在水不流的面前说这一些。 但刘永铭却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摸着黑将之前藏这里的另一套宫装给拿了起来来。 在发出了一些声音之后,刘永铭这才拿着那套多出来的宫装走到了贾侩身边。 贾侩看着刘永铭拿出来的宫女衣服愣住了神。 他看着那刘永铭问道::“六爷,您这、这……” 刘永铭笑道:“就只这一套衣服了,你要穿则穿,不穿的话就光着身子出去吧!” “那六爷您的衣服……” 贾侩原本是想问刘永铭为什么没穿外衣,或者是刘永铭的外套哪里去了。 刘永铭却是马上喝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本王一字王的蟒袍也是你能穿得的?且不说父皇杀不杀你的头,就天上那些诸佑本王的神仙还不得把你一道雷给劈死?”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贾侩这么说着,心中是越发的为难,他是真不愿意穿宫女的衣服。 虽然他是太监,但他的心理还是男人,只是少了些东西而已,且他也没穿过宫女的衣服。 刘永铭笑道:“你不想穿就不,光着身子出去就好了。不过,你若是穿着宫装低着头走路,想来牛马二校尉远远地看也认不出你来!本王这不是在害你,这是在救你呀!” “呀!”贾侩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六爷说的极是呀!只要能出了这附近,到了含冰殿,我想我就有救了!” “别胡说八道了!牛马二校尉与贤妃娘娘什么交情你会不知道?韦贤妃那里一但又闹鬼,有几次不是找的牛马二校尉去帮您了看护的?你就这么确定不是贤妃发现了你在盯他的稍而杀你的?” 贾侩脑袋一轰,一下子六爷无主起来。 刘永铭言道:“也许真不是贤妃,可谁又能指挥得动禁军呢?你就没想过是父皇要杀你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贾侩的脑袋更加地慌乱起来:“那、那、那……” 刘永铭笑道:“无妨,举头三心有神明。你刚刚不是还有事要找那些神仙么?你将他们找来以后,问问他们到是谁要杀自己。若是韦贤妃要杀你,你就去皇上那里。若是皇上要杀你,你就去韦贤妃那里,那韦贤妃帮你求求情。或是秘密安排你出宫。” “是是是!要不是六爷说破,我必死无疑得。那、那我先去问过那些神仙门。这衣服奴才就、就先穿着,隐了身份先出这里逃出去再说了!” 刘永铭笑道:“去吧,别碍本王的事情了!对了,本王进来的时候干柴烈火,一边亲热一边脱衣服,也不知道把衣服脱哪去了?一出去的时候若是有看见,记得帮本王收拾一一下放在一边,若是没看见就算了,本王一会儿完了事,自己找。” 刘永铭说着举目四望着。 而后,他狠狠得瞪了那贾侩一眼说道:“快点穿好快点滚,别坏了本王的好事!” “是是是。” 贾侩快速得穿戴好那套宫装,而后向着外面小跑而去了。 等贾侩打开地窖门出去以后,那水玲珑才从里头过道里走了出来。 刘永铭听得脚步声,转而看向了水玲珑。 水玲珑担心地问道:“他已经出去了吗?” “是。” “他不会到处乱说什么吧?” 刘永铭笑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 刘永铭阴笑道:“你知道刚刚我教他的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难道不是……你是秦王转世,可以号立诸仙,让天上诸仙相助?” 刘永铭摇了摇头。 水玲珑反问道:“那、那是什么意思?” “阎君指的是秦广王,与我何干。至于黄天当立,照我分明……呵呵,当初榆林府那边造反的时候,叫的就是‘黄天当立,照我分明’这八个字!他只要在宫里一叫,当场就有人将其格杀。这小架子,只会耍小聪明,见识却是不高。而且他常在含冰殿里行走,对鬼神之事早就深信不疑了!” “哦!”水玲珑马上明白了过来,但她又问道:“那他会不会因惧怕于你,从外面把地窖门给锁死了?” 刘永铭笑道:“那道门根本没有锁,怎么可能会锁死。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宫中事情太多,死的人也多。为防此类事情呀,冰窖根本就没锁,谁要打开都行。别聊了,把你爹弄出来吧。让他先在暖床上睡上。这天都快亮了。我也困了,也得找地方睡去了!” 刘永铭还是有些不放心,在临走前又叮嘱道:“虽说打开了通风口,但那风量也只够喘息的。可千万别生什么火堆,要不然可真会被恶心熏死于此。” “知道了!” “你若是怕冷,可以与我一起,我可以……” “你少调戏我!” 刘永铭与水玲珑玩笑了几句之后,便进到里头又将水不流又给背了出来,让他暖暖地睡进了那铺盖里。 而后刘永铭才离开了冰窖向着翰林院他处而去。 ………………………… 刘永铭这一觉是在屠之佑那里睡的。 屠之佑忙了小半夜,天已大亮之时,终于把自己关于女校的章程给写完了。 而此时,刘永铭正躺在那简易的床上美美地睡着。 屠之佑对自己所写的东西十分满意,他走到刘永铭身边轻声唤道:“六爷、六爷?” 刘永铭迷迷糊糊地应道:“做甚?” “那什么,章程我写完了!” “别吵吵。爷我困着呢。全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就行,爷我不管。爷又不懂那些个学问。大胆按你自己写的章程去做即是了,出了事爷我给你担着。 ” 刘永铭说着,轻轻背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屠之佑心中突然觉得安心起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刘永铭的那些个手下会心甘情愿得跟着他干。 一是给的报酬高,二是刘永铭给了足够的信任,让手下的精英能最大限度地施展自己的才能。 在资金充足且没有太多制约、制肘的情况下,这要还做不好,那只能是自己能力的问题了。 刘永铭一觉睡到十一、二点左右才醒过来。 他也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喧哗声给吵醒的。 刘永铭张着迷离的双眼看着翰林院办公室里的那些翰林们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别看那些翰林老学究们都上了年纪,但那脾气却一点也不见小。 凡是遇上辨经讲理的事情,他们就差着互扯头发了。 不是儒法之争就是儒道之争,或是为礼记、论语里的一句话释义而吵闹。 这种吵闹的动静当然不在小了。 刘永铭从简易闲上坐了起来,不高兴地大声嚷道:“吵什么吵什么!没看到本王在这里睡觉么?” 刘永铭一声大喝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 只见得从那老学究里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展元的爷爷,翰林学士裴殷。 那裴殷摸着自己发白的胡子走了上来,言道:“哟,六爷您如何在此呀?老臣却是一点都没留意到。” 刘永铭吐槽地说:“你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本王?与屠之佑交接的时候他就没跟你们说些什么?” 裴殷却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六爷,您看这……您知道的,翰林院众僚一向散慢得很,哪里能见到值夜的屠翰林。” 裴殷这话还真不是说谎。 翰林院的出勤情况并不是很好。 早上九点若是能看到翰林们全来上班,禁军侍卫们都得怀疑朝里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般情况下,没有十点多钟翰林院里是聚不齐人的。 第806章 翰林学士 第806章 翰林学士 就算是十点多他们到了,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一些内务的事情,而后等着吃中午饭。 等中午吃完饭以后,他们才会开始工作。 即使这样,下午四点来钟,他们也就赶着下班去了。 而屠之佑是在天亮以后就离开了翰林院,因为他真的是太困了,真的熬不住了。 所以,屠之佑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与后来者碰上面。 但翰林们怎么可能没看到在里头睡觉的刘永铭。 他们只是不想去招惹这位混世阎罗,所以翰林们进来的时候都装作没看见而已。 裴殷靠近了刘永铭问道:“六爷您如何会在这里?”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别提了。这事还真怪得很,本王自己都说不明白。回头你们问屠翰林吧,他嘴巴大,可能能说得比本王要好一些。” “屠翰林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本王怎么了。” “你这到底是……” 刘永铭正想着在翰林院里再说些神鬼之事,也好吓一吓这些翰林学士。 别看翰林们一天将孔夫子的“不语乱力乱神”挂在嘴边,但这些个老年的翰林最信的就是那些神鬼之事。 什么刘秀有天神相助天降陨石,李世民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下凡等等。 他们遇到大灾大难之时想的是如何祭祀神明,佑天下安康。 又什么如何做到天人唯一、天人合一、天人共体、天警天示等等,都是这一批人。 他们不相信的不是鬼神,而只是单纯的刘永铭这个人的鬼话。 刘永铭正想开口之时,外面有个人突然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大内总管文雄。 文雄的身边并没有带徒弟,而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像是在办皇帝交待的事情。 他大步一走进来,便大声地问说:“薛翰林在吗?” 这就是翰林院众官最不喜欢宦官的地方了。 一名宦官在翰林院里就不该有这样盛气凌人的姿态。 在仕人的眼中宦官能成为皇帝近侍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而是阿谀谄媚。 翰林仕人们可是一撇一捺地考试考出来的,他们与宦官是两个面的两个极端。 但这世道本就是一物降一物。 文雄要是看到了房间深处的刘永铭,他定又是另一副姿态了。 可惜他是一眼都没往里头瞧,好似根本就不是来寻人的,而是想让别人看见他以来后寻他。 且就算他瞧了,也未必能看到刘永铭。 因为裴殷正挡着他的视线呢,且刘永铭还穿着衣里包在被子里,文雄哪里能留意得到这里头还躺着一位王爷。 他也只以为是有哪位翰林中午困倦,倒在那里小息一会。 文雄这姿态其实不算是盛气凌人,只不过是平日里对那些小宫人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间在翰林们的面前没收敛起来。 翰林们也是有自己的修养在里头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与文雄发生什么冲突。 此时,从翰林众人堆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虽然有些老态龙钟,但那精神头却是十足,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样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文雄所提到的“薛翰林”。 薛翰林原名薛青祥,字宝瑞,号流光,又号山外居士。 号流光是他自己年轻时给自己起的自号。 意思是时间飞逝,要节约时间来学习,不能碌碌无为。 而山外居士则是他近些年才给自己取的。 薛青祥别看年纪有些大了,却是一点也不服老。 他自认为自己才华盖世,可他这些年却被十个人给比了下去。 这十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十绝儒,而十绝儒的名号比如诣岭、乌山、奇川等等都是以山形为号的。 他叫自己山外居士,是在吐糟自己活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却连十绝儒士的名头都混不上。 那薛青祥拱着手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原来是文总管。可是皇上招唤?” 翰林大学士、翰林侍讲等等官职的主要职能不是编修书籍与做学问,而是皇帝的百科全书与秘书。 皇帝遇到一些问题时常常会将翰林们找来问一问。 大到某些国家典礼事宜如何安排,古时是否有成例。 比如让对方的国君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投降。 小到一件案子的法律依据在哪,有没有先贤典籍可以依靠。 比如宋朝时的“阿云杀夫”案。 所以,薛青祥对文雄的来访并不感到意外。 那文雄还着礼,笑道:“恭喜薛翰林了!恭喜呀恭喜呀!” 薛青祥疑问道:“喜从何来呀?” 文雄乐道:“刚刚上朝的时候朝中正议论新的工部尚书人选呢。皇上让众臣工们合议,臣工们议来议去,有人说崔侍郎,有人说是卫侍郎,最后您猜怎么着?” 五爷党已然是失势,常理下是不会有人提名崔显的。 但卫科是四爷党,最近四爷党的势头不小,太子党与大爷党都不想让卫科上位,所以这才提名的崔显。 薛青祥听到关于工部的事情,他心中其实是有数的。 刘永铭之前就猜测过,这工部尚书的职位一定会是薛青祥的。 能猜到这个的除了刘永铭,其实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人是曹岳,一个是程管炜。 曹岳在别的事情上也许能比程管炜高出一头。 但在人事方面,程管炜却是不逊色于曹岳,甚至会比曹岳更加精到。 薛家是大爷党,程管炜是大爷党党首,程天官自会将自己的推测说给薛青祥听。 所以当薛青祥听到工部尚书人选,及文雄口中的“恭喜”的时候他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从六品官升到尚书的三品官,在官道上几乎就不太可能。 这种不可能只是局限于地方,但却不限于翰林院。 从翰林院里上来一个人就去做尚书、侍郎什么的也不是什么成例,也算是正常情况。 那薛青祥是自有自己的书生傲气与儒者风度在,并不会那么张杨。 他谦和地问道:“却不知喜从何来呀?” 文雄腆着脸笑道:“定下了!定下了!皇上说,薛翰林您是工部尚书不二人选呀!” 文雄话一说完,众翰林连忙向着薛青祥道贺了起来。 薛青祥随即就是一阵谦虚的寒暄。 薛青祥的话语传进裴殷的耳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裴殷可是太子党一员,且薛裴两家本就相互不待见,他见得薛青祥年老了还又风光了一回,做上了三品的尚书。 这让裴殷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裴殷甩了刘永铭不管,轻步走上前去。 裴殷在刘永铭的面前可是十分硬气的,即使那天在自己的家里,他对刘永铭也是该客气的客气,该不客气的也不客气。 所以他并不太在意刘永铭的感受。 裴殷上前拱手贺道:“宝瑞兄真是好命呀。我坐馆几十年,却也只是个五品的小官,却不想宝瑞兄即有今日。这三品大员的身份可够您光宗耀祖的了。” 宝瑞是薛青祥的表字。 翰林院里的翰林们一般只是六品,但裴殷的翰林大学士却是有五品的。 但由于他是皇帝近侍,任是谁也是得掂量一下。 三品大员有时也未必就比五品的翰林大学士来的高多少。 裴殷这么说其实只是另一种讽刺。 意为:福之祸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薛青祥是听得明白,他却是回应道:“同喜、同喜!” 他话中的意思是:“我要是不行,你将来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必是与我一样。” 那裴殷笑道:“宝瑞兄可知这工部里的一些事情?” 薛青祥也笑道:“盛乐兄也在怀疑袁工部之亡故?皆坊间谣言,万不可轻信呀!正所谓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我们皆过耳顺之年了,那些傍语不当为牵挂。” 盛乐是裴殷的表字。 裴殷笑道:“袁工部清廉一生,我自是不信那些妖语。我说的不是此事,而是工部里的一些锁事呀!” 薛青祥笑道:“哪个衙门里没有锁事?皇上即是信得过我,让我补此大缺,辅政于朝,自当鞠躬尽瘁。工部事务之繁杂我自清楚,但以我之本事,想来不难。” 裴殷连忙说道:“误会误会。我并不是说宝瑞兄无此才能。而是……这么说吧,工部亏空可是在袁工部的手上给弄成的。若无袁工部,怕是工部那里就不只是亏空了,而是不周山天柱断裂之巨洞也!” 薛青祥笑道:“我自有主意,不必盛乐兄如此记挂。户部那里我自会去沟通,想来以我之名望,丁尚书、李侍郎等人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袁尚书清流出身,自是与我们这些世家出来的不一样!” 薛青祥没提到户部的另一位侍郎厉舒才是因为厉舒才现在不在朝中。 他被委派去了榆林、延安府那边做钦差去了。 这件事情之前在紫宸殿的时候是一早说好的。 厉舒才是刘永铭的人,但也只是在暗地里,所以他出行也跟本没与刘永铭告别。 但珏瑶姑娘那里却是会有情况送到刘永铭的那里的。 所以刘永铭是知道此事的。 第807章 炖的烤的 第807章 炖的烤的 裴殷笑道:“您可与卫侍郎细谈过?” “嗯?” 裴殷笑道:“卫侍郎正张罗着卖织造局呢!袁尚书一走,他正好操持起来,反正现在一时间也没能人管得住他。织造局可是工部一大进项呀!” 薛青祥拱手笑道:“他虽没说,但我自知之。我自有办法解决那织造所引发之事。盛乐兄关心得有些过头了呀!” 裴殷言道:“不过,不过。许是宝瑞又误会我之心意了。我关心的其实不是工部事务,工部事务亦与我等无干系。我乃是关心宝瑞兄你呀!” 这二人虽说不合,但在言语上却是能做到面面俱到。 君子绝交还不说恶语呢,何况他们也没争吵到那种正式绝交的地步。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该留的面子也都是要给的。 但该反讽的话在这些读书人刻薄的嘴上却是一点也没能留住。 薛青祥哈哈笑道:“我虽然上了些年纪,不如袁尚书那般青壮,但就任三年,让我大汉国大治,想来不在话下。” 薛青祥说得是信心满满。 “不不不。”裴殷连忙说道:“我说的亦非如此。而是……您可知是谁要买下织造局?” “嗯?”薛青祥愣了一下。 薛青祥刚刚话里已经说明白了他并没有与卫科通过气,所以对工部卖织造局的事情也只是耳闻,并没有实际了解。 裴殷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六爷呀!您觉得您能在六爷身上讨得什么便宜吗?” 薛青祥此时才皱起眉头来。 对于他来说,工部的麻烦不是麻烦,以他的智慧就算是不能解决也能缓解。 但刘永铭是个大麻烦是个人都是知道的。 那薛青祥正想向着那简易床铺那里看去之时,却不想那文雄突然说道:“没事没事。六爷再如何,他也只是个闲散王爷。他不管政务,且有皇上压着,量他也翻不出天大的浪来。” 文雄会这么说,是为了解围。 薛、裴两家向来不对付,眼看着薛青祥与裴殷又要斗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调和一下。 调和是门艺术。即不是说一方错了,也不能说另一方绝对对了。 即是如此,就只能引入第三方,将过错推到第三方去,然后就能调解得下来了。 而文雄能找到的第三方,也就只有裴殷刚提到的刘永铭了。 只要把刘永铭拉出来说一顿,裴殷那里就失去了找薛青祥茬的借口。 而薛青祥也不会一时为了刘永铭要买织造局而引起薛青祥在这件事上面的为难。 那文雄接着说道:“我本不该多嘴,但即是说到此处了,我便多说几句。六爷真也只是六爷。好听点叫他一声六爷,难听点,呵呵……” 文雄要轻笑两声,正要往下面说的时候,刘永铭从那人群里挤了出来。 刘永铭抬昴着头,侧头低目看着文雄轻声问道:“难听点叫什么?” 文雄见得那突然冒出来的刘永铭,汗水一下子就冒出出来。 额头与脖子上已见有豆大的汗粒,就差湿了裤子了。 文雄两眼充满了恐惧,一下子结巴起来。 刘永铭追问着说:“说呀,如何不说了?继续说呀!” “难听、难听……”文雄连忙说道:“没有难听的呀,没有,奴才怎么敢……” 文雄话还没有说完,那刘永铭左手上前拎住文雄的衣领,右手抡圆了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这一巴掌足足得打在那文雄的脸上。 除了鼻子里流出一道鼻血之外,牙龈里的血也渗了出来,甚至加嘴角也开裂来了。 其实翰林们看到刘永铭擒住文雄衣领的时候上前阻止一下还是来得及的。 但翰林们本就对宦官不太待见,如何还会马上去阻止呢。 要阻止,也是等刘永铭打完人以后再说。 现在刘永铭实打实地扇了那文雄一巴掌,此时翰林们才上前轻轻得拉着刘永铭。 “六爷息怒,六爷息怒。” 他们也只是在嘴里劝解着,真没想着能把二人给劝开。 他们甚至还有点想让刘永铭再多扇那文雄几巴掌的意思。 刘永铭气道:“你这般在人背后嚼舌根,也不知你是如何当上这大内总管的!不想干就别干,找块坟地把自己给埋了了事!算了,也别找坟地了,脏一块地不说,甚至会被本王从坟里刨出来扔到山中喂狼呢!还是拿到大慈恩寺烧了,骨灰用来种种树也是不错的!” “六、六爷,我……” “你什么你呀!” 刘永铭将那文雄的衣领向自自己又拉了一下,生气地说:“你到这里来做甚?是不是知道本王在这里休息,故意来气本王来了?本王也是你能骂得的?” “六爷!六爷!您听奴才说呀!” 文雄正要解释,从外面走进了一个将军模样的行伍军人来。 那人身穿甲胄,一身粗豪, 那正是禁军侍卫副统领何常。 “怎么了这是?” 何常连忙赶了过来,以粗大的身材挤开众人。 他一看到刘永铭正拎着文雄的衣领,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六爷!六爷!别别!看我面子!看我面子还不成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坐下慢慢说!慢慢说!” 刘永铭看了看何常,生气地说:“现在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了!本王是不太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本王做派,别说是在背后骂本王,就算是在场的翰林们指着本王的鼻子骂大街本王虽会争论几句,但未必会往心里去。但本王也是他这种六根不全的阉人能骂得的?” 何常连忙上前去拉刘永铭。 他说:“六爷!六爷!那就不用看我面子,我何常向来也没什么面子可以给别人的。我那还有两坛好酒,还带了些香肉来呢,用的上等的香料烤制的,香着呢。您就看在那香肉的面子,再您来两酒解解气,您看如何?” “香肉?” 何常连忙应道:“是!香肉,外面大小馆子都吃不着的香肉!” 香肉即是狗肉,为六畜之一。 由于正常宴席里是不能有狗肉的,所以各大酒楼都是不备有这道菜。 这是市井民间里才有的菜,在食物匮乏的时代是个不错的动物蛋白来源。 但民间的底层百姓却是食用不起香味的,能用香味来烹制狗肉,在这时候也是少见的了。 刘永铭却是问道:“炖的烤的?” “腿是烤的,您想要炖的话也可以炖。” “得用砂锅炖!” “那是一定的,我那里的小炉,宫里不用了被我拿来的,不过……您先松手才好去吃呀。” 宫里目前是禁止了私灶小炉,所有的伙食都由御膳坊来出,由皇后配给,所以就没收了小炉。 何常从没收的东西里要出一两年来也不是什么事。 刘永铭右手一摆说道:“一会儿再吃!今日不把此事能闹开了,别人还以为本王是可以随意让人欺辱的呢!说,你到底来这里干嘛来了!” 刘永铭后面的话是冲着那文雄说的。 文雄苦着脸说道:“是、是……其实……” 何常连忙说道:“六爷,您先松了手他才好说话呀,您看文总管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您放心,他跑不了,他跑了您拿我是问!” 刘永铭看了看何常,这才松了手去。 刘永铭还说道:“这也就你有这面子了,换个人来都不顶用。就算是父皇在这里,本王也得与他辨几句!” “是是是。”何常随口应和着,而后连忙走到一边拉了条翰林坐的椅子就放在了刘永铭的身后。 刘永铭趁势就坐了下来。 何常又回到那文雄身边,拉了拉文雄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他应该是让文雄快点赔礼道歉。 那文雄当然也是明白何常意思的。 只见得文雄上前一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没等文雄说话,那何常已然是招呼着一名宫人给刘永铭上茶。 刘永铭端着茶,喝了一小口,而后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这才说道:“文大总管。原本本王不该替父皇来教训你。但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内务府的慎刑司的确还没有郎中。但不等于说你就可以乱来了呀。今日如若不给本王一个解释,本王可饶不了你!就问你,你是不是诚心来翰林院里骂本王的?” “不!不是!奴才绝无此意呀。奴才来此是公干的,也不知六爷您在这里呀!” “公干?什么公干?” 文雄连忙解释道:“这、这事……不瞒六爷,早上天刚亮之时,含冰殿里有一位姓贾的小内侍不知发了什么病。穿着一套宫女的宫妆服饰,脸上还抹了红胭脂,举着火把到处大喊大叫……” 这些事情刘永铭当然是知道的。 但这红胭脂一说出来,倒是让刘永铭又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姓贾的内侍?含冰殿的那些内侍本王也都看得眼熟,却不知还有个姓贾的。” “就是那贾侩,您叫他小架子的那个!说他天天杵着,拿不好的眼神看人,摆个架子在那里都比他站那里的好。” “哦。是他呀。”刘永铭故做不知,而后又疑问道:“这话怎么说?他怎么了?做宫女打扮?还大喊大叫?这是疯了么?” 第808章 阎君秦王 第808章 阎君秦王 “不,不太像是疯了,更像是……像是……” “有什么便说什么!” 文雄跪在那里低头说道:“原本奴才不该说这话的,但六爷问起来了,奴才便一说吧。含冰殿最近不是不太干净么?昨天夜里四更左右吧,贤妃娘娘又听到了那、那什么的声音,都不敢在正殿里睡了,还把牛马二校尉请去做了护法。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含冰殿里是没事了,但好像……” “你是不是想说小架子中邪了?” “奴才不敢说那两个字。”文雄应了一句。 “这倒可以恕你无罪。” 刘永铭话峰一转,却又说道:“不过,中邪与失心疯可不一样呀!本王现在管着内务府,有些事可是要问明白了,失心病与中邪可不是同一种处置方式,你可要仔细分辨清楚。你若是分辨不清,尽与本王讲来,本王自己分辨也即是了。这不算是本王不讲理吧?” 文雄连忙解释道:“那贾侩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 “嚷着什么?” “奴才不敢说。” “恕你无罪,且说且止。” “是。他说‘阎君秦王,律如诸仙,黄天当立,照我分明。” 文雄说完,那刘永铭却是抬起头向站在两边的翰林们看了过去。 刘永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问道:“众位,你们知道的,本王的学识,呵呵。有谁与本王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那裴殷站出来说道:“就是说地府里的秦广王身份与天下诸仙同,所发之令,亦是百鬼皆律。” 裴殷说到这里却是不再说下去了。 刘永铭连忙问道:“那后两句呢?” 裴殷是却反问道:“六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 “什么?”刘永铭故作不知得问了一声。 裴殷轻笑道:“想来您是真不知道了。这还是太祖皇帝刚登基那几年之事了。就是榆林府那边的事情!您听说过吧?” “知道一些。那又如何?” “当时他们就是喊着您刚刚说的那两句话。”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逆不道呀这是!” 刘永铭转而对文雄问道:“这是谁教他说的?这要是传扬出去,不知情之人还以为宫中有人要谋反呢!” 文雄连忙说道:“所以说了,当时刚散班的牛马二校尉看到了,就马上冲了上来。他们二人当年也是在榆林府、延安府那边剿灭过叛军的,这两句话他们自是知晓。当他们想要阻止之时,那贾侩却向牛马二校尉挥动手中火把,那声音却是越喊越大,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真想把什么神仙请下来助自己一助似的。总之……总之就那样了,当时早起的宫人有不少也在场,都看见了。最后牛马二校尉无奈,只得举刀威胁,让贾侩放下火把,乖乖束手就擒,但是那贾侩拼死抵抗,嘴里还在大声念着那四句话。结果……结果……” “结果如何?” 文雄只得说道:“结果牛校尉一不小心,就将那贾侩给捅死了。” “哦!”刘永铭一听,马上就放下了心来。 那何常连忙说道:“末将就是因为此事来找的六爷您的。” “什么?”刘永铭抬头看向了何常。 何常说道:“事情出了以后,末将着急得火上房。在宫里动了刀枪这可是要治罪的。六爷您知道的,末将对下属……说是下属其实都算是自家兄弟。末将正为难着呢,有人说,您就在翰林院里睡着。末将前面来过一回,见得你还睡着,不敢打扰,刚刚忙完了禁军里的一应事务,所以又过来看看您醒了没有。” 刘永铭却是疑问道:“你禁军里的校尉杀了人,你找爷我做甚?” 何常连忙说:“说是这件事情不由禁军做主,因牵扯进了内宫侍中,所以当让内务府处置。” “嗯?谁跟你说的?” “是御前的卓监长说的。” 刘永铭疑问道:“父皇都知道此事了?” “当年的反贼之语再现,事情太大了,末将不敢隐瞒,也瞒不了,当时太多人看见了。末将不得不向裴大统领上报此事。裴大统领怕宫里潜伏的反贼,于是加强了皇上身边的护卫,皇上那里自是知觉,问了一下,然后皇上就知道了。” 刘永铭笑道:“那你来找爷我是……” “卓监长说的是皇上的意思,就是让内务府来审此凶杀之案。那可都是我自家兄弟,六爷您……” 刘永铭笑道:“爷我是管着内务府,爷的手也长,长安城里有些不平之事爷有时也管管。但爷我的手还没长到能伸到禁军里去呢。禁军里的人犯了法,却是与我内务府无干系。这个情怕是卖了不你的了。” 何常一听便急了,他正要说话,那薛青祥却是将何常一挡。 薛青祥卖弄自己的聪明说道:“何副统领!这话你都听不明白?卓监长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而六爷又说了与他内务府无干系。怎么处置杀人之事,那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了么?你找别人说情,不如找你自己说情去!” 何常一愣神,想了想,马上高兴了起来:“我就说嘛。六爷您什么人呀!平日里与我交情不错,怎么可能会为难我呢!” 刘永铭轻咳了两声,说道:“你们说破那么多事情做甚!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不必说出来,丢不丢人呀。这还好都是懂礼数的翰林!这要是让御史台那些人听去了,还不得参爷我一个徇私?参你一个枉法?让那牛校尉写一份详情经过递交到禁军有司,然后让禁军有司抄录一份送到内务府备案。宫里死人的事情又不是没有,何必兴师动众的。” “是!末将遵命!” “别末将末将的了,你又不是爷我的手下!” 刘永铭说完,又转而对那文雄说道:“那你来翰林院又是做甚?也是为求情的?” 文雄连忙解释道:“不,不是。奴才派人查了一下,火把把柄上有翰林院的配给印记,所以就到翰林院里来看看了。” 刘永铭疑问道:“事发于天亮时分,你如何等着本王醒的时候才来?” 文雄连忙说道:“奴才冤枉呀,真不是那样。是皇上在延英殿忙着国事,等人送午膳来的时候发现禁军多了一些,把裴大统领招来问起此事。在一边伺候的卓英说火把上面会有印记,皇上这才派奴才来看看的。” 刘永铭哦的一声,然后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姓贾的昨天夜里来过翰林院?” “应该是。但禁军那里的人却是说没见过他。也不知他何时进来拿的。六爷,您……您是何时来的翰林院呀?好似没别人知道……” 刘永铭对着文雄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句话里的秦王是指的本王咯?意思是本王要造反?” “没有!没有!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想知道那贾侩昨天夜里都做了些什么。奴才知道您是在翰林院这边睡的,所以便想问问您是不是知道。” “知道个屁!”刘永铭言道:“本王若是说,本王是被一阵怪风吹来的,你可信?你到父皇那里去再妖言惑众一翻去呀!” 文雄苦着脸答道:“奴才……奴才……奴才即信也不信。” “什么叫即信也不信呀?” 文雄说道:“不信是因为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六爷您根本不可能造什么反。听说要不是您,太子都未必能活着回来。皇上也说,他的九位皇子里,虽然最闹的是您,但最让皇上放心的也是您!” 刘永铭笑道:“你少在本王面前说这等俸承话,本王不受你这一套。你刚刚可是说即信也不信!说说信的那一部份,本王倒是想听听你会怎么说。” 文雄连忙说道:“信是因为……因为……昨天夜里真的特别特别不太平……” “你说的是含冰殿的事情吧。你刚刚说过来了,韦贤妃想来又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雄连忙否认道:“不是。奴才的意思是,不止。” “不止?不止中什么意思?” “不止含冰殿出了点小事。御药房那边也有一些动静,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麟德殿那里也……也有点小动静。” 刘永铭抬头看向了何常。 何常言道:“麟德殿禁军那里并没有听到什么,一切正常。” “是宫人们说的”文雄解释道:“要不是因为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奴才不至于会以为那贾侩是、是、是中邪。” 刘永铭大手一摆说道:“这里是翰林院。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冲着贾侩临死前喊的那四句话中带着秦王两个字,这事……这事分明就是冲着本王来的!由此可见,此事非是鬼神之机,乃是有人蓄意谋乱!文总管!” “奴才在!” 刘永铭言道:“你骂本王之事暂且记下。下去传命,不许宫人再乱嚼舌根,若有发现,别问青红皂白,像是本王刚刚揍你一般,一把掌就扇过去就行,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