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袖清风阁》 第1章 红妆 “话说啊,这惠家家主,那可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短短十年的时间,就将落魄的惠家发展成俐城第一家族,势力遍布东阳州,恐怕再过不久就是东阳州第一家族了。” “嘁!诗书传家的清白人家却转投商道,甚至习武学那江湖人的做派,惠家老祖宗的棺材板也不知道盖不盖得住!” “迂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惠家如今那是有钱有势的主儿,那些个书本子管什么用,又不能吃,有钱才是硬道理!” “是啊,如今惠家又傍上了司徒山庄,两家结亲,在这东阳州,谁敢不给他惠家面子。” “快看,惠五姑娘出来了!” 惠府门口张灯结彩,整条街都贴满了喜字,挂满了红色绸带,仿佛一片红色的海洋,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比肩接踵,从街头站到了巷尾,热闹不已,接亲的花轿车队已经早早等着了。 惠家姑娘缓缓走出家门,端庄地拜别了娘家人,进了花轿。 闻听有人高声喝道:“起轿~” 唢呐一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接亲车队启程,侍女纷纷洒下花瓣,满城春色落一街,还有小厮一路洒下喜金,举城同庆。 惠家五姑娘凤冠霞帔,带着一世红妆,即将踏上另一段人生。这一别,她将长发盘起;这一别,她将端庄识仪。 此一去便是别家人了。 说到这惠家五姑娘惠知芸,那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女。 惠家本就是诗书传家的清白人家,这几代落魄了但清名仍在,当代家主惠恩峰虽说行商去了,但也不忘祖训,儿女皆是教养得体的。 如今惠家也算是司徒山庄之下的第一势力,两家结亲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喜结良缘。 高头大马上,司徒山庄的少主,司徒清时,神采奕奕,志得意满,脸上泛着红光。一身吉服衬得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况本又生得一副好面容,目如朗星,神明爽俊,引得沿街路人皆不吝大肆称赞。 得遇良人,这惠家五姑娘真真是有福气的人儿,不少观礼的姑娘眼神中都透露出嫉妒之色。 女子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遇良人。 得成比目何辞死,纵使香消亦嫣然。 要说这司徒清时,不是普通人,那可是司徒山庄的少主。 这东阳州五城之地,各大势力,黑白两道,甚至是城主、州牧,哪个敢不给司徒山庄面子。 可以说司徒山庄就是这东阳州的江湖霸主。 这场亲事自然也是东阳州一等一的大事。 迎亲的队伍十里红妆,声乐奏响,声势浩大,几乎是东阳州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盛况。 此刻,司徒山庄外。 “阁主,那剑谱你都看了好些日子了,有那么厉害吗?”树枝隐秘处,一个左边挂刀,右边挂剑的干练年轻人抱着手说道。 “刀邛,你懂什么,任何一式剑招都是前辈的心血,你我远不及,你也应该多看看。”一身儒袍的年轻阁主故作高深。 “嘁,那尤文医尤大阁主,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刀邛斜视着他。 “啥也不是!这本不行。” 说罢,年轻阁主尤文医反手就将剑谱扔了,又从怀里摸出一本来。 刀邛给了一个白眼。 “还要等多久,不如回去练刀,耽误我干翻你的时间。”刀邛都要无聊死了。 “每天都练,休息一天也无妨,好好待着就当放松一下,反正再练你也打不过我。”尤文医一脸的轻松。 “这婚礼大典真他娘磨叽!”他已经快丧失耐心了,虽然才等了半个时辰。 “别急,好戏总是要等的,等得越久,越精彩。” “什么好戏?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咱来干嘛?”刀邛眼露好奇之色。 “打劫。”他笑眯眯地抬头看了刀邛一眼。 “真的?劫财还是劫色,司徒山庄可有钱了,听说这惠家那也算是名门,人家的女儿肯定漂亮,要不给你劫个阁主夫人?” 嘿!说到这,刀邛就有兴趣了。 尤文医轻声笑了笑,“劫什么色啊,这么俗,你要是想可以帮你劫,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不要。”刀邛赶紧摆了摆脑袋,满脸的嫌弃。 “瞧你这德性,我们是正经人,怎么能干劫亲这种事儿?” “嘿嘿,那不管,不要归不要,抢个新娘玩玩儿也挺好的,咱就当是帮权逢那个家伙抢的。”刀邛阴恻恻地笑道。 “呵呵,权逢能把你打成猪头,今天来看上一看也就罢了。说正事,你先去在山庄各处点燃此香。”尤文医扔给了刀邛一盒香。 “得了,那家伙的香可不是盖的,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等着吧。” 刀邛现在完全不困了,可以预见今天这司徒山庄一定会很热闹。 他施展轻功离开了,这个读书人仍然埋头看着手里的书。 司徒山庄里,红光萦沸,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唱礼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大世家名门,大小势力均相继献上重礼,这就是东阳州江湖霸主的排面。 司徒庄主司徒骏也是满脸的大喜之色,笑脸相迎。 各种问候,祝福之语萦绕耳畔。 李家,白玉如意一对,祝两位才子佳人,永结同心,良缘美满。 欧阳家,紫金珊瑚树一株,祝燕尔新婚,鸳鸯比翼,百年偕老。 王家,丝绸百匹,祝诗题红叶,乾坤和乐,百年好合。 叶家,夜明珠一对,祝鸾凤和鸣,白首成约。 …… 真真是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花开富贵天,人结并蒂莲,满州皆喜色,人人展欢颜。 司徒山庄离俐城并不算太远,不到两个时辰的脚程。 有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有的人浑然不觉,这一场大婚之礼,怀着心思的人不少,有人借机结交权贵,也有人妄想劫了权贵,谁能成功谁会失败,那都是未知数。 一场宴席一场欢,一路前程一路还。 前院人声鼎沸,乐声开阔云霄,鞭炮声声作响,人人挂着笑脸,目视着迎亲的新郎,司徒清时驾着高头大马,一步步走近。 新郎新娘终于到了。 “不是我说,真想给那小白脸一棒子。”透过树叶,刀邛道。 “怎么?嫉妒了?”尤文医嘴角露出一个弧度。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就是看不惯那副德行,倘若没有这偌大的司徒山庄基业,他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 “对于世人,出身、钱财、名利便是得意的底气,我们这种人,就只好不得意了,谦逊些好。”他微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动手?”角落里刀邛又问道。 “等着吧,谁知道要干嘛呢?万般诸事都是充满变数的,随机应变就是最好的计划。” 刀邛瘪嘴,“得了吧,你就是懒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变不动你就好看了。” 阁主大人不以为然。 “无妨的,大不了今天就待在这树上看看风景,这司徒山庄修得是真好,不愧是富贵人家,四面林木环绕,山水相宜,就当来踏青了。” 第2章 风雨 司徒大堂之上,一切准备就绪,吉时将至。 司徒清时在惠家五姑娘旁边低声说了一句,“别紧张,有我呢!” 惠姑娘愣了一下,微微点头示意。 而就在这新人即将步入大堂之际,异变突生! 一个年轻小道士施展轻功落在了司徒山庄广场之上,身姿挺拔,身法飘逸自然,一群司徒山庄的人见状当即拔刀围了上去。 树枝隐秘处,尤文医瞧见动静,轻声笑道:“有戏!” 果不其然,变数,这不就来了吗? 但见小道士神色肃然,拔剑一斩,一道剑光劈向了司徒大殿,那剑光中仿佛蕴含着一丝变化,带着点不同的意味,似春风拂柳,不过细看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司徒清时,滚出来!”他怒声吼道。 显然,这小道士可不是来吃酒的。 “看清楚了吗?”尤文医开口了。 “是剑意。”刀邛低声道。 “有意思,没想到这等偏僻的地方还有人悟出剑意,待会儿试试那个小道士。” “明白,我也想试试所谓剑意到底有几分门道。” “你说这不会是来抢亲的吧?” “有意思,要是他抢了,我们就去抢他,嘿嘿!那就好玩儿了!”刀邛一副猥琐的笑容。 司徒庄主司徒骏未见身影,掌风先至,一掌打散了剑光。 “放肆!竟敢来我司徒山庄捣乱,活得不耐烦了吗?给我杀了他。” 司徒骏刚一话落,一群人就涌了上去,和小道士打了起来。 看起来这小道士倒是有几分本事,面对十几人的围攻并未露怯。 而在红盖头之下,却没有人发现,那惠家姑娘听见小道士的声音皱了皱眉头。 司徒清时赶紧让人护着惠家姑娘,走到司徒骏旁边问道:“父亲可知这是何人?” “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却不知是哪家的后辈,小小年纪就修出了剑意,绝不是无名之辈。”司徒骏沉思道。 此时不过寥寥数息的时间,广场上,司徒山庄的手下已经全趴下了,皆不是小道士一合之敌。 “小子,敢来我司徒山庄闹事?报上名来。”司徒骏喝道。 试探后,便知道眼前之人绝不简单,东阳州哪儿来的这号人物?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入不得司徒庄主的眼,今日让我带走惠家五姑娘,一切都好说!”小道士斜剑傲然道。 “哼!狂妄,阁下来自何处,你师傅又是何人?” “我师傅的名号自然不能透露,但想必司徒庄主认得出剑意,那你也应当知道我师傅并非泛泛之辈,将惠家五姑娘交出来吧。” 小道士言罢,许多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没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意,怪不得先前出手时看见这个道士用的力量跟内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别。 说到这剑意,那就不得不说说这道了。 何为道? 道衍万千,万物皆有道,剑有剑道,世人若有慧根皆可入道,奈何道本晦涩,凡夫俗子难有入道之机。 道虽玄妙却不如修内力修武来得简单,大多数人也无悟道的机缘。 武修内力,道修天地之力,有人说天地面前,人本渺小,也有人说人定胜天,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能悟出剑意,便可借用一丝天地剑道的力量,其带来的力量增幅是不容小觑的。 一些道武双修之人,比如像小道士一样的剑修,自身内力真气强横,又悟出了剑意,基本就是冠绝同辈,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样的人,可不好得罪,大家都在猜测小道士的身份。 在整个江湖来说,这样的人那都是凤毛麟角,却不曾想出现在东阳州这种小地方。 对面,司徒骏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最是看重司徒家的颜面,否则也不会亲自出手。 有人来司徒山庄捣乱,这让他怒不可遏,要知道今日东阳州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到场了,这是在眼睁睁地践踏司徒山庄的脸面。 即便身怀剑意,他司徒骏也不可能就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了。 “藏头露尾的鼠辈,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司徒家低头,别以为我司徒山庄是好欺负的。” “司徒庄主,不如在下代劳教训教训这鼠辈。”有人拱手殷勤说道。 司徒骏带着威严,正色说道:“不必。” 今日好端端的一桩大喜事,闹成什么样子,他司徒的脸面都丢光了。 司徒骏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他准备亲自出手,既是为了维护司徒山庄的颜面,也是为了让众人看看,他司徒不是好惹的,有些势力近来不太安分了,需要敲打敲打。 司徒山庄才是这东阳州江湖的主人! 司徒骏施展轻功极速向着小道士奔驰而去,掌风凌厉,带着一股无法匹敌的气势,他要以绝强的姿态碾压小道士。 此乃司徒家的家传绝学,碎骨掌,内劲霸道,足可碎骨。 司徒骏也算是江湖上的前辈,内力之深厚远超于小道士,即便身怀剑意也绝非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可力敌。 这一掌下去,小道士有剑意护体或许不会死,但会不会残就不一定了,他也感受到了这一掌的气势绝对不可以硬接,可是司徒骏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小道士突然被一只手拽到了后面。 一只褐色的老手对上了司徒骏的碎骨掌。 司徒骏退了几步,然而对方分毫未动。 “十尾山十尾道人!”司徒骏惊疑不定。 要说这十尾道人,那也是个怪人。 二十年前来到这方地界,在十尾山上修道,自号十尾道人。 当初不少人都去挑战过他,但无一胜者,甚至都看不见他怎么出手的,不知深浅。 他放出话来,自己只是想找个落身之处,并没有其他意思,后来各方江湖势力对他的关注也就渐渐消了。 不过这样一个强者,对于各方势力来说那都是需要关注的对象。 其中不少人动了心思把自家子弟送上十尾山拜师,希望得到十尾道人的看重。 而惠家家主惠恩峰就是其中一个。 司徒骏沉声道:“十尾道人,不知有何得罪之处?” 十尾道人都来了,司徒骏怎会看不明白小道士的身份,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十尾道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没有一丝情绪。 “何人?” 这时候,山庄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动静不小,眼见几人施展轻功而来,身后还跟着大批人马,上来就围住了司徒山庄。 随之而来的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粒粒风尘。 “十尾老头,原来你的宝贝徒弟在这儿啊。”一个满口黄牙的老头贱兮兮说道。 这十尾道人就是个清心寡欲的,谁打趣他,他也不恼。 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轻声道:“小道士倒是有几分本事。” 小道士并未言语,只是行了一礼。 一个中年人后来居上,朗声说道:“司徒老兄,别来无恙啊!”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也是个熟人,便是惠家之主,惠恩峰!司徒骏的亲家! 按理来说,女儿出阁,他该是在惠家才对,如今惠恩峰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来者不善! 连看戏的刀邛和尤文医都惊呆了,这是闹哪样?他们都还没出手呢!这是有急事儿吗?这么急! “黄混子,徐二娘,没想到你们二位也来了,惠恩峰,你真是好样的,那小道士是你早年送去学道的老三吧,你我今日结亲,你带人来此是想做什么?”司徒骏眯了眯眼睛,厉声说道。 相反,惠恩峰倒是很平静,沉着有力地开口道:“司徒老兄何必如此,你我都不是什么善人,事到如今不必装模做样了。你派人给我下毒,借两家结亲之势养肥我惠家,想着待我身死,便慢慢吞了惠家。计划还是不错的,可惜你把我惠家当肥猪,我惠恩峰却不是那等猪狗之辈,我也想吃了你司徒山庄!” 第3章 乱局 惠恩峰的话落下,仿佛一个炮仗丢进了所有人心里,四周宾客皆震惊不已,一片哗然。 堂堂惠家,竟然如此狼子野心,不惜以大婚做局! 按惠家家主的说法,这司徒山庄也不是善茬啊,恐怕早就盯上了惠家。 今日的局面,连十尾道人都请来了,恐怕注定不能善了。 当下人人自危,说不好今日东阳州的格局就要变了。 尤其是一些小势力,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渠道拿到了司徒山庄的请帖,还以为今天就要大鹏一日乘风起,追随司徒山庄迈向美好的明天。 哪曾想,正在招手的富贵梦一朝就碎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司徒庄主司徒骏此刻看着惠恩峰那是牙齿咬得嘎嘎响。 “哼!惠恩峰!我司徒山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也莫要信口雌黄,我从未派人给你下过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司徒山庄几百年的基业会怕了你吗?” 他话音刚落,又有众多司徒家的高手来到司徒骏身边。 司徒的名号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传扬了几百年,不是随便什么家族都可以动摇它的地位的。 惠恩峰轻声笑了笑,提高了声音:“这么一说倒像是我的错了,可惜,我并没有装模做样的打算。诸位,今日之事也简单,惠家欲问鼎东阳州,只要愿意支持惠家,我担保诸位以及诸位背后的家族安然无恙,甚至今后可以和惠某通力合作,一同壮大,但若是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恕惠某得罪了!” 惠恩峰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丝毫不掩饰,当他弃文从商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商人逐利,不择手段,那就大大方方地逐利。 这江湖从来不是什么净土! 既当婊子又要贞洁牌坊的事儿,他惠恩峰做不来,也不屑去做。 惠恩峰说罢,当即有人快步走到了惠家一行人身后,这都是与惠家有往来的势力。 惠恩峰的本事他们清楚,说实在的,东阳州江湖之首由惠家来做该是个好的选择。 也有的人开始动摇了,一个人,两个人,有人牵头然后就是一群人。 众人都是这方地界的,看得清楚,如今惠家势大,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如顺势而为,何况司徒山庄在这个位置坐得太久了,东阳州唯一的霸主那胃口可是不小。 但是仍然有很多人选择站在了司徒身后,司徒山庄几百年的基业那是实打实的,不管是生意、人情,许多人与他们的牵扯太深了,抽不开身,没得选! 当然也有人站到了旁边,持观望的态度,包括跟两家牵扯不深,不愿入局的势力,以及和朝廷有牵扯的世家。 就此场上形成了三方的局面,两方对峙,一方旁观。 山庄远处大树上,刀邛和尤文医都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刀邛嘟囔着说道:“不是有句话叫什么相争,什么得利吗?说得就是现在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行啊你,刀邛,这都知道。”年轻阁主惊喜地笑道。 刀邛憨厚地笑了笑,他也就是没读过书,不然绝对是考状元的料。 “就是可惜了那个姑娘,今天不管谁赢,她恐怕都难逃一劫。\"尤文医似乎能体会到那个姑娘此刻的心情。 ”我轻功没你好,你去把她劫走吧,不该对她这么残忍。\"刀邛还是善良的,善良的劫匪。 \"放心,在我看来,从来没有什么鹬和蚌,只有猎人和猎物,而他们都是猎物。” 他有自信。 任何的变数都会为他的胜算多添一成。 司徒山庄,司徒骏看着站到惠恩峰身后的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喝道:“你们,我司徒山庄可有亏待你们?” “司徒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司徒山庄胃口太大了,近几年供奉要的越来越多,我是供不起了。”有人说道。 “哼!你们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没有我司徒,哪有你们的今天?”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没有我们,哪有你司徒家的今天!”这话也勾起了一些人的怒火,有人愤然道。 司徒山庄发展到今天,各大势力每月给它的供奉加起来那都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没有这些势力的支持,司徒山庄也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司徒骏对于这些人吃里扒外的行为充满了怒火。 同样有人对司徒坐享其成的行为表示极度不满。 “你们这些墙头草,我司徒山庄也不是吃素的!准备好为你们的选择付出代价吧!” 司徒骏满脸阴沉,清晰可见攥紧拳头上的青筋。 惠恩峰朗声道:“司徒老兄我也不瞒你,如今你司徒山庄已经孤立无援,如果不想你司徒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那便束手就擒,如今我强你弱,我与你摊牌便是想让你坐下来聊聊,只要你肯归顺,你司徒山庄还是那个司徒山庄。” “妄想!我承认还真是低估了你,但我司徒绝不会被你踩在脚下。”司徒骏疯狂道。 司徒山庄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几百年,那是何等的荣光,早年司徒骏身入江湖那是深有体会,阶级地位云泥之别。 如今他作为司徒山庄之主,怎会任人践踏他司徒。 司徒山庄当长盛不衰,笑傲江湖。 惠恩峰缓缓开口,徐徐道来,“司徒兄何必呢?若是反抗,司徒家会死很多人,但我并不想让司徒灭亡,一来我不想杀戮,那是野蛮人的做法。二来我还要借你司徒的名号,你死了总有司徒家的人补上,你若降,司徒家的人便不用死,对你我都好。我对你坦诚就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这,很重要!” 说完,他便又对着后面司徒山庄的人说道:“司徒家的人皆可降,降者我惠家担保绝不会有人为难。” 攻心为上,惠恩峰可不是鲁莽直截之辈。 他言罢就有许多司徒家的人动心了,毕竟司徒山庄何其大,司徒真正的荣光照耀的只是部分人而已。 司徒山庄不少人对于自身的境况并不满意。 有人相互看了几眼,但碍于家主的威势,终究没人站出来。 “别忘了你女儿还在这儿,今日你女儿大婚,你竟然拿你女儿的婚事做局,也不怕世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司徒骏凶恶的眼神看向了惠家姑娘。 “司徒老兄,你当我是傻的吗?怎会让自己的女儿犯险。不过若是你愿意受降,今日之事自然也可以是真婚事,毕竟芸儿确实对你家小子有意,如此何乐而不为呢。”惠恩峰淡然道。 他心中充满了自信,并不认为司徒山庄能翻出什么水花。 今日他们降得降,不降也得降! 司徒清时神色变换,快步走向惠家姑娘,盛怒之下掐住了她的脖子,狠声道:“你是谁?” 第4章 新娘 如今哪里还不明白,这惠家五姑娘惠知芸必是假冒的。 司徒少主司徒清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骗了,今日之事竟然是惠家之局,他虽然是听从父亲的话去接近惠家五姑娘,可他也是真正喜欢她,在他心里才子佳人当是绝配。 一时冲击之下,他竟也忘了往日的从容,动作粗鲁。 他伸手欲要拽下盖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随着他粗鲁的动作晃动,红色盖头被他拉下,露出了凤冠下的红颜。 新娘子肤白若软玉,略施粉黛,额间花钿隐约透露出一股媚意,眼波如水,好似一朵绽放的木棉花,红唇勾人,浮光映色,就像熟透的红色樱桃。 她额边有一颗细小的黑痣,有种特别的美感。 远处,年轻阁主看见她的面容都呆住了,好美的姑娘,风念脂粉香,月妒梨花霜,春风不知意,拂过又回扬。 惠家真是暴殄天物! 新娘子秀丽的面容上黛眉微蹙,露出些许痛苦之色,却并未有挣扎。 “你,知芊?怎会是你?” 司徒清时脸上的怒色顿消,满脸惊讶与不解,放开了手,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惠知芊跌倒在地上,低声咳嗽,揉了揉脖子。 徐二娘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下巴,“惠知芊?这位想必就是惠家足不出户的四姑娘吧,听说是个庶女,与五姑娘同岁。惠恩峰,这庶女是让你多不待见,不要可以给我啊。这姿色,啧啧,放我们临水居那也是绝色花魁啊!” 徐二娘言语中充满了嘲讽,甚至隐约透露出怒意,虎毒不食子,如果惠恩峰真这么狠,合作的事儿怕是要重新考虑了。 竟然用一个庶女来替代嫡女做局!亏他曾经还是书香门第。 “你临水居要是有这等花魁,我一定第一个光临。”黄混子贱兮兮笑道。 惠恩峰没管他们,他同样心惊不已,显然并不知道此事,皱着眉头看向了小道士惠三惠知相,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惠知相先他们一步往这儿赶,他本有所察觉,先前未问明,惠知相想必一定知道些内情。 惠知相长出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父亲,本来此事为了迷惑司徒家,母亲欲选个丫鬟来替,五妹妹非要四妹妹身边那个丫鬟。那个丫鬟是个懂礼法的,且与五妹妹身形相似,调教一番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四妹妹得知此事,无法阻止,执意要去顶替那个丫鬟,母亲不知怎的竟然同意了,我也是昨日撞见母亲和五妹妹谈话方才得知,可母亲严令我不可说出此事,方才如此,父亲赎罪。” 惠恩峰一时间气极,一巴掌对着惠知相扇过去。 “蠢货。” “父亲,孩儿知错。” 惠知相急忙跪下。 “真是一出好戏啊,惠恩峰,看来我司徒命不该绝,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家夫人,改日一定给你家夫人捎一份大礼!”司徒骏拍手讥讽道。 连树上的年轻阁主都嘴角一抽,这惠家,真乱啊,就是可惜了这惠四姑娘。 此时已经有好些人提着刀剑围住了惠知芊,她整了整衣装,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倒是并没有慌乱之色。 惠恩峰开口了,“司徒老兄,事已至此,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哈哈哈,惠恩峰,你想都别想,如今你女儿在我手里,想要你女儿那就拿命来换。”司徒骏痛快地放声说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司徒骏现在丝毫不慌了。 “司徒老兄,我平生最讨厌胁人之事,更不用说用一个小辈的性命威胁,你的脸面不要了吗?”惠恩峰声音渐涨。 “惠恩峰,你拿女儿的婚事做局,今日过后你惠家女儿还嫁的出去吗?如今的情形,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脸面。”司徒骏戏谑道。 “我真是高看了你,若要如此,那今日你司徒家的老家伙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司徒山庄。我女儿若无事,你司徒家的小辈我便不会动,但是她若有事,你司徒只需要留条狗撑场面了。” “哼!要打就打,我司徒骏也不是吓大的!” “父亲,还请您冷静,三思啊。”司徒清时面露苦色,不由劝道。 他此刻的心情当然也很愤怒,可是对方的人手在司徒的两倍以上,不但有徐二娘、黄混子这样的江湖前辈,还有十尾道人这样的高手,如今的形势在他看来不如好好谈谈,最重要的是保全司徒山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司徒清时现在的脑子里也很混乱,他本来很恼怒,以为自己是被惠家被惠知芸骗了,但现在看来父亲恐怕也是在算计惠家。 这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而司徒骏确实没有把事情对司徒清时言明,他方才及冠,司徒骏是想等大婚之后,尘埃落定,再告诉他自己的谋划。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许是溺爱,这个儿子性子并不像他,软弱了许多,也单纯了很多。要是早说,恐怕司徒清时并不一定愿意娶惠家五姑娘惠知芸。 却没想到惠恩峰来了这么一手,让人猝不及防。 司徒清时过了二十年的公子生活,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既然惠家主想坐下来谈谈,那也是件好事,何必动刀兵,在他来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 放了惠知芊,惠家退走这不是最好的做法吗? 可是他并不明白,对于他父亲司徒骏来说,司徒山庄意味着什么,对于惠恩峰来说,这东阳州之首的位置又意味着什么。 “逆子,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 司徒骏一巴掌对着司徒清时扇过去。 他也是气急了。 今日司徒和惠家,只能活一个! “小四,此事是我不察,竟未认出你,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父亲绝不会受人所迫。” 惠恩峰眼神中透着坚毅,看着惠知芊。 那是自己的女儿,可是离门之时,他却连自己女儿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自家女儿,若是可以,他怎会不救,可是今日关系到惠家前程,那么只能牺牲她了。 惠知芊并未开口,只是远远地行了一礼,她了解自己的父亲。 “惠恩峰,虎毒尚不食子,难道你真要罔顾女儿的性命吗?”司徒骏用刀指着惠知芊。 惠知芊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不可,那是四妹妹啊?”惠知相急忙开口道。 惠恩峰并未说话,只是脸色平静得有些吓人,就像夏日宁静的午后,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父亲!” 司徒清时也有些不忍,他想阻止两家的斗争。 司徒骏眼睛瞪过去。 “蠢货,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还看不清吗?” 司徒骏大声呵斥,“今日说不好我司徒家便有灭族之祸,你清醒点!” “父亲,我明白,但是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知芊是无辜的。” “滚。”司徒骏眼睛都气红了,一脚把司徒清时踹翻在地。 不说他司徒骏,就是惠恩峰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撕破了脸,那就只能你死我活! 而司徒清时还是太天真了。 “司徒老兄,做个了结吧,我最后再说一次,司徒山庄其他人此刻降便可活命,否则便去黄泉路上作伴吧!” 惠恩峰很冷静,这是他无声的怒火,这怒火是对自己,也是对司徒骏。 “你这个疯子,难道真的不顾你女儿的性命吗?” 第5章 劫亲 “这出戏真他娘精彩,但也真他娘恶心。”刀邛低声说道 “到时候了,通知弟兄们行动。” “嗯?他来了?老方法?” “老方法。” 尤文医看着那远处亭亭玉立的新娘,那脸上平静的面容仿佛一把刀扎在他心里,哪怕她是个陌生人,她现在的遭遇也让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刀邛飞身而下,不知去了何处。 但闻呼哨声起,而后便见山庄四周有暗器射向庄内,四处炸响,白色烟雾弥漫而出。 书生阁主尤文医施展轻功,飞身而下。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山庄就被白色烟雾笼罩,众人慌乱不堪。 “小心暗器!” “小心有毒,捂住口鼻!” 白色烟雾落到眼里,有一股辛辣的刺激。 许多人都睁不开眼睛,惨叫声一片接着一片。 白色烟雾里,规规矩矩站着的惠知芊用红色的绣花手帕轻轻擦拭着眼睛,突然她感觉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肢,腾空而起,惠知芊猛地睁开了眼睛,手帕也一时惊慌掉到了地上。 她只模糊看到一道身影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烟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种刺激足可让人泪流满面。 “惠疯子,你个杀千刀的,搞什么鬼!”司徒骏吼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别慌,互相靠近!”惠恩峰快速冷静说道。 “去你他娘的,你女儿可是在我手里,你想清楚,嗯?” 司徒骏伸手欲抓住惠知芊,可是哪里还有半点影子,周围的侍卫也已经瘫倒在地。司徒骏强行睁开眼睛,顿时怒火冲天。 “惠!恩!峰!你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司徒山庄的,给我杀,护送我儿离开。” “你发什么疯,此事透着诡异,并非我所为。”惠恩峰喊道。 但是司徒骏哪里听得进去,喊杀声起便无休无止,山庄内顿时乱成一片,烟雾中隐约有血光溅射。 此时,这尤文医搂着惠知芊的腰肢,坐在了那棵大树之上。 他放开后,惠知芊揉了揉眼睛,强行睁开了,远离烟雾已经舒服多了。 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惠知芊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树干,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看见旁边笑盈盈的男人,她在有限的树干上立马挪了几分,神色中透着警惕、好奇、不解。 尤文医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素色的手帕,递给了惠知芊。 “眼睛可能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他细声说道。 惠知芊接过手帕,低头一礼,擦了擦因为眼睛不适流出的眼泪。 他瞥了一眼惠家四姑娘脖子上的红痕,笑眯眯地盯着她说道:“司徒家惠家都不要姑娘你了,但是我想要,姑娘反正已经穿上了嫁衣,生得这么美,不如嫁给我怎么样?” 惠知芊抬眼看了看他,后又皱了皱眉,看着远处并未说话。 “看来这个玩笑不好笑。” 他又温声问道:“可有觉得身体虚软?” 惠知芊轻轻摇了摇头。 “姑娘为何要代替丫鬟参与此事,可知你父的谋划?” 惠知芊摇了摇头。 “姑娘与那司徒清时是何关系?他看见你的样子可惊得不轻。” 惠知芊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莫不是个哑巴?”年轻阁主笑道。 惠知芊仍是摇了摇头。 他笑着探过身,两只手捏住了惠知芊的脸颊,揉了揉,扯了扯。 惠知芊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头往后躲,嗯哼了一声摆了摆脑袋,差点跌落下去。 他赶紧拉住了她的手,生怕她掉下去。 惠知芊定身,立马抽了手。 他反而笑得很开怀。 姑娘俏脸通红,显出怒色,似乎脸颊也有些鼓了起来。 “公子还请自重,莫要如此轻浮,戏弄于我。” “不是哑巴啊?那为何不说话。”尤文医轻轻笑着开口道。 “我与公子本就不相识,怎知公子有何目的?” “那你可认是我救了你。” “认自然是认的,可公子其实不必犯险如此。” “今日我特意来救姑娘,姑娘言辞却如此不善,就如此回报救命恩人吗?”尤文医带着善意微微笑道。 惠知芊脸上露出些许愧色,却也坚持。 “我并不认识公子,也不知公子有何目的,请恕我不愿配合,但救命之恩自会相报。” 这样的情形,对方特意将自己救出来,惠知芊可不会傻傻地以为对方是什么良善之辈,她的戒心很重。 “我的目的就是来救你啊,姑娘这样可真是让人寒心呢!”他看着惠知芊佯装委屈道。 惠知芊并未说话,低着头。 “啧啧,看来是搞不定啊。”刀邛在不远处靠着树笑道。 尤文医瞥了刀邛一眼。 “姑娘既然这么冷漠,不若在这一个人吹吹风,刚好也散散心。”他飞身而下。 惠知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并未开口。 尤文医来到刀邛身边,“别瞎说,我可是正人君子。” “就放人家姑娘在那儿坐着啊?” “不然呢?要不你去做个护花使者。” “别,走吧,烟雾快散了。” 但见司徒山庄内,烟雾将散之际,本是杀红了眼的两方人马均露出了恐惧神色,手足无措。 “我的内力呢,内力呢?” “经脉封阻,身体虚软,这是怎么回事?” “都别慌,烟雾已散,靠拢!”惠恩峰率先反应过来。 司徒骏也反应了过来,两方人马各自聚拢,盘膝欲冲开阻塞的经脉。 要说这毒也是讲究的,毒香配毒烟,合则软绵绵。 “娘的,估计要半个时辰才能冲开,老子竟然也有中招的一天!”黄混子愤愤然。 “惠恩峰,这真不是你搞的鬼?今儿个莫不是栽了?”徐二娘言语直接。 “我也中计了,看来这背后还有一只手,抓紧时间冲开经脉。”惠恩峰说道 “娘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老子十几年前就不用的,哪里来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黄混子吼道。 “哈哈哈哈哈,惠疯子,看来今天你也别想好过。” 司徒骏笑得疯狂。 司徒家占据地利,此番拼杀,虽然人数不足,但伤亡却没有惠家大,且他已经让人把司徒清时送了出去,在司徒骏看来,如今的场面不算太糟。 “司徒骏,别得意得太早,这幕后之人我等还不知道有何目的。”惠恩峰相比之下更加沉着冷静。 沉默寡言的十尾道人这时候站了起来。 惠知相也跟着站了起来。 惠恩峰想到什么。 “十尾道兄,莫不是这毒对你和相儿无用?” “并非如此,我的经脉同样被封禁,身体虚弱,但是仍然可以调动剑意,战力只有巅峰时期的十之二三。” “如此,倒是幸事!”惠恩峰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 十尾老人可以说是在场最强的人,即便只有二三层的功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不可大意!” 十尾道人警惕四周,并未在意司徒山庄的人,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中招的一天,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司徒山庄大门,尤文医和刀邛带着一队人马踏了进来。 “啧啧,真是惨烈,罪过啊,罪过!” 第6章 试剑 看着四处的尸体和活着的人身上的血迹,这位阁主感叹非常。 说起来这种结果也有他的一份原因。 “看看这些死去的人,人命如草芥,无关轻重谁会记得他们,死就死了,你们要引以为戒,不要傻乎乎地枉送了性命。”他语重心长对身后的人说道。 众人齐声答道:“我等明白。” 无论是什么样的争端,死的大都是无关轻重的普通人,说是司徒和惠家的争端,其实主要的人物根本毫发无伤,牵连的更多是底层炮灰罢了。 尤文医看着场上的主人公们。 此刻能直面他们的也就是十尾道人了。 但是他敢出现,心里自然有几分成算。 “剑意在下亦有所耳闻,没成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修剑意的人。” “你是谁?”十尾道人看着这个为首的年轻人问道。 “好说好说,在下尤文医,两袖清风阁阁主!”尤文医脸上带着浅浅的假笑。 十尾道人皱了皱眉看向了惠恩峰。 惠恩峰开口,“两袖清风阁?何方势力?从未听闻?” “我没说,自然没人听过,如今说了,尔等自然便知晓了。” “小子,小小年纪就敢出来混啊,来,把解药交出来,再叫声爷爷,或许你爷爷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黄混子淡定地叫道。 看着这一群年轻人,感觉就跟玩儿似的,他黄混子混了这么些年,怎会怕几个小娃娃。 这种小场面,就当吃糖一样。 “哦,来两个人,绑了。”尤文医掏了掏耳朵。 看来自己没什么威严啊! 刀邛本想带人上去绑了,十尾道人却提剑挡在前面,惠知相亦然。 “呵呵,小子,来啊!”黄混子贱笑道。 尤文医没管黄混子,“刀邛,打得过吗?” “他们如今身体势弱,战力打了折扣,小的不考虑,老的不清楚,估计够呛。”刀邛瘪了瘪嘴。 “老的给你,其他人抓了那个小的,你们两个跟着我,说绑就得绑啊。” 尤文医摆弄了一下衣袖。 刀邛若说够呛,那意思就是可以打一打,这是默契。 刀邛拔刀而去,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与惠知相战作一团。 尤文医慢慢走到了惠恩峰旁边,“你就是惠家主吧,还请配合一下。” “你们两个去绑了那家伙,绑结实点,顺便打一顿。”说绑就得绑啊! “得嘞。” 两人搓了搓手,掏出一根绳子,走向了黄混子。 惠恩峰抬头看了一眼尤文医,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终究一无所获,他从未见过他。 “嘿,你们两个臭小子,敢动老子,有你们好看的!” 两人直接把黄混子踹翻在地,“跟谁俩呢!” 尤文医看着场上刀邛和十尾道人的战斗,终究有差距,十尾这种老前辈,即便如今经脉阻塞,身体虚弱,但凭借着剑意也不是刀邛可以力敌的,刀邛能将其拖住也就算是不错了。 另一边,惠知相在年轻一代当中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终究寡不敌众,没一会儿就被伏了。 尤文医没有关注惠知相。 他始终盯着刀邛,没一会儿的功夫刀邛就险象环生,身上几处染血。 不过都是轻伤。 十几息的时间后,尤文医高声道:“住手!” 十尾道人一剑劈飞了刀邛,他平静地看着尤文医。 “年轻人,大好年华可不要做傻事,无论你是要权还是要荣华富贵,这里的人都可以给你。” 他话语中却充满了一种平淡如水的感觉。 “是吗?我要这东阳州的江湖,可以给吗?” “哼,人不大胆子不小,你吃得下吗?”司徒骏冷声道。 尤文医没管他们,看着手下扶起来的刀邛,“怎么样?” “这么早喊停干嘛,我还可以再打一会儿。”刀邛抹了一把嘴上的血。 “回去再练几年吧,受点儿伤知道差距得了。” 尤文医看着刀邛的伤口,肉眼看着只是普通的伤口,但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奇妙的能量附着在上面。 “剑意附着在伤口之上,如附骨之针,想要消除恐怕得费点儿功夫。”刀邛开口道。 “你是故意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刀邛的身手。 刀邛虽然打不过十尾道人,但以十尾道人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只要刀邛想,绝不会被伤到。 “差不多。” “需要帮你吗?” “不用。” 尤文医点了点头,他对刀邛有绝对的信任。 “十尾前辈,晚辈也不拿他们包括你的徒儿威胁你,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晚辈也想讨教几招,若是前辈能在一百招之内伤到晚辈,便算晚辈输了,任由前辈处置。但若是侥幸伤到了前辈,那便算晚辈赢了,前辈便不得再插手今日之事,至于您的徒儿,晚辈对他的性命并不感兴趣。” 黄混子吼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尾老头,弄死他!” 旁边的人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狗日的,小子,你死定了,老子说的!” 砰!又是一个大逼斗。 “娘的—” 黄混子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闭嘴!别影响阁主!” 场上许多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真是不自量力! 十尾道人的强大这小子一无所知。 “好久没见过这般狂妄的年轻人了,看来你很有自信,我应了。” “前辈爽快,那便,瞧好了。” 尤文医敢出手自然就有自信,他身法诡异,速度极快,瞬间拔出了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剑,直奔十尾道人而去。 他执剑刺去,锋芒内敛,银白剑身之上透露出冰冷的白光,当拿起剑的那一刻,他不是什么书生,而是一个江湖剑客。 近身之际,十尾道人方才有所动作,长剑轻轻一挥,欲一剑挑飞尤文医的剑。 尤文医对自己的本事很清楚,这等老家伙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经验、阅历、功力都是自己比不上的,欲要取胜,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年轻。 他的速度很快,反而十尾道人只是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气。 尤文医内力顿时奔涌而出,气势大盛,震得十尾选择了避开这一剑,否则即便挑开了剑,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必定会被震伤。 尤文医转身一剑回撩,十尾道人欲执剑抵挡,他却是虚晃一剑,剑身划过之后,又转身再度变招攻来。 他的身法上绝,十尾道人只能被动应付。 无法分辨何为实招,何为虚招。 他的每一剑都用了全力,近身缠斗,一息之间,仿佛就过了五六招,尤文医的攻击频率很高,但十尾道人虽然显得匆忙,但都接了下来,一时之间,似乎十尾道人被压着打。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皆神色不定,甚至刀邛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强,内力之深厚远超同辈! 这样下去,近身搏斗,十尾道人身体必定先撑不住。 十尾道人浑身剑意涌出,如一把竖立的长剑指天,不屈不折,强盛的剑意逼得尤文医遁走,并未再攻。 十尾道人的剑悬浮身前,剑身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去。” 长剑直奔尤文医而去。 “御剑之术。”尤文医喃喃道。 他曾在典籍中见过,没想到如今居然见到了。 瞬间长剑和尤文医便对了几招,而后尤文医抽身而去,直奔十尾道人。 但剑的速度远比人要快,迅速又缠上了尤文医。 御剑灵巧,变化无穷,尤文医凭借着身法堪堪能应对,但长此以往不到一百招必败。 “这家伙还是这么厉害。”刀邛乍舌。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阁主啊。”旁边一个少年眼里带着光,满是崇拜。 第7章 百招 司徒山庄外,大树上。 惠家四姑娘惠知芊坐在树上,晃悠着小脚,头上的凤冠早便卸了,风吹拂着她的几缕碎发,她也在看着这边的比斗。 不过她只是普通人,不习武也没有内力,耳力自然也不如尤文医,只是隐约听见一些声音。 场上,尤文医不断闪避,寻求近身的机会,这御剑之术让他陷入了被动,根本靠近不了十尾道人。 而十尾道人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短短时间,百招已过半。 六十招。 七十招。 八十招。 九十招。 九十九招。 十尾道人掐诀,剑身光芒大盛,让人一时间无法直视,气势压人,这一剑倾注了他的所有功力。 今天被一个年轻人算计了,虽然他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但无论如何,十尾道人也想给尤文医一个教训,打击一下年轻人的嚣张气焰。 最后一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尤文医,这一剑,他必败! 剑势已成,尤文医避不开了,即便避开了剑锋,也必然会为剑意所伤。 树上,惠知芊也轻轻皱了皱眉头,毕竟是尤文医救了她,她还是希望尤文医赢的。 “来得好!” 尤文医并未有惧色,浑身气势大盛,霸道强盛的内力灌注到剑身之上,竟然直接让剑身碎裂,只有握着的剑柄完好,以内力为媒介,剑柄带动着浮动的碎剑,直冲而去。 所有的碎剑都奔着一个点而去。 欻!! 他想要以点破面,结果一块块碎剑崩飞,四处剑块甚至插入了石砖,不少人赶紧躲闪。 其实每块碎剑的力量都相当于一柄完整的剑。 这一招,既是一剑,也是无数剑,一剑破不开,那便用无数剑来破开。 碎剑之后是剑柄,剑柄无锋,但无锋亦可为利器,器在手中便可为剑,这最后的一剑就像一把锤子敲在有缺口的玻璃上,瞬间破了对方的剑势,不过剑柄也变成了碎片。 十尾道人的长剑震飞,落到了地上,他退了几步,尤文医同样被气浪掀退,跪倒在地上。 尤文医吐了口血,所有人都露出了笑颜,他输了。 “臭小子,让你狂,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呵,就凭你们这些小喽啰,也敢算计我等。” 啪! 胆敢张嘴的,一人后脑勺挨了一个大巴掌。 刀邛赶到尤文医身边,给他喂了一颗药丸,“你小子是真厉害啊,看来老子得多练练了。” 他笑着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 其他人也拔剑护在了尤文医身边,警惕地看着十尾道人。 十尾道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一剑他同样不好受,御剑可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惠恩峰眉间终于浮现一抹喜色。 “小兄弟既然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不如坐下来聊聊。” 如果是比斗之前,惠恩峰恐怕巴不得让十尾道人直接杀了他才好。 毕竟今日自己居然被这些毛头小子算计,要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到尤文医的身手的时候,惠恩峰的思想就转变了,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身手,还有算计他的本事,要是能为他所用,必有一番造化。 看到尤文医的表现,他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收服尤文医。 但就怕,这等人降不住啊! 尤文医笑着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呵呵,我可不会输!” “是我输了!”十尾道人低声开口道。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十尾道人,但见十尾道人身上有两三道剑痕,衣服都被割破了,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小友这一剑还真是精彩,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防不胜防。” 十尾道人脸上带着几分赞叹的神色,也有几分感叹。 “前辈过誉了,威力不足,耍些心机罢了,远远不足前辈。” “不必过谦,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难得,若是对剑意感兴趣,他日可去十尾山寻我,至于我那徒儿,还请小友手下留情。” 其实十尾道人也动了收徒的心思,只是他收徒只收童子,思来想去,尤文医不合适。 不如结份善缘,说不定来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多谢前辈,晚辈保证令徒定会完好无损。” 十尾道人罢了罢手。 “走了,如今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知相,你便留在这儿吧,想明白了便回山来,想不明白便不必回来了。”说罢他便朝山庄门外走去。 “师傅!”惠知相喊了一声。 “等等,如此最多算平局,十尾老道你可不能认输。”黄混子叫道。 “他先伤到我,便是我输了,我老头子,还输的起。” “别啊,说是一百招就是一百招,那就是平局,你快拿下他们。” 十尾道人自顾自往前走。 “十尾老头,他娘的,修道的就这德性!” 其实十尾道人也是看在自家徒弟的份上才来的,但如今看来根本也没必要下山。 像他这样的人,清心寡欲,没人能威胁他,今日的输赢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今日的局面,输就输了,相比之下能看到如今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十尾道人心中也有几分慰藉。 可惜只是个江湖人,若是修道不知道有几分天分。 惠知相倒是有天分,可惜心性差了点儿。 至于剩下的事儿,他并不感兴趣。 十尾道人离开后,一切也就简单了。 “给他把嘴堵上。”尤文医指着黄混子说道。 “小子,你敢!啊!呜呜呜。” 尤文医又看向了众人。 惠恩峰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这帮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尤文医如今让他不得不放在同一水平去重视。 “如今我等算是输了,不知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吃不下这东阳州,所以需要诸位帮忙。” 尤文医取出了挂在腰间的小袋子。 “来几个人,一人喂他们一颗。” “不吃就杀了算了,还请诸位配合一下。我可以直接杀了你们,却只是让你们吃个药丸,好好配合,至于做什么,现在尔等不需要知道。” “哼,我们可都是这一带的世家豪门,你敢杀我们,你有几条命可活。” 总有人不信邪,于是便总有人需要见血。 不过尤文医也没有真杀,让人拖下去好好讲理了。 “你想吃下东阳州?认真的?” 惠恩峰眯了眯眼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敢! 尤文医轻声说道:“自然是认真的。” “小兄弟,姐姐我临水居也有不少可心的人儿,任你取夺,这毒药就免了吧。”徐二娘柔声道。 “徐二娘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下可是正人君子,二娘还是配合些,我无意害尔等性命,他日自然会奉上解药。” “如此姐姐我自然相信。” 徐二娘还是小心翼翼的配合着吃了。 惠恩峰也吃了,毒药而已,又不是没吃过。 他很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个年纪,他怎么敢? 这可是整个东阳州的势力,他怎么收场! 说真的,尤文医带来的这一帮人大都是年轻人。 在他们这群大人物眼里仿佛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大家对他们难免有轻视之感。 况且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小角色,他们可不相信尤文医敢做什么。 两袖清风阁?听都没听过,什么东西? 可是他们偏偏中招了。 尤文医环顾众人,有些骄傲地说道,“不是我说,我这药丸可好吃了。” “这怎会是甜的?”徐二娘惊讶地说道。 确实有点好吃。 尤文医笑嘻嘻说道:“都说良药苦口,我这毒药自然是甜口的。” 第8章 恩情 “诸位好好配合,我自然不会为难。今日虽然死了不少人,但都是你们自己动的手,我看各家嫡系都没什么伤亡,想必各位也不在乎这些性命。而我呢向来良善,无意诸位性命,都是人中龙凤,想必自是识时务的。”尤文医看着众人,轻笑说道。 其实他没有想到的是,惠恩峰反而很配合,竟然直接吃下了毒药。 “惠家主都配合了,那你呢?司徒庄主。”尤文医看向了司徒骏。 司徒骏伤得不轻,一直在闭目调息,这时候也只能睁开眼睛。 眼前的情形,总比两家火拼的好,惠家都低头了,形势比人强,他又不是傻的。 如今他司徒家还存在,自然是好的结果,况且他儿子已经送出去了,不如假意配合,先看看情况。 好处没有落到惠家手上,说实在的他心里的愤恨都少了许多。 人就是这么奇怪,今日要是惠家作了主,他司徒骏绝对不肯。 但看着沦为阶下囚的惠恩峰,司徒骏心里也很爽。 司徒骏看向尤文医问道:“要我做什么?” “放心,很简单,司徒家主只要配合就好,我自然不会为难。” “好。”司徒骏这次居然爽快答应了,吃了药丸,又继续打坐。 众人都吃了,他司徒骏不吃,司徒山庄会有什么后果,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只有快速冲开经脉,或许才有一丝自保之力。 尤文医也没想到司徒骏这么爽快。 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结束了,看着四处分发药丸的人,以及总有些想耍小心机的人,不禁摇了摇头。 只要有人不配合,都被拉走单独聊了,看起来几个大人物都很识时务,这也没办法,沦为阶下囚,只能等身体恢复了再说,何况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 “叫兄弟们都进来吧。”阁主发话了。 刀邛一声呼哨,便有无数的人影陆续走了进来。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个中年人,身材魁梧,豪气盖世,另一个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比较瘦弱了。 “武阁阁主姜悼,见过阁主。” “权阁阁主权逢,见过阁主。” “我等见过阁主。” 足足有将近两百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同时起呼,声势浩然,震得场上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尤文医挑了挑眉,走到权逢的旁边,戳了戳,低声问道:“这是整的哪出?” “给你助威啊,你就说爽不爽吧。” 权逢平静的神色中隐藏着一丝笑意。 “下不为例。”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还真有点儿爽。 “清时!”司徒骏见到了在人群后面的儿子,走了过去。 司徒清时也跑了过来,落寞的神色一转,好像见到了希望,只要有他爹在,那么就没事儿了。 没人阻止他们,其他之前混乱中逃走的人都被抓了回来,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都是司徒家的人,毕竟他们对地形熟悉。 “好了,今日我等是来参加喜宴,我看另一边宴席已经备好了,便入席吧,至于你等,自便就好,若是你们内力恢复了,想死大可以直接离开,不想死,那就等着,宴席之后我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尤文医冷声说道。 “司徒家主,还请派人将这儿收拾一下,另外请多准备些酒菜。” “好。”司徒骏咬牙低声道,神色复杂,好些年没人使唤过他了。他心想到:等他身体恢复,只要擒拿了这位阁主还怕找不到解药吗?不少人也打着这个心思。 “等等,敢问小友,小女是否在你手中。”惠恩峰这时候问道。 “我怎么知道?惠家主的女儿问我干嘛?”尤文医反问道。 说罢,他便让人招呼着入席,大家虽然有点儿拘谨谨,但很快就各处聚集,喝起了酒,不知道聊些什么。 尤文医独自走了出去。 权逢也看到了这一幕,说道:“他这是把人家姑娘拐走了?” 之前众人为了不暴露,皆埋伏得很远很隐蔽,自然不知这里具体发生的事,但权逢不一样,他需要纵观全局,所以他也看见了尤文医带走惠知芊的事。 刀邛给自己和姜悼倒了一杯酒,权逢是不饮酒的。 他笑道:“看起来,是春天到了。” “要不,你去看看。”权逢道。 “别闹,我打不过那家伙,累了大半天了,喝酒吃肉不管他。” “你们在说什么?阁主在外面有人了?”姜悼也听出来些意思。 “或许是。”权逢平静说道。 “显然是!”刀邛憋笑说道。 “娘的!” 姜悼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去找人说了些什么。 刀邛凑到权逢身边说道:“阁主不会打我们吧?” “把们去掉,打你。”权逢自顾自夹菜。 “嘁~放心,我肯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等姜家那丫头过来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边,尤文医缓缓走近了那棵大树,远远地就看见扔在地上的凤冠,心想到真是个败家姑娘,待会得让人捡回去拿去当了。 这可是金的啊! 尤文医昂首。 但见惠家四姑娘坐在树上,双手撑着,看着远处的风景,发丝随风飘动,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她一身红衣,显得这么美好,可是今日却是她的劫。 此情此景,尤文医不禁心生悲意,他看到了她的孤独、落寞,花容月貌又如何,惠家之女又如何,她也只不过是个姑娘,一个人,有姑娘的心事,有人的孤独。 正是看见了她会成为两家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才会救下她。 这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因为无法往前走了,好像多靠近她一步,便多一分的悲意。 他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仿佛这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姑娘不知春风醉,青丝摇曳,眉眼生姿,落叶千转百回,道是人间最美。 尤文医试着笑了笑,可这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假。 最终,他还是平静地细声问道:“上面的风景可好?” 惠知芊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尤文医。 “自是好的。”她的声音很秀气。 “姑娘可愿下来了。” 惠知芊抬头看着远处,并未说话,她并不太想下去,下去了,她又该去哪里,惠府吗? 她看着远方,他看着她,都未言语。 树很高,足以看清方圆几里的风景,人很渺小,世间风景万千,却看得模糊,不知几寸短,几寸长,几分喜,几分伤。 “如何下来。”惠知芊最终还是开口了。 “跳下来便可。”尤文医随口说道。 惠知芊犹豫了一瞬,竟然真的跳了下去。 尤文医一惊,飞身而上,强行接住了她,用内力化掉了冲劲儿,揽着惠知芊的腰落到了地面。 大意了! 尤文医强行忍住,但血还是从嘴边流了些出来。 他转过身,用衣袖擦了擦嘴,挥动衣袖又转了回来,将一只手背在身后。 高空下坠的劲力,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化解的,若是没有受伤,对他来说自然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这一冲击却也将尤文医方才心生的悲意都冲掉了。 尤文医也没想到她还真会跳下来。 他只是开玩笑啊! “姑娘还真相信我啊!” “你到底是谁?”惠知芊整了整衣装。 方才这一幕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除了顶替出嫁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那一瞬间的恍惚,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许是心里的委屈,许是无法言说的孤独与悲意,哪怕纵身一跃也无妨。 尤文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惠知芊。 “姑娘在脖子上早晚涂一次,涂上去有清凉之感,红痕很快就消了。” 这可是他找了随行医师特意拿的。 惠知芊接了过来,她没有拒绝,“多谢公子。” “我叫尤文医,可以说是一个江湖势力的阁主。” “我叫惠知芊,是惠家的四姑娘。” “四姑娘好。” 惠知芊盯着尤文医,问道:“你为何救我?” “相见即是缘分,姑娘这么美,既然他们不要你了,不如加入我们好了,我想要你,只要姑娘想,今日之局我可以帮姑娘金蝉脱壳。”尤文医笑眯眯地说道。 惠知芊一双细长秀美的眼睛略带不善地看着尤文医。 “公子如此轻浮,可是要我以身相许,还你的救命之恩?” 第9章 失礼 尤文医笑嘻嘻地说道:“不必不必,姑娘是自由身,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惠知芊平静冷厉的神色中带着不善与执拗。 “世上哪来的自由,公子要我做什么便直说吧。” “那便与我说说话吧,权当报恩,姑娘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两清了,我不会要求你做其他的事。” “就这样?公子想知道什么?我身上可没什么秘密。” “随便聊聊,边走边说吧,姑娘为何代替出嫁?” “五妹妹身体出了些状况,我以为是这种缘故才非要让人代替出嫁代为行礼,按说晚些时候五妹妹会悄悄过来换我。” 惠知芊顿了一下,“其实我的丫鬟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毕竟不熟悉五妹妹,一旦露了陷,对她来说便是毁灭性的后果,但对于我来说即使露陷也并非没有转圜之机。” “可是,今日若是没有我救姑娘,姑娘或许便葬身于此了。” “我并不知晓父亲的谋划,说起来,我的性命确实是公子救的,公子若想要,我可以为公子做任何事。” “无妨,不必介怀。惠夫人想是知道惠家主今日之谋划的,她为何同意你来,又为何先前选的是你的丫鬟。” “五妹妹生了嫉妒,便想拿我的丫鬟出气罢了,至于母亲,我不知。” “她是想要姑娘的命吗?” “或许吧。”惠知芊看起来很冷静。 “那你的父亲呢,姑娘可怪他?” “怪,也不怪,母亲了解父亲,我同样也了解父亲,如今长大了些,看到的东西多了些,便也更明白了。” 母亲便是指惠夫人,而非惠知芊的生母。 但无论是惠夫人还是她的生母,向来是不待见惠知芊的。 “可那是姑娘的性命,便也不在乎吗?” “是人都要死的,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她无所谓地说道。 尤文医停了下来,看着惠知芊脸上平静的容颜,尤文医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正是青春年华,却仿佛将要凋零的花儿。 他伸手掐住了惠知芊的脸颊,向两边扯了扯,甚至暗暗用了几分劲儿。 惠知芊伸手打掉了尤文医的手,退了一步,脸蛋儿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疼的,是恼的,还是羞的。 “公子这是干嘛?” “情不自禁”尤文医咬着牙说道。“咱们继续说,姑娘和那个司徒清时是什么关系?” “只是在惠府见过几面。” 惠知芊揉了揉小脸,眼神中还有几分怒气。 尤文医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却有几分欢愉。 “他是对姑娘有意,所以惠五姑娘才对你心生怨气吗?” “不知。” “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惠知芊看着尤文医,“公子,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你不该说,有些事你不该做。” 说完还揉了揉脸。 尤文医笑了笑,也有点不好意思,拱手道:“给姑娘赔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在下一时之间忘了礼节,实在抱歉。” “公子可还有问的?” “我将姑娘劫了来,却不知道拿姑娘怎么办,姑娘可有想法?” 惠知芊脸上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所以公子带我在这林子里绕圈?” 这一瞬间,即便知道尤文医带着她在绕圈,她同样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姑娘这般心细,姑娘是天生不会笑吗?为何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惠知芊敷衍地给了他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 尤文医却是盯着这嫣然的笑容,不想错过一丝的芳华。虽然只是假笑,但那种神韵同样让人着迷。 惠知芊察觉到他的眼神,低了头没再看他。 他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无礼。 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惠知芊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但也不至于此啊! “对不起姑娘,是我失礼了。” “你知道就好,带我出去吧,至于你的恩情我会记得的,来日自会偿还。” “姑娘能否应对惠府的事儿,可愿就此离开,斩断前尘?”尤文医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是想帮她。 “我能去哪儿,我的父亲、生母,我的家都在俐城,劳烦公子把我送回山庄吧。”惠知芊眼里有些许落寞。 “姑娘若愿意,何处都可去,我可以帮姑娘。” 惠知芊摇了摇头。今天她说的话够多了,平常的时候她很少说话的,有些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尤文医也知道她的想法,她若不愿,那他也无能为力。 “山庄里的人都见到了姑娘的面容,难免会有风言风语,我会尽力让今日之事不传出去,但姑娘不能再现身,我会带姑娘偷偷潜入山庄后院,换了衣服,然后让惠家主带你回去,姑娘的事还需惠家主处理,希望姑娘一切顺利,若是需要帮助可唤人来告知于我。” “好。” “得罪了。”尤文医也不管惠知芊是否同意,伸手揽过她的腰便施展轻功奔着司徒山庄后门而去。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惠知芊安顿好了,总觉得像是冥冥之中画下了一个句点,面对她多了几分尴尬。 此刻众人都在宴席之上,连那些俘虏也敌不过饥饿的肚子,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还是吃喝了起来,不过总有些人看着两袖清风阁的这群人神色不屑。 一群人锦衣华服,一群人粗布短衣,这就是根本的矛盾,无法调和的矛盾。 有人嫌弃粗鄙也属正常。 尤文医将惠知芊送到了婚房,见里面有备的常服,也有糕点,便让她待在这,又唤了刀邛带些吃食来,顺便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 他独自走了出去,很快便寻到了权逢。 权逢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桌上的酒菜发呆。 尤文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看了看杯中的酒水。 权逢见状,轻笑道:“不用我说,你我可都是不沾酒的。” 尤文医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我可没想喝酒,只是看一看。” “你我这种人还是别动情的好。”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动情,就那个板着脸的小丫头片子,只是初次相见,见她可怜方才伸手相助,你别多想。” 权逢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尤文医夹菜吃着,被盯得不好意思:“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只是觉得她可怜,帮一把罢了,事了了便两不相欠。” “如此甚好,麻烦才刚开始,别牵扯太多。” 尤文医淡然道:“别那么紧张,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有力气解决麻烦才有未来。”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 尤文医夹了一筷子菜,“说说你的想法。” “惠恩峰是个人才,如果他愿意接受招揽,可以让他做商阁阁主,不过他可不一定会甘于屈居人下。至于徐二娘,虽然比不上惠恩峰,但临水居经营得不错,冠绝东阳州,足可见她的能力,并且她的身世适合,可以招揽让她做名阁阁主,其他的就算了,司徒骏就是酒囊饭袋,借他司徒的名号行事便好,而那个黄混子,就是个地下混的,能混得出来也有几分本事,让他协助就好。剩下的都是些依靠祖辈家业的废物,以司徒山庄和惠家为首,不必管他们。至于朝廷那边,我会派人盯着他们,还需要跟他们沟通一番。” 第10章 话本 尤文医道:“先说说今日之事,总得给个故事让世人做谈资,毕竟惠家闹的动静不小,若是让人随意揣测恐怕会流出些不好的传言,两袖清风阁还不必大肆暴露在人前。” “这悠悠众口恐怕堵不住,动静闹得太大,毕竟惠家在东阳州五城都有动作。” 尤文医揉了揉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就说有个惠家的客卿私下里暗恋惠五姑娘许久,今日逢惠五姑娘出嫁,由爱生恨,假传惠家的命令引得两家在五城的势力火拼,又纠集了一批人在司徒山庄下毒,想报复司徒家,惠家家主得知此事后带着惠家的人赶到司徒山庄,爱女心切,所幸来得及时,客卿事情败露,带人反抗,当场被斩,但在混乱中也有很多人丧命,也可以加点细节,有细节,大家才会相信,再叫人传几个相似的剧情。” 尤文医说完后,表情带着得意,没想到自己还有写话本的本事。 权逢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扶额,“可以了,别吃了,赶紧办事。所料不差,他们可不会乖乖听你的。” 权逢向他示意了一下众势力的方向。 尤文医看了一眼,轻笑说道,“我算什么东西?他们不听我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众人连吃饭手边都常备着刀兵,想干什么,还用说吗? “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吧。” 尤文医塞了一筷子,“行,今日确实有些累了,得赶紧办完找个落脚的地方。” 尤文医站起来高声说道:“诸位!”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尤文医。 “你们手里拿着剑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他面带笑容,如同微笑的恶魔。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可是还是没人动手,虽然都说好一起动手了,但是终究缺了个领头的。 司徒山庄作为东阳州霸主,这就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司徒骏清了清嗓子,“诸位,我们一起上,只要抓住了这小子,还怕没有解药吗?” 这一刻他们又成了一伙的,他话音一落,众人都动了,拿出了兵器。 “呵呵!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拿到解药,那我不是傻子吗?奉劝诸位想清楚,谁要是敢往前走一步,死!” 嘿!总有那勇敢的人,站了出来。 “我就站出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岂会怕你,拿出解药。” 有司徒山庄打头,大家都有了底气。 尤文医随口说道:“动手。”便又坐下吃菜了。 只见山庄外围出现了一群拿着连弩的人,围住了整个山庄,敢站出来的人都被射成了筛子。 早知道不会听话,所以都准备好了。 尤文医边吃边说道:“之前没杀人,难不成觉得我不敢吗?这里已经死了这么多,再死一些又何妨,诸位赶紧的,我受了伤,这可是你们的大好时机,等我吃完了,你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他的话很随意,但是让众人却不敢随意对待。 虽然大家的内力恢复了不少,但是连弩之下,有几人能活命,这值得吗?况且今日来席,很多人可都带着家眷。 不少人放下了刀兵,他们终于是认了。 “友情提示,我这儿没解药,而这里的人都没有解药,能制作解药的人不在这儿。你们要是想动别的心思,最好算计好了,若想通过抓我们的人来要挟,那你听好了,两袖清风阁听令:若有人被俘,谁也别救,灭了对方满门,哪怕是我,明白了吗?” “明白!”两袖清风阁的人异口同声,那声音响彻了整座山庄,也让不少人收敛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年轻人真狠啊! “诸位若是不打算杀我了,那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尤文医简单地吃了点就吃完了,味道也就那样。 他一说完,就听见兵器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乒乒乓乓的,清脆!看来大家都想得清楚。 尤文医站起来又故意游走了一圈,结果没人对他出手,那就算了。 “行了,要是没有意见,就说正事,事情很简单,今日之事我希望诸位烂在心里,莫要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是让我知道谁泄出去了,那就做好灭族的准备。” 四周大家互相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尤文医如此强势。 “当然,为了诸位方便解释,我都为诸位想好了。” 尤文医笑嘻嘻地向大家说出来自己的剧本。 不少人都扯了扯嘴角,尤其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没想到自家阁主这么能扯。 “大家都记住了,事情就是这样,可有疑问?” 众人哪敢有疑问,吃了毒药都老老实实的,况且这剧本和大多数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谈资罢了。 作为故事主角的司徒家和惠家,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个剧本更多还是损的惠家的名誉,惠家的家丑,他司徒山庄也是受害者,自然没什么意见。 而惠家主很沉着,也不在意,这件事确实需要个借口。 当他选择从商的时候,惠家的清白名声就被他败光了。 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尤文医到底想做什么?他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很好,大家的配合让我很高兴,大家各自离去吧,一切如常,后续惠家和司徒家的人会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只要不透露出今日之事便可,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至于我那毒药,大家不必担心,毒发之前不会对大家有任何影响。大家回去尽可以请大夫,能诊出我的毒就算我输,只要大家配合,毒发之前会有人给大家送来解药。” 有年轻的少爷开口道:“什么时候会毒发?” “无可奉告,大家只要知道毒发之前会给大家送来解药就行了,不过我承诺,短时间之内大家必定平安无事,甚至身体会更加壮硕。” “诸位受惊了,司徒山庄还有许多事务,就不留诸位了,至于惠家主、徐二娘、黄混子三位前辈就请暂且留下。” 各家都准备带人离开了,今日这事闹得,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真热闹了,把自己看进去了,还是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就不相信这毒药这么邪门。 随着诸位宾客拖着沉重的步伐陆续离开,尤文医带着权逢、姜悼、惠恩峰、司徒骏、徐二娘、黄混子进了司徒山庄大殿。 尤文医自觉坐在首位,权逢、姜悼依次,身为主人的司徒骏却只能坐在下边。 至于两位小辈:惠知相和司徒清时也站在了旁边。 “直接说吧,我知道诸位心里都有所好奇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办所书院。我们需要钱,需要诸位以及先前离开这儿的各家豪门贡献出一成家财,至于这一成家产是多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需要劳烦某位前辈帮我去收,以我的名义,至于能收到多少就看诸位的本事了,能吃多少回扣诸位也自己看着办。” 惠恩峰问道:“那可是一成的财富,他们会给吗?阁下莫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这相当于明目张胆地抢劫。” 尤文医摆了摆手,“欸,惠家主此言差矣,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们不好意思兼济天下,那我帮帮他们也是好事,要是不给,那这解药自然就没有了,钱财和身家性命,孰轻孰重啊。” “收钱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保证给阁下一个满意的结果。”黄混子拍着胸脯保证。 孰轻孰重他当然更加分得清楚。 他这种底层拼上来的人,早就没什么面皮了,虽然栽在这个毛头小子手上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这可是各大世家一成的财富,收起来或许会有一点儿麻烦,但是大家都中了毒,为了身家性命,他们定然会拿出来一些,哪怕没有一成那么多,那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啊! 其实这事儿交给他还真合适,足够混才能要到足够的钱。 到时候把一切都推到尤文医身上,就说自己也是被强迫的。 尤文医说道:“好,爽快!既然如此,黄前辈可以离开了,七日之内给我答案就行。” “得嘞。” 黄混子高高兴兴地就走了,这声黄前辈也让他不禁有点得意。 那可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黄混子想想都高兴,心里盘算自己要拿多少。 “司徒家主,在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今日之事还有些需要收尾的地方,司徒家的损失也不小,司徒家主尽可以去处理,至于你与惠家家主的矛盾你们自己处理便可。” “哼,惠疯子,你什么说法?”司徒骏面露不善之色。 “事已至此,我惠家欲拿出一成家产弥补司徒山庄的损失,至于这门亲事也已成定局,为免惹人口舌,我会私下派人将芸儿送来。” 惠恩峰皱着眉头,今天这事真是失败得彻底,他也承认自己的失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那成想出了尤文医这个变数。 “一成不够,我要两成,至于这亲事就免了吧,我司徒家休了你惠家的女儿。”司徒骏硬声说道。 “父亲,如今事已至此,芸儿若是不嫁入我司徒家,名节便毁了,今后知芸怎么还嫁得出去。”司徒清时劝道。 司徒清时始终还是对惠五姑娘有意的。 “住嘴。”司徒骏瞪了一眼。他看着惠恩峰,嘲讽道:“你惠家的人我司徒家可受不起,谁知道哪天就在背后捅个刀子,我们可不敢要这种白眼狼。” 第11章 四成 惠恩峰没有理会司徒骏的话,他低头沉思,今日的事完全乱了套,事已至此惠五姑娘只能嫁了,这门婚事闹得沸沸扬扬,若退婚他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愿意牺牲自己女儿的未来,何况女儿对司徒清时有意他也是知晓的。 只要自己的女儿愿意,司徒山庄而已,他并不怕自己的女儿嫁到司徒山庄受委屈,他惠恩峰还在! 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惠知芸愿意!这一点上,他作为父亲当然要满足自己的女儿。 “司徒老兄要如何才能接受这门亲事?” “呵呵,要我接受也可以,拿出你惠家家产的三成,万事好说。”司徒骏随口说道。 “莫要狮子大开口,说白了,你司徒家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一层已经足够弥补你司徒山庄的所有损失,我最多给你两层。” “没有三成,那婚事就免谈。”司徒骏戏谑道。 “三成就三成。”惠恩峰厉声道。 虽然司徒骏在狮子大开口,但是家产毕竟是身外之物,他惠恩峰有自信挣回来。 “我改主意了,我要四成。”司徒骏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惠恩峰。 他明白惠恩峰到底还是有几分注重声誉的,他也想试试惠恩峰的底线在哪里。 “司徒老兄,莫要以为我惠恩峰是好欺负的,可以任人戏耍。”惠恩峰一拍旁边的茶桌,嘭的一声,眼神犀利。 他的气势让司徒骏不禁想退了,三成已经很高了。 可是想到自己居然一时之间竟然被他喝退,又不由得硬气了些。 “说是四成就四成,惠恩峰,你若拿出四成家产,我便应了,由阁主小友作证。”说着司徒骏看向了尤文医。 他也是在借着尤文医的气势施压。 尤文医只是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场闹剧,在他看来无趣至极,无论是惠家,还是这门婚事,他都没有丝毫兴趣。 “妄想!” 惠恩峰态度也很强硬,四成加上两袖清风阁要的一成,那就是一半的家产,代价太大,毕竟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时候,惠知相见状,犹犹豫豫地还是凑到了惠恩峰身边遮遮掩掩耳语了几句。 “混账!” 惠恩峰直接骂了出来。 他看着司徒清时,当场就想杀了他,眼里的杀意一点也不掩饰。 司徒清时被看得不知所措,往司徒骏身后躲。 司徒骏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惠恩峰,你想做什么。” 惠恩峰眉心紧皱,咬紧了牙关,他没想到自己的家中居然这般乱,这些年他在外经商,拓展势力,家里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是请名师教导,都是知书懂礼的孩子,看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尤文医见状便知晓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自然地看向了权逢。 其实今日只是看起来是尤文医主持的,实际上出谋划策的是背后的权逢,他知道的也更多,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惠恩峰今日会动手,这是真巧了。 权逢一看便懂,嘴巴动了动,那几个字的唇语分明是:惠五姑娘身子有了。 这事儿也是刚好看到惠府里的安胎药推算知道的,不用刻意查清,权逢其实对惠府知道的也不多,没事儿谁去了解这些。 他只需要了解东阳州的势力格局就行了。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闺阁女儿未婚先孕,这可是大忌,怪不得啊。惠知芊,你还知道些什么? 惠恩峰阴沉着脸,“四成便四成,我会送芸儿过来!” 司徒骏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显然这时候还是别招惹惠疯子了,司徒骏爽快地答应了。 “等等,方才可是司徒庄主带头闹事儿的,四成其中两成归我,庄主有意见吗?”尤文医冷冷地看向司徒骏,他对这两个人可都没什么好感。 “可以。”司徒骏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同意了,看尤文医的样子可不会跟他讨价还价,两成很多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今日之后,他司徒山庄还是东阳州霸主,只要想办法脱离尤文医的控制,到时候,惠家不足为惧,他想得清楚。 尤文医吐了一口气,“行吧。\" 他在首座上也有些不耐烦,这等府宅腌臜事,闹了半天,还不如回去看书,练剑。 他不由得露出来几分威严,开口说道。 “司徒家和惠家的后续事宜你们自行处理,现在来说说我的事,我需要借司徒山庄的名义行事,司徒家可有令牌或者印信,借我一用?我带来的人,近几日会住在司徒山庄,人多难免惹人注意,他们会分批前往俐城,姜叔,便请你留在这儿,安排好一应事宜,至于其他的事就不需要司徒家做了,从前如何,往后便如何,司徒山庄还是那个东阳州江湖之主,司徒庄主可有意见?” “没有。”那句东阳州江湖之主可算是说到他心里了,他在乎的就是这个。 司徒骏现在的心里很舒坦,况且又不需要做什么,直接就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令牌递给了尤文医。 “那就请司徒庄主和姜叔去把他们暂时安排好。” 姜悼直接说道:“得令”,便往外走去。 司徒骏见状也出去了。 “惠家主,今日之事想必你也需要些时间理一理,有些事有些人也需要处理,惠家主便先回府吧,四姑娘在后面婚房,将她带走便可,希望惠家主处理好今日的事!” 话到最后,尤文医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对惠恩峰的做法,他不喜欢,但是如果站在惠恩峰的角度,他能做得更好吗? 所以,他有几分理解,但也有几分责怪。 因为他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家宅之乱就像个笑话。 惠恩峰起身,说道:“虽然不知阁下想做什么,但我很期待与阁下一聊,惠府为你敞开大门。” 他开始把尤文医逐渐放在同一水平看待,明目张胆抢劫东阳州一成的财富,这等魄力,他惠恩峰都看不懂。 他对尤文医很有兴趣,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家宅之乱。 惠恩峰带着惠知相离开以后,尤文医终于松了口气。 “这等事以后换你来做,实在是无趣极了。” “你是阁主自然由你来做。”权逢平静说道 “我是阁主,所以命令你做。” 权逢笑了出来:“你要命令我做,我便辞了权阁阁主之位。” 尤文医眼神一滞,带着怨气盯了权逢一眼。 场中却还有一人浑身不自在,便是唯一还留着的徐二娘,她看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单单留下她想干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别闹了,徐老板还在这儿,赶紧的。” 权逢也看见了徐二娘的不安。 尤文医假装低头沉思,好像在想拿徐二娘怎么办。 突然,尤文医施展轻功,瞬间就遁出了大殿,“权逢,交给你了。” 大好时光怎么能花费到这俗世杂务中。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 这也代表了他们对徐二娘的认可。 既是自己人,那就不用端着了。 在徐二娘惊愕的目光中,权逢笑道:“不用管他,就当他不存在。” “徐老板,之所以将你留下来,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加入两袖清风阁,当然你可以先听听我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 接下来,权逢对徐二娘讲述了两袖清风阁的来龙去脉,其实说着就跟说故事一样,很容易就说完了,可是真正做出来才是真了不起。 甚至有些想法与徐二娘不谋而合。 另一边,惠家已经启程了,马车里,惠家四姑娘惠知芊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恰好那一瞬间四目相对,尤文医嘴角微弯,惠知芊愣了一下,立即便放下帘子退了回来,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救命恩人,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可是面对他的那一刻,她更加迷茫了。 尤文医看着惠家的队伍离开,旁边的刀邛说道:“你不会真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怎么可能,只是那姑娘有些特别,方才帮衬了些。”尤文医坦然说道。 他只是出来找刀邛,刚好看见惠家一行人离开。 刀邛绕着尤文医走了一圈,盯着他笑道:“哪里特别,特别漂亮吧?” 尤文医笑着一巴掌扇过去:“就是特别漂亮,怎么地吧!” “忒!居然搞突然偷袭!” 第12章 名阁 刀邛一刀拔出,直刺尤文医,尤文医侧身闪躲,顺便抓住了刀邛右边的佩剑。 剑顺势从后方拔出。 尤文医左手背身,右手长剑斜指,“既然你想练练,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长进。” “单论招式,我的刀未必比不上你的剑。” 说罢,刀邛持剑攻来。 尤文医也不甘示弱,两人只比招式,不拼内力,打的有来有回,甚至险象环生,均未留手。 打着打着权逢就带着徐二娘来了,见状无奈开口解释,“这俩就这德性,日后相处一段时间就见怪不怪了。” “少年意气,真好,不像我已经老了。”徐二娘唏嘘道。 “心老了就真的老了,加入两袖清风阁便证明徐老板并不老。” “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老。” “本也不老。” 徐二娘看着权逢问道:“他们要打多久?” “快了,不超过十招。” 终究还是尤文医魔高一丈,长剑横在了刀邛身前。 “娘的,又是你赢了,从今日起别叫我出来了,我要回去练刀。” “再练也还是我赢。”尤文医骄傲地俯视着他。 “哼,走着瞧。”刀邛收了刀。 尤文医将剑一扔,竟然分毫不差,直接就扔进了刀邛右边挂着的剑鞘中。 “娘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按在地上哭,让你给我护刀。”刀邛小声嘟囔。 这边尤文医看着权逢和徐二娘,问道:“搞定了?” “属下见过阁主。”徐二娘笑着拱手说道。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徐二娘真有种恍惚的感觉,忽然之间自己就成了他的手下,真是世事难料,但她觉得事情并非不可为。 她的未来也将具备更多的不确定性了。 他创立两袖清风阁是有大魄力的人。 虽然自己这把年纪做这样的事儿不太合适,但是她同样有自己心中的坚守,这与两袖清风阁不谋而合。 至于为什么叫两袖清风阁,自然是因为两袖清风,真穷! 尤文医笑着搓了搓手:“欢迎加入我们,行礼什么的随意就好,没那么多规矩,从此以后,两袖清风阁就是你的家了。” “家?” 徐二娘很疑惑,混江湖的人皆如无根浮萍,何以为家。 “自然,你可以把两袖清风阁当你的家,做你想做的事,不过阁里的事你得处理好。” “好。” 徐二娘知道两袖清风阁真的不一样,她想看看这几个年轻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权逢可与你说清楚了,你需要做的事?” “自然,阁主以名阁之主的位置相待,我一定不负所望,不过还有一事,阁主可否将解药给我。” 尤文医也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在身上到处摸了摸,终于是啥也没摸出来,身上带的都是些带毒的。 尤文医尴尬地说道:“没带解药。” 他看向了权逢:“权阁主那儿可有解药。” 但见权逢的脸上好像有些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交给徐二娘。 “多谢权阁主。”徐二娘笑道,如此她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说到权逢给的那粒药丸,吃起来就比较正常了。 尤文医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今日总算有桩喜事了,听说俐城有家叫步匙楼的食馆最是有名,晚上去那儿好好吃一顿。” 说着,步子就迈开了。 “好,阁主大气,走。”抠搜的阁主请客,刀邛怎么能不去。 权逢也不说话,直接跟了上去。 徐二娘笑了笑,自家阁主还真是性情中人。 然后只见一辆马车奔出了司徒山庄,驾车的人嘴上骂骂咧咧的,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刀邛吗? 许是心里有火气,这马车驾得是恨不得飞起来。 马车里,尤文医和权逢都拿着一本书在看,一旁的徐二娘尴尬不已。 事情也简单,尤文医和权逢都直接奔着马车就去了,徐二娘也跟着上去了,但是刀邛是奔着马去的,又总得有个人驾车,徐二娘怎会这驾车的手艺,刀邛就只能顶着上了。 刀邛本以为是骑马。 谁知道这两个狗要坐马车。 今日惠家带人来,黄混子也带了不少人,唯独徐二娘只是独自前来助阵,如今回去倒也方便。 一行人到达俐城已经是酉时了,刚好适合用晚膳。 徐二娘问道:“阁主可愿去我临水居用膳,我可以让人在那儿给大家备好好酒好菜。” “啊?” 尤文医抬头,惊讶却又尴尬地说道:“不必了,改日改日。” 临水居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东阳州第一青楼。 尤文医还是心里有数的。 “既如此,那便改日吧,临水居的酒菜也不错的,阁主有空一定要来品尝品尝。”徐二娘笑着说道。 “呵呵呵,不用客气。”尤文医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就这样,在徐二娘的指引下,一行人赶向了步匙楼。 “阁主,后面的尾巴留着还是解决了,从城门口跟上的。”刀邛突然说道。 “解决了。”尤文医还是在看书。 “好。” 一路无事,终于是到了步匙楼。 尤文医为首,众人走进了步匙楼,迎面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那一桌桌的各处都是人,他们闻着佳肴美味,咽了咽口水,食欲大涨。 小二上来,没待开口,尤文医便爽快地说道:“最好的包间,最好的席面,都给我端上来!” 小二扫视了一下这群人,除了徐二娘,皆是粗布素衣,哪里像是吃得起的样子。 小儿开口带着标准的笑容说道:“这位客官,抱歉,您可能不知道,本店的包间皆是特供的,您只能在大堂用餐,恰好客满,可能您还得等一会儿。” “还有这规矩?”尤文医皱了皱眉。 看到四处满客,今日怕是吃不了了。 这时候徐二娘走到尤文医身边低声说道:“将司徒山庄的令牌亮出来就可以了。” 尤文医望着徐二娘开口问道:“包间配贵人?” 徐二娘点了点头。 尤文医,权逢,刀邛好像有种默契,转身就走。 徐二娘看得有些愕然,一时之间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小二看着几人的背影,斜睨着冷笑了一声,“吃不起也敢来步匙楼,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闻听有客人唤他,又换上了笑容赶紧奔了去,结果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小腿,突然摔了个狗吃屎。 尤文医看了一眼刀邛,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管他干嘛? 刀邛瞪了回去,意思是我可不会惯着他。 走到外面的几人看到马车还停在门口,尤文医开口道:“刀邛,把马车牵走。” 刀邛也没多问,牵着马车就走了。 负责车马的小厮也没多说什么。 几人漫步在街头,刀邛牵着马落在稍后。 “今日之事,徐阁主对不住了,待他日我打拼出一番事业,定请你吃顿好的,我还要建个酒楼,就叫徐楼,徐楼的顶楼只为你开一桌席。”尤文医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一副励志的模样,傲然说道。 “啊?多谢阁主!”徐二娘一时之间拿不住。 对于徐二娘来说,他并不知道尤文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的了解都是基于权逢对两袖清风阁由来的讲述,尤文医的行径在她的眼里属实是奇怪,一时霸气带着阁主的威严,一时跳脱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权逢轻笑道:“别管他胡说八道。” “我的阁主啊,天都快黑了,咱找个地儿吃点儿吧,你还有力气瞎扯!”刀邛嫌弃说道。 第13章 面摊 尤文医左右看了看,瞅准了旁边的一个面摊。 “行,本阁主决定就这儿了。” 尤文医带头坐下,刀邛在旁边找了个地儿将马车套上。 四人各坐一方。 尤文医正色道:“我有个问题,咱们初来俐城,住哪儿?” 这是个问题! “阁主不如去我临水居。”徐二娘说道。 正在喝水的刀邛一口呛到,剧烈咳嗽,是他想的那样吗? 徐二娘看了他一眼。 喝水也能呛到? 尤文医假装咳了咳说道:“临水居毕竟是嘈杂之地,我们还是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徐阁主可有清净的去处。” “如此倒是我欠考虑了。”徐二娘陷入沉思。 “不如这样,既然加入了两袖清风阁我也不瞒阁主,我带阁主去个地方,那儿倒也算清净。” “如此甚好,多谢徐阁主。”有了住处,尤文医喜形于色,吃住都解决了,那还担忧什么呢?这可是人生两大必需品。 “阁主客气了。” 权逢盯着远处的人间烟火色,适时地开口说道:“该说回正题了。” 尤文医手撑着脑袋:“明日再说吧,不差这一时半刻。待那帮小子来了,给商阁的那些人下第一个任务:七天之内,做垮步匙楼。” “好。”权逢直截了当回答道。 言尽便再无声。 徐二娘偷偷看了眼这几个人,一个看着远处人烟,一个盯着咫尺桌面,另外还有一个不断探头看着面煮好没有。 她加入两袖清风阁算是把自己的未来赌进去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不对,但是她要想另谋出路,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雪中送炭她才能在两袖清风阁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她看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都是重情重义的,这很重要。 几人没等多久面就煮好了。 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刀邛吃相最难看,囫囵吞枣的,但是脸上都是满足,吃面就得这样! 尤文医还算正常,吃得也很开心,舒畅。 权逢就要更文雅些了,那是一种长期形成的习惯气质,徐二娘同样如此。 四人都没有说话,吃着各自的面,徐二娘不时抬头看着这三人,许久没有吃过街边的小面,心里竟然觉得很温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一碗面味道有些不同。 几人相继吃完。 尤文医说道:“今日本是庆祝徐阁主加入我们,便由我们三人付账吧。” 徐二娘轻轻笑了笑并未说话。 “老规矩?”刀邛挑眉。 “老规矩!”尤文医眯了眯眼。 下一瞬间三人各自抛出一枚铜钱。 刀邛和尤文医的手我攻你挡,你挡我攻,奔着铜钱而去。 这时候权逢却朝着马车走去,依稀可见步子迈得有点快,脸上还藏着一抹笑意。 “权逢,你竟然耍赖。”尤文医叫道。 “卑鄙小人。”刀邛吼道。 但是尤文医和刀邛已经各自抓住了一枚铜板,抓住铜板的手又抓住对方,像是怕对方跑了。 两人另一只手争夺剩下的一枚铜板,由于击打,铜板被抛飞,两人也跟着铜板而去,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 徐二娘扶额轻笑,真的是少年郎!几碗面钱至于吗? 她起身,扔了一个碎银子在桌上,便准备走了。 但见尤文医和刀邛直奔闪闪发光的碎银子而来。 几碗面哪里要得了一粒碎银子,真是败家! 惊得徐二娘退后了几步,索性便朝着马车走去,任由两人争夺。 徐二娘进了马车,权逢说道:“不用管他们,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这边,两人争斗不休,连那枚铜钱滚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就盯着桌上的碎银。 尤文医卖了个破绽,骗过了刀邛,率先抢到了碎银,刀邛一时心急,不管不顾,一拳便对着尤文医呼了过去。 他光顾着抢银子,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拳,跌倒在地。 刀邛笑了,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里很得意:你抢到了又怎么样。 忽然刀邛想到什么,便奔着马车冲去,一下窜进了马车,给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 尤文医起身,哪还有人影,板凳都歪倒一团。 在老板奇怪和不善的神色中,尤文医尴尬地付了帐,还稍微多给了一点点。 实在是添麻烦了! 尤文医走到了马车上,看着马车上坐得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刀邛,那嘴巴咧的忍都忍不住,看着就来气,刀邛也是好不容易赢一次! 还有那个不守规矩的权逢,难得大家一起吃个饭,居然又不守规矩,还回回都有新花样。 就徐阁主看着顺眼一点儿。 尤文医终究没进马车,自己驾着马车走了。 看着里面的人就来气,不如看看外面的风景。 阁主驾马车,不得不说,里面的人感觉是倍儿有面子,尤其是刀邛,平常时候他打不过,都是他驾马车,哪曾想还有今天! 徐二娘终究还是忍不住:“阁主,要不我来吧。” “不用,安心坐着,给我指路就好。” 看着眼前的情景,徐二娘不禁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太靠谱,加入两袖清风阁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 一路无话,马车经过繁闹的街道,越过大街,踏过小巷,一路见证了一城的风光,这便是人间烟火。 锅炉里升腾的烟气是生活的奔波,粉饰繁华的吆喝是生命的呐喊与蓬勃,做了个看客便当其是人间烟火,不过只是骗了自己,在众生中路过。 这一城的繁华真的是繁华吗? 说到底,终究是一群人的喜,一群人的悲。 尤文医看着身边不断远去的人,他的思绪仿佛也纷飞而去。 一路天光渐暗,天边富有层次的色彩逐渐被黑暗吞没,吐出点点星光,整座城都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徐二娘带着他们去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私宅。 宅院丝毫不显眼,并不在繁华地带。 马车缓缓驾向府门,寂静的夜空下,只听见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嗒嗒嗒~ 府院门口,府门半开,一个姑娘立在门前,灯笼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姑娘一身浅红色的裙装,面容素雅,却也不失精致,身姿秀美玲珑。 姑娘黛眉紧蹙,朝着马车看来,裙裾下的小脚似动非动,眼睛直看着远处的马车,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看透里面的人是谁。 徐二娘指路的时候,便看见了姑娘的身影,待马车近了些方才唤道:“玥梨!” 姑娘听见呼唤,顾不得夜黑,便从府门旁奔了出来。 “师傅!” 尤文医见状一挑眉:“还有这出呢?”他驾马车自然看得清楚。 待马车将将停稳,徐二娘便冲了出来。 姑娘奔进了徐二娘的怀里:“师傅,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小姑娘埋在徐二娘的怀里哭哭啼啼的。 徐二娘摸着小姑娘的脑袋:“你怎的跑出来了,不是叫你在屋里待着吗?” 小姑娘带着哭腔说道:“她们说你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儿了,我很担心你。” “好了,没事儿了,别哭了。”徐二娘柔声安慰道。 另一边马车上的三人也都下来了。 三人站做一排。 小姑娘情绪激动光顾着哭了,一时之间都没注意面前三个怪叔叔直盯着她看。 第14章 玥梨 尤文医见到眼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禁咋舌感叹。 不为别的,这个小姑娘生得是真美,小小年纪,不施粉黛便已是芳华万千,脸上的每一分都生得刚刚好。 徐二娘安慰了几句后,小姑娘情绪终于是稍微安定了,待她一定睛,直接瞪大了双眼。 眼前竟然站着几个大活人,小丫头瞬间就不哭了。 玥梨离开了徐二娘的怀抱,躲闪着问道:“师傅,他们是你带回来的小厮吗?” 话一说,尤文医和刀邛都是一脸黑线,权逢倒是微微一笑。 三人衣着都比较素,微弱的灯光下,也不能怪玥梨,看着确实没什么贵气。 徐二娘转身,还未开口,尤文医便故意开口说道:“真丢人,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就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个打十个了。”刀邛附和。 “我,我才不是,今日是特殊情况,平常我从未哭过!”玥梨躲在徐二娘身后,有点儿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找借口,哭了就是哭了,羞羞羞!”尤文医阴阳怪气,还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 “我,我才不是!”玥梨把脸埋在徐二娘背后。 这位阁主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 “阁主,这是我的徒儿,叫玥梨,年方十三,丫头怕生,阁主还请见谅。” “无妨,没想到徐阁主还有这么可爱的徒儿。” 徐二娘把玥梨丫头从背后拉了出来,小玥梨扭扭捏捏的。 “玥梨,这位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师傅已经加入了两袖清风阁,你也得跟师傅一起称呼阁主。” 玥梨疑惑道:“什么是两袖清风阁?” “你以后便知道了,叫阁主吧。” 尤文医笑嘻嘻地打断说道:“小丫头,阁主就别叫了,叫哥哥知道吗?” 叫阁主显得跟个老家伙似的,他才不想! “可是师傅说叫阁主。” “师傅说错了,得叫哥哥。” 玥梨看向了徐二娘,徐二娘用慈爱的笑容看着玥梨:“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她又看向了尤文医。 尤文医说道:“就叫哥哥。” 玥梨怯生生的尝试着说出口:“哥哥。” 这两个字,是她从未真正叫出过的字眼,显得有些生涩。 “欸,真乖。这位是刀邛哥哥,那是权逢哥哥。” “刀邛哥哥,权逢哥哥。”玥梨行了一礼。 “嗯。”刀邛点头,这一声哥哥叫得他很舒服。 “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鉴于又认了个可爱的妹妹,我决定,明天闭关!”尤文医笑着朗声道。 徐二娘属实是搞不懂她的这位阁主要干些什么。 权逢好似递了个白眼,一巴掌对着尤文医的后脑勺呼去,动身走了。 身为阁主,闭个屁的关!他就是想故意把事情丢给他! “徐阁主,带我们进去吧。” “好。” 说完徐二娘看了一眼捂着脑袋的尤文医,便带着玥梨引路进了府。 玥梨似乎有些怕权逢,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总有距离感。 尤文医看着几人的背影,气愤地咬牙说道:“我可是阁主,权逢!最后我再忍你一次!” 他正准备追上众人,刚好瞥见旁边的马车,啊!尤文医在内心嘶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将马车拴好,进了府,关了府门。 天色已晚,徐二娘带着几人安置在了一处小院,便各自休息了。 徐二娘的这处宅院很大,四通八达,内里甚至有湖泊,园子,规模更像一处庄园,给尤文医他们三人住的地方都是一处其中独立的小院,不得不说,有钱!非常有钱! 小院里落了些灰,但是东西一应俱全,简单打扫了,有的人倒头就睡,可是有的人,却睡不着了。 尤文医辗转反侧。 回到俐城的路上,他都显得比较亢奋,其实那是他下意识的掩饰。 两袖清风阁出世,他给一州的势力下药,欲要谋夺一成财富,那是多么大的局,他镇得住吗? 两袖清风阁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要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那是假的。 另外,那个总让人觉得怜惜的惠家四姑娘,她还好吗? 她很特别,当他看到惠知芊安静站在司徒大堂前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绞成了一团。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疼,即便父亲要放弃她,她也没有任何表示,她不争不抢,连自己的命也如此。 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若是争,若是求饶,若是大哭大闹,尤文医或许都不一定会亲自下场救她。 可是看到安安静静站着的她,尤文医没有一丝犹豫。 黑夜显得如此漫长,漫长到消弭了所有的思绪,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天边微微有了亮光,白昼一片片地吞噬着黑夜,光亮一旦出现便如星火燎原,太阳还未露头,黑夜便已经消失不见。 小院里,刀邛在耍刀,一招一式刀刀沉稳,手臂上的肌肉都显了出来。 尤文医同样在练剑,即便是失眠,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改变他的习惯。 他舞剑的速度很快,招与招之间像是没有间隙一样,动作如行云流水,透露出一股柔美,却又不失锋芒。 旁边,权逢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不时露出沉思之色。 这是他们的习惯,也是默契。 这样的情景直到徐二娘的到来。 她带来了几个婆子女使,帮忙给院子打扫一遍。 徐二娘看到几人看书的看书,练刀的练刀,当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选择绝对没有错。 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不太一样,她知道他们的功夫都不差,而眼前的场景就是不差的理由!想要争那就得让自己足够强。 尤文医三人跟着徐二娘去用早膳,众人走到了徐二娘住的地方,里面草木相宜,隐约有几种花香飘荡,令人身心舒畅,各处布置无不雅致之极,谁能想到这是一位青楼背后的老板。 她带着三人来到一处亭子,那里有个小瞌睡虫正抱着柱子闭着眼睛。 尤文医率先用手敲了敲玥梨的小脑瓜。 “嗷!”玥梨吃痛,睁开了眼睛,小脸满是不高兴。 “小丫头,还没睡醒呢?”尤文医笑道。 “哥哥。” 玥梨虽然有点儿不高兴,但还是规规矩矩叫了一声。 第二次见面,小姑娘便没有那么生分了。 “行了,以后不必行礼。”尤文医摆了摆手。 玥梨看向徐二娘,徐二娘轻轻点了点头。 “这早膳看起来真有食欲。”尤文医眼睛放光,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的最丰盛的早膳,一桌子的早点光看都觉得一定好吃。 刀邛和权逢一点儿也不客气,已经坐下了,准备开吃。 “阁主喜欢就好。”徐二娘笑着说道。 “都坐下吃吧,既然都是江湖儿女,就不要拘于礼节了。”尤文医已经迫不及待尝尝了。 几人用早膳并未再说话,都吃得非常满意。 等尤文医用完早膳,徐二娘方才笑着问道:“可合阁主的胃口?”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早膳。”尤文医感叹道。 徐二娘竟然有这等手艺,这是捡到宝了啊! “平常时候,就我和玥梨待在这儿,我便自己做些吃食,阁主喜欢就好。” 往常都是她和玥梨丫头用膳,今日多了几个人反而也很舒服,看见他们喜欢她做的早膳,她的心里也有几分满足感。 说到底,她虽然是个青楼老板,但也是个普通的妇人啊。 这也是她不如惠恩峰的原因,她身上的人情味太重了,可这也是在尤文医心中,她胜过惠恩峰的地方! 第15章 惠府 “这偌大的府邸,就你二人吗?”尤文医好奇问道。 “自然不是,这内里私宅几处小院是无人的,只我师徒二人居住,但是府里其他地方还住着一些女子,都是些苦命人,还请阁主,权阁主,刀邛大人莫要独自去其他地方,免得惊扰了她们,惹人误会。” “自当如此。”尤文医点头。 权逢和刀邛也点了点头。 “徐阁主,叫我刀邛就好。”刀邛正色道。 徐二娘见刀邛很认真,愣了愣说道:“好。” “我们住在这是否多有不便?”尤文医还是问道。 毕竟这里住的都是女子,自然觉得是不便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徐二娘的手艺。 “我相信阁主,这院子里难得多几个人,不如就暂时留在这儿,若是阁主找到去处再离开也不迟。” 徐二娘是开青楼的人,她最是看得清男人心中对于那种事的想法,昨日她提去临水居便把他们看得明明白白,况且经过这短短一天的相处,她对这几人的脾性都有了一些了解。 几人都用完膳了,徐二娘让玥梨丫头去做功课。 “阁主,今日要做些什么。”徐二娘正色问道。 说到正事,尤文医也很正经。 “名阁初创,徐阁主也有些自己的人,可以看看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后续你和权逢商榷一下组建名阁的具体事宜,以及从俐城中招收人手的事,名阁掌名,以名牵动天下人心,目前倒是不急,临水居的花魁声名远扬,徐阁主自然知道名为何物,但名不仅仅如此,此事有权逢助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好。”徐二娘爽快回道。 “至于刀邛,你去城门口接应我们的人,我会寻个地方安置,后面再通知你。” 刀邛此人在阁中算个自由人,是不管事儿的,但是叫他做什么他也会做,但要是问他那就是一问三不知。就像昨日被尤文医带出来,他压根不知道有什么行动。 “那你去干嘛?”刀邛疑惑问道。 “啃块硬骨头,去惠府看看。”尤文医叹了口气,起身。 虽然惠恩峰此人在商道上确实很厉害,但尤文医还是对他有点儿膈应,既然权逢说此人堪用,那去看看也无妨。 刀邛去了城门,权逢跟着徐二娘去了临水居。 尤文医走在大街上,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惠府的方位,但他并不急着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最重要的事还没做,他还需要看看这座城,看看这座城里的人。 他总得知道自己做的事儿该做到什么程度,总得知道值不值得。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有人悲,有人喜,却都与自己无关,也没有人看他一眼,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他希望能看懂他们,看懂了,他才知道两袖清风阁该怎么做。 他暗中观察了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看人也看心,人生际遇不同,人心也不同,有的人心坏了,有的人心破碎了,有的人心变了颜色。 每个地方的人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比如说每一座城都会有面摊,都会有酒楼,不同的是味道罢了。 一路而行,一路见了很多的人,有的人他很想一拳头挥上去,有的人,他想伸出手拉一把,更多的人是什么也看不见,见过之后就忘了,一切都不相关,或许这就是一种平凡。 走了一路,却也思索了一路,就像有种子发芽了一般。 尤文医脑海中的那一缕道意竟然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蜕变,就如同婴儿降生,种子发芽,变得更强大,更加有活力,更丰富,然后突然散入了尤文医的身体,消失不见。 但尤文医知道,只要他想就会出现。 他只是机缘巧合悟了道。 那年,母亲染病身死,他为母亲守孝三年,三年临期之际,下起了一场大雨,他观雨入了道,踏上了江湖。 从此脑海中便有了这缕道意,过了几年,如今这缕道意竟然蜕变了。 尤文医进入江湖之后,收集了一些关于修道的事,那是另一个层次,他知道的也不多,对于道意的境界来说,他已经踏入了三境。 世有道门,道门也有人在江湖游历,他们就是使用道意对敌,而他们对于道意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不过他们不修内力,战斗方式大体一看其实跟用道意的江湖人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他们更加熟捻从容。 俗世中看不到那道的风景。 像尤文医这样俗世江湖中的人既修内力,又有道意护体,已经算是顶级天赋了,在同代人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攥。 道意顺其自然就好,这个秘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未显露,道意蜕变也没有让他多开心。 这一路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尤文医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已经临近惠府。 尤文医对着守门的人说道:“还请通报惠家主,尤文医来访。” 守门的人也爽快,并未刁难,说了一句阁下稍候,便通报去了。 惠家书房里,惠恩峰正在清点自家的家产,考虑哪些要给司徒家送去,尽可能减少对惠家现有产业的影响。 管家进了书房,弯腰恭敬说道:“家主,有一人来访,自称尤文医。” “尤文医!”惠恩峰低语了一句,“这么快就来了吗?” “你去将他请到会客厅。” “是。” 尤文医被管家带向会客厅,一路上东张西望,引得管家频频看他。 这个年轻人,他从未见过,看起来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模样。 昨日发生的事儿,他自然知晓,或许就是他吧。 尤文医走到会客厅的时候,惠恩峰已经在主座上等着了。 他拱手道:“见过惠家主。” 惠恩峰伸手,“小友来了,请坐,尝尝这上好的西湖龙井。” “多谢惠家主。” 尤文医坐在了客座,端起茶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想必是好茶,可惜在下是个俗人,不懂这些。” “小友是有大智慧的人,怎能说是个俗人。”惠恩峰说道。 尤文医摆了摆手,道:“多的话就不说了,我就直入正题了。” “小友请说。” “首先,我想问问,惠家主昨日真想放弃自家女儿的性命吗?\" 惠恩峰神色疑惑,这是正题? 就这? \"小友这是?小友也看到了,昨日的事儿,我要是受人威胁,只能任人宰割,更不用说救出小女了。我只有不接受威胁,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尤文医吐出了一口气,惠恩峰说得还真有道理。 ”惠家主大才,倒是我多此一问了,说回正题,我想问问,惠家主想做的是什么?” “小友何意?” “惠家主这些年以一己之力将惠家发展到接近东阳州之首的位置,该是很清楚其中的艰苦,一招不慎,此次或许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但惠家主想将惠家拉到东阳州之首的位置上,我两袖清风阁立马就可以帮你办到。” “如何帮我?” “只要将整个东阳州势力交出来的家财产业交给惠家整合,那么惠家自然是东阳州第一势力,司徒山庄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其实惠家主也并未将司徒放在眼里,不是吗?” “小友好大的魄力,东阳州多少势力,这些势力一成的财力恐怕是我惠家的数倍,小友就这么给我,这代价恐怕我付不起吧!”惠恩峰笑着说。 他是商人,知道什么是等价交换,想要多大价值的东西,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说不上什么代价,成为东阳州第一世家对于惠家不是难事,若是以柔和的手段,有惠家主在,几十年的时间无论怎么说都够了,可惠家主却是以强硬的手段欲要一日功成,说明惠家主很珍惜时间,并且还有后续的想法。” 尤文医面带笑容盯着惠恩峰,他可不畏惧这位所谓的前辈。 惠恩峰笑道:“小友说得不错,人生不过百年,我若是要贪图享乐,此刻便可归隐田园。东阳州之首不算什么,这世间何其之大,身为男儿就应当做出一番功绩,就像小友一样,年纪轻轻便是一阁之主,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惠家主过誉了,说到这,惠家主应当查到我的信息了吧?”尤文医有意无意地说道。 第16章 求贤 “刚刚查到一些消息,小友果真不是俗人,还真是让我震惊,十七岁便过了乡试。不得不佩服小友的魄力,小小年纪弃了科考,入这江湖,真的值得吗?”惠恩峰感叹问道。 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惠恩峰就派人查到了,虽说尤文医的故乡离俐城本也不远,隶属邻州,但也反映了惠家的能力。 查到消息的时候,惠恩峰才想起来,曾经他也听过尤文医这个名字。 正是因为有些名声,所以查起来也容易。 只是这世界太大了,并不缺优秀的人,有第一个也有第二个,于是这名字终究淹没在了人潮中。 想当年,惠恩峰十七岁的时候也在读书,却没读出什么大名堂。 “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放不下的。” “至少我是做不到的,小友让人佩服,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小友为何如此?我看小友绝不可能怕了会试!” 十七岁啊!多么年轻,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况且尤文医还是寒门出身,更是难得! “惠家主谬赞了,说来也是惭愧,不瞒惠家主,这书里教了忠君爱国,教了仁义礼信,我学会了。可是却未曾教官场奉迎,未曾教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终究还是在下愚笨,属实不会,便只好弃了那条路。如今便不说这些了,惠家主既然查过了那想必对我也有所了解,如此就好办了,直说吧我想邀请惠家主加入我两袖清风阁。” “小友不是凡人,惠某也并不想受制于人,即便有小友的毒药,也强迫不了我,这毒药的手段可说不上光彩。”惠恩峰淡然说道。 下毒向来就被认为是阴险的手段,可以说尤文医已经得罪了这一州的势力。 尤文医拿出一个小药瓶,扔给了惠恩峰。 “这是解药。无论什么手段,只要管用就行,我要那装模做样的光彩作甚。” 惠恩峰倒出药丸,看了看。 “小友倒是坦荡,不是说没有解药吗?这就把解药给我了?” “既然想要惠家主加入我们,又怎么会以毒药相挟呢?我确实没有解药,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解药后面自会奉上”尤文医淡淡说道。 惠恩峰服下了药丸。 “不知小友的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又在何处,为何我没有查到半点消息?” “好说好说,两袖清风阁在何处他日你自然会知道,至于我两袖清风阁想做什么?某种程度上说,我两袖清风阁和惠家主是一路人,实际点说就是我两袖清风阁欲敛尽天下财富。当然所谓的财富只是个数字,到一定程度就没什么意义,所以不如说两袖清风阁是一个机会,一个给所有人的机会。这世间有太多人被压在了地上,有太多才华横溢的人,他们缺的就是一个机会。也可以说两袖清风阁是一个学院,一个什么都可以学的书院,愿意学愿意要才有资格得到机会。” 说到两袖清风阁,尤文医也多了几分兴致,这就是他想做的事儿,看起来有点儿傻,但是他就是想去做。 “这便是小友的宏愿吗?真是让人震惊,可是有几分施行的可能?小友真是慈悲心肠,你想给天下人一个机会,可是天下人未必将你放在眼里。” 在惠恩峰眼里,尤文医还是异想天开了。 天下人众矣,人心涣散,即便给了他们机会,又有几个人能抓住。 况且要给机会,那都是钱啊,没有钱哪里来的机会。 尤文医开口说道:“这个问题自然是想过的,总有些值得的人值得这个机会。有些人能创造出来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相信惠家主能理解,惠家主加入我两袖清风阁便是商阁阁主,地位仅次于我,除了商阁事务需要惠家主处理,惠家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惠家依旧是惠家,甚至惠家可以借助两袖清风阁的势力向外扩展。惠家主觉得怎么样?” 惠恩峰低头沉思,惠家本也是落魄的家族,有如今的地位,他自然知道其中的不易。 说实话,听到尤文医的话他真的很震惊,这个年轻人怎么敢,小小年纪便敢言天下! 他不禁也为他的魄力所感染。 尤文医给的条件对于惠家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更遑论如今几乎失去了一半家产,惠家遭受的打击不小。 若是能得到这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惠家的危机便荡然无存。 但是他是惠恩峰,有自己的傲气,怎会轻易居于人下? 更何况还是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做的事还不是那么光彩。 “小友有这等愿景,我惠恩峰也很佩服,但小友想过没有,这需要多少钱砸进去,又能收到多少回报?”惠恩峰说道。 在商言商,他惠恩峰可不是做慈善的。 “我自然明白,但我只想拉一把那些值得的人,天下或强或衰都与我无关,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儿,仅此而已,当然我不会损耗自己人的利益去傻傻的帮别人,我是要在自己足够强的情况下扶持别人,惠家主可明白?” “恕我直言,小友想做的事儿还是天真了,这天下人终究是庸人居多,真的值得吗?况且小友做的事说不定会触犯一些世家豪门的利益,到时候,难道他们会只是认为你是个开善堂的吗?” 建立书院,给天下人一个机会,但是世家子弟需要给机会吗? 说白了,这就是给天下寒门一个机会。 他尤文医给得起吗? 寒门若真的能站起来,那不是朝廷说了算吗?能站起来早就站起来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贫者食不果腹,富者富得流油。 寒门真的能崛起吗? 尤文医不知道,但他想去试试,不是为了天下,而是为了遇见的那些值得的人。 他当然知道这天下人的庸俗,但这天下绝对不缺良人。 一句寒门压死了多少人,又埋没了多少人! 尤文医开口说道:“他们怎么认为只是小事,有件事儿给惠家主透露一下,徐老板已经加入了我们,是为名阁之主,名阁会负责控制舆论,到时候我两袖清风阁是什么样的,那不是一张嘴的事儿吗?我们只是普通的书院,只是管得有点儿宽而已。” 惠恩峰点了点头。 他虽然心中对徐二娘加入也有震惊,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看来小友都考虑清楚了,但是州牧那一关怎么过,你取了东阳州一成财富,州牧不可能不知情,小友如何应对?” 尤文医笑道:“朝廷真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啊,不过惠家主放心,自然会去见见这位州牧,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相信州牧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儿,惠家主有什么顾虑大可以直言。” 州牧要插手,那州牧也得有证人证据吧,尤文医倒想看看谁这么不要命,都是有钱人,要是非要找死求这一份血性,那尤文医也只能说佩服。 “不得不说我还有几分佩服小友,但是还不够,没有理由就是不够。等小友解决了东阳州这一成财富的问题再来聊吧,目前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尤文医可是强夺东阳州一成财富,换句话说这些钱不干净,如何洗干净,此事如何收场?尤文医能收场吗? “说实话,现在我需要惠家,但不是一定需要惠家,惠家主应该明白,这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我可以把这一成财富尽数交给惠家打理,也可以交给别人,惠家可以是千金不换,也可以是一文不值,现在刚好是最高的价格,惠家主想清楚!”尤文医站了起来。 拉拢惠恩峰是权逢既定的想法,他当然要去做,但是若是惠恩峰不识抬举,他也没必要惯着他。 惠恩峰喝了一口茶,淡定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尤文医说道:“我这人做事喜欢简单一点,惠家主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都是实话,加入我们自然得出力做点儿事,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不是昙花一现,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惠家主想必明白其中道理。” 说了这么久,尤文医都有点儿不耐烦了。 若是加入两袖清风阁只是坐享其成,那要他加入干嘛? 尤文医还不明白当前面对的问题吗? 想等问题解决再谈,那还谈个屁啊。 惠恩峰笑道:“小友倒是明白,东阳州一成的财富,可以抵得过惠家几十年之功,确实很诱人。” “这是我的诚意,成与不成不如一试,我相信惠家主即便不成也有脱身之法。”尤文医伸了个懒腰,坐下喝了口茶,说得他口都干了。 第17章 商阁 惠恩峰沉思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成的财富拿着烫手。 但那可是一笔无法想象的钱财啊,若是惠家能得到,那就是一飞冲天了。 最终,惠恩峰苦思之下还是同意了。 他本也是个喜欢豪赌的人。 “如小友所言,那便一试!” “好!好!好!惠家主爽快!” 此行还算顺利,惠恩峰也是个讲理懂得变通的人,讲得通道理,那自然就没这么难,尤文医心中大喜。 “惠家主今日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实乃一件大喜事。” 惠恩峰笑道:“以后还请小友阁主多多提携。” “惠阁主这是折煞晚辈了,以后两袖清风阁还需要惠阁主多多出力,惠阁主随意称呼就好。” “阁主终究还是阁主。”惠恩峰都有点儿恍惚。 他行商多年,有了一些成就自然就有了傲气,但是尤文医给的太多了。 身入商场,追名逐利,能屈能伸的道理他向来是懂的。 何况也不算屈就。 尤文医笑着对惠恩峰说道:“惠阁主随意就好,既然惠阁主是自己人了,那很多事情可以开始做了。” “阁主请吩咐。”惠恩峰笑着拱手。 “不必如此,我先对惠阁主说说这商阁,商阁以商为道,首先是建立自己的商业版图,为阁中收敛天下财富。其次对于愿意从商的人提供一个机会,实权的机会,商阁可以多个商会分而治之,大抵就这些。不过惠阁主加入了我两袖清风阁,那么如何处理惠家和两袖清风阁的关系?还需要惠阁主做好安排。” “既然我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那么惠家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我会询问惠家其他人的意见,将一部分人一部分产业带入两袖清风阁,剩下的人管理惠家基本的产业。” “惠阁主自己清楚便好,具体的事宜,后面等另外几位阁主到了我们再细说,现下有一事需要拜托惠阁主。” “阁主请说。” 行吧,要叫阁主就阁主吧。 “我需要惠阁主为两袖清风阁寻个落脚的地方,同时还需要满足一些学子求学的需求,作为学堂。” 惠恩峰沉声道:“此事不难,可是真的有人愿意学吗?我们又该怎么教?” “不必忧心,有一个人学便教一个人,至于教什么,惠家鼎立俐城,想找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是难事,满足他们想法的同时,当然也不必为难自己,能抓住机会的终究是少数人。况且真正的天才可不是简单教就能教出来的,先寻地方,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城西有一处宅子倒是适合,需要几日时间稍加修整,我先派人过去,阁主可要过去看看?” 惠恩峰办事很爽快,尤文医说完,他脑中就有了地方,当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简单! 若是要尤文医来做,那可就麻烦了,没有门路,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差距。 “不必了,惠阁主派人去城门口找一个左边佩刀,右边佩剑的年轻人,他叫刀邛,你也见过,让他将两袖清风阁的人带到那儿就行了。” “好,阁主可还有其他吩咐?”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商阁之主的位置。 “暂且不需要做其他的,不过惠阁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有的忙了。” “哈哈哈,惠某不怕忙,就怕闲着!”他爽朗地说道。 “事情都说完了,惠阁主可管饭。” “自然,早便让人准备了,阁主请。” “惠阁主请。” 远道而来自然是客,客随主便,尤文医跟着惠恩峰去了膳厅,两人一番争执,结果还是不分先后,一起同行。 管家更次一个身位。 尤文医一路四处张望,惠恩峰见状也向尤文医介绍起了府里的布局。 “惠阁主昨日回来可将府里的事处理好了?”尤文医随意问道。 “让阁主见笑了,大致已经处理妥当。” “既是惠阁主的家事,我自然不便多问,但攘外必先安内,惠阁主可要留心些。”这话就是他站在阁主的位置提醒了。 要是阁里因为他的府宅腌臜事儿出了问题,那就不好办了。 “惠某自然知晓。” 膳厅前,尤文医左右看了看,并没什么人。 一桌山珍海味已经备齐,两个年轻人在门口候着。 看起来两人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一个眼神变换不定,另一个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阁主,这是犬子知楼,知相。” “知楼,知相,这是两袖清风阁的尤文医阁主,为父已经决定加入两袖清风阁。” “父亲,你怎会如此,要不是这个小人,我惠家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惠知相震惊说道。 惠知楼同样也很惊讶,昨日他在惠家坐镇,但司徒山庄发生的事一分不少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虽也有震惊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惠知楼不由得心想道:这就是两袖清风阁阁主吗? “住口!”惠恩峰眉头紧皱,这个儿子心性太差了。 “阁主见笑了,犬子一时少年意气,相信阁主不会跟他计较。” “自然,富贵少爷和我等自然不一样。”尤文医打趣说道。 惠恩峰尴尬笑了笑,这些年除了二儿子惠知楼随他经商,带在身边细心教导,其他几个子女都只是请了先生教导便没再管,像惠知相方才修道回来,前些年根本都不知道他学了些什么。 “阁主见笑了,本是看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有话说,这才把他们叫来,没想到闹了个笑话,来人先将三少爷禁足。”惠恩峰说道。 “父亲,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小人将我禁足,父亲!” “带走!” 尤文医制止说道:“惠阁主对儿子不免苛刻了些,他说的也没错。” 尤文医对自己做过的事儿很坦然,别人骂他当然也是应该的。 “这孩子早年在外修道,疏了管教,阁主见谅。” “无妨,我看这位公子倒是沉稳许多。” 惠恩峰答道:“这是犬子知楼,这几年随我经商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惠知楼拱手道:“见过阁主。” “不必行礼,说起来你我应当年岁相近,如此这般,倒是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老家伙了,随意些就好。” 惠恩峰笑道:“我是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天下从来都不是年轻人的,但我两袖清风阁是年轻人的,你可愿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尤文医笑盈盈地看着惠知楼。 惠知楼不卑不亢地说道:“承蒙阁主看重,知楼自知才疏学浅,还需再历练几年。” “不必如此,我不强求,惠阁主可以好好跟贵公子说说我两袖清风阁,惠公子若是愿意加入,我两袖清风阁可待以副阁主之位。” 惠恩峰笑道:“犬子能被阁主看重是他的福分,不过此事还要看犬子的意愿。” “自然如此,惠家主既然备好了午膳,那就入座吧,热菜要趁早。” “阁主请。” “不是我说,惠阁主太守礼仪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都是自己人,坐吧。” 说罢就自己坐下吃了。 这惠家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多,一板一眼的。 惠知楼也跟了上去,相比惠家两父子,尤文医的做派就要随性得多,吃吃该喝喝。 第18章 翻墙 “今日多谢惠阁主款待,事情办完了我这便离开,惠阁主可以传出消息,三日后两袖清风阁招人,至于招什么人,惠阁主想必自是有数的,我会叫权逢来与你商议,三日后再会。” “好,稍后我便让人去处理。” 尤文医又说道:“许是吃的太饱了,可否在惠阁主这园子里消消食儿?” “那便让知楼带你转转。” “也好。” 尤文医走在前面,惠知楼稍后。 一路上尤文医左顾右盼的,这边赏赏花,那边看看草,“惠二公子就不恨我两袖清风阁吗?” 惠知楼笑道:“没什么可恨的,功败垂成,自然是有些可惜,不过又不是规定好了什么都是属于我惠家的,我惠家可以取的东西,他人自然可以取,赢了输了都是一时的。” “二公子豁达,是个明白人,让我不由得又想将你拉进我两袖清风阁了。” “尤阁主看重是我的荣幸,此事还要看父亲的意思。” “是吗?惠二公子应该不是这么没有主见的人吧,说实在的,你应该更适合我商阁之主的位置,统领商道。惠二公子以为如何?” “阁主这么看重,倒是显得我不识抬举了,不过我父亲恐怕也就是商阁阁主之位吧?阁主这是让我抢父亲的位子吗?” 惠知楼不是傻子,尤文医一提到商阁,他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是商阁之主。 而如今尤文医居然向自己提出商阁之主的位置。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惠家主毕竟年纪大了,我还是喜欢和年轻人说话,况且商阁或许只有一个,但是商会可不只有一个。让你做商阁阁主,我相信你父亲也会愿意的。” “阁主说笑了。” 只要惠恩峰在,惠知楼就不会居于父亲之上。 其实这也是惠知楼对自己无形的限制。 或许只有完全放手,这位惠家二公子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行吧,等惠阁主与你说说我两袖清风阁,你再考虑,我就不白费口舌了。” 惠知楼行了一礼。 尤文医又说道:“惠家的人还真是各有不同,惠家的一些信息我也是知晓的,但这宅院里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阁主所言何意?” 尤文医直接问道:“你家的五姑娘何时送走的。” “今晨天未亮就送走了。” 尤文医随意问道:“四姑娘呢?如何了?” 惠知楼自然知道昨日有一段时间惠知芊是被他劫走的。 “四妹妹回来后如同往常一样,待在她的萦纤阁,倒是对昨日之事只字未提。” 尤文医笑道:“听说惠家四姑娘从未出过闺阁,不知可是真的。” 惠知楼平静说道:“这便不知道了,不过想来应该是真的,至少我没见她出去过。” “你说我要是把她拽出去了,惠阁主不会打我吧。”尤文医轻笑了一声。 惠知楼神色奇怪地看了尤文医一眼。 “若是阁主能将四妹妹带出去,那也是阁主的本事。” “开个玩笑,莫要如此认真。” 在惠恩峰面前,尤文医是阁主,是带着威势和身份的年轻人,不得不带着阁主的架势,否则镇不住他。 在惠知楼面前,就没有那些考虑了,阁主的架子少了许多。 惠知楼也没有那种做派,相处起来更像是同龄人的交流。 惠知楼轻轻笑道:“前面那道墙内便是萦纤阁,我不能把阁主带进内宅,阁主若是想拐走四妹妹,可翻墙进去。” 经过这一路的短暂相处,以及对尤文医信息的了解,他自认为也摸清楚了尤文医的几分脾性。 他可不认为尤文医问起惠家的姑娘是随便问问,凡事皆有源头,因果。 尤文医尴尬而不失风度地笑着说道:“呵呵呵,没想到惠二公子还会开玩笑,我可是正经人,我与惠四姑娘是相交好友。” 惠知楼微笑着说:“那阁主可要去看看友人。” 尤文医笑道:“既然惠二公子相邀,那就去看看?” 惠知楼眼角示意。 “喏,翻过去吧。” 尤文医神色尴尬。 “说着玩儿的,这不好吧?” “我又不能带你光明正大地走内宅,你要拜访友人如此最方便了。”惠知楼理所当然地说道。 尤文医摆了摆脑袋。 “这不行,下次吧下次,我与惠四姑娘也没那么熟。”尤文医尴尬笑了笑。 惠知楼嘴角微勾,拉住了尤文医的一只胳膊就翻过了围墙。 尤文医震惊了,这可是你家,这可是你四妹妹的闺阁,你拉我翻墙进来这算什么? 原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这一变通比我都通。 不过这一手也能看出惠知楼的功夫可不弱。 惠知楼带着尤文医落到了院墙内,直接就迈步往里走。 尤文医一阵心理挣扎,还是好奇跟上了。 从侧门进入了小楼之中,惠知楼摸索着大概,走了进去。 小楼里,尤文医轻手轻脚的,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女子闺阁,总觉得有些奇怪,忐忑。 在大厅之上,尤文医发现里面有琴、有书案、有黑白棋子,也放了好些书卷。 尤文医不禁想道:她脖子上的红痕也不知消没消。 惠知楼见没人,便走了出去,隔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一个安静的姑娘正坐在小水池边上作画,小丫鬟守在边上。 这姑娘自然便是惠知芊,昨日身着嫁衣的她,风姿无限,如炽热艳丽的大红牡丹,今日的她,淡雅平静,素净自然,就像一株深山里的君子兰。 惠知楼没有打扰,反而放轻了脚步。走到惠知芊身后,见一尾红鲤跃然纸上。 “四妹妹的画依旧这般生动,似乎这红鲤脸上也带着神色。” 惠知芊正好停了笔,起身行礼,“二哥哥怎的有空来这儿?有何事?” 说着,惠知芊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尤文医,眼珠子颤动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尤文医不敢靠得太近,只行到一个能看清画的位置,并未再继续往前。 小丫鬟见到惠二公子也很震惊,平常虽说二公子并不常来这里,但每次来都会在门外等候,今日怎的直接就进来了。 小丫鬟准备行礼退下,让自家姑娘和二公子说说话,转身间便看到了尤文医,清脆的声音失声喝道:“你是谁,这可是内宅,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出去!” 惠知楼神色平静:“柚衣,你先下去吧。” “可是,二公子!” 惠知楼打断道:“这是我的朋友,你先下去吧。” “是。” 柚衣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退下了。 “二哥哥这是何意?”惠知芊冷冷地问道。 第19章 红鲤 惠知楼问道:“可用过午膳了。” 惠知芊没说话,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睛看着惠知楼。 “他说是你的至交好友,我便将他带来了。”惠知楼轻轻笑着说道。 惠知芊看着尤文医,似乎是在用眼神说:请你解释一下。 尤文医也很尴尬,惠知楼这一出直接就把他推出来了,突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自己是被强行拉过来的吗,谁会相信。 他略带怨气地看了惠知楼一下,可那家伙根本就没管尤文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惠家的人真的不是盖的,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惠二公子,心是真黑! 不顾场面的尴尬,尤文医远远地拱手笑道:“见过惠四姑娘。” “你为何来此?” “若是我说,是你家二哥哥非要带我来的,你信吗?” 尤文医试着问道。 惠知芊看了一眼惠知楼。 惠知楼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并未说话。 尤文医自己又说道:“看来是不信,好吧,今日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公子还请慎言。” 惠知芊似乎是有些生气,声音也更冷了些。 “二哥哥将生人带到我这儿,是置我的声誉于不顾吗?” 惠知楼有点尴尬地说道:“他说是你的好友,我以为你们该是有话说的,倒是我欠考虑的。” “二哥哥还有欠考虑的时候吗?” 惠知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坐了下来继续作画。 尤文医这时候弯腰拱手开口说道:“我承认今日是唐突了,给姑娘赔礼。” 可是惠知芊并未看一眼。 “我好歹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就以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吗?” 惠知芊仍然自顾自地作画,轻轻开口道:“救命之恩自然记得,无论公子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公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尤文医无奈笑了笑,“姑娘倒是爽快。” 今日的她充满了距离感,让他不敢靠近了,好像一靠近就会伤到她,伤到自己,好像她变得很陌生,明明只是过去了一天,却久到似乎忘了原本那个人的记忆,今日的她,昨日的她,一样吗?不一样吗? 回到惠府的她仿佛多了几分冷厉、疏离。 尤文医又说道:“今日确实是我错了,改日定当登门赔罪,告辞。” 他转身走了。 惠知楼也说道:“四妹妹,此事是为兄的错,改日定当给你赔罪。” 惠知楼也转身走了。 惠知芊作画的手依旧,只是停下来蘸了蘸颜料,墨水。 她的眼睛看向了旁边,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便立马转了过来,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继续提笔作画,可是这一次,一寸一寸画得很慢,好似笔有千钧重,又好像笔峰已经找不到了方向,所以走得很慢。 画了几笔,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 惠知芊起身,走进了小楼,她的眼睛在小院里扫视了一圈。 画纸上的鱼儿好像身上粘上了几缕多余的水草,水草看起来是很流畅的,弯的地方弯弯绕绕,活灵活现;直的地方就如姑娘垂落的发丝,舒畅自然。 鱼儿水中戏,纤草绕缚衣。 细细看来便知,那直的地方分明也有微弱的弯弯绕绕的痕迹,远看之下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丫鬟柚衣来收了画纸,见到画上的鱼儿,柚衣也觉得奇怪,姑娘不是说今日只画一尾红鲤的吗,怎么还把水草画上去了。 另一边,离开的尤文医和惠知楼走在前院小道上。 可以看见,两人的神色都很平静,都不好看。 尤文医开口了,“还请惠二公子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不是阁主想拜访故友,所以我带阁主前去的吗?看来倒像是阁主说谎了。”惠知楼说道。 “你为何非要带我进去?” “阁主说笑了,腿长在阁主自己的身上,阁主为何说是我非要带你进去。” 尤文医一时哑口,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那可是你妹妹,若是进去撞见她在洗澡,怎么办?”尤文医又开口贱笑说道。 惠知楼丝毫不惧,“那你便娶了她好了,你也见过她身着嫁衣的模样,可喜欢?” 尤文医盯着惠知楼,说道:“惠二公子,好样的,你连妹妹都可以出卖吗?” “放心,那个时辰她不可能在沐浴,况且我只带你在外面看了看,又没真的带你去她的闺房。” “下不为例,别忘了我是两袖清风阁阁主。” “你是阁主,但我不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很好,我很期待你的加入。不用送了,我知道出去的路。” 尤文医走了。 惠知楼拱手说道:“阁主慢走。” 他真就没有送,只是立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萦纤阁的方向,心想道:知芊,他会是不一样的那个人吗? 惠知芊越是冷冰冰的样子,他就越心疼她。 哪怕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儿,她同样一言不发。 这些年,他一直希望知芊能够和外人接触一些,但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这位阁主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种情况下她仍旧无动于衷吗? 这时候,恰好惠恩峰走到了他的前面,说道:“愣着干什么,他走了?” 惠知楼行了一礼。 “走了。” 惠恩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是个年轻人,还挺特别的。” 年轻本身就是一种评价。 “那你可有加入两袖清风阁的想法。” “暂时没有,那家伙可不怎么大气。说起来,父亲为何选择加入两袖清风阁?” “这小子很有想法,抢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明目张胆地抢,哈哈哈,其实我们这些商人不也是抢吗?先看看吧,若是他能够处理好这事儿,惠家也不是不可以全力助他。我先跟你说说这两袖清风阁吧。”惠恩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另一边,离开惠府的尤文医却不时皱眉,陷入沉思,他在理清思绪。 虽然惠恩峰答应了加入两袖清风阁,但是加入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成为自己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这惠家不是只有一个惠恩峰,如今还有惠知楼,以及惠知芊。 他这两个孩子看起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惠知芊,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就有些头疼。 第20章 学剑 一路上尤文医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想想惠知楼,一会儿想想惠知芊,想着想着就乱了,他摆了摆脑袋,还是不想了。 这时候尤文医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跟的人已经可以凑一桌了,三缺一都齐了的那种。 他捂了捂额头,这种事情真的是很烦人啊! 尤文医迅速窜进了一处小巷,跟踪的人立即便忙慌跟了上去。 然后小巷里顿时就躺了一地。 尤文医无奈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不喜欢被人跟着,让他们老实点,若是再有此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滚!” 收拾完,尤文医就一路加快了脚程。 回到徐二娘的庄园,去她的住处看了看,发现徐二娘和权逢并不在,尤文医不禁想到,权逢那小子不会在临水居干坏事吧! 徐二娘的院子里只有玥梨正在练字,端端正正的小楷,秀美规整。 尤文医就在旁边看着,搞得玥梨紧张不已。 “哥,哥哥!” “嗯。” 这声哥哥叫得他很舒服,尤文医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玥梨回道:“嗯,师傅出去了。” “别紧张,你要克服这种紧张。” 玥梨脆声说道:“哥哥站在我旁边,我如何能不紧张?” 其实玥梨从小接触过的人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子,很少这么近的接触一个男子,况且本就是昨日才认识的。 尤文医笑道:“你要记住,这世间没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别怕生人,也别怕写错字,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要写,那就专注于自己的字,若是心里想着旁人,想着别的,那这字就写不好了。” “不行,我做不到!”玥梨罢了笔。 “没关系,慢慢来,但你以后得改正。” “好。” 尤文医又问道:“师傅可教你习武了?” 玥梨回答道:“师傅倒是教了些招式,可是我不想学,女孩子怎么能学那些舞刀弄枪的事?” “若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难道你也告诉那人说你是个女孩子,就让他放过你吗?” 玥梨想了想道:“不会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况且还有师傅保护我呢? “师傅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玥梨低头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 “保护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习武是最简单的,从今天起便随我习武吧。” “好。” 尤文医心想,女孩子家的学什么好呢,想了一圈,算了还是跟着自己学剑吧。 他去找了两根树枝,就这样一招一式地教了起来,虽然玥梨不太会,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些底子的。 练了一会儿玥梨就倦了,尤文医也不知道怎么教,又不好太下狠手。 算了,让她先自己找找兴趣吧,尤文医看着玥梨,渡给了她一些内力,这时候他才感受到小丫头也是有内力的,只不过少的可怜,尤文医给她的是她自己的几倍。 “好了,我现在渡给了你一些内力,你将内力加持在树枝上,你再练看,能不能发出剑气。” 玥梨忽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要宣泄出来,小丫头奋力以树枝为剑,往前一斩,一股剑气冲出,将前方的枝叶打得摇摇晃晃,树叶纷飞,玥梨一看就兴奋了,可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 玥梨对着尤文医兴奋地说道:“哥哥,快,再给我一些内力!” 尤文医摊了摊手,“没有了,要内力自己修吧,你师傅应该给了你修炼内力的方法。” 玥梨嘟囔道:“打坐太无聊了,我不想打坐。” “这和你写字是一个道理,你能写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不是一字一笔地练的吗?” 玥梨有些垂头丧气,“好吧。” 尤文医笑道:“快练吧,要是练得好,我让你师傅晚上都做你喜欢的菜。” “好。” 小丫头鼓足了气力,将树枝舞了起来,尤文医在一边指导。 要说玥梨练起来倒是也有几分样子,加上尤文医随时在旁边盯着,玥梨想偷懒都不行。 等到晚些时候,玥梨已经练得有些样子,尤文医坐在旁边看,神色中充满了欣慰,怪不得那些老家伙都喜欢收几个徒弟玩玩儿。 要不是没有胡须,自己都想捋捋了。 徐二娘和权逢赶到的时候,这场景着实令她惊愕不已,自家阁主搁这儿干嘛呢? 不过看到玥梨练得有模有样的,她还是很欣慰的。 其实是玥梨丫头和徐二娘太熟了,她们是家人一样的关系,平常时候不舍得太苛责她,玥梨不练武徐二娘也拿她没办法,很多时候被她撒个娇,抱怨一下就蒙混过去了。 但尤文医不一样,对玥梨来说,尤文医对玥梨来说是半熟不熟的关系,反而尤文医说的话她能听得进去,而不是下意识地就拒绝。 就像刚上学堂的时候,孩子们大都会听先生的话,但是在家里却可能不会听父母的话。 在这一刻,尤文医就是先生一样的角色,玥梨就像是一个还算听话的学生。 徐二娘没有打扰,绕了一段路奔着厨房去了。 自家徒儿自己清楚,若是让玥梨看到她,那丫头十有八九就不会练了。 玥梨名义上是徐二娘的徒儿,但其实就跟女儿一样,虽然并没有刻意娇养她,院里甚至都没有服侍的下人,但毕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想要什么基本就有什么,也算是养的娇滴滴的一个姑娘。 这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知道拿玥梨怎么办,如今有阁主训她,倒是也乐意。 权逢走到尤文医的身边,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尤文医骄傲地说道:“我出马哪有办不妥的!” 此时玥梨转头朝这边看来,尤文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事情得快点了,其他世家有人不安分了。”权逢说道。 “三日!三日两袖清风阁就立在这俐城了。”尤文医说道。 “三日还是太长,先借惠家和临水居的力量把商阁和名阁的雏形建立起来。” 第21章 权柄 “名阁的事处理好了吗?” 尤文医问道。 “大致都理清楚了,名阁的事务简单,也不算危险,一旦建立发展起来会很快。”权逢道。 “商阁的建立,也需要你去跟惠恩峰商议。”尤文医理所当然地说道。 权逢反问道:“为何是我?你呢?” “我这几日准备好好练一下这个丫头,当几天老师。左右你也无事,就去跟他商议一下,包括两袖清风阁的据点,那得由你掌控在手中。商阁的事务由惠恩峰做主,但是有些事你得跟他说清楚,两袖清风阁有两袖清风阁的规矩。” “对了,他那个儿子惠知楼你留意一下。”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才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权逢说道。 “做阁主可辛苦了,树大招风,我都招了这么多的风了,你作为权阁阁主,背后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对了,还有件事儿,明日你去州牧那儿聊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权力,跟当官的说不上。”尤文医接着说道。 权逢黑着脸学着尤文医说道:“对了,你是阁主吧?” 尤文医笑嘻嘻地开口。 “这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大菜就交给我。” “你应该本来就想把两袖清风阁的权柄交给我吧,两袖清风阁成立两年了,之前的人都在我权阁,当甩手掌柜的感觉怎么样?”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才是阁主,你只是权阁阁主,放心,我该做的会做。”尤文医背着手。 权逢没再说话,坐下来看书了。 忙碌之中,难得闲暇。 都多余跟这个傀儡阁主理扯。 等他完全掌握了两袖清风阁的脉络,这个阁主注定被他架空,看他还怎么指使。 而尤文医完全不在乎这些。 看着正在练剑的玥梨,心里觉得很欣慰。 他突然觉得把她训练成一个盖世女侠也不错,毕竟以她的容貌容易招惹是非,她也算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了,总得会点武功,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三天还算平静,当然这是对尤文医来说。 权逢是忙得不可开交。 如果说尤文医是足不出户,那他就是脚不着家。 司徒山庄中两袖清风阁的人陆续也来了,各自进入了权阁、名阁、商阁、武阁,以及文阁五脉。 文阁兴教化,文阁的人按照各自的意愿或在地方开办书塾,或留在了阁中,教书育人,着书立说,帮助有志科举的人。 而文阁名义上的阁主是个教书先生,不愿出世,故此实际上文阁的人也是由权逢安排。 尤文医这几天就在府里教导玥梨。 他没有插手权逢处理阁中事务,最多提点建议儿,他并不是一时兴起当起甩手掌柜,心中自有成算。 而且,在他看来,一个人的思路才足够清晰,权逢做得很好。 他最多辅助权逢处理一些杂务。 第一天的时候,徐二娘送来一柄木剑给玥梨,玥梨还是挺认真的,一手剑法练得有模有样。 第二天的时候,尤文医就失望了,她开始累了倦了,不想练了,总是找理由做别的事。 以徐二娘为借口,撒娇、含泪,招数不少,练剑也拖拖沓沓。 尤文医很失望,她不想练了,他也就允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玥梨一个人留在原地,本是假装流泪,可是眼眶却红了。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也很难过。 好像小孩子打碎了什么一样。 既有惶恐不安,也有不知所措。 第三天,尤文医没有再去教玥梨。 对于不愿意学的,他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劝解。 不学就算了。 玥梨拿着木剑,她看着手中的剑很茫然,最终还是执剑练了起来。 而尤文医去了两袖清风阁,沉思了两日,他这个阁主总得做点事。 这三日,暗流涌动,信鸽往来不断。 尤文医都遭遇了数次盗贼。 这地界盗门有点儿名气的人,估计他都可以认全了,那些人还是不相信他没有解药啊。 这天权逢突然找到他说道:“得到消息,风劫在朝着俐城方向而来,此人在江湖上盛名已久,江湖人称斋月折花!” 尤文医惊讶道:“就那个非要在月光之下,折花盗美人的风劫?他想干嘛?” 虽然尤文医对江湖上的事儿不怎么关心,但是对斋月折花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在这片地界,他的名声不小。 毕竟这种风月之事坊间最是喜欢,流传甚广。 大家巴不得传得再细节一点。 “无非两样,美人,或者宝贝。” 权逢说道。 “想必是有世家请他来的,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看来风劫离这里不远。或许是来盗解药,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为美人而来。” 尤文医沉思道。 “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是解药他是带不走了,看来他们并不相信你没有解药。” 惠恩峰和徐二娘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事儿,自然也传了出去,众人震惊不已,这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但这就更让各大势力怀疑了,若是没有解药,这二人真的会加入两袖清风阁吗? 况且黄混子狐假虎威,从他们手里收走了不少东西,他们可不会轻易认栽! “据说他会让盗走的美人爱上他,然后再吃干抹净抛弃,若是十日之内没有爱上他,他就会把人放了。这无聊的玩法都能吃得开,我猜这家伙长得一定很有自信。” 尤文医笑道。 “他虽然是一个变数,但是目前来说问题不大,不过他肯定会做出些让人惊讶的事,需要早做准备。” 当夜,尤文医、权逢、徐二娘、惠恩峰、姜悼在新建立的两袖清风阁会面,谈了几个时辰。 至于刀邛,向来是不参与这些的。 徐二娘和惠恩峰见到彼此的时候眼神中仍有惊讶,再见面竟然都加入了两袖清风阁。 即便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真的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仍然还有几分感慨。 在几人的会面中,尤文医终于把两袖清风阁要做的事说清楚了,这里面目前问题最大的还是商阁。 两袖清风阁外欲敛天下财富,内欲造一方净土。 在俗世中,商阁就是重中之重,没有钱那就是空想。 但是按照两袖清风阁建立的初衷,凡属于两袖清风阁名下的产业,不得以不对等的价格谋求暴利,说直白点就是要平价售卖货物。 商阁要赚钱,但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 到底定价多少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价值一文的商品定价一两也有人买。 两袖清风阁要把价格打下来,让利于百姓,其他商会势力怎么会同意,一旦降价就要面对所有商会的排挤,这是惠恩峰不能接受的。 但是尤文医就不一样,他不在乎其他商人怎么办,他只想做正确的事,当他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决定要面对所有的困境。 这很傻,但是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是尤文医。 商议最终还是决定稍微降低价格,不能降多了,否则会引起其他商会势力的一致敌视。 后续的事慢慢来。 等商阁发展起来,不过就是把本属于其他人赚的钱赚过来了,到时候,怎么赚钱怎么处理这些财富就简单多了。 两袖清风阁还没有到可以掌控一切,说一不二的地步。 略微降价也有利于商阁的迅速扩张。 同时这对于过得精打细算的贫寒人家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最终敲定了一切,就等翌日招人了。 第22章 黑白 晚风习习,尤文医坐在阁楼屋顶上,身边是权逢、刀邛、还有姜悼。 他很喜欢坐在屋顶上吹风,很多想不清楚的东西,仿佛都会被晚风在不经意间吹进脑中,而且屋顶的风景很好,看得远,看得清。 这也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静下来的地方。 心静下来,记忆中留存的画面才会更加清晰,未来的迷雾也会逐渐剥离。 他看着远处的灯火,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们真的是对的吗?事情好像和所想的不一样了。” 一旦入局,似乎就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他理想中的两袖清风阁好像都变得模糊,无法落到现实中来。 一步步往前走的同时,也在一步步被推着走。 “阁主多愁善感了吗?”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 “想那么多干嘛,没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 刀邛也爽朗说道。 尤文医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两袖清风阁好像会变得和其他势力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两袖清风阁是要白还是要更黑就看阁主是黑是白了。” 权逢的话向来很有道理。 在这天下大势中,顺势而为方为良策。 但总有些人选择了逆流而上。 这天下没有对错,没有黑白,但总有人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尤文医双目空洞,缓缓说道:“黑还是白重要吗?天下人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多愁善感。”权逢道。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罢了,算了,人生天地间,只当是玩儿一场罢了。”尤文医释然笑着道。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与黑夜,微凉的晚风仿佛将笑容都吹得有点儿冷了。 “可没时间给你感慨,又得到消息,风劫确实在往俐城而来,而且还有人在追他,人还不少。” “他被追也不奇怪,他这几年盗走的人既有世家小姐,也有豪门的娇妻美妾,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欲除之而后快。不过说起来,他这日子好真是快活啊!” 有人追杀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风劫却能逍遥至今,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轻功——逍遥重影。 这是当世最强的两大轻功之一,失传已久,当世只一脉单传。 这也是不少人想抓他的另一个原因,目前只有他会逍遥重影。 权逢又说道:“这次不一样,据说是他掳走了辰王的女儿悦芯郡主,导致辰王对他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多家江湖势力都加入了对他的追杀。” “真是厉害啊,郡主都敢掳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尤文医笑道。 “若是他的目标是俐城,那么俐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会无缘无故就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必定是为俐城而来,还有多久到俐城?” “他行踪不定,看他的速度并不着急,似乎在游山玩水。时间上说不好,可能两三日,也可能八九日。” 风劫此人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要是你今天得到消息风劫在邻城,晚上或许他就光临府上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十天半月才离开那座城。 他向来是不着急的,率性而为。 “风雨来了,看来要用点强硬的手段。”尤文医伸了个懒腰。 权逢冷冷地说道:“此事弄不好会成为两袖清风阁的劫。”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明日再说!” 他仰望天穹,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两袖清风阁会变成怎样他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踏上了这条路,他便无所畏惧。 再多忧虑也是无用。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世道一切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权逢突然开口:“不如来打一场吧,我也好久没动手了。” 有时候,动手反而是一种排遣以及思考的好方式。 “好啊,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今儿个必定要给你看看我的厉害!”刀邛说道。 “听说你前两日新寻了个刀谱,在城门口练了许久了,让我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尤文医笑道。 刀邛拔出来自己的刀,把尤文医的剑扔给了他。 “那就来试试。” 三人也很有默契,瞬间就打在了一起,尤文医和刀邛刀剑相接,让人看得着实兴奋。 权逢就不一样了,一手掌法可与刀剑周旋,且脚下轻功飘渺,身法诡异。 三个年轻人就在楼顶上打做一团。 姜悼看得很乐呵,要不是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他都想上去打一场了。 自从跟着尤文医一行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特别。 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正是因为江湖人不拘小节,重情重义,他们才能在普通的生活中结出深厚的情谊。 这很难得,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敢在贫瘠中撂下生活的重担,在贫瘠中为他人付出,以另一种方式生活,重塑自己的人生。 翌日,两袖清风阁招人的日子到了。 虽然有惠家作保,但是这透出的消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哪有什么人都招的?哪有什么都能学的?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毕竟有些人可能饭都吃不起,来看看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这是惠家传出来的消息。 来的人里有寻常百姓人家的人,也有很多乞丐,甚至各个年龄段的乞丐都有,老的就不说了,里面甚至有少年、孩子,不过是少数。 看到这样的情景,尤文医相信自己的做法一定是对的,总有些人值得! 这里的事自然各大势力、城主也是知道的,可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他们也没什么可置喙的,况且两袖清风阁收走了这些渣滓,对于城主来说也算是一桩喜事,甚至可以在政绩上添上一笔。 今天两袖清风阁人来得很齐,各大阁主都来了。 甚至惠知楼也来了,估计是看热闹的。 等所有人都进了两袖清风阁,尤文医让人关了门。 门外的人只是看热闹的,看不看对他们没影响,但门内的人不应该成为热闹。 关上门之后,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足足千人之多,关上门他们也有所不安。 尤文医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欢迎诸位来到这里,话就不多说了,我身后的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我相信大家来到这里都有自己的理由,两袖清风阁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但是总得要让我们先了解了解你们。” “大家也看到了,我身后设置了三百余张桌子,你们可以去告诉桌子后面的人,你们的身份来历,然后就可以正式加入两袖清风阁,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有什么想问的同样可以问他们。” 尤文医早有先见,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对和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三百多个人有信心,他们知道什么人能进两袖清风阁。 况且这里面鱼龙混杂,总得筛选一下,有些人说不定会是祸患。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尤文医说完,所有人就各自寻了人登记。 刀邛在尤文医旁边说道:“这一千多个人能留下多少?” “谁知道呢?留下多少又有什么区别?一个可以,百个千个也可以。”尤文医笑着道。 他并不在乎留下多少,因为他本就知道根本留不下多少人。 这时候众人注意到有几个人并没有去登记,反而待在了原地,显得很犹豫。 毕竟有的人活得太低贱了,当真的能抬头的时候,或许都忘了怎么抬头。 第23章 收人 尤文医轻声细语地问道:“你们想做什么?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他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心里的迷茫,理解他们的不知所措。 几人都很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年乞丐反而先开口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尤文医微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大胆说吧,你想要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活下去,活得有个人样,我想变得的强大,把所有欺负我的人都踩在脚下,你能实现吗?” 他咬着牙说道。 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诉求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可以,你叫什么,若是愿意就留下吧,但是你想要的东西只能用你自己的双手去取,两袖清风阁会教你的。” 其实对于这种无家可归的人,两袖清风阁最适合。 没有家就没有牵挂,才能真正的留在阁里。 这样的人才更容易成为自己人。 少年乞丐说道:“就这样?我怎么能信你。” 少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可以了,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越发不真实,不安。 难道不应该多盘问几句吗? 我可是乞丐啊! 今后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了吗? 少年乞丐现在也很懵。 尤文医说道:“信不信是自己的选择,你若是选择相信就留下,若是不信就离开,不过你不妨试一试,毕竟你的人生已经在谷底。” 少年低着头,脑子里很乱,要是尤文医有丝毫拒绝的心思,他可以立即转身就走。 但尤文医的态度却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尤文医说得对,他的人生已经低到了尘埃了,未来该怎么活,他不知道,难道永远当乞丐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样? 少年乞丐思索着,这时候一个老乞丐上来拱手说道:“小人也有些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尤文医笑着说道:“老人家请说。” “小人活了这些年,也不能说活得明白吧,但年轻时候都经历过许多,虽说家里遭了变故做了乞丐,老了终究还是想活得体面一点。” 活了大半辈子,他对自己的人生也算是有些理解的。 提到家的时候,老人眼眶都有泪光闪烁,那个家何以为家,他早就没有家了。 要是活得下去,谁愿意当乞丐啊! 原本家里虽然贫穷,但还算过得下去。 可谁曾想拼搏半生,到头来,竟然被两个逆子分家产,赶了出来。 到了这个年纪即便出去做苦力也没人要啊,但是人总要活下去的,哪怕是当乞丐,可是谁又不想要体面的生活呢。 有些时候,体面,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办到的。 有人努力了一辈子,终究是最穷的那批人,有人坐在家里几天时间就可以挣到千万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财富。 老人继续述说着自己的经历。 “年轻时候我在药铺当过几年学徒,识得一些药草,如今做乞丐得了伤病也都是靠我自己摸索着上山采药,听说这里什么都能学,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来这里正经再学点医术,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其实,他不过认识寥寥几种草药,却连它们的药效都不知道,生病只不过是随便吃药罢了,能活那是幸事,这是拿命在赌! 因为,命,本身就是无用的! 他若真的有那些本事,也不至于一直是个乞丐。 “小人也不白来,要是阁主愿意收留,小人这贱命就给阁主了,虽然老朽能做的不多,但是看看谁有个什么伤病说不定都能帮上点儿忙,当然小人也有私心,算是为我自己寻个活的地儿。” 尤文医说道:“自然可以,两袖清风阁不差这碗饭。” 他的态度就是来者不拒,但是能不能继续下去,那就看个人的心性了,两袖清风阁不是给他们享乐圈钱的地方。 老乞丐神色中绽放出光芒:“真的可以吗?小人可没几年可活了”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尤文医笑着说道。 “大人恩同再造,请受小人一拜。” 老乞丐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当即就要跪下磕头,若是能在晚年被接纳,那他这一生也算是有了交代,这一份恩情比什么都重要。 尤文医赶紧扶住了老人家,“不必如此,我能做的也很有限,终究得靠你自己。” “小人知道,没什么是可以白白得到的,从此以后,小人的命就是阁主的了。” 经历得多了,更能感受到这份可贵,他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没用了,他也不觉得尤文医会骗他。 “老人家想必也没有去处,今日就留在这里吧,老人家可识字?” 老乞丐不好意思地说道:“倒是认得几个,但识得也不多。” “无妨,可否告知老人家的名讳。” “小人老了,自从家里遭了变故,名字已经好些年没人叫过了,如今也没必要捡起来,老了也就不需要名字了,阁主随便称呼就行。” “既然老人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老人家想要医书,还是去医馆跟着大夫学习。” 老乞丐说道:“小人心里有数,那些人都把自己的本事看得很紧,哪里会愿意教小人,何况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去医馆也做不了什么,不成体统。若是有医书,小人愿意看医书,可是小人字又识的不多,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乞丐自己想着都觉得为难。 他显得有些着急,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可是自己也没办法。 尤文医说道:“无妨,若有不懂的字,会有人教你。” 这时候旁边出了骚乱,尤文医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桌子前的年轻人站起来拱手道:“阁主,这人身上有人命,据说平常时候也经常欺辱抢夺他人,我欲让他离去,但是他不愿意。” 但见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粗布短衣的大汉抱着手,神色倨傲地看着尤文医,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旁边的人看着他都带着畏缩、恐惧,显然是认识的。 这壮汉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战绩,自己的事说了个精光。据说他最得意的还是杀过人,强睡了几个女人,不可谓不痛快。 对于这种人来说,这就是得意的资本,在他们生存的那个世界,这就是战绩。 尤文医问道:“阁下来此是想干嘛?” 壮汉斜眼说道:“我道这两袖清风阁是个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他对着旁边一个人的脑袋一巴掌就砸了下去,那人身板子瘦弱,一下就被打倒在地。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肯定跑过来了,跑得掉吗?壮汉向周围扫了一眼。” 壮汉笑道。 “阁下是来捣乱的吗?” 尤文医笑眯眯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也是来加入两袖清风阁的。”壮汉装模作样地说道。 他阴恻恻地扫了一圈自己平常时候欺负的几人,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们。 “可是我两袖清风阁不欢迎阁下。” 尤文医说道。 “哼,小白脸,我来这儿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龙哥手下的人。” “请阁下离开!” 壮汉面露嘲讽之色。 “我今儿个还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阁下确定不走了?”尤文医正色问道。 壮汉点了点头,无所谓地说道:“确定!”他可不相信这两袖清风阁能拿他怎么样。 尤文医点了点头,笑道:“那就不走了。” 他唤了一声:“刀邛。” 只见刀光一闪,壮汉鲜血迸射,脸上的笑容定格在了这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恐惧。 尤文医见状一闪,真的是!差点血就溅到他身上了。 赶紧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抖了两下,无语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把他扔出去,就算是杀,就不能做得干净点吗?” 刀邛收刀,直截了当。 “你又没说,这样最快!” 这种人,不杀了还留着吃饭吗? 旁边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术法一样,一动不动的,不少人眼神中带着惊恐。 这就杀了? 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是贼窝吗? 第24章 杀人 人都杀了,天地良心,尤文医的意思真是把他扔出去,这下误会大了! 不过他也明白刀邛的脾性。 要说这人死也该死,但是死在这里就不理智了。 周围有几人当即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能随便杀人?还有王法吗?” “是啊,你们让我们来,不会也是想杀了我们吧,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让我们走,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好事,老子几个月没找到活计了,这里说想学什么都可以,还可以提供活计,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是啊,你们这些人还有王法吗?我们要去报官!” “对,报官!” 尤文医听到他们的话,铿锵有力的说道:“此人本就该死,我两袖清风阁替天行道,大家不必慌张。” 反正也是个烂人,杀就杀了! 不管他是自己来捣乱的,还是受人指使,尤文医没有追究的心思。 此人杀了人都可以当作炫耀的资本。 杀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人说道:“什么替天行道,不管什么事儿,也不能乱杀人啊,你们这些杀人犯,赶紧的,放我走,我才不会待在这里。” “对,让我们走。” 尤文医点了点头,随即爽快地说道:“好,诸位要走就走吧,不送。” 他又不是非要他们留下,走就走!他又不惯着他们。 但他说完却没人动身,嘴上说着走,但是脚下迟迟未动。 尤文医轻笑了几声,敢站出来的,要么自己有点儿本事儿,要么就是受人指使,他还不明白吗?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场上有几人回过神来,对着尤文医和刀邛跪了下来,纷纷开口说道:“多谢恩公。” 刀邛将他们扶起来。 尤文医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我知道有些人来这儿就是来混日子的,也有人是带着其他目的,但是两袖清风阁不养闲人,不养恶人,不愿意留下的趁早滚蛋,愿意留下的听清楚,进了我两袖清风阁的门,就得守我两袖清风阁的规矩,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愿意的趁早离开。”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看样子他们也知道这人该死,但是直接杀了,这种做法难免人人非议,他们也在犹豫。 “这么狠吗?这就杀了?” 远处的惠知楼愕然说道。 天知道,尤文医真的只是想把他扔出去!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惠恩峰面色平静地问道。 “打包送官府。” “他是个江湖人,不相信官府。” “也是,送了官府也没用,官府、江湖、百姓,真是麻烦!但他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惠知楼道。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杀人是大事。 对于江湖人,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死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但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是有麻烦的,何况现在两袖清风阁的情况还很敏感。 尤文医看向了权逢。 权逢点了点头。 尤文医心中了然,那就是没有问题。这人本身就有罪,杀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现在有惠家在背后支持,官府可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为难。 况且,权逢与州牧城主都会过面,他很懂得那一套。 对于这座大陆来说,东阳州本就地处偏僻,在这儿任职的官员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易很多。 毕竟权逢去拜访城主的时候,城主还睡得正香。 可见一斑! 尤文医说完,有些人就打起了退堂鼓,两袖清风阁对于他们来说始终很陌生,他们要么是奔着惠家的名头来的,要么是没得选,很多人只是想挣钱活下去而已。 不过两袖清风阁不是善堂,他尤文医也不是做慈善的。 正好也借此事给众人提个醒,这些人里面什么人都有。 他本就生在世间的最底层,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大概心里也有个判断。 这世间自是不缺善人,可有几个人敢称是善人。 人的淳朴他知道,人的恶性他也明了。 尤文医朗声说道:“两袖清风阁给你们的只是机会,但如果抓不住,那就离开,你们进来很容易,同样的,出去也很容易。如若愿意留下来,往后会有人告诉你们是否合格,不合格的自行离去便可。”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敢问阁主,要怎么样才能达到要求?” “很简单,首先进入我两袖清风阁需要识文习武。若是你不愿,懈怠了,不想学了,就可以离开了,其次,我两袖清风阁的规矩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以失误,可以犯错,但是不该做的事儿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尤文医说道。 “我只是想吃饱饭,为什么要认字?甚至还要习武。”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无论学什么都得先识字,先懂道理,懂了理才方便沟通,不想学的还是早点出去,躺在被窝里可比在这里舒服,大家想清楚。至于习武自然是希望大家拥有一丝自保的能力,还能强身健体。” 尤文医说完,就有人走向了门口,不过还是少数。 确实躺在家里更舒服。 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心里都有数,总还是想清楚了要在这里做点什么。 能来这里的,要么是抱着其他目的的,要么就是活不下去了。 很快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记完了,众人都等着。 有人把信息都整理好了,给了尤文医。 来这里的女人是少数,但能来这里,说明她们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尤文医直接就把她们交给了徐二娘。 一来男女多有不便,二来徐二娘对于此事本就有经验,在她的宅院以及临水居收留了很多人。 徐二娘虽然是个青楼老板,但她心里本质上还是个善人。 况且女儿家做的事本就与男子不同,比如徐二娘不只是有临水居,很多布坊,绣坊都是她的手笔,她收留的很多人最终都有了谋生的手段。 这也是徐二娘和两袖清风阁相似的地方,但是不同的是,这只是两袖清风阁其中一件顺带做的事。 两袖清风阁想找的人是真的愿意学本事的人,真的愿意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人,心有所执的人,但大多数人来到这里其实只是想学点谋生的手段。 两袖清风阁顺带着就帮着做了,至于他们学到谋生手段之后是选择留下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产业,还是离开两袖清风阁去谋生,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尤文医看着这众多的人,开口道:“诸位的想法我大概都清楚了,想学真本事的站在我的右手边,想要个谋生手段的站在我的左手边,不清楚的同样站在我的右手边。” 话音落地,下方就人头攒动,各自去了合适的方位,基本上差不多一半一半,不过右边那一半里看起来有很多都是不确定的。 “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接下来,右手边的人跟我走,左手边的人留在这儿,权阁主会对你们进行安排。” 接下来的安排就简单多了,那部分想要谋生手段的,给他们个谋生的位置就行了,名阁和商阁建立,都需要人,他们训练一下做一些简单的事务也合适。 但还是那句话,两袖清风阁不养闲人,若是他们该做的事做不了,懈怠混日子,不想做,那就趁早滚蛋。 至于另一部分人,他们的安排就要复杂得多,有些人想学医,有些人想学武,有的人想学手艺,总之很繁琐,两袖清风阁要满足他们的想法,恐怕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他们也不一定就能留在两袖清风阁,他们在阁里不用担心生存,在这种条件下,有多少人真的是愿意学的呢,恐怕很多人还是需要离开。 他们首先都要学文,因为两袖清风阁不养傻子,人活着最起码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还有几个少年,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基本都是孤儿,靠着乞讨为生,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 尤文医将他们单独划分了出来,他们会由专门的人来教导,等他们成人,他们总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这里面还有个异类,就是那个老乞丐。 来这里的人都是比较年轻的,或者是中年人,孩子和老人都比较少。 但是孩子比较好办,好好收留培养就行了。 但是老人来这里,尤文医也觉得奇怪,因为老年人就算是无家可归也大都早就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还有心气儿来这也是难得。 本来还有其他几个老人,在先前尤文医的威慑下都离开了。 因为他们确实是来混吃混喝的,看尤文医那么狠,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最终留下来的老人只有这个想学医的老乞丐。 尤文医给剩下的人安排了住的地方。 这时候原本最先向尤文医提问的少年开口了,原来他还有个妹妹,他想把她妹妹带过来,尤文医也允了。 他终究是相信了尤文医,老乞丐的话也感染了他。 尤文医也终于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石头,因为他说他想像石头一样坚硬,强大。 很傻! 很少年! 第25章 收徒 尤文医把众人都安顿好了,这么多人也不容易。 徐二娘带着那些女人走了,而惠恩峰也带着其他人走了,毕竟商阁最适合他们谋生。 最后只留下了权逢、刀邛。 姜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成想真的这么复杂,实行起来是真的累啊!”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 “后悔了吗?” 权逢微微笑着问道,他当然知道其中的辛苦。 “可能吧,时间太少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没必要这样,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权逢也觉得这样的想法还是异想天开了,寒门寒门,寒不是没有道理的。 相比之下,权逢只是想把两袖清风阁建成一个庞大的势力,顺便试试尤文医的想法。 “后面直接去把俐城的孤儿们收过来吧,让他们懂道理,比让那些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家伙要快得多,也有用的多。” “好。”权逢干脆地说道,他也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人才能变成自己人。 刀邛这时候说道:“昨日我们没分出胜负,今日再打一场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只手掌直奔刀邛而来,刀邛急忙施展轻功后退,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 不得不说两人是默契至极,掌风都不分先后。 两人也是压力太大了,只有刀邛一天天的就他最闲,有时候闲就是罪!要不是尤文医是阁主,权逢其实也想打他一顿,现在暂时就把火撒在刀邛身上吧.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偷袭。” 刀邛大吼。 他以一打二,是拼尽了全力,可是另外两人的身法速度都要远快于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时不时刀邛身上就会中一掌,不过并未用力,只是寻常的一掌。 甚至有巴掌打到了刀邛的脸上,这就不能忍了。 刀邛也不是吃素的,狠狠的反击,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可是收效甚微。 这一战,刀邛被打得很惨,因为尤文医和权逢随便一个拎出来刀邛都不一定打得过,何况两人联手。 但越是打不过,刀邛就越是每日练武,不管其他,有些时候阁主都唤不动。 几人过招都没用内力,可是手上脚上是一点也不轻,刀邛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巴掌,挨了多少脚。 最后还是刀邛叫停了,再打下去,他只会挨更多揍,也不知道这俩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还联手。 刀邛收了刀,结果两人一人一拳头就呼了上去,刀邛倒在地上捂着脸。 “啊,舒坦!” 尤文医说道。 权逢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里也可以看出一个爽字。 事情完了总要发泄一下才痛快,刚好刀邛冒头,这不得给他打回去。 “你们两个贱人,我跟你们没完,给老子等着!” 刀邛在地上吼道。 “要不继续?”尤文医笑道。 “继续。”权逢点头说道。 刀邛赶忙罢手道:“别别别,我输了,点到为止!” 尤文医揉了揉拳头,还想上去来一套组合拳,这时候他瞥见了旁边的两个身影。 “你们来多久了?” 那两个人正是少年乞丐石头和他的妹妹。 哥哥看着要瘦弱些,妹妹看着要小几岁,但是看着身形并不算瘦小。 他们三个打着打着是一点也不顾及时间,因为他们也不是随意的打,是发泄,也是练招,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石头愣了愣,他可是来了好一会儿了,看着他们的身姿,他的眼神中带着光芒,他也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高手,一位大侠。 尤文医也不怕刚才的情景被他看见,毕竟打个人怎么了,杀的人也不少了。 石头回答道:“来了一会儿了。” “这就是你妹妹吗?小丫头黑漆漆的。” 尤文医边笑着就边上手了,想去擦擦小丫头脸上的脏东西,顺便捏一捏。 小丫头往后躲了一下,往哥哥背后又靠近了些。 “阁主别生气,我妹妹只是害怕。” 石头说道。 他又对着妹妹安慰道:“妹妹,别怕,他是好人。” 小丫头看着哥哥,还是没有动作,好像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刀邛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口了。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要收这个小子当徒弟,然后你们谁收这个丫头当徒弟,谁再去找个徒弟,以后就让他们打。” 刀邛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每次都是自己输,这次自己就让徒弟来,赢了自己脸上也有光,输了也不是自己挨打。 而且自己收的是大的那个,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尤文医笑道:“别闹,这怎么打,差了好几岁呢?” 这时候石头却突然就跪了下来,磕头道:“拜见师傅。” 这一出真是把尤文医惊到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先前说话的时候可没觉得,而且他尤文医可没同意刀邛的提议! 石头也聪明,若是能被刀邛收为徒弟,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之前他也看到了,虽然刀邛被压着打,但是这几人都很强。 其实他更想做尤文医的徒弟,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妄想,如今有人要收他为徒,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刀邛狂笑,“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我刀邛也有徒弟了,好!” 尤文医一时之间不服气。 “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石头眼睛一亮,他怎会不愿意拜尤文医为师,这位可是阁主啊。 刀邛咳嗽了一声,神色不善地盯着石头。 “小子,跪都跪了,还想反悔吗?” 石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只恨自己跪早了。 石头正色说道:“阁主,既然我已经拜了刀前辈为师,便是他的徒弟了。” “你可以反悔,我是阁主,我为你做主。” “尤文医,你这个混蛋,还讲不讲道义了!” 刀邛怒声道。 尤文医挽了挽衣袖。 “我还没同意收徒弟呢,你给我整这出?” 这时候,石头却偷偷给妹妹说了句悄悄话,小丫头显得很犹豫,还是有点儿害怕。 权逢倒是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妹妹就对着尤文医跪了下来,稚声稚气地说道:“徒儿拜见师傅。” 一时之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正在和刀邛争论的时候尤文医愣了下来,他听到了什么?什么师傅啊? 刀邛笑了。 尤文医缓缓转过身来,刚好对上了那对大眼睛。 自然尤文医也看清了,小丫头正正地跪向他,他想耍赖说跪的是刀邛,是权逢,都没办法。 他回过神来,侧身往旁边走了一步,小丫头也挪了挪跪向尤文医。 他捂了捂脸。 真是不想收徒弟啊,头都疼死了,他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况且小丫头片子什么的最烦人了! 上次本想教一下玥梨那丫头,也好清静一下思考一些问题。 结果还是算了吧,徒弟什么的简直无语! 何况这丫头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 刀邛在旁边幸灾乐祸,“跪都跪了,看你怎么办?” “别啊,快起来。”尤文医无可奈何地说道。 可是小丫头也很执拗,一动不动的。 尤文医突然觉得很崩溃,生活没有希望了,没有了! 他有说过要收徒弟吗?没有啊,从始至终都是刀邛那个家伙在旁边撺掇。 尤文医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时候刀邛已经把自己的徒弟扶了起来。 “好徒弟,你以后可要给为师争口气啊。” 石头坚定回道:“是。” 尤文医还愣在原地,怎么办,要疯了,不收吧,小丫头都跪了,这一跪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尤文医的心里。 收吧?可是他不想收啊! 第26章 布谷 “权逢,你也去找个徒弟来,咱三个得凑一起。” 刀邛兴奋地说道。 权逢面无表情地表示拒绝。 这时候尤文医突然开口:“这样,你也不用找徒弟,我今后要全力教导徒弟,两袖清风阁的事务今后就交给你处理,除了需要我露面的都别来找我。” 权逢沉思了一下。 “不行,必须找个徒弟。” 刀邛斩钉截铁地说道。 尤文医狠狠地瞪了过去,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都要收徒弟了,还不能允许他放松一下吗? “可以,两袖清风阁的事务由我来处理。” 权逢直接说道。 相比于徒弟,权逢还是觉得处理阁里的事简单些,况且之前他本就负责了大部分事务,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说完权逢就走了。 尤文医狂喜,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就要咧到天上去了,事情成了? 在尤文医眼中那些事务最是无趣,搞得他都想放弃了。 如今倒是好了,好像收个徒弟也不是坏事,尤文医看了小丫头一眼,嗯!真可爱! 刀邛对权逢倒是无所谓,要是权逢要收徒弟,去收个天赋变态的,他都不知道哪里哭去。 在刀邛看来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他带着石头走了,只留给尤文医一个需要仰视的背影。 “下次,你必输,等着给老子佩刀吧!” 尤文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他看来刀邛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哥哥打妹妹,他敢吗? 石头边走边回头对妹妹说,“你别害怕,我过一会儿就来找你。” 小丫头目送着哥哥离开。 最终剩下了尤文医和他跪着的小徒弟。 他开口说道:“快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跪都跪了,自己能怎么样,自己的徒弟自己宠着呗! 他向着小丫头伸出了手掌。 小丫头仰头看着尤文医,清风吹动着她的乱发,阳光铺洒在他们的身上,小丫头的眼神很干净。 她慢慢地伸出手,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促使她这样做,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她的师傅了。 “你哥哥叫石头,那你叫什么。” 尤文医问道。 “我没有名字。” 小丫头稚嫩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 “哥哥说他不会取名字,等他会起名字了再给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 这时候,听见远处的鸟儿叫唤:布谷布谷,声音清脆响亮,清澈入脑。 尤文医想了一下,说道:“要不,以后暂时就叫你布谷吧,寻花人隔绿帘语,布谷鸟忙深树啼,等以后你哥哥想好了再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好吗?” 小丫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远处的布谷鸟,眼中有好奇之色。 “好。” 尤文医笑着细声软语地问道:“你几岁了。” 布谷说道:“哥哥说我今年八岁了。” “这么小吗,以后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啊。” 布谷也不细想尤文医说的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说道:“好。” 其实尤文医心里的声音是:你若是不快点长大,师傅恐怕护不住你啊。 尤文医将小丫头带到了自己的小院,小院不小,阁主毕竟是两袖清风阁的牌面。 他忙上忙下的,给小丫头烧水,让她洗的干干净净。 小丫头不听不想洗,尤文医是一阵哄啊。 又去找了干净衣服洗完让她自己换上,期间他又在厨房里做好了午膳,他喜欢自己动手做食物,以前也是这样。 就这样,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各自吃着饭。 可以看见小丫头很开心。 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心情本来就打开了,又有好吃的饭菜吃,小丫头怎么会不开心。 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任何人都会有警惕的心思,又何况是小丫头呢。 可是仅仅是几个时辰,尤文医就让小丫头感受到了温暖。 仿佛如同春日将临,坚冰消融,春暖花开,又是一个轮回,嫩芽钻出了土地,生机逐渐开始焕发,生长。 尤文医虽然觉得有点烦,有点儿累,可是看见小丫头吃得很开心,所有的疲惫就忽然消失了,她是他的徒弟,这也是他这个师傅应该做的,这一刻他觉得有个小徒弟也不错。 小丫头洗干净之后,看起来就和寻常人家的娃娃一样了。 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各家都最喜欢自家的娃。 尤文医忽然也觉得很不真实,他一个人住了好几年,创立了两袖清风阁之后,虽然大家都住在一个地方,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仍然是自己独处,或看书,或练剑。 如今自己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人,很多东西就会发生变化。 或许这是一种神秘的因果,遇见本身就是如同掷色子一样,上天或许知道点数,自己或许也能通过一些手段知道点数,但是色子停止转动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结果,接受或者不接受都是一种结果。 可能她成为尤文医的徒弟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现下来说,这对她会是一个最珍贵的选择。 尤文医住的地方算是主阁,主阁旁边还有两个辅阁,刀邛和权逢就住在旁边的。 他为布谷收拾好了住的地方,总算是完事儿了。 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所幸小丫头还算听话。 尤文医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看书,他让布谷休息去了,小孩子还是睡睡午觉好,他真是懂了什么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后来尤文医还真就没有再去处理阁中的事务,一直就待在小院里。 他相信权逢,同时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也需要照顾小丫头。 小院里的生活很安静。 天蒙蒙亮的时候,这里的声音就打破了黑夜与白昼的默默争锋。 三个人的世界又加入了两个小家伙,石头很卖力,练起武来就跟刀邛一样疯狂,深得刀邛的意。 布谷就要差很多,毕竟是孩子,但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不管多累她都会坚持练下去,很多时候都得尤文医叫她停下来。 尤文医和刀邛除了教徒弟就好像无所事事了,整天也都在练武,要么打坐修炼。 相比之下权逢就要累得多,白日要去处理阁中事务,如今方才创立,很多东西都需要阁主亲自定夺,或者说需要权逢做主,他越来越像一个阁主了。 尤文医却越来越不像。 第27章 身世 两袖清风阁的招人结束了,这座城人数何止十万,两袖清风阁在里面砸出的水花并不算大。 不过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更大的水花炸开。 他们既然选择了来到这江湖,来到这里,就做好了准备。 所谓的平静不过是一种蓄势,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夜晚,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安宁。 距离他们来到俐城的第五日,清晨时分,惠知楼早早地就来到了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还以为他是来加入两袖清风阁的,结果却是邀他外出一叙。 尤文医对此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们之间似乎没那么熟吧?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惠知楼可是稀客。 两人来到了一处茶楼。 这里是惠家的产业。 雅间中,惠知楼替尤文医倒了一杯茶,态度上倒是说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文医没接。 “说吧,惠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惠知楼端坐,整了整衣装,不紧不慢地开口,“随便聊聊。” “二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很忙吗?” 惠知楼饮了一口面前的茶。 “据我所知两袖清风阁现在的事务是权阁主在处理,招完人想必阁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吧。”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不处理阁中事务,我依然很忙。” “阁主就不怕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吗?”他意指权逢,堂堂阁主却将权柄交给他人,惠知楼不明白。 “你很敢说啊!不过这嫁衣做不做,又是穿在谁身上,那是我说了算的,就不劳惠公子费心了。”他始终相信权逢,况且这本就是他所愿,在他眼里,权逢比他更适合当这个阁主。 惠知楼拨弄着手中的茶盖。 “尤阁主很自信,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如何来的自信。” 尤文医微微一笑。 “不!我从来没有自信,只是这些东西无足轻重。” “是吗?那么什么对于阁主来说是有轻重的呢?” 尤文医直直看着惠知楼,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想来干嘛,“惠公子若是无事,在下可不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 “阁主这么着急干嘛?有事!好事!”惠知楼转变了态度,笑着说道。 尤文医总感觉惠知楼的笑容里有点儿不怀好意。 果然有问题啊! 没事儿干嘛请他喝茶? 尤文医用一个自以为锋利的眼神盯着惠知楼,“你想干嘛?” 惠知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都是在装模作样。 “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虽然我父亲加入了两袖清风阁,但你应该很清楚,这只是名义上的,到底出多少力那就不好说了,更何况两袖清风阁现在所处的情况可不算好,众势力迟早会发难。现下我有一个可以让父亲心甘情愿全力相助阁主的办法,阁主觉得怎么样?” 尤文医有点儿犹豫,要不让他闭嘴。 他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那可是你的父亲,你是在算计你的父亲吗?” 惠知楼摇了摇头,“我自会禀明父亲,这不是计谋,只是在商议,哪怕父亲在面前我也会这么说。” 尤文医扶额,这惠家人搞事情都是一流的。 “别说了,我头疼。” “阁主,直说吧,只要你娶了知芊,我,包括惠家,定然会以两袖清风阁马首是瞻!” “惠知楼!”尤文医吼道。 惠知楼问他妹妹怎么样的时候,尤文医就大概猜到了。 但是当惠知楼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尤文医仍然很震惊。 “你怎么敢?这事即便要说,也不应该你来说,何况你本就不该开口!你是她的哥哥!”尤文医言辞之间透露出怒气。 惠知芊! 这几天,这个名字不知道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多少次。 当日冒昧登门,他便想着如何登门致歉,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或者说他不敢,而越不敢,那个姑娘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尤文医不知道她是什么处境,但是即便他无法插手她的家事,他也不能忽视有任何伤害她的行为。 这无关男女之情。 哪怕是另一个姑娘尤文医也绝不会容忍。 惠知楼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在伤害惠知芊。 “尤兄,放宽心,你先听我说。”惠知楼换了称呼。 “不必再说,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惠家与我到此为止!”尤文医态度很坚决。 他突然觉得自己高看了惠知楼。 此人或许有几分本事,但是心坏了那一切就都坏了。 惠知楼赶紧解释道:“尤兄别着急,你先听我说。” 他将尤文医拉着坐下。 尤文医目光灼灼地看着惠知楼,意思是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尤兄,此次知芊的事儿你大概也有几分了解,知芊的性格想必你也有所体会,她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真的能不在乎吗?” “自小,父亲便忙于事业,对我们的照顾向来比较少,而她的生母是一个不识字的佣人,从小便总想着让她机灵些,去讨父亲欢心,可是她似乎天生就不会讨人欢心,没少被她的生母数落。” “虽然说起来家中并无嫡庶之分,但是即便吃穿用度都是一样,又怎会真的没区别呢,她的生母能给她的寥寥无几。后来大了些,她读了书识了礼,跟生母就更加说不到一处,她的生母也不管她,渐渐的她更加孤单了。” “小时候好歹她还会跟我们几个兄弟姊妹玩儿到一块儿,但是自从她的生母犯了错,被送到了城外庄子上,她告诉父亲想单独立院,便极少出门。父亲本是不允的,可是她样样优秀,无论是诗书,还是作画、书法,都在我们几兄妹之上。父亲便也满足了她的请求。” “自那以后,她的性子便更加淡漠了,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就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也一点儿不在乎,不在乎父亲对她怎么样,也不在乎生母、母亲对她怎么样,就像事不关己一样,仍然整日待在萦芊阁。” “这次的事儿,总归是一家人,能怎么处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妹妹。这碗水谁也端不平。此次也是五妹妹胡闹了,母亲顺了她的心思,让知芊遇险。可是这样的委屈,一句毕竟是家人,便再无结果,而她也向来是不会争什么的。” “我也想帮她,可是我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惠知楼的气都卸掉了,言辞都变得无力。 看着他这个妹妹逐渐变成这样,他也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 这仿佛是上天给她上的一道锁,整个惠家都是她的一道锁。 虽然尤文医一行人来到这里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尤文医什么脾性,惠知楼自认还是摸清了几分,他相信尤文医。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足够看懂一个人了。 因为尤文医从未掩饰。 尤文医听着他的述说,冷笑了出来,“你们惠家竟是这样呢的吗?” 一句毕竟是家人,解决得真是轻松啊!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她,也想让你娶她,带她离开惠家。”惠知楼一双眸子盯着尤文医。 “我愿意帮她,但是娶她就免了,这是害了她。” “不,或许在你眼里你做的事很危险,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重要。你能救下知芊,这便是缘分,也是因果,我惠家也是在替你化解这种危险。你是她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恩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你娶了知芊定会疼惜她,或许离开惠家会让她的未来焕发生机。” “不可能,我做不到娶她,但是我会尽全力帮她。” “你若不娶她,谈何尽全力帮她。”惠知楼忧心地说道。 他对这个妹妹或许是整个惠家最上心的吧。 尤文医低头沉思,他真的能帮她吗?当初劫走她的时候,他就问过她,可是她选择了回到这里,回到她的家,尤文医也不能多说什么。 惠知芊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个漂亮冷静的姑娘。 他能做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真的很想帮她。 每当她出现在他眼前,他总是会觉得她的眼里充满了悲凉。 在这个花儿一样的年纪,她却进入了萧瑟寒凉的秋天,她平静的眼神仿佛缓缓飘落的树叶,安静而凄美。 第28章 饴糖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尤文医肯定地说道。 “但愿如此,你若能帮她,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加入两袖清风阁,也会让整个惠家全力相助。” 尤文医摆了摆手,“我帮她只是因为我想帮,仅此而已。”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不管能不能做到,那是一定要做的。 离开了茶楼,尤文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心思在不断地发酵。 走着走着,他的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草率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惠知芊!惠知楼!惠恩峰! 真是欠了他们惠家的! 他的脑子随着步子开始变得混乱了。 本来此次出世就是为了两袖清风阁的建立。 如今不仅收了徒,还卷入了惠家的家事,尤文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与这座城的羁绊就已经这么深了。 但是他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两袖清风阁的事大部分都交给了权逢,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不管。 只是权逢为主,他为辅。 如今看来,需要自己做的还很多。 其实除了两袖清风阁的那些杂事儿,其他的他还是很愿意做的。 尤文医一路回去的途中,既在一步步地理清,一步步捡起,也在一步步抛下。 将心里抛空之后,他再度冷静了下来。 也在想着要给惠知芊带去什么东西。 上次说了要正式登门道歉,总得送上道歉的诚意,而且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这是接触她的机会。 尤文医看了一路,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可以买的。 一来他本就不喜欢买东西,二来囊中羞涩。 索性还是回阁里了,小徒弟今日的早课还没上呢,得补上。 教完书,练完剑,尤文医问道:“小丫头,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小布谷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尤文医喃喃道:也是,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下午,尤文医算好时间准备前往惠府。 在路上看到卖饴糖的,于是顺路买了包饴糖。 他想好了,吃点儿甜的总会开心点儿吧。 小丫头一定也喜欢吃甜的。 回头再买给她。 尤文医带着饴糖,站在惠府门前却犯了难。 她是女眷,他是外男,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拜访呢? 哪有外男去拜访人家未出阁的姑娘? 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要是去找惠知楼那不是麻烦吗?绕了个弯子。 他尤文医一向不喜欢麻烦。 没办法,简单点儿好。尤文医绕到后门,遮了面,翻墙进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大概都认清路了,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潜了进去。 这次惠知芊正坐在书案前写字,一笔一划,恬淡安宁。 丫鬟柚衣趴在一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眼看就撑不住了。 尤文医的轻功很好,踏步无声。 他走到了惠知芊身后她都没发现。 尤文医一种恶趣味涌上心头。 他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放在了惠知芊脖子上。 惠知芊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了笔,转头看着蒙面的尤文医。 尤文医反而被这一眼看得很尴尬,恶狠狠地瞪着她,想吓唬她,水果刀又更靠近了几分。 然而惠知芊只是看着他,一副呆呆的模样。 看得尤文医实在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无语。 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够强啊! 尤文医放下了水果刀,轻轻坐在了她的对面。免得吵醒柚衣。 他揭下了面巾,将饴糖放在了桌案上。 取过纸笔,在宣纸上工整地写道:开个玩笑,姑娘见谅,上次唐突来访,这次显然更加唐突,但我是真心向姑娘道歉,思来想去并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拜访姑娘,只好以这种直接的方式,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晓,也不会连累姑娘,带来饴糖,给姑娘赔罪。 尤文医写完,将纸转向她,移到身前。 惠知芊看着纸上工整的楷书,读了起来。 他将包装着饴糖的牛皮纸打开,递到了她的身前。 抬眼看着她的面容,明明是一个这么姣好的姑娘,她安静坐着就让人那么舒心,仿佛一幅画卷一样。 惠知芊看完抬起头,尤文医当即挪开了视线。 她看了一眼饴糖,一手簪花小楷,在纸上写道:我非孩童,无须如此,无须道歉。 尤文医看着纸上娟秀的小楷,心里不禁触动了几分。 她的字,她的画,都像她一样安静美好。 正是画中看心境,字中看心性。 尤文医本就是个读书人,看到这手字都心生赞叹。 他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写道:姑娘尝尝,很甜。 他将纸笔放在她身前,便离开了。 尤文医并不想久留,一来是身份的问题,二来不好说的是,待久了他总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送完饴糖,赶紧走为妙。 惠知芊并没有起身,她看了一眼柚衣,又将视线转回了饴糖。 一股记忆涌了上来。 小时候,她也会吃饴糖,娘亲会将饴糖放在柜子上她够不到的地方。只有她做了让娘亲满意的事儿,才能吃到饴糖。 饴糖的味道,她已经不记得了。 就像娘亲是什么样的,她也快模糊了吧。 惠知芊用拇指和食指拿起一块饴糖放进了嘴里,这次见到她,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仿佛她没有那么冷漠了。 另一边尤文医离开惠府后,立马赶回了两袖清风阁。 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偷。 而这两天黄混子在俐城收缴的财物,也已经开始陆续送到了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当然是需要在场的。 这里面还包括很多充数的不好地段的房契,铺子等,都是各势力送上来的,他们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交出一成财富。 不过尤文医一点儿也不挑,毕竟两袖清风阁是一穷二白,他是真的两袖清风。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东阳州的格局。 东阳州下辖五大城池,这并不是说只有五个城池,而是这五个城池是直属于东阳州州牧治理的大城,其余的都是五城之下的小城。 州牧府位于阳城。 而俐城是五城之中最有钱的。 黄混子当日离开司徒山庄之后就让几个亲信去收钱了,不管能收到多少,各家哪怕糊弄,那送出来的对于一穷二白的两袖清风阁都不少了。 如今收到的财物都在陆续运往两袖清风阁。 要说这些人那是真的有钱,就送来的这些财物,两袖清风阁已经可以说是东阳州之首了。 更遑论还有源源不断的东西在送来。 但是这都是一时的,东阳州的产业始终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这才是细水长流无尽的财富。 现在尤文医可以用获得的财物借助惠家的势力迅速去建立自己的产业体系。 这定然会迎来各大势力的暗中针对,但是在价格稍低的情况下,要在普通百姓中发展商业倒也不算难事,更何况还有惠恩峰。 尤文医对商阁和名阁的发展并不担心,更重要的两袖清风阁将要面临的挑战。 夺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恐怕大家都把他当作一个土匪吧。 既然是土匪,那怎么会有好下场呢? 第29章 下毒 第六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目前两袖清风阁的布局主要在俐城。 不过有惠家和徐二娘的帮助,两袖清风阁只要站稳就是俐城之首。 打好坚实的根基才能进行下一步。 不得不感叹两袖清风阁发展之快,要是以正常的速度,看惠恩峰就知道了。 打拼十载方才刚刚靠近东阳州之首的位置。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 抢劫也是一样的。 但是没有敢像尤文医这样抢的。 抢了那就要承担抢的因果。 虽然朝廷那边权逢暂时稳住了,但是各方势力迟早会发难。 尤文医考虑了一夜。 两袖清风阁面对的危机,他没办法做出明确的估计。 他向来是喜欢随机应变的做法。 但这次牵扯太深了,自己还有一个徒弟需要照顾,随机应变让他没有什么底气了。 司徒山庄大婚那一日,虽有计划,但是并不一定要那时插手入局,也不一定非要通过毒药控制各大势力。 只是他等到了时机,便当机立断。 如今两袖清风阁在做的既是发展,也是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但是这次牵涉到一州的势力,两袖清风阁真的能应对吗? 尤文医觉得还是得早做准备。 一大早,他再度潜入了惠府。 不过这次是奔着惠知楼而去。 两人密谋了一上午,达成了合作共识。 到了中午,惠知楼派人去请惠知芊一同用膳。 结果可以预见,惠知芊想都没想就推辞拒绝了。 惠知楼也没办法。 尤文医再次品尝到了惠府丰盛的饭菜。 而后蒙着面走了。 没错! 他又潜入了惠知芊的萦芊阁。 他知道这时间她恐怕差不多也刚刚用完午膳。 尤文医这次没有见她,估计是在房间里准备午憩了。 他将一小包山里红干果放到了她的书案上,便离开了。 顺便在集市上买的,看着很好吃。 下午,惠知芊看到了桌上的山里红,皱了皱眉。 “柚衣,这是你放在这儿的吗?” 柚衣疑惑地说道:“不是啊,看样子是谁买来的吧,许是二公子,不过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惠知芊拿了一颗,轻轻咬了一口。 “小姐,小心酸!” 她酸得眯起了眼睛,吸了一口气,嘶~ 咂了咂嘴,嘴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可是难得! 第七天。 按照约定,黄混子已经尽数将东西送来。 他也已经吃得满嘴流油。 黄混子本欲功成身退。 尤文医没有为难他,他清楚功成身退哪有这么简单?锅可以那么轻易地甩到他身上就好了。 黄混子可是吃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等尤文医离开,众势力怎么会不让他吐出来。 不过这是黄混子的选择,尤文医无权干涉。 他让黄混子做最后一件事。 七天的时间,恐怕各大势力都有所怀疑了。 尤文医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没有人敢确定。 尤文医明白自己必须要有动作了。 他让黄混子去给各大势力送信,要在第二天晚上宴请他们,庆祝两袖清风阁的落成,请各大势力带着他们优秀的后辈驾临,说是两袖清风阁都是些年轻人,准备让他们来交流一下。 同时还抛出了一个好消息,他尤文医拿走了各大世家的一成财富,内心既感谢又愧疚,于是准备将各大势力公子后辈们的毒先行解了。 虽然各大势力内心都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也请大夫看了,根本看不出中毒的迹象,甚至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中毒,不过不敢妄下定论。 第二天,各大势力带着心思都来了,还带了些贺礼。 心里有成算的,还带了医师随行。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毒到底是什么毒,又该怎么解。 不过有些贺礼就有些讽刺意味了。 什么半截玉石,什么用破木头雕充当上好的金丝檀木,甚至有人离谱的送了个糖画。 一看就是门口刚买的。 各家对尤文医那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这种小人,迟早要下地狱! 尤文医表示着实很喜欢。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比金银玉石好玩儿多了。 来到两袖清风阁,各大势力的人却看见里面根本没有丝毫庆祝的气氛,一切如常。 只有尤文医在议事大厅外摆上了宴席,看起来还算有个样子。 本来尤文医连这场宴席也不打算办的,因为麻烦,还浪费钱,可是拿了人家的钱诓人家来,还连场饭都不给吃属实是太过分了,尤文医终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让各大世家尽情宴饮。 在宴席上,为了表现自己的一言九鼎,一开始尤文医就把解药给了各家公子,并且盯着他们当场服下去,让那些老家伙想动手脚都没办法。 殊不知,这场宴席,尤文医又用了药,这次是上好的蒙汗药,无色无味。 众人防不胜防。 有人浑然不觉地就晕倒了,有人晕倒前还在大骂尤文医。 刀邛说道:“我敢肯定,他们起来一定一人给你一刀。” 尤文医笑了笑,没有说话,要是有别的好办法,他也不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啊,真是禁不住好用啊! 各大势力是压根也没有想到这酒菜里居然还下药。 本来他们都中毒了,哪能想到这酒菜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即便有几个警惕心强的,并未中毒,或者中毒浅的,都被打晕了。 接下来,尤文医让人把各位公子都送下去好好伺候了。 在刀剑的震慑下,各家的下人进来带走了各自的主人。 不过他们并未走远,就在两袖清风阁周边等着家主苏醒,甚至有人去请了大夫。 这些事尤文医就管不到了,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我看你们能翻出什么水花? 各家下人离开的时候,他顺带给了各家家主一封信,让他们心里各自有点数。 信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尤文医说请他们的公子在两袖清风阁做做客,他保证一个月后自然会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希望各家家主从今天起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 各大势力的掌权人醒来后都是怒火冲天。 “这个疯子!” “你他娘的都给我下毒了,怎么还下蒙汗药?” 他们就差要冲进两袖清风阁去找尤文医理论了,但是众位家主还是冷静了下来。 先不说自家后辈在他们手上,进去了就不知道出不出得来了。 这个年轻人手段是真脏啊,也是真敢! 第30章 依依 尤文医这一手算是把他们激怒了,但是也把他们稳住了,各大势力暂且都没有动静,不过他们心里都有数,斋月折花风劫就要来了。 而这斋月折花,确实是各大世家联合起来把他请来的,因为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自然也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江湖事儿江湖了。 各家偷盗、刺杀的戏码都上了不少,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能把他请来还是因为他欠了其中一个世家的人情。 这个世家就是谷城欧阳家,欧阳家传承久远,和风劫的联系还要说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带走了欧阳家大小姐欧阳依依,欧阳依依爱上了他,为他而死,于是他这一生都欠着欧阳依依的情。 可他,并不喜欢欧阳依依。 他不想和欧阳家再有牵连,但是欠了她的情,他也不愿意看见她的家族有难,所以这次欧阳家借助人情请出了他。 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这件事对于欧阳家来说也是丑事,只是对外宣称欧阳家大小姐欧阳依依是染病去的。 欧阳家主此次借着机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这是各大势力的事,要请斋月折花,其他世家自然要付出代价,所谓的代价也就进了欧阳家主的腰包。 第九天。 尤文医将两袖清风阁里的玩意儿整理了一下,挑了几个给小徒弟。 又潜入了惠家,将一小罐苦丁茶留在了她的书案上。 他即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却也只是在背后看了她一眼,两眼,便偷偷离去了。 其实相比于见到她,他似乎更喜欢在背后看着她,只是这样看着她,心里就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疲倦都一扫而空,好像她身上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他像是上瘾了一般,总想见她。 惠知芊看到苦丁茶的时候,皱了皱眉。 柚衣也说道:“这又是谁送来的?” 她打开了里面的茶叶,闻了闻。 “姑娘,这是苦丁茶,老爷的书房里也有一些,我碰巧见到过,听说这茶很苦,也不知道谁送来的,是二公子吗?可若不是二公子谁会往姑娘这里送东西呢?” 惠知芊没有说话,坐下看书。 “柚衣,你泡一壶试试。” “是,小姐。”丫鬟柚衣当即烧了一壶苦丁茶。 惠知芊看书之余尝了一口,她含紧了牙齿,眉头紧皱,旋即又舒缓开来,再度轻轻饮了一口,这茶的滋味好像挺特别的。 这一天。 谷城,欧阳家墓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欧阳家的墓地很安静,或者说每一处墓地都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为了亡者安宁,还是只是无处话凄凉。 风劫,他衣冠楚楚,一身华美的白衣,身姿挺拔,一尘不染。 他衣冠整洁,长发飘荡,眼神中带着先天的温柔,只消一眼便是一世的情话。 他明眸皓齿,光风霁月,脸颊上带着完美的棱角。 而她,只是一具枯骨。 风劫触摸着欧阳依依的墓碑,墓碑冰冷沁人,刺痛着他的心。 石头与人心,孰冷孰硬。 人们都说春天到了,万物都会复苏,可是春天到了死去的人也再醒不过来,再旺盛的生机也唤不醒死亡的魂灵。 “你恨我吗?妄送了你的性命,又有谁还记得你?当初我就对你说了,让你离开,离开多好,说不定今天你我还能对饮一杯。你要让我记住你,可是你都死了,还留下什么让我来记得你?” “想要让我记得你,那你就应该好好在我眼前活着,如今人都没了,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所谓呢?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傻,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凑上来呢?” 风劫轻轻开口,絮絮叨叨的,就像在述说一件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充满了时间的厚重以及消逝的平静。 他拿着一个玉壶,饮了一口,嘴巴一张一合还是没再说出口。 斯人已逝,徒之奈何。 所有随意无心的言语都止在了嘴边,却从眼底漫涌而出。 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不喜欢她,或者说他喜欢每一个遇到的女人,可是她以生命为刀,将她的身影刻在他的心脏,那一刻,她和其他女人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她,她是欧阳依依! 风劫好像用尽了力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撑着,嘶哑地低声唤了一句:“欧阳依依!” 这个名字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他的声音惊动了四周觅食的鸟儿虫儿,似乎是这个名字让它们也感到陌生。 欧阳依依,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烙印。 而她已经消逝了。 随着风劫的声音散尽,四周又有鸟儿飞出来觅食,也飞过来几只飞虫,两只翩飞的蝴蝶缓缓而动。 微风拂过,四周修长的思茅草像发丝飘动,似乎这片土地又重新认可了这个名字。 欧阳依依,她存在过! 她的绰约身姿,一颦一笑,都留给了这片土地,埋葬在了时间里。 风劫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他摸着墓碑上她的名字不知道怎么放手。 手掌起伏不定,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转身离开,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欧阳依依,你好狠! 东阳州这两天也越来越不平静了,逐渐有其他地方的江湖人进入。 人一多就容易生变故。 人一多也容易浑水摸鱼。 外来势力来到东阳州,按照规矩应当先去拜会这地界的老大——司徒山庄。 于是这几天司徒骏就忙坏了。 不过司徒骏也乐得如此,他司徒山庄本就是东阳州的霸主。 何况前几天得了惠家的两成家产,他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司徒山庄得知他们的目的之后,也爽快地派人帮他们一起找风劫。 他司徒山庄在这里是霸主,可是在外面还远远比不上眼前的这几个世家、门派。 最好还是别惹他们。 除了司徒山庄,东阳州其他势力自然也得到了风劫掳走了悦芯郡主的消息。 他们也知道了各方势力进入东阳州就是为了抓风劫。 其实他们也动了点儿心思,若是由欧阳家主设局大概可以把风劫引出来,然后他们再合力抓住风劫。 但是很快就被他们自己否决了,他们还要风劫帮忙,这要抓了风劫不正是给自己送葬吗? 况且风劫是何等人物,要是会被抓早就被抓了,早年风劫在东阳州的时候他们就很清楚,那身法神鬼莫测。 而且就他们这小小势力,也就只有在东阳州这一亩三分地儿管点儿用。 就算抓到了风劫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功劳。 这件事,让东阳州各个世家也对风劫生出了几分怨。 你来就来,你顺路去掳人家郡主干嘛,现在东阳州局势搞得这么紧张。 对此,风劫就无所谓了。 这几天,两袖清风阁很低调,只是在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断有孤儿或者流民、江湖客加入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也在小院里天天教乖徒儿练剑,已经练得有些样子了。 但是尤文医也不敢对两袖清风阁松懈,时刻派人注意那些外来势力的动向。 两袖清风阁这个名字还没有出现在外来势力的耳中。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东阳州各大世家也没有必要说。 二来外来势力也是人,他们可不会轻易帮忙,这忙要是帮了估计也得掉下来几坨肉。 众势力也有提防之心。 有人派人接触过外来的各大势力,甚至探听是否有剧毒服用之后没有半点症状,可惜没有任何答案,闻所未闻。 尤文医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他两袖清风阁的存在,那时候麻烦可能也就来了。 而他失眠了。 或者说这几天都在失眠。 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两袖清风阁的事儿如此烦心。 出来之前,他本觉得所有的麻烦都可以一笑对之,毕竟都是身外之物。 如今才发现他根本没那么洒脱,他还是想把事情做好。 失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惠知芊,他仿佛犯了毒瘾一样,她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脑海,总想见到她。 他辗转反侧,换了十八种睡觉姿势,仍旧睡不着。 最终他还是准备起来走走。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就走进了惠府。 怀着忐忑的心,他再度潜入了。 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吧。 夜里方便得多,尤文医一路没碰到什么人就到了萦芊阁。 他施展轻功攀上了萦芊阁院中的大树。 此刻,阁楼上,惠知芊正趴在窗户上看月亮。 尤文医心里一惊,她应该没看到自己潜进来吧?尤文医也没注意楼上有人看着啊! 看她安定的神色,应该是没有。 惠知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上漫天的繁星,一双眼睛呆呆的,额边的几缕青丝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 尤文医就这样看着她的侧颜,挪不开眼。 他也不知道给她送去的东西管不管用,同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顺其自然吧,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31章 外乱 翌日清晨,尤文医睁开眼,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想到什么,顿时惊醒,他这是在哪? 他竟然靠在树上睡着了,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居然没掉下去,真是难以置信! 也很荒谬! 他当即就要落荒而逃。 突然听见打开木门的吱呀声,他止住了身形。 透过树枝花叶的缝隙,他看到惠知芊出来了。 尤文医赶紧遮掩了身形。 惠知芊来到院中,直奔大树之下,尤文医心惊不已,她不会发现了吧,他自己都不知道昨夜怎的就在这里睡着了,当真荒唐! 她来到树下,取了石桌上的篮子,蹲着拾取新鲜的花瓣,清晨的她穿得很单薄,看起来纤瘦了许多,但这姑娘拾花的场景却美如画卷,尤文医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一面。 他方才注意到这一树的繁花,可是没见识的他认不得这是什么花。 这花是五瓣的,白色的花瓣又隐约透露出淡淡的粉色,煞是好看。 突然清晨的一阵微风吹来,又吹落了好些花瓣。 惠知芊抬起了头,看见缓缓落下的花瓣,露出了轻松的笑颜。 她很喜欢花瓣落到身上的感觉,落花本有意,仿佛自己和花变成了一体。 可惜花朵终究是逝去了。 尤文医看见她仰头,当即慌不择神,躲在树干后面。 等了一会儿,他也不敢探头去看。 “小姐,你今日怎得起得这么早,早上冷,要多穿点儿。”柚衣担心地跑过来。 “无妨的。” “小姐~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你跟我来。” 丫鬟柚衣将惠知芊拉进了房,尤文医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赶紧逃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完蛋了完蛋了! 家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呢! ...... 回到两袖清风阁,又是铺天盖地的消息需要处理,虽然大部分事儿都交给了权逢处理,但是当阁主真累啊! 尤文医也不禁叹气,这些是他作为阁主必须要知道的。 东阳州江湖逐渐变得混乱之际,主人公风劫却在俐城外一个荒废的寺庙里。 风劫坐在一个还算完好的凳子上,闭目养神,他脸上戴着一个白脸面具,看起来风度翩翩也很神秘。 庙里周围收拾得很干净。 身后,一个衣着华美的宫装女子,正用修长的双手为风劫揉肩。女子满目的柔情,满脸的幸福,一对似水的眸子似乎要把他永远地放进眼里,除了他,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其他,这一生,她已经认定了! 旁边挂着一块白布,透过阳光,依稀可见布上好似有一朵盛放的罂粟。 宫装女子揉着揉着,就轻轻搂住了风劫的脖子。 赤色红唇在风劫的耳边诉说着情话,满脸的缠绵爱意。 香气如兰,风劫却岿然不动。 另一边尤文医的小院里,刀邛、权逢,还有石头都在。 几人正在吃饭,今天中午尤文医可是下了个大厨。 桌上有鱼有肉,不可谓不丰盛,足足八道大菜。 别说石头和布谷了,就算是刀邛和权逢也咽了咽口水。 刀邛纯粹是馋。 权逢则是累的,就数他最忙,他都想后悔了,要不还是找个徒弟算了。 这顿饭吃得是真爽,就一个爽字,其他的字眼都无法概括。 但是不管怎么说问题是避不开的。 三人,或者说是两人,就当前的问题进行了推算。 风劫会做什么?外来各大势力会做什么?东阳州各大势力又会做什么? 之前尤文医把各家后辈扣下就是做个保险,至少东阳州的人别来捣乱。 有些事需要早做打算,但是拿不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他们知道的是一定会出事。 尤其是外来的各大势力。 这几天到处有人分散寻找风劫,甚至有人闯进了寻常百姓家搜人,在他们眼中可没有什么法度,借了晨王的名义,他们无所顾忌! 这世上守法的只是不懂法的人,所谓的律法在懂的人手里只是武器罢了 ,也就那样,没那么高尚。 他们这一搜,果然就出事了。 风劫没事,倒是一些良家妇女遭了殃。 本来早先有人报了官,可是有些官哪里敢惹这些江湖势力,就再次上报了,最后报到了城主府。 城主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派人给了些银子作为补偿便不了了之,事情解决得很简单,这也是通用的做法,城主是懂的。 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又发生了几起事件,甚至有人全家被屠,事情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在东阳州闹得沸沸扬扬,五城都引起了轰动。 原本最是繁华的俐城此刻也丝毫见不到摊贩,人心动荡,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命当然更加重要。 没有办法,州牧和五大城主出面了。 先前尤文医威胁各大势力,这是江湖事儿,江湖事儿江湖了,其实对寻常百姓的影响并不大,朝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不一样的,朝廷必须出面。 五大城池都增派了很多兵力驻守。 州牧苏诵带领五大城主见了外来各大势力的领头人,司徒骏也和他们在一起。 苏诵要他们给个交代。 事情谈了很久。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会约束手下,但是苏诵也要派兵帮他们找风劫。 毕竟劫走的是郡主,州牧派兵帮忙也说得过去。 这样的结果他们该是都满意的。 有人帮忙,各大势力自然满意。 苏诵派兵去协同也可以监督他们,避免他们胡作非为。 可是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那些死去的人,受到屈辱的人都得到了补偿,可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尤文医的回答是:不是。 先前是为了避免招惹麻烦,两袖清风阁一直没做什么,况且他们一直在等着风劫。 现在,他们做的事已经惹恼了尤文医。 事情主要发生的地方不在俐城,尤文医也鞭长莫及,其他四城他还没来得及掌控,只是派了些人过去稍作准备,以及查看各大势力的动静。 或许所有人都没在意,东阳州五城的霸主,该是他两袖清风阁! 刚好这时候临水居发生了一件事,有人看上了临水居的清倌人,非要她作陪,最后徐二娘出面了,那人不依不饶,喝了点酒更是放肆,徐二娘将他给绑了,同行的人当场就拔出了家伙,于是徐二娘把他们一起绑了。 很久没有人在临水居闹事了,她徐二娘也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 这一天,尤文医下令了。 俐城同样有很多外来势力的人在搜人,所有骚扰平民生活的人都被强行逐出了俐城。 百姓纷纷叫好,两袖清风阁的名字在百姓中传扬开来。 俐城城主也只能配合,将一同搜查的士兵收了回来。 这几天由于搜索闹得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许是搜查俐城的势力还不算太狂妄,并没有发生恶劣事件,只有两城之地才发生了那种事。 搜查俐城的势力是中阳山,被赶出来那可是奇耻大辱,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刚好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风劫正在赶往俐城。 各大势力便准备动身前往俐城。 司徒骏也适时地倒出了自己的苦水,请他们为他做主。 于是两袖清风阁便真正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先前他们便听过了这个名字,不过只当是跳梁小丑,并未在意。 却不知道,两袖清风阁坐拥了一州之地的一成财富啊!虽然可能实际远不足一成,但即便是半成那也不少了。 外来的势力又不是开善堂的,那可是狼,吃肉的狼,有肉在前,他们当然要扑过去,那得多少钱啊! 连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一州的财富,这两袖清风阁很狂啊。 不过还没有人把两袖清风阁放在眼里,毕竟只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再狂又能怎么样,他们会教他做人。 就算是司徒山庄,他们也并没有多在意。 于是本来在搜捕风劫的人,也逐渐开始向俐城靠拢。 既是为了风劫也是为了两袖清风阁。 却没有人注意,外面又发生了一件事。 谷城外一个小村庄,一户农家被屠了,女人被凌辱虐杀,事情没有传扬出来。 这户人家的儿子刚好上山替父亲采药,躲过了一劫,也算是幸事儿。 他回来之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抱着亲人的尸体痛哭,村民们纷纷开口安慰他,让他向前看,好好生活。 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亲老了,他长大了,他会担负起这个家。 可是这个家没了,温柔的母亲,对镜梳妆的姐姐,操劳的父亲都没了。 整个家里破碎不堪,铜镜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他看见了尸首分离的父亲,鲜血流淌了一地。 他看见了衣不蔽体的母亲,心口上插着一把剪刀,浑身染血。 那是母亲做针线活常用的剪刀。 他看见了浑身青紫,下身淌血,瞳孔涣散,被一刀割喉的阿姐。 他看见了不远处还有几个混混在指指点点,神色淫荡。 他长声嘶吼,长发尽白,杀意疯狂涌出,这一刻,从小不敢杀生的他,一步入了杀道。 第32章 杀意 少年拿着砍柴刀,一步一步沉着的走向围观的村民,每一步仿佛都像是踏着所有人的心口,大家都为这个少年感到惋惜。 少年眼神中好似有血光溢出,面露狰狞,他失去了神智,厉声问道:“谁干的?” 村长支支吾吾,然后少年一刀砍了村长的脑袋。 他又走向下一个人,吼道:“谁干的。” 可是哪还有人,都四散而逃,纷纷跑回了家里。 “杀人了!杀人了!” 少年仿佛地狱而来的杀神,那眸子中满是冷厉的血丝,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很多人都支支吾吾的,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杀一个人,他身上的杀意便盛一分。 当初欺负他的混混跪在他面前求饶。 原来拿起屠刀的人就成为了强者。 终于还是有人说出了真相。 原来是几个外来人和官兵前来搜查。 临走时,官兵威胁他们,让他们别传出去,否则征税的时候会跟同僚提一提的。 当然那些外来人也留下了一点儿封口费。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哪敢忤逆官兵的意思。 更何况,要是顺着官兵的意思,说不定来年交税的时候还可以轻松点,这样家里又有盼头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想传出去也不容易,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睁眼的少年几乎屠尽了村庄,让这里变成了安静的陪葬地,村子四处都是染血的尸体,化为了炼狱。 他提着砍柴刀离开了村庄。 少年一路杀到了谷城,谷城的守城官兵好像是在看戏一般。 他只是一个少年,仅此而已。 十几个官兵围住了他,如同猎兽一般,试图制服这个疯子。 但他不管不顾,一步步地杀了过去。 当杀了第一个官兵,就有人不淡定了。 这件事不是玩笑的!守城将军出手了。 少年被一枪钉在大地之上,气浪掀起一阵烟尘,他们都以为这下少年死定了。 可是少年拔掉了枪,胸口上一个血洞,鲜血如泉水般汩汩地冒出,他眼里满是血红的影子,眼白已经被吞噬,他已经没有任何神采。 少年提着砍柴刀,走向了将军。 将军皱眉,“这都不死,这是什么怪物?” 少年身上的杀意又强盛了一截,他仅剩的一丝理智都消失了。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杀到血流成河,杀到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这世界不配有人活着! 少年杀向将军,走一步杀意就盛一分。 将军拔剑刺向了少年,少年一动不动,抓住了利剑,同样挥动了砍刀。 这一刀带着杀意的压迫,带着果决,带着目空一切的速度。 将军竟然死了,少年浑身是血,身上杀意实质性的压迫,让很多人还没有近身就不寒而栗。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城门前混乱不堪,百姓惶恐四散。 他身上也越来越多的血洞,一个、两个、三个……他仿佛是一个永远不会死去的魔鬼,士兵们惊恐不已。 这时候天边突然飞来一道光,没入了少年体内。 他空洞的眼神闪烁过一线光芒,行动停滞了一瞬,便恢复了原状,继续这场杀戮。 少年提着砍柴刀,杀意不灭,真灵不死。 而此刻东阳州所有外来势力都在赶往俐城。 没有人去注意谷城发生的事。 尤文医立在俐城城头。 俐城城主江朝站在他的身边。 两袖清风阁其他的人也在,甚至俐城各个势力的人也在,他们不得不来。 尤文医始终望着远方,眼睛微缩,站在城楼之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眼里带着几分茫然。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他带着两袖清风阁的人守在了城墙上,这叫以逸待劳。 两袖清风出头之日,就是应劫之时。 城墙下也有一群人正在等着,那是被尤文医赶出去的中阳山的人,领头的是中阳山的长老,此时是满脸的阴沉。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好,很好,等着吧! 尤文医并没有理会下面这一行人。 想了想,事情在城外解决才不会对城里造成麻烦。 这群大势力的人也都不是傻子,想要把他们引进俐城然后一网打尽并不现实。 他们的实力远强于两袖清风阁。 不如将他们堵在城外,以各大世家和军队的力量足以完全压制他们。 再不济也能据城守关。 好不容易寻了个风水宝地,眼看他两袖清风阁都建好了,这要是给整塌了找谁哭去。 “为了一个风劫,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江朝在旁边说道。 其实他也有抓风劫的心思,可惜多事之秋,目前最紧要的事还是维持俐城的安宁,不然这一城之主的位置就不用坐了。 “据说那个悦芯郡主很值钱,辰王开出了让他们疯狂的条件。” 权逢说道。 “查到风劫在哪儿了吗?” 尤文医问道。 “不知道,但是不在俐城。” 尤文医有点儿无语。“这家伙很是耐得住性子啊,他不会在哪儿睡着了吧?” 权逢看了尤文医一眼,心想我也对你有点儿无语。 “或许吧。” “等那个家伙出现我一定要打死他娘的,耽误老子练徒弟。”刀邛开口说道。 “就你那功夫,人家的衣角你都摸不到。”尤文医带着几分鄙视说道。 “别只顾着练刀,多练练身法、内力,刀虽霸道,但是过刚易折。”权逢苦口婆心道。 刀邛递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俩厉害,你们说的都对。” “算算时间该到了啊,怎么还没来,居然还要我们等他们。” 尤文医无聊地要仰天长啸。 “我们这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权逢淡定地说道。 “这兔子可真难守,没点儿耐心不行啊!” 权逢突然说道:“不用等了,来了!” 城外远处黄沙滚滚,一匹匹烈马席卷而来。 但见分为了七个阵营,分别是来到东阳州的六个势力,以及司徒骏带领的人马。 一行人停在了城墙下,躁动的土地慢慢安静了下来。 弥漫的尘土停止了扩散,缓缓沉落,复归大地。 见到城门紧闭,一个虬髯大汉吼道。 “尔等何意,来者是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各位前辈的人在东阳州胡作非为,难道这就是为客之道吗?” 尤文医当仁不让地回道。 即便面对众势力兵临城下,尤文医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哼!小娃娃,你有跟我说话的资格吗?叫你家大人来!” 虬髯大汉不爽地看着尤文医说道。 尤文医听见他的话也觉得有几分不爽。 “哼!哪里来的老头儿,你有资格跟我说话吗?” 尤文医佯装怒道。 虬髯大汉眯了眯眼,呵!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过。 “你是谁?报上名来!” 第33章 对峙 尤文医笑着拱手,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好说好说,在下便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不知阁下又是谁?” 虬髯大汉神色不屑,“小子,你就是尤文医!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听说你惯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水沟里的臭鱼烂虾,真是让我等不齿。” 江湖中人对这种下毒的手法最是鄙夷。 “看来前辈知道晚辈,真是荣幸啊。” 尤文医高兴地说道。 “小子,打开城门乖乖投降,我等可以饶你一命。” “前辈自己信吗?前辈要找的人不在俐城,前辈可以离开了。” 虬髯大汉脸色阴沉,尤文医的态度对他来说那是赤裸裸的冒犯。 “听说我中阳山的人是你赶出来的,连我中阳山的人都不放在眼里,胆子不小啊!” 这时候另一个看起来颇为沉稳的中年人缓缓开口说道:“俐城城主何在?” 江朝说道:“我就是俐城城主,阁下何人?” “城主这是要掺和江湖人的事吗?何况我们这也是在为晨王府办事!”他并没有回答,反而是直入正题。 江朝神色振奋,义愤填膺。 “尔等已经扰乱了东阳州的治安,我劝你们还是及时收手,风劫不在俐城,要寻人去别处。至于寻找悦芯郡主的事,我等自然会全力施为。” 尤文医神色奇怪的看了一眼江朝。 江朝也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被拿住了把柄吧。 他偷偷看了一眼尤文医,他是真狠啊! 妥妥的匪徒!疯子! 尤文医给江朝下了毒药,但江朝也不敢贸然调兵。 因为一旦调兵事情就大了,万一因此激化朝廷和江湖的矛盾,他江朝百死莫赎。 即便派兵协同寻找悦芯郡主,那也是州牧苏诵下的命令。 江朝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尤文医就绑了他全家。 没办法,他只好按尤文医说的做。尤文医觉得还是这种方式最简单,何必多费口舌。 城下中年人说道:“我等自然会好好约束手下,希望城主莫要干涉我们与两袖清风阁的恩怨。” “敢问这位前辈,我们何来的恩怨?” 尤文医疑惑问道。 见都没有见过,倒是生出恩怨来了,稀奇! “我们受司徒庄主所托,来给司徒庄主以及各大世家讨个公道。” “是吗?司徒庄主就不怕此刻毒发吗?”尤文医冷笑道。 司徒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厉声说道:“灭了两袖清风阁还怕找不到解药吗?我岂会受你这等小人威胁,我就不信偏偏在此刻毒发。” 有了六大势力相助,司徒骏现在那是底气十足。 尤文医、两袖清风阁什么东西,他司徒骏绝不会轻易受人所迫! “我以为司徒庄主得了好处,又与惠家结了亲,会老实一点,司徒庄主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尤文医笑呵呵地说道。 “少废话,交出解药,留你一个全尸。” 司徒骏喝道。 尤文医摸出一个药瓶扔给了司徒骏,随口说道:“好了,解药给了,诸位可以离开了。” 既然你们要这样说,那就给你们好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借口。 司徒骏接住了药瓶,神色疑惑,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 尤文医带着戏谑的笑容,“司徒庄主试试不就知道了。” 司徒骏小心翼翼的闻了闻,让另一个司徒家中毒的人试了试。 并没有什么异样。 中年人接过了一粒药丸,仔细闻了闻。 “阁下这药丸用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药,若是我没猜错,所谓的毒药是假的吧,我在这江湖上也算是混了些年头,可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 “这位前辈倒是聪明,没错,就是假的。” 尤文医丝毫不掩饰,骄傲地开口说道。 他不装了。 没错,就是玩儿。 摊牌了! 要不是怕玩儿脱了,尤文医也不至于又把各大势力的公子后辈绑了。 旁边的江朝、惠恩峰、徐二娘,以及俐城各大势力的家主都神色不善地盯着尤文医,可是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尤文医早有先见之明,囚禁了各大势力的公子。 至于惠恩峰和徐二娘,他们只是觉得原来自己并没有得到所谓的信任。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毕竟刚刚才加入两袖清风阁,有所保留也是应当的,但是总归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惜已经上了贼船,也没办法了。 尤文医却丝毫没管他们,我就这么做的,怎么地吧! 司徒骏吼道:“尤文医,你这个小人,竟敢耍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毒药,他之前居然向尤文医低了头,他作为东阳州江湖之主,怎么可能吞的下这口气。 “司徒家主这么激动,真是让我难办啊,你这亲家还在这儿呢。” 尤文医掏了掏耳朵。 亲家在敌方阵营,司徒骏像是丝毫不在乎,这要是打起来,是杀呢,还是杀呢? 虽然尤文医的做法确实不地道,妥妥的贼子小人。 但这是在世俗众人的观念里。 至于各人能看到什么,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司徒骏冷哼了一声。 “尤文医,只要你死了,这东阳州就还是原来的样子,惠家当以我司徒为尊。” 现在的司徒骏只想灭了两袖清风阁,然后等其他势力的人离开东阳州,他就还是这东阳州的霸主。 两袖清风阁在俐城建立,已经让司徒骏感受到了危机,连惠家都归顺了,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凌驾在司徒之上,是他失算了,以为尤文医得了财会离开。 至于惠家,损失了诸多家产,又与两袖清风阁扯不清楚,事后各大世家必定上门来清算,他惠家活不长了,到时候借助亲家的名义,惠家还不落到他司徒山庄手里? 中年人开口了。 “城主大人,想必你也是受了尤文医的威胁,如今毒药是假的,城主大人可想得清楚?” 江朝说道:“尔等莫要扰了百姓安宁,速速退去。”他有什么办法呢? 中年人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好,很好!” 司徒骏看向了其他人,征询他们的意见,要不要现在拿下这两袖清风阁。 虬髯大汉说道:“小子,你和司徒家主的那一笔是你们的事,现在来说说我中阳山的事。” 尤文医毫不在意地说道,“前辈请说。” “两袖清风阁打伤了我中阳山的人,还把他们赶出城外,我中阳山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小子,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尤文医平静地开口。 “中阳山的人在俐城大肆搜人,严重扰乱了俐城的治安,我出手也是为了城里百姓的安宁,前辈应该理解。” “我等已经和苏大人协商好了,事关郡主,如何能大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跳出来!” 虬髯大汉说道。 尤文医低头看着虬髯大汉,缓缓道:“那换个说法,前辈的人在临水居打扰了我的人,所以我把他们赶出了俐城,这个理由前辈可满意。” 既然讲理说不通,那就换个私人的说法。 尤文医的态度和语气惹恼了虬髯大汉。 “你两袖清风阁算什么东西,当我中阳山是软柿子不成,今日我势必要踏平两袖清风阁。” 虬髯大汉怒道。 看起来这个说法是通的,但是也明显惹恼了虬髯大汉。 对方越是激动,他就越是冷静。 尤文医不紧不慢地开口,“中阳山又算是什么东西,尔等来到东阳州肆意妄为,前辈未免太自信了,小心真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第34章 虎啸山林 虬髯大汉实在忍不了了,小小的两袖清风阁也敢挑衅他。 许多人都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尤文医,你哪儿来的底气啊? 两袖清风阁初创,说到底只是个不入流的势力,居然敢硬刚中阳山,疯了吧? 但其实尤文医针对的是所有人,这个虬髯大汉非要自己跳出来针对两袖清风阁,不知道是不是少根筋! 尤文医也没办法,那就先解决中阳山所谓的恩怨吧。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尤文医疯了,怎么能这么跟这些大势力的人说话,就算不弯腰低眉,好歹也要和和气气商量吧,你这针尖对麦芒的是闲活得太久了吗? 但原本跟着尤文医出山的那些人并没有丝毫动摇,他们相信尤文医,也相信两袖清风阁。 不是势力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弱就认输,就任人宰割,那还怎么活? 这世界确实是弱肉强食,但是弱不是罪,也不是强者可以随意判罚的,弱者也有尊严!同样不可冒犯! “狂妄!我让你看看中阳山是不是软柿子!所有人,给我杀!”虬髯大汉终究下令动手了。 战斗一触即发,当即有人施展轻功,想要踏上城墙。 尤文医道:“放箭。” 万箭齐发,箭雨如同流水奔涌而去,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施展轻功的人只能折返,否则就是活靶子了。 随着箭矢射出,又有爆炸声在各处响起,白色烟雾弥漫出来。 “快退,烟雾有毒。” 司徒骏大喊道。 他也算是有经验了。 又是一轮万箭齐发。 待众人退到安全地带,已经折损了好些人手。 虬髯大汉再次吃瘪,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到眉毛了。 “尤文医,真是好样的,你是要不死不休吗?” 恐是害怕那边的人听不到,尤文医提高了声音。 “前辈这是冤枉在下了,中阳山是何等势力,我们怎么敢得罪,哪有本事不死不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前辈不如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你自己要打上来,也不能不准我放箭吧! 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可是在中阳山的人眼里,他们是不容侵犯的。 虬髯大汉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他可不是愿意白白吃亏的主。 “我中阳山的屈辱需要用血来抹去!” “前辈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那我两袖清风阁的面子要用什么来挣?” “两袖清风阁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中阳山相提并论!” 尤文医冷笑。 “中阳山又是什么东西?” 尤文医理解他们哪里来的优越感,但他不接受。 难道势力大就优越吗?就不可亵渎吗?他就必须要低声下气吗? 他偏要告诉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可亵渎! 再弱小也有尊严,再低贱也要尊重。 如果你没有给予我尊重,那么我凭什么要对你好言好语。 “好好好,好一个两袖清风阁,若是在座的高手都施展轻功,你的城墙可还守得住。”虬髯大汉怒声道。 先前只是一时大意,各大势力的高手自持身份并未出手。 实际出手的主要都是中阳山的人。 若是群起而攻之,先前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虽说其他人看来中阳山才是主角,但是尤文医的态度也已经惹怒其他势力。 七方势力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今日两袖清风阁必灭。 这个年轻人太狂了! “众位前辈火气够大啊,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小子,你想怎么死!” 虬髯大汉看了看另外五大势力和司徒骏。 “你们也看到了,什么人都敢在我们面前犬吠,赶紧灭了两袖清风阁,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众人闻言没有再袖手旁观。 两袖清风阁?什么东西? 他们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赶紧打完分赃才是正事。 “所有人,拔剑!” 虬髯大汉面目狰狞,残忍地看着尤文医,“小子你活不过今天了,我说的!” 尤文医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是吗?” 话音刚落,各方有马蹄声传来。 周围黄沙震动,远处人马聚集。 东阳州各大势力来临,将外来势力的人纷纷围住了。 六大外来势力和司徒山庄的人持防御态势,对峙了起来。 不过司徒骏就尴尬了。 他是东阳州江湖之首啊,居然被东阳州的人围住了。 他愤怒地直面各大势力。 “你们真的要被这个贼子所胁迫吗?” 各大势力的领头人互相看了看,但是终究没动作。 没了司徒山庄和惠家,这些势力就是一盘散沙。 即便要反抗,也没有带头的那个人,谈何反抗? 尤文医在城头朗声说道,“为了迎接诸位前辈我可是准备了大礼,各位前辈看看可还喜欢?” 虬髯大汉冷笑。 “这些就是被你阴了的人吧!联合起来这气势还真强,不过你的毒药是假的,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他并不知道各家公子被抓的事。 中年人适时地高声说道:“我可以向诸位担保,你们并未中毒,这一切都是两袖清风阁在戏弄大家,大家别中计了。” 各大势力的家主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本来也有所怀疑,因为任何人来诊治都是一样的结果,很健康。 只是他们没有查到两袖清风阁以及此毒的来历,所以猜测这也可能是两袖清风阁研制的毒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的命可贵了,怎么赌得起! 毕竟有些毒短时间确实诊治不出来。 其实这世间有名的毒药大都价值不菲,且大部分都有解药,尤文医怎么可能买得起。 就算买得起,他们在别处自然也可以得到解药。 尤文医于是耍了个手段,耍得也是人心。 他们怕死,所以没有绝对确信的答案,他们敢相信是假的毒药吗? 各大势力如今也没有办法,子嗣落到了尤文医手里,只能听命行事。 但他们对于尤文医的恨意绝对不下于任何人。 欧阳家主站出来拱手低声说道:“我等也不愿意得罪各位,只是两袖清风阁扣下了我们的后人,我们也是受人所迫。” 虬髯大汉听到这话的瞬间就爆了。 尤文医这种小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小子,小小年纪,尽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今日你死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没有伤他们一人性命,也没有让他们去伤别人的性命,倒是尔等的人来到东阳州嚣张跋扈,不知染上了多少血债。这样看起来,貌似尔等才是小人吧!” 尤文医淡定非常,无所畏惧,他用毒药也是心怀坦荡,就是用了怎么了? “我等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会约束手下的人,岂容你一个小人在这评头论足。”虬髯大汉眼珠子瞪大了,怒道。 中年人也是惯会拱火,对着众势力的人说道:“各位,想必你们对这尤文医的行为人品也甚是不满,我知道尔等都有苦衷,但是我们怎能被这等小人所要挟。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营救出众公子。” 众世家都皱了皱眉,他们何尝不想联合起来救出他们,可是若是尤文医拿他们儿子的命要挟他们该如何是好。 “只要我们拿下了尤文医,那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中年人见状说道。 “他是那么好拿下的吗?” 欧阳家主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中年人自信地说道。 这时候那个中年人在虬髯大汉身边耳语了几句。 虬髯大汉犹豫了一瞬,还是张大了嘴巴,施展了一门叫虎啸山林的功夫。 这门功夫既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也可以用作音波攻击。 虬髯大汉吼道:“俐城的人听着,这是我们与两袖清风阁的恩怨,本来与尔等无关,但是两袖清风阁占据了俐城,我们只好屠了俐城,若是想活命的,现在就打开城门,将两袖清风阁的人赶出来,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第35章 非灭不可 虬髯大汉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俐城,很多人都听到了。 玥梨听到了。 小姑娘正在练剑,愣住了。 惠知芊也听到了。 她愣了一下,笔下的墨已经洇入纸中。 石头、布谷都听到了,他们立即就奔向了城门口。 斋月折花——风劫也听到了。 黄混子听到了,但他躺在躺椅上怡然自得。 其他两袖清风阁的人也听到了。 有人立马赶向了城门口,因为他们知道两袖清风阁遇到了麻烦。 有人赶紧收拾东西躲了起来,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常事。 百姓们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他们对视了一眼,走上了街头。 许多人赶往城门口,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这一出他是真没想到。 他以为掌握了军队,占据了城门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几天两袖清风阁在城里也算是打开了名气,名阁顺水推舟,让两袖清风阁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想到,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终究引来了豺狼,也为名气付出了代价。 百姓逐渐走到了城门前。 虬髯大汉不断鼓动百姓,甚至鼓动驻守城墙的士兵,他们可都是俐城人。 尤文医掏了掏耳朵,这声音真是烦人,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老头,别吼了,跟你扯两句还真厉害上了。” 虬髯大汉停了下来,施展虎啸山林,要让全城的人听见,他的消耗也不轻。 “各位前辈,动手吧!我承诺,只要大家拿下这些外来势力的人,我保证立马将各家的公子完好无损地还给诸位。” 尤文医说道。 东阳州各大势力的人凝了凝神。 “你们可想清楚了,是要得罪于我们,还是与我们联合,灭了两袖清风阁。” 中年人掷地有声地说道。 东阳州各大势力的人显得都很犹豫,他们不敢动手,却也不敢不动手。 动了手相当于和两袖清风阁一路的了,必然要面对六大势力的追究。 这六大势力他们可得罪不起。 这时候赶到城门口的人有人开口了。 “你们滚出俐城,我们不欢迎你们这些江湖人士!” “对,我们不欢迎你们。” 有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然后是山呼海啸的声音。 刀邛怒了。“他娘的!”说着就要拔刀。 人都是自私的,昨天还在赞扬两袖清风阁,但是一旦会损耗到他们自己的利益安全,两袖清风阁算个屁! 尤文医说道:“无妨。” 他本就没有太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寻常百姓,他是愿意帮,但是他们什么样子尤文医清楚,帮只是为了大浪淘沙,在这里面找到值得的人。 城主江朝当即下去安抚百姓,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一般人还真做不来,所以也当不了城主。 所谓愚民愚民,便是可以随意愚弄的臣民。 尤文医并没有管百姓的作为,他不在乎。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他陷入了被动。 “前辈终究是前辈,看来还是前辈技高一筹。” 尤文医对着下方笑道。 “承让了,耍了些计谋。” 中年人谦逊地笑道。 “这是前辈的本事。不知道各大势力的诸位,公子们的性命要是不要了?” 欧阳家主开口道:“尤阁主,六大势力我们也得罪不起啊,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啊,不知道其他诸位愿不愿意聊。” “自然是愿意聊的。” 中年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可是这笑容背后似乎应当是藏着一只老虎。 “那就聊聊,我与诸位也没什么过节,只是看不惯诸位的作为,至于司徒家主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好了,中阳山若是非要针对于我,那也没办法,这样吧,其他五方势力不得插手,东阳州各大势力也不插手,如何?” 他想直面各大势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换句话说,他让步了!在东阳州摊上人命的人自然有人去处理。 现在,那就只能谁针对他,就对付谁! 另外五家势力的人犹豫了一下,互看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如今东阳州各大势力都在这儿,要是起了冲突,他们恐怕大部分人都要折在这儿。 如今东阳州那一成的财富暂时就别想了,今日还是先保全自身。 他们还要抓风劫呢,这是主要的。 其实把问题抛给中阳山的人也很好,如果中阳山胜了,那胜利的果实也不一定是他一家的,先前虬髯大汉出头,他们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可要是中阳山输了,那苦果一定是他一家的,大家都打得好算盘。 “很好!” 尤文医拔出了刀邛右边的佩剑,施展轻功,踏上了城墙。 “杀!” 他一步踏出,落在了城墙下。 “好俊的轻功。”有人感叹道。 就这一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毕竟城墙修建来就是阻挡士兵的,若是什么人都能施展轻功爬上来,飞下去,那这城墙便是形同虚设了。 “小看你了,敢自己下来,倒是条汉子。” 虬髯大汉说道。 既然尤文医下来了,也就没有必要鼓动百姓了。 只要抓住了尤文医,那一切都有了。 尤文医长剑斜指,只手背身,微笑着说道:“你何曾高看过我!” 刀邛也施展轻功落到了尤文医的身边。 不过他的内力和轻功都差了一些,差点没站稳。 刀邛喃喃道:“还是应该练练轻功,这一手真帅。” 他瞥了尤文医一眼。 其余众人也欲随尤文医下去,可是被权逢阻止了。 权逢并未解释,但他有绝对的权威。 因为两袖清风阁的事务都是他主持的。 他的意思就是两袖清风阁的意思。 虬髯大汉笑道:“小子,看来你不得人心啊,就一个人跟着你。” 刀邛回头一看,安静得让人汗毛倒立,那是一片空旷,他好像听见鸟叫了。 城门纹丝不动。 刀邛一惊,仰头看着权逢。 “你不下来吗?” 权逢摇了摇头。 “行吧,我来就行。” 也是刀邛这人脑子轴,在他心里真正的两袖清风阁就三个人。其他人不重要。 “人心这东西有什么用,无所谓的。况且谁说我不得人心,我两袖清风阁的人都在这儿了,两袖清风阁只有两个人。”尤文医笑道。 他似乎早有预料。 其实,两袖清风阁真的只有两三个人。 “你倒是也不用这样诓骗我们,我们对他们的命还不感兴趣,有了你的命,那一切都有了。” 虬髯大汉冷笑。 “真是多余跟你说,话不投机半步多,直接点吧,你想要什么?” 虬髯大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要你的命!” “然后呢?”尤文医随口说道。 虬髯大汉有点搞不清楚尤文医在说什么。 我现在是在说要你的命啊! “然后灭了你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笑着问道:“非灭不可?” 虬髯大汉笑了,“非灭不可!” 尤文医看着司徒骏,“你也是这样的想法?” “尤文医,今日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司徒骏厉声说道。 “懂了。” “废话那么多,要打就赶快。” 刀邛道。 “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想了想还是不值得。” “当初就叫你别出来了,非要出来,你看看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叫唤,无聊死了,吵着要出来。” “谁知道你他娘的非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做就做吧还这么高调。”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先前的杀伐霸气完全没了。 “说起来好像还真怪我。” “当然怪你。” “放心今天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说什么屁话,我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刀邛握紧了手里的刀。 第36章 按律当斩 尤文医和刀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旁若无人似的。 完全没管虬髯大汉。 鬼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城墙上,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只是有权逢在,好像就有了主心骨。 徐二娘唤了一声:“阁主。” 尤文医回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何事?” “今日是玥梨的生辰,她托我问你,何时去看她?” 徐二娘说道。 徐二娘终究还是性情中人,放不下。 十余日的相处,对她来说,尤文医他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她是在告诉他,身后还有人在等他。 尤文医答道:“知道了。” “人家可是叫了哥哥的,生辰礼可得准备好。” 刀邛说道。 “人家也叫了你的,生辰礼准备好。“ 刀邛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都没注意这回事,这一说才想起来。 无妨,反正也是说着玩儿的,都没见过几面。 哥哥什么的都是假的。 “反正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刀邛笑道。 “没所谓,打了再说。” “那就打了再说。” 两人又恢复了认真的态度,看着被他们忽视了的对手。 谁也不想死,想活着那就靠自己去争,命得靠自己挣,他们可不会束手就擒。 权逢低声对旁边的惠恩峰随意问道:“惠阁主以为我们这位阁主怎么样?” 惠恩峰想了想。 “是个妙人!” “徐阁主以为呢?” 徐二娘开口道:“是个好人!” 权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还真是很高的评价啊。可是他向众人下毒,夺取东阳州一成财富;他劫持各家公子,甚至绑了城主家眷,号令一城兵马,一州势力,这也算是好人吗?他的罪行应该怎么判呢?江城主!” 江朝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提到他,他心里还在盘算呢,为何两袖清风阁只有两个人下去。 他也拿不准权逢什么想法,试探着问道。 “权阁主以为该如何判呢?”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按律,当斩!” 尤文医夺取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是为强盗恶贼。 但他将钱财散于天下,扶持寒门,未取分毫。 尤文医挟持俐城城主,执掌一城兵马,是为逆贼。 但他将各势力拒于城外,守护一城安宁。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个人有个人的评价,但他做了就敢认。 相比于怀柔的手段,他确实直接粗暴了点。 但这也最简单! 他喜欢简单的方式。 下方,虬髯大汉咬紧了牙关,以前的他在哪里不是受人礼遇,哪里有被人忽视过。 他还是第一天感受到极大的屈辱,而这种屈辱还是来自两个年轻人。 既然如此,那就用他们的命来洗刷耻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虬髯大汉脸色狰狞。 “尤文医,我要你的命!” 尤文医轻轻说了一句:“哦,来拿吧!不过良心提醒一句,要来拿就做好送命的准备。” 虬髯大汉实在忍不了了。 “师傅,徒儿愿去斩杀此獠,以扬我中阳山之威。”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拱手说道。 “你打不过他。”虬髯大汉虽然不愿但还是不得不直接开口说道。 从那手轻功就可以看出,同辈之中鲜少有人能胜过尤文医,虬髯大汉不傻,眼力还是有的。 “所有人,诛杀尤文医!”虬髯大汉喊道。 中阳山的人一拥而上,都是年轻的弟子。 至于虬髯大汉并未出手,自持身份,这还不需要他动手。 就让他们先去试试尤文医的水。 刀邛自顾自说了一句:我是被忽略了吗? 刀邛选择了不出手,因为没必要。 这些人哪里是尤文医的对手,只是胜在人多,结成战阵,方才有些麻烦。 这些年,尤文医和刀邛都没闲着,日复一日地练武,才有了今日的功夫,怎会败在这些普通弟子手里。 尤文医一身素衣,身姿挺拔,单手舞剑,游刃有余。 一个人打得中阳山的人疲于应付,叫苦不迭。 随着时间推移,中阳山的人一个个躺在了地上。 尤文医没下死手。 即便如此,也有少数几个人丢了性命。 他们该不该死谁又说得清呢? 虬髯大汉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他还是小看了尤文医,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奈何不得他。 中阳山剩下的人除了虬髯大汉都上了。 司徒山庄带来的人也上了,他们来的人不多,但是现在司徒骏也不得不让他们上了。 群攻之下,刀邛也骂骂咧咧的提刀砍了上去。 这一次就打得比较艰难了。 对方也有好几个高手。 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的血。 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身上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 衣服被划开,依稀可见伤口翻开的血肉。 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是这么打下去,两人必然力竭。 两人相互配合,却没有任何要服输的意思。 他们可以死,但绝不会被打败! 这一仗打得很惨烈。 两人也分得清恩怨,一旦有人想要他们的性命,那他们就会取走他的性命。 打出来真火,很多时候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一次没有仁慈,也没有余地。 俐城中,江朝已经组织百姓疏散了,城主的威望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样,他仍然是那个德高望重的俐城城主。 城墙上来了几个人,石头和布谷都来了。 石头和布谷看着他们的师傅在下面奋战,浑身鲜血,两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尤文医和刀邛咬紧了牙关,这是一口气,一口不能松的气。 面对数倍的敌人,一旦放松可能就是刀剑加身。 他们都在强撑着,他们不觉得自己会输。 城墙上,石头和布谷苦苦哀求,请他们去帮他们的师傅。 尤其是布谷,小丫头年龄还小,还是脆弱,热泪直流。 或许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师傅。 可是他牵起她的手,将她从黑暗里的泥潭里带走。 为她洗手弄三餐,温声问冷暖。 为她梳头绑发,教她读书写字,一笔一画。 他教她练剑,一招一式,一步一调,都是他。 短短的时间。 小丫头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文医对她来说已经是分不开的亲人,虽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亲人。 但是她不想看到尤文医流血。 以前也有一个小乞丐流了很多血,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乞丐。 哥哥说:他死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她不想永远见不到她的师傅了。 第37章 修道天才 小丫头和石头扒在城墙上,正欲呼唤他们的师傅。 权逢却点了他们的哑穴,让人把他们带走了。 权逢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眼神。 若是可以,其实他也想下去和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这群人里面只有他权逢最了解他们俩,或者说其实只有权逢才了解他们。 权逢当然可以下去帮他们,但是这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他和尤文医,和刀邛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足够理智,足够顾全大局。 所以尤文医可以把两袖清风阁的权柄完全交给他。 他会用权谋,懂得权宜之计,知道明哲保身,明白什么是知人善用。 尤文医不一样,他选择了战,他更纯粹,不喜欢什么权谋诡计,这是他的选择。 尤文医相信,即便他身死,权逢也可以保全五阁的人。 权阁、文阁、武阁、名阁、商阁。 在他们创立之初,尤文医就没有任何限制他们的意思。 他们可以是一个独立的势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尤文医清楚两袖清风阁没那么容易存在,但是一旦存在了就没那么容易消失。 真正的两袖清风阁是自由的,是自在的。 但是没人要这自由,于是两袖清风阁便形同虚设。 世人要权、要名、要利、要生存,所以他设立了五阁,将来或许不止五阁,但这就是将来的事了。 尤文医用毒以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一州之地就范,就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有足够的权柄和财富让五阁以最快的速度创立、扩张。 而这因果他也想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来,哪怕身死,只要两袖清风阁立足了,他相信权逢会让两袖清风阁在这世间绽放出光芒。 他是一个珍惜时间的人,能用一天就做成的事,他不会花一年的时间。 所以是他选择了东阳州。 东阳州背靠陨心山脉,前据壁娑关,地处偏僻,但资源丰富。且这一州之地并非诸王封地,就算搞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引起注意。 更重要的是,司徒山庄自从三百多年前来到东阳州,成为东阳州江湖之主后,并没有和外面的势力沟通的意思,司徒只想做这片土地上的土皇帝。 所以即便动了司徒山庄,也不会引来外来势力的牵扯。 尤文医可以在东阳州以最短的时间建立两袖清风阁,建立之后背靠东阳州,之后的发展就要简单很多。 没想到的是,风劫来了,来就来吧,顺带还把悦芯郡主拐过来了。 如是两袖清风阁肯讨好来到这里的六方势力,那可能两袖清风阁很容易就度过了这次危机。 可是他尤文医就不是愿意低头的人,他很清楚来到这里的都是狼,而两袖清风阁就是他们眼中的肥羊。 城墙下,尤文医长剑插在了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很难,他们也只是两个年轻人啊,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中阳山和司徒山庄两个势力。 能杀到这个地步,足以自傲了,只不过还不够,要想活着就得杀下去,哪怕体力耗尽也要挥剑砍下去。 尤文医盘膝坐下,希望能快速恢复一点体力。 刀邛同样如此。 中阳山和司徒山庄的人已经退下,因为他们的伤亡太大。 在他们看来尤文医和刀邛已经是强弩之末,越是这个时候他们会越凶狠,越义无反顾,所以不如给他们一点儿希望。 因此命令所有的弟子都退下了,减少无畏的牺牲。 虬髯大汉神色复杂,几分恨意,几分钦佩。 “你是条汉子,但是我中阳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尤文医的本事也得到了他的几分认可。 尤文医笑着说道:“平常时候哪有这种机会,这一次是打痛快了。” “痛快是痛快了,也是够痛的。”刀邛道。 “你说,要不要用那老头教我们的那一招。”刀邛继续说道。 “别了吧,用了更麻烦,除非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何况以我们的体力撑不了太久了。” “那就算了,老子还有别的。” 尤文医挑眉,惊讶地看着刀邛。 “哦?输了这么多次,你还藏着东西呢?” 平常切磋这么多次,他还不了解刀邛吗?难道宁可输也留了一手? 刀邛站起来,得意大笑。 “哈哈哈,尤文医,从今天开始,你准备被我压在脚下吧!” 刀邛握住了自己的刀,刀身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整个人的气势一转,散发出锋利的红芒。 尤文医笑道:“这是刀意?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让你看看什么是天才!” 刀邛得意说道。 当初他故意与十尾道人缠斗受伤,就是为了攫取十尾道人的一丝剑意。 这是铤而走险的方法,但他成功了。 他从十尾道人的剑意中探出了道意的些许秘密。 短短数日的时间,他就成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意。 他的天赋本就不弱,心思也纯粹,只是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 只要率先悟出道意,他相信一定可以把尤文医和权逢踩在脚下摩擦。 到时候,他还不求着自己教他。 两人说起话来是丝毫不管旁边的人。 对面外来六大势力的人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没想到尤文医旁边的那个小子居然还是个天才,刀意可不多见。 他们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这种靠自己悟道的天才那些道门的人可是视若珍宝。 若是把他送到道门,那他们也会获得不小的好处。 有人开口了,“小友可愿意加入我流沙帮,我可以担保你今日安然无恙,并且可以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未来。” 也有人说道,“小友可愿加入我南安派,荣华富贵,权力美人,应有尽有。” 人群中一个低调的老头开口了,“小友可愿意加入我辰王府。” 毕竟是自家的事,辰王当然也派了人来。 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那是辰王府的第一客卿张天擎,辰王的亲信,那代表的就是辰王的脸面。 众人闻言都流露出震惊的神色,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不知道王府派了人来。 有人惊讶地看着他,“您是张天擎张前辈吗?晚辈拜见张前辈。” 张天擎淡然地笑了笑。 “老夫不在江湖上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 场上之人纷纷拱手道:见过张前辈。 张天擎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算是老前辈了,况且又是晨王府的人,当然要见礼。 “这下晨王府出手了,恐怕这人要被收进晨王府了。” 大家心知肚明,不可能跟王府争。 没想到晨王派了这样一位高手跟着他们。 张天擎的现身将尤文医和刀邛的风头都抢了。 “刚才还要打生打死,这突然之间叫起小友来还真不习惯。” 刀邛笑道。 “有时候天才总是充满了捷径,你是天才,该是很高兴的。” 尤文医揶揄道。 “好像有道理。” “要不你加入他们?我已经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未来,以后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刀前辈,刀大人了。” “哈哈哈,老子起早贪黑练刀,这是老子应得的。” “真羡慕啊,我可要好好巴结巴结您,您可是大人物了,以后可要帮帮兄弟啊。” 刀邛大笑,笑得像个反派,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拳头。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尤文医笑道:“刀大人,要不小的给您捏捏肩。” 刀邛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别说,还真有点酸。” 尤文医将手搭了上去,然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刀邛一时不慎,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你他娘的干什么!” 但见尤文医身上涌出一股道意,气势大盛,身上流转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神圣气息,比刀邛的刀意更胜一筹。 第38章 天才俗人 尤文医悟的是道意,而这股道意是独属于尤文医的。 他的道不只有剑,但执剑那就是剑意。 “不好意思,你还是翻不了身。” 尤文医笑道。 “尤文医,你这个无耻混蛋,竟然藏得这么深!” 刀邛怒呼大名。 尤文医如清风朗月般洒然笑道,“好说好说,如若你是个天才,那我大小应该也是个天才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嘴角扯了扯。 这两人一个藏得比一个深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合,玩儿呢?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因为两人明显没理会他们。 甚至对先前的招揽也置若罔闻。 虬髯大汉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是在无视我等吗?” 尤文医笑道:“老头儿,你都想杀我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好言好语吗?” 虬髯大汉气笑了。 辰王府的客卿张天擎脸上也有怒色,辰王府还没有这般被人忽视过。 但他还是强忍着开口。 “两位小友可愿意入我晨王府?” “不愿。”两人异口同声。 “嗯?” 张天擎的脸色很不好看,自从在晨王府做事,他在哪里不是被捧得高高在上。 可是今日竟然被两个小家伙拒绝了。 “呵呵,天才是吧?这世上的天才何其多,说到底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们认,你才是天才,我们不认,你他娘的算个屁,竟然也敢拒绝张前辈的好意。”虬髯大汉说道。他的声音逐渐提升,神色带着傲然与不屑。 中年人也开口了。 “若是不能加入道门,就算悟出了道意,你们也只是普通人,天才,呵!你们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所不屑,不过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这世间之事经历过几件?又看清了几分? 这世间的年轻人何其多,如此大的基数下所谓的天才自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可是真正可以被世人看到的天才又有几个。 就像虬髯大汉说的,所谓的天才不过都是些毛头小子,哪能和他们这些前辈相比。 所以所谓的天才只有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才能成为天才。 没有他们这些前辈的培养,天才只是一个笑话。 这世界真正的掌权者是他们这些前辈,得到他们认可的才是天才。 这便已经注定了大部分有才智的年轻人只能消磨在岁月中。 有些人是被看见了,可是沦为了玩物,更多人是根本就没被看见。 尤文医脸上很平静,露出一丝微笑。 “这话我认,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天才,只是个俗人罢了,这些废话就不多说了,让我们领教领教前辈的高招吧。” “强弩之末罢了,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虬髯大汉冷声道。 他一把大砍刀提在手中,向两人奔去。 中阳山此次伤亡太重了,他也实在忍不住,一定要给这两个小子一点儿颜色瞧瞧。 有虬髯大汉出头,众人也乐得看戏,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欠收拾! 不过虽然尤文医和权逢让他们很不爽。 但他们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儿价值。 说不定等会儿还能从大汉手中救下两人。 他们并不是一定要收服,但是若是能收服这两人也是一件好事,不能收服杀了也不是难事。 面对虬髯大汉的一刀。 刀邛说道:“这下真刺激了。” 他的长刀绽放了红色血芒。 尤文医拔出了剑。 “这次用全力!” 虬髯大汉已经来到身前,一刀劈来,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尤文医一蹬地,借助轻功腾空,避开了这一刀,又执剑自上而下向着虬髯大汉刺来。 刀邛则是直接借助虬髯大汉招式的空隙避开了。 虽然内力和轻功比不上尤文医,但是论起招式,尤文医却不及刀邛。 刀邛转身就是一刀,红色的剑芒既为他的剑增添了几分冷厉,也多了几分杀机。 虬髯大汉的刀很厚重,二人皆不敢硬接。 面对两人的刀剑,虬髯大汉霸刀一甩直接就甩开了两人。 这是以力破万法。 尤文医又和刀邛分别从两个方向攻来。 虬髯大汉轻松挡了下来。 不过这对于虬髯大汉来说就很憋屈了,他想要的是刀对刀剑对剑的硬撼。 尤文医和刀邛却不直接面对他的刀。 说实在的,虬髯大汉的霸刀宽度都抵得上好几把正常大小的刀了,这刀舞起来是虎虎生威,两人也只能暂避锋芒。 虬髯大汉见两人实在滑溜,他就单单瞄准了尤文医而去,追着尤文医砍。 相比之下刀邛就轻松多了。 但他对这被忽视的感觉很不满! 三人打得有来有回,互有胜负。 这可把众人看得一惊一乍。 要知道之前尤文医和刀邛看起来已经几乎力竭了。 现在看来两人仍有余力,但是就算借助道意能与虬髯大汉打得一来二去,也足够让他们震惊了。 因为尤文医和刀邛毕竟不在巅峰状态,体力消耗严重,身上还有些皮外伤。 一招一式下去他们的状态会越来越差。 果不其然,几十招之后,基本上就是被压着打了。 这时候两人却变招了,刀剑配合在了一起,招式如同行云流水,变化莫测,刀光剑影,一来一去,速度快到已经看不清刀剑,虚实不接。 刀剑透着诡异,因为招式胜过了内力道意,速度之快,世所罕见,像是只有招式一样。 一时之间,虬髯大汉落入下风,匆忙接招。 辰王府的客卿,张天擎神色震惊,低声道:这是刀剑神诀。 其他人神色里也充满了惊诧,没想到在这等小小的地方遇到了刀剑神诀。 就这短短的时间里,虬髯大汉已经几处染血。 他同样也认出了刀剑神诀。 刀剑神诀,一刀一剑只修招式,纯粹的招式,任何内力都会影响招式的纯粹性。 相传这是一位经脉寸断的废人所作,刀剑招式已经通神,臻至化境。 这位废人前辈,名讳已经无人可知。他本来是练刀的,他的娘子却是练剑的。在他经脉断了之后,他就一心想创造出一门只用招式便可以打遍天下的武功,而他的娘子也不离不弃,陪在他的身边,陪他练刀,陪他一步一步地验证所有的招式。 就这样,足足花了一生的时间方才创出这门功夫。 这位前辈本意是创刀法,最后却是在夫人的帮助下一同创出了一门既是刀也是剑的秘籍,分而为刀剑,刀为单刃,剑为双刃,合则为刀剑合技。 这便是刀剑神诀。 其实这只是世人的称呼。 它真正的名字是刀悔以及剑随两卷。 正是因为只修招式,没几个人练得出来。 或者说少有人愿意去练,毕竟有练招式的功夫不如去练内力。 在世人的认知中,内力为根,招式为形,内力自然是强于刀剑之器,毕竟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执刀舞剑,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内力。 虽然练招式简单,可是刀剑神诀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门苦功夫,重速度与变化,需要大毅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远比修内力要来得难得多。 第39章 刀剑神诀 场上,突然司徒骏施展轻功攻向了尤文医和刀邛。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出手了,虽然他不知道刀剑神诀,但他看得出来很强大,要是虬髯大汉撑不住,那他也就危险了。 刀邛叫道:“不要脸!” 可是司徒骏不管不顾,招招狠厉。 他司徒家能不能稳住东阳州的霸主的地位,就看今朝了,为了司徒,他可以不择手段。 同时外来势力的人群中也有几人看着场上,面色阴沉,因为他们和刀剑神诀有仇,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这是刀剑神诀残留下来的因果。 另一边的张天擎神色复杂,攥紧了拳头。 或许在场的人里,便数他对这刀剑神诀最了解,在那个时代他已经成名了。 司徒骏的突然加入,让尤文医和刀邛一时之间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堪堪抵挡。 权逢攥紧了拳头,他想出手了。 很多人都想出手了,他们的阁主、师傅在孤军奋战,而他们只能看着。 真正具备出手能力的人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而已。 他们很弱,即便将拳头攥得再紧又怎么样,终究是软绵绵的。 这一刻,石头很想变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足够强大才有选择的权力。 尤文医和刀邛打得越来越疯狂,出手没有半分思索。 在绝境之中,他们的刀剑神诀变得更强了。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两人越来越狠厉,出手反而越来越随性,只凭潜意识出招,拼着重伤的风险,两人一剑刺向虬髯大汉的心脏,一刀滑向脖颈。 虬髯大汉中招了,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 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根针,没入了他的心脏,众人并未察觉,虬髯大汉就憋屈地身死了。 只当是中了尤文医和刀邛的招。 这位中阳山的前辈,就这么虚无地死在了俐城,显得那么荒谬! 死不瞑目! 另外司徒骏也不是吃素的,他抓住机会立即攻来,霎时间,尤文医侧身一掌奋力将刀邛劈了出去。 然后转身闪躲,可是哪里还有时间躲开,司徒骏的碎骨掌就快要击中尤文医。 尤文医只能尽量避开要害,但他也不会束手就擒。 他的剑意涌出,整个人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天地变得昏暗,乌云凭空而来,好像要下雨了。 尤文医将所有的剑意加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剑想要将司徒骏逼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徒骏一掌拍向尤文医的心脉。 尤文医施展轻功尽力避开,但这掌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尤文医的腹部,他同样用尽了全力,一道剑光劈在司徒骏的肩上。 司徒骏痛苦倒地,一只胳膊算是废了。 尤文医一口鲜血喷洒在了空中。 权逢飞身而下,接住了尤文医即将倒下的身体,他留下了一句话,叫众人都不要下去。 不过武阁阁主姜悼还是跟了下来。 徐二娘和惠恩峰神色复杂,他们真的是两袖清风阁的人吗?为什么总感觉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犹豫了一瞬,徐二娘还是施展轻功下去了。惠恩峰叹了口气,也跟了下去。 而江朝见人都下去了,他也偷偷带人走了,却不知道,在他的府邸,早有人救出了家眷,正在等着他。 见两袖清风阁的人都下来了,中阳山和司徒山庄剩下的人疯狂了,尤其是司徒骏。 他一声令下:给我弄死他!剩下的人一拥而上,誓要把尤文医剁成肉泥。 可是权逢也不是吃素的,施展轻功,带着重伤的尤文医退到了后方。 张天擎眯了眯眼睛。 虽然权逢施展得很隐讳,以普通身法掩盖,可还是被张天擎看出了端倪。 浮羽流云! 张天擎可以说是现场最老的前辈了,当然也是最强的。 他的眼光何等老辣! 刀剑神诀、浮羽流云同时现世,看来很多事情他也要好好斟酌了。 姜悼迎上了众人,一枪扫过,几人喋血,一夫当关,便将十几人挡了下来。 徐二娘和惠恩峰随后赶到,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其他五大势力却没有插手的打算,说了不插手,便是不插手。 况且虬髯大汉身死,中阳山已经算是栽了,而他们之间一定程度上说还是竞争关系。 如今知晓了张天擎的存在,即便没了中阳山,他们也有信心抓住风劫,寻回郡主。 到时候也少一个人分赏金。 至于司徒山庄,就更没人在乎了。 此刻,惠恩峰已经把剑架在了他这位老亲家的脖子上。 刀邛爬到尤文医身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神色愤怒,却是眼泪直流。 “你他娘的了不起是吧,老子需要你救吗?” 尤文医被一巴掌打得吃痛,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我——”,刀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权逢给了他一眼。 尤文医虚弱地抓住了权逢的衣服,“你在做什么?” “你就那么相信我是一个足够冷静的人吗?” 权逢说道。 事前,尤文医曾告诉权逢,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出手,以两袖清风阁为重。 尤文医笑了,放开了权逢。 “无妨,已经差不多了。” “当然,我也总得做点儿事儿,再不出手,那你就死了。” 先前并未出手,自然会令各大势力生疑,而现在即便两袖清风阁其他的人插手了,里面可操作解释的空间也大有可为,事情还没完。 司徒骏不可能会放过尤文医,其他势力的人也需要他给个交代。 司徒山庄和中阳山的人已经几乎死绝了。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尤文医处理了,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太累了。 辰王府的第一客卿张天擎开口了,“诸位卖老朽一个面子,今日此事到此为止吧。” 权逢抬头看着这个晨王府的人,他为何插手? 因为刀剑神诀吗? 中阳山仅存的几人怒了,却也不敢大声说话,恭恭敬敬问道:“张老此话何意,是要保下他吗?” 另外和刀剑神诀有仇的人也问道:“张老何故插手?” 张天擎缓缓说道:“刀剑神诀为何得名,你们该是清楚的,那一剑虽然死了,可那一刀还在。这已经不是各位能应对的,即便今日杀得了那二人,来日诸位是等着灭门吗?这事儿自有能处理的人来处理,就当卖老朽一个面子,退下吧,别忘了我等来的目的。” “既然张老发话了,那张老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有人站出来拱手道。 “张老说得有理,我等还是赶紧去寻找郡主要紧。” 站出来的都是事不关己的,露个脸,但也代表了众人的态度,即便有人有怨也不敢反驳张天擎。 况且张天擎说的本就是实话! 这时候,城门外一袭白衣自远处缓缓而来,脸上还戴着一个白脸面具,身后跟着一个宫装姑娘,仪态气质不凡。 “不用寻了,你们的郡主在这!” 第40章 知芊出门 宫装姑娘见到张天擎,面露喜色。 “张伯。” 张天擎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就好。” 风劫开口道:“今日的戏还算精彩,我看腻了,便不奉陪了。” 一转眼,风劫的身影就不见了。 一步踏上了俐城城楼,两步进了俐城,身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众人想拦也拦不住。 悦芯郡主急忙道:“你去哪里?”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悦芯郡主慌了,吼道:“你要抛下我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悦芯郡主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向着风劫最后消失的方向跑去。 “不,我不相信,你绝不会抛弃我。”她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张天擎立马跟了上去,这宝贝郡主可不能丢了,其他势力的人见状也赶紧跟着。有人不愿意,但是仔细权衡之后还是选择跟着。 悦芯郡主跑到了城门口,都不用叩门,门自然就有眼力见儿地打开了。 没人敢触郡主的霉头! 张天擎带着众人进入俐城却也叮嘱了众人一句:“不可生事。” 要说尤文医这边就惨了,腹部受了司徒骏全力一掌。 虽然他临阵爆发出全部道意,卸掉了不少的力量,但是还是落到了五脏俱损的下场,甚至脊骨也受到波及。 不得不感叹司徒骏这一掌之霸道,波及范围之广。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临了没有卸掉部分碎骨掌的劲力,今日他尤文医必会落得个五脏尽碎,经脉寸断,身死道消的下场。 开了城门,石头和布谷也跑出来了。 布谷看着浑身是血的师傅,真的是吓坏了。 尤文医睁开了眼睛,爽朗地笑着说道:“没事,师傅没事。” 刀邛笑着抓住了尤文医领口,动作不可谓不豪爽,“我就知道你他娘的没事。” 然后尤文医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本来就是在强撑着,如今算是真的尘埃落地,哪里还撑得下去! 大家都盯着刀邛,神色不善。刀邛尴尬不已,怎么感觉像是我把他搞成这样似的。 还是权逢靠谱,让人用木板来把尤文医抬到了两袖清风阁。让惠恩峰自行处理司徒骏,又把徐二娘送走了。 回到两袖清风阁,这里还有不少尸体需要打扫,开玩笑,好不容易抓到空当,各大势力的人怎么会没有动作,可惜尤文医让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了阁中值守。 就这样,尤文医的小院还是那几个人,只是他躺下了。 突然一个姑娘急切地跑了进来,哭得稀里哗啦,“尤大哥,你怎么伤得如此重,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呜呜呜。” 权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姜悼。 “我女儿总不能一直被软禁吧,刚好阁主也需要照顾。” 姜悼的女儿姜璃几日前就来了。 可是尤文医嫌她烦,阁里事务繁忙,就将她软禁了,免得捣乱。 这姑娘,惯是会作的! 姜璃趴在尤文医身边哭诉,“尤大哥,怎么能把我软禁呢?你醒醒好不好,我不缠着你还不行吗?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嫁给你我也愿意的,呜呜呜~” 权逢满头的黑线,没一会儿姜璃又被带走了。 理由是太吵,尤文医需要静养。 最后只剩下小丫头陪在师傅的床边,她很安静,只要师傅还在,那就一切都好! 另一边,惠知楼也回到了惠家。 今日他不在城门,去做了些事儿。 惠知楼来到了萦芊阁,敲了敲门。 门半开,探出个小脑袋,正是丫鬟柚衣,柚衣打开房门,行了一礼。 “见过二公子。” 惠知楼带着温和的笑容,“来看看四妹妹。” “姑娘正在写字,二公子请。” “对了,前几日姑娘桌上的山里红、苦丁茶可是二公子送来的。” 惠知楼嘴角一弯,心里顿时有数了。 “是!四妹妹可尝了?” “姑娘倒是尝了一点,这些东西又是酸的,又是苦的,还真是新奇。” 惠知楼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但还是保持一副正经模样。 他走到惠知芊的阁楼里,看到四姑娘坐得端端正正,正在写着簪花小楷。 “四妹妹可知今日发生的事?” “自是不知,二哥哥来此作甚?” 惠知楼平静说道:“两袖清风阁阁主尤文医,重伤,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他盯着自家妹妹脸上的神色,注意着她脸上丝毫的变动。 惠知芊写着小楷,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说道:“与我何干?” “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的故友,可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惠知楼最后放慢了语速,甚至加了些悲伤的语气,这演技绝对是一流的,没少演啊。 惠知芊美眸轻颤。 或许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那个人,她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 “四妹妹不过问外事,自然不知近几日来了些外来势力,嚣张跋扈,尤文医为了保护俐城奋战到底,至死不退。” 惠知楼感慨地开口道。 “二哥哥是来说故事的吗?” 惠知芊平静地说道。 惠知楼承认语气状态是有点儿夸张了,他带着些许悲色,调整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说仔细了四妹妹恐怕不耐得听,还是随我去看看吧,毕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恩还不知道报不报得了。” “也罢,救命之恩,便去看看吧。”惠知芊放下了手中的笔。 惠知楼神色压抑,好似感到痛苦,戏当然要演到最后,他平静说道:“好。” 就这样,他带着惠知芊赶到了两袖清风阁,她戴着帷帽遮掩面容。 惠知楼是好劝歹劝,终于把布谷小丫头劝走了一小会儿,给了惠知芊独自告别的时间。 惠知芊掀开了帷帽,看着眼前躺着的人,她心里也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言说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能看见他满身创伤。 他救了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不曾想再见面会是这般情形,这或许就是人生无常吧,死了也好,死了便没有念想了,对不起。 她知道他是想要让她感受人间五味,可是方才三味,他就做不到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就是如此! 这时候门外一个姑娘端着汤药进来了。 正是姜璃! 见到惠知芊的身影,她警惕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日刀邛透露出尤文医有女人了之后,姜悼就把姜璃接过来了,当然后来姜家父女也打听清楚了这是个误会。 不过却不知道这个误会的主人就是眼前的惠知芊。 惠知芊遮了面,回头低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你是谁?” “他的,故友,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吗?” 姜璃满脸的疑惑,“门外那个人是跟你一起的吗?” 惠知楼本在门外等着,结果被刀邛拦了下来。 刀邛本来是看守姜璃的,免得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见到惠知楼鬼鬼祟祟的,还不让他们进去,他当即就扣下了惠知楼。 两人也是见过几面的关系,惠知楼也没反抗。 结果两人这一合计,不谋而合,纷纷趴在了尤文医屋外,观看里面的战况。 第41章 生辰贺礼 姜璃放下了药碗,双手抱胸,绕着惠知芊看了一圈。 “他向来不近女色,哪儿来的故友?你将帽子放下来。” 姜璃锐利地看着她。 惠知芊也没在意,缓缓摘下了帷帽。 姜璃眼睛眯了起来,咬紧了牙关。 可恶!居然比她还好看! “你到底是谁,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清楚!” 惠知芊平静地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救命恩人?”姜璃翘着嘴巴。“真的是!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哼!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惠知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谁?” 姜璃神色骄傲,“我叫姜璃,是他的未婚妻!” 惠知芊瞳孔一缩,旋即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叨扰了,听说他伤得很重,便来看看,如今看来应当并无大碍,告辞!” 说完惠知芊就戴上帷帽离开了。 感受到动静,尤文医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看见一抹倩影飘过,似乎像是梦中见到仙女一样,疲惫地又闭上了眼。 姜璃对她这种匆匆而逃的行为表示很满意。 门外,惠知楼就要冲进去了。 他怎么会有未婚妻! 这置知芊于何地! 尤文医,你这个混蛋! 刀邛拦住了惠知楼,示意淡定!淡定!一切都是浮云。惠知楼死死地盯着刀邛,意思是这是真的吗?尤文医有未婚妻?这怎么可能? 见到惠知芊出来,两人又正经地站着,惠知楼佯装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惠知芊并未开口,只是往前走。 最终惠知楼十分不爽地看了刀邛一眼,带着知芊离开了。 知芊说了一句,“二哥哥,你不是说他快死了吗?” 他的怒气顿时就卸掉了,狡辩道:“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惠知楼感受到了知芊的异样,她的脚步快了很多。他暗暗露出一抹笑意,跟了上去。 惠知芊的心境终究有些动摇了。 可恶!尤文医那个混蛋! 等他醒来若是解释不清,那就不用醒来了! 尤文医直到深夜才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就感觉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他的脸皱成一团,揉了揉额头。 尤文医醒来的那一刻,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布谷丫头也醒来了,揉了揉眼。 就好像有一种感应一般。 “师傅,你终于醒了。” 尤文医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事了,你去叫权叔叔和刀叔叔过来。” 小丫头开心地答了一个好字,便出去了。 然后权逢和刀邛就进来了。刀邛进来时还骂骂咧咧的,任谁这时候被吵醒也不爽。石头也在后面跟着。 尤文医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大概是亥时了。” 权逢说道。 “可有出什么变故?” 尤文医又问道。 “大哥,就算出了变故你是能打还是能说,睡你的吧!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刀邛抱怨道。 权逢笑着说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 尤文医想到什么,“对了,今日是玥梨的生辰,你们可去过了?” 刀邛也才想起来,“呀,忘了,算了吧,这么晚了。” 权逢也说道:“确实忙忘了。” “还有时间,咱们去看看那丫头吧,毕竟这声哥哥不能白叫。”尤文医撑着身体想起来。 刀邛抱着手,抖了两下脚,一副看不起你的样子。 “来,你走一个试试。” 尤文医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了,由于骨头受到波及,他现在只能躺着。 “那不是有你俩吗?” 尤文医奸笑道。 “别闹,这时辰,说不定她们都睡了。” 刀邛说道。 “生辰礼总得送上,我们不在乎,小姑娘总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现在需要静养。”权逢道。 “无妨,事情做完再休息,我相信你们的轻功。” 于是一行人真就去了,权逢和刀邛一人抬着一边,尤文医躺在木板上,垫了层被褥。两人施展轻功,尤文医不可谓不舒服。 至于两个徒弟,尤文医让他们去睡了,毕竟他们也不会轻功,跟不上,改日再带他们去看看吧。 要说权逢和刀邛的脸色,那是真的不好看,就好像自己是个给尤文医抬轿的一样。 疯了!真是疯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要知道才刚从阎王爷门前走了回来,这时候就算是不躺着,也不用到处跑吧。 他也是不想辜负玥梨的期待。极尽卖惨才有这享受的一刻,毕竟他确实伤得很重。 两人抬着尤文医直接施展轻功赶到了徐二娘的府院。 里面还点着光亮。 权逢在门前敲了敲。 徐二娘开门看到这一幕,她属实是震惊了。伤成这样还跑过来,这是有多急的事啊! “阁主!” 刀邛示意尤文医,“是他非要来的。” 徐二娘问候道:“阁主可好些了,来此可有什么急事?” “没事,玥梨可睡下了?” “还没有,今日发生太多事了,玥梨的心情也有些不好,若是见到阁主前来,她一定,,,一定很开心。” 尤阁主这副模样,徐二娘也不确定玥梨会不会开心。 “那便带我们见见她吧。” “好。” 还未走到阁楼前,徐二娘便喊道:“玥梨,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玥梨缓缓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便看见权逢和刀邛,以及抬着的尤文医。玥梨难掩惊讶之色,毕竟还是小姑娘。 她跑过去扑到尤文医身边。“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傅不让我去见你,说是要让你好生休养。” 刀邛笑道:“得,这下真高兴了。” “咳咳,玥梨啊,别这样,我现在还伤着呢。” 尤文医说道。 玥梨也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尤文医现在还是脆弱的状态,这一晃悠,他感觉浑身的绞痛。 刀邛和权逢把尤文医放了下来。 玥梨惭愧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哥哥,我太激动了。” “没事,这是生辰礼。” 尤文医摸出来一个木簪子送给了玥梨。 玥梨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哥哥。” 刀邛笑着说道:“啧啧,你眼里是只有阁主哥哥吗?” 玥梨羞涩地叫了一声:刀邛哥哥。 刀邛点了点头,“给,生辰礼。” 他直接摸出了一把匕首送给玥梨,正常人谁送匕首啊,刀邛也是希望玥梨能用它保护好自己。 玥梨尴尬地笑道:“谢谢刀邛哥哥。” “嗯。” 权逢也递出了一个木盒子,“生辰礼。” 玥梨接过,同样甜甜地唤了一声权逢哥哥。 尤文医看着刀邛笑道:“看看人家送的。” 用盒子装起来,顿时就显得高大上了,也更加有诚意。 “嘁,装神弄鬼,不如我的礼物好。” 刀邛斜着嘴说道。 “多谢几位哥哥。”玥梨对今日的惊喜是开心了。 “好了,今日可以好好睡觉了,我们也走了。” 尤文医道。 玥梨不舍地说道:“这么快吗?这几日我都有好好练剑,要不我练给阁主哥哥看吧。” “是吗?那明天再看吧,明天给你一个惊喜,也是给徐阁主的惊喜。” 徐二娘面露惊讶之色,“我?阁主这是?” 尤文医神神秘秘地说道:“明日就知道了。” “好了,我们走了。” 尤文医看着旁边,哪里还有权逢和刀邛的身影。 只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你太费劲了,你就搁这儿待着吧,静养!” 第42章 斋月折花 看见远处两人还没完全消失的身影,尤文医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 “刀邛!权逢!” 这时候尤文医的肚子传来咕咕咕的声音。他这一刚醒就急着问这问那,又要来这儿,哪里顾得上吃东西。 况且身体不适也没什么食欲,如今方才有感觉,饿得肚子都抗议了。 徐二娘笑着说道:“要不我去帮阁主做点吃的?” 尤文医尴尬地说道:“那就多谢徐阁主了。” 留下来的他算是个废人,他现在虽然手可以动,但是身体却不宜动弹,一动就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感。 有些事宜只好徐二娘代为照顾。 尤文医长大后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照顾,一脸的尴尬,可是没办法,肚子又饿。 原想着莫要辜负了小姑娘的期待,还能体会一下坐轿子的感觉。 结果没想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一晚,尤文医就尴尬地留宿在了徐二娘的府邸。 第二天一大早,权逢和刀邛带着石头和布谷过来了。 小布谷一起来就闹着要找师傅,看着刀邛和权逢的眼神都变得不善,好像是看着坏人一般,就是他们把师傅带走了。 没办法,只能一大早就把丫头带过来了。 害得刀邛都没办法练剑。 如今尤文医重伤,他终于有时间有机会超过他了! 尤文医醒得很早,但是醒了跟没醒也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就跟半身不遂一样。 尤文医虽然身上很痛苦,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他看到了房间外面,天光一点点亮起来,直到照进房屋,照耀整片大地。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错了,贸然去打破平衡,很可能会给两袖清风阁带来灭顶之灾,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做法,这是他在自己的路上唯一的选择。 不过这只是对他而言,他也知道这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并不算好事。 所幸暂时并未波及其他。 他的伤需要尽快养好,终究得把这些纷争带离俐城,刀剑神诀出世,未来更加棘手,他需要离开了。 这一顿徐府的早膳就吃得舒服了,众人又高高兴兴地享受了一顿徐二娘的手艺,就连小布谷都被折服了。 晌午,尤文医领着众人前往了一栋酒楼,或者说是众人领着他去的。 酒楼大门牌匾上赫然立着两个大字:徐楼。 而它的前身正是步匙楼。 徐楼内走出一个年轻人,对着尤文医说道;“恭迎阁主。” 尤文医笑道:“你是周诲吧,真有本事!” 周诲也笑了。 “多谢阁主夸奖,自是比不上阁主的。” “不必谦虚,你去忙商会的事吧,从今天开始,这座酒楼就不用管了。” “是。” 徐二娘问道:“阁主这是?” “早便说了,我要送徐阁主一座徐楼,如今这座徐楼就是徐阁主的了。” 尤文医爽朗地躺着笑道。 徐二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当初只当他是戏言,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他说得都是真的。 其实很多实话就是戏言,同时很多戏言也可能是实话。 徐二娘行了一礼,灿然笑道:“多谢阁主。” 尤文医说道:“顶楼已经为徐阁主准备好了,今日我们就借徐阁主的顶楼给玥梨补办一个生辰宴吧。” 徐二娘露出了微笑,嘴角是无法伪装的弧度。 “好。” 于是一行人就上去了,最麻烦的尤阁主同样舒服地被抬了上去。 等这一楼一餐落定,尤文医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开始了真正的静养。 他这副身子骨即便被人抬着走还是够呛。 但是他还是想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完。 权逢和刀邛心里也有数,尽量不让尤文医太受颠簸。 如今尤文医算是真正的安静了,整日只有布谷小丫头陪在身边。他要么教教小布谷,要么就自己看书,小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惬意。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心里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璃也再次被软禁,理由是多事之秋,保护她! 惠知楼也来探望过一次,压着火气,来了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有未婚妻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来的未婚妻?”尤文医摸不着头脑。 惠知楼得到答案转身就走了,他对尤文医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想是那姑娘编的,那姑娘一看就做得出这种事儿。 惠知楼本欲赶紧回去告知惠知芊,结果惠知芊闭门谢客,连他都不见。 他想了想,来日方长,有些事情经过酝酿才能更加打动人。 况且他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便想着让知芊冷静几天再告诉她,毕竟来日方长。 权逢就惨了,整天都在处理阁中事务。 一来,风劫的行踪不定,悦芯郡主天天在城里找人,搞得人心浮动。 二来,权逢也感觉到时间上的紧迫,他要抓紧时间将两袖清风阁的权柄掌握在手中,安抚各方势力。 同时还有最棘手的城主府。 抓了城主的家眷,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但是江朝却没什么动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州牧苏诵也没什么动静。 这很反常。 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调兵围了两袖清风阁。 其实是尤文医让惠知楼去做了那个白脸的角儿,用城主府卖了他一个人情,然后再由惠知楼稳住他。 同时这期间,权逢也得到了关于谷城少年的信息。少年与谷城士兵打得惨烈,双手尽断,毕竟寡不敌众。最终一道模糊的身影如神仙般降临,化作一道光将少年带走了。 传得非常邪乎! 这件事便成了一件无头冤案。 少年杀了不少人,村庄的人,守城士兵。 他们似乎是无辜的,可是他们与这件事都牵扯着因果。 少年想灭尽天下人,他拿起了屠刀。 他已经疯了! 很多无辜的人死在这场混乱中。 可是真正的凶手呢?权逢派人去查过,一无所获,村庄里仅剩的几户人家都跑了,要在人海茫茫中去寻找一个真相,太难了。 况且,这件事,会有人来讨回公道。 权逢没有再管,但可以看见,他年必然会有一场血劫。 悦芯郡主疯了一样地寻了风劫几日,但是丝毫没有线索。 她已经愈加疯狂,不找到风劫誓不罢休,却不知风劫已经悄然来到了惠府。 萦芊阁中,天光暗淡,今夜乌云遮顶,只能看见寥寥几颗星星,惠知芊仍然还未入睡,这几日她失眠了。 惠知芊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白脸面具的陌生男子,“你是谁?” 风劫点了惠知芊的穴。 “长夜漫漫,姑娘怎的睡不着了,听说姑娘是这俐城最美的女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大婚之日,惠知芊的美名就在各大世家公子中传开了,自然也就流入了坊间。 虽说尤文医严令禁止,甚至给各大势力描绘出了话本,但是风言风语难免传了出来。 有惠家控制舆论,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惠知芊的美名还是传了出来。 也有人动了心思,可是那不是各家公子可以肖想的,但凡有人想提亲,问都不问就会被拒绝。 这也让不少人心生怨恨,不免在外人面前多说了几句。 而今这些个公子哥都还在两袖清风阁蹲着呢。 清晨,丫鬟柚衣进入姑娘的房间的时候,只发现了留在桌上的一枝花。 柚衣在院子里找了找,慌了神,跑向了惠家主的书房。 第43章 三色锦蝶 “家主!家主不好了!“ 柚衣慌乱之际,司徒清时和惠家五姑娘惠知芸也都在惠恩峰的书房。 他们今日就要拜别,回司徒山庄了。 惠知楼同样也在。 这门亲事结得是真的荒唐。 可是结亲的两个对象是一点也不觉得,尤其是惠知芸,脸上那叫一个甜蜜,不时还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惠恩峰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自从自家女婿和女儿回门,惠恩峰脸上那是愁容满面。 唯一还有一丝值得欣慰的就是,自家女儿过得开心。 司徒清时自然是为了父亲司徒骏而来,可是惠恩峰是谁?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这个女婿看着还过得去,但也只剩看着了。 柚衣来到书房外,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书房。 管家拦住了她。 “放肆!” “管家大人,我有急事要告知家主和二公子。” 柚衣中途一想觉得还是先去找二公子拿一拿主意为妙。 可是去了二公子院里方才知道惠知楼在这儿。 于是又着急忙慌地跑来了惠恩峰的书房,跑得满头大汗。 惠恩峰听见外面的喧闹,眉头皱得更紧了。 “何人闹事?” 惠知楼行礼说道:“父亲,像是四妹妹的丫鬟,我去看看。” “岳父,想必是知芊妹妹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司徒清时也说道。 惠知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清时,但司徒清时还是走了出去。 惠知楼走出书房,给了柚衣一个眼神,问道:“柚衣,发生了何事。” 柚衣会意,慌忙拉着惠知楼到一边,连主仆身份都顾不上了。 司徒清时也要跟过来,被惠知楼制止了。 柚衣小声说道:“四姑娘不见了。” 她不傻,先前是心里很着急,但她也明白姑娘不见了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 惠知楼皱了皱眉:“你先别慌,详细说来。” “我今日按着时间去看姑娘是否已经起了,却发现姑娘房中无人,院里也寻了,并没有看见,姑娘从未如此,想是出了什么变故。” 柚衣说道。 惠知楼问道:“你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姑娘房中桌子上放了一枝花,十分显眼,但是那花我从未见过。” 惠知楼瞳孔骤缩。 “带我去看看!” 柚衣和惠知楼朝着萦芊阁的方向走去。 司徒清时本来也想跟过去,但是惠家主还在这儿呢,他若贸然跟去,恐怕无法交待。 惠知楼赶到了萦芊阁,拿起了桌上的花。 花开三色,是三色锦蝶。 这在城外也不算罕见,山野里便开着。 可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便是他了——斋月折花。 惠知楼急匆匆地赶到了惠恩峰的书房。 此时司徒清时和惠知芸已经准备了离开。 惠知楼没管他们,知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等他们离开再说。 司徒清时本欲开口,却被惠知芸抓住了衣袖,阻止了。 惠知芸问道:“二哥哥,四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而已,已经解决了,你们夫妻二人回去要和和美美,相敬如宾。”惠知楼淡然说道。 惠知芸娇羞地应了一声:“多谢二哥哥,妹妹自是知晓的。” “好了,去吧。“惠恩峰说道。 “女儿拜别父亲。” “小婿拜别岳父。” 两人这一行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从此以后,司徒清时就是司徒家家主了。 至于司徒骏,废了功夫,送回了司徒山庄,安养晚年,也不是件坏事。 惠恩峰看着惠知楼,“怎么回事?” 虽然惠恩峰对自己的孩子少有关心,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大概还是了解的。 惠知芊从来不惹麻烦,一向只安静待在萦芊阁,此番丫鬟慌乱来此,定是出了事。 惠知楼拱手说道:“父亲,应是斋月折花——风劫。知芊被劫走了!” 惠恩峰狠狠地皱了皱眉,这就麻烦了。 风劫的本事他也听过,连悦芯郡主都敢拐走,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风劫!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惠恩峰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四妹妹的丫鬟只知道四妹妹不见了,我已经叮嘱过了,也已经将她安顿好,消息不会传出去。” “你去找悦芯郡主,不,不能找她,你私下派些人去找,隐秘一点儿,再去找权阁主,让他帮忙,看看他可有何办法。” 惠知楼答道:“是。” 此事惠恩峰是真的没有办法,连辰王府都奈何不得他,惠家又能怎么样? 不过那是自己的女儿啊! 自那日之后,他心里本就对惠知芊多有亏欠。 可是,知芊向来又是最懂事的!最懂事也最让人心疼,惠恩峰心里能不知道吗? 就算没办法,此番也一定要找到她! 而这几日,悦芯郡主是着魔了一般,若是求助她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端。 女子心小,若是她知道风劫带走的是惠知芊,谁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怨。 这个时候他更要沉住气。 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惠家出事了。 权逢执掌两袖清风阁的权柄,这些时日的共事让他也刮目相看,如果还有任何转机的话,只能看两袖清风阁的了。 惠知楼骑着快马赶到了两袖清风阁,他直接就闯进了尤文医的小院。 开玩笑,要找就找正宗的阁主! 尤文医正躺在房里看书呢,小布谷也在旁边习字。 看到闯进来的惠知楼,尤文医问道:“惠二公子不请自来,发生什么事了?” 惠知楼也没多言,直接说道:“知芊被风劫掳走了。” 他拿出了那枝三色锦蝶,放到桌上。 “怎会如此,你家四妹妹足不出户,竟也能惹来风劫。” 尤文医疑惑道。 “前些日子,有几户人家来拜访,隐隐透露出对四妹妹有意的心思,想是大婚之上露了脸的缘故,如今怕也是如此,不知道风劫在哪里听到的消息。” “这可难办了,不过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听说这风劫从未害过女子性命,并且十日之内只要不爱上他,他就会将姑娘放了,以你家四姑娘的性子,你放心,十日之后想必自己就回来了。” 这几面的缘分让他对惠知芊的性子也有几分自信。 不过他虽然言语轻松,但那不展的愁眉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心。 “我自是知道,可是毕竟四妹妹少有与外人接触,先不说风劫对他怎么样,若是风劫将她随意扔在一个地方,那可如何是好。”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 “难办啊,你惠家不能轻举妄动,先派些人私下找找,莫要让此事传出什么风声,此事交给我吧!” “好。”说完惠知楼就转身走了。 尤文医说交给他那就是交给他。 只是临出门前,惠知楼又开口说道:“当日你昏迷的时候,知芊来看过你。” 第44章 疯子阁主 尤文医张大了眼睛,惊愕不已,她来过吗? 他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足不出户的惠四姑娘出来了?惠知芊? 尤文医轻声问道:“丫头,我昏迷那日,谁来探望过?” 布谷稚声说道:“就刚才那个大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不过那个姐姐戴着帽子,脸全都被遮住了,我没看见。” “你帮我去叫你权叔过来。” “好。”布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心里有点儿慌乱。 原来,她真的来过! 尤文医拿起了那枝三色锦蝶,花儿开得这么娇艳,好像一只彩蝶将要腾空而起。 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她身着红色嫁衣,端庄美丽,绝代芳华,她的美明艳动人,她的眼眸、神采皆映入了脑海,短短几日却好似一坛老酒,醇厚沁人。 他对她的印象如此清晰。 后来在惠府见到她,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裙,大家闺秀,朴素娴静。这一刻她又像是不染纤尘,隐居红尘的仙子,遗世而独立。 而这三色锦蝶上同样有红色,白色。 她来这里的时候又是一袭什么样的衣裙呢? 尤文医的脑袋很空,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很乱,甚至有点烦躁,夹杂着悔恨,掺杂着痛苦。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该死的风劫! 他实在也没想到,惠知芊竟然会来探望自己。 尤文医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又变为苦笑。 看着自己这副身体,他现在又能做什么了。 可以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甚至连废人都不如。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虽然已经可以下地,但是即便是简单的身体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更何况这风劫是那么好找的吗? 惠知芊,你在哪? 如何才能找到你? 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找到风劫那个混蛋家伙! 权逢来了之后,尤文医立即就下令了,所有两袖清风阁的人暗中寻找风劫以及惠知芊的踪迹。 权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如今悦芯郡主在城内徘徊,还有中阳山这个未知的危险因素,刀剑神诀也已经暴露,风劫又掳走了惠知芊,我必须得走了,与你们断开关系,从此五阁就交给你了,你去联系惠阁主和徐阁主,将我的意思告诉他们让他们和我演一场戏。至于俐城城主那边我让惠知楼处理了,我走后,你多跟他沟通一下。” 权逢说道:“看来你都想好了,怎么演?” “很简单,让他们在城门口送行,这些日子假意是被我胁迫的,如今我终于要走了,他们该是恨不得拔剑的,对了,姜璃也安排好,你该是懂我的意思。” “你要带多少人走?” “你去问一下大家的意见,这一路就是真正的江湖了,如有愿意踏足江湖的,就随我一起走。” “好,我会安排好一切。” 尤文医认真地看着权逢。 “这一次,是真的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你了。你应该知道我本就有去往江湖游历的心思,这次将纷争带离,你会是真正的阁主,我知道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放手去做吧。” “不用你管,顾好自己的命,这是你选的路,但在你的命上,这段时间我投入的可比你多多了,某种程度上说,你的命是我挣回来的。” 尤文医的命很多人都想要! 可是他还是活着! 两人之间有些事心照不宣,但也有些事无人可知。 “放心,我的命,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什么时候回来?” 尤文医仰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长则三年吧,若是没死,三年后我会回来。” “好,三年之后,我会让你看到两袖清风阁屹立在这世间。” 权逢说道。 “你派个愿意随我离开的人去给悦芯郡主身边那个张老带信,就说我知道风劫的消息。” 尤文医说道。 “好,今日就要离开吗?” “是,越早离开越好。” “我去安排。” 说完他就走了。 这是尤文医的选择,权逢知道他早就有这种心思,故意树大招风,然后将所有的风带走,留下两袖清风阁。 虽然他觉得这种做法很傻,但是他理解也尊重他的傻。 相信此行入江湖,他会变得聪明些! 另一边,惠知楼安排了一些人去找但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在城里兜了两圈,但也无济于事。 一座城要藏住一个人太简单了,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大肆寻找。 说不定风劫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座城。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回到府里找父亲想想办法。 惠知楼刚踏进惠恩峰的书房,便看见惠恩峰靠在椅子上沉思。 惠恩峰已经收到了权逢传给他的消息。 “父亲。” 惠恩峰没有动静,缓缓开口说道:“楼儿,你觉得尤文医是个什么样的人?” 惠知楼疑惑问道:“父亲此言何意?” 惠恩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当日,你跟我说你去跟他做了个交易,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他让你去见过几次俐城城主,只当是他要重用你。我问你,当日俐城城主的家眷是不是你去救出来的?” “是,瞒不过父亲。” “果然是这样,他这是在给你铺路,也是在给两袖清风阁铺路啊。” 惠知楼陷入沉思,显然他也看出来了,但他不知道尤文医为什么这样做。 他惠知楼能做什么? 惠恩峰继续说道:“楼儿啊,他,是个疯子!” 惠知楼皱起了眉头,“父亲此言何意?” “我问你,你见到我,心中可有敬畏?” 惠知楼弯腰,“自是有的。” “我再问你,你见过哪些年轻人对我,对我们这些前辈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惠知楼想了想,“好像没有,除了他,不,除了他们。” “你想想这正常吗?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管是我,还是各大势力之主,朝廷,江湖,他仿佛都没有放在眼里。要知道地里的农民即便是见到坐在马车里的普通富商,也会有敬畏之心,而这,可是一州之地的江湖啊!” “这,确实不正常,即便是我,见到各势力的诸位前辈心里也会有几分敬畏,这是他们年长的强者、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是!可是他敢劫了一州江湖一成的财富,他敢绑架城主家眷,他敢在城头号令兵马,喝斥强者。他,怎么敢?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第45章 刀剑传承 惠恩峰用茶碗轻轻撇了两下,饮了一口。 惠知楼说道:“他所做的事根本没有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之前本以为是贿赂了州牧,压下了此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个疯子。他是故意的,本质上他也是个守礼的读书人而已,怎么可能做得了江湖人,他也是在逼自己,把自己逼到没有一丝退路,要么无所畏惧把一切打破,要么——死。” 惠恩峰早年也是读书的,所以他对尤文医有更多的体会,年少成名,怎么可能没人去向他示好,可是他还是提剑走上了江湖人这条路,说明他有自己心里坚守的东西。 相比之下,他是个更加纯粹的江湖人,惠恩峰只能说是个商人。 “父亲,那我们该如何选择?” “无从选择,这一成的财富既然拿了就脱不了身,所幸他并没有拉下惠家的意思,相反他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在帮我们谋后路,我们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后捅刀子,这是陷惠家于不义。” “我们,有胜算吗?” “当然有,因为我们这个阁主可是重情重义的,要么他死,要么他做得到。更何况还有一个人,权逢。他更不简单,我看不透。这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很大,一旦度过危机,惠家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明白了,父亲,那知芊的事?”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惠家连人手都腾不出多少,唉,尽量找吧。阁主那边怎么说?” “他说交给他!” 尤文医的院外,不断有人来候着。 他看着自己这个没收几天的小徒弟,实在头疼,既然收下了她,自然应该领在身边悉心教导,可是为了她的安全,她绝对不能跟自己走,这是两难的选择。 尤文医早先就有预料,可是她跪了,那他就不能视若罔闻。 况且,即便他离开了,作为他的徒弟,权逢定然会尽心照顾她,阁主徒弟这个身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庇护! 尤文医狠狠地揉着眉心,他真的不忍心独自留下她,这些天的相处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师徒情分。 既然收了,如何能不管。 “小布谷,师傅要走了,但是不能带你走,你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小丫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抱住了尤文医,紧紧地抓住。 “不要,不好,师傅别丢下我,我会认真练剑,认真读书,我会保护师傅的。” 尤文医的眼眶红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丫头,师傅不是永远离开了,师傅会回来看你的。” “不要,师傅别丢下我。” 尤文医轻声细语地说道,“丫头,师傅不是丢下你,师傅有其他事要做,只能暂时离开,师傅把事情做完就会回来找你好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 小丫头眼泪直流。 “丫头你仔细听我说,师傅把剑谱和要你看的书都放那个柜子里了,你以后只能靠自己练剑了,若是有不懂的就去找权叔。” “不要,我只要师傅。” 尤文医没办法,只能让石头来领她。 他强撑着看了看自己居住的这块地方,即便没住多少天,还是生了感情。 他就坐在院子里等着,院子外面装了一些箱子,马车马匹都备好了。 刀邛正在外面准备。 张天擎来了。 “小友的伤可好些了。” 尤文医礼貌说道:“如前辈所见,还可以。” “小友说有风劫的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得到消息,风劫此刻已经不在俐城,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前辈想必也明白,他向来行踪不定。” “既然如此,我等也应该回王府了,至于那风劫,就随他去吧。” 尤文医拱手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张老笑着说道:“小友但说无妨。” 尤文医缓缓道来:“如今我两袖清风阁得罪了中阳山,中阳山若是收到消息必然会前来,两袖清风阁自然不是中阳山的对手,所以我打算将两袖清风阁的人带离东阳州,既然张老也要离开,不知可否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小友如今身体这般模样,就这般着急吗?” 张老笑着说道。 “没办法,小命要紧,谁知道中阳山的人哪天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尤文医讪讪道。 “同行自然没问题,正好老朽有些事问问小友。” “小子无有不答。” 尤文医拱手说道。 “我看小友已经在准备收拾东西了,老朽也得回去告知与郡主,准备回王府了。” “好,那在下在城门口等候郡主大驾。” 张天擎走了。 其实那日在俐城城门口就可以看出来,张天擎对他们是有善意的,而这善意很大可能来自于刀剑神诀。 尤文医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如此才能让中阳山完全相信。 刀邛带着石头走了进来,尤文医问道:“石头可要走。” 刀邛说道:“权逢已经安排好了,他今后就跟着权逢。” 尤文医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去收拾吧,准备好就走了。” 石头神色难受,他去看过妹妹了,可是那丫头在房间一句话也不说。 石头开口说道:“阁主,就不能带我和妹妹一同离开吗?” 尤文医带着温和的笑容。 “从今天起,你得好好照顾妹妹了,有什么问题就找权叔,这些日子可想清楚你要做什么了?” 石头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变强。” “无妨,不可懈怠,练好本事。” 石头的眼里有泪水要奔出来,但是他还是强忍着。 “阁主,临走之前要不你给妹妹取个名字吧,我不会取名字,她说布谷不好听,阁主给她取个好名字吧。” 尤文医神色尴尬,他哪里会取名字了。 取名字那可是一门复杂的学问,毕竟一个名字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好吧,我想想,嗯~ 不如就叫念归吧,你看可好听,念归念归,常念归期,你告诉她,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就叫念归,尤念归,就让她跟阁主姓吧。” “怎能跟我姓,还是跟你们原本的姓氏。” 石头坚定地说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阁主给的,就跟着阁主姓吧。” “算了,你是她的哥哥,你做主,那你呢?应该是有正式的名字吧?” “就叫石头,没有其他名字。” “好。” 尤文医也知道,他应当有自己的记忆,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虽然他还是一个孩子,但是也不小了,可以给他自己做主的机会,即便是名字。 他对着刀邛招了招手,刀邛走近。 他解了刀邛腰上的佩剑,手上生出剑意涌入了长剑。 尤文医将剑递给了石头。 “这剑便交给念归了,它会代替我守护她。” 石头双手接过,低声说道:“我代妹妹谢谢阁主。” 另一边,刀邛直接把刀顺手放在石头手上,“虽然没做几天师傅,但终归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刀可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往后希望你带着它行侠仗义,别辱没了它。” 石头低头拜谢:“谨记师傅教诲。” 刀邛摆了摆手,“滚吧!” 第46章 人生如戏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扫视了一圈,“准备走了。” “出来一趟,反而还多愁善感起来了。”刀邛笑道。 “这便是人啊,遇见越多的人,心会越乱。” “想那么多干嘛,我先去找把刀。”说罢,刀邛就走了。 再回来时,又别了一把刀,一把剑,和之前的样式相近。 刀邛说道:“一把剑,不用谢我,一百两,我给你记着,他日有钱了要还的。” 尤文医瞥了刀邛一眼,斜眼说道:“我谢谢你啊。” 这一百两怕是吃了九十九两的回扣。 “走吧,外面收拾好了。” 时间很快,众人的行李本不多,不过还拉了十几车的大箱子,这车上的东西就有讲究了。 收了这么多的东西,除开次品,总得装个十几车吧,不用说这也是障眼法。 另外还有一辆马车,车上都铺上了厚厚的棉被,毕竟马车太颠簸,而尤文医现在的身子,实在受不得。 石头一个人站在远处,默默给他们送了行。 一行人除了尤文医和刀邛之外整整十七个人,朝着城门口走去。 石头眼里也有迷茫和悲伤,师傅走后真的就只能靠自己了,他知道他们的师傅对于他和妹妹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懂妹妹,手中的剑仍然在手上,他还没有给她。 这些天应该是他们所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活,这已经是他们的家。 等到车队消失在了巷子里,石头来到了小丫头房间的门口。 石头敲了敲门,小丫头打开了门,扑在哥哥身上大哭。 这一哭,石头也有些受不了了。 他和她都是一样的啊。 正是因为很坚强,所以一旦打开了自己的心,便是这般脆弱,但是今日之后,他们只能变得更加坚强。 他们这样的人不得不坚强。 “妹妹,别哭了,哥哥不是告诉你了吗,以后不能随便哭哭啼啼的,阁主给你起了名字,从此以后你就叫尤念归了,这是阁主给你的剑。” 念归接过了剑,仍然埋着头。 或许她的心里也有一丝怨吧,为什么要走呢?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走呢? 不过这一切都会被时间抹去,最终离去的人会回来,回来的人或许又会离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东西也消逝了,她或许不再是她,他也可能变了模样。 另一边,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尤文医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同样也是一种妥协,但是谁又在乎呢?有所欲便有所谋。 若是只有自身,这世上万般不过云烟,挥手可散。 正是因为有别人,有一些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终究有了权衡,攻了心计。 几大外来势力的人来到这里,看着尤文医的眼神都带着些善意。 因为尤文医派人偷偷给他们送了不少的银票,数额绝对让他们动心。 这东阳州一成的财富,总不能让他们白看着。 不然这一路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各大外来势力到城门口的时候,权逢也带着人到了。 他身后的人不少,姜悼、惠恩峰、徐二娘,甚至身后还跟着并未离去的东阳州各大势力,众人都带着压人的气势,仿佛自带着战歌。 这几天,东阳州各大世家并不安分,极力派人打探公子们的下落,想借机营救他们,如今尤文医要走了,他们自然要来“送行”的。 尤文医透过马车的帘子,对着众人笑着说道:“在下就要走了,没带走的东西就留给诸位了,权逢、姜前辈、惠家主、徐老板,你们自由了,至于诸位的公子不必担心,很安全。” 惠恩峰拔出了手里的剑:“尤文医,你害得我惠家几乎失了半壁江山,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不得不说,他也是一个好演员。 尤文医微不可察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惠家主此言差矣,如今司徒家主受降,司徒山庄就是秋后的蚂蚱,就凭他那个酒囊饭袋的儿子,司徒山庄还不是惠家主的囊中之物吗?说起来惠家主该是要感谢在下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这些日子你威胁我惠家为你做事,我惠家可是损失惨重。” “惠家主宽心,今日之后,这俐城就是你的天下了,大家合作了这么些日子,为了聊表心意,在下就把你想要的东西还给你吧。” 说罢,尤文医就从马车里推出了一人,刀邛把她带了下来。 惠恩峰顿时火冒三丈,怒声道:“尤文医,你这个混蛋!” 四周一片哗然,指指点点,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惠恩峰的妻子。 别说其他人,连惠恩峰都没有想到,自家妻子居然会在这儿,她明明禁足在府中。 惠恩峰看向了权逢,权逢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别紧张,都是戏! 在场不少看戏的人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惠夫人虽说徐娘半老,但也是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味。 尤文医轻轻笑道:“惠家主,我保证贵夫人毫发无伤,如今诸事已尽,诸位告辞了。” 惠恩峰仍然怒视着尤文医,你擅自劫走我夫人就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将她从你的马车里推下来,这算什么? “尤文医,我一定会杀了你。”惠恩峰的表演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尤文医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知芊的缘故,他对惠家还是有一点儿不爽,这次既是演戏,也是尤文医故意让权逢劫走的。 惠家可以对这场大婚的闹剧不了了之,但是他心里不平衡,这也是一个教训和提醒。 这一次之后,权逢和惠恩峰就有的聊了。 “其他人可要保护好在下,毕竟你们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姜前辈,在下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如此你的宝贝女儿也还给你吧。”尤文医笑着说道。 这下有人把姜悼的女儿姜璃带了上来。 不过却是蒙着面纱,开玩笑,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坏了姜璃的名声就不好了。 姜璃被点了哑穴,又蒙上了面纱,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至于惠夫人,显然尤文医就是故意的,至于后续的麻烦,就由权逢决定了,尤文医相信他会有办法让惠恩峰息怒的。 姜悼压着怒火,低声说道:“尤小子,虽然我女儿安然无恙,但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今日放你离开,来日就是不死不休。” 尤文医微微笑。 “前辈说的是,不过这一去,天高任鸟飞,诸位珍重,另外你们要的人和东西就不一一给你们了,我离开后会有人奉上,权逢你要的东西同样会有人给你,你我两不相欠了,敢问郡主,可否启程了。” 悦芯郡主的马车动了,自始至终她都没露面,她现在的心里满是那个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 她哪里管得上众人的想法。 如今只好跟着张老先回王府,再做打算。 张老喊了一声:启程。 众人皆跟着出了城门。 突然城门口的士兵拦住了最后尤文医的马车。 俐城城主江朝带着一队人马出现了,身后跟着惠知楼,“尤文医,你们,走得了吗?” 尤文医将脑袋探出马车,“江城主,别来无恙,难不成你要阻我吗?\" \"哼!尤文医,你抓我亲眷,冒犯朝廷官员,今日还不束手就擒。” “呵呵呵,这都过了几日了江城主才想起抓我吗?莫不是担心我手上的人质,难不成你们这么快就救出来了吗?” “我们的人已经前往两袖清风阁营救众势力的后辈公子,诸位莫要再担心,随我一起抓住他。” 很多人都开始摩拳擦掌了,拿了钱就想离开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尤文医轻笑道:“想救出诸位公子并不难,但你们就不怕诸位公子身上有古怪吗?” “莫要担心,我已经跟权兄弟探听清楚了,尤文医并没有在他们身上下毒。” “呵呵,你们能确定我一定就没有下毒吗?权逢?他难道无所不知吗?江城主,你就确定自己的家眷身上没有问题吗?当日救回去后,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不觉得太平静了一点儿吗?” 这话一出,大家就拔出来一半的大刀又暗自收回去了。江朝也握紧了拳头,他不敢赌,谁知道尤文医是否留下了后手呢。 “哈哈哈,走!” 刀邛驾着马车去追悦芯郡主的车队,郡主可不会等他们。 各大势力的人目送他们起来,咬牙切齿,希望用眼神往尤文医身上戳几个血洞,那个年轻人真的太让人想给他一拳了。 不过也有人念念不忘,那可是十几车的大箱子啊!恐怕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而离开的各大外来势力对尤文医那也是嗤之以鼻,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玩儿啊,怪不得真正跟他离开的人就这么点。 要不是尤文医送上的银票,想跟着他们,做梦! 尤文医此一去,或许便是相忘于江湖了。 惠知楼看着尤文医离开的方向,心里也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 这事情闹的,唉~四妹妹,希望他能找到你,这一行对你来说是劫,或许也是解,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吧。 第47章 临渊由来 各大势力如愿以偿得到了他们的公子,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惠知楼和权逢把各家的公子送还,又排除了下药的可能性,这也算是一份人情。 在他们眼里,权逢和他们都是一样被逼迫的,反而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味。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计较了。 那一成的财富,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回来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尤文医拉走了许多东西,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尤文医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东西。 那可是东阳州一成的财富啊! 如果说谁知道剩下的东西在哪里,那只能是权逢了! 于是乎接下来就是权逢和各大势力斗智斗勇了。 权逢退了一步,将部分财产返还诸势力,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又进了一步,将这些不义之财部分上缴了朝廷。 诸势力只能上门向州牧施压,州牧苏诵念着各大势力的损失,又赔偿了他们一些,作为安慰。 不过,真正的大头还是进了朝廷的腰包,以作为此次事件对于百姓的补偿。 这一成的财富在众势力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但有不少脑子快的,还堵了黄混子的门。 于是怎么吃进去的,也就怎么吐出来了。 不过黄混子这种人,绝不会亏的! 在众人眼中,权逢已然搭上了州牧这条线,连俐城城主江朝也对他青睐有加,前途不可限量。 权逢便借机提出了想在东阳州发展些产业的想法,以权阁的名义发展势力。 男人嘛,想要的无非是钱、权、名、女人诸如此类的,各大势力也都明白,看在州牧的面子上,都表示会予以方便。 在大家看来权逢不过也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出些什么花样。 可是他们忽略了,借了州牧苏诵的名,再借惠家的势,这偌大的东阳州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等诸位势力反应过来,已经无可奈何了。 说到惠家,权逢也是废了好些口舌,好在惠恩峰不是迂腐之辈。 至于惠夫人,那是真没脸见人了,整日也只能待在惠府,出去指不定往日的小姐妹怎么议论呢! 惠恩峰经过一番考虑,把商阁阁主之位给了惠知楼,自己屈居副阁主之位,顺便坐镇惠家。 惠恩峰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更适合这个位子,否则他只能永远被自己压着,他应该去搏出自己的未来,展露自己的锋芒。 自己已经老了,虽然壮志未改,但是已经过了往前冲的年龄,他会帮自己的儿子开创商道盛世。 另外他也是在为惠家考虑,惠家需要他坐镇,而两袖清风阁还年轻,他不可能把惠家整个砸进去。 况且虽说尤文医会去帮忙找惠知芊,但他这个父亲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袖手旁观,他同样会秘密派一些人出去寻找惠知芊的下落。 惠知楼也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没有推辞,他也想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如今商阁初创,这是最好的机会。 在惠家,他终究是居于父亲之下,那些人也都是父亲的人,难免束手束脚。 而在权逢看来,惠知楼也是最好的人选,比惠恩峰还适合,而且相比于惠恩峰这种前辈,他更想和惠知楼这种年轻人一起沟通。 有惠家的帮助,相信商阁的发展会很顺利,顺带着名阁、武阁、文阁也会协同发展,不过他们缺的是时间。 这场闹剧的消弭需要时间。 五阁的发展需要时间。 阁里的人需要准备,走出东阳州也需要蓄力的时间。 而谁也不知道的是,深夜里,一个黑袍人进了两袖清风阁。 “苏诵见过阁主!” 权逢抬眼一看,平静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将东西送往惠家。” 权阁两年前成立,从权阁走出了不少人。 权阁的权不仅是权谋,也是权力。 而苏诵是半途加入权阁的,他的身边还有几个权阁的谋士,一年前苏诵便在权逢的安排下调任东阳州州牧。 这事儿尤文医具体并不知情,只是知道权逢在州牧府衙里安排了人。 这是权阁的事情,尤文医不会过问。 况且江湖事儿江湖了,涉及到朝堂的部分,尤文医向来是全权交给权逢处理的。 他相信权逢。 另一边车队中,张天擎上了尤文医的马车。 尤文医收了手里的书,他也在等着这位老前辈。 “前辈有何事要问?” 其实不用说尤文医也猜到了,张天擎自然是为了刀剑神诀而来。 张天擎正色说道:“传你们刀剑神诀的人可是束白大哥。” “不知道前辈所言何意,在下并未听说过什么刀剑神诀。” 张天擎老脸眉头一皱。 “小友不必如此,我并没有恶意,想必束白大哥的功力已经独步江湖,若是可以,我想见他一面。” 尤文医挑了挑眉。 “前辈口中的束白前辈想必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么会认得?” 张天擎眉头皱得更紧了,尤文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那小友那日最后用的剑法是什么?” 尤文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个呀,那是剑随,一个老头传的剑法秘籍。” 张天擎眼神中露出一丝光芒,“小友在何处见到的那个老前辈。” 尤文医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不知道,就在随便一个路边,估计那前辈早就不在了。” 张天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 “这样吗?罢了,一切都是因果,小友能遇到他也是小友的缘分。” 其实尤文医还真没有说实话,那老头现在就在两袖清风阁的老巢里待着呢。 尤文医也没有想到,那老头的功夫已经高到了连眼前的张天擎都要仰望的地步。 不过那老头是死活不肯挪窝,要让他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一天到晚就知道蹲在家里悟道,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道。 尤文医只知道这剑招会引来很多人的追杀,但是具体缘由老头并没细说。 “前辈如此在意这所谓的刀剑神诀,不知有何特殊之处。” 张天擎沉思,陷入了回忆。 “当年,束白大哥和夫人梅疏可谓是神仙眷侣,一人执刀一人执剑,在江湖上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束白大哥为了替父报仇,先后挑了十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废了他们的武功,引来了江湖势力的敌视,最终十几家势力联合,欲要诛杀束白大哥和梅疏嫂子,反而被反杀了很多人,各家势力动了真火,又联合了诸多小势力一同出动了大批的高手围杀他们。” “当时梅疏嫂子的功夫甚至还要胜过束白大哥,为了救束白大哥,梅疏嫂子身死,束白大哥如同疯魔了一般,那一刻他的刀法真正地大成了,他不顾一切屠杀了所有围杀他们的人,甚至登上了各家势力的山门,大开杀戒,许多人死在他的手里,各派高手几乎死绝了。而后束白大哥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受伤过重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自刎于妻子的坟前。” “后来,十余个江湖势力还活下来的人联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家势力——临渊,各家势力的关系交错纵横,若是不联合,各派势力便算是真正的没落了,必定会被其余势力蚕食,联合还能保住一部分。就这样江湖上原本最盛的二十余家势力最后只剩下八大江湖势力,临渊便是其中之一。” 尤文医开口问道:“十余家势力的联合,他们还剩多少高手,能撑得起临渊吗?” 张天擎捋了捋胡须,笑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几家势力的底蕴不可小觑,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年轻一代已经成长为临渊的中流砥柱,临渊真正地立足在了江湖,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 第48章 归期无期 尤文医沉吟道:“这么说,临渊的人已经奔着我来了吧。” 张天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他们或许已经收到了消息,但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有传承便意味着束白大哥还活着,他们在束白大哥面前还不够看。” “总有人不带脑子,或者临渊会借别人的手试试我,看看这位束白前辈是否会出手。” “小友聪慧,从此江湖会更乱了,小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更何况还有中阳山,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只是二流势力,但也不容小觑。” “听着就像听说书一样,真是精彩,江湖之远,这下玩儿的大了,就不该练那老头给的什么剑随。” 张天擎神色感慨,多少人都想要这门绝妙的功夫啊。 “小友可愿随我去辰王府暂避一段时间。” 尤文医摇了摇头。 “按理说这是那位束白前辈的恩怨,跟我有何关系,一切都无妨,至于中阳山晚辈自会面对。” 从理论上说,束白的事儿跟他自然没有关系。 但是对于那些心中有恨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就像束白当年覆灭数十势力,难道人人都有关系吗? 在尤文医的角度,这些事本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只是练了门功夫而已。 张天擎愕然,这是哪一出。 “小友该是明白,就凭小友这一手剑法,迟早临渊会对你动手。” “临渊要杀我,那我便杀了临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江湖不这就么点儿事吗?前辈不必忧心,我自有打算。” 尤文医此刻的笑容就有些可怕了,总觉得阴飕飕的。 “既然小友早有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了,小友若有事可来寻我,小友与我也算是有缘人。” 显然,和张天擎有缘的不是他,而是束白,是刀剑神诀。 而尤文医并没有去深究,谁知道里面又有什么猫腻,他并不想跟张天擎有太多牵扯,毕竟他是王府的人。 “多谢前辈。” “无妨。” 张天擎拂手准备下马车。 尤文医突然开口说道:“前辈可要剑随。” 张天擎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下了马车。 尤文医独自在马车里沉思,他还真不了解这江湖八大势力,如今方才听闻。 其实他真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见识,他自己也知道。 临渊肯定会派人去俐城调查自己和刀邛,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权逢会处理好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先把伤养好,打探清楚惠知芊的下落。 入了江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不想再去纠缠了,人生何必活得这么累! 他带走麻烦,也是想在江湖中逍遥,而不是拘泥于一城之地。 临渊也得讲理不是,他要是实在想知道,那就告诉他们束白老头的位置,任他们去闹。 如今自己踏入的是真正的江湖,天高任鸟飞。 要知道,朝堂之外就是江湖,所谓的江湖门派已经在江湖之中异化,成为独立的存在,这是门派的江湖,但也是人的江湖。 尤文医不禁有些期待,这江湖或许会很精彩,他也期待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三天后,出了东阳州,这一路考虑到悦芯公主的身子,行得不算快,倒也是便宜了尤文医。 出了东阳州,尤文医就和他们分开了,一路北上,临走他给了张天擎一封信,让他帮忙将这封信送给临渊。 张老也没说什么,直接应下了。 信里尤文医是将一切都说清楚了,摆事实讲道理,希望临渊清楚。 反正就是我跟刀剑神诀没关系,只是碰巧而已,你临渊要是想要这门功夫,拿去便是,我也不在乎,但是你得讲道理。 分开后,原本的尾巴纷纷跟上了尤文医一行人。 但又有新的尾巴跟了上来,这些人全都直接被刀邛打晕了。 不用说新跟上来的就是各家势力的人,他们还是不想分开啊。而原本跟着的自然是东阳州各方势力的人。 他们当然也舍不得,十里相送。 这三日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惠知芊的消息。 他明白自己无能为力,于是直接带人遁入了山中,十几箱东西各有去处,让人去处理了,他们也会传出消息尤文医将东阳州所得尽数散于善堂,这会让打消别人的惦念,顺便挽救一点儿名声。 否则就这样走出去,不说朝廷,就是江湖人都会想弄死他。 这样的做法至少会让江湖人对他产生几分认可,一笑了之,而朝廷那边权逢自然会处理,做个样子。 尤文医和刀邛决定在山中闭关一段时间。 尤文医把带来的十七人遣走,也顺道各自去打探惠知芊的消息,他们也是去江湖游历的。 有消息他们会在半月之内回来,若是没有消息,那便归期无期了,后续的消息送到权逢那儿。 这几日的马车是坐得他要骂人了,也算是终于可以好好休养了,他要尽快养好身体,才好去这江湖寻她。 风劫,他必死! 最终又剩下了尤文医和刀邛,他俩也乐得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了,他们就这样待在山林之中,寻了一处山洞,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一人抱着一只烤野鸡,吃的那是一个狼吞虎咽。 可是尤文医的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姑娘,她会没事的吧? 十有八九她不会爱上风劫。 可是她若是动心了呢? 他又能怎么样呢? 希望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吧! 他也问过张老了,之前他们能追着风劫,那是因为风劫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换句话说他就是大摇大摆地出没,众人自然能追踪到他的踪迹。 可若是他掩藏了行踪,茫茫人海寻一个人何其艰难。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尤文医的身体已经复原,可是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惠知芊的消息。 她和风劫失踪了! 甚至江湖上都没有任何传言。 这也算是好事。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过也最让人放心不下。 这期间,临渊收到了尤文医的信,他们也派人调查了尤文医的身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人的身世。 刀邛的身世那就更简单了,可以说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临渊渊主,此刻正坐在临渊殿上,左手是尤文医的信,右手是尤文医和刀邛的身世来历。 临渊渊主露出了一个笑容,自语说道:“有趣的小家伙。” 渊主是见过束白的,甚至当年束白还曾救过他一命,随手扔给了他一个酒壶。 束白说道:“男儿鼎立天地间,莫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当年他尚且是个少年,而他的父母亲人大都死在了束白的手里,所以束白其实也是他的仇人。 当年的事他全都知道,知道为何围杀束白,知道为何束白灭了各大势力。 是非成败转头空,上一辈的恩怨还是要延续吗? 渊主也在沉思,他能坐到渊主这个位子,脑子自然不是个摆设,自是懂道理的,尤文医跟他讲的也是道理。 这些年,临渊内部的问题也不小,毕竟是由十几个势力糅合而来,党派之争严重,是他以强硬的手段平定了临渊的乱局,在他成为渊主之后,临渊才真正地有了起色。 如今刀剑神诀出世,他也拿不准其他人是什么态度,有几个人的脸色他还是要看的,上一辈,还有几个人活着。 但是,他,仍然是渊主。 “来人,将麟辉和眠儿叫来。” 第49章 江湖风起 尤文医和刀邛快马加鞭赶向了最近的城池。 他们遮掩了面容想去探听些消息,毕竟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找他们。 城是消息的集散地,若是有风劫的消息,必然会传扬出来。 不过事情没那么顺利,关于风劫最近的消息还是辰王府的悦芯郡主。 而悦芯郡主回到王府便求父王派了许多人去打探风劫的下落。 辰王震怒,自己的女儿怎能看上那等浪子? 辰王向江湖发出了诛杀令,也派了许多人去寻风劫的下落,既是找他,也是杀他。 这样一来,许多与风劫有过节的势力皆派出了人手。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风劫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连晨王府都一无所获,尤文医心里清楚,凭自己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早先听说风劫带走惠知芊的时候,尤文医就问了权逢有关风劫的一切。 风劫师从游龙道人,轻功逍遥重影就是他们一脉相承的功夫。 除此之外就是他的风流韵事,没什么可说的。 真正的信息很少,要找他很麻烦。 不过尤文医却打探到了其他的消息。 一是中阳山对他和刀邛发了诛杀令,正四处寻自己。尤文医的恶名就这样传扬了出去,凡是听过尤文医这个名字的,很自然地就把他和小人联系起来。 如果说江湖分善恶的话,那尤文医此刻妥妥的就是恶人。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八大江湖势力之下第一势力,南宫世家,铸出了三把神兵,邀天下豪杰前往,欲要为三把神兵择主。 南宫世家位于南宫城,一城皆属南宫,南宫城的产业遍地开花,但却是以铸器最为出名,只因天下公认第一的铸器师——冶方,便住在这儿。 南宫世家以一城为界,不参与外在势力纷争,在江湖之中素来有美名。 此次南宫世家拿出了三把神兵,并且出自冶方之手,可以说让天下习武之人都心动了,各方势力纷纷涌入南宫城。 尤文医也对这三把神兵有了兴趣,这三把神兵分别是棍、刀、剑。 他刚好差把剑。 刀邛的兴趣就更浓了,说什么他都要得到那把刀。 两人可以说是初次踏入江湖,自然要一把趁手的兵器。 尤文医也有想得到那柄剑的想法,不知道为何,知道这柄剑的时候,他就觉得非自己莫属。 两人都没注意自己的身份很敏感啊。 南宫城如今属于人潮聚集之地,但是消息也传得远,去南宫城或许还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实在不行,就闹出一些动静。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中阳山的人大概率会前往南宫城,还得做一番打算。 尤文医和刀邛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向了南宫城,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若是赶不上那就尴尬了。 这一次,可以说整个江湖都对那三把神兵感兴趣,这可是冶方大师的封炉之作,所以这一次,南宫城会很热闹。 一把好的兵器,足可以抵得上十年苦修! 各方势力云动,大多都是长辈带着优秀的弟子,前往南宫城见见世面。 同时江湖各方势力也都心里有数,南宫城不是没有出过神兵,他们这些老头几乎是不可能得到神兵的。 这一场盛会基本上就是为天下的年轻人办的,这也是一个扬名于天下的机会。 各门各派优秀的后辈都在准备前往,甚至有人早早就到了,摩拳擦掌,等着夺下这一次的兵器。 紧赶慢赶,半个月后,尤文医和刀邛终于在神兵择主大会前夕赶到了南宫城。 两人都戴上了斗笠和面罩,低调才是第一王道。 他们走进了客栈,可是南宫城已经人满为患,客栈哪里还住得下,无论哪家客栈都是爆满。 两人那是难得有些身家,却是有钱无处使。 长夜漫漫,无处可去。 他们为了赶到南宫城,路上都没睡过几觉,连马儿都换过了几次。 现在的他们,只想寻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尤文医和刀邛于是出了南宫城。 没办法,城里人声鼎沸,那是一城的繁华,也是一城的喧嚣。 他们二人终究不属于这场繁华。 两个路人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出了城,寻了个了无人烟的地儿就沉沉睡去了。 所谓以天为被地为床,便是如此了。 第二天,南宫城里比武夺神兵,都说宝剑配英雄,好的兵器当然不是一般人配得到的。 这次南宫城分为了三个战台,决出三个胜者,胜者便可得到神兵利器。 不过只限年轻人上前争夺。 南宫世家已经准备就绪,江湖势力也陆续入座事先准备好的看席,场面不可谓不盛大,座无虚席,看戏的都挤满了南宫广场。 各家青年才俊都是卯足了劲儿,这不仅是一把神兵,它代表的几乎就是年轻一辈中的天下前三甲。 天下江湖,练刀剑者众多,而愿意练棍的人甚少。 南宫世家也先有说明,欲取何种兵器便只能用这种兵器对战。 毕竟南宫世家或者说冶方想要的是兵器有个好的归宿,若是胡乱争抢,那还有什么意义。 剑只有在执剑者的手里才是剑,刀也只有在执刀者的手里才是刀。 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了! 欲得神兵便要败尽天下人,最后留在台上的人即为胜者,规则很简单。 正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南宫城主宣布:比武开始! 当即有人上台预热,三方站台纷纷爆发出战斗。 有胜有败。 打得一片火热。 四周的看客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喝彩不断。 各大势力就很平静了,大多持观望的态度。 挑战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是其实真正有资格挑战的人不多,自己几斤几两,个人自然是有数的。 而大势力的人心里都有盘算,他们会派出部分弟子上去消耗别人的战力,真正的王牌那是要最后出手的。 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然那就是在打南宫世家的脸,能上台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此刻,尤文医和刀邛正靠着大树睡得正香。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连生物钟都唤不醒他们。 这时候远处一个姑娘正好骑马经过。 这姑娘身形微胖,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起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 姑娘老远便看见两个人在这儿躺着,不过她也分不清是尸体,还是说躺在这儿睡觉的,看姿势倒像是睡觉的。 姑娘也是贴心,远远地就停了下来,生怕马儿吵到他们。 她悄悄咪咪地靠近了尤文医和刀邛,这下完全确定了,胸膛均匀起伏,正睡得舒服。 姑娘露出了一个白眼,她可没见过这么懒的人,她可是早就起床了。 她蹑手蹑脚地探索着什么,经过观察,她觉得东西一定在尤文医的袖子里。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抚摸尤文医的袖子,她感受到了,位置不可谓不隐蔽,要是拿出来很可能会弄醒尤文医。 她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赌了。 轻轻将手指伸进去,一把将尤文医的银票抽了出来,又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尤文医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50章 道修争剑 说时迟那时快,姑娘突然变了脸色,一双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尤文医。 “壮士,你终于醒了,我唤了你好久,壮士怎的在这荒郊野外睡着?” 尤文医在刺眼的阳光下皱紧了眉头,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双眼,直接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刀邛也被声音吵醒了,缓缓醒来。 “我去,几时了?” 姑娘疑惑地说道:“估摸着已经是巳时,快要到午时了,两位壮士怎的躺在此处?” 刀邛一惊一乍。 “完了,赶紧的,说不定还能赶上。” 尤文医也是赶紧起身,不过还是礼貌问道:“姑娘是谁,怎会在此处?” 他似乎看到那姑娘往包里放了什么东西。 “小女子名唤雪沁心,今日本是想去南宫城的,路过便看到了二位壮士,想是出了些状况,便下来看看。” 尤文医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多谢雪姑娘了,我们也是要去南宫城,不如同行。” “这便算了,我看二位壮士还要梳整一番,况且我是女子同行不便,这便先行离开了。” 开玩笑!现在雪沁心只想赶紧离开,她瞟了一眼这一手估计有几百两,发了,哈哈哈哈! “也好,倒是在下欠考虑了,江湖再会!” 雪沁心也拱手道:“再会!” 而后便呼哨换来了白马,雪沁心直接施展轻功翻身上马,奔腾而去,一套动作飘逸流畅,看得尤文医一愣一愣的。 刀邛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姑娘真厉害! 两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女侠风范,可那姑娘长得就跟个娃娃似的。 这江湖真有意思!两人都有这种感觉。 雪沁心的马不是凡马,一看便知和他们的马有明显的差别。 那是本身的气蕴差异,这白马绝对不是凡品,可是两人认不出。 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戴上斗笠遮了面,便骑马直奔南宫城。 希望还来得及,这要是来不及就真尴尬了,赶了那么久的路。 此刻,雪沁心也是卯足了劲儿赶往南宫城,她今日也是想去争夺神兵的,但是一不小心来晚了,不过主角向来都是关键时候出手的。 按理说这姑娘此刻应该去别处才对,可是雪沁心那是毫不在乎,反正就是艺高人胆大,本姑娘就是要去南宫城!谁能证明她拿了钱。 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改变想法,她雪沁心也对那把剑颇有兴趣。 她率先赶到南宫城,比斗场上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开始陆续上场了。 雪沁心纵马赶到的时候,刚好剑台上一个风神俊朗的年轻人斜剑喝道:“还有何人想试试我宋柯手里的剑,尽管上来。” 雪沁心都没有待马停下来,直接就拔剑施展轻功飞身上台。 宋柯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各大势力年轻一辈有名的人物他都见过,可是对面的姑娘他从未见过。 雪沁心笑眯眯说道:“我不是阁下,我叫雪沁心,你下去吧,这把剑是我的。” 雪沁心的声音软糯糯的,可是说出的话那是一点儿也不软。 宋柯笑了。 “小妹妹,既然上来了就要凭实力说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雪沁心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好。” 雪沁心长剑之上焕发出冰冷的白光,一道剑光劈去。 宋柯同样不甘示弱,内力涌出,一剑长虹贯日。 雪沁心施展轻功近身,一掌向着宋柯拍去。 宋柯同样回以一掌,而后便倒飞出去,飞下了战台。 四周引起了一片惊叹声,不只是各派的俊杰,连姑娘们也是美眸颤动,她好帅! 那些老家伙都看出了端倪,这姑娘不是用的内力,而是道法,这是道门的历练者! 众位掌门人都皱了皱眉头,这可真是个变故,若是没有悟出剑意,恐怕年轻一辈还真没人胜得过眼前的丫头。 道门每一代都会有些人出来历练,所以很多大势力对于道门的存在并不算陌生,只不过道门手段与凡俗表象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真正高深的人才懂,那是完全不同的力量。 如今这雪沁心当真是个麻烦! 这姑娘是何来头? 南宫城主向旁边的老人问道:“前辈可看得出这丫头是何等来历?” 老者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候,一个男子执剑上台了。 他周身环绕着剑意,可以看见他眼神中透露出的痴迷的战意,他是八大江湖势力之一梦山的少主——梦煌。 场上的众人看着梦煌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怎么会修出了剑意,要知道,梦煌在年轻一辈中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再加上剑意,年轻一辈当以他为尊。 梦煌的父亲,梦山的掌门此刻是满脸的骄傲,这把剑,非他梦山莫属! 往后数十年的江湖,当以他梦山为尊! 梦山注定要崛起! 梦煌已经得到了道门剑山的认可,不日将前往剑山修剑道。 只有这八大势力的少数人知道,修道和修武,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体系,修道要看机缘,修武修内力就简单多了。 道修天地灵力,武修内力真气。 俗世江湖并无道修。 至于道意,世人皆可入道! 梦煌悟出了剑意,各家势力的少主已经没有了争雄的心思。 而对面的雪沁心显然不是一般的修道者,连宋柯都败得这么快。 或许,今天这把剑的主人,就在梦煌和雪沁心之间了。 此刻尤文医和刀邛也赶到了,他们非常低调,找了个角落看戏,还好两人赶上了。 两人也看到了雪沁心,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是来南宫城夺剑的! 梦煌开口说道:“在下梦山梦煌,请赐教。” 雪沁心也开口了,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梦煌说话,“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把剑是我的,你还要上来,那就是看不起我了,既然看不起我,那就一定要打得你看得起我。” 梦煌微微一笑,“看来姑娘是看不上在下了,姑娘先动手吧。” 雪沁心没再多言,一剑刺来,剑光带着冰冷的气势。 梦煌侧身躲过,满脸自信。 雪沁心转手劈去,梦煌倒身避开。 一切都是那么的堪堪错过,又是顺其自然。 “你只会躲吗?” “姑娘误会了,小心我要出剑了。” 梦煌执剑相对,两人的剑真正地碰了一下,这一次,雪沁心才感受到梦煌的强横,毕竟能凭自己便悟出了剑意,梦煌绝对不凡! 两人又对了几招,有来有回,梦煌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雪沁心不简单,她的身上,剑上都透露出一股寒意,这股寒意甚至让他某些瞬间的动作都迟缓了些。 相比之下,雪沁心却在动脑筋,她自认为能打过这个梦煌,但是要胜过他可不容易,自己必然也会损耗严重,甚至可能受伤,她可不想这么累,更不想受伤。 于是雪沁心一次又一次地近身,低声在梦煌的耳边用哭腔诉道:“梦哥哥!” “让让我吧。” “这把剑对我很重要。”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 “梦哥哥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第51章 刀剑下场 梦煌第一次遇到这种对手,不堪其扰。 他尝试和雪沁心拉开距离。 雪沁心的声音软糯糯的,有几瞬吐出的气息扑在他耳朵上,可以看见他的耳朵都红透了,再这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 雪沁心不依不饶,随身附上,根本不给梦煌远离的机会。 于是场下看到的画面就是,两人你闪我追,雪沁心频频近身,每逢此时梦煌便闪身避开。看起来就像梦煌落入下风,被追着打一样。 可是这远远不够,这样还不足以打败梦煌,只能起到一点干扰的作用而已。 于是雪沁心放弃了,她决定来个大的! 这梦煌什么架势她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雪沁心开始认真对敌,梦煌也松了口气,认真起来。 十几招之后,雪沁心抓住了机会,梦煌刺出了一剑,她同样出了一剑。 梦煌本以为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一剑,心中不禁叫好。 可是突然,雪沁心竟然收了剑,梦煌这一剑刺去,必定会刺穿她的胸膛。 近身之际,梦煌匆忙收了剑。 然而雪沁心却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梦煌的胸膛,一掌把他打下了战台。 梦煌满脸愕然地跌飞出去。 雪沁心没下死手,否则必要他吐血三升。 梦山掌门立马站了起来。 “你这妖女,竟然使这等手段,真是让人不齿!我梦山不服!” 雪沁心不以为然。 “只要打下去就好了啊,老头儿你管我什么手段。” 梦山掌门气得不轻,指着雪沁心,“你,你简直是没有教养!” 雪沁心捂住嘴巴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说我的,小心我爷爷来打你啊。” 梦山掌门没管她了,他跟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儿,简直是有失身份。 梦山掌门对着南宫家主说道:“南宫兄,此事你也看得明白,还请南宫兄给个公道。” 南宫家主也不是不讲礼的人,当即对着梦煌说道:“梦贤侄,若是愿意可再次挑战。” 梦煌却是拱手说道:“多谢南宫伯伯好意,输了便是输了,许是我与这把剑无缘吧。” 他转身走向梦山的人,可是梦山掌门却是看着他这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他一顿教育。 南宫家主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干涉的。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挑战,可还有人想与这位姑娘过过招?” 场下众人都知道,这个姑娘的本事可不像她的年纪。 手段也不容小觑。 或许剑的主人便是她了。 几息之后,仍旧没有人上台,其他两个战台反而还打得火热。 也就是出了雪沁心这个异类,让这把剑的主人很快就决出了。 尤文医见没有人上台,这可不行。 他在角落里,要从看戏的人群挤到前面也不容易,所以只好高调一把。 尤文医拔出来刀邛身边的剑,直接施展轻功,越过众人头顶上了台。 刀邛见尤文医上了台,他同样如此。 雪沁心挑眉,虽然蒙着面,但这身衣服她还是认得的。 她又看了看隔壁战台的刀邛,这下真确定了。 场外的看客也是看了看尤文医又看了看刀邛,显然这俩是一伙的。 越是蒙面越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场上的尤文医即便蒙着面也没有任何心虚,坦坦荡荡。 尤文医拱手。 “请赐教。” 雪沁心也没有在意他们蒙了面,反正打就打呗,不过她是真没想到他会上来,真是巧了,莫不是有什么倚仗,倒是小看了他。 “既然你想打,那就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雪沁心率先动手。 尤文医也不甘示弱,这剑他势在必得。 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朝着雪沁心飞旋而去。 雪沁心一剑将斗笠劈开,却也被逼得退了一步,尤文医执剑而上。 两人是打得剑影变换,剑气纵横,看得众人直呼过瘾。 可是尤文医并未动用剑意,当然雪沁心也没有动真格。 梦煌直勾勾地看着场上的情景,他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但是输了就是输了,虽然雪沁心的手段不算光彩,但是他认。 南宫城主恭敬朝身边坐着的老者行礼。 “冶前辈,可看得出那两个小子什么来历?” 尤文医强悍非常,刀邛也不弱。 冶方慈眉善目,捋了捋白胡须,笑着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两人用的招式不属于各门各派,皆是普通剑招,可是那用剑的小子内力之深厚冠绝同辈,而那个用刀的小子,招式纯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非一日之功啊!” 南宫城主问道:“依前辈所看,他们是何种身份,为何遮掩面容?” “看起来不是奸恶之徒,近来江湖上可有什么消息。” 南宫城主沉思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中阳山发出了诛杀令,通缉的两个人便是一刀一剑,同时他们也是刀剑神诀的主人,执剑的叫尤文医,执刀的叫刀邛。” 冶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刀剑神诀出世了?束白还活着?临渊有何动静?”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冶方就是个不理世事的老头,整日里就知道鼓捣自己那点东西,哪里管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他是天下第一铸器师,怎会不知道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刀剑神诀,因为束白,可以说江湖格局都变了。 现如今他对江湖上的事儿几乎不怎么关注了,刀剑神诀再度出世,他也很惊讶。 “临渊派了人去查探他们的行踪,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至于束白前辈,应当是还活着。” 其实临渊是有动静的,只是恰逢南宫城的事,临渊的人先来了这里,事后临渊的人会去找他们。 冶方看着下方的两个人,露出了回忆之色,他同样是见过束白的,那个精彩绝艳的刀客。 南宫城主朝着中阳山那边的人看去,显然他们也有所怀疑,看着这一刀一剑又都蒙着面,哪里会这么巧。 他看向临渊的方向,临渊却没有什么动静。 临渊两个最优秀的年轻人,临渊大弟子麟辉用的是枪,并未上场,临渊渊主的女儿,傅雨眠,虽是执剑,但并未有上场的打算。 “不得不说,束白的眼光很好,这两个年轻人很优秀。”冶方说道。 “确实很优秀,修了刀剑神诀,也修了内力,甚至悟了道意,不可谓不优秀。” 冶方皱了皱眉,“这不是胡闹吗?若是能入了那道门,专心修道就好了,所学颇杂可不是好事。” “前辈觉得,可有招他们二人入我南宫的可能?” “你的心倒是不小,不说临渊,能被束白看重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屈于人下。” “前辈说的是,可是我还是想试试,渊主我也见过几回,不是个不讲理的。” 冶方并未再回答。 江湖开始乱起来了,而他也没几年可活了。 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些年轻的小辈搅动江湖风云也算是一件乐事。 第52章 剑随刀悔 场上,尤文医和雪沁心打得难舍难分。 雪沁心仔细观察着尤文医,这家伙可不比梦煌,她的软声细语根本就打动不了尤文医的心,反而尤文医手上的剑还更锋利了几分。 尤文医本以为雪沁心是一位游历江湖的飒爽女侠,如今反而觉得雪沁心就是个不正经的女流氓! 这种人就该好好收拾! 她居然想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尤文医,算是打错算盘了。 雪沁心不断思考破局之法,最后她还真想到了。 尤文医遮掩面容那不就是因为现场有他不能见的人吗?既然如此就见见好了。 雪沁心一招声东击西,尤文医哪里知道雪沁心的目标是自己的脸。 两人本就打得不相上下,他也在极力想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尽可能别暴露。 雪沁心的手很快,一把抓下了尤文医的面巾。 这下尴尬了,属实尴尬了。 尤文医本欲揽手遮面,恰好正正面对着中阳山的方向,这一下就对上眼了。 他也就懒得遮了,既然这样那就闹大算了。 反正上台十有八九注定就要暴露身份。 中阳山的人赶紧掏出了画像比对,没错了,就是他! 中阳山此次带队的是副掌门,许崆。 许崆起身,欲要拔刀,看了看南宫城主南宫易声,同样看了看临渊的方向。 终究还是压住了刀。 这可是南宫城,他中阳山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说起来,中阳山还比南宫世家要弱一线。 更不用说还有临渊,他中阳山完全没有可比性。 南宫易声没有任何动静,临渊亦然,这样他也不能贸然行动,今日来了不少大人物,要是得罪了某些人就不好了。 战台上,尤文医和雪沁心也没有再打了,甚至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三大战台尽皆停了下来。 刀剑神诀出世,不管是否相关,各大势力也不可能不关注,尤文医和刀邛的画像早就落在了各大势力的手中。 临渊的人同样也盯着尤文医。 尤文医看着在场的情景,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境况. 各大势力消息的流通速度那不是一般的快啊! 尤文医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着拱手说道:“在下尤文医。”既然暴露了,那就坦然面对好了,毕竟他又没什么错。 雪沁心收了剑。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尤文医啊,看着没什么厉害的啊。” “确实没什么厉害的。” 这时候,刀邛隔着战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被忽略了。” 刀邛同样露出了真容。 尤文医笑着看向刀邛,有些哭笑不得,“这下玩儿得够大。” 雪沁心俏皮地对着尤文医说道:“喂,打个商量行不行。” 尤文医挑了挑眉,他倒是也并没有怪雪沁心让他暴露。 “商量什么?” 雪沁心笑嘻嘻地说道:“简单,我知道有人要找你的麻烦,我帮你处理,你把这剑让给我。” “听起来你很厉害。” 雪沁心仰头,“当然。” “剑是我的,除非你能打得过我。”尤文医直接说道。 “嘿!”雪沁心当即就要挽袖子。“你要不把剑让给我,我就和他们一起找你的麻烦。“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随便。” 雪沁心怒了,他什么态度? “你娘的软硬不吃是吧,今天非得让你看看本姑娘的厉害。” 尤文医皱了皱眉,这话从这姑娘口中说出来,真真是听着不舒服。 好好的姑娘怎么生了张嘴。 雪沁心对着场下的众人豪爽地说道:“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大家都别客气,上来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却没管雪沁心的胡闹。 大家都注意着南宫易声的动静。 毕竟这是南宫世家的地盘。 毕竟今日的主角该是那三把神兵。 南宫易声终究坐不住了,可在他看来,身边的冶方大师才应该是今日的主角。 他恭敬问道:“冶前辈,您看如何处理?” 冶方微微笑着,一副慈祥的模样,“这是南宫城,由你做主便好。” 南宫易声拱了拱手。 “诸位,还请给我南宫和冶老前辈一个面子,今日先决出三把神兵的主人,而后再论恩怨。” 各大势力本就属于看戏的,没必要掺入进去,可是看这情形,很大可能这刀剑的主人已经定了,如此他们怎么能甘心。 没有任何势力发声回应。 南宫易声继续说道:“诸位,这三把神兵自然有他们属于的主人,莫要强求,况且这还是在南宫城,三把神兵也是冶老前辈的,这是冶老前辈的意思,无论他们是何身份,如是有能力便可拿走。诸位便莫要动其他心思了,所有的恩怨等到神兵择主之后再说。” 说到后面,南宫易声的声音也强硬了一些,这是他南宫的态度。 这时候临渊率先表态了,麟辉开口说道:“我临渊没意见。” 临渊都开口了,其他势力也说不得什么了。 尤文医看向临渊的方向,临渊领头的居然是个年轻人! 这可不多见,各家几乎都是掌门副掌门的存在带队前来。 麟辉同样看着尤文医露出战意,他会把尤文医打趴下。 刀剑神诀算个屁! 尤文医对着南宫易声拱了拱手。 南宫易声回以微笑。 “好了,三大战台的比试继续!“ 尤文医对着雪沁心笑着说道:“剑是我的了。” 既然暴露了,那就不用收着手打了,这姑娘端的讨厌,今日想必得跟她好好论一下剑!。 雪沁心嘲讽地笑道:“想得美。”这剑可是她看上的,她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尤文医微微一笑,长剑斜指。 “诸位想必都想看看这刀剑神诀吧,那就看好了,这剑,叫剑随!” 尤文医言罢,执剑而上。 另一边,刀邛同样如此,执刀而上。 “这刀,叫刀悔。” 两处战台打得如火如荼,不过是尤文医和刀邛压着对方打,刀剑神诀重身法速度,重剑招变化,一时间将对方都压制住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雪沁心还好,足够强横,刀邛的对手就惨了,没几下就被刀邛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至于棍台上的战斗就要轻松很多,修棍法的人本就少。 如今竟是一个小和尚站在台上,已经没人上去挑战了。 还得是尤文医这边精彩。 雪沁心已经打出了真火,没有了动其他心思的想法,她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般惨过,在她心里,尤文医死定了! 尤文医的剑很快,变幻莫测,招招凌厉,很多时候雪沁心都分不清剑从何而来。 他就像在舞剑一样,剑招潇洒流畅,行云流水,舒畅自然,似乎这剑里有一女子翩翩起舞,既有人的灵活,又有剑的凌厉。 尤文医已经对剑招烂熟于心,这只是剑随的基础,烂熟于心而后才能随心所欲。 雪沁心起初只能堪堪抵挡,但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最终她也没有再留手。 她释放出了所有的力量,将尤文医逼退。 雪沁心的身边好似冰天雪地一般,哪怕艳阳高照,尤文医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汗毛竖立。 她弃了剑,直接一掌袭来,速度简直不可思议,瞬间就到了尤文医的身前。 尤文医只能横剑抵挡,可是长剑瞬间就断了,尤文医急忙调动了所有内力,欲将雪沁心震开。 可是他低估了雪沁心。 这一掌直接将他打翻出去,尤文医展露出剑意才堪堪在战台边上停下来。 场上的变故惊呆了众人,梦煌难以置信地盯着雪沁心,其他人同样死死地盯着她。 这个姑娘好凶悍! 第53章 神兵得主 尤文医吐出了一口鲜血,而这鲜血竟然冒着寒气,他胸口同样有一股寒意凝而不散,就像包着一块冰一样。 他用剑意强行抹掉了这股寒意。 寒意的反噬之力让他再度吐血。 雪沁心低头斜视着尤文医,双手背身,一副江湖飒爽女侠的模样。 “怎么样,非要逼本姑娘动真格的,这下好了吧,活该!” 尤文医苦笑道:“没想到姑娘竟然这么强!” 雪沁心洒然说道:“你也不赖,本姑娘认可你了,不过你还是认输吧,这剑注定是本姑娘的。” 尤文医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我还没输,姑娘的剑既然不用了,可否借给在下?” “还不死心,行!你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借剑而已,雪沁心根本不在乎。 尤文医捡起了雪沁心的剑,“多谢。” 他将内力内敛于身,引而不发,执剑相对,将剑意附于剑上,剑光冰冷,锋芒毕露。 实际上他对剑意的运用很粗浅,因为没人教过他。 一切都源于他自己的感悟。 剑意的根源在他自己,或许等他有一天能够完全随心调动剑意的力量,这剑便成了。 雪沁心说道:“有意思,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可是貌似你并不太会用这股力量。” 尤文医只能苦笑。 他生而为农,即便读了些书,阶级的壁垒终究限制着他。 若是他生在世家,生在道门,这江湖还有别人说话的余地吗? “话不多说,来吧!” 尤文医提剑而上,雪沁心一拳轰来。 其实她本就不是练剑的,只是因为行走江湖总觉得提把剑才合适,练了些剑招,于是她便成了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要说打架,还得靠拳头。 尤文医招招凌厉,这次他没有任何保留。 虽然刀剑神决不练内力不修道意,但是剑随的根本就是人和剑,他以内力镇守己身,以剑意附于剑上,只凭身体的潜意识去出剑,这会是最强的剑随。 若是有朝一日,尤文医能将内力和道意修成一体,随心所欲,无碍于剑招,那或许便是天下无敌手了。 而雪沁心也用了全力,身上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她身边就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一样。 尤文医是深有体会! 他一剑刺去,雪沁心只凭手指就弹开了尤文医的剑,变手为爪朝着尤文医抓来。 尤文医闪身躲避,转身就是一剑。 他的身法速度比雪沁心要快,剑随用的是得心应手。 可是雪沁心也不差,她的力量很强大,打起来那是手脚并用,没有华丽的道法,可是一拳一脚都饱含着巨大的力量。 并且这股力量冰寒入骨,尤文医也不敢硬接,仿佛每一拳中那刺骨的寒意比剑刃还锋利。 两人都是近身搏斗,是越打越惊心,越打越难受,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打得是大汗淋漓。 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力量的角度,尤文医处在绝对的下风。 只是借助速度方才能不败。 雪沁心也没办法。 她下山时身体被封住了,动不了灵力,力量有限,奈何不得尤文医。 突然,雪沁心一拳轰出,将尤文医轰退。 而后扶着腰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太累了,不就是一把剑吗?给你了。”雪沁心揉了揉肩膀,不耐烦地说道。 她今天就是来凑个热闹的,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不好玩儿了,一把剑而已,她可以有,但也可以没有,只要她想,这天下的神兵都可以是她的。 眼前的情景却不如稍后的戏好看。 况且打了这么一阵,她也是真累了,除了亦山那个家伙,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可以打这么久的人。 尤文医也松了口气,再打下去他自认为是打不过她的。 果然,不能小觑了天下人,这天下天才不多,可是人多了,天才也就多了,人才也就多了。 “如此,多谢姑娘,承让了。”尤文医拱手说道。 他把剑还了过去,别说雪沁心这把剑还真好看,就是过于娟秀了,是把女子剑。 此刻另外两边的战台都已经定了。 毕竟出了尤文医和刀邛这两个异类,争夺棍的人也不多,于是这就成了南宫城历史上最早结束的一场争夺战。 还能赶上午饭。 南宫城主南宫易声也没多言,挥手将三个盒子送上了战台。 朝露剑主,尤文医。 落霞刀主,刀邛。 齐和棍主,六尘。 南宫易声朗声说道:“这三把神兵出自冶方前辈之手,剑名朝露,刀名落霞,棍名齐和。希望你们从今以后,行侠仗义,正江湖之风,扬正道之名,莫要辱没了他们。” 三人各自取出了兵器,小和尚六尘谦逊有礼,双手合十弯腰行礼说道:“多谢冶方前辈,多谢南宫前辈。” 尤文医和刀邛就不一样了,哪里见过这等宝物,这可是当代炼器大师的作品,不说其威力,锋利程度如何,单单是这剑身刀身的线条,流纹,那也是精美非常。 不说尤文医,就是粗线条的刀邛都觉得自己升华了,拿着这把刀都觉得自己变平静细腻了,格调都不一样。 尤文医拱手拜谢:“多谢前辈馈赠。” 刀邛同样拱手道:“多谢前辈。” 南宫易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好啊!” “六尘小兄弟你先上前来,稍后让昊儿带你在南宫城逛一逛,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六尘弯腰行礼,“多谢南宫前辈。” 南宫易声旁边走出来一人,对着南宫易声行了一礼,而后向六尘示意。 他便是南宫次子,南宫韵昊。 南宫易声看向尤文医和刀邛,“两位小兄弟,不知有什么好方法解决你们的问题吗?” 尤文医拱手:“这就不劳前辈操心了,晚辈必不会连累南宫城!” 南宫易声摆了摆手。 “小兄弟既然拿了我南宫城的剑,那就是我南宫城的半个人,诸位,还容我来做个和事佬,说和说和。今日是我南宫城的盛会,私人恩怨不如容后再说?不知临渊与中阳山的诸位有何想法。” “前辈不必如此。” 尤文医自然看得出南宫的示好之意,只是他并不想让其他人掺和进来,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事。 临渊麟辉拱手说道:“南宫前辈,渊主早有令下,如今既然遇到了,那便是我等的际遇,渊主让我们与这一刀一剑好好交流一下,南宫前辈就不要插手了。” 麟辉霸气侧漏,提着枪就施展轻功上了战台。 “我乃临渊大弟子麟辉,此枪名唤裂纹,如今你得了冶方老前辈的剑倒也算公平,无需多言,来战!” 第54章 临渊入场 场下也有不少人认得那裂纹枪,那也是一件有名的兵器。 麟辉侧身对着刀邛说道:“还有你,一起吧,听说刀剑合璧,天下无敌,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也看到了之前的战斗,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弱于尤文医和刀邛。 刀邛施展轻功落到了尤文医的身旁。 “打就打,怕你不成!” 几个小辈要上阵一战,确实南宫易声也说不得什么。 临渊出头,中阳山自然也得表态。 当即有中阳山年轻弟子飞身上台,对麟辉拱手说道:“中阳山当代大弟子许邻夜见过麟辉师兄,比武一事不如——” 麟辉当即打断,冷漠说道:“我的事轮得到你插手吗?滚下去?” 许邻夜苦涩地拱手下了台,可见中阳山的人脸上都很不好看,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但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台上尤文医无奈地说道:“可以不打吗?我认输。” 麟辉神色傲然,冷声道:“不可以,阁下不打是看不起我吗?” 尤文医是真的不想打了,和雪沁心打一场已经够累了,也没心思打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姑娘走上了战台。 姑娘款款而来,仪态平稳,眼里似古井无波,透露出娴静温和之感,随着步子,青丝好似春日初生的柳条在习习微风中晃悠,白玉簪子似盛开的兰花,纯净而美好,一袭浅绿色裙装随风带来了春天的问候。 姑娘微微一礼,“小女傅雨眠,奉家父之令,想借剑随一观。” 麟辉轻声说道:“师妹,此事待我打败他们,自会帮你,师妹看着便好。” “不劳烦师兄,我自有主张。” “好。” 麟辉只轻轻回了一个字,不过脸上还是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被师妹拒绝,他又怎么会觉得舒服。 尤文医反倒眼前一亮,倒也不是因为姑娘长得美,只是那种温婉知礼的风采便说明她会是一个讲理的人。 “敢问令尊何人。” 姑娘回道:“家父临渊渊主。” 尤文医眉头一扬,露出了笑容,乐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看姑娘的风采,想必渊主也是一代明事理晓天下的盖世豪杰,稍后我便将剑随写出来赠与姑娘,不知姑娘可要刀悔,在下也可一并送上。” 如今的局面尤文医是喜闻乐见,当初老头传他们秘籍的时候可不能说不可以交给别人,况且临渊的恩怨老头早就在几十年前就自己解决了,若是要灭临渊他自己就动手了。 那老头有多强,他也不知道。 说白了,其实可以说尤文医和临渊并没有什么恩怨,不过这得看临渊怎么看,若是临渊要追究,那就是生死大怨,临渊若是不在乎那就是滴水恩仇,一笑泯之。 如今看来渊主应当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姑娘微微低头回以浅浅的笑容。 “自是要的,不过不急于一时,阁下可先将剑随交予我,至于刀悔,家父说如是阁下能活着,便和刀公子前往临渊一叙,到时家父会借完整的刀剑神诀一观。” 尤文医脸色变黑了,看来临渊渊主也不是完全不追究啊,他能不能活,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若是临渊渊主邀他前往临渊一叙,谁会驳了临渊的面子。 如今的情形,只能靠自己! 尤文医对着傅姑娘说道:“姑娘稍后,在下便将剑随写出来。” “多谢。” “南宫前辈,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自是可以。” 旁边有人抬上了桌案,一册白纸,一方砚台,一支毛笔,一根墨条。 傅雨眠拿出了丝绢,着手研磨。 尤文医没有多言,拿起毛笔着润。 他下笔淡定安然,可见那一个个的墨字落于白纸之上,随性自然,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 他不只是江湖客,也是个读书人。 人如其字,或许尤文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傅雨眠对他的好奇也止于这剑,可见了这字,她之好奇便成了人。 这一幕,佳人研墨,书生落笔,若是换个地方该是何等的良辰美景。 可惜,这是江湖,但若不是江湖又哪里有这一幕。 旁边,刀邛盘膝,一心只想赶快恢复,不理诸事。 而站台上的麟辉握紧了枪,死死地盯着尤文医。 他是临渊的大弟子,傅雨眠是渊主的女儿,那便是临渊的公主一般的存在,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傅雨眠。 他尤文医何德何能让临渊公主研墨! 傅雨眠柔声说道:“公子既然给了我剑随,我可允公子一事。” 尤文医边写边说,“不必,给姑娘剑随乃我自愿。” “这么说来,允公子一事,也是我自愿。” 尤文医嘴角微弯,“姑娘这话我倒是无法反驳。” “公子若是愿意,今日我可帮公子脱身。” “多谢姑娘好意,我喜欢自己解决问题,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尤文医并不想与别人扯上因果,今日承了傅姑娘的情,来日或许便要用百倍千倍来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是懂的,也是认的。 傅雨眠没有说话,她好似明白了父亲要自己出来的原因。 观场下众人,没有任何人离开,众人都等着尤文医书写,也不知道他们在期待些什么。 雪沁心倒是无聊透顶,跑去找六尘和尚聊聊去了,毕竟能夺得魁首,功夫还是不错的。 只见六尘和尚被哄得一愣一愣的,都把齐和棍拿给雪沁心玩儿了,雪沁心挥了两下,又还了回去,觉得还是剑好。 此时还有一人时不时看向雪沁心,虽然他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但他知道雪沁心一定来自道门之一,很有可能来自极北断雪崖。 她身上那股寒意便是证明。 其实也有不少人去向雪沁心示好,想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可是都被雪沁心赶跑了。 雪沁心很强,还是个姑娘,虽然性子彪悍了些,但是长得也不赖,自然有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前去结交。 但雪沁心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只要不是本姑娘来找你说话,那就给本姑娘滚得远远的。 不管她是不是来自断雪崖,真正知道断雪崖的人便知晓,想巴结断雪崖是不可能的,但是绝对不能得罪断雪崖。 梦煌看着正跟六尘小和尚说道的雪沁心,他不如她,同样他和尤文医刀邛也有差距。 梦煌虽然谦虚,但是能靠自己便悟得剑意,他自是不凡的,难免有些自得之意,在今天之前他并不认为同辈之中有人能打败他,可是如今方才得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无论自己有多厉害,要知道这世间绝对不缺比自己更厉害的人。 天下从来没有永远的第一! 梦煌并没有气馁,他还有机会,进入道门剑山,潜心悟道,终有一日,他会是那个最强的人。 第55章 一招战败 尤文医收了笔,册子上一个个的墨字流畅生动,一看便有赏心悦目之感,册子上也画了些人图,添了些注解,他是真的把剑随交了出来。 他将秘籍双手郑重地交给了傅雨眠。 “无论姑娘是否练这剑,希望姑娘能郑重地看待它,剑随是前辈的心血。” 尤文医肯交出剑随,是因为临渊,也是因为傅雨眠。 从傅雨眠身上,他看到了剑随的影子,这既是在解决临渊的因果,也是在寻找剑随的下一个主人。 剑随不需要只有他会,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配拥有剑随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成的。 傅雨眠双手接过了剑随。 “公子放心,定不会辱没了它。” 她转身下了战台,坐在了一旁。 尤文医环绕四周笑着说道:“可有人想要刀剑神诀?” 此话一说,各家便动了心,虽然众人皆知刀剑神诀难练,并没有要练刀剑神诀的意思,但是万一门中有人能练成呢? 昔年也有些人想练刀剑神诀,欲将束白擒住逼问刀剑神诀,而束白随手就将他们杀了。 只修招式的功夫,江湖之人对此皆是嗤之以鼻的,修内力才是正道,就算剑招再精妙能敌得过强大的内力吗? 可是束白和他之妻子梅疏横空出世之后,众人方才感受到招式的精妙难解,不过也只有少数人才承认刀剑神诀的强大,其余众人认为这只不过是束白自身的强大而已,与刀剑神诀无关,修内力才是王道。 也不是没有江湖前辈研究过刀剑神诀,毕竟名声在外,了解之后他们知道才其中的难度,最终给出的结论就是确实不如练内力。 因为所谓的刀剑神诀就是鸡肋,他们都看得明白,刀剑神诀厉害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人,非异于常人的毅力绝对练不成。 这个说法也为世人所接受,毕竟刀剑神诀的招式也无非由基础招式变化而来,单论招式,各大门派并不认为自家功夫就弱了。 当然一些小门小派对刀剑神诀还是眼红不已的。 如今过了几十年,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知晓刀剑神诀,说实在的他们对刀剑神诀有兴趣,但是兴趣也不多,各派都有自己真正的内功秘籍。 那才是立宗之本! 有小门派的掌门问道:“小兄弟是想将刀剑神诀交出来吗?” 尤文医笑道:“不想,只是想看看诸位是否想为了这门功夫杀人夺宝,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哼,小子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在场众人皆脸色不善。 傅雨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的话语未免太没有将这些前辈放在眼里了。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以直接的方式与诸位沟通,这样最省时间,当然若是你们听不懂那便罢了,你们认为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呵呵,小兄弟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啊,不知道有几分本事,在座的你又能得罪得起几个?” “前辈此言差矣,我并未得罪各位前辈的意思,不过在认真回答问题而已。” “好一个回答问题,大言不惭,你这是在羞辱我等,不过区区一门功夫而已,我等还看不上!” 众人皆附和,尤文医的态度言辞让他们很不舒服。 尤文医未再多言,拱手笑着说道:“如此自然是好,多谢诸位前辈,在下言辞直接了些,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他可没有心思跟他们圈圈绕那些人情世故,简单直接地说出来,得到答案就行了。 临渊麟辉开口了,“尤文医,其他人暂且不论,既然写完了,想必内息也调理好了,便与我战上一场再说。” “这位仁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其他麻烦,何况我还没有完全恢复想必你也不想趁人之危,要不你先跟他切磋一场,打过之后,若是他不敌我再和他一起陪阁下切磋一下。”尤文医指了指刀邛,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麟辉断然说道:“少废话,战过就知道了!”他已经等不及了,看着尤文医的嘴脸,越看越来火。 “兄台也听见了,临渊渊主让我前往临渊一叙,不如待我前往临渊之时堂堂正正一战如何?” “少废话,就现在!想入临渊,先过了我这一关,你要是怕了可以多叫几个人上来。”麟辉现在只想好好打尤文医一顿,看到尤文医就一肚子的火气。 而尤文医看着麟辉也不禁有了些怒气,因为他真的不想打。 所以他既然想打,那就打他。 早打完早收工。 尤文医看向刀邛,伸展了一下,问道:“可以吗?” 正在打坐的刀邛睁开了眼睛,“既然他想打那就会会他,不过可不能白打。” 尤文医看向了麟辉,眼神平静,甚至带了几分冷漠的凌厉,“阁下既然想打,那就陪阁下过过招,不过总要有个打的理由,不能说你想打就打吧?” 麟辉神色傲然,不管尤文医说什么,他总归是看不起他的,就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小门小户都算不上的,哪能和他这样的名门之后相比,他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蹂躏。 他看了之前的比斗,虽然知道尤文医不是绣花枕头,可是他自认为绝不会输于尤文医。 麟辉提起了长枪,倨傲地开口说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刀邛起身,爽朗地笑着开口说道:“简单,你输了就留下你的枪,并且不能哭着回家叫娘。”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如他所说,无论输赢,临渊不得出手。” 麟辉眯了眯双眼,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常年生活在临渊,即便出门也是跟着门中长辈,自是受到各方尊重,哪里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好,很好,我应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麟辉率先出手,长枪平正迅速,直出直入,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掀起一阵气浪。 刹那之间,尤文医提剑而上,刀邛亦然。 三人一触即分,麟辉倒飞而出,尤文医和刀邛则留在了原地。 满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刀邛戏谑地摸了摸落霞刀,自语道:“真是一把好刀。” 若是没有得到这剑,这刀,麟辉和他们其中一个人都可以过过招,但是他非要在他们有了刀剑之后和两个人打,两个人和一个人的区别绝对不是一加一。 麟辉满眼的不可置信,极力稳住身形但是还是落到了场下。 伤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一招打退了,仅仅是一招!!他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这一击的原因,还是羞怒的。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仅仅是这一招便知道眼前的两个人他绝对打不过。 先前他并未将两人放在眼里,江湖年轻一辈除了梦煌还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何况是这两个落魄小子。 临渊当即有人站出来吼道:“这不公平!” 尤文医淡然说道:“是他要一起上的。” 麟辉握紧了双拳,咬紧牙关,脸色阴沉。 “是我小看了你们,我们走着瞧!” 他转身就要离开,已经没有脸面再留在这儿,他麟辉自出生以来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刀邛开口:“慢着,枪留下。” 麟辉身子一滞,握着枪的手又攥紧了些,青筋暴起,将枪扔了出去,长枪落到站台上,斜插而入,入地半尺,足可见他的愤怒! 这次,丢人丢大了! 第56章 千两买枪 麟辉头都不回直接走了,临渊的人相互看了看大部分都跟了上去,可是傅雨眠留在了原地没动,其他人见状也左右不是。 傅雨眠对着其中一位中年人说道:“孙老,您带他们先走吧,父亲还有事需要我去做,就此别过就好。” “是否需要几个人跟着保护小姐。” “不用,孙叔将他们带回临渊即可。” “好,属下告退。” 又有一个妇人站出来说道:“不可,不管渊主要小姐做什么,总得有人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这样老孙你带他们走,我留下来跟着小姐。” “周姨不用担心,父亲自有安排,周姨先去回禀父亲即可,我会自行回临渊。” 周姨脸上皱了皱眉,露出担心的神色。 “小姐,这不可啊,就算是留几个年轻弟子在身边使唤也好啊。” 傅雨眠脸上多了几分威严,硬声说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周姨和孙叔先带人回去吧。” 周姨有些错愕,她家小姐最是良善,如今她却从小姐的声音中听出了强硬的意味,也是,她是临渊的公主啊。 周姨有些生涩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此时战台上,却有个人激动地跑了上去,一蹦一跳的,是个姑娘,看起来还算可爱。 这人正是雪沁心。 雪沁心看着正在拔枪的刀邛说道:“嘿嘿,大哥,这枪卖不卖?” 刀邛有些错愕,我们很熟吗? 不过这枪本就是拿来卖的,难得当场就有买主,“姑娘要买?” 雪沁心点了点头:“一百两,卖不卖,这价格很公道了。” 雪沁心心疼地眨眨眼。 刀邛皱了皱眉,“太少了吧?” 虽然刀邛不是什么识货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这枪绝对不止这个价。 雪沁心笑着一副为刀邛考虑的样子低声说道:“兄台,这可是麟辉的枪,你要是卖给别人,谁敢买啊,到时候还不是烧火棍,一百两不少了。” 刀邛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百两总觉得太亏了,可是她说得也有道理,谁要是买了这枪,那不是得罪临渊吗?谁敢买谁敢用啊。 刀邛就要开口,尤文医笑着说道:“一千两,现在其他人应该巴不得把枪买回去巴结麟辉吧。” 刀邛当即点了点头,自己差点着道了。 雪沁心理所当然地说道:“麟辉现在看到这把枪估计都要火冒三丈了,谁敢买去触霉头。” “火嘛,总会熄灭的,说不定人家对这枪有感情了呢?” “他一个大少爷,就算有感情,明天就是另一把兵器的感情了。” 尤文医笑着说道:“行了,就一千两,不说别的了。” 雪沁心看向尤文医,苦涩地说道:“大哥,这也太狠了,这样我让一让,最多只能给二百两。” 刀邛默默点了点头,二百两总比一百两好。 尤文医摇了摇头:“一千两。” “别啊,大哥,这样,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尤文医仍然坚定地说道:“一千两!” 雪沁心说道:“成交!” 当即低头翻找自己的包包,摸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了尤文医。 刀邛惊讶地叫出声:嗯?! 雪沁心屁颠屁颠地就去取自己的枪了,拿到枪就走,丝毫没有管刀邛脸上想杀人的眼神。 “我们是不是被坑了?” 尤文医看了雪沁心一眼,失笑说道:“显然是的!” 这姑娘果真不简单啊! 一千两对于刀邛和尤文医来说已经非常多了,虽然在东阳州他们见过更多的财富,可是现在那是实打实赚到手上的一千两,真的很多了。 不过现在看来,那把枪的价值远远不止一千两。 刀邛笑着说道:“不过也够了,一千两啊,也不知道我这辈子用不用得到这么多银子。” 尤文医回道:“这下真是赚大发了,走,去搓一顿。” “走,我要喝最好的酒。”刀邛咧嘴笑道。 “好!” 这时候许崆开口了,声音冷冽。 “两位小兄弟有了买酒的钱,不知道有没有买命的钱!” “呵呵,南宫城主座前,你,敢吗?” 尤文医满脸的嘲讽,他们玩儿的不就是这一套吗?他尤文医可以不认他们这一套,但也不是不能玩儿啊。 南宫易声开口道:“许掌门,还请给我一个面子,私人恩怨出了南宫城再解决。” 许崆握紧了拳头,对着南宫易声拱手说道:“南宫兄说得是。” 他并不敢冒犯南宫易声。 他也知道今日不可能在南宫城收拾尤文医了。 他取了南宫城的剑就跟南宫城牵上了关系,中阳山也不能忽视。 要下手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的,更不能在南宫城。 此事没完! 许崆要看南宫城的面子,但是尤文医并不想牵扯南宫城,之前只是故意吓他两句,他还是想自己解决。 尤文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南宫易声拱手缓缓开口道:“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的,还请南宫前辈容在下与中阳山的人说道说道。” 南宫易声看着尤文医,既带着几分赞赏,又带着几分愁色,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小兄弟开口了,也好,那就在此处说个明白。” 许崆眼神冷漠看着尤文医道:“你要说什么,说完准备上路吧。” “中阳山难道只懂得刀兵权势,不懂得讲理吗?”尤文医略有些无语地说道。 “我中阳山的人死在东阳州,死在尔等手上,难道我不该来讨个说法吗?” 许崆盯着尤文医说道。 “说法?要什么说法?他欲杀我,我便杀他,难道中阳山已经到为所欲为的地步了吗?” 尤文医冷声说道。 “莫要说其他,我中阳山向来安守本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你手上沾了不止一条人命,今日我中阳山就要替天行道。”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到时谁来为我偿命,谁又来替天行道?” “我中阳山的人要杀你,那便是你有错,该杀。” “呵呵,中阳山都是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吗?我只问我何错之有,若能说个明白,在下束手就擒也不是不行!” “你可知死在你手上的人,有人仅剩家中寡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知双亲丧子之痛,你可知一夜苍老之感,你可知丧夫成寡之悲?你可知孩儿问候之难言?你说你何错之有?他们入了江湖,丢了命,难道我不该为他们讨个公道吗?” 许崆当场吼出来,似乎难掩心中悲痛。 中阳山的人同样神色复杂,他们也没想到副掌门竟是如此,此刻所有人看着他们的副掌门都充满了尊敬。 尤文医低头沉思,抬头看着许崆平静说道:“我不想杀任何人,我说了他们对我动了杀意,那我就只能杀了他们,难道你不曾想过是你们的人本身有问题吗?人命无贵贱,当他们举起屠刀的那一刻,也终将为屠刀所噬。” 许崆看着尤文医一字一句说道:“那你准备好死在屠刀之下了吗?” 尤文医微笑说道:“你中阳山已经一手遮天了吗?他们是想杀就杀?你同样如此,中阳山莫不是什么邪魔歪道?” 第57章 南宫兄妹 “住口,贼子,休要辱我山门。”许崆神色激动。 “阁下的山门不可辱,难道我就可辱吗?” 尤文医平静地开口说道。 “小子,就凭你,谁给你的脸?” 许崆嗤笑道。 “没脸的人才需要别人给,在下不才,有脸。” 尤文医瘪嘴笑言道。 “呵呵呵,嘴上功夫倒是了得,不知道手上功夫怎么样。” “目前看来,还得再练练,不过你敢出手吗?莫要演得太投入,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许崆说到死去弟子身后事的时候,尤文医也有过动摇,但是看见周围那些老家伙面色不改的时候,他就知道,混了那么多年的老家伙真的会在乎几个小弟子的死活吗?恐怕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吧。 不过既然要演戏,那便随他,做个戏里看戏的观众。 许崆眯了眯眼,盯着尤文医,“难道我怕你不成?” “世人应该都想知道束白前辈的讯息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他老人家自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若是想讲理,我跟你论论,但你若是想讲刀兵,去找他老人家吧。” 许崆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的。反正也说不到一块儿,你大可以试试看,不说束白前辈,今日南宫为主,你中阳山敢动刀兵吗?杀心太重,莫不是要让你中阳山落下个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名声。” 既然讲理讲不通,那就不讲了,你要杀,那就杀你,你要打,那就打你! “好好好!咱们走着瞧!” 许崆满含杀意地看了尤文医一眼,对着南宫易声说道:“南宫兄见谅,我中阳山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他当即带着人走了,他不是傻子,在南宫城里他动不了手,不可能不顾及南宫城的颜面,碍于束白的威名,他也不敢在明面上动手。 南宫易声客套了两句,送走了中阳山的人,便带着众人往别院入席去了。 有南宫城的人领着尤文医和刀邛前往一处私人小院。 尤文医和刀邛都没有拒绝,毕竟平白得到了一把兵器,怎么也无法拒绝主人家的邀请,这是礼貌。 仆人将尤文医和刀邛带到院门外就离开了。 此时刀邛身上的刀剑已经换了,看起来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两人进了敞开的大门,直入厅堂之上。 只见,一个面容俊逸的年轻人正端坐于八仙桌主位,浑身散发着一种舒适自得的风采。 身旁一侧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姑娘,看起来小巧玲珑,脸蛋瘦瘦小小的,这姑娘正与雪沁心一起悄悄说着什么,笑得乐呵呵的。 这便是南宫兄妹,南宫韵昊和南宫韵竹。 在场的不止雪沁心,还有六尘和尚,正端坐在另外一边,与南宫韵昊交谈,其实主要是南宫韵昊在说,小和尚在听,他该是个不善言辞的。 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荤的素的,清淡爽口的,辛辣刺激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尤文医在门外停了下来,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敢问现在是何局面?” 突然就进了别人家的地盘,尤文医也很尴尬,也没人告诉他们来干嘛啊,只能说句话引起主人家的注意。 刀邛双手抱肩,站在尤文医身后。 堂上,随着尤文医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南宫韵竹似是觉得他们尴尬的样子有趣,扑哧一声捂嘴笑了出来。 南宫韵昊则是赶紧起身,走到尤文医身前,拱手说道:“在下南宫韵昊,南宫城二公子,请尤兄,刀兄入座。”说着,便伸手相邀。 南宫韵竹起身微微一礼,说道:“我是南宫韵竹。” 雪沁心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说道:“见过了。” 六尘小和尚同样起身,双掌合十,颔首说道:“小僧六尘。” 尤文医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拱手说道:“在下尤文医,南宫兄客气了,多谢南宫兄的款待,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刀邛也开口了,“我叫刀邛,多谢了。” 说完还先尤文医一步入座了,眼睛直盯着桌上的饭菜。 南宫韵竹看到两人饥渴的神色,捂嘴低笑。 不过这也怪不得两人,说实在的,自昨夜起,两人都未进过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更何况还打了那么一场。 两人入座后,刀邛是攥紧了手掌,巴不得快点动筷。 尤文医则是瞥了一眼南宫韵竹紧挨着的雪沁心,便坐定了。 南宫韵昊落座之后方才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吃吧,大家不用拘谨随性些就好。”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刀邛就已经忙做一团,夹些菜塞进嘴里。 雪沁心见状伸手的筷子都停了下来,开口道:“饿死鬼投胎啊!” 刀邛也不恼,手上不停,鼓囊的嘴巴笑着说道:“抱歉,太饿了。” 说话间,雪沁心筷子一伸将刀邛正准备夹的一块排骨夹走了。 刀邛瞥了一眼雪沁心,看都不看便伸出筷子准备再夹一块。 但是雪沁心又出手了,她倒也不是讨厌刀邛,只是她真的不喜欢旁边的人吃得这么粗鲁,让她都没有胃口了。 刀邛早就防着雪沁心这一手了,雪沁心出手的那一刻,他当即换了个方向,雪沁心叼走了那一块,他得了另一块。 吃了几口东西,现在刀邛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夹着排骨的手就这样放着,也不把盘子里的排骨夹起来,还得意地看着雪沁心笑了笑。 当即,雪沁心那火就冒了,筷子直奔而去,刀邛欲夹走,雪沁心半路拦截,直接将排骨捋了下来,然后便是两双筷子你来我往,乒乒乓乓,谁也不服谁。 所幸桌子够大,菜也够多,根本不影响其他人,刚好这两人虽然身在两方,却是挨着,便更不影响了。 南宫韵昊身为主人,也是边吃边看戏,南宫韵竹同样如此,她觉得有趣极了。 而小和尚就稳重很多,虽然脸有尴尬之色,但是在南宫韵昊的招呼之下,也是自行吃了起来。 至于尤文医,那就偷着乐吧,刀邛吸引了注意力,也没人注意他,吃得那叫一个畅快自如。 雪沁心和刀邛也是杠上了,非要分个高下,短短十几息,筷子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像是在哀嚎要撑不住了,雪沁心性子急些,见久久拿不下,便喊道:“韵竹!” 南宫韵竹闻言一惊,看向了南宫韵昊,南宫韵昊只是轻笑,并未开口,韵竹便也没动。 刀邛见对方叫人了,谁不会喊人啊!他也喊道:“阁主!” 此言一出,南宫韵昊和南宫韵竹都纷纷看向了尤文医,就连六尘也不例外,却只见尤文医吃得正香,对刀邛视若无睹。 南宫韵竹再次噗呲笑了出来,这次南宫韵昊盯了她一眼,示意她失礼了。 韵竹讪讪地缩了缩头。 第58章 酒中滋味 雪沁心和刀邛见自己的帮手没来,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刀邛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停了?”他还没吃几口呢!这才是重点! 雪沁心爽快地说道:“好!” 刀邛当即收了筷子,这时候雪沁心立刻夹住了排骨,洋洋得意。 刀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见尤文医,瞪大了双眼,尤文医吃得那叫一个舒服。他随后一拍脑袋,自己一时逞强,这是错过了多少啊! 而雪沁心夹了排骨也不吃,就放在旁边,像战利品似的,换了新筷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南宫韵昊起身给雪沁心和刀邛倒酒,笑着打趣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我南宫府下次可要备几双铁筷子了。 “那敢情好,最好是削尖的那种。”雪沁心傲娇地说道。 刀邛埋头干饭,包在嘴里说道:“切,谁怕谁!” 南宫韵昊正要给尤文医倒酒,尤文医伸手阻止了,南宫韵昊随手收回,微微点头,不劝也不恼,好似一切皆是寻常。 而六尘此刻却突然生涩地说道:“南宫施主可否给我倒一杯?” 南宫韵昊有些惊讶,“自是可以。” 正要倒酒,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尝试着说道:“二哥,可以给我倒一点吗?” 还在倒酒的南宫韵昊转头微微笑一个眼神将她逼了回去。 韵竹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笑。 雪沁心趁南宫韵昊不注意,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了韵竹桌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韵竹一下子感觉就行了,南宫韵昊刚倒完酒,趁着最后的机会,韵竹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噗,她一口酒喷了出来,如雨雾般均沾,为这场宴席下了一场小雨,虽然菜够多,桌子够大,但众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南宫韵竹吐着舌头,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哈气叫着辣。 南宫韵昊当即脸都黑了,喝斥道:韵竹。 “小妹不懂事,还请诸位见谅,我这就安排换个地方用餐。” 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这是在南宫家,她太失礼了。 南宫韵竹羞红了脸,连声道歉,她不是故意的,发生这样的事儿她当然也不愿意啊。 众人也都不在意,纷纷说着无妨,除了南宫韵昊和六尘,其余三个人都是笑成一片,南宫韵竹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始作俑者,雪沁心笑得花枝乱颤。 六尘看着手里的酒杯,挠了挠脑袋,问道:“南宫施主,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小僧还未曾试过。” 南宫韵竹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大碗汤,说道:“是辣的,喉咙舌头辣得不行,一点儿也不好喝,真不知道为何大家要喝这东西。” 南宫韵昊低声喝斥了一声:韵竹。 南宫韵竹方才镇定了一些,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像话,赶紧整理坐下。 雪沁心却狠狠地剜了南宫韵昊一眼,拉着南宫韵竹的手,似乎很不满他管束着南宫韵竹。 刀邛对着六尘说道:“小和尚想知道,自己试试不就好了吗?” “自是要试试。”六尘说道。 说罢,他尝试着喝了一点酒,有南宫韵竹在先,他显得很谨慎。酒水流入口中,并未咽下去,而是在口中细细品味,酒的味道充斥了口腔,方才咽了下去,喉咙有一种刺痛的辛辣感,喝完感觉口中绵软,不甚舒适。 六尘咂吧了两下嘴巴,苦涩地开口说道:“南宫施主说得没错,真的不好喝。” 看着小和尚憨厚的样子,众人皆是失笑不已,就连南宫韵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喂!和尚不是不能喝酒吗?你这岂不是破戒了吗?”雪沁心反应过来说道。 “师傅说酒能迷乱人心,坏智慧种,方才以酒为戒,可是小僧愚笨,读不懂其中许多道理,师傅便让我下山了,说来,我也想看看到底酒是何滋味,若是不知道,如何能懂。”小和尚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完,六尘指了指自己薄薄的一层头发。 刀邛笑着说道:“原来是个假和尚啊,既然不做和尚了,那怎么还是一身僧袍,做着和尚的行当。” “我只是想弄懂其中道理,并不是不做和尚了,比如我就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和尚要剃头,烦恼真的就是三千丝吗?可是小僧剃了头还是有烦恼,既如此又何必剃头呢?”六尘摇头说道。 “无论佛学,还是其他学问,都是先人的东西,小和尚不必纠结于佛,佛是天下,道也是天下,做不做和尚没那么重要,小师傅自己活得明白就好。”雪沁心随口说出,她倒是个明白人 六尘颔首,“多谢雪施主开导,小僧从前一直生活在寺里,生活习性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如今下了山,到处看看,小僧以为就做个小和尚其实也不错。” “无论如何,小师傅愿意游历红尘,不如在南宫城多待些时日,了解一下城里的风土人情。”南宫韵昊适时地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小僧刚好想多待一些时日。” “如此甚好,不知尤兄,刀兄,雪姑娘可愿在南宫城里多呆一些时日,在下愿尽地主之宜,带诸位游遍南宫城。“ 雪沁心随意地说道:“我就算了,不过那两位估计是愿意的,不然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雪姑娘说的是,南宫兄若是不怕麻烦,那就叨扰一段时间了。” 既然借了南宫的势,不妨小留一两天,也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南宫韵昊摆手说道:“无妨,在南宫城,尤公子大可放心。” 尤文医起身行礼:“如此多谢南宫兄了。” 此刻一声娇滴滴的嘤咛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雪沁心一只手掐着南宫韵竹的小脸,韵竹楚楚可怜地看着雪沁心。 雪沁心扶额,“好吧,是在这丫头片子的强烈要求下我才留一段时间,真是耽误本女侠闯荡江湖。” 韵竹高兴地抱着雪沁心的手臂,一旁自家哥哥却是恨不得敲她一下,真是不该带她出来的,就应该让父亲带她出去见见宾客,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对了, 那个梦山的家伙呢,怎么没看见,他倒是有点儿意思。” “姑娘说的是梦煌吧,梦山的人已经离开了。” 梦山掌门本来是想炫耀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心里属实不爽。 “那真是可惜了。” “菜都不热了,这样我让人来换一桌吧,诸位稍等。”南宫韵昊说道。 尤文医却说道:“不必了,这么多菜,莫要浪费了。” 六尘也说道:“尤施主说的是,感谢南宫施主的好意。” “好了,随便吃点算了,这么多菜估计他们都没见过,无需假客气,将这几盘菜撤走就行了。”雪沁心做主说道。 说着他就把南宫韵竹面前染酒的菜端了起来,南宫韵昊同样上手帮忙。韵竹也想帮忙,却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换了个碎碎平安。 第59章 韵竹入道 韵竹低着通红的脸蛋,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着抱歉。 雪沁心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其实这只是小事,可是南宫世家作为传承久远的势力,家教严格,连连出现这等差错,便不是小事了。 小姑娘脸皮薄,心里也觉得丢人,自然觉得十分抱歉。 其实韵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总是做些傻事,事事不顺心,她都想哭了。 剩下的时间吃得很平静,众人约定了晚上去东边集市逛逛,也就是这几天南宫盛会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才有晚间夜市,寻常时候是没有的,所以这几天尤其热闹。 将众人安顿在了客房,南宫韵昊领着南宫韵竹走向内院,后边稍远处跟着几个丫鬟小厮。 韵竹拉了拉南宫韵昊的衣袖,撒娇说道:“哥,我错了,你别告诉爹好不好。” 南宫韵昊假装问道:“错哪了?” 韵竹瘪了瘪嘴,“我不该那么不端庄,失了礼数,丢了南宫家的脸面。” 南宫韵昊却是没有立即开口,像是在思索,“小妹,去年你便已经及笄,你该长大了,今日的事虽说做的不好,但是过去就过去了,终究只是小事。你可以搪塞父亲,不去见那些青年才俊,可是你的未来怎么搪塞。” 南宫韵竹的手松开了衣袖,神色黯然:“二哥,你也要逼我吗?” 南宫韵昊握紧了手,说道:“小妹,我不是逼你,而是你需要为你的人生而决定了,你若是做不出决定,便只能接受父亲给你的决定。”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就这样挺好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考虑未来的事。” “小妹,你不可能永远只是南宫小姐。” 韵竹挽住了哥哥的手,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不说这些好不好。” 南宫韵昊敲了敲她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笑了笑,“好,真是拿你没办法。” 两人分开后,南宫韵昊去见了父亲,南宫城主—南宫易声。 而南宫韵竹回到了自己的闺阁之中,唤走了丫鬟,在阁楼之上,手托香腮,眺望远方,发着呆。 一团巨大的云遮住了太阳,清风徐来,似乎变得阴凉了些。 她是南宫小姐,生来便含着金镶玉,锦衣华服作便衣,佳肴餐餐不见底,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只是好像突然之间自己就要长大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长大了。 南宫世家偌大的家业传承,姓了南宫就不得不为南宫付出,可是自己又能为南宫做什么吗?结亲,相夫教子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难受呢? 韵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多希望一切就这样延续下去多好,一切都不要变,将一切定格,不会再长大,父亲,母亲,哥哥,南宫府都不要变,让时间永远流逝,却永远不要带走任何东西。 可是自己长大了啊,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些日子她都开心不起来了,一切好像都离自己这么遥远,那么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呢? 看见雪沁心的时候,她觉得很羡慕,羡慕那种无拘无束,羡慕那种洒脱,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 分开之时,雪沁心偷偷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带她离家出走去江湖闯荡,这样就没人再能管束着她。 只是江湖是什么?韵竹也不知道。 但是她的心思已经有些变化了。 韵竹缓缓起身,取下了柜台上呈放的一把精致的长剑,剑柄上连着一个玉坠,玉坠雕刻着芙蓉花,韵竹轻轻抚摸着玉坠。 她对芙蓉花对玉坠都说不上有什么兴趣,只是抓周的时候抓住了它,后来便常伴身侧,似乎芙蓉花也变得与众不同,再大了些,习武之后就挂在了剑上,这段时间困扰己身,许久未曾练剑了,也许久都没有再碰过它。 韵竹抓住剑柄,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然后便在阁楼露台之上舞了起来。 她是南宫小姐,功夫当然也不差的。 一招一式很熟练,信手拈来,剑出如落叶轻舞,缓慢而又富有节奏,时而如同落木萧萧下,带着强烈的冲击。 这是南宫城的剑法—落叶九剑。 似乎是不喜欢,随后又换了招式。 如翩翩起舞一般,脚步变换,时快时慢,长袖轻舞,繁乱的剑光好似点点开花,纷繁绚烂,这便是剑法—三千花。 三千花剑法绚烂,剑招变化无穷,如同繁花盛开。 南宫韵竹沉浸在了剑法之中,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剑法早已烂熟于心,可是舞剑终究是舞剑,真的知道剑该往何处刺吗?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 南宫韵竹一遍遍地舞动着长剑,身上却逐渐显露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漆黑夜空中展露的一点星光,光芒不显便看不真切,可是一旦露出光芒,便无比清晰。 渐渐的南宫韵竹的剑尖一点便是一朵虚幻的花朵出现,看不清花具体的样子,花朵还未消散,又是一朵,长剑一点,一挽,周身好似繁华盛开,这便是真正的三千花。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雨滴砸中一朵朵花,像是砸在剑上,噌噌作响,南宫韵竹却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只觉得心中畅快,依旧挥舞着长剑,这是她第一次任由衣裙打湿。 正在房中看书的尤文医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吸引了注意,他喜欢雨,因为观雨入道,雨在他的眼中便不只是雨,此刻他惊讶地望着这场雨,似乎雨中正有个姑娘舞剑,剑光好似繁花盛开。 他的朝露剑此刻也在身边,没有让刀邛佩着,本来是想欣赏欣赏的,这真是一把好剑! 朝露剑得了剑意滋养,似乎多了一丝灵性,此刻也在微微颤动。 尤文医心念一动,闭上了眼睛,牵引着自己的道意去沟通这一场雨,只模模糊糊看见了雨中那个身影。 看见这身衣服以及玲珑的体态,尤文医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笑了一声,喃喃道:“竟然是她吗?南宫韵竹,生如夏花之绚烂,恭喜入道。” 第60章 离家出走 南宫韵竹房中,贴身丫鬟看下雨了,正要去看看自家小姐,便听见舞剑的动静,着急地冲了进去,她还以为有人要对小姐不利呢? 结果正看见小姐在雨中舞剑,她所看到的也只是舞剑,丫鬟尖声叫道:“小姐。” 南宫韵竹听见丫鬟的声音回过神来,拖着湿淋淋的衣裳欣喜地跑进了房中,嫣然笑道:“红叶,我明白了!” 红叶拉着自家小姐,焦急地用手帕替小姐擦脸,说道:“小姐这是干嘛啊,怎的突然想起来去练剑了,就算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能去淋雨啊,要是生病了如何是好,快快把湿衣服脱了换下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热水,莫要染了风寒。” 韵竹傻笑着说道:“没事儿,小姐我身体好着呢,换件衣服就行了。” 红叶服侍着自家小姐换了衣裳,又唤了人来擦干水渍。 她替小姐重新梳理头发,嗔怪地说道:“小姐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会生病的。” 韵竹拉着丫鬟的手说道:“好啦,不过你可别告诉娘亲。” “可以,但是小姐不可以再这样了,否则我不但要告诉夫人,还要告诉家主。” 红叶嘟囔着说道。 韵竹转过头来,捧着红叶的脸蛋揉着笑嘻嘻地说道:“知道啦,小红叶最好了。” 红叶摆脱了韵竹,拉回了她的手,把她的脑袋摆正面对镜子,似是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小姐~” “好啦好啦,不闹了,说真的,红叶,要是我离开南宫城,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红叶边梳理着头发边说道:“小姐又在说什么胡话,离开南宫城干嘛,小姐若是想出去玩儿,让二公子带小姐出去游玩一番便是了。” “不是出去玩,是离开南宫城。” 红叶握着梳子的手停滞了下来,盯着镜子中的韵竹惊声说道:“小姐是想离家出走?” 韵竹说道:“不是离家出走,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红叶一下就急了,“不行不行,小姐怎会有这种想法,小姐从未出过远门,今日怎的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没事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别让我娘知道。” 韵竹叹息了一声。 红叶放下了梳子,“小姐,红叶知道你不想嫁人,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想离开南宫城啊?” 南宫韵竹抓住了红叶的手,“行了,只是说说而已,头发梳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等头发干了就休息一会儿。” 红叶脸上有点焦急,但还是行礼说道:“好,红叶先退下了,小姐好好休息。” 红叶走后,南宫韵竹看着镜子中自己姣好的容颜,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笨的脑子居然也能悟道,虽然她并不知道如何修道,但是她能感受到身体中蕴含着的这股玄妙的力量。 她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平常也没有人告诉她,不过她曾听见父亲对哥哥说若是有朝一日有幸悟道,绝不可告知于任何人,否则恐怕引来祸患。 韵竹也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和母亲,因为这会是她离开南宫城闯荡天下的底气。 若是告诉了父亲母亲,他们肯定更不会让自己出去了。 另一边,南宫韵昊和小妹分开后,去了父亲的书房,却并未见到南宫易声。 此时南宫易声正在宴请各派的人,都是些老前辈,那酒一喝起来就是没完没了,酒这个东西似乎大家都很爱,一喝起来就不想停。 南宫韵昊到书房并不是为了见南宫易声,此刻南宫家的人应该大都在前院宴请宾客,而他则是为了处理其他的事。 不为人知的是,书房里此刻有另一个人存在。 此人戴着黑白阴阳鱼面具,双手背身正看着壁上南宫的族纹, 南宫韵昊拱手道:“伯父。” 这便是南宫易声的哥哥,南宫易司。 南宫易司点了点头,沉闷的声音响起,“你觉得那三个人怎么样?” 南宫韵昊开口答道:“都是江湖人,洒脱随性,六尘虽说是个武僧,但是并非普通的和尚,是个修佛道的,有慧根,性格简单。刀邛同样也很简单,倒是像个武痴,不善脑力,凡事以尤文医为主。至于那个尤文医,很沉稳话不多,从始至终都是在吃东西,寥寥几句话也是无关痛痒,我看不透。” “无妨,能靠自己悟道的人,要么心思复杂,思虑过重,要么心思简单,有赤子之心。但是能靠自己悟道就是他们的本事,值得结交。我问你,你可从尤文医身上看到什么细节?”南宫易司平静说道。 南宫韵昊沉思了一会儿,试着开口说道:“他不饮酒,算不算细节。” “你见过几个不饮酒的年轻人?” “滴酒不沾的倒是不曾见过。” “自古以来无酒不成席,若是不能打破常规,他如何能悟道超脱,若是有机会向他多请教,你若是不能打破常规,未来的路你知道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南宫韵昊弯腰拱手,“侄儿明白。” 南宫易司摆了摆手,“下去吧,这边又解决了几个闹事的人,你去善后。” “是。” 人多的地方便是矛盾的集中地,同样也是利益的集中地,所以南宫城不仅要安顿各方势力,同样需要解决人群带来的城中琐事。 这些事交给南宫韵昊也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 此时南宫易声正带着长子南宫韵铣招呼宾客,南宫韵铣是他的继承人,这种场面他是必不可少的,按理说南宫韵昊和韵竹也应该出席,只是在南宫易声的观念里,只需要一个儿子在前面就可以了,毕竟两个人远不如一个人方便,两个人就有了比较,有了争夺。 而未来的南宫家主,南宫城主只能是一个人。 至于南宫韵竹,那是她死乞白赖地耍赖就是不来,不然南宫易声非得给她介绍十个八个青年才俊不可。 也是最后拗不过,只好让韵昊带着她去见见其他几个人,谁让她是小女儿呢。 不过这几个人才是重中之重,南宫城每隔几年都会举办类似的盛会,也是为了吸引年轻一辈优秀的人。 若是可以,将他们留在南宫城那就是一大助力。 即便留不下,拿了南宫城的兵器就是承了南宫的情,是情就要还的,或多或少他们也会帮南宫城做一些事。 要是有人和韵竹看对眼了,那可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61章 南宫夜市 南宫的宴席不知道继续了多久,最终喝醉的喝醉,退席的退席,人越来越少了。 其实各门各派的人都是提前来的南宫城,这也是为了小辈们多长长见识,带着他们结交,互相了解,南宫韵昊和南宫韵铣也组织了好几次集会,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如今真正的重头戏已经落幕,各大势力自然是陆续离开了。 至于一些喝多的,关系好的,小辈没玩儿够的,或许会在南宫城多留一些时日,也就先行回客栈休整了。 南宫府是南宫世家的私宅,即便客房不少但也不可能安排诸多江湖人士落住,只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和一些亲近的人才住在南宫府的客房,其余人大都安排在城中客栈,八大势力也一样。 整场南宫城盛会似乎就这样落幕了,原本蜂拥而来的各门各派,又将再次回到来处,宽大的比武场沉寂了下来,甚至看不到什么人影。 仅仅只是半日的光景,便已物是人非。 整个南宫城仿佛突然都不一样了,一场盛会将所有人的期待和兴奋都消耗掉了,剩下的空白却无法立即填满,只留下了结果传扬天下。 尤文医在房中看书,刀邛在呼呼大睡,六尘在打坐,南宫家的人除了南宫韵竹都在善后。 整个南宫城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充斥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即便雨过天晴,也让人有几分不适。 但是心里明白的人就知道,这南宫城还有一场杀局。 刀剑神决和临渊的恩怨似乎延续到了下一代,而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不少人都很好奇。 南宫城向来中立,这次将尤文医和刀邛留在南宫城虽然也能理解,但他们身上毕竟牵扯着麻烦,南宫城主又有怎样的心思呢? 不少人还是没有跟随门派一同返回,有些事是大家都好奇的。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南宫城很大,一个人很渺小,即便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当蝴蝶扇出的风暴席卷而来,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到了傍晚时分,南宫韵昊如约带着众人去了东边集市,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沿街商铺连绵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派盛世华灯的景象。 雪沁心拉着南宫韵竹到处逛,南宫韵竹玩儿得不亦乐乎,撒了欢儿,红叶在后面跟着,生怕自家小姐跑丢了,没一会儿三人就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这里是南宫城,况且还有雪沁心和红叶陪着,南宫韵昊倒也并不担心妹妹的安危。 相比之下几个男人就要淡定很多,不过六尘却也是处处充满了好奇,南宫韵昊也乐得跟他讲解南宫城的风土人情。 尤文医和刀邛倒是显得兴致缺缺,看了一会儿这繁华的街道便停了下来,找了一处摊贩,坐了下来,要了两碗面。 要说人间烟火气,永远是这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最是抚慰人心。 南宫韵昊面对求知欲满满的小和尚也只能陪着小和尚到处走了。 刚好两人留下了也乐得清静,闹市之中的清静难得。 刀邛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说真的有点儿想权逢那家伙,有点儿想回去了,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见到这一群人,其实他们心里都有点儿恍惚,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跟别人接触过了。 而且南宫府很大,大到,他们不适应,说白了,他们终究只是白衣出身,被南宫奉为座上宾,这让他们觉得有点儿陌生。 “人就是这么奇怪,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见得越多发现或许我并没有那么明白,心里越来越混乱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束缚。” 刀邛点头说道:“你总是想的太多,两袖清风,唯心而已。” 虽然他也感觉到不舒服,但是刀邛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里不适合他。 “虽然你与我不同,但是我知道你我的心都沉寂太久了,见到这样一群年轻人的时候,你的心也有一丝动摇,这可比练刀难多了。” 刀邛没有开口,也没有否认,与雪沁心筷子争斗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思活泛了些,他沉思了一会儿。 “在阁里呆久了,只是一个人练刀,一天也见不了几个人,从前我所见的那一半江湖是糜烂残暴,是穷困潦倒,如今才知道另一半的江湖是这般的,这一半的江湖还挺陌生的,总觉得它不属于我。” 他们只是两个穷困的江湖浪子,如今却成为了南宫城的座上宾,要说心里没有丝毫触动的不可能的。 尤文医盯着桌上的木纹,说道:“随它去吧,想太多确实不是好事,你可不是这样的。” 刀邛双手枕在脑后,长出了一口气,“明日该好好练练刀了,确实不该想太多。”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道理都通的,可是正是有了尘埃,才有无尽的生机。太纠结,反而找不到答案。” 刀邛瘪嘴说道:“就说让你少读几本书了,说话文邹邹的,谁跟你聊啊?” 尤文医从箸筒里抽出筷子,接过了老板端来的面,笑着说道:“看起来是要少读几本书了,毕竟身在江湖,还是提剑畅快。” 刀邛吃了一口面,说道:“当然,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等你成为天下第一的那天吧,到那时候不用打,我就认输勉强当个天下第二就行了。” 刀邛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明白,尤文医就算有天下第一的实力,也不会愿意去当天下第一,最多当个天下第二。 换句话说,尤文医的意思是:在刀邛成为天下第一之前,他打不过尤文医。 能成为天下第一之后,尤文医让他当第一。 这天下谁是第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两人也就这么说说,反正也不影响吃这碗面。 两人各自吃着,看着吃得有些急的刀邛,尤文医笑着说道:“慢些吃,又不急,说不定还能等到某些人。” 刀邛点了点头,也跟尤文医一样慢了些,看起来也安静些。 他不傻,以他们的身份怎么可能没人来找麻烦,即便是在南宫城!他们可不会傻乎乎地以为南宫城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集中于这碗面,他们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与两人无关,人来人往,心静下来,喧嚣的声音落到耳中也变得安静了,似乎人流也变得稀少了些。 忽然,一道清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见过尤公子,刀公子。” 第62章 阳春一碗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傅姑娘,幸会!不过公子之称就免了。” 尤文医侧目,带着一个礼貌的微笑。 他对傅雨眠的观感还是挺好的。 刀邛也说道:“当不起这一声公子,叫我名字就行,刀邛。” “这…” 傅雨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称名显得无礼。 尤文医也知道傅雨眠这种大家出身的姑娘,皆是知书识礼的,哪如江湖草莽随性,便说道:“姑娘随意就好,敢问姑娘缘何出现在此?” 傅雨眠轻声说道:“听闻这东边夜市热闹,便想来看看,偶然遇见两位少侠,不知我可否坐下。” “姑娘自便,不过姑娘该是喜欢安静的,出现在此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见到她的时候,尤文医就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安静清雅的姑娘。 傅雨眠自行缓缓坐下,嘴角露出一个轻微的弧度,“看起来尤公子应当也是喜欢安静的,不也出现在此处了吗?” “我乃一介江湖白身,如何能与姑娘相比?” “既入了江湖,那我们便没什么不一样,你来得,我亦来得。”她轻声说道。 “姑娘说得有理,不过我有一点好奇的是,为何姑娘身后没有跟着人,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她可是临渊的公主,生的也是花容月貌,本就该是众星捧月的,却独自出现在这里,也难怪尤文医怀疑。 不说临渊守卫的人,就是各家才俊翘楚恐怕也会争先恐后地跟在她后面吧! “尤公子确实想多了,只是一个人出来走走罢了,为何要人跟着。” “即便姑娘不愿,身后总也应该有人跟着吧?” 她的安危,临渊不可能不顾,她的动向,不可能没人关注,但尤文医没有察觉到她身后有人。 当然也不排除来人的隐匿功夫极强,尤文医丝毫也没有觉察。 傅雨眠轻咬银牙,缓缓说道:“或许有吧,只要不相扰,便也没什么区别,我无需遮掩,倒是尤公子一来就问这问那的,我有这么可疑吗?” 尤文医尴尬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善良的笑容,“抱歉,是我多心了,不过姑娘坐在我的身边,要是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不知道又会为尤某惹来多少仇恨。” 傅雨眠失声笑了出来,“难不成我就只能日日待在房中吗?公子多虑了,小女子没有公子想得那么厉害,虽然明面上我是临渊公主,但我不喜结交,于江湖之中并无多少声名。” “给姑娘赔礼,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我身上麻烦缠身,碰巧今夜遇到了姑娘,难免起疑,我想知道,若临渊想杀我,姑娘扮演的会是什么角色?” 有麟辉在先,尤文医可不觉得临渊会就这样放过他。 傅雨眠嫣然一笑,“公子觉得呢,我看起来像是什么角色?” “看起来似深山幽兰,娴静高洁,可是怎么能光看呢?毕竟表象是会骗人的。” 傅雨眠掩嘴笑出了声,“多谢公子称赞,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我的赞言,不得不说,心情很好。” “傅姑娘说笑了,恐怕辞藻华美的赞誉听多了吧,况且这好像不是称赞的问题吧?” “那不一样。” 刀邛看看尤文医,又看看傅雨眠,这时候开口说道:“两位要谈情说爱,要不我先走?” 尤文医当时脸就黑了,“滚,瞎说什么呢!” 傅姑娘大方地笑了笑,也不恼。 “得了,我就在旁边看看,有事叫我。” 刀邛笑嘻嘻说道。 尤文医看着傅雨眠抱歉地说道:“他就那个德行,姑娘不必介怀。” “无妨的,他很洒脱,这是一般人都达不到的。” “姑娘还没有回答,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傅雨眠捋了捋头发,轻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傅雨眠,仅此而已。” “是吗?希望如此。” “说来,剑随还有许多需要向尤公子请教的地方,不知公子何时有时间。” “不敢,姑娘身边可并不缺教导的人。” “可是会剑随的只有公子一个。” “姑娘有了剑谱,自行学习便可,如何用得了尤某?” “老师教和自己学终究是不一样的,公子愿教,那小女子便唤上一声先生也无妨。” 傅雨眠笑吟吟地看着尤文医。 尤文医问道:“姑娘认识我吗?” “不认识。” 尤文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眸之间略有奸诈之色,“那姑娘就不怕我心生歹意吗?” “我相信公子。” 尤文医一边的嘴角微弯,“是吗?可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姑娘若是不怕,尽管来问,暂且我就住在南宫府。” 他佯装威胁之意,但傅雨眠丝毫不惧。 “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姑娘难道不回临渊吗?” “暂且不回,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当游历一段时间。” “既如此,我等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尤文医并不想跟傅雨眠有过多的接触,刚见到她的时候,尤文医的第一印象确实就像空谷幽兰,娴静古典,他也欣赏她,但是他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尤公子要去哪,不如同行。” “不必。” 尤文医起身离开了,刀邛随之跟上。 傅雨眠微微一愣,竟然没有起身作别。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只是轻轻一笑,心想道: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原来被拒绝的感受是这样的啊。 从来只有别人请求她,没有人拒绝过她。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只是从小到大,只要她想,任何事情都很顺利,这还是第一次,她被拒绝。 真的被拒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这是人之常情。 傅雨眠轻轻开口说道:“老板,一碗阳春面。” 尤文医和刀邛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逐渐的人变少了,走出了市集,这是他有意的,毕竟有些事还是在人少的地方好做。 先前吃面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傅雨眠到来之前便有人在盯着他们。 尤文医拔出了刀邛身边的剑,平静说道:“此处还算僻静,阁下有事不妨出来说道说道。” 突然,一道剑光直奔尤文医后心而来,刀邛拔刀一甩便把对方的剑劈开。 来者身着再寻常不过的平民衣服,黑巾覆面,刀邛一刀之下,在空中翻身落地,卸掉了内劲。 第63章 白赚千两 杀手看了眼手中出现一个小豁口的长剑,没多说,直奔刀邛而去。 刀邛也不示弱,长刀一横,招招狠厉,直奔要害。 一方要杀人,动手自然是干净利落,一方要活,也是半分不退,出手便是杀招。 尤文医起初并未动手,想看看来人有什么本事,但是稍愣了一下,还是决定出手了。 虽然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是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防备,先把眼前人解决再说,若是一伙的,对方自然会出手。 尤文医趁着蒙面人与刀邛缠斗之际,一剑刺向了蒙面人的后心,此时尤文医身后,一道剑光直奔而来。 他也有所察觉,但是手上没有半分犹豫,一剑洞穿了蒙面人的心脏。 而刀邛从身侧穿过,一刀扔出去直接将尤文医背后的杀手钉死在十步开外。 尤文医拔出了剑,血液霎时间飞溅出来,溅了一身的血。 他们的眼中都透露出冷厉,在血色中,更添几分杀气,既然杀局已开,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前一个人不弱,凭借刀邛无法立即将他拿下,先出手的便有这分本事,这是障眼法。 而后一个人是真正的杀招,是死士,一击必杀,就是奔着尤文医而来。 对方下手不留余地,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了。 夜里的空气中回荡着一股寂静的气息,哪怕是心跳声都觉得声音大了。 刀邛走过去,欲要拔走自己的落霞刀。 这时候,四周有黑衣人施展轻功攀上墙头,飞身向着两人攻来。 霎时间,月光隐没,黑影纵横,上来就是杀招,直击要害,没有多余的言语,足见其专业狠厉。 刀邛首当其冲,只能施展轻功暂避锋芒,尤文医一手剑随耍得从容冷静,在几人的围攻下,屡屡破开包围,剑指一人,拉开跟其余杀手的距离,反而让几人落入下乘,被尤文医牵着鼻子走。 他突破游走,择机一剑将刀挑给了刀邛,两人合于一处。 此时杀手九人各占九方,合围住了两人,四人执剑首先进攻,尤文医和刀邛并没有背靠而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依靠身法穿梭游走于长剑之间。 可谓是艺高人胆大,没有绝对的速度是无法做到的。 四人一击不得手,便穿身而退,另外五人兵器各异,同时攻上,四柄剑在周围游走,伺机进攻。 一时间尤文医和刀邛都被战阵困住了。 场边巷子里有一黑衣蒙面人隐藏在黑暗中,正看着这边的景象,双手抱肩,手指轻敲。 这里的战斗被零星路过的路人注意到,匆忙逃走,生怕惹火上身,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人也都知晓了此处的动静,纷纷远离,造成一阵骚乱。 此时正在逛街的雪沁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这姑娘最是不怕事儿的,也最是喜欢赶热闹的,当即打听了方向就带着南宫韵竹直奔这边而来。 丫鬟红叶在后面抱着一堆东西急忙追赶,边跑边喊。 南宫韵昊却是跟着小和尚转着转着就到了集市的另一边,已经快要靠近北边了,跟尤文医他们的方向几乎是反着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傅雨眠吃完面已经准备回客栈了,她同样注意到了传来的骚乱,敢在南宫城闹事,事情不简单,或许跟尤文医他们有关,但她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远离了骚乱的人群。 雪沁心赶到的时候,一看就顿时放松了。 她并未上前,停在原地观战,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被拉着的南宫韵竹,看见眼前的场景呼吸都停滞了一拍,咽了咽口水,往雪沁心身后靠了靠。 雪沁心俏皮地开口说道:“尤兄弟,可需要帮忙,一千两,我保证你俩没事儿。” 敢赚她的一千两,看她不让他吐出来。 此刻尤文医正将长剑划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鲜血迸射,吓得南宫韵竹尖叫了出来。 “不用,姑娘不如先行离开,可别让南宫姑娘受惊了。” 雪沁心看着南宫韵竹,说道:“你要是怕就先回去。” 南宫韵竹眼神坚定地盯着雪沁心,摇了摇头,她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呢? 雪沁心翻了一个白眼,拉开了韵竹紧紧抓住的手,说道:“小丫鬟,照顾好你家小姐。” 红叶扔掉了手上的东西,赶忙跑过来扶住了小姐,满脸的担心和恐惧。 雪沁心无聊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伸着手指数道:“一,二,三,四,五,死了五个,还剩六个,看起来蛮厉害的嘛。” 除了开头死去的两人,后面的九人已经死了三个。 尤文医和刀邛的杀伐手段丝毫都不弱于那九人,并且两人更加默契,往往一人主杀,另一人便作守,配合无间,出手见血。 “穿黑衣服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他们,是临渊还是中阳山的,聊聊呗?”雪沁心问道。 可是没有人管她。 她表示很尴尬。 “别啊,聊个二两银子的,说不定我还认识指使你们的人,跟他求求情,你们就不用死在这儿了。” “这样就无趣了啊,光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一句话都不说。” 雪沁心捡起旁边红叶扔掉的糕点,瞪了红叶一眼,打开油纸,拈了一块米糕放嘴里。 “就没有个反派的主角儿跟我聊聊的吗?放两句狠话啊。”她也是真无聊。 忽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一千两,姑娘离开。” 雪沁心笑出了声,这可是意外之喜,“爽快!不过不够,以阁下的身份,一千两也就那样吧,我要五千两。” 一道破空声传来,黑暗中射出一个飞镖,雪沁心伸手夹住,仔细一看,便是折叠的五千两银票。 雪沁心眼中放光,“阁下爽快,我这就走。对了,尤兄弟我走了,你可不能怪我啊。” 尤文医虽然无心注意这边的事,但是大体也听到了些,说道:“姑娘有本事,尽可离去。” “爽快。”雪沁心转身就走。 可是南宫韵竹却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雪沁心开口疑惑问道:“你不走吗?” 南宫韵竹攥紧了手,严肃地说道:“雪姐姐,我们怎能弃他们于不顾,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 雪沁心当即就恼了,还没有人敢说她自私,吼道:“你懂什么,不走难道你留在这里送死吗?”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行行行,你要当英雄你来当,本姑娘不奉陪了,反正你是南宫小姐,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64章 那便试试 雪沁心当即就甩手离开了,这种大小姐就是麻烦! 南宫韵竹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雪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雪沁心根本不搭理她,径直轻松地往前走,想着拿着这五千两要去干些什么呢? 丫鬟红叶害怕地劝道:“小姐,我们也快走吧,我们去找守卫,去找城主大人吧,这里太可怕了。” 南宫韵竹一下反应过来,机灵说道:“对,去找守卫,红叶你快去!” “那小姐你呢?” “我没事,这里是南宫城,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想必也不敢为难我,你快去找守卫,快!” “不行,小姐,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能抛下小姐独自离开。” “红叶!我是南宫韵竹,南宫城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你先去,我自有主张。” “不行,红叶必须跟在小姐身边。” “红叶!听我的,快去啊!” “小姐!” “去啊!” 红叶一步三回头,韵竹焦急地挥手让她快走,丫鬟最终还是脚下生风,赶紧找守卫去了。 南宫韵竹这时候壮着胆子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南宫城出手?” 黑暗的街巷中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小丫头,不怕死,那就好好看着!” 突然小巷中飞针射出,围攻的六人退开,尤文医和刀邛不断挥剑格挡,这时候另一个方向一根飞针瞬发而至,尤文医反应不及,飞针穿腹而过。 他顿时脚下疲软,剑撑着单膝跪下。 其余六人直奔刀邛而去,围杀刀邛,瞬间便几处染血。 可是却没有人对尤文医动手,似乎有意将他撇在了外边。 尤文医尝试了一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身体仿佛万针刺骨,每动一下如同千斤重压之下的撕裂般痛不欲生。 他没有挣扎,索性盘膝坐下,他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就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脱身。 果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与灯火之间,看不真切。 南宫韵竹跑到浑身是血的尤文医身边,匆忙问道:“尤公子,你怎么样?” 尤文医看着韵竹担心的眼神,本想骂她不懂事也说不出口了,“我没事,南宫姑娘先走吧,他不会为难你。” “不行,我怎能先行离开?这是在南宫城,怎能让他们如此当街杀人!” “留下,说不定姑娘也会死,这样也不怕吗?” “不怕,若是走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南宫韵竹夺过尤文医的剑,护在他身前。 黑衣人似乎在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南宫韵竹也在看着对方。 尤文医失笑道:“我竟然沦落到要一个小姑娘保护了吗?” 不过他眼神中对这个姑娘又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尤文医强忍着痛苦抬起了手,拉住了南宫韵竹的衣袖,欲要将她拽开,即便她已经入道此刻也改变不了什么。 南宫韵竹却纹丝未动,此刻的尤文医便是抬手都要用上全力。 “南宫姑娘,还请你离开,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尤文医不想连累南宫韵竹,他也不敢赌对方一定不会伤害她。 “我说了,我不走,其实中阳山和临渊的事我也大体听说了,此事本就怪不得尤公子,如今他们要报复,我身为南宫城的人,自然不能退却,否则我南宫城的脸面放在哪里?” 南宫韵竹盯着黑暗中的身影,似乎确信对方就是中阳山或者临渊的人。 可是黑袍人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出手。 尤文医开口硬声说道:“南宫姑娘,我最后说一句,离开!” 南宫韵竹也倔强地说道:“我说了我不走,尤公子就不要多言了。” 这时候对面的黑衣人开口了,“行了,既然不走,那就留下吧,最后一百息,所有人出手,南宫韵竹留条命便可。” 突然另一边有银针射向尤文医,南宫韵竹执剑格挡,又窜出三个黑衣人围住了南宫韵竹,但南宫韵竹丝毫没有惧意。 起初只是被眼前的场面镇住了,一时间有点儿害怕,可是冷静下来,她便露出了锋芒的另一面,她是南宫小姐,南宫家的小公主。 南宫韵竹施展出落叶九剑,可是招招都被对方拆解,似乎对方很熟悉落叶九剑。 她一时间乱了分寸,换了招式,一手三千花施展出剑意,一下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剑意的加持之下,韵竹从容许多,即便敌对对方三人也没有乱,这是她意志的加持,是她的决心与力量。 黑衣人眼露惊讶之色,南宫韵竹竟然悟出了剑意,而且看这剑意的契合程度,分明是靠她自己悟出的,没有借助外力,这怎么可能? 黑衣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眼神中透露出一阵挣扎。 “南宫韵竹,杀!” 话音一落,与南宫韵竹搏斗的三人气势更强了几分,先前对方竟然留手了。 这一下,南宫韵竹就危险了,颓势立显,凭借剑意也只能堪堪抵挡。 只是这三千花变化多端,对方显然并不了解这门剑法,借助剑意之力,尚能自保罢了。 黑衣人走到了尤文医的身前,开口说道:“你就是尤文医,初次相见,不过如此。” 尤文医眼神深邃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想看出些什么。 他敢杀南宫韵竹?这就不简单了。 而且分明是在南宫韵竹显露出剑意之后才起了杀心,莫不是南宫城的敌人? “既是初次相见,不知背后的人开出了何等价格。” 黑衣人自顾自说道:“听说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若是就这样死了,你会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贱命一条,生前无双亲,身后无长物,死便死了。”他冷声说道。 “身后无长物吗?据我所知你创建了一个两袖清风阁,功业未成,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无所谓功业,两袖清风不染尘,若是有了功业如何能说两袖清风,人生不过清风拂过,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黑袍人眯了眯眼,似乎对尤文医的态度很不满意,“是吗?那我倒要看看面对死亡你能不能这么坦然。” “我不会死在任何人手里,你想要我的命,便做好准备留下你的命。” “那便试试。” 黑袍人从袖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刺向了尤文医的心口。 突然尤文医的心口浮现出白色的光芒挡住了匕首。 光芒大盛,如一把利刃出鞘,黑袍人闪身后退,心口的光芒化作乳白色剑光飞入云霄,霎时间,漆黑的天空中有雷声作响,似恶龙咆哮,闪电纵横,似乎要下雨了。 尤文医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我的命,自然由我来做主,就算有一天我不想要了,也只能由我自己来了结,请诸君赴死!” 第65章 剑雨夺命 尤文医的声音高昂,如同裁决的君王,深入人心。 黑袍人开口吼道:“所有人,先杀尤文医!” 一时间所有的杀手齐齐杀向尤文医,剑锋所指汇于一点。 突然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丝如剑,穿身而过,瞬间所有杀手皆化作了血人,无法上前,哀嚎一片。 “剑雨·夺命。” 众杀手头顶皆有一把雨水化作的长剑,瞬间没入身体,齐齐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 这是尤文医自创的道法,既然有了剑意,自然要好好利用,他也在不断地思考应该怎么用,虽然用起来不习惯,但是关键时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以道化天地,施展出道法,还是十分勉强,他终究还是很弱小。 韵竹喉咙一动,咽了一口唾沫,眼露震惊之色,试着伸手欲要接住雨滴,可是这些雨似乎有意避开她,看起来她身处瓢泼大雨中,却丝毫没有打湿之处,甚至她连雨水都触不到,只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南宫韵竹喃喃说道:“这是道意吗?好神奇!” 她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光,这是她的剑意,可是看起来就跟初生的婴儿般稚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股力量。 尤文医解决掉所有杀手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又忽然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连雨水也隐没不见。 他吐了一口血,气息又弱了一大截,强归强,反噬也不轻。 他看了一眼黑袍人逃离的方向,便收回了视线,那家伙身上有东西居然挡住了尤文医的剑意,不简单啊! 可惜他抓不住想走的人。 刀邛走到尤文医身边问道:“还能走吗?” 尤文医摇了摇头,苦笑道:“中毒了,走不了。” 刀邛盘膝坐下,“原来道意这么强大,或许我也该好好看看我的刀了。” “悟道越深,我也才越发感受到道意的强大,终究我们了解的太少了。” 尤文医说道。 刀邛深以为然,他们接触到的终究很有限。 若是没有遇见束白,他们或许此生都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南宫韵竹试着开口说道:“两位公子,咱们要不先回南宫府?” “南宫姑娘称呼我二人姓名便可,我现在无法起身,先在此处等着吧。” 尤文医接着又说道:“现下还有一事,姑娘可知道两袖清风阁?” 南宫韵竹看着尤文医满身的血有些惧意,“自是晓得的,该是尤,尤大哥创立的。” “没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想邀请你加入两袖清风阁?” 南宫韵竹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 “觉得南宫姑娘适合,故此相邀。两袖清风阁是自由的,天地自在任逍遥,姑娘自行决定便可,加不加入其实没什么区别,加入我们那就是自己人了。” 其实尤文医挺欣赏她,她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南宫韵竹黛眉微蹙,摇了摇头,小嘴不知所措地张开:“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加入需要做什么吗?” 尤文医开口说道:“一切随心而已,我们有自己在做的事,你若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做,若是不愿,便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刀邛突然开口,“阁主既然开口,那就是对你的认可,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两袖清风阁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一旦你做了不可原谅之事,那你便不再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南宫韵竹低头小声嘟囔道:“随心所欲吗?” 她对于自己的前路也只是有一点儿想法,现在既然有机会不如试一试,加入两袖清风阁或许自己的未来会变得更加不一样。 她想了想,旋即抬头坚定说道:“好,我加入。” 她想要离开南宫城,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 尤文医和刀邛都露出了笑容,这代表着一种认可,也代表着他们又有新的同伴了。 他也想过,这样会不会让她陷入险境,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思虑太多,人生有自己的际遇。 所谓的加入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尤文医自会承担责任,至于他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等两袖清风阁度过难关,那么他们会是很大的助力。 南宫韵竹微微施礼,“见过阁主,见过,刀大哥。” 尤文医笑着说道:“称呼还真是一个问题,随意就行,叫尤大哥好了。” 刀邛也表示赞同,“这些日子不知道都被叫了多少声公子了,听得怪膈应的,叫声刀大哥听起来又觉得不习惯,这样你就叫我刀邛好了。” “称呼姓名总觉得不好。” 南宫韵竹露出甜甜的笑容说道。 “行了,那就不称呼算了,反正都认识,就不拘那些俗礼了。” 刀邛和南宫韵竹齐声答道:好。 “行,接下来,我和南宫姑娘说说我们在做什么,也让南宫姑娘理解什么是两袖清风阁。” 索性南宫韵竹也跟着一起盘腿坐下。 三人你一言我一嘴,聊得也算轻松,在这种氛围中,感觉彼此的距离都拉近了许多。 或许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短短时间之内他们都认可了彼此,在心里留下了一丝羁绊。 毕竟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的伙伴了。 三人没聊多久,雪沁心就带着南宫韵昊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韵竹见状赶忙起身,开心地去迎接哥哥。 她真的很开心,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南宫韵昊急忙地拉住了自家妹妹转了一圈,看妹妹没有受伤,才放心了下来。 他随即走向尤文医和刀邛,拱手说道:“尤兄刀兄,这件事实在是抱歉,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二位一个交代。” 尤文医摆手说道:“无妨,麻烦南宫兄将这里处理一下便可,另外麻烦南宫兄找个大夫来。” 南宫韵昊当即说道:“来人,快去将大夫请来。” “尤兄要不先跟我回南宫府。” “抱歉,尤某喜欢自己行动,还是等能走之后自行回去吧。” 南宫韵昊饱含歉意地说道:“实在是抱歉,那就按尤兄的想法来吧,我会派人守着。” “无需如此,南宫兄做自己的事便可以了。” “好。” 南宫韵昊走到杀手身边,拿起兵器一看,凝重地说道:“都是民间普通兵器,是死士,想必查不出什么。” 他走到那个身着常服的蒙面人身边,摘下了面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让人搜了搜身,发现男人身上竟然有足足一千两银票。 顿时喜上心头,其他人都是死士,身上什么也没有,而这个中年人身上竟然有着银票,这就是线索。 换句话说这个人不是死士,是买凶杀人,借此就可以查出他的身份,以此为突破口。 “来人,去查查他的身份,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第66章 半夜入宅 南宫韵昊找到了突破口,总算松了口气,就怕什么也查不到,他南宫城就是明摆着的笑话了。 此时,南宫城主南宫易声竟然纵马带着人来了,身后跟着红叶。 本来红叶是去找距离最近的守卫的,可是找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最后只好赶回南宫府了。 此刻的南宫易声紧皱着眉头,别人或许没反应过来,可是他是南宫家主,这是南宫城。 南宫城中当街刺杀,这片区域负责值守的护卫均不在场,这意味着要么对方手眼通天,要么就是他南宫的人参与了。 他更倾向于是后者,所以他已经派人去查了,所有当值的守卫都免不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若是南宫内部出了问题,那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南宫易声掌控了现场,又拿出解毒丹替尤文医暂时压制了毒素。 看到现场杀手的惨状的时候,南宫易声不由得多看了尤文医一眼。 最后他亲自去调查了,留下南宫兄妹接待众人。 尤文医起身,刀邛拉了他一把。 他身上除了毒针带来的伤倒是并无大碍,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刀邛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受了些皮外伤,严重的一处伤口甚至可以看见血肉外翻的伤口。 南宫韵竹见尤文医起身晃晃悠悠的,便要伸手去扶,可是尤文医避开了她的手。 韵竹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可是尤文医避开的动作昭示着他们的距离。 不过她也没多想,避嫌也是应该的,她也不应该去扶,毕竟她是南宫小姐。 只是在伸手那一刻,她已经不是南宫小姐,而是南宫韵竹。 南宫韵昊见状去扶着尤文医,尤文医同样推辞。 只是开口说道:“我还能走,不用扶。” 众人一路回去,尤文医没有让护卫护着,他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回去,要杀那便来! 他不惧! 无论是什么他都接下。 南宫韵竹心里倒是充满了开心和得意,整个人都显得很亢奋,这是她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丰富的一个晚上。 她先前便向雪沁心道过歉了,雪沁心也没计较,这时候拉着南宫韵竹问发生了什么。 南宫韵竹看了一眼尤文医,便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不过她身怀剑意的事情没讲,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事儿没讲,其他的倒是大差不差,比如她一打三,比如尤文医一秒九。 好像大家都忘了雪沁心身上那五千两的事。 尤文医看着眼前冷清的街道,感触良多,街边还残留着繁华的痕迹,昭示着今晚的热闹。 但是所有的热闹也终归于沉寂,或许什么也没留下。 一路无话,一行人走到了南宫府前,却看见一位姑娘正在门前等着。 南宫韵昊率先开口疑惑问道:“傅姑娘缘何在此?为何不进去?” 傅雨眠微微一礼,“听说城中发生骚乱,我便在此等候,想必有我帮得上的地方。” 傅雨眠走到尤文医身前,看到他满身的血渍,不免心中也有些触动,她从荷包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尤文医带着歉意地说道:“看起来你果然中毒了,这药丸可以解你的毒,此事确实有临渊参与,实在抱歉,不过我事先也并不知情。” 尤文医伸手接过药丸,细细打量着,“姑娘未免太诚实了,这不是出卖临渊吗?” 傅雨眠轻轻开口说道:“临渊很复杂,这些麻烦还得公子自己解决。” “多谢傅姑娘,算我欠你的人情。” “不必,就像公子说的,将剑随给予我乃公子自愿,此亦是我所愿,也算还你的人情。” “还是多谢姑娘了。” “尤公子还请保重,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傅雨眠转身便离开了,南宫韵昊拦住她了,说道:“姑娘慢着,如今夜深了,傅姑娘独自离开恐有不妥,不如就在南宫府将就一晚,明日再行安排。” 傅雨眠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也好,不知南宫府可有多余客房?” 南宫韵昊带着笑容说道,“自是有的,定会为姑娘安排妥当。” “那小女子便叨扰了,多谢南宫公子。” “呵呵,无妨的,姑娘肯赏脸留在南宫府是南宫的荣幸。” “南宫公子言重了。” 南宫韵昊伸手相邀:请。 众人进了南宫大门,不管怎么说,这一夜发生的事终究是惊心动魄的。 尤文医躺在床铺上,看着手里的药丸,犹豫片刻,他还是服下了,见身体并未有什么异样,甚至舒缓了些,方才可以肯定。 傅雨眠亲自到南宫府送药,只是还人情吗? 或许是太巧了,今日见了她三面,让尤文医起了疑心。 但是她毕竟没有做什么,甚至前来送药,还是莫要多想。 尤文医睡不着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牵扯到了很多人。 若是可以,他向来是不愿意动脑的,向来是不愿意连累他人的,可是身在南宫府,便注定免不了和南宫的牵扯。 他准备去找南宫家的人谈谈。 黑夜中,即便是繁华的南宫府也陷入了沉寂,偶尔几声虫鸣更显得空气中的安静气息。 为了减少麻烦,尤文医避开了零星的仆人,他打探了南宫韵昊的居所,直奔而去,可是竟然扑了个空。 南宫韵昊回府后便又出去了。 没办法,尤文医只能离开了。 这一路走回去似乎空气又安静了些。 夜里天气微寒,尤文医本就有伤在身,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双手抱身。 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身着锦衣,身形倒是与南宫易声有几分相似,但也有明显的差别,更有气势更壮实。 尤文医停下了脚步,他肯定对方是来等自己。 他没开口,对方也没开口。 忽然男人转过了身,果然是个很年轻的人。 “尤文医,百年不遇的天才,不过如此。” “南宫城大公子?” 能在这里碰到的贵人,想必只有南宫大公子了。 “天才而已,这天下从来不缺。” “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阁下?” “不曾,初次见面罢了。” “那么阁下何故如此?” “只是见不得这一副穷酸样罢了。” 第67章 床第之局 尤文医嘴角露出笑容,对方要是这么说就简单了,要是好言好语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见不得那便闭上眼好了。”尤文医可没必要对看不起自己的人好言好语。 “呵呵,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底气?” “阁下半夜拦路,莫不是就是为了说这些?” “笑话!这是南宫府,还是内院,谈何拦路,倒是尤公子,半夜闯入就不怕坏了名声吗?” “这就不劳大公子操心了。” 尤文医走向南宫韵铣,错身而过。 “但愿你这张嘴能永远这么硬。” 话音刚落,尤文医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一夜可不平静,南宫易声雷厉风行,东边集市守卫一应严查,一查便查出来不少问题,像擅离职守,赌博嫖娼什么的,都是常事,而真正与今日之事相关联的,却查不出来什么。 寻不到源头,有人有意引导他们擅离职守,这帮懒散的家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计了。 南宫城安逸了太久,守卫早就忘了自己的职责! 不过那唯一的线索中年男人的身份还是被南宫韵昊查出来了。 中年男人原本就是南宫城的人,住在城西,几个月前闻讯南宫城盛会而归。 他常年混迹于南境,做的也是杀人的勾当,倒是也混出来一点名声,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像他这样的人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可是常年的杀人历练,让他的实战功夫不容小觑。 今次回南宫城,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捡漏的机会,杀几个门派弟子,他们可是身家不菲。 另一方面,自从离家出走,他已经十余年没有回来过了。 如今到了自己这般年纪,很多东西已经回不去了,可是他时常也会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离开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会不会他也有个家,而不是像这样四海漂泊。 可是当他回到记忆中的家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家中只有寡母在世,病痛缠身,年长些的弟弟妹妹已经嫁人的嫁人,离开的离开,只剩下最小的弟弟在母亲身边。 弟弟也有二十来岁,算个男人了,靠自己撑起了这间破落的屋子。 中年男人回到家的时候,见到母亲泣不成声。 这一声娘多少年都没有叫过了,他是个不孝子,是个混蛋,可他终究还是个人啊! 弟弟躲在门后,畏惧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刚离开家的时候,他也想着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可那时候也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这个世道的恐怖只有踏进去才知道,这些年他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杀了不少人,生活过得随意,有点钱也花在了青楼姑娘身上。 见到家中老母,他心中的另一半才被唤醒,这一刻他不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他只是一个儿子,一个思乡的游子。 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想要替母亲治病,可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积蓄。 于是他接下了这一次的刺杀,也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了故乡。 之所以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身份,便是因为他是一个恶徒,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徒,当他进入南宫城的时候,就被注意到了。 南宫盛会,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自然要多注意一下。 南宫韵昊得到消息也唏嘘不已,他是世家子弟,南宫城身处高位,何曾低头看过这如同蝼蚁般的人生。 此刻,他也生出了许多无力感,如果自己不是姓南宫,南宫只是一个普通的姓氏,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又该怎么活,他真的就能比别人活得更好吗? 他的人生是南宫给予的,也是为了南宫而活,自然应该承担南宫城的责任。 他试着想了一下,若是没有南宫,他会是什么样子。可是这终究没有答案。 不平静的夜晚也随着时间陷入了平静,好似把一切都消磨,太阳升起又将一切唤醒,在梦里躲起来的思绪重新与现实接拢。 新的一天来临。 红叶去催小姐起床,昨日小姐受了些惊吓,想必今日睡得久些。 红叶轻轻推开韵竹的房门,见床帐紧闭,小姐果然还躺在床上,便说道:“小姐,快起床了,待会儿还要去看看夫人呢,今日说好了陪夫人赏花的。” 南宫韵竹闻言也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 却没注意,自己一双光洁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滑落的被子使得酥胸半露,风光无限。 她身上根本没穿衣服,或者说本来是穿了的。 红叶上前准备催小姐起床,正拉开床帐,一眼便看见小姐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她当即叫出了声! 尖细的叫声让南宫韵竹一惊,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红叶,你一惊一乍地干嘛啊?” 红叶指着旁边,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小姐。” 南宫韵竹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同样尖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衣物凌乱的散在床上,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她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娇躯,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慌乱看着红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叶也是惊魂未定,“我,我还想问小姐呢?” 这个男人正是尤文医,此刻他也被尖叫声吵醒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尤文医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缩,猛然起身。 他掀开一点身前的被子,一看。 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没了,身下一丝不挂。 尤文医当即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他神色复杂,既有愤怒,也有羞愧、后悔,“南宫姑娘,不是这样的,我们恐怕被人算计了。” 南宫韵竹羞红了脸说道:“你,你先转过去,闭上眼睛。” 尤文医当即选择躺下,用被子蒙上了眼睛,暗自叹息。 床外是红叶,床里是南宫韵竹,尤文医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红叶正要去取衣袍帮忙遮住姑娘的身子。 南宫韵竹狼狈地抓过衣服,将尤文医的衣服扔给他,慌忙准备下床。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死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床吗?” 第68章 姑娘清白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南宫韵竹闻言一惊,缩了回去,赶忙说道:“娘,我刚起床,还在梳妆,你先别进来。” “哼!怎么?我女儿的闺房我还不能进了?” 话音未落,南宫韵竹的母亲—苏暖,已经踏进了房门,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丫鬟带着剑,一个丫鬟带着做好的新衣裳。 见红叶在床帐前候着,南宫韵竹还在帐中。 苏暖吼道:“还不快起来!” “娘,您先等一会儿。” 此刻,南宫韵竹的身躯靠近了尤文医,她只能将他藏在被子下面,若是被发现那就完了。 虽然韵竹以衣服阻隔,但两人裸露的肌肤相互触碰,皆是面红耳赤,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尤文医也是在被子既忙里忙慌地穿衣服,又是轻手轻脚的,免得触碰到南宫韵竹。 苏暖走向床帐,露出笑容说道:“还不起床,娘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你做的很好,娘为你骄傲,但是终究还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娘,娘你先别过来。” 苏暖眯了眯眼睛,她分明从女儿口中听出恐惧和极度的紧张。 南宫韵竹终究不会撒谎掩饰自己。 苏暖轻轻拔出了丫鬟手里的剑,缓缓靠近了床帐。 红叶见状,头埋得更低了。 此时尤文医已经大致穿上了衣服,可是他身在床的外边,太容易被发现了。 尤文医向南宫韵竹示意他要去里面。 南宫韵竹也想到床里边距离墙还有一些距离,足够藏身。 由不得犹豫,她将衣服扯来放在胸前,将被子抬了起来,猛地闭上眼睛,尤文医身手敏捷,从她的身上穿过。 他刻意避开了,但是身体上的触碰那是实实在在的。 苏暖透过床帐只隐约看到被子抬了起来,她缓缓开口说道:“竹儿,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 南宫韵竹借着抬起的手假意伸了个懒腰。 “我这就起来,女儿衣衫凌乱,还是整理好再见娘亲,还请娘稍候。”韵竹松了口气。 “傻丫头,你什么样子娘没见过。” 突然,苏暖掀开床帐,正见自家女儿躺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她脸蛋绯红,看着娘亲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假的笑容。 苏暖抬着剑的手当即刺向床后的床帐。 韵竹娇喝道:“娘!” 尤文医伸手抓住了眼前的剑尖。 苏暖心里一惊,当即喝道:“你是谁!” 此刻,红叶赶紧到床边扶起了姑娘,被子结结实实地遮住身子。 尤文医就这样抓着长剑站了起来,手上鲜血直流。 “在下尤文医,不是南宫夫人想的那般,出现在南宫姑娘房中实属无奈,乃是中了算计。” “算计,呵呵,给我死。”苏暖双眼冒火,手中的剑转过一个弧度。 尤文医只得松开了剑,手上鲜血直流。 苏暖一剑刺去,尤文医并未躲避,当即肩膀上出现一个血洞,好在苏暖并未直取要害。 “对不起,南宫夫人,还请您冷静,我自然知道其中轻重,实属无奈。” 苏暖拔出长剑,带出一串血珠,她将剑架在尤文医脖子上,咬牙说道:“你们两个出去看住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侍女行礼称是,退出了房间。 苏暖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尤文医,好似要用眼神将他杀死。 “竹儿,身体可有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暖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偷人,这事儿要么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错,要么是有人算计到了她女儿身上。 这一剑已经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女儿,女儿并无大碍,此事想必另有蹊跷。” 苏暖仍旧充满了愤怒,看到眼前衣衫不整的男人,再看到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女儿,她真的动了杀心。 可是终究还是要问清楚。 她咬着牙问道:“可行了房事?” 南宫韵竹惊讶地一抬头,“啊?女儿,女儿不知道,醒来便是这般了。” 苏暖霎时间松了口气,不知道那就意味着没有,毕竟经历过无论记不记得身体也会有异样,看着女儿一无所知的神色,处子之身必然还在。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共枕一床,同眠一被,尤文医死十次也死不足惜。 尤文医心中充满了羞愧,毕竟他坏了南宫姑娘的清白,也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是遭人算计,可是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苏暖看着尤文医冷声说道:“尤文医,我听说过你,但是无论你是何身份都不重要了,给你个机会,说出你的临终遗言,剩下的我自会查清。” 南宫韵竹开口喊道:“娘!” 苏暖没理会南宫韵竹。 尤文医双眼看着苏暖,丝毫没有畏怯,但是也带着无尽的歉意。 “南宫夫人,此事是我的过错,即便南宫夫人要杀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还请南宫夫人给我一点儿时间,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亲手讨个公道。” “呵呵,查?就凭你,没有南宫的帮助不说你查不查得出来,一旦泄露出风声,那竹儿的名声就毁了!” 尤文医低下了头,长出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便是要毁了南宫姑娘的名声,既如此,事情必然会泄露出去,甚至会变本加厉。” 苏暖顿时惊醒,尤文医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难道我女儿的清白名声就这样毁了吗?” 苏暖也有点着急了,架在脖子上的剑恨不得挥过去。 但是尤文医这束手就擒的样子又让她下不了手。 哪怕尤文医反抗一点,她保证今天也绝对要了他的狗命。 尤文医长叹一口气,突然跪在了床榻之上,惠知芊的身影从脑海一闪而过,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我尤文医此生只跪过天地,跪过父母,今日当着南宫夫人的面,向南宫姑娘立誓:若是南宫姑娘不嫌弃,愿意嫁给尤某,我必定一生一世以礼相待,以诚相知,以命相护,此生唯有南宫姑娘一人。” “如是南宫姑娘不愿,尤某亦会以命相护,维护南宫姑娘的名声。” “若是南宫姑娘要我的性命,任凭取夺。” “有违此誓,…” 突然南宫韵竹伸出白皙的手掌捂住了尤文医的嘴。 “尤大哥这是做什么,虽然韵竹年幼,但也看得出这一切都是贼人的阴谋。韵竹不是不讲理的人,尤大哥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尤文医看着南宫韵竹晶莹的眼睛,伸手拉开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继续开口。 “有违此誓,人神共愤,永堕轮回,不得解脱。” 第69章 当面对峙 苏暖嘲讽说道:“你倒是想得美,就你也配得上我女儿吗?这种誓言骗骗小姑娘便罢了。” 尤文医也知道这种誓言很傻,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他的态度,他做了十几年的读书人,骨子里的礼仪教养不允许他撇下责任。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娶了她,但他自知配不上她,也给不了她该有的生活,娶了她或许也并不会让她开心,两人并无感情,这是他心里的矛盾。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一生,这是他的承诺。 “南宫夫人,还请给我一个机会,查出真相。” 南宫韵竹看着苏暖哀求说道:“娘,让尤大哥走吧。” 苏暖气愤地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你傻啊,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清白,难道就让这小子平白欺负了你吗?” “娘,女儿知晓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尤大哥会在这里,为何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苏暖恨不得敲敲自家女儿的脑袋,难道她苏暖不知道查吗?她这是在为女儿感到气愤不值啊! 毕竟同在床榻之上,即便没有鱼水之欢,也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都被看光了身子,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是多么羞耻的事啊! 苏暖一想到这些,自己如花般的女儿就这样插到了牛粪上,不禁又握紧了手里的剑,好在她还有一些理性。 “南宫夫人,我自知有愧,但是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即便要追究,还请我查清一切后给南宫小姐一个交代。” “娘,你不能伤害尤大哥,否则女儿也会怨娘的。” 南宫韵竹声音有些颤抖,但也很坚定。 苏暖放下了剑,叹息一声,她的女儿她最了解,“行了,你跟我出来。红叶,服侍你家小姐梳妆。” 南宫韵竹松了一口气,红叶同样也松了一口气,答道:是。 尤文医突然开口说道:“等等,红叶姑娘,南宫小姐房里用的是什么香,为何有一股微弱的药味。” 红叶答道:“昨夜小姐受了惊吓,我便点了安神香,帮助小姐助眠。” 苏暖开口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让侍女去查。”她现在对尤文医没有丝毫的耐心。 她带着尤文医出去了。 南宫韵竹全身瘫软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红叶娇声说道:“小姐,你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吧。” 南宫韵竹睁开眼睛,微微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口,像是两朵可爱的花苞。 她随即将被子拉起来捂住了脑袋,口中生无可恋地叫唤道:“啊啊啊啊啊…” 南宫韵竹院里,苏暖坐在亭子中,尤文医恭敬地站在亭子外面,手上鲜血淋淋,他直接撕下了一块布包住手,肩上的伤也止住了血。 尤文医就算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是理亏,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在南宫姑娘的角度,自己便是千错万错。 “我问你,你的命是竹儿的,你可认?” “认。” “行,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昨夜刺杀的事我大致也是知晓的,我也知道有人要杀你,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出现在竹儿房间?这又是谁的手笔?” “昨夜,我本想去找二公子聊聊,结果二公子不在,反而遇到了另一个人,此事定与他有关?” “是谁?” “大公子!” “不可能!韵铣虽然非我所出,但待我如同生母,对竹儿也多有照顾,绝不会对竹儿做出这种事?他可是竹儿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确定见到了他?” “不确定,是不是还要见过才知道,还请南宫夫人让我见见这位大公子。” “见自然是要见的,待会你穿上黑袍,先跟我去见易声。” “是。” 尤文医一个外男,平白无故出现在内院,不管怎么说,一段下流话都会在仆人中传开。 遮掩身份是必然的。 苏暖带着两个贴身侍女和尤文医离开了南宫韵竹的院落。 一路上,不少的仆从侍女来来往往,甚至有族人问候,皆让苏暖挡了回去。 走到南宫易声的书房,苏暖说了一声,“你们在外面等着!” 当即,她就自己闯了进去。 随后门口的管家就关上了房门。 南宫易声看着自家夫人火气冲冲的,疑惑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而后尤文医就时不时听见拍桌子的声音,还有摔杯子的声音。 此时尤文医已经顾不得南宫家主的态度了,他现在满脑子的疑惑。 如果只是刺杀,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尤文医的底线,他真的生气了。 他一遍一遍地思索着昨日所有的情景,他需要弄清楚的事还有很多。 没多久房门就打开了,派了管家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尤文医也被叫了进去。 此刻房中,尤文医站在下方那是一动也不敢动。 南宫易声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苏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尤文医,依稀可见眼神中凝聚着饱含杀意的火光。 明明三人都是一样的动作,但是三人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这样莫名地僵持到南宫韵铣和南宫韵昊的到来。 南宫韵铣倒是一脸平静的神色。 南宫韵昊见尤文医站在书房中,不由得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尤其是见到母亲一声不吭地盯着尤文医,更是感到诡异。 两人见了礼之后,南宫易声便让他们坐下了。至于尤文医仍然是一声不吭在那儿站着。 “铣儿,你可见过他?”南宫易声问道。 南宫韵铣看了一眼尤文医,“有些眼熟,似乎不曾见过。” 尤文医抬头看着他,开口讥讽说道:“大公子好大的忘性啊,昨晚我见到的难不成是大公子的魂吗?” 他现在的心里本就充满了怒火,南宫韵铣还搁这儿演,一下就把他点燃了。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皆是看着尤文医,这言语中的火药味怕是要呛得人都说不出话了。 南宫易声沉声说道:“放肆,这是南宫!” 尤文医的话太失礼了! 南宫韵铣抱歉地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这几日见的人太多,况且昨日又是在夜里,一些不重要的事或者人难免有些记不住,实在抱歉,不知道这位尤公子有什么事吗?” 尤文医盯着南宫韵铣,“昨日我经过你的身侧之后便晕倒了,大公子总该记得吧。” “自是知道的,你遭受了刺杀想是身体虚弱,我便叫了一个小厮送你回房。” “是吗?那南宫公子可知道我为何会晕倒?” “想必是身体虚弱吧。” “那我为何恰好在经过公子身侧之后晕倒?” “想来是巧合吧。” “大公子昨夜身在何处?” 南宫韵铣突然笑了,略带着讽刺说道:“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公子上来便一通盘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衙门呢。” 第70章 韵昊怒拳 南宫易声咳嗽了一声,说道:“行了,这儿是南宫府,铣儿昨日宴请完宾客之后就在府中善后。” “铣儿,昨日你见过尤小兄弟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南宫韵铣说道:“禀父亲,昨日最奇怪的事,便是儿子在内院撞见了这位尤公子,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了,敢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日刺杀的事查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刺杀的事就交给老二查吧,你这几天务必好好招待剩下的门派,莫要怠慢了。” “是,父亲。” “行了,你兄弟二人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吧。” 南宫韵铣和南宫韵昊同时起身行礼告退。 南宫韵昊虽然饱含疑问,也只能先行退下。 书房里再次剩下了三人。 南宫易声冷声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并给你解答。” “敢问南宫家主,昨日可查出了什么?” 南宫易声将书案上的一个册子扔到了尤文医面前。 “昨晚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尤文医也不恼,弯腰捡起册子就看。 他看得很仔细,说实话,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那个中年杀手身上。 其他人要么微不足道,要么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只有这个中年杀手可能跟背后的人接触过。 “三天,我等不了,也忍不了,这是我能给你最多的期限,昊儿在查刺杀的事,若是有关联,有疑问,你便去问他,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竹儿一个交代,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明白,三天足够了。” 尤文医拱手告退。 门口,他问道:“敢问管家,府里可有医师?” “自是有的。” “还请管家带我去一趟。” “这,恐怕……” 书房里声音传来,“带他去。” 管家面向书房拱手称是。 两人离开后,苏暖对着南宫易声数落道:“都怪你,将这么个瘟神留下来干嘛,明知道他定然会带来麻烦,如今连竹儿都牵扯进去了。” 南宫易声脸色很难看,“我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把算盘打到了我女儿的身上,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行了,我去看看竹儿,查查她那边,剩下的你先查,控制一下言论,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造谣。竟然把算盘打到我女儿的身上,连我都算进去了,是老娘提不动剑了吗?” 事情刚好被苏暖撞破,大巧无巧术,痕迹这么明显,缓过一阵之后她自然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苏暖都顾不上尤文医了,她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南宫易声嘴角一抽,“夫人放心,南宫家太平太久,怕是有些人不安分了,我会处理好的。” 管家领着尤文医刚走出去没多久,便看见南宫韵昊直奔尤文医而来。 二话不说,一拳头就要往尤文医脸上招呼。 管家惊唤了一声:二少爷。 尤文医本不想避让,但是脸上若是被打花了见到别人难免被问东问西。 他闪开后冷静说道,“只要不打脸,其他地方随意。” 南宫韵昊虽然在气头上,他也不傻,他打不过尤文医。 于是一拳打在了尤文医的胸口。 他正在气头上,拽着尤文医的衣领便是一拳又一拳地轰,拳拳到肉。 “我当你犯了什么错,竟然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房?我还想着替你求求情!” “这一拳是替小妹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 “这一拳还是替小妹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打的。” 许是打了几拳实在没意思,也或许是消了些气,南宫韵昊放开了尤文医,咬牙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南宫韵昊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听到几个仆人议论尤文医夜宿韵竹的闺房,便瞬间怒火中烧。 联想到书房里的事,就更加确认了。 成为朝露剑主之后,尤文医自然也算个有名的人物,仆人小厮最是喜欢背后议论这等风流韵事。 南宫韵昊当即处置了这些不长眼的,便奔着尤文医来了。 他知道此事定然与刺杀脱不开干系,可是这时候他只想先揍他一顿。 尤文医擦了擦鼻血。 “还能说什么?遭人算计了。你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你还说,下人里都传开了,这次跟刺杀的人是一伙的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对方的手脚很快啊!” 事情这么快就在下人中传开,这本身就透着诡异,恐怕这时候外面也在传了。 尤文医叹了口气,便将昨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南宫韵铣的出现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了解南宫韵铣吗?”尤文医问道。 “大哥向来独来独往,深得父亲器重,我与他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相交甚少。”南宫韵昊皱眉说道。 “他的生母呢?” “死了。” 尤文医闻言心头一动。 “如何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死了十几年了,那是老一辈的事了,我怎会知道。王叔,你知道吗?” 管家恭敬说道:“回二少爷,老奴倒是略知一二,大少爷的母亲是染病死的。” 尤文医问道:“敢问管家,她是何身份?” 管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悲戚,“她啊,就是个普通孩子,也是个没福分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尤文医也觉得问下去不好,便没再问了,“管家先回吧,二公子与我同去便可。” “如此也好,老奴告退。” 管家转身离去了,这一看似乎背影都苍老了几分。 南宫韵昊问道:“你要去哪?” “去找医师看看,说不定能从我的身体里找到一点线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晕倒了。” “走吧,边走边说。” “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想看到你。” 尤文医同样说道:“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一次是看在南宫姑娘的份儿上,也仅此一次。” 要不是觉得让南宫韵竹受了委屈,他怎么可能任由南宫韵昊揍他。 “你还敢提她?大半夜的你在屋里睡觉就行了,干嘛非要出来?” “我会承担责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错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南宫韵昊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尤文医说的是对的,可是那是他妹妹啊。 他冰清玉洁的妹妹! “先前你在父亲面前说昨晚上是来找我,为了何事?” “无事,看看你查到了什么。”尤文医已然入局,南宫城,牵扯就牵扯吧! “哪有那么快,你说,会不会是麟辉做的,虽然明面上麟辉昨日已经离开了南宫城,但也不排除他藏在了暗中。” 尤文医想了想说道:“刺杀或许是他的手笔,但是这件事应当与他无关。” 第71章 世道屠刀 其实尤文医想说的是,南宫城应该有人参与刺杀了,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南宫韵昊是南宫城的二公子。 “为何?他有充分的动机陷害你,借南宫的刀杀了你,或者将你逐出南宫城,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对你动手。”南宫韵昊说道。 “昨夜的刺杀,虽然有所掩人耳目,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临渊才有出手的动机和本事,中阳山不敢,那么,不,不对,不是临渊。”尤文医灵光一现突然说道。 “怎么说?” “所有人都认为是临渊,那么临渊又何须遮掩,若我是麟辉,必定会亲自带人出手,临渊有这个实力,麟辉想必也有这个胆子。” 南宫韵昊沉思道:“可是傅姑娘说临渊参与了。” “临渊或许参与了,但是绝对不是临渊主导的手笔,对付我这个小喽啰,临渊用得着故布疑阵吗?” 这样一来,尤文医对南宫城的怀疑更大了,真的是南宫韵铣吗?那他又为何故意跳出来? “那会是谁?”南宫韵昊问道。 “南宫韵铣!”尤文医直接说了出来,他似乎更加确信了几分。 南宫韵昊闻言一惊,“怎么可能,他为何杀你?又为何坏小妹清白?这不可能!” “那便不知道了,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你确定吗?” “不确定。” 南宫韵昊顿时想给他一拳。 “那是我大哥,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对你出手的理由,更不会伤害小妹。” “只是猜测而已。” “行了,前面就是府里的医师馆了,还是找证据要紧。” 南宫韵昊带着尤文医找到了医师,可是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并无其余中毒迹象。 尤文医也问了自己晕倒的原因,可是医师的回答只是模棱两可。 即便没有疾病,或许人只是一时的刺激也会晕倒,况且尤文医当日遭受刺杀,又中了毒,最后强行动用道法,身体本就亏空,晕倒也只能归咎于身体虚亏的缘故。 在医师看来,尤文医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将养两天,毒药和解药攻伐产生的效用在体内循环下也会很快消解。 尤文医知道医师说得也有道理,但是他觉得应当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或许是过了一夜便查不出来了。 总不至于刚好经过南宫韵铣身侧就晕倒了吧?有这么巧吗? 他面露愁色,跟南宫韵昊离开了,他准备去查查昨日刺杀的线索,去找那个中年杀手的母亲和弟弟。 尤文医看到中年男人的生平之时,也不禁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这是他活着的方式,若是中年男人不举起屠刀,说不定被吃得渣都不剩。 尤文医尊重他,也为他感到可怜,可惜。 若是他生来便锦衣玉食,还需要以屠刀谋生吗? 这世界或许有人本来就是坏的,但是大多数人是这世道生生将他们变坏的,将他们裹挟在生存的洪流中,让他们变得冷漠,变得麻木,摒弃内心的善意,为了活着开始不择手段,可是他们永远都有最后一份温柔,大多数人将这份温柔留给了自己的家人,独自面对生存的激流。 中年杀手那份最后的温柔或许便是留给了自己的家人,或者留给了某个不知名的人。 成为一个杀手,这真的就是中年男人的错吗? 他的一生活得支离破碎,哪怕几十年漫长的生命中有过快乐,有过光亮,那也弥补不了漫长的黑夜侵袭。 对于他伤害过的人,他的死亡是一种慰藉,对于他自己,他的死亡是如释重负,对于这世道,他的死亡微不足道。 会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死去,不为人知地死去。 只希望,他下一世投个好胎吧,或者去别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平和与善良。 尤文医想着中年杀手的事,此刻心里却是越来越平静了。 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什么? 最初尤文医只是想让一些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后来,他想改变这个世道。 以一介白身,改变这个世界,他想让那些值得的人活得更好,他想让寒门也有一席之地,也能有尊严。 于是他对东阳州下了手,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拿到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第一步他成功了,可是接踵而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此刻的他似乎是个江湖人,将所有事留给权逢之后,或许便忘却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中年杀手的事给他的心里扎上了一刀。 他是尤文医,也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 他也知道不必为难自己,但是自己做得越多,越快,或许便会有更多的人得到新生。 此刻他已经有了想法。 而南宫韵昊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中年杀手同样给予他极大的触动,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生活,南宫又给他带来了什么。 昨夜南宫韵昊便来过了中年杀手的家,可是他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屋子里漆黑一片,穷人都是日落而息的。 南宫韵昊只是偶尔听见几声老妇的咳嗽声,但是看见这周边的环境他也知道,他和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生而为人,他在天,他们在地。 这就是天生的贵种,不说王侯将相,就算普通的官员富商,那生下来的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就是天生的贵种。 谁也说不得什么。 也正是如此,所谓命运便成了许多人一生的敌手,寒门终究只是寒门。 从南宫府一路而来,两人都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好像忽然之间就到了。 走到破败的木门前,南宫韵昊却是驻足在了原地,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推开这扇门,它太老旧了,甚至不成样子,要不是立在那儿,谁也不知道这竟然是块门板。 尤文医走上前,轻轻一推就开了,开口问道:“有人在家吗?” 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屋内传来,“谁啊,是鹏儿回来了吗?” 中年杀手本来的名字就叫周立鹏。 尤文医答道:“是周大哥的朋友,来看看伯母。” 老妇人有些激动地说道:“快,快进来,老婆子我身子不好,下不来床,门没锁,你就自己进来吧。” “好,伯母随意些就好。” 尤文医走向了屋门,南宫韵昊正准备跟上去,尤文医却伸手制止了他,独自走进了房门。 木门发出嗞呀的声响,似乎它也承受不住了,只是挪动一点便喊疼。 走进屋子,便看见堂屋里只剩下一张还算完好的小桌子,周围是干干净净的墙,尤文医走进了里屋,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盖着发黑的被褥,见尤文医进来了,伸出如同枯木般的手,“孩子,靠近些,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第72章 周氏母子 老妇人抬着的手颤抖着,松垮褶皱的褐色皮肤像是包裹着木棍,她的苍老远超过了年纪。 尤文医靠近了些,“伯母,您好好躺着便是,周大哥有事回不来,叫我来看看您,给您送些钱过来。” 老妇人目光慈善地看着尤文医说道:“真年轻啊,好好好,老婆子没事的,他是又要走了吗?你转告他,他一个人在外面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用为老婆子担心。” 尤文医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没有多言,接过了银子。 她从怀里掏出了半个白色的馒头,说道:“孩子,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这有半个馒头,你先垫着肚子,等小通回来了,我让他去买点吃的回来,今天就留在家里吃午饭吧。” 小通便是周立通,她的小儿子。 尤文医没有接馒头,推了回去,“我不饿,伯母可要养好身子,打个招呼我就走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探望伯母。” 老妇人急忙说道:“别啊,孩子,你别嫌老婆子这家里穷,再穷也不能少了你一顿饱饭,今天一定要留下吃午饭。” “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真的有事儿,下回,下回一定陪伯母好好吃顿饭。”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忙,也好,多挣点钱,将来才有奔头,这次小通不在家,老婆子身子又不好,下次,下次一定要来吃顿饭。” “好,那我这就走了,伯母好好休息。” “这么快?再留一会儿吧,陪老婆子说会儿话。” 一时间尤文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能感受到老妇人心中的孤独,那是一种被时间沉淀过,甚至蒙灰的孤独。 尤文医忙吗?很忙,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家长里短,可是他同样没有勇气拒绝。 他还是没有立即离开,听着老妇人述说,她的话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说起来就像开了闸的水库。 最后还是老妇人自己停下了,她也知道尤文医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忙。 他出了屋门,将木门拉了过来,嗞呀一声。 他自行走了出去,南宫韵昊随即跟上。两人就这样待在外面的路口,没有开口,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在等老妇人的小儿子,周立通。 南宫韵昊也知道,尤文医让他留在屋外的原因是他这一身的华服,是他格格不入的身份。他对于这份穷苦没有歧视,所以他的心里才很复杂,说不出来的复杂。 好像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压得他说不出话来,压得他脚步沉重无比。 两人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粗布短衣的瘦小个子走来。 尤文医开口问道:“你是周立通吗?” 周立通疑惑的看着尤文医,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韵昊。 “我是周立鹏的朋友,来找他,但是他好像不在家。”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哥去哪了,要不你们去我家等等?” 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刚回家的哥哥,是带着喜悦和自豪的。 没有理由,只是因为他是哥哥。 “周大哥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 “那有其他人来找过周大哥吗?” “没有,大哥自从昨天早上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念过书吗?” 周立通对尤文医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但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道:“没念过,但是学过一些字,看过几本书。” “行,你想上学吗?” 周立通当即点头说道:“想,可是我没钱去学堂,而且我这个年纪也去不了了。” “看起来是晚了点儿,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又变成了无奈的苦笑,他说道:“没有,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随便聊聊,你大可以放心说,我们又不会取笑你。” 周立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以前我想做官来着,可惜实在没钱读书。” “为什么想做官?” “做官就可以让大家都吃上大白馒头,都能有幸福的生活。” “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读,你愿意吗?” 周立通两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 随即他眸中的光彩又暗淡下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要赚钱给娘治病。而且我现在的年龄都这么大了。” “七老八十尚且有人读书科举,难道你一个年轻人要放弃吗?你可以在书院帮忙干活,边读书,边挣钱。”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过你先别告诉你娘,免得她担心,也别告诉你娘今日见过我。” “为什么?你不会是骗子吧,你为什么要帮我。”周立通脸上带着怀疑之色,看着尤文医。 “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吗?等你将书读出来,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也是我帮你的理由。” “是什么?” “承诺你一定要做到你所说的,若是做不到两袖清风阁会收回给予你的一切。” “两袖清风阁?” “你以后会知道。” 周立通愣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会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做。” 尤文医说完便动身离开了。 周立通愣了愣,对着尤文医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尤文医帮他,有可怜之意,看起来也是随手之举,但对于周立通来说却可能是改变一生的机会,尤文医既然来到了南宫城,当然应该在这里建立两袖清风阁的据点。 不过这下线索又断了,中年杀手周立鹏见过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回南宫府的路上,南宫韵昊忍不住开口了,尤文医什么都不跟他说,让他很难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也跟我透个底呗?现在是我们两个在查,不是你一个。” “你想问什么?” “那个周立通是怎么回事?两袖清风阁又是怎么回事?跟刺杀有什么关系?” “顺手而为罢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找人帮我建立一座书院,把他安顿在里面,后续我会派人去接手,越快越好。” 这种事情对于南宫韵昊就是小菜一碟,但是要尤文医自己去做,那就麻烦得多,尤文医想得很清楚。 南宫韵昊当时脸就黑了,他是谁,南宫城二公子,不是尤文医的跟班,多少事等着他去处理。 第73章 再遇雨眠 “先不说我帮不帮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怎么办?” 南宫韵昊对于尤文医这种什么都不告诉他的做法十分恼火。 尤文医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不白做,你不做,这一千两总会有人愿意要的,另外雪姑娘那儿顺走了我一千两银票,你要是愿意帮我,雪姑娘那儿的一千两你自己去取便可。” 尤文医没有回答他的想法,理由是麻烦,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南宫城的人有牵扯,而且刚被南宫韵昊打过,肯跟他一起那也是为了查案。 等查清楚了,能打回来还是要打的。 雪沁心顺走的那几百两尤文医后来便发现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不需要,他确信一定是雪沁心,既然这样,就让南宫韵昊去取算了。 南宫韵昊扶额,一手抓过银票,“行了,看在你还算我半个妹夫的份上,这忙我帮了,钱我就收着,赶明儿交给小妹,那一千两我也会去取的。” 其实打过一顿之后,南宫韵昊觉得尤文医这人也不是不可以,心性不差,身手不俗,完全有能力护着小妹,就是临渊的事有些麻烦,但是他也知道一些南宫的秘密,南宫并不怕临渊。 这样一算,其实问题也不大,就是不知道韵竹是什么想法。 尤文医没理会南宫韵昊,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傅雨眠。 此刻傅雨眠正款款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带着包袱。 尤文医率先开口,“傅姑娘怎会出现在这里?” 南宫韵昊亦带着笑容示好。 “临渊的人昨日便离开了南宫城,我打算在南宫城待一段时间,南宫叔叔便让我暂住在南宫府,也好有个照应,因此便到客栈收拾了一下衣物。” “原来如此,不知傅姑娘昨晚为何出现在南宫府,又是怎么得知临渊刺杀?” “这还要感谢周姨,她昨日随临渊的人离开后,因为放心不下便又返回了,昨夜见到周姨,是周姨告诉了我。至于那药是我随身携带的解毒药,可解百毒,亦可解临渊之毒,以备不时之需的。” 尤文医向傅雨眠身后的周姨颔首示意,周姨却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她对尤文医可没什么好感。 “傅姑娘怎知我中毒了?” 傅雨眠坦然地说道 “其实刺杀之时,周姨就在周边,不过她并未做什么,她虽然知道刺杀,但是并没有参与。” 尤文医盯着周姨说道:“是吗?周姨可知道,刺杀的那些人中哪些是临渊的人。” 周姨似乎对尤文医的眼神和态度很是不喜,随口说道:“临渊只派了一个人来,而那个人昨夜刺杀之时已经离开了南宫城,你所见到的不过是他的手段。” “那个人是谁?” “麟溪山,麟辉公子的一个族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人物。” “周姨既然事先知道刺杀,那为何不告知于自家小姐?要知道昨日我若是没有离开面摊,你家小姐便卷进来了。” “当时我虽然在身边,但是我只负责小姐的安全,其他的我就管不了了。” 尤文医无奈地叹了口气。 各为其主,尤文医也可以理解。 傅雨眠开口说道:“说起来昨晚你是故意先行离开的吗?你早便察觉到有人要对你动手?” “只是感觉而已,不说此事,我想问问傅姑娘昨日给我的那种药是什么药,可还有?” “你以为是大白菜啊,街边随处都是,那一颗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名贵药材制作而成,给了你那是便宜你了。” 周姨鄙夷地说道。 她实在忍不了了,尤文医上来就一通盘问,把傅雨眠置于何地,把临渊置于何地,是把她们当犯人了吗?不管是不是临渊动的手,就算是临渊又怎么样? 更何况昨夜傅雨眠把这么名贵的解药送了过去,今日却惹得一身怀疑,周姨心里当然不快,为自家小姐觉得不值,喂了白眼儿狼了。 傅雨眠娇声喝道:周姨。 “尤公子,确实没有了,那是临渊的老医师炼制的,只是解毒丹,不过远胜一般的解毒丹药,具有很强的解毒效果,可解世间百毒。” “不曾想如此珍贵,是我欠傅姑娘的。” 尤文医弯腰说道。 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急了,失了礼数。 “成了剑首,真是好生威风啊!见到我家姑娘上来就是一通讯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审犯人呢!” 周姨斜视着尤文医,一脸的不快。 “周姨!!”傅雨眠侧首,黛眉微蹙,目光扫过周姨。 “小姐,你在何处不是受到礼敬有加,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这样跟你说话,何必跟这等粗鲁的人来往。” “周姨,你过分了,先退下!” “小姐。”周姨唤了一声。 “退下。”傅雨眠强硬说道。 “是,小姐。” 傅雨眠饱含歉意地看着尤文医说道:“我知道尤公子现在很着急,我也听说了南宫姑娘的事,但是雨眠属实不知内情,恐怕帮不上忙了。” “对不起,傅姑娘,是我唐突了。” 尤文医皱了皱眉,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或许此刻全城都知道他与南宫韵竹一夜同眠了。 世人可不管真假,这种事情本就容易引人注意,一个是南宫城的小公主,一个是当世朝露剑主。 不夸张地说,或许南宫城外都有人收到消息了。 “傅姑娘,可知道那解毒丹用了何种材料。”尤文医问道。 他始终觉得那药丸一定有问题。 傅雨眠回忆了一下说道:“具体什么材料估计只有老医师知道,但是听说几乎当世所有的名贵药材都用了,像灵芝、人参、天山雪莲、虫草等等都有,将所有的药性中和,才有这么好的解毒效果。” “多谢傅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尤文医眼皮一抬,似乎抓到了什么,说完就走了,留下南宫韵昊在后面作礼致歉。 尤文医一来就问这问那,他南宫韵昊都没有说话的机会,趁着他走了,多说几句。 临渊傅雨眠,那可是他需要打好关系的存在,况且本就是个大美人,生得是闭月羞花,当然要在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怎么能像尤文医一样直来直去。 等到他追上尤文医的时候,尤文医刚好从一个医馆走出来。 南宫韵昊问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第74章 权阁来人 “药效太强,确实会有虚不受补的情况,但是我为何会晕倒在南宫韵铣的身边呢?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想必是了,你昨晚杀了这么多人,本就内息不稳,又中了毒,身体受损,在毒药与解药的攻伐之下,晕倒也不足为奇。” 南宫韵昊始终觉得尤文医对自己晕倒的事儿太小题大做了。 “我正值壮年,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即便是药效过强,能被傅姑娘带在身上便说明绝不会有这么强的后遗症,不至于直接不省人事,连被放进了南宫姑娘房里都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从何处查起?” “假如南宫韵铣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迷药,那就说得通了。” “怎么又怀疑到大哥身上了,你说他为什么杀你,又为什么要害小妹?” 尤文医边走边沉思,说道:“杀我或许是为了向临渊示好呢?对了,南宫韵铣和你是否在争夺南宫家主之位。” 南宫韵昊摆了摆脑袋,这尤文医的脑回路真是清奇,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 “大哥并不需要争夺,因为一些原因,他已经是定了的下一任南宫家主。” “他有野心吗?或许他勾结临渊就是为了给自己执掌南宫后铺路,借助临渊的力量,让南宫城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 南宫韵昊脸色都变得无语了,不耐烦说道:“他是我大哥,要不这种事你去问问别人?” 尤文医讪讪一笑:“抱歉,这不是只有你在旁边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大哥平常冷冰冰的,但是做事一向要求严格,要说野心,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是他待小妹一向很好,绝不会对小妹不利的。” 尤文医摸了摸长出来的胡茬,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了,我果然是不适合权谋,查了半天,算了,该吃午饭了。” 说真的,他连早饭都没吃。 南宫韵昊闻言想一拳头砸过去,想让他看看是他的脸大,还是自己的拳头大。 “行了行了,回南宫府,我还得去看看小妹,要是小妹因为你而难过,说好了我一定会再揍你一顿。” 尤文医走到了前面,“谁跟你说好了?!” 南宫韵昊愕然,咬牙切齿,“尤文医,你给我站住!” 尤文医并未再和南宫韵昊一起查案,他拿了一把大旗,正反笔书八个大字清风问名,代写书信。 他走到一处面瘫就吃了起来,一顿午饭简简单单,旗子就放在旁边,吃完寻了个人流密集的地方摆起了摊。 尤文医哪是正经摆摊的,又不会揽生意,只是在等人罢了。说实话其实他也没有底,南宫城有两袖清风阁的人吗? 刚好此时又是正午时分,外出的人不多,但是他总得试试,万一有人呢? 另一边,南宫韵竹此刻正在亭子中一只手托着香腮发呆。 苏暖来看过她之后便大刀阔斧地查了起来,房里查了个遍,又火急火燎地查府里,查为何今日她会来韵竹房中。 可是查到的时候,涉事的人都已被处理干净了,只找到几具冷冰冰的尸体,早便死在了昨夜。 不得不感叹背后之人的狠辣和果决。 而南宫韵竹在母亲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发生的事一遍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 她与他的触感这么真实,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一个男人。 忽然之间,她变得惶恐,倏尔,她又平静下来,顷刻,细细的一弯柳叶眉微微皱起。更多的时候,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发呆,好像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尤文医为她立誓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正视这个男人,正视自己,但是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之前,尤文医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路过的江湖人,最多是两袖清风阁阁主。 可是当他为她立誓之后,他的模样才真正变得清晰,她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朝露剑主,当代剑首。 她想了很多,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想,只是早上发生的事顺其自然地就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想。 她就这样待了一上午,连午膳也只吃了一点点,后来还是红叶看不下去了,说道:“小姐,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就当散散心。 南宫韵竹,她还不知道,一场她的劫数正在席卷而来。 尤文医在城里摆了一个多时辰的摊,还算幸运,终于等到了来人。 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妇人,生得很耐看,提着一个篮子。 她小心翼翼地掩嘴说道:“两袖生花?” 尤文医愕然地点了点头,“你是?” 难道权阁已经发展到连年轻妇人都纳入了吗?尤文医都觉得有点儿难以置信,而且这一看就是普通百姓。 清风问名,两袖生花,这是权逢设置的暗号。 妇人问道,“你是谁,找两袖清风阁的人有什么事儿?” 尤文医有点儿懵地说道,“我是阁主,想找你们帮点儿忙。” “哦,阁主,嗯?你是阁主?”妇人瞪大了眼睛,阁主这么年轻?这么,普通? 妇人打量了一下尤文医,眼神锋利地看着他,“你是哪阁的阁主?” “两袖清风阁。” 年轻妇人也有点儿懵了,她也拿不准,这要真是阁主怎么办? 今日她吃完午饭刚从娘家回来,也是碰巧碰到了尤文医。 你先跟我来吧,要是让我知道你说谎,你就死定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收了家伙,跟了上去。 “额,这位,敢问怎么称呼?” “我姓李,你叫我岚芯就行,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尤文医。” “啊?你就是那个朝露剑主尤文医?” “应该是我。”尤文医摸了摸鼻子,看着别处。 “行啊,出息了,你不会真是阁主吧。” “应该是。” “嘁,夸你两句你还踹上了,阁主那是何等人物,你也配!”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 李岚芯领着尤文医来到了一处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相公~我回来了。”李岚芯娇声唤了一句,听得尤文医都头皮发麻,他哪里听过这种撒娇的声音,先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铺子里,正在算账的年轻掌柜抬起头,带着温柔的笑容,“嗯~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掌柜看见李岚芯身后的尤文医,脸上的笑容凝住了,难以置信,他快步走到尤文医身前,激动地拱手说道:“见过阁主!” 第75章 李氏夫妇 李岚芯惊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真是阁主!? 尤文医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记得你,你是李少华!” “是,比武那日我也在,没想到阁主竟然来了南宫城,不过我等按照规矩没有主动联系阁主,阁主见谅。” “你做得很好,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是,夫人,还不快见过阁主。” “见,见过阁主。”李岚芯匆忙过来见礼,哪成想回趟门还真遇到了阁主。 “嘿嘿,这下你相信了吧,没想到你小子这一转眼都成亲了。” “托阁主的福气,如今夫人也已经有孕在身了。”李少华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的?”尤文医也很惊喜,看见这对璧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是,已经有几个月了,还没有显怀。” “真好,不过你怎么来了这里?南宫城这么远!” 尤文医骑马星夜兼程都走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南宫城,正常赶路走走停停可能需要将近一月的时间,其实他都没抱太大希望这里会有权阁的人。 “我是听从权阁主的吩咐来这里的,也是我自愿的。” “这家伙,辛苦你了,刚来的时候肯定很难吧?现在怎么样?” 李少华露出缅怀之色,这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他的生活也算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来的时候确实挺难的,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不过权阁主有所准备,给了我一些银两,有钱就还不算太难。后来我遇到了岚芯,好像所有的事儿都不怎么难了,如今生活也稳定下来,平常会帮权阁主收集一些消息。” 李少华看了一眼李岚芯,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嗯,我记得你不是想做谋士吗?为何在这里开了铺子?” 李少华面露愧色,但旋即抬起头坚定说道:“以前是年少轻狂,总想像那些大人物一样拨弄风云,但是现在我不想做谋士了,现在觉得简简单单地生活就挺好的,无论是权还是利现在都没那么在意,虽然我知道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阁主给我的,但我相信阁主会理解我。” 尤文医拍了拍李少华的肩膀,“你很好,跟岚芯好好生活,别辜负人家,行了,我走了。” 说完尤文医爽快地直接转身就走。 李少华的眼泪立马就充斥了眼眶,他急忙唤道:“阁主!” 话音一落,眼泪就像快要控制不住一样。 若是他坚持走权谋这条路,那他能帮阁里做的会更多,他心中本就有愧疚,而他也清楚当前的局势。 他怎么会不明白尤文医面对的一切,外面都传翻天了,他知道尤文医肯定是被陷害的,可是他进来只是问他难不难?只是让他好好生活。 他也在等着尤文医开口。 难道尤文医不难吗? 李少华不是知恩不报的白眼狼,他知道尤文医会理解他,他也知道他需要帮助。可是尤文医没有开口,就是为了避免将他牵连进来。 李少华怎么不懂? 尤文医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不必多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阁主,我懂,但是我也可以帮阁主做一些事的。” “不用了。” “阁主,你先听我说,我明白你的担心,就算是为了岚芯我也不会犯险,但一些打探消息的事儿我还是能做的,况且如今南宫城里也不只有我一人,岚芯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加入了我们,说不定我还能替阁主参谋一二。” 尤文医想了一下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确实需要人参谋,也需要人帮忙,“好,不过我们不能过多接触,这次过后我不会再见你,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我见过你们。” “阁主放心。”李少华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尤文医就这样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他的生活已经几近圆满了,但只要能帮阁主做的,他绝不会推辞! 李少华关了铺子,李岚芯将尤文医引到后院,为他泡了一壶茶。 尤文医看着李岚芯说道:“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 他还是觉得之前遇到的哪个李岚芯好玩儿一些。 李岚芯有些惊讶地看着尤文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是阁主当然会不一样,先前是岚芯不懂事,阁主勿怪。” “阁主也没什么区别,或许这两个字带着天生的威严,但是你多叫几声就跟叫名字一样了,你就当我的名字叫阁主好了。” 李岚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阁主果然跟他说的一样。” “哦,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一个奇人,一个没有架子的阁主。不过他跟我说的可不多,也没告诉我阁主这么年轻,不然我也不至于怀疑阁主了。” 其实李岚芯对于这位阁主印象最深的只有一句话,李少华说,这世上对他有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她,李岚芯,不可分开的重要,另一个是尤文医,只可远观的重要。 所以见到相公眼含热泪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惊讶。 尤文医笑着随口说道:“别听他的,我只是个俗人,别把我想得太厉害。” “阁主本就厉害。”李少华拿着一个册子笑着走了上来。 尤文医失笑,“你们啊,可别捧杀我。” “阁主,这是南宫城权阁之人的名册,你过目。” 尤文医推了过去,“你处理就好,先说说吧,从昨天到现在,先是刺杀,后是陷害,你怎么看?” 李少华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说道:“先把两件事分开看,阁主先对我说说刺杀的事儿,再说陷害的事儿。我虽然听说了传闻,但毕竟是传闻。” “好。” 尤文医事无巨细地将刺杀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怀疑讲述了出来,甚至苏姨所说的临渊只来了一个人也说了。 而后又将陷害一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少华理清了整个事件的脉络,当即说道:“当日比武之后,我感觉临渊可能会有动作,便让人跟着打探消息了,临渊确实只有一个人返回了南宫城。” “这么说,傅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遇到她也是偶然。” 尤文医突然觉得真的有点儿对不起傅雨眠,不该因为巧合便以小人之心度之。 “这个,不好说。” 李少华心里想的是,当然不好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上咱们阁主了呢?毕竟阁主这么优秀,当日在剑台之上,书生执笔,佳人研磨,可是相配得很。 尤文医点了点头,“确实不好说,我不应该贸然怀疑她。” 李少华继续说道:“若是临渊只有一个人回到南宫城,那么第一个人买凶杀人就能说得通了,而后续的杀手应该是一伙的。” 尤文医表示赞同,“虽然是分成几波出手的,但是他们之间有着一定的默契和共通性存在,我怀疑他们是南宫城的人。” 第76章 拨开疑云 “南宫有嫌疑,临渊的那人要在南宫城动手杀人,最好最锋利的刀自然就是南宫,若是我也会拉南宫入场。按阁主所说,为首的那人在见到阁主重伤之后现身,这说明他并不稳重,年纪不大。敢问阁主,来人见到南宫韵竹是何态度?” 尤文医想了想说道:“轻视,或者说不在乎。” “那说明,他的身份很高,比南宫韵竹还高。按阁主所说,他见到南宫韵竹之后,本没有杀意,但在南宫韵竹显露出剑意之后反而动了杀心。虽然我对道意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世家后辈子弟有人感悟剑意绝对是了不起的大喜事。阁主可是觉得矛盾,本来怀疑是南宫城的人,但却又只有南宫城的敌人才想要除掉南宫韵竹,这里对不上了。” 李少华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是,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南宫城的人。” 在南宫城遭遇刺杀,其实尤文医并没有怀疑南宫,在后续遭到陷害之后,他才隐隐感觉这件事恐怕真的是南宫城的人下场了。 “再看这陷害一事,表面上是陷害阁主,借南宫之手处置阁主,但阁主觉得这件事还有谁是最大的受害者?” 尤文医想了想,“自然是南宫韵竹。” “阁主再想想,对于南宫韵竹有什么害处?” “损害了南宫韵竹和南宫家的声誉,南宫韵竹!”尤文医一下就想到了。 上一场刺杀有南宫韵竹,转眼晚上他就被放到了南宫韵竹的床上,这难道是早便安排好的吗? 李少华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阁主看来想到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我听说修道者最重要的就是道心,若是道心破碎,便是功亏一篑,对方不仅要杀阁主,这也是针对于南宫韵竹的道心。” 尤文医一脸的凝重,对方的心思很深啊。 “前一场刺杀为首之人刚好对南宫韵竹显露出杀意,而后便又是针对南宫韵竹的心劫,这说明,这是一个人的手笔。” “阁主说的没错,对方在南宫城里安插杀手刺杀,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对方很有自信,否则为首之人不会现身,而这仅仅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最后连夜对阁主下手,那可是在南宫府,要做出安排哪里有这么简单,显然是临时之意,如此仓促谁能办到?南宫城无疑!” “南宫城!” 尤文医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简单了,南宫城打眼一看慈眉善目的,都说南宫城是世上最安定的地方,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吧,传言终究是传言,有人的地方就没有安定。 “再说说这为首之人的身份,年轻、比南宫韵竹身份还高,而且按阁主所说他还具有抵御道意的宝物,这样的东西显然出自道门,阁主觉得,这个人是谁呢?” “南宫韵铣,或者南宫韵昊,只要看他们谁接触过道门便清楚了。可是他们都是南宫韵竹的哥哥,杀我可以理解,但是杀她我不能理解。” “从推算来看,应当就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阁主觉得是谁呢?” “从接触来看,南宫韵铣,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故意在南宫府中见我,这不是徒惹嫌疑吗?还有他到底给我下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对这种别人给他下药的事儿有种天然的抵触,可能是在东阳州下多了。 “无论阁主是否自己昏倒,对方也会补上没下的药,所以阁主不必纠结。” 尤文医闻言一下呆滞了,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有想到。 “至于南宫韵铣,我有些猜测,不过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尤文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少华,权阁多人才啊! “南宫韵铣应当是与临渊达成了一些合作,所以要杀阁主,而对于南宫韵竹,则是因为嫉妒,他设计让阁主与南宫韵竹之间传出流言就是要坏了南宫韵竹的道心,而阁主想必是绝对查不出来什么的。” “为何我查不出来?”尤文医疑惑说道。 “连我们的人都知道临渊只有一个人回来,南宫城主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也什么都没有查到吗?或许南宫城主是在包庇他的儿子,所以绝对不会让阁主查出来什么。阁主立下三日之约,最后也只能接受南宫城的制裁。” 尤文医张大了嘴巴,如梦惊醒,原来自己已经成了网里的鱼,不禁有些自嘲。 他只是怀疑南宫城,但当李少华说出其中一些关节,才真正明了。 “看来这南宫城的剑不好拿啊!你继续说。” “南宫韵铣对自己的妹妹动手,查不出来,那么受害者便是阁主与南宫韵竹,可若是查出来了呢?他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种事,南宫韵竹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吗?所以无论是否查出来,南宫韵竹都会遭受打击。” 尤文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所以他是故意在我面前露面,我若是对他怀疑,那也是对南宫韵竹的伤害,更不用说查清了,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南宫韵竹可是他的妹妹啊。” “南宫家的私事我们自然不了解,或许南宫韵铣对于这剑意有非比常人的执念吧,不过阁主要早做打算,我觉得突破口还是在南宫韵竹身上。” 尤文医摆了摆手,“我会处理的,多谢你,现在已经理清楚。现下还有一事,我准备在南宫城建立一座书院作为两袖清风阁的据点,但是需要有人来主持,你怎么想?” “阁主言重了,我当仁不让。”李少华起身,弯腰拱手说道。 “我已经让南宫韵昊出面处理此事,只要派人过去接手就行,但是这避免不了和南宫韵昊的接触,我先跟他聊一下,掩藏一下此事,你再直接派人去接手。” “好,遵阁主令。” “我先走了。” 尤文医留下了自己身上最后的几百两银票,这是他剩下的的全部身家了。 他离开后总算是一身的轻松,事情清楚了,那就没这么被动了。 李少华,李岚芯,有趣的一对夫妻。 李少华能看得这么清楚,一方面是尤文医的消息够全,南宫世家现在恐怕都没有人知道南宫韵竹入道的事,另一方面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他分析局势没有任何羁绊压力,很多事情就理得清楚。 看到他们生活得这么幸福,尤文医感觉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焦虑、怀疑都没有了,但他还是要去解决自己的事儿的。 离开之前,他也问了惠知芊的消息,仍旧一无所获。 回南宫府的路上,他听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语,甚至有些人的言语之下流,让他当场动了杀心。 “我听说啊,是那剑首尤文医对南宫小姐一见钟情,按耐不住,半夜潜入了南宫小姐的闺房,将南宫小姐奸淫了。” “呸,什么狗屁剑首,我看啊就是个衣冠禽兽。” “欸,可不是这样的,据说啊,是南宫小姐对尤文医一见倾心,便邀请剑首深夜相聚,这一夜啊,干柴烈火,那南宫小姐的叫声都传出了好几条街。” “嘿嘿,想想都爽,南宫小姐那可是大大的美人儿,不过我看那胸前的小小两只怕是不够捏的。” “哈哈哈,要我说啊,都是年轻人,一看对眼了,哪里还忍得住,昨夜怕是翻云覆雨,轰轰烈烈,意犹未尽啊。” 第77章 流言之危 虽然尤文医朝露剑主的名声传了出去,可是这些都是平头百姓,只知道有个剑首,哪里知道剑首长什么模样,从旁边走过去都没人会注意。 尤文医没办法计较,都是些平常人罢了,有时候寒门寒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许多人的思想本身就在泥潭里,若是把他拉出来,他也终将把其他人拉下泥潭。 两袖清风阁帮不了他们,因为不值得。 要是尤文医没忍住动手,恐怕又有一则消息满天飞,朝暮剑主恼羞成怒,当街杀人未果,到时候,南宫城也不得不处置他了。 然而恍惚间却有人顺手一脚踹了过去,速度之快别人都没反应过来,被踹之人骂骂咧咧的。 “计较不计较是一回事,总归不能让自己憋着气。” 尤文医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刀邛,露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啊,一夜风流,怎么样?”刀邛似笑非笑。 “被算计了,这些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现在被盯得很紧,你身后应该也有尾巴,你先跟我回南宫府,我让南宫韵昊帮我建立了一座书院,你私下跟他接触,最好立即落实,然后你去找人接手,隐蔽一点。” “听你这么说,看来问题不大,行!” 尤文医把李少华所在的地方告诉了刀邛,当刀邛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很惊讶,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结果人家直接把他乡变故乡了,真是好样的。 两人回到南宫府,碰巧愤恨的南宫韵昊也刚回来,看起来他一路也听说了不少。 南宫韵昊看着尤文医就来气。 当即又把气撒在了他身上,趁着他不注意,对着他就来了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尤文医差点中招。 结果南宫韵昊一脚就被踹翻了,那当然是刀邛的手笔,他可不会惯着。 尤文医不好意思地将他拉了起来。 “南宫兄,别在意,我们就当两清了。” 之前南宫韵昊出手,他可没有反抗。 南宫韵昊满脸的愤恨,但也自知理亏,几拳换一脚也不算亏。 况且没真踹疼。 他整理了一下,冷声道:“你们俩可以,怎么?查到了吗?” “南宫府都查不到,我们当然也查不到,对了南宫兄我托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应该顾着的是我家妹妹!” “这不冲突,只有南宫兄将这件事儿处理好了,我才能完全放心。” “行行行,刚好有一家书院经营不下去,我已经让人去打理接手了。”南宫韵昊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 他的心里也有点儿乱,听尤文医说要尽快帮他建立书院,他便当即去处理了,他现在除了查案也没有别的事儿,就当消耗一些时间。 尤文医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南宫韵昊此人也不错嘛! 其实,南宫韵昊已经动用了别的势力去查,可是仍旧一无所获,这可是在南宫城。 他不敢想,到底是谁出手了,所以他的心也很乱。 尤文医让刀邛跟南宫韵昊商量书院的事儿,他准备去见见南宫韵竹。 再怎么说也是他两袖清风阁的人,怎么能任人算计! 此刻南宫易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短短半日的时间,就被人传遍了南宫城,流言根本止不住,尤其是这等男女之事,世人最是热衷。 抓了不少散播流言的人,但也无济于事。 这些人,要么是自己收了钱,要么纯粹就是自己下流。 谣言满天飞。 苏暖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揉了揉肩膀。 府里也查过了,对方做得很干净,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苏暖也很无奈。 “易声,这可怎么办啊?” “夫人,当务之急还是竹儿,就怕对方也想对竹儿不利啊。” “为何这么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刺杀和陷害一事都是在针对尤文医,南宫韵竹只是被动入局。 “你说这件事是对尤文医的影响大,还是对竹儿的影响大。” “自然是对竹儿的影响大,尤文医无关轻重,姑娘家的清白名声最重要了,那可是我南宫世家的小姐。可是难道不是对方想借我的手杀掉尤文医吗?” 南宫韵竹的清白名声重要是重要,但与尤文医的性命想比孰轻孰重还不好说,但是对于苏暖,无论怎么说都是女儿重要。 “对方如何保证你一定会杀了尤文医?说实话,我都有点儿分不清前后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前一场刺杀,南宫易声或许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后一场陷害,分明是拉尤文医和他南宫下水,一石二鸟,他都怀疑是不是南宫城的敌人下手了,到底是谁呢? 不管是不是临渊,即便有人想下手,也不会不顾及南宫的脸面,这一场陷害已经把南宫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当然也怀疑会不会是南宫城内部的人,这就匪夷所思了。 苏暖眉头皱得更紧了。 南宫易声继续说道:“夫人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对方想必也明白夫人的脾性,那么弄出这等伎俩恐怕就不是为了让夫人一怒之下杀掉尤文医。” 苏暖手上不动声色地下重了些。 “那会不会是对方知道南宫想要拉拢尤文医,借此机会让南宫城与尤文医决裂。” “你说也不无道理,但结交之事只是小事,谁会这么重视,现在流言里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流言终究只是小把戏,但是一旦成风,即便在南宫城也要费些时间才能扭转,夫人觉得,我们该以什么方式引导流言呢?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竹儿!” 苏暖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了三分,他知道南宫易声心中已有成算,但就是要在她面前吊胃口,显摆一下。 “夫君以为呢?” “你说要是我们让尤文医娶了竹儿怎么样,流言而已,说不定也是一段倾城佳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顺水推舟让尤文医加入南宫城,对南宫城的未来那也有大大的益处。 “不可能,先不说那个穷小子能不能配得上竹儿,就是他身上的麻烦那也不少,我怎么能够把竹儿放心地交给他。” 苏暖当即放下了手,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很是不快。 “夫人,可是竹儿毕竟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若不将竹儿许配给他,那竹儿如何是好。” “哼,大不了将那个尤文医杀了,保全竹儿的些许名声。” “唉,我忽然也不知道对方的算计里是不是要让你杀掉尤文医了。” “哼!不管是背后的人,还是尤文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南宫易声苦口婆心地说道:“夫人,当务之急还是女儿要紧啊,须得尽快将流言消弭扭转。” “这是你的事,要将竹儿许给他绝不可能。” “唉,算了,先看看竹儿的想法吧,暂时别让她出门,我怕她受不了打击。” 第78章 韵竹心劫 南宫韵昊跟刀邛说完,便直奔韵竹的居所而来。 没走几步,就在园中看见尤文医在湖边角落里发呆,他心里的火苗顿时又膨大了,因为妹妹,他看到尤文医就没来由的想给他两拳。 他走近之后尤文医都没有丝毫动静,不知道怎么回事,恶向胆边生,他鬼使神差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可是臆想中的状况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南宫韵昊的手腕。 尤文医缓缓转过头来,“你想干嘛?” 南宫韵昊抽出了手,讪讪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干嘛?”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你,走吧!” 觉得见面或许尴尬,刚好见到南宫韵昊,不如一起去了。 此刻,想了许久,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他应该护着她,哪怕是流言也不应该伤害她。 无论她是南宫小姐,还是两袖清风阁的南宫韵竹。 然而此时的红叶却是在院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没办法,急急忙忙地去了苏暖的寝殿。 南宫韵昊和尤文医赶到的时候,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在韵竹的闺阁门前停下来,敲了敲门。 “小妹,你在房里吗?” 房里没有声音传来。 他试着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从里边别上了。 南宫韵昊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敲门的声音重了些,“小妹,是二哥,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略一犹豫,南宫韵昊与尤文医对视一眼,嘭的一声,两人踹开了房门。 突然之间好像更加安静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规规整整,而要说有特别的,那就是特别安静,仿佛有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南宫韵昊和尤文医都是心里一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南宫韵昊唤道:小妹。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韵竹的声音,“二哥,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南宫韵昊循着声音寻去。 “小妹。” 只见南宫韵竹靠在墙角,头发散乱,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泪水打湿,眼睛红肿,眼泪汪汪的,不知道哭了多久,看得人心疼不已。 见到南宫韵昊的那一刻,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哥。” 南宫韵昊见状心疼地蹲下为她梳理秀发,为她擦拭止不住的眼泪。 “行了,傻姑娘,我在呢,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尤文医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 某种程度上说,是他害了她,他才是罪魁祸首。 尤文医知道他留在南宫城,留在南宫府一定会带来麻烦,可是留在南宫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也不曾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他眉心处浮现出一粒光,光芒瞬间飞入了南宫韵竹的脑海。 南宫韵竹顿时愣了一下,看向了不远处的尤文医,眼神有些躲闪,她都没有注意他来了。 尤文医看着南宫韵竹,开口说道:“对不起。” “尤大哥,不是你的错。” 尤文医走向南宫韵竹,向她伸出了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如何是我将纷争带来了南宫城,不管是流言,还是刀兵,我说过我会护着你,这是我的承诺,天地广阔,你应该自由自在天真烂漫地活着,而不是困在这方寸之地,走吧,随我去外面看看。别忘了,你是我两袖清风阁的人!” 韵竹脑子里很懵,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与他不过是初相识而已,可是似乎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但是终究只是短短的一两天。 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她很绝望,她的名声已经是一片狼藉,可是她才十七岁,是她让南宫府蒙羞了。 霎时间,一切好像都变得黑暗。 父亲、母亲、哥哥,她只觉得对不起他们。 面前的他对她伸出手,这一刻,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她对他没有什么情愫,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尤文医。 这一手,是纯粹的呵护,是懵懂的信任。 南宫韵竹缓缓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 一旁南宫韵昊还很懵。 尤文医便带着南宫韵竹走了出去。 一出去,他当即点了南宫韵竹的穴。 “对不起,南宫姑娘暂时配合一下。” 尤文医揽着她的腰肢,施展轻功就这样踏着墙,踩上了屋顶,三两步远去了。 他带着她一路踏向南宫城最高的建筑,南宫府的南宫大殿。 背后传来大吼声,“尤文医!你带她去哪?我妹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准备受死吧!” 虽然南宫韵昊也想给他们一点空间,但是他也放心不下。 他顺手抓住旁边案上韵竹的剑,便跑了出去。 要说为什么不用轻功,他若是飞檐走壁,南宫易声非罚他跪两天祠堂不可,这是长久以来他心里的规矩,南宫不容亵渎。 一路上,尤文医和南宫韵竹的身影引起了阵阵惊呼。 谁在南宫府不是规规矩矩的,哪里出现过这等恶徒? 哪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还带着南宫家的小姐。 就连随红叶一同赶来的南宫易声和苏暖隔着老远都看见了。 当即苏暖就要拔剑,幸得南宫易声拉住了她。 “你拉住我干嘛?” “哎!夫人,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呆一会儿,毕竟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该给孩子一点空间。” “我难道不知道吗?那是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要是那尤小子对竹儿动手动脚怎么办?” “夫人!夫人多虑了。我瞧着尤兄弟不是那种人。” “哼!你就知道了?当初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放开我!” “哎哎哎!夫人,陈年旧事提它干嘛。都说了让两个孩子单独呆一会儿。” “你放不放?” “夫人!” “放不放。” “夫人!” 砰!!! 红叶偷偷转过脸去。 引起一阵喧哗的尤文医却是无所顾忌,身法轻逸带着南宫韵竹落到了南宫大殿屋顶之上。 值守的侍卫自然是认得南宫韵竹的,看起来自家小姐的情况有些奇怪,但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赶紧禀报家主去了。 大殿屋顶之上,二人站立,微风将她散乱的长发吹起,似在为她梳妆,清风拂过她的衣裙,如花瓣般摇曳生姿,泪水已经干涸,但她红肿的眼睛仍旧湿润。 远远看去,两个人影显得孤独而又唯美。 尤文医解开了她的穴道。 在屋子里的她是那么弱小,那么楚楚可怜,站在屋顶上的她又显得那么美好,自由自在,动人心弦,她是南宫世家的小姐,南宫韵竹,但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有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烦恼。 韵竹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这一刻,她的心境开阔了很多,似乎什么事在此刻都变得狭小了,不值一提,仿佛自己能够面对这所有的一切了。 尤文医转身看着她的侧脸,微微笑着问道:“好看吗?” 第79章 南宫风景 “嗯!真好看!我第一次站在这样的地方看南宫城,原来南宫城这么大!” “世上好看的风景何止万千,换个角度,或许眼前的风景便不一样了,姑娘可以多看看。” 韵竹转头看着尤文医,笑颜如花,这一刻,她又是那个南宫韵竹,“尤大哥!” “怎么了?” “你说这风景美吗?” “自然是美的。” “那是我美还是风景美。” 尤文医顿时笑了出来,他也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 在这如同初开花儿般的年纪,她自是爱美的,这一问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她的随心之问。 “自然是姑娘美。” 韵竹嘴角掀起,“原来尤大哥也会说这种话。” 尤文医坦然地说道:“这是真话,心里觉得姑娘美便是姑娘美。不过南宫姑娘属实不必对此次的事介怀,你仍然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将我当作哥哥也好,阁主也罢,我会遵守承诺,护姑娘一生。” “谢谢你,尤大哥!”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儿,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很沉重的打击,不过她对尤文医并没有别样的情愫,她喜欢的人该是容华天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是光风霁月的英雄人物。 只是这样的事情难免让尤文医在她的心中显得有几分特别。 “南宫姑娘,对不起,冒犯了。” 尤文医再次点上了她的穴道,这一次连哑穴都点上了。 南宫韵竹不解地看着尤文医。 他靠近了南宫韵竹,露出笑容,在她旁边低声说道:“抱歉,时间不多了。南宫姑娘,我知道你我只是初识,你并不喜欢我,这件事对你的声誉损害太大,如今你道心将碎,我也只能护住你的剑意一时半刻,终究还得靠你自己。” “这世间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你无需恐惧。我承诺过,定会护你周全,终究是我害了姑娘,我留在你身上的道意会替我暂时护着你。剩下的,姑娘随心便好,你应该活得像花儿一样绚丽多姿,不应该被尤某毁了你的一生,也不应该被这俗世困扰,被这些粗鄙的流言所伤,你的心,你的道,需要强大起来,强大到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南宫韵竹眼中噙着泪水,盯着尤文医。 “南宫姑娘,谢谢你,我此生第一次距离一个姑娘如此之近,姑娘很美好,可造成如今这般情形,实在是对不住。” 他与她已然有了肌肤之亲,这是最近的距离,虽然当时他已经避开丝毫没看见,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尽力补偿。 “尤某无能,不通算计,不晓谋略,找不到证据,无法还姑娘清白,也无法抓出背后之人,可是破局不需要证据,抱歉,我终究只是乡野村夫,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了,至于背后的人,想必南宫家主是查得出来的,万望珍重。” 尤文医确实找不到证据,他也没有去找的心思了。 无论真相是不是如他和李少华推测的那般,至少暂时是不能让南宫韵竹知道这样的真相的。 真相如何,想必南宫城主自有主张。 尤文医的话音刚落,苏暖便赶到了,如今的南宫大殿之下,人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 南宫韵昊用吃人般的眼神盯着尤文医,虽然他感觉尤文医不会伤害韵竹,但是尤文医是在他眼前将韵竹带走的,他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此刻,雪沁心、六尘、傅雨眠同样在南宫大殿之外,该听说的他们自然都听说了。 苏暖二话不说,拔剑施展轻功登上了大殿屋顶,长剑直指尤文医。 “小子,你想干嘛?” 尤文医身体一转,伸手掐住了南宫韵竹的脖子。 “南宫夫人,昨夜在南宫城遭受刺杀,南宫府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今日便又传出谣言,说我尤文医竟然与南宫小姐有染,简直荒谬,尤某虽然只是一介白身,但是也由不得别人诬陷,还请南宫府给我一个交代。” “哼!你要什么交代,竹儿深受陷害,你还敢挟持她,今日无论说什么,你也走不出南宫府!” 南宫易声施展轻功来到了苏暖的身边,“小子,放下竹儿,其他一切都好说。” “哈哈哈,南宫家主,都说除了中都,南宫城就是这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可是尤某在南宫城险些被刺而亡,如今又被诬陷,身陷舆情,南宫府莫不是想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借此除了尤某。也是,世上有人的地方又岂会有太平,所谓太平终究只是传言罢了。”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南宫府哪里需要用此等阴谋诡计,况且那是我女儿!我会用自己的女儿设计陷害吗?” 南宫易声此刻脾气也上来了,你尤文医为什么遭受刺杀心里没点儿数吗? 虽然他不知道尤文医搞这一出是在做什么,但是南宫不容侮辱。 “南宫家主,无论如何,此事也定然跟南宫世家脱不了干系,我尤文医可不是傻子,也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有经验的嬷嬷恐怕打眼一看就知道南宫姑娘还是处子之身,如何能诬陷于我,我看这南宫城也就是藏污纳垢的腌臜之地,我尤文医不奉陪了。想要你女儿的性命那便拿一万两银子来赎。” 尤文医想过了,要扭转舆论,只能他这个当事人做出些更让人震惊的事儿来,并且还要眼见为实,这样那虚无的流言就会消散了。 不如把屎盆子扣在南宫身上,反正南宫也算不上清白。 南宫易声怒声道:“小子,你是白眼狼吗?拿了我南宫城的剑反而恩将仇报,难不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哼!此言差矣,剑本就是南宫城拿出来的,天下英雄共取之,南宫家主如何能因此以恩相挟,况且我先在南宫城遇刺,后在南宫府遭受算计,暗中杀我不成,便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难不成南宫打的算盘是直接强杀了我,既能收回朝露剑,又能去巴结临渊吗?” 此言一出,殿下瞬间哗然一片,有些不知情的南宫族人以及客卿都觉得似乎说得通,毕竟南宫府确实被称为江湖最太平的地方,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儿,难不成真是南宫家主的算计? 南宫城成为八大势力之下的第一势力已经很久了,难不成,南宫城想当第九大势力吗? 第80章 千两作赌 除了南宫府的人,南宫城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靠近南宫府。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要知道南宫大殿是南宫城最高的建筑,这里站着几个人拔剑相向,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呢。 南宫府外也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有江湖人士,也有看戏的平头百姓。 虽然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但是架不住人看热闹的好奇心啊。 朝露剑主和南宫小姐,短短半日这一夜风流闹得沸沸扬扬。 看目前的情形,貌似是朝露剑主劫持了南宫小姐啊! 众人哪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蹲守第一手的消息。 南宫大殿之上,南宫易声怒视着尤文医,“小子,你是好样的,我南宫引狼入室,我认了,但是刺杀以及陷害一事,与南宫绝无任何关系,南宫也是受害者,将竹儿放了,我让你离开,事情我自然会查清楚。” 他现在是完全没了将尤文医留在南宫城的想法。 尤文医阴恻恻地说道:“南宫家主话倒是说得好听,可是在南宫城这一亩三分地儿,尤某屡遭算计,还是在南宫府里,也不知道是哪路的英雄,竟然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若说此事与南宫无关,那南宫城怕不是快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吧。” 南宫易声脸色阴沉,“事情我自然会查清楚,你今日做出此事便是在跟南宫城为敌,你想清楚了吗?” “哈哈哈,南宫家主自然是有本事查的,可是尤某没本事,我不相信我能查得出什么,既是如此,那便简单些,南宫家主拿出一万两来赎回女儿,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苏暖饱含杀意地看着尤文医,早知道她之前就应该杀了他,终究是她心软了。 “来人,取钱!” 南宫易声也对着管家说道:“取钱!”,顺便不着痕迹地看了管家一眼。 不管怎么说,竹儿还在尤文医手中,一万两而已,虽然很多,但是对于南宫城也不是拿不出来。 管钱亲自去账房取钱了。 下面的雪沁心见大家都在僵持,有点儿无聊,开口说道:“尤文医,你可以啊,短短两天的时间你的惹事能力那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雪沁心都不如你。” 尤文医嘴角微弯,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是挺欣赏雪沁心的。 “比不上雪姑娘,对了,雪姑娘从我身上顺走的一千两,我已经抵给了二公子,姑娘给他便是。” 雪沁心睁大了眼睛,旋即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狗屁胡话,我何曾拿了你的钱?怕不是掉钱眼里了,你还是赶紧放了我韵竹妹子,毕竟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承认那不是傻子吗?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明明是三百两还想用一千两诓本姑娘?黑心的家伙! 尤文医笑着挑眉说道:“哦?姑娘莫不是想动手?” “呵呵,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既然尤阁主想要钱,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雪沁心伸手并指夹出了一张银票,对着尤文医挥了挥。 她卖了麟辉的裂纹枪,一千两而已,洒洒水啦。 尤文医失笑,“姑娘想赌什么?” 雪沁心一只手搅弄着头发,想了一下,笑了出来。 “这样,我们就赌你敢不敢亲一下小韵竹,你亲了,这一千两就是你的,不然你给我一千两,当然你要是不敢就算了。” 这一下,雪沁心成功吸引了仇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善地交汇到了她身上。 苏暖当时就不让了,“小丫头,你…呜呜呜” 南宫易声当即捂住了苏暖的嘴巴,道门的人还是需要礼让三分的。 “容我买个老,唤你一声雪丫头,雪丫头,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沁心无所谓的说道:“南宫叔叔放心,他最多只是要钱,不敢伤害小韵竹的。况且我也挺喜欢小韵竹的,要是他敢伤害小韵竹,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如今赌一赌就当让小侄女儿赚点零花钱嘛。” “哈哈,小侄女缺零花钱跟南宫叔叔说啊,南宫叔叔这儿有。” “不要,我要自己挣。” 南宫易声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反正局面还在掌控之下。 尤文医俯首看着雪沁心。 “雪姑娘这不是让尤某成为众矢之了吗?尤某惜命得很,哪怕是传出些许谣言,南宫都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要是真的一亲芳泽了,怕是尤某就活不过今天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恍然大悟,若是尤文医真的玷污了南宫韵竹,又岂会到现在都活着。 苏暖想要弄死尤文医的怒火顿时消减不少,对着尤文医点了点头,表示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雪沁心高声说道:“嘁!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不起你!” 尤文医哭笑不得,“雪姑娘,我想说句实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哼!不当讲,赌不起就算了。” 尤文医笑着瘪了瘪嘴,点了点头。 “没意思,要不我们赌你敢不敢在小韵竹的脸上划一下。”雪沁心又说道。 “赌了,愿赌服输,一千两。”尤文医当即说道。 雪沁心愣住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等一下,我可没说赌一千两。” “那可不管,姑娘明明都把一千两拿出来了。” 尤文医在南宫韵竹的耳边轻轻说道:“南宫姑娘,得罪了!” 他伸出手,用指甲在韵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此刻的南宫韵竹是一脸懵的状态,在尤文医的指甲触碰下,仍旧一副呆呆的模样。 雪沁心一脸愤恨加看不起的样子。 “尤阁主倒是会玩儿,我的意思是用刀子。” “雪姑娘没有说清楚,反正我现在划是划了,姑娘认不认吧?” 雪沁心鄙夷地笑着说道:“行啊,我认,自己来拿。” 她松开了手指,银票直接飘落在地上。 “不愧是你。”尤文医感叹道。 当即一缕虚幻的剑光从他身上飞出,飞向了银票,这是他的剑意,但是立马便被南宫韵昊直接打散了。 南宫韵昊捡起了那一千两银票,面无表情说道:“既然雪姑娘说并没有拿尤阁主的一千两,那欠我的一千两,便用这抵了。” 他将银票叠起来塞进了袖中,一脸淡然。 南宫韵昊站出来她是真没想到,雪沁心双手拍掌,揶揄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第81章 芙蓉花开 在这种场合之下,对于不懂的人来说,雪沁心就像是在捣乱一样。 好像她和南宫韵昊都不认为尤文医会伤害韵竹。 雪沁心不一样,她有绝对的自信,最是会洞察人心,最重要的是她敢赌。 至于南宫韵昊,他与尤文医在周家一行后,便对尤文医有了几分了解。尤文医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不会伤害韵竹。 毕竟他连一千两说给就给,他能在周母面前处理得当,能为不相干的人建立学堂,便不是一个恶人。 尤文医看见南宫韵昊捡起自己的一千两也是没办法。 “行了,两位就莫要胡闹了,一千两而已,我尤文医还看不上眼,不知道这南宫府的管家可是迷路了吗?事情不太急啊,区区一万两,需要这么久吗?” 话音刚落,管家就赶到了,冲着南宫易声看了一眼。 南宫易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管家双手捧着装着银票的盒子。 他可没资格将银票送上南宫大殿,那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刚好,南宫易声冲南宫韵昊示意,让他去交涉。 这件事让他自己来做未免落了身份,之前是事出紧急,现今让韵昊来反而正好。 南宫韵昊看了一眼旁边稳稳站着的南宫韵铣,他接过了银票,飞身施展轻功登上了南宫大殿的屋顶,落在了尤文医和韵竹几步之外。 他单手拖着装着银票的盒子,一只手背在身后。 “尤文医,钱在这儿,放了我妹妹!” 尤文医爽快地说道:“南宫大气,放人可以,除了南宫韵昊,所有人都背过身。” 南宫韵昊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易声。 南宫易声紧紧地拉住苏暖,沉声说道:“所有人,背身!” 令下,所有人都立即转过了身,除了雪沁心。 尤文医看了一眼雪沁心,心里不禁无语至极,这姑娘迟早要被打。 “银票扔过来,你退后。” 南宫韵昊照做了,看看尤文医到底想怎么样。 “尤某惜命,还是在城门口再放了南宫姑娘!” 尤文医取了银票,扔了盒子,当即揽着韵竹的腰飞身而去。 南宫韵昊和雪沁心立马跟上。 苏暖首先转过身来,看都不看提着手中的剑便杀上去。 只看到尤文医施展轻功离开的身影。 苏暖一马当先,南宫易声随后,大批的高手跟了上去。 这绝对是南宫城这些年来遭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尤文医奔着来时的城楼而去。 韵竹眼珠子转动,看了一眼尤文医。 这一刻,她的心境又不一样了。 尤文医低声说道:“姑娘想必没有这般看过南宫城,不如好好看看。” 他还挺有余裕的。 无法开口的韵竹,只是盯着远处,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楼。 虽然后有追兵,前路不明,但是尤文医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的身法不俗,即便带着南宫小姐也不是一般人追得上的。 身后的追兵,虽然有人可以追上尤文医,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毕竟南宫小姐还在尤文医手中。 苏暖同样如此。 南宫韵昊也是紧紧跟在尤文医身后。 雪沁心倒是追上了,然后就这样稍微落后于尤文医一个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一伙的呢,尤文医也拿她没办法。 他不由得再加了几分力,他可不知道这姑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等到城楼之上,尤文医放下了南宫韵竹,一句话都没说。 他顺手解开了南宫韵竹的穴道,没有一丝犹豫,便踏着城墙飞身而下。 那一瞬间,韵竹伸手欲要抓住什么,却只有尤文医的衣袖从她手边划过。 “南宫城,多谢赠剑,江湖再会!” 尤文医落下城墙便骑着骏马奔腾而去,身后跟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刀邛。 刀邛一招金蝉脱壳,早就离开了南宫府,去见了李少华。 在尤文医引起混乱的时候,刀邛便赶向了城门,他知道尤文医一旦搞事情了,要么早点儿跑,要么跑不了。 离谱的是雪沁心也跟在了身后,她一呼哨,便有一匹马从南宫府中往外奔去。 南宫韵昊看着飞下城墙的雪沁心一时间都有点儿懵,她是想给妹妹报仇吗?没必要这么急吧! 韵竹却看着尤文医离开的身影失神,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总觉得最后还是应该告个别的。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她害了他。 她其实也有一点儿猜测,到底是谁设的局。 这注定是尤文医查不出来,或者说查不到证据的局。 他一个外来人,无钱无权无势,如何查下去,即便有南宫的帮助,可那是南宫,南宫给他什么结果便是什么结果。 韵竹看出来了,那是南宫的人设的局,并且很可能真的是大哥。 可是这一刻,她不管什么权谋,她突然很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心里有一种声音呼唤着她,那是自由的方向。 这一天她思绪都很乱,想的东西很多,想到最后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她的心里却异常清晰。 南宫韵昊看着自家妹妹怎么感觉她有点儿傻傻的样子。 此刻,南宫夫妇已经带着人赶到,看到自家女儿没事便放心了些。 苏暖本想带人去追,但是被南宫易声制止了。 突然,南宫韵竹一把抓住了南宫韵昊手中的佩剑。 “哥哥,你怎的把我的剑带出来了。” 南宫韵昊见状便放开了剑,任韵竹拿去。 不好意思地说道:“顺手便拿出来了,你没事吧?” 韵竹露出了平时的笑容,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昭示了这一场闹剧的痕迹,但是她的心已经走出来了。 “没事,让哥哥担心了。” “如此就好。” 接过剑的韵竹看着手里这把自小陪伴的长剑,露出笑容,这一刻,剑的样子异常清晰。 韵竹浑身散发出光芒, 此刻她的身上出现一个虚幻的花苞,须臾之间,芙蓉花开,天空似乎都被染成了淡粉色,圣洁而又神秘,似上天的馈赠,她被芙蓉花包裹在中心,好像九天神女。 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远离了几步。 城墙上的众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这,这难道是道吗?” “好,好像是的。” 有老一辈了解的人说道:“你们懂什么,这可是道之异象,在修道者之中也不多见,这意味着竹丫头的道种已经破壳,正式踏入了修道者的境界,不过竹丫头何时悟道的,竟然没有一点儿消息。” 其实南宫韵竹能在短短时间内便更进一步,一方面是因为她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数,另一方面是尤文医给了她一部分自己的本源道意。 老一辈的高手皆是盯着南宫易声,南宫韵竹悟道了,这会是一件举族震动的大事,可是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易声也像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半分震惊半分喜悦地看着韵竹。 苏暖更是说不出的开心,芙蓉花,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不敢想象的事! 第82章 江湖游历 南宫韵昊为自己的妹妹而自豪,这是她的一次新生蜕变。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处在巨大的惊喜当中,却没有人注意到,南宫韵铣震惊的神色中饱含着不甘。 连跟来了城墙之上的傅雨眠,此刻也是花容失色,不过比起其他人算是很镇定了,她是临渊的公主,比他们更清楚道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或许不久后,南宫韵竹就会进入道门了,道门之一的水月天。 其实三千花以及那个玉坠都是来自水月天。 当年,苏暖在江湖之上偶然遇见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见与苏暖有缘便传给了她三千花,以及玉坠,这是水月天的信物。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说回城楼之上。 南宫韵竹看向南宫易声,“父亲,你可知是谁陷害于我,又是谁刺杀了尤大哥?” “额,竹儿啊,都怪父亲无能,还没有查出来。” 雪沁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真的没有查出来吗?” 南宫易声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忽然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刚好此刻雪沁心的马奔出城门,韵竹策马便直奔尤文医和雪沁心的方向而去。 “父亲,母亲,女儿欲去往江湖游历,万望保重身体,女儿会回来的。” 要是再晚一点儿,怕是连他们的身影都要看不到了。 雪沁心施展轻功跟着骑马的尤文医和刀邛也是丝毫不逊色。 韵竹紧追而去。 城楼上众人回过神来,不用家主下令,赶紧纷纷追了下去。 这可是南宫城的宝贝啊,不容有失。 苏暖边追边喊道:“竹儿,你去哪啊?你可从来没自己出去过,别任性,快回来!” 南宫韵昊看着远处离开的三人,以及策马而去的妹妹,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并未追出去。 他的妹妹,南宫韵竹,真的长大了,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可是他还没有。 雪沁心的马不是凡物,比尤文医他们的马快多了,全力奔跑之下,岂是施展轻功能追上的。 南宫易声以及苏暖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前辈,身手不俗,但没有马,多追几步也只能望洋兴叹。 当即找来了城门常备的马匹,南宫易声带着苏暖,以及十几位位高手追了上去。 另一边,尤文医和刀邛那也是老油条,走出了南宫城便不走官道了,一时间连韵竹也不知道他们的方向。 好在雪沁心的马儿像是知道主人在哪一样,全力奔腾而去,不带犹豫的。 没一会儿三人就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本以为是追兵,这一看才知道南宫韵竹追来了。 这下尤文医都搞不清楚了。 放慢了行程,不过十余息的时间韵竹就追上了三人。 雪沁心直接翻身上马,坐在了韵竹身后。 “小韵竹可以啊,这是离家出走了?还知道骑我的马!” 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事急从权,多谢雪姐姐了。” “没事儿,姐带你闯荡江湖!” 尤文医看着雪沁心也有点儿头疼,他是真的羡慕,羡慕她总是缺根筋的样子。 “南宫姑娘,这是何故?” “尤,尤大哥,我也想去江湖看看。” 尤文医皱眉说道:“江湖很苦的,你快回去吧。” 韵竹顿时有点儿不开心了,“尤大哥和雪姐姐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们跟你不一样。” 韵竹嘟囔着嘴,“哼!尤大哥和刀大哥昨日还说加入了两袖清风阁,我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今日就变卦了吗?” 尤文医神色有点儿尴尬,这是两回事儿啊,谁知道你这么乱来,我刚放了你,你转身就追上来了算怎么回事。 估计南宫城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来追杀尤文医的呢。 “南宫姑娘,江湖很危险的。” “我不怕。” “可能会死。” “我,我不怕。” 雪沁心见状开口说道:“哎,你吓她干嘛,江湖很好玩儿的,没事儿,姐姐保护你。” “谢谢雪姐姐。” “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追兵就来了,既然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那就是自己人了,要走就一起走。”刀邛开口,说完骑马走了,雪沁心也带着韵竹跟了上去。 尤文医扶额苦笑,只好这样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本想从南宫城脱身,便又是天高任鸟飞了。 谁知道那雪沁心莫名其妙就跟了上来,说什么自己很会搞事,跟着他会很有意思。 更没想到的是,南宫韵竹竟然也跟了上来,才刚告完别,这叫什么事儿啊。 尤文医此刻见到韵竹都尴尬地恨不得钻地缝里。 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想什么呢。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让韵竹离雪沁心远一点。 本来说好的一行两人变成了三人,然后成了四人。 真的头疼! 另一边,南宫易声和苏暖那不是头疼,那是头快炸了。他们竟然跟丢了! 于是召集了大批人马开始搜查。 这一次,南宫城是真的沦为了笑柄,也成功扭转了流言。 原本的桃色传闻成功变成了阴谋论。 南宫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而南宫家主的小女儿,南宫韵竹悟道破境的消息传了出来,举世震惊。 据说,南宫韵竹破境之后,提剑追杀尤文医去了,南宫城也发出了追杀令,同时派出大量的人手寻找南宫韵竹。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南宫小姐,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悟了道,甚至更上一层,入了修道者的境界。 连梦山之主听到消息都忍不住骂了南宫易声几句。 狗日的,藏得太深了! 南宫易声却是一脸懵,感叹自己这次真是玩儿砸了。 终究只是几个小辈,他并没有下狠手,哪怕是最后他也没有真的太上心。 可是自家女儿这一手那是真的打得他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她现在的处境会很危险。 南宫城出世,南宫韵竹入道,这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 苏暖已经启程前往水月天,希望能见到当初赠与她玉佩的人。若是能得到水月天的认可,那就没人敢对竹儿动手了。 南宫韵竹其实对于悟道的事儿也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这对于南宫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83章 河边抓鱼 一行四人跑了一段时间后便在河边休息,马儿随意地在一边自由行走,喝水、吃草,风轻云淡,河边微风徐来,树叶杂草轻轻飘荡,一派安宁自然的风光。 河边不时有嬉笑声传来,四人都跑到河里抓鱼去了,他们可不管身后南宫城的慌乱。 如果说,尤文医和刀邛是为了抓鱼填补肚子,顺便解解馋。 那雪沁心和南宫韵竹就是纯粹为了玩儿。 阳光下,两个姑娘将裙裾提起来束在腰间,露出洁白纤细的小腿,在及膝的河水中嬉戏,水光飞溅,光影在水面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如同宝石一样。 韵竹就是个小姑娘,对于没见过做过的事总是充满了好奇,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河边。 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探索着河水中的神奇。 尤文医和刀邛有意离两个人远了一点儿。 就她们那个样子,怎么能抓到鱼。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抓不到鱼都白耗。 在尤文医和刀邛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刀邛抓住了一条三指宽的鲫鱼。 那真是高兴坏了。 抓到鱼的快乐不是抓不到的人能体会的。 当即就激起了雪沁心的胜负欲,不跟韵竹一起闹了。 韵竹也带着好奇心抓鱼去了。 在专注的探寻下,众人都逐渐往水稍微深点儿河中心的地方去了。 突然,韵竹抓出了一条足足有手掌粗的大鱼。 她开怀大笑,“抓到了,抓到了,啊啊啊!好大一条。” 刀邛、尤文医、雪沁心齐刷刷地看向南宫韵竹。 这算什么啊?凭什么她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也能抓住鱼。 一股妒忌的风吹进了心里。 韵竹双手死死地抓住大鱼。 可是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志,鱼儿又怎会束手就擒。 大鱼在韵竹的手中不断摇摆,刚开始还勉强能抓住,可是鱼儿身上滑溜溜的,在求生欲控制的强有力摆动下,终于摆脱了小姑娘的魔爪。 重获自由的鱼儿在空中摆了个优美的姿势。 南宫韵竹急忙伸手去抓,随着大鱼一起掉进了水里。 旁边的雪沁心见状,赶紧围堵跑掉的大鱼。 “嘿嘿嘿,还得是本姑娘。”雪沁心一下就控制住了鱼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浑身湿透的南宫韵竹从水里狼狈地站了起来。 “雪姐姐,那是我的鱼。” “瞎说,这是我抓的。” “哼!那我再抓一条。” 尤文医扶额叹息,这俩姑娘都是好样的,一个没脸没皮,一个没头没脑。 韵竹全身都湿了,那架势更是大刀阔斧,直接奔水里去了。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湿身之后身体轮廓便显露出来了,虽说衣服不薄,但这对于一个姑娘家该是羞耻的事,可是韵竹丝毫没有察觉。 独自跑出来明明什么衣服也没带,心真大啊。 不过既然入了江湖那便随性些也好,韵竹憋了太久了,同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十七载。 这只不过是小事罢了,她不是不识礼数的人。 尤文医不禁觉得这一行人有点儿奇奇怪怪的感觉。 还是跟刀邛一起轻松一点儿。 雪沁心得了鱼便志得意满地上岸生火了。 她可是老江湖,将刀邛叫去找柴,便开始找石头做火坑。 另一边,韵竹自顾自地找鱼,也没人管她。 尤文医今日想必是运气不佳,始终没有抓到鱼,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准备上岸生火,生火不仅是为了烤鱼,下了水,难免衣物沾湿,需要烤一烤,暖暖身子。 搭好火坑的雪沁心就在旁边看着尤文医处理两条鱼,一大一小。 尤文医被看得有点儿无语。 这姑娘原来根本不会处理鱼,据她说以前烤过,整条烤的,然后再也不想烤了。 而后尤文医就看到她从马背上的包袱拿出了各色糕点,种类恐怕比糕点铺的都要齐全,甚至还有一整只烧鸡。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雪沁心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自己不会做,难道还不会买吗?她这种说走就走的人,东西早就备好了。 尤文医没管她,手下干净利落,很快就把两条鱼处理了。 这时候,刀邛还没回来,毕竟河边没什么大树,要找足够的柴火得走得远些。 两人就这么等着,尤文医觉得没抓到鱼也不要紧,还有别的吃的。 看着眼睛都快掉到水里的韵竹,开口说道:“南宫姑娘,先上来吧!水凉,当心染了风寒?” 南宫韵竹头都不回,倔强地说道:“不要!我一定要抓到一条鱼。” 尤文医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沁心笑嘻嘻地在尤文医耳边说道:“装什么正人君子,你看她那漂亮的背影,纤细的腰肢,优美的线条,那白花花的小腿,说实话,昨晚你是不是都看了个精光。” 无风不起浪,况且雪沁心这家伙还去特意打听了,所以她也知道一点儿。 尤文医有意把目光避开:“雪姑娘,这玩笑不好笑。” “嘁,谁跟你开玩笑,还假意思避开,搞得好像你没看一样。” “雪姑娘!” 雪沁心鄙夷地瘪嘴说道:“装什么装,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尤文医转身,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坐下,不想跟她一起。 “雪姑娘,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雪沁心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吹,还真没人敢!怎么,你要试试吗?” “试就不试了,不过尤某很期待做第一个人。”尤文医露出了一个正经的笑容。 雪沁心不屑一顾地看着尤文医说道:“呵呵!努力吧!少年!” 尤文医给了她一个白眼。 终于,另一边韵竹有了收获,虽然没有之前那一条大,但是韵竹很满足,一张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雪沁心笑着说道:“行了,看看你这一身,看你怎么办。” 南宫韵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瞬间所有的喜悦一扫而光,完了!自己没带衣服。 韵竹还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不过并没有那么明显的轮廓显出。 她环抱着手臂,偷偷看了一眼尤文医。 尤文医头也不抬,自行摆弄着旁边捡的一点儿干树枝。 “雪姐姐,怎么办啊,你带多余的衣服了吗?” “行了,看在这一声雪姐姐的份上,我有。” 雪沁心唤来了自己的坐骑,在马上的包袱里拿出了备用的衣物。 南宫韵竹顿时觉得自己得救了,她感觉这一刻,雪沁心就是她永远的姐。 韵竹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道:“雪姐姐,哪儿唤衣服啊?” “就这样换呗,我也是女儿身,那边那个想必都看过了,直接换不就行了?”她无所谓地说道。 瞬间韵竹的俏脸儿就变得绯红。 娇嗔唤道:“雪姐姐!” “哎行行。” 雪沁心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大块毯子。 将就着河边两棵小树简单挂上,她抓住绕过来的毯子两边,合起来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三角空间。 南宫韵竹总算松了口气,在里边准备脱下湿漉漉的衣服。 雪沁心听着动静,眼睛咕噜噜地转,环顾了一下周围,刀邛还没回来。 她突然大叫一声,刹那间,尤文医立马站起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另一声大叫接踵而至。 “啊!!!!!” 第84章 极北断雪 这一看,那可不得了,尤文医大手一挥,瞬间一道光幕包围着正在脱衣服的韵竹。 恍惚间,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尤文医的耳朵依旧滚烫发红,咬牙切齿。 “雪沁心!!!” 雪沁心惊叹地说道:“哇,快看那小花苞,多可爱啊!” 她可是刻意盯着,不过韵竹的衣物都没有完全褪下,她哪里就看见了,最多露出些白皙的肌肤。 也是她失算了,第一次在野外换衣服,韵竹难免扭扭捏捏,还没换下呢。 “雪沁心!你死定了!” 尤文医抓住手边的一根树枝,以树枝为剑,直刺雪沁心而去。 雪沁心不屑一顾,同样折了一根旁边的树枝,以逸待劳。 两人瞬间打成了一团,树枝几息之间就碎裂成渣,索性直接就拳脚肉搏。 然后尤文医就被动挨打了,他一个耍剑的怎么比得过人家本就用拳脚的。 他们却没注意,南宫韵竹在光幕中,缩成了一团,惊吓过后情绪转为低落,红了眼眶。 她很委屈,早上发生的事哪里就会这么轻易地过去,现在又差点被看光了。她不知道雪沁心为什么这样。 她是在故意戏耍她吗?为什么? 没一会儿,刀邛就回来了,察觉到打斗的动静更是加速直奔而来,找来的干柴和野果掉了一地。 结果定睛一看,他俩怎么打起来了? 他直接将剑扔给了尤文医,拔刀就是向着雪沁心砍去。 “卧槽!来真的?”雪沁心惊呼。 刀邛没开口,抬手就是一刀,更用了几分劲儿。 “你他娘的有病啊?”雪沁心一股火气顿时上来了。 刀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即便没有杀意,尤文医也是真的动手。 另外,不管怎么说,他也想揍雪沁心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说脏话的姑娘。除此之外,他见过骂脏话的女人,除了大婶就是泼妇。 虽然姑娘终究还是变成了大婶儿,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尤文医同样早看着她不舒服,倒不是她有多坏,就是莫名其妙地想打她一顿。 这姑娘天生带着这样的气韵。 如今更是激起了他的一丝火气。 刀邛和尤文医,一刀一剑,配合攻去。 “你俩怎么又强了,这才几天啊?” 尤文医冷笑,剑出如浪,似烈日暴雨,汹涌而下,浑身气势大盛,一点儿也不遮掩留手。 三人都动了真本事。 结果虽然打得她狼狈不堪,但两人根本伤不了雪沁心,一来两人并未下杀手,二来那姑娘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让她的身体异于常人的强大。 打一会儿,几人也冷静些了。 尤文医在雪沁心身前横剑说道:“行了,不打了。” 雪沁心笑嘻嘻地说道:“哼!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早点儿认输不就——” 砰!! 趁她不注意,尤文医一拳轰向她的一只眼睛。 “啊!”雪沁心捂住眼睛。 “尤文医,你无耻,今天就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厉——” 嘭,刀邛一拳轰向了另一只眼睛。 完事儿还吹了吹自己的拳头,说了句:爽~ 雪沁心要气疯了,竟然称自己不注意,搞偷袭! 她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死定了,本小姐说的!” 扑哧!刀邛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哈。 尤文医也忍俊不禁。 雪沁心意识到了,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啊啊啊啊啊!!!” 镜子中出现一对轴对称的熊猫眼。 一道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 “啊!!!!!” “我要杀了你们!” 此刻,极北之地。 断雪崖。 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人正和一个破烂衣服的中年人下棋。 旁边还规规矩矩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中年人哈哈大笑,看着白发年轻人。 “你那无法无天的小孙女被打了,哈哈哈。” 白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打一下也好,也就是那几个江湖门派知道了她的身份,让着她。她要是改不了那副脾性,就不用回来了。” “欸,改什么改,我看着丫头挺可爱的,我倒是喜欢的紧,看着这一对儿熊猫眼,比我这闷葫芦徒弟顺眼多了。” 旁边的年轻人,也就是这中年人的徒弟,弯腰示意,一副正经的模样。 “我看你这徒儿还顺眼些,一言,不如你去教教我这个小孙女儿。” 年轻人正色,恭敬道:“雪前辈的孙女天资聪颖,道一言才疏学浅,恐怕无法…” 中年人眼珠一转,打断开口说道:“一言啊,你也该下山去俗世修行了,你这副脾性也该改改,去跟着雪丫头好好学学。” “徒儿遵命。”道一言恭敬说道。 白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道一言,“还得是师傅的话管用。” “嘿嘿!我徒弟就这点儿好。”衣服破烂的中年人咧嘴一笑。 “行了,赶紧这局下完,都走吧,没事儿别跑来打扰我。” “诶诶,别介啊,有事儿。一言啊你这就下山去吧。” “好。”道一言行礼说道。 “等等,我问你,见到雪丫头你怎么称呼啊?” 道一言想了一想,“师侄女。” 中年人无语地想一棒子给他敲过去。“你才几岁啊,叫人家师侄。” 道一言想了一下,“师傅让我跟她好好学学,那便算是半个师傅,叫师傅。” 中年人嘴角一抽,“出去别告诉我是你师傅,各论各的,你们年龄相仿,叫她师妹就行。” “是,师傅!” “滚吧!” 道一言往外走了几步,刚走出茅屋,又恭敬地转头走了回来。 “师傅,我该如何去寻师妹?” 中年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语地在手中掐算了一下,“去临渊山。” “是,徒儿告辞!“ “滚滚滚。” 道一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师傅,我跟师妹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去哪里找师傅呢?” “滚!” 中年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挥手便将道一言轰出了茅屋。 “呼,总算清净了,这一局棋可以好好下了。” 中年人落子,茅屋外狂风大作,如恶龙咆哮,似利刃一寸寸剐着空气。松木被吹弯了腰,齐刷刷倒向一边,不少坚持不住的树木像纸片一样被风刮走,骇人不已,大地上的雪花被狂风卷起,掀起一阵白茫。 白发年轻人一子跟上,又有暴雪来临,气势压人,霎时间茅屋外便已化作了雪国,被风雪遮蔽了视线,这风与雪既像是在你争我斗,又像是与天地浑然一体。他们的一举一动皆牵引着天地大势。 但不管屋外如何恐怖,这座茅屋却岿然不动。 第85章 四人分鱼 河边。 雪沁心见到自己的熊猫眼后,一股气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要疯了。 而尤文医却是走到了光幕边上,带着歉意说道:“南宫姑娘,抱歉,你说吧要杀了雪沁心还是剐了她,我肯定满足你。” 本来带着杀人眼神的雪沁心这才注意到韵竹,听到隐约的啜泣声,突然就哑火了。 尤文医怒视着她,突然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哎呀,小韵竹啊,怎么还掉金豆了呢?姐姐跟你开玩笑呢?要不姐姐也脱了让你看看。” 尤文医狠狠地盯着她,想再给她一拳。 刀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像是看戏一般,看着雪沁心发笑。 尤文医轻轻地开口说道:“南宫姑娘,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雪沁心却是凑到尤文医耳边贱嗖嗖说道:“这光幕是你的剑意所化,你应该能看见里面的风光吧。” 尤文医侧首,眼珠子直盯着雪沁心,如果眼神能杀人,雪沁心已经被戳了几百个血洞。 雪沁心对他挑了挑眉。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讨厌。 尤文医一伸脚将雪沁心踹进了光幕。没有阻碍,直接一穿而入。 “尤文医你这个无耻之徒。” 雪沁心试探着看向韵竹,只见南宫韵竹抱着衣服仰头看着她。 即便见到熊猫眼她也没笑。 雪沁心心想:完了,玩儿大了。 “别,别哭啊,小韵竹,姐姐知道错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雪沁心做了个鬼脸。 外面,尤文医松了口气,空中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个雪沁心就是扰乱空气的罪魁祸首。 尤文医看着刀邛戏谑的眼神,不自然地说道:“第一次打一个姑娘,真是不太好意思。” “你把那南宫姑娘怎么了。” 尤文医翻了个白眼,“什么怎么了,是那个雪沁心把她惹哭的,跟我没关系。” “是吗?她都这么大了,没那么容易哭吧!不知道雪沁心用了什么手段。” 尤文医含糊说道:“嗐,那姑娘见不得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不管她们了,你找的柴火呢?” 反正最终就是被尤文医糊弄了过去,好在刀邛虽然猜到有事,但是并没有好奇深究的心思。 两人就坐在河边烤鱼,这可是个慢功夫。 尤文医索性从怀里拿出了书看了起来。 刀邛一边烤鱼,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刀法。 这是他第一次和雪沁心打,方才知道她的特殊之处,她的强大。他的刀还是不够锋利。 两人就这样等着光幕里面的人出来。 最后还是尤文医忍不住开口了,因为他怀疑是不是雪沁心在搞什么幺蛾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快撑不住了,支撑这道光幕急剧消耗他的力量。 雪沁心声音中气十足,“行了,催什么催,影响我跟韵竹妹妹联络感情。” 她只是轻轻敲了敲,光幕便化作光点消散。 只见雪沁心的熊猫眼竟然已经消了。 而南宫韵竹换了一身衣服,反而显得干练,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别具美感。略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本来之前就红着,眼看都快消了,这下好了。 尤文医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老脸一红。 心里对雪沁心的怒火又有一点儿死灰复燃的迹象。 南宫韵竹却是走到尤文医身前,眼神坚定地开口道:“尤大哥,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既然入了江湖,就重新认识一下!刀大哥也是。” 尤文医愣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南宫韵竹的身姿一下子变得有点儿伟岸了。 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额,嗯,好好,南宫姑娘说的是。” “尤大哥叫我韵竹便是,我也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好,好,韵竹。” 尤文医不禁感觉在此刻的韵竹面前他有点儿弱势,他还没缓过来。 也不知道雪沁心怎么忽悠她的。 刀邛开口说道:“你怎么回事,既然韵竹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有时间带你回阁里看看。” “好,多谢刀大哥。” 雪沁心插嘴说道:“欸,你们那个两袖清风阁是干什么的,我可以加入吗? “不行。” 尤文医和刀邛异口同声地吼道。 雪沁心用手抠了抠耳朵,满脸的不屑,“嘁,本小姐还看不上呢!拽什么?” 尤文医没管雪沁心,把烤好的鱼递给了南宫韵竹。 “韵竹,吃吃看,这可是你自己抓的鱼。” “谢谢尤大哥。” 南宫韵竹接过之后,贝齿轻咬,嚼了几下,眼里露出光芒。 开玩笑,可以说尤文医和刀邛烤了无数次了,甚至常备着佐料。 雪沁心也馋了,看着烤着的一条大鱼,还有旁边放着的一条小鱼。 她也不管那条小鱼,眼睛就盯着大鱼,“这条好了没?” “没好呢,你去把你的点心拿来热一下。” “好。”在美食面前,她的心情很好。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大鱼没了。 尤文医和刀邛一人一半。 他俩看着雪沁心怎么说呢,就是说不上讨厌,但是又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这姑娘怎么是这样的。 “你们两个狗!” 愤恨的雪沁心抓起旁边的小鱼就往嘴里送。 这一下,雪沁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太好吃了。 鱼的外表烤得酥脆,入口焦香。 “行了,看在鱼的份上,原谅你们了,以后本姑娘的餐食就由你们负责了。” 这一餐还算是吃得和乐。 雪沁心吃完了又去蹭韵竹的。 还有糕点,和爽口的野果。 雪沁心敢打赌,这是她在野外吃得最舒服的一次。 众人吃完后便又启程了,这一次,向北直奔临渊而去。 临渊位于东境,靠近北方。 尤文医也不管那两姑娘怎么样,总之他要把临渊的事儿先解决了。 此刻南宫城里。 南宫府。 南宫易声的书房。 书房里坐着一个人。 脸负黑白阴阳鱼面具。 这便是南宫易司。 南宫易声问道:“兄长,可寻到竹儿的踪迹了。” “放心,会有人保护她的安全。” “兄长,不如先将竹儿接回来。” “不必,这一次是你的疏忽,连自己女儿入道了都不知,真不知道你往日里的精明都去哪了。既然她出去了就让她历练一番,她已经入了江湖没有回头路了。” 第86章 南宫真相 这一次的事儿,南宫易司看着自己这个弟弟都有点儿不爽。 好好的局面搞成这个样子。 南宫易声难掩担心之色,“竹儿终究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江湖可不是善地。” “哼!你放心,那几个孩子我都调查过了,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虽说竹儿跟着他们或许有坎坷,不过有断雪崖的那位在,终究会化险为夷。” 南宫易声稍微想一下便明白,是自己关心则乱了,“兄长说的是,还请兄长多派人保护竹儿的安全。” “放心,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令人惊讶,比你那两个儿子好多了,尤其是你那个大儿子,虽然南宫的事归你管,但是别想瞒过我,这次还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下不为例。” “兄长放心,铣儿只是一时被人迷惑,我定会好好教导他,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最好是。”南宫易司拂袖起身。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韵竹才是他接下来关注的重点。 南宫易声此刻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仍然不安,仿佛自己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错事,即便他已经是老前辈,仍然无法轻易面对。 他对韵竹有愧疚。 因为陷害之事或许真的也是南宫韵铣的手笔。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只是自己坚持认为这是南宫城的敌人在挑拨,想一石二鸟,他没有再查下去,真相或许没这么重要。 但是韵竹的离开,让他无法欺骗自己了。 他是南宫家主,南宫府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完全瞒过他,一时半会儿或许查不出来,但是一想就知道不对劲了。 可是,那是他的儿子啊,更何况他对韵铣的母亲本就有愧,便更觉得亏待了这个孩子。 虽然韵铣做了错事,但若是事情败露出来,他这个儿子就毁了,南宫城也会沦为笑柄。 如今韵竹受了委屈,但是尤文医也不是不堪托付的人,自己女儿终究没有失去清白之身,些许流言而已,只要扭转了舆论,哪怕最后没有许给尤文医,这几天过去,流言同样会不堪一击。 所幸现在坊间的言论都放在了南宫府的阴谋论上,只要自己略施手段,都不是问题。 虽然会对南宫城的声誉产生一点儿影响,但只是小事,并没有实质性损失。 南宫的威势不是一天攒起来的,也不是一天就会失去的。 这个结果算是好的。 至于韵竹,以后再补偿便是。 其实韵竹能在半日之间受到如此打击,甚至道心将毁,都是拜南宫韵铣所赐。 他对这所谓的弟弟妹妹并没有什么感觉。 作为南宫的长子,他接触到的东西远远比韵昊多,而韵竹更像个无忧无虑开心的小公主,傻姑娘。 他曾经进入过自在观音殿,一心想要悟道,得到那种力量,可惜一无所获。 在当日刺杀得知韵竹身怀剑意的那一刻,他心里越发不甘。 尤文医、刀邛、梦煌,甚至连自己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妹妹也能悟道,命运不公!凭什么他不能悟道! 于是他决定毁了她的道心,顺便毁了尤文医,若是苏暖动手把尤文医杀了更好。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目标是南宫韵竹,也是尤文医。 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在他们逃离南宫城的那一刻,南宫韵铣发誓一定会杀了他们。 而南宫韵竹能下定决心离开,也是因为她遭受到的刺激。 她跟丫鬟出门散步的时候,正好听见府里的下人在议论。 下人们见小姐来了,方才闭上了嘴,可是韵竹已经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恰好南宫韵铣也在,便询问发生了什么。 红叶不平地说他们在背后议论小姐。 于是南宫韵铣便让他们从实招来。而后各种流言、污言秽语就流入了韵竹的耳朵,那如同烂泥一样的字眼似乎在敲打这这朵纯洁的小花,欲要将她变得污浊。 最后她受不了,跑开了。 南宫韵铣严厉处罚了所有的下人。 然而在韵竹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见了南宫韵铣脸上露出的一丝隐晦的笑容。 那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是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哥变得好陌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南宫韵铣做的,但是她觉得整个南宫家都变得可怕起来。 这是她想离开南宫城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一次发生的事,让她更想离开南宫城了。 在流言传出的那一刻,便意味着,这座城在排斥着她,催促着她,在像波浪一样一阵一阵地将她推远去。 离开南宫的那一刻,她方才真正的放松了。 而在她离开后,她的哥哥南宫韵昊却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原因很简单,他是南宫城的二公子,更是南宫韵竹的哥哥,同时不为人知的是,他是阴阳殿的未来。 南宫城中立且强盛于天下,成为江湖最太平的一座城池,哪有这么简单。南宫城背后其实是八大势力之一的阴阳殿,或者说南宫家是阴阳殿真正的主人,正是有阴阳殿在背后暗中处理一些人一些事儿,南宫城才能以天下第一太平的城池闻名天下。 哪有什么太平,只是有人在背后将不太平的因素处理了而已。 阴阳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来者皆覆以黑白面具,无人知其身份,历任殿主皆出自南宫。 创立阴阳殿的人便是南宫的先祖,不过他隐藏了南宫的身份,明面上将南宫与阴阳殿分割开来。 而南宫韵昊便是阴阳殿这一任隐秘的少主,他已经掌控了部分阴阳殿的势力,即便南宫易声有意瞒着他,可是他怎么会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是自己冰清玉洁的妹妹啊,虽说离开南宫是她自愿的,但她又何尝不是被逼的。 他有责任,也有能力将这件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有意的遮掩不就是明显的线索吗?他也不傻。 南宫易声告诉他不要查下去,只是给了他一个搪塞的真相。 他不相信,于是还是暗中去查了,几天的时间他就查到了一点儿苗头。阴阳殿本就在暗处,查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可是他根本无法相信查到的线索,下定决心一定要查出来,既是要给韵竹一个真相,也是因为他无法相信是自己的兄长动的手。 虽然这些年他们与兄长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可是那是从小长大的情谊,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但当他一步步确信了之后,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是他的大哥,带着畏惧和敬意的大哥。 可那是他的小妹,天真善良的小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南宫韵昊去找南宫韵铣当面对质,南宫韵铣也不否认。 当时他就对南宫韵铣拔了剑,最终南宫易声赶到,分开了两人,分别将两人控制住了。 南宫祠堂之下。 南宫韵昊当面问询,每吐出一个字身体便颤抖一分。 “父亲,您本来就知道吗?” 南宫易声厉声说道:“逆子,你是在质问为父吗?” “父亲!”南宫韵昊大喊一声。 “我只是要一个真相!” 南宫易声对儿子的态度很不满:“你要什么真相,难道让你大哥去死吗?难道让事情传遍江湖,让南宫城沦为笑柄吗?那是你大哥,即便犯了错,只要改过就行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南宫韵昊强压着情绪,可是情绪却从通红的眼眶中流出,他紧咬牙齿。 “父亲,大哥是大哥,小妹难道就不是小妹了吗?您这样如何对得起小妹啊!” “竹儿又没有什么大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南宫韵昊满脸的悲意,泪水已经停止了,他的心也更加坚强了。 “过得去吗?您过得去,孩儿过不去!” “哼!过不去,那就给我闭门所过,直到你过得去!” 南宫韵昊凄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父亲,孩儿今日要入江湖了,保重!”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南宫府外走去。 “逆子,你在瞎说些什么,来人,给我拦住他。” 南宫韵昊停下了脚步,拔出了侍卫的剑,将长剑横在了脖颈之上。 “父亲,别逼我!南宫城我待不下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口中那个吃人的江湖到底有多可怕!” 最终,南宫易声还是放他走了。 南宫韵昊,一步步的走出了城门,每一步都让他的心沉重一分,也安静一分,沉淀了所有的心绪。 当他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悟了。 我本逍遥剑,何惧千山。 举目海阔天,云舒云卷。 第87章 农家借宿 尤文医四人一路上闲逛山水,比武论剑,好不自在。 一路北上,天气反而变得凉爽,南边枯败的花儿在这儿方才开放,山川变化,大自然的神秘就像永远探索不完的宝库,一路而来,心也随着山河的距离变得宽广,仿佛脚下的路都变得顺了。 正因为永远在路上,所以永远有新的花样,这对于充斥着好奇心的南宫韵竹是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一路上的见闻将她的天性释放,她本就像那开放的花朵,烂漫,光彩动人,自由自在地随风摇摆。 只是尤文医一路都注意着她和雪沁心。 他可不想她跟着雪沁心学坏了。 但凡有一点儿苗头,他都会去掐掉,惹得雪沁心频频想揍尤文医一顿。 不过韵竹毕竟是南宫城的小公主,十几年的教养早就让她善良的心固化了,没那么容易学坏的。 看到她无忧无虑开心的样子,尤文医也为她感到开心。 他始终对她有愧。 足足行了半月,他也每天悉心教她练剑。 入了江湖,她得知道保护自己,也得知道这世道人心绝不是慈悲为怀的。 奈何东境富庶,百姓富足,他们一路上又是走的大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路太平,中阳山和临渊都销声匿迹了,仿佛不存在,就更没什么事儿发生了。 尤文医也乐得如此,不过他同样一路上注意着是否有惠知芊和风劫的消息,惠知芊不过是个平民姑娘,显然是不会让人注意的。 可是斋月折花—风劫,那可是盛名在外,一举一动绝对会传出消息。 然而一路上,根本没有丝毫风声。 这天下太大了,找一个人何其艰难,只能看权逢能否找到她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风劫会对她不利,毕竟她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若是喜欢上了,那想必也是心甘情愿吧。 也不知道是否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不知道权逢那家伙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东阳州。 这一路的江湖走得越来越远了。 半个月的时间。 远离了南宫城。 他们并不想引人注目,一路上少有进城,如今方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 刀邛身上的皮外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路也是一种休整,整理好,还有事情做的。 因为他们是两袖清风阁的人。准确的来说是除了雪沁心,他们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半个月的时间,剑首、刀首、棍首的名声传遍了天下。 自古英雄出少年。 江湖门派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下山游历,许多人都是奔着他们的名声而来,想要打败他们,为自己正名。 来者尤文医皆不拒绝,他同样需要比试来练招。但是打多了就不是比试了,那是真的烦了。 后来再有人来下战书,尤文医就让对方押一百两,输了钱留下。 来者都是门派弟子,大都不在乎这一百两,可以说尤文医借此赚得盆满钵满,虽然他并不缺钱,赎南宫韵竹的一万两被他当做存款留存了起来,这得攒着。 雪沁心见这么多人来挑战他们,看得牙痒痒,可是并没有人挑战她。 不客气的是,她还是个无名之辈! 刀邛作为刀首,自然也有人来挑战他,同样是一百两。 两人这钱赚的就跟打劫一样快。 赚了钱,尤文医和刀邛就开始将钱送给一些人,一些值得的人。这与江湖侠客劫富济贫差不多个意思。 要知道一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啊,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江湖舔血的人,拿那么多钱来干嘛? 他们的眼光很刁,这一百两不是什么人都拿得起的。 有的人,活得太苦了,值得这一百两。 有的人活得太善良,值得这一百两。 有的人需要机会,这一百两就是个机会,同时也是在为两袖清风阁埋下种子,为权逢埋下种子。 每到一处城池,他们都会寻找是否有权阁的人,若是有便助力一步,建立两袖清风阁的据点。 若是没有,他们也会给愿意加入两袖清风的人留下暗语:清风问名,等人来联系他们。 尤文医已经告知了权逢让他派人沿路来接手。 以权阁的布局为基础,两袖清风阁多点开花,暗中在各个城池发展,尤文医一路也是在拓宽。 等权逢后续安排好,两袖清风阁的种子会更容易撒满天下。 雪沁心对此一点儿也不理解,这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吗? 南宫韵竹同样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可是当她看到脏兮兮穿着烂衣服的孩子,看见为了生存不惜体力,累到站不起来的苦力,当她听见一声谢谢,当她救下被打得红一道紫一道的同龄姑娘。 当她见到怀才不遇的书生穷困潦倒,当她为路边摊贩的技艺所折服。 她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做。 她才知道这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雪沁心虽然也在江湖游历,但是她是有钱人,那只是在享受生活。 这一刻,南宫韵竹,和雪沁心才能体会几分钱到底是什么。 雪沁心也拿出来一部分自己的钱和他们做一样的事儿。这不禁让尤文医和刀邛对她刮目相看。 这一天黄昏时分,四人骑马来到一个村子。 村子破败不堪,看起来没什么人住,只剩寥寥几户人家。 尤文医他们想在这里借宿一宿。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农家住宿。 之前带着两个小姐,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住在村子里,又脏又破,更何况还要提防追兵。 但是现在,没那么紧张了,让他们在村子里看看也不错,城有城的繁华,村有村的灯火,在不同的地方生活也会有更多的感悟。 村子里各家的房子也都不大,哪里住得了这么些人。 一个大婶带着人去了一处没人住的老房子。 房子破败了,院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窗户只剩下几根木棍,房门板耷拉在一旁,房顶上都有几个破洞,打眼一看,这哪里还算得上是房子,简直了。 见到这房子的那一刻,她们是拒绝的。 但是尤文医觉得正好,虽然房子破败了些,但是打扫一下勉强也能住人。 他想在这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或者说闭关一段时间。 水满则溢,根据雪沁心的描述,他应该是要破境了,最好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感悟一下自己的道意真谛。 虽然两女不情愿,但人都走到这里了,只好留下来。 他们也走了很久了,歇歇也不错。 尤文医率先在四周看了一下,这房子还算完整。接下来就简单了,收拾房子! 雪沁心别说不会,那就是会也是死也不干。 至于南宫韵竹,属于是有心无力。 尤文医便让她们去找村子里的人家换一些吃的,想要多住几天就免不了要跟村民打招呼。 他将马就拴在院子里,杂草刚好就当作草料了,倒是合适得很。 尤文医和刀邛进屋子里去收拾,里面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是灰尘、蜘蛛网很多,这可不容易打扫。 最后尤文医直接动用了道意,恍如一场雨洗刷过,这也是在雪沁心的指导下,他逐渐对于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运用,他们,亦师亦友。 等雪沁心和南宫韵竹回来的时候,尤文医和刀邛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可是,雪沁心却是气鼓鼓地回来的,南宫韵竹也是满脸忧色。 第88章 炮仗姑娘 尤文医见状问道:“怎么了?” 雪沁心不爽地说道:“还能为什么,那几个老头就跟几百年没见过姑娘一样,看着本姑娘都快流口水了,老子当场就想踹死他们,居然还说我脾气差,我没扣下他们的眼珠子就算好的了,没见过这么粗鄙的人。” 尤文医皱了皱眉头,看向韵竹,他还是相信韵竹说的话。 “是有几个男人出言不逊。” 韵竹赞同说道。 “没事吧,吓到你了吗?” 韵竹摇了摇头,“还好,不过可能换不到食物了。” “没事,我们带的干粮够吃几天了。” 雪沁心死死地盯着尤文医,“她是你媳妇儿还是怎么的,眼里只有她啊,我说什么都没用,老娘真是佩服!” 韵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雪沁心的衣袖。 尤文医顿时脸就垮了,转身就走,多余说两句,这个雪沁心迟早还得打她一顿。 她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那火气一上来是止也止不住。 反而是韵竹遭受过流言风波后,听见这些粗鄙的言语并没有太生气。 她还在一边安抚着雪沁心。 其实也可以理解,哪有人敢这样对雪沁心,从小到大,只有她骂别人的份儿,她也少有被管束。 而南宫韵竹从小就是在规矩中长大的,少不得长辈的数落责骂,她本身性格又善良,并不像雪沁心那么泼辣。 几个粗鄙的村民,雪沁心是真想杀了他们。 但杀又不能杀,这些泼皮无赖,真杀了那还成滥杀无辜了,真恶心! 她还有该死的理智! 要不是韵竹拦着她,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站得起来算她输! 尤文医没管她们,收拾完后,就将破了拆下来的木头当作了柴火,用带着的锅熬了一锅杂烩汤。 在美食之下,雪沁心的怒火方才渐渐平息了,要说何以解忧,何以解怒,还得是美食啊! 收拾完,大家将包袱都拿进了房里,用毯子铺了床便睡了。 夜里,突然有马的嘶鸣声响起。 听见细细簌簌的有人跑出去的声音。 众人惊醒,出去便看到夜色中落荒而逃的几道身影。 当时雪沁心的火就冒了出来,“这群杂碎!” 还是多亏了雪沁心那颇具灵性的坐骑示警。 雪沁心按下心中逐渐升腾起来的火焰,“算了,先回去睡吧,明天收拾他们!” 睡好觉,明天才有力气活动拳脚,到时候看她不一脚踹死他们。 四人又是两两回房休息了。 身在江湖,众人都有和衣而眠的习惯,最多褪去外衣,也算方便。 都是身怀道意的人,功夫也不差,怎么会怕几个蟊贼。 翌日,天蒙蒙亮,尤文医和刀邛就陆续起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出门了。 尤文医找到了附近的水源,这里的水很干净。 但他并没有在这里取水,而是施展轻功往山巅去了,找到了一条小溪流。 他将所有带着的水袋灌满,昨天已经将水都用完了。 但凡有村庄,便意味着周围有湖泊、河流。 或者说,是先有水,再有村庄。 可是湖泊里的水毕竟是汇集而来,又有人在这里生活,尤文医始终觉得这是被污染过的水。 想要能喝的干净的水源还是要去山上的小溪流。 而刀邛则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一共有七户人家还有人住着,估计有二三十个人。 村子里空着的房子要么是家道中落了,要么是发了搬走了。 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多则半月都有可能,有些事能早解决还是早解决的好,排除一些隐患,看起来这群村民并没有太开化。 不过其实他们只是普通村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有时候普通人相处起来更让人恼火。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手上功夫才是王道。 刀邛转了一圈就奔着湖泊去了。 刚好尤文医也打了水来到湖边,两人将打好的水放在一旁,洗漱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里的水很是清凉。 清晨之时,一切都如同清扫过一样,空气显得很舒服,徐徐而来的凉风还让人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两人收拾了一番,在湖边晨练。 在前段时间雪沁心的三言两语指导下,尤文医和刀邛都有很大的收获。 毕竟之前他们对于什么是道意,如何利用这种力量都是很模糊的。 雪沁心看起来是有点儿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架不住他有个严厉的爹爹,该学的她是一样不少。 所以她懂得还挺多的。 虽说在被教的时候难免被她戏弄,但是得到是收获也是巨大的,虽然她只是胡乱说一些没有正经教,但是含金量那还是有的,那是另一个层面的知识。 在这方面,可以说雪沁心是尤文医、刀邛和南宫韵竹的老师。 只不过碍于环境的限制,他们对于道意的运用仍然很有限,只当它是心和思的体现,是他们所追寻的道的具象化。 两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姑娘还没有起来。 他们的时间变得很慢,或者说他们的时间一直都很慢。 跳出了那个圈,便是打破了原有的规则,这是一件幸事,意味着会看见这世界的真相与神奇。 同时这也是一件不幸的事,他们或许会被规则所抗拒,或许会被世俗所抛弃,或许会变得懒散变得不知所措。 但人生际遇,唯心而已,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路,或者说都在路上。 心安便是归处。 江湖,不是杀人放火,只是一个过程,只是一个答案。 尤文医闭关了,独自在房中打坐。 刀邛仍然琢磨着自己的刀。 雪沁心和南宫韵竹相继起来了,有尤文医打回来的清水,洗漱倒是方便很多,在这一点上,雪沁心还是挺欣赏尤文医的,周全! 上午她们便是练剑。 雪沁心和南宫韵竹都是练剑的,最是适合一同切磋。 练剑也是一路养成的习惯。 执剑踏上江湖,这剑从此就是身边人,是最亲密的伙伴,到底什么是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她们都是懂剑爱剑之人。 江湖是吃人的,提不起剑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虽然韵竹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她同样想变得强大,只有这样她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至于雪沁心那就是玩儿而已,剑耍起来足够威风潇洒就够了。 剑砍不过,那就是一拳头的事儿。 练着练着,雪沁心就不想练了,想出去看看,她就是待不住的性格,俗称多动。 她想去后山看看,有没有溪水可以洗洗,或者说不定可以打只野兔回来。 刀邛提醒她,别跟村民发生冲突。 雪沁心一想到就烦死了,要是再见到那些讨人厌的村民,她绝对不会姑息,真以为姑奶奶是吃素的啊! 但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大不了去后山走远一点儿,看看有没有收获。 第89章 果树争论 她带着南宫韵竹避开了村子,往后边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棵大树,树上结着许多红色的果子,看起来简直太诱人了,好像在说:快来摘我,这雪沁心能忍? 她当即就要去摘。 南宫韵竹赶紧拽住了她,“雪姐姐,这或许是村民种的树,我们还是别摘了。” 雪沁心不以为然,“没事儿,这么大的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又长在村子后边,周围又没有别的果树或者田地,必定是野生的树,你还是嫩了点。” 韵竹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的,但还是拉住雪沁心。 “雪姐姐,万一,是村民的呢?我们还是别摘了。” “嘁,管他的呢,本小姐今天就要摘。” 提起村民,雪沁心的火就又要上来了,韵竹越不让她做,她就越想做。 妥妥的一个逆反分子。 她直接施展轻功就爬到了树上。 南宫韵竹眼露担心之色,但也没办法。 雪沁心在上边摘得自得其乐,果子不大,一口一个,别说还挺爽口的。 突然旁边走来一个少年,他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你们是昨天来村子里的人吗?” 韵竹见状开口说道:“是的,你是村子里的人吗?” 少年哪里见过韵竹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叫李大。” 南宫韵竹询问道:“我叫南宫韵竹,这棵果树是村民种的吗?我们可以摘一点儿果子吗?” 少年红着脸说道:“不是的,这棵树一直在这里,村子里的人都可以来摘,你们当然也可以,不过下边的都摘完了,我也是来看看能不能爬上去摘一点儿。” 南宫韵竹松了口气,可以摘就好。 “谢谢。” 李大有点儿惶恐,“没,没事的,没事。” 韵竹对着雪沁心喊道,“雪姐姐,可以了吗?” 少年在旁边听见韵竹娇脆的声音,心里翻江倒海,眼睛时不时瞥向韵竹,那张脸就像仙女一样。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 雪沁心包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的果子,飞身下来,这一手可是把李大的眼睛都勾过去了。 他也想拥有这么好的功夫,太帅了。 雪沁心警惕地看着少年,她自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但是她现在对这里的村民就没有任何好感。 南宫韵竹说道:“雪姐姐,我们可以分一些给他吗?要是靠他自己恐怕摘不到几个果子。” 雪沁心看着韵竹就有点儿没好气,“行行行,就你善良。” 她对着韵竹摊开了包里的果子,韵竹当即取了一些递给少年。 少年更加紧张了,黝黑的脸上,冒出了汗珠。 “谢,谢谢。” “没事儿。” 雪沁心此时问道:“小子,我问你,你们用的水是不是在下面湖泊里挑的。” “是,是的。” “那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的水源。” “没,没了,山上倒是有一些小溪流。” “行了,你走吧。” 两女转身就向后山走去。 少年愣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就想跟上去。 “你们要上山吗?山上有猛兽,要,要不,我给你们带路吧。” 雪沁心没回头,“少年,回去吧。” 南宫韵竹转头对他挥了挥手,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们很厉害的。” 少年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南宫韵竹的背影,那玲珑柔和的身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每一寸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美,不自觉地有点儿口干舌燥。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 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最终还是下山去了。 雪沁心带着南宫韵竹往后山而去,她可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儿。 这座山并不算高,两人又有功夫在身,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小溪流汇成的水潭,水潭不大,潭水清澈,连潭地落叶的叶脉都可以清晰看见。 雪沁心叹息了一声,“唉,聊胜于无吧。” 她来到潭水边上,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沾湿了清水拧开,擦拭着脸庞。 “哇,真是清凉,舒服。” 南宫韵竹也取出了手帕。 雪沁心将果子放在一旁,脱了鞋子,褪去了外衣。 走在水潭边的石头上,白皙的手指挑弄着清凉的潭水,这让她非常舒畅。 “小韵竹来啊,这水可舒服了,来擦擦身子。” 韵竹走了过去,潭水不深,若是下到水里,那便会将水搅浑,两人就在潭水边用手帕简单地擦拭着身子。 韵竹只是简单擦擦,雪沁心那手都擦到怀里去了,胸口的衣服都撑开了些。 雪沁心见南宫韵竹那小心的样子,当即说道:“都几天没洗澡了,里面也要擦擦。” 南宫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简单擦擦就行了。” 她的思想可没有雪沁心开放。 “欸~要的,来姐姐帮你擦,要是身上都臭了,说不定就没人喜欢你了。” 南宫韵竹嗔怒唤了一声:“雪姐姐。” “嘿嘿,来吧。” 雪沁心直接将手帕伸进了韵竹的衣口。 韵竹羞涩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拍开了她的手,戏谑道:“又不是没看过。”伸手抓了一把韵竹柔软的胸口。 “雪姐姐!” 韵竹羞红了脸,拉开她的恶手,捂住胸口。 “哈哈哈,小韵竹还是这么可爱。” 两人在潭边戏水,没一会儿就下山去了,浑身清爽。 可是走到山下,却被村子里的人堵住了。 雪沁心见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屑地冷漠说道:“你们这是干嘛?” 有个领头的中年人说道:“我们干嘛?你们擅自摘了村子里的果子,还有脸开口。” 雪沁心瞥了一眼众人后面站着的李大。 “据我所知,这果树本来就是在这里的,又不是村里人种的,如何摘不得!” “哼!这果树长在我们村子边上,就是我们村的,你们这些外来人怎么能随意摘我们的果子。” “呵呵,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啊?它现在还长在本姑娘身边呢,我还说它是我的。” “胡言乱语!我们世代都居住在这儿,这果树本就是我们的。” 韵竹此时说道:“大叔实在抱歉,我们事先并不知情,我们可以赔偿的。” 雪沁心将南宫韵竹拉到了身后,“要赔偿没有,好狗不挡道,给本姑娘滚开。” 她拉着韵竹就往前面走。 “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臭,让我来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几个村民拦住了她们,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雪沁心一脚一个,能用脚绝不用手,因为脏! 但凡敢拦着的,都趴在了地上。 雪沁心出了一口气,总算爽了,拉住韵竹就走。 韵竹虽然觉得抱歉但也没办法,拗不过雪沁心。 除了躺在地上的,站着的人就没有敢拦她们的了。 少年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充满了歉意。 要不是他带着果子下山,别人问起,也不会有这码事儿,可是在这些老辈人面前,他哪里敢说话? 第90章 冲突爆发 两女回到小院,雪沁心心情很是轻爽,身上爽,心里更爽。 倒是南宫韵竹有些担心。 正好尤文医出来了。 说是闭关,他只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探索一下自己的道意,明悟道心。 但是一味的苦思成效甚微,他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顺其自然。 见到尤文医,韵竹当即把事情说了出来,见到他,她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没一会儿,一个老者就带着一群人来到院里,气势汹汹,人人带着棍棒,更有甚者带着砍柴刀。 为首的老者正是村长,他义正言辞说道:“我们好心让你们住在村里,你们居然敢打我们的人,别以为带着把剑就是个厉害的江湖角色了,都是两条腿走路的,别在这儿冲!” 雪沁心当即就要动手了。“嘿,我这暴脾气!” 尤文医和刀邛拦住了她。 尤文医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村长,摘了果子只是小事,我们可以赔偿,但是你们将两个姑娘堵在路上恐怕也是不妥。这样我们愿意用银钱弥补你们的损失,如果有被打伤的,我也可以赔偿医药费,就此揭过如何?” 当即有个人站出来,指着尤文医的鼻子骂道:“呵呵,老子差你这点儿钱吗?现在老子身上还疼呢,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尤文医平静说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好办啊?果子都是这两个小娘们摘的吧,将她们留下来,你们两个现在立即滚出村子。” 他指了指尤文医和刀邛。 刀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讲究,我可不会惯着。” 对方甩着棒子,一场打斗仿佛就要一触即发。 尤文医瞥了刀邛一眼,“这样,我们会留下一些银子,现在我们就离开村子如何?” “说了,是你和他离开。”眼前混不吝的男人爬起来退到了村长后面,踉踉跄跄,强行壮着胆子开口。 “不要得寸进尺,我没有耐心,看在你们只是普通农户的份上才没有跟你们计较。” 刀邛开口冷声说道。 他跟尤文医不一样,尤文医的性子更温和,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会动手,但是刀邛绝不会姑息。 “哟哟哟,外面来的人就了不起啊,农户怎么了,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要以为在外面混了几天就了不起了,老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 另一人开口讽刺道。 刀邛看了一眼尤文医,意思是你来决定。 尤文医对着村长说道:“我等终究只是外来人,村长拿个主意吧。” “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男人走,女人留下。” 老村长带着威严说道。 老者身后不少人都直勾勾地看着雪沁心和韵竹,好美的人儿啊,这要是,嘿嘿嘿。 “我劝你们莫要自误。” 老村长不屑地笑了笑,“不要小看我们这些庄稼人,我们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几个年轻人而已,真当自己是江湖高手了。 老村长一伸手,十几个人,无论男女老少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住了。 然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纷纷倒在了地上。 除了南宫韵竹,大家都出手了。 不过尤文医没下重手,给他们一个教训得了,不需要跟他们计较,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将一个钱袋扔给了村长,“一码归一码,两清了。” 村长接住了钱袋,爬了起来。 好像并没有人对他动手,也不知道怎么就趴在了地上。 村长声音颤抖,指着尤文医说道:“你们这些恶棍,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竟然还敢打我们,还有王法吗?” “老人家,是我们打扰了村子的安宁,我们这就离开。” 雪沁心吼道:“离开什么离开,你们竟然还敢惦记着本姑娘,真是好胆,不想死就滚回去躺着,别出来瞎晃悠。” “你,你,这是我们的村子,轮不到你说话。” “本姑娘就要说,要是不听,你们大可以看看本姑娘能不能打断你们的腿。” “你,你这恶魔、妖女。” 雪沁心做了个怪脸,把村长气得不轻。 “好好好,我们走着瞧。” 村长带着人走了。 尤文医无语地看着雪沁心,他是真的插不上话。这下好了,得罪死了。 “我们走吧,不必在这里待了。” 雪沁心嘟囔着嘴巴说道,“走什么走,我们又没有错,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银子,是本姑娘错了吗?” “那能怎么办,他们只是普通村民。” 尤文医并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问你是本姑娘错了吗?” “错了!” 雪沁心错愕地看着尤文医,指了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我错了?” “你没错!” 雪沁心咬牙切齿,“你耍我!” “谁对谁错有那么重要吗,如果非要论对错,这世间所有人都是错的,又有什么好论的。” “你在这儿跟我扯什么,我问的是我错了吗?” 韵竹拉着雪沁心的衣袖,轻轻唤道:雪姐姐。 尤文医笑着说道:“你没错。” 雪沁心心火更盛,“你这是在耍我吗?” “没有。” “我真的是,本姑娘就在这儿住下了,谁爱走谁走,反正我没错。” 她转身就回屋了。 尤文医哭笑不得,“算了,那就等我们这位大小姐消气吧。” 他提高了声音,“村子里的事儿,就交给大小姐处理。” 刀邛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你能忍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我不能,希望有一天,你能换种做法,要是我早就把他的手指掰断了。” 尤文医摸了摸鼻子,“要不要这么残忍?” “残不残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你那么能忍。” 刀邛同样回屋了。 只剩下南宫韵竹。 尤文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吓着你?” 韵竹尴尬地笑着说道:“有点儿。” “那你觉得雪沁心错了吗?村民错了吗?” “村民固然有错,但是雪姐姐脾气也不好。” “你知道就好,别跟她学,但是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嗯,韵竹知道的。” “行了,我也进去看书了,你去看看雪沁心吧。” 尤文医走过韵竹的身边,进了屋子。 南宫韵竹正要转身之际,目光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韵竹向着人影走了过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年李大。 “你在这儿干嘛?” “对,对不起,是我将果子带下山的时候让大家知道了。”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他们。” “好了,不是你的错。” 南宫韵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其实她很理解他的,在南宫府她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大人的安排。 “谢谢你。” “没事儿,你先回家吧。” “好,再,再见。” 少年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落荒而逃,欣喜若狂。 南宫韵竹不禁失笑,没想到她居然都可以安慰别人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第91章 暗中下药 村长带着人走后,众人并没有散去,反而聚集在了村长家里。 “村长,这可怎么办啊?原本以为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没想到这么厉害,我现在身上还火辣辣地疼。” “对啊,村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还能让几个外乡人欺负了吗?何况是几个毛头小子,学了点儿功夫而已,给他们能的。” “村长,绝不能放过他们。” “对,绝不能放过他们。” “哼!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两个小子杀了,我要那个凶巴巴的小娘皮,想必床上很是有活力。” “嘿嘿,那我要那个白花花的小姑娘,那皮肤啧啧,啊,想想都爽!” “嘁,想得美,那是我的,老赵我都快三十了,也该娶个媳妇儿了,我就看重那个乖巧的,那漂亮的小脸蛋啊,看得我心痒痒。” “别想了,那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七八个男人争论不休。 有媳妇的也是眼放金光。 其实有好几个婆娘都是路过的时候被强娶了,从此就在这儿扎根,再也离不开这个村子。 也就得过且过,跟着当家的讨口饭吃。 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见到两个漂亮的小美人儿的时候,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可是没想到,几个年轻人的身手不弱。 那这事儿就不能蛮干了。 老村长在上首咳嗽了一声,“咳咳,肃静!” 看起来村长的权威还是在的。 “大家也看到了,他们的身手了得,要是真打,我们一起上都不够他们打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也只敢过过嘴瘾,要真有本事,也就不会在这儿窝着了。 “村长,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走吗?” 村长自信地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怎么可能,不管他们是龙是虎,来到这儿都得给老子趴着,这里不是他们耍威风的地方。” “对,我们还能让几个外乡人欺负了吗?” “没错,我们要报仇,他们仗着学了点儿功夫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身上的疼痛那是实实在在的,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放过那几个外人。 被打之后,尤文医四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外乡人来这里耀武扬威一样,仗着有几分本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刻反而让很多平时有些小矛盾的村民都联合了起来,一致对外。 村长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村民,他心里充满了满足,他很享受这种大家都以他为首的感觉。 “行了,大家安静一下,毕竟他们都有功夫在身,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谁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哪里知道怎么办,一把锄头半边天,还得村长说了算。 “村长,俺们都是粗人,哪有什么办法,您拿个主意就行。” 老村长噙着笑容,点了点头。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那就听听我的。” 老村长掏出了一包药粉。 “此药最是招蛇虫,入夜后,来几个人去把药粉撒在他们的房子周围,给他们一个教训。” 当下有几个人年轻胆大的对视了一眼,便纷纷举手。 “好,就你们几个去,小心一点儿。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到时候听见动静,所有人就准备好家伙,假装去帮忙,关键时刻看我的信号,准备好石灰就往他们眼睛上招呼,管他们身手再好,眼睛废了,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掀起浪来。” 众人齐齐向村长竖起大拇指,“村长高啊。” “高,真是高。” “我老赵可想不出这么妙的办法,佩服。”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各人各回各家,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虽然刚刚才挨了一顿揍,但是除了几个被雪沁心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大多数人也就当时感觉到疼痛,慢慢地也就没那么疼了。 尤文医和刀邛都是底层出身,虽然不喜欢这群村民的做法,但是只要给个教训就成了,没必要打得人下不了床。 再者说了,这些人只是普通村民,他们借宿在此,某种程度上也算受了恩惠。 虽然他们的做法过分了一点儿,但是哪能真的下重手。 夜里,几个年轻人聚集在屋子远处。 “狗蛋儿,药粉在你那儿吗?” “猪哥,没有啊,走的时候村长不是给你了吗?” “掏鸟蛋的时候,药粉掉了出来,你不是捡起来了吗?” “然后又给你了啊?” “胡说,我哪有。” “真给你了。” 猪哥一砣子敲在狗蛋的脑袋上,“我都说了没有。” 狗蛋畏惧地说道:“我也没有啊。” “废物,牛眸儿,在你那儿吗?” 牛眸儿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我看你也没有,你俩赶紧翻翻,是不是忘在兜里了。” 说完,猪哥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这一摸眼睛愣了一下。 微不可察的将药粉扔在地上。 “怎么样,有吗?” 狗蛋和牛眸儿纷纷摇头。 “真是蠢货,我怎么有你们两个兄弟。” 狗蛋憨厚地说道:“猪哥,俺记得俺给你了啊。” “瞎说,我记得在你那儿啊,在地上找找,看看是不是你们掉地上了。” 说完三人又低头在草丛中翻找。 突然猪哥在狗蛋旁边找到了药粉。 “看吧,我就说,还得是我聪明。” 猪哥拍了一下狗蛋的脑袋。 狗蛋一愣一愣的,心想:难道真的是我掉在地上的,可是我明明记得给猪哥了。 牛眸儿也拍了一下狗蛋的脑袋,对着狗蛋说道:“还得是猪哥,差点儿狗蛋你就犯了大错了。” 狗蛋一脸懵地点了点头。 猪哥这时候开始发挥自己的领袖气质。 “行了,狗蛋你下次注意,今天就让大哥带你们好好看看。” 牛眸儿举起双手,喊了一声:“大哥威武。” 猪哥一巴掌拍过去,“小声一点儿,你要死啊。” “是是是。” “昨晚都是那匹死马,今晚哥几个儿可不能空手而归。” 狗蛋儿问道:“猪哥,你知道那两个娘们儿住在哪个房间吗?这次可别又走到马棚那边了” “放心,昨天是个意外,猪哥我都打探好了。咱们早一点儿偷偷过去,说不定还能看见她们在洗澡呢?” 狗蛋和牛眸儿都兴奋起来。 “快走吧。” 第92章 我支持你 三人偷偷跑到屋子周围,屋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猪哥,他们晚上不干那事的吗?这么早就睡了。” “嘿嘿,你懂什么,我娘说了,那两个姑娘一看就是个雏儿,他们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我可跟你们说好了,那个长得白花花的仙女儿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你们都别想了,那个凶巴巴的就留给你们了。” “别啊,猪哥,我也想要那个,凶婆娘太可怕了,我二叔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哼!想得美,赶紧的,看是没得看了,先把事情办好。” 三人分开将药粉洒在了院子四周,但是也不敢靠马厩太近怕被发现。 “好了,最后的一点儿药粉,狗蛋你去洒在房子边上。” “猪哥,为什么是我啊?” 牛眸儿吼道:“不是你是谁,难道让猪哥去吗?赶紧的!” 狗蛋没办法只好去了,靠近了又觉得害怕,最后直接把药粉扔出去就当洒了。 回去三人会合,“行了,对了药纸销毁了吗?可别留下证据。” 狗蛋一脸懵地点了点头。 “快走,别被发现了。” 屋子里,天黑之后万物沉寂,难免无趣,大家早早入睡了,没人真的将这些村民放在心上。 只有尤文医还在打坐,心神内敛,根本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刀邛途中睁开了眼睛,但旋即又闭上了,这点儿小事,还是睡觉吧。 黑夜中,村庄周围不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伴随着已经逐渐显露的夏日虫鸣,宣告着夏天的到来。 黑夜充满着幽静的气息,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却又只是放在嘴边,观察着众生的恐惧。 虫子或许察觉到更多,不然为何不竭嘶吼? 这声音为恐惧的黑夜增加了几分生命的气息和美感,也更衬托了几分恐怖。 循着那诱人的香气,山间蛇虫开始向村庄靠拢。 可是毒虫的数量却异常之多,无从计数。 黑夜中,等候在各自家中的村民不由得感叹村长的厉害,就连他们都看到了外面村道上穿过的蛇虫。 不少人都将大蒜汁涂在身上,可是逐渐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蛇、蝎子、癞蛤蟆…数量太多了。 可能平时在田间地里,见到一条蛇打死就算了,可是这是一大群啊! 几乎所有人都关紧了房门,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此时的村长同样如此,那药粉只是他偶然得到的,没想到药效居然这么强。 这下恐怕要出事啊! 刀邛最先察觉到,而尤文医还在打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神早已进入了另外的境地。 刀邛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作。 他没猜错的话,这是村民做的手脚。 但是他处理不好这样的事,要么杀掉所有人,不然他说也是说不过的。 不如交给那位大小姐,她还做得挺好的,自己也乐得清闲。 刀邛堵住耳朵,自顾自睡去了。 他说得没错,很快雪沁心就被四周蛇虫发出的声音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外面怎么这么吵。 她透过简易的窗户,朝着外面看去,这一看,窗台边竟然有条蛇望着她。 “啊!!!” 睡梦中的刀邛用手抠了抠耳朵,翻了个面,继续睡。 雪沁心吓得后退,花容失色。 “什么东西?” 南宫韵竹同样在惊呼声中转醒,在床榻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问道:“雪姐姐怎么了。” 韵竹模糊地顺着雪沁心的视线看向窗外,瞬间惊呼了出来。 “啊!!!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蛇,雪姐姐怎么办啊?” 雪沁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一下也慌了神。 她怕啊! 雪沁心坚定地看着韵竹,“小韵竹啊,姐姐保护你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你表现了,知道了吗?” 韵竹脸露恐惧之色,小手抓住,绝不肯放开。 “雪姐姐,我怕!” 雪沁心鼓励说道:“有什么好怕的,遇到蛇就怕了,还怎么行走江湖,小韵竹啊,你可是修道的人,怎么能连区区几条蛇都害怕,你要克服心里的恐惧才能长大啊!” 韵竹眼神恍惚,呼吸急促,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知道雪姐姐说得有道理,她一定要克服恐惧,不能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南宫小姐。 她深吸了几口气。 “雪姐姐,你说得对,我不能害怕,我一定能够克服的。” 雪沁心将韵竹的剑递给了她,“加油,我支持你!” “嗯,雪姐姐,我一定可以的。” 南宫韵竹提着剑,害怕地双手紧握着,对准趴在窗台上的蛇。 这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 蛇呆呆地看着南宫韵竹,吐了吐舌头。 看得韵竹头皮发麻,她身后的雪沁心同样如此。 “你别过来!” 菜花蛇吐了吐舌头,面无表情。 “我,我很厉害的,我不想伤害你,你快出去。” 菜花蛇无动于衷。 “求求你了,你走吧。”韵竹带着哭腔说道。 雪沁心看不下去了,一拳头怼在韵竹头上,“哎!傻瓜啊,你这样难不成指望它能听懂啊?那它岂不是成精了。” 韵竹楚楚可怜的说道:“雪姐姐,怎么办啊?” “哼!我怎么知道,隔壁房间那两个男人是死了吗?留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在这。” 突然雪沁心就反应过来了,“行了,我们去隔壁房间。” 说走就走,雪沁心拉着韵竹。 “雪姐姐,这不太好吧。” “那你去对付那些蛇。” “我…” 雪沁心拉着她穿过堂屋,直接推开了对面破烂的屋门。 只见尤文医还在床上打坐,而刀邛还在睡着,那叫一个舒坦。 当时那火气就上来了。 老娘在这边吓得要死,你们倒是安逸得很啊。 雪沁心在尤文医眼前看了看,并没有选择打扰。 因为尤文医已经入定了,或许他现在思绪飘散,也或许他正处在关键的悟道时刻,雪沁心可不敢贸然打断,否则可能功亏一篑。 于是她揪着刀邛的耳朵就把他扯了起来,低声狠厉地说道:“这动静,我不信你不知道,装睡是吧?啊!” 刀邛吃痛,拉开了雪沁心的手,“有病啊,上午不是说了要走吗?结果你不走,那当然后续的事情由你来处理,揪我耳朵干嘛?神经病啊!” “行行行,你是好样的,这个尤文医也是好样的,你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别以为老娘没办法,谁稀罕你们啊。” 雪沁心拉着南宫韵竹就走了,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93章 点火驱蛇 两个姑娘一进去视线就立马锁定窗台上的菜花蛇。 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那条蛇竟然不见了! 这让两人本就恐惧的心雪上加霜。 瞬间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它不会溜进来了吧! 两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敢进了,借着暗淡的月光,搜寻着蛇的身影。 可是哪里有半点儿影子。 “韵竹啊,别怕,你也算是江湖高手了,怎么能因为区区几条蛇就退缩,你去看看。” 韵竹这孩子也是听话。 用手上的剑挑开了毯子。 只见菜花蛇扬起头颅盯着两人,发出嘶嘶的声音,吐了吐纤细的蛇信子,似乎不满有人打扰了它。 韵竹惊吓之下躲到雪沁心身后,头埋在她身上,她是真的害怕。 雪沁心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韵竹啊,咱还是走吧!” 雪沁心又拉着韵竹回去了,尤文医和刀邛所在的房间并没有蛇窜进来,这是方位的问题。 但是走到门口,雪沁心又犹豫了,这一走进去不就是认怂了吗? 她雪沁心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害怕几条蛇? 两人就这样立在门口。 雪沁心将韵竹拉到角落里,偷偷说道:“韵竹啊,你说我们四人当中,谁是最弱的。” 南宫韵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 “对了,但是小韵竹,你也不希望永远让别人来保护你吧,你必须靠自己强大起来。” “雪姐姐说的是,我,我会努力的。” “小韵竹啊,这是一个考验,这些蛇就是你面前的敌人,难道你要这么退缩吗?” “可是,雪姐姐,我应该怎么办呢?” “不管是蛇,还是其他毒虫,想必都是怕火的,我把火折子拿出来,你去取一些柴,只要火燃起来,想必它们自己就走了。” 韵竹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她刚走出一步,就又退了回来,苦涩说道:“雪姐姐,柴火不是堆在外面吗?” 雪沁心眨了眨眼睛,“是啊。” “我,我不敢。” 雪沁心一巴掌拍打在韵竹脑袋上,“你难道真想做个没用的人吗?你去不去?!” “我,我去。” 韵竹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嘟起小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扭扭捏捏地准备走出去。 突然雪沁心拉住了她的手。 “行了,要是你被咬了,说不定那个尤文医要跟我拼命,待着吧。” 韵竹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外面的柴怎么办?” 雪沁心自信地说道:“相信我!” 她推开一半屋门,将火折子吹燃,然后直接扔到了干柴上。 韵竹顿时急了,“雪姐姐,房子不会烧起来吧!” “放心,这是土墙,外边也都是青草,烧不起来的。” 韵竹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雪沁心的手很准,刚好扔在了引火的干草处,没一会儿柴堆就燃起来了。 干柴烈火,火焰迅速扩张,火舌在空中挥舞升腾,席卷了低处屋顶的茅草,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韵竹摇着雪沁心的手臂,慌忙说道:“雪姐姐,燃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快快快,快灭火。” 火势一起来,周围的蛇虫就迅速跑开了。 两人立马跑到外面灭火。 雪沁心也有点儿小慌。 拿着一根棍子就往燃起来的茅草上打,结果勾起来燃着的茅草,又掉落在别处,燃得更凶了。 韵竹将仅剩的半壶水泼了上去,结果力气不够,没泼到。 雪沁心见状,无语地看着南宫韵竹,心想这傻丫头,真没用! “可恶,逼姑奶奶动真格的是吧?” 她扬了扬拳头,一拳头轰出,一阵淡蓝色的劲波迅速击打在屋顶上。 嘭的一声。 尤文医顿时惊醒了,都来不及看一眼旁边躺着睁着眼的刀邛。 “怎么回事?” 在雪沁心一拳之下,那处的屋顶确实熄灭了,差点都打穿了,但是她却没有注意纷飞的茅草落到各处,多点开花,成功将整个房子引燃。 雪沁心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行了,还是要看本姑娘的。” 韵竹指了指屋顶,只见各处纷纷开始燃了起来。 “这怎么办?” 尤文医走了出来,“你俩真是有闲情逸致,夜里太冷了,跑来生火吗?” 雪沁心傲然地仰着头说道:“你懂什么,要不是我们赶走了蛇,你们都要葬身于蛇口了。” 尤文医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细细簌簌的蛇群,“你这叫赶走了吗?” “那不然呢?” 尤文医直接调动道意,唤来了一场雨。 这场由他主导的雨,很快将火焰熄灭了。这便是修道之人的特殊之处,其他人可没有这种本事,这也是他观雨入道的缘故。 这场雨同样也落在了雪沁心身上,将她淋成了一个落汤鸡,然而韵竹身上却滴水未沾。 “行了,去赶蛇吧,明天把这里收拾一下。” 尤文医说完转身就回屋了。 雪沁心愤愤地说道:“了不起啊?他这是什么态度!” 韵竹拉了拉雪沁心的衣袖,“雪姐姐,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 她旋即一拳头轰向远处的蛇。 “真当本姑娘好欺负啊。” 之前只是因为蛇在面前所以她害怕,但是如今火气上来了,再加上可以远程攻击,她也硬气起来。 狠狠地将怒气撒出来。 动静很大,很快就将蛇虫吓跑了。 “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雪沁心一拍手掌转身就回屋了。 南宫韵竹眼里满是小星星,盯着雪沁心的背影。 第二天,由于昨晚村民们不约而同地都缩在了屋里,早上很多人也都很早就出来打探,也不知道那几个外乡人怎么样了,这么多毒物。 结果村庄里叫喊声此起彼伏,哪怕有的人抱着媳妇儿睡得正香,也不得不起来看看。 原来村子里各处时不时发现一些毒虫的尸体,最常见的像蜈蚣,蝎子比比皆是。 村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么多毒虫死在这儿,怪瘆人的。 按理它们不该在那四个外来人那儿吗? 看起来这些毒虫的死亡是打架所致,但是数量却不少,这就让人惊奇了。 有眼力见的人开始收集这些毒虫,这可都是野生的,值老钱了。 不过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关注着那栋屋子。 没有人敢靠近,只是远远看见屋子周围有些毒蛇虫蚁的尸体,有的身体都断成了几截,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尤文医和刀邛起来后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景象顿时无语。 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有人住在这里,一定会感叹: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没办法,两人又收拾了一阵。 第94章 韵竹遇险 两人又开始修缮饱经摧残的老房子,这都是雪沁心的杰作,而她还正睡得香呢! 他们将许多蛇虫的尸首埋在了远处,当然也非常凑巧地捡到了狗蛋儿扔下的药纸。 不用说,查都懒得查,这一定是那些村民干的。 不过尤文医也发现了端倪。 一来村民的药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效果,引来如此多的毒虫。 二来好多毒虫都不是死在雪沁心的手上。 更像是被蛇杀的。 这就怪异了。 蛇一般都是独居的,就算将它们吸引至此,也不至于齐齐围攻其他毒虫。 这些村民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去找村民理论个清楚,也没必要深究,说是交给雪沁心那就是交给雪沁心。 刀邛现在也是三不管的状态。 雪沁心起来的也算是很早,像是没睡好,心情很狂躁,整个人跟喷瓜一样,一碰就炸。 但她又打不起精神,整个人都不好。 总结起来就是:别惹她! 尤文医再次提出离开,他是真的不愿意跟这些村民玩儿这样的戏码,这不利于他整理自己的道,结果雪沁心就是不走。 她现在心情很不爽,走什么走! 转头又回屋躺着了。 晚些时候,两人让韵竹好好休息,他们准备去山上打猎去了。 毕竟还是要吃点好的。 两人也不担心村民会对她们不利,不说雪沁心,就是韵竹都可以把他们所有人打趴下。 她可是来自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南宫世家,南宫韵竹自小练武,功夫本就不差,就是这小姑娘太善良了。 临近中午,两人带了两只野兔回来,还摘了不少野果。 结果发现雪沁心还睡着,没看见南宫韵竹的身影。 尤文医当即叫醒了雪沁心。 雪沁心伸了伸拦腰,这下睡舒服了,也没有计较尤文医把她叫醒。 “韵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这傻丫头,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我去找找看。” 雪沁心瘪了瘪嘴,鄙夷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昨晚也不见你担心啊?” 尤文医刚走出去就心有所感,瞬间加快了脚步,直接施展轻功而去。 村口,一群村儿里的男人正围着韵竹。 韵竹身前躺着一个男人,捏着自己的手在地上翻滚。 只见手上有一个血洞,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剑穿过造成的。 韵竹不知所措地连连抱歉,看着地上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因为他摸了一把她的脸,一把虚幻的剑就穿手而过,而这并不是她做的。 村民围住了南宫韵竹。 “妖女,你做了什么?” 见了血,那就不是小事,村民也不敢乱来了,纷纷怒视着南宫韵竹。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哼!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身上发出的光洞穿了他的手,你这个妖女竟然如此歹毒。” “不是的,我没想这样。” “妖女,打死她!打死她!” “对,我看他们一行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她,再去杀了其他人。” 有人拎起木棍,朝着韵竹打了下去。 或许先前的韵竹是个漂亮的小美人,但是此刻,他们只觉得她充满了危险,是蛇蝎。 韵竹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脑袋上。 但是却没有棍棒落下来。 韵竹抬眼一看,只见尤文医站在身前,握住了木棍。 “怎么回事?”尤文医冷声问道。 村民拉都拉不动木棍,见南宫韵竹的帮手来了,心里也有了一丝慌乱。 南宫韵竹不知道怎么开口,欲言又止。 她要怎么开口啊! 尤文医将木棍甩开。 “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真够闲的啊,居然在这儿欺负一个小姑娘。” 有村民愤恨地说道:“什么小姑娘,分明是妖女!” 原本伤了手的人也站了起来,此刻看着眼前的两人充满了恨意。 他的手废了! 尤文医自然也看得出来,这是他留在南宫韵竹身上的道意所致。 道意的本源是他的意志,只要他的意志察觉到南宫韵竹受到伤害就会出手。 “那你们说说什么是妖女?她伤害你们了吗?”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老子的手都变成这样了!” “难道不是你们要伤害她,才变成这样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伤害她了,我只不过碰了她一下而已,手就变成了这样。” 尤文医厉声说道:“谁让你们动了歪心思,我现在也想碰碰你,给你一巴掌,这样可以吗?” “哼,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来到这里从来没有主动跟你们发生过冲突,一切的根源都是你们心术不正。” “你说谁呢?我看你们才是心术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妖人。” 众人齐声说道:“对!你们都是妖人,滚出村子。” “滚出村子!” “滚出村子!” “村长来了,村长你来做主,把这些妖人赶出去。” 村长来到众人跟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事情也有人跟我说了,你们这些妖人,我们村子不欢迎你们!滚出去!”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老者开口说道:“老人家,总不能不讲道理就一口一个妖人吧!” 村长当时就怒火攻心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讲道理。 “你说我不讲道理,那老朽就跟你讲讲道理。你们来到这里后,我们让你们住在村子里,可是你们处处惹是生非,两次殴打村民,如今不过是大家和这个姑娘开了开玩笑,结果就废了一只手,心肠如此歹毒。我告诉你,别以为学了点儿功夫就了不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村民,不怕你!” “老人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村民事先出言侮辱两位姑娘,又阻拦两位姑娘摘村外的果子,方才惹得另一位姑娘大打出手。我承认是那位姑娘脾气不好,当时我便是要讲和的,做出赔偿,可是你们不依不饶,想强行带走两位姑娘,不得已之下才出手的。而今天之事,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也是村民对她动手动脚才惹出的祸端,村长可不能不辩是非!” 老村长指着自己,“我不辩是非?明明是你们仗着有点儿本事便欺负我们这些村民,难道大家开几句玩笑,就要了我们的命吗?” “难道这可以简单用几句玩笑就掩盖过去吗?” “哼!谁看到他们动手了,只不过是跟这个姑娘玩玩儿而已!” “韵竹,你说他们做了什么?” 南宫韵竹躲在尤文医身后,听见尤文医问她,当即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韵竹咬住了下唇,“他,他们想摸我,还拉我的衣服。” 第95章 开开玩笑 韵竹说出这些话,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委屈也在此刻一同爆发,似乎要随着泪水冲出。 尤文医心里仿佛有一坨巨石压了上去,一字一句说道:“村长听见了吧,他们都做出了什么!难道村长还要遮掩吗?” 有村民嘀咕道:“又没有摸到什么?只是开开玩笑?至于吗?” 村长说道:“村民们只是戏弄一下这位姑娘而已,看起来这位姑娘倒是毫发无损,而他的手却废了,难道他就该该落到如此下场吗?” “这是他咎由自取!” “哼!好一个咎由自取!你们这些江湖妖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进村子,我后悔啊!” 老村长哭出了声,一副撒泼模样。 “我们打不过你,你要打要杀,就冲我来吧,都是我的错。” 村民们见状纷纷安慰老村长。 “村长,都是他们这些江湖妖人的错,把他们赶出村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吗?上次只是人没来齐而已,这次我们把所有人都叫来,老人孩子都叫来,不信打不过,把他们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 “把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 尤文医看着眼前卖惨的村长,厌恶地说道:“是我们打扰了,上次的银子足够赔偿你们所有的损失,至于这次的事,我说了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们自会离开。” 他抓着南宫韵竹的手腕就走了。 背后有村民问道:“村长,难道张哥的手就这么算了吗?” “唉,我们能怎么办,这群江湖妖人这么厉害,我们又打不过,那两个姑娘你们就别想了。” “哼!真是便宜他们了。” 尤文医拉着南宫韵竹一声不吭。 韵竹擦掉脸上的泪痕,平息了心底的委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就走了很长一段路。 尤文医甚至手上不自觉的用了点儿劲儿。 韵竹有点儿吃痛,但也是一声不吭。 尤文医走到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才放开了南宫韵竹的手。 韵竹揉了揉手腕。 尤文医看着她有点儿懵,又有点儿可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傻?雪沁心说你傻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傻?你的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我本想去跟他们道歉的,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抗,毕竟他们只是普通村民。” 尤文医忍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声音也大了些。 “我是说你的手!难道我没有捏疼吗?” 南宫韵竹揉了揉手腕,笑着说道:“是有点儿疼,是尤大哥太生气了,所以方才不自觉地就这样了,韵竹知道的,尤大哥别生气了。” “你就不知道说疼,叫我放开吗?” “没关系啊,也不怎么疼。” 韵竹笑着对尤文医说道。 只是这一会儿,她的心绪就转变过来,这就是她的性格,单纯开朗,当然也是尤文医护着她的缘故。 尤文医看见她的笑容,不禁扶额叹息,声音软了下来,“你啊,疼就要说,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我保证!” 韵竹信誓旦旦地保证,那可爱的模样,让尤文医生不起来气。 可是他也有点儿心疼她,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啊。 很多时候为了避嫌,尤文医没有跟韵竹有太多接触,但是这小姑娘初出江湖,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没办法,该给她说的都要说清楚。 “村民的事也是一样的,不管对方是拿着刀,还是拿着糖,你首先要做到的是保护自己,以后你的剑不许离身了。” 韵竹嘟囔着嘴,“可是我是女孩子啊,总是拿着剑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在你没有学会保护好自己之前,你的剑片刻不离身!” 尤文医坚定地看着南宫韵竹,不容她拒绝。 “好吧,韵竹知道了,不过尤大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以后不许说我傻了,我才不傻。” 尤文医眼露关切之色,“好了,不说了,韵竹最聪明了。” “哼!” “行了,你没事就好,有没有吓到你?” 尤文医刚才也是一时间生气才对她声音大了点儿,如今又觉得歉疚。 韵竹点了点小脑瓜,“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没想到这些人会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尤大哥那个样子,尤大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想到你会跟那些村民争论。” “我也是一时间情绪涌上来不能自控而已。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人或者事儿,所以你要学会反抗,保护好自己。” 韵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尤大哥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 她还以为尤文医的情绪很少呢,永远都是那副样子。 “当然,任何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些情绪是需要我们控制的,但是有时候情绪却又会给我们带来力量。” “哦。”韵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南宫韵竹,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带着她,而应该将她送回南宫城。 他虽然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可是这条路也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今天的事情,自己都生出了怒火。 可是明明受委屈的是她,而她现在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是她的心太大了吗?还是她太善良? 韵竹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时候远处的雪沁心朝着他们喊道:“村口谈恋爱的那两个,回来吃饭了。” 韵竹娇喝道:“雪姐姐。” 尤文医听到雪沁心的声音就知道没好事,这姑娘的嘴迟早有一天是要封上的。 “走吧!” 如尤文医所想,叫他回去,就是做饭的。 尤文医这次又提出了离开,再待在这儿,别说悟道,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而雪沁心还是坚持要留下来。 因为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某种程度上说,她的血脉并不属于人类。 她感受到了这里有另一种存在,类似于精怪,她想去看看。 毕竟如此庞大的蛇群,绝对不是区区药物可以吸引来的,除非是有东西带着他们来的。 另外三人哪里听说过精怪什么的,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这就是体现她雪沁心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时候,她假装咳嗽了一下,准备为他们揭开另一个世界的面纱。 第96章 妖灵之说 “首先你们要知道这世界是公平的,人可以修道,可以修武,人与万物同源,当然万物也可以修炼。动物、植物、甚至是一颗石头,都可以修炼,不过这种几率很小。从前人们把他们叫做妖怪,也可以把他们称作精怪。” 三人瞪大了眼睛,原来真的有妖怪的存在,难道传说中的妖怪故事都是真的吗? “妖怪尊崇它们的本性生活,有的妖怪本就是吃人的,就像人们本就是吃其他动物的,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但是引起了人类的敌视,这是种族的对立,人们排斥妖怪,一旦发现就会将他们斩杀,而一些道士也专门靠捉妖谋取利益,毕竟妖怪身上的都是好东西。” “人类的数量本就太多了,再加上一些人猎杀妖怪,妖怪被杀得越来越少,只能躲了起来,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千年前,一些妖怪聚集了起来,自称灵族,而他们的王叫做灵王,灵王带领灵族进入了一处不可知之地,从此世上再也没有灵族的身影。” “而现在可以见到的妖大都是这些年自然孕育的,或者是机缘巧合之下开智修炼的,数量极其稀少,几乎很少有人见到,猎妖的人也越来越少,妖也就成了一种传说。” “就算有人发现它们,最后也逃不过被杀害的命运,妖本就是让人害怕的生灵,它们身上异常的力量让普通人恐惧,让修道的人渴望,可是面对庞大的人类,它们掌握的力量终究弱小,保护不了自己。” “其实精怪与妖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精怪往往是一些弱小的生灵,不过他们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妖更强大,更野蛮,更容易引起了人类的敌视。”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秘密,不能随便外传,也就是看在你们都入了道,或许有机会接触到妖和精怪,我才告诉你们的,你们不能告诉别人。” 三人听着雪沁心的述说,就像打开了一扇神奇的门,门外是新的世界,这世界将他们心里的空间扩展,传来的也是无尽的空无,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几分惊喜,几分薄凉。 惊喜的是这个秘密,薄凉的是妖的命运。 妖怪吃人,或许该杀,可是当他们都被杀尽,仿佛又是人类错了。 妖并非都是吃人的,人也有猎杀妖怪换取利益的,孰是孰非,在大义上本就说不清楚的,说清楚的都是砍掉了另一半的,去掉善,那便都是恶,摘掉恶也都是善,善恶都是一张嘴,不需要利用善恶,也就没人会谈论善恶了。 非我族类,也不是众人能改变什么的。 尤文医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感受到了妖的气息吗?” 雪沁心讲述完精怪的秘密,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一点儿,正经了一些,其实她比他们的感触还要更深。 “我只是有种感觉,不过它们白天或许不会出来,今晚先留下来看看吧,要是没有找到,那就明天一早启程。” “可是,我们真的要去找吗?不如放任它存在,何必去深究。” 在尤文医的观念里,它生于自然,便不要去打扰它的安宁。 虽然他也想见识灵的存在,但是或许也会为它带来麻烦。 就当不存在就好了。 雪沁心给了尤文医一个白眼,“不可能,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一只灵,况且就算我们不去找,要是它被村民发现,或者道门的人发现,说不定它会死。” “可是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要带着它吗?” “当然!我会保护它的。” “为什么?你不是道门的人吗?” “没有没什么,本姑娘愿意。况且我可不在乎什么道门。” 尤文医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那你知道那只灵在哪吗?你知道它有多厉害吗?说不定它会吃了我们呢!” “这些蛇应该就是它驱动的,但是它却没有伤害村民,伤害我们,这意味着它能感受到我们的强大,它害怕,它现在一定还很弱小,所以我才要保护它。” 尤文医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行吧,那就找找看,看看它是什么样的,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四人都抱着好奇心,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妖。 其实雪沁心应该是见过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见过的是化形的妖,或者说——灵。 虽然决定再留一晚,但是四人还是离开了小院,临走时还修缮了一番,也算是对这间屋子主人的交代。 他们直接在附近的山头找了个地方,一边练剑,一边等待夜幕降临。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 入夜之后,雪沁心耐心感受着妖的气息。 但是气息很微弱,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其实她也不能确信一定是妖的存在,但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乌漆嘛黑的,许久都没有结果,靠着篝火倒是有点儿无聊了。 突然雪沁心睁开了双眼。 “不对劲,它在村子的方向,而且突然气息变了。” “怎么回事。”尤文医问道。 雪沁心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去看看吧。” 四人策马跟着雪沁心赶向了村子的方向。 临近村子众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多的蛇,连马都惊了,不敢上前。 众人施展轻功朝着村子里面而去,只见有人身上还缠着蛇,不断反抗,朝外面跑去。 而村子中心有一条通体黝黑的小蛇立在原地,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那气势就如蛇中君王,透露出冷冽危险的气息,一对蛇瞳骇人不已。 尤文医四人没有犹豫,将人救了下来。 黑蛇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当即就跑了。 蛇群也开始退后。 雪沁心率先拦住了黑蛇,可是黑蛇见到她不但没有攻击她,反而很高兴,奔着她来。 雪沁心当即吼道:“停。” 黑蛇似乎可以听懂,停了下来,像人一样疑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攻击村民?” 雪沁心像是能听懂蛇语一样,莫名其妙地就知道它在说什么。 它说昨天闻到好闻的味道就带着其它蛇一起过来了,结果反而什么也没发现。而来到这里它才回忆起来,小的时候,这里的村民伤害过他,而且他的母亲就是死在了他们手上,被砍成了几段。 很多蛇都是死在了他们手上。 有时候村民们在田间,或者家里见到蛇,都会把它们打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蛇本就是让人害怕的动物。 黑蛇杀了人报了仇,心中释然,修为更进一步,所以雪沁心才能感受到它变强的气息。 “你走吧,永远别靠近人类。” 第97章 万物自私 黑蛇对雪沁心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蛇头歪了起来,似乎在思考。 这时候刀邛出现在蛇的后面,问道:“它就是妖吗?没什么特别的。” 雪沁心走到刀邛面前,“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是它指使蛇群攻击村子的吗?” “它们也是为了报仇。” 刀邛把刀一横,“那这样它就留不得了。” “为什么?” 刀邛指着远处躺着的尸体,“有人死了。” “那又如何,你看不到死了那么多蛇吗?” “死了就死了,人命关天,它必须偿命。” 雪沁心脸带讽刺,“笑话,人杀蛇就是天经地义,蛇杀人就不行了吗?” “当然,蛇是蛇,人是人。” “呵呵呵,好一个蛇是蛇人是人!不过是一群粗鄙的贱民,昨日你们还打过,今日却要救他们,说起来终究你们都是人!仅此而已。” 雪沁心将长剑一横,眼神坚毅,面露不屑之色,盯着刀邛,一副绝对不会退让的样子。 尤文医这时候走了过来,韵竹跟在他后面。 由于蛇群退去,村民也算是安全了,村子里也有懂点儿医术的,正在处理受伤的村民。 “原来这就是妖啊,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攻击村子?”尤文医好奇地问道。 黑蛇疑惑地看着尤文医,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雪沁心冷漠地看了尤文医一眼,“说了你也不听不懂,他是为了报仇,昨日回到村子它才发现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杀害了它的母亲,也杀了很多其他的蛇,于是便趁着我们离开前来报仇。” 尤文医点了点头,对着雪沁心沉重地说道:“有好几个人死了,事情可不好办。” 雪沁心不屑一顾:“那又怎么样,那群人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莫非你要为他们报仇?你们不计较,可是要是我们之后也有人来这里,那又怎么办呢,他们终究会作恶,你们这是在姑息包庇!” 尤文医心里一紧,雪沁心的话自然有几分道理,可是能怎么办,难道为了避免他们以后作恶,就杀了他们吗?这当然不可能。 可是若放任不管,那不也算是间接作恶吗?尤文医为自己之前只想避开村民的想法而觉得可耻。 他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别那么激动,村民的事儿后续再说,我们先聊一下当前的事儿。” “你想聊什么?” “做个假设,假如今天我们吃的那两只兔子的后代前来寻仇,要杀你,你怎么办。” 雪沁心想了一下,“自然是杀了它们。” “可是明明是你吃了它们的父母,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 “那能怎么样,难不成让我自杀给它赔罪吗?你这是什么神经问题。” “这就对了,无论人,还是万物生灵,我们本就是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要活着就要吃掉其他的动物,植物,它们同样如此,所以不能说谁对谁错,我们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爱人、亲人、友人而活着而已。” 尤文医继续说道:“虽然在人类的观念里面,不伤害其他人就是善,但是我们仍然在伤害这个世界的其它生灵,甚至在伤害这个世界,并以此为生,无论站在哪一种角度我们都是自私的。我尤文医没有那种胸怀天下百姓的观念,万物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所以我无法决断。” 无论是这一群村民,还是蛇,都与尤文医没有关系,他不喜欢蛇,也不喜欢这群村民,仅此而已。 他是人,所以一到村子他下意识地就要救出村民。 可是站在蛇的角度,人不一样是罪大恶极吗? 所以他无法做出决断,因为没有哪一方能动摇他的心。 只能像不知道一样,如过客走过。 刀邛看着尤文医不解的说道:“我不懂!” 尤文医解释道:“站在人的角度,人是错的,站在蛇的角度,蛇是错的。我们即便要杀蛇,其实也只是自己想杀,一己私欲而已。” 刀邛紧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尤文医叹了口气。 “这样说吧,如果你见到一条蛇在攻击一个好人,你会怎么做?” 刀邛回答道:“杀了那条蛇。” “如果你见到一条蛇在攻击一个坏人呢,你会怎么做?” 刀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可是村民罪不至死。” 其实无非都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而出手。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所以说麻烦了。”他盯着刀邛,“你打算怎么做呢?” 刀邛将刀指向黑蛇,“杀!” 黑蛇同样不甘示弱,对着刀邛露出毒牙,发出嘶嘶叫声。 雪沁心挡在黑蛇前边,“休想!” 黑蛇靠近了雪沁心一点,她的身边好舒服。 雪沁心察觉到,当即吼道,“你跟我保持距离!” 任谁看她雪沁心都是怕蛇的,这蛇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黑蛇委委屈屈的退后,趴在了地上。 尤文医看着对峙的两人,“没办法,交给你们两个解决吧。” 他转身看着韵竹,这才察觉到有几个村民站在后边,保持了一段距离。 尤文医没管他们,笑着对韵竹道:“你怎么看?” 南宫韵竹面露苦色,她的小脑瓜也想不清楚了,妖的存在太特殊了。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也会下意识地杀了黑蛇,正如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去救村民一样。 可是听了尤文医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南宫韵竹对着尤文医摇了摇头。 “没关系,走吧。” 刚准备走出去的尤文医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儿没有解决。 他一挥手出现一圈光幕阻止了村民的窥视。 村民惊吓得纷纷退后,他们是什么人?今日怎么这么多离奇的事儿。 “这群村民怎么办?你们又是什么想法,如何能避免他们以后不再作恶?” 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绝对是不行的。 想到这个问题,刀邛也很头疼,他看不起他们,但是毕竟罪不至死。 “能怎么办,谁赢了,谁来处置这些村民,他们不是厉害吗,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赌注而已。” 雪沁心心里瘪着一口气,这些村民让她真的很恼火,这里已经烂了。 她一拳轰碎了光幕,发泄着心里的不痛快。 “好。”刀邛握紧了手中的刀,他不惧战。 而尤文医直接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试试吧,他相信他们,也省得他费心思。 韵竹也跟在了他的后面,小姑娘没有什么主见,跟着阁主准没错。 两人走到马边上,牵着各自的马,借着月光缓缓离开了。 这件事儿尤文医看得倒是还挺开的。 可是如果蛇攻击的是身边的伙伴,是刀邛是韵竹,那他肯定会杀了蛇。 而如果是人攻击,他同样会动手,不过如果对方没下死手,或许会留对方一条命,毕竟这是在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人很复杂。 他,毕竟是人。 第98章 蛇神诅咒 村口,刀邛和雪沁心一刀一剑对峙着,两人都没有率先出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算是伙伴啊,但是如今观念不同,不得不拔剑相向。 逐渐有些胆子大的村民靠近了他们。 之前的谈话,有人是听到了的。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大概知道就是这条黑蛇搞的鬼。 众人拿上了家伙,围了过来。 雪沁心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想死就滚!” 村民纷纷怒视着雪沁心:“你这妖女,竟然护着一条蛇,你还是人吗?” 雪沁心轻蔑的说道:“要是人都是你们这个样子,那这人不当也罢,让我恶心!” “哼,妖女,我早知道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人。” “呵呵,这时候就一口一个妖女了,诺,这个之前还是跟我一伙的呢,怎么不见你们骂他。” “妖女!你也配跟这位英雄相比,不想死地话就把这条蛇交出来。” 雪沁心捧腹大笑,“哈哈哈,英雄,刀邛你听见了吗?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充满了得意,你可是英雄啊!” 刀邛一言不发,这时候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他始终觉得应该杀了这条蛇。 雪沁心盯着刀邛:“你真的觉得你打得过我吗?就凭这帮愚民,下辈子吧!” 刀邛咬紧了牙关,“留下它。” 他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雪沁心,既然有机会,那就看看,谁更厉害! “哼,你也配!” 刀邛没有看村民,只是说道:“你们退后。” 村民也很听话,似乎这时候刀邛在他们眼中不一样了,就像个英雄一样,他护着他们,村民当然也是领情的。 他说的话,他们,听得懂,听得进,看起来都良善了许多。 刀邛率先出手。 他虽然知道雪沁心很强,可是自认也不差。况且打不打得过,都得打! 刀邛没有多余的招式,一刀劈过去。 雪沁心根本没放在眼里,挽了个剑花,执剑而上。 “走,先离开。” 黑蛇虽然面露犹豫之色,但是还是听从了雪沁心的话,离开了。 它能感受到,刀邛很危险。 村民们当即就提着棒子追了上去。 可是很快黑蛇就消失在草丛中。 刀邛也没有办法,被雪沁心拦了下来,而雪沁心火气上来了可不会轻易熄灭,下手那是不留半点儿情面。 即便黑蛇离开了,两人也是分毫不让。 这一架打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收尾。 刀邛也是在这时候感受到了雪沁心的强大,按雪沁心的话来说就是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她可是没有留手,即便是尤文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胜过她。 当初剑台夺剑,也就是她嫌累不想打了,否则就尤文医那家伙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百十招之后,雪沁心就抓住机会一拳结结实实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刀邛直接被轰出三丈远,在地上砸出一道痕迹。 “你还嫩了一点儿,回去再练几年吧。” “其实尤文医说得对,我们本就是自私的,可是我够强,所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了,那我来看看怎么处理你们这些可爱的小村民呢?”雪沁心面露凶光,手指拨弄着自己的长剑。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了,也都互相了解了情况,看到这场战斗,雪沁心的强大让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之前那几个对她言语不敬的男人全都跪了下来,其他村民见状也都跪了下来,有些不懂事儿的孩子也被大人赶忙拉着一起跪。 而有一个人攥紧了拳头,没有跪,雪沁心看了他一眼,没管他,这人便是摘果子的李大。 “女侠,饶命啊,我,我们也没对你们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只不过是开了一些玩笑,玩笑而已。”有人开口赔笑求饶道。 雪沁心冷笑一声,“只是开玩笑吗?那本姑娘也跟你们开开玩笑怎么样?” 她的剑尖距离那村民只有毫厘之间。 “别别,女侠,您当心,剑不长眼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们吧。”另一人赶忙解释道。 “是吗?你们还知道错啊,那你说说错在哪儿了。”雪沁心将剑指向了说话的那人。 “我,我们不该对女侠言语不敬,不该,不该起了坏心思,用药引来毒虫,女侠饶命啊,那也是村长的主意,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只是一时间犯了错,女侠饶命啊。” 本来保持低调的村长恼怒地吼道:“混账东西,要不是你们求到我这里,让我帮你们讨个公道,我会这样吗?” 说完村长的语调又切换成了谄媚的模式,“女侠啊,如今村子里死了好几个人,我们也算是为自己的错付出了代价,可否请女侠手下留情,饶了我们。”老村长拱手低下了头。 “看来,你们拎得清楚啊,也好,这蛇是你们自己引来的吧,也算是自食其果。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蛇神对你们下了诅咒,从今而起,你们谁再作恶,下场便是万蛇噬身,不得好死!” 说完,四周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响起了蛇的嘶鸣声,无以计数,吓得村民纷纷磕头。 雪沁心收剑,径自走了,随着一声呼哨,翻身上马,英姿飒爽。 这就是她的解决方式。 村民看见了她离开,但也不敢起身,他们该怎么办? 少年李大看着雪沁心离开的身影,心里很复杂,因为死的是他的父亲!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明白雪沁心为什么要保护那条黑蛇。 战败的刀邛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她怎么会这么厉害?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寒意侵入,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以前和尤文医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剑总不可能戳进去感受一下。 可是这一拳是真的打在了身上,他才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强大。 雪沁心,就是个变态! 村民逐渐起身,围成了一团,似乎这样能使他们安心一点儿,村长靠近刀邛,查看他的状况,试探着问了一句,“少侠,敢问,女侠说的蛇神诅咒可是真的?” 刀邛强撑着站了起来,没有跟他们说一句话。 因为没必要。 而且他现在也很乱。 无论是尤文医的话,还是雪沁心的态度、实力,都对他的心造成了冲击。 刀邛踉跄着走向了自己的马。 第99章 月明星稀 黑夜中,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偷走了,在这春夏之交的时节,夜晚的神秘面纱也在一点点褪去,些许虫鸣让空气变得更加安静。 尤文医牵着马,和韵竹并肩走在乡路上。 “尤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刀大哥和雪姐姐怎么办?”韵竹心里还是有担心。 “慢慢走着等呗。” “他们会赶上来吗?” “放心,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我怎么了?” “没怎么!” 韵竹不开心地咬了咬牙,“尤大哥,说话不要说一半。” 尤文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知道了。”这傻姑娘,傻傻的其实也挺好。 韵竹无语,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着。 月明星稀,路上倒是看得分明,寂静的夜里,一切都被黑夜压了下去,所有的思绪都淹没在了黑夜的浪潮之中,心里反而空了,没有任何的想法。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 韵竹时而看一看远处漆黑的山影,时而看看尤文医的侧脸。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做梦一般。 要是自己没有离开南宫城,或许此刻自己就待在屋子里吧,看看天上的星星,或许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这一路她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清。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开始长大了。 她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反而没这么开心,反而笑不出来了。 她觉得不应该这样。 像这样随便走走,很轻松,不是很好吗? 但是一路上总是有各种事情发生,她见识了许多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纯粹了。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实在长大的过程中,不就是一件一件的事情堆积在身上,压在心里吗?直到压得喘不过气,我们就不得不改变自己,结果莫名其妙长大了。 然后总觉得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别人常说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的事。 可是知道了就真的是长大了吗?这些东西压在心头,让人们变得冷漠,变得无法开怀大笑,可是人们依然在随波逐流,去追求别人眼中的成功,去追逐大家称赞羡慕的利益。 这样真的就是长大吗?长大就是不快乐吗? 南宫韵竹并没有深入去想这些问题,她只是想开开心心的就很好了。 此刻的平静也是一种沉淀,将心里的想法沉淀下来。 然后又是那个从前的自己。 许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变了,或许从未变过,永远是那副模样。但是若不停下来好好看看自己,那么我们或许从未知道过自己的模样,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去看,总觉得是变了的。 没过多久,雪沁心就骑马追上了两人。 “我是真的羡慕你们两个,在哪儿都能谈情说爱,也不怕我打死那个小刀。” 尤文医无言以对,迟早要把她那张嘴封起来。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刀邛呢?” 雪沁心在马上玩弄着自己的手,一脸无所谓,“估计躺着呢,不可否认,本姑娘下手重了点儿。” “你就不怕我打你吗?”尤文医也很佩服她的态度。 “嘁,谁怕谁啊?就你?我有多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雪沁心现在膨胀至极,心情也很好,看谁都是老娘天下无敌。 当然她也有这个实力。 雪沁心到底有多厉害没有人知道。 尤文医一点儿也不想跟她掰扯。 “刀邛来了要是打你,我们可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别忘了我们三个才是一伙的。” 雪沁心给了他一个白眼,“你那个什么装神弄鬼的两袖清风阁,不过是个虚的而已,韵竹妹妹可是我的人,打起来,我必赢!” 只要韵竹拖住尤文医,那她就可以将两个人逐个击破,不足为惧。 尤文医笑着道:“是吗?韵竹可是两袖清风阁的人,难道她会当叛徒吗?” 韵竹连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才不会当叛徒。” 雪沁心盯着南宫韵竹,“那你是要背叛我吗?” “不是的,雪姐姐。” 尤文医看着像惊慌的小白兔一样的南宫韵竹,不禁莞尔。 “行了,不算韵竹,在和刀邛联手之下,不一定打不过你。” 雪沁心瘪嘴,“行行行,你厉害,不过本姑娘可不会因此离开,要打就打,又不是我的错,小黑蛇已经走了,本姑娘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突然,雪沁心又察觉到什么,朗声说道,“出来吧,你可别想跟着我们。” 小黑蛇嗖得蹿了出来,欣喜地看着雪沁心摇尾巴。 雪沁心逼出自己的一滴血滴在了黑蛇的口中,黑蛇欢喜不已。 “走吧,仇也报了就别再来人类的地方了,至于那个村长,你若是察觉到有人作恶,就让蛇去惩治他们,你可不能随便露面,人类很危险,这滴血就当报酬了。” 小黑蛇不舍地摇了摇头,但架不住雪沁心强硬的态度,它消失在了草丛里中,暗中传来嘶嘶的声音,便没了后续。 似乎是那条小黑蛇在道别。 但是雪沁心可没有任何表示,其实但凡它是个别的什么东西,说不定雪沁心就带着它一起走了。 可惜是条蛇。 还是条黑丑蛇。 尤文医同样对蛇有着天生一般的惧意,虽然知道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那种恐惧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 第一次见到妖,看起来除了很灵性,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看着雪沁心问道:“你的解决方法就是让蛇监督他们吗?” “怎么。不行吗?”雪沁心斜眼问道。 尤文医本来想表示雪沁心还挺厉害,但是看到她那张脸就说不出来了。 “行行行,你会蛇语吗?” 雪沁心干脆的说道:“不会啊。” “那你怎么知道它在说什么?” “一听就知道了啊,不会有人听不懂吧?” 尤文医递了一个白眼,认真问道:“你不会不是人吧!” 雪沁心哈哈大笑,“你猜啊?” “看来不是,所以你是妖或者灵吗?你的血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雪沁心。 雪沁心挑眉,戏谑地看着尤文医:“你不需要知道,你说我是我就是,你不说不是就不是。” “行了,我对你的身份没兴趣,不过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我对这个倒是挺有兴趣的。” “谁知道呢?难道你说得清楚你是如何入道的吗?” “有意思,没有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看来这世界还有很多秘密啊?这种秘密可比这俗世的面具有意思多了。” “呵呵,小心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第100章 道门溪尘 刀邛来了之后,四人又踏上了前程,星月为伴,青山将迎。 虽然这一次刀邛和雪沁心打过一场,但是并没有因此便分道扬镳。 按照雪沁心的话来说就是:本姑娘凭什么走,我又没错。 这个问题已经不单是人的问题,而是种族的问题,实在无法以常理去评判。 刀邛始终是站在了人的角度,不过尤文医给他举的例子他同样懂了一些。 他并不是那种纠结的人,江湖大义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只是屁话。 他提起刀才从另一半的江湖泥潭里走出来,人命有多贱,他见得多了。 虽然他同样想杀黑蛇,但是他并没有执念,不杀也无妨。 反而弱小才是他的执念。 从前是,现在也是。 雪沁心强大,所以她有选择的权力,她可以做决定。这让他想变强的心再次熊熊点燃了。 或许之前练刀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是由最初的执念变成的习惯,但是习刀有成,又被称为刀首,试问他怎么会没有半点得意。 可是这一次他又真实地感受到,自己不应该懈怠,雪沁心再一次激起了他变强的决心。 后面的时间,他的话依然很少,可是明显可以看到他更加疯狂地练刀。 正是如此,他才会变得越来越强。 一行四人行了半月,终于抵达了南山城。 过了南山城就是临渊了。 可以看到南山城里热闹非凡,也算是一座大城了。 人多的地方同样意味着麻烦也多。 四人刚策马赶到城门,就看见一个手执羽扇,白衣玉面的公子站在城门前。 见到四人到来,白衣公子笑嘻嘻地拱手作礼,“在下溪尘,见过诸位。” 雪沁心见到溪尘,眼露惊喜之色,“小尘,你怎么在这儿?” 溪尘羽扇一拈而开,在胸口轻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特意来看看,我也想挑战一下剑首、刀首,听说刀剑合璧,天下无敌,我倒想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 “呦!看来是有点儿长进了,看你这身做派,是不是想跟姐姐也试试啊?跟他们有什么可打的。” 溪尘脸露尴尬之色,强装镇定地说道:“不敢不敢,我这是闹着玩儿的,小心姑娘就别插手了。” “呵呵,你这家伙,我不相信你会这么闲。” 溪尘来到雪沁心旁边,悄悄咪咪地两人商量着什么。溪尘袖中塞了一张银票给雪沁心。 雪沁心愤恨地捶了一下自己。 暗暗后悔。 后悔的是自己怎么没有搞出什么大的名声,没人来找自己挑战,也没人来雇佣自己。 “行了,你要挑战就挑战吧。”雪沁心爽快地说道。 “好嘞,你一旁看着就是,两位,不知这挑战接是不接。” 尤文医礼貌说道:“想必阁下知道规矩吧?” 有生意上门,自然是要接的。 溪尘轻轻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自然是知道的,逢战必百两,两位“战百两”的名号可是已经传出去了。” 尤文医闻言顿时脸垮了下来,什么战百两?虽然路上也有听闻,但是当面听到还真是尴尬。 他看着前方的溪尘,脸不红心不跳,“什么战百两,我不知道?要战可以,一千两!” 见到雪沁心和这个溪尘似乎关系不错,尤文医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只有一千两才配得上。 看着两人像是有什么诡计一样,那必须一千两,只能多不能少。 另外,今天他就想看看这战百两的名声能不能破! 溪尘笑出了声,“抢钱啊!我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抢过。”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呵呵,我喜欢你的态度。” 溪尘轻轻松松地拿出了一千两,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于是城门外当即变成了一个战场,他们也是不挑场合。 溪尘率先出手,单手背身,右脚稍一用力,整个人向前弹出,速度极快。 收拢的折扇直指尤文医的喉咙。 尤文医无语,这架势说不上多厉害,但是很帅。 不少路过城门的姑娘都发出了尖叫声。 尤文医简单地一剑刺出。 扇尾将要与剑触碰之际,溪尘手中的折扇变了方向。 一寸短,一寸险。 折扇避开剑锋,往剑身上一拍,尤文医手中的剑便如遭重击。 虽然紧紧抓住了剑,但剑也偏出去一大转。 折扇再度指向尤文医的喉间。 刀邛拔刀一斩,将溪尘逼退。 尤文医心头一颤,正视了眼前这个白衣公子。 他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他是修道者! 尤文医执剑,刀邛执刀,直奔溪尘而去。 溪尘轻摇着打开的折扇,轻轻笑着,充满了自信。 “果然,一个人和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他伸手随意将折扇往外一扇,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一般轻微,却蓄积起巨大的能量,一道疾风卷起尘土向着两人席卷而去。 溪尘又不傻,要是近身搏斗,说不定什么时候身上就出现一道口子了,这衣服可贵了。 尤文医同样牵动剑意,一道剑光劈出,如同绚丽的流星划过,将疾风分割,化归无形。 可是这时候溪尘已经近身而来。 刀邛迎身而上,刀势勇猛。 溪尘以折扇之身轻轻抵挡,竟然挡住了! 这把扇子绝对有古怪,其坚硬程度并不弱于极致的刀兵。 仅凭着一把折扇就挡住了刀邛的刀,这不禁让刀邛更加拼上几分劲儿。 尤文医转头来长剑撩向溪尘。 溪尘欲退后,拉开距离。 尤文医挡住了他的退路,要想取胜,只能选择近身搏斗,这样刀剑神诀才能有最大的施展空间。 溪尘身法灵活,就像水中穿行的鱼儿,迅捷灵巧地避开了尤文医的剑。 刀邛随即抬手就是一刀,刹那间,尤文医翻手又攻向溪尘,两人相互配合,一招不让。 溪尘的折扇在身前一挥,一道风席卷而去,将两人逼退。 旋即一刀一剑不停歇再次攻来。 溪尘将折扇收拢,轻轻一拍就将两人的刀剑拍向了左右两边。 两人翻身稳住刀剑,锋芒再度直奔溪尘,分毫不让在两个方向同时刺向他。 溪尘含着笑意,脚上一跺,整个人向后方退去。 刀剑直追而上。 “逼得那么紧?近身搏斗有什么意思,让你们看点儿别的。” 第101章 本命折扇 溪尘将折扇一扔,折扇瞬间变成了十倍大小。 两人的刀剑碰到折扇直接被震飞出去。 周围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怪事,迅速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在观战。 雪沁心给了溪尘一个白眼,要知道道门的人有规矩是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这种道法的。 而溪尘就是一个异类,哪怕被罚了无数次,他想用照样用。对于他来说,凭自己本事得来的力量,何必藏着掖着,修道修的就是随心自在。 可以说这几年对于修道的传闻,很多都是来自于他。 而雪沁心这无法无天的主儿,自然对溪尘多有欣赏,两人臭味相投,也就是她被封了,只能动用一些普通的力量。 否则她会比溪尘更夸张。 溪尘施法,折扇迅速变成了九柄由极细的透明丝线连着的飞刀,如一条长龙扑向尤文医和刀邛。 两人的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心里有了一丝慌乱。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道法。 雪沁心平时就是一拳头,哪里真的用过道法,他们也只能感觉到雪沁心体内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打起来其实不细看,跟普通江湖人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这一次,是真正的道法,那折扇莫名其妙变得这么大,已经超越了凡俗的认知。 尤文医施展出剑意,出了一剑。 这一剑带着烟雨朦胧,剑后奔涌着无数雨丝,如同飞针一般。 刀邛握紧了拳头,同样劈出了一刀,刀芒冰冷,朴实无华,这是最纯粹的刀。 可是这刀光剑影直接被飞刀穿透,化归天地。 飞刀如长龙翻转着身体,带动空气呼啸着奔向两人,近身之际,折回围住了尤文医和刀邛,既像是单独的一柄柄飞刀,又互相连在了一起。 相当于尤文医和刀邛以一敌九。 没一会儿,尤文医和刀邛就动不了了,或者说是不敢动。 他们只注意到了飞刀,却没有注意它们那一根根纤细的丝线。 并且这线的坚固程度匪夷所思。 如今两人周身都绕上了丝线,丝线很人性化地停在了两人的身体表面 若是敢动一下,飞刀牵动丝线,恐怕两人就变成尸块了。 韵竹欲要上前,被雪沁心拦住了。 溪尘看着两人,“怎么样,认输吗?” 尤文医脸上出现了一丝颓败,调整了一下心绪。 “阁下赢了。” 刀邛也绷着脸说道:“是我们输了。” 溪尘一招手,飞刀穿行,他的法器又变回折扇飞回了他手中。 “你们也不用觉得挫败,不是你们弱,而是我太强了。” “呦呦呦,有了本命法器,觉得自己行了是吧。”雪沁心抱着手臂,斜视着溪尘。 溪尘装怪地挑眉,扭动嘴巴,感叹道:“没办法,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厉害。” “呵呵,信不信我今天把你的屎从上面打出来。” 溪尘当即嫌弃地说道:“不好意思,现在的你打不过我。” 雪沁心扬了扬拳头,“你确定吗?要是拼命的话,你有几成赢的机会?” 溪尘打哈哈胡乱说道:“拼什么命啊,这么久不见了,走,我请你们喝酒,你们也一起,不打不相识,你们很不错。” 雪沁心看见两人的脸上都难免带着颓色,大大咧咧地说道:“行了,他来自道门,比你们两个的道意境界高,打不过很正常,回去好好练练吧,走了。” 尤文医调整了一下心态,深吸一口气,问道:“他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这么诡异!” 雪沁心解释道:“他修的是风道,用的是高等道法,一般人用不出来的,你们能见到就算是长见识了,在江湖这可十分罕见,能用的出来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吧,你们若是不入道门,也不需要知道这些,道门和江湖那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不会比他还厉害吧?” 雪沁心那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 尤文医瞳孔骤然紧缩,“难道之前你都是让着我们的吗?” “不然呢?你以为本姑娘就这么弱吗?无知!” 雪沁心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 尤文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怎么可能? 溪尘笑着说道:“其实她现在并没有那么强,因为一些原因,她现在其实跟你们差不多。” 雪沁心用吃人的眼神盯着溪尘。 溪尘没看她,其实看见雪沁心吃瘪他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这种纯纯的天赋型选手总是让人很嫉妒。 她弱的原因就是体内的力量被她爷爷封住了,封得死死的,除非遇到生命危险,是不可能解开的。 众人一起进了城。 一路而来,尤文医和刀邛都很强大,而这种强大也是一种保障和底气。 当这种底气突然没了的时候,难免遭受打击。 但这也不是坏事。 就如同我们都知道世界并不缺少比我们厉害的人,但是只有厉害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前,我们才能感受到现实的冲击。 才会因此变得更加厉害。 强大的力量或许不应该作为底气,作为自信的资本。但是他们本就是凭借着力量才能走到这里,怎么可能不依靠力量,空谈理想。 力量带来的自信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挫败感也是实实在在的,自我调整过后,他们也会追求更加强大的自己。 这一战不管是对于尤文医和刀邛,还是对于观战的南宫韵竹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他们虽然修道,但是都是靠着自己的摸索,对于真正的道法不能理解,他们只能运用道意。 虽然在雪沁心的讲解下明白了很多,但是毕竟雪沁心自己都是半壶水,她也不修剑意。 他们能靠的只有自己,而这一场战斗也让众人感受到自己掌握的力量的差异。 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入道在门口而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尤文医和刀邛有了一种紧迫感,一种落于人后的失落感。 酒楼中,溪尘大气地为众人置办了一桌席面。 他也算是得了好处,要不是有人找上他,他怎么会来城门堵人。 本来那人是想让他杀了他们的,不过打打杀杀地总归不好,所以溪尘只说可以碾压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来人也同意了。 他的价格可不低,所以溪尘现在就三个字:不差钱。 对于他来说,打完收工,去找几个知心的好姐姐聊聊风月不好吗? 当然也是因为有雪沁心这个家伙在,打了架,不请他们吃一顿,雪沁心会栽得他更狠。 雪沁心有今天这种江湖习性,有一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溪尘。 溪尘提酒敬雪沁心:“小心,多日未见,可还安好。” 雪沁心好久没有吃过这种席面了,嘴巴塞得跟仓鼠一样鼓鼓的。 “安好安好,吃你的,别管我。” “还是老样子。” 溪尘笑着摇摇头,这也是他欣赏雪沁心的一点。 “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来,我敬三位一杯。” 溪尘向尤文医、刀邛、南宫韵竹示意。 尤文医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多谢兄台的招待。” “三位不必拘束,随意就好,不知道三位可愿意加入我亦山?” 第102章 九大道门 三人齐齐疑惑地看向溪尘。 溪尘看向雪沁心,“你们一起待了这么久,难道就只言片语都没有提过我亦山吗?” 雪沁心只顾着自己吃好喝好,“你亦山怎么了,很强吗?” 溪尘将视线转回,说道:“那三位可听过断雪崖?” 三人齐齐摆了摆脑袋。 溪尘心里平衡了,点了点头,“明白了,小心根本没跟你们说过道门吧。” 三人又齐刷刷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问过雪沁心,雪沁心只是说太麻烦,懒得说。 反正他们就算不了解道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真正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她不想说罢了。 而这原因,溪尘大概也知道,她的身份非同寻常。 溪尘将道门的情况缓缓道来:“天下道门,除了一些散修,主要分为三山两殿,一荒一天,一崖一摊。三山是亦山、剑山、逐日影山,两殿是杀神殿以及自在观音殿,一荒一天是北荒和水月天,一崖一摊则是断雪崖和四九摊。亦山在中都星月城外,断雪崖和北荒在北境,剑山、自在观音殿在东境,杀神殿和水月天在南境,逐日影山在西境,而四九摊比较特殊,散于天下,并无固定山门。” “其他就先不说了,说说亦山,亦山是由当今大云帝国的缔造者云帝唯一的徒弟所创立,距今已经有千年。亦山就在星月城外,山下就是世间最繁华之地。加入我亦山,那可是数之不尽的好处,不说别的,当今圣上你们知道吧?那可是跟我称兄道弟的好哥们,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亦山?”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就是亦山,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站立世界之巅,好似眺望着千里山河一般。 那可是中都星月城啊! 听到溪尘邀请他们加入亦山,他们都有点儿恍惚,很不真实的感觉。 可以说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那是传说中的道门啊,可不是什么江湖门派能比的。 尤文医拱手说道:“多谢兄台盛情相邀,尤某一介白身,向往江湖自在,并没有加入道门的打算。” 一来尤文医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加入了亦山,即便他也想变得更强,二来他不喜欢当今的主宰者。 帝国延续千年,根深蒂固了,也已经烂透了。 富者视钱财如玩物,贫者却为了一点儿小钱活得抬不起头。富者亦富,贫者亦贫。 这世道人心不古,人们为了利益互相算计,钱财做了人心的主人。 而尤文医便是不愿意踏入这世道,于是执剑入江湖。 这世道其实也就是江湖,一半的江湖在里面,生存挣扎,一半的江湖在外面,潇洒自如,仗剑江湖。 尤文医执剑就是选择踏在了外面,两袖清风阁既是在里面也在外面。 道门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但其实也算是在外面,超脱俗世。 当然这只是尤文医自己的想法。 而刀邛同样拒绝了加入亦山,“我还是做个江湖人好了,道门太遥远。” 他本来在里面的那一半江湖,为了生存不知道活得多么憋屈,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仍然洗不掉另一半的烙印。 不过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侠客。 南宫韵竹原本也没什么感觉,道门什么的感觉就像在听说书一样,其实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她并没有加入道门的想法。 见两人纷纷拒绝,她同样说道,“多谢溪尘大哥好意,我也不加入,抱歉。” 溪尘愕然,他没有想到众人全都拒绝了,原本他也有意展示自己的强大,就是看能不能吸引个人进亦山,取代他的位置,他好到处潇洒。 那可是亦山啊!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想进去看看,更不用说加入亦山。 “你们真的不多想想吗?那可是亦山啊,是大云帝国的亦山啊?要知道这可是不知道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再与你们说说——” 雪沁心打断说道:“行了,你亦山再强能有我断雪崖强吗?我都没说话,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强求嘛!” 溪尘笑嘻嘻地说道:“是是是,小心说得对,要是你敢带去断雪崖,我给你一千两!” 据他所知,断雪崖建立至今,还没有外人上去过,也没有收过人。 “嘁,谁稀罕啊,闭上你的嘴,赶紧吃。” “嘴闭上了,我还怎么吃。” 雪沁心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还顶嘴,看来姐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你玩儿得撒欢儿了是吧!” “别别,小心姐姐最好了,就别跟我计较了,来吃肉,这个,这个大鸡腿来一个。” 溪尘笑嘻嘻地夹了一个鸡腿到雪沁心碗里。 雪沁心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似乎是说:你很不错。 在道门来说,雪沁心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而溪尘也是少有的能跟她玩儿到一处的道门弟子。 除了一些例外,真正的道门弟子都很穷。 在山上修道一段时间后,一些道门弟子都会入世修行。 而下山之后自然就更穷了,偏偏雪沁心和溪尘都是花钱随心的讲究人。 于是她俩也就有的聊了。 所以才有南宫城外,雪沁心顺走尤文医身上那一百两的事儿。 这一路上她也做过,不过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区区一点儿小钱,不值一提。 她最喜欢的就是遇到一些人傻钱多的富商,随便来一手就够她几个月的挥霍了。 但这如流水一样的消费估计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聊得来。 四人吃完后,便要告辞了。 溪尘提出跟他们一起前往临渊。 毕竟一处势力身在的地方,必然不会只是一般景色。他既然来了这里,临渊的风景去看看也是可以的,说不定还可以顺点儿零花钱。 但是天色也不早了,在溪尘的强烈要求下,众人决定还是在城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临渊。 溪尘结识这一群人心里也是很痛快的。 毕竟能靠自己悟道的人,都是有天分的,同时大多也是苦命人。 虽说道有千万,但是生活富足、沉湎于酒色财气当中的人,疲于生活、沉沦于红尘之中的人,他们早已失智,谈何悟道。 溪尘同样也是靠自己悟道的,被亦山收入门中。 其实他算是幸运的。 所以他才邀请众人加入亦山。 难得故友重逢,又结识了几位同道中人,溪尘一时间很高兴,就要带着众人出去好好玩玩儿。 可是尚未入夜,只好让众人在酒楼里小憩一阵,正好尤文医和刀邛也需要整理一下战斗的感悟。 晚间,如溪尘所愿,众人来到了一个张灯结彩的阁楼前。 牌匾上大写着三个字:一枝春。 第103章 相思为题 溪尘得意地跟大家介绍说道:“这里的姑娘都特别水灵,我跟花魁很熟的,待会儿定让你们见识见识。” “小尘,这次可不能让我失望了,要是让我看到不该看的,我绝对打死你。” “欸~放心,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一个个可温柔可人了,你肯定喜欢。” “嗯,好。” 尤文医一脸懵的看着溪尘,“敢问兄台,这可是青楼?” “是,不过这是正经的青楼,并不是夜夜宣淫的淫秽之地。” 青楼也是有区别的,当然,若是有人能赢得姑娘的芳心,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了。 “但是这似乎不是雪沁心能来的地方吧?”看他们的言辞,雪沁心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雪沁心斜视着尤文医,“怎么?你们能来?我不能?” 尤文医笑道:“行,你可以,那韵竹怎么办?” “嘁!” 雪沁心直接拉着南宫韵竹的手把她拽了进去,去个青楼而已,怎么了?谁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姐妹? 韵竹虽然有心拒绝,奈何她素来就不是懂得反抗的人。 尤文医无语,对着刀邛说道:“你去过青楼吗?” 刀邛转头看着他,一张脸木木的,“你看我的样子像去过吗?” 最终五人聚拢在楼上雅间里,撩开浅色的纱帘,便可以看见下边翩翩起舞的姑娘,热闹雅致,又有美人点缀,这里可谓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溪尘热心的给众人介绍这里的酒水,糕点,就像自己家一样。 他很享受这里的环境。 姑娘永远是这世界最美好的。 哪怕是远远看着,也会赏心悦目,这一点他和雪沁心不谋而合。 想必是造物主的偏爱,给了男人力量,给了女人美丽。 这种美就跟大自然不事雕琢的风景一样,不可名状,就像夏日清爽的晨露,春日花开的温柔,可遇不可求。 见到了,便好像如沐春风。 这里的姑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出口便是诗情画意,风花雪月,一字一句如雨水沁润心间,一言一行似落花飘柔婉转。 诗书礼乐,琴棋书画,都有人可以与你一谈。 这与凡俗女子不同,她们更懂得展示自己身上美好的那一面,那种沁人心脾的温柔与亲和,是她们身上独特的魅力。 溪尘看着下方随着琴声翩翩起舞的舞女,他同样沉醉其中,随着乐音深入意境,翩纤的舞步如春风拂柳,摇曳生姿,飘动的裙裾像盛开的桃花,华美而引人注目,温柔得让人意乱神迷。 雪沁心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美好的风景。 殊不知她在别人眼中也是风景,一个异类的风景。 虽说这里不是什么淫秽之地,但是来到这儿的都是男子。 怎么会有女子这么张扬,居然来这种地方。 南宫韵竹还好,就躲在雅间里,浑身不自在,生怕被别人瞧见。 雪沁心那是斜倚栏杆,跟溪尘两人一人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副潇洒享受的样子,她也好久没来过青楼了。 托雪沁心的福,他们很难不被人注意。 一曲之后,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夫人上到台前,这便是一枝春的老板,人称吴妈妈。 吴妈妈笑眯眯地说道:“想必大家都等不及了吧?我啊,也就不废话了,紫烟姑娘今日给的题目是:相思。谁能做出紫烟姑娘满意的诗词,便可上楼一叙!”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不少读书人都跃跃欲试。 当即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朗声道:“我有一诗,不知可否入紫烟姑娘的眼。” 吴妈妈笑呵呵地说道:“赵公子但说无妨,紫烟姑娘可以听见,只要入了姑娘的眼,她自然会有所表示。” 这位赵公子仰头斜望,带着笑容自信地缓缓诵出:“阁楼春风戏,花海且宽衣,卿问相思否,夜夜梦里吟。” 有个拿着折扇的读书人当即抨击道:“你这作的什么东西,简直有辱斯文!” “哟,李公子今儿竟然也在啊?我想怎么作就怎么作,难不成还不如你这个迂腐书生。” “哼!你这种人呆在这儿简直是亵渎了姑娘。紫烟姑娘,且听听我这诗句怎么样?” 李公子朗声诵道:“蛾眉远黛翠玉环,红叶霜落百里仙,玉苕荫长十里亭,莫如香炉生紫烟。” 赵公子捧腹大笑,“你这现做的词也是一塌糊涂,只不过辞藻意境好点罢了,读起来却不如我的明了自然。” 场下同样有人开口点评,有人认为这首诗毕竟是现做的,格律不必要求这么严格,但看意境,四季光阴一紫烟,此紫烟也是毕紫烟。 想见紫烟须得四季的等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有这漫长的等待,见紫烟一面也值了。 但是也有人说这诗没有明显点到相思之上,似乎偏题了,东拼西凑。 不论如何这诗是不可能让众人服气的,连台前的众人都不服,更何况紫烟姑娘。 纷纷有人献上诗句,虽说有好有坏,但始终没有那种真正能打动人心的佳作。 溪尘有心想试试,但是奈何他本就不喜欢读书,哪里做得出诗词来。 转眼一看,尤文医不是穿着一身儒袍吗?说不定? “尤兄弟,你可会作诗?”溪尘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尤文医含笑说道:“说不上会,但从前也偶尔做过。” “要不做一首?” 溪尘试探着问道。 尤文医低头沉思。 其实许久不曾作诗,说起来他也有点儿心痒痒,原本的读书人提剑入了江湖,仿佛就抛却了诗书,但是骨子里还是有读书人的烙印的。 相思,何为相思呢? 他抬头笑道:“那就小作一首绝句吧。” “南风晚来舒,明月照前途,日日皆念归,相思归何处。” 一路而来,似乎越来越多的事堆积在心里,让心的历程远远比走过的时间更长,渐渐地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迷茫。 离开了两袖清风阁的老巢,离开了俐城,反而不知道哪里是家了,他心里只有一路走下去的信念,突然提起相思,他却不知道相思何处,父母故去,没有真正的家人,相思仿佛也无处寄托。 哪怕有三两友人,有个小徒弟,仿佛也并没有太多相思情谊,他也回不去俐城了。 溪尘听完瞬间有了点儿希望,“尤兄弟,不错不错,可是能不能作一首思美人的,这首想必不太合适啊。” 尤文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那等心境,恐怕做不出来。” 作诗那是心有所感方能作出来,若无美人思,怎作思美人? 能让尤文医有一两分牵挂的恐怕就是惠知芊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算了算了,就这首,说不定紫烟姑娘能看上呢?” 他走到栏杆处,对着吴妈妈喊道,“我这儿有一首,不妨听听。” “南风晚来舒,明月照前途,日日皆念归,相思归何处。” 众人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响。 什么烂诗?还不如我的。 其实这种情景,无论怎么作,大家都不会满意的,当然是自己的最好,只要紫烟姑娘喜欢,那就是最好的。 溪尘不好意思地坐下吃茶。 “果然,多读书还是有用的。” 尤文医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没有帮上忙。” “这种事本就不能强求,谈何抱歉。” 雪沁心疑惑得对着溪尘问道:“你不是说认识花魁吗?” 溪尘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天认识不也就认识了吗?” “给老娘滚!” 第104章 紫烟相邀 下方有位姑娘递给了吴妈妈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正是:南风晚来舒,明月照前途,日日皆念归,相思归何处。 吴妈妈缓缓念了出来,“恭喜这位公子,紫烟姑娘相邀一叙!” 溪尘闻言一愣,旋即狂喜,没脸没皮地大笑着举起了手,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只见场下不少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几分嫉妒,几分鄙视。 “尤兄弟,你去吗?要不我去?” 尤文医摆了摆手,说道:“溪尘兄自便。” “行,算我欠你的,回来请你喝酒。” 雪沁心却打断说道:“等等,你给我留下,我去。” 溪尘嘴角一抽,“别闹,你一个姑娘家去干嘛?” “你管我,姑娘家怎么了!” 最终雪沁心和溪尘争执不下,干脆雪沁心就说让尤文医自己去。 其实见见花魁好像也不错。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这两个活宝吵得他头疼,谁去那不是一样的吗? 尤文医正要起身,便瞥见了看着他的南宫韵竹。 一时间有点儿莫名的心虚。 虽说去见花魁并非是做什么,但孤男寡女,总是不好的。 于是他便也推辞了。 最后这种好事儿落到了刀邛头上。 虽说刀邛不愿,但是也没人了,溪尘就让他去问问能不能把他们一起带进去。 刀邛随着小厮走到了一处雅间,而后小厮便离开了。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有一点儿紧张的,他可没有经历过这些。 “请问紫烟姑娘在吗?” 里面传来清脆的女声。 “公子进来便是。” 刀邛推开了房门,只见小屋内皆是紫色纱帘悬挂,一位姑娘站在远处,纤瘦唯美,可惜纱帘遮着了她的样貌,只能模糊看见她娇好的身型,透过几块纱帘的缝隙,她的身影微微显露。 这种朦胧的美感动人心魄,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那纱帘后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美貌? 刀邛问道:“我等是一行人一起来的,作诗的人并不是我,姑娘要是想见,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们一同前来。” 紫烟没有立即开口,她相见的不过是作诗的人,对方为客,自然要遵照客人的意愿。 只是,谁来不是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哪有要求一群人来的。 紫烟答道:“可以。” 她对着旁边的侍女示意,侍女缓缓退下。 “听说你们竟然有两位女子一同随行,为何来此?” 没办法,两位女子来这种地方,算是个不得了的传闻了,紫烟想不知道都难。 刀邛有问必答,老实说道:“碰巧来这儿罢了,至于那两个姑娘,一个是脑子不正常的,一个算是被强行拉来的。” 紫烟红唇微掀,“真有意思,不知作诗的公子为何不来?” “不知道,待会儿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少侠爽快,少侠不进来坐吗?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机会!” “不了,没必要。” “呵呵,多少人都想见我一面,少侠在门口却不愿多走几步吗?”纱帘后响起清脆的笑声,仿佛琴弦上那随意的拨动,牵动着心魄。 “没必要,看了又能怎么样?” “是吗?看了又能怎样?公子可知多少人为了见我一面豪掷千金,公子就不好奇我到底是何种模样?” “不好奇。”刀邛斩钉截铁地说道。 突然一个跳脱的声音传来。 “我我我,我好奇,紫烟姑娘安好。” 来人正是溪尘,一听侍女说起,他恨不得立马飞过来。 纱帘后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呵,公子倒是有趣。” “嘿嘿,我叫溪尘,不知可否见紫烟姑娘一面?” “自然可以。” 众人进来后,侍女关掉了房门,掀开了中间的紫色纱帘。 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姑娘映入眼帘。 妆容精致,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美,诱人的美,这是直观的感受,再不能用第二个字形容。 雪沁心见到她都满脸放光,溪尘更是如此,虽说他见过不少花魁,但是总觉得每一个都很美,不一样的美却又都美到极致,让人挪不开眼。 红唇娇艳,紫裙烂漫,仿佛一眼便勾起了绵绵情思。 姑娘见到尤文医和刀邛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喜悦。 “恩公,阁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尤文医和刀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他们怎么会认识花魁? 仔细一看,两人都想起来了。 尤文医惊喜地问道:“你是小翠吗?” 紫烟面露喜色,他们竟然记得她!也算是他乡逢故知,喜从天上来。 “是我!”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刀邛也感慨地点了点头,“短短两年多没见,竟然变化这么大,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紫烟招呼道,“大家快请坐,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恩公。” 惊喜过后,尤文医却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翠,你可怨当初我将你们赶走。” 这一刻她好像又变回了小翠,紫烟惶恐地说道:“阁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阁主待我们不薄,是我福浅。” 刀邛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爹呢?” 要知道这里可是青楼,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短暂的惊喜过后两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紫烟眼神黯淡,一时间无法开口。 她也是见到故人,一时惊喜,方才相认,却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尤文医和刀邛在她眼里那就是盖世英雄的身份。 如果说一个姑娘脑海里有对于英雄的幻想,那尤文医和刀邛就是她脑海中英雄的具象化。 “我爹把我卖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刀邛气愤地说道:“这个死酒鬼,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卖,临走时阁主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 紫烟苦涩一笑,“当初爹发现我有钱之后,就把钱全部抢过去了,每天喝得不省人事,钱很快就花完了,后来连吃都吃不起,爹便将我卖入了青楼。” 说完她便洒然一笑,看起来又是那个美美的紫烟姑娘。 溪尘在旁边气愤地说道:“岂有此理,紫烟姑娘放心,我定会跟你讨个公道。” 尤文医脸上带着沉重,“对不起,若是我能将你留下,或许你的人生就不会变成这样。” 刀邛沉默不言。 第105章 紫烟身世 这件事绝对不能说是尤文医的错,真正错的人是紫烟的父亲才对。 紫烟心里也是清楚的。 “都过去了,阁主言重了,阁主给过我机会,是我选择跟父亲一起离开的,怨不得谁,今日能见到两位恩公,紫烟已经很满足了。” “你别待在这儿了,待会儿就跟我们离开吧,我们帮你赎身。”刀邛说道。 紫烟愣了一下,红了眼眶,看着刀邛,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移开视线,强咬着红唇,可是传来的痛感根本止不住流淌的泪水。 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过帮她赎身,但是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 她也知道,刀邛说的赎身真的赎身。 可是她配吗? 当年,紫烟的父亲嗜酒如命,母亲操持着整个家庭,日子虽过得不如意,但也算过的下去。 可是有一天,紫烟的父亲将儿子卖给了别家,问是卖给了谁也支支吾吾。 母亲一气之下病倒了,但依旧坚持要找回自己的儿子。 喝了酒的父亲一怒之下将她打伤,病上加病。 没几个月,她就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紫烟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弟弟,可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她也不敢问爹,因为爹会打她。 最终只剩她和爹相依为命。 身边的亲戚对他们都是避之不及,祖父母早亡,也没有叔伯帮衬。 她虽然知道爹不好,可是她是女儿,没有半点儿办法,况且她又是个孝顺孩子。 紫烟能依靠的只有爹了。 而她爹就是个不要脸的混蛋,喝点儿小酒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喝了酒就直往别人家媳妇身上瞄,没钱买酒那是抢偷都做得出来。 长此以往,大家都防着他们。 那时候她才十岁出头啊。 那几年,除了开始的时候大家见她们父女可怜会帮衬一点儿。 后面的时间她和父亲一样越来越被厌弃,为了活下来她也偷过东西,就凭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她能怎么活啊! 勉强吃糠咽菜生活了几年,十三岁那年,她和父亲被赶出了村子。 流浪了一段时间,父女俩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混混儿,他们想抢钱,可是他们比这几个混混儿还穷。不过见紫烟还有几分姿色,这群流氓就动了色心。 刚好,遇到尤文医和刀邛,他们救下了紫烟。 并且将她带到了两袖清风阁。 在那里生活的几个月,是紫烟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她的父亲死性不改,偷、抢、嗜酒如命,不思进取。 尤文医便想将他赶出去,不能扰了大家的生活安宁,但是紫烟是个孝顺孩子,说若是她父亲离开了,她也就跟着他走。 于是尤文医便还是让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 结果她的父亲始终是这个样子,惹了众怒,尤文医最终决定将他赶了出去。 同样,紫烟也跟着走了。 当时,不少人都挽留紫烟,让她留下。 可是紫烟是个孝顺孩子,她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 离开两袖清风阁时,尤文医偷偷给了紫烟很多钱,足够他们生活好几年。 离开两袖清风阁后,父亲说他早年有个兄弟去了东边打拼,他想去找找他。 于是两人又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由于有些钱财,他们过得还不错。 父亲猜到有人给了紫烟钱,他当即就怒了,狠狠地打了紫烟一顿,那身上的紫色淤青一大块一大块的。 “你这个死丫头,有钱居然不知道先给爹,真是白养你了!” “爹,爹,别打了,我给我给。” 她哭得撕心裂肺,无可奈何。 她也知道自己爹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她只将一部分的钱交了出去。 最终他们在一处村子居住了下来,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老样子。 逐渐变得一贫如洗。 于是这一次被卖的变成了她,她终究步了弟弟的后尘。 由于有些姿色,价格倒是让人满意得很。 她被卖到了青楼,也终于死心了,从此她没有父亲了,只有自己一个人。 当她第一次接客的时候,她是被强迫的。 不管怎么说,即便有人指导了,她也没有浪荡到要去迎合客人。 在客人的强迫下,她的第一次被交了出去。 那天,她死死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擦得血丝满布,她整个人都绝望了,心里好像要炸了一样,可是她却只能无声的哭泣。 想到那个人揉搓着自己的胸,她就一阵恶心,死命地清洗。 想到那个人对自己做的事,她恨不得将自己的私处打烂。 她的人生已经落到深渊里,再也,再也出不来了。 接待了几个客人之后,有人来这里买下了她。 将她送去培养了一段时间,她在那里学了琴,识了字,并且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够逃离深渊的机会。 在一枝春的包装下,她第一次看见原来自己这么美。 她成了花魁。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美人竟然只是一个村姑出身。 一枝春不是妓馆,虽说也有卖身的,但大都是卖艺的。 因此她作为花魁,还算过得不错。 这就是紫烟,而她方才十五六岁。 读到尤文医写下的那首诗的时候,她也有些感触,才想见见作诗的人。 倒不是说诗做得多好,只是那一刻她也是诗里的人。 相思归何处? 见到她,尤文医和刀邛都有愧疚。 虽说当初是她自己选的,可是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让她自己选,那跟任她毁灭不是一样的吗?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但也是不讲道理的,不负责任的。 见到紫烟的时候,尤文医才认识到他错了。 他不该任她选择离开的。 要知道这里是青楼,即便是花魁,要是能做个清白人家的普通姑娘,谁愿意留在青楼啊。 不说刀邛,就是尤文医都有了将她带走的想法。 紫烟强忍着泪水,她不想被看出自己的内心,这是很愚蠢的事。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了,可是没想到只是因为刀邛一句话就哭了出来。 她开口说道:“是紫烟小气了,这眼泪一流就止不住,想是见到两位恩公太激动了。” “我说真的,我们会帮你赎身,要是你愿意,可以跟我们回去。” 刀邛认真地说道。 “刀邛说得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尤文医也关切地说道。 紫烟方才强行堵住的泪水,瞬间又决堤了。 她强忍着开口。 “多谢两位恩公的好意,紫烟过得很好,能再次见到二位恩公就很好了。” 第106章 道之二境 紫烟回不去了,以这残败之身,留在这里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听到她的话,刀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啊。 尤文医温声开口道,“跟我们走吧,青楼而已,凭自己的努力活下去不丢人的。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你自己做选择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两袖清风阁,跟我们回去,你可以拥有再次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刀邛狠狠地点头。 “对,我嘴笨,但是他说得对。” 紫烟转过身去,无法开口,仿佛一旦开口泪水也会跟着流下。 在紫烟心里,尤文医和刀邛都是那种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人,她将他们的位置放得太高,于是她自己就变得低了。 另外一边,尤文医看了一眼一脸心疼的雪沁心和溪尘,他实在是无语。 这俩人就跟有病一样,是来赏花的吗? 他给了南宫韵竹一个眼神。 韵竹当即就懂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紫烟跟尤文医和刀邛之间发生的事儿,但是善良的本性,让她对眼前的姑娘充满了同情。 韵竹拉住了紫烟的手,“姐姐,跟我们走吧!” 紫烟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她的手却是那么温暖。 尤文医也看得出来,因为一些原因,她心里是愿意的,但又在犹豫。 于是尤文医就帮她做了决定。 紫烟成功赎了身,走的时候她只带了一把琴,这是这段时光留给她最好的礼物。 其他的留在了过去。 赎身的时候,本来老板是不愿意放人的,这高昂的赎金,说实话当场尤文医就想打劫了,他为韵竹赎身的万两已经送回了阁里,身上只有点儿小钱。 也就是有着雪沁心和溪尘这两个有点儿小钱的异类,在他们积极的帮助下,成功帮紫烟赎了身。 第二天,众人启程一同前往了临渊。 虽然紫烟不会武功,但是总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南山城。 就算此行不安全,有雪沁心和溪尘在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尤文医觉得他们两个在道门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然不能这样裹挟在一起。 这样一想,雪沁心倒是成了隐形的靠山。 六人来到了临渊山下。 所谓临渊,临的便是清水江。 这一带地势起伏不大,唯独此处清水江畔有一座山。 山上就是临渊的宫殿,据说临渊山上可以览尽清水江的风光。 众人来到了临渊山下,值守山门的弟子并没有太惊讶,像是专程在等候众人一样。 “诸位请沿着石阶上山。” 大家也没在意,将马拴在山下,当是游玩一般上山去了。 多了两个人,那气氛可就更不一样了,溪尘这家伙时不时地就去问候一下紫烟,引得雪沁心和南宫韵竹看他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溪尘骑马的时候就想跟紫烟骑一匹马,也是尤文医和刀邛有耐心,生生等着她学会能骑了,才慢慢一路向着临渊而来。 毕竟他们又不着急。 而现在,溪尘又献殷勤,想去背紫烟。 紫烟只是笑着拒绝了。 其实溪尘是个很风趣的人,也让紫烟放松不少,这一点上她还得感谢他。 众人一路闲言几句,慢慢地攀登着这座临渊山。 一步一石阶,一尺一世界。 踏着石板台阶,随着每一步踏出去,心里的烦杂也少一分,这是一个修心的历程。 尤文医很喜欢这种感觉,空无的平静,脑海中没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其他人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 刀邛倒是无所谓,而雪沁心和溪尘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像是来观光一样。 就是苦了南宫韵竹和紫烟。 尤其是紫烟,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没走一会儿就双腿酸痛,但她的意志并不孱弱,她没有一丝想要停下的想法。 好不容易能跟他们站在一起,她不能掉队。 走了一段路,只见在石阶之上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们。 来人穿着板板正正的青衫,方脸,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见过诸位,在下百里奇,设下一局,请诸位赐教。”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我这也算是渊主相邀,莫非这是渊主的考验吗?” 百里奇浅笑低首,礼貌地说道:“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有人叫我在这儿等诸位?” “何人?” “临渊的人很多,这一道命令来自很多人,至于最终下达命令的人是渊主还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百里奇向来不在乎这些,临渊势力错综复杂,里面各大派系交织,一个决定或许的一个人的意思,也可能是很多人的意思。 他并没有纠缠的打算,这会让自己很累。 尤文医点了点头:“阁下的意思是,今日非战不可吗?” 百里奇说道:“只需要留下一人与我对弈即可,不过我这人对弈总得要个彩头,不知诸位谁来?” “若是不来呢?” 尤文医盯着他。 他可不是愿意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你让我来我就来吗? 百里奇也不恼,“都说客随主便,兄台若是不战自然没人勉强,可是主人会很没面子的。” 尤文医摸了摸下巴。 毕竟没有到完全撕破脸的地步,这一次来是向临渊渊主好好说和的,不管背后是什么,也没有一来就闹翻的,总得先看看主人家想做什么。 “行,可是我不会下棋。” 尤文医往身后看去,只见众人齐齐摆了摆脑袋。 只有溪尘故作深沉,突然站了出来,这时候就是体现他博学的时候了。 “看来还得是我啊?下棋而已,小事,尤兄弟先上去看看搞得什么名堂,我稍后就到,紫烟姑娘,要不看看我下棋?” 紫烟婉拒了溪尘的耍帅。 溪尘自顾自走到了旁边亭子中,在棋盘一方坐下。 百里奇行了一礼,便也去了。 一行人准备再次朝着山上走去。 尤文医突然问道:“百里兄,不知傅姑娘可回了临渊。” “回了。” “多谢!” 其实尤文医他们离开临渊之后,傅雨眠就离开了南宫城,回了临渊。 只不过她走的是官道,并未绕路,也没有在路上耽搁,自然没有碰见尤文医一行人。 尤文医确认傅雨眠在临渊也算是有个可以说理的人。 他们再次踏着石阶,朝着山上走去。 这一次走到了一处水潭,潭边有一个老者正在钓鱼。 水潭进深十丈,空气中弥漫着水雾,山间流水汇入潭中,高处掉落的瀑布砸出冰凉的水汽。 细看之下,能看见空气中微小的白色水珠,像是雾,又是水,在空中飘动。 尤文医盯着这空气之中的小水珠,一时间出了神。 等他回过神来,剑意已经入了第二境,亦可称为地境。 垂钓的老者用赞赏目光打量着尤文医,开口说道:“好高的悟性啊,可惜你我无缘,终究是少年郎,希望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第107章 麟辉出手 老者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宫韵竹,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后的紫烟。 韵竹有点儿莫名其妙,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从老者的话语中,尤文医也能感觉到他的不简单,他总有种已经被看透的感觉。 “多谢前辈赞誉。” 这时候尤文医才注意到老者身边有块竹竿绑着的破布,上书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四九摊。 尤文医一怔,他记得溪尘似乎说过道门有个势力就叫四九摊。 莫非就在眼前? 雪沁心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破布,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喂,老头,你是四九摊的人?来这儿干嘛?” 老者笑而不语,看得眼前的雪沁心瘆得慌。 “老头,你看着我干嘛!再看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雪沁心伸着两根手指,朝着老者恐吓。 尤文医都不由得佩服雪沁心的勇气,那是真的一无所惧啊! 老者摸了摸胡须,开怀大笑。“小丫头,虽然你挺可爱的,但是还是要尊重老人家,知道吗?” 雪沁心叉着腰,“不知道,老头,你可别拦路,麻溜让我们过去!” 老者起身,对着北方一拜,恭敬地说道:“雪圣前辈,江湖事江湖了,今日老夫斗胆给雪姑娘上一课。” 雪沁心既然入了江湖,那就是个江湖人,总不是你背景高就所有人都得让着你,有人让就有人不让。 况且雪沁心只是一个小辈,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老者伸手在雪沁心脑袋上敲了一下。 雪沁心吃痛,叫出了声,捂着脑袋,“老头,你竟打我?” 老者长袖一挥,将手背在身后,捋着胡须说道:“我好歹也是前辈,要尊重前辈知道吗?” “放屁,本姑娘吃你的还是用你的了,要尊重你?别在这儿挡道!别以为我怕你四九摊!” 老者一挥手,雪沁心顿时就张不开嘴了,如怒目金刚盯着老者。 “丫头,今天老夫得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是礼?什么是义?” 雪沁心当时就拔剑了,敢封老娘的嘴,你是头…一个,不是,你是第二个! 老者拂袖就将雪沁心禁锢在了原地。 尤文医拱手问道:“以前辈的身份,没必要为难我们几个小辈吧!” 真要打,尤文医可以肯定,不过十息,所有人绝对死翘翘。 他也看得出来,老者有目的,但并没有恶意。 “老夫就不啰嗦了,雪丫头得留在这儿跟我上堂课,你们若要上山自便。” 尤文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先是溪尘,后是雪沁心,两个道门的人都被留下来了,哪里会这么巧。 “敢问前辈,为何来此?” “这不是你该问的,是否要上山你们可以自己选?老夫不拦你们!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有些事,老者也不能多言。 尤文医低头沉思了一下,转身对着韵竹和紫烟说道:“你们走,先下山,刀邛你跟她们一起。” 山上绝对不是好宴,如果只有他和刀邛,哪管他妖魔鬼怪? 现在不能那么莽撞了,这山原本就不是非上不可。 但是他需要上去,临渊是一方霸主,没必要招惹。 渊主的邀请真的拒绝了,那就是打临渊的脸。所以他需要上去,也是为了了结临渊的因果,但是其他人没必要跟他一起犯险,渊主也得讲理不是。 刀邛心里很坚定,他摇了摇头,“无论山上是什么,我都跟你一起上去。” “那她们呢?你带他们下山我才能放心。” “你什么时候这么畏畏缩缩了?” 尤文医闻言心头一怔,眼珠子微微颤抖,苦涩地露出笑容,“是我变得畏畏缩缩了吗?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先带她们下山!” “我从来不会后退,管它临渊怎么样,说实话,即便是那些老家伙我也不怕。” 南宫韵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不安地说道:“尤大哥,我不是累赘,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的?” 紫烟神色黯淡,低了头。 尤文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长吐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你们又不是累赘,我们也不是来打架的,临渊总不会连这点儿待客之道都没有。” 他自以为对临渊的态度还是不错了,剑随也给了傅雨眠,从傅雨眠的性格来看,渊主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人。 雪沁心和溪尘终究是道门的人,他的事儿当然要自己去做。 对方设法留下他们想必也是一样的想法,江湖事江湖了,牵扯到道门那就复杂了。 尤文医向老者告辞,再度上了山,这一步,也是在破内心的障,人生就应该一往无前,心若是坦荡又何必顾虑太多。 韵竹跟在他的身后。 刀邛跟了上去,可是他却留意到紫烟并没有动。 他回头,看见不安的紫烟,开口说道:“走吧,没事的,你也不是累赘,以后你要是想习武,我教你。” 紫烟一双似水的眸子轻颤,露出了一抹嫣然的笑容。 四人走了一段,没多久就走到了一个广场,广场前方有一段石阶,石阶之上是一座大殿。 此刻广场上正有一群人整整齐齐地站着。 为首的正是麟辉。 尤文医见状问道:“见过麟大公子,不知道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是何意思?” 总归是个熟人,看起来也亲切很多,可惜对方一开口就是敌人了。 麟辉从容地坐在椅子上,摸着手里的长枪,这枪一看就又是一把不俗的兵器。 “剑首前来拜山,自然是要好好欢迎的,听说剑首刀首放出豪言,要挑战各大门派,我临渊能作为第一站,是我临渊的荣幸啊!”麟辉面露嘲讽之色。 尤文医眉头一皱,他在说什么?什么拜山?什么挑战?绝对有鬼! “你想做什么?” 麟辉起身,挥了两下长枪,“你看看这样说怎么样?名扬天下的剑首刀首,扬言挑战八大门派,第一战就被临渊打败,战斗过程中使用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却被临渊大弟子当场格杀,这剑首的名号怕不是吹出来的!” “明白了,杀了我之后,事情怎么样都是凭你们一张嘴,世人又最是喜欢看热闹,估计我能帮说书的挣不少钱。可是凭你杀得了我吗?” 尤文医冷冷地看着麟辉,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想到临渊会这么不要脸。临渊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只是让他上山来,然后杀了他吗? 难道已经到了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步吗? “谁说我要自己上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最后两个字他极其地用力。 “给我上!” 第108章 劫持麟辉 话音刚落,麟辉身后的人一拥而上,足足有三四十号人。 剩下十几个中年高手并没有出手,他们要是现在就出手,那就太掉价了。 尤文医淡然说道:“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哈哈哈哈哈,这是临渊,我的主场,你们不是很强吗?我看你们到底有多强,能不能强过整个临渊!” 麟辉狂妄的大笑。 “杀了你们!剑首刀首都是个笑话,还不是被我麟辉踩在脚下!”他仿佛已经魔怔了。 当日被一招打败,他沦为了笑柄,今日他就要看看刀剑神诀到底有多厉害!他偏就要折了这刀剑。 尤文医一边抵挡,一边冷声说道:“临渊这是不讲规矩吗?这就是临渊的待客之道?真是高看了!” 他们应渊主之邀,方才上山讲和,结果人没见到,倒是先来杀自己了,临渊难道就是这种流氓之地吗? “啊啊啊,规矩,在这里临渊就是规矩,我就是规矩,你要是肯束手就擒,我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个全尸,当然你要是肯跪下磕头叫三声爷爷,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狗命。” 尤文医心里开始烦躁起来,这些人分明是准备好的,招招都是奔着杀人而来。 而且不只是针对尤文医和刀邛,连南宫韵竹和紫烟也没有放过的打算,分明是想将所有人诛杀,到时候编故事还不是一张嘴吗? “渊主在哪,傅姑娘又在哪?” 尤文医厉声问道。 今日局面莫非就是区区一个麟辉主持? 他见过傅姑娘,知道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绝不会做这种行径,或许见到她会少很多麻烦。 麟辉咬紧了牙齿,“你还敢提她,准备受死吧!” 他提着长枪一跃而上。 自从输给了尤文医之后,他感觉师妹对他更加疏远了,这次回来他都没有见过她。 其实这是他的心理因素作祟,输给了尤文医和刀邛那是他的耻辱,总感觉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件事羞辱他。 平常他也不怎么见到过她,因为傅雨眠喜欢清静,她的住处向来是无人靠近的。但是他偏偏就觉得傅雨眠对他更加疏远了。 尤文医冷声说道:“别留手了,韵竹护着紫烟,速战速决!” 这一群普通弟子,不说尤文医和刀邛,就是入道后的韵竹都可以轻松对付。 瞬间,尤文医一道剑气劈出,将麟辉逼退,两人合力,如两道流光一闪而逝。 刀邛稍慢,以尤文医为主,他为辅。 几息之间,十几人纷纷倒下,血光剑影,随着他们动手一个个临渊的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既然临渊要战,那就让他们看看。 当年束白可以,他们当然也可以! 江湖可不是善地,真当他们身入江湖是游山玩水来了,要杀那就杀!他们也不是没有脾气,可以任人宰割! 麟辉咽了一口唾沫,愣住了,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你们怎么会这么强!” 剩下的十余位高手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太快了,连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否要上,那十好几个人就死了。 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江湖高手,杀人总是需要时间的,可是他们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麟辉喊道,“所有人上!” 就这一点儿时间,三四十个人已经死了一大半了。 他知道不能轻视尤文医了。 可是尤文医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将剑架在了麟辉的脖子上。擒贼擒王的道理他怎会不懂? 有尤文医主持局面,刀邛并没有停下杀戮,反而出手越发狠厉,将剩下的十几个弟子杀尽,方才收刀,他怒了! 真以为他们能走到今天,能有这样的功夫是做梦做来的吗?想要爬出那泥潭一般的人生,他杀的人不少了。 那十余位高手身在后方,根本没来得及救援麟辉,而在尤文医的威胁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其实麟辉本身来说在江湖年轻一辈也算小有名气,可是尤文医道武双修,方才破入道之二境,如今的麟辉对他来说根本废不了什么力。 尤文医原本是达不到那种速度的,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可是那瞬间他借了一丝大地的力量,这就是道之二境。哪怕一丝的力量,其带来的增幅也是不容小觑的。 何况原本两人的身法速度就很快,刀剑神诀本就注重一个快字。 麟辉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会这么强,难道之前他是在藏拙吗? “你,你怎么会…这么强!”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我没猜错你的身份在临渊那也是少爷一般的存在吧?既如此你又何必苦苦练武?你又怎会理解?”尤文医冷声道。 既然布下杀局,他也没必要对他们仁慈了。 “就像你打不过,那就叫一群人来一样,不存在的,你是临渊少爷嘛!”刀邛用嘲讽的语气笑嘻嘻地看着麟辉。 “我不信,这种事儿,堂堂渊主会一无所知,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想干嘛?只是假借我挑战之名,杀了我们吗?我有那么重要吗?”尤文医问道。 尤文医的态度让麟辉很不爽,但命又在别人手上,没办法。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不简单,还敢这样对我,这里可是临渊!” “这不是你非要打打杀杀吗?来,我看看下一步怎么杀?”他的话语就像手上的剑一样冰冷。 尤文医的剑更靠近了一丝,那锋利的触感惊得麟辉一抖。 “你放了我,一切都好说。” “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活不过今天吗?”尤文医冷笑。 麟辉镇定了下来,“你想清楚,这里可是临渊,你敢劫持我,你能活着出去吗?你要什么,钱还是美人,都可以商量。” 尤文医装模作样地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这是诱惑我打劫啊!钱财!美女!打劫真是一个好职业,你们是背地里打劫,我是明面上打劫,其实我们都差不多,不对,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吃的是天下人,而我打劫的是你们!说起来,似乎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说你的命怎么办才好呢?” 麟辉开口说道:“我的命对你最大的用处就是让你活命,你敢杀我吗?” “啧啧,我需要靠你活着吗?我尤文医从来都是靠的自己!” 第109章 围杀刀剑 尤文医向来是不愿意杀人的,但不是不能杀。 临渊布下杀局,引开雪沁心和溪尘,可谓煞费苦心,要说只是麟辉做局,可能吗? 他对这场戏已经没有了耐心。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大殿,朗声说道:“临渊渊主,还不出来吗?他的命难不成也是条贱命吗?” 言罢,大殿里走出了三个老头,为首的老者衣冠卓然,白眉长须,另外两个老者一个光头,赤手空拳,一个佩剑,眼神深邃,身后还跟着几个中年人,看起来身份都不简单。 光头老者看了麟辉一眼,骂道:“废物,这么简单就被擒了,要你有什么用!” 麟辉虽然心里很不爽,但也不敢开口。 尤文医仰头看着大殿门口的众人,“不知道哪位前辈是渊主,还请解释一下。” 为首的白眉尊者俯视着他,神色冷漠,“你也配知道,不过是几个小娃娃,连这都对付不了,给我杀。” 下方十余人顿时纷纷出手。 尤文医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足以看出老者的威严。 他索性长剑一撩,鲜血飞溅,麟辉捂住自己的脖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反正都要打起来了,尤文医除了放了他,当然只有选择杀了他,否则给自己多添一个敌人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令人猝不及防,大殿前有个中年人大喊了一声,“辉儿!” 尤文医顾不上这些,让刀邛主防,和南宫韵竹护在紫烟身边。 他面色凝重,独自主攻,迎上了众人。 今日看来是不死不休了,这些高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反应力,速度,内力的强横程度都是高手级别。 不是韵竹可以简单对付了,只能让刀邛顾着他们。 单打独斗尤文医谁也不怕,但是这一群人一起上,没有绝对力量的碾压那无论如何也会被活活耗死。 在这个年纪,尤文医和刀邛的功夫已经足以自傲了,可是毕竟年少。十余人的攻击,几乎都被尤文医和刀邛阻挡。 可是他们还要注意韵竹和紫烟,根本没有办法尽全力,只能憋屈应对。 战况陷入胶着,但显然他们是落入下风的一方,十余个高手也没有掉以轻心。 之前尤文医和刀邛瞬杀数十人,那已经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即便尤文医借用大地的力量,将速度提到极致,但对方太警觉了,内力也足够强横,最多只是伤到了几人。 没办法不能藏拙了,只能使用道法,尤文医虽然方才破镜,但他眼中的道已然不一样了。 一剑挥出化作漫天烟雨,就像牛毛细雨的针线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剑雨·雨针 虽说攻击力不足,但是足以拖住大部分人,借助这一息的空间,以身法之利,瞬杀了一个受伤的敌人。 大殿之前,三个老者冷漠的神色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平静。 “此子竟然比当年的束白还要惊艳,绝对不能留!” “是啊,道武双修,他现在的样子俨然就快要成气候了,今日一定要杀了他。” “来人,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给我杀了他们,你们也上,再厉害又怎么样?还能翻出我等的五指山不成?” “是,老祖。” 他们感受到了危机,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儿。 活得太久了,惊艳如束白他们都面对过,这样一个年轻人只能让他们稍微在意而已。 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身处江湖高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在意了。 哪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也丝毫不在意。 只是有束白在前,尤文医不得不让他们提起一点儿兴趣。 只有虐杀了尤文医和刀邛,才能让他们洗刷刀剑神诀的耻辱,才能让他们心里痛快。 束白已经成了他们心里的障碍,甚至是心魔。 广场之上,四周再度涌出来许多临渊的人围杀了上去,这是命令。 虽然大殿前的几人都很淡定,但是只有真正战斗的人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了。 他具备着完全与年龄不匹配的强大和狠厉。 尤文医一旦决定下手那就是死手,绝对不留一点儿余地。 不断有人喋血,广场石砖雕刻的纹路逐渐被血液勾勒,看起来就像盛开的血色妖花,残忍而妖艳。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战场,甚至大部分人都近不了四人的身,只能在外围助威。 但是台上的老者就喜欢看到这般抱头鼠窜的局面,不是狂吗?那就让你看看在临渊面前你怎么狂? 尤文医和刀邛的体力消耗极大,而南宫韵竹的身手又差了很多,紫烟被护在中间,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群攻,尤文医不断出剑,这一会儿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道武双修不是开玩笑的,其强横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不断有人死在他的手上,反而刀邛逊色很多,他的任务是防,是护着两女。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险象环生,他们身上都带了伤,再这样下去,就会陷入鏖战,那就麻烦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尤文医周身光芒大盛,一道冰冷而锋利的剑光逼退了众人。 他将剑引向天空,一道光芒自他身上一路上升,像一根丝线一样,连接了天空,突然乌云压顶,广场之上皆被笼罩,天光黯淡。 众人惶恐地站立在原地,他们并没有跟修道的人战斗过,这一手可是将他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那三个老者就不一样了。 虽然眼神中同样带着一丝惊讶,但面上皆是镇定如山,不动声色。 他们是见过道门的人的,道法看起来唬人而已,其实广场上众人只要合力以内力抵挡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就是杀招来了恐怕也不知道。 只能当作待宰的羔羊。 这是认知的差距,在俗世中,修武修到深处并不见得比悟出道意的人差多少,但修道的总是有些五花八门的东西,让人措手不及。 尤文医这等年纪有这等功力已经远远超过束白了,只是他比束白当年还要年轻,而且悟出了剑意。 尤文医越惊艳,他们看着他的神色就愈发冷漠。 他今日必死无疑! 第110章 老祖出手 三位老者对视了一眼,各自的想法皆明了了。 三人施展轻功,身形如同鬼魅,功力早已接近化境,一息之间就跃到了尤文医跟前。 刀邛尽力挡住了一人,可是瞬间就被一掌打退,喋血虚空。 他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架子,破绽一看就明了,功力的深厚程度也不是刀邛可以轻易比拟的。 另外两人从两个方向分别袭向尤文医,掌风掀起一阵气浪,直奔尤文医的脑袋和胸膛。 根本没有给尤文医思考的时间,尤文医匆忙闪避,可还是被一掌击中胸口,如同抛出的石头,在石砖上滚了几圈,借力翻身跪在了地上。 身上五脏六腑俱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以长剑撑着,眼神愤怒地盯着三个老者。 为首的白眉尊者看见他的神色勾起了几分兴趣,嘴角微勾,俯视着尤文医。 “小子,不是很强吗?看看你这副弱者的脸色,是不是很不甘,这就是你仰仗的地方了吗?刀剑神诀如何?道武双修又如何?还不是像条狗一样。” “年轻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是你就躲在角落里再练几年,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要是你像束白一样再晚个十年入江湖,恐怕我等还真要高看你。”光头老者抱着手臂说道。 尤文医神色冷厉地仰头看着几个老者,脸上的血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血性和壮烈。 “诸位前辈想必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竟然也做偷袭这等小人行径?莫不是怕了?” “哈哈哈,我等岂会怕你一个毛头小子,我那一掌可是光明正大的,他们只是陪你玩玩儿,可不是给你练兵的。”光头老者爽朗说道。 要杀尤文医用这些虾兵蟹干嘛,他们只是用来陪尤文医玩玩儿罢了,就是想看看这副苦苦挣扎的局面。 但是当尤文医有能力屠杀大多数人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动手了,人可以死,但是死多了就麻烦了,毕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先是围攻,后是以大欺小,我尤文医弱,我认,但是我自认与临渊毫无恩怨,请临渊给我一个交代!” 尤文医以强硬地语气,盯着三位老祖,丝毫不胆怯。 “你要什么交代?死到临头了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老子平生最恶心那种模样,你硬气,我倒要看你怎么硬!” 白眉尊者朝着手下示意,当即有几人杀向了南宫韵竹和紫烟,这是老套路了,要让一个嘴硬的人软下来,抓了他的女人不就行了。 刀邛欲前去救人,被拦了下来。 尤文医施展轻功疾行,奔向两女。 顿时一道剑光袭来,一个老者拔了剑,单手背身,从容不迫。 但是被尤文医巧妙躲过了,执剑护在两女身前。刀邛也脱身会合,警惕地看着众人。 他们被包围在广场之上,可以说今日是死局了,更何况还有三个深不可测的老祖。 尤文医看向老者,“你们即便是要我的命,也没必要连累旁人。” 执剑的老者平淡地说道:“你会死,他们也活不了!” “为何,她可是南宫城的小姐,你们要杀她?” “呵呵,有何不可,区区南宫城而已,你还是太嫩了,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也不要小看临渊了。” 南宫韵竹入道,她便必死无疑。 南宫城若是搭上道门那条线,那天下江湖或许就是九大势力了。 临渊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其实这一个多月来先前没人对南宫韵竹下手,一来就是雪沁心的缘故,谁都知道她俩关系匪浅,形影不离,即便下了手,能承受雪沁心的怒火吗?二来有人为他们挡下了。 而今临渊不知道有了什么底气,竟然敢相继拦下溪尘和雪沁心两人。 尤文医低头自嘲地笑了笑,“真狠啊!我实在是不理解,到底为什么,为了束白吗?为了刀剑神诀吗?我不明白你们到底看重的是什么?” “没有理由,我说你死你就得死,看起来你们四人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这一点你可比不上束白,人家可是明媒正娶的。不过看起来相同的是,你们都是痴情种!”白眉尊者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算了,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必要说什么?想杀我那就来吧!韵竹、紫烟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尤大哥,别这样说,我们都知道是临渊的错,我会陪你一起战斗的。” 韵竹说道。 紫烟神色黯淡,除了这张皮囊,或许她一无是处吧。 “阁主,紫烟不怕死,有幸再遇见尤大哥和刀大哥便是紫烟的福气,我不后悔。” 刀邛坚定地开口说道:“那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那就得拼下去,况且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尤文医勉强笑着说道。 刀邛看了尤文医一眼,“你有后手?” “没有,但是别忘了我是个读书人,我不知道什么阴谋诡计,但我也不傻,我没有后手但是总有人会准备的。” 一路而来,他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护着他们,因为对方很隐蔽,而且对他们抱以善意,尤文医也就没有在意。 白眉老者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这里可是临渊,他实在是想不到尤文医有什么后手可以活命。 “是吗?还有什么后招,拿出来看看?” “我可没本事,也没心思去准备什么后招,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变数,阁下拭目以待。”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要是死了,这后手还有什么用?” 老者看起来就像并未动身一样,可是身形如同鬼魅捉摸不定,瞬息之间就到了尤文医身前,单手作爪,掏向他的喉咙。 他们很久没动手了,尤文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无聊玩弄的一个玩具。 尤文医动作同样不慢,一剑劈向老者。 “刀邛,你和我阻挡,韵竹找机会带着紫烟冲出包围。” 当即刀邛与尤文医合兵一处,刀剑纵横,生生将老者逼退。 白眉尊者脸色阴沉,“所有人,杀!” 战斗一触即发。 他们之前都是以尤文医为主攻,刀邛更注重的是两女,没人注意只有他们合在一处,才是最强的。 这一次,即便受了伤,一刀一剑,一往无前,打得临渊众人心惊肉跳,打得他们生了惧意,这便是刀剑神诀,束白的刀剑神诀。 可是他们终究人多势众,即便有人不想出头出力,蚁多也可堆死象。 白眉退到后方,他竟然被两个小辈逼退了,还是两个受伤的人,这让他心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光头老者笑道:“老周,是不是太久没动,骨头都生锈了。” “哼,老夫还硬朗着呢,一时大意罢了!” “行了,先看看这几个小家伙,受了伤,总该不需要我们动手了吧。” “当然,要是还要我们出手,那这群弟子也太差了。” 第111章 紫烟身死 尤文医和刀邛受了伤,战力大打折扣,这样总不至于连两个小屁孩儿都拿不下。 三位老者选择在一旁看戏。 而尤文医和刀邛合兵一处后,配合默契无间,一时之间哪怕是十几个高手都拿他们没办法。 但是两人身上都有伤,根本不能支撑太久。 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迅捷攻去,以期望撕开一个口子。 三位老者看得津津有味,就是这种感觉,临死挣扎的感觉,就像钓着一条鱼,鱼儿明明跑不掉还是不断地挣扎。 提着鱼竿的人往往充满了快感。 他们丝毫不担心尤文医四人真的冲出包围,因为这里是临渊。 反而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因为他们会亲自去抹杀最后一丝希望。 让他们看到希望,又永远无法逃脱,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尤文医和刀邛即便撕开一个口子,总会被堵回来。 俩人都知道绝对不能拖下去,一旦他们力竭,那就是任人宰割。 这就像是钓鱼的人在溜鱼。 两人对视一眼,尤文医给了他一个方向,又递了个眼神。 刀邛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那个方向突破,韵竹带着紫烟紧跟着。 将包围圈打成了一个椭圆形,随后他们调动了所有力量,往侧边突破。 他们没有采用大开大合的招式,反而是凭借身法速度,将道意收敛,直接奔着要害而去。 虽说对方都是高手,但是也有人不察之下中了招,鲜血从脖颈处迸射出。 即便带着警觉的人,也或多或少带了点伤,他们奋力在侧边撕开了。 只有一瞬的时间,刀邛抓住韵竹和紫烟,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真正的冲出了包围。 四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弄不好他们很可能会死,连韵竹和紫烟都数次遇险,她们也知道轻重,不敢大意。 尤文医断后,三人朝着山下而去。 这时候,执剑的老头出手了,一剑刺向刀邛的后心。 刀邛本就关注着后方的动静,迅速转身仓促接下了这一剑。 可是剑势太强,后劲直接将他掀飞。 执剑老者冷漠的声音响起,“到此为止了。” 刀邛还未落到地面,老者的剑就先到了,速度快到就像一束冰冷的白光,刺向刀邛的心脏。 鱼儿快跑了,那就不能留手了。 刀邛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难道就这么死了吗? 这一瞬间,死亡带来的无尽虚无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好像看到了死神的样子,这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死亡的样子那么真实,那么虚无。 刀邛神思恍惚,他不怕死,可是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方才知道死亡的虚无与恐怖。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将自己拉入深渊,无法挣脱。 突然,一柄剑飞来,势大力沉,直接将老者的剑击开。 正是朝露剑,朝露弹飞后被尤文医顺势接住。 “愣着干什么呢!” 刀邛听见尤文医的声音回过神来,翻身落地,却还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韵竹和紫烟奔向刀邛,韵竹警惕地提剑看着老者。 她或许不够强大,但她同样有着执剑的勇气。 刀邛起身,喊道:“你们走!” 他无所畏惧,直面老者的剑,或许会死,但他要拼一个活着的机会。 尤文医也喊道:“你们快走!” 韵竹显得很犹豫,她帮不上忙,可是她真的能走吗? 不说能不能走掉,要是走了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上次南宫城遇刺,她没走,难道这次她就会走吗? 身后还有紫烟,这次就算自己留下来恐怕也帮不上忙。 韵竹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逝,她拉着紫烟的手朝着山下跑去。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她必须带着紫烟活着,就算留下来自己也帮不上忙,不如先离开。 他们拼的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 哪怕最后尤文医和刀邛真的…,她会上临渊讨个公道的,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韵竹带着紫烟竭力朝着山下跑去。 突然一柄剑刺向南宫韵竹。 这里可是临渊,他们几个人怎么可能牵扯住所有人。 尤文医战得艰难,刀邛被打得节节败退。 那一柄剑即将刺到韵竹的时候,她的身上爆发出一阵光芒,直接将长剑击飞。 韵竹转身一剑劈去。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剑光朝着紫烟袭来。 这时候已经没人顾得上她了,紫烟虽然心生惧意,但仍然下意识得尽力闪躲,可是以她的速度怎么躲得过凌厉的剑光。 突然刀邛站在了她的身前,一刀劈破了剑芒,直奔敌人的心口而去。 解决之后,他下意识回头一看。 只听见一声娇喝:“刀大哥小心!” 老者刺向刀邛的剑,刺穿了紫烟娇弱的身躯,冰冷的白刃从她的后背伸出,鲜血沿着剑刃缓缓滴落。 老者拔了剑,在长空中拉出一道血花,妖艳而残忍,紫烟倒在了地上。 执剑老者露出了一抹笑意。 “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真是一出感人的戏码!当年束白也是如此,你们还真是有意思。” 执剑老者没有再动手,这一幕像极了三十年前,束白的妻子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剑。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刀邛眼见紫烟倒在自己的面前,他顿时像是心里被剜去了一块,充满了无力感,周边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眼里只剩下紫烟。 哪怕是他的身上被戳上一个更大的窟窿,他也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此刻的他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急忙查看紫烟的伤势,可是手忙脚乱的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紫烟却显得平静很多,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很勇敢。 或许之前她很畏惧,可是在挡剑的那一瞬间,她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她可以害怕这世道,会恐惧这刀剑,可是她毫不犹豫地为一个人去死! 刀邛声音沙哑,仿佛像是说出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这是为什么啊?” 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他,可是他拿什么还她。 他值得吗? 紫烟眼眶含泪,紧紧地盯着刀邛,像是不舍得将他从自己的眼里挪去。 “刀大哥,我知道我就快死了,可是我不怕。谢谢你,当你救了我的那一天起,你在我眼里就像一个英雄一样,你和尤大哥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遇见你们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刀邛声音哽咽地说道:“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刀大哥,别难过。其实死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不用以残花败柳之身待在你们身边,来世多希望我可以像一块白玉一样,干净无瑕,如果能再遇见你,我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心悦于你。” “刀大哥,永别了,你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第112章 雪翼血脉 紫烟的生命就这样消散了,人命从来就是轻贱的,随随便便就没了,她用尽了在这世界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了自己的遗言,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她或许也是解脱了,可是这种死亡带来的解脱真的就解脱了吗? 活着的人永远不得解脱! 刀邛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颤抖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可是他似乎又永远触不到。 “傻姑娘,你认识我刀邛几天啊?” “值得吗!”他压抑地说道。 紫烟紫色衣裙上淌满了鲜血,姣好的容颜充满了平静。她不是艳丽的风尘女,不是盗窃的小偷,不是狼狈的乞丐,她只是一个年方十六的姑娘啊! 十六岁,有人闺阁怀春,有人无忧无虑,有人嫁作人妇,甚至为人母。 这就是一生了,她的一生太苦了,只有刀邛和尤文医才让她看到一点点希望,一点活着的希望。 即便一枝春的老板对她也不错,可她清楚那是为了赚钱啊! 只有在刀邛和尤文医身上她才能感受到这人世间最后对她的善意。 只是最初是刀邛救了她,所以她的情愫寄托在了刀邛的身上。 但是无论是刀邛还是尤文医对于她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她本是一普通的农家女,她本是南山城的花魁,一朝身死,恍如隔梦,这世间再无紫烟。 刀邛站了起来,所有的痛和恨、不甘都从他的眼底流出。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疲惫无力都消失无踪了,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没有再开口,无论如何他也要杀死眼前的所有人。 他的身上出现一把刀的虚影,虚影入体,刀邛的落霞刀之上环绕着血色的流光。 他破入了道之二境。 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尤文医也站在了他的身旁。 尤文医看着躺在石板上的紫烟,他没有开口,也无法开口,分明他的眼眶也含着热泪。 是他们害了她啊,害了这个本该活在花季的姑娘。 这个傻姑娘,世上哪有无瑕的白玉! 两人如恶狼一般扑入了人群,不顾一切,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让他们的心稍稍平定。 他们不是要杀吗?那就杀个痛快!杀个不死不休!这命就留在临渊了! 此刻的他们都在道之二境,力量平衡,刀剑神诀配合无间,如同杀戮机器一样,根本没有丝毫顾忌,也没有任何保留。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尽临渊! 只杀不守。 执剑的老者入场了,可是也拿不下此刻的他们。 南宫韵竹看着躺在眼前的紫烟,她们此时已经引不起敌人的注意。 好像被遗忘了一般,她似乎也把自己遗忘了。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具体地面对死亡,她的心里很惶恐。 紫烟姐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一道身影飞上了广场。 来人身后一双透明的白色翅膀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像九天玄女一样神圣,让人心生敬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雪沁心。 白色的翅膀是她的血脉力量所化。 她被四九摊的老者拖住,但当她感觉到临渊山上涌动的道意之时,她就知道出事了,她不能就这样困在这儿。 她用手段激发了自己的血脉,挣脱了束缚。而就在她血脉显化的瞬间,临渊山下,道一言心有所感,奔向了临渊。 雪沁心背后化出双羽,直奔山巅。 四九摊的老者并没有阻拦,一旦他拦了因果就大了。 之前可以拦,现在不能拦。其中的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雪沁心飞到南宫韵竹身后,落地的瞬间,背后的双羽化作白色光点消散。 “韵竹,怎么回事?” 韵竹见到雪沁心,带着哭腔开口说道:“雪姐姐,你来自道门,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救紫烟姐姐啊。” 雪沁心并指探了一下紫烟的颈间动脉,一时间内心也有些颤动,语气微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姐姐,紫烟姐姐真的,真的就这样死了吗?”南宫韵竹哭出了声。 雪沁心看着楚楚可怜的韵竹,向着天边开口问道:“爷爷,能否救她?” 可是并没有任何回音,就像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爷爷,能不能救她?” 还是没有回答。 “死老头,你说话!” 当即一道劲力凭空而来打在了雪沁心的脑袋上。 另外有一道光芒没入了紫烟的身体,紫烟的伤口停止了流血。 飘渺的声音自天地而来,“命魂已熄,救不了。” “不可能,你一定有办法的,爷爷!” “爷爷!” 雪沁心叫喊,可是再没有回复。 “死老头,你是不是在骗我!” 雪沁心充满了愤怒,她觉得她的爷爷是无所不能的,即便是刚死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爷爷也有几率把人救回来。 可是喊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回复她。 雪沁心神色黯然,其实她也知道救不了,但是只要有她的爷爷那就有一丝希望,即便身死也有可能救回来的希望。 可是如今似乎连那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雪沁心攥紧了拳头,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这场景,她总是心里明了的。 雪沁心背后幻化出流光溢彩的羽翅,如闪电一般窜入战场,一拳轰飞了一人。众人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南宫韵竹同样提剑杀了进去,他们是伙伴,就该一起战斗。 此刻并未参与入场的白眉尊者和光头老者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一丝凝重。 四九摊的人竟然没有困住雪沁心,不应该啊? 雪沁心动手了,他们可不想跟道门的人敌对。 但是如今也没办法,只能感叹那个四九摊的老者真是靠不住。 不过这真不能怪四九摊的人,因为他要是拦了,说不定今天他会死。 而刀邛破镜之后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强横程度丝毫不亚于尤文医。 经历了紫烟的死,仿佛所有的思绪一扫而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充斥了力量,这一刻的他是无敌的,不顾自身,不问去路,不思归途,生死无惧。 尤文医同样如此,出手之间尽是冰冷的剑光,剑意汹涌周身弥漫,无人可近其身,这一刻的他们已经没有了离开的想法,今日不死不休! 紫烟的死对他也是一种很大的打击,是他害了她,若是不将她带上临渊,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所以只有用眼前人的性命去祭奠她的亡魂,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一刀一剑,绝对默契的配合,让他们即便对上持剑老者也不落下风。 甚至时不时穿梭于战场带走其他人的性命。 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刀剑神诀! 当年束白杀穿了十余家势力。 这仿佛是宿命一般,临渊注定与这一刀一剑不死不休! 第113章 愣头愣脑道一言 雪沁心如同狼入羊群,展开了一场大开大合的战斗,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只有一拳一拳地打出去才能让她的心舒服一点儿。 还没有人敢算计她,真是找死! 两位老者终究坐不住了,再打下去,恐怕自己这方人都要死得差不多了,之前上来的百十来号人,已经死了一大半了,现今也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刀剑神诀的强大名不虚传! 他们入场直接对上了三人,三对三也算公平。 其实只有渊主有与道门对话的机会,这三位老者并不知道雪沁心的确切身份,只当是普通的道门弟子,他们虽然知道道门的力量很强大,但还不至于对方打上门来了都不敢动。 毕竟入了江湖就是江湖人,不论道门,这是规矩。 他们只是不愿意跟道门敌对,但不是不敢。 其余围杀的人见状都退了下来,松了一口气,退在了一旁。 只是与韵竹交手的几人仍然在围攻南宫韵竹。 南宫韵竹一手绚丽的剑法舞得熠熠生辉,可是被对方强横的内力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施展不开,她的实战能力差了很多。 幸好溪尘赶到了,当即加入了战斗。 不过他似乎受了伤,一身实力发挥不出来几成。 但亦山这一代的天才,不是甘于被算计的,敢算计他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百里奇设下困阵,溪尘如今方才破阵而出,这笔账他迟早会去跟百里奇算。 眼下先解决了临渊。 看到紫烟的尸首的时候,临渊今日注定不能善了了。 他直接施展出道法,本命法器穿梭在人群中,弱小的人根本抵挡不住,直接被收割了性命,就如同草芥一样轻松折断。 这是他第一次大开杀戒,他杀过的人不算少,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展开过杀戮。 因为杀人是业障,是因果,他不会滥杀无辜,他只杀该死的人。 可是如今的情形遍地尸首,除了杀没有其他的选择。 奈何他身上有伤,已经是强弩之末,等对方的高手反应过来合力,以强横的内力联合打退了本命折扇,折扇被打回原型,重伤的他被打得节节败退。 要不是受了伤,撑不起,这些人分分钟就把他们碎尸万段。 雪沁心退出了三位老者的的战局,将溪尘一脚踢了出去。 让韵竹也退下了,现在的南宫韵竹已经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候雪沁心才发现场边居然站着一个小道士。 但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对方剩下的二十几个高手,能活到现在的都是狠角色,他们纷纷对雪沁心出手。 刀邛和尤文医则是对上了三位老者,不断闪避,进入对方几十个高手的战斗圈,借此削减雪沁心的压力,也是为了打乱对方的节奏,否则他们两人要是硬碰硬,恐怕要不了十息,就被三位老者打死了。 只是一个人,他们还能扳一扳手腕,对上三人,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只有搅乱战局,才有一线生机,同时他们也可以抓住机会收割其他人的性命,他们的心里只有杀,能杀一人是一人。 刀剑神诀,越混乱,越强大! 这是人少的优势,灵活机动。 但是对方剩下的都是高手了,他们即便不畏惧,打得也很艰难,想要再度收割敌人的性命不是容易的事儿。 小道士在后边喊道:“雪师妹,师傅让我来跟你学学,你能不能不要打架了,打架是不好的行为。” “哪儿来的愣头青,你是谁?看不明白现在是什么局面吗?你师傅又是谁?” “我叫道一言,我师傅是黄山圣人。” 雪沁心闻言一惊,“你是黄叔叔的徒弟?那还不来帮我,没看到别人在欺负我吗?” “哦,好。”小道士心里一想,那可不行啊,怎么能让雪师妹被欺负呢? 他当即上去护在雪沁心身前,让雪沁心刚要挥出去的沙包大的拳头又收了回来,她不禁骂了句娘。 “你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保护他们的啊,赶紧的,杀了他们!” “不行啊,怎么能乱杀人!” “我去你娘的,黄叔怎么教出来你这种徒弟的,你不会撒谎吧。” “怎么可能,我从不撒谎。”道一言矢口否认。 “行了,你把他们都打晕总行了吧。” “好,听师妹的。” 雪沁心真的是对道一言无语了,不过他功夫倒是不赖,不在雪沁心之下,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而溪尘退出后,并没有再强求,他像是力竭了一样,缓缓走向紫烟的尸体。 “紫烟姑娘,你不该入江湖的!” 虽然只是初识,可是如花似玉的红颜就这般凋落,心中怎会不悲凉惋惜? 韵竹跪坐在紫烟身边,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满眼都是小女孩儿的温柔。 紫烟姐姐好美呀,哪怕就是这样躺着都好美。 到死都没人知道,其实她啊,该是比韵竹年纪还要小一点儿的。 她是妹妹! 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鲜红的嘴唇,哪怕不施粉黛也让人那么惊艳,心生欢喜。 韵竹仔细地打量着她,明明只是才认识一天,可是她已经把紫烟当成了他们的同伴,不可或缺的伙伴。 其实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似乎江湖还真就是一派平和景象,正如这世道,传言中的河清海晏,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从上看,那叫人间烟火,从下看,那是人间苦海。 实际上只是他们够强而已,无论是小毛贼还是拦路打劫的匪徒,敢招惹他们那就是找死。一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好不痛快!可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哪里来的底气行侠仗义! 力量的恐怖只有真正渴望力量的人才知道,要是不需要力量,众生何必习武? 江湖是真正的弱肉强食,分生死,不留情面。 所留的情面也是为了将来分生死,人情世故是面子,刀在脖子上谁他娘的还分人情。 江湖是杀出来的,无武无以立足。 如今场上众人拼杀,双方皆是尽了全力。 可是三位老者脸色越打越狰狞,他们还是小看了尤文医他们。 这一刀一剑一心只是要杀了临渊众人,所以越打越强。 而老者本就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一入场见自己并不能立马拿下他们,瞬间就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冲击。 他们不相信,怎么可能?这几个年轻人怎么能这么强? 就算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动过手了,可是也不是几个小毛孩能比拟的。 他们吃的盐可是比这几个小毛娃吃的饭还多。 道门的人他们不是没见过,虽然道法诡异,但是他们自认也不输于道门中人。 尤文医几人的表现却一步步在向他们证明,也让他们知晓,少年不可欺! 他们已经老了,永远也不知道年轻人到底有多强,即便现在打不过,也绝不会认输。 他们已经享了太久的荣华,一身的骨头早就软了,已经腐朽了。 尤文医他们会越来越强,少年虽弱,但只要敢往前,那就有无限的可能。 这让三位老者无法接受,下手愈发狠厉,临渊众人打得他们频频遇险。 没人愿意相信,他们怕了,他们怕自己会真的打不过几个年轻人。 双方早已不死不休! 溪尘盘膝调理。 韵竹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神色失落。即便入了道,她仍然弱小。道很玄妙,但道的力量却并不一定强大。 她的境界不够,力量也不够,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足的。 在她这个年纪虽然已经是顶尖了。 可是他们面对的敌人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她还不够。现在的战斗已经不是她能参与的。 经验、江湖阅历,她都没有,她有的只是天真烂漫,是初生的芙蓉花,干净美好。 可是这一场杀劫拼的只是力量,是血淋淋的刀光剑影。 人可以用权谋、美色杀人,可以用言语杀人,但刀剑加身的那一刻能依靠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力量。 所以这世界武道盛行,所以无数人梦想着拥有强大的力量。 第114章 终须一别水月天 正当众人酣战之时。 突然天边一道流光出现,一位女眷御剑而来,身着浅粉色裙装,青丝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就像仙女一样,衣袖纷飞,温婉美丽。 虽然已经不是姑娘般的花季,但是整个人的体态都充满了优雅,美丽。 她身后跟着一个妇人,一同落在了广场之上。 “住手!” 当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因为这等景象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御剑飞行啊,修道大能!俗世不可见。 这是修武的人永远做不到的,他们最多依靠轻功短暂在空中移动。 众人像是看见了神仙一样,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太美了! 女人平静地开口说道:“南宫韵竹何在?” 她背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暖,南宫韵竹的母亲。 苏暖见到这等拼杀的场景,原本责怪的眼神也变成了担心。 快步走向了南宫韵竹。 此刻韵竹也看到了母亲,目光躲闪,她最怕母亲了。 “我就是南宫韵竹,前辈有什么事儿吗?” 女人打量了一下韵竹,轻轻地露出一个笑容,“行了,跟我走吧,具体的事儿还是你母亲跟你解释。” 韵竹看着走到身前的母亲。 苏暖拉着南宫韵竹左三圈右三圈,确认自家女儿没事儿之后,方才放下心来,顿时心生怒火,一巴掌拍在韵竹的身上。 “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还敢自己离家出走,连你娘都不要了吗?” “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哼!现在看也看了,这位是水月天的慕岚前辈,以后你就跟慕前辈去水月天修道。” 韵竹瞪大了眼睛,“是道门之一的水月天吗?” 苏暖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家女儿还知道水月天的存在。 “死丫头还有几分长进,既然知道水月天,那我也不多说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也是我与慕岚前辈有几分缘分,你可要好好跟着慕岚前辈修行。” 韵竹变了神色,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娘,我可以不去吗?” “你说什么?”苏暖顿时提高了嗓门,一拳头敲在韵竹的脑袋上。 韵竹吃痛,捂着脑袋。 “娘,我,我不想去!” 苏暖挽了挽衣袖,“你这死丫头,真是毫无长进,出来一段时间,见过了这江湖的杀戮,难道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吗?” 韵竹眼光躲闪,“娘,我,我懂的。” “那你在想什么?” “水月天我又没去过,我不想去。” 苏暖怒上心头,自己这女儿就是养得太好了,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就这样的也能入道。 “你都敢自己跑出来,让你上水月天就不敢了?说,到底什么原因!” “娘,可否,可否…”韵竹欲言又止。 苏暖无语且焦急地看着自家女儿,往旁边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股气流就涌了上来。 她盯着南宫韵竹,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你该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吧?” 韵竹心里一惊,神色慌乱,连连摆手否认。 “不是这样的,娘,绝无此事。” 慕岚顺着苏暖的视线,看了一眼远处的尤文医,又看了一眼南宫韵竹,心里也有几分感慨。 不愧是少年啊!本源道意说赠就赠。 尤文医走向了南宫韵竹和苏暖。 “见过苏暖前辈。” 随即对着远处的慕岚同样见了一礼。 “虽说是前辈的家事,但还请前辈让我与南宫小姐说几句。” 韵竹听见这句南宫小姐,愣了一下,仿佛一根针扎在了她的心上。 苏暖却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尤文医,“我不杀你,你就该庆幸了,你还想说什么?” 尤文医没空理会苏暖的敌视,看着南宫韵竹说道,“你该去水月天,山高水远,终须一别,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你该想想你要做什么?” “可是,尤大哥,我,我…” 话到嘴边,韵竹却说不出口,她想说的是: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尤大哥、刀大哥、雪姐姐。 可是这话实在容易惹人曲解,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表达。 尤文医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们还很弱小,你只有去水月天才能变得强大,掌控你自己的命运。” 韵竹低了头,思索着。她也想要变得强大,如今的情形,似乎进入水月天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见韵竹正在思索,尤文医也不开口了。 他再次将自身的部分道之本源灌入了南宫韵竹的体内。 这部分本源比上次的更加强大,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他已经护不住韵竹了,但是承诺终究是承诺。 这部分本源会护佑着她,直到这些本源力量完全融入,化作她自己的力量,那时的她也将不再需要了。 慕岚虽能看出端倪,但她并没有多言。 这都是年轻人的事儿,自有他们自己去经历。 其实,失去了这一部分道之本源,尤文医基本上就别想问鼎那至高境界了。 不过少年郎有少年郎的打算,道门之人不需要过多干涉,这是规矩,也就是为了收徒,她才能下山来一趟,下山也是坏了规矩了。 南宫韵竹感受到尤文医的道意,只觉得身体里暖洋洋的,仿佛整个身体都充斥着温和的暖流。 上次事发突然,并没有多问,只知道那是尤文医保护她的力量。 可是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在眼前。 “尤大哥,这是干嘛?” 尤文医脸色有些苍白,“这是我的部分力量,你若能将它感悟吸收也会让你自己变得强大,好了想清楚了你就走吧。” 南宫韵竹黛眉微蹙,神色担忧,“尤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时间有点儿虚弱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 “尤大哥。” 南宫韵竹唤了一声。 这时候雪沁心实在等不及了。 这叫什么事,本小姐搁这儿干架呢,谁跟你耽搁那么久。 “行了,我大概也知道了,赶紧走吧,你这么弱,别在这儿拖后腿!” 韵竹嘴巴轻轻张着,虽然知道雪沁心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很弱。 韵竹神色有些落寞,因为真的要走了,总是很难过的。 她本质上说终究还是个孩子,离别还是一件悲伤的事儿。 可是当对离别不再悲伤的时候,那又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儿。 第115章 自求愚蠢自执剑 韵竹对着慕岚行礼说道:“可否求慕前辈一件事?” 慕岚带着浅浅的笑容,柔声说道:“你说。” “还请前辈帮帮我的朋友,解决今日的事儿。” 顿时,尤文医拱手说道:“不敢劳烦前辈,今日之事晚辈自会解决,前辈带着南宫小姐离去便可。” 韵竹转身不解地看着尤文医. 尤文医说道:“相信我,剩下的我们会解决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尤文医又对着苏暖说道:“前辈带着她离开吧。” 苏暖点了点头,还算这小子有点儿眼力见儿。 在韵竹不舍的目光中,他们离开了。韵竹很失落,似乎他们一点儿也没有不舍得。 他们离开后,临渊的老祖也松了口气。 要是道门的人动手,那就麻烦了,道门的人最是难缠。很多道门的人可以说都是疯子,一旦发起火来那是六亲不认的。 不过他们看着尤文医的眼神就像看着傻子。 要知道南宫韵竹开口的那一刻,他们可都不敢不在乎慕岚的态度。 而尤文医却直接拒绝了,简直愚蠢! 白眉尊者者戏谑地开口道:“真是愚蠢至极,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后手?” 尤文医从容地说道:“没有后手,倒是有个疑问,不知道渊主到底在哪里?” 老者此刻也从容了许多,仿佛避开了慕岚就像是躲过一劫一般。 “渊主自然在临渊。” “那不知,渊主为何不现身?” “哈哈哈,你莫不是等着渊主救你不成?他要来,早便到了。” “不知道我尤文医是犯了什么滔天罪过,竟然让几位老前辈如此兴师动众?” 老者捋了捋胡须,淡定的说道:“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前辈莫不是怕了。” “哈哈哈,笑话,我等岂会怕你一个毛头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呵,前辈说什么便是什么,打过就知道了。” 老者冷漠地斜视着他们,开口说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这一次带头的老者没有出手,剩下的两人和众多的高手都出手了。 尤文医却没有急着出手,与刀邛对视了一眼。 两人直奔使拳的高手而去,借助身法之便,晃得众人不知如何下手。 雪沁心无语地瘪了瘪嘴,仿佛在说:是是是,你俩是一伙的,就你俩最亲。连动手都不知道告诉本姑娘一声,我真的是。 雪沁心抱着手臂在旁边看起了戏,道一言也愣愣地跟在她身后。 执剑的老者有心朝着尤文医攻去,可是尤文医和刀邛并没有跟他玩儿的意思,这让他很憋屈。 他们就像两个滑头一样,根本不正面对抗,只将目标瞄准光头老者。 刀剑的锋利反而让老者有点儿施展不开,执剑的老者又插不进去。 一时间场面又有点儿凌乱,这就是人多的坏处。 十余位高手只好在旁边压阵。 雪沁心走到盘膝的溪尘身旁,“怎么样,怎么伤得这么重?” 溪尘根本没工夫搭理她。 而这时候带头的老者确实发现了道门几人,这让他很不安,这两个人的身份他问过四九摊的人。他们只说入了江湖就是江湖人,如何做都使得,道门不会插手。 在白眉尊者的追问下,四九摊也坦言:在道门来说,那两个人只可结交,不可得罪。 没办法,人家有背景啊! 所以若非必要,白眉尊者绝不会杀雪沁心和溪尘。 白眉尊者走到雪沁心身边开口说道:“小姑娘,今日之事本就与你无关,何必掺和进来,这是我们江湖的恩怨。” “是吗?本姑娘好不容易到临渊来一趟,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老者不失风度地笑了两声:“这是个误会,今日事忙,怠慢了姑娘,若是姑娘愿意可以去后山游览一番,那里的风光还是不错的。” “是吗?行!本姑娘去看看。” 说罢,她背化双翼,直奔后山而去。 白眉尊者愣了一下,他就那么一说,怎么还真去了?! 他盯着雪沁心离开的身影,咬了咬牙。 要不是她有背景,他一定折磨她三天三夜,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老者低头看了看躺着的紫烟,以及盘膝坐着的溪尘,还是没有动其他想法,又是一个有背景的。 不过看到紫烟的时候,老者的眼神不免晃动了一下,毕竟在烟花之地待过,身上难免会带着些魅意。 老者心里暗暗决定今夜一定要找他的十七小妾解解乏。 如今雪沁心离开,溪尘重伤,这下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尤文医,刀邛,这两人必死无疑。 今天死了太多人了,但只要这两人拿下了,那都是值得的, 白眉尊者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的局面。 二对二,尤文医和刀邛也只能借助身体灵活、身法迅捷的便利,堪堪对抗,但是对方也不堪其扰。 毕竟年龄大了,消耗不起。 而尤文医和刀邛就是要在这种消耗中寻找机会,一击必杀! 不过他们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尤其是尤文医,本身身体有些虚弱,又受了伤,只是强撑罢了,信念支撑着他,今日要么死,要么杀,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战斗过程是漫长的,前辈毕竟是前辈,经验阅历还是有的,破绽不会这么快露出来。 一刻钟后,雪沁心回来了,值得一提地是还带着一个人。 正是傅雨眠,她的眼神懵懵的,她正在看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雪沁心带过来了。 见到眼前的场景,她更是瞪大了双眼。 雪沁心开口说道:“住手,你们临渊的小公主在我手里,还不快停下来。” 动手的老者一愣,看了一眼情况。 而尤文医和刀邛丝毫不管不顾,抓住了这一丝分心的破绽。 一人劈向脖子,一人刺向心脏. 执剑老者反应过来喊了一声:老李,欲要挡住这一剑。 而光头老李也反应过来,闪身躲避,暂避刀剑锋芒。 执剑老者本想将尤文医的剑下劈,却没想到那一刻尤文医变了招,挽了个剑花,本在下方的剑突然从上方劈下,将老者的剑压制。 而此刻刀邛的刀飞来,一刀钉在执剑老者心口。 闪避开的老李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老何。 执剑老何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他,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第116章 打生打死一场空 他杀了紫烟,还觉得有点儿疑惑为何他们针对的是光头老李,虽然有战术上的原因,但是未免让人起疑。 那就是他们想声东击西! 但是打来打去,他便也分不清楚他们这是战术,还是想声东击西。 毕竟从战术上也说得清,若是他们攻击执剑老者那就是硬碰硬,对付使拳的光头老李就要简单地多。 而就在他们动手的那一瞬间,也容不得他考虑太多。 要知道人在一瞬间是没有办法分清楚的,只能看到眼前的事实,那就是他们抓住了破绽要攻击老李。 所以他葬送了性命。 他也必须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尤文医和刀邛已经遁走到了紫烟身边。 今日要说打,他们是绝对打不过这么多人的,但是也绝不可能善了,至少执剑老者必须死。 其他人可以后死。 雪沁心拉着傅雨眠赶到两人身边,小脸儿上满是惊讶:“厉害啊,怎么样,现在我把临渊小公主绑了。” 傅雨眠这时候还不忘行礼,“尤少侠,刀少侠,你们怎么到临渊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尤文医苦涩地笑了一下:“傅姑娘,初见时,我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娴静姑娘,后来我怀疑了你,我为此感到抱歉,可是如今,我还是看不清,我到底要不要怀疑姑娘?” 傅雨眠两眼清澈,面色疑惑,“尤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尤文医摇了摇头,“听得懂,听不懂都是幸事,可是这满地的尸体,姑娘可动容,渊主到底在何处,又到底想做什么?” 尤文医又将长剑指向远处麟辉的尸体,“他,又是谁的鱼饵?” 傅雨眠看见远处麟辉的尸体,到底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眼睛都睁得大了些。 “麟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像是在问人,又像是在感叹。 “罢了。” 尤文医和刀邛对视了一眼,“你什么想法?” “在场的都要死!” “同意。” 白眉尊者厉声说道:“就凭你们,痴人说梦,今日都留在临渊吧。” 就让他们都给老何陪葬! “都给我放下兵器,不然你们临渊的小公主可就香消玉殒了!” 雪沁心将剑架在傅雨眠的脖子上。 只闻听老者一声大喝:给我上,杀了他们。他看都没看雪沁心一眼,似乎并没有听见雪沁心的话语一般。 “卧槽,我是劫了个假的吗?” 雪沁心不解地看着傅雨眠。 傅雨眠平静地说道:“雪姑娘想用我来威胁他们恐怕是不行,临渊派系林立,不是所有人都认我的。” “你们是会玩儿的。” 雪沁心摩拳擦掌,直接就上了,本来想用个简单的方法,看来如今只好动动本姑娘的大手了,就当降降火。 “溪尘你这个废物还要多久?” 突然一把折扇飞向了老者,“我是不是被忽略了?” 溪尘终于起身了。 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众人,长呼了一口气。 “呼~我溪尘还是第一次被耍得这么狼狈,让我来领教一下诸位高招吧!” 话音刚落,飞旋的折扇已经被白眉尊者挡了回来。 溪尘跃起接住折扇,顺势杀向老者。 只有这种高手才能稍稍引起他的注意。 尤文医和刀邛也没有闲着,杀伐果断,能杀则杀,绝不留手。 而傅雨眠眼睁睁看着打做一团的人,并没有太多情绪。 仿佛她就如同一个观众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挑动她的心绪,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最终除了两个老者,所有人都上了黄泉路去给紫烟陪葬。 而尤文医和刀邛几乎也到极限了,身体的极限。 但是没有人退缩,五对二,场上依然是不死不休。 相较而言,道一言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 但两个老前辈已经绷不住了,这局他们已经输得体无完肤,死了太多人。 他们唯一赢的机会就是杀了他们。 可是毕竟老了,身体比不上年轻人,打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白眉尊者喊了一声,“渊主,今日是除掉他们的最好机会,渊主要袖手旁观吗?” 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复他。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族中大部分高手今日都来了,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只要他在,那就不会有大问题。 可是今日的事儿,分明是自己犯蠢了,死了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有拿下他们。 若是今日他死在了这里,他这一脉就算是完了。 想到这儿,白眉突然转身施展轻功奔着后山而去。 尤文医挥了一剑,一道剑光直奔老者而去。 刀邛同样如此。 可是被一道巨大的掌印打散了,老者消失在了眼前。 临渊有其他人出手了。 尤文医没有追上去,“临渊,这是何意?”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看起来他还是不配啊。 他收了长剑,走向了紫烟,俯身将她的身体扶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傻姑娘啊。 “怎么样,你带她下山,还是我来。”他看向旁边的刀邛。 “下山,如何下山?她已经死了,必须要临渊给她偿命!” “我明白,可是我们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杀了,难道留在这里枉送性命吗?就算要给她报仇,我们也得要有命在吧。” 刀邛没有开口,他的脑子始终是空白的。 虽然他知道尤文医说得有道理,可是他就是过不去。 “行了,阁主带你下山,上山难为你了,下山就轻松一点吧,你说我这个阁主还真是废物迂腐,走了。” 尤文医抱起了紫烟,径自朝着山下走去。 傅雨眠站在一边,终究没有开口。 “怎么样,他,你们杀得了吗?” 这话是对雪沁心和溪尘说的。 溪尘说道:“尤兄弟放心,之前没有帮上忙,之后就交给我吧,他今天死定了,我说的。” “多谢,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这一场乱局就让它乱下去吧,紫烟的死大过一切,临渊一定会覆灭! 尤文医也看了个大概。 临渊本就是由众多势力整合而来,难免派系之争,这一场局就是有些人想杀他们而来,刚好也有人乐得看戏。 谁是出头鸟,谁是执枪人。 临渊的麻烦尤文医没心思掺和,今日该死的已经死了,来日临渊也会为这场局付出代价。 他们想走,可临渊怎会放虎归山。 有一道铿锵的声音传来。 “想走?杀了我临渊这么多人,当我临渊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尤文医自顾自走着,“终于有人肯开口了吗?阁下是渊主还是何人,我受临渊之邀而来,合理,杀人而走,合情。” “哼!好一个合情合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们的想法又岂是晚辈能改变的,不过要是想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要是整个临渊一拥而上,尤文医他们早就死得硬邦邦了,说明啊很多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问你,今次之后,你可会报复临渊?”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回答:“前辈说笑了,临渊何曾在意过我这等蝼蚁。” “我问你,可会报复临渊?” “我若生,临渊必灭。” “好胆,那今日就留不得你们了!” 第117章 半生半死半荒唐 突然后山鸟惊而起,不消半刻,惊飞的鸟儿便复归平静。 另一道声音响起:“你们走吧,临渊各自为主,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围杀你们的人已经死了,因果已了。我便是渊主,邀你们而来是祸,今次放过你们是情,情祸相不相抵,尔等念几分就自行考虑了,至少在我这儿因果已了。” “好一个因果已了!” 话音落下,尤文医已经消失在了广场边。 下山的一路明明很慢,可是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般,留不下一点痕迹,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儿疲惫。 两人带着紫烟下山之后,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一刀一剑作锄铲,一左一右当判官,红颜余韵归梦里,判吾今生宁不安。 一捧一捧的泥土被挖出,两人很安静没有言语。 也无法开口。 将坟挖出来之后,两人走到紫烟的身边,仿佛脚上绑着千斤的铁石,他们坐了下来,神思恍惚。 尤文医躺在了地上,这一刻的他仿佛有无尽的疲惫,却又像没有丝毫的倦意。 他生硬地说道:“我错了。” 刀邛说道:“我也错了。” “当年我亲手埋葬母亲的时候,对于这肮脏的世道我便不再有丝毫的畏惧,哪怕泰山崩于前,我也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可是现在才知道是当时年轻啊。” “年轻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刀邛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儿情绪,仿佛死水一般的冰冷平静。 “年轻啊,年轻又能怎么样呢?没时间变强了,虽然觉得恶心,但是这句话真是有几分道理的,他们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拿什么赢啊,不想当狗就只有用命来赌一个想要的赢面。我一个人的命可以赌,可是我尤文医如何敢拿别人的命来赌啊,此生我欠她的。” 尤文医望着天空。 “也是我欠她的,你说让她们下山的时候我该同意的,是我害了她,她也是因我而死。” “是啊,因我们而死,我现在都不敢看她的脸,我不是不知道死亡为何,我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当她死在面前的时候,我才忽然忆起死亡的重量到底几何。” “将她入土为安吧!” 尤文医闻言起身。 刀邛将紫烟的尸体抱进了土坑之中,这一次他觉得紫烟的面容前所未有的亲切。 原来女子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轻轻地将紫烟放在了地上,然后便没有了任何动作,愣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这一刻,他很想摸摸她的脸。 这张脸似乎永远也见不到了,这一刻本已心如死灰的他生出了一丝惶恐,一丝茫然。 仿佛上天即将夺走什么,而他无法反抗,只能接受。 尤文医见状没有打扰,只是开口道:“你先陪她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我去寻副棺材。” 他转身离开了。 尤文医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入土为安顺应天道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还是想去买一副棺木。 紫烟姑娘一生都在尘埃里,临了不如体面些。 人终归都是要落到尘土里的,可是总有人是自命不凡的,高于众生。 而她既然生前在尘埃里,死后也没必要沉落在黄泥。 这是给她最后的祝愿,祝愿她来世可以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尤文医就近寻了一处村子,买了一副棺材,驾着牛车将棺材拉了回去。 赶到时,溪尘和雪沁心、道一言都在场了,一场鏖战,三个道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年轻人,强杀了江湖老祖级别的人物,足以自傲了。 以他们要想杀穿临渊基本不可能,但是要想走也没有人拦得了。 道门神秘,江湖也不容小觑,要是整个临渊的高手尽皆出动,即便他们是道门的人,也很难杀出来。 但是此次临渊出手的人并不在多数,更何况那位渊主从未露面。 这也是临渊留下的最后的善意,打一棒子给个枣,临渊已经将围杀的人都处理了,放走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可是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大家暂且也顾不上临渊的想法了。 渊主,临渊,此刻都显得陌生且不相干。 该杀的他们杀了,执剑老者死了之后他们的气也泄了很多,要想灭掉临渊那是痴人说梦。 现在更重要的是紫烟。 盖棺,封土,立碑。 墓碑上刻着四个字:紫烟之墓。 一切都很简单,甚至没有香烛纸钱,她就这样消失在了世上。 天空依旧明亮,天下依然承欢,往昔滴滴点点,往后有口难言。 刀邛留了下来,他待在坟边,似梦似醒。 千里孤坟,他要留下来与她话凄凉。 溪尘和雪沁心、道一言离开了,他们去寻找四九摊的人了。 溪尘布了一个简单的迷阵,将这一片净土留给了他们。 尤文医则驾着牛车一个人走了。 斯人已逝,徒之奈何。 临渊不杀他们已经给了面子,也给了道门面子,即便这面子很憋屈。 但是难道他们还要感谢临渊的人吗? 尤文医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他躺在牛车上,任由牛车缓缓而行。 天下虽大,可是没有一个容身之处。 许是太累了,他就这样躺在牛车上睡着了,晃晃悠悠,恍恍惚惚。 漫随牛车东西,南北百里归一。 一路行来,总觉得好像都错了,仿佛是这世间的错,又仿佛错的只有自己,他能怎么办呢? 当他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便是错了。 所有人走上自己的路的时候都错了,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而他真真切切意识到了。 而当拿出结果的时候,就会让众人相信你是对的。 虽然对的只是结果,而不是你的路。 尤文医选择了自己的路,这条路他就是答案。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一定是对的,但他始终认为这样做会是对的,仿佛命运一般,没有人逼他,他却只能走这条路,两袖清风阁的路。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满是荒唐。 他是谁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读过几本书的书生,一个练过几年剑的武夫。 何德何能敢在天下掀动风云? 剑主之名就像个笑话,始终嘲弄着他。 终究是他异想天开了。 天始终是这片天。 他只不过是尤文医。 第118章 一粥一饼一人生 临渊。 傅雨眠向着自己的父亲——临渊渊主问道:“父亲故意设局,难道就是为了杀他们吗?” “局不是我设的,有人要杀他们,与我何干?” “所以父亲就选择了作壁上观,可这样的结果父亲满意吗?” “眠儿,你可是在质问为父?” “女儿不敢,女儿想清楚了,我要去剑山。” “好!”渊主直截了当。 傅雨眠,尤文医看不清楚,可是同样连她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文医在牛车上缓缓醒来。 天边的云朵变成了灰色,正在奔向远方,被黑夜追逐。 尤文医揉了揉眉头,往四周看了看,自己正在一片小湖泊边,老牛正在喝水。 尤文医下了牛车,踩在河边的杂草上,远眺着群山。 风吹拂着他杂乱的头发,掠过树木发出莎莎的声响,像是在对这片土地告别。 云朵终究逃不过黑夜的侵蚀,被吃得一干二净,天空变得没有一丝光亮。 不知道是月亮星辰躲在了云的身后,还是云困住了星星,遮住了月亮的真容。 夜里寂静无边,山风徐来,微寒,人心何处安然。 尤文医就着湖水洗掉了身上的血迹,扔了染血的外袍,老牛也吃饱了,一人一牛再次踏上了行程。 这一路没有尽头。 尤文医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也想知道何去何从,随便选个方向,拖着这副重伤的残躯,都一样。 黑夜白天也一样。 老牛走了太远,连它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回不去了,只好哪里有水嫩的鲜草便朝着哪里去。 尤文医无所事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仿佛麻木了一般。 夜深了,可这夜怎么这么长,怎样都过不去。 他驾着牛车,朝着前路奔去,不知道是要奔向远方,还是逃离身后的夜色。 临渊山下。 刀邛在紫烟的坟边搭了个简单的居所,打坐入定了。 不知道何时,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踏着虚空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刀邛,一挥手,紫烟的棺木就飞了出来。 白发年轻人拂袖掀开了棺盖,将紫烟的尸身抱了起来,而后心念一动便将整个坟墓复原了,消失在了虚空。 而这一切,刀邛都没有丝毫察觉,坟墓也像并未动过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晨光熹微,天边开始泛出色彩,大地的呼吸变得活跃,新的一天无可阻挡终究来临。 尤文医来到了一处农家,刚好一家人正在吃饭。 “老乡,家中可有酒?” “倒是自家酿了两坛高粱酒,客人从哪里来,吃了吗?要不进来吃点儿。” “吃就不用了,不知可否用这牛车换一坛酒。” “客人说笑了,牛车多贵啊,客人先进来吧,清晨露重,不如喝碗米粥。” “那就多谢老乡了。” 尤文医一天一夜未曾进食,身体本又疲累,此刻已经不容他有其它想法。 他走进了农户家中。 “叫我老周就行,客人贵姓。” 老周接过媳妇拿来的干净碗筷,盛了一碗米粥。 尤文医开口说道:“贵字不敢当,我姓尤。” “倒是个稀罕的姓儿,坐下一起吃吧。” 老周笑着说道。 尤文医躬身行礼,“多谢。” “没事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媳妇儿和两个孩子。” 尤文医向夫人致意了一下,看见两个孩子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他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生硬的微笑。 “周大哥是个有福气的。” “哈哈哈,他们都这么说,其实哪有什么福气啊,都是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两个孩子吃饱了,得了允许就跑到外面玩去了。 尤文医喝了一口粥,虽然并不稠,但是很温暖,瞬间穿透了一夜的寒。 “来吃个饼。”老周拿了一张饼递到尤文医手上 尤文医也没拒绝,接过饼就吃了起来,他真的饿了。 一口饼,一口粥,那滋味,胜过无数人间美味。 “多谢周大哥的款待。” “不说那些,你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看你这样子瘦的。” “多谢周大哥。” “别谢了,尤兄弟这是遇上什么变故了吧,谁都有难的时候,别怕,吃饱了才有力气。” 尤文医的泪水顿时涌入了眼眶,他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不让泪水逃离眼眶,也不想被看出异样。 他开不了口,明明没有任何事,可是泪水就这样汹涌而来。 他怕一开口,泪水就压不住了。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是此刻却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仿佛凭空而来无法抵挡。 老周自然也看得出一些异样,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走了出去。 老周的媳妇自然也是有眼力见儿的,早早就看顾两个孩子去了。 尤文医捂住脸庞,他依然在强忍着,用力地擦拭着眼睛,可是这泪水就是止不住。 紫烟的死对他的打击比想象的大得多。 是他害了她。 尤文医本是一个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如何能接受别人因自己而死。 但他也是一个不愿意表露心迹的人的,怎么能在人前哭。 他始终在强忍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没一会儿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自己一个外人待在别人屋子里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红彤彤的眼眶昭示着无法言说的痛。 老周递给他一壶酒。 “自家酿的浊酒,喝点儿但也别喝多了,酒这东西喝可以,但别多喝。” “多谢周大哥,我这就走了,牛车就留下给周大哥吧。” 此时两个小孩儿正盯着老牛的大眼珠子,充满了好奇。 “使不得,尤兄弟还是带走吧。” 老周赶紧拒绝,一头牛的价格可不低,无功不受禄,那不是他能要的。 尤文医也没多说,提着酒壶就出去了。 “周大哥莫要在意,权当我的心意,牛车我已经用不上了,周大哥是个有福气的,也该是个有福气的。” 说完,尤文医已经走了出去。 他灌了一口酒,仿佛口中有千刀万剑在奔腾,刺痛着他的精神血肉,痛快无比。 “原来这就是酒的滋味,确实不好喝啊。” 他又灌了一口。 离开后,他沿着大路一路而行,恰好这路就是通向城里。 这城叫做梁山城,城不大,但是很热闹。 路上买了匹马,走了两天,一身酒气的尤文医就这样进了城,去酒楼装满了一壶酒,点了几盘小菜几坛酒,就这样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酒楼的酒,他瘪了瘪嘴,还不如老周给的。 第119章 半醉半醒半糊涂 他不知道喝了多久,醉了就躺在桌上呼呼大睡,睡醒又起来接着喝。 一直喝到夜幕降临,喝到白云落灰,喝到酒楼歇息。 尤文医被酒楼的人赶了出去。 “呸,又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尤文医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沿着街道而行,也不管自己的马儿去了哪儿。 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吵闹,门口灯火通明,清脆的姑娘声音此起彼伏。 他走过去,门口的莺莺燕燕顺手就将他拉了进去。 尤文医也没有拒绝,他是醉了,但他知道自己很清醒。 一走进去,便有年轻姑娘涌上来,丝毫不介意他这满身的酒气。 老鸨笑嘻嘻地问道:“公子面生啊,是外来人吧,那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姑娘最是水灵,客官要几个?” “你们这儿有花魁吗?” “有,当然有,不过公子,那价格可不低。” 尤文医当即掏出一百两的银票。 当初给紫烟赎身,是他和雪沁心、溪尘一起出的钱,他索性自己留下了几百两,不然用完了,将来吃什么。 老鸨见状心喜不已,不着痕迹地将银票塞进胸口。 “公子真是大方,来小翠,将公子领上天字二号雅间,通知风铃姑娘接客。” 尤文医晃晃悠悠地跟着上了楼,时不时喝一口酒。 雅间里酒菜一应俱全。 尤文医当即斟了一杯,这酒又与酒楼的不同,别有一番滋味,清淡了不少。 花魁风铃姑娘推门进来,“抱歉公子,奴家来迟了,自罚三杯。” 风铃姑娘正要走近,尤文医制止了她。 “你是这儿的花魁?” 风铃疑惑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妖媚的笑容。 “不如让风铃陪公子好好喝一杯。” “不用,你就站那儿。” 风铃抬起光洁的手臂,轻纱浮动,脚下莲步翩纤,缓缓而动。 “那让风铃为公子舞一曲吧。” 尤文医自顾自喝酒吃菜,抬头看着翩翩起舞的风铃姑娘。 随着起舞,姑娘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自成音符,那一声声的脆响牵动心灵,时不时有意无意露出的白皙皮肤让人浮想联翩。 “我若是想给你赎身,你打算怎么办?” 尤文医开口说道。 风铃婉转清脆的笑声响起,充满了喜悦。 “公子,给我赎身的费用可不低啊。” “无妨,无论多少钱,我都会给你赎身,你,愿意吗?” 风铃看见尤文医认真的神色,爽朗地笑道。 “那公子可愿意娶了风铃。” “不愿。” “那公子为何要帮风铃赎身?” “没有理由,只是想给你一个自由身。” “公子说笑了。”尤文医自顾自斟酒。 “没有说笑。” “公子可知道为我赎身需要多少钱?” “多少?” “五百两!” 也就是此地庙小,五百两已经不少了,不过给紫烟赎身可是花了三千两的天价。 尤文医拿出了五百两放在桌上。 “钱给你,选择你自己做。” 风铃愣了一下,暗自生出了几分警惕。 “公子这是何意?需要奴家为公子做什么?” “无需,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姑娘出去吧。”尤文医醉醺醺地说道。 他已经不用酒杯了,直接将酒壶对着嘴一饮而尽。 风铃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新酒壶递到了桌上。 尤文医接过酒壶,道了一声谢。 她掩面笑道:“公子真是一个妙人!” “是吗?多谢姑娘赞誉。” “呵呵呵,公子这是为了哪般,莫不是心上人跟着别人跑了?” 尤文医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哪有什么心上人,姑娘说笑了。” “是吗?那不如让风铃当公子的心上人如何?” “风铃姑娘这般漂亮,我可不敢。” 风铃清脆的笑声响起,“呵呵,公子为何不敢?” 她披肩的纱衣滑落,白皙的脖颈魅惑无比。 “我怕姑娘会死。”尤文医冷声道。 风铃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开口:“公子要杀我?” “风铃姑娘误会了,无冤无仇我杀姑娘干嘛?” “那我为何会死?难不成会爱得公子死去活来吗?”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劝姑娘退两步。” 尤文医用凶恶的眼神看着风铃。 说话间,风铃已经走到了尤文医的身边。 风铃不失风度地浅笑了一声,“公子还真是不懂风情!” “行了,你要是饿了就坐下吃一点儿,没事儿就走吧。” 风铃爽快地坐在了旁边,用桌上的筷子夹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 筷子沾上了唇上的胭脂。 她又给尤文医夹了菜。 尤文医当即制止了,“我与姑娘不熟,夹菜就不必了。” “公子真是没有情调,奴家夹的菜有毒不成?” “毒是没有,只是不习惯。” 他说话间已经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刚送上的一壶酒就快见底了。 风铃见状起身又取了一壶酒来。 他接过酒就往嘴里灌,没有一丝犹豫,不知道那个滴酒不沾的尤文医去哪儿了。 “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尤文医,你也别叫公子了,随意就行了。” 尤文医已经眼皮合缝,意识模模糊糊的。 “行,那我叫尤相公怎么样?” 风铃说罢,但见尤文医已经倒在了桌上。 她浅笑了一声,眼角微弯,单手托腮,看着尤文医的面庞。 “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个大美人在你眼前,还只顾着喝酒,来之前就醉了吧,还喝得这么急。” “这么不想本姑娘接近你啊,可是你往本姑娘身上看的时候,姐姐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哦,看起来是个雏儿啊,姐姐美吧。” 风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抚摸着尤文医的面庞,拨弄着他凌乱的头发。 “不过倒是个有钱的雏儿,可惜人有点儿傻,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变故,姐姐我可是难得那么主动,竟然还敢吓唬我,哪有坏人会说自己不是好人啊?姐姐我阅人无数,就你这做派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还敢替姐姐赎身,也不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腰间挂的剑倒是不俗,心还真大,真敢就这样醉死在这里啊,小尤相公,罢了,今日姐姐我心善,你不是不想碰姐姐吗?没关系,姐姐大度。” 风铃将柜子的被褥取来铺在了地上,轻轻一碰,尤文医就倒在了被褥上。 尤文医早已烂醉,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就睡下了。 风铃姑娘今日也是有闲心,替他宽衣解带,剥得一丝不剩。 顺便心善地给他盖上了被子,遮住那万恶之源。 她取走了桌上的五百两,脚步轻快,看起来风铃姑娘今日的心情该是很好。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怀着春风入睡了。 在这儿待了几年了,这应该是她这一辈子最好赚的五百两。 第120章 半真半假半相干 翌日清晨,风铃过来瞧瞧这位贵客到底怎么样了,顺便送上了解酒汤。 可是尤文医依然酣睡。 风铃自觉无趣,便不管他了,反正醒来他自然会离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如同往常一样,练习弹琴、跳舞。 尤文医终于还是醒了,揉了揉脑袋,正准备起身,便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他掀开被子一看。 顿时就慌神了,那一刻他是崩溃的。 尤文医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和一个叫风铃姑娘的花魁在这儿喝酒。 自己不会犯了什么错吧。 越想越慌,越想越有可能。 完了,这下如何是好,如何对得起风铃姑娘。 尤文医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就犯了这样的错。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慌忙地穿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外面很安静。 尤文医找到一个小厮,想问问风铃姑娘在哪里。 一副当即就要去找她的样子。 小厮见状挑了挑眉,这种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经历过其中滋味怎么可能舍得下姑娘。 小厮苦口婆心地说道:“这位公子,你别急,姑娘们的住处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去的,况且累了一宿,姑娘们说不定还在休息呢,公子不好去打扰的。” “那怎么办?” “公子不如等夜里再来,到时候风铃姑娘肯定有时间见你。” “对,你说得对,那不知我可否住在这儿。” 小厮犹豫了一下,“这,倒是可以,只不过…” 小厮手上三个手指摩擦示意了一下。 尤文医当即懂了,“小哥放心,房费是要给的,不知这里可供应酒菜。” 小厮了然,自信地说道:“公子放心,只要有钱,没有,我也给您变出来。” 尤文医回了天字二号房。 而小厮先去禀告了老鸨,又去了风铃姑娘那儿。 风铃姑娘正在练舞,听见小厮的禀告,不禁觉得有趣,喜上心来。 其他姑娘听见也不禁打趣,“风铃姐姐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让人家对姐姐朝思暮想,这都住下了,怕是魂儿都被姐姐勾走了吧?” “是啊,姐姐真是厉害,也多教妹妹们两招啊?” “听说这个外地人可是个有钱的主儿,风铃姐姐可别忘了姐妹们啊。” 风铃笑着听着姐妹们的打趣,“这啊也就是人家傻,众姐妹若是喜欢,不妨去试试。” “这可是姐姐说的,可别怪妹妹不客气。” “那是当然,行了,别管他们了,来我们继续。” 到了夜里,尤文医早早就叫人去请风铃姑娘了,可是迟迟不见人来。 尤文医叹息,又喝了几杯酒浇灌愁绪,但是他又不敢多喝,喝酒终究误事啊! 可是仿佛控制不住一般,一旦放下酒杯就有无尽的虚无感袭来,让人无所适从。 没过多久,有个姑娘进来了,当即就要给尤文医斟酒,尤文医客客气气地请她出去,但是姑娘哪里是那脸皮薄的。 那是直接往尤文医身上靠。 尤文医当即就拔剑了。 吓得姑娘夺门而逃,不敢回头。 正在梳妆的风铃姑娘听见那姑娘在身边抱怨,忍俊不禁。 “他是吓你的,不过那人脾气确实比较怪,你啊还是别去招惹他。” 风铃开始有点儿好奇,尤文医这么心急找她会做什么。 等了许久,尤文医还是没有等到风铃到来,来的是老鸨。 “哎呀,这位公子,今儿个风铃姑娘不得闲,实在抱歉,要不我叫夜笙姑娘来陪您,您看怎么样,夜笙姑娘那也是我们的头牌,歌舞都是一绝,绝对不会让公子失望。” “不要,风铃姑娘在哪?为何不得闲,我早早便唤人去请了。” “唉,公子,风铃姑娘今儿真没有空,明日,明日风铃姑娘一定会来见你!” “她到底在哪?” “公子,我也不瞒你,今儿个少城主来了,风铃姑娘自然去他那儿了,您说少城主那是何等的身份,公子想必能理解吧?” 尤文医闻言一惊,有点儿懵地看着老鸨。 “她在哪儿?” 老鸨一看就知道尤文医是个愣头青,哪里肯透露风铃在哪儿,要是让这愣头青扰了少城主的雅兴如何是好。 “欸,公子,您就别问了,这样今儿个都算我的,好酒好菜伺候,我保证啊,明日风铃姑娘一定会见你。” “她在哪儿?” “公子,我们这儿的姑娘什么样儿的都有,风铃姑娘今儿真的不得空。” 尤文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不傻,环顾一圈便冲着最大的房间而去,不管不顾,老鸨在后面心急地垫着脚追赶。 他推开门,只见轻纱丝带之后,歌舞升平,风铃正举着酒杯笑吟吟地送到少城主的嘴边。 见到这一场景,尤文医当即愣住了,他自嘲似的失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老鸨跟在后面赶紧给少城主道歉,关上房门。 风铃端着酒杯的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动静,尤文医的眼神就像一根针刺在她的心上,让她有了一丝惶恐和茫然。 少城主见状直接探过脑袋,饮了这一杯。 “怎么,认识?” 风铃行礼,“抱歉扰了少城主的兴致,只是见过。” “是吗?”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只是见过。” “少城主,今日风铃身体不适,可否让奴家下去休息一下。” “准!” 尤文医离开后便提着酒壶朝着城门晃晃悠悠地走去,这地方他终究是个过客。 喝了点儿酒,就着夜里的清风,十分松快。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铃铛的声音响起,环顾四周见街边有卖风铃的摊贩,当即看中了一个浅蓝色的风铃。 “老板,你可认得风铃姑娘?” “自然认得,风铃姑娘在这梁山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花魁啊。” “既如此,可否请老板帮我将这风铃赠与她,不白送,这是跑腿的钱。” “行啊,少侠放心,保证办到!不过还请公子留个姓名,也好有个交代。” “尤文医。” 第121章 一书一酒一山贼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寨子本就是陆家兄弟纠集一群没有生计的百姓建立的,虽说鱼龙混杂,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 尤文医立下了规矩,但凡有无端作恶的人他绝不会姑息。寨子里的人碍于他的威势,即便有些人有想法,也不敢多言。 在这里,尤文医总算顺心了些。 这里让他有几分熟悉,他也想把这里建成下一个两袖清风阁,而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毕竟人本就是不同的,要把这样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难免会有问题,更何况有些人本就是需要惩戒的,事情不急,现在的他仿佛有无穷尽的时间。 山寨里一天之间仿佛就变了,很多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大当家满怀好奇。 毕竟今日之后就要在这位大当家手底下过活了,能不能活得好可是全仰仗这位大当家。 当天尤文医就带着人出去打猎了,他对此可不是什么门外汉,那一手更是让寨子里的好手们都纷纷钦佩不已,这是他们收获得最多的一天,当天晚上篝火升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可是尤文医只能把自己灌醉,才能面对喧嚣后的寂静。 他停不下来了,总希望自己手上有数不清的事儿可以做,总希望手边有一壶酒。 第二天,他起来迟了,寨子里的人都等着他。 他给众人道歉,开始教授武艺,并且定下了时间,尽量别影响正常劳作。 至于山下买路财的事儿,收自然还是要收的,不过要有选择性地收,他决定亲自去收,这样也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从此狼山之下多了一个打劫的酒鬼。 一张旗子上写着:拦路打劫。 另一张旗子上写着:好走不谢。 但凡给的价格不合适,那就只能看见前面一块旗子。 陆家兄弟对着这种拽拽的作风那是两眼放光,每天换人跟着尤文医打劫。 尤文医就跟那儿一坐,他们负责收钱,那小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他们换着来跟着尤文医打劫也不是没有其他想法,那就相当于有一个人免费指点他们的武艺,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他们做这一行的自然知道武艺的重要性。 道上的他们接触得也不多,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群普通山贼,在真正的山贼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 而他们能在这里立足,凭借的就是地势之险,以及官府的连线。 但是尤文医的本事让他们羡慕不已,要是有这等武艺何处去不得,哪里用得着在这儿做山贼,遭人记恨。 他们还是想学点儿真本事儿的。 这样的日子仿佛很平淡,没有人来打扰,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狼山寨已经彻底接纳了尤文医这位新来的大当家。 期间尤文医也派人去注意了斋月折花的消息,但是仍旧一无所获,反而得到了另一个消息,中阳山易主,尤文医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趣,而中阳山仿佛也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他当着自己的山匪头子,不亦乐乎。 这天,山下路过了一个熟人,正是陈老板。 尤文医坐在椅子上,陆大站在旁边。 陈老板见到尤文医的那一刻吓得不轻,他可是有眼力见儿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收服了这群山匪,小看他了。 “陈老板,许久不见啊?” “哈哈哈,尤小兄弟,多日不见,陆大当家好,今日怎得还亲自下来了。” 陆大豪爽地笑道:“这位是陈老板是吧,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当家的,这位才是我们的尤大当家。”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小友了,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改日有空,一定来找尤兄弟喝一杯。” 陈老板将一袋银子塞给了陆大,陆大见尤文医没有动作,顺势收下了。 尤文医开口说道:“陈老板客气了,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不过看在跟陈老板有几分交情的份上,往后若是陈老板愿意跟狼山做生意,那这钱就不用收了。” 陈老板心中一喜:“哦?我只是个做布匹生意的,不知道能帮上尤兄弟什么忙,尽管说,我老陈一定办到。” “陈老板言重了,是这样,山上有些动物的皮毛,陈老板可愿意接手。” 陈老板连忙说道:“当然愿意,山上的皮草难得,若是有完好的那可是能卖出不菲的价格,承蒙尤兄弟看得起,这生意陈某愿意接。” 能卖出多少钱不要紧,但是若是能得到狼山的庇护,那他这生意做起来就会顺利很多, “那就好,既然如此,后续的事情陈老板和陆大哥聊就行,不急于一时,陈老板这是去哪儿做生意?” “老夫与这周边的几座城池都有生意往来,此次是将布匹送到梁山城和扶余城,我这儿有几匹上好的丝绸,回头让人送到狼山上。” “这就不用了,尤某对丝绸不感兴趣,对了,陈老板可听说过风铃。” 陈老板眼睛一转,想了一圈。 “尤兄弟是说那种类似于铃铛会发出叮当响的物件儿吗?” 尤文医愣了一下,“没事儿,当我没问,陈老板先走吧,生意要紧,回头再来找陆大哥商量。” “行,那就此别过。” 陈老板离开后,陆大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转。 大当家提起风铃绝对不是偶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要是咱能帮大当家分忧,说不定到时候大当家就会传自己那种绝世武功。 可是这风铃到底是什么呢? 当即他就偷偷派人去跟上了陈老板,托陈老板打听一下。 其实不用陆大提醒,陈老板自然也会去打听,毕竟要搭上尤文医这条线还要费不少心思。 几天后,陈老板回来的时候,刚好也是陆大守在这儿。 当即陆大就带着陈老板上山商讨皮草生意了。 路上,陆大悄咪咪地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陈老板左看看右看看,附耳在陆大身边轻声说道:“我打听了,有个人就叫风铃,还是个花魁。” 陆大睁大了眼睛,旋即笑道:“真不愧是咱老大,只有花魁才配得上他。” “谁说不是啊,尤兄弟真是少年英雄,也只有那等美人才能配得上尤兄弟。” 陈老板神神秘秘地说道。 陆大心里一想,顿时看出来点儿什么,大声说道:“不对啊,那花魁是不是不喜欢咱老大,怪不得老大整天借酒浇愁,唉不行,我陆大就是抢也要帮老大把风铃姑娘抢过来!” 第122章 风铃摇曳未生花 “嘘!嘘!嘘!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尤兄弟知道该不高兴了,我可是都打听清楚了,尤兄弟那可是一个痴心人,听卖风铃的摊贩说,尤兄弟临走时可是专程托人送给风铃姑娘礼物,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尤兄弟此前穷困难免被人看不起,但是如今那可不一样了,尤兄弟是狼山寨的大当家,那还能被人看不起吗?” “陈老板说的是,我们大当家那可是少年英雄,这样我这就派人给风铃姑娘迎回来,给大当家做压寨夫人!” “别别,陆大兄弟,这可不行,急不得,要是风铃姑娘不愿意,那不是徒惹尤兄弟不快吗?尤兄弟想必不会强逼风铃姑娘,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陆大皱了皱眉头,一想陈老板的话也有道理。 “那你说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件事儿啊,就得慢着来,我们要让风铃姑娘知道尤兄弟的好,一步步地投入尤兄弟的怀抱,那可不就完美了吗?此次我可是将两匹上好的丝绸特意送给了风铃姑娘,得要让那风铃姑娘知道咱大当家的心意,女人嘛,喜欢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陈这事儿你办的对,今后啊咱就是自己人了,不过这事儿可要瞒着老大,就当给他一个惊喜。” “陆大兄弟说的是。”徐老板一张脸笑出了皱纹。 风铃姑娘收到丝绸之后,却看着眼前的两匹丝绸单手托腮,静静地思索,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狼山寨大当家赠予风铃姑娘。 这几日她可谓是想了又想。 这狼山寨离梁山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也偶尔听闻过,但是并没有什么交集往来啊,狼山寨送礼,目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这狼山寨的大当家看上自己了吗? 可是她并没有见过狼山寨的大当家,甚至连狼山寨的人都没有接触过,这礼又是怎么回事呢? 得不出结论她干脆扔到一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话本。狼山寨送礼,总会有其他的动作,静观其变就好。 其实徐老板就想强调狼山寨大当家的身份,暂时没有透露尤文医的真实姓名,这样可不就会让风铃姑娘想:这人是谁吗?只要在风铃姑娘心里留下这种神秘的感觉,到时候时机成熟再找个机会让尤文医在她面前闪亮登场,当风铃知道所有的事儿都是尤文医做的,那还不感动得死去活来。 徐老板自认为对这种事儿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接下来的日子,尤文医的生活平平无奇,整天坐在狼山下收钱,无人经过的时候,便看看书,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狼山寨在和陈老板的合作下,大家的生活也变得更好了。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他又变成了那个时时都在看书的读书人,只不过腰间配上了朝露剑,手边总有一壶酒,酒壶还是当初老周给他的那个。 一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期间,陆大和徐老板也给风铃姑娘送过几次东西,还花钱买断了风铃姑娘接客。老鸨收到钱那心里当然是愿意的,也给了狼山寨大当家的面子,不过风铃这一月就闲得很了。 她也想知道这狼山寨大当家是何许人也,可是只知道很神秘,听说是个年轻人。 这一天狼山下路过了一架华美的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留着胡茬,带着斗笠。 见到这拦路打劫的旗子,赶车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眨眼之间,便已经长剑归鞘,旗子断成两截。 根本没有多看尤文医一眼。 突然一柄长剑插在了大路上,掀起一阵风尘,惊得马儿顿时急刹住,舞爪嘶鸣。 中年男人立即安抚马儿。 马车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回事?” “回少爷,有人打劫,交给我就行。” “快点儿,别耽误时间。” “是,少爷!” 中年男人看着不远处从容坐着的尤文医,开口问道:“阁下是哪路的,可别自讨苦吃。” 尤文医合上了书,抬头打量着中年人,看起来这次是个硬茬子,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让陆大退到了一边,这不是他能掺和的。 陆大也听话,且不说尤文医,就是中年男人的这一手就让他心生惧意,不可为敌!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混口饭吃。” “年纪不大,不知道有几分本事,敢拦少爷的马车。” “要不试试?” “哼!那就试试。” 不教训教训这毛头小子,他心里也很不爽。不过中年男人也没有太小看尤文医,这插在路上的剑就是他实力的证明。 中年男人拔出了路上的剑,扔给了尤文医。 “别说我欺负你,让你三招。” “多谢前辈,请赐教。” 尤文医执剑而上,阳光的照耀下,剑身就像一道锋利的白光,冰冷沁人,直奔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侧身一让,脚下步子一转,身法矫健,从容不迫。 尤文医顺势一撩,直奔而去。 中年男人脚下一蹬,施展轻功后退,堪堪避开长剑。 尤文医随身而上,剑招再变,步步紧逼。 中年人不禁感叹:真是一把锋利的剑。 尤文医面色冷厉,他可不敢小看中年男人。 “我要出剑了。”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拔剑出鞘,一道强横的剑光直接将尤文医逼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中年男人没有留手,当即一剑刺来。 尤文医执剑格挡,两人都用上剑才算是真正的过招,剑影横斜,如浪里白条穿梭游走,既有招招对碰的激烈,也有见缝插针的婉约。 两人打得不亦乐乎,也算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车上的少爷却是坐不住了,出了马车。 但见这位少爷头戴镂空雕花金冠,身着锦绣流纹华服,脚踩一双白净丝绣靴子,腰间环佩一块和田青玉。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张叔啊,你不是号称什么江湖秋风剑吗,连个小毛贼都打不过。” 张叔收了剑,“真是英雄出少年,这局就算我输了。” 尤文医同样收剑,“前辈言重了,说不上输赢,多谢前辈指点。” 张叔点了点头,转手对着自家少爷拱手说道:“少爷,您也看见了,对方不弱,这要打下去恐怕耽误了时间。” 张叔说的是耽误时间,而不是他打不过,他还没必要对一个毛头小子下死手。。 少爷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尤文医:“朝露剑主真是有闲心啊,居然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起了打劫的生意,也不知道南宫城会不会后悔这剑到了你手里。” 第123章 钱财美人诱谁来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车上的贵公子,“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我叫权襄,至于你嘛,我又没见过怎么会认识你,都靠我这聪明的脑子,你羡慕不来的。” 张叔带着惊喜和赞赏的目光看着尤文医,“你就是朝露剑主尤文医啊,不错!不错!有我辈江湖侠客的风范。” 权襄无语地侧首看着张叔,“你们江湖人的风范就是拦路打劫啊?” 张叔讪讪地笑了笑:“嘿嘿,少爷,这叫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是吧,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权襄探首盯着尤文医。 尤文医丝毫不示弱,目光平静地看着权襄说道:“游历至此。” “好啊,游历好,要不你今后跟着我吧,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钱财、美人儿都不是问题!” “多谢阁下看重,我没兴趣。” “哦,有点儿脾气啊,好,这样我也有点儿兴趣收服你了,就喜欢这种不要钱财不要美人儿的。” “阁下自便。” “好吧,本少爷还有事儿,过段时间来找你玩儿。”说完,权襄就走进了马车。 “等一下。” 权襄回头笑吟吟地看着尤文医,“怎么,后悔了。” 尤文医伸手指着被砍成两半的旗子。 权襄失笑,“怎么,你还真敢收本少爷的钱啊?” 尤文医没有动作,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权襄对着张叔示意,张叔掏出了银票递给了尤文医,显然并不在意这点儿小钱。 尤文医让开了路。 “保管好,你是第一个敢抢本少爷钱的人,好好活着,下次见到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还回来的。” 权襄离开了。 可是尤文医在这里的消息却莫名其妙地传遍了天下,临渊之行,消息被传出来,已经举世震惊,难道这一刀一剑真的成气候了吗?这才多久?而尤文医出现在这里瞬间成为了江湖谈论的焦点。 总有人不信邪,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挑战他,往日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于是尤文医顺势开始打两份工,一边收钱,一边接挑战的赌金。 忙则忙矣,收获也是不容小觑。 尤其是跟在尤文医身边的陆家兄弟,这段时间的收获可是不小,不只是钱财上的,更是功夫上的。 这段时间周边几座城里也有越来越多的外来人,看起来倒是繁荣不少。 逐渐地尤文医就开始烦了,若是只是收钱,大家本就是在这地界上混都是懂规矩的,根本不需要尤文医做什么。 但是这连日的挑战就不一样了,又不是铁打的人。 况且,来这里的不少人并不只是奔着挑战来的。 尤文医是谁,那可是朝露剑主,可以说是不少年轻人眼中羡慕的对象,可是这样的人,竟然在这做起了拦路打劫的勾当。 这让不少正名门正派众人嗤之以鼻,简直玷污了这朝露剑主的名讳,欲要斩杀了尤文医,为天下正名。 这也让官府的压力很大,该说不说,清剿匪徒那是官府的职责。 于是官府也粘贴了尤文医的通缉令,请众位江湖侠士为了世间正义除掉尤文医。 一时间,尤文医声名狼藉。 为了不牵扯上狼山寨,他让他们闭寨不出,甚至躲进深山,避免有人针对,而尤文医则再次踏上了游历的征途。 聚集到这里的江湖客,随即又消散如烟,仿佛看热闹的群众,热闹完了总归是一片狼藉。 不过这时候却是出了一档子事儿,虽然大多数江湖人离开了,但是也有个别人选择了暂时留下来。 江湖上有点儿名声的勾魂双戟—季柳烬,就暂时留在了梁山城,并且决定迎娶三位小妾,这三位小妾当中有两位花魁,其中之一就是风铃,也怪风铃的名声不小。 选了黄道吉日,季柳烬带上三位新娘,踏上了回程, 这新娘,自然是要娶回自己家的。 对于季柳烬来说,这一生只有两样东西绝对不可以辜负,一是钱财,二是美人。 如果说只能选一个的话,那一定是美人儿。 美人儿绝对不可以辜负! 他平生之愿就是娶尽天下美人,给她们一个温暖的家。 他正兴致满满,迫不及待地带着三位小妾回家。 突然,林子里窜出了一群人围住了车队。 为首的陆大扛着一把大刀,神色倨傲地看着大马上的季柳烬。 “你这混蛋,总算让大爷我等到了,居然敢抢我们老大的压寨夫人,真是找死!” “就是,也不看看你这副模样,你那飘着的鼻毛真让人恶心,也敢跟我们老大抢。”陆两同样开口讥讽。 季柳烬闻言怒上心头,其实是风将他头发两边留出的龙须吹到了鼻子边,他最是喜欢这等风度翩翩的打扮。 “找死!是谁派你们来的!” “哼,没人派我们来,赶紧的,把我们老大的压寨夫人留下。” “算了,几个小毛贼而已,杀便杀了。” 季柳拔出双戟,在马上一踩,直奔陆家兄弟。 陆家兄弟提刀格挡,顿时被打退了一丈远。 “嘁,就这点儿本事,也敢拦我季某人的路。” 陆大吼道:“不好,点子扎手,兄弟们一起上,今天一定要救下大嫂。” “是,杀!” 顿时所有人一拥而上。 但是季柳烬并没有放在眼里,两把断戟横扫,眼前的人根本就近不得身。 这群山贼也不是吃素的,陆大早就打听过了,这季柳烬可不是酒囊饭袋。 当即一群人撒石灰的撒石灰,洒迷药的洒迷药。 搞得季柳烬灰头土脸的,不知所措,没想到玩儿的这么脏! 你们这么多人,还这么玩儿?一人一把能把我旱死吧! 季柳烬吃了亏,更是发狂一般。 可是人太多了,他季柳烬根本没带几个人,赶婚车的车夫早就跑了,不少狼山寨的人都爬进了婚车,将新娘救了出来。 可是根本没人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大嫂,风铃姑娘。 另一边,季柳烬对这些小喽啰不堪其扰,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一旦有危险就后退,稍不注意还有人用弹弓打在脸上。 场面那是混乱不堪,一场婚事变成了闹剧。 第124章 水尽山穷无处归 这时候恰好前方一辆马车经过,驾车的正是张叔,他回头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少爷,前面有人打架。” “别管他们,少爷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那是莽夫。” “他们好像是在抢亲。” “老张,上,光天化日怎么能抢亲呢?你去给本少爷抢过来,本少爷掌掌眼。”权襄当即说道。 “少爷,我看那人有点儿面熟,似乎是那天在小尤兄弟身后的人。” “是吗?你去问问看,朝露剑主跑哪里去了。我还打算来找他呢,结果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张叔充满威势地大吼了一声:停下。 顿时众人皆停了下来,陆大往这边一看,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死定了,援兵来了。” 陆大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了老张的旁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张大侠,这段时间我也了解了,我们老大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朝露剑主,而那婚车上可是我们老大的媳妇儿,求张大侠帮个忙,只要救下我们老大的压寨夫人,我陆大一定好好报答张大侠。” 老张还没开口,马车里的权襄就率先出来了,眼睛里都冒着光,像是狼见到了羊,顽童见到了果树。 “你说这里抢的是朝露剑主的媳妇儿?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还有假,还请少爷帮帮忙。” “好说好说,老张!” “明白。” 老张下了马车,缓缓走向季柳烬拔出了剑,意思很明显了。 季柳烬见到老张当即弯腰拱手,“您就是江湖闻名的秋风剑,张秋张大侠吧,久仰久仰。” 老张提着剑的手停住了,他都准备动手了,“你认识我?” “认识,您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小的哪能不认识啊。”季柳烬恭敬地说道。 老张收了剑,“行了,我也不管现在是怎么回事,我家少爷要这里的新娘,你,有意见吗?” 季柳烬见老张收剑顿时松了一口气,“张大侠您自便,小的今天就当没有见过您,小的告辞。” 季柳烬当即落荒而逃,跑得那叫一个快,头都不回,几息时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那张秋可不是什么善茬! 老张看着眼前站在一起的新娘和围成一团的山匪。 “你们谁是朝露剑主的媳妇儿?” 这几日朝露剑主尤文医的名号算是传遍了周边几座城池,她们自然也听过,可是哪里来的媳妇一说。 而要说听到这消息最惊讶的还是风铃,尤文医当日可是告知了名字的,没想到他在江湖上名声居然还不小,更没想到的是他就是那个狼山寨的大当家,而这又代表着什么呢?这几日可是让风铃翻来覆去地想。 看来,徐老板的办法还是有效的。 风铃眼珠子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低沉,他居然已经成亲了吗,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而要说跟尤文医有交集的可能就只有她了吧,她恭敬地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大侠,朝露剑主何在。” 老张打量着眼前的风铃姑娘,心中已有判断。 这时候权襄已经带着陆大来到了风铃身前,对着陆大问道:“就是这位姑娘吧?” 陆大惶恐地把权襄拉到一边,小声地掩嘴说道:“少爷可别说漏嘴,我虽然不认识风铃姑娘,但风铃姑娘还没接受我家老大呢,咱啊先把风铃姑娘接回去,慢慢地让她接受老大。” 权襄捂嘴哈哈大笑,“他还是单相思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风铃听见,惊愕不已,这是何意? “欸,别,别!” 权襄一手刨开陆大,对着风铃姑娘说道:“倒是有几分姿色,你是风铃吗?” 风铃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她们说你是朝露剑主尤文医的媳妇儿,是吗?” 风铃瞪大了眼睛,听到他们这样说她的心里还是非常震惊的,芊芊手指指着自己,“我,我吗?” 看到风铃的神情,权襄越发觉得有趣:“对,你就是朝露剑主尤文医的媳妇儿。” 风铃犹豫地问道:“我,是,吗?” “是不是你还不知道吗?” 风铃坦然说道:“我不是,这里面怕是有些误会?” 权襄当即拔出了一半老张的剑,笑嘻嘻地看着风铃。 她立即改口:“是,我是!” “是什么?” 权襄戏谑地问道。 风铃咽了一口唾沫,“我,我是尤文医的媳妇。” 哈哈哈哈哈,权襄爽快地大笑,“开个玩笑,其实啊,是我们这位朝露剑主对姑娘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啊,听说他对姑娘整夜整夜想得睡不着,这一份单相思的心意,姑娘可知晓?” 风铃觉得莫名其妙,但心里又有点莫名的高兴,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有不一样的情谊吗,送来的那些东西可是价值不菲,但她依旧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 “唉,就是苦了尤兄弟啊,爱之深,哀之切啊。我虽然跟尤兄弟有点儿恩怨,但是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兄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这样,今后你就跟着我当我的侍女吧,我带你去找尤兄弟。” 风铃顿时感受到了危机,“公子所言何意?” 陆大拔刀,“你这狗贼,居然想染指我们老大的媳妇儿,兄弟们一起上!” 老张一脚就把陆大踹飞三丈远。 众人愤愤,却不敢上前。 陆两还有点儿理智,“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这是想什么呢,我权襄那可是正人君子,要美女那也得是完璧之身的,就是带着风铃姑娘一起去找尤文医,诸位可别误会了,不然我很难办的。” 权襄对着老张示意了一下,老张拔剑一斩,旁边的几棵大树齐整整地倒下。 众人骇然不已。 权襄又对着风铃问道:“对了,风铃姑娘的身子是尤兄弟破的吧?” 风铃会意,略带些羞意和做作地小声说道:“自然。”她这样的姑娘在生活中早就懂得了察言观色,她明白今日自己要是不能顺了权襄的意思,恐怕还不知道怎么死。 “哈哈哈哈,这点私事儿我就不方便打听了,不知道风铃姑娘可愿意跟着我,也好去找你的如意郎君啊。“权襄欣喜地说道。 “但凭公子安排!” “聪明人!” 最终,权襄还是带走了风铃。 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只是陆大这人性子轴,就要拔刀上去干,他可不管张叔有多强,那可是他老大的媳妇,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别人带走,否则他还对得起老大吗? 权襄觉得刚好也差个车夫,也挺欣赏陆大,就让陆大驾风铃姑娘的马车,也好让这群山匪放心。 陆两一合计觉得可行,一来他们也打不过,二来陆大跟着也可以保护风铃姑娘。 最终,两架马车踏上了行程,狼山寨的人在陆两的带领下回了狼山,继续建设他们的家园。 风铃姑娘此去是何光景,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而尤文医离开狼山后再度踏上了游荡的生活,紫烟身死,临渊终究高高在上,他感受到了那种弱小的无能为力,无法反抗。 如今同样如此,他只不过想过一段清净日子,但是在洪流大势中,他也无法独善其身,人怕出名猪怕壮,他终究也要为自己的名声付出代价。 仿佛很多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在狼山的这一个多月他的身体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他却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心思来。满心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着。 不过至少这一程他的心里平静了许多,能看得进去书了。 他再次隐匿在了江湖。 一重山来一重水,水尽山穷无处归。 江湖太大了,无人知道这位朝露剑主去了何处,现在何处,只是偶尔从一些江湖中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在山巅舞剑,有人说他在瓦肆醉酒,也有人说他在书院里教书。 第125章 南境烟雨腥风起 这段时间,有些消息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片江湖。 恰好也是关于尤文医的,消息中都是他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传闻。一时间,尤文医的名声再次扭转过来。 随即又有一则消息传出:尤文医游荡于烟花柳巷,单恋花魁,一掷千金。 于是这位朝露剑主又多了一个风流名声。 事实上自从见了风铃之后,尤文医那是对青楼避之不及,深怕自己再度犯了什么错误,那真是说不清楚啊。 他在江湖中游来晃去,无影无踪。或许他在稻田里抓鱼,在农家择菜;或许他在山间狩猎,在林间栖息;又或许他在码头搬运,在寺庙观禅。 谁知道他在哪呢? 或许他也听到了关于他的些许传闻,不过一笑置之罢了,他也不在乎是谁传出的消息。 声名鹊起不曾喜,即便狼藉何叹息。 这些日子他总算把自己的思绪整理好了,或者说时间将那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全都冲刷掉了,只留下了主干,一切也变得清晰。 他最初还有一个目的本就是来找惠知芊的,可是如今过了好几个月依旧杳无音信。 他尤文医的名声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但是也算是传扬了几个月。 可是斋月折花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他已经不再强求了,要说风劫不愿意露面,那要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等,顺其自然。 而比尤文医更着急找风劫的是晨王的女儿—悦芯郡主。 自那日过后,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差人去打听风劫的消息,可是同样一无所获。 这一日,一只信鸽飞进了晨王府,有消息传来,风劫出现在南境,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闻信,悦芯郡主撕碎了信纸,掀翻了桌子,茶杯、瓷瓶的破碎声不绝于耳。当天,她就带着人赶往了南境。 晨王拦不住自己这个骄纵的女儿,便派了许多高手一起前去,不过晨王对那风劫可是誓要杀之才痛快,他绝不允许有人竟敢玩弄自己的女儿。 大批的高手在悦芯郡主和张擎的带领下奔向了南境。 风劫和疑似惠知芊出现在南境的消息同样被权逢收到了,只是如今离不开,也没办法传讯于尤文医。 他便派人将风劫出现在南境的消息大张旗鼓地迅速传了出去。 同时,惠知楼也带着一批人马赶往了南境。 不出所料,虽然晚了一段时间,但尤文医同样收到了,正全力赶往了南境。 这下可以预见南境就要热闹起来了。 说起来南境本来就是个既安静又热闹的地方。 说安静是因为南境多山水,林木众多,相对而言人烟便少了些,居住在这儿的大都是以族群为主。 说热闹就是因为南境百万神山,层峦叠嶂,地广人稀,那是不少亡命之徒躲藏的好地方。 也正是因为山水相依,风雨相谐,名山大泽遍布,吸引了不少名人骚客前往,也是不少名流雅士隐居的地方。 南境广阔,城池之间差异也非常之大。 有的城池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贫穷落后。但也有的城池四季如春,花开百里,百姓安居乐业。 而说到这南境便有两个绕不开的地方:道门杀神殿和水月天,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水月天不理世事,隐于方外,凡人不得见。 杀神殿以杀为道,与其说它属于道门,倒不如说它是个江湖门派。可以说在南境非正常死亡的人中,十个有八个都是杀神殿的手笔。 杀神殿的人都是疯子,皆冷血嗜杀,没有人敢得罪于他们,他们也不怕得罪任何人。 杀神殿顺理成章地也成为了江湖正道眼中的邪教,不少江湖人来到南境一是为了杀神殿而来,匡扶正义,制止杀戮,二来这里鱼龙混杂,不少江湖上的败类都躲在这片地方,故而这儿也是不少有志之士历练的好地方。 此时的水月天中,南宫韵竹已经拜了慕岚为师,整日与慕岚的儿子慕辰一同修行,但凡有不懂的地方,慕辰都耐心讲解,短短时间韵竹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说到这慕辰,年龄与南宫韵竹相仿,打小就在水月天修行,从来没有出去过,本性纯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南宫韵竹的到来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整日缠着南宫韵竹让她讲解外面好玩的东西。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南宫韵竹很快就习惯了在水月天的生活,练剑修行,伴随着日升月落,芙蓉花盛开在了这片土地。 杀神殿也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正是风劫和惠知芊。 大殿之上,杀神殿主光着脚丫,衣衫凌乱,放荡不羁地躺在宝座之上。 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神殿主! 他对于风劫的到来没有一丝的惊讶,甚至头都没有抬,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 风劫摘下了面具,拱手说道:“见过杀神殿主!” 身后的惠知芊同样如此。 听见惠知芊的声音,杀神殿主方才抬头看了一眼。 “你打算来送死了吗?”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天生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来气。 “是!” 风劫没有一丝犹豫,这是他早就想好的。 世人绝对想不到,斋月折花居然和杀神殿主相识。 杀神殿主缓缓说道:“这就是你找的徒弟吗?看起来还不错。” “是。” “来人,传令,从此她就是我杀神殿的圣女。” 虚无中传来一个声音:是。 风劫对惠知芊说道:“还不谢过殿主?” 惠知芊略有迟疑,冷淡地说道:“谢过殿主。” “很好,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死呢?”杀神殿主随口说道。 “但凭殿主吩咐。” “看来你是没懂啊?” “还请殿主明示?” “这是哪儿?” “杀神殿。” “懂了吗?” “懂了,先行告辞。” 说完,风劫转身就走。 惠知芊欲要跟上,风劫制止了她。 “留下,从此,你就是杀神殿的圣女了,而我已经死了,记住了吗?” “徒儿明白。” 风劫走后,惠知芊方才抬头看着宝座之上的杀神殿主。 杀神殿主并没有管她,只是开口说道:“你很好,很少有人敢这样看着我,行了,你已经是杀神殿的圣女,杀神殿的人你都使得唤得,十二,来提点一下她。”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冷酷的女声答道:是。 这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惠知芊的身后,吓得一向冷静的她汗毛竖立,这可难得。 第126章 他乡客来他乡见 杀神殿有了新的圣女,这可不是小事儿,消息自然也很快透露了出去。 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都准备赶往南境看看这位神秘的圣女到底是何许人也,若能斩杀她那可是巨大的功勋,杀神殿都多少年没有圣子圣女了,而圣女可是能几乎掌握杀神殿全部的权柄,不容忽视。 当然也有高手是奔着风劫而来。 无论是杀了这位新晋圣女还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斋月折花,都是功德一件,是名扬天下的绝佳机会。 好不容易得到了惠知芊的消息,尤文医快马加鞭,不舍昼夜,一路狂奔直奔南境乾坤城。 乾坤城是南境三大城之一,消息中风劫也在乾坤城。 恰好它也是距离杀神殿最近的一座主城。 尤文医赶到乾坤城的时候,这里的江湖人已经不少了,街边都有不少提剑背刀的江湖侠客,看起来倒是繁荣不少。 甚至有人穿着统一的宗门服饰,一看就是大门派出身,一同行动,威风不已。 尤文医正牵着马在街上游走,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似乎是在叫他。 “尤兄弟,尤兄弟!” 尤文医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 权襄正在酒楼窗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尤文医走了上去,只见他的身旁坐着一个清秀雅致的姑娘,另一边是秋风剑张秋。 张秋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而姑娘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 尤文医走了过来,拱手说道。 “张前辈好,阁下怎会在此处?” 权襄瘪了瘪嘴:“坐,别叫阁下了,叫我权公子,或者权兄弟都行,我也是看南境山水秀丽,方才想着来游玩一番,正好听说此处有热闹就来看看,尤兄弟也是来看热闹的?” “我可没有权公子这般雅兴?” “那尤兄弟是来干嘛的。” “看热闹。”尤文医有点儿无语地说道,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讲究!不知道尤兄弟可记得当日分别的时候我说过的话?” “你想怎么拿回你的钱?”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 “欸,谈钱伤感情,不说那个,听说尤兄弟喜欢花魁,这位姑娘的姿色可是不比花魁差,尤兄弟看看怎么样?”权襄贱兮兮地对尤文医挑眉,简直愧于他这一身华服。 尤文医看着权襄身边的姑娘,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胡乱评价是为不敬,尤某是个读书人,不敢胡言?” “哦,是吗?这么讲究?仙儿啊,今天他要是不说说你到底美不美,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仙儿停下了剔骨的动作,用手绢擦了擦白皙修长的手指,站了起来,对着尤文医躬身行礼。 “还请尤少侠成全!”她的声音安静平淡,仿佛能让人心里都平静下来。 尤文医盯着权襄,“你到底想做什么?” 权襄笑嘻嘻地说道:“你说她美不美?” “她美不美,与我何干?” 权襄两手巴掌拍得啪啪响,“好回答,仙儿,坐下吧!” “我不相信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你,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尤文医说道。 “尤兄弟心思未免太重了,只是恰好遇见了而已,不过遇到了就要说到做到,我还是要拿回我的钱的。” “怎么拿,直说吧!” 权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张叔,结果张叔根本没理他。 权襄咳嗽了一声,盯着张叔。张叔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扔给了尤文医。 尤文医看着手里的肚兜,一时间觉得拿不是,不拿也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手里的肚兜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铃。 张叔似乎觉得嗓子里有点儿东西,咳嗽了几声。 权襄给了他一个白眼,“拿出来。” 张叔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拿了出来,少爷发话了,没办法那就拿吧。 权襄提着肚兜的一根带子,甩了甩。 “仙儿,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仙儿低着头,“少爷若是觉得好看,那就好看?” “算了,你就不能有趣一点儿吗?” 权襄看着尤文医,问道:“看着眼熟吗?” “不眼熟。” 尤文医当初在夜里醉醺醺的选了个风铃,要说看着眼熟,那绝对没有,但他也知道是风铃姑娘。 “嗯,嗯?你不眼熟?也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谁还来得及细看啊?”权襄将肚兜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你说的是风铃,还是你手上的?”尤文医冷漠地问道。 “都是!”权襄笑嘻嘻说道。 “是风铃姑娘吧?她在哪?” “欸,这才对嘛,简单,钱还我,人我就放了。” “行。”尤文医掏出了钱,爽快地成交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顺手将风铃也还给了权襄,“交易已了,拿回去。”他的意思很明显,你抓的人那就你自己物归原处。 尤文医并不想见风铃。 “你就不担心风铃姑娘的安全吗?”权襄明里暗里地向他暗示手里的肚兜。 “有用吗?我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但是她若是有事,我会杀了你!”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嘿嘿,看来是真的啊,放心,说起来我还是这风铃姑娘的救命恩人呢,我保证她安然无恙,你若是想见她,我可以让人带过来。”权襄将肚兜扔还给了张叔。 “不用,平安就好。” “好,我这就让人带来,你们也好叙叙旧。” 尤文医面色平静地盯着权襄,仿佛隐而未发的山中猛兽,安静但充满了危机。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好说好说,我这不是来看看热闹吗?我能做什么?” “但愿如此。” “别怕,我是个好人,吃啊,别拘着,仙儿,招呼一下尤兄弟。” 仙儿起身行礼,给尤文医斟酒。 尤文医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不必了,尤某喜欢一个人待着就不奉陪了。” 说完尤文医就一个人走到了角落处落座,一个人自斟自饮,权襄也没再管他。 “仙儿!” 仙儿会意,端来了一盆清水,权襄洗了洗手,继续用餐。 第127章 酒楼故人恰逢来 没一会儿听见楼下骚动不已,桌椅破裂、碗碟摔碎的声音传来,让人心惊肉跳。 “这是我老大的人,你们谁敢动。” “哼,有点儿本事,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兄弟们废了他!” 刀兵相接的声音传出,没了陆大的阻挡,领头的武龙总算可以靠近风铃姑娘,好久没看见这等美人儿了,水灵灵的。 风铃姑娘还算淡定,武龙淫笑着将手伸向她的脸蛋,满脸的迫不及待,恨不得当场办了。 突然一柄精美的剑飞来,武龙堪堪闪身躲避,剑插在了木板上,剑身上有着朝露二字。 “谁?”武龙赶紧让众小弟回来保护他。 陆大也立马守在风铃的身边,要是没保护好风铃,那他就万死莫辞了。 风铃却看着那把剑觉得有点儿眼熟。 这时候楼下走下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年轻人,提着酒壶,看起来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落魄与潇洒。 陆大惊喜地喊道:“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尤文医随意地说道。 陆大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一句。 武龙吼道:“你小子就是他口中的老大?年纪不大还装作一副江湖高人的模样,真是找死,给我弄他。” 尤文医从容地避过袭来的拳头,二两拨千斤,举重若轻一般将对方踹飞了出去。 武龙一看对方的架势,就知道不是自己能敌的,当即放了狠话落荒而逃,看来不是装的,是真的碰到了硬茬。 “你给我等着,在这乾坤城,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武龙带着一瘸一拐的手下跑出去之后,刚好一伙人进来了。 来人皆带着白玉冠,一身绣着流纹的白衣,身姿挺拔,带着一柄长剑。 一看就出自江湖名门之一,万贯山,一身白衣行走天下。 “这是怎么回事?”万贯山领头的人说道。 陆大将尤文医的剑送了回去,他收剑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陆大和风铃跟着走了上去,自始至终尤文医都没有看风铃一眼,也没有管万贯山的人。 万贯山的人见他们居然对他视而不见,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你们竟然敢忽视我等,真是好大的狗胆?” 店家赶紧向万贯山的人解释,生怕惹了客人不快。 而尤文医上去之后直接就坐到了权襄的身边,“是你带他们来的?” “是,怎么样,这个惊喜尤兄弟可喜欢?” “无聊。” 权襄将风铃还给了风铃姑娘。 “怎么,我看两位像是并不熟悉的样子,难不成要在房里两个人才熟悉吗?”权襄揶揄道。 风铃走到了尤文医身后,轻轻地笑着说道:“权少爷说笑了,尤少侠是人中龙凤,在下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怎么能入得了尤公子的眼?” “也是,不过说不定剑主就喜欢这样的呢,老张。” 老张一时间摸不着魂头,少爷,咱没有做过这种事儿,哪儿来的默契? 权襄指了指他怀里,老张顿时明白了。 权襄拿过来肚兜,笑嘻嘻地问道:“风铃姑娘看这个可眼熟?” 风铃不紧不慢地答道:“有几分眼熟。” “可是姑娘的?” “记不得了,这种东西奴家多不胜数,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哦,那应该不是,可能是我误会了,尤兄别介意。” 这时候万贯山的人上来了,刚好就看见转着肚兜的权襄,那伤风败俗的模样让人看得牙痒痒。 “你们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玩弄女子私物,衣冠禽兽,真是败坏风俗,还不赶紧收起来!” 万贯山中还有几个女弟子,对此皆愤愤不已,男弟子都站在前面嗤之以鼻地批判这种作风。 权襄笑嘻嘻地开口问道:“这位是?” 万贯山当头的人傲然说道:“万贯山大弟子,万不俗。” “哦,没听过,一边去,别打扰小爷。” “哼!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勾当,阁下未免太过浪荡无礼。” “老张,让他闭嘴!” “是!” 老张一道剑光飞去,斩落了万不俗的一缕头发,那种死亡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老张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里的耳屎,说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一群弟子就这样被吓跑了,万不俗脚下发软,还是被架着走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脑袋不保了。 一群想要行侠仗义的门派弟子就这样草草收场,还是让人有几分唏嘘。 “好了,清净了,我们说到哪了,对了今天尤兄弟故人重逢,我就不打扰了,两位好好聊聊,老张,仙儿,我们走。” 权襄走后,尤文医方才了解发生了什么,说起来权襄也算是风铃的救命恩人。 不过他们只说了抢亲一事,权襄非要将风铃收作手下侍女,至于媳妇什么的那就是不能说的。风铃这些日子也向陆大打听清楚了,媳妇什么的,还有狼山寨大当家送礼都是他们弄出来的戏码,这可是让她白高兴一场。 而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言辞含糊,简单一笔带过,尤文医也没在意。 他始终不明白权襄到底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要回他的钱,这么闲? 陆大本就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老大今天英雄救美那叫一个帅啊,这时候还是让他们两个单独待着好,他找个理由就溜了。 风铃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朝露剑主,还是尤公子,尤少侠。” “叫我尤文医就行。” “那我叫你文医可好?” 剩下两人,风铃也不拘谨了,张口就来。 “自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尤文医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见到风铃也不能让他的心有丝毫动摇。 “你为什么一眼都不看我?”他的态度让风铃的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尤文医抬头直视着风铃,风铃单手托腮,笑吟吟的靠在桌子上,一双似水的眸子仿佛要将尤文医整个人都拉进去。 尤文医移开了视线。 风铃柔声说道:“怎么样,我美吗?” “美!”尤文医直接说道,没有一丝犹豫。她本就是花魁,怎会没有几分姿色。 “既然美,你为何不看我?”她一双眸子直盯着尤文医。 “非礼勿视!” “若是心中无杂念,看了又何妨?” “姑娘是女子,男女有别,不可冒犯。” “可是该做的你都对奴家做了,这会儿倒是装起正人君子来了?”风铃嗔怒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我会对姑娘负责的。” 其实尤文医对那晚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但听风铃这么说,显然是发生了。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不告而别就是你的负责吗?”她柔声斥道。 “对不起!” “这怎么敢,大名鼎鼎的朝露剑主怎会有错,说着玩儿罢了。大老远来这南境,人生地不熟的,见到公子,奴家心里可是欢喜得紧,尤少侠今夜可愿共度良宵。”风铃似乎在这场对话中占据着主动,调弄着尤文医。 “风铃姑娘说笑了,我在此地还有些事儿,事情办完便送你回梁山城。” “文医要办什么事儿,不如说来听听,看看我能否帮上忙?”她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 “不必,这些日子就让陆大跟着你,姑娘就当好好游览风光。” “行吧,剑主都发话了,奴家无有不从。”她翻了个白眼,好似风吹翻了梨花。 第128章 一簪一花美人撩 是日,尤文医带着两人安顿好之后就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可是根本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只是听说风劫会在十五,也就是三天后举办金盆洗手大会,届时各家势力都会前去观礼,不过只说在乾坤城,具体是何时辰、地点并没有确切消息。 尤文医也知道急不来,并没有强求,静观其变就好,风劫迟早会现身,金盆洗手,他洗得了吗? 乾坤城夜里,勾栏瓦肆热闹非凡,由于人多了起来,摊贩们也是兢兢业业为生活奔忙,整条街灯火通明,仿佛过节一般。 人多了,也会带来更多的利益,相信这些天,乾坤城定会赚得盆满钵满,这一点他们还是要感谢风劫师徒的。 尤文医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一个人在房里或休息或看书,也算自在,但他的手边始终离不开酒。 这些日子一个人的游历,见了太多的世间百态,人情往来,山河一寸一人倾,百里万里一步行,他的心仿佛都麻木了。 他虽然从紫烟身死的困境中走了出来,却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 相反,风铃却是个喜欢出去逛的,万家灯火,那份热闹怎么能少了她。 尤文医让陆大跟着她,也算是保护她的安全。但是陆大捂着肚子非说自己今日吃坏了东西,腹中绞痛,需要休息,这该死的眼力见儿,尤文医并没有怀疑他。 没办法只能他舍命陪美人了。 两人走在大街上,沿街都是铺子小贩,热闹非凡。 “让剑主陪我逛街实在是奴家的荣幸啊!” “姑娘既离开了那地方,便莫要再称奴家。”尤文医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小女子的荣幸。欸,文医你看这根木簪子,朴素自然,和你送我的风铃甚是相配,你说好不好看?” “好看。” “来,你给我簪上。” 风铃拉起尤文医的手,将簪子放到了他手上。 “啊?” “啊什么啊,我又看不见,你快点。”风铃撒娇似的嗔怒说道。 尤文医愣了一下。 小贩笑着打趣道,这位公子您还是赶紧的吧,慢了小心夫人生气了。 风铃捂嘴笑道:“人家都懂,你这个呆子怎么不懂呢?” 尤文医摇头失笑,将簪子插在了风铃的头上。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好看你愣着干嘛?” “啊?” “啊什么啊,付钱啊!” “哦。” 尤文医付完钱,跟上了风铃姑娘,随即问道:“不对啊,你买不应该你花钱吗?我干嘛要付?” “我没钱,我可是被那个权公子带出来的,我身上哪有银子,你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为我花吧?” “行吧,钱袋给你。”尤文医有些无语。 风铃没有接过钱袋,“你拿着,对了,刚才小贩说我是你的夫人你怎么没反驳啊?” “反不反驳又有何用,一面之缘而已,误会便误会了。” “那不行啊,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真的想让人家当你夫人的呀。”风铃嘟哝着嘴巴望着尤文医,眨了眨眼,满脸的笑意。 “正经说话。” “走了,这里,我看这个米糕不错。” 买了一堆的东西,尤文医全都抱进了风铃的房间,陪女人逛街真是浪费时间,累! 风铃拆开了包装的糕点,将一块糕送到尤文医嘴边。 “来,啊~” 风铃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张大了嘴巴。 尤文医说道:“姑娘自己吃吧,夜深了,姑娘早点儿歇着。” 他转身就走,风铃堵住了房门,“别啊,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文医不如与我小酌几杯。” “不用了,我不喜欢喝酒。” “是吗?那你喜欢什么,喜欢我吗?” 风铃将手里的米糕整个塞进了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 “姑娘说笑了。” 风铃拉住了尤文医的手腕,拉到了桌边坐下。 “别急啊,这里的东西也不全是我的,有些也是给公子买的,公子看看也好带走啊。”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了东西?”尤文医莫名其妙。 “公子莫急,等着吧。” 风铃取了桌上的一些东西,走到了屏风后面。“小女子换身衣服,剑主别偷看哦~” 尤文医看了看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风铃走出了之后,换了今日刚买的浅黄色衣裙,看起来素雅而又不失风采,头发上簪着木簪,整个人看起来风格一变。 “怎么样,美吗?” “美。” “那你说,我是素一点好看,还是艳一点儿好看呢?” “素一点。” “嗯,那今后我都这样穿好不好?” “姑娘自便。” “好,那我就自便好了,今日要怎么感谢尤公子相陪呢?” “不必。” “不行,自是要的,想必尤公子也乏了,我为公子捏捏吧。” “不必了。” 风铃的手已经按在了尤文医的肩上,尤文医欲要站起来,可是被她压了下去。 她的脸探到尤文医颈边,低声说道,“尤公子别怕,我难道会吃了你不成?”那声音仿佛魔鬼一般恐怖。 尤文医似乎能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整个人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当即站了起来。 “不打扰了,姑娘早些休息。” 他落荒而逃,临走还不忘关上房门。 风铃笑吟吟地一个人坐在了桌子上,一边拆包装,一边独自一个人回想。 小样儿,当初不是不让本姑娘靠近吗?我偏要靠近,那又怎么样呢?不过背井离乡,见到这位剑主还挺亲切的,日子还长,小尤相公,我们慢慢来,奴家,哦不,小女子可是盯上你了呦! 尤文医到外面之后借着晚风的清凉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出汗了。 他也不清楚这个风铃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想来她也没有恶意,没有多想,他可没有什么心思陪风铃胡闹。当务之急还是风劫的事情更重要。 惠知芊到底在哪?还有权逢会派谁来? 他了解权逢,权逢不会来,那来的人中肯定有惠家的人。 而最合适来的,应该是惠二公子,惠知楼。 其实,他很挺期待的,做了那么久的他乡客,谁不想见故知呢? 他见到权襄,见到风铃的那一刻,虽然不咸不淡,但是心里也有几分慰藉。踏遍千山犹未折,回头已是独行客。 一个人即便走了再久,心中也有自己的惦念,或许这一点儿东西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有些人,拥有已是难得。 无论是风铃还是陆大,对于他已经不再是陌生人,虽然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是互相之间已经有了一缕羁绊,一丝因果。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能遇见的人寥寥无几,或快乐,或悲伤,都是人生的阴晴。 第129章 桃花神树十年开 翌日,风铃早早的就在尤文医房门外候着了。 昨日市集上听闻这乾坤城中有一个桃花庙,庙里有一棵开了十年的桃花神树。 据说是十年前有一位神仙路过乾坤城,在一处宅院中住了几个月,院里有一棵即将枯死的桃树,神仙不忍,便赐予了它永生,从此这桃树枯木逢春,开了十年的花,即便是寒冬腊月的时节,桃花依旧在。 仿佛这桃树有了两条时间线,一条是四季轮回,一条是永世花开。 不论是何时节,在这里都可以看见一树的桃花,堪为神迹,于是众人在这里建立起了桃花庙。 不少人都到这里祈求,一为长生,二为姻缘。 为长生自然可以理解,花开十年,年年繁花,神仙赐福,结发长生;为姻缘当然便是因为这桃花,桃花自古便寄托着姑娘的情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自古便有诗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谁也不想错过爱人,谁都想遇见命定之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不少人都是在这桃花庙情定终身,十年间,是否有人求得长生不得知,但却是成全了无数姻缘,桃花庙仿佛真的带来了桃花运。 但无论是否为了姻缘,这桃花都值得一观。 风铃这样的姑娘家对于这桃花自然感兴趣,而尤文医也有兴趣,十年花开,无论是谁来到这儿都会感到好奇的吧。 反正风劫此刻也没有消息,在此处看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他很想知道这十年花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不过尤文医本意是不想再跟风铃一起去的,这姑娘端的厉害,尤文医觉得还是离她远一点儿为好,但是她背井离乡来到这儿,他又是一个心软的人,便只能满足她的要求。 清晨时分,街上行人不多,平民百姓都在为了即将开启的一天而忙碌准备着。 两人就这样来到了桃花庙,这里十分清净,街巷上人也不多。 庙门敞开着,说是庙其实就像是一处宅院一样,院子中心有一株盛开的桃树,隔着老远都可以看见那粉色的桃花在风中摇曳,极富生机,引人注目。 飘落的桃花就这样落在青石板上,风吹起一阵花浪,飘摇无依,散落大地,那一起一落之间好似翩翩起舞的姑娘,带着温柔与风情,又似树下抚琴的琴女,一飘一荡的节奏中寄托着哀思、惆怅。 院里只有一个守庙人,负责打理这里的一切。 尤文医刚走到这里就感受到了桃树体内的力量,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因为那是:道。 这力量没有任何恶意,但却让人心惊肉跳,充满了危险的感觉。 他心中明了,这应该是一位前辈的杰作,这位前辈道行之高,已经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畴,他只能感受到这桃树身上浓浓的生命气息。 尤文医不禁心生敬意,这世间看起来总是庸庸碌碌,但是总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打开了另一方世界,璀璨耀眼,他看着这一树的生命之道出了神。 花开十年,生生不息,这桃花神树确实可以称作神迹了。 将道修至至深处,那种力量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也是修武永远达不到的境界,可是修武对于力量的提升掌握都更快,所以没人肯花时间潜心修道。 因此,世间少有人能见识到那等风采。 想必这株桃树也有属于它的故事,让道人动了恻隐之心,方才赐下道意,为这桃树改天换命,又或许这只是道人的随意之作,谁又知道呢? 风铃看着满树的桃花陷了进去,落花纷飞,飘荡无依,既带着女子的温柔,也带着一丝孤独与沧桑。 她本就是女子,心里有着异乎常人的感性与温柔,见到这堪为神迹的景象,她的心里也难免触动,花有落花意,树有凭风情。 她潜心跪下,双手合十,看着这满树的桃花不知不觉流下了一滴泪,她看到了这桃树的美丽,也看到了它的孤独。 连年繁花有人来,折枝祈愿良缘开,一去桃花不回头,空余桃树四季开。 桃花落到了她的身上,就像是安慰抚摸她一样,没人注意到的是一朵桃花没入了她的额间,消失不见。 这桃树上还挂着桃子,只是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据说这桃子永远无法成熟,只要到了季节就会一夜枯朽。 只有这满树桃花永存,春秋不熄。 这一刻,她跪在桃花树下,虔诚许愿,他站在一旁,仰望着这满树桃花,一片片花瓣落到他们身上,扫清了世间的尘埃,只有满心的安然与平静。 风铃擦了擦眼底的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不过泪水流下来后,她的心里也平静了。 桃树之下,院里四周有许多架子,上面挂着红色丝带,这是人们的祈求与美好的愿景。 风铃也取了一根丝带,往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文医,你不写吗?” “不用,我没什么愿望!” 从进来的那一刻,他仿佛就一直站在那桃花树下,他眼里只剩下这棵桃树,再无旁人,连风铃他都顾不上了。 “这样么?那你可以写希望我的愿望成真啊。” “我不信这些,既然如此那我就祝愿姑娘的愿望成真。” “敷衍,行吧,希望我的愿望成真,希望小尤公子能够平平安安,一辈子对我好。” 风铃将红色丝带绑了上去,低声念念叨叨。 尤文医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听没听见不是自己说了算吗?权当没听见,省得麻烦,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许完了愿望,风铃便跟着尤文医走了。 走到门口,守庙人对他们说道:“一两银子。”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扔过来一枚碎银子,“桃花树下桃花庙,桃花庙里桃花老,十年桃花卖桃树,赚得满山桃花笑。” 这位少年侠客走了,满园的春色终究还是被关住了。 十年花开确实神奇,可是再神奇,终究沦为了人间俗物,人只谈价值几何,神才说万物由心。 第130章 青楼姑娘何模样 尤文医和风铃回去这一路的行人比来时又多了许多,人间的繁华随着太阳的升起而璀璨。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朝露剑主竟然会做打油诗,可是竟然不会讨姑娘欢心。”风铃嘲弄道。 “随便两句,风铃姑娘就莫要取笑了。” “哪里哪里,尤公子是故意听不懂吗?”风铃眼神锋利地看着他。 “姑娘说笑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风铃的语气不容拒绝。 “姑娘但说无妨。”尤文医平静说道。 “其实我想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风铃始终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想知道一个答案。 “没有原因。” “那你为什么送给我风铃?” “碰巧见到,很巧,就送了。” “那这是定情信物吗?”风铃流露出一个天真的眼神看着尤文医。 “不是。” “那你是喜欢我吗?”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闪闪的,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道。” “那就是喜欢。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不喜欢。” “那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 “哪里都不喜欢。” “行,既然我让你这么讨厌,你杀了我吧。”风铃双手抱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可爱模样。 “不讨厌。” “那你是喜欢我吗?” “不喜欢。” “唉算了,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没人疼的姑娘。” 尤文医受不了了,“正经说话。” “你就不能有趣一点儿吗,一天到晚一副我不开心的模样,就应该多笑笑知道吗?” 风铃停了下来,踮着脚尖,捏了捏尤文医的脸,拉成一个笑脸。 尤文医愣住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风铃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朝露剑主的脸摸不得吗?我摸了,你要怎么样?” “风铃姑娘还请自重!” 风铃顿时变了脸色,笑容立即消失,“我不自重是吧?行,是。我本来就是青楼女子要什么自重?”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急匆匆的,像是点了火。 “对不起,风铃姑娘,是我失言了。” “不必,剑主没说错,我要回去休息了,剑主不是还有事儿嘛,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她便径直回了客栈,尤文医没有追上去,他准备还是去城门看看,晚点再去跟她道歉就是了。 这姑娘,真麻烦。 尤文医在城门口等了一上午,并没有什么收获,这样下去太被动了,他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淡定,不然很可能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乱了。 他决定回客栈等,真的有消息,也会很快传来的。 尤文医回到客栈就去了风铃的房里。 他敲了敲门。 里面清脆的声音传来:进。 尤文医犹豫的手停滞了一瞬,轻轻推开了房门。 此时的风铃早就已经吃好了,正躺在床上小憩,尤文医来了也没有起身。 “尤大公子来此作甚?” 尤文医背过身来。 “今日说错话了,来向风铃姑娘道歉。” “你转过去我跟谁说话?” 尤文医又转了回来。 风铃伸手对着尤文医招了招手。 尤文医靠近了些,风铃陡然掀开了被子。 他立马转过了身子。 “怕什么,想什么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什么都没穿啊?” 尤文医转了过来,“对不起,风铃姑娘。” 风铃从枕边拿出了一个香囊,递给了尤文医。 “给你的,昨日跑那么快,我这么吓人吗?” “这是什么?” “里面有助眠的药材,你晚上放在枕边有助于睡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想必会挺累的,拿着吧。” 尤文医没有接香囊,风铃就塞到了他怀里。 “行了,还不走,想在我这里睡吗?” 尤文医拱手行礼,“风铃姑娘,我不能收。” “是吗?有点儿热啊。” 风铃坐在床边上,慢慢脱掉了外层的衣物,拉扯着领口。 “既然尤少侠不收,那就坐下来聊聊,我好劝劝尤公子。” 尤文医拱手,头埋得更深了,“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要午憩了,公子若是嫌脏扔了便是,公子不走的话就留下来跟风铃一起睡吧,这床倒是也睡得下两个人。” “告辞。” 风铃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嘴上嘟囔着还真有点儿热了,脱了一层衣服,开始休息了。 尤文医出来后,也就不再多想了。 他其实也是一个敏感的人,他怕自己那句话真的伤害到了风铃,但是现在看来风铃没有太在意,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风铃当时离开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害她伤心了。 尤文医回到房里也开始了闭关,消息的事儿就让陆大留意。 今日看了这满树桃花,反而让他逐渐看不清道是什么了。 道可道,非常道。 道到底是什么呢?没人能给他答案,仿佛有一层迷雾遮掩,看不清摸不着,但是心里又总觉得似乎能看见。 对于道,对于这天地的理解,他都是根据自己的心而来,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看到的太少了。 这桃树上的道其实是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嫩芽破壳万丈高,一点活水十里扬,他仍然无法触及,甚至无法理解。 乾坤城这几日开始乱起来了,人越来越多,矛盾自然也越来越多,很多矛盾并没有人解决。 这不比南宫城,事事有南宫府做主,维持南宫城的秩序。 乾坤城的城主只是个普通人,勉强能维护好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就不错了,江湖人向来是由驻扎在这里的白宫据点做主处置。 但是人手不够,所以也没办法。 可是这一日,五月十三,白宫来人了。 来的不是普通弟子,而是代管该处据点的主事人,白宫唐正。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几十号好手,据说都是从中都来的。 当天,唐正就整顿了白宫据点,由白宫和城主府一同派人在城里巡视,对于寻衅滋事的严惩不贷,维护城中的治安,保护百姓的营生。 这人多了就总有些手脚不规矩的,不容姑息。 江湖人士不得影响百姓的正常营生。 江湖本也在庙堂之下,本也是朝廷子民,但是有些江湖人跳脱了出去,不尊律法,不守规矩,这就是对朝廷的蔑视,只是江湖之远,鞭长莫及,但这并不意味着朝廷就不管了。 消息布告一张贴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除了这些江湖门派,江湖散客们最是不喜欢被约束,但是城主府和白宫都代表着朝廷的态度,他们也没办法。 众人只好忍气吞声,不少门中长辈都警告了一番门下弟子,不可惹是生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不是任何一个江湖门派可以比拟的。 第131章 随风应劫剑台上 五月十四,乾坤城里传出消息,风劫将在城外剑台山金盆洗手。 消息一传出,江湖人心浮动,不少人开始朝着城外剑台山而去。 说到这剑台山,那也是一处绝妙的地方。 原本只是一座无名小山,某一日山顶突然滑落崩塌,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平平切开一样。 最终山顶处留下了一个平台,据说有人看见这是被人一剑斩开的,故此得名剑台山。 但是也只是百十年前的传说罢了,众人只是将它当作神迹,毕竟要想斩开这山,江湖武者可做不到。 这也是南境神奇的地方,有很多以人力根本做不到的景观,无论是十年花开桃花树还是一剑平峰剑台山,都仿佛是神迹一般,流传着不为人知的一段传说。 五月十五,斋月折花风劫早早就等在了剑台之上,今日他本就是主人公。 剑台上没什么布置,独独只有风劫一人,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准备。 与其说金盆洗手,风劫的姿势更像是等人。 而杀神殿的圣女也很快就来了,带了大队的人围住了剑台,这位圣女端坐在轿子之上,黑纱遮面。 没人看得清她的面容,但是就这样一瞧也知道此人不简单。 这几天惠知芊便懂了杀神殿是什么,其实杀神殿很适合她,她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圣女。 剑台山不断有江湖势力赶来,与杀神殿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但都没有任何动作,空气中的尘埃安静地飘荡,粒粒分明。 这里当然也不乏看热闹的江湖散客、亡命之徒,这样的场景恐怕江湖侠客们怎么样都要来看一眼。 到了这时候,没人在乎杀神殿的人为何在这里,反正都要杀的。 “这风劫脸真大,还能请得杀神殿来助阵,今天莫非真能金盆洗手吗?”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今天来的人不少,杀神殿挡不住。” “杀神殿挡不挡得住不关我们的事儿,但是这雨要下来恐怕挡不住,诸位仁兄带伞了吗。” “今儿个真晦气,看这天阴沉得,算了我还是回家收衣服了。” 有些个有自知之明的已经下山了,今日这热闹可是很容易引火上身。 虽然气势低沉,不过不少人都对那纱帐之中神秘的圣女感兴趣。只是以杀神殿人的脾气,谁要是敢去问,那就做好挨一刀的准备。 大家也只有私下讨论,这圣女看着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尤文医来得也很早,来了之后找了个角落待着,这样才能把事情看清楚,老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何在局中做一个旁观者就是各人的本事了。 今日的风劫没有戴面具,但是众人都知道他是风劫。没有别的原因,就凭那张足以祸乱天下的脸。 玉面桃花不知处,一眼乱心莫情书,风临公子翩翩意,花田万里任君锄。 风劫的身边没有惠知芊,可是那轿中纱帐里又是何许人,尤文医怎会丝毫不认得惠知芊的身影,当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没有挪开,只是现今只能静观其变。 而最先到达的一批人里,还有晨王府的人。 悦芯郡主可是等不及了,她对于杀神殿虽有耳闻,但是并没有什么了解,她眼里只有风劫。 “风大哥,我是芯儿啊,你还记得我吗?” 可惜风劫并没有看她一眼,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风大哥!” 悦芯郡主欲要靠近风劫,被杀神殿的人拦下了。 “你们杀神殿哪来的胆子敢拦着本郡主。” 杀神殿的人无动于衷,悦芯郡主当即拔出了秀丽的长剑,一剑劈了过去。 杀神殿的人也没有让着,刀兵相接之时,张擎拦了下来。 “斋月折花,杀神殿,好啊!好!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那就休怪老夫动手了。” 纱帐里的圣女开口了,满口的慵懒,“老先生要什么交代,不如与我说道说道?” 她的声音一出,尤文医便确信了,人群中的惠知楼也知晓了。 “你就是杀神殿的圣女吧,装神弄鬼,不知道杀神殿与斋月折花是何关系?” “他,是我师傅!” 此言一出,好似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谁能想到?斋月折花风劫竟然是杀神殿圣女的师傅! 那风劫与杀神殿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就耐人寻味了。 连张擎这样的老前辈都吃了一惊。 风劫叹了一口气,“你今日不该来,不是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吗?看来你还是没听懂。” 纱帐中的惠知芊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管听没听懂,师傅毕竟是师傅,授业之恩,我就算是再冷血,也该来看看。” “也好,那就让师傅最后给你上一课。” 张擎沉声说道:“没想到啊,看来你与杀神殿关系不浅?今日看来是一场硬仗了。” “张老,我记得你,你要的交代稍后,等人来齐吧。”风劫有气无力的,好像没什么精神。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今日如何金盆洗手!”张擎厉声说道。 对尤文医来说今日来的包括张擎在内倒是有一些熟人,但是他都没有前去打招呼,因为没必要,包括惠知楼。 没一会儿,剑台上就人满为患了,看热闹要趁早,其中不少人都是名门贵女奔着风劫来的,有些有关系,有些有好奇。 可是风劫始终无动于衷。 令人没想到的是,白宫的人也来了,来的正是唐正。 唐正面容坚毅,左脸上有一道两寸长的疤痕,戴着一顶官帽,身姿卓然,一手扶着腰间的制式配刀。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你就是风劫?” “是我。” “逮捕!” 唐正一声令下,白宫的人一拥而上,就跟杀神殿的人对起来了。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唐正亲自动手了。 没有任何征兆,自唐正上来,直接就打起来了,一众江湖中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好歹多说两句啊,怎么上来就打? 这唐正就是个疯子!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上,灭了杀神殿。 这场大战突然就爆发了。 面对数倍的敌人,杀神殿的人没有退却,反而兴奋地冲了进去,各个如狼似虎,杀神殿皆嗜杀,就没有一个怕死的。 相比之下,江湖众人更像散兵游勇,不少人都想着小命要紧。 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想杀风劫。 虽然都是各自作战,但是从状态上就可以看出本质上的差别。 一方悍不畏死,如狼入羊群,一方进退两难,扭扭捏捏。 打架的打架,看戏的看戏,大家都等着结果呢! 这时候风劫却掏出了匕首,刺进了他的腹中,他跪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时间到了啊。”他喃喃说了一句。 唐正大吼道:停手! 众人皆止了刀兵,看着剑台上淌血的风劫,但是杀神殿的人可不会听,那杀起来都兴奋了。 惠知楼淡淡地说了一句:退下。只有圣女的话管用。 “风郎!”有风劫的可心人儿撕心裂肺地唤道。 “你这是干什么啊,今日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护着你的啊!” “夫君!” “郎君!” …… 第132章 岁月埋葬烟雨中 风劫缓缓开口说道:“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诸位今日来送风某一程,深感荣幸。” “你们应该都想知道风某与杀神殿是什么关系吧?其实这一切都跟一个姑娘有关,她叫欧阳依依。”风劫的脸上露出了缅怀之色。 “她是我此生最后的温柔,若是后世有人记得我风劫,那么也将她和我一起记住吧,现在我要去找她了。” “徒儿,我最后教你的就是莫要有情义,今日你为我而来,便要面对这一场杀劫,甚至可能罔送了性命,何必呢?这是杀神殿主给你的选择,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人生吧,进入杀神殿或许是一件幸事,但也可能是最大的不幸。” 风劫拔出了插在腹部的刀刃,刺入了心脏,鲜血流淌,他倒在了地上,给这个世界发出来最后的声音。 他没有告诉众人有关他的一切,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就让这一切都埋藏在岁月中吧。有些事儿,世人不必知道,有些事儿,世人不配知道。 天边一道巨雷震响,电闪雷鸣,似乎真要下雨了。 “风大哥。”悦芯郡主奔向了风劫。 杀神殿圣女终究动了,她下了轿子,一身黑色衣裙,黑纱遮面。 她对着风劫行了一礼。 虽然她并不认同风劫做的那些事儿,但他终究是她的师傅,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给他收尸,传道之恩不可不认。 既然要认,杀神殿主的意思就是要让她杀出一条血路。 “来人,将师傅的尸体收回去。” 当即杀神殿的人上来,把围住风劫的那些莺莺燕燕拉开了。 悦芯郡主恼怒,“你们想干什么,放下风大哥!” 惠知芊冷漠地说道:“今日之事已经了结,诸位请回吧。” “你竟敢无视本郡主,谁给你的胆子?” “这位郡主,师傅临死之时可曾看你一眼,何必在这里胡搅蛮缠。” “不,不可能,风大哥心里一定是有我的,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遇到了你这个妖女,风大哥怎么会这么想不开,你不配做他的徒弟!”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走!” 杀神殿的人抬上了风劫的尸体,惠知芊转身就要登上轿子离开了。 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知芊!” 惠知芊愣了一下,继续登上了轿子。 谁也没理会这声知芊,也没人知道是在喊这位杀神殿圣女。 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惠家二公子惠知楼。 十几年的岁月,兄妹之谊,她的声音,她的身影,加上风劫临死的话语,惠知楼很确信她是惠知芊。 但是她为何成为了杀神殿的圣女就不得而知了,他叫她是告诉她他在。 以惠知芊如今的身份注定无法当场相认。 而尤文医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依旧在静观其变,知道她在哪,后续的事情就简单了。 不过风劫的死就像一根针扎在了有些人心上,可能不痛不痒,也可能惶惶不安。 江湖上盛名已久的斋月折花就这样死了,死得如此虚无,死得那么不真实,他居然选择了自杀!真是令人唏嘘。 有道是风流一世一世风,转头生死皆成空。 惠知芊坐上了轿子,但是想要离开可没这么简单。 白宫唐正为了风劫而来,如今风劫身死,他也收了刀,但是并没有离开。 至于其余势力,要知道不少人都对这杀神殿圣女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知道她是风劫的徒弟之后,个人有个人的兴趣。 谁来当这个出头鸟就不好说了。 但是总有人按耐不住。 “杀神殿圣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先不说你杀神殿的身份,你可是风劫的徒弟,如今风劫死了,他留下的债当然应该你来还!” “是吗?你想怎么还?” “用你的命来还!” 惠知芊冷漠地唤了一声:十二。 当即那人被一刀封喉,十二回到了轿子旁边。 “还有人要我还什么债吗?” 这一手骇得许多人说不出话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酒囊饭袋。 “你这个妖人,大家一起上,今日难得的机会绝不能放虎归山,杀了这妖女,绝不能姑息。” “对,我们人这么多,难道还怕这些杀神殿的人吗?” “大家一起上。”众人纷纷开口。 悦芯郡主也握紧了剑,对张擎说道:“张老,杀了那个妖女,把风大哥的尸首抢回来。” 张老恭敬说道:“郡主,风劫已死,我们还是别参与了,回晨王府吧。” “张老,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张老腰弯得更低了,“郡主,我需要为郡主以及晨王府负责,我们是王府的人,不是江湖人,不能生事端,风劫已死,郡主该醒醒了。” 场上气氛火热,但依然没有人出手。 唐正笑了一声,“乌合之众,走了。” 他带着白宫的人下山了,这一句乌合之众可是把众人激得不轻。可是没人敢对他表露不满,因为他是朝廷的人。 剩下的各门各派,以及江湖散人面面相觑,看戏的看戏,反而犹豫不决的最是愚蠢。 惠知芊没有理会,四个人扛起了轿子,施展轻功走了。 身后几人抬着风劫的尸体,跟了上去。 似乎没人等他们合计了,终有人率先动手,正是万贯山的万不俗,他可是名门正派,怎么会怕杀神殿人,可惜立即被其他杀神殿的人挡了下来,出师未捷。 “诸位同道,一起上!”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一群人。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一旦有个突破口,就会形成洪流,一泻千里。 众人追杀了上去,这可是拿下杀神殿圣女的最好时机,怎么可能留手,至于老一辈的可没什么兴趣去追一个小圣女。 惠知芊让人带着风劫的尸体先走了。 师傅的遗体不容亵渎,这也是她能为自己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她应该做的。 惠知芊的外家功夫并不怎么样,风劫本也是不善功夫的。 她也只有施展轻功躲避。 不过毕竟习武日浅,天下第一的轻功——逍遥重影,她虽然学会了,但还没有到像风劫一样可以独步江湖的地步。 但是惠知芊的悟性不错,当代她的轻功身法已经远超了许多人。 只有寥寥数人能跟得上她。 但能跟得上她的都是硬茬子。 第133章 相逢未见琉璃心 没过多久,惠知芊就被十几个人拦在了一处。 “圣女今日是逃不了了,就没必要遮面了吧?” 惠知芊冷冰冰地说道:“我与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诸位何必如此紧追不舍?” “圣女既然拜了风劫为师,既然应该为他承担因果,他毁了我姑姑的一生,死不足惜!” “与我何干,他已经死了。”她冷声道。 “你是他的徒弟,自然也不能放过。不过你要是想活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 “要是你让我玩玩儿,那也算是扯平了,圣女想必还是处子之身吧,不如一同探讨一下阴阳大道。” 说罢,一脸淫笑地伸手一把抓向惠知芊的面纱。 惠知芊没有动,冷漠地唤了一声:十一。 一道剑光出现,洞穿了他的身体。 彼时他的手就要触及惠知芊的面纱了,却停滞在了身前,倒在了地上。 十一出现后如同一道影子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一道声音:殿主令:圣女独自回杀神殿。 一柄剑留给了惠知芊。 惠知芊这时候方才有点儿紧张,抓紧了手里的长剑,这是她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这就是杀神殿的残酷,今日她若是杀不出去,那么杀神殿就没有圣女了,这是殿主的意思。 其余的人互相对视了一下,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听十一的意思,杀神殿主分明是把他们当作了惠知芊的磨刀石。 “我倒要看看杀神殿圣女到底有什么本事,诸位一起上,到时候要人,还是要逍遥重影都不是问题。” “说得对,我倒要看看这圣女到底有多神秘。” 当即十余个江湖好手一起动手了,一个照面,惠知芊神秘的面纱就被揭了下来。 没办法,好几个人的轻功功力都不比惠知芊弱,别人是练了一二十年,惠知芊是练了一年,她足以自傲了,但不足以逃出去。 众人看见她的脸都愣住了,因为太丑了,几条纵横的伤疤触目惊心,仿佛蠕动的肉虫攀附在脸上。 “卧槽,好恶心!” 惠知芊抓住机会逃遁出去,但是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众人再次围住了。 这次众人显得不紧不慢的,以惠知芊的功夫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这样,只要你交出逍遥重影,我等可以留你一个全尸,也好去追你师傅,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这时候尤文医不动声色地现身了,他之前也在,但是一直藏匿了身形,并不想被发现,他也想观察一下惠知芊。 如今不得不现身了,但他走出来也只是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掏出酒壶饮了一口。 “哪里来的酒鬼,走一边儿去!” 尤文医举起酒壶,那酒水仿佛天外来物一样倾泻而出,落入口中,他低沉的声音说道:“路过,诸位继续。” “算了,一个酒鬼,不用管他。” 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惠知芊身上。 “圣女,嘶~,叫圣女我都觉得恶心,喂你觉得怎么样,反正你今天都逃不掉,只要你交出逍遥重影,一切都好说,我们对你的身子可没什么兴趣。”众人相视一笑。 惠知芊看到尤文医虽然有惊讶,但是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立即将头转了回来,不自觉地压低了一些脑袋。 “做梦,有本事就杀了我。” 众人互相环顾,笑得猖狂,你一言,我一语。 “看来要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了。” “反正那脸都这样了,你们说要是在那身上也划出些道道,是不是很有趣。” “是啊,还是赵兄会玩,我倒是想在她那胸口上划上一刀,那滋味想必很妙。” “哈哈哈哈,变态,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试试了。” “哈哈哈哈哈哈。” 惠知芊举起手中的长剑,她选择自刎。 她的自尊心很强,她不堪受辱,身在江湖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注定会死在这江湖。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来了结。 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底气,她师傅的死,杀神殿主的意思,她都明白,她并不怕死。 只要她死了,这一切不过就是云烟。 逍遥重影,圣女都是无足轻重的灰烟。 尤文医的剑飞了出去,剑柄撞开了惠知芊的长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尤文医。 尤文医缓缓起身,将酒壶挂在了腰带上。 “姑娘,可认得我?” 惠知芊冰冷地说道:“不认得!” “可我认得姑娘,今日我也学学那英雄救美的戏码,我若是救了姑娘,姑娘又如何报答于我。” “不必。” 旁边的人笑着道:“你个落魄的江湖浪子,也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你是眼瞎吗,不说救不救得了,你也看看救的是不是美啊,哈哈哈!” “我不是英雄,姑娘不是美,正好也合适,姑娘以为呢?” 惠知芊直视着尤文医的一双眼睛,冷声道:“滚!” 尤文医一步步地走向惠知芊,“你是觉得我救不了你,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想过让我救你呢?四姑娘,你就算选择死也不愿意唤我一声吗?” 他的话音里充满了苦涩与寒冷,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惠知芊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她就是这样啊,她从来没有想过向尤文医求助,哪怕现在不是尤文医而是别人,她同样也不会求助。 众人没有阻挡尤文医,反而任由他走向惠知芊,像是看戏一样等待着剧情发展。 尤文医一直在看着她的脸,没有回避,因为这脸让他心痛,一刀一刀剜他的心。 他知道她本来有多美。 风劫带走她这里面同样离不开尤文医的因果,风劫原本就是因他而来的。 她本是倾城的惠家四姑娘,从未出过闺阁,她是不善言辞的小姐,是惠家的明珠。 红颜朱影心头映,拾花作画芊芊宁,薄影生姿,遥遥千里行,相逢未见,故人琉璃心。 如今的她,只剩下一句一言难尽。 他这一路,到底为多少人带去了希望,又为多少人带去了苦难啊。 “四姑娘,对不起!”他的声音透着悔意与惭愧。 尤文医拿起了剑,身影如同鬼魅,不断收割众人的性命,朝露剑主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动了杀心的剑主。 第134章 雨后醉归有人等 尤文医杀尽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一刻的他像是冷血的恶魔,只有血才能让他的心安静下来。 而惠知芊在那档口,已经独自走了,不告而别。 他杀尽了众人,但是却无力到连剑都提不起来,仿佛心力枯竭。 留下了满地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的尸体,他走了。 尤文医朝着她的方向,偷偷追去,他早就知道她走了,但是没有阻拦。 他一直偷偷追到杀神殿,为她解决了沿路的危险,见她进去了方才离开。 仿佛是上天开了一个玩笑,又或者是上天对她最后的恩惠,这时候天上才飘起了雨,雨滴零零稀稀,甚至让人生不出一点儿撑伞的心思。 风雨或者晴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恨不能来一场狂风骤雨,将一切都摧毁消弭,上天仿佛也听见了他的心声,雨还真就倾泻而下了。 然而现在的他很平静,心里如同针刺一样的平静。 时间煮酒不醉人,酒酿时间乱人心。 尤文医提着手中的酒壶,一口两口,如冰刃刺心,一步两步,似万斤身临。 他准备回乾坤城了,一来风铃和陆大在那儿,二来先前时间紧迫,他告诉了惠知楼在乾坤城城门口见面。 等尤文医回到乾坤城已经是夜半时分了,毕竟杀神殿可不近,再则他并没有什么赶路的心思。 在城门口没见到惠知楼,而他似乎也没有寻惠知楼的心思。 一壶酒早就见了底,他奔向街边酒肆,打满了酒壶,提着一坛酒猛灌了起来。 “欸,少侠,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这么喝会死人的啊。” 尤文医罢了罢手,留下银子,提着酒坛就走了。 一路上摇摇晃晃,一大坛酒入肚方才好一些。 但是就像上瘾了一般,只有不断将酒送到嘴边,感受到酒水辣通了喉咙,穿透了心肠,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这么一大坛酒恐怕有好几斤,他就这样提着喝,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很快意识就涣散了。 酒喝完又在街边买了一坛,东倒西歪地,终究走到了客栈门口。 而风铃正撑着伞在客栈门口等着,而今还飘着微微的雨丝,陆大在一旁打着灯笼。 见到尤文医的身影,两人都赶了上去。 风铃接过灯笼,陆大扶住了尤文医。 “这是喝了多少啊,这,这身上的血怎么回事,不会受伤了吧?” 陆大急忙说道:“风铃姑娘,我们先把老大带回去吧。” “好好,快。” 两人将尤文医带进了房间,他就这样瘫在了床上,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朝露剑主,而是一个无助悔恨的江湖浪子。 他害了她啊! 风铃用手绢为尤文医擦拭了脸上的雨水,又扒拉了一下他的外衣,见血迹都是在外面的衣服上,并没有伤口。 “没有受伤,你快找找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全身都湿透了,这样非要生病不可。” 陆大在房间里找了衣服,给尤文医换上。 风铃没有避开,陆大也没有在意,还有意让她看到尤文医的身材。 在陆大的心里,风铃姑娘指定已经对老大动心了。 换好衣服之后,风铃说道:“陆大,你去厨房看看热水,给他擦洗一下。” “好。” 陆大离开后,风铃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尤文医也是一阵无语。 这时候尤文医一阵干呕,吐了一些酸水在床边。 他今天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风铃也是一阵忧心,烦躁地说道:“唉,真是本姑娘欠你的。” 她只好为他擦拭嘴巴,又处理了呕吐的东西。 她倒是也并没有觉得脏,更脏的她都见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大带着烧好的热水赶到时,风铃姑娘已经靠着床边睡着了。 这深更半夜的,灶都是冷的,他身上还没有火折子,难免废了一番周折。 但是当他看见风铃躺在床边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偷偷熄了蜡烛,闭了房门,守在门外。 翌日清晨,尤文医反而醒得很早,头疼不已。 他睁开眼睛便注意到了身旁风铃的存在。 他没有立即起身,他伸出手本想做些什么,但又收了回来。 由于趴着睡,风铃流口水了。 尤文医起来了之后就慢慢地走向城门口,一夜宿醉,他的心里很沉重,同样看起来也很安静,如同冷漠一般的安静。 这一次他见到了惠知楼。 昨日夜深,惠知楼不可能一直等,但他心里也很着急,一早就到城门口等着了。 故人相逢,却并没有什么欣喜,尤其是尤文医。 而惠知楼心中自然是有喜悦的,但是他此刻心里面一直想着惠知芊,见面第一句就是问:“你见过知芊了吗?” 尤文医沉闷地点了点头,“她没事,在杀神殿。” “唉,知芊怎么会是杀神殿的圣女啊,听说这杀神殿杀人如麻,是江湖公敌啊!这下怎么办?” “你可以联系到权逢吗?” 惠知楼有些惊讶,这话转得太快了吧,“嗯,可以。” “帮我传令给他,那边的事暂且交给惠家,不惜一切代价,带人速来南境。” 惠知楼有些惊讶,因为尤文医说的是传令。 他当即拱手说道:“敢问阁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必如此,暂且无事,但是会有事,你带着人去杀神殿守着,若是知芊出来便跟上她,但是你不能去杀神殿找她,明白吗?” “明白。” 其实他不明白,他以为是因为杀神殿危险,但其实尤文医是不想让惠知芊见到他,也不想让他见到惠知芊。 “传完信息后来福来客栈找我。”尤文医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后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变了。 惠知楼皱着眉头,尤文医的变化让他感到很陌生,仿佛并不认识一样。 尤文医停下了脚步:“去传信吧。” 他是变了,变得连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可是这难道是他能决定的吗? 世界变换不停,山河一呼一吸,看似平稳的生命与自然,其实也在无穷的变化中。 若是想要不变,那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凌驾于世界之上,如此便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你动摇、改变。 尤文医自己都没有答案,哪里顾得上自己是变还是没变,他没有心思,没有余裕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第135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客栈中,风铃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意识到嘴边的晶莹,她随手擦了擦嘴巴,一脸懵地左右看了看空荡的房间。 手臂抬起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都睡麻了,趴在床边一宿,那滋味可不好受。 风铃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上盖着的被子让她心生暖意,但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不由得心里有点儿不爽。 姐姐我一个大美人趴在你的床边,你一个人醒了就跑了,也不知道把我抱到床上,啊,手都给我压麻了,浑身不舒服。 照顾你一晚上,就这样报答我吗? 尤文医回到客栈的时候,风铃就在他的房里坐着,显然是在等他。 “回来了,这是粥,刚好还是热的,喝了吧。” 尤文医走到桌边坐下,“谢谢。” “头疼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揉揉。”她柔声说道。 昨日那种情形谁都能看出来尤文医经历了一些事儿,不然何必喝成那个样子,那是巴不得让自己喝死啊。 “不用了,多谢风铃姑娘。”尤文医的心情很低沉,他现在更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宿醉只是情绪涌上心头便控制不住了,惠知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谢什么?光说说啊?” “多谢风铃姑娘的照顾,若有我能为风铃姑娘做的,但说无妨。”他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风铃伸展了一下身体,美好的身姿一览无余,“好说,你也知道我在这床边趴了一晚上,身上酸的很,要不尤公子给我捏捏?” 她眨了眨眼睛,满是期待地盯着尤文医。 尤文医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反而平静地说道:“男女有别,不妥。” 看来这招不管用,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男女有别?尤公子难道没有碰过我吗?”风铃反问道。 尤文医低头,没有话说。 风铃傲娇的说道:“那日我可是给尤公子捏了肩,尤公子莫非是嫌弃我不成,还是说觉得捏肩这种事就得我们女子来做,尤公子不愿意做是吗?” “不是。”尤文医并没有什么心思跟她胡闹。 “那是因为什么?我这可都是因为尤公子,这一夜尤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吐了多少,那可都是我来收拾的,尤公子莫非连这点儿事儿都不愿意做不成?” 风铃双手抱胸,像是气鼓鼓的样子,愤愤不平地盯着尤文医,她这一晚上也很累啊。 尤文医起身,缓缓走到风铃身后,将手放在了风铃的肩上,控制力度真的捏了起来。 他现在心里没有那种心思,反而很平静,既然她要捏,那就赶紧打发了她,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铃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舒服地说道:“再用力一点儿,还有手臂。” 他照做了,毕竟是理亏,捏捏肩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尤文医手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薄薄的肩胛骨,从肩膀到手臂,软软的肌肤就像面团一样,他可以嗅到她身上浅浅的女子清香,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纤细温柔的美感。 可他此刻的心绪却不在这上面,丝毫没有感觉,就像机器一样。 不过将手放到风铃肩上的那一瞬间,他与她的纠葛牵扯便又在无形中多了一分。 “行了,你也别只捏那儿啊,想捏哪儿就捏哪儿,姐姐都可以的。” 风铃转过头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儿,嘴角微弯,眼里尽是温柔与诱惑。 尤文医将手放下,“别闹,接下来我还有正事儿。” 风铃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头仰向了后方,四目相对,风铃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魅惑,动人心魄,仿佛将所有的视线都收拢到了那双眸子之中,春日百花开,清风拂柳来,那是独属于一人的清新与明艳。 尤文医转身走到一边坐下。 风铃笑不露齿,开朗且舒畅,“对了,快喝粥吧,我看看凉了没有?” 风铃用手捂住,试了一下温度,旋即揭开盖子,舀了一勺递到尤文医嘴边。 “快尝尝,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要是好吃,以后啊我就给你一个人做,为你洗手作羹汤,怎么样?”她的笑容明媚,声音调皮欢快。 尤文医接过了勺子,入口绵软,粥当然是好粥,说起来他都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喝过粥了。 “多谢风铃姑娘。”他沉声说道。 “酒以后还是少喝吧,要不是你是习武之人,以你那种喝法,恐怕要醉死街头了,第一次见你是这样,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难不成真想当个酒鬼啊?” “对不起,我明白的,不会喝了。” 风铃愕然说道:“这么突然,看来真是遇到什么事了啊?没关系,偶尔小酌也无伤大雅。” 她不是不懂道理的,尤文医的事儿她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因为即便知道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多轻松。 但她在这里当然还是听说了些许风声,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等着他回来。 “短时间我不会离开乾坤城,我让陆大送你回梁山城吧。”尤文医看着她认真说道。 “不要,我不回去,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她正色说道。 “回去吧,独自漂泊在外小心丢了性命。” 风铃的脸朝着尤文医探去,“第一次你就说让我小心没了命,现在还是这么说,我明白这江湖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地方,但我并不想离开。” “随你吧,要是死了,你自己为自己负责。” “尤少侠这话真是冷血啊!”风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说的是实话。” “那要是我遇到危险,你会救我吗?”她甜甜地问道。 “会。” “那就够了。” 风铃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她的手冰冰凉的,很舒服。 尤文医欲要起身,风铃制止了他。 “好好坐着,我知道你现在也不舒服,我给你揉揉而已,不做别的。”风铃又不是看不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先前也是故意逗他,不过看来行不通。 “多谢姑娘。” 第136章 鸳鸯戏水乔迁礼 当日,惠知楼传了讯息就带着人赶往了杀神殿。 而尤文医也没有闲着,带着风铃和陆大置办了一处宅院,要是长久居住,总是住客栈也不是办法。 巧的是,这处宅院竟然正好跟权襄住的宅院挨着。 权襄来到乾坤城,起先住的也是客栈,但后来觉得吵,没几天就搬到宅子里去了。 此处人烟稀少,清净很多,而这庭院那可不一般,权襄住的这儿,那是假山湖泊俱全。 此时的权襄正在一边钓鱼,仙儿在身边做刺绣,这一幕安静美好,佳人在侧,人生自闲,倒是神仙日子。 此时下人来报,“少爷,朝露剑主旁边的宅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行,仙儿,绣好了吗?” 仙儿用剪子剪掉了多余的丝线,“少爷,绣好了。” “仙儿真厉害,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位尤少侠,顺便送上乔迁之礼。” “是,少爷。” 要说尤文医置办的这院子,那不可谓不大,虽然比不上权襄住的这儿,但是容纳几十来号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也是在做准备,将两袖清风阁发展到南境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东境富庶,各大势力根深蒂固,但南境不同,此处百姓本就贫瘠,但自然资源却十分丰富,适合两袖清风阁的发展,也适合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况且最重要的是,惠四姑娘的事儿总得有个结论。 他护不住惠知芊,那只能借助所有的力量了。 要说搬到这处大宅子最高兴的还是风铃,其次是陆大,她们哪里见过这等庞大的宅子啊。 风铃都想在尤文医脸上狠狠地亲一口。 选择房间的时候,尤文医只是在宅子角落里选了一间,他还是喜欢安静,至于风铃跟在了他旁边,尤文医也随她去了。 今日风铃姑娘高兴,亲自下厨,置办了一场小宴。 虽然陆大很有眼力见儿,但是这回两人都没给他机会。 毕竟只有他们三人,这场宴只有三人都到才是好宴。 风铃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也是色香味俱全,这位姑娘也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她为尤文医斟了一杯酒,柔声道:“浅酌一杯也是好的,这酒或许味道已经不一样了。” 尤文医看着杯中晃晃悠悠的酒水,一饮而尽。 味道确实变了,他细细回味,这种变化不是酒水的变化,而是心境的变化,心变了,酒的滋味也不同了。 风铃嬉皮笑脸地说道:“只能喝一杯哦。” 尤文医对着风铃露出一个微笑,“只喝一杯。” 陆大在一旁看着对视的两人,左看看右看看,笑眯眯地咬紧了嘴唇,这事儿绝对成了。 他终于为老大办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儿。 这时候突然走过来两个人,正是权襄和仙儿,。 “恭喜剑主啊,竟然在这儿置办了一处宅子,真是巧,我们也算是邻居了,尤兄弟今后可要多来往,这不,送上乔迁之礼,祝尤兄弟乔迁大吉。不请自来,尤兄勿怪!” 陆大听见声音的时候,如同本能反应一般站了起来。 尤文医犹豫了一下,起身迎客了,虽然客人来意不明,但是终究是客人。 权襄走了进去,仙儿规规矩矩地跟在身后。 尤文医疑惑问道:“我记得府门是关着的,阁下是如何进来的?” 权襄笑着说,“这个啊,翻墙过来的啊,我就住在隔壁,尤兄要是想来找我玩儿,也可以翻墙。对了,仙儿。” 仙儿走上前递给尤文医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鸳鸯戏水,绣工精美。 尤文医惊讶地问道:“这是何意?” 仙儿递上荷包就低头退到了后面。 权襄开口说道:“就是个礼物,尤兄可喜欢?” “这是女儿家的东西,我倒是不知道权公子是何意思?” 尤文医顺手就把荷包给了风铃,风铃嘴角微弯接过了。 “就是个物件儿,哪管是不是女儿家用的,这可是仙儿一针一线绣的,重要的是心意。” “既如此,多谢阁下,也谢过仙儿姑娘。” 权襄摆了摆手,“我看这菜不错啊,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 尤文医伸手,“请。” 权襄坐下,仙儿走到他的身后恭敬站着。 这一场宴,你一言我一语,稀里糊涂,吃完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权襄这人说话就是这么不着调,但是又很神秘,让人摸不清头脑,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日风劫金盆洗手,是因为太早了,权襄不想那么早起来,于是没去看热闹。 而如今他依然留在乾坤城,到底想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从东境到乾坤城,尤文医可不觉得事情会这么巧,刚好就遇见了。 如果说之前在酒楼没在意,那现在再遇见他不得不让他注意了,权襄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感觉权襄此人一定不简单。 权襄走后,尤文医方才拉着陆大让他详细交代了一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于是陆大就把他当初劫大嫂的光辉事迹骄傲地说了一遍,他也摊牌了,反正在他看来这事儿已经差不多板上钉钉了。 尤文医都被雷得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媳妇儿? 尤文医咬着牙又让他说了一下跟着权襄又做了什么。 陆大只是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到处游玩儿,根本不差钱儿的那种。 尤文医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他一脸苦色,该怎么跟风铃说? 难道风铃一直以为自己是心悦于她的吗?该如何解释。 尤文医走到了风铃的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这对他来说,那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她正拿着仙儿给的那个荷包翻来覆去地看。 “尤少侠,你说是那个仙儿好看,还是我好看?” 风铃笑吟吟的,满怀期待。 正在犹豫的尤文医对这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不知道。” “什么嘛,那你就是觉得仙儿好看。” 风铃瘪着嘴,佯装不高兴的样子。 尤文医一时间懵了,“风铃姑娘何必纠结于此,谁好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铃翻了个娇嗔的白眼,“跟你闹着玩儿呢,你来找我干嘛,我还没有收拾好呢。” “我,我没事,就是看看风铃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风铃疑惑地看着尤文医,笑道:“尤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该不是对姑娘我有意吧?” “风铃姑娘说笑了,我先走了。” 尤文医离开了风铃的房间,这姑娘绝对不容小觑,尤文医如何能跟她说得出口,算了,来日方长,后面再说吧。 第137章 少侠初受美人吻 在这样一个新的地方,尤文医的生活也进入了稳定的节奏,平常时候看书练剑,指点指点陆大和风铃,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的心也冷静下来了。 既然冷静下来,该做的就要去做了。 杀神殿他是要去的,但是是自己独自去,但是等权逢一起去,那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尤文医的选择自然是独自去,但是自己闯上去那就是莽夫,哪怕被戳成筛子那也说不得什么。 就如同临渊一样。 此事急不来,惠知芊在杀神殿至少没有性命之危,他需要好好想想,这龙潭虎穴怎么闯。 如今倒是有个好选项。 尤文医早上正在教陆大和风铃习武。 陆大还好,底子是有的,人也踏实勤奋。 但是风铃就不一样了,尤文医也是想让她有自保之力,才教她,风铃也愿意学。 可是她本身就是女子,身娇体弱,也没有练武的底子,刚开始自然比较困难,好在风铃并没有糊弄,她很认真。 除了有些时候风铃要他贴身教练剑,一切都很正常。 相互之间熟悉了些,尤文医对风铃的玩笑也没有这么拘谨了。 况且今天是他决定上杀神殿的日子,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都好。 尤文医拉着她亲身施展了一遍剑法,这一次他没有顾忌男女之别。 这剑啊,舞起来就好看了,一人舞剑那是表演,两人舞剑那是艺术,在剑的冰冷之上平添了柔和与美感。 长剑随风起,青丝乱,步步生衣,少侠心,剑剑着力。 风铃本也觉得奇怪,还以为尤文医开窍了呢,但她此刻的心里只有这翩翩执剑人,悠悠少女心。 这剑教完,尤文医方才说道:“我要走了,三日后我要是没回来,那就是回不来了,陆大你保护好风铃姑娘,将她带回梁山城吧,书房里有一些武功秘籍,你也一并带走,至于这处宅子会有人来住,你们要是想再住一段时间也可以,随你们。” 尤文医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陆大喊道:“老大,你去哪啊,我也可以帮你的。” “不用,你帮不上的。” 风铃原本沉浸在那剑舞的震撼与欢愉中,但是尤文医的话让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愣在了原地。 尤文医走出去一段距离,她才跑了过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怪不得尤文医这几日对她好了许多,还知道跟她开玩笑了,原来他准备走了,可是这样风铃的心里更加不安。 风铃小声问道:“可以不走吗?” “又不是一定会死,只是以防万一。” “可是万一死了呢?” “那就死了。” 尤文医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 风铃喊道:“混蛋。” 她放开了他,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尤文医还有点儿懵,风铃便抓住了他的领口,踮起脚尖,将红唇印了上去。 亲完,风铃转身就走了,没有一丝犹豫。 只剩下尤文医愣在了原地,满脸的震撼。 发生了什么? 陆大在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老大,老大果然是老大啊,拿下了! 尤文医看着风铃离开的身影,一时间脑袋里非常模糊,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杀神殿! 尤文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见到一旁的陆大说道:“保护好她,当然也保护好你自己。” “放心老大,我一定保护好嫂子。” “说什么呢?滚!” 尤文医揉了揉太阳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从来没接触过女人的他,哪里晓得这种滋味。 初次尝试,一切都充满了神奇,那一幕不断回荡在尤文医的脑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无法不去回味。 可以说除了南宫韵竹和雪沁心,风铃是在他身边待过最久的姑娘。 但她不一样,她是单独相处,所以每一次的见面心里自然会对她留下烙印。 对于尤文医来说,他从没有想过会心悦于哪位姑娘,或者会有哪位姑娘爱慕于他,但是风铃这段时间的陪伴确实给予了他不少抚慰,同时也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但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对于男女之情既有下意识的向往,也有陌生和疏离。 他不懂得该如何照顾别人,靠近他,只会伤害她。 尤文医抛去了脑海中的杂念,翻墙进了权襄的院子,没走几步张叔就找上来了。 “小尤兄弟这是翻墙进来的?” “是,我找你家少爷。” “我家少爷估计还在睡着呢,小尤兄弟先跟我过去吧。” “多谢张前辈。” 张秋领着尤文医走到了权襄住的阁楼,阁楼里安静清雅,仙儿姑娘正在为权襄准备今日的衣裳。 张叔问道:“仙儿姑娘,少爷醒了吗?” “还未醒。” 刚好里面传来了声音,“看来我醒得正是时候,尤兄一大早怎么来了?” 权襄穿着白色的内衬,披散着头发,散发着一股不羁的潇洒意味,正是公子世无双,天下我最狂。 “有事儿,看看阁下是否感兴趣。” “说说看。” “想邀阁下同上杀神殿。” “哦?杀神殿可不是什么善地啊,杀神殿既属道门,也是江湖门派,不知尤兄想拜访的是哪个啊?” “不管属于什么,杀神殿只有一个。” “尤兄去杀神殿干嘛?打架吗?” “打架。” “尤兄是找我当打手,还是当看官呢?” “以阁下的身份如何做得打手,自然是看戏的,阁下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 “那倒是,不过若是尤兄要我去我便去,那成什么了。” “权兄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要是尤兄肯追随于我,那杀神殿的事儿,我帮你办了如何?” “承蒙阁下看得起,在下还是喜欢当闲云野鹤。” “行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尤兄,尤兄走吧,待会儿我还要跟仙儿一起钓鱼呢。” “阁下不如换个条件?” “看来事情挺着急啊,相识一场也是缘分,陪尤兄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就算你欠了我的一个人情,今后可是要还的。” “可。” “尤兄稍候,仙儿,更衣。” “对了,阁下见多识广,可知道有什么能够完美去掉疤痕的药物。” “这个啊,简单但也不容易,水月天有个生颜膏,改天我跟尤兄一起去看看啊,看看能不能拐个像仙儿一样美的姑娘下来。”他挑动了一下仙儿的发丝。 第138章 不破规矩不成杀 一匹马,一架马车朝着杀神殿而去。 尤文医心怀忐忑,他不知道此行是何种光景。 杀神殿可是被称为魔教! 但他既然下定决心去了,那就不会有任何迟疑。 而权襄倒像是来春游的,马车上一会儿:仙儿,吃块枣糕。一会儿又是:仙儿,给少爷我捏捏肩;仙儿,你看这山真绿,这花儿五颜六色的真漂亮。 尤文医懒得理会这少爷,但他也不由得有了几分佩服,他好像丝毫不担心上杀神殿。 在山门之下不远处的杀神镇,尤文医见到了惠知楼。 惠知楼可是四处派人盯着呢!接到消息知道尤文医来了,立马就来等着。 进入杀神镇,有种反转的感觉,这里竟然一派和谐景象,没有吵吵闹闹,似乎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儿,平和安宁。 这杀神镇跟这名字及为不符,这里的百姓并不像名字也一样穷凶极恶,反而是互相之间以礼相待,甚至没有纠纷,没有街道上的大喊大叫,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却也透露着一丝奇怪。 魔门地界,怎么会是这样一派景象,这堪比天子脚下了吧! 尤文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权襄适时地说了一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尤文医也没有追问,但心中还是有疑惑,莫非这里的景象都是因为杀神殿的缘故吗? 杀神殿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尤文医心中,这杀神镇一行反而为杀神殿蒙上了一块神秘的面纱,让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惠知楼坚持要一同上杀神殿,那可是他妹妹,无论如何他也是要上去的。 尤文医本来是想让他在山下待着的,但他也能理解惠知楼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一行人尤文医领头,惠知楼带着人跟在他后面,至于权襄三人则是吊在了后面,多了些人,看起来那格调都不一样了。 杀神殿山门十分简陋,也就是一块牌子的程度,也并没有见到人值守,看起来荒凉得瘆人。 要不是那块牌子:杀神殿,尤文医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 他喊道:“尤文医和权襄前来拜山。” 权襄在后面伸出了脑袋,“咦,他说我干嘛?莫非想拿我当挡箭牌?傻子,对杀神殿一无所知也敢来,早就听说这杀神殿很是独特,今日我倒要看看。” 权襄下了马车,带着人直奔山门,越过了尤文医。 “走,杀神殿不讲这些规矩,上山就是了。”他随意说道。 尤文医想了一下,下马跟了上去,权襄总不会无的放矢。 “这里为何一个人都没看见?”尤文医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尤兄啊,你都走到这儿了,不会对杀神殿一点儿都不了解吧。”权襄满脸的鄙夷,就像看着傻子一样, 尤文医看向惠知楼,“你说说看?”他虽然了解了一些,但是现在看来跟没了解一样。 惠知楼开口说道:“我倒是查了一些信息,据说杀神殿是一个最不守规矩的地方,门人众多,散漫自由,最是嗜杀,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信息了。” “啧啧,尤兄,你这手下不行啊。”权襄嫌弃道。 “阁下说笑了,他不是我的手下。” “欸,尤兄怎么还叫阁下,这不是生分了吗?来,你想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吗?叫哥,我跟你说道说道。”权襄挑了挑眉,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权兄弟就别卖关子了。” “行吧,那我问你,若是往日这个时候,尤兄在何处。” “当是在府里。” “尤兄可明白了?” 尤文医灵机一动,恍然大悟,但是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原来不守规矩是这个意思,这杀神殿竟是这样的吗?” 这时候尤文医才认识到,杀神殿或许和他以往接触到的势力都不一样。 他对杀神殿的了解也只是基于江湖传闻,但是传闻终究是外面的,走到里面许许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若是杀神殿安排人值守,那想必也同各大江湖门派一样有着身份地位的划分,最终和那些门派不都是一样了吗? 所以说杀神殿不守规矩,不守的是这世间的所有规矩,并不只是杀人,不破规矩不成杀。 这才是魔门! “当然杀神殿也是最守规矩的地方,因为那位杀神殿主!”权襄一脸崇拜地说道。 “杀神殿主?他是何人?” 尤文医注意到,权襄提到杀神殿主的时候,那神情态度都不一样了,就像是见到传说中的神仙一样。 难道恐惊的天上人,就是这位吗? “一个传奇,是仰望的人啊!对了,尤兄此行要找谁?” “找杀神殿圣女,说不定也会拜会一下你口中的杀神殿主。” “杀神殿主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权襄对尤文医天真的想法有点儿无语。 一路而行,他们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人影,是个杀神殿的人。 说明了来意,杀神殿的弟子指了指圣女居住的地方,便走了,并没有表露什么善意,但也没有刁难,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 也就是看在他们拜访圣女的份上,他才会指个方向。 其实杀神殿只有三种人,杀神殿人、圣子圣女、以及杀神殿十八卫。 圣子圣女是殿主钦点,拥有绝对的权威,杀神殿人需要遵从他们的命令,这可能就是杀神殿明面上的唯一规矩。 至于十八卫,这是杀神殿最神秘的存在,只属于杀神殿主,没人知道他们在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圣女身边有人。 山神殿的人虽然向来自由,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寻衅滋事,也没有人敢做些不正当的事儿。 就是因为杀神殿主,他一人的权威控住了整个杀神殿,没人敢不守规矩,杀神殿主的规矩! 也正是因为自由,所以杀神殿才能发展得如此庞大,才能站在江湖正道的对面而屹立不倒。 但是杀神殿的声名狼藉,也正是因为杀神殿鱼龙混杂,只要你想就可以加入杀神殿,虽然真正能登入山门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外面的嘴巴子,借了杀神殿的威风。 但是杀神殿对此并没有表示。 江湖传言中说的也大差不差,杀神殿的人确实也杀人如麻,冷血非常,杀人全凭心意,故此名声自然是差的,在江湖上大家的态度几乎是人人喊打。 而杀神殿属于道门自然也是因为这里有些人是修道的,这些人没人见过。 相比于其他避世的道门,杀神殿以江湖门派的存在屹立世间也是一个特殊的势力。 只是在世人眼中,它只是一个江湖势力,江湖八大势力之一,杀神殿! 第139章 他年今日同入府 不管是对于朝廷,还是江湖正派来说,杀神殿都是一个眼中钉,只是没人能拔掉这颗钉子。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现在那些人的尸体恐怕都化作腐朽了。 这位杀神殿主杀的人,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这么多。 也就是这些年没人去打扰杀神殿主,所以关于他的传闻就少了,他杀的人也少了。 以尤文医的年纪对于杀神殿主的事迹自然是一无所知,权襄见闻广,了解的事情也多一点,而且这方面他似乎尤为感兴趣。 一行人来到圣女惠知芊的住处,现在的杀神殿只有一位圣女,可以说惠知芊就是杀神殿如今明面上的主事人。 要找她的住处并不难。 一路上权襄就像一个导游一样,为他们讲述了一些杀神殿的事儿。 尤文医也明白了圣女是什么样的存在,以惠知芊圣女的身份,她的安危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惠知芊住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宅院,其中有三栋大殿,惠知芊住在主殿。此外院里还有些其他人,大都是姑娘。 既然出了圣女,自然需要有人照顾圣女的起居,杀神殿不缺仆人,杀神殿人手下饶过的人,大都成了杀神殿的仆人。 对于杀神殿的人来说,既然没杀他们,那就用他们的余生偿还罪孽。 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因为这里是杀神殿,只有守规矩的活人和死人。 这里是圣女的住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自然是需要人值守。 庭院门前,值守的仆从恭敬说道:“此处是圣女居所,诸位不能进。” “权襄,前来拜会圣女,烦请通报。” “好,贵客稍候。” 尤文医疑惑地问道:“这杀神殿怎么这么奇怪,这值守的为何如此态度。” 权襄笑道:“怎么样,这是你见过态度最好的看门的吧?他们只是仆从,自然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态度,俗世中看起来守规矩的说不定是狗眼看人底的,他们才是真正守规矩的人。” “这规矩,到底是什么规矩?”尤文医感觉杀神殿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杀神殿的规矩,杀神殿主的规矩。” “这杀神殿主,到底是何人?” “不可说,不可说。” “那你又是何人?为何对杀神殿这么熟悉?” 这权襄知道的未免太多了,这可是杀神殿! “因为我对杀神殿感兴趣,知道的自然比你们多一些,何必大惊小怪。” “我实在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尤文医眼神中有了一丝凝重。 “一个平平无奇的聪明人。”权襄骄傲地说道。 “我忽然觉得你的眉眼之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尤文医眼里满是混沌,眼前这个人模糊不清,权襄到底是谁? “是吗?我长得这么普通吗?”他无所谓地说道。 尤文医没接他的话,看着远处走来的仆从。 “圣女令,不见客,诸位还请离开。” 尤文医说道:“可否帮忙传话,尤文医来此,想见圣女一面。” 仆从摇了摇头,“圣女说了,请诸位离开。” 惠知楼走上前来,“圣女,她可还安好?”肉眼可见他脸上的紧张和担忧。 “圣女自然安好。” “可否再通报一声,我叫惠知楼。” “圣女说了,今日不见客,请回。” “我是——”惠知楼正要说自己是她的哥哥,尤文医拉住了他,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既然圣女不见客,那我等先行告辞。” 惠知楼懂尤文医的想法,他也是一时着急了。 明明自家妹妹就在跟前,可是无法相见,如何不急! 这一年多的时间,惠知芊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何成了杀神殿的圣女,他有一肚子的疑问。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惠知芊的真实身份,惠四姑娘已经成了杀神殿圣女,但是杀神殿圣女能成为惠四姑娘吗? 尤文医欲带着人离开了,但是权襄还不想走,今日没有戏看,那他不是白来了吗? 权襄对这位圣女那也是多有兴趣,毕竟冠以圣女之名,他自然是想见见的。 她越是不想见,他就越要见。 不过他对这位圣女的真实身份兴趣并不大,因为他知道,惠知芊! 知道归知道,但是没人知道他知道啊,况且没见过自然是要见一下的。 尤文医见权襄不走,便叫惠知楼独自带着人下山了。 其实他也没有走的想法,只是明面上无法处置,只能叫人离开了。 至于背地里怎么做,那就不知道了,但他今日必须见到惠知芊,否则为何而来? 或许对她来说那段记忆会是苦痛的,不愿意提起的,但是风劫已死,知道的只有她自己,即便她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至少他要将她带回去。 她应该是惠家四姑娘,不是什么杀神殿圣女。 权襄让张秋也下山了,只有仙儿姑娘跟着他。 浩大声势的一行人,最后又只剩下了三个。 三人如同散步一般游览杀神殿的风光,这里的风仿佛都透着冷意,每一片树叶都仿佛隐含着杀意,如锋利的刀刃将要刺上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冰冷,好似不带一丝情绪,连花草树木都是冷的,没有生命的温暖。 “权兄这是想做什么?”尤文医疑惑地问道。 “尤兄又想做什么?”权襄反问。 “虽然不知道权兄想做什么,但是暂且分开的好。” “尤兄慢走。”他爽快地说道。 尤文医施展轻功,没几步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权襄笑着转头看向仙儿,“仙儿,你说他会去哪?” “仙儿不知。” 权襄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仙儿,你说你的脸美吗?” “仙儿美不美,少爷说了算。” 权襄轻轻咬了咬牙,笑着两只手捏捏她的脸颊,“我家仙儿是天下最美的。” 果不其然,尤文医分开后选择潜进了惠知芊所在的小院,正如他潜入惠府一般。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值守。 他一路潜行,直接闯了进去,寻找着惠知芊的身影。 环顾一圈才发现惠知芊正在书案上写字。 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裙,黑纱遮面。 “阁主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来吗?看来需要多派些人值守了。”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为何避而不见?” “不想见,自然不见。” “你知道我来了吗?你知道你二哥来了吗?” “知道,让二哥回去吧,你也走。” “四姑娘,可否告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可奉告!” “好,来杀神殿一趟我大概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对你来说或许不是坏事,听说有一种生颜膏可以助你,我会帮你寻来,我也会帮你找回惠家四姑娘这个身份,权逢会带人来乾坤城,来日方长,一切都会解决的。” “不必如此。” “你这段时间,你,你是否,我先走了,你保重。”尤文医欲言又止,有些话终究说不出口。 他离开的瞬间,惠知芊才抬起来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身影,他乡见到故人,她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欣喜,她也知道他们不远千里就是为了她而来,但是她就是不想见。 第140章 面见杀神殿主 尤文医施展轻功正要离开圣女殿,突然一颗石子飞来,猝不及防之下,他停落在了房瓦上。 “什么人!”有人听到了动静,立马追了出来。 尤文医直接施展轻功赶忙逃离了圣女殿,他并不想和杀神殿的人打起来。 可是他已经显露了,显然没那么容易脱身,身后便不断有人追来,其中不乏身手矫健的人。 尤文医很快就被包围了。 他顿时就觉得奇怪,要知道来的时候可人影都见不到几个,这没一会儿就被围住了。 是他们警觉性太高了吗?还是因为圣女殿太受重视? 不过尤文医仍然没有动手的想法。 “诸位,在下闯入乃是情非得已,无意与诸位冲突,若是要阻拦,可否让我面见殿主。” “你什么身份,也配见殿主,杀!” 话音刚落,杀神殿人就默契地直接动手了,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理,况且这可是在杀神殿,任何的冒犯都只能用血来祭奠。 这就是杀神殿的风格,杀了再说。 敢擅闯圣女寝殿,胆子不小啊! 尤文医面对众人杀招,只能选择暂避锋芒,这些人里面本就不乏高手,尤文医要是敢硬碰硬绝对会被打得渣都不剩。 所幸他的身法速度很快,但也只能堪堪闪避,绝非长久之计。 这时候权襄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笑着打趣道:“尤兄,你这是干嘛啊?忙着呢?” 尤文医心头一动,跑到权襄身边,喊道:“我们是一伙的。” “我去你个娘的,老子不认识你。”权襄吼了一声。 “上,他们是一起的,杀了他们。” “我去,仙儿,走。” 权襄拉着仙儿,赶紧就施展轻功跑了,尤文医紧紧地跟着他们。 这权襄的功夫看起来也不赖啊! 他跑的方向也很考究,不是朝着山下跑,而是朝着里面跑。 众人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里他们不能去。 那是杀神殿主的地方,杀神殿的禁区! 没人敢随意进入,能进入那里的人,要么是得到了杀神殿主的认可,为客,要么是死人。 三人跑了一段路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追来,也就停了下来。 “权兄轻功不错啊?” “尤兄厉害啊,连自己人都坑。” “开个玩笑,我就想看看权兄弟到底有什么底气。” “尤兄也会开玩笑,真是难得。” “我很好奇,刚才有个石子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权兄弟看见了吗?” “什么?什么石子,我不知道。”权襄一脸懵。 “是吗?行吧,不过权兄这是带我们来哪里了。” 权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啊,应该是杀神殿!” 此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了一个长袍遮面的黑衣人,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他嗓音低沉:“殿主令:来了,就进去吧。” 说完,人影儿就消失了。 差点儿吓了他们一大跳,也就是啊这是白天,要是夜晚试试,那绝对能吓死个人! 权襄听见黑袍人的话,眼冒金光,说道:“杀神殿主居然让我们进去了,仙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看起来不是的。”仙儿倒是很淡定沉着。 而尤文医却眉头微皱,他可不敢小看这杀神殿主。 “这杀神殿主到底是何人,为何你这么想见到他。”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尤兄会知道的,走吧,可不能让殿主等我们。”权襄直接拉着仙儿施展轻功来到了杀神殿前。 他搓了搓手,“仙儿,别紧张,走吧。” 一向稳重的他竟然拉住了仙儿姑娘的手一同入殿。 这让仙儿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少爷这是在做什么?如此不是不合礼仪吗?不过她是少爷的侍女,少爷怎么做都是对的。 尤文医也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没人知道权襄有多紧张,这也是为数不多能让他紧张的事儿了。 大殿中,一个衣冠不整,洒脱随性的男人随意地靠在大殿宝座之上。 “小家伙们胆子不小啊,敢闯进我的地盘。” 权襄拱手说道:“殿主恕罪,在下权襄,也是想见殿主一面,方才如此。” 权襄没有任何隐瞒,他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他本就是为了见殿主而来。 “闯圣女寝宫的人是你吗?” 尤文医这时候开口说道:“是我,在下尤文医。” “是你啊,胆子不小,敢闯圣女殿你也是第一人了。” “殿主勿怪,我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与圣女乃是故交,但毕竟擅闯了圣女的寝殿,甘愿受罚。” “这么爽快?行吧那就罚你去圣女身边当个仆从吧。” “这?”尤文医犹豫了,这算是什么惩罚? “你不愿意?”杀神殿主抬首看了他一眼,顿时他如遭重创,喷出了一口血。 “杀神殿主,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殿主告知,而后便——” 杀神殿主一挥袖,尤文医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摔落在大殿,他顿时感觉身体好像都碎了,浑身如同撕裂般剧痛。 “问事情问到我头上了,我有必要跟你说吗?” 权襄说道:“杀神殿主息怒,尤兄不懂规矩,他是圣女的故人,不如让圣女处置他就好了。” “也好,看起来还没死,杀了可惜了,我可是好久没杀人了,得保持一下我的纪录,来人,扔去圣女那儿。” 权襄试探性地问道:“殿主,不知道您对我是否还有印象?” “我还没有老到记性都不好了,你这小子可是第一个敢给我写信说崇拜我的人,上上下下写了有几百封了吧,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当你踏足这里的时候,你就是尸体了。” 杀神殿主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让他觉得挺有趣的,难得有人崇拜他。 权襄也很高兴,“没想到,殿主竟然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 “行了,别跟我来那一套,这样吧,给你半块圣子令,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杀神殿的半个圣子了。” “谢殿主。”权襄欣喜不已。 “对了,这位姑娘看着可有几分神秘,是灵族和人族的后裔吧,真是少见。” “仙儿见过殿主。” 权襄说道:“殿主真是好眼力,仙儿身怀月灵狐血脉,不过血脉并未觉醒。” “今儿个真是有意思啊,你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 “是。” “她与你是何关系。” “侍女。” “是吗?拿着那半块圣子令,滚吧!” “是,多谢殿主。” 第141章 杀神殿主下山 权襄带着仙儿离开了,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冷汗直流,借着外面的微风,他长呼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享受的笑容。 这可是杀神殿主,而他居然敢对杀神殿主动别的心思,真是疯了!这是在用自己的命赌啊! 他本就是打算让杀神殿主对仙儿产生一丝兴趣,毕竟是人灵后裔,不少道门的人都会抓她们来研究。 可是杀神殿主显然对此并没有兴趣。 而仙儿,是权襄的鱼饵,同时也是他的命! 他是将仙儿作饵,但要是谁敢咬饵,呵呵!那后果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他这是将杀神殿主作了鱼了。 而杀神殿主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是故意带来献给他的。 这权襄到底哪里来的本事,敢这样做! 他难道还敢对杀神殿主动手吗? 要知道杀神殿主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程度了,谁能杀他? 此刻的杀神殿主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自语道:“还是年轻人有意思,我可不能当个老人。”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中。 权襄离开后,也大松了一口气,那种死亡的刺激感让他享受不已,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只是杀神殿主没有计较,否则,今日就是他的死期,敢将杀神殿主当作鱼,他就是个疯子,不过劫后余生,他现在可以说是一身轻松,什么都敢做了。 “仙儿,走,我们去看看这位剑主如何了。”权襄整了整衣冠,脸上露出很爽的表情。 圣女殿中,尤文医被扔在了地上,就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 惠知芊在书案上看书,并未有动作,可是抓着衣裙的手分明昭示了她心里的紧张。 尤文医突然被十八卫扔在了这里,她当然知道这是杀神殿主的意思。 “怎么回事?”她沉声问道。 “杀神殿主好强。”尤文医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干脆就直接这样躺在地上休息了。 “活着就行,你不该来,这里可不是惠府。”惠知芊也是在提醒他。 其实外面尤文医被追杀的时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要她下一道令就可以解决的,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仿佛别人可以轻易做到是事儿,对她来说很难很难,连下一道令都很难。 而她一旦犹豫,就会选择放弃。 不如当个冷冰冰的圣女,其他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管,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这样就很好,她不希望尤文医来打扰她,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交集。 “杀神殿主让我做你的仆从,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下山吧,把山下的人也撤走,没必要盯着我。” “也是,只要杀神殿主不杀你,这里估计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现在对杀神殿的强大也算是深有体会。 “所以你也看到了,你连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只要我想,现在你就得死,你,明白吗?” 尤文医还妄言想要帮她,他连自己都帮不了,真是异想天开。 这句话,她对他也有了几分怒气,何必来这里,他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吗? “明白,杀神殿主很恐怖,但是有些事儿我也要做,不过你为何能成为杀神殿圣女?一方面应该是风劫的原因,另一方面是杀神殿主选中了你,是吗?” “如你所言。” 这次,惠知芊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只希望他得到答案就下山去,永远,别来了! “这是幸运,也是不幸啊。”尤文医感叹道。 “你也看到了,我很好,不要把你以为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不想死就离开。”她态度坚决,语气疏离,一双秀美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尤文医,好似寒冬腊月的阴雨天,既冰冷,又带着几分阴霾。 “行了,我明白,我会走的。” 尤文医强撑着站了起来,身上浑身的撕裂感如同烈火焚身,让他汗如雨下,脚下踉跄不已,那可是杀神殿主,尤文医没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惠知芊本想伸手帮他,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起身,她眼神中也有几分颤动,即便再冷漠,她也不是看不到尤文医为她做的事儿。 他可是救了她两次啊! 可是,她不敢伸手,也不能。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我会带着惠知楼回乾坤城,生颜膏我也会去寻来。” 尤文医刚走到门口,权襄就走了进来,一抹身影越过了权襄扶住了尤文医。 “你受伤了?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尤文医被人扶住总算松了一点儿气,但见来人,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权襄高声说道:“在下权襄,见过圣女。” “滚!” “好嘞,尤兄弟,要不要扶你啊。”权襄很爽快,看了一眼那就算是见过了,他相信惠知芊定然也察觉到了风铃的存在。 他就是故意的! 嘿嘿,这就是权襄的乐趣所在,一般人不懂的。 “滚!”尤文医说道。 今天的事儿绝对跟这家伙脱不开关系。 “嘁,不识好人心。” 尤文医实在没力气了,连说话都费劲,就这样靠着风铃朝着门外走去。 风铃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气,她了解尤文医,他绝对快撑不住了,不然绝对不会这样靠着她。 权襄今儿个那心里也是得意得紧,丝毫不在意尤文医的态度,拉住他一起下山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公子哥到底想做什么。 惠知芊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空了一节。 她是杀神殿圣女,杀人如麻,冷血无情,可是最无情的或许才是最重情的那个。 到了山下,见到惠知楼,尤文医勉强留下一句话便晕了过去,他真的伤得太重了。 “四姑娘安好,带人回乾坤城。” 此刻的圣女殿中,这位杀神殿主竟然来了。 “你应该杀了他。”杀神殿主说道。 惠知芊仍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没必要。” “随你吧,我准备离开杀神殿了,这里交给你。” “殿主慢走。” “唉,这世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前那么有趣。” 杀神殿主身形如鬼魅,一步一影,消失在了殿中。 他闲了太久了,不如下山看看,这山下人间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了,虽然这些凡夫俗子很恶心,但是许久没见,竟然还对这人世红尘起了几分兴趣。 杀神殿主觉得自己也得活动活动了,不然恐怕真的要老了。 他正准备造个小杀神,这想必会很有意思。 今日,时隔百年,杀神殿主下山了! 而随他下山的,还有一个少年! 第142章 伤后桃花欲杀 乾坤城。 尤文医的伤势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伤得很重,是内伤,再加上前段时间酗酒,这身体的毛病就一起爆发了,恐怕短时间是下不来床了,需要静养。 他的房里就只剩下了风铃一个人贴身照顾,也只有她做这样的事儿了。 惠知楼也带着人安置在了这里,他虽然不知道风铃是什么身份,但是很明显,是跟尤文医很亲近的关系。 他本想叫另外的人来照顾,但是风铃执意,他便也扔下尤文医不管了。 看来阁主的桃花不少啊。 当初他还想撮合撮合他跟知芊,现在还是算了吧。看到风铃的那一刻,他对尤文医还是有两分怨气的。 现在,他觉得只要能把知芊接回来就好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他相信阁主心里有数。 惠知楼很聪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大概就知道尤文医要做什么了。他将手底下的人分派出去,商阁需要在这里建立了。 他不只是一个年轻人,他也是商阁阁主。 尤文医过了很久才缓缓转醒,身体内损严重,他也不禁叹息,双目无神,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杀神殿主的强大甚至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这种强大让人绝望。 他如今明白了为何杀神殿这样一个地方,竟然一点儿也不会混乱,连杀神殿山下的小镇也是一派平和景象。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天上人来无,人间自有神。 风铃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百无聊赖,见到尤文医醒来眼睛都亮了。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伤得真够重的,死不了。” “行,那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去看药煎好了没。” “你为什么会来杀神殿?”这时候,尤文医才能问出自己的疑惑。 “权少爷让人带我去的。” 权襄?他这是什么意思,风铃来杀神殿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只是把自己接回来吗?既如此何必大费周章?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惠知楼呢,他在哪?” “我知道他,就是你晕倒前留话的那个人吧,我看他带人出去了,像是在忙着做什么。” “好,没事了。” 风铃见到尤文医黯淡的眼神,她也知道尤文医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行了,你也别操心什么,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大夫也说了,你现在连起身都非常勉强,要是养不好很可能就成废人了,出恭就叫陆大帮你,其他时间你就好好躺着别动,明白吗?” “明白。” 这时候门口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陆大笑眯眯地问道:“风铃姑娘,大哥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好嘞,刚好。”陆大端着一碗药进来了。“老大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陆大很有眼力见儿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风铃端起了药碗,闻了一下,皱了皱好看的鼻子,“真苦~” “来吧,尤少爷,我服侍您喝药。”她这时候扮演着一个贴心侍女的角色。 尤文医双手撑住试着起来,感受到经脉肌肉的撕裂无力,他最终还是摊了下来,喘着粗气。 “歇着,别动!” “有劳风铃姑娘了。” 风铃坐在床边,用木勺轻轻地吹了几口,送到了尤文医嘴边,一副贤淑的模样。 尤文医没有拒绝,现在的他还是静静躺着为好。 那一口药水下肚,感觉从内到外,整个人都苦了。 尤文医咬紧了牙。 “呦,你也怕苦啊。”风铃打趣道。 “不是怕,这苦也是真苦啊,我都不记得——。”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双唇分开,风铃笑着说道:“这样就不苦了吧。”反正都亲过了,她也无所谓,尤文医的性子她已经几乎拿捏了。 尤文医后知后觉,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将头转向里面。“风铃姑娘莫要如此。” “怎么,你嫌弃啊?” “不是,但请风铃姑娘自重。” “自重?好一个自重,这是第二次了吧!”她冷笑了一声,仿佛一个女魔头。 “不是,尤某说错话了。”尤文医把头转了过来。 “哼!我本就是风尘女子,哪里晓得什么自重。” 既然你要自重,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自重! 风铃喝了一口药,将碗放在旁边,坐在尤文医身边,俯身而下,将红唇送了上去。 尤文医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风铃不依不饶,直接将肩上的衣物拉下,露出了白皙的香肩。 他只得匆忙放了手,风铃俯身而下,他侧首避开,喊道:风铃姑娘。 风铃鼓着嘴巴,看起来煞是可爱,但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呵呵!你不是要自重吗? 她双手摆正了尤文医的脑袋,红唇吻了上去,她得手了,柔软的小舌头和着药水欲要冲进那坚固的城门。 最终药水顺着尤文医的嘴边留下,他喊了一声风铃姑娘。 趁着城门张开的机会,她成功攻破了。 粉嫩红润的小舌头就像柔软的水中精灵在唇齿之间游荡,舞蹈,开怀放肆地扭动柔软的躯体,感受着那崭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与灵动。 她无所顾忌,尤文医也放弃了,唇齿一分,她喝了一口药又送入了他口中,攻破的城门再也无法关上。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骨子里的欲望涌上心头,仿佛将他整个人都控制住了,甚至将身体的痛苦都完全镇压。 那种滋味让人仿佛着魔了一样,只想不断向她索取,感受她的每一缕气息。 风铃突然起身了,双唇分开的瞬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现实,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剩下的只有梦醒的彷徨与空虚,不知所措的尴尬。 “尤少爷这身子虽然伤了,但是反应倒是不小啊,怎么?不当正人君子了?”风铃嘲弄道。 “对不起,风铃姑娘,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但是你为何要如此啊,尤某对不起你。”他想到刚才的事儿,一阵懊悔。 “嘁,姐姐我不需要。”她爽快地说道。 风铃拉上了肩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尤文医突然说道:“风铃姑娘,我娶你。” 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儿,事已至此,他只能娶了她了,骨子里,他还是儒家书生,守规矩的。 风铃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回头。 “为何?” “你我既然如此,且早有肌肤之亲,尤某自然应该承担责任。”他无奈地说道。 这是对自己的无奈,为何自己不知不觉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而且当欲望涌上来的时候,他居然很渴望,这让他又羞又恼又悔。 “姐姐我睡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哪里晓得什么自重,只是尤少爷有钱而已,如今可全都仰仗着尤少爷,有任何需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说完,风铃发出淫荡的笑声走了出去。 第143章 相思人间忽晚 尤文医躺在床上,生无可恋,身体的反应已经消退了下去,可是留下的是不知所措与无可奈何。 风铃,他如何敢负了她? 虽说早就有肌肤之亲,但是当日风铃没在意,他也没办法,留给了她足够的银钱作为补偿。 但是如今她在身边那境遇便又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不知道风铃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是为什么啊? 风铃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谁又明白她心里的苦楚呢?有些事,她是凭借着自己的本心去做,有些事她不得不做。 尤文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过可以证明的是,这药确实不苦了,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原本的担忧都被风铃的身影挤开了,她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脑海,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美人柔唇香肩,萦绕眼前,朱唇一点,欲望留连,不敢相思趣味,忽然人间已晚。 到了晚饭的时候,风铃端着饭菜进来了。 尤文医当即情不自禁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应当我说对不起的,冒犯公子了,弄疼公子了吧?不过我风铃本就是妓女,公子不需要拿我当普通姑娘对待,要是公子嫌我,我离开便是。” 她的话语很直接,甚至自轻自贱称为妓女,这话无疑刺激着尤文医的心,让他既无奈又不安。 “没有,你别这样想,我们是朋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行,公子说不提就不提了,我来服侍公子用膳。” “风铃姑娘,你别叫我公子。” “我以为还是称呼公子合适,但是身份低微并不代表我不可以对公子做什么。” 风铃对他露出来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时候尤文医方才松了口气,她还是那个风铃。 “你莫要看轻了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明白,公子用膳吧,今日做了蛋羹和炒肉末,公子不便起身,我来就好。” “谢谢你,风铃姑娘。” 风铃失笑,“这么认真干嘛?啊,张嘴。” 尤文医收回了视线,慢慢地咀嚼着。 “怎么样,味道合适吗?” “合适,很好吃。” “可是我看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啊,是想尝尝别的吗?” 尤文医刚想说话,柔软的唇印就烙印了下来。 浅尝则止,这一次她很温柔,柔软的唇瓣刚碰到就分开了。 尤文医心中既有一丝期待又不知所措,“不是,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没有食欲,风铃姑娘别这样。” “呵呵,你就偷着乐吧。” 风铃瞥了一眼。 尤文医身体一僵,尴尬地说道:“风铃姑娘,我们不应该这样。” “没事儿,姐姐我啊就这脾性,我不要什么名分,我喜欢这样,你觉得我浪荡也好不自重也罢,我只做自己想做的,这不得趁你起不来做点儿什么,等你起来恐怕又不知道去哪儿送死了。” “对不起,风铃姑娘。”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张嘴。” 此时的乾坤城仿佛陷入了大浪过后的空窗期,暴雨过后的宁静,江湖人来来往往,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的乾坤城。 不只是尤文医在这儿,唐正、权襄,就连悦芯郡主也还在乾坤城,似乎在酝酿着又一场风暴。 不过这一切都与尤文医无关了,他只能做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 但惠知楼却察觉到了异样。 虽然百姓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些富商们变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悦芯郡主的消息。 这种事情他就不掺和了,决定交给阁主头疼去。 在尤文医受伤三日后,他才去见这位阁主。 “阁主,身体可好些了?”惠知楼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应该早点儿来见我的。” “阁主有佳人在侧,我来见你顶什么用?难不成见到我你能好一点儿吗?”惠知楼揶揄道。 尤文医有口难说,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风铃,她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就像一个温婉的姑娘,静静做着自己的事儿。 听见他们说事儿,她便自行出去了。 “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尤文医有点儿尴尬地问道。 “去收集了乾坤城各大产业,各大势力的信息,商阁要立足,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嗯,不愧是我商阁阁主,结果怎么样?” “我商阁的事儿就不用阁主费心了,至于打探到的消息,倒是有些蹊跷,根据透露出来的消息,城主府被白宫掌控了,白宫要肃清整顿乾坤城,不少大势力都得到了消息。” “白宫,作为朝廷的人,他们想这样做很正常,但是这样恐怕会打破原有势力的格局,就看这些势力干不干净了。” 惠知楼笑道:“能做到这个位置,有什么干不干净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看谁做得过分了,越线了。” “你倒是明白,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别跟他们起冲突,在商言商,按规矩做就行。” “我明白,目前已经买下了几个小的商会,这两天就可以着手成立一个咱们自己的商会,但是恐怕会被注意到,是否需要去拜访白宫。” “不用,既然在规矩之内,那就按规矩做就是,不用管白宫。” “懂了,另外,接到消息,悦芯郡主逗留在乾坤城,她身边带着大批高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也是个苦命人,让人留意着她,毕竟知芊成了风劫的徒弟,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明白,那我就先走了,阁主好好休息,对了,阁主可别忘了知芊的事儿。” 惠知楼对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照顾,还是有所不满的,听人说这是他的媳妇,那他也无法插手,他是在提醒尤文医,对惠知楼来说,现在没什么比知芊更重要。 “好,我知道。” 提到知芊,他的心里也仿佛缺了一块,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世间的事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复杂,这么扰乱人心,尤文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这段时间恐怕是最后的平静了,权逢到的时候,他的伤估计也快好得差不多了,那时候一切会更加麻烦。 第144章 初尝云雨滋味 夜里,借着昏黄的灯光,尤文医正在看书,受伤之下他也清闲了起来,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看书的,这是他认的道理。 这时候风铃进来了,她穿着一身红色纱衣,不少地方光洁的肌肤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白皙诱人。 额边碎发随意散落,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红唇如牡丹般雍容。 尤文医见状顿时心跳加速,她又想干什么? 风铃露出笑容,“公子还没睡啊,我睡不着,便来公子房里看看,公子不会拒绝吧?” “风铃姑娘,别,夜里寒凉,多穿点儿。”尤文医赶忙说道。 风铃嘴角微弯,“是啊,夜里寒凉,公子的被子借我盖一下。” 话音刚落,风铃就自行坐在了床边,双脚就要伸进了被窝,一点儿也不见外。 尤文医用手拦住,风铃便把脚拿了出来。 她缓缓拉起裙子,露出来白皙的小腿。 “公子,我现在很冷啊。”她微微笑着看向尤文医。 “风铃,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他看来,她的笑容充满了不怀好意。 风铃笑呵呵的,“公子这几日身体也恢复一些了,力气想必也恢复了一些吧?” “你可别乱来!”他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她,他真怕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姑娘,尤文医真的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风铃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魅惑地说道:“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是公子别乱来,不然这几日可是白恢复了。” “你别这样。”尤文医尴尬地收回了眼神,正色说道。 “我这是怎样啊?”风铃将脸凑到他面前,两张脸就快要贴到一起了。 尤文医咽了一口唾沫,苦涩地说道:“风铃姑娘我错了,你回房吧。” 这姑娘真是得罪不起,自从那日说了一声自重,她就一直这副勾人的模样,而且她是真的上手啊,一点儿也不见外,尤文医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的童男子哪里受得了。 风铃发出清脆的笑声,用娇柔的声音撒娇说道:“你叫声姐姐,我就回去。” “姐姐。” 叫了,可以吧,赶紧走! 尤文医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他跟风铃有了肌肤之亲,心里本就很混乱,若是可以,他暂时并不想见到风铃。 可这姑娘是真的主动啊! “嗯,真乖。”风铃那红唇一吻而上。 尤文医伸手将她推开,慌乱说道:“你不是说回去吗?” 风铃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娇嗔地说道:“我又没说现在回去。” “你耍赖!” “那怎么了,行了,今天就满足姐姐吧,姐姐可是好久没碰过男人了。” “别别,风铃,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啊,可惜你现在虽然有点儿力气,可是你似乎只有手能动哦。” “风铃,姑娘,别,你回房吧。” “不~要。”风铃再次俯身而下。 尤文医再次推开了她,严肃说道“风铃!” 风铃没理会她,褪去了外层的纱衣,“你再推一下我就脱一件。” 尤文医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只是受了个伤啊! 她再次得逞了,只是这次可没这么容易善了。 她成功再次击溃了尤文医的心理防线。 在唇齿缠绵间,她缓缓褪下了衣衫,露出了玉体,这一次她真的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尤文医。 半推半就中,两人沉浸在了交合的欢愉里,她软弱的肌肤,清香的发丝,那神秘的深渊之地,仿佛秘境奇缘,她身体完美的曲线,柔和自然,激起人心中无尽的渴望,他第一次知道,这才是女人。 唇齿相依依身绕,翻云一点覆雨娇,半离半合,阴阳相融万物消。 不过这场云雨之欢,是由风铃完全主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赤身趴在他的胸口,“公子是第一次吧,不过公子好像不太行啊。” 尤文医生无可恋地看着房梁。 欲望消退,他才发现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屈就了,他的定力这么差吗?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风铃都已经强硬的动手了,他现在的半残之身根本无法反抗。 风铃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当初梁山城的那一夜,你跟我并没有发生关系。” 尤文医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散落在身上的青丝,面无神色。 风铃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有关系了,命中注定你跑不掉。” 尤文医又转头看着房梁,满眼空洞,初尝云雨之欢,实非他所愿,但是那过程中的欢愉仍然萦绕心头,那么真实,这让他对自己都产生了几分怀疑。 原来他本身就很渴望这种事儿吗? 风铃就这样赤身趴在他的身上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但这一夜他睡不着了。 这一夜,他的伤势也成功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翌日清晨,被子里的风铃抱着尤文医缓缓醒来。 她见尤文医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如你所见。” 风铃惊慌地起身,这时候她见到自己赤裸的身体方才有了一丝羞意。 她匆忙穿整好了衣物。 见到尤文医一动不动的,她才意识道,他还伤着呢! “你没事吧。” “没事。” “行,那我去给你做早膳,你好好休息。”风铃脸上既有尴尬,也有笑意。 她可是问过大夫,不宜房事,但不是不能。 她要拿下尤文医就得把握住机会啊,这几天挑逗得她都受不了了,如今方才觉得神清气爽,充满了干劲儿。 “不过,接下来可不能做了,要让他好好养伤。” 风铃换了素衣,开开心心地去了厨房,路上还哼着小曲儿。 等她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对不起,公子,我保证只此一次,一定让公子好好养伤。” 风铃信誓旦旦地说道,从那灵动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她真的心情很好,现在的她仿佛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尤文医看向风铃,这个女人,啊!他只能一声叹息,事情已经发生了。 风铃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公子,来喝粥。” 尤文医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要疯了。他转了过去,他想静静。 后来,风铃就对他正常多了,也没有做些奇怪的事儿,整个人就像个温婉的小媳妇儿,她对他的身体接触也越来越自然了。 仿佛已经代入了一个乖巧的贴身侍女的角色,或者说伴侣。 尤文医反而看着她是身心都不自在,一见到她,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她白皙柔软的身体。 毕竟是第一次,毕竟第一次见到姑娘的身体,如何能无动于衷,这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个考验,心的考验。 每看到她一眼,他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她为什么这样啊? 但是除了她,这里又没人能照顾他,尤文医本来想找陆大,结果陆大那该死的眼力见儿,他也真是服了。 到头来,尤文医还得感谢她的照顾。 不过,肉眼可见,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大小事宜都为尤文医贴身照顾,这也让尤文医舒心不少,也有几分愧疚。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她陪在他身边。 无聊的时候,她会陪着他,有事的时候,她会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 她的身影逐渐在尤文医的心里放大。 这些日子照顾尤文医有多辛苦,尤文医自己也是清楚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 尤文医也在尽力养好身体,他很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 第145章 南境乱局伊始 东阳州,俐城。 权逢看着手里的传来的消息,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消息中既有尤文医的命令,也有惠知芊成为杀神殿圣女以及风劫身死的消息,这之间不可能没有联系。 杀神殿的人主要在南境活动,所以在东境声名不显,但作为天下邪恶聚集的地方,杀神殿的名声在整座大陆都有流传。 权逢显然是知道杀神殿存在的。 如今这个节骨眼,他已经在东境站稳脚跟,要进行下一步的发展还需要筹谋,这个时候去南境,便只能交给惠恩峰处理了。 他也相信惠恩峰的能力,但是惠恩峰终究不一样。 看尤文医的意思是要让两袖清风阁去南境发展,目前在东境借的是权阁的名义,他是要建立两袖清风阁了。 想必是南境出了什么事,那只能是惠知芊出事了,但是真要是什么急事儿等他去黄花菜都凉了,最重要的还是两袖清风阁的建立。 权逢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节,但是他还挺期待去南境的。 因为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去南境,如今只是提前了而已。 “来人,将惠家主,徐阁主,姜阁主请来。” 制定了大致的计划,权逢就立刻准备带人出发了,他等不及了,他觉得进入南境这会是一个真正的开始,两袖清风,风起了。 权逢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此时这里只有念归和柚衣住在这儿。 原本当初柚衣是来求权逢帮忙寻找惠知芊的,几乎每天都往权逢这儿跑,一来二去,惠知楼索性就让柚衣来这儿了,一来念归丫头还需要人照顾,二来也好让她照顾一下权逢的饮食起居。 毕竟,权逢可不会那厨房雅术。 这样一来,柚衣反而跟权逢和念归熟络了。 见到权逢一来这儿,柚衣就问道:“怎么样,权大哥,二公子有消息了吗?” “有消息,找到四姑娘了。” 柚衣喜上心头,眼眶都红了“真的吗?太好了,终于找到小姐了,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有一个消息。”尤文医看着提着一把剑的念归。 念归也看着他。 柚衣看了一眼念归,又看着权逢疑惑道:“是什么?” “有你师傅的消息了。” 念归闻言,眼泪立马就要止不住了,她背过身,漠不关心地说了一句“哦。” “他让我们去找他,你去吗?” “我,我—”那个去字仿佛堵在她的嗓子眼儿。 她还是怪他抛下了他,这一年多的时间,尤文医可以说是杳无音信。 尤文医走得很决绝,他从来没有想过写信回来,也没有想跟任何人联系的心思,他忙着闯荡江湖,而她也恨他的决绝。 为什么他要抛下我,就这样不闻不问?他是她唯一的师傅啊! 除了他的哥哥,尤文医是念归心里最特殊的存在。 当听到要去找他的那一刻,她怪他,怨他,但终究还是想去找他。 当天,几百人的车队从俐城出发,直指南境乾坤城。 而乾坤城里有一人正准备大刀阔斧地改革,那就是唐正。 唐正受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肃清南境,还这方百姓一片安居乐土,他本就出身南境,改造南境同样也是他提出的志愿。 南境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三不管的地带,鱼龙混杂,不少通缉犯都躲在这里,扰乱了不少百姓的生活,形成了不少的江湖黑道势力。 对于唐正来说,肃清这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但他甘之如饴,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儿,乾坤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白宫近些年来不作为,让朝廷对于这些江湖人的约束已经几乎失控了。 他唐正不一样,他就是要让白宫,让朝廷成为不可冒犯的存在,将这群不守规矩的江湖人、通缉犯关进笼子里。 唐正自中都星月城而来,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改造这里。 过了十来天的样子,尤文医的力气基本恢复,可以自己动手了,风铃也不用那么辛苦,他也不用经常见到她了。 他现在只能尽力将她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剔除,尤文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不能在这些事情上面胡思乱想! 这几天的时间惠知楼在乾坤城正式建立了商阁,说白了也就是两袖清风阁的商会,尤文医同时也把建立两袖清风阁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 惠知楼很有商业头脑,买下了几个小商会之后,以小博大,聚寡成众,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知名的大商会,但要真正立足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借助几个小商会的地盘,他也收纳了许多人,为两袖清风阁的建立做准备。 而白宫在乾坤城的肃清行动也拉开序幕了,铁血手段,雷厉风行,闹得人心惶惶。 其实,这些天,尤文医不仅在养伤,除了在和惠知楼准备两袖清风阁的建立,也在不断思考分析自己的处境。 他即便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儿,也不得不做了,如果只是一味地盲打莽撞,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文医首先注意的是权襄。 这个人一直像是带着一层迷雾,尤文医让人去查了他的身份,结果一无所获,这就耐人寻味了。 但是似乎很多事情里面都有他的身影,这绝不会是巧合。 以权襄的作风,他不相信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但是在乾坤城这种小地方确实查不出什么。 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很不简单,有资格知道他身份的人恐怕尤文医都不一定能接触到。 他没有让人继续查下去,因为再查下去恐怕也是浪费时间精力。 但是尤文医自从受伤以来就没有见过他,这一点也让他觉得疑惑。 他也让人注意了权襄的动向,只是权襄一直没有出过府,仿佛就在这里住下了一样。 这同样不寻常,若是按他的说法是来江湖游历,又怎会整日闭门不出,这显然说不通。 当日在杀神殿,尤文医觉得那颗石子一定是权襄干的,权襄是想让自己被发现,进而引起杀神殿主的注意,他应该是想见杀神殿主。 按杀神殿主的作风,显然会立即杀了我们,毕竟谁会在意踩死一只蝼蚁。 可是,杀神殿主竟然没有直接动手,反而召见了我们。 这说明,杀神殿主有了一丝兴趣。 杀神殿的情况,就一潭平静的水。 尤文医越想越清晰。 是权襄拿他当作了石子投进了水面,平静太久的水面终于掀起了浪,这才能引起杀神殿主的一点儿兴趣。 既然有了兴趣,就不会立马杀人。 所以他们得到了召见的机会。 权襄也是把杀神殿主算进去了! 看权襄和杀神殿主的谈话,权襄给他写过信,而杀神殿主给他半块圣子令就是对他的欣赏。 至于只有半块,说明他并不适合杀神殿,不能当真正的圣子。 看他们的对话,恐怕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儿,不知道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杀神殿主最后也并没有动他。 而杀神殿主对尤文医出手,自然是尤文医言语间的冒犯。 很简单,尤文医问错人了,他是杀神殿主,尤文医来问他就是错了。 因为他没有回答的义务,这种高手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因为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尤文医觉得,他知道的人里,恐怕只有桃花树的主人才能和杀神殿主相提并论,他们或许处在一个维度。 这也在刺激着他变强的信念,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连杀神殿主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见,有第一次即有第二次。 人不能寄希望于强者的善良,因为强者并不是通过善良成就的。 只有自己成为了强者,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否则即便被当成蝼蚁一样碾死也无法对这个世界发出呐喊的声音。 第146章 巧遇惠知芊 尤文医还有一点不理解的地方。 到底权襄为什么要把风铃送到他身边,为什么又在那样一个时间把她送到杀神殿。 他不认为风铃会对他不利,因为她有太多杀他的机会了。 风铃这些日子对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她很奇怪,但是,但是尤文医也没办法了,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 尤文医只能娶了她。 那日之后,她反而正常了许多,正常的意思是她不会再刻意挑逗他了,一切都更加自然。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也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对现在的情况抽丝剥茧,他不能再陷入被动了。 权襄,其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有一个疑问,权这个姓氏很少见,他是否跟权逢有关系呢? 这太巧了,这件事他选择了向权逢传信,即便不认识也要注意这个人,如今他也拿不准权襄的想法,必须对他保持警惕。 至于剩下需要注意的,就是唐正。 南境的乱局不是几年几十年了,现在唐正要进行整顿,很明显事情不简单,朝廷要对江湖出手了吗? 无论如何,尤文医相信这场乱局也会牵扯到他身上,因为他本就打破了规则。 所以其实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风雨已经来了,只是还没有吹打到他的身上。 几天后,乾坤城里忽然传出消息,朝露剑主就在乾坤城,当夜便有贵客登门。 距离尤文医重伤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余天。 这时候权襄才登门,只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当天,权襄给了他一颗丹药。 说是只要吃了它就可以立马恢复原样。 尤文医感受到丹药中浓浓的生命道意,他颇为震撼,这与桃花神树上的道意并不同源,但是有共通的地方。 他就知道这肯定不简单,更不简单的是权襄居然有这种东西。 说明他不仅跟道门的人有接触,还不是一般的人。 “权兄弟,这丹药是从哪里来的?” “无可奉告,我想尤兄应该很需要吧。” “权兄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爽快,你欠我两个人情,加上之前那个,一共三个,这丹药就是你的了。” “这么简单?”尤文医疑惑地看着权襄。 “不简单,这可是三个人情,说不好,尤兄可能会为了这三个人情送命啊,尤兄敢赌吗?” 尤文医思考了一下,接过丹药服了下去,顿时一股力量进入丹田,旋即流入四肢百骸,他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空灵,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经脉完全修复了。 片刻时间,他的身体立马就恢复了。 尤文医看着权襄的眼神有点儿不怀好意。 你有这东西倒是早点儿拿出来啊,非得让我疼了这么些时日,还这么麻烦风铃照顾。 权襄被看得有点儿瘆人,“既然尤兄恢复了,我可以免费赠送尤兄一个消息,唐正已经查到尤兄了想必今晚就会来找尤兄谈谈心,尤兄做好准备啊。” 尤文医没有太多的犹豫,他早就让惠知楼带着人到城外去建立两袖清风阁了,如今住在这里的只有他和风铃、陆大。 “权兄,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陆大跟着你一段时间。” “好说,包在我身上。” “行,我这院子也一并交给权兄看管了。” 权襄笑着说:“那倒是我占了便宜。” “事不宜迟,我先走了。” “尤兄慢走。” 尤文医顺手拿走了枕边的香囊,出门拉着风铃就走了,只给陆大留下了一句话:你先跟着权兄弟,最好找时间先回狼山。 风铃都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就好了,尤文医揽着她的腰越过了墙。 权襄倒是像个主人坐在房中,倒了一杯茶。 张叔进去,随口说道:“他把风铃带走了。” 权襄笑道:“鱼儿上钩了,不过这个时候更要按兵不动。” “少爷这钓鱼的成本真大,那颗药丸足以让我给你做全鱼宴了,一种鱼都不差的那种。” “哈哈哈,老张啊,你不懂少爷我的快乐,走!回府。” “那个陆大怎么处置?” “带回府里就行,不用管他。” 另一边,尤文医带着风铃一路奔着城门。 唐正若是查到他做的那些事儿,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能先行离开。 他已经见到了白宫带着人行动的火光。 没有时间了,他不仅要离开乾坤城,还要让人知道他朝露剑主离开了乾坤城。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前方巷道有打斗的声音。 刚好需要经过,他便带着风铃前去看看,说不定也可以暴露他朝露剑主的存在,干扰视线,离开乾坤城。 他刚带着风铃赶到,就发现这人还都不陌生,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敢动手的,也就这二位了。 尤文医放开了风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问的人正是杀神殿圣女。 此刻她正把插进敌人胸口的血剑拔出来,迸溅出一串血花。 她正忙着杀人,看都没看尤文医一眼。 一群人围着惠知芊,不过这群人的功夫看起来就一般了,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惠知芊。 而这另一帮人的主子,就是悦芯郡主。 她设计将惠知芊引来,就是为了打探出风劫葬在了何处,以及顺带杀了惠知芊。 没有惠知芊,风劫就不会死! 尤文医虽然记得悦芯郡主,但是悦芯郡主对尤文医并没有丝毫印象。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尤文医:“你是谁,你跟这妖女是一伙的吗?” “敢问郡主,你们有何仇怨需要刀剑相向?” 话语间,尤文医也在查看周围的动静。 悦芯郡主在这里,她的身边怎么会没有高手守护,不可能只是这点儿人。 悦芯郡主听见这声郡主,脸色也缓和了些,本欲开口,这时候旁边一个人急忙恭敬地低声说道:“郡主,那日我看到救下这个丑八怪圣女的就是他。” 悦芯郡主闻言皱紧了眉头,“你确定?” “小的确定,绝不会错。” 悦芯郡主看着尤文医冷声说道:“看来你们是一伙的啊,所有人上,给我杀了他。” 尤文医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刀兵之祸充满了无语,“郡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误会,杀的就是你!” 第147章 喜欢心甘情愿 风劫身死那日,悦芯郡主同样带着人去追惠知芊了。 只是晨王府的高手并没有参与的念头,只是远远跟着,保护郡主的安全。 以悦芯郡主那三脚猫的本事,怎么可能追得上惠知芊。 不过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李三,也就是先前在她旁边耳语的人。 悦芯郡主见他鬼鬼祟祟的就留下了他,李三胆子很小,见着一帮的高手瞬间就吓破了胆,把自己偷看到的众人围杀惠知芊,揭下她面纱,最后尤文医将所有人杀尽的事儿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悦芯当时就喜上眉梢,还以为是什么大美人儿呢,原来就是个丑八怪,怪不得她不会爱上风大哥,她也配? 当即悦芯就要带人去追杀,可是被张老拦了下来。 长老的见识不浅,那可是杀神殿的圣女,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保护,一旦起了冲突,那就不是死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那是晨王府和杀神殿的矛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时候追过去恐怕也已经人去楼空。 可惜拗不过悦芯郡主,她非要去看一眼。 最终也是一无所获,她带着李三回了乾坤城,准备设局把惠知芊引出来。 晨王府的人不愿跟着她胡闹,他们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于是悦芯郡主只好自己召集人手,在李三的帮助下才找了这么些人。 昨日送了信说是那救她的故人在他们手上,让惠知芊独自前来赎人。 理由虽然拙劣,但是惠知芊确实来了。 来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于是便有了这一场简单的杀局! 尤文医没有杀心,并且他现在还得护着风铃离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得众人站不起来。 为惠知芊分担了不少压力。 但是惠知芊那是出手必见血啊,没有丝毫留手。 在她手下,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趁着悦芯郡主不注意,惠知芊一剑刺向了她的心脏。 悦芯郡主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惠知芊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杀向其他人。 这时候张擎出来了,他一直在暗中跟着,可是惠知芊用的可是逍遥重影,他都来不及相救。 他大吼道:“郡主!不,这,这怎么可能,妖女你拿命来。”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悦芯郡主会死在她面前,可是他被一个黑衣人挡住了。 惠知芊见众人四散而逃,收了长剑,缓缓说道:“一个不留。” 顿时,四周的巷道窜出人影,不断收割着其余人的性命。 惠知芊走向了黑暗。 尤文医唤了一声知芊,可是没有任何应答,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很快巷道里就平静下来,张擎也跟黑衣人不知道打哪里去了。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这下完了,悦芯郡主死在这儿,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拉着风铃低声说道:“走吧。” 风铃眼中带着惊恐,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个人出现了,刚好是白宫搜查的,在尤文医住处没有看到尤文医,唐正就让人立即全城搜查了。 他见到尤文医立即喊道:“快,来人朝露剑主尤文医在这儿。” 尤文医带着风铃赶紧跑了。 白宫的人看到这满地的尸体还算面不改色,只是疑惑为什么朝露剑主要在这儿杀这么多的人,不过在见到悦芯郡主尸体的那一刻,他脸色煞白,惊恐不已,没一会儿,其他白宫的人也赶到了。 这可是郡主,白宫的人早就把她列为了重点看顾对象了,这几日乾坤城风声紧,郡主不能有闪失。 可是如今郡主身死,恐怕无法跟晨王交代了。 以尤文医的轻功速度很快就逃出了乾坤城。 不过他杀了郡主的消息却是在乾坤城炸了锅。 这个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是城主府,白宫,晨王府的人此刻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连唐正都是一脸的凝重。 根据得到的消息,尤文医带着一个女子已经逃出了乾坤城。 而他们在城中还发现了张擎的尸体,当务之急是如何跟王爷交代,弄不好,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另一边,尤文医就轻松多了,在乾坤城里还需要想这想那的,出了乾坤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了。 他带着风铃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飞奔,虽然自由了,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到了一处破庙留了下来。 夜里冷,尤文医生了火,直到这时候两人才停歇下来,坐在旁边烤火。 风铃问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权襄给了我一颗特别的药丸,伤就恢复了。” “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那么重的伤就这样恢复了,真是神奇。” “那是一种特别的丹药,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今天吓到你了吧?之前让你回梁山城你不听,我说了,很可能你会死的。”尤文医看着盯着火发呆的风铃,面无表情地说道。 风铃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挪了挪位置,抱住了他的手,靠在他身上。 “这不是有你吗?” 尤文医扶额,摇了摇头说道:“姑娘家不能矜持一点儿吗?” “我不懂得矜持,我喜欢你,就要一直跟着你,因为只是喜欢你就耗尽了我的一切。” “对不起。”尤文医看着燃烧的火苗。 风铃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你没有对不起我,连我都没有跟你道歉,你又为什么要觉得是自己错了呢?” “没有遇见我,你就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没关系,我喜欢,所以心甘情愿。” “谢谢你。” “嗯。” 风铃的声音很小,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尤文医没有推开她。 借着轻轻晃动的火光,他拨动着她额边的碎发,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好好看看她。 他从来都不敢正视风铃的脸,好像自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但凡多看了她一眼,一定会被她调笑,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所期待。 风铃、风铃,这两个字不断回荡在尤文医的脑海。 他也不知道对待她是什么想法,他只想保护她,一辈子。 自那一夜起,他与她的联系已经紧密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无论如何,不管她的过往如何,她会是他这一生的妻子。 尤文医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收回了触之可及的手。 第148章 寻找水月天 清晨时分,晨光散落在破庙飘荡的尘埃,通长的光束洒落一片余晖,光的样子粒粒分明,风铃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她缓缓醒来。 风铃环顾着这陌生的环境,仿佛有点儿没缓过神来,她伸了个懒腰,四处看了看。 可是这里除了破败的菩萨像、烂木头,就只剩下她了。 风铃开始有点儿慌了,她绕着破庙走了一圈,可是根本没有尤文医的身影。 他不会走了吧? 风铃坐在青石板台阶上,失魂落魄。 他到底是走了,还是只是出去一下会回来的,他会回来对吗? 风铃也不敢确定,她其实很害怕一个人,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缠着尤文医。 但是若是尤文医真的留下她自己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她开始胡思乱想了。 连尤文医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 风铃一抬头,看见尤文医兜着一些果子,手上提着两竹筒的清水。 她站起来抱住了他,“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能去哪啊,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吗?你想什么呢?” “我知道,但是还是会想万一呢?”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 风铃放开了他,“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梦醒了,赶紧的,我们要上路了。” “去哪?” “水月天。” 借着这机会,尤文医决定刚好去水月天看看,一来暂避锋芒,二来去寻生颜膏,一举两得。 至于惠知芊和惠知楼,尤文医觉得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自己。 他已经把唐正要抓自己的消息告诉了惠知楼,他相信惠知楼会处理好的。 其实把风铃带在身边,他也没办法,她在哪里,他都不放心,尤其是权襄。 这荒郊野岭的,尤文医在村落里找了一辆牛车,两人搭着上路了。 路途漫长,风铃就这么跟着尤文医,她很少说话,什么也不问,累了就这样靠着尤文医。 五日后,两人赶到了百万神山边缘地带。 水月天,惠知楼只查到了它在百万神山深处。 至于水月天具体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隐世的道门可不像杀神殿一样,谁走过去都能看见,方外之地不是俗人能去的。 因此恐怕这一路就难寻了,漫山遍野的林木,就像是重复的迷宫,同时伴随着杀机,要找水月天就不得不进入这百万神山。 尤文医犹豫要不要带着风铃,他还是想把她留在山下。 风铃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尤文医,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接受,她没得选。 水月天隐在百万神山中,这要是上山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谁也不知道水月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尤文医也在犹豫,为了风铃的安全,自然应该把她留下来,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放心留她一个人。 思来想去,尤文医还是决定带上她,大不了慢一点,寻水月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若是真的有危险,那就只能两人一起送死了。 他征求了风铃的意见,风铃自然愿意同行的,她也松了口气,其实相比于等着他,她更想跟他一起。 尤文医买了一匹骡子跟着他们一同入山。 一来骡子可以驮些吃食用品,二来也能起到示警的作用,它对声音会更敏感。 决定好尤文医就带着风铃进了百万神山。 刚开始的路都是山民常走的,走起来也算是顺畅。 风铃坐在骡子上,尤文医牵着骡子,倒也是个好风景。出来后她的话好像就变得很少。 夜里两人就把骡子拴在一旁,铺了毯子,坐着烤火。 风铃非常自然地就靠在尤文医的身边。 尤文医问道:“你不害怕吗?来到南境,跟着我来到这儿?” “害怕啊,可是害怕最是没有用了。” “那为何你不回去呢?你有机会回去的。” “因为我怕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明白,我跟你并不算有多深的交情,你何至于此。” “不明白吗?” 风铃伸手将尤文医的脑袋转向她,深深吻了上去,这一吻只有默然的爱意。 尤文医清醒过来,往后退了一点儿。 “别这样。” 风铃笑了笑,抱着他的手臂,重新靠在了尤文医肩头。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你还是这样。” “对不起。” “哪里对不起了?” “我不知道。” “算了吧,傻子。你是鼎鼎大名的朝露剑主,别这么傻,那么容易就栽在了女人身上,不能相信女人。” “什么意思,你,在骗我吗?” “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 “为什么?因为我对你好?” “是。” “真傻!” 刚进山里,这里还有山民的活动痕迹,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越到山的深处就可以看到没有被人所破坏过的纯粹自然的美。 哪怕一片树叶、一缕阳光都透露出清新自在的味道。 而越美丽的越危险。 这几乎是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尤文医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深林中有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就这样在山林之中穿行,期间也遇到了一些蛇虫,老虎、黑熊,可是把风铃吓得不轻。 还好都有惊无险。 走着走着,最终他们还是迷失了方向,只能根据太阳的方向分辨大致的位置。 这山林里总是充满了危险,但是相应的食物资源也很充沛,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 他们没有选择,要么一路向前,要么跟着骡子走,或许它还记得回去的路。 这是尤文医一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倒也没有太过惊慌。 要找到水月天谈何容易。 路上甚至他们发现了路边的枯骨,看起来是人的,这更加让他们不寒而栗,或许曾经也有人带着一些原因想要寻找那传说中的道门水月天吧。 在大自然面前,这时候人的渺小表现得淋漓尽致,看着面前雄伟的高山,粗壮的大树,尤文医心中都有了一丝敬畏。 所幸两人一骡为伴,这样也算是可以互相支撑,要是一个人,恐怕注定困死在这山里。 多日的相伴,也让两人变得不可分离,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都需要彼此的存在。 风铃不是累赘,相反,正是有风铃的存在,尤文医才能坚持走下去,这一条路就像是朝圣一样,要走到水月天就像从现实走到梦里,每一步都不容易。 连日登山,那对于精神和肉体来说同样都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他们放慢了步调,但是无论如何,山就在那里。 第149章 水潭戏水 走了大概八九天的样子。 这一天,突然,两人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像是瀑布,哗哗啦啦的,实在吸引人的注意。 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撇开挡住的树枝,一路深入。 只见那茂密的树丛背后,竟然有着一个巨大的瀑布,瀑布下形成了一个清澈的水潭,可以清晰看见潭底的树叶,给人一种清凉安静之感。 风铃一眼就被这景象吸引住了。 瀑布坠落在水潭里,充满了力量,溅起的水雾飘荡在空气中,让这里变得湿润、清凉。 尤文医见周围没有危险,便去装满了水壶,让骡子儿饮了水就牵到了旁边拴着。 “风铃姑娘,你是否需要梳洗一番,我去守着。” 他们很久都没有好好梳洗过了,尤文医明白风铃虽然没说,但她作为女子早就受不了了。 “好,你不洗吗?” “不用。” “都臭了,一起洗吧!”风铃笑嘻嘻地看着她。 尤文医没理会他的话,自行走开了。 “好了,不过你可别走太远了。” 尤文医也没敢走太远,只要转个弯就能看到风铃。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风铃尖锐惊恐的叫声。 尤文医刚转过去,就看到风铃赤身裸体,身上不着寸缕,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笑盈盈地看着他。 尤文医转过身去,红透了脸,“风铃姑娘你这是干嘛?” “我怕~” “那边有什么?” “你先过来。” “好,你等着。” 尤文医闭上眼睛伸展轻功落到了风铃身边。 风铃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推进了水潭,两人双双落水。 尤文医窜出水面,风铃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 “说了别相信女人的话,我也说了我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而现在我想要。” 风铃如同一条丝带缠在了尤文医身上,这位剑主已经不是当日的剑主了,他可以反抗。 尤文医点了她的穴道,把她从自己身上分开,用自己的外袍包裹着她的胴体。 “真是胡闹。” “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体都有反应了。” “风铃!” 尤文医咬牙切齿,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放开我,打不过你我认输行了吧。” 尤文医解了她的穴道,说道:“别胡闹了,我去生火烤一下衣服。” “好。”她干脆利落地说道。 风铃将尤文医的外袍取下,就这样在水中晃悠着白皙的肌肤,丝毫不避着尤文医。 尤文医到岸上收集了一些柴火,用火折子点燃。 这时候又听见风铃叫了一声,尤文医转头看去,正看见她头埋在水中。 尤文医立马飞身而下。 风铃抬起了头,湿漉漉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她拿起手中一片五角的树叶,笑嘻嘻地看着尤文医。 尤文医狠狠地说道:“疯子。”旋即上了岸。 没过多久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尤文医立即赶到了她的身边。 风铃正在清洗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故意上当的吗?就为了来多看几眼我的身子?” “别再捉弄我了,别开这种玩笑。” 尤文医转身走去了一边,索性就在一边穿着衣服洗了洗。 突然又听见了风铃的叫声。 尤文医再次赶到她的身边。 “你就那么怕我出事吗?一而再再而三,你都会上当欸。” 尤文医转身朝着岸边走去,刚走两步,又听见了风铃的叫声,只不过这声声很随意,一听就是假的。 尤文医一把将她抱起来,将她抱向了岸边。 风铃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带着满脸的温柔靠在他的胸前。 尤文医将她放在了地上铺好的毯子上,将她的衣服递给了她。 风铃讪讪地说道:“好了不闹了,我换上。” 尤文医就站在她的身边,背对着她,看起来恐怕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他也是男人,怎么可能对着这样香艳的场景无动于衷。 但是不该做的他不能做,虽然已经做过了,但是那毕竟不是他的本意。 他不想只是因为欲望就霸占了这个姑娘的身体,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她可以胡闹,但他不能假装不知道。 他到底是因为心底的欲望而对风铃另眼相看,还是只是因为风铃这个人,连尤文医自己都不清楚,但需要分清楚。 风铃穿好衣服就没有胡闹了,还好两人都带了备用的衣服。 尤文医走到草丛中换了衣服,将湿衣服放在火堆边烤着。 风铃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加柴。 “没有为什么,风铃姑娘也别做这样的事儿了。”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风铃姑娘也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别这样随意。” “我哪里随意了,明明你什么都跟我做过了,却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尤公子不愧是剑主啊。” “对不起,我做不到。” “行了,真的是,你是剑主,你的威风呢,连我一个卑微的风尘女子都可以让你觉得对不起,那要是你去遇到那些牛鬼蛇神,那还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你就应该掐着我的脖子,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女人,再敢这样对我说话我就杀了你。” 尤文医看着她模仿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风铃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跟你玩儿的时候,你要认真,跟你认真的时候,你倒是笑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好了,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 “我明白。” 风铃双手揪着他的衣领,“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尤文医双手分别抓住了她的小手。 然后风铃便径直向前探取,尤文医后仰倒在了地上。 风铃压在他的身上:“堂堂剑主被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压在身下,你就是个傻子,懂什么懂!” 尤文医放开了她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别闹,先起来。” “那你懂了吗?” 尤文医失笑:“真懂了。” 因为是她,所以才能近他的身啊。 风铃起身,“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有数,这衣服烤干还要很长时间,练练剑吧,不能荒废了。” 风铃也没拒绝,“好,不过我没有剑啊。” 尤文医取下了自己的佩剑,“你用它练。” 风铃接过了朝露剑,轻轻抚摸着它,“这就是朝露剑啊,真漂亮。” “再漂亮也没用,只有能保护自己的剑才是好剑。” “行吧,剑主看看我这些天练得怎么样了?” 第150章 瀑中月狐练剑 风铃拔出长剑舞了起来。 在尤文医的指导下,她的步伐、剑招都很扎实,相应地却显得很慢。 只有把一招一式全都吃透了,才能追求熟练,追求速度。 风铃不懂这些,但是尤文医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一套剑招练完,尤文医也有些惊讶,因为她把所有的剑招都记住了,这些招式可不少。 其实这也归功于风铃常年习舞,身体灵活,学什么都快,这是共通的。 接下来,她需要的就是熟练,进而提升自己的速度,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这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连尤文医都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达到基本熟练的地步。那时候可是每天整日整日地练剑,没有一天停歇,没有毅力是办不到的。 更遑论熟练只是基本的。 但只要风铃能达到这种程度,那么自保就不是问题了。 这时候尤文医却听到了另外挥剑的声音,像剑但是又不像剑,只不过他对剑的声音很敏感。 尤文医听到声音竟然是从瀑布中传出来的。 这就让人疑惑了。 他让风铃继续练,自己则是调动剑意并指向瀑布上斩出了一剑。 一道剑芒劈向瀑布,旋即消失不见,只是让水流停滞了一瞬,没有让水花炸开,反而像是陷进去了。 挥剑的声音消失了,剑芒也消失了。 尤文医一时兴起,捡起了一块石头扔了进去,结果石头就消失了。 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而风铃瞥见他在扔石头,也觉得奇怪。 尤文医叫停了风铃,说道:“那瀑布中有东西,我想去看看。” “好,你去。” “不,你跟我一起。” “行,但是我们可没有衣服换了,你确定要去吗?到时候只能跟我坦白从宽了。”风铃笑眯眯地看着他 “别闹,我有办法。” 尤文医一挥手,瀑布中间分开了一道有门大小的缝,这是用他的剑意撑开的,他对于水有天生的亲和。 瀑布分开后,从中可以看见,里面确实有东西。 一只小狐狸惊恐地朝着后面山洞跑去,更加骇人的是,它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短剑。 尤文医立即揽住了风铃的腰肢,踏着水面,施展轻功飞身而上。 这瀑布后面竟然还有一道屏障,不过这屏障已经被尤文医先前的一剑撕开了一道口子。 尤文医当即闯了进去。 随后撕开的口子又复原了。 尤文医带着风铃沿着山洞朝着小狐狸逃走的方向追去。 小狐狸死命地逃啊逃,奈何腿太短,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 尤文医满怀好奇地看着它,“你是什么东西。”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会练剑的动物,这不会是精怪之类的吧! 这只小狐狸长得有点儿像猫,又有点儿像狐狸,尤文医一时间没分清。 “你才是东西,我是月狐,月狐,你知道吗?”小月狐愤愤不平地说道。 “欸,你怎么可以说话?” 风铃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小月狐看见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里顿时慌得不行,当时就怂了。 “人类,你放了我吧,我今年才十岁,我还没活够呢。” 尤文医被这一出搞得摸不着魂头。风铃倒是呵呵笑,还做鬼脸吓唬它。 这小月狐真胆小! “我不为难你,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人类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欸,你还会说成语啊。” “当然,人类,我可是一只有学问的月狐,你喜欢这一套早说啊。”小月狐露出人性化的表情。 “停停停,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小月狐思考了一下,“那是因为我们英明神武的祖先会说人类五花八门的语言,他不遗余力地收集了各式各样人类的书籍物品,于是我们短小精悍的月狐后代就都会说人类的话了。” “停停停,别说成语了,那你们是妖吗?” 小月狐心想人类真难伺候,但是听到尤文医的话又骄傲地说道:“什么是妖,我们是月狐,伟大的月狐!” “那你们一直居住在这里吗?” “对,我们族中可是有足足千只月狐存在,族长都是我们家亲戚,族中更是有八百勇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停,我问你,你刚才是在练剑吗?” 月狐扔掉了手里的剑,脸不红心不跳,“没有,闹着玩儿呢。” 尤文医接过风铃手中的朝露剑,敲了两下。 “你确定不说实话?” 小月狐当时就跪下了,“人类,你听我狡辩,我从小就想做一只会耍剑的月狐,当时看见这位仙女在练剑,我就忍不住模仿了一下,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风铃捂嘴笑呵呵的,这只狐狸好有趣。 尤文医眯了眯眼睛,“你从开始就一直看着我们?” “没有,我听见你们来了之后,就躲了起来,直到听见你们练剑的声音,才跑出来偷看的。” 风铃也知道尤文医问的什么,脸都羞红了,只是山洞里黑,看不见。 “行,我问你,为什么那里有一道屏障。” “那是先族设置的屏障,为了保护我们。” “我把它劈开了一个口子,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劈开那是人类你的本事,修一下就行了。” “真的吗?那这山洞背后,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吗?” “是是是。”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来者皆是客,你们跟我来。”小月狐热情地说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月狐叫了一声:呲呲。 “什么?” “我说我叫:呲呲。” “算了,你别叫了,带路吧。”尤文医无语地表示。 那是他们月狐的语言,他当然听不懂。 小月狐在前面带路,尤文医和风铃跟了上去。 此刻小狐狸心里那是架不住的欢喜,愚蠢的人类居然还想去我们的家,让你有来无回,哼!还敢吓唬我! 沿着山洞穿行,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出口的亮光。 小狐狸当即跑了出去,尤文医和风铃赶忙跟上。 结果他们刚到外面,强光一闪,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柄长枪指着,一堆狐狸围着他们。 第151章 初入月狐族地 一群月狐为首的竟然像是个人类。 尤文医拱手说道:“在下尤文医,前来拜访月狐一族。” 不管怎么说,礼还是要做到位的。 毕竟自己也算是乱闯进来的。 拿着长枪的正是月狐一族的族长,而他并非是狐狸之身,而是人身。 “我是月狐一族的族长,我叫月幺,欢迎客人。” 月幺收了长枪,将小月狐提了起来,还给了他一砣子,打得他五迷三道的。 月幺笑着说:“客人随我来。” 尤文医好奇地看着四周,这里看起来充满了神秘的意味,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风铃倒是觉得很有趣,她竟然见到了会说话的狐狸,这敢信吗? 小月狐在月幺的手里扑腾,呲呲呲地张牙舞爪说着什么,但是月幺没有理会他。 月幺带着尤文医回到了月狐的族地。 这下可是把尤文医和风铃惊得不轻,只见四处都是月狐慵懒地趴着,有的月狐在看书,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打闹。 周边都是树屋,圆滚滚的,看起来古朴而又自然,藤条随意地耷拉着,仿佛天然的装饰,青苔长满了周边的石头,有五彩缤纷的花朵四处盛开,而族地中央有一座木屋,看起来庄严神圣。 这场景就像一场荒诞的梦境,又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尤文医和刀邛的到来,让整个月狐群都躁动了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不少月狐幼崽都躲了起来。 尤文医尴尬又不失爽朗地打着招呼,这种场景真的太神奇了,实在是不可思议,尤文医可以从它们的表情里知晓,它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兽类生灵。 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具备了所谓的人格,如果不看这副皮囊,仅是对话,谁又能分得清他们是人还是狐呢。 月幺扔掉了小月狐,领着两个客人走向木屋。 小月狐对着月幺凶狠地叫了两声,没人管它。 月幺带着他们进了木屋,屋子中间供奉着一幅画像。 月幺在前面笑着介绍,“我的祖父,也就是我们这一脉月狐的缔造者,他最是推崇你们人类的东西,他说人类最大的本事就是会使用工具,用工具来强大我们自身,无论是刀剑,还是车马,都是人类的智慧,这都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地方,但是有一样我们不能学,那就是人心!” “说得对,月狐先祖是有大智慧的。” “他留给了我们一片净土,他老人家却化劫成灰,这就是我们月狐一脉的故事。” 尤文医问道:“敢问族长,您可是月狐化作的人身?” “是。”月幺心念一动,一只幻化的月狐虚影出现在他身后。“这就是我的真身。” “敢为族长是何境界。” “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一境。” 尤文医咽了咽口水,眼前的竟然是一境大能,他要是想杀我,我能跑得掉吗?既来之则安之了。 “前辈竟然这么强,贸然闯入实在是误会,前辈见谅。” “无妨,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两百年了,无聊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外来人,我们月狐有一个天生的本领,我们可以感知到人身上的善恶,小兄弟没有恶意。” “那为什么之前那只小月狐这么怕我们。” “他还没有这种道行,只能感知到最粗浅的善恶,像我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窥探人心了。” “真是神奇。敢问前辈为何一路来我们只看见族长是人身,其他月狐呢?” 月幺面露凝重之色,“其他月狐都无法化作人身,我们月狐一族源自月灵狐。我的祖父就是月灵狐,当年祖父从水月天逃出来,建立了月狐一脉,他们大都是普通的狐狸被祖父用血脉点化,具备了更多的灵智,但是毕竟只是祖父的一点精血,他们最多只能修行到二境,便再也无法前行,只能慢慢老死,祖父留下的一些书籍虽然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方法,不过目前没有月狐成功,只有突破一境才能成功化形,事实上他们永远无法化形,这是天赋的上限。” 尤文医听到了这里面的两个名字:水月天、月灵狐。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日在杀神殿,权襄分明说过仙儿身居月灵狐的血脉,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尤文医继续问道“那就没有其他办法让他们化形了吗?” 月幺说道:“倒是有个办法,那就是找到月灵珠,月灵珠是月灵一族祖先的内丹转化而来,有月灵珠就可以帮他们突破一境,化身成人。不过月灵珠下落不明,其实化不化形也没那么重要,大家也挺喜欢狐狸的姿态的。” 尤文医也不知道什么是月灵珠,但是如果有可能,他会帮他们找一找的。 “对了,前辈刚才提到水月天,前辈知道水月天在哪吗?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就是想要去寻找水月天。” 月幺想了想,“你等等,我记得祖父的笔记里有记载,你可以在这里住几天我去找找看。” “那就多谢前辈了。” “不用,小事,不过对你们来说现在眼前倒是有个大事。” 尤文医警惕地问道:“前辈请直言。” “你们出不去了,当年祖父为了保护我们,为我们设下了一道屏障,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但是相信我你们出不去了。” 尤文医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很轻松吗?” 月幺无所谓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那个时候刚好那里的屏障变弱了,也可能是你误打误撞。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去试试。” 尤文医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前辈没开玩笑?” “我都多大岁数了,用得着骗你们两个小牛犊吗?” 月幺一挥手,两人就出现在了瀑布洞口处。 这一手可是把两人骇得不轻,转眼之间,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儿。 月幺得意得说道:“小把戏,来你试试看能不能出的去。” 尤文医拔剑一劈,屏障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他又试了一剑,紧握的手掌终究还是放松了,长剑收了鞘。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们这地方也不错,你们就好好待着吧,顺便给我们讲一些外面的事儿,我给你们找个住处。” 话音刚落场景变换,月幺带着两人来到了族地边的一个树屋,“你们就住在这儿吧。” 毕竟他们是人类,与月狐的生活习性不同,让他们住在族地边上很合适。 尤文医坐在了一旁,脑子里不断构思该如何出去。 风铃柔声说道:“你别太着急,时间很长,会有办法的。” 尤文医点了点头,“是我着急了,先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其实这里也不错,就像个世外桃源一样。” “是啊,在这里没有危险,也没有人打扰我们,文医,我们生个孩子怎么样?” 风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尤文医闻言都懵了,“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要是真的出不去了,你不是就只等跟我在一起了吗?” “我怎么感觉你并不想出去啊。” “是啊,我不想,这样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风铃开心地说道。 “啊,疯了,我出去看看。” “好,早点儿回来啊,夫君,我会收拾好等你的~” 闻言,尤文医差点儿没摔着,这姑娘端是个厉害的主儿。 第152章 月狐学剑 尤文医走出树屋不得不感叹这树屋的精巧。 这里的树又矮又粗,确实非常适合建造树屋,这间树屋还做了下去的木梯,实在是奇妙之极,极其人性化,凡俗可不会有这样的屋子。 尤文医一走下去就看到了草丛里躲躲藏藏的小月狐,小尾巴晃悠悠的,背上背着一把剑。 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看到它这副模样就想笑。 他问道:“小月狐,是你吗?” 小月狐走了出来,“哼,人类,我躲得这么好居然被你发现了。”回到族里,它也变得很硬气。 “呵呵,你来这儿干嘛?” “人类,我想学剑,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你可以带我到处看看吗?”尤文医很爽快,他还为之前吓到了小月狐觉得有点儿抱歉。 “当然,在这片就是我最熟了,来跟我走,师傅。” 尤文医一惊,“什么东西,别叫师傅。” 小月狐惊讶地说道:“你们人类不都是要叫师傅的吗?哦,对了,要跪下拜师。” 小月狐当即就跪下拜师了。 尤文医真心无语,“行了,明早来找我,我带你练剑,别叫师傅。” “好的,师傅。” “啊…对了,你们这里就没有狐狸出去过吗?” 小月狐不开心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想出去,但是没有出去的路啊,我问了我爹,他说他当初也想出去来着,但还不是留在了这里。”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行吧,那你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什么是特殊的?” “就是一些好玩儿的地方。”尤文医想了想说道。 “那没有,我都玩儿腻了。”它都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再好玩儿都玩儿坏了。 “唉,算了,你带我到处看看吧?” 于是小月狐带着他到了湖里抓鱼,可是这湖底都是水晶啊,浮光映色,煞是好看,但是对于小月狐都习惯了。 然后小月狐又带着他到草地上打滚,那一片片的草地上少说有几百种药材,尤文医眼睁睁看着它从一株人参上滚过去。 没事儿,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小月狐又带着他去崖壁上偷吃蜂蜜,结果到了才知道,那蜜蜂可是拳头那么大只啊! 尤文医落荒而逃,小月狐对他鄙夷不已。 尤文医总算知道了,这地方那就不是正常的,而不正常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月狐一族的存在他可以理解,那么其他不寻常的存在就透露出了这个地方一定有秘密。 但是他没有找到跟出口直接相关的线索,要是能出去他相信小月狐早就偷跑出去了。 算了,这里的秘密,慢慢看就知道了,着急也没用,说不定解开了这里的秘密就可以出去了。 尤文医和小月狐逛了一圈,约定了明天一早在草地旁练剑,那里宽敞。 他回到了树屋,见到风铃正在高处粗壮的树枝上坐着。 “你干嘛,怎么爬这么高的地方去。” 风铃低头见他回来了,笑着说道:“上来看看,上面的风景真好。我要下来了,接住我。” 话音刚落,风铃就伸开手臂朝着尤文医跳下来了。 尤文医心里一惊,施展轻功抱住了她,转了两圈卸下劲儿来。 这一幕,让他心里恍惚了一下,当初不也有个姑娘从树上跳了下来吗,那次更高,更远。可是终究已经过去了,他已然和风铃如此,怎么能想起另一个姑娘? “你这不是胡闹吗?”他沉声说道。 “嘻嘻,真好玩儿。” 风铃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奖励。 旋即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了树屋。 “对了,族长送来了一些食物。” “嗯,明日去谢谢族长,方才我答应了那只小月狐教它练剑,你明早也得一起起来练。” “好,来你快尝尝吧,他们的熟食比较少,这是肉干。” “好。”尤文医看了风铃一眼,“嗯?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风铃笑着应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没有,哪有什么不对劲的。” “真的没有吗?” “真的,要说有吧,就是我想过了一件事。”她有点儿扭扭捏捏的。 “什么事?” 风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我想给你生孩子。” 尤文医当即伸手点了她的穴道,那真是瞬间的反应,不带半点儿犹豫的。 风铃嗔怒地说道:“你干嘛啊?” “别乱来啊,风铃姑娘,咱就是说,有些事情不能做就是不能。”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他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当日的鱼水之欢。 风铃鄙夷地对他瘪了瘪嘴,“行了,我知道你厉害,就是开开玩笑,你真的我还能对你用强不成。” 尤文医也觉得有道理,反正风铃又打不过他,索性解了她的穴道。上次也就是她趁人之危才得逞的。 两人简单地填饱肚子,天就快黑了,这里没有烛火,日落则息,有一种平淡安然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身处梦境一般。只有身边人的存在,彰示着这场奇遇的真实。 这树屋只有一张床,床很宽。 但是尤文医就是要自己打地铺,风铃哪里肯啊,死缠烂打之下尤文医只好妥协了。 甚至那三八线都划上了,两人各睡一半的地方,不准越界。 风铃也承诺了不会做别的什么。 她确实躺在床上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尤文医却无法入睡,如今的处境依旧不明朗,很多事情还得去问问族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铃已经睡到了他的身侧,翻了个身,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尤文医就知道,她要是肯老实,那就没老实什么事儿了。 尤文医准备拉开她的手脚,但是察觉到她的手脚并没用力,尤文医也不敢吵醒她,今夜注定无眠。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注定要为自己的克制付出代价。 清晨时分,尤文医等到风铃醒来方才得以解脱。 风铃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很好奇他可以忍到什么程度,送上门的都不要,经历过那种事,她可不相信他会无动于衷。 第153章 晚霞下谈心 早上,尤文医带着风铃赶到草地的时候,只见一只小狐狸双腿站立,单手背身,背上背着一把剑,头戴一顶草帽。 那格调拿捏得满满当当。 看得尤文医和风铃一愣一愣,这是闹哪出? 尤文医还注意到周边有许多小狐狸都来了,在旁边偷偷看着。 “它们是来干嘛的?” “哦,他们啊,这不是知道了我有学剑的机会吗?都来仰慕我的。” 尤文医朝着旁边的狐狸群问道:“你们也想学剑吗?” 众狐狸极为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行,那就一起学吧。” 月狐们你一言我一嘴,“真的可以吗?谢谢人类。” “人类,你真好,根本不像书里写的。” “人类,我一定会努力的。” “人类,谢谢你。” “人类,我要跟你生小狐狸。” 尤文医回头不怀好意地看着风铃,最后一句是她说的。 风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自从来到这里,她变得很活泼。 尤文医带着大家一起练剑了,他先让风铃演示了一遍。 然后就让众狐狸跟着风铃的动作学。 尤文医憋得很难受,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搞笑, 一只狐狸练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关键是他们都还很认真,越认真越搞笑,更何况是一群。 但是也正因为他们很认真,尤文医不敢笑他们。 后来尤文医才知道,小灵狐手里有个江湖话本,里面有张插画就是一个大侠背着把剑,带着斗笠,背对着众生。 练完后,尤文医就带着风铃走了,但是小月狐很懂事,自封为小队长,带着众月狐一起练。 关键是他们都很认真,也是真的想学练剑,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 直到最后整个村子都震动了,因为各家的乖宝贝都不见了。 大家寻到了这群正在练剑的小月狐,都是震惊不已,大家没想到这个人类会这么慷慨,竟然会教大家练剑。 不少月狐都心怀感激地送来了吃食,他们也接受了这两个人类的存在。 尤文医去找了族长,想看看月族先祖留下的东西,族长也没拒绝,这两个人类对他们来说可是稀奇的客人,反正他们也出不去,月幺已经几乎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月族先祖留下的东西都堆在了木屋里,月狐们都可以去随意翻的。 尤文医在里面拿出来一堆的书籍,抱回了树屋。 他想看看月族先祖到底留下了什么,是月狐先祖选择了将月狐一脉建立在这个地方,如果说这里有什么秘密,那一定跟月狐先祖有关。 相比于尤文医,风铃在这里就舒坦多了,跟许多月狐都熟络了起来。 每天不是跟尤文医一起玩儿就是跟月狐一起玩儿。 这里也不愁吃喝,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风铃已经乐不思蜀了。 自从那日看了树上的风光,风铃就拉着尤文医每日在树上看落日。 她就这样靠在尤文医的肩膀上。 “文医,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啊?” “啊,不是,你这是在说什么?” “你是在逃避我吗?还是在嫌弃我?”风铃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我也不知道。”尤文医有点儿结结巴巴的。 “可是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你的想法啊。”她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不知道的话,不如从头想想。听说那日你在梁山城迫不及待地找我,是为了什么,是想见我干嘛?”她好奇地问道。 尤文医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晚霞,“那天,我以为与你——,便想着娶你为妻。” “可是那时候我只是个花魁啊,你就不怕被人嘲笑吗?” “就算被人嘲笑也要娶了,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那青楼还怎么开啊?你最后又为何选择了不告而别?” “因为,我,我——”尤文医支支吾吾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替你说吧,是因为你见到我服侍少城主,心里看轻我,以为我就是个普通的妓女,你我不过是过客,你何必执意娶我,我根本不会在意你,是吗?” “是。”尤文医没有掩饰。不管怎么说,风铃花魁的身份始终是根刺,他本就是个读书人,儒家的传统观念还是影响着他。 “我是花魁,说的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妓女,只不过比一般的妓女更体面罢了,我本就配不上你的,你没有错,可是为了喜欢你,我也放弃了我的一切啊,廉价但是全部的一切。”风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对不起,风铃。” “又道歉,都说了你是朝露剑主,你的霸气呢,你点我穴道时候的果决呢?” “谢谢你,风铃。” “行了,算了,说来说去就这几句,你也说不出什么花来。” 两人就这样感受着今天最后的太阳光晖,没有再说话。 一同看着这样的景致胜过万千言语,无论是他也好,她也罢。 天边的红晕逐渐沉寂,昼夜轮转,黑白轮回。 尤文医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闭上眼睛的风铃,他捋了捋她的头发,轻轻抱起了她,施展轻功回到了树屋。 她的脸上分明有一丝笑意。 尤文医将她放在床上,便准备离开了。 这时候风铃拉住了他的手。 “你去哪里?” “我还是去另外找地方睡吧?” 风铃拍了拍床上,就这样慵懒地盯着他,月光映照下,两人看着对方,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只是睡一张床都不行吗?你就这么看轻我吗?”风铃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沙哑。 “不是这样的。” 风铃拍了拍床的旁边,没有说话。 尤文医终究还是屈服了,躺在她的身边。 “别想太多,你要是这样,我会以为你想对我做什么的,要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就好好睡觉。” 风铃抱着他沉沉睡去。 美人在侧,尤文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今夜她没有刻意做什么,尤文医的心理也没有太多动摇,虽然很晚很晚,他今夜终究是睡着了。 有些话说出了口,反而轻松了些,她在他的心里也更加具象了。 第154章 道门之秘 由于睡得太晚,尤文医到了清晨依旧睡得沉沉的,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风铃见到他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心想道:真是出息了啊,居然能睡着了。 风铃的脸向他靠近,咫尺之间的距离,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假装睡去。 尤文医感觉到动静,疲惫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她的脸就靠在眼前。 他的眼神很平静,盯着安静温柔此刻的她,这姑娘,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恐怕才能看看她。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动人心魄,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她媲美。 察觉到自己手放的部位,尤文医一惊,轻轻拿开了,慢慢起身,走出门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他下定决心了,今天一定要另外做一张床,不,他要搬到另外的地方去,这样绝对不行!自己怎么会同意了同床共枕,难不成也是自己色心作祟吗?想到这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最后结果他还是拗不过风铃,毕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类,风铃不敢一个人住。 于是尤文医折中了一下,他将树屋用屏风隔开,另外铺了一张床,这样也算是完美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有私人空间的。 风铃也随他去了,反正他也不愿意碰自己,同在屋檐下就好了,毕竟来日方长。 没几天的时间,两人就成功地融入了这个族群,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这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没有诸事烦忧,没有金钱的现实,没有勾心斗角、追名逐利,没有阶级,没有矛盾、杀戮,这是抛却了这一生枷锁的自在安然,只不过他们心里的挂碍仍旧,枷锁便仍在。 生命是个进行时,永远没有暂停的节点,他们也没有,他们的人生在继续,与他们有关的人同样步履不停。 平静终究只在当下,他终究会离开。 风铃也知道他一直想着离开的办法,但是她还是怀揣着一点儿希望,希望将他留下来,哪怕只是一段时间。 她听了月狐大婶的话,服下了许多药,据说这药保证能怀上,或许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就能将他永远留在她身边了。 可惜尤文医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越过那条线。 岁月静好,流年似水般淌过,阳光洒在这一片土地上,孕育着万物生灵,也抚慰着人心,它似乎永远炽热,又似乎永远都是冷淡地高高在上。 第四天的时候,尤文医和月幺翻了月族先祖的笔记,这些可都是只有月幺能查看的,他们找到了水月天的所在,同时也知晓了一些水月天的秘密,道门的秘密,这可是把尤文医骇得不清,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传说中的道门竟然是这样的,一切都想得通了。 道门修天地灵力,而妖则是修妖力,不同于世俗修内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妖力和内力是相似的,都是自身的力量,而灵力属于天地的力量。 世俗是没有灵力存在的。 而道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有缘皆可悟道。 只不过道也是天地之间的规则,道门之人本就是修天地灵力,对道的运用研究都要远胜俗世。 而且修道的门槛就是入道,而后感悟天地灵力,这入道一关就拦住了大多数人。 道门的境界分为:入道、三境、二境、一境、道境,同时这也是道意的境界,入道初次感悟道意,明本心,三境悟人道,二境修地道,一境了悟天地之感,窥看道意本质,以自身剑意勾连天地,修出自己的天地剑道。 至于道境,那就是完全悟透了一道,尊为天地圣人。 道门将那些修道有成的一境大能都困在了山上,他们无法下山,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避免生乱。 而想要下山,只能选择自斩境界,只有二境及以下才能下山,而他们在世俗也不能动用灵力,只能借用道意的力量,因此大部分人看起来并没有强的离谱,跟悟了道的江湖人也差不太多,只是他们只用道意便可镇压同辈江湖之人,其对于道的运用绝非凡俗可比。 这便是道门。 而道门里面奴役了大量的妖族,或者说灵族。妖族天生地养,他们对于灵力的滋生有着助益,也可以当作道门之人的历练对象,于是道门便圈养了一些妖族。 月灵族便是如此。 这些信息实在是惊世骇俗,倒是月幺显得平静得多,即便知道又怎么样,他们难不成还能杀上道门吗? 保全自己便足够了。 道门不出世,他们也接触不到。 尤文医也很快从这种震撼中脱离了出来,他现在的剑意应该是二境剑意,任重而道远啊。 第十天,这群小狐狸已经把剑随的基本招数都记住了,每日跟着风铃练剑。一点儿也没有懈怠,尤文医本还以为他们会很贪玩儿。 第十五天,尤文医读遍了月狐先祖留下的所有书籍,看过了他留下的所有物件,一直没有收获。 似乎他们真的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第十六天,尤文医仍然没有放弃,但他不再执着于离开,他开始练剑,沉下心来,修他的道。 既然找不到离开的办法,那就变强,只要变得够强,或许就能劈开月族先祖设置的屏障。 第二十天,月幺与尤文医论道,尤文医收获匪浅,他也明白了天地之感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要感悟掌握部分天地之力,仍旧是遥遥无期。 只有突破到一境,他的剑意才能蜕变,才算是真正的剑意,这是一种质变。 道生天地,道意本就是天地的一种规则,以天地灵力为引催动,自然会十分强大,可以内力为引,就显得差了很多,这是质的不同。 而只有一境的剑意,超脱了自己,明悟天地,才能发挥出天地剑意的威力。 但现在的他,显然是达不到的。 想要将自己的剑意推到天地的层次,何等困难!这是要看机缘的。 第二十四天,尤文医有了想法,综合了自己所学的所有剑招,想要以自己的剑道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法。 这也是变强的另一条路径。 他所学的剑法颇杂,都是依托于剑随,以剑随为主干,其他杂派剑法为枝叶。 而现在他想在这棵大树上修修剪剪,孕育出另一条粗壮的树干,这同样不容易。 但值得一试! 第三十七天,月幺找到了尤文医,告诉了他离开这里最后的可能。 尤文医觉得很突然,但是他不得不出去。 还有很多事儿,很多人在等着他。 第三十八天,尤文医娶了风铃。 第三十九天,尤文医离开了。 三十九天的时间,他如愿以偿。 而对于风铃来说,这场梦也不得不醒了。 第155章 两个选择 这场梦对于风铃来说,是命运的馈赠,也是给她的机会。 第一天,风铃初入树屋,在那树屋之上,她坐在树枝上遥望着这片土地,这是她一生从未见过的风景,她的泪水花了脸。她想和他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用去在意外面的风风雨雨,她拉着他同眠,紧紧地搂着他,多么希望他能永远地接受她,不管因为喜欢还是欲望,她心甘情愿。这仿佛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第二天,风铃见到了他心中对于离开这里的执念,她没有多言,他查看典籍,她就在他旁边端茶递水,为他洗手作羹汤。那天傍晚,她拉着他一起看落日,挑起从前,想探知他的心意,她假意靠在他的肩上睡去,当他捋动她额边的碎发,她知道他的心里总归是有她。 第三天,风铃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想让他接受身体的接触,可是却让他害怕自己睡着会做出一些无礼的举动,决意要分开睡,风铃只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原本是想逗逗他,结果适得其反。 第四天,尤文医睡了个好觉,他早就有了要分开的想法,只是碍于风铃那厉害的嘴让他心里动摇了,他也对风铃动摇了。而风铃却是呆呆地望着一夜的天花板,她还是想抱着他睡,这样有安全感。 第五天,尤文医昨日知道了有关水月天以及道门的秘密,一点儿不安,风铃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是安静陪在他的身边,或者逗他开心,让他放松下来。尤文医入睡后,风铃偷偷躺在了他身边。尤文医醒来也拿她没办法,虽然三令五申,但是风铃只做自己想做的,她愿意! 第六天,风铃听了村子里月狐大婶的话,给尤文医下了春药,当天尤文医在湖里泡了一夜。 第七天,月狐大婶给了风铃几贴对女人好的药,说是服用七天后就一定会 怀上。 第十三天,风铃脱光了钻进了尤文医的被窝,尤文医点了她的穴道,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 第十四天,风铃继续服药,但是并没有再做些露骨的举动,她知道只能让尤文医彻彻底底地爱上她,才能完全接受她。 否则无论如何,自己恐怕也不能得逞。 第十五天,风铃扮演了一个安静的妻子角色,嘘寒问暖,体贴照顾,没有胡闹只有无尽的温柔,尤文医反而对她的变化有些不适应。 第十九天,风铃决定离开他一段时间,她想跟着月狐们一起劳作,看看他们的生活,顺便冷静一下。 一来她也需要学习如何在这里活下去,二来,她想刻意跟尤文医保持一段距离,看看他的态度。 第二十三天,风铃发现尤文医偷偷在远处看她,她回到了他的身边,她问他是不是想她了,他还是回答:不知道。 第二十七天,风铃完全接受了月狐们的生活,他们的习性融合了人类和他们的天性。她也不再执念于让尤文医完全接受她,反正他在身边,反正来日方长。 反正也离不开这里了。 第三十一天,风铃让尤文医做了一口石锅,做了熟食,让众多月狐为她的厨艺所折服,月狐们这里只有族长有一口铁锅,大家吃熟食都是用火烤的。 风铃的厨艺、见闻,对于月狐们生活的改善都有着很大的助益,大家都很喜欢她。 第三十七天,族长月幺告诉尤文医要想出去最后的方法就是进入先祖的坟墓,事关先祖尸骨,所以之前并没有告诉他。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月幺决定告诉他,但是要想进去,成与不成都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尤文医决定出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恐怕权逢都快要到乾坤城了,他必须出去了。 他把事情告诉了风铃,风铃当时就愣住了,其实某个时刻,她真的还以为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没有纷扰,只有他与她,可是,最后才明白,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永远。 她说了一句:“可以不走吗?”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就红了,旋即说道,“我这是说的什么傻话。” 她将手中端着的浆果放下,爬到了树枝上,还是往日那个地方,只不过她靠着的是树干,而不是他。 尤文医知道,这里的生活很美好,但是他不得不出去,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也知道,她很喜欢这里。 他站在树屋前,看着她靠在树干上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那么无力,渺小。 他不敢打扰她,她在上面坐了多久,他就在下面看了多久,直到阳光渐暗,直到山河渐远。 仿佛她的背影有无穷的魅力。 她是一个很矛盾的姑娘。 忽然,她从树上跌落了下来,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 尤文医双手抱住了她,“你这是干嘛?” 风铃刻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不是说娶我吗?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要是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一个胆小鬼,难道要我等你一辈子吗?我只给你两个选择,此刻或者不娶。” “别胡闹,如何此刻?” “我不要三书六礼,不要婚服,也不要拜天地,我只要你,你愿意娶我吗?” “这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胡闹吗?” “我不管,我只给你这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要了我,要么你离开,此生我永远也不会见你。” 风铃一双粼粼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她的态度很坚决。 “何必呢?”尤文医苦涩地说道。 “我很认真,没有在与你说笑。” 尤文医叹了口气,他还有得选吗,既然没得选那就好好珍惜这个答案吧! 他将风铃放下,拉着她跪了下来,“我尤文医愿娶风铃姑娘为妻,一生一世一心人,天上地下绝不负卿。” “我风铃愿嫁给尤文医为妻,此生为他浣衣裳,做羹汤,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尤文医牵着风铃的手进了树屋,这一夜,他将自己原原本本的面貌交给了她。 他不是什么朝露剑主,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他只是一个尊崇自己本心的男人。 而她也把自己所有的温柔和放纵都给了他,纵享云雨之欢,她得偿所愿,他亦如是。 第156章 月狐先祖陵墓 翌日,尤文医牵着满是温情的风铃,跟着月幺来到了月狐先祖的陵墓,这里竟然跟那些拳头一般大小蜜蜂居住的崖壁一模一样,那不是什么崖壁,而是坟墓,果然一切都与这位先祖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坟墓怎么会这么大!? 月幺在墓碑前上了一炷香,尤文医随后也跟着上了一炷香,毕竟需要进入陵墓,终究是冒犯了。 月幺上完香就在旁边等着了,这时候风铃低声问道:“族长,若是我们出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族长笑道:“这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就如你们来到这里一样。” 风铃点了点头,“明白了,多谢族长。” “好好,没事儿,要是姑娘想留在这里,我们也欢迎,姑娘会的东西可不少,他们都很喜欢你。” “谢谢。” 尤文医上完香,风铃也跟着上了香。 月幺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墓碑上,口中振振有词,只见坟墓口出现了一个旋涡。 “走吧,这就是陵墓的入口。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在里面,祝你好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其实先祖的陵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当初早就留有遗言,月狐族人都不能进入他的陵墓,若是有外来人闯入,心性不足就杀了,若是值得托付就让他进入他的陵墓,从此处离开。 这期间,只有一个人坏了规矩,那就是先祖的儿子,他的父亲,选择进入陵墓。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出去了,当尤文医提到外面有人身上有月灵族血脉的时候,族长都欣喜若狂,那很可能是他的父亲成功出去了,在外面留下了血脉。 这也证明这条路很可能是出去的路。 连族长都动了出去的念头,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尤文医他们能进来就说明屏障已经在衰弱了,他必须早作准备,这片土地不可能一直处在安宁之中,月狐的存亡不能儿戏。 “多谢族长。” 族长摆了摆手。 尤文医领着风铃来到了旋涡的入口,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是快要溢出的喜欢和温柔。 尤文医走了进去,风铃放开了他的手,顺势推了他一把。 尤文医惊恐地想要抓住她,风铃只是留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被旋涡卷了进去,他的手再也抓不住风铃了。 月幺疑惑问道:“姑娘不出去吗?” 风铃长舒了一口气,“不出去了,还请族长收留我。” 月幺挥手关了旋涡通道,“好好好,大家肯定都会很高兴的,你放心,在这里我保证你就像在家里一样。” 对于月幺来说这就像是突如其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样一来,尤文医就不得不回来了,他不得不遵守约定。 况且风铃留下来,不但可以教小月狐们练剑,还可以帮助他们改善生活。 他们接触到的人类的文化毕竟都是几百年前了,如今的风铃就像一个传道士,帮助他们了解先进的文化。 而风铃选择留下来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她知道一旦她跟着他出去,许多事就只能身不由己,而且他肯定会为了她做一些傻事儿,出去的话她也需要面对自己隐藏的秘密,不如留在这里,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朝朝暮暮注定只能是个幻想。 让他娶了她,就是她最大的私心,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尤文医进了旋涡就出现在了陵墓中,他想回去却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他不知道风铃为什么抛下了他,选择留在月狐一族?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想回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尤文医四周都找遍了,这里除了中央巨大的棺木就只剩下了壁画。 所幸他身上带着火折子,借着火光,他一点点地查看起了壁画上的内容。 画面上,一只巨大的月狐对着明月长嚎,月光铺在它身上,毛发透亮顺滑,栩栩如生。 它的身后同样还有一群月狐。 在月狐的对面,一个人踩在长剑上,面色平静,单手负于身后,发丝飘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就像一位剑仙。 而后,月狐与道人发生了惊天大战,光影纵横,道法无边,月狐喋血身陨,道人从月狐的体内取出了内丹,带走了月狐的尸体,同时他也抓走了其余的月狐。 将月狐一族封印在一处地方。 尤文医看到这里心惊肉跳,这就像世俗话本一样惊世骇俗,虽然他当初见过水月天慕岚御剑而行,但并没有见过她出手,这壁画上的画面,山崩地裂,飞沙走石, 这道人的力量足可以影响天地,绝非人可力敌。 尤文医不禁产生了一丝挫败感,自己到底是有多弱啊!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这画上的月狐和他见过的月狐分明有些差别,这应当是月灵狐的一段历史。 而也是从这一天起,月灵狐族被水月天囚禁圈养。 尤文医继续看下去。 月灵狐被封印在一处秘境,几个月灵狐长老推选出了新的族长,在新的地方建立了家园,可是这里不但有月灵狐,还有其他的种族,他们互相之间提防,一来这里资源有限,二来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有人进来狩猎,几个种族为了生存为了保全自身便只能相互争斗,希望把对方族群的人拉出去送死,这也是一种献祭。 进来的人境界并不算顶尖,但是他们没办法,不是没有强者出手攻击这些人族,后果就是陨落。 人族强者立下了规矩,最多只能相当于人族二境的高手出手,各大种族迫于人族强者的压力,只能选择隐忍。 同时这几大种族也在寻求逃出这里的方法,月灵狐一族经过多年的尝试和努力,抓住了一个漏洞,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悄无声息地将一只月灵狐送了出来。 一来是为了寻找月灵珠,二来是为了求援。 月灵珠是月灵狐先祖的内丹而化,遗失多年,只要找到了月灵珠,就可以借助先祖的力量,月灵狐一族就能迎来真正的繁荣与强大。 可以说,这只月灵狐肩负着一族的未来。 第157章 棺中天地 逃出秘境的这只月灵狐血脉纯正,但并不算强,它逃到百万神山之后,也尝试过向一些种族求援,可是并没有结果,甚至差一点身死。 那些强大的种族怎么可能去帮助一只弱小的月灵狐。 它自知此路不通,便决定以人的身份去寻找月灵珠,只要找到月灵珠送回秘境,就能让月灵狐在密境中称霸,其他几个种族不足为惧。 这几百年来,随着月灵珠的遗失,族人血脉的淡化,月灵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虽然知道逃出秘境是奢望,但是没有月灵珠,他们同样会一步步消亡。 在人间几十载,这只月灵狐变得越来越强大,但终究没有找到月灵珠。 它于是决定返回百万神山,用自己的部分血脉点化狐群,这就是月狐一脉的由来,他寄希望于培养月狐去寻找月灵珠,希望后辈出现强者,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可是他没有想到由于先天限制,月狐的境界普遍不高,即便生了灵智也根本无法突破化作人形,他让月狐兼习人族的修炼方式,但是毕竟灵智不如人族,最终他心灰意冷,将月狐一脉自封。 其实当初的月狐一族灵智远赶不上现在的月狐一族,经过大量的学习,现在月狐一族的灵智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月狐先祖将月狐封印后独自上了水月天。 壁画上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如此看来,月狐先祖很可能并没有死! 尤文医转头来到棺木边上。 既然月狐先祖选择独自上水月天,那么这里的巨棺是怎么回事? 巨棺比人都还高,不可观其全貌,尤文医将火光凑近,这巨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就是大。 他将手放在棺木上,恍惚之间,顿时周边的环境就变了,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尤文医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充满了疑惑与惊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看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身处浓雾中一样,能看见的只有眼前那个白衣人。 “见过前辈,敢问这是何处?”尤文医恭敬说道。 不管这是哪里,既然一开始没有动手,那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了白玉般的面容,面露感怀之色,“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尤文医不安地看着他,“前辈是月狐先祖吗?” 这个地方让他琢磨不透,而且给他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似乎要喘不过气了。 “月狐一族如今还好吧?” 月狐先祖的面色平静,声音仿佛充斥着这片天地, “回前辈,月狐一族如今安好,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月狐一族的先祖,尤文医心里也镇定了些。 “我是月狐一族的先祖,同时我也是月灵狐,人类,你看见了外面的壁画,想必对我月灵狐一族的遭遇已经了然,既然你能够进到这里,说明你得到了我的后人的认可,这里是棺中天地,换句话说,这就是在棺里,此棺名为葬道棺,牵扯甚大,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此棺便与你有缘,往后你就是这棺的主人,同时你也需接下此棺的因果,至于什么因果你不必问,我也不知道,只有炼化了此棺,你才能出去,同时此棺也蕴含了你们人类突破一境的关键,也就是天地之感,炼化此棺你便有了突破一境的资格,这是大机缘,也是大风险,接了,你才能出去,明白吗?” 尤文医疑惑地问道:“前辈,之前您的子嗣不是进入了这里吗?难道他没有炼化此棺吗?” 白衣人自顾自说道:“你只要想出去,就没得选择,并且想必我的后人也和你缔结了约定,需为我族寻回月灵珠,但你要出去,还需要与我缔结契约,毕竟月灵珠干系甚大。” 尤文医伸手在白衣人眼前晃了晃,可是他并没有反应,尤文医明白了这不是真人,而是一段类似影像的存在,但又像是真身临境,只能感叹月狐先祖的强大。 白衣人伸手并指在尤文医额间一点,顿时出现一个白色的灵狐纹,而后隐没在额间。 “这便是契约,借此契约,我月灵狐一族皆会以你为友,同时这也是一丝血脉羁绊,当月灵珠出现在你身边,你便可以凭此感应到它的存在,替我族寻回月灵珠,月灵珠归位,契约自消,否则会有恐怖临门,还望人类你能够遵守契约。” 尤文医瘪了瘪嘴,这明显是不相信他啊,连月狐族长都没有提契约的事儿。 “前辈放心,我说到做到,定会尽力寻回月灵珠。” 白衣人自顾自开口,“你炼化此棺便可知晓出去的方法,不过人类,我最后提醒你一句,此棺对你有大用,这也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但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莫要用此棺。” 话音刚落,白衣人就化作光点消散了。 “欸,前辈,你还没说怎么炼化呢?” 尤文医一脸懵地看着白衣人消失的地方。 “完了,我怎么出去啊?” 他观察着四周的白雾,此刻白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尤文医发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似乎也看见了他,三两步就出现在了尤文医身边。 来人鼻孔微张,嗅了嗅,“人类?” 尤文医愕然地点了点头,看着这白衣的装饰,以及几分相似的容貌,他大概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前辈可是月狐一族的上一任族长。” 来人惊喜地拉着尤文医的手,感慨万分,“终于!终于来人了,一百年啊,老子终于可以出去了。” “没错,我就是月狐族长月肆,快,那老家伙跟你都说清楚了吧,怎么出去,快!快带我出去!” 尤文医尴尬地拉了拉衣袖,“前辈,别急,月狐先祖说,我需要炼化此棺才能出去,前辈知道怎么炼化此棺吗?” “你静下心来,用自己的道意联系这片天地,留下自己的烙印就行了,不过圣器有灵性,他或许不会立即认可你,你先试试。” “好。”尤文医沉下心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感觉与葬道棺建立了联系。 月肆见状,拉着尤文医晃个不停,欣喜若狂,“啊啊啊,终于可以出去了,那个死老头,非要放个只有人类才能炼化的圣器在这儿,啊!我终于自由了!” 月肆笑得癫狂,就像个反派一样,让尤文医不寒而栗。 这也没办法,月肆在这里困了百年,足足百年啊! 尤文医心念一动,便出了葬道棺,睁眼便出现在百万神山外。 这是月族先祖事先设定的坐标,连接着月狐族地。 想必这位月族先祖也能调动葬道棺的部分力量。 当尤文医睁眼的那一刻,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 因为实际上,他是进入了一个芥子空间,回归原本的天地,他方才感受到这片天地的神奇。 这是在天地之外看天地,也是在天地之内看天地,两处空间的交集让他对天地有了更多的感悟,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天地之感。 在变化中,才能看的真切,道不清说不明。 第158章 离开月狐族地 尤文医要想明悟天地之感,那可不简单,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要明白什么是天地,人在天地之中,要想看清天地谈何容易。 月肆似乎察觉到已经离开了月狐族地,他在棺中大吼,“人类,我,我,还有我,快带我出去!” 尤文医没有为难他,放他出了棺中,顿时尤文医感觉这棺好像锁住了一样,他打不开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这等神奇之物,他还无法驾驭, 月肆大口大口地吸着外面的空气,“啊~自由的气息~” “前辈,既然前辈你已经出来了,可否看看月族先祖对我施的咒印怎么回事?” 尤文医始终觉得这个所谓的月灵契约让他感觉怪怪的。 月肆心情很好,他作为月灵狐后代,并且是月狐一族的族长,自然能感受到尤文医体内的契约印记,尤文医对他也有所感应。 “小兄弟不用在意,那就是老头做的一个把戏而已,尽管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我可解不了这印记,毕竟我可打不过这老头。” 尤文医悬着的心死了,罢了,印记就印记吧。 “前辈既然出来了,是要去找月灵珠吗?” “月灵珠消失多少年了,哪是那么轻易可以找到的,这是要看缘分的。”月肆看得很开。 “那前辈要去哪?” 月肆愣在了原地,当初想出来的时候,他就想着到处去看看,可是他到底要去哪呢,他这一生几乎都在月狐族地度过,哪里有能去的地方。 尤文医也知道月肆的处境,开口说道“前辈,若是没有去处,不如跟我一起,我也可以向前辈好好介绍一下人类的习俗,带前辈去尝尝人族的美食。” 他心里很清楚,月肆可是一个高手,能在棺中天地待一百年,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强大。 月狐的寿数远比人类要长,但是道理都是共通的,越老,越强! 刚好月肆又没有在人间处世的经历,心性上也不像个老家伙,这种人当然要放到两袖清风阁坐镇。 另外,算算时间,权逢恐怕已经到了乾坤城。 见识了月狐一族的强大,那么水月天有多么强可想而知,这不是他能抗衡的,虽然有南宫韵竹在水月天,但是水月天到底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再加上自己身上带着月灵狐一族的印记,水月天绝对有人能认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既然已经出了百万神山,索性就回乾坤城,上水月天还需一番筹谋,不急于一时。 只要将月肆带回两袖清风阁,那么两袖清风阁面临的一些问题想必就会迎刃而解。 等与权逢会合,再商议一番,他现在不敢傻傻地上山了,因为付不起代价。 对月肆来说,他刚好也没有去处,不如就跟着尤文医,毕竟现在的人间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不如找个向导。 再者说,他没有钱! 月肆满怀期待地看着尤文医。 “呆在族地的这些年什么东西都吃腻了,看腻了,现在就馋这一口,行行,小兄弟那我暂且就跟着你?” 尤文医哑然,若是不知道月肆是月狐族长,且早有百岁以上的高龄,看着这副年轻轻佻的面孔,他真会把他当一个同龄人的。 “这样吧,前辈既然决定入世,那我们就以同龄人的身份相交,前辈也记得要隐藏好身份,要是被道门的人发现恐怕会惹来麻烦。” 他毕竟不是人类。 “行。”月肆伸手揽过尤文医的肩膀,一点儿也不见外。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叫尤文医。” “好,那我叫你小医,你叫我小肆,刚好合适。”月肆为自己的发现而得意, “前辈,这不好吧。”尤文医嘴角微抽。 “没事儿,走,小医,指个方向。” 月肆拉着尤文医就施展轻功走了,这轻功不像是功法,反而像是这天地在推着他,那种速度远不是尤文医所能及的。 哪怕将世间最顶级的轻功身法修至化境,也只能堪堪望到他的身影。 月肆好像闲庭信步一般,扛着满头黑线的尤文医赶往了乾坤城。 没办法,尤文医的速度太慢了。 一路上只要遇到城池,他们必定要留下来搓一顿,一顿不够搓三顿。 花了几天的时间,月肆方才带着尤文医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回到了两袖清风阁。 而尤文医也在这几天里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十日前,万贯山被制裁查抄了,理由是勾结官商,压榨百姓,敛财数百万两之巨。 这让尤文医对唐正充满了警惕。 这可不是小事,万贯山可以说是二流势力了,这样一个江湖门派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连掌门都下了大狱。 唐正的手段不可谓不狠厉。 从乾坤城开始,整个南境都开始动荡了。 南境通往其他地方的官道都被完全封锁,目的就是把南境一网打尽。 唐正的权力不可谓不大。 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刚好两袖清风阁准备在南境建立,或许不是个好时机啊。 但正是这样,或许才能有得一搏。 风浪越大,卷起的鱼虾也越多。 而一不小心,也可能被这风浪掀翻,淹没在世俗的浪潮中。 此时的乾坤城经过月余的严令整顿,可以说面貌已经截然不同,经过最初的人心惶惶再到现在的几乎安定,百姓的生活其实也受到了很多干扰,但是违法乱纪的现象确实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而以法令严控的变革还在席卷整个南境,各城牢狱之地人满为患。 当初,唐正在尤文医逃走之后,严查了有关尤文医的一切,只是东阳州山高水远,唐正鞭长莫及,如何能轻易查出尤文医的来历。 惠知楼将自己在乾坤城与尤文医见面的情况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包括来到南境乾坤城的理由。 要说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悦芯郡主身死一事,尤文医可以说是头号通缉对象,他也着重注意了这方面的消息。 在悦芯郡主身死之后,朝廷高额悬赏,乾坤城的人发了疯似地寻找尤文医。 对于南境晨王府的人,他们暂时隐瞒了郡主的死讯,这件事总归需要有个解决方法。 拿下尤文医可以说是让晨王息怒最简单的方法,若是连尤文医都没有抓住,他们恐怕也活不了了。 但唐正却没有这种觉悟,他当时就让人把消息传回了晨王府。 晨王大怒,奈何南境太远,赶过去恐怕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亲王无昭不得离开封地。 当夜,晨王府世子带领大量人马赶向了南境。 晨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这亲王不得离开封地的规矩让他不得不遵守。 同时这也让他憎恶,如此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只能守在这一亩三分地。 当天,晨王府动静不可谓不小。 晨王上书君上,希望带兵前往南境,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乾坤城里。 唐正在将乾坤城以及周边的城池整顿完毕之后一边派人去往南境诸城,一边肃清郊野。 这其中以躲藏在山岭中的匪寇、亡命之徒,以及隐士为主。 而权逢来到乾坤城之后,并没有进城,而是选择了在惠知楼事先准备建立两袖清风阁的地方落脚,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建设。 来了这么一队人马自然引来了唐正的视线。 官府那一套说辞,权逢早有准备,说得唐正也哑口无言,只能带人离开。 这一队人马莫名其妙来到南境,总觉得可能有问题。 但是一应官府文书俱全,唐正也没办法。 第159章 再见已隔年 月肆带着尤文医悄悄潜入了两袖清风阁的驻地,这里还比较简陋,大家都住在帐篷里,但是从布局就可以看见,井然有序,纵横分明。 驻扎的地方就在建设地点的旁边,已经大致有了雏形。 尤文医没有拖沓,直奔主帐。 彼时,权逢正在写着什么,柚衣在一旁研墨,十分安静。 月肆和尤文医进入的时候,柚衣自觉地退下。 “你不是四姑娘的侍女吗?怎么会在这里?” 尤文医问道。 “回阁主,我来帮权阁主处理一些杂物,顺便帮忙照顾念归小姐。” “是吗?多谢了,你不用出去,先留在这里就好。” “是。” 月肆也停在了一边,打量了一眼柚衣和权逢。 尤文医见到权逢,那种感觉还挺微妙的,他们是可以分别的关系,也是期望相见的关系。 一年多不见了。 有点儿陌生,有点儿恍惚。 “好久不见!” 还是老生常谈的对白。 “好久不见。” 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情绪可言,但是眼里变换的光芒彰示他们心里的触动。 两人之间一句寒暄都够了,随后便直入主题。 权逢率先开口,他看着乔装过的尤文医,说道:“你的海捕文书已经传遍了南境,什么打算?” 尤文医这一路自然是看到了逮捕自己的告示。 他咬牙骂了一句,“唐正那个疯子,我能怎么办,大不了行走江湖戴个面具用个代号算了,我还不信了谁都会像唐正一样,找不到事儿干来盯着我。” “这没办法,他是官府的人,哪怕你无罪,他也可以治你的罪,更何况你本就算不上清白,晨王府的人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唐正这样逼下去,只会把有些人逼上绝路,先不管他,晨王府的人来这儿还需要点时间不着急,对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月肆,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高手。” 月肆笑着打了个招呼,“叫我小肆就行,小医可说了,这里管饭,要是吃不好,我可是会走的。” 权逢点头示意,继续说道,“你什么想法,不选择蛰伏了吗?” 他并没有问尤文医是不是他杀的悦芯郡主。 因为他相信,阁主的事儿阁主会自己处理,若是需要帮助,他会开口。 现在两袖清风阁也正处于关键时期。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还是自己太单纯了,太小心了,但蛰伏并非什么好办法,我们只是在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努力,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去做,哪怕流言刀兵,都只是小道尔,这一生太短了,不想再遮遮掩掩的,更何况想做就遮不住的,何不大大方方地去做。” 他明白,要低调,那就注定了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积蓄力量。 而光明正大地出世,虽然风险大一点儿,但是收益也大一点儿。 这么多的势力光明正大地敛财不都混得风生水起吗? 自己做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何必遮遮掩掩。 只有大家都团结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他需要两袖清风阁的帮忙,也需要权逢,而两袖清风阁同样需要一个名头,需要得到这世间的认可。 况且经过这一年多的江湖游历,他越来越像个江湖人了,肆意洒脱,坦坦荡荡。 “看来这一年你经历的不少,都说天下就该肆意纵马,确实没什么必要遮掩,不过你的身份还是需要遮掩的,毕竟现在是在风口上。”权逢平静地开口说道。 “戴个面具就行了,对了这里的事儿你都了解完了吗?” “惠阁主所做的准备很充足,没什么问题。” “麻烦你了,今后我会和你一起处理事务。” 尤文医也知道这背后的东西有多么繁琐,他也是真心感谢权逢。 要不是权逢不要这个阁主之位,尤文医觉得他才是真正的阁主。 权逢露出了一丝笑容,“阁主既然不想当甩手掌柜了,我也轻松些。” “好,具体的事儿明天再商议,我先去休息了。” “柚衣,带阁主去住处。” “是。” 柚衣欠身一礼,走在前面引路。 尤文医转过身便将面具戴上了。 一路上见到了一些人,但大家都认识柚衣,也没人过问他们。 等柚衣带着他们来到住处的时候,才发现念归这么晚了竟然还在练剑。 柚衣说道:“念归,阁主回来了。” 念归的动作停了下来,剑鸣声戛然而止,但旋即又续了上去。 尤文医自知对念归有愧,这个徒弟,既然不管当初就不该收啊。 如今既然收了,当然应该捧在手心里,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他摘下了面具,拔剑一招一式引导纠正念归的动作。 她修的同样是剑随,这门功夫对于练剑者来说需要不断地锤炼。 一套招式舞完,两人都停了下来。 念归这才正眼看着自己的师傅。 她细弱蚊蝇的声音唤了一句:师傅。 尤文医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对不起,师傅回来了。” 她瘦了,看着她稚嫩的模样,却拿着一柄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拿的长剑,尤文医心里一阵酸楚。 那是他送给她的剑。 “乖,别练了,去休息吧。” 回到了这里,仿佛尤文医的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这里有他的故友,他的寄托。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家的话,那么这里也算个家了。 漂泊一载,方知所谓的江湖不过如此。 见或不见,江湖都在,无论走在哪里江湖都在身边,但是一旦去了江湖,身边人却不在了。 如何值得。 江湖不需要踏入,因为我们本就在江湖。 朝堂之外皆江湖。 五湖四海皆江湖。 尤文医也想清楚了,游历一年多,收获不少,但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相比于远行他乡,浪迹江湖,看遍山河风光,不如闲坐家中,日看云雾变幻,夜瞧灯花衰晚,或行或熄,都是幸事。 他不想探究这世界的秘密,道门也好,葬道棺也罢,只要了却月灵珠的因果,取回生颜膏,那么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到时候接回风铃,这便圆满了。 尤文医的心思已经不再向着江湖之外了。 或许是在娶了风铃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在见到念归的那一刻。 他突然觉得,这荒谬的世界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 他本就不在乎功名,也不在乎利益,他自农户出身,家中本就贫瘠,两袖清风,却并不在意这山河璀璨,月光引路,哪里需要那深夜灯火。 只要身边的人一切安好,那便足够了,他不会放弃自己在做的事儿,但是也不用这么着急,也无需为之付出所有。 一切顺其自然,遇见可以改变的一切,那就去改变。 遇见可以帮助的人,当然也不吝惜这点儿气力。 这些东西需要做,但不是一定要做。 翌日清晨,念归丫头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好了热粥,包子。 这是尤文医亲手做的。 吃完早膳,尤文医便带着她读书。 习武练剑很重要,因为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但是读书同样很重要,读书可以强大人的思想,可以让人明理识仪。 都说盛世习文,乱世习武。 可是对于有的人来说,从来没有所谓的盛世,对于有的人来说乱世亦可不必习武。 生来卑微,便注定这歌颂的盛世已经将我们打入了尘埃,有的人不断挣扎,仿佛在向上苍证明自己生于盛世,可是挣扎的结果就是做了这所谓盛世的狗。 生命从来都是璀璨的,但大多数人都是在用钱财、名利来证明这种璀璨,殊不知生命的华彩只是在于生命本身。 尤文医就不需要用功名利禄来证明自己。 当他踏上江湖的那一刻,只是在绽放自己的理想之花。 第160章 阁主集会 让念归独自温习书籍,尤文医来到了议事堂。 此刻这里已经人满为患。 这一次权逢没有坐在主位,正牌的阁主回来了。 两侧,坐着的分别是权阁阁主权逢、商阁阁主惠知楼、武阁阁主姜悼,以及一位特殊的人物,月肆。 月肆起来就到处闲逛,除了尤文医他也就是认识权逢了,索性跟着他来这里看看。 他只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也不管坐在哪里。 四周围着一些,都是两袖清风阁的。 尤文医赶到之后,戴着面具缓缓走到了上首。 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阁主。 “诸位好,两袖清风阁初建,想必诸位都很忙,这段时间辛苦了,如今的局势不算好,大家还需要提高警惕,各行其是,妥善处理。” 他说完,权逢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认个人,这就是我两袖清风阁的阁主。” 姜悼率先表态,“见过阁主。” 众人先后叫道:见过阁主。 尤文医罢了罢手。 “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儿吧。” 众人齐声拱手说道:“是。” 最后剩下的就是坐在下首的四人。 姜悼笑嘻嘻地打趣说道:“阁主一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姜叔就别打趣我了,如今我这个阁主也只能藏头露尾啊。” “晨王府的人恐怕再有十天就要到乾坤城里,你做好准备。”权逢提醒道。 “这么快?”面具下的尤文医不由得有点儿惊讶。 “不算快了,死了女儿,晨王不会罢休的,那可是皇族的人。”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那能怎么办?” 惠知楼问道:“阁主应该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当日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杀了那悦芯郡主。” “唉,此事说来话长,只是误杀。” 尤文医并不想让大家知道是惠知芊杀的,不然更麻烦,她杀神殿妖女的身份恐怕永远无法摆脱。 但悦芯郡主毕竟是死了,这份因果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在现在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你是如何打算的?” 权逢问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次回来只是想见见你们,担起阁主的责任,但是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所以只能带上面具,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好再说,惠阁主,你先说说商阁的情况。” “好,商阁已经初步建立,目前在与各大商会积极合作,相比于东境,这里并不算富庶,本地商会的底子也不够,商阁发展起来不难,但是要建立自己的产业还需要时间,另外长远规划来看,最大的问题就是南境道路交通不便,后续商阁的发展想要辐射整个南境会很困难。” “南境百姓贫瘠,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以修路的契机给予他们部分工钱修路,材料可以就地取材,但这样一来就需要我们出钱了,现在商阁还有多少钱。” “商阁的钱带来的不多了,包括权阁主带来的,基本都用在了两袖清风阁的建立上,钱要么从东境取来,要么只能看商阁的盈利了。”惠知楼开口。 “不用着急,这是一项漫长的任务,商阁可以着手开始盈利了,我对你有信心,修路后续有钱了你自行派人去联系乡民即可。” 惠知楼拱手道:“得令。” 尤文医点了点头,“姜叔这边怎么样?” 姜悼抱着双手,满不在意地说道:“阁主放心,这些日子乾坤城以及周边的几座城池都安静了下来,不少流民乞丐被赶了出来,加上唐正这么一闹,不少底层人都失去了生计,我们的人手不会有问题,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着手选人。” “那就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姜叔多留意,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能给机会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阁主心善,老姜我懂。” 尤文医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哪有什么心善,只要大家安好就行了,这些事可做,但是也不是一定要做,我希望你们清楚,自身安危为大。” “既然自身安危为大,你又为何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权逢无语地笑道。。 尤文医哑然,“这是意外,总之你们也别太过费心,有时间多陪陪家人,对了,只有你们来了吗?” “我们带人先赶过来了,徐阁主带着部分物资人马押后,短则就这几日了。” 权逢说道。 “那就好,等大家到了我们再一起吃顿好的,到时候惠阁主你来张罗一下。” 惠知楼张大嘴巴指了指自己,“我,阁主开玩笑吧?” 尤文医笑道:“咱们这几个人就你最有钱,不是你,难道是我啊,有酒有肉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 惠知楼扶额,“行吧,你是阁主,你说了算。” 月肆插嘴说道:“还有我,我也要吃。” 这时候外面有声音传来,一人疾驰而来,“报——” 来人先看了看权逢,再看了看尤文医。 权逢说道:“阁主在此,何事报来。” 来人对着权逢拱了拱手,又对着尤文医拱了拱手,身子更压低了些。 “禀阁主,权阁主让我们监视白宫,今日唐正带着许多白宫的人出了乾坤城,恐怕有什么大动作。” 尤文医沉声道:“唐正?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看去的方向,似乎是西南,朝着萧山竹海方向而去。” “萧山竹海?行,我去看看,你们不用管。” 说完,尤文医就施展轻功出去了。 月肆追在后面:“我也去。” 权逢起身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嘴上说是自身安危为重,还是一个人单打独斗,阁主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姜悼笑道:“这小子出去一趟,倒是稳重些了,但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变不了的。” 惠知楼却有点儿忧心忡忡,虽说权逢带着人来到了南境,但惠恩峰在东境主持大局,他始终缺少了一点儿依靠,这也是他的一部分缺陷,毕竟是在惠恩峰身边长起来的。 惠知楼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底怎么样了。 杀神殿,他不能贸然上去,而知芊也不愿意见他。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一些事儿,但他也只有等跟尤文医一起商议。 惠知楼不是傻子,恐怕尤文医召人来南境,也有知芊的原因。 迄今为止,真正意义上见过知芊的只有尤文医。 第161章 萧山竹林 尤文医出去后这一次并没有让月肆带着他赶路。 上次是因为急着回来,尤文医苦不堪言。 如今靠自己就行。 月肆如闲庭信步一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小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要建立一个势力吧,不过我可不愿意留在这儿,过几天我玩儿够了就走了。” 月肆好歹也是个族长,好不容易撂下了担子,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被捆住。 有这时间,还不如到处品品美食美酒,看看美景美人。 虽然说人类的姿色比他们月狐差远了,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文医顾着赶路,随口说道:“行,前辈这几天在我这儿消费了不少银子,这样我给前辈打个折,再取个整,一共一千两,前辈还我,尽可离开。” 月肆一甩袖子,“一千两,怎么可能,你这是抢钱!” 他没有钱,难道还没有见过钱吗? 尤文医冷笑道:“是吗?前辈要不自己算算?” 月肆搓了搓手,搂过尤文医,“嘿嘿,小医啊,咱俩谁跟谁啊,区区一千两,不成问题,别计较了。” “前辈,花钱的这些日子你应该也看到了一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前辈要么还我,要么留下来。” 月肆肉眼可见的纠结,不忍地说道:“唉,行吧,那我就吃点儿亏,替小医你看着点儿,不过我可做不了什么。” 尤文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样,还拿捏不了你吗? 当初月肆胡吃海塞,这买那买,尤文医那叫一个心疼。 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糊弄过去。 “行,前辈随意就好,只要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前辈出手就行,两袖清风阁欢迎前辈。” 月肆瘪了瘪嘴,“你小子行,我呆在这也可以,但是若是不走遍天下怎么找月灵珠呢?你小子别指望我一直待在这儿。” “前辈别着急,过了这段时间任前辈去留,前辈也清楚,找月灵珠也不能急于一时,这是要看缘法的,说不定在这儿待着,月灵珠就送上门了。” “行吧,你小子留的就是这一手吧。” “前辈说笑了。” 月肆并不太介意留在这里,毕竟他真的没钱,毕竟月灵珠真的找不到。 他还是没有玩清楚人类的生存规则,以他这样的强者,以正当或者不正当的手段,要整点儿钱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还是单纯了,在他眼里,把尤文医当个付账的倒是也不错。 虽然两人一路没有耽搁,但是消息传到两袖清风阁毕竟有时差。 赶到萧山竹林的时候,只听见竹林深处传来刀剑抨击的脆响。 竹林边尤文医看见有几个白宫的人正在追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少年。 少年见到尤文医和月肆,便慌不择路地直奔着他们而来。 “两位大侠,救命啊!救命啊!” 后面几个白宫的人冷笑道:“呵呵,我们代表朝廷谁能救你?” 少年也是怕了,都没有意识到身后追杀他的可是朝廷的人,求救能有用吗? 谁敢插手朝廷的事儿? 但是少年顾不上这么多了,哪怕是一丝活命的机会,少年也不能放过! 尤文医看着这场景,觉得自己管不是,不管也不是。 那可是朝廷的人!敢阻止朝廷杀人,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自己不也是朝廷的通缉犯吗? 况且尤文医本就是为了唐正而来,虽然不知道唐正做什么,但是尤文医想玩儿手大的,只要能抓住制造问题的人,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尤文医挡在了少年身后,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几位,这少年犯了什么罪?” “哪里来的装神弄鬼的鼠辈,敢阻止我等执法,一起抓了。” 尤文医愣了一下,刀就劈到了自己眼前。 他脚下一蹬,施展轻功后退,旋即拔剑,自语道:“这下尴尬了,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面对再次袭来的刀剑,尤文医三下五除二干脆把他们都打晕算了。 杀了也不是,放了也不行,尤文医也很为难,怎么感觉他现在成了犯罪份子似的。 尤文医这次有时间询问少年,“你是谁,他们为何追杀于你?” 少年当即跪下来了,“恩公,求您救救我的主人,我是主人的书童,从小跟着主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群人就闯进了院里,主人拼死让我逃了出来,恩公——” 少年跪着走向尤文医,在尤文医身前跪下磕头,“求恩公救救我的主人。” 尤文医一惊,赶紧扶起来少年。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了那就是一份因果。 况且他本就是奔着唐正而来,看情况这次唐正针对的就是这个少年的主人。 具体情况恐怕还要去看看才知道。 “快起来,这样你指路,我们过去看看。” “好好,谢谢恩公。”少年慌忙起身。 刻不容缓,尤文医拉着他就施展轻功而去。 萧山竹海深处,观竹小院中,唐正带着人围住了五个人,四男一女。 其中两个嘴角还挂着血痕,受了伤。 唐正手里拿着画像,一张张对比,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萧山竹五居士,百里山,牵丝琴女,梦三剑,命书生,砍柴客。” 确认了,唐正便扔掉了手里的画像。 “五位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是逍遥自在啊,牵丝琴女、梦三剑、命书生,你们三人身上有命案,跟我走一趟吧,还有此处建筑并未报于官府同意修建,拆了!” 百里山沉声说道:“江湖事江湖了,陈年旧账因果已了,阁下带人来这里是何意?” 百里山,身材短小,以笔为刃,十几年前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威名,钟情于山水墨画,一画难求,为人洒脱,从来只为自己作画,也只画山水,十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唐正笑了,“什么叫因果已了,朝廷卷宗上还记载着你们身上的命案,你们这些江湖散人就是不守规矩,既然杀了人,那自然要由我们官府来评判,还有你百里山,你也说不上多规矩,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百里山冷笑一声,“真是可笑,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既然你说我们杀人,那你说说我们为何杀人。” “为何杀人?留着在公堂上说吧,劝尔等束手就擒,否则这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唐正阴恻恻地说道。 第162章 官府还是魔教 梦三剑受了伤,但嘴上也是丝毫不弱,厉声说道:“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哪怕刀剑加身,你看老子皱不皱一下眉头就完了,我梦三剑杀过的人不少,但那都是该死的,还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评判!” 唐正丝毫不生气,他拥有绝对的自信。 “梦三剑,梦山的耻辱,听说当初你被赶下梦山的时候被废了武功,看来这几年恢复了不少啊,但是那可也远远不够,嘴巴硬骨头硬但这命就不知道硬不硬了。” “老子的命硬不硬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呵呵!试试就试试,给我上,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唐正今儿个来到这里那是早有准备,带的高手不少,绝不可能出错。 白宫的人一涌而上,百里山手执画笔,以内力为墨,万物为纸,手段可谓是变化莫测。 而梦三剑和命书生虽然受了重伤,但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辅助。 至于牵丝琴女,是五人中唯一的女子,善琴,以琴音掠阵,干扰众敌。 至于砍柴客,只是叹息,坐在了一旁。 砍柴客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武功,也不懂得江湖争端,不过志趣相投,隐居于此。 要说习武,他当然有机会,但是志不在此,人生百态,习武并不能改变什么。 或生或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唐正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他可没有那个心思。 对于这些江湖散人,他心里充满了厌弃,在江湖上不守规矩,无视朝堂,美其名曰洒脱,想金盆洗手还能隐居在这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唐正就要化作判官,让这些江湖散人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什么是朝廷的威严。 他抓住一个破绽,执剑刺向了百里山背后,一剑洞穿,顿时所有的水墨意象消散。 百里山的身手不弱。 但是架不住群狼攻伐。 百里山转身一掌欲要逼退唐正,唐正同样一掌相对。 唐正后退了几步。 百里山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老山!”几人纷纷喊道. 唐正擦了擦自己的刀,冷声说道:“全都拿下。”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其余白宫的人见百里山重伤,顿时一拥而上。 剩下几人哪里还抵挡得住。 唯一没受伤的就是牵丝琴女,可是没有了百里山,牵丝琴女并不擅长攻伐,立马就被人打了上来,只能停止了抚琴。 这时候砍柴客站起来了,沉声说道“住手!”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唐正自然是看到了,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你说住手就住手,你算老几啊! 砍柴客走向唐正说道:“你们代表的是朝廷还是魔道?” 唐正眯了眯眼睛盯着砍柴客,“胆子不小啊,敢污蔑官府,要不是看在你只是个普通人的份上,你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说话吗?” 砍柴客摇了摇头,“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你是官府还是魔教?” 唐正冷笑一声,将刀架在了砍柴客脖子上。 “你看我像官府的人还是像魔教的人,砍柴客,你与他们同为一丘之貉,我要想治你的罪,你跑得了吗?” 砍柴客说道:“你也说了,是你想,那么到底是真的有罪,还是只要你想呢?” 唐正收了刀,“呵呵,跟我玩儿文字游戏?你们这些江湖散人啊,从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想杀人就杀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唐正今天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朝廷,什么是法度,我跟你们可没得聊。” 话音刚落,百里山和其他几人也已经被刀剑所俘虏。 话不投机半句多,砍柴客不再多言,转身欲要看看百里山的伤势。 当即有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许他靠近。 “我倒是要看看,刀架在脖子上,你们是否知道听话!带走!” 唐正转身,可是察觉到身后根本没有动静,又转了回来。 几人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百里山喘了口气,说道:“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山一手抓住刀剑一拽,一拳轰在了白宫侍卫的喉咙上。 那个白宫的高手顿时捂着喉咙,口涌鲜血,倒地不起。 唐正怒上心头,瞪大了眼睛,狞声说道:“敢杀我的人,给我杀了他,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顿时刀剑再起,其余几人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没有认输的想法,迅速摆脱,战斗再起,毕竟是江湖高手,身手反应上佳。 “好好好,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唐正此人是个重情义的,对于跟着自己的兄弟,他都把他们当成了不可抛弃的一部分。 今天死了个人,那就得有人给他陪葬。 除了砍柴客,其余四人皆尽力反抗,几十息之间,就被打得纷纷吐血,像死狗一样被扔在了中间一团。 而砍柴客也被唐正踹了过去。 萧山五居士原本的从容生活被打破得一干二净,如今只有狼狈不堪。 命书生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呵呵,事到如此还问为什么,命书生,亏你还是个书生,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命书生眼里尽是冷漠,“圣贤书,这天下哪有圣贤,又是哪里来的圣贤书?我已经不是当初的书生了,可这世道还是那个世道,想要个清净就这么难吗?” 唐正看着这份自命不凡的样子最是恶心,狂妄自大。 “你要清净,辞官朝廷跑这江湖来晃荡,到头来要清净?真是个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是朝廷的江湖,不是尔等胡作非为的角斗场,万般皆有法度衡量,当你等不尊法度之时就注定了今天的下场。” “还敢负隅顽抗,我劝你们还是自我了断吧,省得回去还要浪费时间审你们。” 城里的监狱已经住不了几个人了,还是杀了好,用他们的性命祭奠死去兄弟的亡灵。 百里山躺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他开口说道:“慢着,既然你要的是我们几个,那么无关人等可否放过?” 第163章 百里山落幕 唐正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这不也是服软了吗? 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呢? 生死关头,不还是一样的吗? “你百里山杀了我的人,你必死,另外命书生和梦三剑、牵丝琴女手上有人命也得死,至于砍柴客和之前逃走的那个书童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我是官府的人,自然是讲道理的。” “可否给我们一点儿时间,道个别?” “哼!来人带走!”唐正冷声说道。 他可不是那等仁慈之辈,赶紧处理了,他还得赶着回去呢。 “既然前辈们想要一点儿时间,给他们一点儿时间又何妨。”一道陌生响亮的声音响起。 尤文医拉着书童终于赶到了。 唐正看着眼前黑衣覆面的家伙,皱了皱眉头。“你是谁?我的人呢?朝廷办案也敢插手,胆子不小啊。” 看到书童回来,那么自己派去追杀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尤文医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尔等大老远也要来动手。” “你是在问我吗?没想到他们还有帮手,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藏头露尾的鼠辈!” 唐正无语地冷笑道。 他作为朝廷的人,执法居然被人质问,这是在打他的脸。 也是在打朝廷的脸。 朝廷执法哪一次不是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唐正上一次遇到有人质问他的,还是一个中都官员。 不过如今这位显然是来捣乱的! “月肆,守着!”尤文医沉声道。 “行,回去我要吃红烧肉。” 尤文医转身看着围着百里山的几人,他倒是对这几位的身份挺好奇的,说不定合适的话还可以招揽他们,两袖清风阁正是用人之际。 他对唐正的态度很不喜欢,唐正身上那种权力带来的得意自满让他觉得恶心。 而唐正对于尤文医的态度也很恼火,他居然被无视了。 唐正哪里能忍,当即示意旁边的人动手了。 结果人都没有看见,就被抛出了老远,就像扔沙包一样。 月肆拍了拍手,随意说道:“老实待着,你们打不过我。” 唐正握紧了拳头,他本就是想让人试试身手。 如今看来,对方很强,而且是不一般的强。 “行,那就给你们一点儿时间告别。” 不过只是一点儿时间而已,他唐正给得起。他算过了,要是强行把眼前的两人留下,恐怕今天白宫的人至少得死一半,这还是保守估计。 他唐正又不是傻子,没必要为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折损人手,不如静观其变。 尤文医看着眼前几位受了伤的前辈,路上倒是听书童说了一些,这几位都是早年间闯荡江湖的人物。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唐正为何要针对于他们,小书童当然也不知道,在小书童眼里他们就是本本分分生活的江湖隐士而已。 尤文医看了一圈眼前的四人,其中一人的容貌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时都愣了一下,但是不是时候,他也没有多问。 命书生见到自己的书童,便知道是尤文医这两人救下了他。 “多谢阁下相助,敢问阁下是谁?”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碰巧路过,所以前来相助。诸位前辈怎会惹上官府的人?” “呵!官府不就那副德行吗?管得太宽了,他们自己都不干净,却妄想肃清江湖,无论朝廷如何打压江湖,这江湖永远都会在,他们已经被权力蒙蔽,对这江湖一无所知,我们要说有罪也确实有罪,江湖人嘛,不守朝廷的规矩便是最大的罪,没什么可说的。还要多谢相助!” “我明白,前辈言重了,这位前辈的伤势如何?” 尤文医看向了百里山,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百里山快撑不住了,唐正的一刀可是奔着要害去的。 他此刻的脸上充满了平静,缓缓开口:“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回首半生,世人眼中,我最伟大的作品就是山水百里图,曾几何时,我也以为这是我最好的作品,可是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我就是个蠢货,这一生我执着于山水,可是这山这水真的是世上最美的吗?如今山水犹在,我却即将离开,你们也终将会离开,这一生,我们什么也留不下,所以我要用我的作品将我们的时光留下,最后的两幅作品已经留在了房里,它们或许不会得到世人的认可,也不会有什么名声,但却是我最好的作品,也是我留给你们的记忆。” 说完,百里山颤颤巍巍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三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而琴女却犹豫了一下。 百里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抓住了牵丝琴女的芊芊玉手。 “我们这几年以兄妹相称,活得自在痛快,也算活够了,要是有来生我一定要早点遇见你们,跟你们一起再活一场。” “小妹啊,初见你时,你是牵丝琴女,如今你还是牵丝琴女,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你到底叫什么?”百里山转头看着牵丝琴女。 牵丝琴女神色复杂,“李大哥,我姓柳,名丝丝。” 李便是百里山真正的姓氏。 百里山笑了,喃喃道:“柳丝丝,柳丝丝,好美的名字啊。” 他闭上了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 百里山落幕了,看起来他是瞑目的。 另外几人脸上都有悲凄之色,但是没有人流泪。 在他们这个年纪,流泪很难了。 梦三剑紧紧握着百里山的手,“大哥,你放心,兄弟这就来陪你,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到时候我们再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休!”他拿起来自己的长剑,直面众人。 “我梦三剑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侠客,也没什么出息,但我还是有几分骨气的,朝堂管得太宽了,不过尔等权势的借口罢了,不管你们要杀要剐,我都奉陪。” 尤文医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可认识徐璧前辈?”尤文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要是再拼杀,凭借着这几人必死无疑,还是先问清楚为好。 徐璧便是徐二娘的本名。 梦三剑面露疑惑之色,“徐璧?不认识!不知阁下与我们有何渊源?” 尤文医看着一身正气的梦三剑心生敬意。那挺拔的身姿,那不羁的乱发,英俊的面庞,俨然一个潇洒的江湖剑客。 说实在的,尤文医都有点为之折服。 “前辈,我只是路过,前辈再好好想想,您真的不认识徐璧吗?” 梦三剑昂首挺胸,眼神坚毅,“不认识。” “那前辈去过俐城吗?” 闻言,梦三剑身体一颤,俐城他当然记得。可是已经过去十好几年了,俐城的那个人恐怕也老了吧,也不知道是何光景。 第164章 女儿疑云 “你怎么知道俐城,徐璧到底是谁?” 这时候,梦三剑已经没有那么淡定了。 当初他在俐城和一个青楼女子确实有一段来往,在那里留下了痕迹和烙印,虽然已经往事随风,但是至今仍旧忘不了。 尤文医试探着说道:“徐璧前辈现在经营着一家青楼,叫临水居,前辈有印象吗?” 梦三剑面露震惊之色,是她吗?他不认识什么临水居,但又是俐城又是青楼,会是她吗? “你为何觉得我会认识她?”梦三剑眉头紧皱,心跳仿佛都加快了。 尤文医直接说道:“因为她有一个徒弟,跟您长得很像。” 此刻梦三剑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下,震耳欲聋,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心里慌乱了起来。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她当初的名字当然不是徐璧,这些年改了名字也说不定。 青楼女子对自己的女儿隐瞒身世也不是罕见的事儿。 但真的是她吗?徐璧! 还是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刻意往那上面去想了。 难道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女儿吗? 梦三剑不敢相信,年过半生,上天莫非真的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吗? 他目光颤动,“阁下,敢问她们在哪?” “不瞒前辈,她们隔日就会来到南境,前辈不如见一面,依我看你们之间恐怕有些联系。” 尤文医回道。 其实他也不能说百分百地确定,但是哪怕只是一丝的可能性他也不能放过,万一是,这对徐阁主和玥梨很重要,尤其是玥梨。 他对玥梨的身世并不了解,一丝的可能性或许带来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况且今日就算不是这张如此相像的脸,就冲着唐正,尤文医也管定了。 梦三剑原本强硬的剑此刻软下来几分,低头沉思,剑客也有柔情,他的柔情埋葬在了过去的光阴,而如今这段故事仿佛即将接续,这让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不安。 砍柴客来到梦三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梦,我大概也听明白了,或许你还有一个女儿在世,不管是不是,还是应该见上一面,若是真的,别辜负人娘亲。” “我,我不知道。”他现在的脑子也很乱。 命书生站到梦三剑身前,“没想到啊,我可能还有个侄女,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死,阁下,算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今日若能活下来,任凭差使。” 尤文医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当即拱手说道:“前辈言重了,今日我们定会活下来的。” “是,我们肯定会活下来的。” 命书生取出了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以血为引,于掌心画了一个杀字符,他用了秘法,当即手心绽放出血色的光芒。 手执匕首红光缭绕,连他的眼睛都泛着红光,整个人的气势一转。 “既然要打那就痛快一点儿,小妹掠阵,老周退后,老梦助我。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莫非当我是纸老虎了吗?” 命书生一发话,剩下的三人各自准备好了。 战斗一触即发。 百里山已经死了,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了结,只能用血来祭奠,那是他们的大哥!是他们日夜为伴的亲人!只能不死不休! 唐正相比之下就淡定得多,他还没有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尤文医缓缓说道:“月前辈,擒了唐正。” 有月肆在旁,他现在很淡定,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可是一境的高手,道门不出手,在这里可是顶天了的存在! 月肆的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唐正的面前,唐正一脸惊恐,都来不及举刀,速度太快了! 但是就在唐正身前,突然之间月肆倒飞而去。 连出手之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从唐正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小狐狸,你是谁?”他的声音仿佛自天地而来,带着慑人的威势。 这人就是亦山派来的南境巡察使,是一境的高手,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唐正也没有资格接触他。 唐正只知道如果有一境的高手出手,那么亦山也会有人出手。道门对天下也有监管。 月肆借势退到尤文医身边。 此刻尤文医心里是震惊的,他当然也反应过来了对方也是一境的高手,而且不弱。 不是说一境都在道门吗?怎么会在这儿? 月狐先祖什么笔记,害死人啊! 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等高手,被坑死了! 尤文医低声问道:“打得过吗?” “我感受到了他对于我的恶意,打不过,跑!” 尤文医一脸懵地转头看着月肆。 此刻月肆的身影已经跑出去几里路了。 而巡察使也追了上去。 尤文医有点儿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当即拔剑,加入了命书生的战局,和对方斗了起来。 没有退路,那就往前杀出一条路来。 尤文医目标明确,朝着唐正而去,擒贼先擒王,没了月肆那就自己来! 有人将尤文医挡下来,但尤文医身法之快就像滑腻的泥鳅,抓都抓不住,而且还是会咬人的那种。 他即便被挡了下来,也在一步步靠近唐正。 唐正此刻恢复了平静。 既然有巡察使坐镇,今日自然无忧。 现在他更想知道眼前这个蒙面的人是谁,既然遮掩了,那必然有鬼。 “给我拿下他,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插手朝廷执法。” 对方人多势众,尤文医先前又碍于身份不得不收着,一身本事施展不开。 但今日已经入局再收着恐怕就得收到阎王殿了。 尤文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再留手。一手剑术配合着身法,游离于各大高手之间,潇洒自如。 他本就是灵活的剑客,这样的打法对他来说很畅快。 而命书生几人牵制了主要的几个高手,也让尤文医的剑大有可为之处。 命书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秘法,整个人无比强悍,就像嗜血的一匹恶狼,邪恶而疯狂,眼里饱含杀意。 一时间十几个高手都拿不下几人。 唐正看到尤文医的功夫之后,疑惑地说了一句:“刀剑神诀?” 第165章 援兵权逢 见众人迟迟无法拿下对方,唐正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废物。一群高手竟然让几个人拖了这么久! 他拔刀上场了,目标直指尤文医,他倒是要看看何方鼠辈,胆敢插手朝廷办案,今日他走不了了! 尤文医留意着唐正的动静,见他攻来,心中不禁暗道一句:来得好!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唐正那么一切都好说。 尤文医身形如鬼魅,摆脱众人,剑指唐正。 刀剑相接,两人都没有留手,尤文医虎口都被震得发疼。他知道唐正很强,但是自己还是低估他了,能够接下南境这么大的盘子,唐正当然不容小觑! 另一边唐正心里也很震惊,眼前之人绝对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今日的变数还真多,但还远远不够,没有月肆帮忙,他难道还拿不下这几个人吗? “一起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 对方能请动一境的人,绝对不简单,唐正虽然对道门并不了解,但他知道俗世无一境,这是道门定的规矩,无论如何,未免夜长梦多,赶紧拿下对方才是正道。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敢跟朝廷作对。 唐正手下的官刀刚猛有力,攻伐无双,而尤文医的剑法偏柔,灵巧生动,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只不过一方是刚猛的快,一方是轻灵的快。 一来一去,打得有来有回,谁也不让,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尤文医还要应付其他人,相比之下就要手忙脚乱很多,但他反而觉得很爽,难得好好打一场,剑逢对手也是件幸事儿。 而另一边,没多久,牵丝琴女被偷袭喋血,命书生和梦三剑将她护在了中间。砍柴客已经被擒拿,他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打了一阵,见到他们的情况,尤文医也感觉到了无力。 对方人太多了而且身手不弱,他本以为带着月肆无论如何都万无一失。可是他终究对这世界了解太少了。 巡察使这样的存在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晓的。 对方人多势众,久战之下,今天恐怕他是栽了。 难道要弃他们而去吗? 尤文医自己想走还是有很大的几率逃出去的,毕竟他还在巅峰状态。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他正在思索破局之法,这时候异变突起,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与白宫众人打了起来。 他心里一惊,哪怕遮着面,仅凭身形他也认了出来,那分明是他两袖清风阁的人。 姜悼、权逢来了! 尤文医心里一暖。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权逢来到尤文医的身边,随口问道:“搞得定吗?” “搞不定不是有你吗,你先去看看那几个人。” “好。” 唐正怒火中烧,怎么又有人出来搅局,“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跟朝廷作对?” 可是权逢根本没理他。 难不成自报家门吗? 但这让被无视的唐正更加恼火。 “好!很好!你们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尤文医高声喊道:“围住他们,能擒则擒!” 权逢的到来让几位前辈得以退出了战斗。 命书生已经浑身是血。 他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所用的多为禁法。 禁法往往都有奇效,相对应地也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损害,透支身体的潜能,他现在看起来都比之前苍老颓丧了不少。 不过这也是命书生的特色,他只研究禁法,也只会禁法。 如今的五居士,砍柴客被俘,百里山身死,牵丝琴女奄奄一息,真是造化弄人。 只有梦三剑看起来还好一点。 这也是命书生的缘故。 梦三剑一旦遇险,命书生就会飞身来救,哪怕自己遇险也在所不惜。因为梦三剑可能还有个女儿在世,他不能死!这是命书生认定的事,他的性子轴,哪怕自己死他也不能死! 权逢率先查看了一下牵丝琴女的伤势。 砍柴客吼道,“我房里有急救的药!” 押着他的人给了他一拳。 现在战局焦灼,砍柴客在这捣什么乱? 权逢拂袖,两根针洞穿了押解侍卫的喉咙。 砍柴客得救,赶紧跑去取药了。 他平常自己准备了一些草药,其中也有救急的猛药,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居然用上了。 命书生向权逢拱手道:“多谢阁下相助,既然阁下有意遮掩面容,我也就不多问身份了,不过还请透露一下为何而来。” “我不认识你们,有问题问他。” 权逢示意了一下尤文医的方向。 那可是正牌的阁主。 命书生点了点头。 梦三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等事情结束再问吧,他现在心里可以说是一团乱麻,连百里山的死都没有让他太过慌乱,却因为这段往事乱了。 原本意气风发的大侠,此刻却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局促不安。 权逢自然也注意到了梦三剑,但也只是瞥了一眼。 他没再管他们,旁观着场上的局势。 对方毕竟是白宫的人,手下功夫不是盖的。他算过了对方的人数,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的人先后分成了几路赶来。 他现在带来的人要想完全拿下对方不切实际。 但还有人正在赶来。 刚好,现在这种情况,只有让对方觉得他们能赢,才不会有人跑。 权逢派人让后续赶来的人都隐藏在了外围,不要暴露。 尤文医想抓住唐正,权逢也想,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式,但也是最疯的方式! 那可是朝廷的人。 向来只有朝廷敢这样做。 还没有人敢反过来对朝廷的人这样做。 事情一旦败露,可以说两袖清风阁必定会被安成一个谋反的罪名。 所以权逢的想法就是要么放了,要么全部杀了。 两者都麻烦。 所以就看情况了,当务之急,是将所有人都拿下,不能有漏网之鱼。 后续问题就交给阁主。 眼见一时半会儿分不了胜负,权逢扶起一旁的木椅,看书去了。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带来的这群人也不需要他助阵。 看着也是无聊。 命书生却很欣赏权逢的作风。 管他打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命书生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在他看来,江湖人就应该这样,洒脱随性。 不过现在的江湖人利欲熏心,江湖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江湖了,他越来越对权逢和尤文医感兴趣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来此? 第166章 尘埃落定 权逢翻阅着手上书籍,平时太忙了,哪有时间,不过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能看得进去就是他的本事。 四位前辈忙着疗伤。 两袖清风阁众人打得有来有回。他们深得阁中真传,都是惜命的,打起来难保保守一些,战斗的推进也要慢一些。 何况实力上并没有太大差异,短时间难免分不出胜负。 不少人都下意识关注着尤文医这边的战斗。 只要尤文医赢了,那就没必要打了,但是唐正可是块硬骨头。 虽然两袖清风阁一方占据上风,但是要想分出胜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权逢倒是有定力,坐在一旁看书,那格调老高了。 不出他所料,包围圈渐渐收拢,白宫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再打下去,恐怕今日谁都走不了了。 但要唐正退那是不可能的。 死战!这是唐正下的命令。 但众人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如何死战?于是他们开始找机会突围了,权逢也顺着他们的心思,给他们留了缺口,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就落入了事先准备的口袋中。 最后只剩下唐正和几个亲信。 几人靠拢,被包围在中间。 尤文医抱着剑,神色不善地盯了权逢一眼,你小子现在这作风可以啊!阁主都上阵了,你搁这儿坐着! 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老大! “唐正,你输了,投降吧!” “妄想,尔等逆贼,即便我今日死在这儿,也绝不会认输。” 尤文医扶额叹息,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甚至素不相识,尤文医并不想要他的性命,也没这个必要。 只是因为他下的通缉令,那只要抓了他谁还在意这张通缉令。 可若是他死了,那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正当尤文医想着该拿唐正怎么办的时候,南境巡察使抓着一只小狐狸出现了。 “按理,我不该插手,但是唐正还有用,我跟你们做一个交易,你们放了唐正,相应的你们可以提个要求,今日之事也可以不追究。” “你的话管用吗?” 尤文医对这个巡察使也拿不准,只知道他很强,显然跟月肆一样是一境强者。 这让他没有多少反抗的心思,他大概知道他有多强。 “管用,你们尽管提。”巡察使看向尤文医,方才他还以为权逢才是领头的。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对着尤文医叫了一声,没错,他输了,被打回原形! “它不行,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它只能跟我回亦山,当然若是它愿意,只要打落境界,它仍然能留下。”巡察使显然听懂了小狐狸的意思。 小狐狸惊慌地摆了两下,表示抗议,它好不容易才修到一境,这要是境界没了找谁说理去。 但是去亦山他也没准儿啊,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尤文医听见巡察使说亦山,他当即眼睛一亮,“前辈,您可知道亦山溪尘。” “怎么,你见过他?”巡察使一脸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有几分缘分。” “你不用拉关系,亦山不会为难它,待在亦山对它有好处。” 尤文医想了想,他有得选吗?况且这种前辈也没必要骗他。他也知道道门内有灵力,对月肆有好处。 “行!那说说条件,除了不能再追究今日之事,我的条件就是撤销对尤文医的通缉令,悦芯郡主非他所杀!” 唐正目光冷厉,眼睛缩成了一条缝,盯着他,“你,是尤文医?” “不是,这是我的条件,巡察使可同意?”承认是不可能的。 “好。”巡察使无所谓地说道。 他可不管尤文医是谁,在他看来这都是小事。 唐正看向巡察使,“巡察使大人,不可,尤文医此人就是个逆贼,绝不能姑息——” “嗯?”巡察使看了他一眼,面露不快,敢质疑他的决定? 唐正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巡察使何等身份,那是他无法接触的存在。 也就是这次碍于唐正做的事儿太大了,他还不能死,巡察使才出面保他一命,否则谁管他的死活。 尤文医高兴地说道:“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诸位自便吧。”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觉得巡察使都顺眼了几分,只是那个唐正怎么看怎么讨厌。 巡察使二话不说便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尤文医也放了唐正和先前俘虏的白宫人,没有为难他们。 但是今日之事不可能那么轻易结束的,即便不再追究,毕竟死了人。 两袖清风阁这边在权逢的控制之下,并没有人身死,白宫那边倒是意外死了几个人。 “那只狐狸是谁?”权逢发现了关键点。 “嘿嘿,以后再跟你说。”尤文医一脸的神秘。 他来到了牵丝琴女身边,砍柴客已经将她的伤势暂时稳住了,而现在正在帮命书生处理伤口,命书生的伤势也很重,主要是内伤,没有几个月的调息恐怕是恢复不了。 整个人形容枯槁,即便恢复,恐怕也不复往昔。 但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尤文医开口问道:“诸位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伤势还算轻的梦三剑开口说道:“不知阁下所说的徐璧会来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这简单,前辈跟我走就行。” “说起来,现在阁下还不能露面吗?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何身份?”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摘下了面具,其余两袖清风阁众人也露出真容,“不瞒前辈,在下正是尤文医,本来是为了唐正而来,刚好救下几位前辈。我创建了一个势力,名叫两袖清风阁,这些便是阁里的人。” 梦三剑赞赏地点了点头,“年少有为,好啊!那徐璧可是在为你做事。” 尤文医想了想说道:“是,徐阁主确实在帮阁里做事,梦前辈若是愿意加入我们,我当然也是欢迎的。” 梦三剑看了一眼命书生,“再说吧。” 遭逢变故,他若是一心想着这件事儿,那成什么人了。 命书生起身,去看了一下牵丝琴女,确定她没事儿之后,旋即对尤文医及两袖清风阁众人拱手谢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前辈有何打算?” 尤文医问道。 “若是我加入你们,阁下可以给我多大的权柄。” 命书生咬牙道。 “两袖清风阁下辖五阁,前辈若是肯加入我们,可为文阁之主,统率一阁。但前提是前辈能让文阁认可你。” 实际上的文阁一直在由权逢掌管,也是时候找位新的文阁阁主了。 “好!”命书生干脆利落的说道。 许久未出手,世人是以为他杀不动了吗?什么白宫的蚂蚱也敢跳出来。 他隐居于此,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此次百里山身死,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命书生要重出江湖了。 第167章 徐璧被扣 尤文医朗声说道:“我代表两袖清风阁欢迎前辈的加入,不知道其他几位前辈是否愿意加入两袖清风阁?” 梦三剑仍然因为徐璧和女儿的事儿困惑不已,见命书生加入了,他当即也说道,“我也愿意加入,但是其他的事儿,我恐怕做不了什么。” 当年他被废了武功,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是仍然不在巅峰状态。 “无妨,等前辈见过徐璧前辈再说。” “那么这位砍柴客前辈呢?” 砍柴客摆了摆手,“我就算了,有生就有死,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这一辈子就留给这竹林了,至于五妹,我会照顾好她,待她痊愈再看看她的想法。” “也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命书生开口说道。 百里山一死,这里就仿佛空了,从前的生活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前辈不如先随我离开,这里恐怕不安全。”尤文医劝道。 “不必,待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我离不开这里了,若是死也应当死在这片土地,天地之间自有命数。”砍柴客很看得。 一行人将百里山埋葬在了竹林后面,江湖人没这么讲究,相信百里山也会安心的,这是他们最后生活的地方,也是一生最后的安宁。 江湖蹉跎半生,其实又有什么意思呢?百里山其实也是幸运的,至少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在百里山的房里,他们见到了百里山留下的最后两幅画。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动笔了,心里没有想画的那就不画了。 百里山一生作画无数,但他从不画人,只画山水,在他心里这世间最美的感觉便在山水之间,最极致的美感就是天人合一的着迷。 而他最后这两幅封笔之作却是只画的人。 一幅画,画中一人舞剑,一人看书,一人劈柴烧火,一人弹琴,还有一人在旁边作画,几人之间和谐美满,怡然自乐,画作简单但神就神在生动自然。 几人脸上均是舒服安乐的神色,如沐春风,画得栩栩如生,那脸上的笑容,那流转的视线,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而另一幅画上只是一个有着倾城之色的绝代女子,那画上的皮肤纹理,黛眉睫毛都画得细致生动。她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又似乎是冷冰冰的样子,一身裙装端正雅致,将画中女子画活了。 这绝对是倾世之作,要是让懂画的人看见,妥妥的无价之宝。 画中的女子自然是牵丝琴女——柳丝丝,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美。 而今也只剩叹息,单独为她作画,其中的情愫不用言明,或许在往日的每个夜晚,他也在这儿苦苦琢磨,画了又改,只为了画出最美的她。 可惜画犹在,作画的人却不在了,最终也只是剩下了一段殇。 鼎鼎大名的百里山,却连喜欢一个姑娘都不敢。 处理完百里山的后事,尤文医让人分批回去了,毕竟人多了容易惹人注意。 两袖清风阁山门的建设如火如荼,如今五阁都有了阁主,文阁一脉的权柄也即将交到命书生手上,这个傀儡阁主也回来了,两袖清风阁只待徐璧到来就完整了。 权阁阁主权逢! 文阁阁主命书生! 武阁阁主姜悼! 商阁阁主惠知楼! 名阁阁主徐璧! 几天的时间,尤文医不断让人去打探徐璧一行人的位置,等她们到来。 他倒是不急,急的另有其人。 梦三剑这几天越想到这件事儿就越发慌,他的未来该怎么办,若是真的是她怎么办,若不是她怎么办? 他整个人是茶饭不思,困扰不已。 每天都朝着命书生那里跑。 与之相反,命书生反而很期待,要是自己真的有个小侄女了那多好啊。 命书生这几天也很忙,忙着接手文阁事宜,忙着了解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不会因为他们是前辈就随意给予他们特权,若是他们接受不了两袖清风阁,那也只能离开。 文阁阁主其实当起来也没这么难,而且也没什么人想当这个阁主,不然这个位置也不至于一直留着。 命书生在这几天也充分对两袖清风阁进行了了解,不禁对这几个年轻人佩服不已,他成了正式的文阁阁主。 他会用文阁的力量让白宫看看,他们不是好欺辱的。 众人等了几天时间,没有等到徐璧到来的消息,反而是她们被朝廷的人扣住了。 命书生和梦三剑当即就不干了,说着就提起了剑。 什么狗东西竟然敢扣下他们的女儿,侄女。 命书生当即就要带着他文阁现有的几十号人杀过去。 尤文医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现在南境局势紧张。 可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一番思索,尤文医当即决定带着人赶往消息传来的地方——梧桐关。 那可是他的名阁阁主,还能让人欺负了吗? 管你是不是朝廷! 这也是权逢有先见之明,他先带着人赶到乾坤城,从东阳州到乾坤城的一路上都做下了布局,这既是消息网,也是两地沟通的的桥梁。 权阁的人恐怕是五阁之中最多的,但又是在两袖清风阁驻地最少的。 其实加入两袖清风阁的人大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儿,不在阁中。 这也是尤文医乐于看到的局面。 所有人都待着阁里,那能做什么呢,不过也就是待着就待着,哪像那些世家贵族,坐在家里都有人送上钱来。 这样的世家注定腐朽,但腐朽也是滋养另一个世家。 两袖清风阁要的是自力更生。 这次尤文医只带了几个人,几位阁主和梦三剑都去了,对方是朝廷,那就不是人多少能解决的,而且现在他更加不能惹人注意。 现在阁里并没有太多的事儿,只是大兴土木而已,阁里自然有人主持,他让惠知楼留作坐镇,当务之急还是徐璧一行人的状况。 本来尤文医是想让命书生留下来的,但是命书生执意要去迎回自家小侄女。 于是一行五人立即驾马冲出大营,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她背着剑一副小女侠的样子。 “丫头,你这是?” 第168章 迎娶师徒 念归咬着嘴唇说道,“你又要走了吗?” 柚衣跑过来拉住了念归的手,“念归啊,别胡闹,阁主他们有正事儿。” 尤文医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该拿她怎么办呢?尤文医将她带在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他终究是亏欠了她。 “你可会骑马?” 念归摇了摇头。 尤文医下马将她抱了上去,取下了她的剑挂在马上,“这次就跟师傅一起走吧。” 念归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同驾一马倒是也不算逾礼,只不过后面得教她骑马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是让徒弟找到自己的路,而不是不管不顾。 该教她的,一点儿都不能少。 尤文医明白这样的道理,上次只是因为太危险了,这次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带着念归也无妨。 于是一行六人奔向了梧桐关。 这一次,念归不用再被抛弃了。 梧桐关。 城主府。 徐璧坐在客厅左手边,主位上便是城主连玉石,另一边坐着他的儿子连高升。 “连城主将我等扣下到底何意?” “欸,徐老妹子,这话就说得过了,怎么能说是扣下呢,徐老妹子经过我这梧桐关,我身为城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安心待着便是。” “哼!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所谓的招待就是把我们一行人关押在城主府吗?” “徐老妹此言差矣,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们在城主府我也好保护你们啊,还有哪里比城主府更安全吗?” “称我还有耐心赶紧说,我可没工夫跟你们在这瞎扯。” 徐璧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可是一阁之主,哪里看不出来连玉石的别有用心。 她们一行人本在酒楼里吃饭休息,结果直接就被官兵围住了。 那可是官兵,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徐璧只好跟着来看看这城主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徐老妹子爽快,是这样我都打听清楚了,你那个徒弟跟我这个儿子可谓是天作之合,我儿子可是天才,已有官身,前途无量,不如我们两家结个姻缘怎么样。” 城主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徐璧,都不知道他到底睁没睁开。 徐璧瞥了一眼连高升,连高升没有他老子长得胖,但鼻子上一个硕大的黑痣,将他的颜值拖到了谷底。 “城主这是强抢民女吗?”徐璧沉声说道。 “哈哈哈,徐老妹这就是说笑了,这不是跟徐老妹商议吗?” “那我若是不同意呢?” “呵呵,那只好换一种方式商议了。”连城主一副奸笑的模样,镇定非常。 但徐璧丝毫不惧,她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 “连城主,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贸然抓人也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吗?”徐璧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向他施压。 连玉石不以为然,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我胃口大,吃得下。” “但愿如此。”徐璧站了起来,“想要娶我徒弟,不可能!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商议法。” 玥梨就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碰! 连玉石端起茶来,轻轻撇了两下,自信地说道:“徐老妹试试看,可还有内力?” 徐璧嘴角微弯,“连城主恐怕不知道,我有一个爱下毒的阁主。” 异变突生,徐璧出手,掐住了连玉石的喉咙,擒贼先擒王。 连玉石根本不懂半点儿功夫,惊慌失措,只能束手就擒。 既然了解了这位城主的目的,徐璧可不会留手,城主?也就那么回事儿。 敢动她徒弟,看你有几条命! “这,这可是城主府,你敢乱来?”连玉石声音嘶哑地喊道。 连高升惊慌地跑向外面,“来人,快来人啊。” 一群侍卫冲进来拔刀围住了徐璧,连高声躲在侍卫后面,说道:“徐,徐,徐伯母,有话好说,放,放下我父亲,一切都好说。” “呵,连城主,现在你想怎么商议呢?” “徐老妹儿,你想清楚这可是在城主府,你这是谋逆,是在与朝廷为敌!” “好大一顶帽子,那你试试能不能扣在我身上。” 说话间,一个术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大胆,竟然敢冒犯城主大人,来人,压上来!” 两个侍卫将玥梨押了上来,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生得越发祸国殃民,一张脸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湎其中,她就是美的代名词。 “李环,快,赶紧出手。” 李环便是中年谋士。 连高升赶紧躲到了李环后面,但一双眸子却是像要把玥梨永远放进眼睛里,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娶她! 连高升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看向徐璧,“你,你还不快放开我父亲。” 李环拍了拍连高升的肩膀,安慰地说道:“连公子别怕,属下在。” “大胆,还不快放开城主。” 徐璧叹了一口气,“要放开城主也可以,你先放了我徒弟,有什么事儿可以商议。” 既然他们已经抓了玥梨,她就不敢赌了。 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敢让玥梨冒一点儿风险。 玥梨对她比命还重要! 况且她已经让人将消息传回了阁里。 相信尤文医得到消息定然会带人前来,那个年轻人,她信他。 他一定会来! 连玉石示意,李环让人放开了玥梨,徐璧也放开了,赶紧护着玥梨。 连玉石揉了揉脖子,圆滚滚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徐老妹还真辣啊,行,你说怎么商议?” “无论是嫁是娶,一切三日后再说。” “三日后,行啊,我看这日子挺好的,那就三日后成婚,来人赶紧地,都忙起来。” 徐璧皱了皱眉,“城主这是?” 李环开口说道:“阁下不会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吧?”他一挥手便有两个高手走了上来,盯着徐璧。 连玉石肥大的身躯坐在了椅子上,压得吱呀一声。 “徐老妹,我摊牌了,三日后,不仅你徒弟得嫁,你也得嫁,我看你这身上还挺有料啊。” 连玉石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璧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徐璧厌恶地冷声说道:“行,就三日,三日后我倒要看你怎么娶,但这三日你可要将我们好生招待,否则——” 徐璧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被带进了专门的客房,玥梨也被关押在一起。 连玉石想想就美,这徐璧生得也不赖,到时候他跟儿子一起娶,那也是一段佳话。 这得赶紧把请帖发出去,三天后那又是数之不尽的空手财富啊。 连玉石美滋滋地回房了,想着今儿个让哪房小妾侍寝呢? 关押的客房里,玥梨忧心忡忡地问道:“师傅,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跟那个城主儿子成亲。” “傻丫头,你放心,三日后,阁主他们必定已经赶到了,到时候一切可就不一定了。” 玥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让自己叫哥哥的奇怪阁主,他真的会来救她们吗? 第169章 梧桐关城主府 其实用不了三日,两日后尤文医就带人赶到了。 由于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必须尽快赶过去,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尤其是梦三剑和命书生,巴不得直接飞过去。 就是苦了念归小丫头,一路奔波,睡眠都不足了。 不过她也没叫过累。 其实她只是想跟师傅在一起,累不累的无所谓。 尤文医带着人在城中客栈安置,让念归丫头去休息了,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徒弟。 权逢去找权阁的人探听消息。剩下的人,尤文医让他们留在客栈。 他一个人出去转转。 要是让梦三剑和命书生出去还不一定惹出什么祸端。 尤文医一路朝着城主府而去,根据消息他们就是被扣在了城主府。 他来到壮阔的城主府前。 看着那高高挂起的几朵大红花,不用查他大概都猜到怎么回事了。 那玥梨丫头,尤文医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迟早会因为那张脸出事儿。 生得那么美,唉,真是让人无语! 美有美的烦恼,丑有丑的悲哀! 尤文医在城主府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就走了。 这时候刚好有一人走出了城主府,一对八字胡显得精明不已,他见到尤文医,脚下加快了步子,赶紧将他拉到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请帖。 “兄弟,恭喜你,你被城主府选中了,明天可以去参加城主和公子的大婚典礼,这是请柬,你可收好了。” 那人将请柬塞到尤文医怀里就走了。 尤文医拿着请柬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回事?那人从城主府里出来,也不可能是假的啊。 他翻开请柬看了看,没错啊,是请柬,还盖着印儿呢,这就更让人疑惑了,难不成是与民同乐吗?在大街上发请柬? 尤文医想了想没再管,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偷偷摸摸潜入了城主府。 他人生地不熟的,转了好大一圈才把城主府的布局搞清楚。 同时他也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是城主府?这应该是御花园吧?亭台楼阁、湖泊水榭、果树园子,那是应有尽有,那连城主怕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就这城主府住几百号人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不得不说,有钱啊!真有钱,不愧是城主,一城最大的富主。 尤文医属实是找不到两袖清风阁众人所在,那可是几十号人,就是一栋建筑都能塞得下了,这里少说有好几十栋建筑。 没办法,谁叫他是阁主呢,只能一栋一栋地看。 这一看可吓死个人。 十间房里,有八间都是女眷,甚至尤文医还看到有人白日宣淫,看得他心里一颤,老脸一红,落荒而逃。 这城主不知道在金屋里藏了多少娇,也不知道戴了多少帽。 尤文医的轻功很好,足足寻了一刻多钟都没人发现,这也是因为,这城主府实在太大了,一个人放在里面根本不起眼。 况且谁敢来城主府里捣乱啊,不想活了!实际里面的守卫并不严密。 尤文医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是找到了关押众人的地方,他都怀疑这城主是不是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府有多大。 徐璧一行一共五六十人,除了师徒俩,都被关在了一起。 毕竟除了她俩,好像其他人也没什么用了。 而姜悼的女儿姜璃也在其中,小姑娘待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 尤文医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打中了她的脑袋。 姜璃抬起头来,看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有一颗石子飞来,再度打中了她,姜璃这次看清了,她走到窗边,透过破败的窗户纸往外看了看。 尤文医一指插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姜璃心惊不已,她赶紧小声问道:“尤哥哥,是你吗?” 想当初,她想去偷看尤文医洗澡,也是这样差点儿被戳瞎了眼睛。 尤文医沉声道:“是我。” “啊!尤哥哥,我好想你!”她都快哭了,发出了不属于她的娇细声音。 尤文医满头黑线,“闭嘴,好好说话!” 姜璃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太久没见了吗?好不容易见到尤哥哥太激动了。” “叫阁主。” “好的,阁主哥哥!” 尤文医无语地含了含嘴,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儿,开不了口。 姜璃俏皮地说道:“好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只当你是阁主哥哥罢了。” “如此甚好!”尤文医松了一口气。 “阁主哥哥是来救我们的吗?快,赶紧放我出去吧,我都要憋坏了,这里又脏又臭。”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就是玥梨掩过了她的风头,才让连高升没空关注她。 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她早就快烦死了。 “嘘!你别激动,你先告诉我,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徐阁主呢?” “都在这儿了,至于干娘和她的徒弟我就不知道了。”姜璃最讨厌徐玥梨了,提到她嘴角都是不屑之色。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玥梨最好看,她比她差哪儿了? 不过干娘倒是还好,对她可好了,做的饭也好吃。 “欸?她什么时候成你干娘了。”尤文医一脸震惊。 “哦,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姜璃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废话。 “行,你先待着,避免打草惊蛇,最晚明天就会救你出来。” “别啊,阁主哥哥,要不你先救我一个人出去吧?” 姜璃听见没有回音,喊道:“阁主哥哥?” “尤哥哥?” “尤文医!” 尤文医懒得跟她理扯,赶紧去找徐璧和玥梨要紧。 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救得出他们。 只要确定他们的位置,后续的事儿就好办了。 尤文医刚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出了骚乱,他赶紧躲在走廊梁上。 结果看到一个家伙横穿走廊,身后追了十几个侍卫。 尤文医无奈叹息,那人不就是梦三剑吗?本身自己就受了伤,又连着骑了两天的马,身体疲惫,还敢来城主府刺探? 是该夸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鲁莽呢! 真把自己当年轻小伙儿了啊? 第170章 前辈认错 尤文医追了上去,只见梦三剑翻身出了围墙,墙后正是命书生在接应。 两人动作利索,骑马就走了,背后的追兵也赶不上。 尤文医不禁摇了摇头,这俩加入两袖清风阁会不会太草率了。 但人家哥俩还计划地稳稳当当的,逃脱了。 两人将马骑到巷子深处,也算松了口气。 开玩笑,就以他们当前的状态,就是那十几个追兵恐怕都可以缠住他们。 尤文医当初就说让他们别来,果不其然,这一搅合,他还怎么找人。 他脸色阴沉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冷不丁地开口,“两位,这是从哪儿来啊?”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尤文医才放下心来。 尤文医看到他们吓了一跳的样子,心里又好笑又无语。 你们可是江湖老前辈啊,被我一个后生吓到了,这合理吗? 也就是他们受了重伤,再加上这两天奔波没休息好,注意力都不集中了,更何况老前辈老前辈,前面不是还有一个老吗? 梦三剑疑惑地问道:“阁主,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们啊?”尤文医双手抱胸,就算是不尊重我这个阁主,也尊重一下我这个人吧。 “嘿嘿。”梦三剑心虚地笑了两声。 命书生开口说道:“我们就是闲着无聊出来逛逛。” “这么无聊啊,都逛到城主府里了,怎么样热闹吗?” 梦三剑惊讶地看着尤文医,“阁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城主府。” “废话,我也在城主府。”尤文医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是这俩货,说不定他都找到徐璧师徒了。之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俩这么不稳重呢? 梦三剑眼里放光,“阁主,那你找到徐璧了吗?我女儿呢?” 尤文医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八字还没一撇呢,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两位先回去吧。” 估计这俩年轻的时候都是到处晃的,老了也一个样。 “不是,阁主,你见到了没有啊?”梦三剑心里很着急。 命书生拉住了梦三剑,干脆利落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们的错,告辞!” 他是有眼力见儿的,尤文医的脸色可不算好看,他猜到了估计是他们打乱了尤文医的计划。 尤文医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他理解他们,但是他们太鲁莽了。 这种鲁莽不应该出现在两个江湖前辈的身上。这也怪梦三剑对自己这个可能存在的女儿魔怔了。 可是这种做法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而且这种做法没有将尤文医这个阁主,没有将两袖清风阁放在眼里,这也是尤文医在他们面前没有露出晚辈一面的原因。 他对他们恭敬,只是因为他们是前辈,仅此而已,他们毕竟是半途加入两袖清风阁的,对于两袖清风阁理解,但是不同道。 要想成为自己人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况且这种江湖前辈都有自己的傲气,怎么可能听一个年轻人的话。 尤文医对这一点不认同,若是他们无法从心里加入两袖清风阁,那么他们就只能离开,前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五阁阁主的位置都不好坐,那是属于做杂事儿的人,什么东西都需要他们去安排,给命书生阁主之位一方面是他作为前辈有更高的见识,另一方面,这个位置没人要。 文阁又不是什么争勇斗狠的地方,统率一阁反而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儿。 比如原本的文阁阁主,如今还在两袖清风阁的老巢教书,人就喜欢这。 若是坐不了阁主之位,那尤文医也不会讲什么情面。 他没有立即回客栈,反而去街上游荡去了。 在街巷中,让自己静下来,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救出他们。不过今日街上却异常清净,只有极少数的摊贩。 他顺便探听一些消息,再帮小丫头买点儿零嘴,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回去的时候,尤文医不仅提着几包东西,还给念归买了一匹马。 念归看着眼睛都冒星星了,当即就要骑上去,尤文医就拉着她在马厩里绕来绕去。 第一次自己骑马,念归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才肯下来。 一桌六人,尤文医只管看顾好自己的乖徒弟。 从面色上看,恐怕只有睡了半天的姜悼精神状态最好,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 而梦三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次他们做的事儿有多愚蠢,脸上带着歉意。 权逢开口问道:“今日有人擅闯城主府,你们谁干的。” 权阁的人一直监视着城主府,只知道里面发生了骚动,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但是不用查,他心中都有猜测。 命书生站起来说道:“这次是我的错,我认!” “还有我,确实怪我太鲁莽了。”梦三剑也沉声说道。 看起来他们也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是在座最年长的,越老就越难认错,既然错了那也说不得什么,江湖人就是坦荡。 权逢点了点头,“后续,你们就待着客栈好好休养吧,两位前辈毕竟有伤在身。” 权逢可不会惯着他们,他的身上是真的有上位者的威严之气。 “这不行,我——”梦三剑本还想说什么,命书生拉住了他。 “好!” 他们两个老前辈其实真的做不了什么,养好伤才是正道。 尤文医带他们来也是知道他们心里着急,希望赶紧确认。 但是徐璧和玥梨可是两袖清风阁的人,要救也得跟阁里步调一致才是。 尤文医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我探过了,找到了关押众人的地方,徐阁主和玥梨是单独关押的,我没来得及找她们,不过明日她们师徒俩大婚,想必安好。我这里有一张请帖。” 说到这,他都不禁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听说这梧桐关连城主收礼是一绝,广发请帖,收了就得去,去了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贺礼价值不得少于五十两,五百两以下的送完礼就可以离开了,五百两以上才能入席。” 尤文医都收到请帖了,可想而知,这请帖发得有多广,这礼金收得有多茂,那真是一绝啊! 也是为了避免被发请帖,今日街上才没有多少人,店铺关了不少,懂得都懂。 还开门的,那八九不离十已经收到请帖了。 尤文医知道的时候,心里是震惊的,这都什么啊!简直是离谱到家了!离谱到他都觉得有点儿好笑。 “阁主,打算怎么做呢?” 权逢向尤文医问道。 “要不老一套?” 第171章 借刀江湖 “老一套,你有吗?”权逢露出了一丝笑意。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他身上哪还有什么毒药,当初用的都是从两袖清风阁老巢里带出来的。 配毒药那个估计都还在那儿鼓捣呢。 “我当然没有毒药,这不是想想吗?不过在城主府下毒,我们有几个脑袋?” “那你到底什么想法?” “下毒,想想而已,当然是不行的,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带走他们。” “怎么个光明正大法?” 尤文医看着权逢,轻笑了一声,“你这个权阁阁主可不是摆设,你想想怎么光明正大?” 这半天,除了尤文医就是权逢没休息,要说他什么想法都没有,还坐在这儿干嘛? 权逢缓缓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个方法,就是牵扯太大,看阁主敢不敢?”权逢略带挑衅地看向尤文医。 “嘁!有什么敢不敢的,说来听听。” “这一个月,在唐正的命令下,以白宫为主导,整个南境朝廷开展了对于境内的打击肃清,这对于江湖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刺激和打击,而各大城主府借助白宫的名头那也是风光无限,压得南境江湖抬不起头。再看看这梧桐关,看今日百姓的作为,这梧桐关恐怕也是民怨已久,城主和儿子一同大婚,还广收贺礼,你说要是其他江湖人听说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江湖人崇尚自由随性,但是朝廷要管束他们,要让他们守规矩,这就是根本的矛盾。 而百姓与朝廷的矛盾就在于民生问题,百姓任由朝廷拿捏,但是一旦做得过分了,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尤文医眼中一亮,“这会成为江湖的宣泄口,到时候,这城就乱了。” 权逢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引动江湖有道之士剑指梧桐关,邀天下英雄共肃清贼逆,同时这江湖可不是只有江湖侠客,普通百姓那也是江湖,就让这大婚成为他们的诉苦地,泄愤所。” 以江湖犯朝堂,不得不说权逢这计策之大胆高明。 “时间上来得及吗,明日可就大婚了。” “我已经通知了周边几座城里的人,让他们散出消息,明日定然会很热闹。” 尤文医笑道:“我可是阁主,你现在才说,难道这个令不该我来下吗?” “我是权阁阁主,下的是权阁的令。”权逢对着尤文医挑了挑眉。 尤文医眯了眯眼,心里已经一拳轰了过去,他绝对是故意的。 某种程度上说尤文医真的就是个空壳阁主,他手下并没有人。 “既然权阁主都处理好了,那后续的事儿也全权由权阁主处理,我去好好睡个觉。”尤文医说完就睡觉去了。 既然你要玩儿,那他就乐得清闲,全都交给你,累不死你! 尤文医也是真的累了,身体的累。 而权逢看见尤文医离开,那心里也是仿佛被刺了一下,这一局是他输了。 本身只是开个玩笑,结果把自己开进去了。 不过落到新加入的两人眼里那就不一样了,权逢可真威风,居然能压住阁主。 权逢要是知道他俩的想法,绝对在心里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谁想干这些啊,我也很累的! 一气之下,权逢也回去睡觉了,反正也安排好了。 睡舒服了才有力气搞事情。 翌日,肉眼可见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进入梧桐关。 作为官道要塞,梧桐关本就是来往商旅必经之路。只是今日进入梧桐关的人尤其多。 尤文医虽然睡得安逸了,但是今天要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可不喜欢这种没有底的感觉,当即叫了权逢商议,看看他什么安排。 权逢哪有什么安排,只是昨日安排人去挑事儿去了。但今日的事儿,还得今日做。 虽然江湖人中不乏刚烈之士,但是有些时候还是需要人推一把。 白宫这次的做法让许多江湖人敢怒不敢言,可是这次连城主大婚,那可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捆稻草。 士可忍孰不可忍,作为朝廷之人,这般作为,甚至明收贺礼,大肆敛财。 不用说,有些江湖侠士会做出回应的。 此刻的连城主父子还在府里招呼,今天可是他们大婚的日子,虽然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这次可不一样。 尤其是连高升,一想到玥梨那美得不像话的小脸蛋儿,他就口水直流,恨不得立即将她揉进怀里。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苦苦等了三日。 不,是苦苦等了二十几年。 两父子今天可是早早就在床上笑醒了,昨夜做了春梦,今天当是个好日子。 手下虽然察觉到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进入梧桐关,但也没在意,梧桐关毕竟是必经之地,说不定是得了消息来喝喜酒的。 城主府中,城主父子虽然荒淫无道,但还是讲几分规矩的,徐璧师徒都被送到了府外的别院。 花轿还是要抬的,不然成亲总少了几分感觉。 连家父子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迎接宾客,不过连玉石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心里有点儿莫名的不安。 尤文医带着权逢和姜悼坐在城主府外远处观察,同时这里也聚集了不少的江湖人。 他们手中的刀隐而未发,始终需要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尤文医低声问道:“谁来做那个点炮仗的人?” 权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 尤文医瞪大了双眼,眼神呆滞地看着他,“我?你疯了吧?” “你是阁主,自然由你来。”权逢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眼神中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局他赢了。 “权逢你是好样的,我是阁主,所以我命令你来。” “昨日谁说全权交给我的,阁主难道不知道什么是一言九鼎吗?” “呵,你说得对!”尤文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是阁主,那就他来好了。毕竟此事是两袖清风阁牵的头,自然由他来做刀。 但这刀可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等着吧,等重头戏到来,这里会聚集更多的人。姜叔,我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告诉你,你先去接应他们,等城主府一乱,就把他们带出来。” “遵命!” 第172章 江湖侠客 尤文医要了两碗面,结果刚点完,念归小丫头就来了这里,尤文医无奈地多点了一碗。 “你怎么找来了?” 念归不开心的说道:“师傅难道就这样把我撇在客栈里吗?” 尤文医嘴角一抽,“念归啊,不是这样的,师傅要做危险的事儿,所以不能带着你,乖,吃碗面就回去啊。” “不要,我现在很厉害,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师傅要是再丢下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师傅了。” 尤文医扶额,当初就说不该收徒弟,能怎么办,自己的徒弟自己宠着。 “权阁主,念归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给你一拳。” 尤念归一双大眼睛看着权逢。 权逢转过头去,这师徒俩也是麻烦。 这一上午可够得等,当然有两个人是绝对不嫌,那礼收得没几间屋子都放不下,正是春风得意时候。 但是收得越多,门外看着的江湖侠客和百姓就多一分愤怒。 这种愤怒迟早会爆发。 而今天就是那个时间节点。 敢动两袖清风阁的人,看不给你炸个粉碎。 等到吉时将至,两顶大红花轿从不远处抬了过来,而原本收礼的父子俩,此刻化作了新郎官,坐在高头大马上。 这条街上算是人声鼎沸,这可是全城的好日子,与民同乐。 两边的侍女小厮撒花的撒花,撒铜板的撒铜板,好不热闹。 大家纷纷低头抢那几文的喜钱,抢得多的就像中奖了一样,欣喜若狂。 讽刺至极! 城主敛财之巨,就用一些铜板便可收服某些人的心,对于城主来说,活得仿佛也太容易了。 他连玉石连城主就喜欢这种感觉,俯视众生,愚弄众生。 这好日子,真爽啊!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那几文钱折腰。 迎亲队伍正将要走到城主府之际,一个戴着斗笠的剑客拦住了去路。 斗笠压着额头,看不真切面容,只依稀看得见是个年轻男子,一身干练的素衣,他抱着剑,眼神冰冷,几缕青丝随风轻轻飘起。 值守的官兵当即围住了他。 他摘下了斗笠,沉声道:“祛邪剑,江帆,来取你的狗命。” 江帆拔剑出鞘,一道剑气就将面前围堵的几个官兵劈倒。施展轻功,长剑直指连玉石。 连玉石惊慌失措地喊道:“李环。” 当即一柄大砍刀挡住了江帆的剑,气力之大直接将江帆打退。 李环走了出来,牵住了连玉石受惊的马,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看就是江湖高手,身形壮硕。 “属下救驾来迟,城主赎罪。”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李环,给我杀了他。”连玉石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城主!” 李环身旁扛着砍刀的大汉,走向了江帆,一步一步仿佛有地动山摇之感,带着天生体型的威势。 江帆丝毫不惧,眼神坚毅地看着大汉,率先出手。 他施展轻功,一剑刺去,看起来也是练快剑的,身法灵巧,大汉提刀格挡之际,江帆在大汉身前一踩地面,二踏大刀,飞身再度杀向连玉石。 他的目标很明确。 李环身后又有一位高手出剑了。 随手一剑甩向江帆,速度快,力量沉,欲要将江帆钉死在虚空。 突然一把枪砸飞了长剑。 一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澜山,越不予。” 连玉石一股火气上来了,他可是城主,居然有人敢出来冒犯他的威严,还不止一个。 “不用留手,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头,我要他们亲眼看看冒犯城主的下场。” 尤文医在场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禁对自己失望不已,自己束手束脚地想着遮掩身份。 还想着怎么去点燃这场争斗。 可是真正的江湖侠士哪里应该在乎这些,如果行侠仗义都要偷偷摸摸,难道违法犯罪才应该堂堂正正吗? 像江帆、越不予之流,才是真正的江湖人,江湖侠客! 尤文医做不到像他们这样。 他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没办法,可是两袖清风阁就应该隐藏在暗中吗? 从前,他一直不想引人注意,这也是他的性格决定的。 两袖清风阁一直在暗中发展,但是除了东阳州他们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夺取了一成财富,向来是规规矩矩的。 东阳州远在东境,并且因果已经由权逢了结,难道在南境他们也要这样畏畏缩缩的吗? 为何要如此,他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即便是朝廷也得讲理不是。 尤文医下定决心,手执朝露剑,缓缓走了出去。 “两袖清风阁,尤文医。” 话音一落,他身形如鬼魅,当即杀向了提刀大汉。另外的江帆和越不予各有对手。 出了牵头人,也有几个江湖侠士出手了。 大都是争强好斗的年轻人。 但是谁也掩盖不了尤文医的风采,他可是压着提刀大汉打,要知道这提刀大汉可是上一辈的高手。 连玉石慌了神,匆忙派人去调兵,城主府中的侍卫不断涌出护驾。 轿子中,被绑起来的徐璧和玥梨听见尤文医的声音惊喜不已,但是阁主怎么亲自出手了? 场边带着念归的权逢看尤文医大摇大摆地出手,不禁失笑。 其实在他看来,尤文医也是个江湖人,只是太束手束脚了。 偷偷来到场边的命书生和梦三剑惊愕不已,他们还以为有什么惊人的计划,不也跟他们差不多吗? 这种事情想当年他们也做过。 而尤文医出手后,还有几个两袖清风阁的人也出手了。 这是他们的选择。阁主都出手了,他们总不至于留手吧。 “两袖清风阁,王匪。” “两袖清风阁,周山。” “两袖清风阁,叶河源。” …… 两袖清风阁这个名字传扬出来了。 不少人心中对于这个从未听说的势力充满了疑问。 由于出手的人不少,局势彻底乱了,尤文医腾出手来,赶紧奔入了花轿,这才是今日的目的。 第一个花轿中,坐的是徐璧,尤文医来不及寒暄,赶紧替徐璧解了绑。 见到她一身新娘装扮,风韵犹存,尤文医不由得打趣道,“徐阁主今日反正也穿上了嫁衣,要不给你择个良人嫁了?” 某个人还在巴巴等着呢! 徐璧轻轻一笑,许久没见,阁主还是这个样子。 “我就喜欢阁主这样的,要不阁主来。”徐璧朱唇轻起。 “呵呵。”尤文医尴尬地眨着眼睛,“许久不见,徐阁主开放很多啊。” “哈哈哈,阁主还是赶紧去看看玥梨吧?” “好。” 第173章 救下徐氏师徒 尤文医下了花轿,又准备上花轿。 这事儿其他人也不敢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采花贼呢?本来大家目标都是城主,上花轿算什么? 也就是尤文医救人心切,但他听到点儿风声刚要抬起的脚还是放了下来。 “小玥梨,要不你暂时别下来了,等一切安定再接你下来。” “为什么?”,轿子里面传来不开心的声音。 尤文医也没解释,当然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你且安心等着。” 一队人上来围住了尤文医和玥梨的花轿。 侍卫身后,连高升双眼通红如同看着杀父仇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尤文医。 他绝不允许有人对他的玥梨下手。 尤文医见状只能守在轿子附近保护玥梨了。 其实连高升也是来保护玥梨的,否则这些侍卫就该像包粽子一样把连高升包在中间保护起来。 对玥梨,他也算是一往情深了,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太多。 另一边有徐璧的加入可以说战况是一边倒,也有百姓动了心思,不时一个臭鸡蛋扔过去。 玥梨丫头也在轿子里想方设法地挣脱绳子,她也想跟他们一起战斗。 而尤文医没一会儿就把侍卫们打倒了,一往情深的连高升也只能落荒而逃,奔向他爹的怀抱。 尤文医索性就守在轿子旁边,场面如此混乱,玥梨可不能出事儿。 况且看情况,似乎也用不上他了。 在战况陷入一边倒的情况下,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士兵成了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百姓们一拥而上,城主连玉石脑袋上都挨了几下。 这时候管你什么江湖高手都没用了,完全乱套了。 尤文医就倚在轿子上看着场上的局势,不得不说还真挺痛快的。 而之前出手的江帆、越不予已经退出了人潮。 群情激愤,这时候若是要强杀城主定会误伤百姓,既然城主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想必大家定然不会姑息。 既如此,杀不如不杀,自有来自百姓的怒火将他们焚烧。 事了拂衣去。 尤文医对权逢示意他们两个离开的方向。 权逢当即就懂了,派人跟了上去。 这种人才,若是可以,当然要成为自己人。 尤文医很欣赏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城主府里的人想必也救出来了,毕竟不知道多少人都冲进了城主府。 今日的贺礼,还贺个锤子,不把城主府搬空那不是亏了吗?再说了顺手拿点儿东西这也可以理解吧。 城主还在城主府外缩着呢,都被打成一团了,怪可爱的。 而他的亲信李环本来想趁着别人不注意逃走,可是坏事做多了,总要被人惦记的,下场比连玉石好不到哪里去。 正当尤文医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玥梨自己解开了绳索,她走出轿子,纤细的声音大喝一声,“两袖清风阁,徐玥梨。” 场上瞬间就尴尬了。 连刚走出去没几步的江帆、越不予都回头看了两三眼。 只见,乱象之中一个姑娘站在花轿前。 香红软玉芊芊手,浮影流云细细柔,春风一点,一眼已无忧。 不少人看着玥梨迷了眼,尤其是那多情的江湖客。 这一眼,又耽误了多少人的一生,又成全了多少人的想象。 她脸上有着柔和的线条,水润饱满的嘴唇上红色的胭脂像是牡丹花色,配上一身红色嫁衣艳丽惹眼,纤瘦的身姿却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春日微风拂过的柳枝,轻柔美好。 梦三剑看到她都差点儿放弃了自己的念想,她绝对不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他年轻时候确实生得风流倜傥,但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然而,他也看出来了,玥梨与他确实有几分神似。 他本想走近些去看,但命书生拉住了他。 来日方长,这时候去接近她不是好事儿。 徐璧,也确实是那个人,见到她,他反而有点退缩,却又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看,那一身嫁衣真美啊,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小姑娘玥梨丝毫没有察觉许多人的眼神,她早就想喊出两袖清风阁了,虽迟但到,喊出来了才痛快。 尤文医在旁边不敢看她,捂着脸表示他不认识她,太尴尬了,尤文医就站在她旁边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面,你在这喊什么喊? 玥梨丝毫不自知,一双桃花眼搜索着连高升的踪迹,她今天一定要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徐璧过来拉住了玥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玥梨轻轻吐了吐舌头。 见到这一幕的尤文医当时就想给她一拳,太可爱了,这种姑娘在哪里都是祸端,所谓的红颜祸水啊。 徐璧责怪地说道:“还不快见过阁主。” “见过哥哥。”玥梨甜甜地叫了一句。 尤文医咳嗽了一声,“别,以后叫阁主算了。” 玥梨嗔怒地疑惑问道:“为什么?” 四周将视线完全放在玥梨身上的人都要疯了,她好美,好可爱,那灵动的表情,啊啊啊啊啊!!! “查,给我查,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我要他的全部信息,给我弄死他。” “查,两袖清风阁是什么势力,快,叫我爹准备聘礼,我要成亲了。” 多少人都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似乎有种天然的吸引力。 尤文医假装咳嗽了两声,“你也大了,叫阁主好一点儿。” “可是我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大了一岁多而已。” “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尤文医头疼,随她去吧,反正有她师傅管她。 “好,那我叫阁主哥哥好了。”玥梨甜甜一笑。 得了,又一个阁主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自己经历多了,尤文医觉得被叫哥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儿。 如今算了吧。 尤文医对徐璧说道:“我让姜叔去接应其他人了,徐阁主带玥梨先去换回你们自己的衣服吧。” “好!” “不行,我还要找那个王八蛋呢!” 尤文医试探性地说道:“他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玥梨愤愤然地说道:“他摸了我的手,太恶心了,我一定要亲自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尤文医瞪大了眼睛,“这个登徒浪子,混蛋!” 他转身就要朝着被围殴的连高升走去,结果刚好看到几个人跑过去就要揍他,那人缝都挤不进去了,那些人还非要去插一脚,踹两下,也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卧槽,他居然摸了我娘子,弄死他!” “你他娘的,那是我娘子,信不信我弄死他之后弄死你。” “去你的,你也配,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也就是梦三剑隔得远,没听见玥梨的话,否则今日连高升得要死好几百次。 第174章 招揽无功 尤文医叹了口气,指了指连高升,“行了,他也得了应有的教训。你以后要引以为戒,以你的容貌最会招惹是非。” 玥梨丝毫不在意,“行吧,那我也不计较了。” “师傅,我们去换衣服吧,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儿厚,太重了,我都累了。” 尤文医走在后面,看着玥梨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她是福是祸啊。 他找到权逢,念归当即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这样她才能安心。 “走吧,这么混乱,城主父子想逃出来恐怕难了,积怨已久啊。” “好,回去,还是去看看那两个。”权逢道。 “去看看吧。” 兵分两路,徐璧去找姜悼会合,尤文医去看看能不能为两袖清风阁招几个人。 尤文医牵着念归远离了人群,这时候念归才伸出另一只手认真说道:“师傅,我掉了两根头发。” “啊?”尤文医嘴角一抽,果然念归手里有两根头发,他看向了权逢。“行,让你权叔,给你买两包好吃的,不然我们一人打他一拳。” “好。”念归理所当然地说道。 权逢满脸黑线,心想道:没事儿,小孩子嘛,不懂事,买包糖就行了。 尤文医牵着念归越走越远,不过都没有看到卖东西的,毕竟今日可是城主府的大事儿。周边都是要清场的。 走过了好几条街才看见有卖东西的。 于是师徒两开始了买买买的模式。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尤文医看到什么都想给她买, 小丫头也来者不拒,只要是师傅买的都喜欢。 唯一心里有点儿不爽的就是权逢,他是付账的那个人,给念归买东西他没有意见,但他严重怀疑尤文医是故意的。 而且他堂堂权阁阁主居然还成了提东西的那个跟班! 没办法,谁叫尤文医是阁主呢! 不知道逛了多久,权逢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酒家。 里面只有江帆和越不予两个人。 刚好一共也就两张桌子。 尤文医带着人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老板,这儿可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好嘞,客官好酒好肉少不了,您且等着。” 权逢将一大堆的东西堆在桌子上,显眼不已。 另一边的越不予瞧见这边的动静,当即来了兴致,不为别的,这尤文医不就是跟他们一起的义士吗? 加上尤文医,他们可是最先动手的三个人,刚好对方也有三大高手,他对尤文医可是印象深刻,平心而论他可比不上尤文医。 也就是当时江帆走了,他赶紧来追他,不然非要拉着尤文医喝一场不可。 如今也不晚,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越不予爽朗地打着招呼,“尤兄弟,我,我,我,你还记得我吗?我叫越不予,他叫江帆。” 尤文医笑道:“当然记得,越兄弟,江兄弟,在下可是对两位敬佩不已。” “没有的事儿,我对尤兄才佩服呢,那一手剑法,恐怕我在尤兄弟手下走不过百招。” 尤文医看了一眼越不予腰上挂着的短棒,有意思的兵器,看来这枪可以收拢,好兵器! “越兄弟抬举了,尤某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谦虚!”越不予笑嘻嘻地指了指他。 “对了我看尤兄弟说的那个什么阁是什么势力,我倒是从来没听过。” 见说到正题了。 尤文医正色说道:“两袖清风阁是我创办的势力,两位可以了解一下,说实在的,其实我是想来邀请两位加入我们。” 越不予愣了愣,“尤兄弟还真是年少有为啊,不过我们这些江湖人最是喜欢自在,这就要去游历江湖了,多谢尤兄弟的好意。” “无妨,若是可以,你们不如随我们一起看看,若是你们还要留在南境,这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就当尤某邀请两位去玩儿。” 说不如做,这样的江湖人可不会因为说得天花乱坠而轻易动心。 只有看到实实在在具体的东西或许才能吸引他们加入。 “若是不去呢?”江帆饮了一杯酒,平静问道。 “这是两位的自由,两袖清风阁不会强迫于人。” 江帆提着酒壶就走了。 越不予忙说道:“尤兄弟见谅,江帆就这脾气,我先走了,有缘再会!” 说完他就追江帆去了。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果然啊,两袖清风阁也是一种束缚,我本来都有点儿犹豫,要不要尝试让他们加入我们,看起来答案跟我想的一样。” 其实,他心中也觉得他们不会加入,但见到这样的人,难免想试试,他真的很欣赏他们,随性洒脱。 “你不行,再聊下去,我怀疑你会跟他们一起跑了。”权逢无语地说道。 尤文医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那如何能成? 加不加入都是个人的选择而已,强求不来的,但若是真想让某个人加入,当然要动点儿别的心思,尤文医光这么一问,谁理啊? 这种事儿,尤文医根本不会想到,因为他尊重他们的选择。 两人加上念归满意地吃了午饭。 尤文医尝到这里的酒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的酒别有一番滋味,有百姓的醇厚与江湖的潇洒,哪怕只是一家小酒肆,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江湖客的评鉴。 一杯浊酒,好像一寸相思,让人心有所念,又好像一缕清风,吹走所有的杂想。 江湖客,江湖酒,不知道是江湖侠客们都爱喝酒,还是酒这东西牵引了江湖人心。 但是当一杯酒下肚,这江湖才有了几分味道。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是江湖侠士们又为何都爱喝酒呢? 许是喝了酒,他们才那么敢吧?敢拦杀一城之主,胆子可是真的不小! 客栈里,梦三剑看着徐璧,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袖清风阁救出了众人当然要好好吃一顿,桌子上,姜悼向他们介绍了文阁阁主命书生以及梦三剑。 徐璧倒是没什么表示,一脸的平静。 倒是梦三剑心里咯噔咯噔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他终究没办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姜悼虽然知道他俩有鬼,但也没有牵头的意思,乐得看戏。 另外玥梨和姜璃两个丫头争执不休,就像是天生的冤家,巧的是两人的名字里有一个同音字。 徐璧不时跟这两个丫头夹菜,根本没管旁的人,不熟。 梦三剑终究还是开口了,“禾儿,你可是在怪我,当初我——” “梦大侠,还请慎言,这里没有叫禾儿的人。”徐璧打断道。 梦三剑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似的,在敌人面前他可以是梦大侠,但在徐璧的面前,他抬不起头,在他的角度,他是错了的那个人。 第175章 梦三剑的痛 当初,梦三剑游历至东阳州俐城,夜宿青楼,便是个叫禾儿的姑娘作陪。 梦三剑对禾儿痴迷不已,奈何自身囊中羞涩,即便没钱他也常常来找禾儿,一来二去两人也有了几分了解。 禾儿却并不想跟这个穷小子有太多接触。 不过在了解到梦三家身手不俗之后,禾儿提出想跟他做个交易。 她深知只有自身强大才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于是她决心让梦三剑教她练武,与之相对应,她也会陪他,这是交易。 而梦三剑一心只有她,也同意了这个交易,只愿意与她常伴,从此她的身边有了一个多情的剑客。 梦三剑也愿意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这也意味着他和禾儿有了更多的接触,日升月潜,不管光阴流年,一个青楼女子,一个江湖剑客,白日舞剑放歌,月夜柔情缠绵,不懂相思疾苦,唯知佳人心福,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本以为最终他会带她离开,许她一世幸福,但世事难料。 梦山传讯,让他速归,最终这位远方游历而来的客人还是走了,临走之时他仍然很穷,只是留下了一句自己还会回来的。 而禾儿只是强硬地说道:“这是交易,现在交易已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连日相伴,对方一心一意的呵护,她确实动了心,但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她亲自掐灭了自己的幻想。 梦三剑赶回梦山之后,因为梦山内乱,被废了一身武功,沦为废人,逐出了梦山,他如何能再回俐城,终究还是违背了承诺。 这些年,他一直在重修武艺,耽误这么久的时间,他的武功虽然在同辈中也算是一把好手,但已不复当初。 萧山五居士之中,砍柴客不会武,牵丝琴女不善武,此外就是他最弱了。 如今再度见到禾儿,或者说徐璧,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无论如何,他也要抓住。 “禾儿也好,徐璧也罢,我只知道她就是眼前的你,十多年过去了,你变了,可是依旧那么美。” 他看着徐璧的眼神水雾弥漫,感慨良多。 徐璧当即站了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就像不认识他一样,直接说道:“哪里来的疯子,姜阁主,你确定这是阁主招进来的吗?” 姜悼一副看戏的样子,“当然,不过他认得徐阁主你,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一派胡言,我何曾见过这种登徒浪子。” 姜璃也气愤地说道:“竟然敢调戏我干娘,找打,信不信本姑娘今天把你扔出去。” 梦三剑说的话,让她一阵恶寒,什么还是那么美,呕! 也不照照镜子,大叔,你没搞错吧? 这也是个有点儿刁蛮的姑娘,谁惹了她,她可不会好好说话。 玥梨也帮着师傅说道:“还请这位伯父尊重我师傅,莫要胡言乱语。” 这时候玥梨才注意到她与梦三剑居然有几分相似。 不过她也没多想,世上人那么多有两个长得像一点不也很正常吗? “不是,玥梨,我——” “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玥梨冷冷地说道。 因为师傅的缘故,她对他可没有什么好感。 “玥梨,姜璃,别理他,吃菜,等阁主回来自然会处理的。”徐璧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等阁主哥哥回来,就把你逐出阁里,居然敢调戏干娘,你死定了。”姜璃亮了亮小拳头。 玥梨没有表示,乖乖坐下吃饭了,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她们在同一战线。 梦三剑满脸苦涩,说不出话来。 急得命书生都要拍桌子了,老梦平时看起来这么潇洒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事跟个愣头青似的。 他当即说道:“侄女儿啊,不是,玥梨啊,我是文阁阁主,算起来跟你师傅也算是同辈,不知道我可否这样叫你。” 玥梨呆呆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叫她干嘛。 “你有没有发现,你跟这个叔叔,不是,这个,额就是老梦,有几分相像?” “发现了,怎么了?”玥梨看了一眼梦三剑。 “那你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命书生尝试着问道。 他也不敢说得太明白,怕吓到侄女。 玥梨用看怪叔叔的眼神看着命书生,“没有啊,你们可别想借此套近乎啊,他还没跟我师傅道歉呢。” 梦三剑心里一团乱麻,他对着徐璧拱手致歉,离席了。 命书生追了上去,两人走到屋外,“你到底确不确定那是你女儿啊?” 梦三剑愁眉苦脸地说道:“应该吧。” “什么应该,我要的是确信,不然这误会就大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命书生已经打算留在两袖清风阁了,隐居了十来年,他想出山,和两袖清风阁闹一场,看看这世道到底会不会变。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大家关系闹得太僵。 “别问我了,让我静一静吧。”梦三剑一脸颓废地走开了。 命书生满脸的无语,算了,他是管不了了,这么可爱的小侄女,不管是不是梦三剑的,如今他为文阁阁主,名义上也可以说玥梨是他的师侄女。 至于梦三剑,随他去吧,他自己的事儿谁也帮不了他。 往日里看着这么自信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事儿感觉什么也不会似的。 没了两人的搅和,这场午饭倒是吃得松快很多。 等吃得都差不多了,尤文医才牵着念归走进来。 至于权逢,别问,问就是搬东西去了。 “诸位吃好喝好,我回来晚了见谅,大家稍后就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便启程了,否则迟则生变。” “是,阁主!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如今的梧桐关一片混乱,这场烂摊子可还摆在那里,城主父子惨死,那大好的高升前程终究化作了泡影。 如今城里没有主事的人,不少人都准备收拾东西逃命去了,也有人觉得于己无关,稳稳安坐。 剩下的官员在收拾城主府的残局,这一天可是死了不少人,只要是保护城主的几乎都被打得血肉模糊。 尤文医也是怕留在城里容易沾染麻烦。 即便朝廷的人要查,也只能说是这梧桐关的城主自找的。 第176章 玥梨念归比试 不知道这城主手上间接沾染了多少人命,那几十房妻妾,那堆满屋子的金山,他是逍遥快活了,就是苦了百姓。 作为城主,他享誉于民,受人尊敬,朝廷发俸,衣食无忧。在朝廷来说,他终究才是自己人,而百姓只是被掌控的对象。 百姓百姓,百家姓氏,不如一姓权臣,有钱有势,谁不想当官呢? 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初读的圣贤书。 不过若是真的将圣贤书读进去了,也就做不了官了。 尤文医领着念归坐到命书生和梦三剑离开的地方。 玥梨逗弄了一下小念归,她只是害羞地笑了笑,也不说话,两人还算是熟悉。 “徐阁主,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小玥梨也是,真是生得,一言难尽啊。” 玥梨看着尤文医有些奇怪,这是夸她吗?还是骂她呢? “阁主说笑了,不过看起来阁主倒像是老了几分。”徐璧调侃道。 “是老了一点儿,也过了一年多了啊,不说这些,对了你们可见到了命书生和梦三剑两位前辈。” 姜璃气鼓鼓地说道:“见到了,他们居然敢调戏干娘,阁主哥哥你可要给干娘做主啊。”姜璃对着尤文医眨了眨眼,带着撒娇的语气。 尤文医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以后你只许叫我阁主。” 转头又对徐璧说道:“那两个人是我偶然救下的,他们方才失去至亲,可能脑子不太清醒,徐阁主不必在意。” 不管是不是,只要徐璧说不是,那就不是,剩下的问题,他们心中有数就行了。 “阁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说什么。” 尤文医笑道:“既然徐阁主来了,两袖清风阁就算圆满了,来我敬徐阁主一杯,姜叔一起。” 姜悼举起了杯子。 姜璃却疑惑地说道:“你不是不喝酒吗?什么时候开始喝了。” 尤文医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就喝一点儿,不妨事。” 他看着没有动静的徐阁主,开口说道:“徐阁主怎么愣住了,是在想什么?” 徐璧抬头看着尤文医,“阁主总是叫我徐阁主,可是阁主从来只叫姜阁主姜叔,莫不是厚此薄彼。” 尤文医一惊,“徐姨见谅,叫习惯了。不过说起来你们叫我阁主倒是让我惶恐了。” 徐璧笑着点了点头,“一码归一码,这便好了,好久不见,那就喝一杯。” 她叫阁主那是自愿,但是尤文医若是也叫她徐阁主,这就显得疏远了。 尤文医喝完酒就走了,他可是吃完回来的。 玥梨在客房走廊追上了尤文医。 “哥,哥哥,阁主哥哥。” “你有什么事儿吗?” “玥梨这一年都有在努力练剑,不如请阁主哥哥检验一下。” 尤文医想了想,“好,这样你与念归打一场,我也好看看。” 当初毕竟也教了她两天,看看她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玥梨张大了眼睛,“我和她,这怎么能行?” “如何不行,试试吧。”尤文医带着她们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随手拿来两根木棍,递给了两人。 念归很听话,很快就做好了准备。 反倒是玥梨扭扭捏捏的,要她对一个小女孩儿,她怎么下得了手。 “赶紧,点到为止,刚用完膳,动作也别太大,只当是随便切磋一下。” “好!”玥梨咬了咬牙。 两人准备好,念归率先出手,虽然她个子很小,但是速度一点儿不慢,出手也很凌厉。 玥梨被动接招,五招就被挑飞了手中的木棍。 她心惊不已,念归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我还没准备好!” 尤文医点了点头,“好,那再来一次。” 这次玥梨率先出手,结果三招就败了。 “这,这或许是剑的问题。” “可是,若这是真剑,你的性命还有保障吗?”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玥梨觉得很挫败,很委屈。 “阁主哥哥是不是原本就知道我打不过她,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着她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尤文医轻声说道:“没错,我知道你打不过,我相信你认真练了剑,可是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只当是练来玩儿的,而你可知道念归是怎么练剑的?” 玥梨错愕不已,满脸的委屈,她没想到尤文医会这样说。 尤文医牵起念归的手,放在玥梨的眼前。 “她比你小得多,可是她的手却比你的手还糙吧,玥梨,我不是怪你,我让你练剑只是想让你将来有自保之力,就像今天发生的事儿,未来或许还会重演,可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来救你的,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你的强大只是为了你自己。” 她终究还是娇生惯养的,就算她真的有心练剑,能有念归那么执着、认真吗?想必是不会的。 尤文医看着她们握剑的手就知道,念归很稳很坚定,而玥梨就像宴会中剑舞一样,足够美但不够强。 玥梨啜泣着说道:“我知道了,是我不懂事,我以后会好好练剑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练来玩儿的,我也是认真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执拗。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怎么还要哭了呢,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尤文医赶忙安慰道。 “不,你不相信。” 满怀欣喜地想来找尤文医看看,结果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她心里当然很难受。 尤文医扶额无奈说道:“好了,你要是不讲理,可别怪我叫姜璃来。” “不行!”玥梨擦了擦落下的几滴眼泪,绝不能让姜璃看到她这副模样,否则还不被笑死。 以尤文医看人的眼光,在桌上就看出来了姜璃和玥梨不对付,这两姑姑娘合在一处倒也是挺好玩儿的。 “好了,赶紧去收拾收拾吧,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 尤文医说完,准备牵着念归走了。 “阁主,等一下。” 尤文医回头,却看见徐璧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徐姨有事儿吗?先说,可不是我有意弄哭她的。”尤文医连连摆手。 徐璧失笑,“可否,请阁主收玥梨为徒?” 身为玥梨的师傅,徐璧当然知道玥梨练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尤文医当初的教导。 “徐姨说笑了,她是您的徒弟,我如何能收她为徒,况且我此生只会有念归丫头一个徒弟,不会再收徒了。” 第177章 离开梧桐关 念归抬头看了看尤文医,小小呆呆的脸蛋变成了笑脸。 她会是他唯一的徒弟。 尤文医心里也清楚,自己绝对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教导徒弟的,偶然收了这个小徒弟也就罢了,往后绝不能再收徒。 “好!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玥梨练剑也很努力的。” “嗯,我知道,玥梨啊,练不练剑的其实没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希望你能明白。” 玥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理解尤文医所说的,但是心里仍然觉得不舒服。 倒也不是说她就一定想成为尤文医的徒弟,她的师傅也很好,只是被拒绝总会心里不开心的。 她真正开始练剑的时间其实跟念归差不多,甚至比念归还多一点儿底子,可是今天确确实实被念归打击到了。 她怎会想到,自己竟然不如念归,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 玥梨心中此刻充满了挫败感。 可是她不是敏感的性格,或许明天她就又是那个傻乎乎的漂亮姑娘了。 下午,两袖清风阁好几十人人的车队踏上了行程。 这一路不似快马加鞭,恐怕还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赶回去。 尤文医索性也坐马车了,只要出了梧桐关,倒也没有这么在意后续的烂摊子。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朝廷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连城主这样的渣滓,也必定有人给他讨个“公道”。 这是律法,杀了连城主当然要杀人偿命,会有人站出来说即便连城主有错,也应该禀告朝廷由朝廷来处置,岂容尔等擅自杀人。 可是江湖人就不在乎这些了,他们的道义自在心中,惩奸除恶,一剑而已。 两袖清风阁的车队中有尤文医和几位阁主坐镇,仿佛变得踏实了些。 尤文医和念归、权逢坐在一架马车,三人谁也不打扰谁,也算是轻松。 另两架马车就不一样了,一驾是重伤的命书生和梦三剑,梦三剑那眼睛是止不住地看向前面的马车,那真是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也不知道这目光能不能穿过马车。 而另一架马车里便是徐璧,以及玥梨、姜璃。 两个姑娘在一起就突出一个吵字。 本来徐璧是骑马的,架不住一个徒弟、一个干女儿的撒娇,只好跟她们一起坐马车。 这俩到哪儿都喜欢跟徐璧在一起,又到哪儿都要拌嘴,就像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姜璃最讨厌玥梨的一点就是不仅长得比她漂亮那么一点点儿,还比她年轻,老天真是没道理! 而玥梨最讨厌姜璃的一点就是姜璃最会讨徐璧欢心,将徐璧对她的爱抢走了一半还多一点儿。 当初也是姜璃偶然吃过了徐璧的饭菜,便嚷着要拜徐璧为干娘,初次见面徐璧哪里肯受。 姜璃那是哭得一个叫梨花带雨,遮遮掩掩的又让人心疼,看在这孩子没了娘亲的份上,徐璧便将她收为干女儿了。 不过有姜璃在身边,徐璧的生活也开心不少,这姑娘最是会作怪的。 这一路为了清静,尤文医可是特意去跟梦三剑沟通过,虽然梦三剑咬定徐璧就是禾儿,但是既然徐璧不认,那也别去打扰他们师徒安宁。 虽然尤文医并不清楚他和徐璧的关系,但是只要徐璧不愿意,那么一切都是白说。 至于玥梨是不是他们的女儿,那就是一个无人可知的秘密了。 私事儿就私下解决,尤文医不希望梦三剑贸然扰乱他们的关系,在徐璧师徒的生活里,是没有梦三剑的存在的。 但是梦三剑一心都放在了徐璧身上,只要不闹事儿,尤文医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现在的想法只放在了徐璧身上,玥梨还在第二位,只要让徐璧接受他,那么玥梨到底是不是,那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儿吗? 一行人刚走的第二天就见到了白宫的人赶往梧桐关,带队的正是唐正,这次的事儿在南境影响很大,他必须亲自去处理,避免江湖人作乱。 两队人马各有各的事儿,倒也互不相干。 白宫的人骑着快马显得很着急,但两袖清风阁的车队就从容许多,就像个普通商队似的。 两队人马错身而过,也就是尤文医在马车里坐着,否则要是唐正见到尤文医,那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但就在唐正走过的时候,他又退了回来,问道:“领头的是谁?” 姜悼站出来说道:“大人何事?” “你们可是自梧桐关而来?梧桐关情况如何?” “是,梧桐关如今很混乱,城主身死,人心惶惶,生意都做不了了。” “多谢。”唐正点了点头,又赶了上去。 尤文医自然察觉到了外面是白宫的人马,刚好唐正并没有见过姜悼,这都能遇到也是巧了。 后面马车中的姜璃好奇掀开帘子往外看,正好和错身而过的唐正对视了一下,吓得姜璃赶紧缩了回去。 她最讨厌当官的了。 唐正急着赶向梧桐关,根本没有起疑心。 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就怕后面查到些什么不依不饶,就麻烦了。 尤文医觉得唐正应该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儿,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抓了他两袖清风阁的人,难不成他还不能救人了吗? 剩下的几天时间就平静得多。尤文医有时候也让念归自己骑马跟在车队后面,就当练习了。 起初尤文医还需要给念归牵着马,后来她已经可以自己骑了,也算是出师了,尤文医也省心不少。 但是念归还是喜欢让尤文医牵着她,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几天后,一行人赶到了乾坤城两袖清风阁。 此刻的阁中却是一团混乱,规整的驻地四处凌乱,像是经历过一场战斗,受伤的人不少,互相搀扶着,还有许多人忙来忙去在收拾。 尤文医怒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阁主,是古河帮的人,他们抢走了我们不少的东西,说这是他们的地盘,让我们赶紧滚。”有人站出来说道。 尤文医的心里压着怒火,“惠知楼在哪?” 第178章 两袖清风阁遭劫 “禀阁主,惠阁主他去杀神殿了,临走之时让我暂时主持。” 尤文医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很不好看,他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儿,别人居然打到门上来了。 “权逢,怎么回事?” 按理说,权逢来到这里应该和当地的势力打过交道了,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古河帮我知道,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次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会突然动手,要知道南境现在的局势并不好,这属于顶风作案了。” 势力之间的争斗属于常事,但是这么明显来抢,而且还是在风头这么紧的时候,要么是不怕官府,里面有人,要么那就是要钱不要命。 但不管是哪种,敢对他两袖清风阁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可有人伤亡?”尤文医沉声问道。 “对方为财,并未伤人性命,但是在争斗过程中受伤的人也不少。”来人回道。 “两袖清风阁难道没教你们吗?人比财重要,他们要那就给他们,你们为何争!” 尤文医情绪激动,他希望两袖清风阁都是懂道理的人,可是这样的道理他们都没听进去吗? 众人见尤文医发了怒,都不敢看他。 “不是的,阁主,道理我们都懂,可是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怎么能任人践踏。” “这里没有了可以再建,但是你们的命要是没有了,哪还有什么家园。什么是家园,家园是人,不是财也不是地,你们明白了吗?” 现场很安静,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明白。” 这一刻的他是真正的两袖清风阁阁主,他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说话,也几乎没说过重话。 这次他却是被怒火扰了心绪,显露出自己的威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 唯一的阁主。 “徐阁主带人留下,其他人想来的,跟我走,我倒要看看这古河帮到底想干什么?” 刚回到两袖清风阁的人马又转头齐齐冲了出去,也就是马不够,否则所有人都想去的。 尤文医一马当先,姜悼、权逢紧随其后。 肆意纵马少年郎,怒发冲冠为谁狂。 两袖清风阁不容侵犯! 不说尤文医,其他人也很气愤。 一行好几十人冲向了古河帮的驻地。 此刻的古河帮,众人收来了物资那可是大喜事,昨夜宴席摆上喝酒吃肉是少不了的。 众人喝到了天亮,醉倒了一片,如今都还有很多人躺着。 而古河帮大当家,此刻已经醒了。 所谓的古河帮,就是在古河这片区域经营码头形成的帮派,势力不大不小,但在这片区域它就是土霸王。 帮主昨夜喝了不少酒,今天醒来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不过他并不担心两袖清风阁的人找上门来。 告诉他两袖清风阁有大量钱财的那个人,同样也告诉了他那只是个普通的外来势力。 古河帮主也查过两袖清风阁,但是并没有查到什么,里面大都是些年轻人,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商会似的,但从蛛丝马迹中他也能看到,两袖清风阁很有钱。 于是他带人动手了,不过是一群小娃娃,能做到古河帮帮主这个地位,靠的就是一个果决狠厉,等两袖清风阁发展起来迟早会威胁到古河帮,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过当前正值多事之秋,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抢了钱财。 他在朝廷里有人,这样问题不大。 尤文医带人赶到之际,二话不说,直接带人搬空古河帮,胆敢阻挡的都被打成了重伤,他可没有闲聊的心思。 古河帮一群码头上混的,人手够多,狠辣有余,但功夫不足,遇到尤文医姜悼这种高手,那就没办法了。 “你们是谁,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们可知道我姑姑的女儿的夫君的结拜兄弟是谁?”古河帮主宋蔡躺在地上吼道。 “哦,不知道。”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 “哼,我告诉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现在朝廷正在管制江湖,你们这是在顶风作案。” “是吗?既然古河帮主知道什么叫顶风作案,那莫不是上面有人。” “呵呵,你知道就好,还不快让你的人住手。” “不着急,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要对我两袖清风阁出手。” “你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尤文医点了点头,“不才,正是阁主。” 宋蔡心中大骂,他知道两袖清风阁的阁主很年轻,但也没人告诉他这么强啊,随手就把他打成了重伤。 宋蔡一个码头上混的,功夫本就说不上多高明,要知道尤文医这么厉害,哪敢得罪。 “嘿嘿,阁主,都怪我有眼无珠,但是咱们和气生财,我上面有人,大家就别闹得太难看了。” 都是人情世故,都是混的,何必相互为难。 “哦,你是觉得我上面没人吗?”尤文医冷声说道。 扯虎皮谁不会,我上面还有十八路神仙呢。 “额,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愿意做出赔偿,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宋蔡方才惊觉难怪两袖清风阁能在这地界立足,原来是有人啊。 宋蔡站起来就要去跟尤文医握手。 尤文医用眼神制止了他,“行了,既然古河帮主愿意交个朋友,那我就让人把东西搬走就两清了。” 这么容易就把古河帮镇住,尤文医的怒火都燃不起来了,赶紧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为紧。 “好。” 宋蔡嘴角抽了抽,他分明看到他们把他古河帮的东西都搬走了,连大家腰上的钱袋都不放过,强盗啊!造孽啊! 没办法,弱是原罪,忍了! 宋蔡探过头来轻声问道:“不知道小友阁主头上是何人,说不定咱们还有点儿关系。” “哦,我啊,举头三尺是神明,不可说不可说。” 宋蔡感觉被尤文医耍了,正要发火之际,手下亲信上来对他耳语说道:“帮主,前些日子您不是让我们出去找人吗?那个通缉犯尤文医,不就是他吗?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通缉令又取消了。” 第179章 古河钓鱼 宋蔡这时候才惊觉,原来他就是尤文医! 也怪那画像确实画得有点儿差异,要不是手下说,他都没想起来。 这样看来对方上面确实有人啊,而且手眼通天,竟然连通缉令都能取消。 要知道那张通缉令可很少见,朝廷几乎动用了所有人去搜查,甚至赏金之高世所罕见。 “小友是人中龙凤,尽管搬,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好说好说。” 尤文医懒得跟他闲扯,将事情交给权逢之后就去看看这古河去了。 这古河同样也流经了两袖清风阁那片驻地,只是他还没去看过。 如今看来,这古河似乎真有点儿不同寻常,充斥着一种古老厚重的感觉。 他问了一下宋蔡关于这古河的来历。 宋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钱财都是另外的,只要搭上了两袖清风阁的人情关系,那么未来可就不可限量。 显然,最终他一定会被狠狠打脸。 这古河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来历,古已有之,起于百万神山,落于湖海。 但尤文医听到百万神山的时候,心里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水月天就在百万神山。 不过百万神山占地太广了,尤文医并不觉得古河就一定跟水月天有关系,他只是觉得这古河有点儿神秘之感。 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反抢了古河帮,尤文医带着人回去了,宋蔡乐呵呵地送行,等他们走后,又变成了苦呵呵,损失惨重啊! 尤文医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敢惹他两袖清风阁,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回到阁里的时候,惠知楼也已经赶回来。 事情是昨夜发生的,派人传讯一来一回都得要好几个时辰。 尤文医没有追究,这事儿说起来本就跟惠知楼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惠知楼本应当守在此处的,他觉得是自己的过失。 尤文医却不在意,他问道:“你去见她了?” 惠知楼点了点头,“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你见过他。”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想到惠知芊她的脑子就很乱,当初的那个姑娘为何会成为这个样子呢? 水月天他也没有去成,生颜膏,算了,还是等两袖清风阁基本安定再去吧。 晨王派来的人在路上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悦芯郡主的死一定会在南境掀起一场风暴,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初悦芯郡主死于惠知芊之手,尤文医被误会,没办法解释,索性就承担了下来。 其实惠知芊有想过澄清,是自己杀了悦芯郡主,但是,她,开不了口。 就是开不了口,这让她怎么说,以什么立场去说。 她不是不敢,只是她向来不愿意牵扯任何事,若有人问她,那么她会说是自己杀了悦芯郡主,但是若没有人问,她便不会开口。 这是性格的原因。 两袖清风阁的建设再度投向正轨,文阁和武阁已经在着手招人。 权阁把握两袖清风阁的整体脉络,疏通渠道,掌权。 商阁已经步上了正轨,正在扩张,完善产业体系。 只有名阁现阶段的发展倒是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名阁弄名,一方面招收以名为生的人,像伶人、演员之类的,他们要名,那就给他们名,另一方面是控制舆论,传播消息,这一点名阁和权阁多有联系。 权谋需要以消息情报作为支撑,名阁同样需要传播信息。 不过名阁是在明面上,而权阁在幕后。 名阁信息网络的建立需要时间,而且做这样的事儿又不危险,很容易做,招人来也容易很多。 而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前者,名阁无人了,徐璧的根基毕竟在东阳州,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去招想出名的人。 难道要再次建立一座临水居吗? 对此尤文医表示无所谓,没人就没人,其实名阁不该局限于此,无论是习文习武,着书立说,江湖行侠,都需要扬名。 名阁不是独立的存在,应该穿插在其他几阁中,像当世江湖都有什么天下绝美四公子的传言,这是几个世家公子搞出来的。 其实名阁也可以啊。 徐璧听说了尤文医的想法顿时茅塞顿开。 尤文医将各位阁主都遣出去做事儿了,索性就在古河边上去钓鱼。 劫数都要找上门来了,还不能放松一下吗? 念归丫头也跟着他一起,钓得无聊了,尤文医就指点她练剑,也算是充实。 结果一上午他一无所获,只有浮漂动了两下,再无结果。 这激发了尤文医的好胜心,下午他吃完饭又去钓鱼了,这一次仍旧一无所获。 枯坐河边,迟迟没有动静,那是一种煎熬。 这也说明了他的心不静。他的心如何能静,发生了这么多事。 尤文医也明白这是问题所在。 第二天,他还是去了,不为钓鱼,只为炼心。 他枯坐河边,心神入定,视线只集中在鱼漂上,他让念归也在自己身边打坐。 在这个好动的年纪,念归却是安静的性子,很容易静下心来,甚至比尤文医还容易。 两师徒后面两天都在河边打坐,他已经没有能钓到鱼的想法了,可就在他想要收竿的时候,尤文医的鱼钩突然动了。 他惊喜不已,一把拉了上来,结果鱼钩上挂着一块玉石。 尤文医想把玉石放下来,结果拉不动,这是怎么回事,他都没看明白鱼钩是怎么钩进玉石的。 突然,异变突生,玉石竟然张开了一个口子,吐出了鱼钩,旋即跑了,没错就是跑了,一跳一跳的,它跑的方向正好是念归的方向。 念归觉得它还挺可爱的,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把握住了它。 玉石又老实了,恢复了正常石头的模样。 两师徒一脸懵地互相看了看。 尤文医当即反应过来,这就是体现师傅博学多闻的时候了。 “念归啊,这是精怪,万物有灵,石头得到上苍点化也可生出灵智,这便是精怪。这可是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念归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手中抓着的玉石。 第180章 水月天神石 尤文医看向念归握着的玉石,“喂,玉石,你会不会说话?” 玉石没有反应,尤文医尴尬地对着念归笑了笑。 “小玉石,你即便不会说人话,你也动一下,别装死!” 玉石像个普通的乳白色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此刻它心中也在默念:我只是块石头,我只是块石头。 尤文医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就把你吃了。” 玉石当即慌张地说道:“别,别吃我,我说还不行吗?” 念归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更呆了,她看着手里的玉石,尤文医同样面露惊讶之色。 玉石突然想到什么,喃喃道:“不对啊,你是人类,你怎么会吃石头?” 尤文医张大了嘴巴佯装咬它一口。 玉石表示这种把戏骗骗小孩儿算了。 “你是什么来历,说说看?” “哼,人类,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存在,倒是你,为什么你身上有月灵狐一族的气息?” “嗯?你怎么知道月灵狐?”尤文医目光凌厉地看着玉石。 “嘁,月灵狐不就关在水月天吗?我又不是不知道。”玉石语气骄傲。 “你来自水月天?” 尤文医抓住了关键点。 “欸,你怎么知道?”玉石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说!” “哼!小子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水月天的神石。”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就你还神石,你见过那块神石是泡在水里的。” “哼,这是意外,意外,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乡巴佬。” 尤文医露出一个善良的笑容,“念归,你还没吃过石头吧,其他的石头不能吃,但这块应该不一样。” 既然成了精怪,那这石头已经发生了质变,不能以常理而论。 “别啊,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人类什么的最邪恶了,老有人想吃它。 “行,把你的来历说清楚,否则一块不清不楚的石头,留来干嘛,吃了算了。” “那你听好了,我可是水月天上伟大的神石,就是因为太强大太神秘,有人想把我偷走,结果被发现,爆发了战斗,我一不小心就掉了出来,事情就是这样。” 尤文医点了点头,倒也说得通,但他可不会就这么相信了,“那你为什么会咬我的鱼钩?” “我也是感受到你身上月灵狐的气息,方才想出来看看。” 它绝不会承认,是它被水流裹挟着,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这要是让它还恩情那不完了。 “你跟月灵狐熟吗?” 玉石当即说道,“不熟,只是记得它们的气息。” 开玩笑,这要是仇人怎么办,他可是能感受到尤文医身上气息的来源并不算善良,要是说熟那不死翘翘了。 “你见过月灵狐。” “没见过,但我可是水月天的神石,水月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掉我的法眼,自然知道月灵狐。” “那你有生颜膏吗?” “没有,我堂堂神石要那种东西干嘛?” “那你见过南宫韵竹吗?” “谁啊,不认识,我可是神石,神石!又不是路边的普通石头,哪能什么都知道。” 算了,一块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石,尤文医点了点头,随意问道:“你有名字吗?” “没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下可把玉石问住了,他逃出水月天就在这河里泡着,他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尤文医说道:“既然你没去处,那就暂时跟着我们吧。” “包吃包住吗?” 尤文医愕然地点了点头。 “那,那我先跟着你们一段时间吧,对了小丫头你可以松开我了,握这么紧干嘛,我的身材已经够紧致了。” 念归看了一眼尤文医,松开了手掌,玉石就在掌心。 “你能做什么?”尤文医好奇问道,作为玉石精怪什么的,总有些特异功能吧。 玉石想了想,在脑海中挑挑拣拣,最终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人悟道。” 他相信这个功能足够吸引人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聊胜于无吧。 “那你以后暂时跟着念归,她是我徒弟。” 这块石头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好像也没什么能力,也保护不了念归。 就让它帮助念归悟道吧。 悟道这事儿尤文医觉得还是得看自身,他觉得神石所说的帮助悟道无非是像提供一个安静的场所这样相似的辅助功能。 “对了,你没事儿就跟我徒弟说说话知道吗?要是我徒弟不开心了,我拿你试问。” “喂,你搞清楚,我留下来可不是跟你打工的。” “是吗?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人类有多危险想必你是知道的,要是不愿意留下,那你就离开。” “好好好,不就是说说话吗,我最会说话了,小丫头,以后就是咱俩相依为命了。” 听到玉石乱用成语,尤文医倒是想起了小月狐。 “对了,你没有名字,那就起个名字吧。” “也好,那这个光荣的使命就交给你吧,小丫头。”神石傲娇地说道。 尤文医看着就鬼精鬼精的,被卖了都不知道,还是这个小丫头看着老实。 “行,念归啊,你来取个名字。”尤文医温声说道。 “不行,不行,我哪里会取名字啊?”小念归满脸紧张。 “没事儿的,你想想最喜欢什么。”尤文医鼓励道。 “嗯,我喜欢师傅。” “额,还有呢?” “就喜欢师傅!” “算了,名字而已没那么重要,你想怎么取就怎么取,别太在意。” 玉石刚想开口就被尤文医的眼神制止了。 可恶,真是虎落平阳被狗欺,等我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念归想了想,“要不叫尤小石吧,师傅姓尤,我也姓尤,我哥哥又叫石头。” “好,念归喜欢就好。” “呵呵,我不喜欢。”小石气鼓鼓地说道。 小石像话吗,我难道只配拥有这种垃圾破大街的名字吗,我是神石,神石! “别管他,就叫尤小石。”尤文医说道。 “好,小石。”念归看着神石露出一个笑容,就像看着宠物,亲切地唤道。 “行了,走吧,回去了。” 尤文医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拉着念归,在夕阳的映照下回家了,还多了一个新伙伴。 今日因为它的缘故晚了些。 尤文医让它留下来,也是想看看精怪到底有什么秘密,到底神奇在哪里。 而且,他可不会完全相信小石头说的话,水月天神石落了下来,糊弄鬼啊。 若是说精怪本性纯良,尤文医不会否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说谎。 当初见到小月狐的时候,尤文医就知道了。 想到小月狐,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看着远方即将落下的太阳,他仿佛也看见了那个坐在树上看夕阳的姑娘。 第181章 郡主身死疑云 此刻的月狐族地,风铃正坐在树上看着天边最后那一抹余光,看着那被映照出的漫天红霞。 她又何尝不相思。 当初抛下尤文医,她选择留在月狐族地,可是没有他的日子变得空落落的,她只有每天去教小月狐们练剑,去和月狐大嫂们交流学习,才能让自己的心不至于满是相思疾苦。 她当初一心想怀上尤文医的孩子,但是如今不过只是过了十来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怀没怀上。 剩下的时间,她却不知道怎么活了,没有他,她的生活仿佛失去了光。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腹中。 余生很长,若是他忘了她,她难道这一生就留在这儿了吗? 风铃真的有点儿怕了,但她不后悔。 她有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儿,所以她选择了留在这里,这样事情就不会有结果,也不会被揭发。 风铃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她,她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不后悔对他做出那些事,不后悔逼他,至少,她是他的娘子。 两袖清风阁里。 尤文医并没有说出小石头的存在,精怪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惊世骇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也犹豫要不要告诉权逢,可是权逢太忙了,尤文医就没说出来,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要是小石头有什么神奇的效用,再告诉他们。 目前最大的事儿,还是晨王世子。 诸王无昭不得离开封地,世子就没有这么严格的限制,但晨王世子云世恒若无昭带兵而来同样也是死罪。 然而何为兵,有兵籍者为兵。 云世恒带来的一百来号人,都不是真正的兵,无兵籍,但他们的素养、身手远高于一般的士兵,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招募的高手门客。 他身为世子带着一百多个护卫自然也说得过去。 权逢时刻派人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今日得到消息,唐正与云世恒会合,短则一日,最多不超过两日,他们就会赶到乾坤城。 这也真是巧了,两个最大的对头刚好合到了一处。 真正要解决问题还得是尤文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权逢不会贸然替尤文医做决定,若是他需要,自然会提出来。 这件事儿很难,因为有人死了,死的还是皇族,其实尤文医觉得悦芯郡主挺可怜的。 可以说她因为风劫葬送了这一生,若是没有风劫,她或许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悦芯郡主,高贵清白。 尤文医并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惠知芊会出现在乾坤城,还跟悦芯郡主对上了。 当日的事儿虽说唐正查了,可是只是知道杀神殿出手,当日的人都死了,真相自然就被埋葬了。 杀神殿的人,唐正查不了。 在唐正眼里,只有尤文医知道真相,知道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所以唐正绝不可能会放过尤文医,只是碍于巡察使,短时间他没有名头去找尤文医的麻烦。 尤文医本身又低调,并没有在外人面前露面,所以唐正并不知道尤文医在两袖清风阁。 但那日去古河帮,想必唐正已经知道了。 而在尤文医眼里,悦芯郡主一事儿的来龙去脉恐怕只有惠知芊才知道了。 他也在不断思考破局之法,当初借机前往水月天,这件事儿尤文医也就没管了。 后来通过巡察使和唐正解除了通缉令,终究只是一时之计。 对于唐正来说,有人死了,就得有人偿命,就算解除了明面上的通缉令,唐正心里的通缉令也无法解除。 而晨王世子云世恒就更不用说了,恐怕巴不得将尤文医碎尸万段。 尤文医并没有供出惠知芊的打算,但是杀神殿主当初打得他重伤,他可没有这么大度,他决定再上杀神殿。 唐正当日肯定查到了悦芯郡主的死跟杀神殿有关。 可是据尤文医所知,杀神殿可是风平浪静,这就耐人寻味了。 而且唐正肃清南境,杀神殿作为公认的邪门,唐正竟然没有对他们动手,这也引起了不少江湖门派的不满,只不过被压下了。 朝廷要肃清,却留下了最大的那颗毒瘤,这不禁让人觉得太荒唐了。 既然这样尤文医自然要去杀神殿一趟,看看唐正对杀神殿到底是什么态度。 那里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杀了悦芯郡主,想要活命可没这么容易。 他觉得只有杀神殿才有一线生机,而为了增加几成胜算,恐怕还得带一个人去。 事不宜迟。 尤文医连夜跟权逢商量。 唐正肯定会来两袖清风阁寻人,到时候,怎么处理? 他问了权逢的意思,权逢表示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玩儿阴谋诡计什么刀,还得是权阁的人。 虽然当日在古河帮他们都露了面,但是只要给出个合理的理由就行了。 刚好云世恒自东境而来,当初悦芯郡主也在东阳州,恐怕有关尤文医的信息云世恒是知根知底。 既然如此那就将两次的事儿连起来,给他们一个理由。 尤文医知道这次会很难,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确定没问题吗?我是两袖清风阁阁主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再加上云世恒,会很难对付。” “你还知道难啊,不都是你惹的祸,还要我给你擦屁股,尤文医,我不知道你欠我的要怎么才能报答我。”权逢没好气的说道。 “欸,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不欠你的,你可是把两袖清风阁的权柄牢牢握在手中,那还不够吗?” “行了,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虽然你是阁主,但是在明面上我才是阁主,我们的人心里有数。你顾好自己的命就行了。”权逢不想跟尤文医多说了,到了夜里,忙了一天,他也很累了。 很多事情,尤文医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管。 尤文医怀疑他在内涵他,但是他也看出来了权逢的疲倦。 虽然这是权逢愿意的,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几分亏欠了权逢。 算了,大不了他这个名义上的阁主也让给他,虽然他大概不会要。 应该不会吧? “对了,你认识权襄吗?” “不认识。”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 尤文医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虽然 他们之间不需要,但他还是想说一声,尽管挺别扭的。 刚好柚衣端着汤进来。 尤文医没多说什么,这个丫鬟就让她待在这儿就挺好的。 柚衣将汤放在权逢的桌案上,她也看见了他眉眼间的疲惫。 “权大哥,我帮你揉揉吧。” 第182章 尤念归 翌日清晨,天还是蒙蒙亮,尤文医就准备出门了,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念归拉住了衣袖,她带着剑。 “丫头,你怎么起来了?” “师傅,你是不是又要走?” “你又是在哪里听说的?”尤文医一脸惊讶,这事儿除了他也就权逢知道了。 其实尤文医让尤小石陪着她的时候,她就有点儿感觉了。 “你去跟权叔叔商量时,我跟着去了,我听见了。” 尤文医真的是惊到了,他还真没有发现。 “念归啊,你听师傅说,现在很危险,所以师傅这次不能带着你。” “我知道,昨天我都听见了,我不怕。”念归一脸平静,却有一种呆萌之感。 “不行,你权叔会照顾你的,师傅不能带你走。”尤文医言辞之间透露出果决。 他转身就走了,他怕自己会犹豫。这本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绝对不能带着她。 尤文医本欲直接走了,但是念归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她已经泪流满面。 “师傅,你又要抛下我吗?”念归执拗地说道。 尤文医蹲下,温声细语地解释道:“念归啊,师傅有师傅的事儿,你在这儿等着师傅好吗?师傅会回来的。” 说完,他为念归擦掉了眼泪,再度转身走了,他见不得她那副模样。 “师傅!” 念归吼了出来。 “你这次再抛下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你不是我的师傅了!” 尤文医眼角含泪,加快了脚步。 念归攥紧了拳头,还是跟了上去。 尤文医没回头,来到马厩就骑马走了,他知道念归在身后跟着,更加快了脚程,烈马奔驰。 念归骑着马追了出去,泪水在颠簸的马背上撒开,起初她还能看到尤文医的身影,渐渐地,她连尤文医的马蹄声都听不到了。 她用尽了全力,盲目地追了一截路,最终疾驰的骏马将她甩了出去,虽然她身上有功夫,但是毕竟年幼,这要是摔出去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 没人知道的是,念归怀里的玉石闪烁了一下。 幸好常年的杂草织就了一块草坪地毯,她滚了几圈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念归躺在地毯上咬着牙哭了起来,从压抑的大哭,到声声抽泣,从抽泣到哭干了泪水。 她一个人在草地上坐了许久,而后一个人站了起来,似乎脚上受了伤,一跛一跛的。 念归面无表情地来到正在吃草的马儿边上,她拔出了尤文医送她的剑,轻轻抚摸着剑身。 而后鬼使神差地将剑一把划向了手臂。 尤小石都惊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石头飞过来打在了剑身之上。 “你在干什么!”尤文医震惊且愤怒地吼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念归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她才九岁多啊! “不用你管。”念归冷冷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尤文医心疼地说道。 “不用你管。” “对不起。”尤文医红了眼眶,泪水仿佛就要溢出来了。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师傅了。”念归冷声说道。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还是孩子,说过的话说过就过了,没人在意。 但是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啊,她懂事得太早了,乞丐出身,好不容易被尤文医收为徒弟,打开了她的心,可是没几天尤文医又抛下了她。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是怎么过的有人在意吗? 这一年多是她成长最快的时间,一来权逢让她上了学堂,识得道理,二来衣食无忧,她有了大量的时间去想,去思考自己内心的东西。 从前乞讨,她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反而过得还算无忧。 懂了些道理,想得也就更多了。 况且乞讨生涯对她的影响也在慢慢发酵,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那已经将她的人生、她的性格定下了基本的基调。 她已经不再是个普通的小孩儿了,她没有童年,她生来就在生存,那是别人成年后的事儿,所以能怪得了她懂事太早吗? 当初尤文医重伤离开的那几天,她就懂得了生死。 后来权逢得到消息,刀邛在临渊山下守墓,石头决定去江湖游历,让自己快速变强,顺便去找他师傅。 从那以后,丫头就更孤独了,对她来说,她的亲人只有两个,师傅抛下她走了,哥哥也走了,她就是个累赘。 时间将她的心发酵,也在将她变得不再天真。 尤文医抱住了她,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倾如雨下。 “对不起。”尤文医的声音有些颤抖。 念归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她本就枯竭的眼泪再度爆发,仿佛注入了活水,倾洒而下。 尤文医带着她走了。 他不得不带着她,怕她做傻事儿,但是带着她就不得不让她面对危险。 那就尽力为她挡下所有的危机。 至少将她带在身边,她会觉得好一些。 尤文医替念归检查了一下伤势,所幸并无大碍,当念归飞出去的那一刻,他都来不及跑出来救她。 他也不禁有点儿责怪尤小石,似乎这块石头真的是个废石。 在念归面前,他也不好质问它。 尤文医带着念归一路赶到了乾坤城,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整顿,乾坤城里确实规范了许多。 但是也冷清了许多。 这天下没有真正的白,乾坤城的整顿让多少人丢了生计,穷的更穷,富的也不差这两个子儿。 不过抓了不少贪官奸商,惩治乱象,确实让这座城干净了许多,但这只是暂时的。 毕竟那个官不贪?哪个商不奸?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难有独善其身,即便有这种人也只有归隐田园,毕竟这天下的规则就是贪、奸,不要钱不要利无法适从那就只好退出。 天下人大都一个样,若有不贪者,不过是没有贪的机会罢了,当然也存在真的不贪的人,但这样的人也被这世道排挤在了外面,怀才不遇,寄情山水。 总的来说,人终究是经不起考验的。 第183章 再见权襄 尤文医看着这乾坤城的变化也是充满了感慨。 他买了几个包子给念归,便奔向了权襄的府邸。 说起来,他那间宅子本来是想拿来作两袖清风阁临时驻地的,如今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尤文医牵着马刚走到权襄的府门口,就看见府门前阶梯上,他正坐在一个宽大的椅子上,拿着一根鱼竿,下面围着许多百姓乞丐。 权襄背后一左一右站着仙儿和老张,至于陆大已经被惠知楼安排进商阁了。 尤文医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看见权襄的鱼线下面挂着一个钱袋。 钱袋随着鱼竿而动,下面的人随着钱袋人仰马翻,一个个激动地伸手去抓。 尤文医才发现,他从来没有看透过权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领着念归走了过去,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权公子这是在干什么?” 权襄见到尤文医来了当即扔掉了鱼竿,“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没意思,尤兄,多日不见,缘何登门啊?欸,怎么还牵着一个娃娃?” 府门阶梯下的百姓一涌而上争抢钱袋,甚至动手打起来了。 “既然这样不好玩儿,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尤文医冷静地问道。 “刚开始挺好玩儿的,玩儿久了自然就不好玩儿了。”权襄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有把他们当人看待吗?他们的尊严呢?” 权襄轻笑了几声,“尤兄这话应该问他们吧,他们的尊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逼他们。” 权襄指着正在争抢的百姓,笑着说道:“说不定他们还对我感恩戴德呢。” 权襄清了清嗓子,“诸位,这位少侠说我践踏了你们的尊严,不应该这样,所以呢,我决定从今日起,再也不钓鱼了,诸位请回吧。” 台下正在争抢的百姓如遭雷劈一般,纷纷立在原地,仿佛那钱袋都不香了。 当即有人说道:“这位少爷,别啊,别听这人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还能继续玩儿,一定给少爷您玩儿开心了。” 权襄出手那鱼饵随便都是几两银子,这几天不少人可都抢到了。 “是啊,少爷,钓鱼有益身心健康,您可不能放弃啊!” 权襄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府里。 众人当即将矛头指向了尤文医。 “哪里来的臭小子,耽误老子发财。”一个满口黑牙的干瘦老头走上来就要动手。 其他人纷纷叫骂着就要打尤文医。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没办法,他能怎么办呢?尤文医将两匹马赶向了权襄的府邸,两匹马直接冲了进去。 这是他对权襄的回应。 尤文医带着念归施展轻功走了府,众百姓不敢进,也只能不了了之。 权襄看见跑进府里的马儿,心里一喜,“老张,今儿吃马肉。” 尤文医走到马儿旁边,安抚它们,“权公子,兴致真不小啊。” “都这样了,还进来?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看来又是有事儿求我,我看看,你都欠我三个人情了,这次又要干嘛?” 尤文医靠近了权襄,突然他心有所感,月灵狐的印记动了。 月灵珠? 还是说月灵狐的血脉? 他看了一眼权襄身旁的仙儿,又看向权襄说道:“我想请你跟我一起上杀神殿。” 尤文医在府门口也犹豫了要不要跟他一起。 但细想之下,有了他,或许面对唐正和云世恒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无论如何,权襄至少不会要他的命,毕竟他欠了权襄的人情,需要人情那就说明他还有价值。 权襄挑了挑眉,“又上杀神殿,尤兄可不要不长记性,上次能活着回来,这次可不一定。” “这不用你管,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怎么不去?不过我看刚才尤兄看了一眼仙儿,怎么?多日不见,想仙儿了吗?”权襄戏谑道。 “权公子想多了,之前听权公子说仙儿身具月灵狐血脉,不知这月灵狐血脉从何而来。” “看来尤兄弟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儿不少啊,想知道的话,你问仙儿就是了,问我干嘛?”权襄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尤文医向仙儿问道:“姑娘可知身上的月灵狐血脉从何而来。” 仙儿行了一礼,“仙儿不知。” 尤文医闭眼呼了一口气,果不其然,真的很麻烦啊,想要得到答案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没有再追问,他知道仙儿身上一定有秘密。 但是若是权襄不想说,那怎么问都是徒劳。 接下来同行,他自然会想办法探究清楚,仙儿到底是否是月灵狐的血脉? 还是说,她与月灵珠有关吗?事情没这么巧吧。 权襄弯腰伸手想摸摸念归的小脸,念归躲开了。 “尤兄弟,你还没有介绍呢,这位小姑娘是?” “我徒弟,你别打别的主意。” “嘿嘿,徒弟好啊,尤兄弟少年英雄,都开山收徒了,真好,就是黑了点儿。”权襄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 “丫头认生,权公子可别吓到她了。” “呵呵,尤兄弟把她带来,莫不是让我给你带娃?” “权公子说笑了,她会与我同行,权公子给个准话就行,上不上杀神殿。” 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觉得权襄比以前更疯了。 “上,怎么不上,这不是聊聊吗?来,小丫头,这是仙儿姐姐,你看看这皮肤多白啊,你可要跟仙儿姐姐学学怎么保养,你说让仙儿姐姐当你的师母怎么样?”权襄温柔地说道。 “权襄!玩笑不要开大了!”尤文医厉声道。 “无趣,仙儿,更衣!” 权襄答应得倒是很爽快,尤文医也知道他会答应,但是尤文医不理解。 权逢此人无法以常理来论。 尤文医两人与权襄同乘马车,毕竟谁也不知道前路有什么,马车安全。 或许今日唐正和云世恒就要来乾坤城了。 只要到了杀神殿,尤文医很好奇,他们会怎么做。 在路上,权襄方才随口问道,“尤兄弟让我来杀神殿有什么事儿吗?” “权公子不是有半块令牌吗,想和权公子一起去杀神殿游玩一番。” “呵呵,敢去杀神殿玩儿,你是第一个,命不要了吗?” “命当然是要的,不过谁说就一定会送命。” “哈哈,我欣赏你的态度,对你哪个圣女不是你的老相好吗?怎么?掰了?” 第184章 疯子的道场 “权公子不要开这种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了,我从不开玩笑,你看她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权公子,难道一直这么无聊吗?” “是啊,挺无聊的。” “无聊就睡觉。” “呵呵,尤兄弟要是这么聊,我可保不准一定会跟你去当你的挡箭牌,你这态度我为何要帮你。” “说得有理,我很好奇,你真的不害怕吗?” “欸,尤兄弟这话说得,当然害怕了。所以尤兄弟要保护我啊。说起来尤兄弟不是前几天才被取消了通缉令吗?怎么?这次又是谁要杀你。” “晨王世子。” “咦?皇族啊,那你死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然现在皇族的人已经多得不起眼了,但是那可是世子,我也救不了你啊,怪不得你要上杀神殿。” 突然权襄又两眼放光,换了个态度。 “等一下,尤兄弟真是我的知己,要是晨王世子来杀神殿闹事,那可就好看了。尤兄,你放心,我帮定你了,走,老张,加速,我等不及了。” 权襄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个妥妥的反派,都给尤文医看无语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尤文医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对我最高的赞誉,尤兄你真懂我。”权襄对着尤文医抛了个媚眼,尤文医一阵恶寒,汗毛竖立,往马车边上挪了挪。 “念归啊,你可别跟这个怪人学。” “嗯。”小丫头点了点头。 权襄无所谓地笑了笑,学他者,亡。 “对了,尤兄可是去了水月天,怎么样,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小仙女儿?” 尤文医无语地说道:“没找到,没去成。” 他觉得要是再跟他说话,他能被噎死。 “这样啊,那你的媳妇儿呢,怎么没看见。” 尤文医满脸黑线,“跑了。” “咦,真的假的,要不我给你再找一个。” 尤文医把脸别过去,不想再跟权襄说话了,真的是多余。 跟他连说话都累,他现在可没心思跟他瞎扯。 再度上杀神殿,要说尤文医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杀神殿主的强大他深有体会,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可是这一次是向死而生。 惠知芊也是他永远绕不过的一关,正好来了解一下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轻车熟路,直接前往了圣女殿,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拒不见客。 尤文医不禁失笑,她还真是一如往常。 这次借助权襄的半块令牌,众人倒是得到了一些礼遇,有了住的地方,聊胜于无。 能住在杀神殿就是成功了一大半,有些事儿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不过住在杀神殿意味着那就只能自己开灶了。 这事儿仙儿姑娘也是熟的,倒是用不着尤文医,另外也是为了避嫌,一同做饭终究不妥。 尤文医将念归身上的小石头要了过来。 他将尤小石摆在桌子上,“石头,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杀神殿有什么古怪。” 石头没有反应。 尤文医拿起来晃了晃,“石头?” “呵!”尤文医冷笑一声,“你再不说话我就吃了你!” “嘘~我的个天娘啊,你小声一点儿,要是我被发现说不定就死定了,你也死定了!”小玉石紧张地说道。 尤文医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假的,“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屋子里吗?你怕谁听见。” “嘘!你这个无知的人类,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你想死吗?” “嗯?这里到底有什么。” “这里是那个疯子的道场,你最好赶紧跑,我能感觉到现在那个疯子不在。” “疯子?是谁?”尤文医疑惑地问道。 “你这个蠢货,要是你死了一定是蠢死的,这里只有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杀神殿主,你最好赶紧跑,别惹他!” “他到底有多强?”尤文医不知道为什么小石头看起来这么害怕。 “呵!我羡慕你无知的幸福,可以说没人杀得了他,你说他有多强,而且他杀人只凭心情,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小玉石小声质问。 尤文医也学着他的语气,“你不是说他不在吗,为什么你还这么怕?” “真是无知,只要他想,他就能听见,好了你别问我了,我要睡觉。” 只要他想,就能听见?这真的可行吗? 看小神石的意思,这杀神殿主很可怕,而且不讲理,那日尤文医就体会到了。 看来自己真的是在玩儿火,杀神殿主,无人可杀,那就意味着是天下第一的程度,而且还是加上道门的天下第一。 也怪不得唐正不敢针对杀神殿,看来只要够强,朝廷也不敢做什么。 朝廷管束的,终究是弱者。 还好杀神殿主不在,自己能在杀神殿上住一阵儿了,不过也不敢久留,要是杀神殿主回来,那就完了。 尤文医突然觉得事情就明朗了,正好借这段时间跟惠知芊接触一下。 入夜后,尤文医再度干起来他的老本行,潜入了圣女殿。 这次轻松很多,这里可是杀神殿,连山门都没人守,更没什么守卫。 但是他的心里却更紧张了。 他已然成亲,为了避嫌,其实按理尤文医不应该来找她,但是尤文医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他心里只想弥补她,为她解开心结,试着让原来的她回来。 他就坐在树上,看着惠知芊起居的那座寝殿,正如当初他看着她居住的阁楼,只是这一次只看见殿中传出的灯火。 尤文医从开着的窗户中攀了进去,探寻着她的身影。 他缓缓走过书架,从空隙中可以看到她坐在书案上看书,她依旧戴着面纱,头发安静地铺在纤瘦的背上。 尤文医看着她心里也平静很多,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生颜膏,他一定会得到!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看见她书中的文字出自荒山夜谈,一本游记。 从前他也是看过的。 尤文医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也仿佛是不知道尤文医的到来一般。 他走到她的桌案前,与她相对而坐。 “你又来干嘛?”惠知芊还是没有抬头。 “来看看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能这样闯入我殿中的,只有你。” 第185章 二师傅 “好久不见,抱歉暂时没有带来生颜膏,给我一点儿时间。” “不必,说吧,你的来意。”惠知芊抬头看着尤文医。 “对不起——”尤文医突兀地脱口而出,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 “又要道歉,你哪里对不起我?” 当她抬眼的那一刻,他心跳不已,尤文医想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他已经成亲了,可是,他的心跳暴露了他深藏的秘密。 经过男女之事的尤文医,此刻的体会更加清晰。 他,喜欢她!从前便喜欢她。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喜欢她。 尤文医缓缓开口,“我来是想问问,当日悦芯郡主身死,你为什么在乾坤城,又为何杀她。” “忘了,想杀就杀。”惠知芊将视线转回到书上。 尤文医皱了皱眉。 “我需要知道。” “你是来避难的吧?待在杀神殿就好,人是我杀的,我会解决。” 惠知芊虽然没有让人去查尤文医的来意,但是尤文医的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处境。 悦芯郡主身死,自然需要一个真相,过了这么久,想必晨王府的人快来了吧。 “谢谢,不过我会解决的,你现在每天就看看书吗?” “看书写字,练练武,这日子就过去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劲,她不该说这些话,惠知芊又正色了些。 “你的丫鬟柚衣来了南境,要让她来陪你吗,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不必,我会解决晨王府的人,往后你也不用再来了。” “惠姑娘!”尤文医唤了一声。 惠知芊抬头,看着尤文医。 “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命。” “记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惠知芊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要你开心。” “我不需要,尤阁主,请注意你的身份。”她还是冷冷的样子。 “惠姑娘,回来吧,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 惠知芊没再说话,将视线再次凝聚在了手中的书上。 可这书许久没翻页了。 惠知芊没有开口。 尤文医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二哥一直在等你,担心你,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真的过得很好吗?如今这个时辰了,你还在看书,看的还是荒山夜谈这种闲书,虽然你是圣女,但我看杀神殿应该没有任何事务需要你处理吧。这意味着从早到晚,你不过是无所事事。” “那又如何?”惠知芊放下了书。 尤文医叹了口气,“这样吧,别的不说了,用救命之恩换你做一件事,明日我会告诉你。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可!”惠知芊干脆地说道。 尤文医起身拱手,“明日我会光明正大来访,告辞。” 惠知芊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尤文医回到住处,敲了敲念归房间的门,“念归,你睡了吗?” “没有,师傅怎么了?”念归打开了门。 虽然今晨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但是师徒俩都当没有发生过,不过这会成为横在心里的一根刺。 “念归啊,师傅想给你找个二师傅,怎么样?” 念归当即变了脸色,“师傅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就是想让你学点儿别的,师傅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都教你啊,对吧,师傅准备给你找个女二师傅,这样你能学得也更多,你明白吗?” “可是我只想要师傅一个。”念归碎碎念道。 “念归啊,可是师傅想让你学更多的东西,你好好考虑一下,睡觉吧。” 尤文医离开后,念归满脑子的混乱,她只想跟师傅在一起,无论怎么生活都好。 同时她也想变得更强,她明白力量意味着什么。 既然师傅说拜师,那再多学一点儿说不定可以更早地帮到师傅,不过她心里仍然只有一个师傅。 尤文医心里也有自己的权衡,他觉得惠知芊需要跟人有更多的接触,留下更多的锚点,而不是一味的拒绝。 他为念归找的师傅就是惠知芊,而且惠知芊可是有天下第一的轻功,念归学会绝对有好处。 而对于念归来说,她接触的人太少了,而且等她长大一点儿,一些姑娘家的事儿他也无能为力,找个女师傅当然是好事。 她们两个人都心有所缺,但是尤文医相信她们的内心都是很善良的,他期望看到她们擦出火花。 如今身在杀神殿,唐正的事儿倒是不用太担心。 而就在入夜之时,两袖清风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唐正和云世恒带人围住了他们。 “诸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权逢冷静地问道。 云世恒冷声道:“交出尤文医!饶尔等不死!” 尤文医今日才去杀神殿,虽然他没有掩饰行踪,但他被通缉了这么久,作为唐正的重点关照对象,怎么会不被注意到。 也就是唐正一行人一路而来,没有在驿站停歇,故而方才没收到尤文医在杀神殿的消息。 一来就直奔两袖清风阁,送消息的都差点儿没赶上,但是此刻已经有人告诉了唐正。 “他不在这儿,要找人去杀神殿。”权逢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云世恒。 可是这种态度让云世恒更加恼怒,他可是晨王世子,对方应当卑躬屈膝才对,连中都来的唐正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你是谁,报上名来。” “权逢。阁下若是没别的事儿,那就离开吧,入夜了,早点儿休息为好。” 唐正告诉了云世恒,尤文医确实在杀神殿。 “看来你们两袖清风阁的人不是半点儿狂啊,你们的阁主就这样撇下你们逃到杀神殿去了,和从前是一模一样啊,金蝉脱壳的伎俩还能用两次吗?” 上次尤文医逃了,这次也是,可是巧就巧在,尤文医都是撇下两袖清风阁的人跑了。 一边是东境,一边是南境,大张旗鼓地跑到南境来,要说没有一点儿猫腻,谁信啊? 况且上次就闹翻了,这次又追随于他,这不是明摆着演戏吗? 东境的人现在恐怕都还被蒙在鼓里,但即便发现,现在东境两袖清风阁大势已经形成,又有名阁掌控舆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说起来,云世恒倒是成了那个难得的明白人。 第186章 世子威严 “上次是真,这次也是真,只不过上次他掌控了所有人,而这次他只掌控了我,而我掌控了所有人。诸位要杀尤文医请便,我绝不会拦着。”权逢冷静道。 “真有意思,那要是这么说,我若是掌控了你,你也会为我所用吗?” “可以试试。不过我们只是普通人,尔等官府的人将我们围住,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有时候也是最大的武器,而唐正便也是最遵守规矩的人。 “世子,如今已经入夜了,不如先在乾坤城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再去杀神殿去。” 云世恒点了点头,对着权逢说道:“你很不错。” 他们终究没有为难两袖清风阁的人,主要原因还是尤文医吸引了太多的仇恨。 他们的目标只是尤文医,杀了他才是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的目的。 唐正带着云世恒来到了乾坤城,又马不停蹄地将他带到了一处冰窖。 冰窖中,停放着一座冰棺,棺中便是悦芯郡主的尸身。 过了两个月,尸身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完好保存,没人敢为她善后,只有王府的人才有资格。 云世恒看着棺中脸色苍白的妹妹,心里一阵绞痛,他发誓一定会杀了尤文医。 “唐正,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详细说来!” 这件事始终没有查清楚来龙去脉。当初晨王府收到消息,只知道是尤文医杀了悦芯郡主,其他的一无所知。 王府可可不会被这么糊弄过去。他虽然是奔着杀尤文医而来,但他同样需要知道真相。 其实唐正也没有办法,上面的人发过话,他这次来到南境绝对不能跟杀神殿的人有丝毫牵扯。 这是命令。 当初此事涉及杀神殿,他扛着压力,这让他如何查? “世子,目前能确定的是,当日有杀神殿的人出手,中都有大人发话,不能查杀神殿。” 世子一巴掌打在了唐正的脸上,嘴角都打出血了,足见力道之大。 威风凛凛的唐正大人在世子面前同样要低头。 “混账!我妹妹可以死,你却不能查,杀神殿厉害得白宫的人都怕了吗?” 不过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再大能大得过朝廷吗,居然因为区区一个杀神殿就畏首畏尾,云世恒对唐正嗤之以鼻。 “上面大人有令,不能查。”唐正拱手坚定地说道。 “好一个不能查。”云世恒一脚将唐正踹翻在地上。 到底有什么不能查的,杀神殿在南境的名声本就不好,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杀神殿的手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名门前来诛杀杀神殿的人。 如何不能查? 在云世恒眼里,江湖八大势力,南境只有杀神殿,此次南境整顿,恐怕是上面的人跟杀神殿有合作,怕闹翻罢了。 但是涉及自己妹妹的死,无论如何杀神殿也该给他一个交代。 他走了出去,此刻外面已经跪了一群人,这些都是王府的人。 悦芯郡主和张老死后,他们就像是一盘散沙,甚至不少人想要逃走,可是被唐正给扣下了。 只能等王府的人来处理他们。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悦芯郡主,既然没做到自然要付出代价。 云世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说了一句,“杀了!” 第二天,杀神殿。 尤文医领着念归来到了圣女殿,今日该是个拜师的好日子。 “这是何意?”惠知芊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是我的徒弟,叫尤念归,我想让你做的事儿,就是收她为徒,当她的二师傅。”尤文医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惠知芊。 念归同样也在看着这个戴着面纱的圣女。 “她是你的徒弟,我教不了。” “你就当我看上了你的逍遥重影,那个总教的了吧?” “可以,她留下,你走。” 逍遥重影传下去,惠知芊也算是对师傅有了一个交代。 尤文医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他都准备好说服惠知芊了。 他对着念归示意了一下,念归当即跪下,“徒儿拜见二师傅。” 尤文医欣慰地笑了笑,“念归啊,你在这儿要听二师傅的话,师傅先走了,你就跟着二师傅学习知道吗?学完师傅会来接你的。” 跪在地上的念归回了一句,“知道了。” 尤文医像是干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一样,赶紧跑了。 他也没想到念归和惠知芊就这样同意了,倒是没花太多功夫。 怀揣着舒坦的心情,他都不禁哼起来了两句。 圣女殿,惠知芊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 “是,二师傅。” “不必叫我师傅,我会教你逍遥重影,学完就跟你师傅下山去。” “是。”念归并没有多问,反正她心里也只有一个师傅,这样正好。 另一边,尤文医出来后,看见权襄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远方,高深莫测,仙儿和张秋站在他身后。 “权公子,这是干嘛?” 权襄回过神来,“是尤兄弟啊,你看看我这个姿势是不是很有感觉,眺望一方山河,啧啧,爽啊。” 尤文医神情一滞,“权公子真有闲情雅致,说起来,晨王世子应该已经到了,权公子觉得他们可会找上来吗?” 权襄神秘一笑,“俗,尤兄弟这问题问得真俗气!选择怎么能交给他们呢,他们必定会上杀神殿。” “你做了什么?”尤文医不安地问道。 “没做什么,就是劝人让他们来而已。”权襄无所谓地说道。 尤文医嘴角一抽,他还想着借助杀神殿的威势让他们不敢来呢,结果权襄反而来这一出。 “你应该知道杀神殿主的厉害吧,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他并不在杀神殿。” 权襄愣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旋即变得欣喜若狂,“杀神殿主下山了?真的假的?尤兄怎么知道的?” “额,我问了圣女才知道的,权兄可是有什么把握?”他实在不理解,权襄为什么笑得这么癫狂。 他也是撒了个谎,小神石的事儿可不能随便说,它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 权襄开心得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老张啊,你去看看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消息,注意一下。” “是,公子。” 说完,权襄真的就走回去睡觉了。 第187章 世子身死 尤文医在后面问道:“权公子,那唐正和云世恒怎么办?” “他们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的。” 尤文医愕然,顿时想在权襄身上戳个窟窿,谁他娘让你把他们引来了。 乾坤城。 云世恒果真带着大量的人马出了城,恐怕有好几百人,做足了准备。 权襄不过略施小计,云世恒就不得不上杀神殿。 晨王世子来到乾坤城,自然是举城震动的大事,而尤文医在杀神殿的消息也在昨晚被权襄大肆传扬了出去。 当初悦芯郡主身死,尤文医被通缉就闹得沸沸扬扬。 而唐正在南境掀起一场变革却唯独没有动杀神殿,这已经让不少人心里不满了。 如今尤文医就在杀神殿,这晨王世子莫非也像唐正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吗?莫非他也不敢对杀神殿动手,连自己亲生妹妹的仇都不敢报吗? 云世恒本来还有点谨慎,毕竟不能对杀神殿动手是中都的意思,他也不能不在意。 可是听到外面的传言,他当即就让唐正召集了人手,他可是世子,是大云帝国皇族,怎么会怕区区江湖八大势力,杀神殿?笑话? 在世人眼中,杀神殿成立了几百年,不过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可是少有人知道杀神殿到底有多强。 杀神殿主所造的杀孽无人知晓,因为见过他的人大多都死了。 没死的,也不敢乱说半个字。 云世恒和唐正自然不知道杀神殿是什么样的存在,云世恒的命令,唐正也不得不听,并且抓尤文医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没有人知道的是,杀神殿主已经来到了西境。 此刻他正坐在墙头上,眺望着远方的青山、黄土、蓝天、白云。 在他下方,是一地的尸体,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提着一把砍柴刀,杀穿了众人,当砍掉最后一个人的脑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冰冷的声音开口说道:“师傅,杀完了。” 杀神殿主随意无心地问道:“为何杀他们?” “他们该死!” “你还是没懂,走吧。” 当初名震天下的杀神,竟然收了一个徒弟,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天下震动,尤其是道门。 而此刻的杀神殿,也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云世恒来到无人值守的山门,他也觉得奇怪,莫不是中计了? 来到山门前退是不可能退了,可是要进怎么觉得有股瘆人的气息。 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他派了两个人上山去拜山,也探探消息。 可是久久都没有等来消息,云世恒便再度让人上去。 结果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他等了许久,前前后后派了四五次的人,都没有人回来。 唐正阴沉着脸,那些可都是他的人,要是折损了那就死得太不值了。 云世恒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早就不耐烦了,杀神殿真是好大的胆子,就料定本世子不敢进去吗? 他大手一挥,“所有人,杀进杀神殿,本世子倒要看看,这杀神殿到底有多邪门,到底有多大的胆!” 随着云世恒一声令下,马踏山门杀了进去。 唐正虽然觉得鲁莽了些,但是眼下并无破局良策,而云世恒也绝不会退。 众人冲进杀神殿,马蹄踏在石板上,动静很大,终究扰了某些人的清静。 于是杀神殿有人出手了。 十几个人出手就将世子的兵马杀得七零八落,还陆续有杀神殿人现身,顿时战局就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云世恒带来的可不是普通士兵,还有大量高手。 但杀神殿的都是一群疯子,悍不畏死,哪里是这些散兵能挡的。 云世恒心惊不已,见情况不利,赶紧带着人退了下来,落荒而逃,这一次冲杀,只剩下了几十人跟着自己逃出来。 而且对方可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云世恒感受到后怕,明明对方都是各自为战,可是不过是几十人就将自己几百人的队伍杀得支离破碎。 这怎么可能? 而且对方分明并未有准备,根本是被动应战,这样一来,他派上去的人去哪儿了? 尤文医时刻注意着云世恒的动静,当云世恒动手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有点儿慌乱了。 他竟然真的敢动手! 不过在见识到杀神殿众人出手之后,尤文医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娘的,这哪里需要杀神殿主,原来上次来追杀他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其实也是因为高手的感知力更强,马踏山门,这可是对杀神殿的不敬,杀神殿的高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上次追杀尤文医的并不算强大。 有几人在追杀落荒而逃的云世恒和唐正。 眼见跟着逃走的人一个个的倒下,他们心里慌了。 云世恒大喊道:“我是世子,是皇族,你不能杀我!” 对方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了云世恒的头颅,也怪他学艺不精,功夫不行,像唐正就跑在了前面。 而这位远道而来的晨王世子就这样饮恨于杀神殿下,甚至杀了他的人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也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遗言,就这样潦草而虚无地死了。 这便是杀神殿的可怕,当他们马踏山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所有人都得死。 而且没有任何余地! 几百人的队伍最后杀到只剩下了唐正一人,杀神殿的人见猎物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多余的人就回去了。 只有一个人还在追杀唐正,唐正心里都没时间为自己死去的同伴默哀,他都巴不得自己脚下有四只脚。 这时候,他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唐正顿时看到了希望,这时候可不能矜持,“巡察使,救我!” 没错,来的人还是那个巡察使。 似乎他跟朝廷的人达成了某些协议,不然为何屡次三番搭救于唐正。 杀神殿的人见到巡察使冷声问道:“这位大人是要插手吗?” “做个交易,放他一命,这是白宫的意思。” “关我屁事,他必须死。” 巡察使冷声道:“你打不过我。” “呵呵,那就试试。” “真是个疯子!” 巡察使提着唐正就走了,既然打不过,当然也追不过。 杀神殿的人,巡察使也不敢杀,即便这些人身在江湖。 因为那个杀神殿主可是不讲理的。 这次他出手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必须回去躲躲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巡察使将唐正狠狠地甩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我不管你干什么,这是第二次救你的命了,好自为之,这次会换新的巡察使过来,期间注意着你的小命,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真是不知者无畏! 按照规矩,即便唐正要杀上杀神殿,他也不得插手,只能看着。 上次救下唐正是跟尤文医做的交易,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是这次强行救下唐正,那可就是明明白白的插手了。 这次他必须回亦山了。 殊不知远在西境的杀神殿主只是看了一眼,并无什么兴趣。 第188章 杀神殿不能惹 尤文医见惨烈的战况结束,一些仆人在打扫尸体了,他才自行离开。 杀神殿出手就是这么干脆利落,而且他们也没有心思追究今日发生了什么,管你什么身份杀就杀了。 这就是为什么杀神殿不能惹! 他们都是冷血的杀神,不会多说一句! 何况还有个杀神殿主撑着。 尤文医按下心里的悸动,来到自己绑人的地方。 没错,云世恒派来的人都被尤文医敲了闷棍,他本意是想让云世恒忌惮,不敢上山来。 结果人家直接马踏杀神殿,千里而来,草草收场,可想而知,晨王若是收到消息,恐怕会吐几升血。 尤文医来到自己藏人的地方,结果这些人全都被一血封喉,正在被清扫。 他再次感受到了杀神殿的可怕,他们是真的问都不问,想杀就杀啊。 一般人总得查一番吧,但是他们就绝不会浪费时间去查,没必要,杀就杀了。 尤文医索性还是老老实实回去闭关了,杀神殿看起来很安全,一不小心可能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在这里恐怕只有圣女的话管几分用。 圣女殿。 惠知芊说到做到,尽心教念归逍遥重影,天下第一的轻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学起来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结果到了中午,小丫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连饭菜都准备好了。 “你师傅呢,怎么还没来接你?” “我不知道。” “你认得路吧,自己回去。” “可是师傅说他来接我,我才能回去。” “你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不行的。” 念归于是便自己坐在石阶上,等着尤文医。 惠知芊没办法,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吃饭,留人家小姑娘在外面坐着。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都不记得上一次与别人同桌是什么时候了。 “你先进来吃饭吧,你师傅什么时候来你再走。” “这不好吧。”念归的肚子饿得响了响,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进来吧。” 这一大一小两人也是神奇,半天时间大都是冷着脸,但是沟通很顺畅。 念归觉得师傅恐怕是想等自己练会了再来接自己,毕竟师傅今天早说可是隐晦地提了一句他要闭关。 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期待师傅会来接她的,她可不想跟师傅分开这么久。 念归心想,她一定要早一点儿学会,这样就可以早日见到师傅了。 一大一小两人各自吃着自己的饭。 念归看了一眼边看书边吃饭的惠知芊,稚声道:“师傅说,吃饭不能做其他的事。” 惠知芊看都没看她,“你师傅说错了。” “我师傅没错。” “好,没错。” 惠知芊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改变,念归便也自己吃自己的。 她本也是看在惠知芊让她一起吃饭的份上才提醒她的,否则她可不会开口。 这两人相处半天是不会讲一句多余的话的。 吃完饭,按惠知芊的习惯,是要午憩的,但是念归怎么办? “小姑娘,你要睡午觉吗?” “要。”念归毫不犹豫地说道。 师傅可是说了要睡午觉才能有精神。 惠知芊没有多言,让人去准备了一间房。 至于她,斜倚床榻芊芊手,纸面翻身慵慵袖,她清闲的日子可不少,难得的是有人在身侧。 随着杀神殿的出手,这一场闹剧带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唐正回到乾坤城之后仍旧心有余悸,几日不曾出门。 南境江湖终于平静了下来。 但这平静中显然孕育着更大的风暴。 东境,晨王八百里加急的奏疏这才被送了回来,当日悦芯郡主身死,他便上书朝廷,欲要前往乾坤城。 圣上给他的朱批是:不允。 晨王将手中的奏疏撕成了碎片,恼怒至极。 这封地便是他永生的牢笼,他忍得忍,不忍也得忍! 这几天,杀神殿里,念归算是彻底住在了圣女殿,不过她每日仍然会坐在石阶上,等着师傅来接她。 说不定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呢? 惠知芊也由她去了。两人之间的相处相当直接随性,没有多余的交流,不会多说一句话。 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都说日久生情,这可不只说的是爱情,任何情感都是一样的。 她们之间的相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想必会不一样的。 乾坤城。 唐正用了几天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准备对两袖清风阁动手了,局面容不得他颓丧。 他还是按照正规的程序对两袖清风阁的几人发出了逮捕令。 上次随着云世恒来两袖清风阁来得匆忙,并没有逮捕文书,并且是云世恒为主,他自然也就没有提。 这次他可是准备齐全的,法不可废。 梧桐关的事儿,他自然是查清楚了,虽然说是连城主扣下徐璧师徒强行娶妻,但是两袖清风阁有几人当众对朝廷命官出手,这可是大罪。 结果唐正来两袖清风阁搜查了一圈并没有结果。 权逢顺手直接将所有事儿推到了尤文医身上,反正尤文医才是罪魁祸首,而出手的那几个人也是追随他的,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唐正最终仍旧空手而归。 权逢甚至表示,只要朝廷愿意,他是没有不配合的。 唐正窝了一肚子的气,对徐璧师徒做出了赔偿,直接离开了,这一点上,是非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但是想到尤文医他就一肚子的火,似乎所有的事儿都是他搞出来的。 要不是尤文医,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可以调回中都了。 但他现如今拿尤文医也没有一点儿办法。 杀神殿的可怕,他深有体会! 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抓紧将南境的面貌整顿完。 不过云世恒之事,他已经原原本本地传信给了晨王和中都,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畴了。 虽然他的职权很大,野心也很大,但是力不从心啊,杀神殿也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对于朝廷,对于这世道来说,杀神殿都是一颗毒瘤,而他们还不敢出手摘除这颗毒瘤。 但是,无论是尤文医,还是杀神殿,都入了唐正心里的杀名单。 而对于尤文医来说,这样一场杀劫就这样莫名地消解了,世子大老远而来,死得憋屈不已。 杀神殿,真离谱!也真可怕! 第189章 猫和耗子 距离云世恒身死十余日后,晨王收到了自己儿子的死讯。 他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而后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老脸含泪。 当日,晨王起兵,率兵十万一路奔袭,直指南境。 儿子女儿相继死于南境,他可不会再受这窝囊规矩的气,老子就反了,他倒要看看这南境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 大云帝国安定千年,终于,晨王成了第一个起兵之人。 由于各大城池并没有准备,晨王兵锋所指之处所向披靡,连下数城,收服军队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之巨,这还不算留下来守城的士兵。 一个月的时间,他占领的地盘已经达到了几十州之地,整个东境也不过两百州。 大云帝国,开始乱了,这江湖也变得摇摇欲坠。 可是乱世的开始,也将孕育出新时代的英雄。 晨王举兵的消息传出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随后,西境闻声而动,塔茨族举兵谋反,再度震动天下。 而中都却仍旧是夜夜笙歌,一派清平安乐的景象。 君上分别派出两位将军带兵前往平乱,他倒是没有丝毫担忧。 帝国幅员辽阔,可是有千州万城之地,丢了区区几十州夺回来不就行了吗? 一个亲王,能有多大的力量? 况且这天下真正繁华的地方可是在中都星月城,只要有这星月城,区区晨王,何需在意! 杀神殿。 一个月的时间,念归每日在圣女殿随惠知芊学习,尤文医只是偶尔偷偷过去看看,从不现身。 尤文医了解惠知芊,只要她没看到他,那么就算念归在这儿待一辈子,她也不会主动把念归送回去。 肉眼可见,惠知芊和念归的相处变得自然了很多。 大概半个多月前,晨王举兵的消息被权襄知道了,他可是欣喜若狂,唯恐天下不乱。 这要是晨王大军杀上杀神殿,那场景,都不敢想啊,嘿嘿! 尤文医知道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惊,晨王举兵,还用说,不来杀他算他猜错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当时权襄就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他只能在杀神殿待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他总不能一直在这山上配合他。 除非他能得到圣女的帮助,否则,权襄会亲自出手将他赶下山。 权襄手中可是有着杀神殿的半块令牌。 其实,权襄心里也很纠结,到底让尤文医出去大逃亡,还是让他留在杀神殿,等着晨王上门。 最后他心里犹豫了一秒,还是觉得把耗子放出去,毕竟猫都知道耗子在哪里,那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像上次,这么快就被杀干净了,看了个寂寞。 虽然这次人多得多,但是戏越长越好玩儿不是吗? 而且有圣女这层关系,世子又死在杀神殿,不怕杀神殿不出手。 到时候这戏会越来越精彩!权襄都快按捺不住了。 不过,添一把火,才能更精彩。 而这段时间,尤文医对仙儿身份怀疑的心终于死了,他对道门的事儿本就不清楚,如何知道仙儿的血脉来源,旁敲侧击多次也无果,他只知道仙儿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或许真的跟月灵珠有关。 此事恐怕还需要月灵族来才能确定,现下只能不了了之,反正他最终也会回月狐族地,到时候让月幺出山看看。 距离尤文医下山的截止期限还有将近十多天的时间,可是他已经准备下山了,独自下山。 不过在他离开后,权襄却来了圣女殿。 尤文医回到两袖清风阁马不停蹄地就直奔权逢大帐。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对权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闯的祸太大,现在的两袖清风阁也不安全了,让大家都离开吧。” 晨王举兵一路杀来,那可不是只为了尤文医一条性命,恐怕跟尤文医沾点儿关系的都会被牵连。 这不是靠什么话术能够置之度外的。 其实尤文医只要待在杀神殿就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他不想这样做。 相反,权逢脸上倒是充满了平静。 “江湖上有人在推动消息,将你引为晨王起兵的罪魁祸首,你现在几乎是人人喊打了。” “这很正常,晨王本就是奔着杀我而来。” “这不正常,他想杀你,是真的,可是消息传播得太快了,你被人盯上了,有人故意针对于你。” 尤文医皱了皱眉,这他确实没有想到。 “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晨王已然起兵,那就是孤注一掷了。” “其实,有些事儿我没有告诉你。” 权逢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只是他依然很平静,仿佛没什么能让他动摇。 “没关系,我也有很多事儿没有告诉你,这一年多经历了不少啊。” “这不一样,是权襄,他很危险,很多消息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是我同族的弟弟。” 权逢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没必要,但现在权襄的手伸得过于长了,尤文医的消息就是他传遍了天下,这就是权族的能力,可见一斑。 权这个姓氏不简单,权族当然也不简单。 只是权逢并不想借助权族的力量,也不想跟权襄有什么交集。 “原来如此,果然他是个危险人物啊,但是没那么重要了,现在风已经起了,不管是乘风还是逆风,总得有个交代。” “无妨,两袖清风阁我负责,但你的小命可不知道活得了多久?” 尤文医坐在一旁,神色变得更颓丧了几分,“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不想死了,以前的我可以死,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我不敢死了。” “第一次看到你那个样子,到底怎么了?”权逢正色道。 “其实,我成亲了,新娘你没见过,她在等我,念归也还需要我,我还没有去水月天取来生颜膏,还没有把陆大送回去,徐姨和梦叔的事儿还没有定论,两袖清风阁仍然摇摇欲坠,权逢啊,我感觉好多事儿都没做。” “这些事儿我都可以帮你,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说一下?” 尤文医面露缅怀之色,风铃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是他的娘子。 第190章 兵阁 “她在百万神山中,往南大概走个十天半月,可以看见有个瀑布,里面有个月狐族地,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她选择了留在那里。若是我死了,你来决定是否将我身死的消息告知与她,另外帮我传信给那里的月狐族长,就说权襄身边那个仙儿姑娘疑似与月灵珠有关。具体的事儿你问他们就行了,我就不多说了,道门的事儿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若有兴趣,你去找他们就明白了。” “你想做什么,你是在安排身后事吗?”权逢冷冷地问道。 “是。”尤文医不否认。 “惠知芊在杀神殿,她现在是圣女,我让念归拜了她为二师傅,她俩相处得还不错,暂时别去打扰她们。惠知芊拜了风劫为师,而后不知怎的成为了杀神殿圣女,她跟着风劫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她毁容了,听说水月天的生颜膏可以帮到她,所以需要人去水月天取来。” 尤文医把需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水月天在百万神山深处,山无根,当看到云雾之上的山巅之时,那就是水月天,但是云雾中并无山体的存在,要想上山只能通过水月天上水月河倾泻而下行成的水月湖,在水月湖中生长着一种特殊的银光鱼,当月圆之夜,它们会溯源而上,要想上水月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借助绝顶轻功或许可以一试,但没有道意为基,希望渺茫。” 这也是尤文医在月狐先祖的记载中看到的。 “我没有时间去取得生颜膏,若是有人愿意去取,看机缘吧。这事儿你也告诉惠知楼,总得让他知道,要是他想见惠知芊,恐怕还是过些日子再去试一试,总有一天,她会见的。” “你不觉得说得太晚了吗?”权逢面色阴沉。 “是有点儿晚,我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到头来,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晨王因我掀起战乱,我已经声名狼藉,我也得为自己做的事儿承担因果,无论是悦芯郡主的死,还是世子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杀的,但都跟我脱不开关系,一切都是从东阳州开始,现在由我来结束吧。” “你这个疯子,你要去死,那两袖清风阁怎么办?这可是你的愿景!”权逢厉声道。 “说实话,在东阳州的时候我就犹豫了,我真的能做什么吗?现实面前理想仿佛摇摇欲坠,我不惜以命做赌,现如今不到两年的时间,两袖清风阁真的做出什么来了吗?没办法,只能以失败告终。” 权逢站起来,重重地跨了两步,走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初那个少年郎呢,你的书生意气呢?” 尤文医推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承认是我变了,变得输不起了,你们走吧,两袖清风阁终将被摧毁,就算没有两袖清风阁,你们也可以活得很好,至少衣食无忧,何必为了两袖清风阁搭进去。” 权逢冷声道:“你说要建立两袖清风阁就建立,如今要解散就解散,你知道大家付出了多少吗?权阁成立了四年多,你说你不懂权谋,要让我为你出谋划策,你说这天下权势根生蒂固,你要为想做官之人铺出一条干净的权路。文阁成立了四年,你说要天下人识文懂礼,你说人心中要有一根准绳,你说寒门科举无望,你要以权阁和文阁为基础,为寒门学子铺出一条路。武阁成立了三年,你说人人都应该习武,一方面可以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可以强身健体,你说习武必先习文,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绝不能仗势欺人,以强凌弱。商阁成立了一年半,你说要为平头百姓让出利益,平价售卖货物,你说要成立完整的商业体系,让百姓的劳作成果都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你说要给他们更多的活路。名阁成立一年半,你说要给天下追名之士一个机会,你说要规范伶人产业,保障他们自身的权益。现在你说要解散两袖清风阁,你可问过他们是否同意!” 权逢话落,五阁阁主都已经站在了帐前。 今日本是权逢叫他们来商议一些事儿,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幕。 权逢正色坐下,五阁阁主全都站在了原地没动,也没进来,权逢的话他们大概都听到了些。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进来吧!” 大家这才进来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而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既然都来了也好——”尤文医刚开口就看见了最后进来的一个陌生男人。 “这是?”尤文医看向了权逢。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兵阁之主,将罩!” 尤文医心里一惊,看向将罩,浓眉大眼,面容沉稳,身材魁梧,看起来比自己要大上几岁。 将罩开口道:“初次见面,见过几位阁主,拜见阁主。” 尤文医起身,“多礼了。” 他看着权逢,“你想做什么?” “兵阁掌兵权,就这么简单!”权逢沉声道。 尤文医惊声,“你疯了吗?你敢掌兵权?” 兵权那是朝廷的,掌兵无异于谋反。 权逢这是做什么? 将罩又是什么人? 要说这将罩,年纪轻轻就入了伍,当初见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多么威武,他心生羡慕之情,于是参了兵,加入以后他才知道军中到底有多恶心。 帝国的军队除了驻守城池,真正有血性的军队在沿海一带,抵御海外蛮夷。 而内地的兵将多年没有打仗,基本已经腐朽了。 参兵属于朝廷官身,地位高,又不用打仗,有饭吃有钱拿,所以参军的人自然多,这些年兵将的数量甚至有增长的趋势,但是参军的性质已经变了,不是为了报效朝廷,而是为了那个铁饭碗儿。 甚至有关系的在军中平白晋升,坐吃官饷,没关系的也就混个日子,一辈子当个大头兵,反正也不用打仗。 但军中混乱不堪,赌博淫乱,欺压百姓之事常有发生,将罩良心未泯,也只能见到一处帮一处,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他本欲退伍,可是在父母眼中参兵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怎么可能允许他退伍。 将罩在军中十年,早就对军中乱象不满了,可是他能怎么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大家都方便。 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觉得恶心,他参兵可不是为了玩乐,是向往军人的壮烈铁血。 是权逢找到他,让他有了可以重塑人生的机会。 第191章 尤文医离开 晨王起兵,看起来是一时之计,可是根据消息,晨王那十万兵将可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良将,而不是一时兴起的腐朽之师。 就现在这些守城士兵的素质,就是调兵遣将恐怕都得费一番功夫。 如此看来,晨王恐怕早有不臣之心。 权逢想掌兵权,也是为了自保,乱世之中,有兵权方可有处世之能,否则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晨王以精兵面对帝国的腐朽军队,自然会无往不利,而帝国的强大不是朝夕之功,这样一来,这场战争就不会很快结束。 一但乱起,恐怕举兵的也不只是晨王,这场战争会趋于更加混乱的态势,权逢心里有自己的判断,所以需要早做准备。 他将局面对尤文医和各位阁主进行了一番讲述,让几位阁主都佩服不已。 尤文医在这方面也不如他,这是认知的差距。 看起来,他越来越像傀儡阁主了。 “你心中有成算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是个读书人,我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即便没有收到消息,我也能猜到身陷战乱的黎民百姓现在活得有多艰难,而说起来原因都在我。” “我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考虑,足足半个月啊,那是我放不下,但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已经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了,我必须去面对这场战争,而不是等战火烧到门前。” “我宣布,两袖清风阁正式宣告解散,你们若要留下来就以权阁的名义吧,权逢很厉害,他会是一个好阁主,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尤文医说完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决绝,他已经失败了,无论是两袖清风阁,还是他的人生。 徐璧站起来唤道:“阁主!” 尤文医摆了摆手,“对了,念归的马在权襄府里,那是我送她的,让人去取回来。” 说完,他真的就走了,驾着帐外的马,一去不复返。 惠知楼眉头微微皱起,“他是个江湖人,要当阁主,还是太重情了。” “可他,永远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权逢拂袖起身。 “将罩,迅速建立一支我们自己的军队,这件事儿全权交给你负责,其他几阁会全力配合你。” “是,阁主!” “是权阁主!”权逢沉声道。 “是,权阁主!” 尤文医一路东行,往东境而去,不多时,他身后居然出现了一队追兵,正是唐正! 他没管他们,唐正现在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了。 尤文医将马骑下了官道,没一会儿就摆脱了白宫的人。 唐正也只能打道回府。 尤文医就这样骑着马在小径之中游走,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成为了天下唾骂的对象,多少人巴不得抓了他去平息晨王的怒火。 他没有在人前现身,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尤文医就这样一路赶往了东境战场,去晚了恐怕晨王都打进南境了。 南境和东境之间有一座澜山关,为两境三大关之一,而从晨王行兵的路线来看,他必走这澜山关而过。 因此这澜山关也从邻近的南境各城调了大量兵马前来驻守。 若是澜山关一破,晨王便可长驱直入,攻入南境。 朝廷派来的兵马即便是急行军也要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澜山关。 而从晨王现在的位置来看,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会杀到澜山关。 澜山关城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澜山关已经有了五万兵马驻守,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慌。 每日就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甚至派人去抓尤文医,想以此来阻止晨王的脚步。 尤文医来到澜山关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根据消息晨王还有七天就会到达澜山关。 尤文医前来也是为了阻止战火蔓延到南境,能少让一些地方遭受战火的荼毒也是好事。 战争的危害尤文医只在书里见过,但是这不并不意味着他心里就没有感触,相反书里反而写得更加真实。 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论这战争怎么打,谁赢了,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上战场的士兵是穷苦人家出身的百姓,遭受战火荼毒的也是普通百姓,可是那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将军、王爷,仍旧高高在上。 战争中,富商权臣早就得到消息跑了,只有一无所知的百姓流失在战火中。 战争结束,不过是上层人物换了一套,奴役的仍旧是百姓。 或许,帝国也终将有一天在百姓的呼声中倾倒,但那需要多少血的教训才能让众生黎民齐聚一心。 可惜明白道理的人终究太少,这也是为什么尤文医会想要开办文阁。 他不想让黎明百姓成为无足轻重的炮灰,永远被可悲地奴役。 可是现在看来,懂的人依旧是凤毛麟角。 他是失败了,但权逢不一定。 只要文阁还在,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懂得道理,懂得百姓一词的轻重。 尤文医漫步在澜山关,脸上长满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潦倒了许多,脸上也黑漆漆的,倒是无意之中为自己遮掩了身份。 谁知道他会不会被认出来。 他现在可是天下公敌。 晨王要杀他,朝廷要杀他,百姓也要杀他! 他唯一的路就是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死。 他也在等着晨王的到来。 澜山关的百姓已经少了很多,要打仗了,许多人都离开了这里,于是便有了流民。 尤文医牵着马来到一处面摊,声音沙哑地说道:“老板,来碗面。”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的声音很热情,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影响。 尤文医也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人倒也不陌生,竟然是那日梧桐关一同劫亲,不是,一同拦杀城主的越不予,拿长枪的那位。 尤文医虽然认出了他,但是并没有叫他。 很快越不予煮好了面端了上来,“客官,您请。” 越不予自来熟地坐下,“人越来越少了,这都一大上午了才卖出一碗面,客官可是咱的衣食父母啊,不过你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熟悉。” 尤文医自顾自地吃面,没有理他。 第192章 澜山关越不予 “嘿嘿,看客官的样子是刚来澜山关吧,这地儿我熟,我给你好好介绍介绍。” “不用了。” “欸—”越不予大手一挥,“当然要介绍一下,不然不是白埋在这地方了吗?阁下也当也是来抵御叛军的吧。” 越不予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尤文医一看就是江湖人,这时候还来这里,能干嘛? 尤文医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越不予搂着尤文医,“这不就是了,既然这样咱就是自家兄弟,莫要见外,这面我请了!” “多谢。” “别,说谢那就是不给兄弟面子,走,吃完我带你好好看看这座城。” 越不予始终没有认出尤文医来,没办法,当日之后他就把尤文医这个名字忘了,如何能记得。 越不予最是喜欢结交江湖知己,这段时间见过的人何止百数,早就把尤文医的样子覆盖了,只是觉得有点儿熟悉。 其实尤文医这名字这么出名,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没想起来当日梧桐关遇见的那人也叫尤文医。 谁能想到这么巧呢? 吃完面,越不予就带着尤文医在城里到处逛逛,他那面摊也就是闲着无聊摆着玩儿的。 要说这城里还有什么可逛的,那就是大家带不走的那些东西。 他先带着尤文医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水井,越不予笑着说道:“这就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井,小时候有一个夏天涨水,那井水都快溢出来了,我竟然发现里面有一条鱼,我伸手去抓,一下就按了进去,要不是几个小伙伴抓住了我,估计啊你说见不到今天的我了。” 回忆起曾经的事儿,他的心情显得很好。 走了几十步走到一处巷道,那墙上全是孩子们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越不予指着一处暗淡的小人儿撒尿图笑着道:“这可是我的杰作,都过了十多年了,没想到还在,都快被雨水冲刷掉了。” 走过街巷,入眼是一处大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你看到了吗?这可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人家,这家的女儿叫小霜,跟我还是青梅竹马呢,那时候想着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谁知道转头人家都嫁人了,连孩子都生了,对方也算是门当户对,她也过得挺好的。” 走过这处宅子又走了许久,尤文医看到了一处宽广的场地,四周还弥漫着酒香,但已经看不到酒了。 而这处地方也已经荒凉了很多,像是经历过一场灾难一般。 “小时候我爹就在这儿干活,我就跟几个伙伴儿在这儿玩儿躲猫猫。每次我都藏到那墙根儿背后,见人来就跑到后面换地方躲着,这招可是屡试不爽。” 走过酒坊,越不予指着一处老旧的书院,“那儿就是我小时候上的学堂,小时候书读不好,可没少被先生打手掌。” 话刚落就看见书院的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个白发老人踉踉跄跄地将门推到后边。 越不予说了一声,“走吧。” 尤文医疑惑得问道:“那个人是谁?” “学堂的先生,老了,耳不聪,眼不明,已经很久没教书了,他也不记得我。” 尤文医虽然疑惑为何他没去跟他招呼,但没再问下去,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 越不予带着他走了一圈,最后走回了他家里。 越不予的家看起来很普通,也不大,就是一般的百姓人家。 要说哪里不同寻常,那就是这家里没有人,甚至没有人气儿。 可以看到越不予回到这里,心情都低沉了一些。 小院里一把躺椅,一张小桌子,房子里就更干净了,用四个字形容就是家徒四壁。 “嘿嘿,我这儿可没什么招待的,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尤文医。” 尤文医自行躺在了躺椅上,别说还挺舒服的,他现在也很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难得停下来歇歇。 他闭上了眼睛,“怎么样,你要杀我吗?” 越不予一拍脑袋,回过神来,“我想起来了,梧桐关,两袖清风阁对不对?”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卖面条?” 越不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闲来无事吗?” “你没有听说过我吗?” “听过啊,都说这晨王起兵就是为了你,你现在可有名了,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找晨王领赏。” “是吗,那还真得感谢晨王了,我也算是出名了。” “嘿嘿,朝露剑主嘛,本来名声也不小。”越不予看了一眼尤文医身边的朝露剑,不由得感叹道:“好剑!” “你呢,你不想杀我吗?这场战乱说起来确实因我而起。” “我哪儿打得过你啊,可不要罔送了性命。其实吧,这事儿我大体也听说了,你干嘛杀人家郡主世子啊。” 尤文医睁开眼睛,露出嘲讽的笑容,“当他们举起屠刀的那一刻,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就像我,终将死去。” “所以你来澜山关是来送死的吗?何必呢,这么想不开。” “我也不想死啊,得过且过吧,谁又知道我会不会死啊?” 尤文医躺在椅子上,袖中抽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我准备在这儿住几天,给你的,吃点儿好的吧,都要死了。” “得嘞,客官,您请好吧!” 越不予得了银票屁颠儿屁颠儿得就出去了。 尤文医却在躺椅上缓缓睡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好累啊,好想永远这样睡过去。 杀神殿。 惠知楼再度前来,想看看她的妹妹。 而这次他没有被拒之门外。 惠知芊正在殿中看书,尤念归在旁白桌上习字。 惠知楼一眼看去,只见惠知芊一身黑色衣裙,戴着黑色面纱。 他唤了一声:“知芊。” “二哥哥,好久不见。” “嗯,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尝尝看?” 惠知楼赶忙将手里的糕点放在了桌上,这声久违的二哥哥叫得他那叫一个欢喜。 “这米糕不甜也不腻,想来你会喜欢的。” 惠知芊纤细的手指捻了一块,秀气地咬了一小口,“二哥哥费心了,你将这个丫头带回去吧,他师傅去哪了?” 第193章 男女公平 惠知楼也给了念归一块米糕。 “阁主闭关了,他说,你是她的二师傅,所以暂时交由你来照顾。” 惠知楼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起初他确实是想撮合他们俩,但是既然尤文医成亲了,不如早断了念想。 而且尤文医的事儿,他也不好开口。 尤文医对惠知芊确实该做的都做了,甚至他都怀疑当初尤文医传令来南境就是为了惠知芊,可是谁知道那小子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亲了。 念归吃着米糕,脆声脆气地开口说道,“师傅都这么久没来看我了,他在哪里闭关?” “就在杀神殿,念归放心,等他出关就会来接你了。” “嗯。”念归边吃边点了点头,可以看出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她与惠知芊也算是脾性相投,互不干扰。 “行了,既然如此,二哥哥先离开吧,后面再来接这个丫头。” “额,好,那我就先走了。” 惠知楼离开了杀神殿,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生颜膏。 而惠知芊在他离开后也来了外面,“来人,去查查尤文医在哪?” 她这个哥哥如何知道尤文医在杀神殿闭关,事情有蹊跷啊。 那日权襄可是跟惠知芊说了晨王举兵的事儿,恐怕尤文医早就不在杀神殿了。 她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水月天,芙蓉宫。 南宫韵竹来到这里居然成为了芙蓉宫主,只因为她悟出的便是芙蓉一道的剑意。 虽然不够纯粹,但是在水月天已经让她完全悟得了纯粹的芙蓉剑意,并且这里还有许多与她相符合的剑法秘籍。 来到这里,跟着慕岚学了一年她就出师了,破入了道之二境,真正成为了芙蓉宫主,只不过这芙蓉宫只她一人。 在跟着慕岚师傅一起修道的过程中,刚开始她也不习惯水月天,一直以来都是慕岚的儿子慕星一直陪着她,两人一起相伴练剑,一起生活,早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只是这里始终不是她的家,她仍旧牵挂着南宫城,牵挂着与她一同历经艰险的伙伴。 此刻的芙蓉宫中,南宫韵竹正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的忧愁,只因为慕星向她表明了心意。 可她心中对于这种事儿并没有太多概念。 况且无论如何这种事儿总该由父母做主吧。 慕星也说了,他会去南宫城向她的父母提亲,但是他想先问问韵竹的意思。 韵竹在这种事面前很迟钝,不过刚好她也想回南宫城了,于是这一天南宫韵竹决定下山了。 而按水月天的规矩,进入道之二境刚好需要下山游历。 心里打定主意,她总算是觉得轻松多了,拿起桌上的药膏擦起了脸,准备好好睡个觉! 而她手里的药膏正是生颜膏! 世人眼中的灵药,对水月天人来说,只是常用的养肤品。 澜山关,尤文医就这样在躺椅上睡了很久很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又不知道做的什么梦。 他醒来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这一觉睡得倒是舒服,醒来天都黑了。 中途越不予没有打扰他,不过他旁边又放了一个躺椅,还多了几坛子酒,各种吃食都置办了些。 尤文医闻到香味,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去,只见熏烟之中,越不予正在烤肉,尤文医的喉咙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醒了,睡了这么久,你是睡好了,看你今晚怎么睡得着!”越不予吃了一块烤肉,让人眼红。 尤文医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啊!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还有卖的吗?” “嘿嘿,当然有了,富贵险中求嘛,不过可贵了,你可得再给我点儿钱。先过来吃吧,你这鼻子真灵,闻着味儿就醒了。” “谢了。” “说那干嘛,行走江湖习惯了,还是觉得烤的最好吃,你来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尤文医没有矫情,也没有讲究什么礼仪,直接吃了起来。 “还不错!” 尤文医其实已经两眼放光了,但是面子上还是要维持住的,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区区一块烤肉而动心。 其实啊,一路赶来,是他很久没吃肉了,这是来自他身体的欢愉,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尤文医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真的很好吃! 越不予笑道:“饿死鬼投胎啊,多着呢,慢慢吃。” 尤文医难得露出了笑容,这一口真是让人透心的舒服。 越不予烤完肉就端到了躺椅边的小桌子上,两人一人一边,吃着烤肉,喝着小酒,望着那雾蒙蒙的天空,羞答答的月亮。 今日是阴天,若是晴天,那可就是漫天的星辰,一闪一闪的,密密麻麻,既让人震撼,又让人恐惧。 恐惧的是满天星的宏大与距离。 不过今日即便是个阴天也无伤大雅。 尤文医今日也喝了一点儿,总想喝一口,心里才舒坦。 “你不会睡觉就这样睡的吧。” “当然,尤兄弟看我这里有床吗?” “呵呵,现在退钱还来得及吗?” “嘿嘿,来不及了,尤兄弟现在应该也睡不着吧,待会儿要不我带你出去玩玩儿?” “大晚上的去哪儿玩儿,青楼吗?”尤文医面无表情地开口。 “咦!尤兄弟看来是同道中人啊!”越不予惊奇道。 “或许是吧,都这个时候了,城里还有青楼营业吗?” “当然,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这城里可是有五万驻兵,总有人想玩玩儿的,怎么样,去看看?放心,我带你去的都是讲规矩的地方。” 尤文医没回答他,反而有些无厘头地问道:“你说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上两个女人,这个男人是不是很坏啊?” 说到青楼,尤文医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就是风铃的身影。 越不予轻声笑道:“那这天下还有好男人吗?别说两个了,就是三四个,那也是正常的啊,喜欢一个人多正常,喜欢另一个人不也是一样吗?” “可要是按你这样说,男人都是这样,那对于女人岂不是很不公平。” 第194章 姬商姑娘 “嘿,尤兄弟这话说的,这世间有公平吗,我这样说吧,若是两个女人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喜欢这两个女人,尤兄弟说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若是不能钟情于一人,那便只能放弃。” “可是放弃,对那两个女人来说就公平吗,她们没有得到自己的心中所爱,反而被这个男人伤了心,其实最好的做法不应该就是娶了这两人吗?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 “可是这两个女人能接受彼此的存在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都希望对方是一心一意都钟情于自己的吗?” “尤兄弟说得也对,总得有人做出让步啊,怎么尤兄弟是有红颜知己了吗?” “呵呵,说那些干嘛,随便聊聊。” “啧啧,尤兄弟是不是脸红了,哈哈哈。” “黑灯瞎火的,吃你的烤肉吧。” “嘿嘿,怎么样,尤兄弟要不要去看看,反正也是无聊,都要死了,还不敢释放自己的天性吗?”越不予劝说道。 “天性,我的天性又是什么呢?” “停停,打住啊,别想这么多,你就是想得太多,看起来才这么阴沉,行了,待会儿跟我去看看吧,就算不做什么,看见这些漂亮的姑娘,心里也是一种慰藉,况且他们挣钱也不容易。” 尤文医灌了一口酒,没再说话。 不多时,两人醉醺醺地走了出去,许是多聊了几句,酒便也多喝了几杯。 酒是兴奋剂,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同时,酒也是迷药,昏昏沉沉,似梦似醒。 小酌半杯,是人生怡情,顺遂安宁,平平淡淡;酩酊大醉,是人生变故,是半生潦倒,荒荒唐唐。 世人爱酒,自然有酒中滋味,可是能懂的永远只有对饮之人。 在街巷中晃晃悠悠地走了一阵,越不予果真领着尤文医来到了一处青楼。 两人一同去了房间,便有人上来伺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贴上来。 “停,你们下去,换两个清倌人上来,一个奏乐,一个跳舞的,兄弟今儿不搞这一套。” 看起来他确实是有些醉了。 两个姑娘略有不满地拂袖出去,真是,装什么啊? 尤文医自顾自地饮酒,他的心思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什么是天性,什么又是束缚? 换了两个素雅的姑娘上来,一人抱着琵琶,穿得也保守些,另一人纱衣飘动,隐约可见白皙的手臂、小腿,一举一动牵动着男人的心思。 不愧是青楼的姑娘。 随着奏乐声起,姑娘缓缓舞动,手臂如丝带一般柔软纤细,腰肢只盈盈一握,随着身体的舞动,那薄薄的纱衣飘荡流转,身姿柔美,线条舒展,让人沉醉其中。 姑娘将身体的美完完整整地表达了出来,诱惑而不淫荡,艳而不俗。 可是这舞终究只能在青楼跳,只能在识货的人面前跳,否则便是淫荡的。 尤文医没有避开视线,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天性到底是什么,确实想看,所以试着光明正大地看了。 作为一个读圣贤书的人,这可是大大的无礼之举。 但是今天他做了,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姑娘身上那别具一格的美感,那种飘飘然的柔和之美,既像大自然的神奇之作,又似乎是人类美学。 这让他想到了风铃。 一曲完毕,两个姑娘纷纷起身行礼。 “两位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 越不予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姑娘,已经沉醉其中,但是晃眼一看啊,其实跟色狼的眼神也没太大区别。 “姑娘随意就好,刚才那舞叫什么。” “这舞名唤江山醉,乃是新作的舞曲。” “好一个江山醉,不知这是谁人手笔?”尤文医惊讶地问道。 听了这舞的名字,他才恍然大悟,了然舞中意境。 “正是小女子新作,多谢两位公子赏识。” 越不予点了点头,“姑娘这舞可是只对我们二人跳过。” “是。”姑娘是无有不答。 “不如跟姑娘商量一件事儿如何,我想买了姑娘这舞,要是跳给那些个腌臜俗人看,简直玷污了姑娘的美。” 越不予是真的觉得很美。 “不知公子此言何意?”姑娘疑惑地问道。 尤文医看了一眼越不予,“姑娘不觉得这舞,艳了些吗?” “公子说笑了,来到这种地方,公子莫不是想看那祭祀的舞,那小女子是不会的。不过我觉得这舞是美的。”姑娘微微一笑。 尤文医点了点头,“这舞确是美的,是我迂腐了。” “嘿嘿,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越不予笑嘻嘻地问道。 “小女子名唤姬商。” “姬姑娘,我先前的意思就是买下这舞,姑娘便不能在人前跳这舞,这舞这么美当然只要跳给我们看。” 越不予的心思很简单,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自己看,反正都要死了,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姑娘轻轻笑了两声,“这舞可是能跳一辈子的,要买可是需要一辈子的钱,公子买得起吗?” 越不予大方地说道:“有什么买不起的,那就买下姑娘这辈子的舞。” “呵呵,公子这样说,还不如买了小女子,这样也是这一辈子的舞。” 越不予一愣,笑道:“这感情好,不知道姑娘价值几何,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买!” “那些个文人不都说美人倾国倾城吗,那依着公子看,我能倾多少。” “倾我所有。”越不予用自以为温柔的眼神看着姬商。 “扑哧,公子说笑了,我再为公子舞一曲吧,公子想看什么?” 这种场合的话,姬商姑娘听得多了,一笑了之便好,当真那就傻了。 “嘿!你是不是不信?”越不予正色道。 “尤兄弟,买了,我还就不信了!不买舞,就买这姑娘,哼!我倒要看你信不信!” 要是姬商正经地拒绝,越不予倒是无所谓,可是她居然不相信,这能忍?买!必须买!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看着越不予,“你有钱你倒是买啊。” “嘿嘿,这不是靠尤兄弟吗,反正不都要死了?你还在乎那点儿钱,赶紧的,潇洒潇洒。” 第195章 赎身 尤文医心里一想也觉得无所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偶尔做些别的也挺有意思,他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给了越不予。 越不予晃悠着银票,眼冒金光,这得有几千两吧。 其实也是尤文医不乱花钱的缘故,都攒着呢,结果一朝恐怕就没了。 “怎么着,姬商姑娘,这够吗?”越不予傲然说道。 “公子想必醉了,小女子先下去梳整一番,公子稍等。”姬商微微笑,欠身告退。 “我没醉,你就说吧!多少钱?” 姬商对着弹琴的姑娘示意,两人赶紧走了。 这钱可不能拿,若越不予是说假的,她们拿了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可若是说真的,那就更不能拿,待在这里可比做一姓之奴好得多。 越不予对她们离开表示非常不满,大声叫嚷着,而后便有几个姑娘走了进来,这就是姬商的脱身之策。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看了她的舞姿起了歹念。 尤文医提着酒壶,起身说道:“算了,你醉了,走吧。” “不行,我没醉,这姑娘竟敢耍我,我偏要买了她。” 话说完,青楼的老板李妈妈就赔笑着走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姬商的卖身契给了越不予。 这笔买卖可不亏,现在这情况没几天就要打仗了,能卖个几千两变现,她是求之不得。 姬商收拾了包袱跟着他们,一脸幽怨地看着越不予。 “嘿嘿,我就说了吧,看看,这不就买了吗?” “呵呵,谢谢公子啊。”姬商佯装开心地说道。 越不予转过头去,她就对着他的后脑勺做了个怪相。 越不予看着手中姬商的卖身契,也没什么特别的,看完就撕掉了,扔在了旁边的臭水沟。 “你这是干嘛?”姬商惊奇地问道。 “行了,你还真以为我要对你干什么啊?你走吧。” 越不予见姬商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他。 “我知道我很帅,但是别爱上我。” 他将头扬起看着天空,见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旋即说道:“尤兄弟,走!带你去个地方。” 越不予当即施展轻功踩着墙,登上了屋顶,尤文医随即跟上。 姬商愕然地留在原地,“混蛋,你当我有地方去啊,钱多得没地方烧了是吧,谁叫你买我的!” 姬商肚子里一股子气,施展轻功追上了两人。 “咦!”越不予惊奇地问道:“姑娘怎么会轻功。” “跳舞需要,自然就会的。”姬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越不予摸不着头脑,他惹她了吗? “话说,姬姑娘跟上来干嘛?” “废话,你光知道买下我,那我住哪儿,吃什么,你倒是潇洒了。” 好像是的,越不予这才意识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行吧,是我欠考虑了,尤兄弟还有钱吗?” “没了。”尤文医真心无语。 就不该跟着越不予,不过这越小子花钱的样子该是跟雪沁心她们有的聊。 “算了,姬姑娘,你看着办吧。”越不予面露无奈之色。 姬商是咬牙切齿,无话可说,还好这人心肠不算坏。 越不予带着尤文医来到一座塔顶,他躺在琉璃瓦上,一手提着酒瓶,一手作枕,不可谓不潇洒。 尤文医也坐了下来,一点儿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姬商将包袱扔在一旁,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诶!这风景别说,还挺美的。 月光铺撒在大地之上,让这黑夜明亮了起来,也多了几分神秘之感,越不予将酒壶举起,酒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口中,砸得满嘴都是,痛快至极。 在月光中,这酒水也有了形状,晶莹清冷。 姬商也是头一回敢来到这么高的地方,估计也就江湖人有这种胆子了。 “尤兄弟,你看这又大又圆的月亮,像个冰坨子似的,怪不得这晚上凉飕飕的。” 尤文医嘴角微弯,“越兄真是性情中人。” 姬商也笑道:“没文化,谁把月亮说成冰坨子啊?” “嘿嘿,这不是挺像的吗?想当年这儿下雪的时候,那可是把我高兴坏了,哪怕是薄薄的一层雪,仿佛也有无尽的乐趣。” “你是澜山关的人吗?你叫什么?”姬商问道。 “嗯?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废话,你有说你叫什么吗?”姬商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我没说吗?”越不予惊讶道。 姬商瘪了瘪嘴,不想理他。 “嘿嘿,失误失误,我叫越不予,幸会幸会!” “呵,真幸会!”姬商敷衍道,“这位呢,又是什么来头。” 尤文医看着远方,一脸的胡渣,一副潦倒模样,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越不予兴奋地说道:“隆重地介绍一下,我兄弟,尤文医!” “你就是尤文医!”姬商花容失色,难掩惊容。 她哪能想到,传说中的人居然让自己碰到了!这是什么运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长呼了一口气。 尤文医却并没有理会她,一方面自己需要避嫌,另一方面自己也没什么心思。 “行了,我警告你,你可别起什么其他的心思,否则你不知道怎么死的。”越不予一脸轻松。 “哼!说什么呢,好歹是他给我赎的身,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诶!等一下,不是我给你赎身的吗?” “呵,你的钱啊?”姬商鄙夷地扫了越不予一眼。 “我,你,算了,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越不予假装不在乎,其实心里都快冒烟儿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澜山关的人在这儿不奇怪,可是他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就跟他混在一起了?” “哼!你猜啊。”越不予傲然不已。 “我猜你个大头鬼。”姬商嘴角一抽。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啊都是缘分,可是一起劫过亲,不是,一起劫杀,也不是,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不懂。” “你也不怕你们一起惹来追杀,还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儿。” “嘿嘿,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对了尤兄弟,当日我就想找你打一场了,如今碰到了,不如,试试招?” 尤文医看向越不予,“行,我也想看看你的本事。” 第196章 离开成全 越不予起身,拔出了身边的短棍,他一甩就变成了一柄长枪,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也冒着寒光。 “这是我的兵器,我叫他越人枪,来,给我看看你的朝露剑。” 尤文医撩开外袍,拔出了朝露剑。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直接出手,剑枪相接,从兵器上来说,一寸长,一寸强,尤文医是落在下风的。 但是尤文医并没有选择近身,只是见招拆招,单纯地比试。 姬商索性坐在了塔檐边上,晃悠着小脚,看起了戏。 酒后的两人出招更加随性,没有一丝目的,这样的比试反而更加纯粹。 也更加像江湖人的作风。 没打一会儿,却听见下边有妇人叫骂道:“谁啊,大半夜的,敲得乒乒乓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姬商捂嘴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两人面上无光,赶紧回去了。 姬商见状边笑边提着包袱跟了上去。 下方又有声音传来,“谁啊,鬼叫什么?” 姬商捂住了嘴巴,脸蛋通红,这下轮到越不予笑了。 姬商羞恼地越过越不予,朝着前面奔去,越不予就在背后言语嘲讽她。 尤文医先赶到院子,就躺在了自己的老位置上,各就各位。 姬商见到旁边有个椅子,索性她也躺下了。 越不予进来一看,“姬姑娘,你跟着来这儿干嘛?” 姬商抬眼,“我不是说过吗?我没有去处。” 给越不予整得气笑了。 “姬姑娘,按理来说,我,不是,我们买下了你,你就相当于我们俩的侍女,你躺这儿怎么回事。” “躺一会儿怎么了?”姬商慵懒地说道,夜半时分,她也有点儿困了。 “行行行,你是好样的,越不予进屋去,用有限的材料铺了一间简单的床,等她出来的时候,这姑娘已经抱着包袱睡着了。” 越不予摇了摇头,心真大啊,也不知道这姑娘在青楼怎么做清倌人的,要这样早就被人家玷污了。 他拿来一块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她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看她跳舞的时候就觉得挺好看的,她是这天下最美的姑娘。 却没想到这姑娘脾气跟跳舞的时候差异这么大。 姬商似乎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见越不予盯着她看,瞪大了双眼,当即双手抱胸,警惕地看着姬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 姬商看着别处,神色尴尬地说道:“你别误会,里面给你铺好了床,你去睡吧。” “哦,好。”姬商尴尬地跑进去了。 越不予松了一口气,躺在了她躺过的躺椅上,感受到椅子上的温暖,他老脸一红,自己想什么呢! 不行,明天得把这姑娘送走了! 他可是要死的人,怎么能动这种心思。 翌日清晨,尤文医醒得最早。 他来到院外,骑着自己的马儿,再度踏上了前路。 他看得出来,越不予喜欢姬商,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分明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 看她跳舞的时候,尤文医就注意到了。 恐怕这傻小子早就惦记着给她赎身了吧,还假装撕掉卖身契,放她走,真舍得吗? 其实尤文医本来没打算出澜山关,这里守卫森严,澜山关已经紧闭了城门,不可外出。 可是就算是为了这一对璧人,他也想守住这座城。 他如何看不出来,越不予就是为了保护这座城而来。 既然如此,就当做件好事儿吧。 让他将纷争带离这座城,让战火止步于此。 尤文医直奔澜山关城门而去,城门口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守卫。 他脚下轻踩,施展轻功,登上了城墙,惊得众守卫握紧了兵器。 “诸位可认得我,在下应该还有些微薄名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文医,幸会。” “你,你就是尤文医,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看着旁边的通缉令,似像非像的,也不能确认啊。 “如假包换,诸位,再会!” 他脚下一踩,越过了城楼,这便是东境。 尤文医顾不上身后的混乱,直接走了,而身后也没人敢打开城门来追。 尤文医想得很清楚,只要他离开了南境,那么晨王再度侵入南境就站不住脚了,毕竟晨王首先打着的是杀他的旗号。 想要换个理由,也得要时间, 相信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晨王耳朵里。 离开澜山关,尤文医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可是他看到无处可去的流民时,心里一紧。 仿佛从南境开始,他身上就事情不断,各种事儿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他仿佛将一切都搞砸了。 尤文医告诉流民往南境去,那里暂时是安全的地方。 流民们听到消息,怎么可能相信,天下人都知道晨王举兵就是奔着南境去的。 尤文医只好告诉他们听说尤文医来到了东境,晨王说不定不会去南境了。 流民们将信将疑,尤文医也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他们不信那也没办法。 尤文医来到最近的城池,望舒城。 这里跟澜山关一样,不少人都离开了,显得冷冷清清的。 他干起了老本行,拿着一把旗子,正反上书八个大字:清风问名,代写书信。 他需要帮忙,只有权阁的人才能帮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出去,安置流民。 产生这样的心思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两袖清风阁也不是一无是处。 两袖清风阁能做的还有很多。 可是,他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来人。 没时间了,尤文医买了匹快马,离开了望舒城。 看来,他只能亲自去会会这晨王了。 用了四天时间,他才赶到了晨王军队的大营。 一路上他也在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直接站在晨王身前宣布投降,然后被晨王千刀万剐吗? 这不可能! 尤文医虽然对这件事儿感到歉疚,但是错并不是在他,他可以死,但绝不会这么憋屈地死。 要想制止战乱,那就只有一个选择,继续杀下去,杀了晨王! 可是前方是二十万大军,要想取主帅的项上人头无异于痴人说梦。 尤文医在远处山头看着大军的驻地,也犯了难。 第197章 杀神殿入局 南境。 杀神殿。 尤文医离开南境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证实了惠知芊心里的猜测,按她对尤文医的了解怎么可能安稳地在杀神殿闭关。 惠知芊心想道:这个疯子,明明是我杀了悦芯郡主,世子也是杀神殿的人杀的,你是故意要我欠你的情吗? 其实,上次世子身死,唐正就将事情的完整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晨王,顺带还提了一下中都对杀神殿的态度。 晨王不可能不在意中都的态度,以他的谨慎也不敢贸然针对杀神殿,只能先将怒火撒在尤文医身上。 毕竟世子就是为了杀尤文医而去,谁知道尤文医在杀神殿做了什么。 晨王自然也会去杀神殿,但不是现在,他既然攻下了几十州的疆域,怎么可能就这样扔下了。 他的野心同时也在随着叛军的壮大而增长。 尤文医心里也清楚,他的存在只能拖住晨王一时,只要晨王在东境站稳脚跟,那么他一定会攻往南境。 毕竟他儿子和女儿的尸身还在乾坤城。 而唐正在半多个月前就临危受命,被调往了澜山关帮助处理战事,同时他也将悦芯郡主和晨王世子的尸身带走了。 死者为大,虽然晨王掀起战乱实属不该,但是他们的尸身还是应该带给晨王,唐正是守人道规矩的,他将尸身用冰块封存,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尸身不腐。 随着尤文医的离开,整个南境都松快不少,这个瘟神走了,晨王想必就不会打来南境了。 不少人都开始庆祝了。 但是权逢丝毫没有放松,他依旧在加快步调,建立兵阁。 而没有人注意的是,权襄也前往了东境,还在唐正之前,恐怕再有几天就要到达澜山关了。 真是哪里有人搞事情,哪里就有他。 而就在尤文医的消息传来乾坤城一天后,杀神殿传出消息:悦芯郡主乃杀神殿圣女所杀,晨王世子同样死在杀神殿。 此言一出,南境局势震动,不少人大骂杀神殿,你杀神殿是巴不得晨王杀过来是吧?还嫌不够乱? 对此杀神殿无动于衷。 惠知芊肯站出来发声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尤文医的小徒弟尤念归听到消息那就不干了,惠知芊没有瞒着她的打算。 小丫头一听就知道了,师傅不惜骗她闭关也要去东境,分明很危险,他是将她扔给了二师傅。 念归性子执拗,当即就要去找师傅。 惠知芊索性便带着人离开了杀神殿,说到底她才是该被针对的那个。 这一去,可就是真正的搅动天下风云了。 而权逢依旧无动于衷,他还在蓄势,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一切都还有余地。 况且两袖清风阁在东境的布局已经基本成型。 两袖清风到底是不是个空架子,那就看怎么度过这次难关了。 如果在这场战争中,东境的两袖清风阁不复存在,那就说明他们真的错了。 尤文医在晨王大军的驻地附近晃悠,但是没有找到丝毫缝隙。 而晨王也不断派出兵马查探尤文医的动向。 几天后,尤文医听到了杀神殿传出来的消息,说实话,很震惊,非常震惊! 他没想到惠知芊会主动站出来,其实他是想替惠知芊揽下所有因果的。 但杀神殿已经发声,自己还在这儿干嘛呢? 晨王肯定仍然会杀自己,但是犯不着带着数万大军来杀啊。 杀神殿都发话了,接下来晨王肯定会针对于杀神殿,否则那不就是说他怕了吗? 尤文医一算时间,他为澜山关争取了十来天的时间,就算是朝廷调兵估计也快到了吧。 就算自己赶去澜山关也没什么用,尤文医当即决定深入东境战场了。 他心里希望的种子仿佛又恢复了些许生机,或许自己的危险被杀神殿化解了一大半,他能做的也就更多了。 他相信惠知芊会没事儿的,她可是杀神殿圣女。 一路上他开始尝试联系权阁的人,虽然嘴巴上说解散了两袖清风阁,但是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也希望通过两袖清风阁做一些事儿,说到底他终究还是个阁主,这个身份不是他放下就能放下的。 虽然他们能做的有限,但是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是尤文医却发现在晨王叛军占领的城池,纷纷张贴着通缉他的告示,他连城门都进不去,谈何联系权阁的人。 即便有杀神殿,晨王也绝不会放过他! 乔装打扮风险太大,他还是决定在夜里凭借轻功潜入。 他也想看看晨王叛军打下的城池到底是什么样。 入夜后,他轻松地就潜入了这座城池,这里名唤樊城。 果不其然,街道上很是冷清,灯火稀疏,只有一些值守的士兵走来走去。 他心里也冷了几分。 突然闻听前方有吵闹声,他过去一看,几个士兵闯入了百姓家里,几人在收缴粮食,那家的父母想阻止却又都被刀兵架住了,更可恶的是他们的姑娘在房中惊慌失措地大叫,声声恐惧绝望。 尤文医当时就动了杀心,没两下就杀尽了士兵,他走了进去将正在犯下恶行的士兵斩首,他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姑娘,转身走了。 原来书里说的都是真的,礼崩乐坏的年代,人心丧德。 他提着染血的朝露剑走了出去,身后人家的父母大叫着,那个姑娘不堪受辱自尽了。 尤文医越往城中走,反而越加混乱,不但有士兵,还有百姓作乱。 他没有手下留情,杀了很多人,自然也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但凡有人敢拦住他,都将死于朝露剑下。 大队的士兵前来,围住了尤文医,他丝毫无惧,既然叛军无德,那就杀尽叛军。 他杀了十人,百人,可是那又怎么样了,对方有千人万人。 这就是军队的可怕。 尤文医逐渐开始染血,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可是房门背后偷偷看着的百姓仍然无动于衷,他们心中确有不忍,可是他们能做什么呢,出去也是被杀。 尤文医不会认输,他杀了太多人。 他不是退不了,以他的身手,想走没人能拦着,可是他不能退!这场战乱直接来说是晨王儿女之死导致的,但是跟他,跟惠知芊,跟两袖清风阁都脱不了干系。 悦芯君主死在他面前,晨王世子杀他而来,死在杀神殿, 他心里有自责,有怒火,这一切都支持着他杀向前方。 路见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何况是这一城的乱象。 但这茫茫的金戈铁甲背后,是数不尽的人海,他杀得尽吗? 他太鲁莽了,他若是想走谁能拦住他。 他也是在赎罪,这一场战之罪。 不知道杀了多久,突然隐约听见了喊杀声,四周有人涌出来,看起来都是普通百姓装扮。 菜刀铁棍,无所不用。 毕竟好的兵器都被军队抢走征用了。 这一日,樊城反了,在几个江湖人的带领下,樊城的百姓占领了这座城。 推翻了叛军的统治。 第198章 樊城之乱 尤文医醒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只记得昨日自己力战而竭,最后这场战争百姓取得了胜利。 其实士兵和百姓又有多大的不同了,只是士兵提起了刀,便成为了强者,而这刀也刺激着他们的野心。 这城都是他们守的,做点儿什么,不过分吧? 在战争的时代,一切的规则秩序都被打破,粮食变得至关重要。 晨王的军队一路攻向南境,辎重粮草怎么可能轻易跟上,那就只能掠夺,但只要占领了城池他们就可以取得官粮,他们是战争之始,粮食还没有到非常紧缺的地步,也没必要去劫掠百姓。 可是这战争一旦开始吞噬人心,一切就都开始变了。 士兵由于拿起了屠刀,变成了强者,志得意满,轻视百姓,以强凌弱的戏码终将在他们的心里滋生。 而随着战争的继续,粮食商路被断,能取得的粮食越来越少,一些叛军就会开始劫掠百姓。 百姓家中没有了余粮,最终他们也只能拿起武器,誓死一搏。 战争便会陷入混乱的局面。 直到有人建立新的秩序。 尤文医走出屋子,发现外面都是百姓,各个带着武器。 众人见他醒来,纷纷过来打招呼。 “壮士,您醒了,昨晚您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我等钦佩不已。” “是啊,壮士大义!” 尤文医摆了摆手,准备走出去了。 大家围住了他,“壮士,他们在里面商议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您要不也去看看吧。” “对啊,大伙儿都相信你,咱们这未来该怎么办啊。” “是啊,可怎么活啊。” 尤文医迷迷糊糊地就被推到了议事大厅。 只见大厅里站满了人,可这主位上却没人。 大家见尤文医进来也纷纷欢迎。 “这是在干嘛?”尤文医一脸懵地问道。 旁边有人低声告诉他:“那里,是王盛和黄卓,我们在推选出领头的人,壮士有什么想法吗?” 尤文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年轻人分坐两边,一人比较沉稳便是王盛了,另一人块头大些,看起来性子比较粗犷,乃黄卓是也。 他喃喃道:“这么快就开始争权了吗?” “喂,小子,你很不错,报上名来,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黄卓大大咧咧地说道。 “在下,尤文医。” 当下,四座皆惊,他就是尤文医! 黄卓大汉站了起来,豪爽的笑容顿消,“你就是尤文医,就是你害的我们!”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正主,黄卓可是经常把要杀了尤文医挂在嘴边。 而王盛听到他是尤文医的时候同样难掩震惊之色,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杀神殿不是传出消息了吗?莫非你们没收到!” “哼!就算是这样,也跟你脱不开干系!”场上不少人都怒视着尤文医,在传闻中,他确实是罪魁祸首,脱不了干系。 悦芯郡主之死那可是朝廷发出的消息,而晨王世子也是因为杀他而丧命杀神殿,要是仅仅因为杀神殿一句话就把他撇得毫无关系,那岂不是太简单了。 “呵呵,你说得对,不过你不会是不敢针对晨王,不敢针对杀神殿,所以来针对我吧。”尤文医皮笑肉不笑。 黄卓直接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脸,“我不敢,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黄卓八岁习武,十岁打遍一条街,有什么不敢,不就是晨王吗,看我不摘下他的项上人头。” “嗯,好胆。” 尤文医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众人对他不善的目光,他旋即说道:”权阁之人何在?” 这里人这么多,要找权阁的人恐怕在这里是最简单了吧。 而他想做些什么,也只能借助自己阁主的身份,虽然本心上,他已经不把自己当阁主,但是为了方便起见,他需要继续当这个名义上的阁主,只要他们认,他就是阁主! 何况他也想联络一下东境两袖清风阁的人,看他们怎么样了。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王盛竟然起身弯腰拱手说道:“见过阁主。” “你就是,看来权阁果真多人才!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阁主了,权逢给你们传过什么消息没有。” “权阁主传过八个字:乱世将起,尽可施才。” 尤文医点了点头,“不错,那你说说看,对于这主位,你有什么想法?” “乱世之局,自保为先,要想自保就必须建立自己的军队,谁来做主不要紧,但是必须有一个人来做主,而一旦这人弄不好,恐怕会将大家拉入绝境。” “既然你们两个都想做主,那不如你们说说百姓们想要的是什么?你们能给百姓什么?这样百姓不才会支持你们吗?” 门外的百姓听到尤文医的话,顿时有了共鸣,“是啊,既然你们要做主,那就说说看?” “哼!凭什么?你让我们说,我们就说?况且你一个大逆贼人,要不是看在你昨夜奋勇杀敌的份上,你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黄卓双手抱胸,神色倨傲,就凭他叫尤文医,黄卓就是杀了他也是应该的,怎么会听他的。 众人也是看他昨夜杀到力竭,承了他的情,才没有对他出手。 “不是我让你们说,而是百姓们需要你们说,若是你们不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他们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此言一出,大家看着尤文医就像看着神一样,没有在意他的身份。正是如此!不少人心里本来就有点儿憋屈,凭什么大家要听你们的,听到尤文医的话,群情激愤,“对啊,对啊,俺们凭什么听你的?” 黄卓见状出来主持大局,“诸位,诸位,既然如此,那就听我说一说。” 众人安静下来。 “我黄卓,本就是樊城人,大家知根知底的,可是那晨王叛军侵占了我们的家园,我们怎么能就这样认了,只要大家听我的,那就跟我去灭了晨王叛军,到时候说不定朝廷念在我们的功绩,还能赏我们一官半职的。” 黄卓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结果定睛一看,场下反响平平,他满脸的不解之色。 尤文医随即说道:“王盛,说说你的看法?” 王盛沉思了一下,“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粮食,虽然城中看起来没有多少粮草,但是这偌大的城池绝不会这么快就将粮食消耗完了,城中定然有人私自囤着粮,我们应该先将粮食收集起来,再按量分发给大家,暂时解决粮食问题。” 第199章 六尘和尚 “其次,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建立自己的军队,守护这座城池,派人去乡下收粮,如今刚过秋,农户家中定然还有许多粮食。但是仅仅凭靠我们,若是晨王大军来犯,我们不一定守得住这座城池,但是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所以我们需要接纳城外流民,让我们自身壮大起来,一起守城,这样才能将我们的家园重新建立起来,现在是特殊时期,需要大家同心同力,只有先守住了这座城池才能谈其他。” 王盛的话说完,现场的人纷纷点头。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想要的无非是吃饱穿暖,拥有合家欢乐的幸福,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的也只是自保而已,无论晨王如何,只要他们能好好活下去,哪里还管得上其他。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出去,也不安全,至少这座城是控制在他们手中的,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他们据城以守,众志成城,一定可以将樊城守下来。 黄卓听说了王盛的话,也觉得有点儿道理,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反而是一心要打出去。 “这样,你来守城,我去城外收粮,顺便招收一些人过来,等我们积蓄了力量,再说其他的。”黄卓虽然争强好胜,但也不是什么迂腐之辈。 这个时候若是打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还需要积蓄力量。 “看来今日之事,应当解决了,诸位对我还有没有什么意见,若是没有,我这就走了。”尤文医直接问道。 俗话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哪怕这一城之地也是一样,城外之敌,城内内乱,都不容易。更难的是人心归顺,众志成城。 但是在尤文医看来,王盛是可以治理这一城之地的。 王盛开口说道:“阁主坐这主位方才合适。” 百姓们也纷纷开口推举尤文医,他们都看得出来,尤文医才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的。 尤文医开口道:“这事儿我做不来,若是黄兄弟没意见,你来就行,迅速帮助城中恢复产业。至于我,我还要去下一个城池。” 黄卓闻言眼中一亮,“尤兄弟,要不我跟你去,怎么样?放心我手下的兄弟都是一帮好手。” 尤文医说道:“现在城中需要人手,而且还不知道叛军是否会再度攻来,黄卓兄弟不如先在城中守一阵儿,等城里基本安定了,黄卓兄弟还怕无处施展身手吗?” “嘿嘿,是极是极,现在樊城还离不开我。”黄卓傻笑,他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这城能从叛军手中夺回来,他功不可没。 “行了,城中百废待兴,都别在这儿守着了,粮食可不是守出来的,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家园就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想要什么东西就得用自己的双手去取。 尤文医说完就直接走了,这次没人再敌视他,百姓虽然容易被蒙骗,但是当尤文医提剑为他们而战,站在他们这边为他们着想的时候,他们就不再理会那无知的谣言。 他骑马冲出了城门,期间在街道上还看到了被抓住游街的官员,某种程度上说,这群百姓不也相当于叛军吗? 晨王叛军来到这里,总不可能全用自己的人,大部分还是本地官员投效的,他们是识时务的,立马就适应了叛军的角色,做了叛军的狗腿子,相比于叛军,樊城百姓更憎恶这些官员。 他们不但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反而在叛军的支持下明目张胆地欺压百姓,当百姓举起屠刀,那么朝廷就不再有威严了。 尤文医一路而行前往了下一座城池,这里都是叛军统治的地盘,可以看到流民不少。 他一路策马奔腾,没有停歇,他以为晨王叛军或许会有所不同,毕竟是他云氏的江山,但现如今看来都是人,没什么两样。 他只有赶紧赶到下一座城,这样或许能让更多的百姓免于遭殃。 但是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尤文医暂时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这一场战争越来越混乱了,似乎真的只有建立一支军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下一座城池是谛临城。 尤文医也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到这里。 结果一到城门口就发现,四周还残留着许多血迹,在城门口正当中竟然坐着一个人,因着这人的缘故,连城门都无法关上。 尤文医将马停在了城门口,当即城墙上无数把弓箭瞄准了他。 他可不是什么鲁莽之辈,傻乎乎地闯过来,而是这人他刚好认识,便是当初在南宫城夺得齐和棍的小和尚六尘,头发都长长了一大截,看起来十分怪异,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尤文医近看才发现六尘气息微弱,正在闭目打坐。 他翻身下马,城墙上有人喊道,“阁下是谁,为何而来?” “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我没有恶意,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他这是怎么了?” 当初这个单纯的小和尚喝酒可是让他记忆犹新,他们是一起夺得三把神兵的人,冥冥之中已经联系在了一起,怎么说尤文医也不能置之不理。 小和尚像是并不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一动不动的,要不是感受到他还有生命体征,尤文医都要怀疑他已经死了。 城墙上的人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 将军一抬手,众将士齐齐收了弓箭,将军赶忙跑了下来。 尤文医这才仔细查看小和尚的情况。 六尘看起来血迹斑斑,实际上也确实受伤不轻,但是他没有丝毫动静,非常奇怪,尤文医查看了一阵也没有答案。 只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 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神内敛,以剑意为引窥探他的心境,这么长时间不醒,肯定是心境的问题。 尤文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是尸山血海,大地上全是尸体,地上的血液已经没过了脚踝,顶上佛光照耀着血色大地,更显得瘆人,而佛光在不断地变化,或明或暗,或圣洁或邪恶。 第200章 清风米行 尤文医放开了手,那场景让他震撼不已,心有余悸。 将军来到城门前,“我乃守城将军刘锻,敢问少侠,可知这位小师傅到底怎么了,为何还没有醒来?我让大夫来看过,并无结果,我们也无法移动他的身躯。” “他这种情况多久了,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我看你们应该并非叛军吧?”尤文医面露疑惑。 将军刘锻说道:“当日叛军来攻城,本来城就快破了,可是这位小师傅自城中出来,站在了城门前,力挽狂澜,挡住了大军,那一战杀得是昏天暗地,后来一队人马赶到,叛军领头之人便率军退走了。自那日起,小师傅就坐在了城门口,已经有十余日了。” 叛军大部队虽然是由晨王带领,但是攻城掠地,哪里用得了几十万大军,前来攻城的只是几万叛军而已。 否则这城怎么会守得住? 尤文医闻言叹了一口气,悟道十余日,小和尚走得出来吗? “他没事,你记得派人给他喂些水,最好喂些参汤。” “末将明白,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他可是我们谛临城的大恩人呐!”将军满怀着感激之情。 那日城就快破了,没有小和尚,可以说就没有了现如今的谛临城。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或许明日,或许今日,或许,便醒不过来了。” 小和尚本就有伤在身,他撑的了多久呢?尤文医的语气也带着凝重。 “这,我们能帮他吗?”将军的语气也有点儿难受。 尤文医想了想,“对了,你说那日来了一队人马,是什么人?” 将军回忆说道:“他们领头的都带着黑白面具,应该是阴阳殿的人,带了几千人马,估计叛军也是不想与阴阳殿交恶,方才给了他们一个面子。为首的还跟小师傅说了几句话,而后便离开了。” 晨王若是对阴阳殿动手,那事情可就大了,往小了说,那是黑白殿的事儿,往大了说,那是整个江湖。 晨王不敢冒险,他心中自有成算,他还想着联合江湖除掉杀神殿,顺便与他们合作,为他的大军添上一把火。 江湖的力量不容小觑。 尤文医对阴阳殿这个势力并无什么了解。 “你先前说六尘自城中而来,可知他在城中居于何处。” 恐怕只有找到他在人间的锚点,找到能影响到他心境的东西,才能帮到他。 “末将查过,没有人知道他自何处而来,而且现在城中太混乱了,查起来恐怕有疏漏,是否需要再查一次。” “查,查清楚他为何而来,若是你们想救他,这很重要。”尤文医凝重地说道。 “好,敢问阁下姓名?” “尤文医!”尤文医直视着他。 刘锻握紧了腰间的刀,当即军刀出鞘,尤文医拔剑将军刀斩落。 刘锻感受到虎口上传来的痛感,当即明白了对方的实力,这不是自己可以力敌的,他制止了涌上来的士兵。 “阁下为何而来?” “为救他而来。” “好,我刘锻打不过你,但只要救了恩人,你便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可以,但你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若是再出手,刀剑无眼,其他人也一样。去查吧,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座城池里面虽然没有遭到叛军摧残,但是同样人烟稀少,不少人都去往了没有战乱的地方。 尤文医走在大街之上,走了一圈,竟然看到前面有一家清风米行,里面挤满了人。 他就在旁边等着,没等多久,米行就宣布歇业了,“诸位,今天的米卖完了,明日再来吧。” 米行将买米的百姓赶了出去,百姓们也只能纷纷离开了,嘴上不停地抱怨。 尤文医走了进去,米行的伙计当即就要赶人,他看着米行的老板,说了一句,“清风问名。” 掌柜的闻言一惊:“两袖生花。” “果然,你是商阁的人吗?” 掌柜的赶紧让伙计关了房门,“商阁吴术,敢问阁下是?” “尤文医!” “见过阁主!”掌柜赶紧拱手说道,顺带提点了一下旁边的小厮,可是这伙计分明不情不愿。 尤文医轻敲着桌面,环顾四周,粮食都卖完了。 “商阁的人怎么会在这儿?权逢让你来的?”尤文医不咸不淡地开口。 “禀阁主,我在两个月前方才加入阁中,是权阁叶舒大人引我入阁。”吴术恭敬地说道。 这位可是阁主,该有的礼数自然是要有的,虽然尤文医对此并不在意,但也懒得纠正他们。 尤文医疑惑地念了一句:叶舒,这名字怎么像个姑娘。 “你这米怎么卖?” “回阁主,按市场价售卖,虽然我知道阁里有规定,但是这涨价是必然的啊,阁主也看到了,百姓都要来买粮食,哪里有这么多粮啊。”吴术面露苦色。 “你叫吴术是吧?” “是。”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回阁主,我以前就是在村里种地的,来城里卖粮食被叶舒大人看重,方才成为了米行的掌柜,入了商阁。” “开米行赚了不少吧?”尤文医随意地开口说道。 “确实赚了不少,阁主可是要看账本,我立马去取。”吴术不管尤文医问什么都无有不答,这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不用,这几天米行赚的应该比以前多多了吧?” “是,不过每一笔都记录在账,阁主放心,我吴术绝没有贪污。” “吴掌柜,你既然是农户出身,想必这粮食的来源要比其他人轻松很多吧,这价格,涨我当然可以理解,但是这价格涨太多就过分了吧?” 吴术忙慌说道:“阁主啊,您听我说,这涨价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一来粮食成本增加,兄弟们将粮食运进城里也不容易,二来所有的米行都涨价,咱也不能不跟上啊,这第三点,阁主也看到了,这城里的百姓抢粮那是有多疯狂,我都已经每天限量购买了,可是仍然很快抢购一空,城中产业并未遭受太大打击,有些百姓也已经选择了离开谛临城,可是这米却卖得越来越好,大家不是不够吃,而是在屯粮啊,无论多少粮食,多少价,终归都有人买,既然如此为何不多赚一点呢,我也是在为阁里着想,而且此事我已经跟叶舒大人商量过了,阁主明鉴。” 吴术还是有脑子的,立马为尤文医陈明了利害关系。 第201章 明月馆苏明月 “你说的有道理,对于有钱人来说,价再高也有人来买,可是对于穷人呢?你说说怎么办?” 吴术脸上冒汗,说道:“粮食就这么多,富人屯粮,再加上粮食涨价,穷人,买不起粮了。” 吴术低下了头。 “吴掌柜以前是穷人,还是富人?” “回阁主,我是,穷人。” “那吴掌柜记得阁中宗旨是什么吗?” “回阁中,有所为有所不为。” “看来你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吴术连忙跪下,尤文医侧身躲开。 “阁主,我,我知错了!但还请阁主给我一个机会,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起来!那你说说懂了什么?”尤文医平静问道。 吴术忙慌地说道:“我这就降价卖粮,让所有人都买得起粮。” “可你降价了,富人不也会来抢粮吗?穷人富人一起抢,岂不是会更混乱。” “还请阁主示下,这粮食到底该怎么卖?”吴术谦逊地说道。 “你说要是我都能告诉你了,这粮食是你来卖还是我自己来卖?”尤文医有点儿无语。 他不过就是随口问一问,聊一聊,但是米行老板显然是误会了。 “阁主,我明白了,我这就想办法。”吴术会意。 “行了,起来吧。”尤文医随口说道,“吓唬你的,你要涨价,也可以,哪怕涨到天上去都行,至于穷人,你只要在门口施粥就行。要懂得变通,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尤文医无奈地说道,他不明白吴术为什么这么怕他。 从一个穷人变成一个富人,尤文医绝对想不到吴术有多么害怕尤文医夺走这一切。 吴术如释重负,赶紧说道:“阁主我懂了,明日,不,今日开始就施粥。” “有所为有所不为,希望你真的能懂。”尤文医平静的目光直视着他。 吴术拱手说道:“阁主放心,我一定好好体会这句话。” “你所说的那个叶舒在哪儿?” “回阁主,叶大人在明月馆。” 尤文医点了点头,“这位,是你的亲戚家人吧,我能理解任人唯亲,但也别剥夺了别人的机会。若是不愿意待在这里也莫要强求。” 尤文医如何看不出来,这伙计想必也知道他的名号,他尤文医现在可是公敌,会有人愿意待在这清风米行吗? “是,阁主,这是我侄儿,他自是愿意待在这儿的。”吴术看见自家侄儿攥紧的拳头,赶紧提点他,“还不见过阁主。” 吴术侄儿没有开口。 尤文医摆了摆手,“行了,你自己处理就好,我先走了。” 吴术慌了,一巴掌拍在自家侄儿身上,“还不快去送阁主。” 吴术侄儿终于开口说道:“阁主慢走。” 尤文医没有回他,因为没有必要。 在这个少年眼中,尤文医是那引起战乱的恶贼,可是他还是低了头,选择了现实,攥紧的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 这无可厚非,可是尤文医选择的不是现实,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其实选择现实也好,这样也轻松些,可以看到吴术一家定然会过得越来越好。 但是若是他做了不该做了,那么两袖清风阁会收回这一切。 吴术做得只能说一般,但尤文医没有苛责他,毕竟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 尤文医打听了明月馆的位置,方才知道这明月馆竟然是武馆,还是个专招女子的武馆,倒也是稀奇。 果不其然,尤文医来到这里,就看见大门口,麻雀一只两只,真真是门可罗雀了,当真稀奇! 尤文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谁啊?这一大早的。” 他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姑娘的脑袋探了出来,“喂,你谁啊?” 看起来这姑娘的脾气不是很好。 “姑娘好,我找叶舒。” “本姑娘就是,你找我什么事儿。” 尤文医闻言嘴角一抽,难掩震惊之色,叶舒真是女的啊?权逢怎么招进来的? “额,叶姑娘好,请问你跟权逢是什么关系?” 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尤文医的气势都弱了两分。 “两袖清风阁的?”叶舒满眼嫌弃地看着他。 “是。” “行了,进来吧!”叶舒敞开了大门,尤文医跟了进去。 “你叫我苏明月就行,这里是我开的,你来找我什么事儿?”叶舒这架势那真就是主人样儿,豪爽得一点儿不像女子。 “你不是叶舒吗,为什么又叫苏明月?”尤文医疑惑地说道。 “你管这么多干嘛,磨磨唧唧的,行走江湖多两个名字怎么了,我又不是傻子打着真名到处晃,在明月馆我是苏明月,在两袖清风阁,我是叶舒,就这么简单。”苏明月不耐烦地说道。 “是,明月姑娘。”尤文医愕然地说道。 敢情他是傻子啊?这姑娘好凶! 说实话,要不是那张脸蛋和声音,尤文医都要以为她是个男子了。 “嘿!我问你来找我干什么,还要我说第二遍吗?”苏明月满脸的不爽,让尤文医都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那个,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关于门口那个小和尚的消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这个啊,就是那个奇怪的六尘小和尚是吧,我告诉他去守城,他就去了啊。”苏明月无所谓地说道。 尤文医这下是真的惊到了,这么巧吗? “敢问明月姑娘,他为何会在这里?” “这我怎么知道,腿长在人家身上,想来就来啊。”苏明月无语了,这问的什么弱智问题。 尤文医哑口无言,这回答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了,我看你那剑还不错,要不过过招?”苏明月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上的亮点。 尤文医咬牙切齿地笑着说道:“好!”看来不把她打服气,恐怕得不到什么有质量的回答。 “爽快!”苏明月拿起了旁边武器架上的剑。 “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我倒是要看看能不能胜过你那把!” 苏明月动起手来那架势绝对唬人,尤文医将长剑一横,说道:“那就试试!” 苏明月刚拔出来一半的剑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她瞥了一眼尤文医那剑,发现了剑上那朝露二字。 第202章 六尘醒来 “嘻嘻,咱也算是自己人,怎么能一来就打架呢,不好不好,阁——阁下,要不先进来喝杯茶,咱们先聊聊。”苏明月亲切地看着他。 尤文医收了剑,“不打了?行,那就聊聊。”尤文医不禁觉得这姑娘的态度转变有点儿好笑。 他当然是故意露出的朝露剑,识货的自然就心中有数了。 苏明月热情的将尤文医迎接了进去。 “来,阁,阁下喝杯水。”苏明月为他倒了一杯水。 “明月姑娘,详细给我说说六尘的事儿吧。” “行,其实也没什么,当时我突发奇想,想出门一趟,在街上走啊走,结果看到他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一身和尚装扮,那头发真是恶心到我了,你说说要么剃了,要么留长发,他那倒短不短的,看得人真难受,而且他居然还敢问我是不是女扮男装,说我怎么跟一般的女子长得不一样。然后我就跟他证明了我是女的,顺便打了他一顿,结果他就死缠着我,还跟来了明月馆,我真的是,想起来就牙痒痒,对了,他怎么样了?我多日不曾出门,还不知道。” “那外面的人为什么查不到他来了明月馆呢?”尤文医憋着笑,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仿佛带着天生的喜感。 “哦,这个啊,明月馆周边没什么人,好像也没人看到他来了明月馆,而且那家伙来了明月馆就不走了,还欠着我多少天的房费和伙食费呢,我回头得算算。”苏明月愤愤不平。 尤文医都不禁被这姑娘奇葩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尤文医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非要留在明月馆呢?这里有什么?” “可能,是我打得他有点儿惨吧,他非要说什么负责,我就又打了他一顿,让他不准再说了。然后还不解气,我就每天打他一顿,那和尚也傻,被打也不说话不反抗,反正就这样了,后来叛军攻城,我告诉他让他去帮忙守城,否则说不定我们都会死,然后他就去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苏明月就这样一说,好像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事儿, “怎么样?你是不是跟他有仇,要不我再去打他一顿。” 尤文医咽了口唾沫,“不用了,那你也跟他去守城了吗? “没有啊,守城这么累,我去干嘛?” 真他娘的有道理,你累,所以你就叫六尘去呗。 尤文医对六尘也了解得不多,要是六尘因为被打了,要对方给个交代好像也不是不可能,那和尚也不能以常理论,当初喝酒就知道了,这孩子性子单纯,可能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儿,也敢做。 他要是问别人是不是女扮男装,也有可能,因为好奇。 尤文医不禁捂脸叹息,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明月姑娘跟我来吧,六尘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去帮帮他,不然说不定他会死。” “这么严重?” 苏明月心惊不已,虽然他讨厌那个和尚,但也不能因此就不顾他的性命啊。 “我听说他不是还活着吗?只是在打坐,都知道打坐那肯定没事儿啊。” 尤文医不禁叹服,苏明月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 “他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简单的说就是要熟悉他的人去跟他说说话,想办法让他苏醒过来。” “可是为什么是我啊?我又不知道怎么做。” “他不是跟你生活了一段时间吗,你就去试试就行,万一能救他呢?” “行吧,你说的是,试试也好。”苏明月和气地说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尤文医眼含笑意,故意看着她。 苏明月摆了摆脑袋,“行走江湖,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开玩笑,她可是好不容易有了这座明月馆,以她见到尤文医时的态度,他要是把明月馆收回去怎么办,开玩笑!在这地界,不用说,她就是两袖清风阁的老大,那小日子别说多滋润了,要是没了就彻底完了,她又不傻。 尤文医点了点头,“行,那你赶紧跟我去,看看能不能唤醒六尘。” 六尘现在被心魔所扰,只能以外在的刺激去帮助他战胜心魔,这样他才能醒过来,甚至感悟佛道。 其实在悟道的时候最忌讳打扰,但是六尘现在的状况不打扰不行了,他的身体撑不住。 尤文医带着苏明月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仍旧很嫌弃,这个假和尚的头发真的太怪异了。 “明月姑娘,你试试唤醒他。” “哦好。” 苏明月挽了挽袖子,走上前去,一个大巴掌甩在六尘的脑袋上,“喂,醒醒!”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尤文医当时真的惊为天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 他本以为雪沁心已经让他足够惊心动魄了,没想到苏明月才是真的厉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姑娘不会也有什么背景吧? 无论如何,这俩姑娘绝对不能见面,王不见王。 守城将军刘锻见状欲要上前阻止,见尤文医头疼一副我不认识他们的模样,刘锻也犹豫了。 尤文医都没说什么,他又不懂,要是打扰了他们唤醒恩公可怎么办。 苏明月见六尘还不醒来,那火气就上来了,甩了他几巴掌,一脚将六尘踹翻了。 “行了,事实证明,醒不过来了,准备通知家属收尸吧。”苏明月拍了拍手。 这时候被踹翻的六尘吐了一口血,竟然真的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伤的,还是被气的。 尤文医当时看着苏明月都不知道怎么说话,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权阁是怎么找到这种人才的? 苏明月看着醒过来的六尘,高兴地说道:“还得是本姑娘,行了!” 刘锻赶紧去扶着六尘,六尘醒来后眼里满是迷茫,似乎这世界让他觉得有几分陌生。 尤文医说道:“赶紧将他抬去房中,让大夫好好瞧一瞧。” 刘锻这才反应过来,让人抬走了,六尘离开前还看了苏明月一眼,那一眼说不清道不明。 第203章 阁主视察 这也算是大难不死了,不知道这小和尚到底有什么收获。 尤文医没有去打扰,小和尚现在需要的是清静,没想到事情竟然变得这么简单。 虽然无语归无语,但是尤文医对苏明月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对于她来说,好像所有的事儿都很简单,也不怕小道士就这样死了,也不怕冒犯这位守城英雄。 尤文医可是看到了,在苏明月打六尘的时候,不少守着的士兵都面含怒色,想上去制止苏明月,甚至打苏明月一顿也不是不可能。 他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看苏明月怎么应对,结果碍于将军命令并没有人出手。 既然小和尚需要休养,尤文医就暂时决定在城中看看阁里的情况。 貌似这座城里的两袖清风阁发展得更好,连商阁都有人接手米行了。 苏明月一听尤文医的意思,那是满心欢喜,老板要来视察,是时候展示一下了。 这段时间,她苏明月可是没少为阁里做事。 苏明月首先带着尤文医来到了一处集市,这里像是专门卖菜的一个地方,这时候了,里面还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苏明月介绍道:“这里就是咱两袖清风阁的产业,这处菜市可以容纳数百菜农,从早到晚都有人来买卖,我们就收一些管理费,阁,阁下要不要见见这里的管理者。” “不用,看起来还不错。” 尤文医点了点头,都是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好说的,看来苏明月还真是有能力的。 苏明月暗自开心了一把,这下稳了! 忽然有人跑过来提着一条鱼塞到了苏明月手里,“叶大人,这可是新鲜的鱼,您拿回去吃。” 苏明月连忙推辞,“别别,老赵,你怎么回事,我怎么能乱收你的东西。” 老赵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掩嘴低声说道:“我懂,叶大人,我待会儿就送到明月馆。” 苏明月刚想骂他两句,结果看到尤文医竟然转头走了。 完了!彻底完了! “阁主,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就是个误会,您看我让他们卖菜,他们想送条鱼来感谢一下我,这不为过吧。”苏明月苦口婆心地解释。 “怎么,不装了,承认我是阁主了。”尤文医真的是对这个姑娘又好气又好笑。 “欸,阁主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这不是您想来个微服私访,咱这不是配合您吗?绝没有装啊!没有!”苏明月堂堂正正地说道。 尤文医无奈地摆了摆头,这姑娘就是朵奇葩,不过这也是她的本事。 他只是来看看谛临城的两袖清风阁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还不至于为了条鱼斤斤计较。 “后面的就不一一看了吧,这样我们去明月馆,你跟我边走边说就行。” “好,阁主,您听我说哈,目前呢在这里的权阁之人只有我一个,名阁之人约摸有二十三个,其中有十个在勾栏瓦肆,八个说书,五个是平头百姓。商阁之人有五个,分别经营着米行、菜市、裁缝铺,酒坊,蜜饯铺子。目前以明月馆为据点,十日的收成大概有几百两的程度,咱还都是开始呢,所以很多事儿还在摸索,您看看怎么样?” 尤文医赞赏地点了点头,苏明月这人做事儿干脆,干净利落,从不瞻前顾后,确实做得很可以了。 “行了,一切有你做主就好,但是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嘿,阁主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走,我们去你说的酒坊看看。” 没想到两袖清风阁手下都有酒坊了,尤文医不禁心生好奇。 “好,您放心,我们的清风醉,那可是好着呢!” “清风醉?这谁起的名字?”尤文医一听还真有点儿意思。 苏明月见到尤文医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下稳了。 “回阁主,我起的,这不是阁里的产业吗?叫清风醉正合适!” “好!快带我去看看。” 尤文医已经迫不及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儿口齿生津,清风醉,一听就是好酒,两袖清风阁自己的好酒。 苏明月脸上那是满脸的得意,指引着尤文医赶向酒坊,显然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主事儿的见到她当场就搬了一坛酒上来,还给了苏明月一个眼神,搞得她莫名其妙。 “叶大人,这位大人,这是刚酿出来的酒,您二位尝尝?” “这是张管事。”苏明月介绍了一下。 管事给他们倒了两碗,尤文医一饮为敬,呼了一口气,咂了咂嘴,眼睛一亮,“好,好酒,好一个清风醉,唇齿留香,却又不失烈度,真是好酒,来帮我打一壶,多少钱?” 张管事赶紧说道,“这怎么能要钱呢,您喝着,不够还有。” “是,这可是咱自家的产业,阁主别拘谨了,喝就是了,管这么多干嘛?”苏明月也是个爱喝酒的豪爽性格,她可不管这么多。 “别,该给的得给。” 尤文医还是给了银子,毕竟这酒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可不关他尤文医的事儿。 他买了一壶好酒那心里是真高兴,回去的路上就喝了一半儿了,苏明月见尤文医高兴心里也放心了很多。 两人慢慢悠悠地回到明月馆,结果那里面摆满了一圈的东西。 尤文医看了一眼,数了数,“米行的米,菜市的新鲜蔬菜、鱼肉,酒坊的春风醉,还有那裁缝铺的衣服,蜜饯铺子的蜜饯果子,呵呵,叶大人厉害啊!” 尤文医鼓了鼓掌。 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看来不是一条鱼那么简单啊。 苏明月总算明白了赵管事给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吧,他们都通过气儿了,尤文医先到米行,再和苏明月到菜市,他们便都知道了阁里来了大人物,连叶大人都要作陪,他们怎么敢怠慢。 而且就算没有尤文医,那叶大人也不能怠慢了啊,各家都非常有眼力见儿地送来了东西。 不过米行吴术只说来了个大人物,并没有说来的是阁主,没有阁主的示意,他可不敢乱说。 但这已经足够几位打起精神了。 第204章 苏明月收礼 苏明月看着着这明晃晃的证据,那是哑口无言,她愣了几息,旋即说道:“阁主,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应该是阁主来了,他们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才送来的。” “呵呵,明月姑娘意思是我错了?” 苏明月说道:“不是,阁主您也得体谅我啊,我带着您四处看,他们肯定明白了啊。” 尤文医的声音冷了几分,“先前叶大人说,六尘在这里就没有出去过,那么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叶大人会亲自出去买菜吗?你敢说他们平常没有送东西来吗?” 居然还推到自己身上。 尤文医怒视着苏明月,先前他还觉得有几分欣赏她,可是现在,他对她的做法显然感觉不太舒服。 苏明月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 “是,我收了,让他们给我送点儿东西怎么了!我又没有让他们给我送钱,难道我不吃不喝吗?他们有今天都是我给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举手之劳,他们也都是自愿的,给我送来怎么了?” 苏明月质问着尤文医,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虽然看起来确实懒散了些,但是她还是有理由的。 “你还有道理?人在家中坐,穿衣有裁缝铺,吃食有米行和菜市,酒有春风醉,甚至还有蜜饯果子当零嘴,叶大人在这明月馆的日子过得真好啊!” 尤文医都看出来了,叶舒或者说苏明月办的这几处产业更像是为自己量身置办的,明月馆也像是个摆设,说是供女子习武的,但已经门可罗雀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办的,我要是不吃不喝,那置办这些产业做什么,闲得慌啊,你两袖清风阁不是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吗?这就是我想做的,我碍着谁了吗?” 尤文医的态度也惹恼了苏明月,还没有哪个敢这样跟她说话的。 敢这样跟她说话的绝没有第二次! 尤文医长呼了一口气,她好像说得还真有一点儿道理!他是江湖人,也喜欢自在随性的生活的。 所以说他当不了阁主啊。 他面对俗世中的人还好,像米行老板,他是有一些威严存在的。 但在江湖人面前,他的威严似乎就荡然无存,估计也就权逢压得住这苏明月。 尤文医都乱了,你说这苏明月贪污腐败吧,人家收的都是铺子里常有的东西,都是生活之用,都是你情我愿,好像也没有碍着谁。 他的第一意识就是觉得苏明月错了,他本就是一个不愿意多麻烦别人的人。但是平心而论,好像她也没什么错的。 “行行,你自有权逢来管,我管不了。”尤文医摆了摆手,要他管这种事儿简直不行。 也就是米行老板尊敬他,才那么轻松解决了。 但是这苏明月可不怕他,没惹她还好,她还是认这个阁主的,一旦惹到她,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关键她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见尤文医认输,苏明月心里也得意了几分,让了一步,“是我无礼了,阁主放心,我会改正的,坚决杜绝这种风气,您看这送来的不都是些普通玩意儿吗?” 苏明月的语气柔和,将一坛春风醉送到了尤文医身前,她还是会做人的。 尤文医接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就行,但若是做得过分了,我不会置之不理。” “好好好,今日阁主可是贵客,我亲自下厨让阁主尝尝我的手艺。” 尤文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的手艺,不会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吧?想到她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当即放心了些。 他来到这里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这里去了去那里,早就想休息一下了。 他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小憩了一会儿,看得出来,这苏明月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 明月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说住在这里,还是有好几个空房间的。 虽然这里只有苏明月一人,但是尤文医完全没有把她当作姑娘看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江湖游历,他已经更像个江湖人,没有那么迂腐了。 他睡了没多久就醒了,在明月馆里探寻了一下找到了厨房的位置,见到那满屋子的炊烟,尤文医就知道坏了。 果然,苏明月端了一碟黑乎乎的炒黄瓜出来,“阁主,还有一个菜就做好了,您等一会儿。”苏明月显得很热情。 尤文医看向她,视线终于抓住了华点,那厨房外的桌上已经放上好几样菜,他走近一看,不忍直视。 那鱼,分明鱼头都没熟,眼珠子像是瞪着一样,一身更是乌漆嘛黑,俗称黑鱼;那茄子也变成了黑茄;那胡萝卜炒得到底是块还是坨,看得尤文医丝毫没食欲。 再看苏明月放在桌上的炒南瓜丝,那真是粗的吓人,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比手指都粗。 尤文医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大错。 他大手一挥,拦住了苏明月,“慢着,还有什么菜。” “哦,还有一个番茄炒鸡蛋,阁主等着啊,很快!”她一副憨厚的模样,让尤文医都不知道说她什么。 “别别别,你等着,放下那颗蛋,我来!”尤文医一脸的惊慌。 “不行,怎么能让阁主亲自动手呢,我来!” 经过一番的争执,他终于凭借着阁主的一点点威严拿到了掌勺的机会,而苏明月则是主动请缨去搬酒了。 尤文医哪管她干嘛,只要别妨着他就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尤文医就把一道番茄炒蛋做好了,不敢说美味佳肴,那也是色香味俱全吧。 苏明月端出了自己煮的饭。 尤文医满怀着忐忑试着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还行,就是水放得有点儿多,做成了干稀饭。 这一桌子菜总算是齐全了,苏明月看到尤文医做的番茄炒蛋的时候,心里还鄙夷了一番。 做得那么小家子气,不像她做的,那黄瓜丝一口半根。 苏明月提着酒坛子倒了两大碗酒,那副做派看得尤文医是直呼无语。 但这酒还是要喝的。 第205章 六尘来访 苏明月夹了一根黄瓜丝,咬了两口一根就进了嘴,满眼的满足,好吃! 尤文医看着她的神情,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儿小人之心了,是不是她的习惯就是这种叫黄瓜丝,和他理解的黄瓜丝不一样,有没有可能还挺好吃的。 他尝试了一下,夹了一根,咬了一口,半生不熟,没味道,好难吃,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强行咽了下去。 可是剩下的那半根怎么看都不对,他觉得自己还是对苏明月不够信任,什么人就能做出什么菜啊! 他夹了一大筷子番茄炒蛋和着米饭黄瓜一起吃了,嗯~还得是自己。 苏明月看到他的表情满脸的不服,也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哼!这么碎,夹都不好夹,能好吃吗? 她直接放进了嘴里,鄙夷地嚼了两下,眼睛中好像有星星要跳出来。 太好吃了! 这怎么可能,比她做得都好吃! 苏明月顿时感觉这黄瓜都不香了! 看来能胜过这道小菜的就只能是自己无敌的红烧鱼了。 她在鱼身子上夹了一块,避开了鱼刺,放进了嘴里,嗯~好难吃! 好像吃过了尤文医的番茄炒蛋,其他的都变难吃了。 但见尤文医眼底压着笑容,秉持着对苏明月的信任,他可是只吃自己的番茄炒蛋。 苏明月望去,都被吃了好多了。 她当时就不服了,两人开始暗中争夺那唯一的一道菜。 尤文医实在忍不住了,“叶大人,这里不是还有很多菜吗?可别浪费了。” “是啊,阁主怎么只吃这一道菜呢,要多吃点儿,可别浪费了。” “叶大人倒是吃啊,难道你自己做的都不好吃吗?”尤文医针锋相对,居然跟他抢食物。 “呵呵!阁主难道不尝尝我做的吗?这可是让属下寒心啊。”为了这仅剩的菜,她也不管了,咬牙切齿的。 两人一人端着盘子的一端,眼神中都带着刀光剑影。 “你是要忤逆阁主的意思吗?”尤文医端出自己的身份。 “不敢,可是阁主不吃我做的菜,是不给属下面子吗?”苏明月可不会轻易相让。 “呵!你就不怕我把你赶出两袖清风阁吗?” 苏明月当即松开了手,恭敬说道:“阁主您请,是我不知轻重了。” 尤文医笑了笑,小样儿,拿不死你! 这一场,尤文医是胜利了。 随着这盘番茄炒蛋的消失,这一场闹剧也完结了。 剩下的摊子当然由主人来收拾。 尤文医又回到了躺椅上,自从在越不予那儿躺过了,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吹着小风,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朵飘过来飘过去,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这明月馆修建得倒也是真好,尤文医都觉得这里给苏明月住简直不适合。 不过苏明月想开设女子武馆的想法尤文医还是支持她的,这很好。女子本就体弱,习武不仅有利于强身健体,还能让她们有一点儿自保之力。 此刻的澜山关,越不予仍然在他简陋的家中,当初尤文医不辞而别,他听到城中传出的消息才知道。 即便之前听说悦芯郡主和晨王世子因他而死,晨王因此掀起战乱,越不予也并没有对尤文医有不好的想法,因为他理解。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是一种人——江湖人。 当尤文医独自离开并且显露身份的时候,他就更加理解且欣赏他了,也佩服他。 他明白尤文医是想把纷争带离澜山关,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放弃这个萍水相逢的江湖知己,他们应当是同道中人。 他本来已经出了澜山关,可是听到了杀神殿的消息的时候,又赶了回来,澜山关为重。 无论如何,他得要守住澜山关,守住他的家,尤文医何时去寻都可以。 此刻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当日在梧桐关一起动手的江帆。 而姬商姑娘已经在他决定离开澜山关的时候,将她赶走了,给了她自己所有的钱,让她离开。 而江帆来到这里,自然也是为了澜山关而来,虽然江帆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心里比谁都要重情义。 要说为了澜山关,不如说为了越不予而来。 越不予也没有想到,自己交友广阔,到头来,真正念着他的只有江帆,最多加上一个尤文医。 或许认识这两个人,他也算是值得了。 这些天澜山关可是热闹的很,朝廷援军赶在晨王叛军之前先到澜山关,那可是足足五十万大军,澜山关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晨王大军在澜山关外也是围而不攻。 这些日子,唐正,权襄也相继到达了澜山关,可以说澜山关成了众矢之的,是真的热闹了。 而由于朝廷援军的到来,这澜山关仿佛也繁荣了不少。 午后。 明月馆里来了一位熟客,正是六尘。 他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着来明月馆看看。 六尘和尚礼貌地敲了敲门。 苏明月不耐烦地吼道:“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 她正准备去睡觉呢,等她打开房门一看,不就是那个讨厌的和尚吗? “喂,你又来干嘛?” “听说是姑娘和尤少侠救了我,我想来感谢你们,况且小僧也没地方住,与姑娘的因果还没有了结呢。” “行,进来吧,记得把以前的钱一起结了。” 苏明月打了个哈欠,其实她并不太愿意看到小和尚,但是谁叫他欠自己的钱呢,要说他跑了找谁去。 还是让他住在这里的好。 “明月姑娘这些天过得可好,小僧迷失多日实在抱歉。” “没事儿,那些柴记得劈了啊,还有我这几天的衣服,去洗了。” “好,小僧明白,我可否先去见过了尤少侠?”六尘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行行,你自便,别来打扰我睡觉啊。” “小僧明白。”六尘施了一个佛礼。 他走进院子,只见尤文医正在躺椅上长条条地瘫着,他便没有吵醒他,索性就在旁边默默念经,等着尤文医醒来。 第206章 越不予的心意 等了没一会儿,心神游离的尤文医像是心有所感,缓缓醒来了。 “六尘和尚,你怎么来了,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吗?” “劳尤少侠惦念,已经好了很多了,多谢尤少侠相助。” “不用客气,都是明月姑娘的功劳,怎么样,可悟出了佛道。”尤文医有点儿期待地问道,对道了解得越深,他就越发好奇。 六尘神色尴尬,“佛道高深,想要看清谈何容易。” “无妨,来日方长,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僧游历至此,眼见叛军攻城,便献出了自己的微薄之力。” 原来真的是这样,巧合而已。 既然如此,尤文医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谛临城已定,他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六尘兄弟没事儿就好,既然如此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尤少侠慢着,在你离开之前不如先见一个人?” “什么人?”尤文医疑惑地问道。 “是南宫二公子,他会来这里。” “他来这里干嘛?” “小僧不知,尤少侠不妨等一阵儿,应该要不了几天,他就会来了。” “好吧,那就依你所言。” 按照现在的情况,尤文医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南宫韵昊来这里绝对有猫腻,不如等他来看看,南宫城在这场战乱中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人多的重要性。 就像他寻找两袖清风阁的人一样,他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联合起来,在战争的洪流中,一个人太渺小了。 那就等等看,这南宫韵昊到底想做什么。 六尘说完后,就去劈柴了,尤文医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哪出? 不过他也没有干涉,六尘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结果六尘劈完柴就去洗衣服去了,尤文医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女子的衣服,而这里的女子自然是苏明月。 这世界太疯狂了,尤文医知道小和尚绝不是拎不清的人,怎么会乱洗苏明月的衣服。 那只能是苏明月让他洗的,就是就算这样小和尚应该也绝对不会洗啊。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六尘兄弟,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是在给苏明月洗衣服吧?”尤文医一脸惊愕地问道。 六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 “这是为何?”他满脸的不解。 六尘左右望了望,低声神秘地说道,“我要承担起责任,不过明月姑娘不喜欢责任这两个字,所以我不能在她面前说这两个字。”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怎么听不懂。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文医话音刚落,苏明月走了过来,“和尚,你是傻的吗?之前劈柴都把我半路吵醒了,都怪你我都没睡好!” “啊?不是你叫我劈的吗?而且你的房间不是在最里面吗?应该听不见啊?”小和尚有点儿委屈,有点儿疑惑。 “你是傻子吗?我叫你现在劈了吗?不会晚点儿劈啊!”苏明月一副泼妇样子。 “好,我明白了。”六尘抱着歉意点了点头。 尤文医满脸的不知所措,这是假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明月这样他还能接受一点儿,可是六尘为什么这样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苏明月,你为什么让他做这些事儿?” 尤文医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嘿嘿,这不是他还欠我的房费吗?当然要他来做了。”苏明月的态度一转,这位可是阁主。 在尤文医没有惹她的情况下,她还是认这个阁主的。 “所以,六尘做这些只是因为欠你的钱?” 六尘会这样吗?尤文医无法理解,难道是他对六尘了解得太少了吗? “当然了,阁主要说有什么需要使唤的,尽管来,这小和尚还真听话。” 尤文医还是不理解,他转向六尘试探着问道:“六尘兄弟,你是因为欠了明月姑娘的房费所以做这些事儿的吗?” 六尘羞涩地摇了摇头。 尤文医震惊了,你羞涩个什么劲儿,我到底问什么了,你就这样。 他看了看六尘,又看了看苏明月,不懂,真的不懂,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猫腻。 但是问又问不出来什么。 搞得尤文医莫名其妙的。 澜山关。 入夜后,越不予来到了一处小宅子。 自从回到澜山关他就一直在找,他并不确定是否姬姑娘离开了澜山关,但他就是想去找,满城地找,昨日他方才找到这里。 小宅子里住的正是姬商姑娘。 他虽然狠下心赶走了她,但是心里终究放心不下,找了好久,才找到她的住处。 这是她租的一处宅子,由于战乱,城里房子倒是空了许多,价格也不算贵,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有离开澜山关。 这里跟越不予住的地方布局倒是很相似,都有一个小院子。 她在院中起舞,星空、晚风,此刻都不及那随意的步调、温柔的面容,他暗中趴在墙头,满眼都是她,满心也是她。 尤文医想的没错,他确实喜欢她,喜欢很久了,很久很久。 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少侠,却连表露自己的心意都不敢,甚至不敢将她留在身边,就连赎身都要以舞为借口。 她舞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乃至于最后看着她的房门都久久不愿意离去。 他本想告诉她,让她离开这里,澜山关已经不安全了 可是他不敢见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想见,但是又不敢真的出现在她眼前。 其实之前他已经在她身前出现了很多次,可是显然姬商并不记得他,只有那天为她赎身,姬商才真正知道还有越不予那个人。 可是越不予真的认识她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面对她,但又怕面对她。 但是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让自己犹豫了,他硬下心来,敲了敲门。 屋子里的姬商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 “越不予。”他沉声答道。 姬商打开了门,疑惑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越不予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我想告诉你,澜山关现在不安全了,你不能待在这儿,还是赶紧离开吧。” 姬商眼神锋利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第207章 姬商越不予 “我,我碰巧听说的。”越不予不敢看她,却又不断地看她。 “这么巧啊,我还以为你跟着我呢!” “这怎么会,我之前已经离开了澜山关。” “行吧,你大晚上的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我走?”姬商疑惑地看着他,哪有人大半夜登门的,很急吗? “对,明日杀神殿的人就要到澜山关了,到时候必定会引发战火,晨王在外虎视眈眈,即便有这将近六十万的大军,但是澜山关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必须离开。” “你都可以留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姬商反问道。 “这不一样,这是我的家,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 “可澜山关也是我的家,我当然也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又能做什么,战争一旦发生,谁也无法保全自己,所以你赶紧走。”越不予的声音强硬了些。 “越不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走我就走吗?难道我让你走,你会走吗?” 姬商的声音爆发了出来,她看着越不予满是怒容,随即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全。”他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好啊,你要我走,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姬商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下,双手抱胸,盯着越不予。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护我一辈子。” 越不予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盯着她那骄纵的脸,她说的是什么? “怎么,傻了吗?听不懂是吧?你既然给我赎了身,难道就想这样丢下我一走了之了吗?”姬商冷声说道。 越不予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有几分失落,原来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确实是我疏忽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 越不予低下了头,她一个弱女子能让她去哪里啊。 “我不管,那你说,走是不走?” 姬商的神色很坚定,要么越不予带着她一起走,要么他们就一起留下。 越不予犯难了,他靠在墙上,不知道怎么开口。 姬商索性打开了院门走了进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次,你还有时间。” 她进去就关了房门,没有理会越不予,越不予犹豫了一瞬,走了进去,将院门掩住。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月亮出来了,将他的影子印在地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他没有答案。 他当然想带着姬商离开,可是这样一来就背离了自己的初心,他从江湖赶回澜山关,就是想守护这一片土地。 当年,越不予的父母相继去世,这里就是他唯一的根了,可以说澜山关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他绝对不允许这里被战争所摧毁。 当年,酒坊发生意外,几人喝了酒坊的酒死了,死者的亲人闹到了官府,酒坊老板入狱。 但是这并不能让有些人泄愤,那一天,酒坊失火,烧了大半,越不予的父母被活活烧死,而他当时也在酒坊,只是在最后的关头被救了出来,救他的是个衙役。 后来那个衙役帮助他生存了下来,甚至教了他一点儿拳脚功夫,那个衙役平生的志向就是守护好澜山关,越不予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而那个衙役在一次剿匪行动中身死,越不予也在几年后离开了澜山关,踏上了江湖。 可以说,这么些年来,越不予是第一次回到澜山关。 这里的一切显得多么的陌生,又是多么熟悉! 要说就这么走了,他心里这关过不去。 可要是不走,他又对不起姬商。 这便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他站在院中,而她立在窗前,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缘分可远不止于此。 谛临城。 晚间尤文医亲自下厨满足了自己的味蕾,这一手算是彻底让苏明月折服了。她不争了,从此厨房的归属权只能是伟大的阁主大人。 尤文医决定暂时在这里住几天,难得闲下来,不如好好睡一觉,他心里的事儿太多了,这让他疲惫不堪。 等他收拾好,躺了一会儿,正准备去出恭。 结果却听见苏明月的房里传来一些不正当的声音。 “你用点儿力,重点儿舒服。” “哦好,可是为什么你这里看起来这么小呢,小僧看到有的女人好像比你大得多。” “嘁,大小那都不是一样的吗?” 屋外的尤文医咽了口唾沫,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为了解开误会他偷偷靠近了些。 “明月姑娘,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那日之后,老是想摸你的胸口,好像这样会让小僧心里很舒服。” 苏明月舒坦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好像我也很舒服,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奇怪,而且为什么小僧出恭的地方会翘起来呢,而且为什么我很想靠近姑娘。” “哦,是吗?听说男人和女人下面长得不一样,要不我看看你的。”苏明月好奇地说道。 两个人互相观摩了一番对方的不同,仿佛脑海中灵光一现,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对方,探寻着生命的奥秘,在欲望的驱使下,在丝毫不知道什么叫鱼水之欢的情况下,竟然,竟然发生了一些神奇的事儿。 屋外的尤文医如遭雷击,他默默走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可能,是假的吧? 六尘明明这么单纯,苏明月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人啊,莫非两人真是那种关系吗? 可是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他们一点儿也不懂啊! 澜山关。 第二天清晨,当姬商打开房门的时候,越不予就这样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她二话不说,将一枚针刺入了他的身体。 “好好睡吧,既然你做不出决定,那就让自私的我来帮你。这一次,我不会留下你了。” 她没有越不予那种想法,澜山关要灭就灭吧,她不在乎。而她留下来的理由就是眼前这个傻子啊! 姬商找了辆马车,带着越不予走了。 他们之间的故事可远不止于此,无论是开头,还是结尾,那些弥足珍贵的记忆、不切实际的期望想必都会显露在岁月中,且行、且看,山河终有尽;且思、且念,风雨一同行。 第208章 色戒 谛临城。 尤文医一夜未眠,早早地就顶着黑眼圈起来了。 倒是那两个人,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慢悠悠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苏明月伸了一个懒腰,满是舒爽。 两人一看到站在门外的尤文医,纷纷吓了一大跳。 “阁主一大早站在我房间外面干嘛?有事儿吗?” “你们昨晚一起睡的?”尤文医冷冷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苏明月觉得莫名其妙。 六尘当即说道:“尤兄弟,是我昨晚有些事儿麻烦明月姑娘所以就睡在了她房中,不过她的床很大,够睡的。” 尤文医虽然外表很平静,但是心里仿佛要发疯了一般。什么叫床够睡啊? 尤文医咬着牙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鱼水之欢吗?” 苏明月抬头看着上面想了想,“阁主今天想吃鱼吗?鱼肉很好吃,当然很开心啊。” 尤文医哑口无言,“我换个问法,你们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娘亲是怎么怀上的吗?” 这个问题激起了两人的兴趣,尤其是六尘。 “尤少侠的这个问题我知道,听说佛祖的娘亲摩耶夫人是梦见了一个人骑着一头白象从天而降,进入了她的腹中,后来便生出了佛祖。” 苏明月笑着打趣说道:“行啊,小和尚,知道得挺多啊。” 听见他俩这么说,尤文医懂了,完全懂了,他们俩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发生了关系。 这是纯粹的自然行为。 六尘自小就在山上长大,山上都是老和尚,谁会告诉他女人有什么不同,又怎么会告诉他关于那种事。 况且六尘早早就下山了,就是个单纯的小和尚,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要说能懂的,那估计也就是佛家经典了。 而苏明月打小就不在乎男女关系,后来成了孤儿,也没有人教导她,怎么会懂,而她行走江湖就这脾气,很显然也没有什么狐朋狗友,哪里能得知什么鱼水之欢。 说起来,苏明月看起来很老练,那是因为入江湖早的缘故,她年纪并不大。 于是两个人在好奇和本能下做出了这样的事儿。 尤文医想了想又向着六尘问道:“六尘兄弟可知道什么是色戒?” “哦,小僧当然知道,色戒就是我们修佛之人所必须遵守的其中一戒,莫要被这纷繁世界的花花颜色迷了眼,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能为外物所扰。尤少侠为什么这么问,可是小僧犯了戒?”六尘说完也有点儿紧张,他不会做错了什么吧。 尤文医愕然的说道:“是这样的啊。没事儿,我就这么一问。” 天啊,撑不住了啊!救命啊! “对了,之前明月姑娘说你们第一次见的时候,证明了姑娘是女儿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证明的。” 尤文医昨天半夜就大概捋清楚了,事情很可能就在这里出的错,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问,主要是他的脑子也太乱了。 苏明月大大咧咧地说道,“嗐,就这事儿啊,我当时就把衣服剥开给他看了啊,他非说女人身前会凸出来,那我自然就要向他证明了,我也是有的。” 其实六尘下山不久就自然而然地发现了男女表面上的区别,那就是女子胸前会鼓起来,这是判断的标准,但是遇到苏明月的时候,他将苏明月认成了男的,于是苏明月就主动向他证明了。 六尘也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一个人要是看了别人的身子就要娶她为妻,所以我就决定留在这里了。” 一切都是误会。 “切,你也配,本姑娘看着你都讨厌,待会儿我就帮你把头发剪了。” “和尚可以娶妻吗?”尤文医一脸懵地问道。 “不可以吗?佛祖不也是有父母的吗?成亲应该不影响修佛吧?” 尤文医的心彻底死了,算了,你们两个神经病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既然都要娶妻了,爱怎么娶就怎么娶吧。 他是没办法了,反正迟早他们两个会懂的。 尤文医有气无力的走了,回他的房间,他要避开这个崩溃的世界,到底是他不正常了,还是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尤文医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眼不见心不烦,学学苏明月,呼~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啊!!尤文医感觉自己要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还是两朵。 当初在南宫城尤文医就知道六尘很特别,但也没成想这么特别啊! 行了,他现在可没心思管这些,看着他们俩他都头疼。 六尘看着尤文医一脸痛苦地离开,他当即想到什么,默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苏明月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和尚,你怎么了?” 和尚惊慌地说道:“小僧好像犯了色戒,昨夜我似乎完全被明月姑娘吸引了,失了心神,罪过罪过。” 六尘小和尚终于反应过来,昨日他破的也是色戒啊。 苏明月无所谓地说道:“这又怎么了,本姑娘优秀!小和尚,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虽然现在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但是你要想娶我那还是不可能的。” “不行不行,罪过罪过。”小和尚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叨。 苏明月把他的手拉下来,“你这和尚是不是傻的,你只是做了你自己想做的事儿,难道你就错了吗?你想吃饭,那吃饭也是错吗?你想拉屎,那拉屎也错了吗?傻和尚!” 六尘愣住了,她好像说得有点儿道理。 他只不过是遵从本心,这真的算破戒了吗?六尘也不确定了。 苏明月打了个哈欠,松弛地说道:“我再进去睡会儿。”留下六尘在门外思索。 结果苏明月刚一进去就惊叫了一声,原来是床上有一点儿血迹,怪不得她觉得下身有一点儿疼。 她当即把六尘揪了进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一场闹剧就任凭他们去闹吧,尤文医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目无神,感觉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过他们之间的事儿,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姑娘,他的妻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第209章 战指澜山关 月狐族地。 风铃正带着一帮月狐紧锣密鼓地训练,他们这剑练得有声有色,她不时摸一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温柔。 而此刻的澜山关,众兵士严阵以待。 今日,杀神殿圣女就要到达澜山关了。 上一次涉及到南境的肃清,唐正避开了杀神殿,但是这一次,杀神殿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唐正也做不了主了。 但是显然朝廷的态度就是放手去做。 惠知芊这次带了好几百人,毕竟有些事儿是需要自己做的,这庞大的车队动静自然不小。 一路而来,各大关卡都有人阻拦,甚至有江湖侠客唾骂,但是所有人,谁敢阻拦,胆敢多说一句,都变成了刀下亡魂。 那可是杀神殿,可不是会让着谁的,敢乱开口,那就等着被杀吧。 这也是他们被称为魔道的原因,你见过谁因为被骂一句就杀了对方吗?他们就是不受这份气,所以魔门自然会壮大。 不懂得忍气吞声,他们就只能举起手中的屠刀,魔门也不乏心智邪恶的人,这就是各人而论了。 对于惠知芊来说,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就够了,其他的她不在乎。 临近中午,惠知芊的车队才赶到澜山关,前方等着他的是朝廷的大军。 虽然想杀她的是晨王叛军,但是朝廷对这事儿也不能见之不顾。 惠知芊若是自愿受死,他们也乐得成全,要是因此熄了晨王怒火,叛军退走,那可是大功德一件,可为此次平叛的最大功臣。 惠知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军队。 看来事情有点儿麻烦了。 “就地休整。” 惠知芊下令了,既然不让过去那就不过去好了。 她到了这里,那就足够了,相信有些有心之人早已收到消息,做好了准备。 此刻权襄也在城墙上看热闹,这些日子光顾着赶路,那可是无趣得紧,他巴不得打起来,这样才有趣。 这时候城墙上老远就传来了传信兵的声音,“报——叛军攻城!” “报,叛军已经登上了东城门,情势危急。” “报,叛军杀进了城!速速支援!” 大将军心惊不已,怎么会这么快,当即下令:所有人,支援东城门。 东城门自然就是面向东境那座城门,今日大将军为了提防杀神殿,调动了几万大军来这里等着惠知芊,正打算派人去跟她周旋,结果没想到叛军称此机会攻城。 要知道朝廷五十万大军可是几乎都在那儿守着啊。 怎么会这么容易杀进来!不会是误报吧? 大将军赶紧前去主持战局,他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朝廷大军已经陷入被动了。 倒是惠知芊在西城门这边淡定非常。 念归问道:“二师傅,我师傅到底在哪里啊?” “谁知道呢,他都丢下你了,你还念着他干嘛?” “师傅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虽然他抛下我,但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那你不怪他吗?”惠知芊将目光从书上移开。 “怪啊,当然怪他。” 念归嘟囔着嘴,小脸儿上满是不开心。 惠知芊露出一丝笑容,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澜山关东城门,叛军确实已经攻进了城,势如破竹,守城士兵一时间破了胆,被打得节节败退。 可以看到在叛军的阵营中还有不少江湖人士的存在。 这,便是晨王的计策,以杀神殿作为引子,联合各方江湖势力,再许以利益,他可是得到了不少武林高手的帮助。 可别小看了这些武林高手。 普通士兵攻城需要架设云梯,前赴后继才有成果。 但是江湖高手可以称其不备,直接施展轻功踏上城墙,而这样的高手可不是普通士兵能对付的,可以打乱对方的阵脚,借助于他们撕开的口子,或打开城门,或借助云梯攀城,攻城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这便是兵贵神速! 而且这次晨王事先安排了内应,当攻城的那一刻就会有人帮忙打开城门。 城墙上和城门口一乱,就是叛军推进的大好时机。 晨王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就是为了避免对方将惠知芊送出来,那么他就没有大肆攻城的正当理由了。 而只要打穿了澜山关,那么可以说南境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晨王召集了三十万军队,而对方可是有将近六十万,还占据着守城之险,想要攻城何其艰难。 借助大量江湖高手只是他的其中一策,他还有一策就是看中了对方军队人多。 他让人故意将大量士兵引导在一起,这样对方的力量就无法得到完全的发挥,一旦人多了,就会互相干扰,这样一来战力就会大大下滑。 总的来说,为了这场胜利,他是绞尽脑汁,彻夜思索,想要以少胜多,那就必须做出大量筹谋。 相反,澜山关这边,有了朝廷的五十万大军主持大局,其实根本没有将晨王叛军放在眼里,凭借着澜山关的地势,无论怎么样,守住这城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吗? 骄兵必败,他们犯了兵家大忌。 晨王叛军已经攻进了澜山关,势头正猛,相较而言,朝廷兵马反而有点儿溃不成军的意思。 没办法朝廷的这帮兵马大都没打过仗,面对突然袭击难免乱了阵脚。 于是这澜山关就这样陷入了战火。 西城门外,客观来说,惠知芊现在的处境不算好。 前方澜山关战火四起,她想要过关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对方是奔着她杀神殿而来。 惠知芊当即下令后退了。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几乎达到了,总不能让尤文医独自承担杀了晨王儿女的因果。 澜山关中,权襄算是被套在里面了。 但他丝毫不在意,既然开始乱了,那这出戏想必会很好看,可惜尤文医不在,要是他在,或许会更好玩儿。 因为晨王的缘故,似乎这片江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澜山关。 但是丝毫打扰不了困倦的尤文医。 他这一觉足足睡到了下午,苏明月也不敢来叫他做饭。 醒来之后,浑身都松快了不少。他伸了个懒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这里太不正常了! 他招呼都没打就偷偷出去了,南宫韵昊也不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现在他只想赶紧走! 想要找人手帮忙哪里不行,难道只有这区区一座谛临城吗? 尤文医刚策马出城门就看见一队人马朝着谛临城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千大军。 第210章 宫长青 这队人马领头的都戴着黑白阴阳面具。 尤文医好奇地看了领头的一眼,正是这一眼,让这一队人马停了下来。 他骑马过去,停在了面前。 领头的人开口说道:“多日不见,朝露剑主倒是变得潦倒了不少。” 尤文医挑了挑眉,“阁下是?” 对方摘下了面具,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这人不就是南宫韵昊吗? 他随即又戴上了面具。 “南宫兄这是?” “介绍一下,我是阴阳殿的少主,但是我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尤兄弟就别叫我南宫了,他们叫我宫少主,尤兄弟叫我宫长青即可。” 尤文医嘴角一抽,原来行走江湖都要换个名字啊,原来苏明月说的还真是。 其实,这就看个人了,有人喜欢以假名闯荡天下,也有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各有各的心思。 “行,宫兄,你这是干嘛去?” “尤兄,这段时间在东境转了一圈,我倒是明白了不少道理,见到了这百姓在战火的荼毒下活得多么艰难,人命如草芥啊,所以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尤兄可愿意帮我。” “宫兄有这样的想法实属难得,尤某当然愿意略尽微薄之力。不知宫兄有何想法。” 宫长青大手一挥,向尤文医示意自己的身后,“乱世之局,唯有兵马可破,无论是自保,还是想做什么都必须把所有的力量整合起来,所以我打算以谛临城为据点,再逐渐率军向四周肃清,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尤文医愣在了原地,“是我想的那样吗?宫兄要带着阴阳殿反了?” “尤兄弟的话直接了些,但是想要平定乱局,只能这样。” “宫兄有大魄力,时隔三日,刮目相看,既然如此,那就依宫兄所言。” 南宫韵昊想做这样的事儿,尤文医是真的没想到,这可以说是帝王之道了,但在现在这个世道,想要有话语权那就必须掌握军队,但一旦掌握了军队那最后要么接受朝廷的收编,要么就是推翻朝廷。 不管南宫韵昊想做什么,现在借助兵马之利,尽快将东境战乱平定才是当务之急。 目前晨王的视线集中在澜山关,这时候,对于东境来说才有喘息的机会。 南宫韵昊想要做些事儿,也得抓紧了。 尤文医本意也是想要尽快平定乱局,这也是在为自己了结因果。 他随着宫长青来到了谛临城下,守城的刘锻严阵以待,这样一队兵马前来,刘锻可不敢掉以轻心。 宫长青开口说道:“守城将军可愿下来一叙,我等并无恶意,大军就驻扎城外,只我等几人入城,我们是六尘和尚的朋友。” 经过一番交涉,宫长青和尤文医带着四人进了城。 进城后他们就分开了,宫长青手下三人去找刘锻商议一些事儿了,不用说都知道,是为了拉拢这位将军。 而只有一人跟着宫长青,这人同样戴着面具,但从身形就可以看出来分明是个女子。 “这位是?”尤文医疑惑的问道,若非身份特殊,南宫韵昊为什么要带在身边。 宫长青介绍道:“这是我的师妹,白无瑕。” 白无瑕对着尤文医点了点头,“师兄叫我白师妹就行。” 尤文医礼貌地唤了一声,“白师妹。” 他其实是不想带他们去明月馆的,那里让他唯恐避之不及,既然宫长青要收编谛临城的军队,那还需要小和尚的帮助,所以他本就是为了小和尚而来。 这样一来,刚逃出来的尤文医似乎又要回去了。 路上他想了一下,正好宫长青带来了人手,便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现在外面很乱,他希望能带一些人马先将周边的这些小地方平定,尽量降低战争带来的危害。 宫长青二话不说就许了他五百人马。 于是,这位江湖侠客,剑主尤文医都来不及先回明月馆,就正式做了个小将军。 他出了城点了五百兵马,自愿当先头兵,率领兵马在谛临城周边解决一些小的叛乱。 要知道战乱一起,乱的可不只是叛军,在生存面前,人性的缺点暴露无遗,强盗、劫匪、恶霸、山匪,都是尤文医需要肃清的对象。 凭借着自身的强横,他的效率很高,很快将周边的乱局平定,可是真正的叛军那不是这区区五百人能对付的。 尤文医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并没有带兵回去,现在的他更想将兵马带去更远的地方,但这样也意味着需要犯险。 经过宫长青的思索,他决定让尤文医带领一小队人马孤军深入,打着宫家军的旗号,这样既可以打出他们的威名,在百姓中树立起威望,吸引更多人来投,也可以作为先锋军,打探清楚现在东境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尤文医不适合领兵打仗,他终究还是个江湖侠客。 这样的做法尤文医适合,而他也愿意。 他询问了跟着自己的这五百士兵的意愿,最终只剩下三百人愿意继续跟着他,这人数不少了。 也是尤文医这段时间身先士卒的缘故,让不少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尤文医带着三百骑深入了叛军驻地。 他此行不为攻城掠地,只为铲除战争中作恶之人,叛军若施以仁政,他自然也不会针对叛军。 这支兵马更像是一队江湖兵马,只行快意事,不问功名职。 澜山关。 经过一天一夜的拼杀,晨王以极其惨烈的代价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仅此一役,澜山关便葬身了将近四十万人,城中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到处都是血和尸体。 甚至城中的杀戮还在继续,不少朝廷的逃兵躲在了百姓家中,晨王叛军便在城中逐一排查,务必要杀尽城中的敌人。 他不能为自己留下隐患。 晨王连富庶的东境都不镇守,反而执意要来打下澜山关,自然有他的想法。 澜山关进可攻,退可守,一边是南境一边是东境,南境适合隐匿,东境适合生财,将澜山关作为大本营在他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占领了澜山关,他就占据了主动。 接下来,他就可以好好的大展拳脚了,一方面巩固东境占领的区域,另一方面着手攻打南境。 东境毕竟太广,势力牵扯甚大,要想完全占领是不可能的,但是南境就不一样了,完全具有这样的可能性。 第211章 数千流民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尤其是东境混乱的局面。 在晨王撇下不管的情况下,东境已经丢失了好几座城池,滋生了几路叛军。 现在他可以以澜山关为中心,慢慢巩固肃清了。 而南境虽然还没有遭受叛军的侵扰,但已经是人心惶惶。 随着朝廷溃败兵马逃入南境,很多人都慌了,纷纷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惠知芊本想带着人回杀神殿了,但是碍于执拗的念归,她只能带着人驻守在澜山关周边。 相信晨王绝不会这么快就攻入南境,这样太冒失了,两线作战必败。 惠知芊虽然是女子但不是不学无术的,有些东西她看得明白。 晨王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巩固东境。 南境地广人稀,城池之间相距甚远,攻打南境宜稳,而不宜急。 而晨王若是逼得太紧,受到的反抗也会越大。 晨王守在澜山关就像是一柄刀架在南境头上,南境百姓会越发慌神,南境只要乱了后续打起来会容易很多。 先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这可不是刀兵那么简单的。 至于南境是率先做好准备迎战晨王兵马,还是重压之下变得混乱起来,那就要看南境诸位大人的本事了。 不过唐正先前肃清南境的行动显然是有一定成效的。 短时间来看,南境并未生出大乱。 东境。 当初晨王攻城只攻大城,像那些小城池根本就没管,这就导致了很多乱象的滋生,叛军仍然在攻打小城。 而在叛军攻下的这片区域,除了晨王的军队,还有许多小股势力。 东境富庶,王爷封地也不少,面对晨王叛军,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早就得到消息,聚集了一些人马逃了,有的人逃出了,有的人还困在这里,面临着叛军的搜查绞杀。 而一些活不下的百姓同样拿起了刀,举起了反旗。 这就导致晨王叛军控制的这片区域注定是混乱的,而这里晨王交给了他的小儿子处理,显然他的这个小儿子还上不了这么大的台面。 尤文医这些日子带着三百兵马避开了大城要塞,只走小路,本想着一去江湖任我行。 但反而就是这些小路聚集了不少的小团伙势力。 面对他们尤文医却下不了手,他们大都带着老幼妇孺,只是一群男人顶在了前面,有流民,有富商。 他没有为难他们。 这些人更懂得只有聚集在一起或许才有活命的机会,当他们向尤文医苦苦哀求,甚至下跪的时候,尤文医当机立断把他们一起带走了。 他带着的可是三百精锐士兵,这样的势力让许多人都想跟着他一同行动。 于是,尤文医便开始接拢流民,早已没有纵马的趣味,反而心里越来越沉重。 江湖侠客从来都不是自在的。 尤文医将他们带走是他所愿。 不过要想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基本不可能,于是尤文医决定从边缘地带穿过去,将他们带到真正的两袖清风阁。 那也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是两袖清风阁建立的净土。 这一路可不容易,他们白天要躲避叛军,只能夜里行军,又带着老弱妇孺,还要避免留下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 这很难,不过数次遇险他们都杀过来了,这是没得选的事儿。 离谱的是,短短十来天尤文医竟然就已经裹挟了数千人马,连他都心惊不已,连壮汉精兵都有一千多人。 不过凭借着一路上收集的粮草,倒是不存在吃饭问题,但是人多了就必定会暴露。 尤文医这一路那是真的头疼了,随着人数的增加仿佛一块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口,但他又不能撇下一些人不管,现在无论哪里都不再安全了。 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么大一群人迟早会被发现。 这天夜里,他正带着兵马赶路,突然听见前方有兵马冲杀的声音。 他当即下令让众人隐藏起来,他独自前去探查了。 果不其然,前方有大量的士兵在交战。 可以看到,两方士兵的穿着不同,一方毫无疑问就是晨王叛军,恐怕有上千人之多,而另一方看起来倒像是朝廷的人。 只是借着月光看不太清,似乎朝廷的人在保护着一群锦衣华服的人,想来应该是一些达官贵人。 尤文医观察着情况,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一来他一人之力恐怕改变不了这个战局,二来他身后可是有着数千人,要是牵连到他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尤文医就这样趴在草丛后面分析着自己应该怎么办? 要说见死不救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但是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救呢?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儿像当日他和雪沁心、刀邛谈论应不应该杀小黑蛇一样。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救,可是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救呢? 嗯,应该就是这样。 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正当尤文医为自己勉强想清楚而感到高兴之际,突然旁边一个奶奶地声音说道:“你可以帮我救救我的娘亲吗?” 尤文医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你是谁?” 尤文医看着旁边趴在草丛里的小娃娃,一脸的惊慌,这里怎么有个人啊? 小娃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叫云世雅,你可以叫我小雅。” “哦,小雅你好。”尤文医满脸懵地说道。 姓云,看来还是皇室的啊。 小雅爬了过来,站了起来,还没有草高,这下尤文医才看清楚了,是一个胖胖的小姑娘,估摸着也就三岁的样子。 “叔叔,你可以帮我救救我的娘亲吗?她还在下面。”小姑娘满脸的委屈,看起来都要哭了。 看着她那可爱又可怜的样子,尤文医心都化了,这救是不救啊? 救,大不了自己救! “小雅啊,你娘亲长什么样子,我好去救她。” 小雅仰起头想了想,“娘亲长得就跟小雅一样,很漂亮,娘亲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还有呢?”尤文医耐心地问道。 “还有就是,就是,我不知道了。”小雅失落嘟了嘟小嘴。 第212章 林王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行吧,最漂亮的是吧?那你在这里等我,躲好了知道吗?” “好。”小雅爽快地答应。 尤文医施展轻功,一脚踩在草丛上,登上了树顶,几步就朝着下方林中而去。 这一幕看得小雅眼神中都是小星星。 尤文医的目标很明确,只要找到小雅的娘亲就走,不能耽搁太久。 他踏着树影而行,在树林中穿梭,而下方是正在围剿的叛军,可以看到朝廷一方的人都被冲散了。 尤文医顾不得这么多,见前方一个姑娘正被几人保护着,而叛军已经快杀到身边了,他赶紧奔上去,见这姑娘面容不俗,直接将她带走了。 揽着她的腰踩在了树枝上,踏叶而行,那姑娘挣扎道:“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敢亵渎本郡主。” 尤文医闻言一惊,“你不是小雅的母亲?” 姑娘厉声吼道:“你说什么了,本郡主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孩子。” 他意识到抓错了,不是,救错了,于是把她放在了朝廷人马多的地方,自然有人保护她。 姑娘气急,在背后骂骂咧咧的。 但尤文医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好歹是救了她,可是没有一句好话,把她放在有人护着她的地方也算是够意思了。 他不断穿梭在林子中,寻找着小雅的母亲,可是战局太混乱了,不过尤文医却突然意识道,这群叛军去的方向或者说朝廷兵马逃去的方向不就是他的人马所在的方向吗? 不行,不能再找了。 他当机立断,回去抓起小雅就冲到了众人藏匿的地方。 “做好准备,前方有千余叛军追着朝廷兵马向着此处而来,分列两边,弓箭手埋伏好,先远攻再冲杀。”他当即下了命令,刻不容缓。 有人问道:“我们要对朝廷军队动手吗?”显然他们对朝廷也有点儿敌视。 “不用,叛军人数不少,先杀叛军,朝廷兵马容后再说,若是他们对我们有敌意,那就杀。” “遵命。” 也没人管他手里抱着的娃娃怎么回事,小雅看着这么多人也有点儿害怕,索性就靠在了这个还算是有点儿熟悉的怪叔叔怀里。 尤文医安排完也是满脸的凝重,接下来可就是一场硬仗了。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娃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啊。 他想了想干脆找来一块旗子,背了起来。 他带领的这个宫家军算是不成样子了,但是还是用的宫家军的旗子。 他们埋伏在路两边的山坡上,等着叛军前来。 首先跑过来的确实是朝廷人马,大概有两百多人,护着几十人,慌不择路,丢盔弃甲。 可以看见都是些贵人,那身上的宽衣大袖甩得飞起来。 尤其是当首的那个,圆滚滚的老脸上跑得满是汗水。 紧随其后的就是叛军了,不过叛军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这是绝对的优势。尤文医见叛军跑过来之后,当即下令:放箭。 这是消耗敌军有生力量的最好方法。 几轮放箭之后,尤文医一马当先,发令冲了下去。 脚踏轻功,单手执剑,那风采恍如盖世英雄,小雅在他背上都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小丫头可开心了。 这一轮冲杀,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落入下风,而尤文医更是勇猛无比,出手必见血,他很清楚,这是战争,只分生死。 可是宫家军中大都是百姓,哪里有过杀敌经验,凭借的只是一股子狠劲儿,一股子气劲儿。 没多久宫家军就落入了下风。 军队再差那也是受过训练的。 而那群朝廷兵马并没有反过来帮他们,此刻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尤文医只有不断杀人才能为宫家军挽回胜局,可是这样宫家军的伤亡也会很大。 突然,暗处又冲出来了大量的人马,这便是尤文医所组建的预备军,负责保护老弱妇孺的,此刻他们即便没有得到命令,也擅自杀了出来。 这样一来,叛军反而慌了。 见对方援军来临,叛军将领当即下令撤退了。 而尤文医见状并没有去追,既然他们这股力量暴露了,肯定会被叛军所注意。 现在应该赶紧走。 突然,有人来报,“报,朝廷兵马在后方抢我们的粮草和马匹。” 尤文医闻言怒上心头,他本意就是想让朝廷兵马与他们合力围杀叛军,结果他们逃了,尤文医没在乎,逃就逃吧。 可是现在居然敢抢他们的东西,将后方亮给他们,引狼入室啊。 他怒声道:“跟我来!” 他率先施展轻功赶去,只见地上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身着平民服饰。 两方还在对峙,但是朝廷人马已经抢了好几辆马车了。 尤文医当即说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他身先士卒,直接杀了上去,他可不管对方是朝廷兵马还是谁,敢做那就看看有几个脑袋。 宫家军得令纷纷杀了上去,那个圆脑袋王爷还在后面喊,“我可是王爷,你们竟然对我的人动手,不要命了吗?” 尤文医满身是血,可以说死在这里的那几个人都是无谓的牺牲,而这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直杀得鲜血飞溅,丝毫没有留手。 很快就杀到了王爷跟前,而护着王爷的人从两百变成了几十人,尤文医还在杀,杀不尽,他的心也不静。 宫家军同样如此,死得可是他们自己人,有时候朝廷比叛军还可恶。 因为叛军是明着动手,官兵是暗中作恶。 就像这被人唾弃的叛军,若是晨王胜了,拿下了这江山,叛军不也成了所谓伟大的官兵吗? 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王爷眼见自己这方人马都快被杀尽了,他不得不站出来,否则杀尽了,难道最后是杀他们吗? “住,住手,难道你们真的想对王爷不利吗?” 尤文医一刀劈开眼前的士兵,鲜血溅射而出,士兵尸体倒下,尤文医正好面对这这位王爷。 他冷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林王!” 第213章 金丝雀飞 尤文医背后的小雅听见声音这才露出小脑袋出来看看。 先前尤文医冲杀,她害怕便将脑袋都埋在了尤文医背后,现在才敢出来。 她一看见眼前的林王便害怕地唤了一声,“父王。” 林王听见声音反应过来,黑夜中眯着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源头,“你,你是丽儿吧,你怎么在他们那儿?” 尤文医闻言,冷笑了一声,这林王看起来得有四十多了吧,竟然还有个这么可爱的三岁女儿,真是可喜可贺啊!连名字都不记得! 林王身后有个年轻的姑娘跑了出来,“雅儿,你怎么在这儿,谢天谢地,你没事儿就好。” 雅儿开心地唤了一声:“娘亲。” 她还在尤文医耳边嘀咕了一声,“你看吧,这就是我娘亲,我说了 ,她可是最美的。” 尤文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小雅说得对。” 他看了一眼林王身后的家眷,除了雅儿娘亲还有众多女眷,却没有看见之前遇到的那个郡主,尤文医也没在意。 小雅的娘亲也就二十岁,生得花容月貌,自然是极美的,不然怎么被这林王看重呢? 尤文医将雅儿放了下来,他给她裹得严实,身上没有染到血。 “行了,雅儿找到娘亲了,去吧。” 雅儿欢喜地来到了娘亲的身边,雅儿娘亲对尤文医感激涕零,可以说雅儿就是她的全部了。 尤文医冷声说道:“放下东西,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走!” 已经死了太多人,看在雅儿的面子上,尤文医也不能将这所有人杀尽。 他身后有人站出来说道:“大人,他们可是杀了我们的人,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吗?” “他们也已经死了很多人,这已经够了。” 他对着林王说道:“把所有财物留下,作为补偿。” 林王当即说道:“这怎么行?没了钱,我们怎么活?这样小兄弟,只要你把我们送到朝廷那边,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尤文医将剑举起来指着林王,冷声说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我没有耐心。” 林王扭扭捏捏地让人拿了些钱财出来,尤文医将剑在他的肩膀上敲了敲,“别当我是傻子,你要是只有这点儿钱,我跟你姓。” 他可是王爷,几千两银票拿出来,是忽悠人不识货啊。 而这次,林王可是看清了他剑上的朝露二字,他惊声道:“你是朝露剑主尤文医?” 此言一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现在,他可以说是这天下最出名的人了,臭名昭着。 即便杀神殿发声了,似乎也丝毫没有改变他的处境。 尤文医轻声一笑:“介绍一下,在下尤文医。” 他丝毫不掩饰,行得端坐得正,无需隐藏。 他身后当即有人对着他出了剑,尤文医警觉地避开了,一脚将来人踹翻在地。 “诸位若是分不清楚是非,尽可出手,但是尤某可不会相让!要离开的也尽可以离开!” 他当然知道身后不少人都想对他出手,真正想得通道理的只是少数人。 晨王将他当作了起兵的借口,他便背负了世人的骂名。 他的剑始终放在林王肩上,“赶紧的,别让我亲自来。” 在尤文医的剑下,他终究服了软,尤文医看着手里的几万两银票,沉声说道:“这些钱会全部分给今日战死的同胞家人,登记造册,所有人赶紧收拾,将他们的尸首先行带走,迅速撤退。要离开的自行离开。” 其实尤文医还是给晨王他们留了余地,留了体面,没有去搜身,晨王他们肯定还留了财物,他们也需要活下去。 林王抓住机会赶紧说道:“诸位,你们也都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恶徒尤文医,尔等若是肯追随于我,和我一同回归朝廷,你们定然会得到不菲的回报。” 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王爷的身份,他的话让不少人动摇了,这可是来自王爷的承诺。 尤文医没有管他们转身走了,不愿意跟着他的,他也没必要强求,看起来当然是跟着王爷更有前途。 他们走上这条路本就是走投无路,可是既然林王给了他们另一条更光明的路,他们又何必当逆贼叛军。 尤文医厉声道:“赶紧收拾,警惕敌军兵马来袭。” 大部分人还是听从他的命令动了。 而林王也忙着在后面游说众人。 雅儿娘亲却在这时候追了上来,“尤少侠,请等一下。” 尤文医并未披戴盔甲,看起来更像个江湖侠士。 “叫我尤文医就行。” 雅儿娘亲跪了下来,尤文医侧身闪避,“这是做什么?” “求少侠带雅儿走!”雅儿娘亲双眼含泪跪在地上看着他。 “这是为何?” “尤少侠,这一路我看得真切,即便雅儿跟着她父王,也是危险重重,至少您能护着她,而且,而且雅儿若是跟着她父王,这一生或许都会被困在王府,还请尤少侠带她离开,哪怕不姓云也无所谓。” 她本身也还是一个姑娘,却成了笼里的金丝雀,不管在外人眼中怎么看,她在王府却是如履薄冰。 她深切地知道这一生被困在王府的滋味。 雅儿看起来她是林王的女儿,可是林王府里,她只是最小的那个,王府的规矩、阶级未来都会束缚着她,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 尤文医理解雅儿娘亲说的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值得相信吗?” “当然,我知道,但我不在乎你是谁,当你背着雅儿来到我面前的时候,你就是我们娘俩的大恩人,求恩公带雅儿走。” “可以,若是你决定好了,就跟着一起吧,雅儿需要娘亲。” “可是——”雅儿娘亲回头看了一眼林王的方向,就是这一眼也让林王注意到了这里。 他当即怒上心头,“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跪他,你在干嘛?”林王走了过来。 尤文医护在了她们身前,“既然她们要走,林王就莫要为难了。” “走?她是我的女人,她能去哪?”这可是男人的尊严,林王怎会相让。 尤文医冷声说道:“她们想去哪就去哪,这是她们的自由,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行,尤文医我记住你了,不就是女人吗?我送给你了,呵呵!老子多的是!” 他又对着雅儿娘亲怒声道:“臭娘们,你想清楚,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面对着人多势众的尤文医,一个女人而已他还不在乎,他又不缺。 最终,雅儿娘俩还是跟着尤文医走了,这是她的选择,王府那种地方本就不属于她。 尤文医让她们跟着别的女眷一起行动。 他尊重她的选择。 第214章 雅儿娘亲受辱 尤文医带着人迅速收拾,他们已经被朝廷的人发现,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急行一段时间之后,在清晨时分,尤文医带着人来到了一处山间,将所有战死的人好好安葬了。 安葬好了之后,尤文医便着手整顿自己手下的这些人。 他的身份对于有些人来说仍然是一根刺,既然如此不如一别两宽。 之前跟着林王已经离开了一群人,这也算是好事儿。 他还需要跟这群人提个醒,让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不愿意跟着他的趁早离开,毕竟他是要将他们带去两袖清风阁的。 二来,他们现在暴露之后不能再像之前昼伏夜出,他决定急行军,尽快离开这方地界,避免夜长梦多。 其实这段时间尤文医的做法,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身先士卒上阵,保护他们,有时候做的比说的要重要得多。 所以留下来的众人对他还是信服的,并没有人选择离开。 尤文医考虑到这一群人目标太大,行军过境总会留下痕迹。 所以他将他们再度规划了一番,原本跟着他的三百骑分为两半一头一尾,分别带领了两半军队,前军五百人由尤文医亲自带领,后面大军负责押送辎重粮草,保护中间的老幼妇孺。 他带领的这几百人算是先锋军。 一方面需要冲破敌军关卡,另一方面若是遇到敌军来袭也可以为撤离做准备。 他本就不是将军,让他来做这些事,确实是有些为难了,但是他不得不做。 这次他们反了过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歇息一段时间,这也是按照叛军的作息来的。 白天他们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尤文医不得不加快行军路程,只有夜深时分才有喘息之机。 就算这样还得抓紧了时间,大家的心里都绷紧了弦。 几天后,澜山关。 距离澜山关之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澜山关已经完全被晨王掌握了。 他也已经派出军队前往东境收复未攻下的城池,消除朝廷的残余力量。 而这段时间,唐正也接到了朝廷的飞鸽传书,在朝廷派来的大将军身死之后,他临危受命,暂领大将军一职,文书已经在路上了。 这也可以看出朝廷对他的绝对信任,在南境肃清一事儿上,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看得出来他身后也是有人的。 唐正其实这些天也在帮着收拢朝廷逃入南境的军队,虽然是逃兵,但是唐正并没有处置他们,反而再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他将所有的力量集结在一起,提防着晨王的下一步动作。 而南境在晨王的虎视眈眈之下,率先乱了阵脚,不少人背井离乡准备逃走,富豪权贵们也在转移财产。 粮食价格也被炒作得越来越高。 唐正出手安抚百姓,但是收效甚微。 虽然在唐正的肃清之后,南境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敢作乱。 但是一切都在透露着南境的危机。 唐正却并没有太担忧,他只要守住了南境,那么南境百姓自然也会回来,所以他也在不断调兵,警惕着澜山关的动静。 而这场乱局对权逢来说也是绝佳的机会。 借助于南境的混乱,权逢低价买下大量铺子,在南境各城为两袖清风阁布局,同时他早早就收购囤积了大量粮草,暗中招兵买马,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浪中,他可也想好好搂一手。 基本上两袖清风阁带来的资产都被他花光了,甚至还不够。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宫长青同样在抓紧了时间招兵买马,强大自身。 他没有率军游走的打算,反而是选择了以谛临城为据点,谛临城距离澜山关有十余日的脚程,宫长青也在时刻注意着晨王的动静。 他决定以守为攻。 对于百姓而言,现在已经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了,百姓也只有朝着朝廷驻守的区域而去。 可是朝廷守军害怕叛军混在百姓中潜入攻城,于是他们拒绝接收流民。 于是这些逃离家园的人便无家可归了。 而在叛军驻地哪儿有安全的地方呢?他们或许也只能举起屠刀,尝试掌控自己的命运,王侯将相可以用安定衣食来奴役百姓,可是当百姓们活不下去的时候,王侯也不过就是一个脑袋。 而宫长青打的主意就是收拢所有的流民,打造一座安全的城池,只要他能在叛军阵前守住这座城池,那么自然会让百姓们相信这里是安全的,流民就会向谛临城靠拢。 这样谛临城就会越加壮大,守城力量变强之后,又会吸引大量人手来投,进入良性循环,如此,谛临城就会成为一座空前壮大的城池。 他让尤文医以宫家军的旗号行事就是为了积累名声。 所以这段时间他大量储备粮草,制造守城兵器,他也是在赌,赌他能战胜晨王派来的叛军。 东境。 夜已深了,尤文医却没有睡意,一个人坐在树上喝酒,树下是驻扎的营地。 急行了几天时间,现在他每天都似乎很忙碌,没得选,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他想回月狐族地了。 当见到林王那一群家眷,见到雅儿和她的娘亲的时候,风铃的身影在他的脑海就萦绕不散。 他想她了,她是他的妻子啊。 可是却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尤文医的思绪飘散,就这样望着夜色发呆,突然他被孩子的哭声惊醒过来。这声音他记得,分明是雅儿的声音。 他对这个长得可可爱爱的小丫头甚是喜欢,因此印象深刻。 不过这些天忙着,都不知道她们娘俩有没有适应这里。 他赶忙朝着雅儿哭声的方向而去,他施展轻功,踏叶而行,动作很快。 见她们娘俩竟然在驻地的最外边,此刻有两个男人正在对雅儿娘亲用强,捂住了她的嘴,正在撕扯她的衣物,一人还企图控制住雅儿。 尤文医当即飞身过去,朝露一斩一撩,丝毫没有犹豫,只见两串血花在空中飞荡,直接送他们去了黄泉路。 第215章 证据 尤文医也是怒极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儿。 雅儿见尤文医来了,赶紧跑到了他的后面。 “叔,叔叔。”她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这里的人们纷纷被动静吵醒,起来看了看,见到这血迹和凌乱的样子,大家瞬间就懂了。 雅儿娘亲可是个美人儿,看来是有人对她动了歪心思。 尤文医抱起了雅儿,看了雅儿娘亲一眼,她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她抱着胸口,头发撒乱,发上原本的簪子没有了,她的耳环,手镯什么的都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记得雅儿身上是带着一个长命锁的,可是如今也没有了,锦衣华服也变得暗淡。 尤文医叹息了一声,他扯过旁边的布为雅儿娘亲盖上,对着旁边一个宫家军的人说道:“拿一件干净的披风过来。” 而此刻有个妇人扑到了身死的两个男人身边,哭哭啼啼的,这一幕对她仿佛天塌了一样。 也有几人跟在了她身后,纷纷安慰着她,看起来是带点儿亲戚关系的。 尤文医没理会她, 轻声对着雅儿娘亲问道:“你还好吗?” 雅儿娘亲眼眶红了,咬着牙点了点头,任谁也不想被看到这副样子,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等我一下,我来处理。” 他高声说道:“今日之事大家想必都看得明白,他们死有余辜,我就不多说了。” “另外,谁拿了这位姑娘的东西,自己交出来,我不追究,但若是我搜到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尤文医居然态度这么坚决。 有人站出来说道:“她们是林王的人,大人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们?” 尤文医冷声说道:“她们是做了什么错事,还是什么恶事儿吗?我为什么不护着她们?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我的规矩,不懂的趁早离开。” “可是我同村的兄弟就是因为林王而死,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对我来说,因果已了,若是你要去报仇,大可去找林王。” 尤文医心里很清楚,他想做的是什么,为了那几个人的死去杀了林王,他确实可以这样做,但这样林王的家眷都活不了,他并不想造太多杀孽。 还是那句话,人是自私的,若是死的是念归,哪怕灭了林王一族他都觉得不够,但是他已经为身死的同袍杀了百人,也做了赔偿,这已经够了。 扑到两个男人身边的妇人脸上挂着泪水,仰头看着尤文医厉声说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尤大人至于问都不问一句就将他们兄弟俩杀了吗?我看就是这个贱人勾引了我相公和小叔子。” 尤文医冷漠地看着她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呵!别用你那双狗眼睛看着我,我不怕你,你要是想杀我,那就来啊,来杀啊,我就是要说,贱人!贱人!你也是被她勾引了吧,狗男女!” 妇人一副泼妇的样子,死了丈夫和小叔子,她的人生就像崩塌了一样。 “好久没有被人骂过了,嫂子还是好好说话的好。” “你要我好好说话可以啊,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你能证明不是这个女人勾引了他们吗?” 几个沾亲带故地附和说道:“对啊,怎么能随便杀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大人莫不是偏袒她。” 尤文医厉声道:“证据,眼前的场景还不能成为证据吗?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何等不易,竟然还有人对她动别的心思,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出来卖的呢?大人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雅儿娘亲正要开口,尤文医制止了她。 “孩子在旁,你们难道看不明白吗?你们出去卖的时候难道也把孩子带在身边吗?” 情绪上头,这话属实有些重了。 妇人恨恨地斜视着尤文医,“呵呵,说白了大人不就是要偏袒她吗?大人也是看上了她吧,狗男女!”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他看着围在这里的众人,说道:“我想问问,诸位的命价值几何?” 大家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尤文医为什么这么问。 有人说道:“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哪里值什么钱啊!” 尤文医点了点头,“是啊,人命如草芥。”他长剑一挥斩断了路边的杂草,用剑拖着放在了妇人的面前。 “我用这根草能买你的命否?” 妇人气急,站起来冲向尤文医,“来啊,你来杀我啊。” 尤文医将剑指在她眼前,她便不敢上前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看来还是没懂啊?战死的人,我给他们的钱恐怕可以让他们的后辈生活一辈子了,你们难道还是不懂得满足吗?你们能站在这里跟我讲道理那是我给你们的机会,你们有不讲道理的本事吗?” 强者才能不讲道理,只要尤文医想,他可以杀尽眼前的人,可是眼前的流民居然还在这里跟尤文医对峙。 这道理该怎么讲? 有人站出来说道:“我们何曾不讲道理,大人难道真的有确切的证据不是这位姑娘勾引的吗?” “有心人自然看得明白,事实如此,诸位为何要为难这位姑娘,就因为她是林王的人吗?还是说她是个长得漂亮的弱女子,我没有在跟你们商量,此事到此为止,另外,所有拿过她东西的人全部交出来,离开!” 他大概看出来了,肯为这两个男人和妇人出声的,大都是相熟的亲友,难免有维护之心。 尤文医的态度已经变得强硬了,证据?他不需要!眼里所见就是证据! 有人说道:“凭什么,她是锦衣玉食的林王小妾,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难道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就是比不上这些细皮嫩肉的贵人吗?” 尤文医见旁边的士兵拿了披风过来,便又披在了雅儿娘亲的身上,换了粗布。 “就事论事,做了错事,那就要付出代价,我最后说一遍,我的规矩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都不是小孩儿了,什么不该做你们想必心里总有数的吧。” 第216章 二百一十三 众人互相看了看可是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说道:“好,这是你们的选择,传令:三百骑集合。” 他真的没心思陪他们玩儿了。 “雅儿你可以下来自己走吗?” 雅儿已经不哭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尤文医收剑,将她放了下来。而后蹲在了雅儿娘亲的身边。 可以看见雅儿娘亲心里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衣服破得厉害吗?” 雅儿娘亲红着眼眶,仍然是咬着银牙,她点了点头。 “得罪了!”他用披风裹着她,将她抱了起来走了,雅儿拉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雅儿娘亲的眼泪终究止不住了。 “对不起。”尤文医道了一声。 是他欠缺考虑了,不管怎么说,她是王府的人,是贵人,怎么可能和一群平头百姓和睦相处,定然会遭到排挤,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恐怕遭了不少欺负。 这几天,太忙,他真的疏忽了,而且他总也不可能去探望她们,于礼不合。 雅儿娘亲哭着摇了摇头,“不怪你,谢谢你。” 尤文医如鲠在喉,“还不曾问你,你叫什么?” “我叫苏子兰,你叫我子兰就好。” “好,子兰姑娘,之前是我疏忽了,后面你和雅儿就跟着我吧,我会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尤文医对她觉得很愧疚,也有几分自责。 他将她抱进了简易的军帐中,“你的衣服怎么办,我没有女子的衣服。” 雅儿娘亲擦了擦眼泪,“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不挑的,我带的衣服还有一身,应当是落在那儿了,你可以帮我取来吗?” “好,雅儿,你陪着娘亲。” 他走出军帐,外面已经聚集齐了三百骑,动作很快,其他人也围了一圈又一圈。 尤文医说道:“清点人数,准备拔营。” 他迅速去取来了衣物,递给了雅儿娘亲。 手下人汇报道:“禀将军,共二百一十三人,齐了。” 尤文医听到这个数字,心里就像被拧了一下。 “我问你们,你们觉得,这些日子,我们做的值得吗?一路而来,三百骑只剩下了二百一十三人,这值得吗?”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不用顾忌,我需要你们告诉我你们的想法。” 犹豫了一阵,有士兵说道:“禀将军,我觉得不值得,当初跟着将军,是想来杀敌的,为我的亲人报仇,可是这些日子东躲西藏,憋屈得很。” 尤文医点了点头,“说得对,其他人呢,什么想法?” “将军,三百轻骑,何处不可去,可是现如今却被困在这里,容我说句实话,将军太优柔寡断了,一点儿也不干脆,拖着这偌大的队伍,我们不可能逃出去,而且他们对我们也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 这段时间经过了不少战斗,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怎么会有感激呢? 尤文医对于流民那是来者不拒将他们保护了起来,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本想将这些人带到两袖清风阁的,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以及今日发生的事儿,他觉得已经不可能了。 这会将两袖清风阁原有的安宁打破。 两袖清风阁外敛天下财富,内造一方净土,说直白一点儿,就是,他们还没有资格进入那一方净土。 在战争的压迫下,许多人的心已经坏了。 “还有呢,继续说。” “将军,我觉得是有价值的,我们保护了许多手无寸铁的孩子,女人,我娘告诉我,男人就是要保护女人孩子的,这让我很骄傲。”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点了点头,他们确实保护了人。 尤文医说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世界上最深刻的道理就是要活着才能讲道理,我承认是我先前不够狠了,犯了些错,而犯了错就要改。” “从现在开始,三百骑合于一处,各自带足干粮,随我走,至于其他人,自行离去吧,若愿意可以去谛临城,那里是宫家军的驻地。”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纷纷慌了。 大家急忙开口问道:“将军,你这是要丢下我们不管吗?” 尤文医冷声说道:“我们只有两百人,而你们总人数恐怕已经超过了三千人,能战斗的男子也有千人,这样算来,就算没有我们,你们同样可以保护自己了。” 何必要为了保护这么多人牺牲自己人呢,这真的值得吗? 人心善恶终究是不分明的,这群人里面,尤文医知道有好人,也有坏了心思的人,但是要用这三百骑的命护着他们,真的值得吗? 谁的命不是命? 这三百骑可不比朝廷兵马,尊享荣华,得人心爱戴,高高在上。 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啊,甚至没有所谓的官俸。 人群中一个老者站了出来,对着尤文医颤颤巍巍地跪下。 “大人不可啊,事情我都听说了,是那些个坏心肠的人起了歪念,大人杀得好,哪怕是将那泼妇杀了我也是支持的,但是大人可不能因此将我们置之不理啊。”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人家,您这不是折煞我了吗?”尤文医赶紧去将他扶起来。 “大人我知道您对我们失望了,但是我们心里也有一杆秤啊,您和宫家军为我们冲锋陷阵老朽是看在眼里的,老朽不相信那传言说什么是您引起战乱的,老朽只相信我看到的,您从未撇下过一人,您是好人啊,若是有人对您不满,那是他们糊涂,大人我们心里是感激你们的啊。” 他身后也有十几人纷纷跪下,“是啊,若是没有大人,我们恐怕活不到今天,还请大人莫要抛下我们啊。” “请大人三思啊。” 老者转头对着身后的人厉声说道:“你们到底是谁拿了那姑娘的东西,还不自行交出来!若是不能知错就改,这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老者话音落下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有个妇人来到尤文医身前跪下,取出了一支簪子,“对不起大人,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拿了那姑娘的东西,我该死,我知道错了,还请大人原谅啊。” 尤文医拿起了那支簪子,看了看,是雕花的玉簪。 第217章 收为义女 随着妇人的开口,仿佛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又有许多人前来认错,拿出了东西,这些人大多是妇人。 而男人感兴趣的当然是那方面,其实这几天苏子兰没少被调戏骚扰,没成想今夜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做出了这种事儿。 尤文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开口。 老者对着尤文医和三百骑说道:“众位将士。老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但是老朽心里是真正感谢你们的,老朽即便活不下去也无所谓了,但是我身后的儿孙们总要活下去的啊,老朽求你们带我们走吧!” 老人家竟然磕了个头,这如何使得! 众将士脸上皆是复杂的神情。 尤文医想将老者扶起来,可这老头儿就是倔,“将军若是不答应,老朽就不起来了。” 尤文医心中叹了一口气,唤了一声:“宫家军!” “在!”他们齐齐答道。 “你们可愿护他们去谛临城?” “愿!” “好,听令,收拾行囊准备拔营。” “至于其余百姓,若是想加入宫家军的,那就在这儿登记,严格执行命令。剩下的人,也必须服从调度安排。我会带你们去谛临城。” 老者感激涕涕地说道:“多谢将军!” 周边百姓一同高呼:多谢将军!! “立即执行,登记完毕之后便出发。” 其实尤文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前看在他们都是流民出身的份上,并没有将他们当作兵看待,但是如今不行了。 他只能一路打回去了,之前为了避免伤亡,他没有让他们太出力,看起来是他太善良了。 尤文医说完话转身才发现苏子兰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换了身衣服梳理了一下,端庄优雅。 她牵着雅儿,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尤文医当即转身对着众人说道:“这位苏姑娘和雅儿今后会与我同行,我与她们之间清清白白,只是为了弥补心中歉疚,诸位莫要传出风言风语,否则必不轻饶。” 老者当即对着那些拿了苏子兰东西的人怒声说道:“你们还不给姑娘赔罪。” 她们当即对着苏子兰纷纷致歉。 尤文医将她们的东西递给了苏子兰。 苏子兰从其中拿起了几样。 她走了过去,首先将一个玉镯放在一个妇人手中,“这是给你换了水的,不用还我。” “姑娘,使不得啊,是我鬼迷心窍了,一口水哪里能用玉镯来换,姑娘,我知道错了。” “一码归一码,换了就是换了。”苏子兰认真地说道。 “不行不行。”妇人连忙拒绝,自知理亏。 尤文医走了过来,将一些碎银子给了妇人,“这样就行了,镯子你拿着吧。” 苏子兰礼貌地点了点头。 尤文医让众人散了都去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又让苏子兰带着雅儿去他的帐中休息,而他则需要主持这里的事务,对登记愿意加入宫家军的人进行安排。 苏子兰也没有拒绝,这一夜对于她来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也需要安静一下,睡是睡不着了。 而雅儿反而睡得很舒服,小丫头还是无忧无虑的,困了就睡。 尤文医都收拾好了,在外边低声问了一句,“苏姑娘,准备出发了。” 苏子兰将睡得香呼呼的雅儿抱了出来,尤文医让人拆了帐篷便出发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大队人马行军很慢。 尤文医接过了熟睡的雅儿,她一个弱女子能抱多久? 结果没抱一会儿,尤文医就感受到手酸了,这更让他感觉苏子兰带着孩子的不容易。 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其实之前尤文医没有去顾上她们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下意识的避嫌,但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辛苦。 这让尤文医对她又多了几分歉疚。 他将雅儿背在了背上,雅儿迷迷糊糊地徘徊在梦的边缘,又睡了过去。 尤文医向苏子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其实王府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活得体面尊贵的,出了王府,那就一切都只能从头再来了,很难的。” “坦白说,之前是有觉得后悔,但是没办法,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选择,既然选择了那就只能走下去。总有些东西比荣华富贵更重要,谢谢你,还好我们遇到的是你。” “不用谢我,我没那么伟大,你们这几天遭受的苦我也有责任。” “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你可是我和雅儿的救命恩人。”苏子兰心里很清楚,这事儿怨不得谁。 “谢谢你。”她的善解人意,确实让尤文医的心里放松不少。 苏子兰轻轻一笑,“别叫我姑娘了,我都有孩子了,你叫我子兰就好。” “也好,子兰,我叫尤文医。” “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林王都不知道骂了你和晨王几百遍了。”苏子兰笑道。 “那你呢,你不认为是我错了吗?” “哪有这么多对错,尤其是这些皇室中人,向来不都是他们说了算吗?真相什么的并不重要,尤将军也不必在意。”苏子兰洒然说道。 “谢谢你,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很辛苦,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苏子兰想了想,无奈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带着雅儿逃离林王的掌控,就像你说的,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尤文医点了点头,“我明白,那你和雅儿就先跟着我吧,并无其他意思,我会找地方安置你们。” “可是,跟着你真的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吗?毕竟我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苏子兰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虽然也想被护着,但总不能影响尤文医的名声。 尤文医平静地说道:“我自然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该做的还是得做,我已经提点过了他们,即便要传出流言,恐怕对你的影响更大,所以只要你不怕,那么就没有问题。” “我不怕,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总也不能让人家乱传,前几天雅儿总闹着说要跟你一起习武,打坏人,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以收雅儿为徒吗?这样也算有个名头”苏子兰的声音温和而宁静。 尤文医想了想,道:“其实我本来就收了一个徒弟,已经决定此生不再收徒,若是可以的话,将她认作我的干女儿吧。” 这就是在弥补,也是他真的喜欢雅儿那丫头。 第218章 再回明月馆 苏子兰闻言心中一喜,“好,想必雅儿会很高兴的。” “还有一事儿需要你知道,我已然成亲,告知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知晓。”尤文医虽然将她们带在身边,但是他自己不能不避嫌。 苏子兰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尤将军娶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一定很美。” 尤文医露出一丝笑容,“若是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只是身逢乱世,短时间是见不到了。” 苏子兰点了点头,“很可惜,但她是个有福气的。” 在苏子兰看来能嫁给尤文医当然是有福气的,可这福气又何尝不是风铃自己争来的。 “你会骑马吗?天已经微微亮了,要不试试吧,这总得会的。” 等天亮之后就要加快行军速度了,他怕苏子兰吃不消,她总是一副温和善解人意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柔弱。 骑马也能让她歇息一会儿。 苏子兰没有拒绝,她当然知道需要会骑马的,于是她上了马,而他牵马走着,背上背着雅儿。 这一幕又如何能不让别人误会呢,可是他问心无愧。 加快行军之后,尤文医没有骑马冲锋在前,自有先头部队冲上去,而雅儿这样的孩子睡觉本就睡得很长,尤文医便将她背着,在四处巡查,到了白天不得不提高警惕。 期间遭遇叛军设置的关卡,他们也直接冲杀了过去,歼灭了敌人,而尤文医没有选择出手。 他知道,要说自己出手确实可以少死几个人,但是这群新兵便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兵。 这世界本就是残酷的,而只有经历过残酷,扛了下来,才能更加强大,他总不可能保护所有人。 只有他们自身强大了,将来才能保护更多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见闻,尤文医变得狠了。 经过了接近半个月的行军,尤文医终于带着疲惫不堪的人们赶到了谛临城。 而如今的谛临城经过了战火的荼毒,也是破败不堪,但好在,宫长青真的守住了,攻城的军队最终还是没耗过他们,撤走了,但可以遇见,他们会面对下一次更凶猛的攻城。 而尤文医带来的人手对于此刻的谛临城那也是大功一件。 更何况他们一路携带着大量粮草而来,对于谛临城也有着助益。 回到这里,尤文医总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剩下的事儿交给宫长青的人就可以了。 而他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了明月馆。 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独自带着苏子兰和雅儿回到了明月馆,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明月姑娘。 “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 苏明月一打开门,见到是尤文医当即变成了笑脸,“阁主回来了,多日不见,怎么娃都有了,这么久没见了吗?”她很疑惑。 尤文医满脸黑线,“这是我的义女叫雅儿,苏文雅,这是她的娘亲,苏子兰,说起来也是巧了,你们都姓苏,这位叫苏明月。”他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苏明月的真名,尤文医却到现在都不知道。 而雅儿的名字,苏子兰帮她也改过了,从此以后就叫苏文雅了,跟了她的姓,留了一个雅字。 苏明月见到胖嘟嘟的雅儿,心里别提多喜欢了,伸手就去摸她脸上的肉肉。“阁主上哪儿去拐的这么个小可爱啊,还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来,快进来,嘻嘻,不愧是阁主。” 她还是那么讨厌,尤文医咬牙说道:“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苏明月莫名其妙地说道:“我哪里不会说话了,阁主今日是心情不好吗?” 尤文医不想理她了。 苏子兰见到空隙,大方地说道:“见过明月姑娘。” 在路上尤文医可是叮嘱过了,千万别跟这个姑娘接触太多,她就是个神经,但她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别客气,既然咱们都姓苏,那我就叫你姐姐吧。你叫我明月就行。” “好,明月。”苏子兰没有客套。 苏明月兴奋地去逗弄尤文医抱着的娃儿,“来,叫小姨啊,叫。” 雅儿一脸懵地看着这个怪姨姨。 尤文医也不想理她,“赶紧的,她们累了,你去帮她们收拾一间房出来。” 苏明月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尤文医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是我吗?” 苏明月一想还真有道理,“怎么能让阁主动手呢,我这就去啊。” 苏子兰当即说道:“我来帮你吧。” 这明月馆开业这么久连条狗都没有来,更遑论人了,房间倒是有的。 尤文医将雅儿放了下来,小丫头都没什么力气了。 “饿了吗?” 雅儿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做吃的,要一起来吗? “好。”雅儿奶声说道。 尤文医牵着她,来到厨房,果然苏明月这里是不缺吃的,她向来是会享受的。 他见还有剩饭,而且分明这次是水放得少了点儿,那饭硬得很,好的是没糊。 他便炒了一锅蛋炒饭,既能饱腹,也方便,他真的太累了。 为了小丫头的健康,他还在里面放了一些蔬菜粒。 饭不多,几人吃恐怕还不够,他便又摊了几个饼,煮了个汤。 他让小雅儿先吃着,等他做好,见她们还没有过来,尤文医便去洗漱去了,换了一身衣服,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三人,外加想尝尝尤文医手艺的苏明月吃得干干净净。 他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才发现已经打扫过了,心中多了几分暖意,不用说那也是苏子兰做的。 要说苏明月有一天主动做了这样的事儿,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苏子兰准备给孩子洗一下,到厨房才发现,尤文医已经将热水都给她们准备好了。 一路上在尤文医的关照下她们的条件好了很多,尤文医也会为她们准备热水,这对于他来说不算难,但在行军中要苏子兰去做这些事儿那可就难了。 尤文医很清楚,所以对她们也多照顾了一些。 两人都是很周全的人。 其实他和她还挺像的,原本,他是读书人,她是闺中女,两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都会替别人着想,但是又不会说出来,她是安静婉约的性格,他是时而安静时而洒脱的江湖侠客。 他们之间不需要说太多,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他懂她,她也懂他。 第219章 一壶春风醉 尤文医这一觉,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做梦,醒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推开房门,看着天边昏黄的晚霞,心里舒了一口气,一切都显得很真实,一切都停下来了。 他真的很累了,心累,他似乎可以不用死在这片土地了,可是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活,战争越来越混乱,而他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么。 宫家军,即便有了几分力量,可是又能做什么呢? 他抛去了自己心中的思绪,走向了那嘻嘻哈哈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雅儿正抱着一块西瓜啃得满脸都是,脸蛋红彤彤脏兮兮的,苏明月在一旁笑得开怀。 她见尤文医过来了,当即说道:“我的阁主啊,你终于起来了,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您快去做饭吧。” 尤文医不想理她。 苏子兰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我本想去做的,但是明月说非要你来。” “无妨的,我来就好。这时节怎么还有西瓜?” 苏明月对他朝着旁边示意了一下,那儿还放着一个完好的,“我早先让人种的,种得晚了点儿,就成熟得晚,这是最后两个了。” 苏子兰拿起了一块递给了他。 尤文医点了点头,接了过来,“我去做饭,对了,明天叫裁缝铺老板来一趟,给她们做几身衣服。” 他说完就走了。 雅儿娘俩是林王府出来的,不管怎么说这衣服看起来终究华丽了一些,而且带的衣服也不多,当然需要做两身衣服。 明月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行,你是阁主,你说了算。” 这一夜,晚风清爽,三菜一汤,伴着月色,一壶春风醉,几碟佳肴尝,三两人,平淡日子非寻常,酒后瓜果飘香。 他们本来没什么关系,但在这一刻就像重逢的亲人一样,难得几回聚,他们都很善良。 翌日,明月馆中,鸡鸭鱼肉,青菜瓜果,清风醉,蜜饯果,那是一筐一筐的放在院子里,比上次有过之无不及。 当初尤文医来了之后,他们可是极力打探他的身份,只是苏明月和他住在一起,众人也没敢问去,等他走了之后,他们想知道,苏明月也不在乎,就告诉了他们,米行老板也顺势说了出来,众人那是如同逃过一劫一样,他们也对吴术数落得不清,阁主来了他居然瞒着,真不是东西! 于是,当苏明月今天告诉裁缝铺老板之后,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这可就是他们表现的机会。 这还不大展手笔。 苏明月当即对着尤文医信誓旦旦地说道:“阁主,您可看到了,这送的这么多,显然不是冲着我来的,我相信您是明白人。” 她明里暗里暗示就是给你的,跟我无关。 尤文医看到之后只是问了裁缝铺老板一句,城里的生意可好做?” 裁缝铺老板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阁主,那可是激动坏了,“好做好做,承蒙阁主挂念,其实小的当初也担心不好做,但是没想到这城里人越来越多,生意反而还挺好的,就是这货可不好来,不过叶大人已经为我们打通了渠道,如今已经不成问题。” 叶大人就是苏明月。 其实这世道本就不差有钱人,尤其是现在很多人来谛临城安家,自然有很多需要置办的东西。 而苏明月借助于两袖清风阁的便利,一方面和别的城池取得了联系,另一方面借助之前赚的钱又开了些相关产业,倒是让她经营下去了。 尤文医点了点头,“以后若是他们要送东西来明月馆,只需要送些正常生活之用的东西就行了,将账记录在册。” “阁主转性了?”苏明月一脸惊喜。 “账从这位叶大人那里扣。” 苏明月由喜转怒,“转个大头鬼!” 尤文医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阁主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苏明月咬着牙说道。 她只能将火气发在了裁缝身上,“阁主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小的明白。” “好,反正花的是老娘的钱,来给我置两身新衣服。” 其实苏明月平时都住在明月馆,吃食都有人送来,她也不需要用钱什么的,但是用不用和有没有那是两码事儿啊。 歹毒的阁主,万恶的阁主。 她肚子默默地咒骂着。 小雅儿看着这满园的东西倒是充满了新奇。 其实现在尤文医已经没有这么抗拒这些事儿了,既然是用苏明月的钱换的,那为什么不可以呢。 雅儿现在可是在长身体,需要吃一些好的。 澜山关。 晨王得知在谛临城失利,震怒不已,谛临城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但他没有要去东境的意思。 杀神殿的人就在离澜山关最近的小城良城驻扎,这可是对他的轻视和侮辱,更何况他儿子女儿的死跟杀神殿脱不了关系,他断然不会放过杀神殿。 但是调兵遣将动静太大。 他要将杀神殿的人一网打尽,还需筹谋一番,最好是借用江湖人的力量,打着肃清杀神殿的旗号,杀入南境,但东境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这让他十分忧心,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惠知芊这些天同样也是不堪其扰,尤念归执意要去找师傅,她却兴致缺缺,准备回杀神殿了。 这俩师徒第一次产生矛盾。 最终惠知芊决定只要念归的轻功能练到踏山而行的地步,那就带她去。 而此时的南境也已经开始乱了。 虽说唐正将南境肃清了,但是所谓的肃清,肃的还是些贫穷百姓、江湖浪子,那些有罪行在身的虽然都被关进了大狱,但对于百姓来说,仍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有些百姓本身就是干些不正当行业的,查也只是影响他们的生计,而那些达官贵人不管有没有违法乱纪,又能查出来几个呢? 从狱中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根本没几个有钱的,监狱就像是为穷人专属定制。 最终看起来这南境是干净了许多,但是真要查得清楚,恐怕大半个南境都没了。 而这场肃清也扰乱了百姓们的正常生活节奏。 对于江湖人来说,这场所谓的肃清也对他们做出了许多的限制,这让不少人对朝廷都抱着敌意。 于是在重压之下,自然就产生了反弹,一些江湖人,和没有落网的草寇纷纷拉拢人手,南境就开始乱了。 这一乱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南境几天之间闹出了二十余家反叛势力。 恐怕当晨王攻打南境之时,就是南境彻底乱套之日。 第220章 微风晚霞皆顺意 另一边,尤文医回到明月馆就过上了安静的小日子。 连宫长青那边他也没有去管。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挺佩服苏明月的,连六尘都被拉进了城主府,而她仍然淡定地待在她的明月馆。 值得一提的是,城中百姓竟然为六尘建造了两座雕像放在城门口,就如他当初盘膝坐在城门口一样。 他在百姓心中俨然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尤文医就不一样了,反正也没人理会他,他整天带娃过得不亦乐乎,索性当起了教书先生。 整日围着他这个可爱的干女儿。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理会什么,就这样挺好的,他还是想回南境了,他们在的地方才是家。 只是现在晨王把持着澜山关,他想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些日子他也在一点点地积攒着心力,他的心真的太累了,可是有雅儿、苏子兰、苏明月陪在他身边,他的心也一点点活泛起来。 苏明月疯癫跳脱,苏子兰温和淡然,苏文雅可爱讨喜,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就跟两个女人,一个孩子过起了日子。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却也没有拘谨,这或许就是江湖人吧,相逢即是缘,没有芥蒂、隔阂。 但是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生活这么平静。 他想风铃了。 分别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人,仿佛她们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月灵珠别说找了,他没有丝毫办法。 两袖清风阁交给权逢了,他也管不了,这场战争,他也倦怠了,等一切都了结,似乎回到月狐族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这一天,谛临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人正是权襄! 当日晨王叛军攻进城,他就从西城门离开了,他可不想跟这群叛军臣子打交道,要是被杀了找谁说理去。 他于是在南境绕道从另外的关口到了东境,而后主动走到了陈王叛军控制的区域。 他也是有闲心,一路上都在“钓鱼”。 来到路上的酒馆,他便故意让仙儿去打酒,这时候敢开酒馆的可都是硬茬子。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摆在面前,总有人会动歪心思的,动心的就成了剑下亡魂。 他权襄可不会乱杀人。 有时候呢,他又绑着一只烧鸡,大张旗鼓地驾着马车走,那架势一群人追在后面,像是丧尸一样。 有时候,还真的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路上他还故意露财,就等着别人来抢,然后杀了对方。 他这一路足够荒唐,但在他来说,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正当理由的,谁叫他们对他的东西动了心思。 而他的马车今日便来到了谛临城下。 守城的士兵没有为难他。 毕竟这种富家少爷,总不可能是叛军冒充的。 排查之后就将他放进了城。 权襄来这里,自然也有他想做的事儿,听说这朝露剑主就在这城里,那可就好玩儿了。 当初,尤文医回到谛临城之后,他在谛临城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宫长青特意让人封锁了消息,不然晨王叛军恐怕会汹涌而来。 也不知道权襄哪里得知的消息。 而他来到这里的路上,也顺便慷慨地将尤文医在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 晨王叛军首战失利,又有尤文医在此,显而易见,下一次的攻城就没那么简单了。 明月馆里,尤文医仿佛真的过上了那种无拘无束的幸福生活,为自己的家人做三餐,教孩子念书,闲时看看书,练练剑,跟孩子玩儿一玩儿。 只不过他的心里仍然有无尽的思念。 活到现在,在江湖滚了一圈,他终于是明白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这世道如何,不管人心如何,他只要大家在一起,灯火可亲,微风晚霞皆顺意,暴雨淋漓亦欢喜。 可是若是没有去这江湖一圈,他怎么能结识这些有趣的人,怎么能有个干女儿,怎么能遇见风铃,怎么能活得如此自在。 相应的,他也要面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这仿佛也注定了这样的生活离他很遥远,这好像是矛盾的,他入了江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才遇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似乎又得不到了。 而若是不入江湖,那么他绝不会有这样生机勃勃,肆意纵横的人生,只能在平凡的岁月中消磨,或许也能轻易拥有这样的生活,不用面对这些危险,但是那时候他或许并不懂他要的便是这平凡的时光。 不懂的时候,可以轻易得到,但不会珍惜;懂了,知道珍惜了,反而更难得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但是现在的他心中有念想,有希望。 这段时间他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 而在这个过程中,雅儿和苏子兰的陪伴至关重要,至于苏明月,虽然也很重要,但是那姑娘总是让人不太想夸她,也夸不出口。 夜里,尤文医和苏明月一人一个躺椅,至于苏子兰,她可没这么随性,只是坐在凳子上,而雅儿也跟着娘亲趴在竹桌上望着天空数星星。 入夜后,他们就这样在外面吹着晚风,很舒服,月亮很亮,不用掌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漫天的星辰总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却又总是看不厌。 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仿佛就是幸福。 苏子兰很庆幸自己的选择,尤文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苏子兰的受辱自责不已,所以他会尽力帮助她。 她们现在的生活十分难能可贵, 逃离了林王同样意味着她们没有了生活来源,未来的生存也会存在问题,所以她本来心中都有打算,她打算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没想到的是,尤文医竟然担负起了她们娘俩的生活,一方面她很感激他,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有歉意,这些日子她便担负起了厨娘的角色,整日帮着他们处理生活琐事儿。 但是她能做的终究很有限,她没有坦然地享受尤文医带来的这一切,而是在不断思索着自己该以何种手段谋生,养育自己的女儿。 她决定做一些手工绣活儿贴补家用,刚好苏明月这边掌控着裁缝铺,也提供了她一些便利。 无论如何,她很清楚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尤文医。 他们之间的关系,既是恩人,也是亲人,苏子兰不会对他动别的心思,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除了苏明月,大家都知道这样的生活过不了太久了。 第221章 权襄来访 翌日清晨,权襄敲响了明月馆的大门。 这时候起了的,只有尤文医和苏子兰。 苏子兰打开了大门,但见眼前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正看着她,身后跟着一个天仙一样的姑娘,和一个侍卫。 她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哦,我们来找朝露剑主尤文医,就说权襄来访,不知道姑娘是谁?跟他是何关系?”权襄笑嘻嘻地看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奇珍猎物一样。 苏子兰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会问起她与尤文医的关系,哪有人一见面就这样问的。 “公子稍等,我去禀告阁主。” 她这一句话既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是在稳住他们。 明月馆除了两袖清风阁的人,从来不会有人来访,甚至六尘和尚也没有再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而刚好他们三人也是不愿意出门的,这时候来找尤文医,恐怕没这么简单。 而且现在外面这种情况,乱象横生,富人也穿上了常服,哪有人一身锦衣招摇过市。 权襄此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苏子兰心里本就很敏感,能察觉到一些细节,而且在王府生存她自然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苏子兰掩上门,找到正在练剑的尤文医,顺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尤文医知道权襄来访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惊,权襄为什么会找到这里,而且一来就问苏子兰和他的关系,尤文医一想也觉得奇怪。 无论如何,他并不希望和权襄有什么接触。 他打开了明月馆的门,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权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权襄见到尤文医有一种见到故人的欣喜,“尤兄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尤文医警惕地问道。 “自然是特意寻了尤兄弟而来,怎么?难道尤兄弟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吗?”权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和自信。 “你有事儿吗?” “没有。”权襄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就请回吧。”尤文医准备关上门,他可没有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来的打算。 “嘿嘿,尤兄弟是金屋藏娇吗?之前的风铃姑娘不会被尤兄弟拐去扔了,又换了一个吧?” 尤文医无语地说了一句,“今日谢绝见客,权公子自便。” 他当即关上了门。 权襄的到来让他觉得很不安。 当初在乾坤城见到他,尤文医就觉得很巧,如今竟然又在谛临城见到他,他是如何查到明月馆的,这可就不是巧了,显然他是奔着尤文医而来。 权逢说尤文医的名声败坏后面就有着他的影子,但他想不通他为何这么做。 权襄提起风铃更加引起了尤文医的警觉,当初风铃选择留在月狐族地,他就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尤文医觉得权襄跟风铃之间恐怕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可是他也没办法查。 如今之计,他只想暂时避开权襄,他的出现绝对没有好事儿。 权襄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尤文医整天都愁眉不展,他不知道权襄想做什么,这让他觉得很被动。 当初他向权逢提到权襄的时候,权逢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也就没管。 可是权襄如今再度上门,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权逢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不想说。 尤文医让苏明月传信给了权逢,他的心里非常不安。 消息上写道:权襄来谛临城,或有变故。 今日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像平常一样看书,只是一个人想事儿。 苏子兰察觉到,便知道应该是今日权襄来访的原因。 她坐在了他的身边,“尤大哥愁眉不展,可是遇上了什么忧心事儿,不如与我说说,一个人想总归是想不出什么答案的。” 尤文医见到是苏子兰,轻轻笑了笑,示意没事儿,她向来是善解人意的。 “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的出现让我很不安。” 对她,尤文医可以说出自己的担心。 “为了什么而担心呢,他很危险吗?” 尤文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很神秘,而我三次遇到他,这三次,第一次应该是巧合,后面两次都是他故意为之,可是我看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苏子兰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跟着尤大哥,那么想必尤大哥身上一定有他感兴趣的地方,尤大哥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让我欠了他四个人情,我不知道我的人情能有什么用。” “既然是人情说明他帮了尤大哥,尤大哥认为帮一个人是为了什么呢?” 尤文医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帮他呢,第一次帮他,是上杀神殿,而后他被杀神殿主重伤,此事他脱不开干系。 第二次,他重伤,权襄赠药,可是唐正却突然要抓他,到底是谁显露了他的消息,即便有人知道他是朝露剑主,可是在南境应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区区东阳州的事儿应该也传不了这么远。 唐正要抓他只能是因为他在东阳州做的那些事儿。 可是东阳州他谋夺一成之财的事儿,唐正怎么可能知道,而刚好又是权襄在关键时刻来通知他。 此事想来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第三次,尤文医欲前往杀神殿避祸,是他主动找的权襄,这次权襄倒是没有做什么,晨王世子之死也怪不了权襄。 可是也是在这一次之后,他成了晨王起兵的罪魁祸首,天下大乱。 到底这一切跟权襄有关系吗? 他帮他,可是最终的结果好像并没有变好,这就耐人寻味了,不过没有证据啊,也不能说明就是他做的。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权襄要对他不利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尤文医长吐了一口气,“我还是想不清楚。” 苏子兰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既然想不清楚了,那便不想了,兵来将挡,对方若是想做些什么,总会露出马脚的,多想也是无用。” “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有心里准备,一旦发生什么,我可能自身都难保,难免顾不上你和雅儿。” “我明白的,你别太紧张,你已经帮了我和雅儿很多了,我们终究也是要靠自己的,你放心。” “说实话,你们和我产生交集,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身上的麻烦很多,我并不想连累你们,苏姑娘。” 苏子兰安慰道:“尤大哥觉得连累我们,我们同样觉得连累了尤大哥,要是这样想多累啊,遇见你是我和雅儿的命中际遇,无论是好是坏,我们一起去面对不就好了。” 第222章 夜入城主府 “好,那就一起面对。” 尤文医对着苏子兰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 跟她说了几句话,心里也松快不少,要是自己想,恐怕终究只能困在自己的内心。 苏子兰越好,越理解他,尤文医会觉得自己越对不起她们。 但是她所说的一起面对当然也是有道理的。 他总是想自己去面对一切事宜。 可是他忽略了,他向来不是一个人的,他应该学会和别人一起面对。 晚上,尤文医出了门,他来谛临城,第一次去找宫长青,或者说是南宫韵昊。 他遮掩了身形,并没有光明正大地去拜访,他想过了,权襄连明月馆都能找来,他或许得对自己的行踪遮掩一下了。 宫长青驻扎在了城主府,为了避免麻烦,尤文医选择了潜进去。 要是光明正大进去,身份敏感不说,恐怕还得面临盘问。 尤文医看见城主府里面确实戒备森严,而且灯火通明。 他并不知道宫长青住在哪里,于是只能从主殿开始探查。 尤文医翻窗而过,果然看见宫长青正在桌案前处理公文,他很忙。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姑娘,尤文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师妹。他们都没有戴面具。 尤文医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的位置,也是怕撞破了什么。 毕竟阴阳殿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 果然,宫长青见到他出现,当即将面具戴在了师妹脸上。 尤文医走了过来,“抱歉,夜里来访,实属无奈,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什么。” 宫长青的师妹退下了。 “真是稀客啊!朝露剑主的轻功果然不凡,我竟然都没有发现。”宫长青并未生怒,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是你心思太专注了。” “看来我这守卫还是不行啊。”他感叹道。 “以你的本事还需要守卫吗?怎么样,现在城里的情况。” “不太好,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棘手的是你。”南宫韵昊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尤文医,充满了智慧与平静。 尤文医皱起了眉头,“我?我怎么了?” “朝露剑主身在谛临城的消息传了出去,晨王增派了军队前来攻打谛临城,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动真格了,不打破谛临城他们不会罢休。”他的话语很平静,已经具备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如何传了出去,要说能传出去早就传出去了,怎么偏偏是这时候?”尤文医察觉到了不妙。 “我也觉得疑惑,我封锁了消息,谛临城也是严格控制人员的外出,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听说是有人散出的消息。” 尤文医闻言顿时想到了权襄,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好今日上门来访。 “有个人叫权襄,你认识吗?”尤文医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人?不认识。” “我怀疑是他传出的消息,他今日来了明月馆找我,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下他的动静。” “可是今日来到谛临城的?一个富家公子模样?”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这样一个高调的公子不去朝廷驻地,反而来这,宫长青也注意到他了。 他很警觉,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候。 “对,应该就是他。” “他有点儿反常,所以让人关注了一下。你今日来就是说这事儿的吗?” “差不多,我想让你照顾一下明月馆,或许要生乱了。” “你说的没错,晨王在澜山关站稳脚跟,下一步恐怕就要开始收拢人心,攻城略地了,而你现在成了焦点,你打算怎么做?”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他都差点儿忘了,他现在可是声名狼藉啊,怎么可能享受什么岁月静好。 杀神殿似乎根本没有引走多少仇恨。 “看来我今日来见你,正是时候,若是我不离开谛临城你会怎么做呢?”尤文医试探着问道。 多日未见,宫长青什么样,他其实并不清楚,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手握权力、军队的人。 宫长青无所谓的说道:“你没有选择,等到城里大多数人知道你在,他们自然会赶你出去的,你应该明白,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说实在的其实我很欣赏你,但是显然你无法留在这里。” “明白,明日我就会离开,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护住明月馆,里面的人不容有失。” 尤文医坚定地看着宫长青。 宫长青露出一个笑容,“看来里面的人对你很重要,放心,只要城不破,里面的人定然无碍。” 尤文摇了摇头,“即便城破了,里面的人也必须安然无恙,这是请求,也是要求。” 显然尤文医已经表露了自己的弱点,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而宫长青本也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他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你,无论城破与否,我都会护着他们,明日就派人过去暗中守着。但是相应的,你也要帮我解决城里的危机,晨王叛军若是大举来袭,我可能守不住,我会派一队人马给你,这会是一队死士,你可以带领他们做任何事儿,当作你的私兵也无妨,前提是帮我转移晨王的注意力。” “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吧,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我答应了,明日一早出发。说实话,现在的你,我越来越看不清了。” 当初那个仪表堂堂的南宫二公子,入了江湖,也攻了心计。 宫长青轻笑一声,“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你,太容易让人看清了。我还记得当初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最是看不清,真是世事难料啊!” 宫长青给他倒了一杯温酒,说起过去,他们之间也算得上朋友了。 尤文医一饮而尽,“你有你想做的事儿,但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应该懂的。” “当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我帮不了你,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惹的麻烦有多大,若出谛临城,你生死难料。” 宫长青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并没有算计尤文医的打算,若是只靠算计,永远不能得人心,毕竟没有任何算计可以骗一个人一辈子。 像尤文医这种人更加不能算计,这会适得其反。 第223章 再离谛临城 尤文医举起酒杯看了看,“这些日子多谢了,休息够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守住谛临城,我会回来的。” 他放下了酒杯,走了出去。 宫长青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隐隐有着几分羡慕之情,他还是那个江湖人,而他却已经给自己加上了锁链。 不过,这是宫长青自愿的,也算是甘之如饴。 尤文医离开城主府后,一路上心里很平静,同时也带着几分惆怅。 他知道自己过不了几天平淡的日子,迟早得离开,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回去的时候,苏子兰还在等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他疑惑问道。 “担心你,怎么样,没事儿吧?”苏子兰黛眉微皱。 尤文医停滞了一下,看着她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往后只能你们自己生活,有需要的就去找苏明月,她会帮你们。” “很危险吗?” 尤文医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回来的,你们要顾好自己,我让宫家军的人暗中来护着你们。” “好,一定要平安。”苏子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虽然勉强,但也是让他安心。 翌日,天将将亮,明月馆外就热闹了起来,一群百姓围在了外面。 明月馆的人都被吵醒了,尤其是苏明月,她那个脾气,怎么能忍?怎么会忍? 她甩开门,当即厉声道:“大早上的不睡觉,闲得慌啊!” 她见到门外这么多人也丝毫没有惧意,双手叉腰怒视着他们。 众人见到一个姑娘出来,一个婆子当即说道:“没教养的丫头,怎么说话的。” 苏明月气笑了,“你们这些人堵在我门外,到底是谁没教养,滚!别影响本姑娘睡觉。” “哼!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老婆子我说话,真是反了你了,诸位评评理,这还有天理?” “就是啊,小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尊重老人。” 苏明月翻了一个白眼,“老就回去歇着,老了还了不起了是吧,你是给了我米还是给了我盐啊,我要尊重你,赶紧滚,别在这儿打扰老娘睡觉!” 苏明月的态度成功引起了民愤。 尤文医本想着走出来调节一下,虽然他也烦,但是总没有苏明月那么会拱火。 结果他刚走出来,就有一个臭鸡蛋扔向了他,尤文医一脸茫然地闪了过去。 “就是他,他就是尤文医!” 声音落下,人群里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众人纷纷拿着烂菜叶、硬石头之类的往里砸。 苏明月顿时就不困了,将门拉过去关上。 “阁主,你这是干什么好事儿了?” 尤文医都无语地笑出了声,他干什么好事儿了,干个鬼啊! 没跑了,他相信绝对是权襄干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尤文医眼见外面的乱石都扔进了明月馆,而苏子兰还在院中,尤文医赶紧施展轻功护着她离开。 “你就在房里护好雅儿,我得走了。” 苏子兰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尤文医,里面有护身符和雅儿给你的东西,你带上。 尤文医二话没说就收了过来,现在没有时间了。 他转身就施展轻功踏上了围墙,出了明月馆。 众人看到他走了,赶忙追了上去。 他在房顶上游走,众人根本追不上他,尤文医不禁觉得有点儿好笑。 虽然他们很可能也是遭人利用,但是敢做就要付出代价,尤文医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感。 要是面对晨王叛军,他们敢出手吗?也是可笑! 既然他们要追,尤文医就故意朝着杂乱狭窄的地方而去,引得不少人踩踏跌倒。 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赶路,前往了一处地方。 昨夜他就打听清楚了权襄的住处。 尤文医裹挟着大批人马一脸轻松,他施展轻功落入了权襄所住的宅院,看起来他并没有打算离开啊,宅院都有了。 众人攀墙的攀墙,砸门的砸门,誓要抓住尤文医。 而尤文医只是一脸淡然地站在院中等着主人醒来。 显然,作为侍卫的张秋警觉性最高。 他醒来之后,见到院里的尤文医疑惑问道:“尤兄弟这是?” “来看看你家公子。”尤文医一脸平静淡定,小场面而已。 张秋觉得很疑惑,但是看见墙上已经有人攀上来了。 他当即出剑,一道剑光就将来人斩落,洒下了热烈的鲜血。 敢侵入少爷的地盘,张秋可不会惯着! “给我滚!” 众人见有人死了,当即害怕地退了回去,终究只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 撞击院门的声音也停了。 尤文医没有丝毫表示,这能怨得了谁呢? 又不是他杀的。 “这些人是尤兄弟带来的?”张秋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我就是来找权公子的,他们,我就不知道了。”尤文医坦荡非常。 是他们自己要朝这边走的,关他什么事儿。 “行,那尤兄弟是自己等,还是?” “无妨,张前辈自便,我等着就是。”尤文医摆了摆手。 他想过了,既然他要离开,当然要带着权襄这个不安定的分子一起,虽然权襄最终的目的还没有暴露,但是尤文医不能放任他留在谛临城。 张秋回去睡回笼觉了,而门外的众位义愤填膺的百姓就很尴尬。 这到底是打呢,还是撤呢! 互相看了看还是走了,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 他们的一腔热血终究有限。 权襄在房里倒是稳得住,还睡得呼呼的。 尤文医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干脆席地打坐去了。 结果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又有人聚集起来,开始攻门了。 看来他们对于尤文医的恨意不小啊,死了人也还敢上,也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说惦记着晨王的赏金。 而这次他们显然带来了工具,不少人都带着家伙事儿,甚至菜刀都带上了,看来是不杀了尤文医绝不罢休。 但尤文医丝毫不在乎,有人会处理。 果不其然,张秋一脸不耐烦的再次走了出来。 任谁两次被吵醒心里都会不爽! 第224章 潜入军营 有了家伙,大门很快就被攻破了。 众人看见盘膝而坐的尤文医就像飞蛾看到了火,一拥而上,杀了上去,丝毫没管一旁黑着脸的张秋。 敢闯少爷的院子,就是把他们都杀了,那也无所谓。 张秋没有丝毫犹豫,就出手了,血肉飞溅,这群百姓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人。 尤文医不会主动对他们出手,但是这不意味着其他人也会惯着他们。 尤文医没有在意这场杀戮,他们自己要闯进来,自然要承受闯进来的因果。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擅闯的,明月馆他们可以闯,可是这里就没这么善良了,尤文医也变得没这么善良了,他不直接出手,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机会,进或者不进的选择。 显然,他们选择的是闯进这个地方。 张秋杀了前面的人,血见得多了,后面的人自然手足无措地跑了。 而权襄这一次也成功被吵醒。 他衣服垮垮地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还好,睡得还行! 毕竟他晚上也没什么事儿,睡得也不晚。 见到自己院里的来客,他说道:“尤兄弟还真是稀客啊,昨日我去拜访,你将我拒之门外,今日你倒是自己进来了,莫不是将我权襄耍着玩儿。” 他瞥了一眼门口的死尸,一脸嫌弃地扇了扇。 大早上的,晦气! “昨日心情不好,不想见客,今日想来,就来了。权公子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尤文医轻轻笑着说道。 他这是按照权襄的态度来的,权襄不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吗? 权襄挑了挑眉,嘟囔着说道:“有是有道理,可是我不高兴了怎么办呢?” 任谁被拒之门外也会不开心的吧。 尤文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既然如此,那怎么才能让权公子高兴呢?” 这人真是麻烦。 权襄想了想,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 “那估计也没有这么不高兴吧,你来明月馆,来得太唐突,你想见我也见过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值得不高兴的。” 权襄想了想,好像也是,他也就是去见尤文医一面,让他知道他来了。 目的达成,那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权襄翘起嘴点了点头。 “行,算你有道理,尤兄弟今日是来干嘛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带你一起走的,你不是想到处游历吗?我这也要出去了,不如一起去玩玩儿。”尤文医贴心地说道。 权襄笑出了声,“有意思,真有意思!既然尤兄弟想要,那我就再次舍命陪英雄!看看到底怎么个玩儿法。” 两人都没提关于这些流民百姓的事儿。 似乎尤文医认定了这是权襄做的,而权襄也像是知道尤文医知道一样。 几人坐着一辆马车出城了,马车里四个人倒是显得有点儿拥挤。 一路上没有百姓前来骚扰,还得要杀出威名才行啊。 来到城门口。 宫长青准备的人马已经在等着他了。 人数不多,只有二百骑,毕竟此行更加危险,基本上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其中大多数都是上次跟着他的人。 尤文医骑上了为他准备的战马,而他一如既往并没有佩戴铠甲。 一行人出了城门。 看起来权襄倒像是个累赘,一辆马车远远地掉在后面。 军队行军,哪里等得了他,可是尤文医就是要带着他一起。 此行首先是要朝着叛军驻地而去,吸引叛军的视线,分担谛临城的压力。 而尤文医都想好了,有什么比他擒贼先擒王更能轰动的呢? 他决定先拿下此次带兵的大将,将他劫走,这样不就能牵着大军走了吗? 根据消息,这次带兵的是晨王义子,名叫钱阵。 想要在军中去擒拿钱阵,这可不容易。 军队里那是人山人海的人,不是像府宅那么容易潜入的。 尤文医这个想法虽然简单,但是实行起来难度很大。 他将人马带到了一处地方休整,安排好了接应的人,打算晚上行动,自己独自一人前往了叛军驻地。 不得不佩服尤文医的勇气,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就决定晚上行动。 这事儿,人越少越好,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权襄了。 正事儿要紧。 他来到叛军驻地边缘,见到那值守的士兵,那真是密不透风啊! 他想进去都没有办法。 而他也没有冒充对方士兵的想法,理由是麻烦,而且他没有当过兵,容易露馅儿。 他就是要直接潜进去,先摸清楚士兵巡视的规律,到时候晚上可以借助军帐遮掩身形,不是不可为之。 入夜后,尤文医借助身法之便,迅速潜入,躲开了巡查的士兵。 结果刚没走多远,躲在了一车粮草后面就被人发现了。 “你,干什么的?” 这下真尴尬了,他终究小瞧了军队。 尤文医缓缓转过身,低着头,怕被认出,结果那人说道:“是搬运粮草的吧,赶紧的把这些捆束好的粮草检查一遍,不能耽搁了明日的正事儿,别打歪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这将军还以为他想偷点儿粮食呢,不过并没有多问,也没有计较。 “是,将军。”尤文医立马进入了角色,一副卑微的样子。 这也是因为尤文医一身普通百姓服饰,且在夜色中,人家一眼就认错了。 而尤文医嫌带着剑麻烦,将剑放在了马上,就更像个普通人了。 谁会想到,他是潜入军营的,你要来不穿身夜行衣的吗? 也难怪别人认错。 尤文医老老实实装模作样地去清点粮草。 看来叛军会有大动静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影响了他今日的行动,反而他更要抓紧了,容不得犹豫。 那个将军走后,尤文医犯了难。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要靠近主帐可能困难重重,他也在思考可行性,若是事不可为,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一番挣扎他决定还是赌一下。 毕竟来都来了,早日行动,那么对谛临城的安全更有保障, 他这次很谨慎,宁愿不动,也不敢暴露人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叛军的警惕性也越来越差。 夜色催人眠啊。 这就是尤文医的大好机会。 这一场潜伏足足拖了两个时辰,直到深夜,他谨小慎微,终于找到了将军的主帐。 帐中没有火光,这时候,将军当然也睡了。 尤文医轻手轻脚地进去了,结果正看见一个女子赤身裸体,双手握着一把匕首扎在了熟睡的将军身上。 第225章 逃出 尤文医惊呆了,这是闹哪出? 女子披头散发,转过头来,双目冷厉地看着尤文医。 又是在夜里,黑夜中隐隐约约,差点儿没把尤文医吓死,跟个女鬼似的。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那床上的真的是晨王义子吗?怎么会这么巧,他还想着活捉呢! 尤文医对着那女子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女子杀了将军并没有做什么的打算。 见到尤文医的到来,她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他看起来并不像军中之人。 尤文医走近了些,这时候顾不得什么了,他低声问道:“敢问姑娘,这位可是晨王义子钱阵?” 女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嘶~尤文医吸了一口凉气,这就难办了,他还想着将钱阵活捉呢,这下好了! 既然这样只能随机应变,把军营搞乱了。 只是这姑娘,该拿她怎么办呢? “这可是姑娘的仇人。” 那女子点了点头。 “行,其实我跟姑娘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他死了,姑娘赶紧穿好衣服跟着我走吧。” 那姑娘闻言,站起来丝毫不避让尤文医,自行穿起来了。 但尤文医不能不在意,虽然夜色中只能看见身体轮廓,但是最起码的尊重是要有的,他侧过身去。 这姑娘想必也是个苦命人,苦心人。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晨王叛军带来的这场混乱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当某些人走向了绝望,走投无路,自然会义无反顾地反抗。 无论是晨王还是百姓,本质上也不过只是一条普通的性命而已。 尤文医用主帐中的火折子点了火,带着姑娘出了军帐,大摇大摆地施展轻功而出,他心里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吸引叛军的注意。 而只要没有叛军弓箭手的干扰,他很容易逃出去。 见到主帐火光起来,巡逻的士兵立马反应了过来,尤文医借机杀了几个人,引起一阵骚乱,而后便奔着粮草的地方而去。 只要烧了粮草,那么无论叛军想做什么都要被阻挡下来。 趁着士兵们被火光吸引,尤文医来到储藏粮草的地方,取出腰间酒壶,洒了一圈,口中还念叨真是浪费了! 他尽力在各处引燃了火光,而后便守在此处,等着火势起来。 众人反应过来,各处“敌袭”的声音不绝于耳。 围杀向了尤文医,见对方的弓箭手来了,尤文医便赶紧带着姑娘施展轻功而去。 主帐的火不算大,很快就有人发现钱阵死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基本上整个军营都动了,怎么可能放过尤文医。 大队人马在尤文医身后追逐。 尤文医出了军帐,赶紧奔向自己的马,身后骑马的士兵已经快追上来了。 他连马绳都没有时间解,就长剑一拔斩断了,纵马而逃。 身后的叛军射出剑雨,那可谓是惊险丛生,甚至有箭从身边射过去,尤文医脸上都很凝重。 这时候他顾不得男女之别,两人一马竭力地逃。 这样的情况,恐怕没这么容易逃脱了。 这可是数万的军队,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逃了出去。 尤文医心里也早有预料,他正是要一队人马跟着他,这样才能将他的身份坐实。 但是他也忽略了,或者说他没有这样的概念,这是军队! 他们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尤文医。 若是让尤文医跑了,他们怎么交差。 尤文医身后至少跟着四五百人的骑兵,怎么逃! 他们还是两人一马。 这下真是玩儿大了! 不过这姑娘倒是面色平静。 尤文医若是一个人,他还是有信心逃出去的,谁知道这么巧,出了这等事儿。 带着这姑娘怎么逃? 他的脑子飞速旋转,都快冒烟儿了,也没有结果。 这里距离两百骑的驻地还有好几公里,不说赶不到,就算赶到,那也只能一起逃。 到时候目标更大,更逃不了。 所以只能尽快摆脱他们,可是骑马根本就没有办法脱身。 尤文医只能想办法朝山林里面跑,借助地势之利。 他施展轻功,在山边踏叶而行,往山中而去。 但这样也相当于成了活靶子。 领队的将军停了下来,拉起长弓,仔细地瞄准了尤文医,一只箭稳稳地刺入他的背。 尤文医跌落在山林,顾不了这许多,带着那姑娘就走。 山下的将军当即带着人下马搜山。 尤文医撕开衣服包裹了箭的伤口,避免鲜血滴落,暴露位置。 同时他也在强行施展轻功,一是为了速度,二是为了避免留下太多痕迹。 最后他寻到了一处荒废的小山洞,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放开了那姑娘。 姑娘扶住了他,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尤文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姑娘先帮我折断箭柄,再用匕首帮我把箭头取出来。” 姑娘犹豫了一瞬,握住了箭,啪地一声折断了,疼得尤文医咬紧了牙,双眼充满了血丝。 “我该怎么取出箭头?” 姑娘难得地露出了担忧之色,取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 尤文医想了想,咬牙说道:“箭有倒刺,姑娘将匕首沿着箭的位置刺进去,然后将箭随着匕首一起取出来。” 姑娘放下了匕首,一双杏花眼飘忽不定。 “姑娘不必犹豫,既然连人都敢杀,我相信姑娘!” 姑娘吐出了一口气,缓缓举起匕首刺入了尤文医的伤口,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姑娘很小心,找寻着箭头的位置,她当然知道尤文医现在痛不欲生,只有赶紧取出箭头。 她发现箭射在了骨头上,骨头挡住了大部分的力,但相应的骨头也受损了,只不过尤文医有剑意护体,并不算太严重,没有深入骨中。 “你准备好,我要拔箭了!” “好!”尤文医硬声道。 姑娘握紧了折断的箭,心里一横,将箭头顿时拔了出去,而后将准备好的布放在了旁边,一把拔出了匕首,鲜血顿时冒了出来,她赶紧按住。 这种做法真的是太危险了,要是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那就麻烦了,但是后有追兵,事急从权。 而尤文医已经疼得昏了过去,跌倒在了地上。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难受,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还好血止住了,这姑娘倒是有点儿经验。 而那姑娘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呆滞。 第226章 贱名小七 尤文医强撑着坐了起来,对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多谢姑娘,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哪有什么芳名,贱名,小七。”姑娘抱着膝盖,看着尤文医双目无神地说道。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尤文医岔开话题。 “不知道,不过,天快亮了。”小七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尤文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仍旧是黑黑的一片,但天边已经黑里泛白。 他移回视线,这才发现,姑娘的裙边已经破碎了,想必是为了替他包扎吧。 感受到自己衣服里包扎好的伤口,他才惊觉这个姑娘为他做了许多啊。 要拨开衣服,用身上的布条包扎捆束。 而他醒来感觉到自己身上是穿戴完好的,这说明她都做了,但是只字未提。 尤文医说道:“我叫尤文医,你听说过我吗?” 姑娘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听说过,原来是你啊。” “既然听说过,那姑娘怨我吗?” 尤文医好像已经习惯了问别人这个问题,因为只有问清楚,才能让别人心中有数,让自己有数。 “没什么可怨的,你们这些大人物何曾把我们放在眼里,怨有何用,况且你救了我,要是你愿意抛下我,你可以离开的。” 尤文医尴尬地带着苦涩笑了笑,“我哪里算是什么大人物,七姑娘别这样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 “你决定。”她目光看着鞋尖,并没有什么想法。 “趁着夜色,我们现在赶紧走吧,想必叛军就在这周边。” “好。”小七起身扶起了尤文医,他本想拒绝,但是她已经扶住了他。 便也接受了她的好意。 两人借着半月微弱的光芒,慢慢地走出洞穴,朝着远处走去。 夜里,叛军仍然在搜山,已经几乎搜到了这里,看见不远处的火光。 尤文医和小七加快了步子。 一路逃出去,不停歇地走了半日,路上只能用野果溪水充饥解渴,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尤文医发烧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只能强撑着往前走。 他们一路上都注意着遮掩行踪,叛军要四处搜查,探寻踪迹,相比之下就慢了许多。 傍晚时分,他们竟然发现了一处山民的居所,那寥寥的炊烟显露了山民的位置。 而尤文医这时候,也已经快撑不住了,只能去找山民,看看有没有什么草药,食物。 小七搀扶着他。 两人来到民居的时候,门口一个精壮男子老远就看见了他们。 他似乎唤了人,又有一个老妇人,一个老山民走了出来。 尤文医见状,强撑着想要开口,小七代替他说道:“我们想在这儿换点儿清水食物和草药,老人家你们这儿有吗?。” 尤文医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他们,“不白换,还请诸位帮帮忙。” “好,多大点儿事,快,赶紧坐。”妇人不动声色地接过银子,十分热情。 老山民打量了一下尤文医,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剑,问道:“这是受伤发炎了吧,脸色苍白,汗流不止,精神不济。” “对,老人家,您这里有什么药物吗,还请帮帮忙。” 老山民爽快地说道,“放心,板蓝根、草决明这些我们这儿多的是,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帮你处理伤口。” “好,多谢老人家。” 老山民给了老妇人一个眼神,老妇人当即说道:“两位客人快请坐,我这菜快做好了,两位真是赶巧了,快坐。” 她招呼了两句就进厨房去了。 而一旁的精壮男子不断对小七问这问那,小七只是应付地说道:“是。”“对。”“嗯。” 没一会儿,老妇人就将饭菜全都端上来了。 两盘野菜,一锅汤,汤里几块肉,不知道是什么野味儿。 老妇人给尤文医盛了半碗汤,“客人身子不适,不如先喝碗热的。” 尤文医刚好想喝,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他吹了吹,喝了一大口,这一碗热的喝起来心里舒服了点儿。 老妇人也给小七盛了一碗。 尤文医喝了之后,突然感受到莫名疲惫的感觉,他顿时反应过来,下药了! 他站了起来,“别喝!” 旁边的精壮男子一棒子敲在了尤文医头上,他现在精神恍惚,哪里能反应过来,顿时被打倒在地。 小七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指向了精壮男子。 “别别,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小美人,放下匕首再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山民磕了磕烟袋,镇定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伤势很重,想要活着就必须上药,你想要药吗,想要就放下匕首。” “你们想干什么?” 精壮男子一脸奸笑地说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们就救他。” “绝不可能!”小七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山民抽了口烟,缓缓说道:“这样,你陪我睡一晚,我就帮你。” “爹,你这是说什么,这是我的媳妇儿!”精壮男子惊声道。 “滚蛋,你还敢对老子大喊大叫!” “爹,你将那些废物弟弟妹妹卖了也就算了,但是我可是你最得力的儿子啊!” “闭嘴!” 老妇人也劝道:“老头子,这个不如就留给咱儿子吧,就这一个儿子了。” 老山民一巴掌对着老妇人扇过去,“滚!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老山民看向了小七,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考虑考虑?” 小七冷声说道:“可以,你先把药准备好,事儿完了,你把药给我就行,另外为了避免你反悔,我需要把匕首一直拿在手上。” 反正她的身子也已经脏了,在军中侍人,若是能救他,这副身子无所谓的。 老山民眼神深邃,低声说道:“可以,不过你要明白,他的命在我手上,你可别想些歪主意。” 只要她想救他,那么她就不可能翻出他的五指山。 “好,你们给他下的什么药?” “只是普通的迷药,对他来说,睡一觉也好。” “行,你们将他送到房里,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老山民对着精壮男子示意,他不情不愿地把尤文医拖进了屋里。 老山民走到另一间屋子门口,敲了敲门,看向了小七。 “你先把药准备好。” “好。”老山民压下心里的激动,赶紧在一旁抓了药,包了起来。 山里草药多,他们也会找来卖,故而是常备着的。 “碾碎外敷就行,这我可没骗你。” 小七握紧了匕首跟着老山民走了进去。 第227章 小七的牺牲 老山民关上门,咽了口唾沫,目光灼灼地盯着小七。 “你先别动,我自己脱。” “好。”老山民面露喜色,这种年轻漂亮的姑娘,他可是期待得很。 小七退到角落,缓缓解开了衣带,将自己年轻紧致的身体完全暴露了出来,坐到了床上,匕首仍然握在了手里。 老山民看到这样香艳的场景,怎么可能忍得住 ,赶紧脱裤子扑了上去。 一刻钟后,小七穿戴好走了出来,天已经变得昏暗了。 精壮男子在身后抓住了她握住匕首的那只手,将匕首夺了过去,扔在地上,一把抱住她,手揉着她的胸口,贴身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满脸的沉迷和淫荡。 “你好美。” 小七脚下一踩,肘击在他腹上,男子放开了手,小七一脚踹在他的裆上,捡起了匕首,死死地看着男子。 “滚!” 男子见状,只能走开了,这姑娘真狠! 小七走进了尤文医躺着的房间,手里还提着草药。 她将门锁上,将青葱的草决明取出来,可是该怎么碾碎呢。 没有办法,她只能将草药嚼碎敷在尤文医背上。 等将草药全部敷完,她感觉自己嘴里都麻木了。 感受到屋外面的动静,她想办法把精壮男子吓走,而后便独自背着尤文医走了。 她小小的身躯不知道有多大的能量。 但是无论怎样这里不能久留,炊烟想必也会将叛军招来。 小七感受到身后老妇人和男子的目光,回头举起匕首示意了一下。 男子本想追上去,老妇人拉住了他。 小七离开后,弯弯绕绕地走,并没有走原先那个方向,而是换了个方向。 而且在关键的地方都有注意尽力不留下痕迹。 她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已经浑身湿透,大汗淋漓,可是她不能停,只有远离山民的房子他们才可能安全下来。 她本就是村民出身,上山下田,背菜扛柴,她都做过,也都做得。 但是还是第一次背一个大男人背这么久,又沉又麻烦,但是她不能丢下他,正如他也没有丢下她。 走了很长一段路,见到前方有一个小湖,她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来到湖边,她剥下了自己的衣物,下水清洗身子,既是因为出了汗,也是因为跟老山民做了那事儿。 她边清洗,边犯恶心吐了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反正她的身子也不值钱,但是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现在她只觉得恶心至极,但是她没有后悔,她已经感觉到尤文医身上的烧已经快退了,没有这么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文医方才醒过来,他紧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想到自己也有中招的一天。 糟了! 尤文医赶忙起身,看着自己周围的场景。 这是在哪? 他疑惑地朝着湖面看去。 只见那湖面上漂着一具尸体,不着寸缕。 尤文医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冲入水中,奔向了躺在湖面上一动不动的小七。 小七感受到动静,本来看着天空的眼神,转而茫然地看着奔着她而来的尤文医。 尤文医见她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 结果,他不会游泳, 尤文医扑腾了两下,就要沉下去了。 小七赶紧游过去,口中喊道:“屏住呼吸,别动,放松。” 尤文医闻言,停止了扑腾,但是仿佛就要沉下去了。 小七及时抓住了他。 尤文医大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干嘛,伤口都打湿了。”小七焦心地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七闻言,心中酸楚涌了上来。 她以为自己满不在乎,没想到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绷不住了。 “没事儿,我先带你上去。”她硬声说道。 尤文医这才意识到,她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老脸一红。 小七带着他上岸了。 结果岸边湿滑,尤文医脚下一滑,倒在了小七身上。 两人站在岸边浅水,这时候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他才看到她身上竟然有抓痕,“这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得男女之别,他们到底是怎么从山民家中离开的? 小七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尤文医拉住了她的手臂,“你说啊!” 小七欲要挣脱,可是,尤文医现在只要一个答案。 她没有说出口,答案随着她的泪水汹涌流出,止都止不住,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 原以为她可以不在乎的,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乎了,或许是这黑夜的缘故吧,让人变得脆弱了很多,委屈涌上心头。 尤文医见她哭了也没再追问,只是说道:“没事,哭吧!” 他本想将一旁的衣服捡起来给她,可是那衣服竟然是湿漉漉的。 尤文医闻到味道就知道那是汗水。 只有他们两个人,当然是她将他带出来的。 他大致明白了。 可是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尤文医心疼地看向她赤裸的背影,他的心里没有欲望,只有钻心的疼。 他怎么回报她的恩情!怎么还! 尤文医将自己湿了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有总比没有好。 “哭吧,没事儿的。对不起。” 尤文医本想生火烤一烤衣服,但是没办法,火折子也进水了。 他本想等着她哭完情绪好转,但是夜里寒凉,衣服又湿了,这样会生病的。 尤文医拿起了她的衣服,“你还记得那户人家在哪个方向吗?” 小七转身看着他,“记得。” “得罪了”尤文医将她抱了起来。“指个方向。” 出来的时候,她背他,回去,他抱着她。 尤文医满腔的怒火,强行施展轻功,很快就赶到了山民家中。 可是三个山民已经淌血倒在了地上。 尤文医看了一眼四周留下的痕迹,沉声说道:“是叛军来过的,真是便宜了他们。” 尤文医将她抱进了厨房,升起了火,留下她在这里烤火。 他清洗了她的衣服,又拿了进来撑在一边烤了起来。 现在他的心里有怒也有怨,他只想让她舒服一点儿,叛军应该暂时不会过来。 他坐了下来,脱下外面的衣服烤了起来。 小七本来是看着火光发呆,见他坐下来,便说道,“我替你换药吧,先前已经打湿了。” “药是这里的药吗?”尤文医直视着她。 “是。”她的眼神仿佛有一种感应似的,尤文医一问,就触动了。 第228章 小七姑娘 尤文医红了眼眶,他不敢问了,她身上的抓痕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从他们手中逃出来的,尤文医无法想象,也不敢问。 她这样做,尤文医要怎么才能还她的恩情啊? 要是他没成亲,他可以用自己的余生去呵护她,爱她、敬她、护她一生。可是他成亲了,他需要避嫌,需要跟她保持距离。 他该怎么样去弥补这个姑娘啊! “你是傻的吗?”尤文医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 “这是我自愿的,就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了,两不相欠。”小七转过头去。 “如何能两不相欠,这是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不用这样,我的身子本就脏了,不算什么。” 尤文医在军帐中见到赤裸的她,当然知道她是服侍将军的,可是他只觉得她可怜,并没有轻视她。 相反,她敢拿起刀报仇,她是个勇敢的姑娘,尤文医也挺佩服她的。 “别这样说,不管怎么样,姑娘家的身子都是宝贵的。” “真的吗?那你愿意娶我吗?”小七看着他。 尤文医低下了头,“我成亲了,但是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小七站了起来,她身上尤文医的外衣滑落,露出了火光映照下的躯体,曲线柔和娇美,肌肤紧致透着小麦的颜色,丝毫不加掩饰。 她的身子都脏了,有什么好掩饰的。 小七开口道:“既然你这样说了,就帮我一件事吧。” 尤文医的余光看到她的身躯,头更低了。 “你说。” “杀了我。” 尤文医当即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我既然报了仇,就没想着活着,但是你救了我,那时间我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你救了出去。后来一想,我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自己也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死对我来说只是解脱,我已经还了你的恩情,请你成全我。” 她的目光冰冷,似乎之前那个哭泣的姑娘已经完全不在了。 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 既然如此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一切都好,也不用拖累尤文医。 “不可能!你怎么会这样想?活着才有希望啊。” “我没有,你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强。” “七姑娘,你先听我说,我,我——”尤文医眉头紧皱,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当初自己父母皆故,有一段时间,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似乎自己这辈子只有等死。 “七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希望你活着,不说别人,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独一无二的七姑娘,或许现在你被这样的处境困住了,但是千万别这样潦草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杀你亲人的叛军恐怕不只有一个吧,你难道不给他们报仇了吗?” 小七冷笑了一声,“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当个妓女,但是这更让我恶心,你还是杀了我吧。” “七姑娘,你千万别这么想,你能做的还有很多,无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呵!尤少侠,既然你不要我,又为何要救我,既然你成亲了,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既然你说我的身子是宝贵的,为何看都不看一眼,张口就来,又一副纯情的模样,尤少侠红颜知己很多吧,如此滥情!” 尤文医低下了头,他真的是滥情吗? 这让他想到了惠知芊。 他帮助的姑娘不少,只是因为巧合,女子天生势弱,他便更加帮衬了些,相对来说,在他看来,女子也更加纯粹平和,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想要护着她们的感觉。 可是小七说得也有道理,他这一路遇到了太多的人,像救下小七,那真是巧合,发生这样的事儿,他也没办法,仿佛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对不起,救下你只是遵从我的本心,不看姑娘的身子是为了礼貌,这是对姑娘的尊重,姑娘还是先烤干头发吧,别生病了。你先冷静一下吧,我去房外警戒。” 尤文医说完走了出去。 小七捂着脸满脸的烦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尤文医说出那样的话。 她坐在火堆旁烤起了火。 何去何从,她真的不知道了。 她说出的话让他们之间的处境变得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小七穿戴完整,走了出来,“你进来烤火吧。我为先前说的话道歉。” “无妨,我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尤文医跟着她走了进去。 小七将烤干的外衣递给了他,手上还有一个荷包,“这是你妻子绣的吗?真美!” “不是,这是我干女儿的娘送的。”尤文医有点儿尴尬地说道。 “看来,红颜知己真的不少。”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尤文医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打开了荷包,里面是雅儿放的饴糖,可惜打湿了。 尤文医打开一个还是吃了起来,“这是我干女儿送的,你要吃一个吗?” 小七摇了摇头,“你有孩子吗?” “没有,只有一个干女儿。她们人很好,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她们一定会接受你的。” “不用,我决定留在这里,你衣服烤干就走吧。” 尤文医闻言脸色变得生硬了些,“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 “没关系,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你走吧。”她冷声说道。 尤文医想了想,“好,你保护好自己,待叛军平定,我会来寻你。” 这里人迹罕至,只要他去将叛军引开,想必就没什么危险了。 “不必。” 她疏远的态度让尤文医觉得很难受。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 “好好活着,希望以后能见到你,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好,我为你换药吧。” “好。” 这一次尤文医没有拒绝。 这最后的换药就像是一场告别仪式一样。 尤文医褪下了上衣,露出她衣裙布条包裹的伤口。 他也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见,这更让他觉得抱歉。 第229章 回东阳州 小七解开了绑束,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虽然浸泡了水,但是包扎得很好,草药敷在上面还算完整。 小七将草药渣去掉,擦净了伤口,她取来了草药,用碾子磨碎了敷在伤口处,撕开自己的裙子再度为他包扎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小心,很慢。 等她包扎好,衣服都差不多烤干了。 她打完了最后一个结,轻轻吻在了他的伤口处。 尤文医并未察觉。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同样的,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啊,尤其是陷入绝境的人。 对于小七来说,杀完钱阵就是她人生的句号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逃出去,但是只要杀了钱阵那就足够了,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会遇见尤文医,这个明明可以抛下她自己逃的人,宁愿犯险也要救下她。 在本以为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却以残柳之姿被他救下,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小七起身说道:“可以了,你走吧。” 尤文医起来穿好了衣服。 小七将一旁烤着的地瓜拿来给他,“烤糊了一点儿,你将就着吃。” “你吃吧,你也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不用,你带走就行,这里有。”她的声音再度变得充满了距离感。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尤文医愣了一下,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他离开了。 小七在火坑前坐了很久,等到天蒙蒙亮,她才回过神来,准备出去处理屋外的尸体。 结果尤文医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另一边,尤文医的伤势稳定下来,便故意向叛军暴露了行踪,朝着两百骑驻扎的地方而去。 没有了小七,他确实脱身更加容易。 与轻骑会合之后,他便一路吊着叛军而走。 而叛军也早便查出了他的身份,派出大量人马去追杀他。 权襄坐在马车里,那马车是跑得飞起,最后也只能弃了马车,三人两马策马而逃。 这才是真的刺激了。 摆脱叛军之后,尤文医就像一根钢针插入了叛军驻地,锋利而坚硬。 他这一行,一是冲杀叛军,吸引注意力,二是重走自己的路,理想与现实的路。 尤文医首先的目标便是东阳州,这是一切的开始。 东阳州地理位置偏僻,并没有被叛军占领。 一路狂奔而去,轻骑疾行,权襄实在受不了了,决定跟尤文医分开来。 尤文医也没在意,他本就只是想将他带出来,既然出来了,分开行动他也更方便。 毕竟对于一队轻骑来说,他就是个累赘。 尤文医一路冲杀到东阳州,他的消息可以说是晨王叛军重点关注的,可是轻骑灵活,移动速度太快。 他们无法围杀他。 这一路上,流民少了很多,大多数人也都有了归处。 尤文医也没有管他们。 他的心变得更硬了。 他一路能救则救,但是怎么活就看他们自己了。 半个月的时间,他才带着人赶到了晨王叛军驻地边缘,但是直接点儿说,他们也是叛军。 不隶属于朝廷,自然属于叛军,叛军就不可能过得去。 但是尤文医没那种想法,天地广阔,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走,他就知道一条陨心山脉的小径,过去就是东阳州了。 其实尤文医也不是一定要去东阳州。 只是东境叛乱这么久了,惠恩峰到底在干什么?东境的两袖清风阁仿佛沉寂了一般。 这不符合惠恩峰的作风,他不是怕事儿的人,相反风浪越大鱼越贵!惠恩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他在东境这么久了,所见到的筹谋都是权逢、权阁之人所为,那么惠恩峰呢?他到底在干什么?东境商阁又在干什么? 尤文医觉得东阳州或许出现了一点儿问题。 反正正逢乱世,就算他带着这两百轻骑进入朝廷驻地又怎么样,被晨王叛军追杀和面对朝廷的军队都是一样的。 他还是准备回去看看。 这,可是开始的地方! 他想要突破一境剑意,最重要的就是天地之感,可是并不只有天地,首先他得明悟自身与天地的关系。 重走过去的路也会对他有帮助。 穿越陨心山脉,尤文医撇下了自己身后留下的混乱的东境,因为他的出现,不少人都想抓住他向晨王邀功,但他眼里只有前路。 没人知道他竟然来了朝廷的驻地。 尤文医顺路先来到了司徒山庄,这里才是两袖清风阁真正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开端,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这一条路他都记得,走了太多陌生的路了,熟悉的路反而让人有几分恍惚。 从东境到南境,再到东境,这一路走了很远,山高水长,故人心不见,走了很久,日日年年,念归君归缓。 他带着轻骑来到司徒山庄,只见这山庄外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有种阴森的感觉,这里可是曾经的东阳州之首——司徒山庄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纵马来到司徒山庄门外,示意大家警惕。 尤文医来到大门前,试着推开大门,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他用力一推开,迎面一股味道席卷而来,尤文医都差点儿站不住脚,像是被推了一把一样。 定睛一看,门内四处都是尸体,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变黑,死尸开始散发出了味道,整座山庄仿佛变成了鬼城,阴风吹得人不寒而栗。 尤文医捂住口鼻,差点儿没吐出来。 众骑兵见到这副场景都没绷住,他们虽然杀的人不少,也见过不少死人,但是战争之后都会收殓尸体,这样的场景都很少见。 尤文医捂住口鼻走了进去,他现在满是疑惑,曾经门庭若市的司徒山庄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入司徒山庄内,尤文医就看见了广场中间有一个显眼的大陶缸,十分诡异、突兀。 尤文医走近一看,那陶缸里竟然有个人! 那人被斩断了双臂双腿,泡在缸里,四周被绳子绑缚固定住,他的眼睛睁着,视线朝着山庄大堂的方向。 那人并不陌生,便是司徒山庄少主,司徒清时。 第230章 司徒山庄灭门 他已经死去了,死状惨烈,死不瞑目。 到底是什么人,会灭了司徒满门?而且是这样凶残的手法。 那惠家五姑娘又在哪里? 惠恩峰呢? 尤文医走进了司徒大殿,只见司徒骏跪在大堂之上,双手握住一把刀插进了腹中,仿佛在忏悔一般。 见到这副场景尤文医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他对司徒山庄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甚至可以说是对手,但是见到司徒被灭门,曾经的东阳州霸主就这样落幕,甚至没有人收尸,尤文医心里还是有几分悲凉。 他环顾了四周,见大堂里许多摆件都是完好的,灭门之人并非为财,这就更让人生疑了。 东西不拿,只杀了人,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他走了出去。 “诸位你们可以看见这里的惨状,里面值钱的东西还有不少,若有想要的自行去取便可,只不过取了就是因果,需要帮他们收尸。” 尤文医话落,一些人进去了。 他们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有钱不取那不是傻的吗? 最终所有人都进去帮忙一起收尸了。 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自己心里过得去,这也算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儿。 尤文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收殓尸体在他看来是应该的,至少也给司徒留个最后的体面。 他出了司徒山庄就没再进去。 他就这样在周边山林中游荡,穿过斑驳的树影,厚厚的落叶,再次来到这里没想到是这般光景,已经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他对这场灭门惨案也有所怀疑,但是终究没有证据,只要找到惠恩峰想必一切就都明了了。 尤文医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了当初那棵树下。 犹记得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在这里算计一州江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惠知芊她那副冷冰冰但又有点儿可爱的样子,犹记得她扔下的凤冠忘了来取。 尤文医看着地上堆满的落叶,是否当初他扔下的书,她丢下的凤冠就埋藏在这落叶的下面呢? 也或许被某个幸运儿捡走了吧。 尤文医没有去找,是不是真的被人捡走了。 他施展轻功,踏着树枝,几步跳跃就来到了当初的树上。 树长高了一点儿,风景也变得更开阔了。 可惜当初人声鼎沸的司徒山庄,如今只剩下一片荒凉,不变的只有这座山,这片林。 他回不去了,惠知芊也回不来了,一股悲意涌上他的心头,虽然只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他经历的仿佛像是过了一生。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头来,他仿佛依旧什么都没有。 好像一切都变得这么糟糕。 他坐的位置就是当初惠知芊坐的地方,也是他坐的地方。 其实当初他见到惠知芊的时候,真的觉得很惊艳,她真的好美!其实,他喜欢她,但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要是当初风劫没有救下惠知芊,那么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他与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可是风劫是因为他而来的啊!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不知道惠知芊和念归怎么样了,她们应该会相处得很好吧。 尤文医在这里看着下方的场景,直到他们将所有的尸体收殓合葬在了一起。 天色渐晚,尤文医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他们倒是并不在乎在这里休息一晚。 兵荒马乱的年代,尸体见多了。 他们还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不过,显然大家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怵的,大家都聚集在了一座大殿休息。 司徒山庄后院还有菜园,大家倒是不怕挨饿,随身还带着干粮。 可以说除了有点儿瘆人,这里是完美的休息据点。 第二天。 尤文医一大早就奔向了俐城,其他人暂时驻扎在司徒山庄。 他一进城就直接奔向了两袖清风阁的据点,见到门口繁华的的景象,人来人往,尤文医总算放下了心。 他下马走了进去,门口没有人拦着他,即便也没人认识他。 又不是什么金库银库当然不需要人值守。 这里让尤文医觉得有点儿陌生,虽然地方没变,但是人变了。 当初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三百来人大多都去了不同的地方。 现在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东阳州的人,有几个人还认得他呢? 尤文医走向了自己居住的地方,这里依旧没变,当初念归走后便没人住了。 他没有进去,就像是害怕破坏了什么一样。 尤文医来到了当初权逢的书房,那里可以说是一切的中心,见那侧首坐着一个人,正在处理文书,忙得不可开交,尤文医走进去,都没有发现。 他走近了看,原来是各个分阁传来的消息,他正在一一回复。 那人这才发现了尤文医,眼睛瞪得老大了,有点儿懵地说道:“阁,阁主!” 尤文医听见这一声久违的阁主心里都停滞了一瞬,“周诲,没想到你如今都可以完全独当一面了。” 周诲便是当初拿下步食楼的那个人。 他见到尤文医眼眶都红了,他怎么能想到突然就在这里见到了尤文医。 没人知道尤文医对他意味着什么。 是尤文医让他懂得了道理,也是尤文医给了他机会。 当初拿下步食楼,他信誓旦旦想要为阁主做一件事儿,结果他失败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他找到阁主,而尤文医只是说了一句:失败又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对得起自己就行,赶紧的,去给我拿下来,我还等着给徐阁主吃饭呢! 尤文医满不在乎,可是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他的失败无疑是一笔无谓的损失,但是尤文医没有怪他。 周诲放下了手中的事儿,当即就要行礼,“阁主,您怎么回来了?” 尤文医制止了他,“现在这里由你主事吗?” “是,阁主快请坐!这里恐怕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周诲一脸的忧心忡忡。 “怎么了?” 周诲面露苦色,“我本来只是掌管东阳州分阁的,但是惠家出了点儿事儿,这些堆积的事务只能我代为处理,但是我哪里有资格做这些,只能求稳,很多事情没办法擅自做主。” 尤文医点了点头,“那你就以我的名义放手去做吧,东境的事儿需要抓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没有想法就找人出出主意,不用畏首畏尾。我知道你是觉得东境太大了,拿不准,但是没有关系,放手去做就好了。” 没有谁是生来就会的,做过自然就会了,虽然可能会走些弯路,但是走弯路又怎么样呢,说不定弯路的风景更好。 第231章 惠家之变 尤文医没有那么严苛,重要的是有想法,是敢做,而不是一定要做得多么好,就算是经验再老道的人也有做错的时候。 “多谢阁主,我明白了。” “嗯,你其实做的很好,惠家主呢,出了什么事儿,他在哪里?” 听周诲的意思,显然惠恩峰出现了一些问题,不然何至于将所有事儿都不管不顾扔给了周诲。 “惠家主现在在惠府,拒不见客。惠家出了一些变故。” 提到惠家,周诲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他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初惠家五姑娘惠知芸嫁到司徒山庄之后,日子过得还行,司徒清时也对她很好。可是司徒清时根本不会经营司徒山庄,随着两袖清风阁和惠家的壮大,自然司徒山庄也就相应地缩减了,即便司徒骏还在也阻止不了司徒的衰落。 几个月的时间,惠知芸的肚子一点一点地大了起来,而司徒清时也被司徒山庄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受父亲的影响,对惠家,对惠知芸也厌恶了起来。 他终究明白了司徒到底意味着什么,没了东阳州之首的位置,谁还会看重他司徒家,当初的走狗都敢对着他犬吠了,他的性子一天天地越来越焦躁。 他将一切都发泄在了女人的身上。 惠知芸不能房事,他也不愿意碰她。惠恩峰不许他纳妾,那就不纳好了,他依旧可以每晚都睡在别的女人身上,几乎所有的丫鬟都让他睡了个遍,甚至有两个都怀上了。 惠知芸独守空房,最初她为了替夫君考虑并没有告诉惠恩峰,可是长此以往,她快要疯了。 司徒骏也十分厌恶她,甚至整个司徒家都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是明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因为惠恩峰还在,因为司徒山庄里还有惠家陪嫁过来的人。 最终惠恩峰还是得知了司徒清时每日醉卧美人房,骄奢淫逸。他狠狠地抽了一顿司徒清时,本欲带走惠知芸,但是惠知芸跪下求情,说相信司徒清时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会回心转意的。 惠恩峰对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只能警告了一番司徒清时。 可是自那以后,司徒清时对惠知芸更加憎恶了,动则对她拳打脚踢,控制了惠家的眼线,不许他们传出去。 惠知芸在惠府的日子像是落入了地狱。 但是她还有孩子,她相信只要司徒清时见到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娘俩好的。 结果一次惠知芸被打之后,导致孩子早产了,所幸母子平安,成功生下来之。 可是司徒清时依旧对他们不闻不问,而惠恩峰也很忙,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等他推算着日子去司徒山庄之后,司徒家已经完全整理好了,司徒清时也警告了惠知芸,结果惠恩峰只是为自己有了一个外孙而高兴不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大概十几天前,惠知相游历回来了,看起来颓废了不少,也沉稳了不少,他听说自己当舅舅了,当即奔向了司徒山庄,想见见自己的小外甥。 惠恩峰也就随他去了,在后面叫人收拾了许多补品带着人一起去了司徒山庄,他也很想这个小外孙了。 结果那一日,惠知相去得突然,为了给自己的妹妹一个惊喜,他直接就偷偷潜进去了。 而后便看见小院中,自己的妹妹被当作狗一样打来打去,蜷缩在地上,披头散发,衣服破烂不堪,就像个乞丐一样,若不是那张脸,惠知相绝对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妹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司徒清时在一旁笑的欢愉,而自己的外甥还被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在护着自己的孩子。 惠知相飞身而下,几道剑光随手就解决了那些人,吓得司徒清时赶紧躲了起来。 惠知相将妹妹扶起来,可是惠知芸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傻笑,她疯了! 惠知相咬紧了牙齿,眼泪流了出来,“妹妹,三哥带你回家。” 事情被惠知相撞破,司徒清时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出去。 虽然司徒家衰败了些,但是底蕴还在,司徒老一辈的高手还有不少,这件事对于司徒清时来说,那就是捅破了天了,他让司徒山庄所有人都杀了上去,绝对不能让惠知相逃出去。 惠知相见到妹妹这个样子,心里都要发疯了,他现在只想杀光眼前这些畜生,尤其是司徒清时。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会疯? 可是他既要护着她们,又要阻挡众人,哪里有余力。 惠知芸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知道他是在保护他们,她仿佛恢复了一瞬的灵智,将自己的孩子给了惠知相,嘴中吐出一个字:走。 此时的惠知相已经浑身是伤,鲜血沾满了衣裳,来不及犹豫,他知道对于妹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眼前的孩子。 他接过孩子,逃走了,只留下话语:司徒清时,若我妹妹有丝毫闪失,我要你碎尸万端。 山下,惠恩峰还带着几大车的补品,正往司徒山庄赶呢。 突然前方就看见一个血人跑来,身后还有几个人正骑马追来。 “老爷,是三公子。” 惠恩峰下了马车,见到浑身是血的惠知相心里一紧,“怎么回事,快!” 惠家的人跑上去救下了惠知相,身后的追兵一看是惠家的人来了赶紧转头就跑。 “给我拿下他们!”惠恩峰吼道。 他来到惠知相的身前,惠知相的手颤抖着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惠恩峰,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来,他便死了,他伤得太重了。 卸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那一天,惠恩峰带着人杀向了司徒山庄,结果司徒清时,以他的女儿要挟他,他才知道惠知芸已经疯了,这一次他依旧没有接受要挟,他血洗司徒,鸡犬不留,他带着的人不算多,但就是拼着受伤,他也要灭了司徒山庄。 那一战,司徒山庄的人都知道惠恩峰惹不起,基本没有什么反抗就逃了,或者被杀了,而后惠恩峰在东阳州追杀了司徒山庄残余的人马,足足杀了三天三夜。 只要跟司徒沾亲带故的,他都杀尽了。 第232章 再入惠府 惠恩峰的孩子,一死一疯,他仿佛都苍老了不少,后来他就整日闭门府中,再不见客,惠家掀起一场杀戮后,沉寂了下来。 尤文医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唏嘘不已,惠家遭逢如此变故,恐怕远在南境的惠知楼还不知情,更遑论惠知芊了。 他独自来到惠府,见大门紧闭,那门上还挂着白绫,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他没有见过惠知芸,也对惠知相不熟悉,但是毕竟惠家人为两袖清风阁做了这么多的事儿,毕竟他曾经见过那个一身剑意意气风发的少年。 没成想,短短一年多,惠家虽然已经走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势力甚至开始辐射整个东境,但是丧子之痛,那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过去的。 尤文医这次依旧没有选择敲门,敲门似乎会破坏这里难得的安静。 他翻墙进去,他知道惠恩峰的书房在哪里。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看得出来,惠恩峰心灰意冷了。 拼搏半生,回首,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他要这泼天的富贵有何用,他惠家即便再成功,又能留下什么。 他后悔了,后悔任由自己的女儿非要嫁给司徒清时,后悔自己太自信了,能掌控司徒山庄,后悔自己太忙了,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女儿过得怎么样,后悔自己太狠了,儿子离家出走他就没有再管过他,后悔自己陪他们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尤文医有来到惠恩峰的书房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孩子趴在门槛边,想出来又出不来,一双水嫩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这便是惠知芸的儿子,惠恩峰的外孙,半岁,还只能爬呢。 尤文医看见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这孩子也是可怜,他对着他伸出手,小孩子露出了笑容,伸手要抱,倒是不认生。 尤文医将他抱了起来,缓缓走了进去,而他还望着外面呢,似乎在疑惑,你为什么又把我抱进来了。 “惠家主心真大,就这样留小外孙一个人吗?” 尤文医看着书案上正在看书的惠恩峰,他似乎真的沧桑了不少。 惠恩峰抬眼,面露惊讶之色,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尤文医居然回来了。 “阁主,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惠家遭了变故,您节哀。” 惠恩峰摆了摆手,这两个字他听了太多了。 “阁主有何事?” “就是来看看,惠家主可要打起精神,小家伙可是很想去外面玩儿啊,要是磕了碰了,那就麻烦了。” “一时走神了,阁主先请坐吧。” 惠恩峰起来就要抱走小外孙,尤文医递给了他。 “我知道惠家主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外孙,你可不能倒下。” 惠恩峰点了点头,“楼儿和芊儿怎么样了?” “惠知楼还是老样子,至于惠知芊,想必惠家主已经知道她成为了杀神殿的圣女,暂时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尤文医说完,惠恩峰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们,还回得来吗?” “回不回得来,不是看他们的意愿吗?不过现在晨王起兵,回来是不可能了,我明白惠家主的想法,但是很多事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让我想想吧,惠家到底应该怎么样。” “好,惠家主慢慢想,我就先告辞了,惠家主保重。” 尤文医没有多说什么,惠恩峰这样的老前辈还没有到他需要安慰的地步,只是这件事儿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本想在惠府转一圈,想了一下觉得不太礼貌还是算了,直接离开了惠府。 这座府邸竟然变得这么冷清,就像主人的心境一样。 尤文医一路而行,没走多久就被官兵围了起来。 俐城城主江朝从后面走了出来。 “尤文医,真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江城主,江湖事儿江湖了,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过节吧?” “呵呵,其他事儿暂且不说,你当初绑了我的家眷,难不成事儿就这么了了吗?” 尤文医在东阳州也算是个名人了,不少人当初都见过他的,尤其是官兵,所以他入城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只是未免打草惊蛇,先禀告了城主。 “当初绑城主家眷也算是迫不得已,况且江城主带着人守城,恐怕赢得了不少民心吧,说起来我也是帮了你。” 这他倒是不能否认,那日之后,城里就没有说他不好的。 但是他毕竟绑了他的家眷,他怎么会善罢甘休,他可是一城之主。 “一派胡言,既然敢做那就要付出代价,来人给我拿下!” “慢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等着公堂上再说吧!” 尤文医轻轻笑了笑,“权阁和惠家发展到今日,恐怕江城主行了不少便利,也收了不少钱吧?” “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告诉江城主一个秘密。”尤文医遮住嘴巴,轻声对着江朝说道:“江城主恐怕不知道,两袖清风阁下属五阁,分别是权阁、商阁、名阁、文阁、武阁。” 说完,他就缓缓走开了。 士兵堵住了他的去路,江朝沉声说道:“让他走!” 江朝明白了,权阁并不是其他几阁的主人,他们当初骗了大家,这分明是尤文医的障眼法。 他们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从来没有什么权阁,有的只是两袖清风阁! 两袖清风阁的驻地,那门口可是没有挂牌匾的,这是两袖清风阁,还是权阁,那不是一张嘴的事儿吗? 他看着尤文医的背影真的很想上去给他一拳。 他没办法出手了,两袖清风阁已经成势,占据了城里的半壁江山,与城主府的牵扯也很深,按尤文医的话说,就是他确实收钱了。 他今日要是敢拦尤文医,明日他这官就别想做了。 尤文医直接离开,一路而行,看着这城,似乎跟当初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百姓看起来更多了,也更繁荣了,城还是那座城,人似乎也还是那些人。 他本想看看两袖清风阁的存在对这座城是否有什么改变。 但是显然看不出来什么。 第233章 老医师 尤文医一路走到了平常百姓们居住的区域,这里人更多了,声音也更加热闹、纷杂。 他见前面很多人排队,他便走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是看诊的。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正坐在那儿,看诊一文钱。 穷人家伤病本就多,有这么便宜看诊的,大家当然都纷纷来这里了。 而那个大夫,尤文医也不陌生,那不是当初加入两袖清风阁要学医的那个老人家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就算是看诊,他也没有资格吧,他不过才学了一年多不到两年啊! 别怕是糊弄别人了吧! 尤文医赶紧过去问道:“老人家,您这是真的看诊吗?” 正在把脉的老头转头看着尤文医,那张脸那么熟悉,他此生都不会忘记,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难掩激动,当即跪了下来,“拜见阁主。” 尤文医赶忙扶住了他,这要真跪下来了,不是让他折寿吗? “老人家,您这是干嘛?快起来。” 老人热泪纵横,站了起来,“阁主,您终于回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您怎的在这儿看诊?满打满算您不过才学了不到两年。”尤文医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人赶紧解释道:“阁主,您可别误会了,我可不是那种庸医。阁主当初同意我学医,老朽可是感激不敬,怎么敢做出对不起阁主的事儿。阁主听我说,老朽虽然只学了一年半载,但是真学起来也没这么难,把脉诊病的功夫日日练还是学到家了的,而且老朽没有去研究诊治那些疑难杂症,诊治的都是一些常有的普通病症,用药也是温和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有拿不稳的,老朽可不敢胡乱下药。” 其实啊,要说学医难不难,那当然很难,可是两袖清风阁将医道那条大门完完全全给他打开了,只要知道了基础的病理,用药,那么普通的病症其实一般人都能处理。 但你要是去医馆,那花费就海了去了。 所谓隔行如隔山,但是真的入了某一行,那些基础的东西也就那个样子,说不上多难,难的是学到深处。 而老医师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他不需要学那些疑难杂症的解法,他只想学会普通病症的诊治方法,这就足够帮助大多数人了。 旁边有人为他说道:“老医师可是华佗再世,后生,你可别小瞧他。” “对啊,老医师可是我们的恩人。” 他们虽然看得出来尤文医对老人恐怕有大恩,不然也不至于下跪,可是那后生竟然怀疑老医师的本事,这让大家心里就有点儿不爽了, “不敢不敢。”尤文医赔笑道。 没想到老人家在这儿还挺得人心,看起来倒不是假的。 老人当即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可别这么说,阁主是我的恩人。” “老人家,是我误会了,我向你赔罪,您先忙着,我就先走了。” “别啊,阁主,您要不在这里看看老朽诊病,好不容易见到您,这一面之后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了。” “行,那您忙着,我在一边看看。” “好,阁主请。”老者转头看着众人,“今日给大家免费诊病。” 众人一片欢呼,似乎病都好了几分。 老人家高兴得像个孩子,尤文医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重要,他坐在了一边,观察起了老医师诊病。 他确实很谨慎,一个病人都要诊治好久,尤文医看了他写方子,那一个个字就像孩子写的,方方正正,却也看得分明。 大部分时候他并没有写方子,而是口述,看了他的用药,大致都是生活中的寻常之物,像姜、蒜、萝卜根之类的,尤文医虽然没有学过医,但也知道万物都可入药的道理。 若是他没几分本事,大家也不会这么信服他。 尤文医看了很久,直到老者将所有的人诊治完,如他所说,他只会对普通病症下手,但凡不懂的他绝不会下药。 诊治完,两人一同回了两袖清风阁。 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老乞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医师。 他现在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回到两袖清风阁,他先将今日赚的钱放在了大堂的一个盒子里。 尤文医之前来都没注意。 “老人家,这是干嘛的?” “这个啊,这是我提议设置的,我们赚了点儿钱又用不了多少,那就给阁里了。” 他在旁边的名册上登记了一下自己放进去的钱。 尤文医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老医师又带着尤文医来到了阁里的食馆,这里是阁里专门设置的,除了学生,大家在这里吃饭都需要花钱的。 老医师大手一挥,非要请尤文医吃顿饭,尤文医也没有拒绝。 老乞丐今日回来早了一点儿,这里还没几个人,他要了两盘下酒菜,一条鱼,一坛酒。 “阁主,老朽心里是真的很感谢你,来我敬阁主一杯。” 尤文医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 看两袖清风阁这么成体系,尤文医心里也很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数时间都是老医师在说话,尤文医在一边听,似乎人老了话就特别多。 不时有人跟老医生打招呼,看起来这里的人对他都很熟悉。 “老医师,今天怎么还喝上了,这位小兄弟是?” 老医生不胜酒力,已经有点儿醉了,“什么小兄弟,这可是阁主!” 众人哄堂大笑,只当老医师是喝醉了,尤文医也赔了赔礼。 时间到了晌午,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人一多,似乎老医师这一桌也变得不起眼了。 两人随便聊着,没一会儿周诲过来了,见尤文医在这里当即见礼道:“见过阁主。” 此言一出,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阁主那是什么大人物,也是他们能看见的?当初权逢在的时候那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是周诲能说谎吗? 他说是阁主那就是阁主。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起身,齐齐行礼唤道:“见过阁主。” 第234章 理想现实 大家这才开始正视尤文医。 五阁之中,这又是哪一位阁主? 尤文医随口说道:“大家坐着,别拘礼,周诲你也坐。” “是,阁主。” “小周,不是我说你,阁主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还是我老头子运气好,遇见了阁主。” “您老说的是,下回,下回一定。” 周诲没有反驳他,但他明白,尤文医向来喜欢清静,他若是大肆宣扬,反而不合适。 “好了老医师,您喝醉了,歇歇吧。” “没有,阁主,老头子我可没喝醉,我清醒着呢,好不容易见到阁主,今儿个咱一定要一醉方休,小周啊,来,你也喝两杯。” 喝了酒,这人话就多了起来。 老医师在一边侃侃而谈,尤文医和周诲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插几句。 而除了他们,其他的人那也是竖起了耳朵。 这一桌,不说尤文医,就是周诲那也是分管一州的人物,没人敢轻视。 老医师本身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他的话,仿佛为众人揭开了一段往事。 人啊,来来去去也就那些,老医生在两袖清风阁迎来了新生,他就认这位阁主,这辈子也打算交代在这里了。 或许很多人都还不懂什么是两袖清风阁,但是听了老医师的话,他们也算是明白了尤文医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敢让一个素昧平生的乞丐入阁,试问老医师能用什么来报答呢? 所以他现在无论做出什么事儿,那必定都是阁里为先的。 从两袖清风阁创立,他就在这里了,可以说他见证了两袖清风阁在东阳州的发展历程,所以他更加珍惜,珍惜尤文医为他们争来的这一切。 虽说他依旧贫寒,但是他活出来了。 将喝醉的老医师送回了住处,尤文医也回到了自己原本住的地方,他准备在这里住两天。 听了老医师的话,尤文医也在思考两袖清风阁到底是什么? 这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原本是想收拢寒门人才,让寒门之子能有出路,不至于被埋没在了世俗里。 其次也是想帮帮这些普通人,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儿。 可是,两袖清风阁虽然有了点钱,有了点儿势力,但是似乎仍旧是一副寒门的模样。 没办法,大官的儿子是小官,农民的儿子也就是农民。 出身便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思想、认知、性格,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即便环境发生了一些改变,即便农民变成了富商,他骨子里可能还是农民,这是阶级的壁垒,不是轻易就可以打破的。 能明白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更遑论能打破的人。 两袖清风阁确实有人做的不错,做出了自己的成就,但更多的人还是像老医师一样,不过是有了个活着的地方。 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是对尤文医来说,他希望两袖清风阁是自由的,能碰撞出理想的火花,人人都能够坚持自我,让自己的生命发光发热。 但是理想与现实似乎是注定对立的一面。 当尤文医把自己的理想放进现实,好像就只剩下了现实的样子。 不是说这样不好,他见到老医生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很欣慰的,两袖清风阁也算是真正地立起来了。 可是像老医师这样的人,他不像江湖人一样洒脱随性,他只要这方寸之地就足够了,这是两袖清风阁的基石。 但是另一个层次的江湖中的两袖清风阁还没有建立起来。 他想要一批志同道合的,可以一起建立两袖清风阁的人,可是现今如此也没有见过几个。 除了刀邛,他便只正式邀请了南宫韵竹加入了他们,其实像是越不予、苏明月都可以加入他们的。 这才是真正的两袖清风阁。 但是理想和现实混为一谈就似乎完全掩盖住了理想的那一面。 尤文医决定建立一个特殊的两袖清风阁组织,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存在,他们是理想的化身。 当在谛临城米行的时候,尤文医就意识到了,有些人一旦变得有钱,那么心性或许也会变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无可厚非。 而他将建立的这个组织,就叫两袖清风阁,直属于两袖清风阁。 权阁有权阁之人,名阁有名阁之人,那么两袖清风阁怎么能没有两袖清风阁的人呢? 可以说现实的一面,两袖清风阁建立起来了,他现在要扶持建立的就是理想的那一面。 他心里也有了几个人选,越不予是一个,江帆也可以考虑,苏明月暂时先放着,南宫韵竹入了水月天,也放着,刀邛是一个,另外,还有自己的徒弟念归是一个。 这样算下来,好像真正存在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了,他们都不在身边。 尤文医不由得苦笑。 算了,慢慢来,既然有了想法,那距离实现就不远了。 这一夜,尤文医畅想着心中的抱负。 他等不及要将一切变成现实了。 要是把那样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会很有意思吧。 第二天,他只觉得充满了精神。 但是不能操之过急。 为时尚早啊! 他在自己的房里环顾了一圈,找了找书看,结果在书缝里发现了一只干枯的花儿,被压成了一片。 这便是三色锦蝶,当初离开的时候自己跟着书放在了一起,许是念归发现放到了这里来。 他叹了一口气,惠知芊,真的回不来了啊。 想着想着,鬼使神差的,他又来到了惠府。 这次,他同样没有敲门,直接潜入了惠府。 不过,他是奔着萦芊阁去的,还是想看看。 那棵不知名的大树已经开始落叶了,满院黄叶吹拂,显得荒凉了不少,没有人气儿,她走后,这里便成这样了。 尤文医踏着院墙,一步来到了树上,似乎他还能看到当初那个在窗边发呆的姑娘,那个大清早出来拾花的姑娘。 尤文医左看右看之下进入了她的房间。 这里,他也很陌生,一切都已经沾染了尘埃,埋葬在了过去。 可是似乎一切都还残留着她过去的气息,神秘而平静。 第235章 惠知芊的往事 尤文医来到书柜边,见上面还摆着自己送给她的一罐苦丁茶,上面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拿了起来,擦了擦,打开一看,满满的一罐减了一些,就像自己满满的心一样,少了一些,却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看起来她应当还是喝过了。 尤文医放回了原位。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尤文医心想到:这里会不会有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呢?他决定简单找一找,带给她。 说不定一些东西,会让曾经的那个她想回来呢。 尤文医打开了她的柜子,见里面大都是些衣物,便关上了。 他巡视了一圈,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突发奇想,会不会在床下面呢? 这可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尤文医弯腰一看。 还真有! 一个挺大的木盒子放在下面。 尤文医将它拉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充满了好奇与忐忑,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尤文医还是决定打开了。 结果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书信,就这样有序地插放着。 尤文医心生疑惑,抽出了最边上的书信。 见字如唔: 五月初三,今日得以开府,实乃幸事,往后岁月,便可独居于此,虽所愿,可心中亦有几分惆怅。独自开府,实为良策,无父母相扰,无姊妹争抢,起落随心,无杂言之乱耳,可独自抬头望月,却好似井中之蛙,周边不知何时,已然竖起了一道深井。 看起来这应该是惠知芊当年开府之时写的信,没有落款,没有敬称,这只是她写来玩儿的,寄不出去的信。 尤文医抽出了左边最后一封。 见字如唔: 二月十五,今日犹豫之极,再三思索,终是出了惠府,前往两袖清风阁探望那位救命恩人,却得知他已有婚配, 尤文医看见那后面只有一个墨点,并未再写下去。 这一点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意思。 尤文医回想了一下,当初惠知楼莫名其妙地来问他有没有未婚妻,他还觉得奇怪呢。 那惠知楼应该向惠知芊解释清楚误会了吧,可是她为什么落笔至此又没有继续写呢。 难道惠知楼没有解释吗? 他当即换了另一封信来读。 可是当他正准备拆开之时,又放了回去。 他想从最右边看起,看看她从开府到现在到底经历了多少。 这一天,尤文医一直待在她房中,那信笺一张张,他都仔细读来,她的经历就好像在一点点地灌入他的心中,就像水一滴一滴地流进杯子里,可是杯子总有装满的时候,心也总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那信笺中岁月的平静仿佛让他的心都冷静了下来,可是读到最后几封的时候,她信里的酸楚仿佛积攒在了一起,让他再也不能承受。 最后几封信,他是留着泪看完的。 惠知芊,无论表面上再冷漠再倔强,她也不过是个柔软的姑娘啊。 原来,她知道自己当初深夜来到这颗大树上,她也知道清晨时分,他在看着她拾花。 原来,她心里并不是不为所动,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救命恩人。 原来每次自己去,她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自己,只是因为只有他会这样,也只有他会来看她。 原来,她心里某一刻也是想见他的。 原来,她动过心。 尤文医将所有的信纸都折好,规整地放了回去。 惠知芊,我该怎么办? 尤文医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相信自己要是把信纸放到她面前,她也只会冷漠地说:这只是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写下的,如今看着只觉得幼稚之极。 当初的花没有结出果,如今花已经谢了,徒之奈何!姑娘不知何处,落叶满地轻舞。 尤文医走了,离开了惠府。 他一个人在两袖清风阁待了两天,也醉了两天。 总想喝点儿小酒,他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塌糊涂,好像心中总有一层阴霾,所有的问题仿佛都变得无能为力,让他惶恐不安。 这天,两袖清风阁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姑娘闯了进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尤文医。 身后的周诲拦都拦不住,“阁主抱歉,这姑娘非要闯进来,我拦不住。” 尤文医摆了摆手,“无妨,你去忙你的吧。”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姑娘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吗?” “多日不见,雪姑娘,见到你还挺亲切的。”尤文医傻乎乎的笑了笑,他真的醉了。 这人正是雪沁心! “啧啧啧,我记得你当初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么还成为一个酒鬼了。” “胡说,我可不是酒鬼,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你是不知道那个道一言有多无聊,还是跟着你好玩儿一点,毕竟你最会搞事儿了。” 雪沁心还是怀念当初跟着尤文医他们一起玩儿的日子,其他人太无聊了,从这江湖的消息就可以看出,尤文医那可是名扬天下的人儿。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了悦芯郡主,但这无所谓,杀就杀了。 其实雪沁心还真想过去南境找尤文医的,但是太远了,要是赶过去,尤文医走了怎么办?干脆她就在东境等着尤文医。 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道一言,那个道一言,脑子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非要跟着她,说他师傅让他跟着的,他不能违抗师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最后雪沁心用尽了无数手段,终于将他摆脱了。 刚好前段时间尤文医的消息传出来,雪沁心就追来了,那可是让她好找。 “雪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嗐,我可是特意打听了你的消息,听说这里是你走出来的地方,我就来这里找你了。” “那还真是巧了,雪姑娘等着吧,等过几日我也要走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纵横东境!” 尤文医一副励志的样子,下意识掩饰着自己心里的落寞,雪沁心的到来让他真的很开心。 第236章 再见雪沁心 其实他很喜欢雪沁心,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男女之情,包括苏明月也是一样的,他羡慕他们活得那么洒脱,那么自由,仿佛没有什么能把她们打倒,也没有什么能把她们困住。 “得了,你还是醒醒酒再说吧。”时隔许久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颓丧了。 雪沁心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从前那个少年,如今已经满脸胡茬,眼里浑浊了,暗淡了。 但是无所谓,雪沁心可不在乎这些,她自行坐在一边说道:“这就是你创立的两袖清风阁吗?还不错。”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尤文医带着笑意看着她。 “哦?那你给本姑娘什么位置?” “没有位置,你是自由的,最多行使监察的权利。” “那还行,你可别指望我会做什么?” “无妨的,对了我有一些道门的事儿想问问你。” 难得有一个道门的朋友,有时候,尤文医真觉得能遇见雪沁心是他的幸事,不管是她对于道门的了解,还是她本身这个人。 她也是个妙人! “说说看,本姑娘现在心情还不赖。”她装着一副高人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 她还是那个雪沁心。 “你知道俗世无一境吗?” “当然知道。” “可是我见到了亦山的一境强者,这是怎么回事呢?” 之前他根本没在意,如今见到了来自道门的雪沁心正好开口问问,道门他终究会去接触的。 “那是亦山派出的巡察使,一共四位,东西南北,负责处理一些超出了俗世力量的东西,比如说南境百万神山中也有着妖族一境的存在,巡察使的存在也是为了避免它们作乱。” 这些事儿对她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一样寻常的东西,随口就来,这是层次的不同。 尤文医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把月肆抓走了。 “那巡察使都是亦山的吗?” “也不尽然,有些一境的人在道门憋坏了就会想办法出来,巡察使就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亦山的人,但是也可能是来自别的道门,他们征得了亦山的许可,就可以暂代巡察使的职位。”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现在的巡察使有来自水月天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想我韵竹妹子了?要不咱们去找她玩儿吧。” 提到韵竹,雪沁心都来了精神,她都有点儿想她了。 “不是,你知道生颜膏吗?” 尤文医没管她的话,直入正题,生颜膏仿佛都成了他的一丝执念。 “你找生颜膏干嘛?”雪沁心面露疑惑,那可是女人用的东西。 “我有用,很重要。”尤文医认真地看着她。 “那你叫韵竹妹子带给你不就行了吗?生颜膏在水月天很常见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尤文医闻言一惊,他还以为生颜膏是什么珍贵的药物呢? 其实生颜膏在俗世确实很珍贵,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但是在水月天也就那样。 尤文医问道:“该怎么联系韵竹呢?” 既然可以通过韵竹得到生颜膏,那他也就没必要去闯道门了,道门的水看起来深不见底啊。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去南宫城吧,南宫城一定知道。” 雪沁心想到这又来了兴趣,先去南宫城,再去找韵竹,嗯就这样,这一路就有了着落。 尤文医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只要联系到韵竹那不就好了吗?去南宫城! 等等,去南宫城那不是会被打成筛子吗? 尤文医瞪大了眼睛,“你确定我们去得了南宫城吗?” “我可以啊。”雪沁心一双大眼睛天真地看着他。 尤文医笑出了声,这样的雪沁心好久不见。 “那我们就去试试看吧。” 不管怎么样,生颜膏是一定要得到的。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了朋友,一切就简单了很多。 “对了,我听说道门在圈养妖族,是真的吗?”尤文医又问道。 雪沁心淡然地点了点头,“是,大部分道门里面都有着许多妖的存在,对于妖来说那是圈养,对人来说,那是将它们隔离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文医点了点头,他没有资格发表评论,也说不得什么。 “对了,你知道葬道棺吗?” “那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自从葬道棺进入他体内就销声匿迹了,尤文医都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既然雪沁心也不知道,那就不管它了。 他站了起来,欲要发挥自己东道主的身份,“走,我带你去看看,顺便办点儿事儿。” 结果他刚走一步,脚下就踉跄不已,差点儿摔倒,坐了太久,脚软了! 而且他也醉了。 雪沁心大笑道:“你现在这么弱了吗?” “是有点儿弱了,看起来要努努力了!” 尤文医伸展了一下身体,出门叫周诲去制作了九块两袖清风阁的令牌。 正面上书监察使三个大字,背面是两袖清风阁,他要以理想之光来照耀现实的两袖清风阁。 两袖清风阁的人附带监察职权,监察五阁,这样就算是完整了,自由而现实的两袖清风阁。 第二天,尤文医带着雪沁心去了惠府,见了惠恩峰,他需要他给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不是逼他,若是惠恩峰想暂时休息,那么东境的权柄就得全权交给别人。现在这个时期,两袖清风阁面对的挑战也不小。 惠恩峰休息了这些时间,也差不多缓过来了,也到了他出山的时候了。 而尤文医也可以离开了。 周诲把九个令牌,和一个阁主令送了过来。 他知道,很多人并没有见过这位阁主,所以即便在身边也忽视了他,所以他自作主张制作了一枚阁主令,上只有两袖清风四个字。 尤文医没在意,顺手收下了,对于他来说倒是无用之物。 得了令牌,他当天就骑马出了城,也告诉了惠恩峰,自己已经将司徒山庄打理干净,惠恩峰没太在意,毕竟司徒已然不存在了。 他不把司徒的人碎尸万段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帮司徒收尸。 第237章 四九摊百里奇 当天尤文医和雪沁心马不停蹄,就带着人马出了东阳州,一路向北,重走自己自南宫城向临渊的路,这一路他要去南宫城,也要拜会临渊,雪沁心知道他的意思那可是一百个支持他。 她也得去跟临渊算账! 当见到尤文医手下居然有两百骑兵的时候,她震惊了,她可没带领军队打过仗,甚至连个小喽啰手下都没有,而尤文医居然有两百个兵,狠狠地羡慕了。 在她的竭力要求下,尤文医封她当了个小队长,给了她十个人。 雪沁心那可是大为满足,立誓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将军,带着这十个人,她也是真敢打,管他对方几十上百人,她要冲就带着人冲了,无脑刚。 尤文医随她去了,只要没有伤亡,随便她玩儿。 这姑娘表面看起来让人头疼不已,但是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二百轻骑一路冲杀,雪沁心是玩儿得不亦乐乎,而尤文医再次对酒上瘾了,他离不开酒了,惠知芊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也消不了。 不过他休息的时候也有正事儿,那就是手中的十个令牌,这些令牌都长得差不多,那要怎么区分? 尤文医分别在令牌的角落刻上名字。 这就考验功夫了,这可是铁打的。 尤文医打算用自己的剑意进行细细地打磨,将主人的名字刻出来。 这是练习对于剑意的控制,也是他的心意,这每一个令牌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倒是雪沁心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真是一点儿也没变,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强大! 虽然从以前到现在,很多时候尤文医很想打她,但是他也很佩服她。 她似乎天生就缺了一根筋,从来不会悲伤一样,无论什么境况,她依旧是那副让人又恨又想笑的样子。 一路打过来,她也算是跟众位将士完全混熟了,俨然一个军营混子的模样。 可以说,她凭借着一己之力把整个军营都盘活了,她现在在众人心中的位置比尤文医都高。 一行人首先去的地方就是南宫城。 如今的南宫城,似乎还是当初那个模样,既属于朝廷,也属于江湖,但有南宫世家的存在,这终究是一座江湖城。 虽然身处战乱,但是这座城依旧完好,甚至看不出战火的痕迹。 晨王叛军没有攻打这座城,将它留了下来,成了一座孤城,而这孤城对不少人来说就是希望。 此刻的南宫城外,一眼望去,全是流民,仿佛将这座雄伟的城池也拉低了档次,它本该是不容亵渎的,但是饭都吃不起了,谁管你是不是威武雄壮。 南宫城城门紧闭,看起来,他们将流民拒之门外了。 流民索性就暂时在城门外安了家,不管怎么说,这里安全,叛军不会攻来。 尤文医带着两百轻骑赶到,在城门口遥遥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流民驻地,他现在连城都进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城看起来有点儿诡异。 大量流民聚集在城外,南宫城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尤文医大老远瞧见那流民外围居然还有个摆摊算命的,而那旗子上大写着三个字:四九摊。 雪沁心也看见了,那家伙,当时就带着她的冲锋小队杀过去了。 尤文医在后边慢悠悠的过去,有人看见这伙子骑兵,赶紧都躲了起来。 雪沁心让人围住了这个四九摊的人。 她骑在大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用白布缠住了眼睛,不知道是真瞎子还是假瞎子。 倒是不陌生,冤家路窄,这人就是当初在临渊山上拦下众人的百里奇。 雪沁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百里奇同样没有开口。 等尤文医赶来的时候,都被雪沁心的那种气势唬住了。 看来这段时间的带军冲杀让她稳重了不少啊。 尤文医都有点儿佩服她了。 等他走过去,雪沁心方才转头看着他问道:“他叫什么来着?我想骂他,结果想不起来了。” 尤文医满脸黑线,咦!!他好像也不记得了,记得这个人,但是不记得他的名字,真奇怪! 尤文医下了马,看着他旁边的旗子,要是不知道四九摊的人,恐怕真就把他当作普通算命的了。 他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百里奇见对方开口,一动不动地轻轻行了个礼,“记不记得何必执念,阁下想算什么?” 尤文医点了点头,“有道理,既然如此,前事暂且不论,不如先算算我的命,算算我能活多久?” 既然遇到了四九摊算命的,那就算算,看看这四九摊到底有什么玄乎的。 说起来,尤文医还真没有算过命。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反而对命理有了几分敬畏。 “阁下只算寿数吗?” “是。” 只要知道自己大概能活多久,那不就证明了这一劫他到底能不能度过。 “阁下还请先行支付卦金。” 尤文医点了点头,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他。 尤文医在想他是真的看不见了,还是不想看见。 他刚想问出来,雪沁心就插嘴说道:“你是真瞎还是假瞎,看得见有多少钱吗?” “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阁下将卦金掷于桌上即可。”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尤文医带着疑惑之色,将这几枚铜板丢在了桌上,几个铜板跳跃散开,落于桌面上。 百里奇摸索着桌上的铜板,似乎在思索,整个人显得复杂了不少。 对就是复杂! 之前感觉这个人只是个人。 而现在的他仿佛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看不清,很纷杂。 等了一小会儿,雪沁心不耐烦地问道:“你行不行啊,这么久都没有算出来。” 等的人可比算的人煎熬多了。 尤文医对这个结果也很好奇。 百里奇吐了一口浊气,面色凝重,将桌上的铜板一个个收了起来,递给了尤文医。 “算不出。”他的神色好像有些低落,也有些慌乱。 怎么会算不出呢? 第238章 应劫 “为何算不出?”尤文医很疑惑,就算再庸碌的术士,也能说出几句来,而这还是四九摊的人。 他说算不出,恐怕就是真的算不出。 尤文医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算不出呢? 对了,葬道棺! 尤文医想到了,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那只能是葬道棺了,看来葬道棺牵扯真的很大啊。 雪沁心这时候开口说道:“你不会是本事儿还没学到家吧?不对啊,你既然能立旗算命,就说明你不是个菜鸡啊。” 她的话向来很直接。 四九摊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立旗算命。 “这样,你算算我的,就算我多久能见到韵竹。”她从尤文医手里拿出一个铜板扔在了桌上。 百里奇二话没说就算了起来,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会算不出来呢? 结果天机不显,一切仿佛被迷雾遮掩,又仿佛根本不存在,十分诡异,他找不到那个线头。 这下他真的慌了,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还是算不出来?” 一连两个都算不出来,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嘁,小子,你不会是装神弄鬼吧。”雪沁心双手抱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抱歉,可否再让一人来算算,我需要确认一些事儿。” “可以,李忠,你来算一下。” “是,将军。” 李忠便是他的副手,可以说是这队人马的二把手,尤文医不在的时候,便是全权由李忠来领导。 李忠先前一直在旁边看,也知道规矩,来到摊子前面。 百里奇礼貌说道:“请问这位将军算什么?” 李忠挠了挠脑袋,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算自己能否活着回去。” 乱世命为先。 他将卦金掷于桌上。 百里奇集中了精神,开始演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看这一次了。 结果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他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放松了不少,笑了出来,“还好,不是我的问题。” 闻言,李忠试探着问道:“怎么样?” “有惊无险。” 百里奇显得很高兴,又恢复了一副高人的模样。 李忠也松了一口气,退下了。 “看来是你们二位的问题,可不是我算不出来,你们到底是谁?” 既然是尤文医和雪沁心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会算不出来呢?百里奇纳闷儿了。 雪沁心问道:“你不认得我吗?” “我该认得这位姑娘吗?” 雪沁心当即伸手想拽下百里奇掩目的白布。 百里奇察觉到她的动静,伸手挡了下来,“姑娘这是何意?” “我倒要看看这是真瞎还是假瞎!” 雪沁心动起手来那就没有说停的,两人四手,你攻我守你来我挡,还真被他挡住了,就像可以看见一样。 尤文医也觉得疑惑不已。 这百里奇为何白巾覆面?很明显他们明面上就是来找麻烦的,可是他为何如此从容,还不认得他们,是装的吗? 尤文医给了李忠一个眼神,李忠下令,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对准了百里奇。 百里奇察觉到动静,捂住眼睛,“停停停,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还不行吗?” 雪沁心也停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你是真瞎还是假瞎?”雪沁心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既是真瞎,也是假瞎,看不看得见其实没那么重要,至少此刻——” 雪沁心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说道:“你确定你要这么说话吗?” 这装模做样的架子最烦人了,谁有心思跟他打哑谜啊? 百里奇原本捂着眼睛的手捂住了脑袋,无可奈何地说道:“假的。” “这还差不多。” “我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们要这样对我。”他算都算不到他们,哪知道他们来干嘛的? “你还记得你在临渊做了什么吗?”尤文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总觉得着百里奇身上有些古怪,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百里奇说道:“什么临渊,我没去过临渊。” 尤文医皱起了眉头,他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雪沁心叹了一口气,下令让人看好他,将尤文医拉到了一边。 雪沁心应该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回事?” 雪沁心想了想说道:“简单点儿说,就是他应劫了,他现在已经忘了之前所有的一切,现在的他是他也不是他,这是四九摊功法的特殊性造成的,他身上沾染的因果太大,所以斩断了前尘记忆以此来摆脱部分因果,度过这劫,他的道便成了,度不过,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他用白布遮眼,是为了修炼四九摊的心眼。” “所以说,现在的他根本不认得我们。”尤文医大概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这太玄妙了。 “没错,就算你打他一顿,他也只是认为自己被不相干的人打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你自己处理吧,你说要是我们打他一顿,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什么意思,哪怕杀了他,那也是无用。” 尤文医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连雪沁心都这么说。 算了,还能杀了他吗?一个没有记忆的躯壳。 但是,能放过他吗? 他可是当初临渊之局的参与者。 尤文医冷漠地看着他,“将他拿下。” 百里奇慌了,没有了早先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抓人呢?” “没有随便,你是我的仇人,所以抓你,这样说得通吗?” “什么仇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到底忘记了什么。” 百里奇一想,突然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仿佛是空白一样,这一想好像忘记了很多,他是谁? 他只知道一天天地算命,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从前的记忆不复存在。 他抱着脑袋,惊慌失措,口中一直念叨:我是谁?我是谁?仿佛魔怔了一般。 尤文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雪沁心问道:“他怎么了?” 第239章 南宫城 “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记忆,突然间接受不了,说不定会疯!”她的语气倒是很平静,这也是她私下跟尤文医说的原因。 尤文医点了点头,“看来我倒是成了他劫数中的一环,我帮他拉快了进度啊。” “咦!”雪沁心惊讶地看向了尤文医,她本以为这样会干扰他应劫,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可以说是加快了他应劫的历程啊,就看他渡不渡得过了。 “你可以啊,这就看懂了。”雪沁心本以为他生在江湖,会不太容易理解这样的事儿。 但是其实无论什么样的道理,都是共通的,尤文医当然明白。 “现在倒是不好办了,算了,看他的造化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要跟他算账的。” 尤文医没再理会百里奇,带着人穿过流民驻地,奔向了南宫城门。 城门下,尤文医朗声道:“朝露剑主尤文医,前来拜访南宫城,还请通报。” 城墙上的士兵对尤文医也不陌生,这可是从南宫城里走出去的,同样,也是南宫城的敌人! 尤文医明白自己来到这里不可能得到南宫城的礼遇,但是他不得不来。 等了一阵,没多久,就等到了南宫易声,身后还跟着南宫韵铣。 看起来,他的心情还不错,不过见到尤文医的时候,脸还是沉了下来。 “你来这儿干嘛?” “有事相求,不知道南宫前辈是否可以联系到韵竹。” “哼!韵竹也是你叫的,给我滚,南宫城不欢迎你,别怪我动真格的。” “南宫前辈有条件尽可以提。” “不用了,带着你的人,离开!” 南宫城现在可是有大喜事,怎么能让尤文医来捣乱,上次就是因为他南宫城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声誉折损了不少。 “南宫前辈!”尤文医唤了一声。 “我不想再多说,铣儿你处理就行,把他撵走。”南宫易声拂袖转身离开了,他忙着呢! 只剩下南宫韵铣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尤文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临渊之局,你是否参与?” 当初,临渊在南宫城就与南宫韵铣有过接触,而尤文医后来也算是坏了南宫韵铣的事儿,他会善罢甘休吗? 尤文医没有证据,就是这么一问。 恰好被百里奇勾起了当日的记忆,刚好见到南宫韵铣,便问出来了。 “什么临渊,我不知道。既然朝露剑主回来了,那么朝露剑是否应该留在南宫呢?” 南宫韵铣嘴角微勾,俯视着尤文医,眉眼之间是轻视和笑意,看起来今天南宫城当是不只一件喜事啊。 “怎么?南宫城送出的东西,要反悔吗?” “当然不会,我南宫城一言九鼎,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意思是,留下!” “什么意思?你要杀我?”尤文医疑惑地看着南宫韵铣,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南宫韵铣带着松弛的笑容说道:“来人,告诉他们,朝露剑主尤文医来了。” 他身边的士兵会意,对着下面的流民高声吼道:“朝露剑主,尤文医在此。” 原本见尤文医带兵而来纷纷躲进简易居所的人们闻声又试探着站了出来。 朝露剑主尤文医的鼎鼎大名,谁没有听过,不只是在江湖,可以说天下人都想将他弄死。 没有他,他们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是他导致了这一场战乱,是他让他们失去了家园! 尤文医面对南宫韵铣的挑拨,只是微微一笑,这样的事儿经历得多了,他并不在乎,想要他命的人一直很多。 越来越多的人围绕着这一小队兵马聚集了起来,朝露剑主的名号,影响力可见一斑。 “退守城墙边上。”尤文医下完令,脚下一踏,当即施展轻功准备登上南宫城城墙。 既然南宫韵昊要玩儿,那就陪他玩玩儿。 雪沁心紧随其后。 南宫韵昊慌忙后退,“快,放箭?” 令下,守城士兵纷纷开始放箭,尤文医只能执剑格挡,差了一线,他退了回来,他早有预料对方会放箭。 刚想再上,便听见身后的阵阵哀鸣,回头才发现,这箭雨全都射到了后面的流民驻地,走出来准备针对尤文医的流民死伤惨重。 他皱了皱眉,这确实是无心的,虽然知道会放箭,但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肆无忌惮。 倒是两百骑兵靠守城边,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是若是自己攻不上去,那今天就玩儿完了。 尤文医歪头看着雪沁心,“我的小队长,你看怎么办?” “切,干就完了。” 她当即飞身而上,脚下空气仿佛结冰了一样,轻轻一踩,奔向了城墙之上。 又是一轮箭雨放下,尤文医没动,就这样等着自己的小队长下来。 果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攻上去。 雪沁心回到尤文医身边,“真烦人,这下怎么办?” 要不上上次她血脉挣脱了之后又被封住了,就这点儿人,轻轻松松给他打废。 尤文医高声说道:“大公子,停手吧,要不聊聊?” 南宫韵铣在城墙上露出了脑袋,戏谑地看着他,“你要聊什么?” “当初我确实损害了南宫城的声誉,但是我不也让你家妹妹成功度过了这一场道心劫吗?功过即便不能相抵,也应当罪不至死吧?” “什么道心劫,休要在这里信口胡诹,你劫持韵竹,又诋毁南宫城,我岂能容你!” 南宫韵铣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淡定了。 尤文医察觉到他的变化,故意说道:“听说当初有人嫉妒韵竹入道,故意设局对她下手,陷害于她和我,不知道大公子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可是我听说当初刺杀我,陷害韵竹的人正是大公子啊!” “住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尤文医,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今日定然容不得你了!” “行,我不说了,那大公子可愿意聊聊?” 看他的样子,当初的事儿就算不是他做的,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而尤文医要想知道真相,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是南宫城,他连城都进不去,也自然没有了解所谓真相的心思。 第240章 百姓的敌视 南宫韵铣的神色很是难看,“哼!我跟你可没什么可说的。” 尤文医说道:“你要利用他们对付我的想法看来是不行了,而南宫既然去不了,我也不强求,不如你让我们离开怎么样?” 既然南宫城不愿意,通过南宫城联系韵竹的想法便落空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谈不拢那就走好了。 南宫韵铣开口,“是吗?走得了吗?你不如回头看看。” 尤文医回头一看,除了死去流民的尸体,所有人都躲起来了。 南宫韵铣高声说道:“方才是因为尤文医非要攻上南宫城,我方才下令放箭,诸位莫要被小人蒙蔽了,我会出钱为死去的人做出赔偿,还请大家见谅。”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恐惧,好像一切都是尤文医做的一样。 见箭雨停了下来,又有人站了出来,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如同嗜血的野兽死死地瞄准了尤文医。 尤文医伸手对南宫韵铣竖了个大拇指。 雪沁心厉声说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下令杀的,这时候就推到我们身上了,要不要脸?” 尤文医转过身来,看着城墙之上,“你确定要这样吗?你就不怕我把你陷害韵竹的真相说出来吗?” “住口!当初的事儿,父亲早就把罪魁祸首处置了,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尤文医,今日我就代表南宫城将你就地正法,扬天地浩然正气,诛杀奸佞!” 南宫韵铣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站在城墙之上。 “南宫城主莫非回去睡觉了吗?要任凭自己的儿子胡闹。” 尤文医对自己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他还是太天真了,本以为南宫易声会是讲理的,到时候对南宫城做出一些赔偿,想必他也不会太在意。 结果人家南宫城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所有人,准备,冲出去。” 尤文医下了令,但是脚下却没有动。 他盯了李忠一眼。 李忠会意,当即带着人冲了出去,却没人拦着他们,甚至南宫韵铣也没有叫人放箭,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了尤文医身上。 尤文医才是重中之重。 要是今天能杀了尤文医,恐怕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李忠回头看了一眼尤文医的背影,还是带着人走了,这是军令! 尤文医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是带着他们,这两百骑兵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看着身边的雪沁心,浅笑道:“我好像一次都没有看见你害怕过,你要是现在走,没人能拦你。” 雪沁心冷笑了一声,“你是多看不起我?” 尤文医的笑容张得更大了,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战斗,那种感觉真好,从前是刀邛,现在是雪沁心。 “可能会死的,你真的不怕吗?而且打架很麻烦的,你不是怕麻烦吗?” 雪沁心假笑了两声,“呵呵,说什么屁话,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打架而已,又不是没有打过。” 尤文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雪沁心,“给,你是我两袖清风阁的人了。” “切,谁稀罕啊。” 她接了过来,摸了摸,上面还有雪沁心三个字。 “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叫你阁主。” “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人是会变的,比如现在,尤文医已经没有再掩饰他对雪沁心的欣赏。她真的很厉害,不管是武功,还是心。 他提着自己的朝露剑,看着那大大的南宫城三个字,没有想到,这把剑会用来敌对南宫城。 “大公子想做些什么就来吧,尤某奉陪。” 看南宫韵铣的态度,贸然来到南宫城或许就是个错误。 “还有我,雪沁心。” 南宫韵铣冷笑了一声,“所有人,谁能摘下尤文医的脑袋,奖白米十石,牛羊猪各一头,黄金百两,可入南宫城!” 他话音刚落,城下的流民们,纷纷拿上了武器走出来,不管是尤文医还是钱财肉粮,对他们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雪沁心,嗐!她可不是愿意讲理的,也不是会利用人心的。 而尤文医现在也不想讲理不想利用人心,但是总不能滥杀无辜。 “诸位,我是尤文医,请听我说一句,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清醒一点,是不是有命来拿,真的要被南宫城的人耍来耍去吗?他们并不在乎你们的性命。” 最后一句话唤醒了某些人,是啊,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性命。 他们的性命有谁来在乎呢? 在流民中一个有点儿威望的人站出来说道:“我们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你造成的,今天你不死,那一切都没完!” “对,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手中的武器都握紧了。 “你们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们自己!是晨王!你们自己选择了懦弱,选择了被朝廷奴役,选择了为了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晨王起兵,你们只想着逃,只想着怪我,你们不敢向晨王拔刀,难道以为我就是软柿子吗?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宁愿这样颓丧地当流民,当丧家之犬,在南宫城下摇尾乞怜,也不愿意靠自己的双手去建立家园,守护家园。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们还是要当个蠢货吗?还要被这些大人物戏耍吗?” 尤文医的话仿佛利箭一样刺在所有人的心口。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尤文医很可怜他们,因为他们没得选,他们是被抛弃的那些人。 但是这么久了,这些人还想着向别人寻求帮助,而不知道靠自身的力量建立家园,不懂得自立自强。 谁会帮他们啊?人永远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善良,谁都没有理由帮他们。 南宫城看起来将他们拒之门外,可是这么多流民,要是放进南宫城,南宫城里的人又能撑多久。 人都是自私的。 尤文医理解南宫城,但是这些人的做法他不理解。 他的话,很多流民都听了进去,若是可以,谁又不想体体面面地活着呢? 流民们现在吃饱饭都是难事,他们哪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儿,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在南宫城下,好歹不时有人出来施粥,可以维持他们的生活。 第241章 城与建城 有人小声问道:“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能去哪里建立家园?又哪里来食物果腹呢?” “林间有木,山间有泉,不管是打猎,还是摘野菜野果,难道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在尤文医看来,这本就是很简单的事儿,可是他们眼里只有城,而从来没有自己建城的想法。 他说完,很多人都觉得有道理,好像活下去也没这么难。 可是他们终究是散兵一团,若是不能团结起来,那么做什么都是惘然。 尤文医就这样看着他们,眼里既有冷漠,也有几分烦躁,怜悯。若是他们真的要动手,那他也只能杀了。 城墙上,南宫韵铣眼见形势对他不利,当即高声说道:“你们别听他的,他可是尤文医啊,就是他导致了这场战乱,让你们流离失所,他说得倒是轻巧,你们要自己建立家园那何其困难?只要你们拿下了尤文医的人头,我可以代表南宫城帮助你们再造家园,不是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应该明白城里容许下这么多人,而后续南宫城可以帮助你们建立一座新城,你们应该知道有南宫城的帮助,那会容易得多。” 南宫韵铣的话又让很多人动心了。 只要杀了尤文医,有南宫城的助力,那可比他们自己想办法建立家园生存要简单得多得多。 尤文医闻言道:“是啊,有南宫的帮助确实会简单很多,你们还是想着要别人的帮助吗?可是南宫城凭什么帮你们?要杀我为什么南宫城自己的人不出来,你们啊别太傻了,傻乎乎地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尤文医言语直接,将真相赤裸裸地撕开给他们看,这些人就像墙头草,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诸位放心,我是南宫城的少主,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这么多人在场,我若是说谎,那不是平白损伤南宫城的声誉吗?我让你们动手,那也是给你们机会啊,若是南宫城出手,那还要你们何用?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南宫韵铣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现在正是为南宫城立功的时候,南宫韵铣那可是南宫城的少主,怎么会骗他们这些普通人呢? 雪沁心拿出了马背上随身带着的糯米糕,吃了一个,嗯!里面有豆沙,又甜又糯,她递了一个给尤文医。 不能怪雪沁心,她也是等得无聊了。 尤文医愕然地接了过来,塞进了嘴巴,嗯,确实还不错。 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雪沁心这个奇葩姑娘了。 尤文医无所谓地说道:“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自己商量。” 他又从雪沁心手里拿了一个过来,嗯,他现在越来越欣赏理解雪沁心了。 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该说的已经说了,要打要杀,奉陪就是。 说了这么一阵,别说心情都有点儿沉重了,还是雪沁心轻松,会享受,丝毫没有在意。 尤文医觉得还是要跟她学习,他总是在意得太多了,放不开,不够洒脱,这也导致他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 南宫韵铣见他们在下面居然吃起了东西,这样的作法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硬声说道:“来人,派一队人下去,杀!” 既然这些流民迟迟无法动手,那就让南宫城亲自来牵头。 尤文医,死定了! 两人在下面吃得正好,他们心中都是有自信的,这些人可留不住他们,区区流民。 所谓艺高人胆大,便是如此,雪沁心要真的弱不禁风,她敢在南宫城下吃糯米糕吗? “怎么样,你什么想法?”尤文医歪头看着雪沁心。 “还能怎么样,还得找韵竹呢,大不了直接去水月天呗,我还没去过水月天呢。” 尤文医咬牙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欣赏,但是这姑娘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现在的问题是去水月天吗?现在他们连南宫城都离不开! “行吧,既然南宫不肯告诉我们如何联系韵竹,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我倒是很期待,第一次和你并肩作战。” “你脑子卡了吧,是第二次。” “好,第二次。”尤文医没有生气,翻身上马。 雪沁心同样如此,一副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模样。 城墙上的南宫韵铣见尤文医想走,慌忙说道,“所有人,赶紧拦下尤文医,只要能拿下尤文医,要求任你们提。” 下方有人动了,南宫韵铣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可以说只要杀了尤文医,他们的未来就有着落了。 “来人,派几个高手下去掠阵,无论如何不能让尤文医跑了。” 尤文医和雪沁心策马而去,结果被流民的人墙拦住了,根本没办法撞过去。真是让人憋屈不已,杀又不忍杀,毕竟是人命。 尤文医调转了马的方向,沿着城墙一线而去,想找一处薄弱的地方,结果身后的南宫城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但是尤文医可没有跟他们战斗的想法,跟雪沁心策马扬长而去,既然流民挡住出不去,那他们就绕着城墙跑,伺机寻找突破的机会。 一路上,围着南宫城墙,那可是引起了阵阵惊叹,不管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城外的流民,有很多人离得远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看着这一幕愕然不已。 而这才是少年郎啊,纵马天下,哪管它身后追杀。 南宫韵铣同样在城墙上追着,赶紧调高手去封堵尤文医的路,否则恐怕还真能让他找到机会跑出去。 这些流民终究靠不住。 尤文医和雪沁心纵马那叫一个肆意,眼看前方就到了流民的营地边缘,旁边是山林,只要走过去,那就是天高任鸟飞。 可以看见,两人的脸上都是一个字:爽。 结果刚走出去,一群流民竟然主动站出来堵住了尤文医两人的去路,两人停了下来。 领头的人用刀指着,“你就是尤文医?” 尤文医努嘴点了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杀!” 拦路的流民们纷纷杀了上去,这可不是墙头草,显然已经把目标完全放在了尤文医身上,是不是流民或许都不一定。 第242章 被困南宫城外 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赶上来了,其他的流民见有人出手,就像打破了水坝一样,如流水般倾泻,争先恐后地将刀兵对准了尤文医,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功劳。 尤文医和雪沁心对视了一眼,纷纷出剑了。 剑光纷飞,让人眼花缭乱,四面八方的人都不敢近身,留出了一片空地。 两人驾着马,马蹄缓缓踏在地上,哒哒哒,缓缓地移动着步子,众人围住他们没有人动手。 南宫韵铣吼道:“所有人上!” 当即,尤文医也吼道:“冲出去!” 既然动手了那就不用留手。 “等一下!”雪沁心当即说道:“人太多了,会伤到我的小白。” 尤文医刚准备好,满脸黑线,人都打上来了,说这些!? 他们只能下马应战。 “不用马,那我们怎么出去。”尤文医无语地问雪沁心。 “打出去不就行了。”雪沁心一脸的无所谓。 尤文医不禁觉得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算了,打就打,谁怕谁啊! 刚开始的时候雪沁心还能耍两下剑,一副纵横江湖的女侠模样。 但是打久了打出了火气,直接长剑一甩扔向了马儿,用上了拳头,马儿轻轻一跃,长剑入鞘。 这么有灵性的马,雪沁心当然不忍心伤到它。 两人面对的是士兵,是流民,这不比江湖高手,没有人能近尤文医和雪沁心的身。 他们可不会傻乎乎地等着挨打,借助身法轻功之利,不断摆脱。 尤文医给了她一个眼神,朝着南宫韵铣的方向示意,雪沁心比了个手势,秒懂。 两人踩在敌人的身上一踏,奔向了城墙,欲要踏着城墙而上,今日局面只要拿下南宫韵铣,还有什么问题呢? 他们都是有登上城墙的能力的。 结果他们一腾空而起,南宫城的高手就对他们出手了。 这就是南宫韵铣的精明之处,早就派了高手在一边掠阵,既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也是为了避免他们想登上南宫城的城墙。 尤文医和雪沁心只能被迫跟众人交战。 他们即便不愿意随便杀人,死在他们手上的也有好几十个人了。 南宫韵铣一脸轻松地看着下方的局面,这对于尤文医来说是死局,这可是在南宫城,南宫便绝不会败! 尤文医面露凝重之色,要是南宫城的高手出手,那就麻烦了。 南宫城作为江湖八大势力之下的第一势力,底蕴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但是他也只能杀,眼前的人密密麻麻,让他实在难受,再杀下去,他都要被人潮淹没了。 “怎么样,都说了会死的,你真的不怕吗?”尤文医问道。 两人虽然没有什么配合,但是仍旧是一起战斗。 “我也说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么简单就死了未免太憋屈了。” “谁叫你爱惹事生非呢?” “呵呵,那是我愿意的吗,我也是无辜的啊。” 造成这样的局面,能怪得了谁啊? “呵呵!你要是无辜,那我更无辜。赶紧的想个办法,我玩儿累了,准备走了。” “你想走应该不难吧,他们针对的是我。”尤文医把事实说了出来。 “也对,那你先玩儿玩儿,我先休息了,要活着啊!” 尤文医一脸懵逼,是这样的吗?不会真走吧? 雪沁心施展轻功朝着城外的流民营地而去,有人本想追过去,但是看到尤文医还在,一番思索还是觉得尤文医更重要,这一犹豫,雪沁心就逃出去了,即便有人想去追,见大部队都没上,又若无其事地跑回来对着尤文医喊打喊杀。 南宫韵铣没有动,南宫家的高手也没有去拦住雪沁心,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尤文医。 尤文医看见雪沁心远去的身影,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喂,你要是走了,我真的会死的!” 这姑娘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吗?以尤文医的了解,她或许还真的可能不知道。 雪沁心没回头,爽快地说道:“我会回来,给你收尸。” 尤文医咬紧了牙齿,果然还是那个雪沁心。 当初在南宫城遇刺,雪沁心就是这样空手套白狼赚了五千两。 这次还以为能一起杀出去,这姑娘还是没有变啊,想必她是出去搬救兵了吧,尤文医不确定地想道。 虽然对雪沁心有了几分了解,但是雪沁心这丫头老是做一些离谱的事儿。 剩下一个人,众人就省心了,尤文医几乎要被人潮淹没,只有周身三尺空隙。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小尤兄弟,我来帮你。” 尤文医回头一看,但见张秋施展轻功杀了过来,上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剑气劈得众人七零八落。 张秋杀人那可是不带丝毫犹豫的。 “你怎么来了,权襄呢?”尤文医皱起了眉头,这是甩不掉了吗? 权襄这是想干什么? “公子在外面呢,他让我来保护你。” 尤文医眼神变得不自然,他是需要保护的吗,这个权襄到底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有张秋这样不管不顾杀人如麻的打手存在,尤文医顿时轻松了很多。 城墙上,南宫韵铣见有人搅局,心里不淡定了,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吧。 南宫韵铣秘密下了一道命令。 尤文医和张秋只顾着杀敌,思考突围之法,哪里有余力注意其他的东西。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射出了一根银针,从尤文医身上穿身而过。 他当即筋脉阻塞,身体变得僵硬。 尤文医借助剑意之威逼退了众人,他用长剑撑着,盘膝而坐。心里愤恨不已,这还是上次的那种毒。 可是这一次没有南宫韵竹挡在他身前了。 尤文医释放出剑意,剑雨化为细针大小的光芒盘旋在他的周身,仿佛一个蚕蛹将他包裹了起来。 第二次栽在南宫城手上,还真是厉害啊!尤文医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光。 显然上次也是这样,是南宫城的手笔!难道还有临渊吗? 众人不敢近身了,纷纷警惕地看着尤文医。 第243章 张秋离开 张秋来到尤文医的身前,并没有多言,看了一眼尤文医的情况,不太好啊。 他护在尤文医的身前。 城墙上的南宫韵铣朗声说道:“下方是哪位英雄,南宫城可有得罪之处?” 张秋缓缓说道:“贱名就不说了,我与南宫城素无恩怨。”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蚁多吞死象,阁下若是奋力反抗,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不如先行离开,我绝不为难。” 张秋当即收了剑,“如此也好,尤兄弟,看来我帮不了你了。”说完他就走了。 很明显现在的形势他也做不了什么,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帮尤文医只是来看看,但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失控了,张秋只能离开。 城墙上,南宫韵铣也没想到,这张秋竟然这么容易就说服了。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看向了下面盘膝而坐的尤文医的,看着他周身盘旋附体的剑意,心里嫉妒之情愈发疯狂。 他厉声下令道:“给我活捉了他!” 场下有人一刀劈向了尤文医,砰的一声! 刀被挡了回去,而尤文医嘴角也流出鲜血。 不断有人出手,砰砰砰!! 南宫府,闺房里的南宫韵竹突然心跳得很快,她捂住了心口,紧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她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红叶。” 丫鬟红叶听见小姐的呼唤,赶忙进来了。 “小姐,怎么了。” “南宫府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红叶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红叶这副模样,她心里更觉得不好了,慌得不行,其实这是她吸收了部分尤文医的剑意本源的缘故。 “小姐,你先别着急,我听说朝露剑主尤文医来了南宫城,大公子去围杀他了,这可是我们南宫城的公敌,好多人都去看戏了。” 闻言,南宫韵竹心里仿佛被捏了一把,她拿起一旁的剑就施展轻功而去。 这可是在南宫府! 除了上次尤文医带着她飞檐走壁,谁还这么无礼过。 但是韵竹只想赶紧赶过去,要是晚了就遭了。 许多人都看到了南宫韵竹踏着南宫府的墙离开的身影,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南宫夫人苏暖的耳朵里。 彼时,苏暖正在招待客人呢,是个年轻小子,衣冠楚楚,肤白俊朗,看起来彬彬有礼,十分不凡。 “这个死丫头,这又是闹哪出?”苏暖直接骂了出来。 “或许是师妹遇到什么事儿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年轻人赶紧起身。 “好,我们一起去。” 南宫韵竹离开南宫府之后,踩着屋顶,朝着城外赶去,她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这一幕多么像当初尤文医带着她离开的样子,同样是南宫城,可是这样的风景已经吸引不了她了。 南宫城外。 尤文医用剑意守护着自身,将他们攻来的力量传给了大地,但是他的身体僵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实在是失算了,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明知道南宫城对他有敌意,还是不管不顾地来了。 就如同当初在临渊,明知道与临渊有恩怨,他还是坚持上山,他觉得渊主会讲理。 临渊不要脸,这说不过去。 可是这次来到南宫城,他同样认为南宫城主会讲道理,没必要打打杀杀的。 可是他忽略了南宫韵铣不会放过他,忽略了他还不够强,若是不懂得低头,不懂得求人的姿态,不懂得人情世故,那么他无论在哪里都只有死这一个结果。 要是他肯低头跟南宫韵铣好好商议,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呢? 他哪里来的底气,敢来这里,难道就凭借那傻乎乎的勇气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若是他肯不顾流民,最开始就直接冲出去,他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若是他肯带着两百骑兵一起冲出去,那会很难吗? 但他偏要独自面对,尤文医还是那个尤文医,他变了,但也没变。 尤文医闭上了眼睛,仅凭剑意竖立的屏障抵挡,但是一心不可二用,选择了防那就无法攻,可一旦防守在这里,就像龟壳一样,迟早会被打破。 以他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了。 尤文医适应了身体的状况,周身剑意如同一柄柄小剑顿时射了出去,周围离得近的人遭了殃。 他可不会当个缩头乌龟被人活活打死,无论如何,也要一搏,更何况还有雪沁心。 “想死的就上来!” 尤文医的气势一盛,众人就怂了。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毕竟尤文医可以说是分毫未伤。 “南宫韵铣,我应该并没有得罪你吧,上次你要杀我,我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管你,这次你明目张胆地杀我,做好送命的准备了吗?” “哼!你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想怎么样?” “凡事总要讲个道理,你若要杀我便做好被杀的准备!” “丧家之犬,你也配,所有人,他现在不能动弹,谁能率先摘下他的头颅,我可以许诺一个要求,任你们提。” 众人显然也看出来了尤文医现在确实不能动弹。 不管是下去的士兵,还是流民都像饿狼一样死死地盯着尤文医,仿佛见到食物一般,群狼围住了他。 尤文医面色坚毅,舒尔放松下来,叹了口气,自语道:“雪沁心,你到底来是不来啊,刚加入我两袖清风阁,你不会就跑了吧。” 其实他心里对雪沁心是信任的。 但现在的局势显然容不得他有其他的想法。 这附针之毒当真霸道,想要让这毒消解,恐怕短时间是不行了,他现在经脉已经僵化,所幸他的剑意足够强大,仅随意念就可以驱动。 尤文医周身一丈之内并没有人靠近,但是这群狼已经做好了撕咬的准备,只能狼王令下了。 “所有人,杀!” 众人一拥而上,唯恐慢了就抢不到尤文医的脑袋了。 就这些普通人在尤文医眼前还不够看,他的剑意如同碾子一样,杀得上来的人血肉横飞,但是他们仍然在不断涌上来,就像流水一样,没有尽头。 第244章 他死了 这就是军队、人潮的可怕,没有哪一个江湖高手抵得住这种攻伐。 尤文医只不过在强撑罢了,只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感觉到了吃力,头都要炸了,调动剑意的消耗不小,更何况要应付这么多人。 只是他没得选,身前的尸体恐怕都要没过他的胸口了,他也已经浑身都是血,身上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众人仍然在向前推进,甚至有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尤文医只有一个选择——杀! 可是渐渐当所有人都杀了上来,尤文医只能以剑意作茧将自己保护起来,他现在的脑子都已经快要变得模糊,身体僵化,血液流转变缓,身体力量枯竭。 这毒是奔着命去的! 尤文医才意识到,原来上次是时间没那么久,他先服下了解毒丹,暂时压制了毒素,后来又有傅雨眠的特殊解毒丹,彻底替他化解了毒。 他便还以为这毒只会让身体僵化。 现在看来僵化分明是这毒的前期症状,自始至终,他们要的都是尤文医的命。 他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或许这次他真的要死了,不是他的意念撑不住,而是他的身体。 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慌乱,何曾想过他会就这样死去,没有任何的告别,身边也没有人呼唤,他成了孤家寡人,也将成为一缕孤魂。 往事前尘仿佛一瞬之间从他的脑海划过,他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消散如烟。 尤文医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混沌一片,但是剑意却没有消散,因为他的意念还在。 他已经无法注意这场围杀,他仿佛听见了马儿的嘶鸣声,看见了许多人都在对着他笑,看见春风吹遍了大地,闻见了一树繁花的清香。 好困啊,他撑不住了,脑袋耷拉下来,只有剑意还在盘旋周身,昭示着他的意念还未消亡。 见他撑不住,众人扑了上去,更加凶狠了,为了摘下他的脑袋,争先恐后。 这时候,外围,马儿的嘶鸣声响起,雪沁心终于赶到了,带着的人是恢复清醒的百里奇和两百轻骑。 见到尤文医的剑意或明或暗,雪沁心心里咯噔一下,策马奔腾杀了过去,顾不了太多,人撞就撞死吧,她只想赶紧过去。 南宫韵铣见援兵过来了,当即吼道:“拦下他们。” 流民还在争先恐后地争夺尤文医的脑袋,但是外围一些南宫城的高手可不能忽视南宫韵铣的命令。 雪沁心当即被拦了下来,又有高手带着人以磅礴的内力想逼停前面冲锋的骑兵,可是骑兵一旦冲起来那气势可不是几人的功夫可以逼停的,骑兵冲破了高手的封堵。 他们也憋着一口气,晚了,或许尤文医就撑不住了。 城墙之上。 南宫韵竹终于赶到了,看见下方显眼的一圈尸体,那一圈圈的人浪,中心或明或暗的道意,她心里顿时明白了,当即飞身下了城墙,那是尤文医的剑意,她认得! 韵竹一剑劈过去,剑光就像催命的阎王,势不可挡,直接杀退了尤文医身前的敌人。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南宫韵竹! 韵竹心里有点儿慌乱,看向了尤文医的剑意茧房,那剑意的光芒闪烁不定。 周边的人见南宫韵竹来了也并没有退却。 其实韵竹回了南宫城就一直被强行按在府里,这些流民并不认识她。而参与围杀的南宫城士兵只在少数,早就死得差不多了,现在的人都是流民。 他们再度杀了上去,快了,他们就快要得到尤文医的人头了。 韵竹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喝道:“滚开!我是南宫城的小姐。” 她从未说过这种重话,如今的她很愤怒。 众人清醒过来,愣在了原地。 城墙山的南宫韵铣握紧了拳头,眼中明暗不定,“所有人,保护南宫小姐,杀了尤文医。” 闻言,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尤文医,带着嗜血的眼神。 南宫韵竹将长剑一横,挡在了身前。 “退下!” 后面的的骑兵冲杀了过来,就快要杀到尤文医跟前了,雪沁心虽然被阻挡,但也在一步步靠近。 围杀尤文医的流民避开南宫韵竹,终究还是动手了。 荣华富贵在此一举! 只要杀了尤文医,那么一切都有了!! 食物!财富!地位!女人!好像在朝着他们招手。 为了南宫城的赏赐,他们争红了眼,如同野兽。 陡然,场上异变突生,尤文医的剑意忽然之间变得凝实,膨胀了,这一幕奇异的景象让众人不敢轻易靠近。 韵竹察觉到动静,疑惑地看着尤文医的剑意变化。 他的剑意渐渐变得凝实膨胀之后,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突然破裂了,碎成了碎片光点,缓缓消散,露出了盘膝而坐浑身是血的他。 他的剑意消散了! 南宫韵竹脚下踏着尸体,踉踉跄跄仿佛失神了一般,眼泪顿时充斥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咬紧了嘴唇,走近尤文医,手上的剑掉落,她也瘫倒在了一旁,管不了什么尸体,也管不了什么鲜血。 看着他耷拉的脑袋,南宫韵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痛哭流涕。 “尤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对不起,尤大哥,我来晚了。” 南宫韵竹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眼泪已经淌满了小巧玲珑的脸颊,从下巴掉落。 见尤文医周身古怪的力量消散,这批流民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上前想拿下尤文医的人头。 雪沁心一剑将他们劈开,血肉横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站在了南宫韵竹身后。 后面的轻骑也杀了过来,纷纷下马围成一圈,护着尤文医。 城墙上的南宫韵铣见他身死,一颗心放松了下来,只要人死了,那么一切就已经了结,随他们去吧。 雪沁心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尤文医,愣在了原地。 “尤,尤文医你是装的是不是?”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你,你是不是想吓我?” 雪沁心跪坐在他的身旁,一双大眼睛附满了水雾。 她抓住了他的衣领,伸出颤抖的手指放在他的动脉处,又缓缓收了回来,咬紧了牙齿,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大人,他没事吧。”李忠在一旁问道,他的眼里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只是昏迷了。 “他,死了。” 第245章 他必须死 说出这句话,雪沁心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泪水崩了出来,她仰头看着天空,痛苦地笑了出来,泪水来得更加汹涌。 李忠听见尤文医身死,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单膝跪下。 两百轻骑同样如此,尤文医已经得到了他们由衷的认可,这是他们的将军! 雪沁心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满脸热泪,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要他们所有人,死!” 话音一落,李忠起身喊了一声:杀! 两百骑兵同时喊道:杀!! 他们站了起来,举起了屠刀,二话不说杀向了周围的流民,他们心里也有痛,他是他们的将军啊,将军身死,只能用血才能祭奠。 雪沁心站在尤文医身旁,仿佛疯狂了一样,哭得绝望,除了上次紫烟身死,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而紫烟只是萍水相逢,她并没有太多感觉。 但是今天,她的心里很痛,撕心裂肺的痛。 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这是生离死别,是她可以说从未经历过的生离死别。 如何能无动于衷。 江湖人向来重情。 她的身体缓缓升空,脸上那泪水哗啦啦地流。 “尤文医,你怎么会死,临渊没死,听说你在南境闹得沸沸扬扬你也没死,你的命不是这么大的吗?” “为什么?” “你怎么会死!?”雪沁心嘶吼了出来。 她接受不了尤文医的死。 谁能想到,她说会回来给他收尸,竟然真的是收尸! 雪沁心的身体缓缓升空,背后化出洁白的双翼,身上有乳白色的光芒环绕,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美丽而尊贵。 天空缓缓飘起了雪花,一点点落下,雪花落在鲜血上溶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地上,是混乱的拼杀,残忍而嗜血,天上是飘荡的雪花,安静而又美好,这两极的风景凄美而残落。 极北之地,断血崖。 雪圣抬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还是坐下了。这都是她需要经历的劫啊。 雪沁心的双翼收拢,又倏然展开,掀起一阵气浪,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她扑闪着翅膀,站在天空,俯视着众生,她的两行泪水挂在脸上,仿佛垂落九天的流光,此刻的她,恍如天神。 已经赶来的苏暖和南宫韵竹的师兄慕辰都被这副场景镇住了。 世人哪里见过这样神奇的场景,仿佛神迹一样,雪沁心在那些无知的人眼里就是神,是上天派来的神女。 流民们纷纷对着她跪下。 那飘荡的雪花止住了,雪花不大,甚至一片都没有遗留下来,融化在了大地上。 慕辰看见了南宫韵竹的身影,当即下来护着她,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哭得很厉害,周围都是尸体,惨烈至极。 他甚至为了不碰到血,离韵竹隔了几步距离。 “师妹,怎么了?” 南宫韵竹没有回他,也无法回他。 天空中的雪沁心面色变得冷漠了起来,身旁化出无数冰凌,射向了下方跪向她的流民,他们不懂为什么他们跪的神要杀了他们。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无法抵抗的屠杀。 慕辰站了起来,他开口了,“道友,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为何屠杀他们,你既然入了一境,就应该立即返回道门!” 他毕竟也是道门的人,怎么能看着雪沁心滥杀无辜。 闻言,雪沁心一边屠杀,一边看向了慕辰,“你是谁?” “水月天,慕辰。”他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滚!” 雪沁心忙着呢,不杀他就是好的了。 “道友,你怎能如此,快停下你的杀戮。” 雪沁心居高临下斜视着他,一根冰凌射向了他。 慕辰赶紧闪身躲避,那可是一境的攻击,若被击中,他也必死无疑。 南宫韵竹见状,赶紧说道:“雪姐姐住手。” “嗯?”雪沁心诧异地看向了南宫韵竹。 “他是谁?”雪沁心的声音变得冷了,仿佛带着天地之间扑面而来的气势,寒风刺骨。 韵竹居然阻她! “他——”韵竹支支吾吾的。 “他是我女儿的未婚夫。”苏暖高声说道。 苏暖带着高手赶紧护在了他们身前,她的女儿和宝贝姑爷不容有失。 雪沁心冷冷地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说一句。 看起来南宫韵竹在水月天确实过得不错,连未婚夫都有了。 苏暖看了一眼尤文医的尸体便收回了视线。 这场杀戮还是在继续。 李忠见不需要自己了,便带着人护在了尤文医身前,警惕地看着苏暖他们。 南宫韵竹本想靠近尤文医,但是被苏暖拉住了。 她身上的眼泪也已经干涸了。 雪沁心继续着自己的杀戮,没有人能阻止她。 慕辰终究还是选择袖手旁观了,而四九摊的百里奇也并没有插手的打算,看起来他还是雪沁心那一边的,也不知道雪沁心怎么忽悠他的。 大概是杀得差不多了,雪沁心将视线看向了城墙上的南宫韵铣。 她怎么会忘了他呢? 南宫韵铣还在看戏呢。 雪沁心朝着他飞了过去,这位南宫城大公子见状心慌了,脚下健步如飞。 “快,挡下她!” 可又有什么人能挡得下现在的雪沁心呢? 一根细小的冰凌飞过去,刺穿了南宫韵铣的腿。 他惊慌失措地说道:“不,你不能杀我,我妹妹是水月天的芙蓉宫主!” 雪沁心落到了城墙上,看着南宫韵铣惊慌的神色,一双大眼睛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揉碎。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宫易声居然来了,他跑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去做了些什么,南宫城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这才赶来,他本以为南宫韵铣会处理好,将尤文医赶走。 但是不曾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当尤文医身死,开始举城欢庆的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刚赶来就发现雪沁心要杀自己的儿子。 南宫易声挡在了南宫韵铣的身前,一群士兵围住了雪沁心。 “你想做什么?” “他,今天必须死!” “休想,南宫城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第246章 诛杀南宫韵铣 南宫城主一想就知道了,想必是自己儿子杀了尤文医,所以雪沁心来寻仇了。 只是这雪沁心怎么变得不一样了,他看着她都有点儿心惊肉跳的感觉。 “让开,或者,死!” “绝无可能!”南宫易声坚定地护在自己儿子身前。 “南宫韵铣,必须死!”雪沁心冷漠地看着他,准备出手了。 这时候,苏暖、南宫韵竹、慕辰也已经赶忙追了过来。 这可是南宫城少主,他们的亲人,怎么能任由雪沁心杀戮。 甚至南宫韵铣还通过慕辰得到了进入水月天的机会,若是他能在水月天收获一二,那也足够终生了。 “雪姐姐,住手!” “你还要拦我吗?”雪沁心怒视着她。 “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韵竹目光躲闪。 “南宫韵铣杀了他,那么你呢?你到底是要护下他,还是杀了他。” “我,我不知道。”韵竹慌乱地摇了摇头。 “是了,他是你的哥哥,现在我只问你最后一件事儿,你身上是否有生颜膏。” “生颜膏?”韵竹疑惑地问道。“雪姐姐为何要生颜膏?” “不是我,是他要。”雪沁心冷声说道。 “尤大哥是因为生颜膏才来南宫城的吗?”南宫韵竹的眼中再度水雾模糊。 “你只说有没有!”雪沁心的语气很冷。 “没有。”南宫韵竹低下了头。 慕辰本想说他有的,但看见雪沁心的态度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好。” 雪沁心问完浑身气势一震,直接将所有人都推开了,一根冰凌插入了南宫韵铣的额头上,干脆利落。 他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神色定格了下来,死不瞑目。 雪沁心背展双翼,下了城墙来到了尤文医身旁。 看着满身是血的他,雪沁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触碰他,该怎么带他走。 南宫韵竹站在城墙之上,一脸复杂地看着城下的雪沁心。 “父亲,尤大哥到底是来干嘛的?”她咬紧了嘴唇。 南宫易声趴在儿子的尸体旁,颓丧不已,“他想问怎么联系上你?” 闻言,韵竹的泪水再度决堤了。 “那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大哥要杀他,为什么父亲不在?为什么不拦着?”南宫韵竹满脸的痛苦之色。 无论如何,那也是她的大哥,虽然当初那件事儿不了了之了,但是现在他们同姓南宫,血脉的羁绊是逃不开的,看在他死在眼前,韵竹也是五味杂陈。 而尤文医,对她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带她离开南宫城,在江湖走了一遭,结下了深厚的江湖情谊,他护着她,护到如今她恐怕都已经不比尤文医差了。 可是尤文医却死了。 其实南宫易声之所以不在,将尤文医的事儿交给南宫韵铣处理,就是因为他忙着去准备女儿的婚事儿了,一应布置,宴请宾客,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有空管尤文医。 他本以为尤文医离开就算了,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此执迷于杀了尤文医。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晚了。 他儿子的死又该用什么来祭奠呢? 雪沁心拿起尤文医的朝露剑,仿佛当初比剑的回忆还在眼前。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尤文医啊,看着没什么厉害的啊。” “确实没什么厉害的。” “喂,打个商量行不行。” “商量什么?” “简单,我知道有人要找你的麻烦,我帮你处理,你把这剑让给我。” “听起来你很厉害。” “当然。” “剑是我的,除非你能打得过我。” “嘿!你要不把剑让给我,我就和他们一起找你的麻烦!“ 雪沁心看着手中的朝露剑露出了一个微笑,恍然间,她将剑一甩,扔向了南宫城墙,朝露剑没入墙中,只留下剑柄在外面,城墙周边出现无数裂痕,足可见力道之强。 “南宫城,剑还你们了。” 她将尤文医的尸体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轻骑士兵们也都上了马,大家都显得很低沉。 突然听见一声大喝:放箭! 南宫易声死了儿子,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离开,雪沁心,道门的人又怎么样?他要为儿子报仇!! “警戒,护送尤大人的尸首离开。”李忠调转马头,大声吼道。 轻骑准备好迎接这场剑雨了,结果所有的箭都被挡在了一道屏障之外,箭头掉转了方向,朝着南宫城飞去。 “走。”雪沁心低声说了一句。 她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凡俗手段可以轻易对付的,对此,南宫韵竹和慕辰最是明白。 所以他们只是看着雪沁心就这样离开南宫城。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城下还有一人看着他们的离开,那就是权襄,他罕见的展露了愁眉。 “我对他的算计都还没有到最后,他怎么就死了,真是无趣!” 今日尤文医不可能逃出流民的包围圈,这是权襄的略施小计,他就是要尤文医大开杀戒,让他身败名裂。 可是这只顽强的小老鼠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了呢? “仙儿,他真的死了吗?” 仙儿摇了摇头,“天机不明,但命魂已熄。” 权襄将他当作玩物,可是死了,所有的算计都是枉然,又怎么玩儿呢? 南宫韵竹站在城墙之上,远眺着城外的地平线,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悲怵。 从前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南宫城这么大,可是南宫城外更大,这风景却一点儿都不美。 “嗯!真好看!我第一次站在这样的地方看南宫城,原来南宫城这么大!” “世上好看的风景何止万千,换个角度,或许眼前的风景便不一样了,姑娘可以多看看。” 当初她不想按部就班走上嫁人生子为南宫付出的老路,所以她出了南宫,以为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 后来,她入了水月天,变得强大了,以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慕辰向她提亲,仿佛又将她拉回了现实,那可是水月天啊,南宫易声夫妇恐怕是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亲事。 道门也变得俗气了。 第247章 阁主死讯 于是,南宫韵竹再度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她就要嫁人了,所有人都希望她嫁,慕辰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不想伤害他,她确实对他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 但是现下,她还并不想嫁人,可是水月天、慕辰、她的家人全都等不及让她嫁了,她好像没得选。 上一次,尤文医带着她走了,去了江湖,而这一次,他死了,谁又能来带她走呢? 韵竹平静的脸色之上,泪水缓缓流下,她身上出现一朵如同琉璃一样璀璨虚幻的芙蓉花,而后芙蓉花碎了,消失在了虚空中。 南宫韵竹的道,破了。 “韵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慕辰赶忙关切地问道。 南宫韵竹轻轻摇了摇头,走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尤文医在南宫韵竹心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懂。 慕辰不知道,他只看见韵竹哭得很伤心。 南宫易声和苏暖同样也不知道。 尤文医身死,最后留下的只是南宫城外满地的死尸,一地的狼藉。 他死去的消息让南宫城的百姓为之一振,可是南宫少主身死,让他们不能开心。 南宫韵铣诛杀尤文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举世震惊,这个导致战乱,让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终于伏诛了,而南宫韵铣也被奉为英雄,世人大肆称赞。 同时,世人也寄希望于让晨王收兵,结束这场乱局。 可是晨王怎会这么轻易收手,他又将目标放在了杀神殿头上,于是世人怪罪的目标又变成了杀神殿。 晨王接到尤文医身死的消息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尤文医就这样死了。 这样他恐怕得将目光放到南境,这样才会让大家认为他的做法是理所应当的。相信东境百姓也会因此感恩戴德,他得让叛军开始安定下来,安抚收拢百姓,建立朝廷制度,晨王都快笑出了声儿。 尤文医身死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举世欢庆。 宫长青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愕不已,他怎么会?南宫城怎么会?相比于南宫韵铣,尤文医对他来说还要更重要。 当初他离开南宫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大哥虽然做了错事,但那毕竟是他的大哥,他的死同样让他动容。 旁边他的师妹白无暇见到宫长青的异状,看了过来,“师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宫长青沉声说道:“有人,死了。” “谁啊?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上次你见过的,尤文医。还有,我的大哥。” 闻言,白无暇心里一阵绞痛,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嘴巴一张一合地颤声说道:“尤文医,他死了?他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难过?我好像忘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长青见状,赶紧帮白无暇取下了面具,只见她双眸已经被泪水打湿。 而她的面容分明是紫烟! 当初临渊身死的紫烟! “师妹,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尤文医他是谁,我好像认识他的。” “你当然认识他的,你们不是见过几面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白无暇声音嘶哑。 “师妹,你先镇定下来,没事儿的。” ...... 明月馆中,苏明月也收到了消息,她可是权阁之人,尤文医身死的消息已经顺着阁中的消息网传遍了。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假的吧? 一向不出门的她当即出了明月馆,奔遍了全城想证明这是假的,可是最终她都无法说服自己。 宫长青向她完全证明了尤文医的死亡。 毕竟他可是南宫韵昊,他的消息来自南宫城。 苏明月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明月馆。 馆中,苏子兰只知道之前苏明月匆忙跑了出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正担心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闻言,苏明月直接抱住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本来心里很平静,但是就在她想要开口的那一刻,眼泪突然崩了出来,“他死了。” 苏明月放声痛哭了出来,以后谁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啊? 他们可是一起生活的关系,是朋友,更是家人,况且江湖人最是重情义,苏明月心里也有感性的一面。 苏子兰听见她说,心里咯噔一下,“谁死了。” “阁主,死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苏子兰的脑海,怎么会这样? 东阳州,惠恩峰正在主持大局,整个东境的事宜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而周诲这段时间作为他的副手帮助他处理杂事。 周诲每天都会将东阳州传来的消息做一个汇总再交给惠恩峰过目。 今日送来的消息仿佛特别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他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拆开了信卷,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不会是谁传错了吧。 他又拆开了几个信卷,无独有偶,都是阁主身死的消息,一人可以传错,总不至于所有人都传错吧。 周诲不敢相信,怎么会,他才回来过啊! 他手中拿着消息,红了眼睛,走了出去,径直对着北方跪了下来,紧咬着牙齿,“阁主,一路好走!”他恭敬行了一礼。 这是忠义! 老医师路过,见周诲如此作为,疑惑地问道:“周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周诲紧紧地咬着牙,沉声说道:“阁主,死了。” 老医师闻言一愣,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抓住了周诲的衣领,“你竟然敢造阁主的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只见周诲流下了眼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泪了。 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说出口也不容易。 周围许多两袖清风阁的人瞧见动静聚拢了来。 老医师见周诲落泪,放开了他,失声问道:“是,是真的?” 周诲无法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怎么会啊,阁主这样的人不应该长命百岁吗?怎么会,怎么会没了呢?” 第248章 兵阁起兵 老医师痛哭流涕,一张褶皱的老脸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天,不公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为阁主讨个公道。” 谁能想到,当初竟然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年轻的阁主竟先于他这个白发人离去,老医师难掩心中悲痛。 周诲艰难说道:“传令:为阁主准备后事。” 他将消息告知了惠恩峰,但惠恩峰只说让他一个人静了静,他脸上很平静,喝了盏茶,又继续处理工务。 南境两袖清风阁。 尤文医的死讯传来已经过了好多天了。 权逢看着手里的消息,仿佛不会呼吸了一样,简短的一行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不相信的,他知道尤文医的处境不算好,但他心中自始至终都相信他,相信他会活着回来。 但是这容不得他不相信,事关重大,绝不会有人乱传假消息。 “来人,请五位阁主前来,尤其是兵阁将阁主。” 权逢下完令就一直看着手中的这截纸卷发呆,摸索着,思考着。 没成想,最后见他的一面居然闹成这样,尤文医,你若是死了,两袖清风阁该怎么办呢?难道真成权阁了吗? 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几位阁主,他们都很忙。 权逢只是坐着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一个人发呆,直到所有人到来。 姜悼与他最熟,见他一副消极低沉的模样,开口问道:“权小子,你把我们全部叫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权逢抬起头来。 “东境传来消息,阁主,死了。” 说完,他的情绪仿佛又低落了几分,蒙上了一层阴霾。 姜悼站了起来,情绪激动,“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如此,尤文医,死于南宫城。” “他娘的,南宫城什么东西,我这就带人去灭了他!我才不相信尤小子会死!我这就去找他!” “姜叔,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没有尤小子我会待在这里做什么劳什子武阁阁主吗?” “我明白你想带人去东境,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晨王占据了澜山关,要去东境恐怕得绕一大截远路,赶去南宫城就算轻装简行,快马加鞭,昼夜不舍那也要将近一个半月,鞭长莫及啊!” “哼!那又如何,这是距离的问题吗?”姜悼怒声质问道。 “姜叔,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姜悼闷声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我知道我脑瓜子不好使,你拿主意吧。” 其他几人都还处在恍惚之中,这则消息的震撼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权逢闭上了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舒尔睁开了眼睛。 “姜叔听令,速带人赶去东境,找到阁主尸身,迎回阁主。” “是。”姜悼再度站了起来。 “兵阁听令,起兵,攻往东境!” “将罩领命。”将罩难掩激动看了权逢一眼,难道这一天到来了吗? “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 最后剩下了惠知楼、徐璧和命书生。 徐璧还是不太相信地问道:“权阁主,阁主他真的——” “真的,接下来,你们就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吧,惠阁主为主,徐阁主为 辅。” 权逢说完,就站了起来,他也想动动筋骨啊。 从前,一直是尤文医在拼杀,这次就让他来杀出个朗朗乾坤吧。 用这场杀劫为尤文医送行! 两袖清风阁低调了这么久,该在这世间绽放出光芒了。 他要一路横推而去,何为权,真正的权就是天下之主,九五至尊,既然生逢乱世,那何不就拿下最高的权,干干净净地重塑这世道。 尤文医你想要的,若是这样,想必就会很容易实现吧。 惠知楼和徐璧离开后,各有心事,对尤文医身死一事他们都觉得很恍惚,至于命书生,相处日浅,倒是没有他们这么多的感触。 徐璧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彼时一个徒弟一个干女儿正在练招呢,一个执剑,一个提枪,半斤八两,相执不下。 见徐璧回来了,两人争吵着让徐璧评评理,到底谁更厉害。 徐璧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见徐璧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带着沉重之色,没有胡闹了,你追我赶跑了过来。 “干娘,怎么了?” “师傅,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两个孩子疑惑的目光,徐璧缓缓说道:“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听完后别激动,想开一点儿。” “干娘,到底是什么消息啊,您还不知道我吗?我看得最开了。” “就是,师傅,你说吧!” “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阁主死了。”说完她转过头去,看着一边。 反正她们迟早会知道,不如由她告诉她们。 姜璃一脸懵地问道:“干娘你在说什么?” “唉~阁主,他死了。” “不可能,是哪位阁主,是新来的文阁阁主吗?” “姜璃啊,我们只有一位阁主!” “不可能,干娘你告诉我,不是尤大哥对不对。” 徐璧咬牙点了点头,“是他,你们别太伤心,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儿。” “干娘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要去找我爹。” 姜璃不相信,她走了,脚步匆匆,怎么会这么突然,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 像徐璧这样的人经历了太多人的死去,见证死亡在人生当中只不过是一件寻常事儿,直到寻常到麻木,但姜璃玥梨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玥梨。 她仍然处在师傅话语的震惊中,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相信师傅说的话,可是她不理解,什么叫阁主死了? 甚至,她连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仿佛只是一句话那么轻飘飘那么空荡。 玥梨仿佛失神了一般,整个人缓缓走回了房间,突然之间,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她的心里很乱,又好像很平静,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去做什么事儿,仿佛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249章 三人聚首,少年未年少 东境。 离开南宫城后,雪沁心将尤文医的尸体放进冰棺,封印了起来,这冰棺是她的寒意所凝,可保尸身不腐。 她驾着托棺的马车,一路北上。 雪沁心手里有十块令牌。一块是尤文医的阁主令,一块是尤文医给她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剩下的八块,大都也有了归属。 其中有刀邛,也有南宫韵竹。 这段时间尤文医一有空就在刻画手中的令牌,雪沁心明白这是他要做的事儿,她决定将这些令牌送到他们的主人手上,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 但是她不想见到南宫韵竹,若是回到南宫城,她怕自己忍不住灭了南宫城。 她带着轻骑和尤文医的尸身一路北去,她要找的第一个人,便是刀邛,从前那个与尤文医形影不离的伙伴。 尤文医身死的消息总得有个人告诉他。 北边临渊所在的区域并未被叛军攻陷,雪沁心要带着冰棺以及轻骑前往并不容易,这些事儿她不在乎,但是李忠不能不处理好,他让众人都卸了甲,伪装成江湖侍卫,这一行只为保护将军。 临渊山下。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自从紫烟身死之后,临渊仿佛就没什么大的动静了,似乎就像渊主说的那样,想杀这一刀一剑的人已经死了,因果已了。 而刀邛仍然守在紫烟墓前,日复一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的生活除了她,就只剩下了刀。 他也是在为自己赎罪。 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终将被打破。 雪沁心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紫烟的埋骨地,一拳直接将当初溪尘布下的幻阵轰散了。 正在打坐的刀邛睁开了眼睛,历经一载,他已经是蓬头垢面,须发皆长。 四周人马将这里围了起来,为首的马车面对着刀邛。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雪沁心! “多日未见,你这是做什么?” 多日不见,两人的神情却都变得很淡漠。 雪沁心扔出一块令牌,刀邛伸手夹住,“这是什么?” “尤文医给你的令牌,两袖清风监察使。” “什么意思?他人呢?” “他,死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再问你一遍,他人呢?”刀邛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厉声问道。 “我说,他死了。” “不可能!”刀邛站了起来,“他不可能死,你为什么撒谎,你想干嘛?” 雪沁心也站了起来,二话没说,揭开了遮棺的幕布。 刀邛心里一紧,迟迟没有动静,迈不开腿,他不敢相信,但又怕这是真的。 “事实如此,赶紧的,我还有事儿,还要去送下一块令牌,你是否要同行?”雪沁心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她的名字一样冷。 刀邛迈开了腿,踏着沉甸甸的步伐靠近了马车上的冰棺,他依稀看见了尤文医的面容。 虽然不真切,他知道那是他。 雪沁心没必要拿这种事儿骗他。 早在出山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会死,也做好了死的准备,所有无论何时他们都共同作战,想杀出一条前路。 不过紫烟的事儿,却让他留在了这里,剩下尤文医独自去面对了。 而这一次,他先他一步了。 刀邛紧咬着牙关,他绝不能掉下一滴眼泪。 “谁干的!” “该杀的我已经杀了,你要随我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雪沁心的话让他想发泄都发泄不出来,若是仇人已死,那还做什么呢? “谁干的!!” 刀邛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 “南宫城南宫韵铣。” “所以你将南宫韵铣杀了就完了吗?” “不然呢?难道灭了南宫城吗?” “说起来真是可笑,我们与南宫城素无恩怨,要说恩怨,当初谁又能说得清呢?南宫韵铣!!若没有南宫城,他如何杀他,最大的罪,最大的恶,是权,是势啊,我刀邛是不懂,可是杀他的,是倾南宫一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南宫韵铣,凭什么南宫无罪,我偏要灭了南宫城。” 雪沁心点了点头,“若要灭,去便是,现下我要帮他把没做完的事儿做完。” “是啊,我们还有没做完的事儿。” 刀邛攥紧了手里的令牌。 他也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尤文医都死了,他这墓守得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当然也可以死。 蓦然,刀邛余光瞥见了那人群中的一个人,百里奇! 他拔出了落霞刀,指着百里奇,“他怎么在这儿?” 百里奇惊慌地说道:“少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奇朝着雪沁心的身边靠去,这里最有安全感。 雪沁心说道:“他失忆了,尤文医也见过他,没有为难他,他身上的事儿等他恢复记忆再了结。而且他现在是我的手下。” 刀邛点了点头,既然是尤文医的决定,他就没有必要纠结了。 他来到紫烟的墓边,一寸一寸地刨起了土,他也不让其他人来帮他,就这样很慢很慢,但是没有人敢催他。 雪沁心这个向来没有耐心的姑娘,与他一起刨起了土,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等将棺木全部清理了出来,李忠方才叫人来帮忙。 刀邛也没有拒绝。 最终这一行人,又加上了一辆马车,一樽棺木。 当初他们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双手为紫烟报了仇,说要灭了临渊,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临渊,他们当然要去讨个公道。 这也是尤文医的目的地。 不明不白的,先是在南宫城,再是临渊,仿佛所有的算计,他都轻巧地抛在了脑后,可是每一场他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南宫城刺杀以及陷害的真相,没有定论,临渊做局,他们杀了动手的人,也没有深究背后。 到头来,不管怎么样,是债就要还的,是问题就该有个答案。 南宫城的答案,尤文医想让韵竹自己去找,那是他的大哥。临渊的答案,尤文医已经准备来找了,可是他还没有走到这里,就永远地留在了南宫城。 刀邛和雪沁心各驾着一辆马车,身后跟着两百轻骑,登上了临渊。 他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在继续。 第250章 临渊之果 临渊大殿前的广场。 刀邛和雪沁心面对着以渊主为首的临渊众人,两方对峙。 打上门,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的渊主,剑眉星目,面容棱角分明,体态端正,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位英俊潇洒的公子侠客。 “临渊,给个交代吧!”刀邛的气势看起来确实单薄了些,但是他丝毫不惧。 “你要什么交代,打上我临渊,应该是你们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没有心思跟你们打哑谜,当初便说了,我们会回来的,现在就是了结的时候,要么你们为当初的事儿道歉,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出来,要么,今日你们就杀了我,事情就这么简单!” 对方临渊阵营有威望的老前辈看着刀邛都气笑了,这个年轻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吗?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敢来质问临渊,笑话! 渊主沉声道:“当初我也说了,那件事儿因果已了,对你们出手的人已经都死了。” “是吗?那么我们为什么会来到临渊呢?好像是因为渊主相邀才来的吧,既然如此,你可还没死呢!” 刀邛虽然年纪比对方小,但是心里的火气却比对方大得多,他就是要讨个公道,将对临渊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而渊主当然就是他针对的第一对象。 当初,也确实是渊主邀请,他们才来的临渊,这件事儿渊主也不能否认。 “当然,这件事儿也有我的原因,不过当初眠儿应该就告诉你们了吧,临渊很复杂,我要的是让你们走到我面前,事实上,你们并没有见到我,如果是见到我之后再被临渊的人针对,那么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呵!笑话,你这是玩儿文字游戏吗?我只知道上临渊是为了你而来,无论如何你也脱不开干系!”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渊主沉着地看着刀邛,一个年轻人还没有到需要他小心应对的地步。 “我说了,要么你们道歉,或者我杀了你们,要么杀了我。” “何必呢?你们不该来这里的,当初我就可以杀你们,所谓因果已了,你们不明白吗?” 临渊死的人也不少,是渊主出面放了他们,这已经够仁慈了,而今刀邛再度上门讨债,实在是不理智。 他能杀得破临渊吗? 只是在刀邛看来,忍不下这口气,要不是渊主邀请他们上临渊,紫烟会死吗?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吗?说不定没有这件事儿,尤文医也不会死!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功过相抵,渊主确实放过了他们,可是这一切的起源是临渊啊,他们是受害者,紫烟更是无辜! “我嘴笨,不会跟你们来嘴上功夫,只是我心里过不去,既然过不去,那自然要临渊给我们一个交代,当初为何布下杀局,我们难道不该讨个公道吗?” “看来当初放走你们真是个错误,尤文医成了晨王起兵的借口,身死南宫城,要是当初就把你们留在临渊,或许这世道就不会那么混乱吧。” 渊主也有几分感叹,当初留了几分情面,他不后悔,只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给自己徒添了几分麻烦。 刀邛握住了刀说道:“所以还是要战吗?”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是一个很大的缺点,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就试试!” 磨刀一年,这刀锋不锋利就看今朝了! 刀邛准备拔出手中的剑,结果却发现拔不出来,他看向了雪沁心,是她搞的鬼。 “什么意思?” “就你也敢拔刀,回去再练几年吧,要等你打完,死了都没有一个结果,我来!” 来自自己人的吐槽最是致命,刀邛感觉脸上啪啪疼。 雪沁心双手抱胸,看着渊主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 “那就简单了!” 雪沁心伸出手,手心出现一把袖珍的冰剑悬空,剑锋指着渊主的方向,她的周身凭空出现许多冰凌,一股寒冷的气势压迫而去。 “两个选择,降或者死!我没有耐心。” “哼,即便你来自道门,江湖也不是好欺负的。” 渊主拔出了剑,“布阵!” 雪沁心轻笑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手掌一挥,冰凌如同剑雨一样袭向了临渊众人。 而她手中这枚瞄准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们身后的临渊殿。 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冰凌仿佛有万钧之力,每一枚都穿刺了人群,临渊阵营霎时人仰马翻,雪沁心双手背身,看着前方叫苦不迭的人群。 轰然之间,临渊殿竟然塌了,一座辉煌的宫殿就这样沦为了废墟! “不对劲,你不是一般的道门中人,道门历练者绝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本事!” 渊主惊愕地看着一脸淡定的雪沁心。 “降或者死!” 这下,渊主犹豫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那句话,当我放你们走的时候,因果已了,当初你们杀的人够多了,说起来你们欠临渊的更多。” “什么狗屁话!” 雪沁心一瞪眼,又是一轮冰凌凭空而现朝着他们急速射去,这一次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凌就已经在眼前了。 临渊众人死伤惨重。 雪沁心下手那可是一点儿不在乎的。 见识了尤文医的死,她也变得更狠了。 尤文医本就是优柔寡断的人,还是太善良了,可是善良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葬送了性命。 渊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雪沁心的强横让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虽然之前就收到消息雪沁心在南宫城外大开杀戒,只是杀的是流民,所以渊主对雪沁心能力的评估终究还是低了。 他以为以临渊众多的高手,怎么也能挡住雪沁心,谁能想到雪沁心的境界力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 “不对,你是一境,你出手,巡察使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呵呵!你真以为你懂的很多吗?乱世起,巡查归,最后再问你一句,降或者死!” 第251章 临渊降 广场之上,大殿之下,渊主低下了头,现场的惨状,雪沁心的话都让他明白他没得选了。 雪沁心太强了,而且是无所顾忌的强,临渊的人就算是一起上恐怕都不用她费什么力。 “降!”渊主吐出了一个字。 “好,既然降了,那么我要你们下跪道歉!” 雪沁心闪身让开,露出了她身后的棺材。 “这不可能!士可杀不可辱!” 降和跪那是截然不同的,他可以降,但不能跪,若是跪了,那就全完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临渊要是齐齐跪了,那还起得来吗? 这是耻辱! “可以,愿意跪的跪下,不愿意跪的我来帮你们!”雪沁心满不在乎地说道。 临渊渊主握紧了拳头,仰头闭上了双眼,“我傅闻天输了但我绝不后悔,我只是输给了道门这个异类,而不是输在了江湖。” 他深刻地明白,强大意味着什么。 傅闻天跪了。 男子汉能屈能伸,他是个人物。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绝不是简单之辈。 但雪沁心并不会想这些,他只要跪了就行。 傅闻天身后有个老者站出来骂道:“傅闻天,你可是渊主,你怎么能跪?你这一跪把临渊置于何地,把祖宗先辈置于何地!” 傅闻天没有开口,他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哪怕这一跪他成了临渊的千古罪人,他也必须跪。 除了死,只能跪。 随着傅闻天的下跪,临渊大部分人都跪了。 有一个人没有下跪,那就是之前开口的刘老,一个老头而已,雪沁心并没有跟他计较。 “既然跪了,想必问点儿事儿渊主也会老实回答的吧?” 傅闻天只是看着她,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说说吧,当初为何设局坑杀他们,这其中又有哪些人参与了?” 傅闻天轻轻开口,“明面上的设局者便是当初以白眉尊者为首的三人,他们与束白有仇,所以设局要杀了这刀剑的传承者,至于我,我承认,利用了你们,我想借用他们的出手把束白逼出来,杀了他们,这样临渊的格局就会更加清晰了,只是没有想到,你们几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强,是我失算了!” 自他开口邀请尤文医来到临渊开始,他便注定无法脱身,因为临渊之行就是一切的开始,所以他只能坦白自己的想法。 他本想借着放他们走了却这段因果,可是哪曾想他们不认!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坦然以对,消解他们的愤怒。 今日说不好,他真的会死在这里,因为他是渊主,掌权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会最先遭受风暴的的冲击。 刀邛走到他的身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本想挥拳,结果突然他好像如遭重击,被打翻在了一旁。 “你他娘的干什么?”刀邛怒视着雪沁心。 雪沁心淡定地说道:“弱鸡,一边看着,别影响我盘问。” “你继续说,背后还有什么人,还有当初又是谁贿赂溪尘出的手?” 在尤文医身死之后,雪沁心不再是那副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有些事儿她应该问清楚。 “溪尘是南宫韵铣与麟辉一同请出的,他们在南宫城盛会之后就一直有联系,在你们一路来到临渊的过程中,其实他们也派了人对你们动手,只不过被阴阳殿的人暗中挡住了,而溪尘没人挡得住。” “阴阳殿的人为什么要帮忙挡住他们?” “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阴阳殿暗中掌控在南宫城的手中,阴阳殿主便是当初假死的南宫易司,南宫城主南宫易声的哥哥,他们是为了保护南宫韵竹,顺带着解决了他们的麻烦。” “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八大势力阴阳殿吗?”雪沁心这下都惊到了。 “是的,他们藏得很深,只不过南宫次子南宫韵昊主动暴露了,这个消息在江湖高层之间已经传开了。” 雪沁心觉得难以置信,位列八大势力之一的阴阳殿居然隶属南宫世家,瞒得真好啊,世人一无所知。 还当南宫城想当第九大势力呢,结果人家恐怕根本没放在眼里。 “等等,既然当日在临渊有杀局,阴阳殿不会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吧,为何不见他们动手。” “他们,被拦住了!至于是谁动的手我就不知道了。” “被拦住了?怎么可能?阴阳殿一直在暗中,而且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谁能无声无息地拦住他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江湖八大势力终究是在江湖,比这八家强的不是没有?” “什么意思?”雪沁心眯了眯眼,她意识到了这背后还有一方不知名的势力插手。 “字面意思,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雪沁心叹了一口气,当初自己真是个傻蛋,怎么没有察觉到这背后有这么多事儿,真是不简单啊! 这尤文医也真是,看起来这么鬼精,结果也是废物一个,还不如她呢! 要不是看在他死了的份上,一定要狠狠地说他一顿。 当初就不能深究到底吗?非要一副清高的模样,到头来被谁算计了都不知道,真是憋屈! 还有一个憋屈的人就是刀邛,两次被雪沁心打脸,他现在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可惜没有人陪他打她了。 雪沁心真的天下无敌了,剑已经死了,剩下一把刀也是废刀了。 雪沁心带着人离开了,临走时她让临渊解散了,从此再无临渊。 她终究没有对他们下手,这是她最后的仁慈。 傅闻天的配合,让她知道了不少内情,所以她对傅闻天的观感还是挺好的,可惜是敌人。 离开临渊之后,雪沁心又成了那个三不管的人。 什么事儿都让刀邛来做,刀邛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了,但是由于打不过,所以只能提高这个极点的上限。 他作为这一群人的主事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南山城,这里想必应该有两袖清风阁的人存在吧? 尤文医死了,那么权逢呢,他是什么态度?刀邛需要知道。 可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阁里的人。 于是他便竖起了一面旗子,上书两袖清风四个大字。 结果他们在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官兵拒之门外,哪有人把尸体往城里拉的。 刀邛只是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将两袖清风的旗子盖在了尤文医的棺木上,走了。 若有人见到这棺木,想必能明白的。 既然入不了这城,那就不入了。 城,那是城民的乐园,也是他们的墓地。 第252章 天下少一人 尤文医死后,这天下仿佛开始变得愈加混乱了。 晨王派兵进攻南境,同时还向东境增派了一队人马。 他也等不及了,必须抓紧收服已经攻下的城池,不然就没时间了,所谓名不正便言不顺,必须赶紧将这些城池完全掌控在手里。 于是这场战乱,随着晨王野心的膨胀,加剧了。 南境的局势迅速恶化,晨王这次将目光放在了南境,只要控制住南境,进可攻退可守,这天下都可以一争。 他带领了二十万大军,亲征南境。 围住了唐正驻守的城池,只围不攻,因为唐正手上握着的兵力可是有三十万还多。 只要将这座城围死,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对方忍不住主动出击,他们便可布置陷阱以逸待劳。 三十余万大军,一天消耗的粮食,那都难以想象,就凭这南境贫瘠之地,就算唐正提前收集了大量粮草,又能守多久呢? 晨王分出了一队人马去攻打其他城池,倒是打得个算盘。 把朝廷的大军关在了笼子里,就看唐正怎么应对了! 而南境百姓们闻讯晨王攻来,乱成了一锅粥,恰逢兵阁兵变,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这一次来得更加凶猛。 所有的势力都不能独善其身了。 但这一切都与刀邛他们无关。 他的目光始终看向了南宫城。 一行人再度从临渊又赶回了南宫城。 他刀邛,无所畏惧,而且没有尤文医这么优柔寡断,那么善良,此行,他要灭南宫! 南宫城外驻扎的流民死了大半,最终又离开了大半,尤文医都死了,很多人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热忱,又踏上了回归家园的路。 这里驻扎的流民已经寥寥无几。 城外已然是一片狼藉。 刀邛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南宫城下。 要杀,那就来,看看是他刀邛会死,还是南宫城会亡!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谁怕谁! 刀邛看见那城墙上的朝露剑,当即拔出了自己的落霞刀,奋力掷了上去,插在了朝露剑旁边,没入城墙只有四分之一,远不如朝露。 那可是雪沁心的手笔。 “南宫城,我刀邛来了,要杀要剐,我来接着,南宫城内,所有两袖清风阁人听令,要么出城,要么,退出两袖清风阁。” 刀邛的声音高昂,传出去很远,但是能听到的人终究只能是少数,南宫城里两袖清风阁的人能不能听见,那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在这种关头,阁主死在南宫城外,而南宫城内两袖清风阁的人无作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言尽于此,至于谁能听见,谁又听不见,他可不会像尤文医一样体谅。 江湖只是一把刀,而尤文医只是个赏刀的人,看不清,却不知何时刀落在了自己头上。 刀邛话落,城墙之上就有人去禀报了。 他作为落霞刀主,当代刀首一般的人物,在南宫城那也是声名显赫。 与尤文医同为刀剑神诀的主人,尤文医身死,他前来南宫城,自然是应当的。 落霞刀主前来的消息也在南宫城里传遍了。 许多人都想看看,这把刀会做些什么。 南宫城中,李少华李岚芯夫妇当然也知道了。 当初尤文医来到南宫城外,他们就一直让人盯着,可是直到尤文医身死,他们也只能是无能为力,没办法,那可是南宫城啊! 从那以后,李少华日夜活在自责忏悔之中,而他也一直让人注意着城外的动静。 刀邛这样说,那就是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的余地。 李少华告别了抱着孩子的妻子李岚芯,他这一次必须站出去,否则此生他都不得安宁。 李岚芯明白丈夫的想法,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作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孩子需要爹爹。” “我明白。” 李少华决绝地走了。 这是无法两全的事儿,为了阁主,他就不得不抛下妻儿。 李少华召集了两袖清风阁的人,让他们简单收拾了东西,自行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不出所料,大多数人仍旧选择了留下。 南宫城是他们的故乡,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把两袖清风阁推开也是常事,人都是自私的。 现在的南宫城可是个少有的安全地方。 刀邛在南宫城外严阵以待,等着这座城的主人表态。 他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这南宫城到底有多大的脸面? 今天就是他死在这儿,也无所谓。 他的命应该和尤文医一同死去,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信念与意气。 至于雪沁心,她就是坐在一旁,沉思着。 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跳脱的姑娘,会这样沉寂下来,会变得平静。 在雪沁心心里,当初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儿,她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她如果不是看得起尤文医,会大老远刻意来找他吗? 可是一切都成了枉然。 雪沁心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姑娘,当初和道一言、溪尘离开后,他们一边在寻找四九摊的人,一边在江湖游历。 溪尘洒脱,道一言呆愣,这一个组合倒是也挺好玩儿的。 可是他们都是道门年轻一代的至强者,敢对他们出手的,随手就可以拿下,能打得过他们的大都谦让着道门之人。 他们的游历更像是皇子来体察江湖人情。 久而久之,雪沁心便觉得没意思了。 他们不像尤文医这样有自己的事儿在做,随之而来的也是一系列的麻烦,在解决麻烦中他们也在一步步成长。 但是这道门的三人行走,那就是今天去哪儿玩儿啊,明天去哪儿玩儿啊? 游戏人间固然有意思,可是雪沁心还是喜欢有尤文医刀邛这样的角色存在,他们不会惯着她,不会任由她任性,他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也可以拳脚相向。 她已经将他们接纳成了自己心里的伙伴。 这次,她主动找到尤文医,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若是留下跟他并肩作战,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雪沁心一直没有变过,就像当初南宫城刺杀,她宁愿赚个几千两抛下他们去搬救兵也不会自己出手。 这次也是一样的道理,她相信尤文医能够应对好,尤文医的强大,她心里有数,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尤文医难道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吗? 事无绝对。 这次,她去晚了,也玩儿脱了。 她不是有意的,她向来不在乎那些,也不懂什么生死,可是看到满身是血的尤文医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才真正懂得了那种残酷。 她这些天一直觉得很恍惚,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已经过了冲击力最大的那个阶段,但是心里总有一关像是过不去一样。 尤文医是想和她并肩而战的,可是她却走了,他死的时候,有没有怪自己呢? 没心没肺的姑娘也有感性的那一面啊。 而且,渊主傅闻天的话也让她的脑子不得不动起来了,到底还有何方势力在针对于尤文医他们?她也得动起脑子来,给他一个交代啊! 第253章 傻子 南宫城墙之上,南宫易声出现了,他朝着雪沁心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你来干嘛?” 雪沁心的出现让他再度生出了几分无力的感觉。 她的强大,慕辰已经绘声绘色地告诉了他。 在尤文医身死之后,南宫韵竹碎道,长居深闺没有再出一步房门。 她与慕辰的婚事也就只能拖着,不过南宫易声夫妇还是与慕辰明确了订婚的意思,慕辰在韵竹的屋外看了几天,便回水月天复命了。 城墙之下,刀邛看着那城上的人,咬紧了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干什么,南宫城主不明白吗?” “刀少侠,一报还一报,铣儿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样?这还不够吗?我南宫城难道有亏待过你们吗?” 南宫易声言语之间也有气愤,这一刀一剑,拿的可都是南宫城的兵器,到头来居然成了南宫城的敌人。 “南宫城主这话就说得难听了,当初在南宫城遇刺,他并未跟南宫城计较,甚至他心里一直都是承南宫的情的,当初他离开虽然坏了南宫城的名声,但是难道不是为了挽救你女儿的名声吗?他真的有对不起南宫城吗?” “我若是真的要针对他,早就让人满江湖地追杀了,当初的事儿已经了了,就不必说了。这次的事儿,也已经有了结果,你还来干什么?” 他儿子杀了尤文医,雪沁心杀了南宫韵铣,要说寻仇也该是南宫城来找雪沁心才对。 “呵呵,真是笑话!我问你,要是你儿子死在别的势力手中,你难道只是杀了那一个人吗?他的死,你南宫举城都有责任,这不是一人之过!我这次来当然就是讨个说法的,不然,那就用南宫城的血来祭奠他的亡魂吧!” “狂妄!你当我南宫城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撒野,现在我没有心思跟你胡闹,速速退去。” 儿子死了,他的心里既有悲怆也有怒火。 刀邛这时候找上门来,他虽然是讲几分理的,但心里理所当然也憋着几分气。 “南宫城主,其实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你站的太高了,俯视着我的感觉很好吧,很不屑一顾吧,这很正常,可是我们不认,我说了若要杀,那就来。我没他那么好的脾气,而且我可比他还敢!两个选择,要么举城给他低头道歉忏悔,要么我灭了南宫城。” “大言不惭!我倒要看你怎么灭了南宫城!” 张口闭口之间,南宫易声看得很清楚,刀邛根本就没有把南宫城放在眼里,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难道是雪沁心吗?但是南宫城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是任何人可以轻视的。 “看来是说不拢了,早先我便跟他说了,没必要跟人家讲什么道理,反正最后大家都是讲拳头,但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想到我也跟他一样,喜欢讲起了道理,道理明明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南宫城主,来吧,今日就让我杀个痛快。” 刀邛言语间很洒脱,也很放松,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这对他算是个好的选择。 人间,不值得! 不如陪尤文医下去,在阴间再建立一个两袖清风阁,到时候,他一定会不留余地地帮他。 “来人,准备!” 南宫易声已经失去了耐心,人若要取死,他也不会拦着。 此刻,一个士兵上前来,“禀城主,几个人想出城,说他们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南宫城主靠着城墙,想了想问道:“有多少人?” “回城主:一共五人。” “放他们下去吧,告诉他们一旦出去,此生不得入南宫。” “是,城主。” 只见下方缓缓打开了城门,几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李少华。 李少华走向了刀邛,拱手道:“权阁李少华见过刀大人。” “我等见过刀大人!” 刀邛拿出了令牌,“你们认得吗?” 李少华说道:“认得,令牌图样已经分发下来。” “既如此,那我说的话应该还管几分用,南宫城里一共有多少两袖清风阁的人?” “经过上次阁主的安排,目前一共有一百十二人。” 当初尤文医既置办书院又留下了钱,在南宫城的发展布局自然变得容易了很多。 “出来的一共就这五人吗?” “是。” “该带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吗?” 刀邛的脸色变得阴沉,百中取五,尤文医,真的值得吗? “属于阁中的东西能带的都带了出来。” “好,李少华,你是个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了,既然出来了,想要进去,那就踏破南宫!” “我明白。” “我等明白。” 他们五人既然选择出来,那就做好了被南宫城驱逐的准备,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人里面并没有当初的周立通。 南宫城墙之上,南宫易声看着这离开的五个人,并无什么表示,只是五个人,他还没有这么小气。 两袖清风阁的发展瞒不过他,他没有针对他们的意思。 “人给你们了,南宫城不欠你们的。” “我说了,今日便要踏破南宫。”刀邛漠然的双目就像一头嗜血野兽,紧紧地盯着那城墙。 南宫易声高声说道:“尤文医是死了,可我儿也死了,雪沁心同样是我的仇人,可我甚至没有能力给他报仇,铣儿是有他的过错,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难道尤文医就没有错吗?尔等若是非要来此胡闹,南宫城也不会怕了你们。” “听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南宫城,若有,杀无赦!” 说完,南宫易声就拂袖离开了。 他不能主动对刀邛出手,也不能杀了刀邛。 这一刀一剑都出自南宫,若是都杀了,让世人怎么看待南宫城? 尤文医身死,是他有取死之道,但是刀邛不一样。 刀邛见南宫易声离开,依稀可以听见拳头上骨头的摩擦声,南宫易声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李少华在一旁冷静说道:“刀大人,现在攻打南宫城恐怕也做不了什么,收到消息,武阁姜阁主已经带着人前来,不日就将到达,不如等武阁主一同。” “权逢呢,他什么意思?”刀邛皱着眉头看向了李少华。 李少华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权阁主要把这江湖炸成烟花,给阁主送行。” “呵呵,好啊,那就把这江湖炸成烟花,看看他想要守护的到底会多美?” “尤文医,他就是个傻子!” 第254章 南宫韵竹出城 两袖清风,值得吗?南宫城百十个人,最终能站出来的不也只是五个人而已,大难临头各自飞,两袖清风阁有肉吃,他们闻着味儿就来了,可是给他们吃了肉又如何呢? 刀邛从来不觉得尤文医这样做有什么道理,他帮他只是因为他是尤文医。 哪怕这些百姓低贱到尘埃里,他们也有可恨之处。 “所有人,就地扎营,招兵买马!” ...... 南境。 权逢坐镇兵阁,面对朝廷的腐朽之师,兵阁人马不多但是势如破竹,在里应外合下,一举拿下了乾坤城。 乱世之中,他打出了自立自强的旗号,招兵买马,一步步从乾坤城攻下了周边的城池,以强硬的手段让每座城都变成了自己人。 他和刀邛跟尤文医都不一样,尤文医终究是太善良了,所以他失败了。 权逢会用手段。 刀邛会用武器。 他们可不会傻傻的像尤文医一样,一腔热血。 这一次,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站了出来。 澜山关外,杀神殿驻地。 “禀圣女,晨王叛军攻向了南境。” 彼时,惠知芊还在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里的闲书,念归在一旁练武。 “知道了,念归啊,我们得走了。” 要是晨王打上门来,那就麻烦了。 殊不知,晨王现在对他们的兴趣并没有这么大。 起初他还想着灭了杀神殿,但是现在感受到那种权力的滋味,他只想尽快拿下东境和南境,成为这天下的王! 他的野心彻底膨胀了! 只要拿下天下,灭了杀神殿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况且杀神殿便是晨王攻打南境的借口,所以他暂时不会对惠知芊下手。 “二师傅,我的逍遥重影还不可以吗?我想去找师傅了。” “最近可有尤文医的消息。” “禀圣女,尤文医已死。” 惠知芊震惊地抬起头来,言辞变得激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禀圣女,尤文医死在南宫城,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何时发生的事儿,为何我不知道?”惠知芊的平静在这一刻被打得稀碎,她的声音也大了些。 “禀圣女,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传到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 惠知芊和念归都是足不出户的,但凡她们能走出去看看,早就知道消息了。 “能确定消息的真假吗?他真的死了吗?” “回圣女,基本能确定,有南宫城证实此事,天下皆知。” 惠知芊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 天下皆知,可她却不知。 她用手扶着额头,心里变得沉重了,这样的消息听起来很不真实,难道他真的死了吗? 念归同样不敢相信,她现在的心很乱,“二师傅,这是假的对不对,我要去找师傅。” “现在外面很乱,念归啊,你回去等好吗?若是他没有——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不,我要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死的。” 惠知芊低头想了一会儿,好似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走。” 她心里也很复杂,堵得慌。 这样突兀的消息总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 其实她也想去看看,只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 东境南宫城。 刀邛完全守在了这里,不灭南宫他誓不罢休! 但是雪沁心的想法那又不一样了,她想去为尤文医做完他想做的事儿,九块令牌,不过才给出去两块。 两人之间产生了矛盾,雪沁心表示只能跟他一起等几天,巧的是没过几天,就等到了前来的姜悼。 姜悼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而来,从那飞扬的尘土昭示着他心里的急切和愤怒,黄沙弥漫,如同奔腾的狼群汹涌联袂而来。 结果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就看见了刀邛和尤文医的冰棺。 多日未见,相逢却是这种情形,两人都没有多说,姜悼拍了拍刀邛的肩膀,他知道他们最是要好,早已经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 姜悼来到尤文医的棺木旁,一切木已成舟,他用手抚摸着棺木,叹了口气。 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入了江湖,他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他姜悼不会说话,不懂得表达,可是对尤文医他向来是既呵护又敬佩的。 他提着长枪,面向了南宫城。 “江湖事儿江湖了,两袖清风阁姜悼前来挑战南宫城!” 这次城门竟然应声直接打开了。 出来的不是南宫易声,反而是个姑娘,南宫韵竹! “姑娘何人?”姜悼沉闷的声音响起。 “南宫韵竹!”刀邛轻声唤了一句。 他并不知道南宫韵竹在城里。 其实红叶告诉她刀邛来了之后,她心中便一直在犹豫,她想见见他们,可是心里过不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当初一同江湖游历的四人以这种方式再度聚首。 已经物是人非。 那段时间结下的友谊不是简单就能磨灭的。 雪沁心饶有兴致地看着刀邛,碍于南宫韵竹的情面,他又会怎么做呢? 南宫韵竹可是加入了两袖清风阁,这意味着在他们心里,她已经是自己人了。 “你一直在城里吗?” 韵竹点了点头。 刀邛看着这个当初的伙伴,厉声质问道:“那他死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来晚了,对不起,刀大哥。” 韵竹的眼泪干涸,也变得更加坚强了。 “你不知道当初他对你有多好吗?难道一句来晚就可以了吗?” 刀邛心里很气愤。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他,现在,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 韵竹低下了头,想了想该怎么说,最后还是直接说道:“是,听说你们来了,其实我很想见见你们,也想让你们离开,大哥身死,父亲心里也很痛苦。尤大哥的事儿我很抱歉,但是事已至此。” 父亲的意思也是让她出面将他们劝退,毕竟有雪沁心在,南宫易声也无能为力。 “呵呵,是啊,那可是你大哥啊!血浓于水的大哥!你想好了,你若是想阻我,我们恩断义绝!” 韵竹看向了一旁的雪沁心,唤了一声雪姐姐。 “小韵竹啊,我不怪你,你确实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南宫城,但是你是南宫城的人,你选择了南宫城,又将我们放在什么地方呢?” 第255章 空棺 雪沁心拿出一块令牌,扔给了她。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来了这么久,而你到现在才出来一见,这令牌上的名字是他刻上去的,这也是他准备给你的,事情已了,走了。” 说完,雪沁心就带着冰棺驾着马车走了,轻骑跟在了后面。 刀邛在后面吼了一句:雪沁心。 雪沁心摆了摆手,“我还要去帮他完成他的事儿,南宫城我若想灭,就不会留到今天了,而你灭不了,等在这里只不过是你心里不甘心罢了。就算你有灭了南宫城的本事,你也不会滥杀无辜的。” 雪沁心看得很清楚。 刀邛只是在发泄他心里的怒火。 刀邛攥紧了拳头,对着姜悼说道:“姜叔,我们先走吧,该死的已经死了,我们将他送回去。” 姜悼叹了口气,他心里也很不甘,来到这里,难道只是这样吗?可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儿,他也不了解。 罢了,先将尤小子送回去吧。 姜悼收了枪,可心里的那团火可没那么容易收。 刀邛终究还是选择跟上了雪沁心。 她说得对,他只是不甘心,只是在发泄而已,他死了啊!! 南宫城下,南宫韵竹看着远处的人影,那寒冷的冰棺,她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令牌,眼泪如同珍珠串一样汩汩而下,她一个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独,可是会照顾体谅她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有南宫韵竹守在城前,刀邛和雪沁心终究是离开了。 这一路,加上姜悼带来的人,和李少华在南宫城前招收的人马。队伍已经壮大到将近四百人。 这一行人只为护棺。 而尤文医虽然死了,但是晨王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晨王对他的人头开出了高额的赏金。 而且放出话来,不得到他的人头誓不罢休。 于是江湖、百姓对尤文医仍旧是人人喊打。 不知道多少亡命之徒、江湖侠客、甚至平头百姓、小股叛军都奔着他而来。 他虽然死了,可是还是很值钱的。 要是尤文医知道了,估计也就是一笑了之吧。 两袖清风阁的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但凡有人前来骚扰,那定然是杀无赦,尤其是刀邛和姜悼。 他们一路而行遇到了不少人袭扰,但是没有什么人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叛军占据之地仍然很混乱,但是经过几个月,基本上格局已经形成,除了晨王叛军之外,也就是一些江湖草寇拉帮结派形成的小伙叛军,或者负隅顽抗四处流窜的朝廷兵马。 刀邛他们一行人一路杀过来,成了不少人的目标,动静不小,终究引起了一些人马的注意。 这一日,他们被围困在了山谷之中,对方足足有六七百人,看起来应该是自行裹挟起来的小股势力。 将他们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了尤文医的头颅上。 提着尤文医的头颅,不管是给晨王还是给朝廷,都能有所收获。 领头的直接指挥兄弟们抢下尤文医的人头,容不得两袖清风阁的人有丝毫的考虑,战斗就爆发了。 能在这乱世之中站起来的,都是狠角色。 尤文医的人头,他们既然遇到了,那就势在必得。 可是刀邛、雪沁心这两个狠人那不是他们能惹的。 何况他们想要的还是阁主的人头。 混战之中,一条条人命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被吹走,没人在意,乱世之中,杀伐最是痛快。 刀邛在人群中杀红了眼,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和热血。 一时间,却不曾注意有人来到了紫烟的棺木前,那人也是个江湖好手,内力一扬直接将棺盖掀翻。 刀邛察觉到动静,一道刀芒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仿佛饿虎扑食,杀了过去,欲要将来人斩成两半。 他赶忙施展轻功来到棺木前,这时候竟然发现这棺里竟然是空的。 刀邛满脸的茫然与惶恐,怎么会这样? 他已经顾不上这些敌人了,眼里只有这空荡荡的棺材。 雪沁心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顺手一挥就将他周边的敌人掀翻了。 她现在已经达到了举手投足都可以杀人的地步。 她,包括尤文医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近身。 想也是这样的缘故,才有人抱着侥幸去打开了紫烟的棺木。 刀邛仍旧痴痴地看着空棺,回忆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墓可是他亲自守的,日日夜夜,而这棺却空了,难道是这些时日才空的吗?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这棺木如此普通,紫烟的身份也不是什么显赫氏族,怎么会有人来盗棺,还盗走了尸首,这不合理啊! 而且他时时、日日守着,怎么会出问题呢? 刀邛好像魔怔了一样,一遍遍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寻蛛丝马迹,可是一无所获。 雪沁心看见他的情况也没有了玩儿的心思。 四周浮现出无以计数的冰凌,好似离弦之箭一样,霎时间奔腾而去,携带着滔天的气浪将周围的敌人都刺穿掀翻了出去,简单直接。 她起身缓缓走了过来,看着马车上棺木旁的刀邛问道:“怎么了?” 刀邛没有丝毫动静。 她伸出指头一挥,刀邛头上好似被人拍了一巴掌一样,他清醒过来,一只手捂住脑袋,看向了雪沁心。 “发生什么事儿了?” 刀邛眉头皱起,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几分不知所措。 “棺是空的!” 雪沁心闻言愣住了,新月眉微微翘起,疑惑地来到棺木旁,见棺中果然是空的。 雪沁心俯身看了看,棺中十分整洁,这说明紫烟的尸身不是腐烂后被人带走的,说明不是最近发生的事儿。 “你守墓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没有,要是有人来过我怎么会没有丝毫察觉,更何况还要带走尸身。” “可这只能说明一般人没有来过,不代表真的没有人来过。” “什么意思?” 雪沁心身形微动,刀邛却发现她在眼前消失了,没错就是消失了,不是轻功的那种快,而是确确实实不在眼前了。 突然声音响起,刀邛转头发现雪沁心已经回到了原本的马车上。 “怎么样,你看得明白吗?”雪沁心看着刀邛,面无神采。 “不明白。” 刀邛直截了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这就是差距,你们对道门的强大真的一无所知。” 第256章 紫烟尸身 刀邛冷笑了一声,“我承认道门的人很强,可是那又怎么样,遇见了很多与道门有关的人有关的事儿,可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们哪里来的优越感,天天吃肉的人难不成还能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吗?你们没有资格对你们的强大自傲,因为你们的强大只不过是抢来的。” “随你怎么想,要是有道门的强者想带走紫烟的尸身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过至少也要是我这种高手级别的啊。”雪沁心低头沉思。 “又是道门,要是没有道门一切会变得多么简单啊,明明身在江湖,却要借着道门的威风扰乱世间,真是可笑,道门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来劫走紫烟的尸身。” 其实刀邛不喜欢雪沁心的一点,就是雪沁心永远把道门和她的强大挂在嘴边。 而在四九摊的人阻止下,紫烟身死,最后水月天的慕岚轻松地就将南宫韵竹带走了,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 道门既然要凌驾在江湖之上,那么这些道门出来游历的人难道将江湖当作游乐场吗? 他很不喜欢道门众人的态度,好像他们什么都懂,而世人都跟傻子一样。 虽然对道门有怨气,但他相信雪沁心的话,既然她这样说,那么这件事儿就一定跟道门有关。 雪沁心没有在意刀邛的态度,自从尤文医死后,她似乎就变得更加冷静。 从前的那个雪沁心被她藏在了心底。 “你可有发现紫烟的坟有人动过。” 刀邛谨慎地想了想,说道:“从她葬下再到我将她的棺木取出,这期间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或者动过的痕迹。” “行了,百里奇,你来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沁心一旁像狗腿子一样的百里奇闻言跑过来殷勤地说道:“算什么?说说看?” 雪沁心指着棺木,说道:“就算这棺中的尸体去哪儿了?” “得嘞!” 百里奇单手一挥,将几个铜板扔在了棺木上,半晌方才睁开眼睛,收敛了笑容,“怪哉怪哉,这尸体竟然在动!” “你瞎说什么呢?尸体怎么会动,你个臭算命的,要不是雪沁心拦着我早就把你砍成八段了,还敢在这儿装神弄鬼。” 刀邛怒视着百里奇,可别想让他对他有什么好的态度。 百里奇畏畏缩缩地躲在雪沁心身后。 “行了,我相信你的本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相信说说。”雪沁心开口了。 百里奇的腰杆子又硬了一点儿,失去记忆的他仿佛变得怯懦生动了,更有人味儿。 “棺中人就在西南方向,与我们行进的方向相同,不过位置有轻微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移动。” 刀邛握紧了拳头,厉声喝道:“你说是有人在搬运她的尸体吗?” “没错,很可能是这样。”百里奇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恶,给我杀!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刀邛再度提着刀上场了,只有赶紧把所有人都杀光,他才能快点去找紫烟的尸身,她绝对不容亵渎。 与之相反,雪沁心显得很淡然,只要有人靠近她,她挥挥手就能搞定,一个人驾着马车朝前面走去。 她变得更加强大了,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地步,但也带上了强者的冷漠。 她这一行本就是为了将令牌送到主人的手里。 下一站,谛临城! 东境由于尤文医的存在变得更加混乱了,刀邛领队,一路杀向了南境,遇到了不少的阻碍,但只有一个杀字做主。 他现在很急切,也很愤怒,越是有人想要来杀尤文医,他心里的怒火就更添一份。 东境的两袖清风阁也在不断运作,时时刻刻注意着尤文医的动向。 而南境继东境之后再度沦为了修罗场,值得一提的是西境塔茨族的叛乱已经几乎平定了,据说出了个杀神,杀得塔茨族溃不成军。 南境,朝廷军队不堪一击,纷争四起,当初唐正整顿南境的后遗症爆发无疑,一些江湖人甚至直接报复朝廷。 再加上南境各城相距甚远,山中部族众多,一旦生乱,局势就变得复杂了。 唐正虽然有铁血手段,奈何南境太广,朝廷威严尽失,他也只能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点儿。 晨王的动作并没有让中都慌乱,反而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 放着富饶的东境不打,转头去攻打南境,晨王莫不是个傻子! 朝廷兵马在东境逐渐掀起了反攻的浪潮,叛军占地开始收缩。朝廷欲将晨王困在南境,来个瓮中捉鳖! 晨王军队虽然在南境的战况占据上风,但因为水土不服,也陷在了南境。 这样一场战争好像把一切都打得稀碎,无论是人还是东西。 ...... 距离雪沁心破入一境两月后,一个人拦住了她的马车。 “道友,时间已到,按规矩,你得回道门了。” “东境巡察使,你是亦山的人?乱世起,你不应该回道门吗?” 雪沁心一言就道破了身份。 “是,特意为你而来。” “若是我不回去呢?” “道友莫要为难我了,这股寒意,道友是断雪崖的人吧,断雪崖从不收外人,你是雪圣前辈的后人,对吗?” “算你有几分眼力见儿,既然知道我是雪圣的后人,那你还敢拦我?” 东境巡查时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雪圣他老人家可是规则的制定者之一,你既然是他的后人焉有不守规矩的道理。” “哼!本姑娘可不是你能管的,滚!” 什么狗屁巡察使,她认那才是巡察使,她若不认那就是空气。 巡察使对雪沁心的态度并不觉得恼怒,相反仍然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我承认我不一定打得过你,可是你若是执意不守规矩,你应该知道你将面临的是什么?” “滚!” 东境巡察使行了个礼,“告辞!”他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 雪沁心依旧在朝着远方而去。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倏然,她被阵法困住了,连带着刀邛姜悼一应人马全都困在了阵中,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没有尽头,就像鬼打墙一样。 第257章 陌生人熟悉地 东境巡察使有他的职责,他不能跟雪沁心在这里打一场,那就把雪沁心困住,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阵法笼罩范围太大只能将众人一同送入阵中了。 雪沁心起初还有反抗,可是后来就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打破的阵法,或者说能打破,但到时候,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另外还有一人满腔的怒火,那就是刀邛。 他若是被困在这里,紫烟的尸身怎么办?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连雪沁心都无能为力,何况是他。 某种程度上说,道门的存在确实很强大,但对江湖的干预也很强。 举手投足之间,想将他们困住就困住,未免也太简单了。 道门真的凌驾在众生之上吗? 刀邛起初也在反抗,但是后来就沉寂了很多,整日整日不眠不休地练刀,这是他无声的反抗。 他不相信,所谓的道门、阵法就这么厉害,只要他的刀够强够锋利,他相信能够将一切都劈开。 但是最终的结果,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阵中。 其实巡察使也想过要不要放走这些普通人。 可是这样那不如等雪沁心离开,他直接施法,多简单,否则一旦放出一人要是被雪沁心抓到口子逃了那就麻烦了。 谛临城。 宫长青借助吸引流民壮大城池,竟然真的将这城立住了。 趁着晨王大军攻向南境,他也在策划着反攻一事儿。 这种事情都做了,又怎么会拘泥于一城之地,他注定会打出去的。 而明月馆中的生活依旧平静,没有人来打扰,她们也逐渐接受了尤文医的死讯,只有雅儿偶尔会问一句:干爹何时回来? 南境,惠知芊遣散了杀神殿众人后,借助逍遥重影这门顶级轻功,和念归来到了东境。 她们朝着消息中最后透露出的尤文医冰棺所在位置而去,最终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巡察使困在了何处。 连两袖清风阁都找不到,彻底失联了。 念归即便再慌张也无济于事,她即便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师傅已经死了的事实。 正是如此,才让她更加意识到,应该珍惜自己的二师傅,这些日子她虽然一言不发,情绪低落,但是与惠知芊的距离却变得更近了。 念归一心想找到自己的师傅,可是事实就是找不到了。 最终,惠知芊决定回东阳州看看,说不定自己的父亲会知道一些内幕,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东境两袖清风阁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们两个并不知道该怎么寻找两袖清风阁的人。 历经多日方才赶到了东阳州。 惠知芊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会因为他再次回到这里。 来到惠府门前,惠知芊看着那大门,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守门的看着遮面的惠知芊问道:“姑娘找谁?” “惠家主何在?” “家主正在府里。” “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惠知芊并不打算暴露自己惠四姑娘的身份,她毕竟还是杀神殿圣女。 书房中,惠恩峰闻言觉得疑惑,先不说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故人,就是对方指名要见他,这就让他不得不提起几分心思。 当惠知芊带着念归来到书房的时候,惠恩峰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可是他的女儿啊! 惠恩峰站了起来,“芊儿!” 惠知芊跪下磕了个头,“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惠知芊显然已经知道了惠府的变故,毕竟这样的事儿可是大街小巷说不尽的谈资。 惠恩峰闻言眼睛都红了,赶忙将惠知芊扶了起来。 “傻孩子,这是干嘛,快,快起来,是爹对不起你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惠知芊的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铁石心肠的惠恩峰。 从前,他眼里只有惠家商道,无论是在外人还是自己的孩子面前他都是一个样儿,或者说他都来不及在外人和家人之间转变态度。 渐渐的,好像对待家人和对待外人都像是差不多的态度了。 可是当自己的女儿疯了,儿子死了,他才意识到家人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心里满是愧疚,惠知芊想必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爹,这次我回来需要保密,您别告诉别人,我只是回来看看,顺便问一下您是否知道阁主的情况。” 爹这个字眼,虽然陌生了一些,但是喊出来还是那样的顺口。 惠恩峰看了一眼念归,说道:“还没有阁主的确切下落,不过刀邛跟他在一起,想必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人全力寻找了。” “如此也好。” 虽然见到惠恩峰的那一刻,惠知芊也有了几分疏离,但是一旦开口,仿佛这种距离感就逐渐消弭。 “芊儿,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好好住几日再说,其他的我们就先不说了。” 他身为父亲,早就想方设法地打听清楚了自己儿女的状况,她的担心,他明白。 “好,那我先回萦芊阁了,爹,别让人来打扰。” “好好,舟车劳顿,芊儿你先休息,晚上一同用膳如何?” 惠知芊想了想,答了一句:好。 她能体会自己父亲此刻的心境,只是她已经过了需要父亲关怀的年纪,现在的她只是体谅。 尤念归整个人都像是傀儡一样,只跟着惠知芊。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想去找师傅,可又害怕见到师傅,要是尤文医真的死了怎么办? 现在的她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只能跟着惠知芊。 来到萦芊阁,这里很干净,所有的一切都被打扫过了。 惠恩峰也在等着自己的孩子回来啊。 惠知芊和尤念归住在了萦芊阁,仍旧是互不打扰。 惠知芊来到自己的房里,躺在了床榻之上,真是恍如隔日啊。 她揭掉了面纱,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这样缓缓入梦了。 梦里,似乎有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呼唤她,而她呆坐房中,一笔一画地写字,并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不知何处而来的花瓣落到了她的笔下,她方才抬起头来,只见前方有个人影,那人影仿佛被迷雾遮掩,只能听见隐隐约约似乎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第258章 遗书 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人影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清晰,她看见他对她伸出了手掌,她下意识地本想抓住他,可是手都没有伸出去就在犹豫之下收了回来。 逐渐,那个人影的面容变得清晰了,竟然是尤文医,他对着她笑了笑,而后化作白烟消散。 她伸出去的手终究没有抓住他。 惠知芊惊醒,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原来是梦啊! 她的眼角仿佛有晶莹闪烁。 她在床上什么也没有想,躺了很久,方才起来收拾房间,一切都变得很陌生了。 这里是从前的她留下的痕迹,对于而今的她来说,变得陌生了。 书桌上,一切都还在。 她见到了尤文医送她的东西,苦丁茶、没吃完化了的饴糖、还有回潮了的山里红干果,甚至当初他救下她之时留下的手绢。 有关于他的东西被她收集起来,放在了一起,她是个很念旧的人。 既然他已经死了,这些东西也该随他一起消散如烟。 但惠知芊只是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桌上,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们,若是烧了难免有遗憾不舍。 她迟迟动不了手,直到惠恩峰的到来。 这一场晚宴是惠恩峰精心筹备的,难得自己失散多日的女儿归来,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吃个饭。 至于念归,来到房里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也不愿意出来吃饭。 惠知芊来到堂中,这里吵吵闹闹的,一个姑娘跑来跑去,傻笑,一个孩童在妇人怀中啼哭,妇人轻声安慰呵护。 这便是惠夫人、五姑娘和她的孩子。 见到此情此景,惠知芊的心里也很难过,虽然她们以前并不待见她,但是见到自己的妹妹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唏嘘不已。 当初,她是大家闺秀,而司徒清时那也是翩翩公子,郎才女貌,谁能料想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惠知芊没有说什么坐在了一旁,看了一眼小孩子,结果他见到她就不哭了,反而笑了出来,惠知芊面纱之下也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惠恩峰赶紧招呼着大家吃饭,惠知芊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变得更加生动,更加有人味儿了。 从前他只会板着脸。 这一餐,吃得并不怎么样,惠知芊与她们之间始终有着隔阂存在,没吃多少就告退了。 借着天边的余光,她再度回到了萦芊阁。 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来到房中,再度一个人趴在了桌上,好似百无聊赖,又好似繁重不堪。 看着桌上尤文医留下的东西,叹了口气。 他真的死了。 她起身在自己的衣柜里找了找,这些都是她从前的衣服,她脱掉了外衣,准备睡觉了。 来到床榻之上,蜡烛未熄,心绪未断。 她突然想到自己床下还藏着一些东西。 惠知芊起身,翻出了自己的小箱子。 可是这小箱子却很干净。 她以为是打扫的人仔细,可是打开之后,却看见面上平放着一张信纸。 惠知芊拿了起来,展开了信纸。 芊姑娘,见字如晤: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死了。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俐城,我便来了萦芊阁一观,十分抱歉没有经过你这个主人的同意,也抱歉私下看到了你留下的信笺。不过我既然成了死人,这世上也就再也没有人看过了。见到你留下的信,你在我的心里也更加立体,更加生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当初我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但是现在的我,懂了。我喜欢你,可是命运捉弄,往事随风,已经无可奈何,你我之间仿佛只能注定有缘无份,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儿。现今我只希望你能够过得安好,我会寻到生颜膏的,若是寻不到,便由两袖清风阁来帮你吧,我已经全都告诉你哥哥了,往后,你莫要再拒绝和别人接触了,生命如此璀璨,你可别像我一样,活得一塌糊涂,其实我们挺像的,你要懂得接受别人的帮助,懂得向别人求助,有很多人都愿意帮你的。在我死后,我只希望你余生能够过得快乐,莫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样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会让关心你的人受伤。对了,念归那丫头也挺像你的,她就交给你了,有她陪着,你的生活多了一个人总归会更加有意思,不过念归这丫头心里有执念,你要多关心她,虽然我明白你也缺少关心,但是总得有个人先主动,你大一些,那就由你来主动吧,只要你主动了,丫头感受到你的善意,也会好好对你的。希望你们师徒都能够活得自在欢乐,不知不觉,信纸已满,那就言尽于此了。 尤文医绝笔。 读完信,惠知芊已然满脸泪水,她没有想到尤文医居然回来过了。 这一纸书信仿佛已经完全宣告了他的死亡。 惠知芊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崩溃而出。 尤文医对她的关心她如何不知,虽然表面上她拒绝了,但是内心深处,能有这么一个人念着她,帮她,心里怎会无动于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她不敢表露出来,这就是她,性格如此。 而当初她便知道尤文医有了未婚妻,这个误会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开。 她也只知道尤文医成了亲,他的新娘会是当初那个姑娘吗?还是说在乾坤城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姑娘。 惠知芊仍旧被蒙在鼓里。 她这样的人一旦把某个人放进了心里,那么那个人对她来说永远都是抛不开的,这一点跟尤文医一样。 像姜璃就不一样,一年前还对尤文医死缠烂打,一年后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对尤文医没有丝毫感觉。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惠知芊看着信纸上秀气的小楷,泪水倾泻而出。 当初遇见尤文医的时候,要是她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可惜一切都成了定局。 她是杀神殿的圣女,要是她肯光明正大地帮他,那么他或许不会死吧。 可是她就算是帮他也是小心翼翼,当初杀悦芯郡主是因为她们知道了尤文医帮她,这会让尤文医陷入危险。 当初晨王世子死在杀神殿,其实也有她的授意。 她本想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把一切危险往他身上推。 杀神殿都沦为了陪衬。 就像这场战争,她明明已经传信天下,是她杀神殿做的,可是世人仍旧针对于他,他到底错在哪儿了? 这一夜,她彻底无眠了,她这一生仿佛已经真正地毁了,那个两度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离开,她才知道珍惜。 她躺在床上,仿佛变得很冷,她抱着被子直到蜡烛熄灭,直到黑夜沉寂,天光渐起。 惠知芊起床,推开了窗户,窗外就是曾经尤文医窥探她的那棵树。 说来也是可笑。 当初惠知芊本来察觉到了尤文医的到来,她本欲回房了,但是硬生生地在窗户吹了这么久的风,看了这么久的月亮。 不知道是他在看她,还是她在等他。 惠知芊看着那棵树,看了很久,就像在看着曾经的尤文医一样。 第259章 南境江山 春去秋来,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场战争有了极大的变化。 兵阁拿下了南境全境,晨王退守澜山关,而东境半壁江山竟然被宫长青打了下来。 晨王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兵败如山倒,晨王只能龟缩在澜山关这处险地。 朝廷兵马同样陷入了战争的泥潭,东境南境两处战场,让朝廷苦不堪言,沉重的赋税让百姓压得更加直不起腰,但就是这样,才有更多人站起来反抗。 这时候,已经没人再计较这场战争是为何而起的。 尤文医也已经被世人淡忘,而杀神殿也还是那个杀神殿。 西境的叛乱早就被平定了。 出了一个杀神,杀破了叛军人马,一人杀退了万军,而后消失匿迹,不知所踪。 拿下了南境的权逢,这才开始好好考虑该怎么处置这南境。 至于尤文医和刀邛他们,已经消失了太久,仿佛失踪了一般。 当故人死亡的伤痛被时间冲淡了之后,权逢这才开始好好考虑兵阁乃至两袖清风阁的未来。 拿下了南境江山,那就无路可走了,只能称王,做这江山的主人。 可是他对于这种事儿并没有什么兴趣。 王权,他其实真的没有太大的意思。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得不将南境好好管理。 他对南境的统治沿用了两袖清风阁的模式。 官吏任免、朝政大事由权阁做主,由权阁之人在各城组织有威望的德行兼备之人一同商议各城事务,不设衙门,没有城主,不收赋税。 兵阁负责所有的兵马调动,只司掌兵权,维护治安,无权干涉百姓。 商阁掌商道,扶持天下民生,同时也作为两袖清风阁的钱财来源。 名阁一方面负责信息传递,一方面掌管伶人、青楼等产业,至于文阁和武阁负责培养人才,教化天下。 六阁为基,奠定了南境崭新天下的基础。 至于所谓的称王,权逢并不打算设置王权,只以六阁治理南境天下。 这不可谓是一桩改制的壮举。 拿下了南境江山,若是这样,尤文医九泉之下也该是满意了。 不过暂时他并没有打向澜山关的打算。 晨王帮忙守关,可是让他暂时免了不少麻烦。 而就晨王来说,他自认为还没有完全失败,除了澜山关,他还掌握着东境的三州之地,但是现在他同样不敢做什么了。 说来,他就像被夹在了权逢和宫长青之间,腹背受敌,但是同时权逢和宫长青也在无形之中为他挡住了朝廷兵马。 也是这样的缘故,两方都没有大张旗鼓地对晨王下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朝廷兵马的身上,但是在权逢眼中晨王离死不远了。 尤文医的死,他也有因果,迟早权逢会杀向东境。 而宫长青算是在不起眼中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收拢流民,扶持百姓民生,让他得了不少人心。 以谛临城为据点,加上某些贵人的助力,他也算是功成了。 至于东境的两袖清风阁人齐齐隐匿了起来,现在两袖清风阁或者说权阁已经是叛贼了,不管是对于朝廷还是其他叛军都已经成为了眼中钉。 兵阁以及两袖清风阁的声名在东境不显,但是他们起兵之后可就不一样了,权逢在名声大肆传扬出去之前就已经对东境做好了安排。 所有人都提前隐藏在了暗中。 而东阳州作为两袖清风阁的起源,声名流传甚广,惠恩峰一行人可是不好收场,于是东境也出现了一支所谓名叫兵阁的队伍,占据了几州之地。 这一天。 惠恩峰代表两袖清风阁与宫长青谈判。 按照权逢的授意,他们对宫长青对东境都没有兴趣,他们要的只是东阳州以及陨心山脉一带,此外就是找到尤文医和其他人的下落。 宫长青知道尤文医是两袖清风阁的阁主,也知道东阳州就是两袖清风阁发起的地方,所以他没有为难,爽快地答应了。 两方约定,八月初八,一同攻下晨王叛军驻地,互为同盟,与云氏江山三足鼎立。 ...... 在东境巡察使设下的大阵中,这几百人的队伍在困阵的山中过起了山民的生活。 初入阵之时,雪沁心和刀邛奋力想要打破这结界。 可是终究还是放弃了。 雪沁心要想以力打破大阵不是不可以做到,这需要她用尽全力,而这会导致这片天地乾坤颠倒,而这也意味着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她也没办法,锁住她的也是其他人。 期间巡察使来过一次,只要雪沁心同意回断雪崖,那他就会放了她,相应的也会放了其他人。 可是雪沁心那头犟驴是拉都拉不回来。 她可不会屈服。 至于耍心机也是不可能的,巡察使有手段可以将她直接送走,前提是她得配合施法。 想要雪沁心配合是不可能的,她要是回去了十有八九就出不来了。 像他说的,雪圣也是规矩的制定者之一。 雪沁心要靠自己打破这结界。 入阵之时,众人探寻了这一片地方,发现了有些山民随他们困在了此处,他们并没有相扰,在姜悼的主持下,众人建立了营地,生活在了一起。 雪沁心作为女眷与众人一同生活了一年,最终选择带着尤文医的棺木与山民住在一起,她需要闭关。 想要打破大阵需要她变得更强才行。 好巧不巧,这山还恰好是当初尤文医在晨王义子钱阵军中救下的小七居住的地方。 这山民正好便是独自居住的小七,雪沁心与她两个女眷居住起来也算方便。 当时,小七看到一个如同仙女的姑娘踏空而来,身后还浮着一口冰棺,都快吓坏了。 雪沁心现在是一点儿也不遮掩自己道门的身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神仙呢。 她直接开口说道:“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日,我会给你钱财,可以吗?” 小七惊恐地点了点头,于是这屋子一半便成了雪沁心居住的地方。 她哪敢拒绝啊! 雪沁心将尤文医的棺木放在了柴房,这个人就闭关去了,不吃不喝,也不出门。 小七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 不过雪沁心来到这里之后什么也没做,只是时不时出来一趟,一同生活了半个月的时间,小七心里的恐惧也随着时间消解了。 起初她不敢靠近那口棺木,因为棺木上透露出瘆人的寒意,仿佛把骨头都冻透了,可是渐渐熟悉之后,她不再害怕了,某一日拾柴之时,好奇之下靠近了冰棺。 这冰一直未化,端的神奇。 她走近一看,透过厚冰,模糊看见一个人影,这人怎么这么像尤文医! 小七慌了神,奋力想推开冰盖,可是纹丝不动。 突然雪沁心出现在了房中,质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小七顾不了那许多,当即问道:“仙人,他......他是尤文医吗?” 雪沁心皱起了眉头,“你认得他?” “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哼!人情债还真不少啊。” “仙人,他——他这是怎么了?” “死了,还有我不是仙人,只是我的力量比你强大而已。” 小七闻言,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脑海,他死了吗?小七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死了呢?当日一别竟然真的就成了最后一面。 小七难掩悲怆之色。 雪沁心看着她,叹了口气,这尤文医到底是欠了多少情啊。 “仙人,我是否可以看看他?” 雪沁心点了点头,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你再推就能推开棺盖了,另外,别叫我仙人,我叫雪沁心!” 小七试着推开棺木,竟然真的就推开了,仿佛没有一丝阻碍。 小七看着棺中尤文医安静的面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冰棺中尤文医的尸身完好无损,甚至伤口都已经复原。 小七心中仿佛有什么崩塌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颓丧了,她踏入了冰棺,躺在他身边怀抱着他,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可是有些人不管生死,那是亲人啊,尤文医对她来说,就和亲人一样重要。 认得她的人,只有他了! 当日一别,念念不忘,何曾想,转头生死两茫茫。 第260章 灵魂体 一片混沌的不可知之地。 一道虚幻的人影漂浮在空中,如婴儿般蜷缩着。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满目混沌,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空间,这是哪里? 我是谁? 突然记忆涌入了脑海,就像洪水汹涌而来,他痛苦地抱住了头颅,接收着大量的信息,两袖清风阁...东阳州...晨王...江湖...道门——他想起了。 他是尤文医,两袖清风阁阁主! 尤文医看了看自己虚幻漂浮的身体,心里震撼不已,这是哪里,他不是死了吗? “你终于醒了。” 空间中突然飘荡出一句话,吓了尤文医一大跳。 他在空中像是站不稳一样扑腾了两下,镇定了下来。 “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可以叫我天葬圣人,这里是葬道馆内的隐秘空间。” “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在。” “什么意思?” “你不用明白,这是你接触不到的境界。” 尤文医闻言,满头黑线,他并非出自道门,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敢问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他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躯。 “你是死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活着的时间。” “什么意思?我还可以活下来吗?” “不,你活不下来了,但是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让你暂时活一段时间。” 尤文医这下听明白了,他本来已经死了,但是这个天葬圣人将他救了下来,需要他做一些事儿,相应的他可以以一种手段让他活一段时间。 而这一切想必都是葬道馆的缘故,这葬道馆应当是天葬圣人的东西。 “前辈本事通天,我能帮前辈做什么?” “我,已经死了!” 天葬圣人话落,这片空间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尤文医这下是真的惊到了。 “前辈可别开玩笑,怪瘆人的。” “小子,别这么大惊小怪。我确实死了,留下的是一缕意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尤文医闻言放下了心,这圣人手段真是神鬼莫测啊。 “敢问前辈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急,你不如先与我聊聊,我看你身怀剑意,可是自己悟出来的。” “是。” “嗯,那你可接触过道门之人。” “回前辈,有过交集。” “我问你,可有人让你加入道门。” “有是有,不过晚辈并无加入道门的意向。” “那你对道门的存在有什么看法?” 尤文医摸了摸下巴,这个问题还真是出人意料。 一直以来,他对道门并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很神秘。 如今,他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他对道门的接触起初更多是来自于雪沁心,其实从对雪沁心的接触来看,他只是觉得道门很厉害很神秘,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从雪沁心那里就可见一斑。 更遑论后来遇到的溪尘。 但是见识了四九摊和水月天,他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道门也是人,只是他们似乎有超越世俗的力量。 就像御剑,那是他们绝对做不到的。 后来见识了杀神殿主的强大,以及杀神殿超然的地位,他意识到一个人强到天下无敌手的地步,是真的能任意妄为的。 他渴望拥有杀神殿主那样强大的力量。 但是杀神殿的存在同样是在干预俗世江湖,甚至王朝,就像杀神殿主轻轻一挥手就可以抹杀他,这种超然的地位带来的也是肆意妄为的杀戮。 所以才有杀神殿。 道门的存在只能说有利有弊,这就取决于个人了。 尤文医沉声说道:“道门是个另类的存在,既超脱于江湖,又身在江湖。” 黑暗中的声音响起,“没错,道门的地位很特殊,但是道门的存在对于江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是在向江湖吸血,将江湖当作历练场,他们的高高在上是奴役众生而来,众生若要自由便须得封印道门,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尤文医听见这话,仿佛被点醒了一般,无论是雪沁心还是他遇见的百里奇、慕岚、巡察使,他们都有一种随性的感觉,丝毫对这江湖没有敬畏之心。 仿佛游戏人间一般。 这是层次的不同。 但要说道门是奴役众生而来,是否太严重了。 “前辈说的有些道理,敢问前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他又不是道门的人,对道门最多的了解还是在月狐先祖的笔记里,而这仍然是片面的。 这些事儿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明白天葬圣人为什么问他有关于道门的事儿。 “我需要你做的事儿很简单,献祭,封印道门!” “这怎么可能?道门还能封印吗?” 尤文医听着这话就像是疯了一样,道门的强大就不说了,从杀神殿主那样的存在就可见一斑,而可以比肩杀神殿主的人定然还有。 他对道门的境界有所了解,这天葬圣人当是位于最顶级的那一批。 他可以说这话,但是道门派别如此之多,怎么封印?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黑暗中声音坚定地说道:“当然可以,所谓道门,说白了不就是一道门吗?只要把门锁上就行了,葬道馆就是一把锁,而现在我需要的是一把钥匙,而这就是你需要做的,你献祭启动这把锁就可以封印道门。” 说起来倒是轻松,尤文医与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可能,我怎么能与道门相比,而现在我已然身死,又怎么能献祭?” 他区区一个凡人,这种事儿他能做到吗?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现在的你是魂灵的状态,而现在你的肉身恰好没有大的损伤,只要把灵魂打回肉身,你就可以真正的复活,而复活后你便要以你的性命,你的全部献祭,开启葬道馆,封印道门。” “前辈的意思是,我可以真正的复活?” 尤文医张大了嘴巴,把其他东西都抛在了脑后,这真是骇人听闻,身死之人真的能复活吗? “可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你复活之后是否会以自己的生命主动献祭,这很重要,我能否相信你?” 尤文医脸上满是沉重之色,他全都明白了。 第261章 献祭 他能以魂灵的状态存在想必就是葬道馆和天葬道人的功劳,而天葬道人能让自己真正的复活,代价就是要自己主动地死去,封印道门。 这样算来,其实他并不亏,毕竟他现在已经死了。 而道门封印起来对这江湖也不算是坏事。 毕竟道门的干预确实很大。 天葬道人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想必他并不怕自己反悔。 同时他的坦诚恐怕也是想得到尤文医的信任。 尤文医沉下心来,问道:“我想问前辈几个问题?” “你说。” “前辈为何要封印道门。前辈贵为圣人,早已超脱,会在乎这样的问题吗?” “这就是一段往事了,我只是一段意识,我的记忆也是残缺的,我只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执念。” 尤文与点了点头,“那么前辈将我复活之后,我有多久的时间?” “一百天,一百天的时间你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百日期临,献祭便可。” 尤文医叹了口气,他有得选吗? “前辈,若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交易,我会怎么样?” “身死道消。” 这黑暗中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果然,若是尤文医不献祭,他又为何要复活他? “最后再问前辈一个问题,为何是我?” 他尤文医何德何能,有资格去封印道门。 黑暗中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自四周涌入了尤文医的脑海,“一切都是缘法,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冥冥之中你便成了那个答案,刚好你得到了葬道馆,刚好你的肉身被身怀寒意的小女娃保存完好,所以你才能复活,不经历生死,无法献祭,而献祭还需要特殊的法门,你的复活也是一样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你若是同意献祭,我便会将一切交给你。” 尤文医坚定地看着黑暗,“我愿意献祭,请前辈教我。” 若是可以再度复活,不管多少时日都是足够的。 足够他告别了。 “好!” 突然之间尤文医脑海中出现两篇法门,一篇是灵魂与肉身融合之法,另一篇便是天葬之法,天葬圣人的传承! 尤文医立即陷入了顿悟中,在虚空里盘膝而坐。 在这片空间的黑暗中,一双眼睛显现看了一眼尤文医又看向了外面。 此刻小七正躺在尤文医身边。 许是小七打开冰棺,触动了尤文医的肉身,让他的灵魂也发生了某种感应进而苏醒了。 天葬圣人看见这副场景沉思了一下,他一定睛,冰棺上的寒意顿时涌入了小七的体内,剧烈的寒冷之下,她昏迷了过去。 而这引起了雪沁心的注意,这可是她的寒意。 她来到这里,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寒意怎么会自主流入一个姑娘的体内,要知道凡人之躯是受不住这种刺骨透心的寒冷的,是会死人的! 可是小七的身上分明没有被冻死的痕迹。 雪沁心稍微一查探,便发现这小七姑娘竟然在借助她的寒意铸就寒冰圣体。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这小七天赋异禀,又刚好碰见她的寒意的结果吗? 雪沁心虽然觉得疑惑,但是现在又不好打断,否则这姑娘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是她的造化,雪沁心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就让他们两人待在棺里吧,反正那姑娘看他的眼神也不算清白。 都跑到棺里躺着了,看来是真爱啊。 雪沁心离开后,小七还在不断地蜕变着。 而天葬圣人化身为一个神仙潜入了小七的梦中。 此刻小七正处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天上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他一挥手一道圣洁的光芒便将小七笼罩。 她顿时就觉得不冷了,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老神仙,“你是仙人吗?” “是。” 小七闻言一喜,“那你什么都可以办到吗?” “当然!” 小七当即跪了下来,“仙人在上,小七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仙人可否将尤大哥复活。” 仙人扫了扫拂尘,带着圣洁的光芒,开口说道:“复活并非难事,想要复活他,须得与心爱之人日日相守相伴,悉心照顾,将他的肉身保存完整,在时机到的时候行房,以极阴之躯刺激他体内的阳气,让他的肉身复苏。” “仙人这是什么意思,尤大哥已然身死,如何行房?” “我会激活他身体的一丝本能,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不过复生乃是逆天之法,你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我与你有缘,方才告知于你。” “敢问仙人在何时行房?” “到时候我自会告知于你。” “民女知晓,拜谢仙人。” 小七一抬头,天葬圣人已然消失了。 而她也苏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查看尤文医的情况。 结果竟然发现尤文医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些,她伸手摸了摸,尤文医的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 小七大喜过望,看来仙人说的是真的。 难道尤大哥真的能复活吗? 接下来的日子,小七与他日日为伴,满目的柔情,当他还活着一般,每日为他擦拭身体,照顾他。 而雪沁心虽然知道小七每日与尤文医为伴,只当是她心里对尤文医情根深种,也就随她去了,懒得管他们。 她忙着闭关,也乐得有人照看棺木。 人间最是有情痴。 将近一年后。 距离尤文医身死已经过了两年。 八月初八这一天。 外面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宫长青在东境打到了澜山关,而兵阁也已经陈兵关外。 大局已定,晨王还来不及反应就成了孤家寡人。 哪曾想他居然替别人做了嫁衣。 兵阁和宫家军围而不攻,他们就是要让晨王活在恐惧中,不得安宁,腹背受敌,晨王不可能守得住。 与其攻杀,不如耗死晨王,不战而屈人之兵。 权逢和宫长青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放弃了原本攻入澜山关的打算。 因为这样伤亡会很大。 澜山关易守难攻,何况晨王将其作为据点,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想直接拿下谈何容易,若是晨王殊死一搏,或许也会给他们咬下一块肉。 而在两方达成共识之后,权逢安排好所有的事宜,就在这一天,借助他那与天下第一齐名的轻功浮羽流云,来到了东境。 刀邛、姜悼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一定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境两袖清风阁也在惠恩峰的主持下大肆寻找着他们的踪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消失的大致方位,但是搜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人影。 第262章 复活 大阵中。 历经将近一年的时间,小七感觉尤文医越来越像一个活人了,身体、皮肤,并不像死人一样僵硬。 但是仙人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托梦,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天天地陪伴着他。 这一日,仙人再度托梦,说要她在九月初九这天,与他行房。 小七来到冰棺,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褪去了自己全身的衣裳,解下了尤文医的衣带,一点点地扒开了他的衣物,露出了胯下的邪恶之物。 早经人事的小七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她俯身从尤文医的唇吻了下去,她对他已经熟悉非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任何的芥蒂,她一定要复活他!身下摩挲着那契合的阳物,那隐秘的黑暗仿佛要吞噬所有,又仿佛涌出无限的生机。 渐渐的果然,尤文医的肉身有了反应。 阴阳交合,小七也变得热烈,不断向尤文医索取,她心甘情愿,若是他醒了恐怕不会再多看她一眼,而这样刚好合适,既可以复活他,又可以与他相伴。 一场云雨,这既是为了救他,她也在其中得到了极致的快乐。 同时她也需要防备着雪沁心,避免她发现,这样的事儿,总归是羞于启齿的。 混沌空间中,天葬唤醒了尤文医,他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有神,他已经学会了诸多天葬传承和灵魂肉身融合之法。 要不是天葬唤醒他,估计他还会继续学下去,天葬的传承那可是圣人传承,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尤文医在天葬的提点下立即着手准备复活。 天葬告诉尤文医就在空间里施法,先让他的肉身真正复苏,这样他的灵魂自然就会归位。 简单的说就是要让他的心脏跳动起来。 现在他的肉身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终究是死的,没有血液的流动循环。 天葬圣人还需要时间。 尤文医施法也需要时间沟通自己的肉身与灵魂,这可不是易事。 天葬趁着尤文医施法之际,再度入了小七的梦,告诉她接下来的时间,需要她不断与尤文医进行交合,直到他真正苏醒。 小七闻言也不敢大意。 在尤文医的身上尽职尽责的起伏,在时间的流逝中,恍惚间,小七仿佛听见了有力的跳动声,她俯身而下,将耳朵贴在尤文医的心口,竟然听见尤文医有了心跳声,她更加卖力了。 原来神仙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能复活。 尤文医的身躯仿佛发生了剧变,由死到生,停滞的生命轮盘再度旋转起来。 混沌空间中的尤文医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 而天葬施法将他定住了。 天葬此刻精神力高度集中观察在外面的举动,他化作一道流光跑进了尤文医的肉身,而后通过尤文医的身体,进入了小七的体内。 而混沌空间中那定住尤文医的力量也消失无踪了。 冰棺中,尤文医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正在自己身前,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他顿时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小七见尤文医醒来,当即像是力竭了一样摊在了他的胸口。 她真的太累了。 尤文医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理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小七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尤文医心里十分惶恐,感受到自己下体的位置,他心中的邪火涌了上来,他只能咬紧了牙关,强行压下那种下流的想法。 两人就以这种动作保持了很久。 小七真的累了,竟然趴在尤文医的胸口睡着了。 尤文医也没办法,生无可恋地躺着。 外面,在尤文医苏醒的同时,大阵竟然变弱了,雪沁心察觉到变化赶紧出去查看。 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在不伤害这片天地的情况下打破大阵,她当即告诉刀邛召集所有人,而她也准备回去取走冰棺。 尤文医知道有人靠近,早就装死了,这样的情景,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为什么要复活啊!! 雪沁心来到停尸的柴房,见到这一幕,揉了揉眼睛,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要被惊得炸毛了。 她虽然知道小七喜欢尤文医,但是她没有想到已经喜欢到白日宣淫,甚至对尸体做出这样的事儿。 雪沁心心里一阵恶寒,她甚至对尤文医都生出了几分鄙视。 历经两载,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尤文医的死亡,变得也活泼了些。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应该把尤文医埋了,死了都还要祸害人家姑娘,要不是她还有事儿没有完成,何必耗费心力帮他保存肉身。 见小七似乎睡着了,雪沁心直接将她的衣服扔了进去,盖上了棺木甚至加厚了几层冰,又施了封印,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遮住了里面的春光。 她连将小七一起埋了的心都有了。 真是,太恶心了! 还是赶紧出去把剩下的几块令牌交给主人,让尤文医入土为安吧。 雪沁心浑身鸡皮疙瘩,将这两个人的棺木封死,带了出去。 许是心里有十二分的嫌弃,雪沁心直接把棺木当作武器砸在了大阵之上,大阵光芒闪烁不定,尤文医都快被震得发晕了,却还要护着昏睡的小七。 她还是那个雪沁心啊! 大阵外,权逢盯着眼前的几座山,他身后是诸多两袖清风阁的人,包括惠恩峰、惠知芊、念归、周诲等人都在。 他们这时候都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山好像不是山。 就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须臾,几座山竟然有一瞬间变得虚幻又凝实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就是这座大阵的奇妙之处,真正的山已经在阵中,而他们所看到的山是大阵复制出来的,虚虚实实,足以以假乱真,只有在破阵之时,他们才能察觉到一点儿端倪。 只见那山间一块空地,一群人凭空出现,像是神迹一样。 权襄率先反应过来,施展轻功,脚踏青叶,赶了过去,惠知芊紧随其后。 第263章 谛临城 大阵中的众人只知道自己被困在了一处地方,走不出去,还以为是鬼打墙,并不知道大阵的存在,但是在阵破的那一刻,他们都有了一种自由的感觉,纷纷欢呼了起来。 刀邛率先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自由的气息。 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仿佛之前有一股气压在他们身上,现在那股气消散了,他们都浑身轻松。 雪沁心同样如此。 她将冰棺满是嫌弃地扔在了久远的马车上。 这样的动静对于拥有了寒冰圣体的小七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也就是尤文医不知道,还以为她是那个普通的姑娘,生怕她被吓醒。 外面的情景,她还是睡着的好,连尤文医都没脸复活了,装死为要。 权逢来到这里首先看到的就是刀邛,总算是确认了他们还活着。 “怎么回事?” “都是狗日道门的人,把我们困住了。” “活着就好。” 刀邛点了点头,神色由惊喜变得有些低沉,因为他死了。 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他们都接受了尤文医的死亡,可是提起仍然会有几分难过。 权逢看向了尤文医的冰棺。 刀邛介绍说道:“那个是雪沁心,熟人,他身死的时候,她就在她的旁边,或许是心里有自责,一直驮着棺木。” 雪沁心闻言,眼神就像刀光剑影一样杀了过来,“谁自责了,我才不自责,他死是他技不如人,与我何干?” 哪怕真的自责,她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说,这才是雪沁心! 刀邛也知道这姑娘嘴巴比石头还硬,没管她。 后续跟上来的人,将视线纷纷放在了冰棺上。 雪沁心被看得不耐烦了,“看什么看,没看过冰做的棺材吗?行了,你们不用想什么,他确实死了。” 权逢叹了口气,拱手说道:“多谢姑娘。” “不用,你是管事的吗?” “我叫权逢,姑娘可以将冰棺交给我们了。” 冰棺里的尤文医闻言汗流浃背,心里慌得不行。 “嘁,交给你们那冰不就化了吗?放心我把一些事儿了结了就会把他完完整整地给你们。” “姑娘想做什么?” 雪沁心在自己的包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一堆令牌,念了出来,“惠知芊、越不予、苏明月、苏子兰、尤念归,这几个人在吗?” 惠知芊听见她的名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站了出来,“我就是惠知芊。” 雪沁心打量着她,遮着面纱,看起来身材倒是挺好的。 她将令牌扔给了惠知芊,“这是他给你的,亲手刻的,他要寻生颜膏是为了你吧?” 见着戴着面纱的她,聪明的雪沁心哪里还不明白。 惠知芊接过令牌,抚摸着令牌上他刻下的名字,没有开口。 生颜膏,他说过,可是惠知芊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什么是生颜膏。 “看来是了,他对你用情至深啊,真是可惜了某些人痴情错付。”雪沁心拍了拍冰棺,意有所指。 惠知芊沉声说道:“这位女侠就别开玩笑了,他已经成亲了。” “什么,还有人!”雪沁心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她咬了咬牙,狠狠地盯了一眼冰棺,这尤文医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渣男! 当初,她真是看错了他! 尤文医听见外面的声音已经是浑身大汗,怀里还有一个昏睡的姑娘呢,他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外面人也太多了吧,他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这家伙也算是死得其所,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惠知芊拉出了旁边的徒弟,言简意赅地说道:“她,尤念归。” 念归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冰棺,一副呆滞的模样,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雪沁心掏出了尤念归的令牌,又抬头看了一眼呆滞的尤念归,心生疑惑,“你不会是他的女儿吧?” 刀邛嘴角抽了抽,“行了,你别胡闹了,这是他的徒弟。” “哦,徒弟啊。”雪沁心点了点头。 “赶紧的,把冰棺交出来,剩下的令牌阁里自然会送到他们主人手里。” 尤文医听见刀邛的话心都凉了半截,这冰棺绝对不能打开! “不行,这是我要做的事儿,在没做完之前,我不会交给你们的,况且,以你的身份,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雪沁心掏出她自己的令牌晃了晃。 刀邛无语,“这可是他的亲徒弟,你不应该给个交代吗?” 雪沁心想了想,有道理,俯身对着尤念归说道:“丫头啊,现在你师傅的尸身只有在我身边才不会腐朽,你放心,等我完成最后的事儿,就会将他入土为安,现在就让他待在我这儿吧。” 尤念归看着这个陌生人,往惠知芊身后躲了躲,其实她不敢靠近冰棺。 权逢这时候开口问道:“姑娘想做些什么,欲往何处去?” “寻到令牌主人,找到生颜膏,就这么简单。” “既如此,不如同行,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不用拘谨了。” “呵呵,这个小哥说得有道理,我现在也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了,走吧。百里奇,算一下,苏明月在哪里?” 听见这个名字,雪沁心的第一反应就是尤文医的红颜知己,她不禁恶趣味上头了。 百里奇闻言直截了当地就开始闭眼推算,几息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谛临城!”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着他,谛临城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地方,那是宫长青的驻地。 刀邛见他推算完了,脸色阴沉地说道:“你,推算一下紫烟的尸身。” 紫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百里奇见他的态度,当即就要不干了。 雪沁心见状说道:“赶紧的!” 百里奇听见她的话,只好不情不愿地装模做样推算了起来。 他本来没有太认真,但是推算出来之后,神色都变得凝重了,因为前后对比之下,他才发现推算紫烟要艰难地多,这意味着紫烟身上有大因果。 这可不寻常。 雪沁心见他迟迟没有开口,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这么久,到底在哪?” 百里奇叹了口气,“谛临城!” 第264章 他还是他 雪沁心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么巧?谛临城是什么地方?” 百里奇说道:“这位紫烟姑娘身上不对劲!” “什么意思?”刀邛怒视着百里奇。 百里奇没管他,跟这等粗鄙的人说不明白。 雪沁心听见他的话更加凝重了,百里奇的本事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你算一算,紫烟是生是死?” 此言一出,几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雪沁心。 尤其是刀邛,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紫烟她不是死了吗?” 雪沁心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 “算!” “好!” 听见雪沁心的话,百里奇也来了兴趣,干劲儿十足地开始演算,结果没几息的时间,就喷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刀邛一脸懵地拍了拍他的脸,“他这是?” “学艺不精,算了,拖到马车上,走!谛临城!” 雪沁心起身,一只脚踩在冰棺上,指向了远方,她的白马会意的长声嘶鸣,轻骑跟在了她身后。 虽然嘴上这么轻松,但是她眉间的愁色昭示了她心里的不安。 权逢下令,“护送阁主回去!” 一行人首先来到了最近的城外驻扎,雪沁心非要去城里安置,理由是她被困了这么久,想吃顿好的。 于是权逢刀邛几个人跟着她一起,不为别的,阁主的尸身可是重中之重。 这半日马车颠簸,尤文医就难受了,怀里可是还有个人呢! 来到客栈,冰棺被单独停放,尤文医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的心里很复杂,一方面是自己,他看得出来,距离他身死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儿,久到战争都平定,权逢都已经来到了东境。 而自己只能活一百天,若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难道要他们再经历一次他的死亡吗?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但凡雪沁心开棺,他还活着的消息绝对瞒不过她。 尤文医心里也很矛盾。 他还没有跟他们告别,可是已经不能跟他们告别了。 尤文医就这样躺在棺中,思绪飘飞,整个人都变得丧了几分,这样的情景直到小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就看着尤文医,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小七伸出手放在尤文医的脸上。 尤文医眼神闪躲,小七一笑嫣然,她的身体贴着尤文医,感觉到他有了反应。 说起来,现在的她对尤文医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尤文医不一样,她是陌生的。 小七吻在他的胸口,抱紧了他。 他真的复活了! 尤文医为自己不争气的反应而羞恼,但是他没有任何遮掩的空间。 他脑子里也很懵。 小七轻轻地说道:“你终于醒了?” 尤文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七这才意识到,恐怕在尤文医心里,自己是对他的尸体做出了这样的事儿。 她本欲告诉尤文医复活的事儿,但是想到仙人说这事儿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尤文医,她便也只是摇了摇头。 “不重要,你醒了就好。” 闻言,尤文医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这很重要,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啊。 “小七姑娘,我需要知道,还请你告诉我。” 小七轻轻一笑,抱紧了他,一口吻了下去。 尤文医的身体早就有了反应,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之前尤文医并不知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醒了。 尤文医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既然他现在是清醒的状态,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坚定地对小七摇了摇头。 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但是心里的想法不能不控制。 小七见他强硬的态度,气泄了下来,神色变得颓丧,再度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小七姑娘,我已然成婚,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小七没有说话。 “小七姑娘,还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很急。” “你想知道什么?”小七有气无力地说道。 尤文医想了想,问道:“距离我身死,过了多久了?” 小七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但是距离上次分开已经过了两年零三个月。” 尤文医点了点头,“小七姑娘知道现在战乱的情况如何了吗?” “不知道,我从未下过山。” “那我为何会在山中呢?” “是那个叫雪沁心的姑娘带着你来的,住了有一年了。” “那小七姑娘,为何会与我发生这种事儿?” 小七抬头盯着他,“我见色起意,对你旧情不忘,亵渎你的尸体行了吗?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小七对他还是有怨的,她又不争什么,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就是要了她又怎么样。 在她心中,是她救了他,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小七姑娘,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无可争辩的。 “随便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好,那我就走了。” 小七正要推开棺木,尤文医阻止了她。 “小七姑娘,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已经复活,你可否帮我隐瞒?” “为何?”小七脱口而出。 “其中缘由很复杂,还请小七姑娘帮我。” “好,想让我帮你,你就要了我。” “这不行,我已有妻室,不可负她!” “这不重要,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我也不要什么名分,我只要陪伴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尤文医侧开了头颅,神色黯然,不敢看她。 他想与自己的妻子一生相守,怎么能再有其他女人,可是另一方面,他与小七已然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他怎么能扔下小七不管。 更重要的是,他只能活一百天,怎么能再与别人有瓜葛? 尤文医不禁觉得很可笑,哪怕只能活一百天,他也不能洒脱地做出选择。 他终究还是他。 小七双手捧着他的脸,“赶紧决定吧,只要你要了我,那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第265章 重生不相见 “小七姑娘,实话告诉你吧,我只能活一百天,百日之后我会死,所以你不用想什么了 ,我也不可能与你相伴。”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复活了吗?怎么会只能活一百天?” “世上哪有那么幸运的事儿,死而复生,是需要条件的。其中缘由你不必知晓,事实如此,所以小七姑娘莫要对我有什么想法。” 尤文医的态度很坚决,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有数,知难而退。 小七却突然抱紧了他,好像生怕他离开了,喃喃说道:“既然只有一百天,既然只有我知道,那就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你好吗?” 尤文医叹了一口气,他对小七并无什么情愫,这对她真的是好吗? “小七姑娘,无论如何,还请你帮我,瞒住其他人我还活着。” “我,我帮你,但是你也不能拒绝让我待在你身边。” “好。” 穿戴好衣服之后,小七尝试着推开棺盖,可是冰棺被封得死死的。 房间中,雪沁心察觉到棺中的动静,知道是小七苏醒了,心念一动解开了冰棺的封印。 在小七的用力下,棺盖缓缓划开。 小七走了出来,尤文医紧随其后,他既然活了那就不能一直待在冰棺里,就算雪沁心打开冰棺,也只会以为是谁盗走了。 尤文医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拉着小七躲到了角落里。 他偷偷看了看,一个小巧的身影走了过去,正是尤念归。 念归走到冰棺旁,靠在了马车边上,就这样坐着,看着冰棺没多久就低声抽泣了起来。 尤文医听得很难受,最终还是拉着小七走开了。 在他们走出去之际,惠知芊看见了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并没有太在意。 她是出来找念归的。 尤文医带着小七偷偷出来已经是夜幕时分了,他们来到了一处医馆。 尤文医借用了医师的银针,辅以天葬之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甚至是声音。 天葬之法的传承中就有这易容之术,小七在一旁啧啧称奇。 他们已经说好了,尤文医会以小七远房表亲的身份与他们同行,化名沈风衣。 而小七也要设法加入两袖清风阁,有尤文医故人这层身份,雪沁心他们自然会照顾一二。 其实小七这时候应该回去或者隐藏起来才对,因为冰棺一旦打开,小七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将她一个人留下尤文医又觉得不放心。 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跟着两袖清风阁的人,若是事情败露,小七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就行了,他给她留了一个护身符,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待尤文医易容完成,已然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白白瘦瘦的,俊俏了不少,与先前的面貌截然不同。 既然是人生最后的日子,那不如活得俊朗些,自在些。 在雪沁心的引荐下,小七和尤文医正式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随队去往谛临城。 雪沁心没有认出易容后的尤文医。 也没有发现棺中尤文医的尸体已然消失。 第二天刚上路,尤文医就了解清楚了当前的世道格局,果不其然,权逢已经把南境料理清楚,不然也不会来到东境。 他也不知道,权逢竟然会直接打下南境江山,这可是让尤文医大吃一惊。 重生归来,他这个阁主莫不是要当王爷了? 世事难料,尤文医失笑不已。 不过两袖清风阁的未来想必已经不用他操心。 他只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儿做完就行了,这一生也算圆满。 见到这样一群熟悉的人,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死,可是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劫数。 这一百天,已经虚无地度过了第一天,剩下的日子又该怎么度过呢? 这是他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若是不能相认,那么他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而他重生归来,倘若不能见他们,又要做什么呢? 大部队启程。 为了不露馅儿,小七坐在雪沁心放着冰棺的马车上,毕竟她只认得雪沁心,也只认尤文医。 雪沁心没有管她,这对狗男女,现在的她对他们嫌弃不已。 而尤文医也适时地骑马跟在了冰棺旁。 见到雪沁心,其实他心里还挺开心的,要不是雪沁心把他的尸身保存完整,他真还不一定能活下来。 可是察觉到雪沁心对这冰棺的嫌弃,尤文医就满脸黑线。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谛临城而去,这片区域都是宫家军的地盘,在宫长青打下之后,已经基本整顿好了,百姓也已经逐渐恢复了耕作。 一路上没有人阻止他们。 中途车队休息的时候。 尤文医上去搭话。 “这位雪姑娘,听说你是道门中人,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尤文医一副彬彬有礼的白脸书生模样。 生的这么好看,来搭话雪沁心自然也不会拒绝。 “怎么?你想入道门?” 尤文医带着和煦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沈某一介书生,连武夫都不如,怎能入道门,只是好奇罢了,还请雪姑娘解惑。” 其实在尤文医复生之后,他的内力已经尽失,书生身份就挺好的。 “行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其实我很好奇,道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尤文医可不会因为天葬圣人的一席话就真的傻呼呼地去封印道门,很多事儿他需要了解清楚。 虽然天葬圣人的态度很真诚,但是他需要知道更多,而不是做一把什么也不知道的刀。 雪沁心想了想,开口说道:“道门说白了就是一群修道之人开辟出来的地方,与俗世不同,但是都是人,所以本质上也都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掌握的力量更加强大而已。” 这个回答很普通,尤文医觉得听了跟没听一样。 “敢问姑娘,可知道一位叫天葬圣人的人物,我也是在一本古书中听说过这个人,他似乎是道门中人。” 雪沁心奇怪地看了尤文医一眼。 “你竟然能知道天葬圣人,看来与道门的缘分不浅啊,天葬圣人在道门是最厉害的人之一,只不过他与道门的理念不合,想要将道门与俗世完全分割开来,最终他失败了。” 第266章 姑娘莫不是个哑巴 天葬圣人晚年在俗世江湖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算什么,雪沁心并没有怀疑他。 “这天葬圣人,其人如何?” “谁知道呢?圣人圣人,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况且天葬圣人都死了几百年了,谁知道其人如何?” “那姑娘以为这位圣人想要封印道门的心思如何,道门该被封印吗?” “当然不该,封印了,我还怎么出来玩儿?不过道门已经限制了一境的高手出来,某种程度上说,跟封印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管得宽!” 提到这,雪沁心都有点儿不开心了,她已经破入一境,恐怕再过不久,她也不得不回去了。 时间上,她也得抓紧了。 这也是由于她身份特殊的缘故,才有任性的机会。 尤文医聊了一圈,发现问这雪沁心好像除了常识类的,还真问不出来什么。 两人正聊着,尤念归来到了冰棺旁边。 尤文医注意到她笑嘻嘻地说道:“小丫头,怎么不开心啊?” 念归没有理会他,坐在了冰棺旁边。 惠知芊跟在身后。 尤文医察觉到,转头看向惠知芊,脸上的笑容都滞住了,她虽然依旧带着面纱,但是着装打扮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黑白相谐,倒是透露出几分雅致的感觉。 四目相对,尤文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在下沈风衣,见过姑娘。” 惠知芊点头示意没有理他。 尤文医继续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惠知芊同样没有说话。 尤文医轻轻笑了笑,“姑娘莫不是个哑巴?” 闻言,惠知芊的眼睛微微张大了,这才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神色渐渐变得黯然。 尤文医坦荡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 “我叫惠知芊。”她礼貌地回了一句。 “姑娘为何戴着面纱?”尤文医明知故问。 “生得丑陋,不敢见人。”惠知芊没有遮掩,似乎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样子。 “抱歉,无意窥探姑娘隐私,不过识人见心,我看姑娘面纱下定然有着倾城之姿。” “公子说笑了。” 惠知芊来到了念归的旁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单薄的后背,靠在了她身边。 雪沁心在尤文医旁边不善地看着尤文医说道:“喂,小七跟你说了冰棺中人的身份吗?” 突然提起冰棺,尤文医闻言心里一紧,“在下心中自然知晓,不知姑娘何意?” “看到了吗?那些都是他的人,你可别打其他的心思。” 见到尤文医对惠知芊热情的态度,雪沁心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爽,在她看来,那可是尤文医的人。 “姑娘误会了,绝无此意。”尤文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这雪沁心脑回路依旧是那么清奇。 “那就好。”雪沁心赞赏地拍了拍尤文医的肩膀。 尤文医只是微微笑了笑,这姑娘还是这么讨人厌,也讨人喜欢。 他转头看了一眼惠知芊师徒,走开了。 小七见状跟了上去。 尤文医来到了远处安静的地方,远远的,可以看见他们师徒。 “尤大哥,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尤文医疑惑地看了小七一眼,“不是,你别瞎说。” “骗人,我看得出来,尤大哥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是吗?或许是吧,不重要了,我已经死了。”见到她,尤文医心中虽然有触动,但是已经释然了不少。 小七抱着尤文医的手臂,靠着他,“她一定很漂亮吧。” 尤文医本欲抽出手,但是感受到小七已经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犹豫之下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这个姑娘本来也是可怜人。 “小七啊,既然你已经加入了两袖清风阁那就试着去和他们接触吧,这样你的人生或许会有更多的不同,也会找到更多的意义。” 小七摇了摇头,“我明白的,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或许我很自私,可是你是我能够并且想要拥有的全部了。无论配不配得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相伴了这么久的时日,她已经认定尤文医了。 尤文医没有开口,他心如乱麻,哪里有这样的心思。 他随手抽出了旁边的狗尾巴草,经过缠绕装饰,竟然编出了一只小狗。 小的时候,玩儿的可不多,他经常就这样编些小玩意儿,这还是村里的老人教他的。 小七见状说道:“尤大哥竟然如此心灵手巧。” “算不上什么心灵手巧,小时候做的玩意儿了。” “这是送给那个小姑娘的吗?”小七也在看着远处冰棺处的两个师徒。 “是。” “不知道我是否也有幸能得到一只呢?” 小七转头温柔地看着他啊,那眼神表达的情意再清晰不过。 尤文医失笑说道:“一根草而已说不上什么有幸。” 他编了好几个小动物,给了小七一个,便起身拿着朝着念归走去。 小七在后面看着他,似乎想将他整个人都放进眼里,她将手中的小白兔收了起来,心想到:“这样就够了,能遇见你便是我三生有幸了。” 谁能想到,重生之后,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她呢? 能遇见就是幸事,更何况是这么特殊的再遇见。 在这世上,唯一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便是她了。 尤文医来到冰棺旁,带着和善的笑容将一束狗尾巴草递给了念归,“小丫头,不管什么时候也要开心,知道吗?” 念归没有管他,自行走开了。 惠知芊道了声歉也离开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亲人离去的伤痛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哪怕时间过了两年,对于执念深种的尤念归来说,那个人走了,就永远走了,没有什么能替代他。 恐怕她要走出来,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尤文医看着一旁百无聊赖的雪沁心,又看了看远处权逢和刀邛的身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可以说他是以死亡的状态旁观这仍旧在继续的世界。 生命原来如此珍贵。 想当初刚来到东阳州的时候,他一副初出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什么都敢做,死算什么?人都会死的,怕什么? 可是历经江湖岁月,结识了众多的朋友,同道中人,他的心早就变得柔软了,他已经不想死了。 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 第267章 雅儿小鬼头 闯荡江湖,那就必然要面对死亡,可是若不身入江湖,他怎么能有这么丰富的人生,怎么能见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稀奇古怪的人? 怎么能变得怕死? 所有的牵挂都是他的经历造成的。 若是他选择不出世,不建立两袖清风阁,那么他的人生想必会很安稳,同样的,也会很无趣。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保护好自己,让自己遇险。 他不是不能活,是他自己心有死志,不然也不至于身死南宫城。 尤文医随队前往谛临城,一路上,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话痨,跟这人聊聊,那人说说,成功跟所有人都混熟了,可是没有人认出他。 谁能想到一个本已经死去的人,就在身边呢。 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是挺希望有人能认出他的 十余日后。 两袖清风阁的车队被宫家军的人拦下了,来人送给了权逢一张请帖。 是宫长青派人送来的。 请帖上的内容很简单,他要娶妻了,十月初一将举行成婚大典,请权逢前往观礼。 成亲对象是白无瑕。 权逢算了算日子,加快了脚程赶往谛临城。 不管怎么说,权逢与宫长青互为盟友,还需要一同应对朝廷,自然应当前往。 几日后,他们就赶到了谛临城,再度回到这里,尤文医感触非常。 权逢只带了百十来号人进城,城门处宫长青派了人来接应他们,结果刚进城门没多久,就在路边遇到了几个人。 对尤文医来说,这些人可都是熟人。 正是权襄,和张秋、仙儿。 权逢当即让人围住了他们。 尤文医在后面探了探脑袋,这是怎么回事儿? 权逢阴沉着脸看向权襄,“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居然在谛临城。” 权襄手中折扇轻摇了两下,而后收拢指着围住他的众人微微笑着说道:“兄长,你这是?” 兄长?尤文医疑惑地看向了权逢的背影,他就说,都姓权怎么会没有关系,可是权逢为什么隐瞒他们的关系呢? “闭嘴!拿下他们!”权逢厉声说道。 “等等,我这是犯了什么罪,让兄长这么急着抓我。” 张秋挡在了权襄身前。 “要不是你,他会死吗?权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一切。” 闻言,尤文医皱紧了眉头。 “哦?兄长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怕不是兄长冤枉我了,我一向良善何曾害人性命,倒是听不懂兄长的话。” “哼!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动手,拿下!” 这时候引领他们的领头侍卫赶忙来到两人身前,“权公子,权大人,可是有什么误会?” 权逢不解地说道:“你认得他?” “权大人,这位权公子是宫将军的座上宾,在下也不敢得罪,有什么恩怨不如稍后分说,在大街之上闹起来难免难看了些。” 权襄戏谑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宫将军的人,说起来,兄长,你还没有资格动我。” “是吗?我若是非要动你呢?” “那兄长不如试试?” 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这对兄弟可不像是什么真兄弟。 闻乱而来的城中侍卫赶到了,围住了众人。 权襄轻轻笑着说道:“兄长现在想怎么对我呢?” “来日方长,权襄,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拭目以待!” 权逢带着人走了,尤文医经过的时候看了权襄一眼,看来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儿啊。 权这个姓氏,又是何处而来? 尤文医现在心里有很多疑惑,但也只能沉住气。 权逢一行人在城中一座别院落了脚,准备晚上前去面见宫长青,明日便是成亲大典了。 尤文医安顿好之后,就匆匆出了别院,小七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他现在对明月馆放心不下,按捺不住想去看看,权襄居然在南宫城,还与宫长青勾搭在了一起,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不知道明月馆怎么样了。 尤文医来到明月馆外,周边并没有宫家军的人保护,他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大门,不禁叹息。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圆滚滚的小脸儿甚是可爱,这便是小雅了。 小雅看见尤文医和小七,对着他们嘘了一声,鬼头鬼脑的,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关上了门,跑了出来。 尤文医见到雅儿难掩心中喜悦,弯腰就要去抱她。 雅儿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觉得有几分熟悉,但见他笑嘻嘻地就要来抱自己,雅儿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赶紧跑了回去,推开大门,大喊:“救命了,苏姨,拐小孩儿了!” 尤文医愣在原地,脸上有点儿火辣辣的,哭笑不得。 他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苏明月教的。 尤文医赶紧拉着小七躲了起来。 闻听明月馆中一声大喝,“雅儿,你在哪儿?” 雅儿投进了苏明月的怀抱,语无伦次地指着外面。 “苏姨,坏,坏人,外面想,想抱走我!” “哼!我倒是想看看哪里来的恶贼,主意打到我明月馆头上了。” 苏明月抱着雅儿来到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 “哟,雅儿行啊,看来你把坏人都打跑了。” “嘿嘿。”雅儿扬了扬小拳头,傻乎乎地笑了笑。 小丫头正笑得得意呢,苏明月一拳头敲在了她脑袋上,雅儿吃痛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明月。 尤文医当时就想上去跟苏明月大战三百回合,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苏明月对着雅儿说道:“你这个鬼丫头,你是不是又想偷偷跑出去!” 雅儿委屈地说道:“我想娘亲了......” “哼!不都跟你说了吗?晚上娘亲就回来了,跟苏姨待着不好吗?” 苏明月把雅儿抱了进去。 小七说道:“那就是尤大哥的妻女吗?真好!” “不是,你别误会了,那个姑娘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那个小孩儿,那是我的干女儿。” 提到苏明月的时候,他那叫一个斩钉截铁,生怕说慢了。 但是提到雅儿的时候,他又是满目的温柔。 第268章 明月馆故人 “尤大哥很喜欢孩子吗?” “喜欢啊,多可爱啊。” “那我跟尤大哥生一个怎么样?” 尤文医转头看向小七,只见她瞪着眼睛,神色中充满了认真,一点儿也没有挑逗的想法。 “别这样,小七。” 尤文医走开了,小七跟了上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尤文医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在周边逛了一圈又一圈。 小七没说话,尤文医也没有开口,也没有买什么东西。 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个卖荷包的姑娘。 尤文医走近了去,那姑娘热情地问道:“这位公子,给夫人买个荷包吗?” 尤文医看着眼前的苏子兰,她仍旧是那副安静娴雅的样子。 他一时间愣了神,直到小七扯了扯他的衣袖。 “敢问姑娘,这荷包这么卖?” “十文钱一个?” “可否劳烦姑娘帮我挑一个。” “好!” 苏子兰奇怪地看了尤文医一眼,难道不应该让自家夫人挑吗? 买了荷包,尤文医便带着小七离开了。 只要她平安就好。 “她又是谁?”小七开口了。 “故人,雅儿的娘亲。” 尤文医将荷包递给了小七。 小七接了过来,“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这是女子用的荷包,我也用不上,便给你了,好好珍视它。” “我懂。” 小七看得明白,就像他懂得为什么尤文医没否认他们是夫妻一样,因为没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 尤文医准备回别院了,只要他们一切都安好,就行了,他更像是来道别的。 结果他刚走没多久,就看见权逢带着雪沁心和刀邛来了。 几人撞面,雪沁心疑惑地问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 尤文医礼貌说道:“我与小七妹妹来这里逛一逛,正准备回去。” 权逢道:“我记得你不是说想来谛临城吗?正好跟我们去见见这里的人,也好有个安排。” 小七照顾了尤文医许久,所以权逢对小七连带着她这个远房表亲都是有印象的。 当初尤文医与他们同行找的借口就是来谛临城生活。 这下撞枪口上了,谛临城的负责人不就是苏明月吗? 尤文医拱手道:“诸位大人事务繁忙,还是不劳烦了。” 刀邛说道:“都是阁里的人,生分什么,赶紧的。” 他根本没管他们的态度,直接就朝着巷子里走去。 刀邛一向豪爽,尤文医咬了咬牙,只得跟了上去。 权逢带着人没有直奔明月馆,反而率先去了酒坊。 “给我来一坛春风醉!” “两坛。”刀邛比了比手指。 雪沁心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酒啊?” “听说,这是阁主喜欢的酒。” “哦,原来如此,真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他一个不喝酒的人,最后还是成了个酒鬼。” “给我也来一壶。” 雪沁心也想尝尝。 她瞥见身旁的两个人问道:“你们要喝吗?” 尤文医和小七纷纷表示拒绝。 权逢喝了一口,便将剩下的一坛倒了一地,真浪费! 尤文医见状,口齿生津。 刀邛道:“没想到,不喝酒的两个人,最终还是都喝了。” 权逢道:“不喝酒,不代表不能喝,这酒还不错。” 刀邛狂饮了一口,“这酒倒是挺像他的,确是好酒。” 管事的出来,听见他们口中的赞誉,得意地说道:“这当然是好酒,我们老板最喜欢了,几位客官可要再买几坛。” 权逢说道:“酒是好酒,不知道管事可有将这酒卖向天下的想法。” “嘿嘿,小哥这就是抬举我了,这哪是我能做主的。” “若是能做主呢?管事怎么想?” 管事笑着说道:“若是能做主,我当然想让这酒名满天下,这样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可是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啊,天下这么辽阔,能卖得多远呢?” “有这个够吗?”权逢拿出了权字令牌。 管事赶忙弯腰拱手说道:“见过权阁主!” “等着吧,会有人来帮你,我要这酒名传天下!” “遵权阁主令!”管事激动不已。 权逢说的话那无异于金口玉言。 离开酒坊,权逢便带着人去往了明月馆,第一次去,寻找了一番,耽搁了些时间。 明月馆前,权逢敲了敲门。 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谁啊?” 苏子兰已经回了明月馆,她轻轻打开了门,见到门前的人,她惊讶地说道:“你是权大哥?” 权逢道了一声:“别来无恙!” 后面的尤文医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会相识? 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儿。 “权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巧了,快请进。” 几人走了进去,见苏明月正在拿着蜜饯果子逗小孩儿。 雪沁心掏出令牌问道:“苏子兰、苏明月就是你们二位吧?” “是我,怎么了?”苏明月抬起头扫了一眼眼前的几人。 “我去,见过权阁主!” 苏明月赶紧穿上一只脱下了的鞋,站了起来,那叫一个动作迅速。 雪沁心见状,挑了挑眉,摸出了自己的令牌。 “咦,见过雪使者,我就说今天早上起来怎么听到了喜鹊叫,原来是贵客临门啊。” 权逢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可以啊!” “嘿嘿,没有的事儿,权阁主,您吃。”苏明月将蜜饯捧了起来。 权逢摆了摆手,“你来将谛临城的情况说明一下。” “好,您先请坐。” 苏明月一副服务周到的样子。 “直接说吧。” 小院里就这几根凳子,谁曾想这里会来这么多人。 “行,谛临城一共有阁中产业三十多处,人数上百,目前可以说是蒸蒸日上,阁主尽请放心。” 权逢皱了皱眉,这都什么啊,他打断说道:“你说说有关于宫将军大婚的消息,和权襄的消息。” “是。宫将军出自阴阳殿,是阴阳殿的少主,同时他也是南宫城的二公子,此次成婚,两家势力都会亲临。而他大婚的对象听说是他的师妹,名为白无暇,据悉是他在江湖游历中结识的,而后加入了阴阳殿,出身不明。至于权襄,一直在东境活跃,并无他的确切消息。” 第269章 王见王 权逢厉声道:“他都成为宫长青的座上宾了,你却还不知道他的消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权阁主息怒,权襄行踪诡异,无法以常理而论,而且心狠手辣,也不能怪我们啊,要是这么容易抓住他,想必也用不到我了。” 权逢阴沉着脸,“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本事反而来怪你吗?” 尤文医憋着笑,这姑娘惯会推卸责任的,而且说得还有几分道理,也让权逢看看她的厉害。 “嘿嘿,权阁主说笑了,我们这不是相互体谅吗,我这就让人去打探权襄的消息。” 苏明月并不知道权逢为什么这么注意权襄的动静。 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不用了,从今以后,不用管他了,我会亲自处理。” 权逢的语气有些烦躁,不知道是因为权襄,还是因为苏明月,来这儿一无所获。 权逢来东境,首先是为了尤文医,其次就是奔着权襄而来,如今既然见到了权襄,恐怕这谛临城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 “行,阁主威武!” 苏明月松了口气,躺在家里不舒服吗?谁爱打听谁打听去。 “好了,你们既然说完了,那我就来说说我的事儿。” 雪沁心站了出来,“你是苏明月吗?这是阁主留给你的令牌!” 苏明月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雪沁心,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值钱的样子看向了令牌,那上面的苏明月三个字让她心花怒放,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苏明月接过令牌,咬了咬,她可是知道这令牌意味着什么。 她亲了一口,脱口而去,“阁主,我爱死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多烧点儿纸钱。” 尤文医满脸黑线。 雪沁心闻言,心想到:得,又一个! 尤文医要是知道她的想法,非得跟她掰扯掰扯不可。 “权阁主,我有了这个令牌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平起平坐了。”苏明月骄傲地看着权逢。 “是!” 苏明月一脸舒爽地坐回了椅子上,“好嘞,诸位随意啊。” 权逢厉声说道:“别忘了,你还是我权阁的人,你该做的还是得做。” “权兄弟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我出马哪儿有办不成的事儿。” 苏明月已经擅自改了称呼。 她现在的心情就一个字,爽!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 这时候,雅儿走过来在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悄悄咪咪地说了几句。 苏明月神色不善地看着低调的尤文医,问道:“就是你想抱走小雅吗?” 尤文医尴尬地走了出来,赔笑道:“误会误会了,只是看到小孩子偷偷跑出来,觉得十分可爱,情不自禁地就想抱她,苏大人误会了。” 这一声苏大人还是受用的,“原来如此,你是什么人?” “回大人,我是刚加入阁中的。” 尤文医的言辞举动并没有谄媚之感,反而充满了端庄与随性,不卑不亢,让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原来如此,好好干。”苏明月一副大人物的做作。 蓦的,听见雅儿娇柔的声音叫了一声,雪沁心捏着雅儿的脸,那叫一个欢喜。 她们俩的脸都是圆滚滚的,起先雅儿躲在后面,雪沁心没太注意,这下看到了,那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小娃娃是谁啊?”雪沁心那脸上母性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苏子兰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家女不懂事儿,让姑娘见笑了。” 雅儿挣脱了雪沁心的魔爪来到了苏子兰身边。 “嘿嘿,小丫头真可爱,原来你就是苏子兰啊,真是个可心人儿,不知道你跟尤文医是什么关系?” 尤文医看到雪沁心那若有深意的表情,真想钻进地洞里。 “尤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雅儿的亚父。” “哦,原来如此,都想当人家的爹了啊,难怪,这么乖的小孩儿,这么美的娇娘。” 尤文医攥紧了拳头,真的想一拳头轰在雪沁心的脑袋上,他都死了,她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就不能尊重一下死人吗? 其实要是雪沁心当初没有看到小七与尤文医的尸体......她还是很尊重死人的,但是现在尤文医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渣男的形象了。 况且人都死了,管他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姑娘别误会了。” “好了,我懂的,呐,给你,这是他留给你的。” 雪沁心将令牌递给了她,苏子兰疑惑地接过令牌,看着上面的名字,问道:“这是何意?” 苏明月见状说道:“哟,苏姐姐也有啊,苏姐姐,这是我们两袖清风阁的令牌,这个令牌意思就是你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了,不用做什么,只需行使监察之权,地位呢,这样说吧,两袖清风阁下属六阁,地位不弱于六阁阁主。” 苏子兰并不是两袖清风阁的人,故而她并不知道这些。 苏子兰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我不能收。” 权逢道:“收下吧,这是阁主亲手留下的,他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是啊,这可是人家的心意,我都看出来了,他就是想当这小团子的亲爹,你咋还看不出来呢?”雪沁心挑逗着雅儿,心情显得很好。 苏明月闻言,就像遇见了知音一样,眼中一亮,“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初他就跟雅儿形影不离,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尤文医咬紧了牙关,王终究见到了王啊! 苏子兰想到尤文医,暗自叹了口气,她一想就明白了,她加入两袖清风阁能做什么呢?尤文医给她这个令牌,无非是想护着她们娘俩。 让她们有个身份。 她低声说道:“敢问几位大人,尤大哥葬在了何处?” “还没葬呢,放棺里了,你要想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雪沁心随口说道。 “多谢姑娘。” “不用,叫姐就行。” 她丝毫没注意,分明苏子兰更大才对。 权逢见事情完了,便告辞说道:“我们准备走了,你们后续跟我们一同回南境吧。” “啊,这么远,不要吧!”苏明月有点儿抗拒,她只想一直待在这里。 “随你,你要是觉得这里安全,那你就待在这里。” 权逢准备离开了,刀邛也跟了上去,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 虽然雪沁心和苏明月都可以拿尤文医开玩笑了,但是他们不一样。 雪沁心在后面说道:“你们先走,我在这儿玩儿一会儿。” 尤文医闻言愣在了原地,什么?雪沁心要留下? 不行,这怎么可以,这两个卧龙凤雏绝对不可以跟雅儿在一起,否则学坏就在一念间啊。 为了雅儿,绝对不行! 第270章 重生的孤独 尤文医言辞有力地说道:“几位大人,我打算暂时留在谛临城,还需要苏大人安排一番,至于小七妹妹,听说这里是个女子武馆,不知道可否让她在这里习武,我们都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小七被推到前面,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尤文医搞的什么名堂,不过她还是配合着他演戏。 “是,不知可否让我们暂时留下。” 苏明月抬眼看了一下,“你们能做什么啊?” “苏大人要我们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凭苏大人吩咐。” “不妥不妥,现在我可没时间安排你们,这样吧,你先暂时去看门,至于这位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小七。” “好,你就暂时留在这儿吧,从明日开始我就教你习武。” “多谢大人。” 尤文医也道了谢,走去门边,老老实实看门了,远远地警惕着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雪沁心,苏明月毕竟已经跟雅儿相处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馆中又来了两个姑娘,苏明月心里还挺高兴的,更何况她刚升了官儿,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 让小七帮着苏子兰准备一场世纪大餐。 至于雪沁心,那是对雅儿爱不释手,起初雅儿还对这汹涌而来的爱无所适从,结果很快就被雪沁心那五花八门的手段征服了。 尤文医看着雪沁心圆滚滚的脸,觉得还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她们都很喜欢雅儿,轻易不会带坏的。 看着这样的场景,他也算是放下了心,但总是酸楚楚的 ,其实他一直以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要去找风铃吗? 这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明月馆用餐的时候,尤文医以自己外男的身份推脱,没有与她们一同用餐,现在的他对于她们终究是陌生人,不好打扰。 说起来这一个女子武馆,莫名其妙地就聚拢了一帮女子,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既然雪沁心的存在对她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今日之后他便决定离开了。 有人照顾着雅儿,相信她会幸福地长大的。 入夜后,尤文医兢兢业业地承担起着自己看门的责任,也不让小七待在自己的身边。 见后院房中灯火几乎都熄了。 他便来到了躺椅上躺着,一股轻松熟悉的感觉充满了全身,看着漆黑的天空,空荡荡的,这样的生活,他再也不会有了。 小院里十分平静,白天几人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将这幽深的夜衬托得更加可怕。 尤文医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好像自己只能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死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死神的阴冷笼罩着他,冰冷而孤寂。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这夜那么黑,那么深,好像他什么也看不清。 房中,几人都睡了,只有苏子兰的房里还留存着一盏烛火,她正在做绣活,这是她的生计。 苏子兰不会白白接受尤文医的好意,她总要有个挣钱的本领,将雅儿养大,她不是可以平白接受人家好意的人,她更喜欢靠自己的双手,踏实。 苏子兰做完绣活,夜已经深了,她想起下午绣了两个荷包似乎了落在前院了,她准备去找找,免得明日忘了。 卖东西起得很早,她习惯在前一天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苏子兰来到前院,借助微弱的光亮,见那躺椅上有一个人,看不真切。 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尤大哥。” 虽然尤文医的面容声音都变了,但是他的身形却依旧。 他的思绪飘飞,听见有人叫他,就顺其自然地答应了一声。 突然,他意识到不对,立马站了起来,“对不起大人,我因为累了就在这儿靠了一会儿。” 苏子兰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是她听错了吗? 她分明记得好像尤文医答应了她一声。 “无妨的。” 苏子兰拿了自己的荷包,便准备离开了,尤文医叫住了她。 “苏姑娘,我得到阁中消息,就要连夜离开,可否请你明日帮我传个话。” “可以。” “还请苏姑娘,告诉小七妹妹,多谢她引我加入阁中,我希望她就留在这里习武,莫要再来寻我,还有,我的秘密她知我知。” “好。” “姑娘,就此别过。” 尤文医端正地拱手行了个礼,飞身离开了小院。 他虽然没了内力,但以剑意催动轻功,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腾空之感,远胜轻功。 苏子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更觉得熟悉了几分,而且他为什么叫她苏姑娘! 苏子兰虽然向来心细,但是也并没有往那上面去想。 尤文医已经打定主意今夜离开了,小七也留在了这里,他并不希望耽误了她,这里挺适合她的。 而他迟迟未离开,只是不舍罢了。 需要他做的事儿还有很多。 权逢、权襄,这两个人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当初尤文医被世人针对,他便知道这背后有着权襄的影子。 如今又在谛临城遇到权襄,他可不认为这么巧。 他已然身死,权襄在这里又想做些什么呢? 尤文医现在对权襄可是非常感兴趣。 他漫步在深夜的街道,走向了城主府。 他也很好奇宫长青执掌权势之后又变成了怎么样? 谁能想到当初的那个南宫城二公子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城主府,尤文医一如往常,潜入了其中。 这夜,府里当是很热闹的。 一方面婚事在如火如荼地准备中,另一方面,权逢的到来,宫长青不能忽视。 虽然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夜已经深了,可是对于这硕大的城主府,仍旧还早,歌舞升平。 也是这样的缘故,尤文医才有机会潜入,否者以城主府戒备之森严,平常时候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现在的城主府,已经今非昔比。 尤文医缓缓走在府中小径,他现在可是轻松至极。 将小七留下之后,他便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剩下的一日,那就一个人放纵些吧。 他手中还带着从明月馆顺走的一壶酒,这口他可是馋了好久了。 那份从容,哪怕是路过的守卫都没有盘问他,今夜宴饮的人太多了。 尤文医许久没有喝酒,再碰这酒,竟然味道又不一样了,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第271章 开导南宫韵竹 尤文医随意地走着,看起来这城主府大了不少,当是扩建了的。 他朝着主殿迂回而去,老远就看见远处宫殿上有个人坐在屋顶喝酒,这人不就是刀邛吗? 敢在这里的屋顶喝酒,也就是他了。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没管他,缓缓走了过去,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否则麻烦。 他走了几步,竟发现在侧边的小园中,一个姑娘正在水边坐着,看着水面发呆。 尤文医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这是欠了多少姑娘的债啊,怪不得雪沁心将他认为是渣男。 不知不觉,他与这些人的牵扯这么深了。 虽然并非男女之情,但是仿佛天生一般,有着丝丝相连的联系。 这姑娘正是南宫韵竹。 当日南宫城外尤文医身死后发生的事儿,尤文医都打探清楚了。 他走到南宫韵竹身边坐下,带着浅浅的笑意,几分轻浮,几分洒脱,“姑娘喝酒吗?” 南宫韵竹看着递过来的酒壶,视线放在了尤文医身上,“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姑娘可是有心事儿,不如与在下叙说一番,说不定我能为姑娘解忧。” 南宫韵竹的视线再度放在了湖面上,没有理会她。 尤文医继续说道:“见姑娘眉间愁色,可是有故人离世,心中仍旧惶惶不安。” 经过了两年,她仍旧是耿耿于怀,心里的自责常常困扰着她,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此次要不是父母强要她前来,南宫韵竹并不想出南宫城。 而这次南宫城和两袖清风阁的到来,恐怕会剑拔弩张,宫长青设宴也是为了缓和关系。 看得出来宫长青成功了,否则刀邛也不会一个人坐在屋顶喝酒。 南宫韵竹听见尤文医的话再度转头看向他,“你是谁?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名字有什么重要的。只是见姑娘面露愁色,想跟姑娘一起聊聊罢了,人生在世有什么过不去的,姑娘何故执念至此。” “人生怎么能没有执念,是我的错,否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失去的,不只是尤文医,还有另一半的江湖和自由,她再度被困在了南宫城,甚至这里面有一半的原因是她自愿的。 “姑娘怎么能这么想呢?任何人都没错,一切都是命运的错,是这世道的错,一个人的死亡,不是谁能够决定的,不管姑娘如何,若是命运善待,他自然不会死,所以姑娘要怪不如怪命运好了。” 南宫韵竹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若是...算了,跟你也说不着。” “姑娘说说又何妨,我不过与你萍水相逢,今日过后或许再不相见,就算我知道了也与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韵竹觉得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罐东西,说道:“这叫生颜膏,当初,他便是因为这个来寻我,死在了南宫城,可是最终我都没有不知道他为何来寻生颜膏,我也不敢去问,去找。” 自从尤文医死后,她就一直待在了南宫城,没有再出一步。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为了自己的二哥而来。 “姑娘既然替他找到了,那就大胆地送过去啊,对方的死又不是姑娘造成的,姑娘不必觉得内疚。” “可是若是我早一点儿去,他就不会死,若是我能对大哥多生一点儿气,让父亲将他禁足,或许他就不会死,若是,若是我能狠一点儿,刀大哥,雪姐姐她们就不会不理我了。” 话落,韵竹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姑娘这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姑娘像你说的那样做了,他可能也会死,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而你所说的刀大哥雪姐姐或许也不是不理你,而只是他们心中同样伤痛,顾不上你,你若是觉得自己错了,那就拿着生颜膏去向你的朋友道个歉,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而且你将生颜膏带去不也是为故人了却了一桩心愿吗?” “这,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我们活在这世上,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逝去,父母、亲人、伙伴,甚至我们自己都会死的,但是若是因为一个人的死就忽略了身边的所有人,那不是太可惜了吗?你应该珍惜活着的人,让死去的人也活在自己心中,只要你还记得他,念叨着他,想必他心里也会很高兴的。” 韵竹看着湖面,思索着尤文医的话,确实,她错过太多了。 她应该去道个歉的。 尤文医见南宫韵竹这个傻丫头陷入沉思,他便自己离开了,他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尤文医走开后,还是在府中晃悠,寻找着某些特殊的身影。 他来到城主府,还有一件事儿要走,那就是紫烟的尸身。 当初他了解到紫烟的尸身失窃,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一到南宫城,刀邛就让百里奇算出了尸身的所在,没想到就在谛临城的城主府这片区域。 这就巧了,好像一切的东西都聚拢在了这座城池。 百里奇不会无的放矢。 可是为何紫烟的尸身会在这里那就耐人寻味了。 这事儿太过于惊世骇俗,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找。 百里奇只说给他一晚上的时间,他会设法找出确切位置。 但是尤文医可等不及了,他倒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 他的目标首先就放在了这城主府中,因为权襄也住在城主府里。 虽然今日宴会盛大,但是以权襄的性子,他不一定会去。 外面游了一圈,尤文医悄悄咪咪地进了内院,这里面人就少了很多,尤文医也不得不遮掩身形,免得被发现。 这府里住的人不算多,很多房子都空着。 他找了一圈竟然一无所获,这里面还真没什么人。 尤文医不禁觉得无趣至极,整个人都放松了些,就当逛逛这宫长青的后花园了。 他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听见前面有一些吵闹声,悄悄走近一看,只见一处园子里,一个姑娘还在满是火气的洗衣服。 借着灯火,尤文医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说来也巧,这人不就是当初林王遇袭时,他差点儿救下的郡主吗? 第272章 浣衣郡主 当时本以为她是与众人冲散了,却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 郡主身前还有一个老夫人正在指指点点地叫骂着。 大致意思是这郡主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会,搞得一团糟,被罚在这里洗衣服。 金枝玉叶的郡主竟然流落到这般下场,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人生际遇谁又能说得清呢? 老妇人见那郡主笨拙的样子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拽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赶紧的,用点儿力,抓紧时间,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真是个废物!连累我老太婆在这儿陪你。” 郡主吃痛,叫唤了一声却也不敢反抗,只能赶紧把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期间,老妇人对她是样样不满意,动辄大骂,直到她洗完了方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洗完后,郡主就一个人坐在那台阶上,环抱着膝盖,哭了起来,一双修长的手指洗得绯红。 尤文医站在那儿是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犯了难。 罢了,她也算是雅儿的姐姐,帮帮她吧。 “姑娘安好,在下走错了路,敢问这是何处?” 郡主抬起头,看着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的尤文医,愣了愣神,“你是谁?” “我就是个小书童,姑娘是何人,可知这是何处?” “这是浣衣院,我只是个仆从,公子只消朝着外面大路走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了。” “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说不定我能帮上姑娘呢?” “那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为何要逃出去?” “实不相瞒,其实我姓云,乃当今林王之女,贵为郡主,你要是能帮我逃出去,荣华富贵一定享之不尽。” “哈哈哈,郡主,我还王爷呢,姑娘莫不是异想天开了,想诓骗我也不用撒这么离谱的谎啊。”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郡主,只要你帮我逃出去,我一定让父王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那若是让姑娘委身于我姑娘可愿意?” 尤文医面带笑容看着她,怎么看怎么邪恶。 “你休想,我可是郡主,怎能委身于你?” “郡主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了,你还不能醒悟吗?郡主是贵人,不一样要在这儿洗衣服吗?两年多的时间,世道人心,你真的一点儿都看不明白吗?” 尤文医故意试探她,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可是她仍旧是把郡主之名挂在嘴边,她还是不明白这个身份的本质。 听见尤文医的话,她疑惑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两年多了?” “我是谁不重要,从前我也只是见过郡主一面,看起来如今郡主依旧是这番模样,难道郡主现在所受的苦还不能让你明白吗?你所做的不过是这芸芸众生所做再寻常不过的,郡主可觉得苦,可还觉得自己生来就高人一等?流落凡尘,郡主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不是所谓的郡主了,只是一个浣衣的仆从,是个可以任人拿捏、责骂的姑娘,仅此而已,而这只是世人经历得再普通不过的事儿,你脚踏的才是这人间最真实的土地。贵人有落难时,穷人也可变凤凰,不要把郡主的身份挂在嘴边,也不要看不起任何人。” 尤文医希望她能忘却尊卑之念,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人人生来都是平凡的。 王侯将相虽有贵种,但也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也不是可以永远传承的。 郡主低下了头,“我只是想回去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我知道郡主的想法,可是谁又会无条件的帮助你,带你回去呢?” “你想要钱财美人,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让我回去。但是要我委身于你我做不到。” “郡主想多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是要你明白莫要太在意郡主这个身份,郡主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有什么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老是把郡主的身份挂在嘴上啊,好像因为你是郡主所有人都得让着你一样,这样谁会愿意接近你呢?” “我明白了。” 她想起从前的一幕幕,还真是这样的,自小她恃以郡主的身份什么东西得不到?看到什么都想要,但是玩具得到了,一起玩儿的小孩儿却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儿了。 “你明白就好,那么郡主不如尝试自己走出这里吧。” “我怎么出去?” 尤文医轻轻笑了笑,“郡主想出去那也得靠自己啊,郡主终究还是郡主,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皇族的人吧,郡主虽说在这儿做着苦力活,但是宫家军并没有杀害甚至玩弄郡主,说明你们还是有价值的,或许你们可以提一提让宫家军与朝廷做个交换,让朝廷把你们换回去。”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不可以不是说出来的,总要去试试,郡主流落在外可别太相信其他人,能靠自己还是靠自己的好,不然郡主这金枝玉叶,又生得貌美如花的,小心受了别人的骗,记住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尤文医不怀好意地看了郡主一眼,这郡主也就是刁蛮了些,本心也说不上坏。 郡主抬头看着尤文医,“我晓得的,我又不傻怎么会被人骗呢?那你呢?你是来骗我的吗?” “当然不是,郡主有什么值得我骗的,这不是看郡主单纯,提点两句吗?好了既然说完了,那我就走了,祝郡主余生有幸,得偿所愿。” 尤文医转身就走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洒脱自然。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行走江湖要什么名字,你叫我一文忧便可,为了一文而忧,酒钱都不够了。”尤文医笑着朝外面走去。 “我,我叫云世欢,我还能见到你吗?” 尤文医摆了摆手,“从此江湖不见君,友情提醒,你若是最后还是出不去,可传信去城中明月馆,只道两袖清风。” 尤文医终究还是给她留了一分余地,要她完全靠自己,恐怕不一定能有结果啊。 尤文医跟这姑娘聊了一阵反而心境开阔了些。 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对话有时候具备着奇效,因为没有压力,也不用考虑太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完后,尤文医感觉自己都自在了许多,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他沿着府中石板路,走了出去,始终没有靠近那座辉煌的大殿。 看来今日是没有什么结果了,明日宫长青大婚,想必会很热闹吧?尤文医有种感觉,紫烟的尸身就在这府里。 他现在在暗处,还是不要暴露的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尤文医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丝毫不怕被发现。 手中的酒壶早就见了底,他准备去顺一壶酒再走,看看这城主府的酒是何滋味? 第273章 棋子 尤文医见前方侧殿有灯火,他正欲靠近,却发现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宫长青。 既然宫长青出来了,里面的又是什么人呢? 尤文医怀着好奇靠近了。 殿中,两人相对而坐,两人正是权逢和权襄! 宫长青今日听说了城中的矛盾,知晓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便想着让他们两个聊聊,有些误会总得说开,都姓权,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一方是他的盟友,一方是他的贵人,总得说清楚了才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烦。 至于他,明日可是他的大日子,今天可得好好休息。 殿中,权襄率先开口了,“兄长怎的对我这么有敌意,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若是做了,你不应该早就出手了吗?” “不管怎么样,你跟他的死脱不了关系!” “欸,兄长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对他的布局都没有收网,他就死了,怎么能怪得了我?” “你的布局,真无赖!风铃,是你的人吧?”权逢眼神中好似一潭死水。 “兄长慧眼,可是不知道这小妮子被尤文医拐到哪里去了,算是个废棋。” 窗外的尤文医听见这几句对话难掩心中震撼,愣在了原地,风铃?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在骗他! 原来,她靠近他,甜言蜜语都是毒啊,方才他还在告诉世欢郡主,莫要轻信别人,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对她好,到头来中招的竟然是自己。 当风铃对他好的时候,他不也陷进去了吗?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风铃并没有害他啊? 殿中,权逢再度问道:“所以,我想知道的是,苏子兰也是你的棋子吗?” 权襄咧嘴笑道:“兄长这是在问我吗?” “他都死了,你还想做些什么?” “兄长说的也对,话说这尤文医死得还真憋屈,让我伟大的谋划成了空,本想让风铃设法得到他的人,又得到他的心,然后再让她杀掉尤文医,或者让尤文医杀掉他,或者让我杀掉她,这不都是很棒的主意吗?结果这妮子竟然脱离了掌控,害我不得不物色一枚新棋子,唉,说着说着也是无趣,反正他都死了,棋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不过在他这一局是我赢了。” “我没兴趣陪你玩儿。” “是啊,兄长已经掌控了南境,我的身份恐怕都没资格跟兄长对话吧,我真没想到兄长居然有此等野心,怪不得这一局我会赢呢?要是他不死,恐怕我也赢定了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为他报仇吗?” “呵呵呵,兄长要杀了我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可是兄长不是很清楚吗?我只不过是在背后传点儿消息,让他死的不是我,而且兄长不也是怕引起权族的注意,所以才没有出手吗?他的死,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权逢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他确实也没有想到尤文医会死。 若是他肯抛下一切无所顾忌地帮他,他当然不会死。 可是这是他们说好的,权逢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阁中,而为了避免被权族注意,他确实也少有干涉尤文医的事儿。 他一直很相信尤文医,相信他不会死,可是人都会死的啊。 “兄长与其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不如自己好好想想,我就不奉陪了。” 权襄起身,离开了,权逢在殿中坐了很久。 而尤文医在殿外也看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成了先走的那个人。 尤文医一个人漫步在谛临城的大街上,仿佛这世界都坍塌了一样,虽然他表面上像个老道的江湖人,可是内里他又何尝不单纯。 权襄的话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事儿一样,那么荒谬,那么虚无。 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风铃真的是个很主动的姑娘,他从前也不知道她作为女子为什么这么主动,可是他终究被她的真心打动了,回应了她的喜欢。 他一直以为风铃是喜欢那种隐居的生活才选择了留在月狐族地。 现在看来她只是不想被权襄当成棋子而已。 尤文医,他该恨她,还是可怜她呢? 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呢? 若是她的心里真的有他,又怎么会不告诉他权襄的事儿呢?她这枚棋子虽然没有完美完成任务,但却也成了他的妻子,这是一生的大事啊,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真是可笑! 如今他一个将死之人,又能做什么呢?即便知道真相,他能改变什么呢? 尤文医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一坛酒,灌进了口中,一口酒下肚,这酒穿肠而过的滋味真爽啊。 踏过大街小巷,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归处,尤文医有归处,可是沈风衣没有。 活成这样,到底什么是他能够相信的呢? 尤文医醉了一宿,脑中一片混沌,翌日清晨,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醒来的,被忙碌的人群吵醒。 他从摊上买了个无脸面具,便奔向了两袖清风阁驻扎的清风别院。 他就等在别院的门口,隐匿了身影。 这一次来,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刀邛和紫烟尸身,二则是为了念归和惠知芊师徒。 风铃是棋子的事儿对他的打击很大,甚至比权逢瞒着他的打击还大。 要说他觉得谁一定不会骗他,那一定就是这三个人了吧。 时辰尚早,尤文医等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就潜了进去。 说起来,他好像都习惯偷偷潜入别家府邸了,在这个领域,他也是老手。 尤文医首先来到了自己的停棺处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异状,还没人发现。 他来到了念归和惠知芊居住的地方。 早先来的时候,他就留意了。 尤文医背着身站在她们的屋外面,等着她们出来。 没等多久,尤念归就一个人出来了,这是跟她师傅学的,晨练习惯。 她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走开了,没有理会他。 尤文医察觉到动静,转过身,脸上带着面具,头发有一点儿凌乱,几缕碎发放荡不羁,他开口说道:“你就是尤念归吧,我是你师傅尤文医的朋友,受他所托,我成了你的三师傅。” 第274章 易得生颜膏 听到师傅的名字,她愣了愣神,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说什么,什么三师傅?” “这是真的,我可以向你证明。” “怎么证明?” “我知道你与你师傅有个秘密,那就是你怀里的神石,他怕你不相信,特意告知于我,说是这样你就会相信了。” 也就是石头在沉睡中,不然它或许能看出几分尤文医身上的端倪。 “你,你真的是我的三师傅吗?” 念归对师傅留下的所有都很敏感。 “如假包换,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考考我,我知道很多你们的秘密。” “不用了,这个秘密只有我和师傅知道。” 念归恭敬地叫了一声,“三师傅好。” 经历了尤文医的死,其实念归已经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冷漠了很多,她本就是懂事儿的,只是不太愿意开口。 既然是师傅留下的,那么她当然要认。 尤文医一副高人模样,说道:“很好,今晨你不用练剑了,随我修道吧,你可感悟了道意?” 念归点了点头,伸出手,手上浮现出一粒耀眼的纯白色光芒。 尤文医赞赏地点了点头,他从那粒光芒光芒中感受到了磅礴的力量,看来自己这徒弟悟的道非同小可啊。 “既然你已经悟了道,那我就跟你讲一讲何为道。” 得到了天葬圣人的传承,尤文医现在对道的理解已经走出了一大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毛头小子了。 两师徒盘膝而坐,开始了授课。 屋子里,惠知芊听见外面的动静,缓缓起来了,睡眼惺忪间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身影觉得有些熟悉。 见念归听得正认真,她便没有打扰,难得念归肯与别人交流。 即便那人看起来有点儿怪。 惠知芊起床梳洗后便出来看了看,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是这样一个戴面具的人出现在这儿未免太让人起疑了。 尤文医见她走过来,起身礼貌地拱手说道:“在下李青衣,受尤兄所托,忝为念归的三师傅,惠姑娘有礼了。” “原来如此,你认得我吗?” 惠知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念归会老老实实地听这个奇怪的人说教,但是念归若是相信了,那么这人的身份恐怕就八九不离十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 “听尤兄说起过,念归的二师傅,我自是知晓的。” “好,不如一同进来用早饭吧。” 面具下,尤文医喜上心头,打着自己的旗号,果然很容易就靠近了这两师徒。 不过这组合看起来还挺诡异的,一个戴着面纱,一个戴着面具,当真奇怪,这饭能吃吗? 尤文医推辞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已经吃过了,姑娘带着念归前去便可,我自在此处等着。” “如此也好,稍候。” 尤文医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心里觉得开心放松了不少,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相处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百日,准确来说是不足八十日之后,他借外出游历之名离开就好了。 虽然他以易容改变了面貌,但是他并不想以虚假的方式对待他们,而且他也没时间再易容,戴上面具,反而他心里更加自如,可以以三师傅的身份真心对待他们。 同时戴上那个面具,换个身份,他也不用多次易容,免得麻烦。 易容和面具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换了张脸,他并不能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份,常常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尤文医了。 但是戴上面具那就不一样了,他依然是尤文医。 只是脸上的面具提醒着他,他现在的身份是念归的三师傅。 他在院中没等多久,就有人来报,刀邛让惠知芊前去。 尤文医也顺其自然地偷偷跟了上去,这清风别院并没有人值守,倒是方便了他,若遇到有人盘问,摘下面具便可。 来到大堂之中,一个人引起了尤文医的注意,正是南宫韵竹。 她可谓是一夜未眠,思来想去还是来到了清风别院,她的脸上充满了不安,正站在大堂之上。 此刻的堂上只有刀邛和权逢、雪沁心三人。 一大早,雪沁心就被叫了过来,心里可谓是极其不爽,但是见韵竹那天可怜见儿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情分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消弭。 韵竹今天就是来道歉的。 虽然几人没有计较的心思,毕竟生了几分嫌隙,当日确实是韵竹拦在了南宫城前。 见惠知芊走了进来,雪沁心当即说道:“正主来了,生颜膏就是为了她而取,你赶紧把东西给她,也是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我也少了一桩事儿。” 雪沁心本意是自己亲自前往水月天取这生颜膏的,既然南宫韵竹取来了,也省得她费心。 南宫韵竹打量了一眼惠知芊,直接将生颜膏递给了她,“这位姐姐,这是尤大哥找寻的生颜膏,如今便给你吧。” 惠知芊却不知道怎么接过来。 生颜膏,尤文医一直在说,会帮她寻来,惠知芊心里是知道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两年了,这生颜膏好像也变得可有可无。 她摇了摇头,“多谢姑娘的好意,不必了。” 韵竹见她不接,有点儿慌了,难不成还是在怪她吗? 还是雪沁心上道,直接走过来,把生颜膏塞到了惠知芊手里。 “这是你应得的,赶紧收下,我要去睡觉了,别再来打扰老娘啊!” 天知道,一大早就在明月馆被吵醒,她还是瞬移回来的。 雪沁心自顾自走了出去。 刀邛赶紧追了上去,“喂,你赶紧去看看,百里奇推算出来了没有啊?” 韵竹想跟上去,但最终没有动作。 这就是差异啊,不是他们不接受她,而是他们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还是江湖人,而南宫韵竹她是南宫小姐。 所以她不能跟上去,因为今日兄长大婚,她还得赶着回去准备,家人才是根本,而他们只是忙里偷闲。 惠知芊拿着生颜膏回到了住处,尤文医抢在她之前先回去,彼时,尤念归正在房中读书。 尤文医见惠知芊回来,冷静的声音故意说道:“姑娘手中的是生颜膏吗?” “你怎么知道?”惠知芊脱口而出。 “尤兄寻了许久,也曾托我问过,恰巧我知道有人见过,于是了解了这生颜膏的样子,姑娘手中的小罐可是为生颜膏特殊烧制的,底下还有水月二字。” 第275章 人生得意时 惠知芊抬起来仔细看看。 “看来应当是没错了,姑娘既然得到了生颜膏,若能恢复以往的容貌,或许尤兄他在天之灵也可以欣慰了。” 惠知芊低下了头,“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她奇怪地看了这个面具人一眼,以她对尤文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把这些事儿告诉别人才对,毕竟这是她的私事。 而若是临终托付,更是不可能了,他死得突然,就算是临终托付,也该是托付给雪沁心才对。 “那当然,我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其实尤兄生前一直对姑娘之前的遭遇耿耿于怀,姑娘可释然了?” “与你无关。” 惠知芊说完就进屋了。 尤文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聊得挺好的吗?这姑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惠知芊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手中的生颜膏还有几分犹豫,听了面具人的话,她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这是他苦苦找寻都未得到的生颜膏,自己不应该辜负了他的好意。 思索了一阵,她揭开了面纱,脸上那疤痕让人揪心不已,她终究还是打开了,将乳白色的乳膏轻轻涂在了脸上。 刚开始是冰冰凉凉的,慢慢的变得灼热,仿佛火烤一样,惠知芊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变化。 要说她没有期待那是假的。 渐渐的,她忽然觉得很困倦,眼皮都慢慢地撑不住了,便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念归在另一个房间里念书,倒是谁也不打扰。 察觉到惠知芊入睡,尤文医潜入她的房间。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窥探之意。 生颜膏来自道门水月天,乃是用的灵药,药性强烈,普通人使用无法激活所有的药性,会吸收体内的生命力辅佐药性,修复伤疤,所以惠知芊会觉得困倦。 普通人使用,要想有明显的效果,恐怕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而尤文医要做的就是施法激活所有的药效,而不需要她身上的生命力发挥作用,这样可以发挥出生颜膏最大的效用,等她醒来或许她的脸便复原了,甚至更甚往昔。 惠知芊涂药膏的时候,比较细致,涂得不多,而要她脸上的疤痕修复,这还远远不够。 尤文医自作主张,取了梳妆台上的生颜膏,一点点轻轻地涂在了她触目惊心的疤痕上,他触碰着她的脸,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直到药膏将疤痕完全覆盖,一罐生颜膏已经几乎见底了。 惠知芊睡得很沉,尤文医不怕她发现,因为没有证据,而且若是等她这样慢慢让生颜膏发挥效用,药性太强对她的身体也会有一定的损伤。 他现在对道门的了解已经称得上道门中人了。 而巧合的是,天葬圣人认得研制生颜膏的主人,他的传承天葬法之中便有着生颜膏的记载。 所以尤文医才会这么了解。 等尤文医施法完成,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这可是个细致活。 他擦了擦脸上的毛毛汗,看了一眼她安静的睡颜,就离开了。 他还有事儿做。 他仍然时刻关注着紫烟的状况,这件事儿实在是离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紫烟的尸身又为什么会来到谛临城?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尤文医想不通,他的想法跟刀邛是一样的,那就是尽快找到紫烟。 这样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他寻到刀邛的时候,刀邛还在百里奇房间。 百里奇的房间布置得稀奇古怪的,铃铛符咒到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跳大神呢。 而此刻的百里奇已经陷入了昏迷。 其实昨夜他就推算出了紫烟的位置,只是因为紫烟身上有点儿特殊,所以推算她要比寻常人困难数倍。 但是也用不了一夜的时间,半个时辰都绰绰有余了。 而他之所以用一夜的时间推算,就是他跟紫烟杠上了。 自从那日雪沁心让他算紫烟的生死,他算得昏过去了之后,对于紫烟这个人他的好奇已经不亚于刀邛了。 期间推算过几次一无所获,昨夜他可是干了一把大的,欲要推算出紫烟的所有信息。 然后今晨就成这样了,七窍流血,刀邛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把他吓得不轻。 医师已经来过了,只说心神亏损严重,需要静养,不过性命暂时无碍。 刀邛此刻就站在床边,看着躺尸的百里奇,思索着应该拿他怎么办。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虽然他仍旧对他有怨,但他心里已经接受了百里奇的存在,他心想,要不就只扇他一巴掌,看看他会不会醒来。 心动不如行动! 刀邛果真扇了他一巴掌,但是昏迷的百里奇没有丝毫反应。 刀邛试着再扇了一巴掌,还是没反应,于是又扇了几巴掌,他终究还是没醒来。 刀邛泄了气,果然这样不行。 算了,还得是雪沁心那丫头来。 尤文医来这里的时候刚好看见刀邛扇他的那一幕,毕竟大门敞开,他想看不到都难。 尤文医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而后离开了。 白日潜行多有不便,他都遇到了好几个两袖清风阁的人,也就是他露出了沈风衣的面容,才躲过了盘问。 现下他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不然沈风衣为何出现在这儿可懒得解释。 ...... 谛临城城主府。 今日是南宫韵昊也就是宫长青的大婚之日。 大红的喜字处处张贴,红绸子张挂在高处仿佛红色的波浪,地上红毯从头铺到了尾,将大门到大堂的一条路贯通了来,四处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摆,整个城主府仿佛化身成了红色的海洋。 宫长青现在可以说是无冕之王,他也已经揭下了阴阳面具,以南宫韵昊的身份正式宣告了他的未来。 正是人生得意时! 可以说他的人生到达了顶峰,破而后立,今日的他已然证明了自己,也找到了自己这一生的答案。 这一场他的婚事,当然要大操大办,举城同庆。 不只是在宫府,整座谛临城今日都是张灯结彩,南宫韵昊昨天就让人将红灯笼挂满了全城,万事俱备。 第276章 苦涩的百里奇 其实南宫韵昊走到这一路十分很不容易。 他摆脱了南宫城和阴阳殿的束缚,将束缚化为助力,开创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打下了一片江山,他当是自傲的,南宫世家也以他为荣。 起初他只是带着部分愿意支持他的阴阳殿人,开创大业,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父亲伯父知晓自己在做的事儿,可是最终他把半座阴阳殿都搬进了自己的江山,一朝功成,鱼跃龙门。 对标于朝廷,他想将阴阳殿打造成类似于白宫一样的存在,他的思想和野心也在随着权力的增长而膨胀。 今日的他,活该光芒万丈,耀眼世间。 举城欢庆的日子,刀邛却还在苦苦地守着躺尸的百里奇。 他前前后后试了几种方法,但是这百里奇就跟个死猪一样,唤的唤不醒。 刀邛百无聊赖地到处晃了晃,最终他实在忍不住了,来到雪沁心的门外,砰砰砰地敲了起来。 果不其然,雪沁心那烦躁的声音响起,她推开门就开始骂,骂得刀邛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头都抬不起来。 刀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他就知道是这种结局。 没管她说的什么,只是开口说道:“百里奇昏死过去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赶紧醒!” 想到紫烟,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慌张,他等不及了。 雪沁心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骂道:“昏死就昏死,有什么大不了的,用得着吵醒老娘嘛!好不容易睡个觉,非要来吵醒我,老娘真是服了。” “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他说算紫烟的位置,结果算到七窍流血,你不觉得奇怪吗?” 雪沁心闻言,心中了然,估计是这百里奇自己又算些什么稀奇东西,把自己算没了。 提到紫烟,她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百里奇这里,雪沁心看着他红红的脸,也没在意,查探了一下百里奇的状况。 看起来他确实伤得很严重。 接下来,雪沁心便用她那金刚不坏的铁爪,狠狠地掐了百里奇一把,都快用那一丁点儿肉把他人都提起来了。 百里奇惊呼了一声,竟然真的醒了过来,看着被雪沁心掐紫了的肉,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刀邛惊为天人地看了雪沁心一眼。 既然百里奇昏迷了,那就用极致的疼痛将他刺激醒不就行了。 雪沁心的想法很简单。 事实证明他也是对的,刀邛下手还是轻了。 百里奇醒来察觉到现在的情况,一下就明白了,只是他现在太累了,只能说废人一个。 雪沁心质问道:“赶紧的,紫烟在哪儿?” 百里奇说道:“昨晚算到她在靠近城主府的一处宅院。” 刀邛道:“那还不赶紧的,带路啊!” “别啊,两位大人,我现在的身体还是躺着好。”刚醒来,他又觉得昏昏欲睡,这是身体发出的强烈信号。 “别废话,赶紧的,要是找到了本姑娘重重有赏!” “别啊,姑奶奶,我真不行了。” 雪沁心露出眼白,举起了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吗,真不行?” “行行行,但是需要人帮忙,我真的很累,没骗你姑奶奶。”百里奇当即改口,雪沁心就是个魔鬼。 “走了,老娘我现在还烦着呢。” 今天没睡好,她这一天都会像个爆竹一样。 一辆马车出了清风别院,正是雪沁心三人。 朝着百里奇所说的那个地方而去。 尤文医悄悄跟在了后面。 两人赶到了城主府周边的一处别院,与城主府门前水泄不通的热闹情景不同,这里却有点儿冷清。 雪沁心疑惑地扫了一眼,这里的装饰分明是办喜事儿的样子,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让百里奇算了算。 百里奇咬着牙,算了,勉强这次算完,恐怕就用不到他了吧,他也能好好休息。 “其实,两位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废什么话,有屁快放!”雪沁心不耐烦地说道。 “我觉得,她好像真的还活着。”百里奇一脸认真。 刀邛一锤子敲在他脑袋上,“赶紧算!” 紫烟是他们看着她死的,这都能活,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找到她不就一切都明了了吗?”雪沁心也说道。 百里奇看他们一点儿也不理解他,转头就自己算去了。 因为离得不远,只是算个位置,倒是费不了太多心思。 结果他突然说道:“在城东!我就说她一定还活着,不然怎么会跑到城东去了!” 雪沁心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觉得百里奇不会算错犯这种低级错误。 “赶紧去看看吧,只要找到她那就一切都明了了。” 刀邛见雪沁心认真的样子,或许真有点儿问题,难不成真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儿吗? 三人又驾着马车赶向了城东。 尤文医来到这里瞟了一眼,这里分明是新娘待嫁的地方,紫烟怎会在这儿? 他也是满肚子的疑问。 一行人来到城东,再度让百里奇算,百里奇是死活不算,再算他就要吐血而亡了,真撑不住了! 结果雪沁心表示要是他不算,就现在送他去阎王。 百里奇一想,再度咬牙算了一卦,结果在城北。 百里奇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难受,索性直接昏倒了。 刀邛把他扔进了马车里,问道:“现在怎么办?” 事情变得十分诡异,难不成尸体成精了吗? 没办法,三人又跑到城北去了。 悲惨的百里奇再一次被雪沁心惊人的手法唤醒。 脸色苍白的他都想哭了,“姑奶奶,最后,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的命也是命啊!” “赶紧的。”要不是只能用他,雪沁心才不想要这个废物。 “得嘞。” 这一次不管真的假的,先晕为静,百里奇瘫倒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地吐出城西两个字! 此言一出,雪沁心完全被惹毛了。 敢情这是玩儿躲猫猫是不是! 先是城东,再是城北、城西,下一个难不成是城南吗? 雪沁心这次学聪明了,直接带着人朝城南而去。 结果走过去一看,那人山人海的,原来是南宫韵昊带着新娘子游城,与民同庆,一路裹挟着大队百姓。 第277章 新娘疑紫烟 雪沁心这下犯了难,而百里奇也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有句老话说得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刀邛在旁边打听了一下,这南宫韵昊游城,正是从城东而起,环绕一圈,最后再将新娘子接回府里。 这场婚事办得是真隆重! 刀邛一想就觉得奇怪了,事情不能这么巧,那就意味着紫烟的尸身就在这人群中。 这怎么可能呢? “老雪,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带着紫烟的骨灰之类的?” 雪沁心沉思道:“说不好,先看看吧。” 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笑嘻嘻的姑娘了,她心里也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紫烟是她看着下葬的,要说复生,她爷爷已经断言绝对救不了,所有一切好像都是个迷。 而只要找到紫烟才能揭开这个秘密。 见百里奇仍然昏睡,雪沁心便决定跟着车队走,给百里奇一点儿休息的时间。 她当然知道百里奇确实内损严重,但是还没有到要死的地步,给他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就够了。 两人驾着马车跟在了车队后面,尤文医也远远地落在最后。 显示新娘出嫁的地方,而后是车队游行的线路。 显然这紫烟便是在迎亲的车队中。 尤文医想到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百里奇算错了,是什么东西干扰了他,他算的或许不是紫烟,而是其他的东西,导致产生了偏颇。 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紫烟复活了,不知道有什么奇遇,他都可以复活,紫烟为什么不能呢? 而紫烟并没有去找他们,那就意味着即便复活,她的身体或许有损,或者丧失了记忆。 尤文医推算着几种可能性。 死而复生的他看到的可能性也更多。 但是现下只能看这百里奇的了。 这人海茫茫,找?怎么找? 那迎亲的除了新娘,所有女子他都看过了,并没有紫烟,或许紫烟也易容了呢?一切都说不定。 尤文医这才意识到,有一个能掐会算的人在身边有多么重要。 百里奇绝对是人才! 几人跟着车队一路回到了城主府,这里马车根本不能靠近,雪沁心便把百里奇弄醒了。 只要她想,对方只要不死,还能不醒吗? 百里奇恢复了一点儿气力。 雪沁心直接带着他来到屋顶高处,可以看见,宫府门口,新娘子已经准备出花轿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人就在这里,你赶紧算!” 百里奇了解她,非常了解,这次没有多说,直接算了起来,没两下惊咦了一声。 一旁的刀邛问道:“如何了?怎么回事?” 百里奇皱着眉头指向新娘,“卦象显示,就是她!”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算错了?”雪沁心也皱起了眉头。 要是百里奇没算错,这就意味着她复活了!! 百里奇也觉得有点儿离谱,“我为了避开她身上的因果,只能算方位,卦象显示,应该就是那个人!” “什么叫应该,你说清楚啊!”刀邛心乱如麻。 “我也不知道,卦象显示,就是她。”说到后面,百里奇都有点儿不自信了。 刀邛心里跳得很快。 突然很慌,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下方的新娘,他心里乱得就像揉成一团的头发丝。 刀邛施展轻功飞身而下,他需要一个答案! 远处的尤文医看刀邛竟然下去了,直觉告诉他要出事儿,他急忙靠近。 刀邛满脸的愁容,落到了新娘面前,南宫韵昊当即护在了新娘身前,一群侍卫围住了刀邛。 南宫韵昊惊疑不定地说道:“刀少侠,你这是何意?” “她是谁?”刀邛的眼里只有新娘子。 “她自然是我的妻子,白无暇!刀少侠如此作为,将我将南宫城将权阁放在何地?” 刀邛这一闹,几方势力的关系都可能变得僵化,尤其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方的同盟关系尤为重要。 刀邛再度问道:“白无暇是谁?不对,她到底是谁?” 他情绪激动,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南宫韵昊看向了远处观礼的权逢,“权阁主,管好你的人,今日我大婚,别闹得太难看。” 南宫韵昊已经心生了几分怒气。 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举城欢庆,他现在的身份那是无冕之王,怎么能容人捣乱,忍到现在,没有直接拿下刀邛已经很给面子了。 远处,雪沁心也施展轻功来到了刀邛身旁,不管怎么说,她也很想要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只要揭开新娘的盖头就知道了。 权逢走了过来,问道:“刀邛,发生了什么事儿?” 刀邛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只是说了一句,“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帮我劫下新娘。” 权逢并没有见过紫烟,这让他无从述说,权逢不懂,真的要说这话就长了。 权逢皱着眉头道:“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才能决定要做什么?” “算了。你还是在一边看着吧。”他并不想连累阁里的人。 刀邛看向了南宫韵昊,他对南宫城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感,“我只需要见她一面,确认一件事儿,你让开!” 南宫韵昊阴沉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是我的妻子,今日乃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容不得你捣乱!给我拿下他们!” 新娘的盖头岂是谁都能揭的! 刀邛见状,知道今天要想揭下新娘的盖头没那么容易,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脚下一踏靠近了这位新娘。 权逢唤了一声:“刀邛!” 南宫韵昊出手了,一掌拦下了他,侍卫们皆围了上去。 雪沁心彼时正准备出手,结果一个金钵突然从天而降,盖住了雪沁心,金钵虚影就像一个金色透明的屏障,让她被困在了里面。 监察使再度出手了! 雪沁心可谓是监察使的眼中钉,她一旦出手他就不得不出手,而要强行将雪沁心赶回道门,他的本事还不够。 这金钵可是他特意去自在观音殿寻来的法宝,可以困住雪沁心,也算是完成他的职责了。 雪沁心一拳又一拳地轰在了金色的屏障上,可是这屏障稳定非常,根本没有丝毫溃散的痕迹。 这下糟了! “狗日的,放开我!” 第278章 南宫韵竹的犹豫 尤文医看着场上的动静,不禁对这新娘的身份产生了几分怀疑,她到底是谁? 难不成紫烟真的还活着吗? 那新娘的身影逐渐和尤文医记忆中紫烟的身影重叠。 别说,还真有几分像! 他也见过戴着面具的白无暇,只是对方不认得他,而且声音也不对,但是这都是能改变的。 难不成真的是紫烟吗? 尤文医身处暗处这时候更加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想揭下新娘的盖头也不可能。 而宫长青手下也不乏高手,在雪沁心被困的情况下,刀邛要想打出去是绝不可能的。 权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会贸然出手,否则这会激化成两方的矛盾。 他入谛临城本就是带着跟南宫韵昊合作的意思来的。 当下的局面,不好插手。 而场上还有一人面似苦瓜,满脸愁容,便是南宫韵竹。 她换了身喜庆的红色衣服,早上刚去与刀邛和雪沁心道过歉,结果马上他们就来这大婚盛典捣乱,这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思索着事情的因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见这位新娘? 其实,南宫韵竹都没有见过她这位嫂嫂。 当初她随着父母来到谛临城,始终还是一个人待着,这个哥哥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了。 连带着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嫂嫂也没什么兴趣,不管父母怎么说,她总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想去见他们。 她与所谓的家人之间,生了隔阂。 她的性子也变得执拗了很多。 南宫韵竹走过去靠近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嫂。 “韵竹你过来干什么,我会处理的,你先去一旁安全的地方待着。” 在南宫韵昊眼里,她仍然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妹妹,需要被护在身后。 可是小妹妹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儿啊! “二哥,可以让我看看嫂子吗?” “韵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难道不知道何为礼制吗?” 不说南宫韵昊如今的身份,就是普通人家成亲,贸然揭下盖头那也是不吉的。 更何况在这谛临城,南宫韵昊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正是权势鼎盛时候,怎么能容忍这种冒犯。 “二哥,我明白,但是刀大哥雪姐姐他们断然不会随便做出这种无礼之举。” “那可说不好,尤文医死在南宫城,他们对南宫本就有怨恨,说不定是想扰乱大婚借此机会让我丢尽脸面,可惜他们太自信了,以为有雪沁心就无敌了吗?笑话!” 宫长青以一己之力定下了他这一片江山的基调,虽然还未称王,但也不远了,故而他也有了知道这世间更多秘密的资格。 他已经见过了巡察使,所以知道的自然更多。 “二哥,或许不是这样的呢?我相信他们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韵竹!我是你哥哥,你的家人,他们只是外人,你这是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韵竹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 又是家人,为了家人难道她就要一直妥协吗? 她阻止雪沁心杀南宫韵铣,阻止刀邛杀进南宫城,如今一句家人,就可以要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吗? 韵竹心中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她来到了金钵边上,雪沁心停下了动作,看着南宫韵竹。 “雪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韵竹的声音有点儿委屈,有点儿难受,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不过是上了一趟水月天,她确实变得更强了,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啊。 她与她们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 若是这样,倒不如不上水月天。 “小韵竹,你见过新娘子吗?” 韵竹摇了摇头。 “那个人有古怪,很可能是紫烟!” 南宫韵竹闻言所有低沉的想法都被冲散了,疑惑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紫烟?怎么可能? “雪姐姐,你是说死在临渊的紫烟姐姐?” “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紫烟的尸身不见了,我们一路寻到这里,那个新娘子若不是紫烟,也必定与紫烟之间有什么关联。” 韵竹这下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一定要见新娘。 “可是......” 南宫韵竹看了一眼护着新娘子的二哥,“雪姐姐你有证据吗?”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赶紧的,韵竹,你去揭开新娘子的盖头,或许一切就都明了了。” “可是,或许只是像雪姐姐说的,与紫烟姐姐有什么关联而已,若是贸然揭下盖头,那不是坏了二哥的婚事儿吗?不如等大婚结束之后再确认不就好了。” “嘿!你这丫头,这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么帮着你二哥对付我们,要不就去揭下新娘的盖头。” “雪姐姐!”南宫韵竹唤了一声。 为什么要她选呢? 其实等婚礼大典之后只要见到嫂嫂再确认不就好了吗? 但是刀邛已然动手,说什么都晚了。 她还是忽略了,如果那新娘子真是紫烟,那么嫁给了他哥哥,又该怎么解释呢,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确定新娘的身份再定夺。 南宫韵竹站在原地思索着,雪沁心索性不管她了,寻找着破解这金钵的办法。 而韵竹作为南宫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自由身,她的娘亲苏暖走过来把她强行拉走了。 尤文医在府外阁楼上观察着这里的动静,现在的局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基本上今日就要折在这儿了,尤其是刀邛。 现在的问题是先救走他,还是先确认新娘的身份。 理智来说当然应该先带走刀邛。 可是他了解刀邛,刀邛不会退,而且他也是个江湖人,胸中仍然有一腔热血,他也想看看新娘的脸,难道那个姑娘真的活着吗? 他心里的疑惑不下于他们。 可是他若出手,即便揭下了盖头,那也得面对这军队,如何杀出去? 尤文医稍一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人生在世,若总是瞻前顾后,难免会错过许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他观察着场下士兵的站位,思索着该怎么以最好的方式出手。 看起来这南宫韵昊对他的新娘子可是稀罕得很,寸步不离地护着她。 第279章 紫烟复活!? 尤文医寻找时机,拔出长剑,脚下向栏杆借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入府中,剑尖直指南宫韵昊,这一剑,如同天外飞仙,仿佛从天而降。 场上士兵纷纷喝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将军!! 可是尤文医的这一剑岂是普通人能挡住的,大部分的高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刀邛和两袖清风阁的人身上。 刀邛出手,南宫韵昊当然也须得提防着权逢这方的动静。 却是忽略了这时候竟然还有人胆敢行刺。 几个贴身护卫护在了南宫韵昊身边,但是这一剑自空中朝着他而来,几个高手施展轻功都来不及赶过来,何况只是几个士兵。 说时迟那时快,士兵中一人站了出来,施展轻功脚下轻踩,同样是一剑对上了尤文医。 尤文医明白这是南宫韵昊的后手,身为将军,怎么能没有贴身的高手侍卫。 他一向谨慎,早有预料有高手会将他拦截。 那贴身侍卫的长剑正要对上尤文医之际,尤文医的身影竟然瞬间消失了,侍卫的长剑直接穿了过去。 只见尤文医的身影出现在另外一侧,刺向了南宫韵昊。 此乃道门手段,鬼神莫测,防不胜防。 南宫韵昊见状一时慌了神,只得推开了白无暇,想要自己接下这剑,他的功夫也不弱。 结果尤文医近身之际,长剑一推射向了南宫韵昊,而他落地脚下一转,与白无暇错身而过,揭下了她的红色盖头。 谁能想到这个刺客真正的目标竟然是新娘! 他脚下轻踩,转身再度腾空而起,此刻南宫韵昊躲开了尤文医的剑,其他的高手也已经赶了上来,围住了尤文医。 其实尤文医并没有要南宫韵昊性命的打算,否则这一剑可没那么容易让他躲开。 尤文医轻身闪避着追来的高手,借机看到了新娘子白无暇的正脸。 那张脸,竟真的是紫烟! 尤文医难掩震惊之色! 真的像他一样复活了吗? 不远处,刀邛看见她的脸,整个人都呆滞了,真的是她! 士兵们赶紧上来擒住了刀邛。 不管是雪沁心还是在苏暖身边的南宫韵竹此刻脸上都是一脸的懵,虽然心里有想过,但是人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是无法描述的。 谁能想到,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竟然真的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这真的可能吗? 所谓命由天定,生老病死那是人生常态,也是命数,若是真有复生之术,恐怕世人都要疯狂了。 尤文医的复生是因为肉身被雪沁心保存完整,灵魂也被天葬圣人救下,但就算是这样,这灵魂与肉身如何再度融合仍然是一道难关。 天葬圣人可以做到。 但这紫烟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当初她可是已经死了,雪圣也断言命魂已熄,甚至下了葬,没有雪沁心那等手段保存肉身,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人的手笔? 如今的情形真的让四人匪夷所思。 在场之人知道紫烟的也就这四个人。 他们愣神了,南宫韵昊却是癫狂了,这是他的妻! 他护住白无暇,所有人都朝着尤文医杀去,事情闹大了。 刀邛已经被擒拿,而这个不知道何处窜出来的戴着面具的家伙,当然就不用顾忌,直接拿下! 尤文医瞬间回过神来,他只是四处逃窜,也不正面对敌。 雪沁心看见他当即说道:“道友,赶紧帮我打翻这个劳什子金钵!定有重谢!” 从尤文医出手的情况,雪沁心就看出来了这是来自道门的人。 面具下的尤文医莞尔一笑,没想到雪沁心也有求他的时候。 “还说好说,不知道让我出手有多少报酬呢?” “滚!老娘不需要你!” 趁火打劫!她雪沁心可不吃那一套。 虽然她经常搞那一套。 尤文医应付着袭来的刀剑,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他不是从前那个尤文医了。 身怀天葬圣人的传承,他已经今非昔比。 “姑娘这话就说得粗鄙了,这样,五千两,我帮你!” 当初在南宫城比武大会的时候,尤文医遇袭,雪沁心不就向那幕后之人索要了五千两吗? 雪沁心想了想,五千两而已,不算太多,抢个大的就回来了,但是问题是现在她拿不出来啊! 等等! 她现在是两袖清风阁的人了。 这次的债推给刀邛不就好了,只要她出来了,那么一切都不足为惧。 雪沁心答应道:“好,五千两,你帮我出来。” “成交!” 尤文医想办法靠近了那金钵,施展轻功一脚踢在了那金钵上,结果尤文医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转落到了地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宫家军抓住机会就将他包围了,尤文医强行迎战。 “这什么东西啊?” “废物,你是哪座道门的人,剑山吗?” “误会误会。” 尤文医原以为只要将那盖着的金钵掀翻不就行了吗?哪能想到这么硬,直接就打消了救下她的念头。 “姑娘,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这是问我吗?你难道没带什么法宝吗?轰啊!” 尤文医面露尴尬之色,“看来姑娘这五千两不好赚啊!”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所谓的法宝,他本意就是打算冒充道门之人,遮掩身份。 对了,葬道馆! 当初复生之后,尤文医就发现自己可以使用葬道馆了,想必是天葬圣人的缘故。 但是月狐先祖曾说过,葬道馆事关重大,绝不能轻易使用。 而且他最终是需要使用葬道馆施法封印道门的,如果提前暴露,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注意。 为了不暴露身份,尤文医并不打算使用葬道馆。 而且在对敌之时,他也不打算使用剑法,因为这样太明显了,容易露馅。 这些日子他可是暗中练了不少天葬留下的手段,足以让他们认为他来自道门了。 现在的情形,只有救出雪沁心才有转机。 但是这可没那么简单,困住雪沁心的是巡察使,一境的存在,即便在外面打破金钵的束缚比里面容易得多,但也不是尤文医可以随便打破的。 所以雪沁心才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宝。 第280章 朋友还是敌人? 尤文医在场上四处游走,他想救出雪沁心的心思自然被南宫韵昊看出来了,南宫韵昊加派了人手围追堵截,甚至不乏高手。 他只能疲于应付,四处匆忙避开,营救雪沁心的心思只能宣告失败。 再说,这新娘子白无暇被揭下盖头之后,难掩惊慌之色,她先前也在仔细听着场上的动静,心里十分不安。 被揭下盖头之后方才轻松了些,扫视了一圈场上的情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南宫韵昊柔声道:“无暇,吓到你了吧,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会处理好的。” 白无暇轻轻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一旁侍女过来扶住了她。 不远处的刀邛唤了一声,“等等,紫烟,你,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白无暇疑惑地转头看向了刀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叫的是她。 “这位少侠是?”白无暇看向了南宫韵昊。 “一个江湖朋友,无暇你先下去歇息吧。” “好。” 白无暇走了,她只是觉得刀邛有点儿熟悉,但是并不认得。 刀邛在后面叫唤着,声嘶力竭,看着那张脸,他确信一定是紫烟! 可是为什么她会死而复生,为什么她会不认得他,为什么她会嫁给南宫韵昊。 刀邛现在有满肚子的疑惑,可是也无可奈何。 尤文医见状,那可不行,说实在的,当初紫烟身死之时说的可是喜欢刀邛,那就只能是刀邛,怎么能让南宫韵昊夺走了。 这样问题就来了,尤文医都自身难保了,他难道还想把这新娘抢走吗?简直是妄想! 但是这就是必须做的事儿啊,既然必须做,那就不管怎么样也要想着做到! 他一边闪避搏斗一边领着众侍卫堵住了白无暇的去路。 他如此作为,让南宫韵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对方是奔着自己而来,没成想竟然也是为了白无暇而来。 白无暇身上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南宫韵昊冷厉地问道:“你是谁?又想做什么?” “名字随便叫就行了,无所谓,至于我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想抢个新娘玩玩儿,或许想杀个将军玩玩儿,谁知道呢?” 尤文医的声音轻佻,晃悠着手里的红色盖头,像是完全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就一个字:玩儿。 他这也是为了混淆视听,要是明明白白地奔着紫烟而去,那就说不清楚了。 南宫韵昊听着这话,分明就是在挑衅他,“阁下若是非要如此,那我倒是要看看怎么玩儿!所有人,上!抓活的!” 大量的人马将白无暇保护了起来,剩下的人都将目标放在了尤文医身上,这下他就无所遁形了。 南宫韵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中对尤文医的本事已经了然,一个只会躲的小毛贼,今日他必死! 南宫韵昊来到刀邛身边,沉声说道:“给我一个解释?” 刀邛看着他,无话可说。 这件事儿本就不知道怎么说! 更何况,他对南宫城的人没什么善意。 “你的命可在我手里,想清楚,到底是你的命硬还是你的嘴硬!” 他们贸然出现在他的婚礼大典前来捣乱,若是针对于他、针对于南宫城,他还可以理解,可是针对于他的新娘,南宫韵昊就不能理解了。 如今既然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揭下了新娘的盖头,事已至此,南宫韵昊当然要刨根问到底。 但刀邛没有理会他。 只是看着远处的那抹身影。 南宫韵昊接过身边侍卫的刀,指着刀邛的心脏,阴沉中带着厉色,“多日未见,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 刀邛拿了南宫城的落霞刀,就像当初他让尤文医帮他一样,他总归是想收服他们的。 但他也知道,如今是不可能了。 “在尤文医死在南宫城的时候,我们就永远不会是朋友!”刀邛看向了南宫韵昊。 “这样也好,说吧,你们的目的!” 敌人对付起来永远比朋友要简单。 “你不会知道的,你也不会懂。” 今日是他鲁莽了,其实刀邛出手一方面是自己着急,另一方面则是有着雪沁心这个异类的存在。 他潜意识中还是相信了这个不靠谱的姑娘。 却不曾想,两人都沦为了阶下囚。 南宫韵昊的刀尖又近了一分,“你想清楚,说是不说!” 在这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刀,“他是我的人!” 权逢出手了。 南宫韵昊转头看着权逢,问道:“权阁主这是要保他吗?” “他是我两袖清风阁的人。”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既然权阁主要插手,那就请权阁主给我一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 “我要真相!” “真相你自己问便可,但是人是我两袖清风阁的。” “权阁主这话还真是霸道,我要是不放呢?这里,可是谛临城!” “是又如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敢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儿,你敢对我动手吗?” 兵阁和宫家军那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是两方闹翻了,那么得利的只能是这云氏江山。 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权阁主,这是要把两方关系当成儿戏不成,今日的事儿,难道我不该要个交代吗?” 权逢点了点头,于情于理,今日南宫韵昊才是受害者。 他看着刀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刀邛也看着权逢,“她是我们的故人,有些事儿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不能嫁!” 有权逢出面,南宫韵昊的脸色缓和了些,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她又是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故人?” 据南宫韵昊所知,白无暇应当并不认得他们,否则当初见到尤文医之时为何没有反应。 刀邛顿了顿,“故人就是故人,她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成了你的未婚妻?” “这些问题我有必要回答你吗?搞清楚,你是阶下囚,我问你答就行!” 南宫韵昊对刀邛的态度觉得很恼火,简直没办法交流。 他们的身份已然不同,这场上的人能让他入眼的也就是权逢而已。 这是帝王之气! 可刀邛的态度分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第281章 出现了! “问个问题有必要这样吗?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刀邛倒是觉得无所谓。 “巧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是阶下囚,当然应该你先说!既然你们说是故人,可是为何她不认识你们?” “我不知道。”刀邛的眼神飘忽。 “什么意思?” “这很复杂,我想见她一面。” “休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今日我的大婚都被你们破坏了,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权逢也护不住你!” 刀邛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讨厌!” “我也没有发现你会这么讨厌!” 南宫韵昊看着他,心里很是烦躁。 场中,南宫韵竹待在苏暖身边,心乱如麻。 她来到了南宫韵昊身旁,声音娇弱地说道:“二哥,他们有难言之隐,二哥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为何?”南宫韵昊疑惑地问道。 “他——” 南宫韵竹刚要开口,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剑客抓住了机会,终于提起了剑。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几人面面相觑,南宫韵竹没有再开口,一群高手侍卫围在了周围。 谁也不敢上前。 面具下的尤文医满脸轻松,这样的局面虽说难解,但是他心里并没有多在乎,解或者不解都有方法。 南宫韵昊沉声说道:“放了她!” “阁下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你的人,为什么要听你的?” “说出你的条件。” 他真的不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先是白无暇,再是南宫韵竹,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其实尤文医这时候出手,只是为了阻止南宫韵竹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死而复生,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儿。 若是传出去,恐怕世人都要疯狂了,到时候,紫烟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虽然白无暇的身份现在待定,但是经历过死亡的尤文医觉得十有八九她就是紫烟。 现在的局面,他需要冒充道门的人,阻止这几人说出真相。 这比带走紫烟还要重要。 当然,紫烟也必须带走,要是今天嫁给了南宫韵昊,那成什么了? 面具人尤文医声音低哑地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他和那个新娘子美人儿得跟我走!” 南宫韵昊脱口而出,“不可能!刀邛可以给你,但是无暇绝不可能!” “是吗?可是这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确定是绝不可能吗?” “你也别忘了,刀邛在我手里,换个条件,她们两个都不行。” “谁在你手里关我什么事儿,既然不同意,行吧,也可以,那就换个条件。” 尤文医很好说话。 言语中对刀邛并不在乎。 “这小子跟我走,以他们隐藏的秘密为条件,在你不知道这个秘密之前,你不能动新娘子,当然也不能娶她,至于你的妹妹,我需要将她带走,等她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儿,想知道问她便可。” “我如何能信你,你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还有,你要刀邛有什么用,你到底是谁?”南宫韵昊放下的刀又举了上去。 “呵呵,有什么用就不用你管了,你可以不信,但是这如花似玉的人儿可就要香消玉殒了!孰轻孰重啊?”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手指在韵竹的脸蛋上划过,她轻颤了一下。 怎么看,尤文医都像是一个神秘的反派。 南宫韵昊沉思了一下,“若是让你将她带走,如何能保证她的安全?” “放心,你们可是姓南宫的,南宫城、阴阳殿都在你们手里,我怎么敢得罪你们,你们要是不信我,说不定她会愿意跟我一起走呢?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你得守信用。” “一派胡言!”苏暖站了出来,“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女儿动手,你就做好被大卸八块的准备吧。” 尤文医轻笑了一声,靠近了南宫韵竹,在她耳边轻语,韵竹缩了一下。 “想知道死而复生的秘密,就跟我走!” 闻言,南宫韵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尤文医自行放开了她,南宫韵昊就要动手,韵竹却挡在了面具人的身前。 “韵竹你这是做什么?” “二哥,有些事儿,我需要去做,弄明白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尤文医说道:“看吧,我就知道她会跟我走的,现在不知道我的条件怎么样?宫将军考虑好了吗?” 南宫韵昊的眼神转向了尤文医,一双眼睛好似冰凉无神,但又好像充斥着各种情绪,“今日我若是退了,将宫家军置于何地,将南宫置于何地?” 他的眼神转向了南宫韵竹,“韵竹,这些你难道不明白吗?” 一方是曾经的伙伴,一边是血肉至亲。 问题再度来到了韵竹的面前,她若是护在面具人身前,若是南宫韵昊答应尤文医的要求,那不就意味着今日的婚事告吹了吗? 这让南宫韵竹怎么选呢? 她的手臂耷拉下来。 尤文医见状便知道了韵竹的处境,要是让她做这样的选择未免太过于残忍。 他伸出手将南宫韵竹拉到了一旁,“看起来取消这一场婚事对阁下很难啊!既然如此不如把决定交给我来做!” “你想做什么?” 尤文医微微一笑,手朝着雪沁心的方向一挥,一道光芒自他手中飞了出来,直冲向金钵,瞬间金钵便被打翻了。 他想了许久,要想打破今日之局面,要么挟人相邀,要么便救出雪沁心。 前者他能直接下手的只有南宫韵竹了,可是显然无论用谁来要挟,都不能让南宫韵昊下定决心,何况刀邛还在他们手里。 而要救出雪沁心,也不容易,但是涉及到复活一事儿,有些东西他还需要私下跟她交流一番。 一番思索,他决定救出雪沁心,因为他们需要她,雪沁心的本事确实是最大的依仗。 他以隐秘的方式打破金钵,总不至于这样就被人认出来了吧。 雪沁心得救,直接背生双翼,飞了起来,“小子,藏得挺深啊,多谢了!” “是藏了一点儿,接下来的事儿,姑娘会处理好的吧?” “当然。”雪沁心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看雪沁心的态度,尤文医心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没暴露什么吧? 某个遥远的地方。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口中喃喃道:“出现了,东境!” 第282章 虚势 说回谛临城。 雪沁心扑扇着背后的双翼,朝着白无暇的方向俯冲而下。 护着白无暇的侍卫都吓得慌了神,即便有人对雪沁心出手也于事无补,她直接抓着新娘子来到了半空中。 “多大点儿事儿,这不就解决了吗?” 雪沁心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凌空站在了她身前。 “姑娘别太过分,你该回断雪崖了!” “本姑娘就不回去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你别想出手,否则这谛临城都会被夷为平地,我说的!” 巡察使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儿无奈,以他的本事没办法一招制服雪沁心,这样他便也不能对雪沁心出手。 否则一境的破坏力惊天动地,一旦打起来,他也会被重罚。 “姑娘既然如此,那就做好准备付出代价吧!会有人来制裁你!” “切!谁怕谁啊,不敢出手那就滚回去窝着!” 巡察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拂袖离开了,临走时看了一眼尤文医的方向。 能打破金钵的防御,不简单啊。 “巡察使,这是为何,难道您也不敢对雪沁心出手吗?”南宫韵昊在下方说道。 “会有人来对付她的,但不是现在。” 巡察使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背后。 雪沁心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宫韵昊说道:“南宫家的,这新娘就借我研究研究,别着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雪沁心,你确定要这样吗?韵竹可是水月天的芙蓉宫主,你敢这样对我南宫世家!?” “哦?那又怎么样?水月天,南宫世家,不好意思,我不认!” 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你!” 南宫韵昊愤怒地指着这个讨人厌的姑娘。 “你到底想怎么样?放了无暇,条件任你开!” “都说了我研究研究再说,对了,把那个弱鸡放了,要是他死了,估计尤文医得掀开棺材出来骂我。” 尤文医嘴角一抽,他都死了这么久了,雪沁心!真是多谢你了! “想让我放了刀邛也可以,你放了无暇。” “呵呵,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雪沁心心念一动,周围出现无数冰凌直指着南宫韵昊。 这一手,可是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不用别人,就是雪沁心一人都可以单挑了他们全部!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南宫韵昊攥紧了拳头,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雪沁心。 “没有!放人!” 他明白有雪沁心在,他只能失败!南宫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刀邛跟着雪沁心走了。 尤文医适时地说道:“几位不管知道什么,有些东西不该说的最好烂在肚子里。”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呵!跟老娘打哑谜是吧,南宫韵昊,这小子就留给你了。” 尤文医不开口,雪沁心都差点儿把他给忘了。 “别啊,姑娘这么厉害,多带我一个走也不算什么啊?” “可以啊,一万两!” 尤文医翻了个白眼,“姑娘要抢钱还是去别处吧,我的五千两还没给我呢!” “这账,找那边的权阁主要就行了,毕竟我也是两袖清风阁的人。” 权逢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虽然是他认可的人,但是阁中没必要为姑娘担负债务。” “什么?” 雪沁心惊声叫了出来,一双吃人的眼睛盯着权逢,“你没说错吧?” “自然没有。” “可恶,你居然比尤文医还黑,那这样,五千两抵了,南宫韵昊你不能对他出手。” 雪沁心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而南宫韵昊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尤文医轻声笑道:“爽快。” 最终,跟着雪沁心走了,而南宫韵竹也跟了上去。 南宫韵昊拉住了她。 “二哥,有些事情我需要知道,你不也想知道真相吗?” 南宫韵昊终究放开了韵竹的手,是啊,他也想知道白无暇身上有着什么,让他们这么在意! 几人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身后的宫家军。 南宫韵昊也没有再对他们动手,他虽然心里十分恼怒,但他也很好奇,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连权逢都不知道。 今日的局面,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南宫韵昊! 留下满场的宾客如何交代?好好的婚事儿最后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南宫韵昊心里也抱着一团熊熊大火。 雪沁心几人离开后,便朝着清风别院而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来到清风别院,她俨然主人的姿态。 来到大堂上,几人分坐,看着白无暇发呆。 白无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你,你们到底想干嘛?” 没人回答她,突然雪沁心转移了视线,看着面具人尤文医,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不想做什么,今日只是路过,顺便想告诉你们一声,死而复生乃是逆天之术,绝对不能传出去!” “那么你是谁呢?又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又知道些什么?” “诶!我这可不是帮你们,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乃道门执掌死亡的天下行走,生老病死乃是天定,有人逆天而行复活了你们口中的紫烟姑娘,我当然要出手!” 雪沁心眼睛斜视着他,意思是你编,继续编,看我相不相信你就完了。 其实,尤文医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紫烟死而复生了,但现在经过细致的观察试探,他已经确定了不管是不是紫烟,这白无暇定然是死而复生之人。 因为灵魂离开了肉体之后再度回到肉体,会有一丝缺陷。 就像两个原本合在一起的物品,分开后再度合在一起就会变得没有那么契合。 尤文医感受到了白无暇身上那种模糊的契合感,这是他经历过灵魂状态,死而复生才有的感知,其他人恐怕无法发现。 刀邛开口问道:“你是说那真的是紫烟吗?那么又是谁复活了她?” “是不是,想必你们心里自有判断,至于谁复活了她,不可说!你们若是想知道更多东西,那就去自己去看,她能复活便是她的造化,既如此不如好好珍惜,别太过在乎所谓的秘密了。” “可是,紫烟姐姐为什么会不认得我们呢?”南宫韵竹开口问道。 “我说了,死而复生是逆天之术,其中出了变故也是常事,不用大惊小怪,至于具体出现了什么,那就因人而异了。” 尤文医一副高人姿态,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他总算明白了雪沁心当初面对他们的心境,知道一点儿高层次的东西原来真的会有这种自信和坦然。 虽然也不过只是一种虚势。 第283章 白无暇身世 “你,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死而复生?”白无暇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刀邛看着她问道:“你,你还记得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吗?” “当然记得啊,我来自两相城。” “这是什么地方,在东境吗?” “是啊,你们到底抓我来干什么?” “额,我们只是需要让姑娘帮我们确认一些事情,希望姑娘配合,绝对不会为难你。” “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自小的记忆都有吗?” 紫烟摇了摇头,“大概三年前,摔伤了脑袋,自那以后就丢失了之前的记忆。”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了九成九的确信。 “那你怎么知道你叫你叫白无暇的吗?” “爹娘告诉我的啊。”白无暇理所当然地说道。 众人闻言眉头齐齐地皱起了两分。 “那你的爹娘呢?为何你会跟着南宫韵昊来到谛临城?” “战乱的时候,我跟爹娘走丢了,后来被宫大哥救下,便加入了阴阳殿,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可以把我送回去吗?” 白无暇的眼神楚楚可怜,像是他们欺负她一样。 按白无暇的说法,奇怪的地方有两点,白无暇的失忆和她的身世。 而这是没办法短时间去两相城确认的。 雪沁心一副老大的样子,沉着地坐在上面,“你们知道紫烟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刀邛低着头想了想,他与紫烟相处是时间也不算长,怎么知道紫烟有什么特征。 雪沁心环视了一圈,骂了一声废物,站起来,来到了白无暇身边。 先是捧着她的脸蛋看了看,而后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搞得白无暇俏脸儿通红。 雪沁心看了一圈,拉起了她的衣袖,竟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明显的一颗红点。 她放开了白无暇,坐回去翘起了二郎腿,“她有守宫砂。” 这句话已经很明确了,她是完璧之身,而紫烟不是。 刀邛满脸错愕地看着白无暇,真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呢? 雪沁心开口道:“小韵竹,将你嫂子带回去吧。” 既然事情确认了,那就不用将她留在这里了,这次的事儿真是荒唐,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等,是与不是,还不必那么轻易下定论,她刚好在三年前失忆,这真的是巧合吗?” 雪沁心烦躁地说道:“有你什么事儿。” 她还在这儿烦着呢,居然还敢跳出来,她都没跟他计较呢。 尤文医看见她不爽的样子,只能闭紧了嘴巴。 刀邛开口道:“对不起姑娘,是我们将你认成了从前的故人,扰乱了你们的大婚,我刀邛郑重地向你道歉。” “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我可以走了吗?” 雪沁心随口说道:“当然,那就祝你跟那个南宫小子百年好合,这次的事儿真是误会了,改天我肯定随份大礼。” “不用了,有心就好。” 这姑娘的凶悍,她可是见识了,要是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刀邛突然开口道:“姑娘与南宫韵昊是真心相爱的吗?” “当然,宫大哥可是个好人。” 白无暇面露疑惑,不知道刀邛为什么这么问。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白无暇的话已经把最后一丁点儿的可能性都抹杀了。 她已经喜欢上了南宫韵昊,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就算真的是紫烟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那守宫砂就是赤裸裸的证明,她不是紫烟! 南宫韵竹带着白无暇离开了。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对了,我这两日想住在清风别院,刀大侠应该能做这个主吧?”尤文医问道。 “可以,阁下自便。” 刀邛也拖着沉甸甸的步子走了。 尤文医本欲离开,但看那雪沁心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思索着什么,他便也没离开,难道雪沁心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等了一会儿,只见雪沁心一拍脑袋,好像恍然大悟一样,自语道:“我说差了些什么,我的跟班呢?” 她这才想起来把百里奇落下了。 见旁边有个人立在那儿,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 尤文医略有些无语地说道:“我这就离开。” “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看着你那个什么鬼面具很不爽,摘下它!” 尤文医笑道:“我要是不呢?” 雪沁心伸出手,掌心处凝结出一柄冰剑,直指尤文医。 “你可以试试?” “我可是姑娘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待吗?” “说什么屁话,你救的是五千两,赶紧的,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尤文医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心里已经慌得抖不停。 他面具下是沈风衣的面容! “只是生的丑,所以戴着面具,姑娘确定要看吗?” “第一次有人敢在本姑娘这儿耍花样,你确定要我自己动手吗?” “可是我不想摘面具,这样五千两,放我走,怎么样?” 雪沁心嘴角微勾,“有点儿意思,可以是可以,说出你的来历。” “简单,我只是得到了某个道人的传承而已,所以知道的多了些,这个回答姑娘满意吗?” “行吧,五千两拿出来。” “别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姑娘总得让我去筹钱吧,以姑娘的本事,我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想必也逃不出姑娘的手掌心,姑娘不用担心我不还钱。” “也是,滚吧,早点儿给我拿来。” 看得出来,这些话对她很受用,雪沁心的情绪都变得高涨了些。 尤文医如释重负。 他一脸放松地又来到了惠知芊的住处,虽然紫烟的身份并没有确认,但是知道她是死而复生之人,尤文医救已经确认了九分。 他心里的喜悦大于疑惑,紫烟是怎么复生的,这是个迷,他也没有去多想。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一切都有希望。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限制。 尤文医会去寻找背后的秘密。 他来到惠知芊的住处,她还未苏醒,至于念归,在练剑。 仿佛这城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们没有半点关系,惊动不了她们。 第284章 三忧 尤文医站在一旁,念归没有理会他,他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在关键时候提点念归。 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他们两个都好。 两个人都很舒服。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房间中的惠知芊缓缓醒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来到镜子前面,只见脸上竟然所有的疤痕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药膏的痕迹。 惠知芊怀着紧张的心情,用一旁水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见脸上有硬皮脱落,变得平整光洁,再看镜子里面,自己姣好的面容,她情不自禁地就流下了眼泪。 她终于恢复了面容! 如花似玉,美丽动人,哪个姑娘不爱美呢? 每一句丑八怪都像是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尤文医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得到了生颜膏,惠知芊终究是欠了他的情。 想到死去的他,她心里的悲凉懊悔也涌了出来,好像是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知道了尤文医的妻子是风铃,当初的那个姑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惠知芊整理好了心绪,再度戴上了面纱。 尤文医注意到她出来,将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也不用再避讳自己的眼神。 她变得不一样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尤文医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姑娘了。 尤文医能感觉到她心里打开了很多,轻松了很多。 “姑娘安好,我来教念归练剑。” “嗯,不知阁下来自何处,毕竟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份。” “我不过一介江湖浪子,若是要说来自何处,姑娘只需要知道我来自道门即可,多的就不说了。” “明白了,不知道当初尤,尤阁主与你经历了些什么,又是何时分开的?可否说说。” 惠知话中进一步,退半步,她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尤文医的事儿,但是又不敢了解。 尤文医面具下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啊,我与他分开的时候就是他身死之前一两个月的事儿,真是世事难料,犹记得,当初我问他,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是谁,他可是支支吾吾的,依我来看,恐怕就是姑娘吧。” “阁下就莫要打趣我了,他已有婚配。” “姑娘何必这么纠结,他那个人也是,看起来那么潇洒的一个人,骨子里还是迂腐之极,你们两个倒是有几分像。” 尤文医本想故意拿她开个玩笑,可是这姑娘太认真了,聊了两句不如不聊的好。 惠知芊和念归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尤文医的介入对她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尤念归一如既往地练剑,而惠知芊这段时间迷上了看话本,整天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 看着她们,他的心里也很平静,轻松。 这两个姑娘不会说话,不讨喜,不喜欢与人交流,但是她们比谁都要真诚美好,所以尤文医才愿意尽可能地护着她们。 而且,如尤文医所想,惠知芊不会问生颜膏,也不会问他为什么戴着面具,他不需要解释太多,这让他也很舒心。 在清风别院有了个落脚处,他总算有了身份,有了归处,就像落叶有了根。 要不是现在还有紫烟的问题需要处理,还有一些背后的真相需要他去解开,他真的想就这样什么也不管了,就跟她们待在一起,感受岁月静好。 死而复生,只有短短一百天的时间,他却要把这些时间都消耗在这里吗? 还是不能活得洒脱一点儿吗? 答案是不能。他终究还是他。 但是他确实也没有以前那么在意,那么执迷了。 现在的问题首先就是紫烟,白无暇真的就是紫烟吗? 尤文医无法百分之百确认,他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下定论。 他决定第二天去宫府。 虽然如今恐怕宫府的守卫会更加严格,但是他要见白无暇就没得选。 清晨,他摘下了面具,换了张脸,换了一个身份。 他伪装成了一个江湖术士,光明正大地来到宫府。 “还请诸位通报一下,就说千林宫白想来访!” 千林宫是江湖八大势力之一,远在北境,修千成法,对于世人来说比较神秘。 尤文医只是借个名头,即便南宫韵昊要查证恐怕也要月余之久,到时候,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侍卫通报之后,便有人将尤文医请了进去。 来到大殿,尤文医不卑不亢地说道:“北境千林宫白想,前来拜会宫将军。” “千林宫?有何事?” 南宫韵昊坐在上方宝座,整个人沉着而深邃,他已经不再是个普通人了,已然有了帝王之气。 “在下游历至此,见宫将军心有疑虑,特来为宫将军解忧。” “哦?千林宫的人这么好心吗?” “不不不,我不代表千林宫,我只代表我自己。” “明白了,那在阁下看来,我有何忧?” 他本以为是千林宫的人有什么事儿。 原来只是一个人来投效而已。 白想自信地说道:“依在下看来,宫将军有三忧,这一忧乃是将军的未婚妻,二忧是南宫城、宫家军和阴阳殿之间的关系,至于这最后一忧,便是称王之机!” 南宫韵昊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若是没有称王的心思,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但是想要称王又哪是这么容易的。 他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的他,是为叛军。 南宫韵昊面色平静,看着下方的白想,开口道:“你很敢说,我倒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 沈青衣张开双臂,高声说道:“我要功成名就,封侯拜相,我要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宫将军若能满足我,我便为将军之臣,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沈青衣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这不就是读书人最终的愿景吗? 封侯拜相,功成名就,至于后面那两个,属于是附加的,大家都懂的。 “你有什么本事?”南宫韵昊问道。 “在下说不上有什么本事,只要能为将军解忧,在下都可!” “你说我有三忧,那么这三忧你能解几忧?” 第285章 投效 “回将军,三忧皆可解!” “那你先说说,如何平衡三方关系?” 沈青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正色说道:“回将军,阴阳殿作为江湖八大势力之一,隶属南宫的消息已经完全流传了出去,想必阴阳殿中也有分歧,所以不如取消所谓的阴阳殿,一分为二,一来直接将南宫城推为江湖第八大势力,二来并入将军的宫家军,辅佐将军。如此南宫族人想必也是愿意的,毕竟您是南宫城唯一的继承人。” “至于南宫城,我想将军忧心的便是这南宫城主之位吧,南宫城大公子身死,少城主的身份只能让将军担上,而这恐怕也是南宫城各位族老的意思。但将军若是想一心关照自己的事业,那就无法兼顾南宫城,而若是把南宫城并入宫家军,想必族中是愿意的,可是将军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打下的江山,怎么能让他们坐享其成。在我看来,将军已然建立了自己的功绩,这份功绩是独属于大人的,谁也不能说什么!既然如此将军不如尝试把南宫小姐推为南宫少城主,将军自成一脉。” 南宫韵昊当初离开南宫城之后,于乱世之中建立了自己的功业,在这一点上,尤文医还是挺佩服他的。 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发达了之后,亲戚们想来沾光了,一来阴阳殿的存在南宫世家中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当得知阴阳殿隶属南宫之后,族中许多人都想去分一杯羹。 更遑论宫家军打下了这江山,那就更让人眼红了,而现在,南宫韵昊手中既掌握着部分的阴阳殿势力,又手握宫家军,南宫的许多族人都前来投靠他。 南宫韵昊也在想着两全之法。 他再度问道:“那依你看,我的未婚妻之忧又在哪里?” “昨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可以说对兵阁和宫家军的关系是一个严峻的考验,而昨日折损的是将军的颜面,这自然不能就此了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将军也想弄清楚有关您未婚妻的来龙去脉吧,想必两袖清风阁已经给了您答复,可是若只是认错一个人,他们用得着在大婚之日对新娘下手吗?我可以告诉将军,在将军夫人遗失的记忆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我,可以帮助将军夫人找回这段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无暇的事儿?” “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初我曾与您的未婚妻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现在她不记得了。” 尤文医的一张嘴扯起谎来也越来越顺利了。 “是吗?那她到底忘了什么?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想要解开秘密就得先找回记忆,不知道大人是否寻到了夫人的生父母?” “没有,他们失踪了!” 果不其然,尤文医所料不差,若是这白无暇身上有鬼,那她哪儿来的父母。 而且若是真有父母,双亲不在,如何便能心安理得地成亲? “将军且宽心,不知可否让我与这位白小姐聊聊,也好找找问题在哪里?” 南宫韵昊单手撑着,靠在椅边,吐出了几个字,“来人,拿下!” 一队兵马进来围住了尤文医。 “将军何意?“尤文医佯装面露惊恐之色,并没有反抗。 南宫韵昊沉着冷静地说道:“昨日的面具人就是你吧!” 突然之间出现一个千林宫的人,还对白无暇颇感兴趣,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尤文医收敛了惊恐的神色,镇定自如地开口道:“将军误会了,我若是有那等本事,直接去找夫人不就行了吗?何必前来投效?昨日我也在场,那人恐怕出自道门,本事可不小。” “那你呢?你真的出自千林宫吗?” “将军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呢?只要我能帮将军不就好了?剩下的时间自然会证明,若要查明身份只需联系千林宫便可。”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凭什么信你?”南宫韵昊的语气中透露出压迫感。 “将军信不信那不是将军决定的吗?信有信的好处,不信有不信的好处,将军自有衡量。不过可以透露给将军的是,我有部分道门遗传,将军也可以认为我是半个道门人。” 尤文医言辞之间都没有说实,也没有表现出弱态,最后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南宫韵昊更加感受到他的不简单。 “还是那个问题,你想要什么?我希望你想清楚。” “我想要的很简单,第一,财!第二,便是白姑娘背后的秘密!” “无暇背后到底有什么,为何大家都奔着她而来,别说你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如此耗费心力。 尤文医想了想,看着南宫韵昊说道:“将军可知道门的至强者是什么境界?” “这个我有所耳闻,是圣人!你想说什么?” “白小姐身后的秘密极大可能与一个圣人有关!” 尤文医知道总得让南宫韵昊知道点儿什么,否则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而抛出圣人的引子绝对足够惊世骇俗,至于死而复生那是绝对不能说的,尤其是身处高位的人,哪怕是亲近的人。 南宫韵昊眉头微微皱起,“无暇怎么可能牵扯到圣人,你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 南宫韵昊站了起来,“来人,为客人安排房间!” “多谢将军,属下定为将军马首是瞻。” 尤文医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第一步,他成功了,只要能留在宫府,后续就容易得多。 而宫长青对他倒也说不上多信任,只是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白想到底有什么本事,日后便知! 现下,他还有其他的事儿需要处理。 尤文医离开了大殿,来到客房安置了下来。 别说还挺刺激的,他甩着手里的这块南宫韵昊给他的出入令牌,心里思考着他后续该怎么做。 重生归来,他居然玩儿上了阴谋诡计,真是世事难料。 相信告诉了南宫韵昊白无暇与圣人有关,他便不会对白无暇做什么。 虽然尤文医的时间很少,但是若能解决紫烟这件事儿,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紫烟也算是被他害死的。 能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那种惊喜是不可言表的。 尤文医已经等不及要去查看她现在的状况了。 但是他明白,在自己说出了这些东西之后,南宫韵昊于情于理都会去探望白无暇,查探她的特殊之处。 而他只要等南宫韵昊不在的时候前去私下拜访即可,他可不会傻乎乎等南宫韵昊的许可,那还不知道会被他看得多紧。 南宫韵昊或许并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