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阙》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章 人间几声霹雳 蛟河与卸春江最近之处相隔不过五十里,中间却被一座大山阻隔。若非一条渡龙峡将两水相接,翻山要绕行近三百里。 而渡龙峡两侧石壁如同利器劈削出来一般,最宽处不过三丈余,货船根本无法通行。正因如此,飞峡县多了许多跑单的小货船,也有了许多转运货物的货栈。 自从宋伯死后,刘暮舟几乎每日雷打不动地跑船,天亮时出发,回来便到戌时前后了。 眼瞅着到了北峡镇渡口,刘暮舟急忙将水缸里的两尾大鲤鱼弓起,在离码头尚有一丈远时便纵身一跃,然后稳稳落在岸上。 来不及将船系好,刘暮舟只能冲着卸货的大汉喊道:“麻烦帮我系一下,下次带东西说一声就成。” 说罢,便踩着一双破草鞋,往镇子里狂奔而去。 卸货的两个汉字见着刘暮舟跑的那般快,其中一人便摇了摇头,骂道:“真他娘是个贱骨头,宋桥都已经死了,还非得上赶着让宋家人欺负。” 另一人闻言,摇了摇头,叹道:“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孩子不容易,好在是宋家大少要被仙人带走去修行,起码以后没人欺负他了。” 刘暮舟当然听不见,他也没工夫理会别人说什么,只提着两条在卸春江买来的大鲤鱼,拼尽全力往宋家跑去,再晚就瞧不见他最后一面了。 得益于这条渡龙峡,南峡镇与北峡镇各出了一户大财主,南峡镇的杜家与北峡镇的宋家,几乎垄断了渡龙峡的船只来往,两家也分别拥有此地最大的货栈。 刘暮舟不姓宋,自然也不是宋家人,只是个被宋家除名的男人在卸春江上捡来的孩子,可宋桥将他养到十岁时便病死了。 按此地说法,宋桥是个“老好人”,这三个字在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词儿。但刘暮舟一直知道,他的宋伯不是傻子。 刘暮舟也不知道宋桥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欠下宋家足足三百两银子,活着的时候一直在还债,死的时候连一口棺材都置办不起。为了安葬宋桥,刘暮舟只能拿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与宋家主换来了一口棺材。 到现在,宋桥死了两年了,刘暮舟还欠宋家二百三十七两银子。也不是他两年就能赚几十两银子,而是他抗揍。 从渡口到宋家足足二里地,刘暮舟手里提着鱼大步狂奔,很快就到了一处大院子外,他连气都没带喘的。 抬头看了一眼大门,漆是新刷的,门前停着许多马车,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只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热闹非凡,听说连县里的太爷都来了。 站定没多久,刘暮舟听见后方有声音,转头一看,是有人抬着一顶轿子来。轿子落在宋家门前,有个穿着锦绣长裙的少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刘暮舟看了她一眼,当然认识,是南峡镇杜家女儿,只不过从未说过话而已。 半月前龙背山的仙人游历至此,在南北两峡各收了一位弟子,分别是南峡镇的杜湘儿与北峡镇的宋青麟,巧合的是这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三日前刘暮舟亲眼看见一艘能飞的小舟落在宋家,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神仙。 少女下了轿子后一眼便望见了刘暮舟,刘暮舟则是转过了头。 苦哈哈长到十四岁的少年人,自然知道有时候穷人多看一眼富人都是罪过。 但杜湘儿那双不像少女的眼睛却没挪动,盯着刘暮舟看了看,这才冷冰冰问道:“宋青麟明日就走了,你非要在他走之前讨一顿羞辱?” 虽然声音冰冷,但其中善意刘暮舟是感觉得到的。 刘暮舟提起手里的两条鱼,咧出个灿烂笑容,轻声道:“明日一早我要跑船,提前送送他。” 事实却是明日他若来送,怕是都看不到宋青麟。 杜湘儿摇了摇头,看那眼神,似乎是不太理解那个裤脚都有补丁的少年为何如此不自重?莫非是受那老好人的影响,也有些痴傻了? 刘暮舟穿的的确寒酸,都已经入秋了,他还是穿着草鞋,破裤子遮不住脚踝,衣袖不过手腕。他每月只领三百文的工钱,剩下的全部记在账上,要还债的。因为只有还完,宋桥的名字才会重新写进族谱。 而此时,大门处走出来几道身影,刘暮舟转头只看了一眼,便赶忙低下了头。 走出来了两人,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起码对刘暮舟来说是天仙了。另外一人,便是动辄便对刘暮舟拳打脚踢的宋家大少,宋青麟。 果不其然,只一个照面,宋青麟便瞪大了眼珠子破口大骂:“狗日的!明知道本少爷要走了,你这会儿才来?想死是吗?” 宋青麟站在高处,说话时便一个助跑纵身跃下来,重重一脚踹在了刘暮舟肩头。 寒酸少年往后退了三步,却还是一脸笑意。反观宋青麟,连退了好几步。 见宋青麟骂骂咧咧举起拳头,门前站着的那位仙子眉头微蹙,沉声道:“青麟,你即将踏入仙途,与凡人还是不要太过计较的好,免得日后滋生心魔。” 杜湘儿也说了句:“你又何必与他过不去?这么多年还没打够吗?” 趁此机会,刘暮舟赶忙将鱼提起来,笑着说道:“你要的春江大鲤,还有刚才你踹我一脚,账上划去一百钱。” 说话时刘暮舟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门前仙子,露出个感激笑容。结果那位仙子只是微微一瞥便往杜湘儿走去,那一瞥,完全就是漠视。 刘暮舟便将对杜湘儿的谢意藏下,没再转头。 结果此时,宋青麟一把接过鲤鱼,另一只手重拳砸在刘暮舟小腹。 冷不丁一拳,刘暮舟完全没预料到,只觉得一股子痛意钻入脑海,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身子也弓得像个虾米,连退了好几步。 刘暮舟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果然是那位宋家主站在门前,但他一样没理会宋青麟的“恶行”,只是笑盈盈去迎杜湘儿了。 “哎呀!湘儿你爹也真是的,明日就要走了,也不来送?” 听说是两家大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待两人学成之后,便让杜湘儿与宋青麟成亲。 而宋青麟却一脸满足神色,哈哈大笑,自袖口取出一粒碎银子,狠狠按在刘暮舟额头,嘲讽道:“还跟以前一样不禁打,今儿少爷心情好,赏你一两银子,就当喂狗了。” 刘暮舟没说什么,忍着痛接过银子,硬挤出来个笑脸,轻声道:“那行,我走了。” 可宋青麟一把抓住刘暮舟,猛然转头,笑盈盈问道:“吕师姐,我能不能带个随从?这贱骨头,我一天不打他就不爽利。” 那位吕师姐略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厌烦宋青麟的举动,但不是出于可怜刘暮舟。 瞬息之后,女子摇了摇头:“龙背山的杂役弟子也不是什么人想做就能做的,即便你是亲传也不行。不过等你修出灵台之后就可以了,想带着他,就好好修炼。” 宋青麟闻言,神色之中难掩的失望。 “算你狗日的运气好!等本少爷修成回来,一定把攒下的拳头一起给你。” 刘暮舟还是没说话,只是转头离去,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此时那位吕师姐才呢喃一句:“青麟,到了龙背山后断不可再如此跋扈。日后凡人与你而言便是蝼蚁,何必与一只蝼蚁计较?还有湘儿,你家人真不来送你?” 杜湘儿摇了摇头,虽然是在笑,但那双眼睛却略显冷漠。 “既然决定修仙,自然要与红尘有所阻断。” 吕师姐闻言,终于是露出来笑意,点头道:“青麟,要学学湘儿,这才是修真之人的觉悟。” 听着吕师姐说话,宋青麟并未答复,只是望着刘暮舟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发颤。 刘暮舟家在河边,离着码头不远,约莫就是一里地而已。这个家,也就是三间茅草房,幸好是还算结实,不至于漏风漏雨。 走进屋里,他也不点灯,胡乱找出剩下的窝头吃了,便躺下睡觉。 往常这会儿他已经睡着了,但今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困意全无。 那个打他一拳踢他一脚都会划去一百钱的家伙,比他小一个月,在刘暮舟心里宋青麟也从来不是恶少。 江边风大,水声也有些嘈杂,少年望着窗外微弱光亮,不知不觉间,夜深了。 算时间,约莫都是三更天了,刘暮舟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 可此时,突然砰的一声,有人一脚将门踹开,刘暮舟却只是缓缓起身。 他这破房子贼都不稀得来,能半夜三更跑来的,只有一个人。 闯入之人熟稔点着了灯,将一只大包袱甩给刘暮舟,冷声道:“衣裳旧了,本少爷不爱穿旧的,等我去了龙背山自有仙人穿的衣裳给我。” 刘暮舟摇头道:“别让你爹看见了。” 宋青麟眉头一皱,小小少年,端得一脸恶人模样。 他两步走到破木板床前,也不知自袖口取出了什么物件儿,硬生生塞给了刘暮舟,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龙背山给的,说是将血滴上去便能随着心意存取东西。里面还有劳什子修行功法,我还没看,但你从小就能自己学东西,用心学!” 刘暮舟盯着宋青麟,又将东西硬塞回去了。 “别,你还没去龙背山就丢了东西,以后怎么办?” 哪成想宋青麟一瞪眼:“你给我拿着!你能照着一本破烂书把拳练得有模有样,你肯定也能学这仙人的东西。” 说着,宋青麟一下子变得双眼通红:“傻缺儿,那年你换了棺椁的东西……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要是你留着,去龙背山的就应该是你跟杜湘儿。” 刘暮舟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过了神。 “没事,能把宋伯安然下葬,值得。” 宋青麟低下头,声音沙哑:“所以东西你留好,这是我欠你的。” 昏暗中宋青麟看不清刘暮舟神色,但他知道刘暮舟心中定然有些堵,那毕竟是宋桥捡到刘暮舟时,刘暮舟身边唯一一样东西。 宋青麟站直了,沉声道:“玉佩已经送给龙背山了,换来的丹药我爹也逼着我当场吃了。但我会把玉佩拿回来还给你的,信不信我?” 刘暮舟点了点头,却说道:“脾气收一收,别惹事,外面不比家里。” 直到宋青麟走后,刘暮舟还怔怔坐在床头。 突然一声炸雷响动,刘暮舟这才回神,转头一看,原来是下起了倾盆大雨。 少年深吸一口气,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呢喃:“日子还得过,吃亏是福。” 他也只能这么想。 又是一声炸雷,刘暮舟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中。 那人声音清冷,刘暮舟觉得有些熟悉。 “确实,玉佩留在你手中未必是好事,现如今才是福。宋青麟与宋家欠你的,可不是几千几万两银子或是几条命就能还清的了。将来宋青麟大道成就越高,越难以还清欠你的。” 紧接着,一道闪电,屋子里亮了一瞬间,刘暮舟也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杜小姐?你怎么进来的?” 来人正是杜湘儿,可是门都没开,她是怎么进来的? 杜湘儿见刘暮舟身上略有内劲流转,略有些惊讶:“我说怎么宋青麟动辄拳打脚踢,你却没事人一样,原来是练了武?不过还是收起你的戒备,我若与你为难,别说你这点不入流的武道根基,吕玥也拦不住。” 刘暮舟面色凝重,只得心中暗自演练从未用过的拳法,一双眼死死盯着杜湘儿,再次沉声问道:“你来作甚?” 结果杜湘儿轻轻一挥手,只见一阵淡青色光华照亮破屋,两只好似羊脂玉做成的瓶子竟然凭空出现,之后悬空而来,漂浮在了刘暮舟面前。 杜湘儿并指一点,两只大小不一的瓷瓶便分开了。 “小瓶中是一枚上品洗髓丹,虽说比不上宋家与龙背山换来的那颗,但服下之后也能洗精伐髓。你待会儿出去看着天空,待两条雷霆即将碰撞在一起时,服下此丹即可。小瓶里面是一枚引气丹,服下之后便能开辟气海引气入体,至于能否炼出气旋,就看你的造化了。另外,这场大雨会连下三日,这三日你不要拉货,把船停在蛟河北边的渡口等一个撑着红伞的人,然后将其拉到卸春江,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停船。若安然到了卸春江,那人会主动付你船钱。若那人是男的,什么都不要收,问他的名字便是。若是女的,不管她给你什么天材地宝或是修行功法,一定不要收,你就要她那把红伞。” 刘暮舟听的一愣一愣的,可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又不由得他不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他还是问了句:“若其中有什么好处,你自己为何不去?” 黑暗中瞧不见杜湘儿神色,但只听其语气,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杜湘儿沉默片刻后,呢喃道:“你应该颇有些来历,所以我出生时借了你一些东西,现在还你一场机缘,往后你我便两不相欠了。我不去是因为,对你来说是机缘,对我来说却可有可无。” 轰隆一声,闪电再次照亮屋子,可屋中哪里还有杜湘儿的身影?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章 世上修行之说 轰隆一声,炸雷惊醒刘暮舟,两只瓷瓶已经放在了他桌上,可他还是使劲儿掐了自个儿一把,生疼,那就不是做梦了。 望着瓶子许久,少年自言自语一句:“毒死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吧?” 确实,以他的处境,贼看见都得绕道走,生怕沾了晦气。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一把抓起瓷瓶随后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望着阴郁天幕,沉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正在此时,天空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两束雷霆,肉眼可见的自两个方向朝一处冲撞而去。 少年双眼一眯,一咬牙,打开瓶子一口吃下丹药。但在他咽下丹药之时,天空中两道雷霆仿佛受了什么指引一般,竟然生生改变路线,在一瞬间便落在了蛟河之畔一处破碎院子中,正劈在少年头顶! 而刘暮舟,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了。 与此同时,北边天幕传来一声凄惨叫声,像是有什么巨物自云海之中跌落蛟河。 风愈急,雨愈骤! 又是一道雷霆闪电,夜空骤亮,蛟河之畔的小院子里已经没了少年身影,唯独一位少女静静站立,但狂风惊不起她一头青丝,骤雨沾不湿她一寸肌肤。 杜湘儿往屋内望去,呢喃道:“福兮祸所依,福缘天注定。我也只能帮你至此,往后种种因果,皆与我无干。” —— 天色微亮,刘暮舟突然睁开眼睛,耳朵也动了动,稀里糊涂的竟是听见有人言语:“那龙背山我也是听老人提起过,据说是一位剑仙斩了龙,龙骨化为大山,那位大仙便在山中开宗立派。宋家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听说朝廷要将宋杜两家定为皇商,他们发达了!” 刘暮舟猛地起身,本能地推开窗户,在院子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却只见大雨倾盆,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找寻了一番,再沿着声音望去,视线却落在了远处渡口。可是这分明隔着一里地,刘暮舟却能清楚瞧见聚在码头的人。还有一艘小舟,此刻正凌空而起,两位女子面北而立,独独锦衣少年正望着河边小院。 直到小舟钻入云海消失在了雨中,刘暮舟才轻轻放下窗户,沉默片刻后,呢喃一句:“一路顺风。” 再一转头,猛然间瞧见桌上透白瓷瓶,刘暮舟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赶忙低头。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只剩下几条焦黑破布,此刻几乎是浑身赤裸。 想到昨夜雷霆,少年脸皮一扯,呢喃道:“难不成是昨夜被雷劈了的缘故?” 倒是真的耳明目聪了许多,毕竟-隔了一里多地都看得见听得清人在说什么。 再看床头那块拇指大小的青玉,玉佩刻着古怪纹路,刘暮舟也不认识。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自破褥子底下取出一张鱼皮,鱼皮之上有与玉佩上类似的图案。 将鱼皮收了起来,再看向玉佩,他本来是不想用这个东西的,觉得若日后宋青麟因为这个被龙背山追究,还得还给他呢。可想起杜湘儿所说的欠账一说,刘暮舟便深吸一口气,一口咬破大拇指,将带血的手指头按在青玉之上。 别人都觉得宋青麟是欺负刘暮舟,但刘暮舟自己心里清楚,宋青麟是变着法的帮自己还债。若非他时不时递出看似沉重的拳头,三百两银子,恐怕要刘暮舟用一生去还。 反正刘暮舟觉得,宋青麟从来就不欠他的。 在大拇指按到青玉的一瞬间,玉佩之上的古怪纹路突然间充满了血色,但那血色一闪而逝。紧接着,刘暮舟便有了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就好像玉佩是个大箱子,里边儿放着的一本书与两只白玉瓶,他只要想便能将其取出来。 如此奇异的物件儿,少年不由得便起了好奇之心。 心念一动,那本册子便出现在了手中。刘暮舟是认字的,那个别人口中的老好人认识很多字,刘暮舟自然也学了很多字。 封面写着炼气术,翻开之后,第一页便是一首诗。 “先天一口玄黄气,炼得方脱凡人胎。若得气旋九重天,归一即可筑灵台。灵台三变黄庭现,黄庭三炼神自来。凝神能观天上景,神坐黄庭金丹成。无漏金丹需九转,丹破自能生元婴。” 念罢,少年又嘀咕,这也不押韵啊? 直到又翻一页,这才明白。 炼气共九重,九九归一能铸造灵台。灵台有石台、金台、玉台三变,三变之后可建黄庭。黄庭同样有三炼之说,三炼之后便是凝神,要炼两万八千心神入黄庭,便能破第五境观景。但这个观景写的很晦涩,只说观得天上景便可结金丹。而金丹修得九转,便能破境元婴。 最后一句,说元婴之上,不可言传。 翻到后面,还有每一境界对应的术法,可以炼制的丹药、法器之类的。 这俨然便是给新入门的龙背山弟子准备的一份修行全书啊! 等刘暮舟合上书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转头一看,少年突然想到杜湘儿所说的,让他去渡口等一个撑着红伞的人。 又看了一眼手中册子,刘暮舟深吸一口气,转头打开宋青麟给的包袱,幸好有一套不太扎眼的布衣。 换上新衣裳,可刘暮舟穿不惯靴子,便取出来了再不穿就会不合脚的布鞋。 最后,少年打了一盆水,望着那张稚嫩却粗糙的脸,自言自语:“若是能做杜湘儿那样的神仙,是不是就能将宋伯的名字写回宋家族谱?是不是也能知道那年宋伯为什么一趟卸春江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有件事刘暮舟从未与旁人提起过,宋伯死之前,曾拉过一个人去卸春江,可他回来之后让刘暮舟用偏方给他治病后便一病不起,宋伯好像知道自己会死。 少年自答:“起码比现在要容易!” 于是乎,涨水的蛟河北岸渡口,一艘小船孤零零地停靠着,等一位撑着红伞的人来。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章 古人渡龙我渡蛟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蛟河水位足足涨了三尺,刘暮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蛟河涨水至此。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是没有等到一个撑红伞的人,但刘暮舟不怎么着急,毕竟下着这么大的雨也无法跑船。 幸好码头上有处茅草棚,也不至于在船上听雨水敲打船棚的声音了。 那晚被雷劈了之后,刘暮舟的耳力目力都强了许多,即便一里地外有人说话,他也一样听得见。 而此刻,他耳朵微微一动,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极其清晰。 可等刘暮舟转头望去,却只听得见脚步声,看不见人影。 少年微微皱眉,脚步声音,分明很近啊! “你是船家吗,走不走?” 乍一道声音传来,刘暮舟猛地转头,却见他的船停靠之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 仔细一看,红伞之下是个女子,她身着青衣,身形修长,微弱亮光透过红伞,将她整张脸衬得泛红。 女子再次开口,只听声音就知道,她此时十分虚弱。 “走不走?” 刘暮舟这才回神,使劲儿点头:“走!” 刘暮舟穿戴好蓑衣斗笠,掀起特意给船棚加的帘子,轻声道:“进来吧,去哪儿?” 女子闻言,淡漠答复:“先行船至卸春江,到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说话时,女子迈开一只脚,但在她的脚落在船上之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炸雷响动,整座北峡镇都为之一颤,唯独刘暮舟所在的船只不受丝毫影响! 这时撑着红伞的女子猛然抬头,一双恍若春日桃花的眸子望向刘暮舟,目光略显呆滞。 刘暮舟不明所以,见女子一只脚在船上一只脚在岸上,便提醒道:“姑娘还是先上来,这样危险。” 女子这才惊醒,赶忙一步跨上船,却不往棚里去,而是站到了小船前方。 “烦劳小船家一路南下,到卸春江之前切勿停船,到时候我自有重谢。” 这话与杜湘儿所言几乎一模一样,刘暮舟便也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这两年来,刘暮舟吃了不少苦头,也学会了许多道理。其中一个道理就是,言多必失。 只是推动船桨之时,刘暮舟微微一顿,心说怎么这么沉?往常拉一船的货也不过如此,何况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呢。 不由得再次望向那女子,抬头之时,却见女子也怔怔望着他。 船往南行,刘暮舟实在是被她看得发毛,便硬着头皮问道:“我今天……洗脸了的,我一直这样划船。” 自打宋青麟给了他那本无名拳谱,刘暮舟每日划船都拉着拳架子,船桨的推与收,都用这拳谱上的虎扑式。于是刘暮舟想当然地以为是他划船姿势奇怪,引得那姑娘注目。 没想到船头的红伞姑娘笑了笑,轻声道:“你在练武对吗?其实你双手已经十分熟练,为何不试试单手呢?” 刘暮舟闻言,呢喃一句:“单手?” 语气有些疑惑,手却收回来了一只,可实操之后却觉得有些难。 但前方姑娘缓缓抬起手臂,一边演示一边说道:“立掌推船桨,勾手回船桨,力气要足,但不能太猛,但若与人对敌,就可以猛一点。” 刘暮舟心说这是个高手啊?于是便学着她方才手势,出掌又回掌。前几次还是不太舒服,但慢慢地,刘暮舟好像能感觉到船桨传来的水的助力,不是用蛮力,要柔和一些。 不过一刻而已,刘暮舟独臂划船,船速竟是要比之前快上不少了。 少年眼前一亮,抬头望向女子,轻声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瘦弱,却也懂武?” 女子又是一笑,“以前见过个厉害的,所以略懂些皮毛。” 但此时,女子突然转过身,刘暮舟分明瞧见她那只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几分。 也是此时,又是一声炸雷传来,船也进了渡龙峡。 五十里渡龙峡,水是自北向南的朝向,往常都不需要如何使劲儿,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刘暮舟就觉得像是有人扯着他的船桨,不想让船南下。 轰—— 又是一声雷霆响动,这次更厉害,渡龙峡两侧石壁接连有碎石落下,小小峡谷,竟是翻起大浪,险些掀翻了船只。 稳住船后,刘暮舟再往前看去,女子还是静静站着,但撑伞的手臂,明显是在颤抖。 此时此刻,刘暮舟终于是回过一些味儿来了。 那晚上杜湘儿说不能停船,今日这位撑着红伞的青衣女子也说了不能停船,而船进渡龙峡还没多久,便是一个刘暮舟从未见过的大浪!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让刘暮舟的船南下一样。 再一声炸雷,这是第四声了。 这次刘暮舟明显觉得整座山都在颤抖,碎石不断自两侧砸落,迎面又是一阵狂风,大雨便如同钢针一般刺来。 不过几息功夫,刘暮舟身上已经湿透了,不只是雨水,还有汗水! 撑伞的女子也好,划船的刘暮舟也罢,他们都不知道前方不远处,半空中有数以千计的雨滴悬而不落,便是修出灵台的炼气士也难以发现,那些悬而不落的雨滴其实是一把把可以随时取人性命的飞剑! 刘暮舟实在是没忍住,只得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几乎已经确定,自己船上这位,与杜湘儿跟那龙背山的吕玥一样,都是神仙! 可是神仙不是会飞么?为什么要我载着她去卸春江? 船头处的女子若非被红光映照,面色便是惨白的。 她望着前方逐渐升腾起的雾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随后猛地转头面向刘暮舟,露出个感激笑容,同时以温柔声音开口:“小恩公已经搭救过我一次,我不该再拉你下水的。若小恩公不愿再往前,只需要停下船,便可风平浪静。” 刘暮舟微微一愣,略显稚嫩却又极其粗糙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犹豫神色。 可只一瞬间他便再次望向女子,沉声问道:“为什么叫我小恩公,我若不停会怎样?” 女子回过头,望着前方拦路大雾,呢喃道:“小恩公或许不知道,这世上有些生灵想要像人一样活着,要过几道难关才行。若是不停下,过了也就过了,过不了就死了。小恩公已经救过我一次,再让你涉险非我所愿。” 此话一出,前方悬而不坠的雨滴在船到之前,尽数落下。 也是此时,南峡镇一处屋檐下,有个醉醺醺的青年人一屁股坐下,嘴里呢喃:“这倒是没想到,自救?算是吧。” 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女子并未说清楚恩公是怎么回事,但她所说过不了会死,刘暮舟深信不疑。 但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块鱼皮,单手将其展开,露出画在上面的古怪纹路,然后询问道:“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答复道:“是一种符咒,替人挡灾的。” 听到挡灾二字,刘暮舟嘴唇微微一颤,又问:“怎么挡?” 女子轻声道:“方法有很多,但最简单的法子只有一种,比方说张三厄运缠身,但这厄运不是与生俱来的。张三想解厄,便找来李四帮他挡灾。要张三拿出一口新铁锅,待烧黑之后取下锅底灰勇其在李四背上画下符印,再将锅扣在李四背上滴血于锅底。但李四也得心甘情愿为张三挡灾,否则这符咒起不了作用,这便是所谓的背黑锅。但也分事情,若是小事,背锅之人倒霉几年罢了。若是大事,那黑锅会压死人的。” 说罢,女子突然一皱眉:“莫非小恩公为人背了黑锅?” 可刘暮舟已然双眼通红,他摇着头,呢喃道:“是……是有人为我背了黑锅。” 那年宋伯去了一趟卸春江,回来后便让刘暮舟独自去集市买了一口锅……宋伯让刘暮舟在他背后画上这符咒,当时宋伯说这是治病的偏方。 “有人为我背了黑锅,死了。” 女子眉头再次皱起,“小恩公不过十四岁,哪里来的能压死人的厄运啊?难不成是有人要害小恩公?” 刘暮舟突然抬头,望着女子沉声问道:“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我,不会是我这样的凡人吧?” 女子摇了摇头:“绝不会,凡人做不到如此,只可能是炼气士,而且至少也是黄庭修为。” 听到这话,刘暮舟脸上再无先前那般迟疑,只是沉声一句:“不停船,你立稳了。” 刘暮舟从来没觉得宋伯是病死的,他才五十岁,身子骨还很硬朗。 但刘暮舟怎么都想不到,宋伯竟是为自己挡灾而死! 少年人心中自语,能挡的灾都不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是有人要害我,宋伯知道了,这才以治病偏方为幌子,骗着我亲手画下那挡灾符咒的! 若只是做个凡人,便是像吕玥口中的那种蝼蚁,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下黑手的是谁! 杜湘儿要跟我划清界限,她没理由骗我,这船我绝不会停的! 少年双手抓住船桨,用尽全力划船,很快船只便被雾气淹没。 撑伞女子抿了抿嘴唇,见刘暮舟如此果决,便一步走向后方,也将刘暮舟笼在红伞之下。 “既然恩公决定不停,那就无视所见的一切。如此雷霆与恩公所受之雷霆,天壤之别!” 也是此时,刘暮舟分明听见有人怒喝:“小小神水国,竟有人敢夺我机缘?是何方鼠辈!” 刘暮舟只觉得心头一颤,紧接着便是喉头一甜,嘴角已然有鲜血溢出。 女子沉声道:“别出声,他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可那道好似擂鼓般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管你是谁,只要停船,我便赐你绝世美人、给你仙丹功法,绝不比这畜生带给你的机缘浅!” 刘暮舟紧闭着嘴,别说开口言语,连气都不太敢出。 或许是见刘暮舟不答复,那道不知自何处而来的声音便有些气急败坏,“我让你做神水国皇帝,赐你黄庭妙法!莫要得寸进尺!” 刘暮舟还是没说话,但突然间,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本能地回头,只一眼,吓得他险些跌下船去。 身后无人,却有一双眼睛凭空出现,死死盯着刘暮舟! 女子急忙大喊:“恩公别看!”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冷漠声音响彻峡谷。 “断我凝神大道,我翻遍神水国也要将你找出来,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船出了渡龙峡,卸春江已在眼前。 女子望着刘暮舟,面色复杂:“他虽没看到恩公容貌,却知晓了恩公的魂魄气息……你得尽快离开此地,否则后患无穷!待我……” 女子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南峡镇渡口,有个醉醺醺的青年正盯着自己。 刘暮舟却问道:“待你什么?” 女子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竟是伸手自后脑一扯,然后将一块带血的鳞片递给刘暮舟,并沉声说道:“恩公记住,我叫青瑶,钱财对于恩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恩公千万记住,要保命就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离开这飞峡县,我这鳞片至多只能护你十二时辰。之后更不能停,要一路走出神水国。两次相救,青瑶万死难报恩情,恩公是想要丹药还是功法?” 不知为何,刘暮舟只觉得自己极其疲乏,船已经到了卸春江,他再没力气站立,一屁股坐下之后才说道:“我要你的伞。” 青瑶闻言,愣在原地。 “恩公……你……当真?” 刘暮舟使劲儿点头:“就要你的伞。” 哪成想青瑶突然一下子泪流满面,快速将伞收起来,穿过船棚到了船尾,冷不丁双膝下跪,双手将红伞递上,哽咽道:“三次救命大恩,青瑶没齿难忘。恩公等我,将来我必会报恩!” 三次?刘暮舟接过雨伞,刚想发问呢,却见青瑶连磕三个响头,随即转身钻入卸春江,化作一条硕大青色巨物,往东疾驰而去。 刘暮舟脸皮抽搐,这……我载了个妖精? 岸上醉醺醺的青年人一个后仰倒在雨中,手扶额头,骂骂咧咧:“疯婆子,转世一趟也不改改脾气!还是跟从前一样只顾着自己?那你重修个鬼!还有这小子……也是个二逑货,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她倒是不欠你的了,可你他娘惹上事儿了!” 青年手腕翻,一枚一面上刻“当十”,另一面上刻“天下大同”的方孔钱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只见他微微抬手,铜钱便被甩了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甩起。” 说罢,青年将手伸出接住铜钱,也没着急看,又是呢喃一通。 “当十不动,大同相助。” 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青年脸皮顿时一抽。 老王八蛋算好了的吧?非让老子惹一身骚? “你大爷的同!”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章 一步千山与万水 虽然极其累,但为保命,刘暮舟还是拼尽全力将船划回来北峡镇。来时速度很快,因为是顺流而下,回去的时候就慢了,足足划了两个时辰,这还是空船的缘故。 下船之时,刘暮舟已经一脑门汗水了,他望向蛟河边的家,深吸一口气,却往宋家去了。 有一双眼睛跟着少年往宋家去,他还疑惑呢,心说这小子明知道要尽早离开,怎么还在这儿晃悠呢?一点儿都不怕死? 结果等刘暮舟走到宋家门前,他就有点儿想骂街了。 刘暮舟望着宋家的朱红大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两年他无数次来过这里,却从未走近这道门三尺之内。 但此时,少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了门前,伸手抓起了门环,轻轻叩了叩。 没过多久,门推开一道缝隙,是个白发老者探出了头。 老人见是刘暮舟,似乎没有多诧异,只是说道:“少爷交代了,那艘船给你,剩下的帐一笔勾销了,还来作甚?” 刘暮舟却挤出个笑脸,摇头道:“我不亲手还清,宋伯回不到族谱上,帐还得在。但我……但我必须要离开了,所以烦劳管家帮我说一声,那艘船抵债用了,剩下的先记着,可以有息钱,我迟早会还的。” 说罢,转身就走。 老者望着少年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呢喃自语:“老好人带出来了个傻小子?这是没苦硬吃?” 可老人不知道,他嘴里的老好人教过刘暮舟一句话,四字而已,叫有始有终,做人做事都要如此。 离开宋家之后,刘暮舟的步子明显轻松了许多。某个蹲在河边醉醺醺的青年则是无奈自语:“这瀛洲真他娘邪性了!看这二货小子也不像读的起书的样子啊?哪儿粘上的这股子迂腐气的?” 天下四洲,东边儿的瀛洲、西边的灵洲、北边玄洲南境昆吾洲,四片巨大的陆地围着海中央的不庭山。 在青年看来,最为迂腐的便是瀛洲了,因为是书生管着。 刘暮舟回家之后,先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之后才收拾东西……其实他有啥可收拾的?就一个破床单卷起来当做包袱,装着宋青麟走之前给的衣裳,与这两年攒的二两银子。 瞧见刘暮舟走之前还把那破门锁上了,青年不禁嘴角一扯,真给他气笑了。 “你有啥好锁门的?就你那屋里,所有物件儿加一块有那把锁子贵吗?” 但见刘暮舟一步三回头,眼眶甚至有些泛红,青年便有些明白了。 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少小离家不是天高任鸟飞,天只会是屋檐,而我时时都在屋檐下。 天色逐渐沉了下来,刘暮舟沿着一条山道往北,翻过这座山再走上百里地便能走出飞峡县。但在半道上刘暮舟转身去了一处林子,林中有个小土包,往上一里地有许多的坟包,可是宋伯进不去。 刘暮舟跪在坟前,倒是没哭,只是重重磕了三个头,刚刚下了雨的山地,轻而易举便被少年额头砸出来个大坑。 刘暮舟抬起头望着坟包,挤出个笑脸,轻声道:“宋伯,我要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能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逢年过节只能在十字路口给你磕头烧香了,得辛苦你稍微走点儿路。” 说罢,望着山石堆积的“墓碑”,刘暮舟深吸一口气,起身将柴刀别在裤腰带上,扭头儿就走。 这一走就不知道回来是何年何月了,可刘暮舟却不知道,随着他往北而去,身上有一股子气息也在逐渐涣散。 不远处的山包上,酒醒不久的青年一皱眉,随即破口大骂:“嚯,这狗东西,够他娘势利的?” 说罢,青年轻轻抬步,瞬息之间便到了渡龙山上一间老庙,里面供奉的是渡龙山君。 抬头望向那站立大堂手持笏板的神像,青年转头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的往进走,越走越快,然后助跑起来纵身一跃,一脚就将那神像往后方踹去。 但在神像往后倒去的一瞬间,有道金光凭空而生,就这么托住了即将倒地的神像。与此同时,一道满是怒气的响起:“大胆!何人敢毁我神像?” 又是金光一闪,有个身着神水国五品官服的中年人凭空出现。此人神色庄严肃穆,端得一副正派模样。 瞧见衣着乱七八糟挎着刀的青年,这位山君冷哼一声,金色炸雷立时在其面前汇聚,然后轰然一声巨响,整个飞峡县地界儿,刚刚放晴的天幕便出现一道旱天雷。 山君冷声问道:“你可知罪?” 这副模样,寻常灵台一变的炼气士都得吓够呛,可这位山君万万没想到,面前青年只是呵呵一笑,抬手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一把抓住金色雷霆揉吧揉吧,然后跟丢鼻屎似的随手弹去一边。 山君已然愣住。 青年一步上前,抬起手臂,骂道:“我知你奶奶个腿儿!臭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儿!” 下一刻,一个大耳瓜子已然落下,声音不比方才炸雷小。山君一个没站稳,猛的撞向侧面墙壁,砰一声过后急忙起身,整了整衣裳又清了清嗓子,面色却突然一边,哭丧着脸恭恭敬敬抱拳,苦兮兮开口:“上仙息怒,小神可再禁不住一巴掌了,上仙千万息怒。” 翻脸之快犹胜翻书,令人汗颜。 事实上那座神像在方才一巴掌后,已经出现一些细小裂纹,渡龙山山君得结结实实吃上两年香火才补得回来。 青年冷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提溜着山君领子便出门,站在门口指着北方,骂道:“你这狗日的怎的如此唯利是图?人家在此生长,多多少少也反哺你一些气数了,这眼看要走,你还得将人身上仅剩的福缘吃干抹净?还他娘一地山神,要脸吗?” 山君闻言,顿时一脸懊恼,一摆手:“哎呀!上仙说的是,小神糊涂啊!” 也是此时,刘暮舟身上不断涣散的气数重新回身,还比方才厚重了一些。 青年人都被这山君气笑了,不要脸的人见多了,不要脸的神灵,还真是头一次见。 “知错就好,这小子在你治下长大,你不敢得罪气数古怪的杜湘儿,又不敢得罪有金丹之姿的宋青麟,我能理解。但他引渡那条蛟龙,对你也是有恩的,就劳驾山君老爷动动手,送他离开蛟州地界如何?” 山君闻言,神色却是为难起来。 “上仙,可是书院的规矩……” 话未说完,却见青年笑盈盈看来,山君眼皮一颤,立马改口:“书院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此少年我不照拂谁来照拂?小神力所能及之内,上仙让我把他送哪儿我就把他送哪儿!” 青年闻言,嘴角一挑,似乎早就想好了地方。 “你是本地人,那个罗家店应该知道吧?” 山君嘴角一扯,“罗家店?上仙是要帮他还是害他?” 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虽说不是收拾不了的大问题,但也不是谁想管就能管的。 即便有能力管,也是瞎得罪人。 青年终于松开手,却是一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山君肩膀。这位山君只觉得一股子剑气自肩头灌下,须臾之间便将神像裂纹悉数修补。 “按我说的做便是,对了,我叫曹同,天下大同的同,昆吾洲人士,有神仙阙发的通关文牒,不是偷渡来的。你与分管此地的祭酒上报之时,说我名号便是。” 山君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可根本来不及细想,满脑子都是赶紧送走这尊大佛,于是运转神通,将刘暮舟脚下数百里的路缩到一步之远。 刘暮舟原本还在往北走,要赶在天亮之前走出飞峡县,可此时,他无比寻常的踏出一步,却只觉得两侧山水像是过眼云烟一样,迅速闪过。 他再一抬眼,哪里还有方才景色。 少年心中惊骇,回头看去,却听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此去山高路远,我且送你一程,往后好自为之。” 那位山君可不敢自报家门,生怕惹一身骚。 尚未弄清说话之人是谁呢,少年再一转头,却见侧边有块儿引路石。 望着那块儿长满青苔的石头,刘暮舟念道:“罗家店?”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章 夜宿罗家店 去问方才说话之人是谁,因为无人答复了,刘暮舟只能冲着南边拱了拱手,权当谢过。 但这一步便过千山万水,倒也着实省了许多事儿。 “罗家店?”少年望着前方,叫什么店什么店的地方多的是,但凡这么叫的,必定是有住店的地方。 天色已晚,刘暮舟长这么大只知道自己是在神水国蛟州飞峡县,却从来不知道神水国之外有什么,事实上他就连蛟州在神水国的哪个方位都不知道。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倒不如先去前方罗家店打听一番,也好知道往后要往哪儿走去。 若是能寻到个住处,那枚药丸子,倒是可以吃下去了。 从小到大,老好人一直在教刘暮舟沉稳,遇事不能着急,先试着往前走,站稳了再想着回头看。 这两三年来孤身一人活着,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大步上前,走了不足一里,在绕过一棵歪脖子柳树之后便瞧见不远处的亮光,看模样是一处夯土院子,走近时也瞧见了门前悬挂的幌子,可以住宿。 方圆几里,好像就这一处地方可以打听,于是刘暮舟先从那块儿玉佩里面取出百十个铜钱装入包袱,这才迈步往院子走去。 一进大门,刚想瞧瞧店家在何处,但冷不丁一转头,却见左手边一间屋子开了个大窗户,窗前挂着两只大灯笼,有个穿着红衣的美妇人伏着身子双手托腮,笑盈盈望着刘暮舟,开口之时声音酥脆:“少年郎,住店?” 刘暮舟转头望去,冷不丁一眼便瞅见低垂领口当中大团雪白,于是赶忙将眼睛抬起来。 生平第一次见着如此光景,十四岁的少年免不得心中怦怦跳,但几息之后却又恢复如初。 刘暮舟抬头望着那美妇人,点头道:“要住店,可我带的钱不多,不知道能不能住得起。” 美妇人闻言一乐,笑得咯咯的,某些地方也在抖动。看见那少年不知趣,便也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直起身子挑下一只灯笼,便往外走便说道:“这罗家店荒僻的紧,我是没指望来什么富家翁。” 说着便到了几步之外,一闪门前。 “小屋子够摆一张床,洗涮什么的那边儿有井,起夜的话,茅坑在西北角。就这模样,一夜二十文,多加十文钱管两餐疙瘩汤。” 刘暮舟闻言,心说倒也不贵,北峡镇的客栈一夜至少也要八十,还不管饭。 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妇人之时却冷不丁的听见身边有喘气声音,可在此之前刘暮舟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少年猛的转头,仔细看了一圈儿,却连人影都没瞧见。 美妇人微微一笑,将门推开,轻声道:“吃点儿什么吗?” 刘暮舟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心中却惊骇无比,因为他明明听到了有人喘息的声音,甚至能感受的到那道看不见的身影在自己身上磨蹭。 又转头看了一眼美妇人,少年笑着点头:“很便宜了,多谢店主。赶路一天,我有些乏了,若再没什么事,我就先歇着了?” 美妇人神色微变,却很快换做笑脸,点头道:“你先进去瞅瞅,不着急。” 刘暮舟只得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虽说屋子小,却有一扇窗户。 可就在他进门之时,只觉得一股子刺骨寒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但此时美妇人又一弯腰去整理床铺,这次弯的更狠,只要刘暮舟愿意,乍泄春光便可一览无余,但少年人将视线转去了墙壁之上。 妇人以余光瞥向少年,嘴唇微微颤抖,却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来。 直起身后,妇人言道:“那小客官就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儿招呼一声便是。” 刘暮舟这才转头,女店家也扭动腰肢往外走去。 刘暮舟正要长舒一口气,却冷不丁瞧见,那女店家裙摆之下,竟是有一根毛茸茸的东西,赤色,像是……像是尾巴! 待女店家出门,刘暮舟赶忙上前一把关上门,额头之上的汗珠子,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他只是想起小时候听宋伯讲的妖魅故事,修行不到家的山精野怪能幻化人形,却总会漏下些什么。孤魂野鬼常人是看不到的,但能贴在人身上吸食人的阳气! 刘暮舟嘴角一扯,心中暗自呢喃:“运气真就能这么差?不行,留着早晚被人打牙祭,跑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转头望向窗户,刘暮舟根本没多做思量,轻轻将窗户推开,钻出去就往北跑。 可是少年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另外一间屋子,女店主伸手揉着尾巴,笑意满满。而女店主也不知道,少年离去路上,来了个青年。 月黑风高,刘暮舟也不知道路在何方,只能埋头往北跑去,却一个不留神,与个青年人撞了个满怀。 刘暮舟明明能听得见几十丈外的微弱呼吸声音,明明在这漆黑夜晚也能看清楚树下的蛛网,可他就是没瞧见拦在路中间的青年。 他哪里知道面前之人到底是人是鬼,定下心神之后,便一把抽出了柴刀,微微弓着身子,随时准备扑杀。 青年见状,嘴角一扯,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我眼睁睁看着你从窗户跑出来,想逃房钱是吗?还敢跟我拔刀?” 刘暮舟一愣,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便觉得手臂一吃痛,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将双臂背了过,又觉得身子一轻,那胡子拉碴的挎刀青年已然将他两只手抓住,拎鸡崽儿似的提着往罗家店去。 青年骂骂咧咧:“这荒郊野岭有个客栈不容易,人家一年挣多少钱?你这不要脸的,翻窗户跑?得亏是让我碰见了,否则真让你这不学好的混账玩意儿得逞了。” 刘暮舟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可那罗家店是万万不敢再去了,他只得沉声说道:“这位大哥,真去不得。那店主多半是个妖精,有条毛茸茸的尾巴。大概还是有鬼的,千万去不得!” 哪成想青年呵呵一笑,骂道:“满嘴跑马车,你丫别是个说书的吧?” 见说不通,刘暮舟只得拼尽全力去挣脱,结果青年笑呵呵一句:“再闹腾我废了你,我曹某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最见不得你这种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跟我回去见店主!” 本就没跑出多远,这会儿已经又到了院门,刘暮舟紧皱着眉头,最后说了句:“你要找死别带上我!” 青年压根儿不理会,瞬身自腰间抽出一条绳子,二话不说便将刘暮舟手臂捆在身后,随后大臂一挥,便将其抛进了院子里。 女店主慌忙跑出来,愣了愣,旋即疑惑道:“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小客官你不睡觉了么?怎的……” 一转头,却见个胡子拉碴的青年。那青年的眼神就不讨喜,色眯眯的。 “又来一位?” 青年闻言,收起哈喇子,笑呵呵点头:“是是是,我也住店。对了,这小王八蛋从窗户里跑了,是不是没给你钱?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嘴跑马车,说你这院子里有鬼,还说女店主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这不瞎他娘扯淡么?店主,你撅起屁股我瞅瞅,到底有无尾巴?” 女店主一脸无奈,一边帮刘暮舟解着绳子,一边说道:“这位客官,这孩子刚刚住进来,跑了也就跑了,你难为他作甚?还有你这孩子,不住了说一声便是,有什么好跑的?” 可刘暮舟明明听到美妇人在耳边言道:“缺心眼儿的死孩子,往北跑什么?别着急,等夜里有动静了你再走,若是……若是能走脱,记着往西去。” 刘暮舟侧着头,盯住美妇人,突然间明白为什么瞧见了她的尾巴。 那是她……故意的? 妇人起身,又换做一脸笑意,冲着青年言道:“这位客官,别难为孩子,她给过钱的。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瞎打听的闹鬼闹妖精的。” 她几步上前,轻轻撩起一截儿裙摆,问道:“好好瞅瞅,我一活人哪儿来的尾巴啊?” 说着,她又一弯腰,做捡东西的模样,而青年人则是直愣愣盯着,舔了舔嘴唇,问道:“店家一个人住在这里?” 妇人微微一笑,起身摇头:“我一个弱女子,哪里弄得成这么大摊子?我家那个死人上山打猎去了,估计明日才能回来。今夜,我可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说得尤其慢,声音也尤其魅惑。 青年见状,赶忙咽下一口唾沫,点头道:“了然,了然啊!” 刘暮舟起身冷冷望向那个自称姓曹的青年,心中暗骂一声好色之徒,扭头儿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少年心事,曹同听的那就应该真切。 他也没忍住,骂骂咧咧一句:“小王八犊子还敢骂我?那青蛟一路东去,不知得闯多少乱子,损你多少阴德呢。就凭你那痴心妄想的爹娘给你留的,都赶不上养你长大的宋桥。你不尽早积攒些气数,还想出神水国?出恭都够呛!” 他虽然出声了,但在美妇人眼中,就是在嘟嘟囔囔,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 而此时,刘暮舟坐在床头,想起店主所言那句若是能走脱。 思前想后,他一咬牙,取出白瓷瓶将其中丹药塞入嘴里,一口咽下。 走也不一定走得掉,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拼一把! 就在他吃下丹药的一瞬间,曹同突然嘴角一扯,暗中屈指一弹,将那间屋子以剑气隔绝。 曹同走到刘暮舟门外,哭丧着脸取出一枚铜钱,一面上刻天下大同,一面刻着当百。 “小王八蛋,这钱你得想着还我!” 屋中刘暮舟,依照龙背山的炼气术开始开始盘坐修行,原本还没有任何反应,天地灵气稀薄的可怕。可突然间,他仿佛看见所谓的天地灵气变得具象,运转那引气窍诀之后,吞入腹中的引气丹便发挥了功效,四周突然出现的浓郁灵气像是被刘暮舟所吸引,争先恐后的往刘暮舟气海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刘暮舟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气海之中多了三道气旋,而且气旋之中,似乎有着雷霆涌动? 曹同嘴角一扯,手扶额头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哎呦喂,脑仁儿疼!这怎么弄出来个雷霆气旋了?” 他是真想扇自个儿俩耳刮子,若非吃撑了去算了算刘暮舟身世,也不至于沾上如此因果啊!起初还以为这小子有点儿来历呢,可刘暮舟的爹娘,就是两个初入黄庭的散修,命里一尺偏不信邪把自己作死了的倒霉蛋…… 结果此时,曹同转头往院外望去,神色有些古怪。 下一刻,有个仙风道骨的道袍老者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其身边跟着个背剑童子,剑是木头做的。 稀里糊涂因为一枚丹药直入炼气三层的刘暮舟也已经起身,剑气屏障也已经被曹同撤去,所以他清楚察觉到了门外走进来二人。 少年心中疑惑,心说这是什么热闹日子?荒郊野岭罗家店,来个老道?咦?其身边童子,走路怎么没声音?为什么感觉有些熟悉? 而忙活着开门的女店主也突然转头,瞧见老道之时,脸上惊慌神色一闪而逝,紧接着便露出个笑脸,高喊道:“哎呦喂,今日可真是热闹了,上哪儿来了一位道爷?” 老道闻言,笑了笑,答道:“贫道也是路过此地,烦劳店家给两间屋子,我与徒儿歇歇脚。” 结果此时,有个背着竹篓、只五六岁的小姑娘快步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娘!” 美妇人开锁的手明显一颤,这点儿细微举动,全被曹同看在眼里。 而那道人,则是笑盈盈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儿不敢转头,只快步跑去美妇人那边,红着眼睛扑入妇人怀中,哽咽着说道:“我好想娘。” 妇人紧紧搂住小姑娘,点头道:“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但妇人望着怀里的孩子,又转头往刘暮舟的屋子看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露出个笑脸,笑盈盈说道:“今日咱罗家店热闹,我闺女回来了,我高兴,所以请大伙儿吃顿好的!”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章 山中妖狐也借刀 美妇人在厨房忙活,院中点上了火把,就连刘暮舟都不得不出来与几个陌生人坐在一起。 刘暮舟与曹同坐在一起,对面是师徒二人。看着那老道士,刘暮舟总觉得他与那吕玥气势差不多,就像是两人站在一样高的台子上。 至于那童子,刘暮舟总觉得他奇怪,却又不知道具体奇怪在何处。总之,明明看见他走路了,就是没声音。 还有一件事刘暮舟也想不明白,之前那股子只听得见喘息声音却看不见的踪迹的气息,哪儿去了? 此刻坐在这里,少年人可谓是如坐针毡。 结果一转头,却见挎刀青年跷着腿,一抖一抖的。这家伙是全然不把刘暮舟说此地有妖精的话当回事啊! 也是此时,道人抬头望向天幕,笑盈盈一句:“看天色,将近子时了。” 曹同一乐,笑盈盈说道:“这位道爷多半是修炼有成吧?瞧见我身边这小屁孩没有?他说这里有妖,我虽然没见过妖精,却也听说过子时是妖精吃人的最好时候。” 说着,他笑盈盈望向刘暮舟,打趣道:“小子,妖精呢?” 刘暮舟板着脸,冷冷一句:“吃也先吃好色之徒。” 这话逗得道人一笑,旋即摆了摆手,微笑道:“二位且放宽心,贫道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若要妖精,谁也吃不了。” 说话间,小女孩端着个大盘子走了出来,几个素菜而已。 “娘说让你们先吃,她马上就过来了。” 说罢,小姑娘放下菜,以余光扫了一眼道人,随后脖子一缩,转头就走了。 曹同二话不说操起筷子便吃了起来,一口过后,直咂摸嘴:“不错不错,店家这手艺是真不错。” 道人没动筷子,刘暮舟也没动。曹同便撇了撇嘴,“妖精害人,还用下药啊?” 刘暮舟眨了眨眼,心说倒也是啊,妖精吃人下什么药?便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毕竟打从早晨跑船,到现在可一口食没进肚子。 道人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啊,妖精吃人是不需要下药,茹毛饮血嘛!” 可他话锋一转,又是笑盈盈一句:“可这人间,毕竟奇特。各人所修大道不同,用度便也不同嘛!作为一个以炼妖炼鬼大道的修士,亲手伤人可是犯忌讳的,书院那些腐儒天天盯着,不得想想法子?” 刘暮舟闻言,手中筷子瞬间掉地,急忙伸手掏着往外吐。 大爷的,这道士不是好东西! 再一转头,身边青年已经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罗家店的女店主则是抱着女儿,站在不远处望着院中,神色之中略带疑惑。 此时此刻,刘暮舟哪里还不知道,这道人才是幕后操控之人! 少年眉头一皱,立刻微微屈膝猛的朝前一个虎扑而去,兔子急了也咬人! 可那老道只是嗤笑一声,其身边的道童竟是化作一股子黑烟冲了上来,黑烟重重砸在刘暮舟胸口,可比宋青麟的拳头重了不知多少,使得刘暮舟连退十好几步,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刘暮舟面色凝重,抬手指着道童,皱眉道:“之前只闻喘息声音却不见人影的,是他?” 老道笑着点头:“怪不得服下炼魂散十几息不倒地,原来还是个修习武道的?可惜,不过是个武道九品而已。说来也是,若非那个蠢货将你带回来,你或许也能逃走,但冲着你亮出狐狸尾巴的畜生可就活不成了。杀人我犯忌讳,杀妖我积功德。” 妇人闻言,浑身一颤,死死将小姑娘抱在怀里,都不敢抬头。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劳什子几品他不知道,只心一横,猛的朝前一个箭步向前跃出,速度之快就连老道也略微诧异。 但那团黑气疾驰而来,刘暮舟只得停步,却没停拳。 他一个骤停握紧拳头拼尽全力递出,拳锋竟然有淡淡雷霆外溢。 老道忙喊一句:“退下!” 可已经迟了,在刘暮舟的拳头触碰到黑气之时,一声炸雷响动已然传来,伴随着一阵哀嚎声音,雷霆消散之时黑气一样烟消云散! 刘暮舟微微一愣,却又是一个纵步挪去老道身侧,又是裹挟雷霆的拳头递出。 可是这次,老道只是转头望去,一股子灵气竟是化作屏障护在其身侧,刘暮舟的拳头像是砸进了棉花之中。 刘暮舟眼睁睁看着道人起身,一双浑浊老眼死死盯着自己。 “蠢货!你知道我炼制这鬼傀,花费了多少代价吗?” 说罢,他猛然抬手,又重重往下砸去,手臂明明都没有碰到刘暮舟,可少年就是如同遭受了一记重击,重重砸在地面,蜷缩着身子,额头冷汗不断滑落。 老道面色凝重,眯眼往下女店主,冷冷一句:“吃了他!不然我炼化你那孽种!” 妇人闻言,一把将小女孩推去后边,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吃,我吃!” 她红着双眼往下疼到蜷缩成一团的刘暮舟,声音颤抖:“对不住,我得保我的孩子!” 说罢,妇人摇身一变竟是化作个丈许高的赤狐,巨大身影朝前一跃,便稳稳落在了刘暮舟身边。 刘暮舟翻过身,只见一只血盆大口在他正上方悬着,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一桩一件涌上心头。 要死了?还真快啊!宋伯,对不住,我得来找你了。 正当要闭眼之时,耳边却传来店主声音:“想活命就要拼命,拿起刀捅他!” 声音落下之时,一把匕首也掉在了刘暮舟身边。 少年一愣神,却见那赤狐猛的转头,一口便咬住了道人头颅。 刘暮舟赶忙抓起匕首,二话不说便冲着道人刺去,也不知捅了多少刀,那道人竟是一滴血也没流出来。 下一刻,一道冰冷声音竟是自身后传来。 “孽畜,你当真是找死啊!” 刘暮舟一愣,眼前被赤狐咬住头颅的道人不知何时变作了一截儿木头。 转头之后,却见老道完完整整站在远处,一只手按着小女孩的脑袋,那双眼睛则是望着刘暮舟与赤红,眼神冰冷。 老道冷哼一声,微微抬手,刘暮舟便被狠狠抛飞砸在墙壁之上,落地之后浑身都要散架一般,疼的他都不知道捂哪儿了。 而赤狐瞬间化作人形,双膝下跪,浑身颤抖,冲着道人告饶:“别伤她,是我不愿再为你杀人,跟孩子无关,求你……” 刘暮舟一脸的血,望着道人,咬着牙,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炼气士?连妖都不如!” 道人呵呵一笑,叹道:“非逼着我杀人?倒也不是不可以。杀你一个,我损几分功德罢了。杀了那孽畜之后,损耗的这点功德便可忽略不计。” 说着,老道并起双指,随手一甩便是一道灵气箭矢。 但正在此时,刘暮舟突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你那伞呢,放着当摆设?” 千钧一发之际,刘暮舟心念一动将那红伞取出。紧接着,一道红光疾速掠过,不费吹灰之力便打散灵气箭矢,瞬间穿过了老道头颅。 刘暮舟瞪大了眼珠子,却见那把伞重新飞回来落在他身边。可是伞上的红光已然消失,就如同一把寻常雨伞,摔在了刘暮舟面前。 看了一眼伞,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道人,刘暮舟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怪不得非让我拿这把伞,原来能救命……” 而那妇人,此刻也站了起来,确定那把伞已经失去功效,这才迈步往刘暮舟走去。 妇人望着刘暮舟,深吸一口气,面色突然变得冰冷。 “你身上有龙气,是什么?东西给我,我放你离开。” 刘暮舟一愣,却又听到一阵拍手声音。 “啧啧啧,好狐狸,一手借刀杀人除掉妖道,又不必得罪神水国皇室,好算计啊! 刘暮舟一转头,只见早已昏死过去的青年此刻正举着酒葫芦坐在屋檐上,神色玩味。 只一眼而已,妇人顿时面如死灰,咣当一声跪下,脑袋抵着地面,声音直发颤:“错都在我,还请上仙……留我女儿一命!”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章 只是南方剑客 小狐女忙跑过去抱住她的娘亲,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现在道人死了,这里没有让她害怕的人了。 反观刘暮舟,此时此刻那是一脸懵,压根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借刀杀人是什么意思他懂,只是不懂这个刀自何处所借。 曹同一步跳了下来,望着刘暮舟,略微有些恨铁不成钢。 “二逑货,她第一次想放过你,可不只是因为你不好色,还因为你身上有蛟龙气息。对于妖族来说,哪怕是一丁点气息,也十分的明显。第二次她还是想放过你的,可是道人来了。” 刘暮舟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望向女店主,片刻之后,询问道:“这点我知道,我也明白她是因为孩子回来了才下定决心要杀人的,可我不明白借刀杀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老道为什么不自己杀人?还有得罪神水国皇室又是什么意思?” 对于第一次见识所谓仙家斗法的刘暮舟,对于劳什子沾染因果,实在是弄不明白。 曹同无奈一叹,心里嘀咕,怎么神仙阙不出一本介绍炼气士的手册什么的呢?这还得带着他走三千里,不得烦死我? 略微沉默之后,曹同这才说道:“所谓因果,说你能听懂的,就是原因与结果。但这老道修行不到家,以为自己不沾手,便不存在沾染因果了。还是给你说事儿吧,这老道呢,憋着积攒功德,然后用一种类似于神道的法子跻身黄庭。就像他说的,他杀人犯忌讳,但杀妖是攒功德。换句话说说,店主杀人越多,罪恶越重,老道杀了店主,功德反而越多,能明白吗?” 刘暮舟点了点头:“二道贩子嘛!只不过得益者从卖的人成了买的人,经一手翻一番儿?” 曹同闻言,眼前一亮,猛的一拍手,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小王八犊子,还是有点儿慧根的嘛!至于事情嘛!就是这狐狸一场豪赌,赌一个身上有龙气的少年人,是否有本事替他除了老道。这老道是神水国皇后的师弟,神水国的山君水正之流,压根儿就不敢管。她在饭菜里面下了药,要是你吃下药之后倒了,那就赌错了,若是不倒下,说明你是有点儿东西的。这样一来,借你的手杀了老道,她还不用担责,还能救自己与孩子的命,一举多得啊!” 两人闲谈,根本都没注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抱着孩子的女店主。 事实上在曹同“死而复生”的一瞬间,她瞧见曹同那一身比修为在灵台三变的老道高出不知多少的时候,她已然心如死灰。 她几乎可以笃定,眼前看似邋遢的挎刀青年,至少也是四境凝神!放在这瀛洲中南部,都是一方势力的掌舵人了! 结果此时,曹同笑盈盈望向店主,声音却显得冰冷:“我就是没想到,杀了老道得了自由身,还不够?还要强取豪夺,拿走这小子身上的东西?是不是老道一死,你摇身一变成为这罗家店的主人,日后害人之事,也就只增不减?” 美妇人闻言,一把将小女孩按在地上跪倒,磕头不止,哽咽着说道:“小妖绝无此想法,我只是……只是想着日后要带着孩子离开此地,我一条贱命死就死了,我这孩子半人半妖,若是被有心之人捉去,多半要成为男人的胯下玩物……我已然这样了,我想孩子不必如此屈辱。” 刘暮舟望着磕头不止的妇人,又看了看懵懵懂懂的孩子,最后摇了摇头:“你说的因果,我大概明白了,现如今得罪神水国的是我,她们应当不会遭难吧?所以……能不能饶过她们?起码给个改错的机会?我知道她从前杀人不会少,但终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曹同脸皮一扯,竖起大拇指,咋舌道:“你们瀛洲这风水,真是绝了!” 刘暮舟一愣,疑惑道:“什么瀛洲?什么意思?” 少年哪里知道瀛洲什么的,瀛洲风水是个什么模样,就更不知道了。 但曹同只是淡淡然一句:“没什么,夸你聪明。” 转过头,青年眯眼望向母女二人,沉声道:“救你们的是这小子,事儿弄得清楚吗?” 女店主闻言,猛的抬头,点头道:“清楚,多谢小恩公!” 刘暮舟神色古怪,心说这一天,给俩妖精当恩公了?关键是这个恩怎么来的,他还有点儿迷糊。 曹同土壤望向刘暮舟,没好气道:“把你家钥匙给她。” 刘暮舟闻言一愣:“啊?干嘛?” 曹同撇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以施恩不图报,但也不能白白受此牵连。狐女灵眸,你带着女儿一路南下,去往蛟州飞峡县北峡镇。之后在北峡镇入渡龙峡的口子西侧买一块儿地,建成客栈,在哪里好生过日子。这小子家在蛟河南渡一侧,很容易找,河边孤零零一处院子,破破烂烂的便是他家。记着客栈的招牌得用他家的门板做,做生意不要太在乎钱财,多行好事,知道吗?” 刘暮舟已然皱起眉头,他死死望着曹同,不明白这个今日才遇到的家伙,怎么对自己的家那么熟悉? 店主磕头不止,一脸感激:“谨遵上仙法旨,可是……可我毕竟是妖身,当地水正山君,容得下我吗?” 曹同闻言,咧嘴一笑:“你母女二人,抬起手来。” 店主闻言,当即抬起右手,也将小狐狸的手臂抬起。 曹同随手在半空中虚划拉,那母女也瞧不见个啥,可刘暮舟却看得真切,曹同在半空中写了十个字。 四个大字,“行善不杀”,六个小字,“扶摇楼曹景齐”。 刘暮舟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猜到了曹景齐这个名号,是可以保店主母女性命的。 只见曹同随手一挥,十个自一分为二,各自落在了母女手中。 “即便是学宫祭酒,瞧见这个也会给我面子,前提是行善事。他刘暮舟早晚要回乡去瞧瞧的,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若你胡作非为,到时候他必杀你!” 刘暮舟取出钥匙,走过去扶起母女二人,轻声道:“那个……我叫刘暮舟,既然要去,以后刮风下雨的麻烦帮我看看房子。虽然破,但毕竟是我的家。” 灵眸闻言,使劲儿点头:“东家放心,以后那也是我的家,我一定好生照看。恩公记下我们母女名字,我叫灵眸,是一只赤狐,灵台一变的修为。这丫头叫月淓,他爹姓月。” 刘暮舟虽然有些别扭,但没反驳,只是说了句:“以后……以后领子捂紧点儿。” 又看了一眼小姑娘,刘暮舟轻声道:“其实可以让她读个书什么的,北峡镇的宋家私塾招外姓的。” 曹同打断刘暮舟,轻声道:“行了,你们这就启程,走到飞峡县地界儿会有人送你们去北峡镇的。” 转头看向刘暮舟,“我们也走。” 刘暮舟一愣:“我们?” 曹同气笑道:“你他娘还矫情上了?当我愿意呢?” 说罢,一手抓住刘暮舟的领子,瞬息之间便没了踪迹。 而狐女灵眸,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掌,自言自语道:“昆吾洲十二剑气楼……” 事实上,狐女眼中闪过异色狡黠,即便此刻无人,她依旧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 可是此时,她耳边传来了曹同言语:“杀老道的因果刘暮舟帮你接了,你自然要还些什么的,在北峡镇帮他积德行善便是报恩,待他将来返乡,你们是去是留看他决定。你去刘暮舟家中之时一定不能被人发现,也不要让人知道你跟刘暮舟的关系。另外,收起你的小聪明,你那点儿算计,别说是我,刘暮舟心里都门儿清。那二货心善,不点破,给你个改错机会而已,若是还不学好,将来死的时候别说没给你机会!” 灵眸心头一颤,紧抿着嘴唇。 她在饭菜之中放的压根儿就不是炼魂散,只是寻常蒙汗药而已。她赌的从来就不是刘暮舟,而是看似好色的曹同。 而此时,曹同已经带着刘暮舟落在罗家店以北的一座山中,前方便是一处道观。 落地之后,刘暮舟第一句话便是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曹同取出酒壶,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道:“我寻破境而已,北上之前有个老东西给了我一枚绝版的重钱,他说事不关己高高甩起,当十不动,大同相助。你小子运气好,我甩出铜钱,朝上的一面写着天下大同,就这么简单。” 刘暮舟跟在后面,又问了一句:“那就是说,你什么都知道了?包括青瑶?还有那个说要让我魂飞魄散的人?我稀里糊涂到罗家店,也是因为你?” 曹同一笑:“问题别这么多嘛!” 他已然走到道观门前,抬头望着牌匾。 “你呢,留在北峡镇就是当一辈子船夫。杜湘儿虽然自私自利,却也着实给了你一条改命之路。少年郎,凡人改天换命,不吃点苦头是不行的。雷霆淬体,让你炼气之路相较于一些天才都要顺遂很多,代价就是你与那青蛟粘上因果。你带着青蛟过渡龙峡,为她挡了有心之人的算计,这道因果也就背在了你身上。接过红伞,虽然有了一次保命机会,但青蛟沿着卸春江往下,足足一万八千里水路之中,所闯的祸事,因果你要担一半。” 刘暮舟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不是就是福兮祸所依?” 曹同笑道:“是,你若撑得过青蛟走完这一万八千里,你便是她的主人,只靠着她你就能开宗立派,至少也能落个五境观景的福缘。你要知道,即便是龙背山,作为这瀛洲中南部的第一宗门,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观景巅峰而已。” 这话刘暮舟算是听明白了,少年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前提是撑得过去对吗?说要杀我的那个人,至少都是个黄庭九炼对吗?” 曹同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二逑货,也太小看要擒拿重伤青蛟的人了,他是个凝神修士,大致都已经炼化两万神,若是没有你从中作梗,他强行镇压重伤的青蛟,借助其龙气,便可观景。” 刘暮舟嘴角一扯,那家伙还说断他凝神大道?这都不说实话? 但他再望向曹同,神色便疑惑了起来。 “那你呢?就不怕因为帮我而沾染因果?“ 曹同闻言一乐,摆手道:“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因果,我可是剑修。何况是我帮你,是你欠我的,你将来修为越高,还我的就得越多。” 刘暮舟望着曹同挂在腰间的剑,眨了眨眼,疑惑道:“剑修?剑呢?”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曹同便一肚子气。他望着那处上写比仙观的牌匾,漫不经心道:“要撑过去,就得有一定的功德去扛着,那青蛟指不定多能造呢。击碎这方牌匾,你便有功于这方水土,但也意味着你与神水国皇室结了死仇。所以如何抉择,看你自己。” 说罢,曹同便退到了一边,他也想瞧瞧刘暮舟会如何选择。若走上修行之路还贪生怕死,那这场相助,便到此为止了。 可曹同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刘暮舟问了一句:“老道在此作恶没人管得了,是因为他是神水国皇后的师弟对吗?” 曹同先是一愣,随后答道:“倒也不是没人管得了,只是地方太小,大人物看不到而已。而神水国,大抵是觉得一年死上十几个人,不叫事儿。” 刘暮舟抬头望着那道牌匾,不觉便嗤笑一声:“臭不要脸,还比仙?这样的一国皇室,得罪就得罪了。” 说罢,少年一步跃起,握紧拳头轰在牌匾之上。青年则是长舒一口气,虽然人要有善念,但他向来瞧不上瀛洲这帮满嘴仁义道德的腐儒,若刘暮舟纠结,曹同定然扭头就走。 落地之后,刘暮舟转头望向曹同,询问道:“扶摇楼是什么地方?你叫曹景齐?” 噗—— 刚刚灌入嘴里的酒水,在刘暮舟一句话后,尽数赏给了土地公。 曹同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你能看见?” 刘暮舟点了点头,疑惑道:“能啊,是应该看不见才对吗?” 曹同怔在原地许久,直到听见某个少年肚子响,这才回神。 他笑了笑,走过去伸手按住刘暮舟脑袋,问道:“饿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神色尴尬:“天都快亮了,我……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曹同却道:“我叫曹同,字景齐。我教你点儿东西,但你不能跟人说是从我这里学来的,除非将来有人来找你要收你为徒才行。另外,往后的漫长光阴之中,要是遇到一个能跟你一样看到所写东西的人,就把我教你的传给他,我自会去找他的。” 刘暮舟的头被按着,他只能眨眨眼,权当点头了。 结果下一刻,刘暮舟脑海中多了一道无名功法。 曹同一脸笑意:“龙背山的功法就不要练了,改修我教你的。” 话锋一转,曹同随手一挥,一把无鞘剑便被他拿在了手中。 作势将剑递给刘暮舟,曹同笑道:“我只带你走三千里,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刘暮舟双手去接剑,结果到手的一瞬间,当即砰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少年哭丧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饿的没力气了……” 曹同哑然失笑,“你就是吃饱了,拿起这玩意儿也够呛。拿着吧,我看你武道也入品了,权当锤炼肉身了。” 刘暮舟又是一愣,疑惑道:“武道?又是什么?” 曹同抹了一把脸,叹道:“先填饱肚子,往后慢慢说吧。” 一问三不知,这得多烦人?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章 大风处生死自负 一连三日,刘暮舟也就只走了不到百里……他甚至觉得这样下去别说三千里,三百里就得死。 那把剑实在是太重了! 而曹同则是走在前方,淡淡然开口:“得益于那枚引气丹,你已经是炼气三重了,按照我教你的养气法门去运转气旋,要做到一天比一天轻松才对。” 刘暮舟额头豆大的汗珠子往下划着,双腿直发颤。事实上他体内气旋已经是按照曹同所教的无名功法运转的,若非如此,他一天连三十里都走不出。 不过还真是,第一天刘暮舟只走了十里地,第二天便是三十里,而今日才到午后,他已经走出去三十里了,路程是见长,但刘暮舟没觉得剑变轻。 曹同回头看了一眼,见刘暮舟走的吃力,便说道:“说说武道吧,四重大境界共计三十六重天。所谓入品,便是入了武道先天,共计九品,与凡俗九品官制一样,先天一品为最高。超脱先天一品,便是武道宗师了,还是分为九品,一品宗师之上便是大宗师。武道大宗师也分九品,但传说中的武道四重天,我是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以什么命名。” 这些倒是说的刘暮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那炼气之人与练武之人,区别在于何处?” 曹同一愣,想了想,没想出来答案,于是说道:“你这问题太深奥,我答不出来,不过你日后可以自己试着去找答案。表面上的区别嘛!炼气士能牵动天地灵气,练武之人做不到。炼气士长寿,而武道大宗师,撑死了也就是三五百年的寿元。总之武道我是一窍不通,单论自身杀力的话,先天一品大抵能与灵台三变持平。一品宗师能与凝神巅峰一决高下。我交手过的,也就是个四品大宗师,贼拉厉害,极其抗揍!四品以上的大宗师,我知道的只有一个,灵鹫峰十二菩萨之首。” 又是十二?与曹同先前提起过的瀛洲十二祭酒数字是一样的。 刘暮舟有些好奇,便问道:“怎么都这么喜欢十二这个数字?” 曹同哈哈一笑,答道:“因为平衡啊!北方玄洲有道宫之下有十二真人,南方昆吾洲楼外楼下有十二剑气楼,西边儿灵洲是十二菩萨,在灵鹫峰之下。你们东方瀛洲,十二祭酒皆出自东海学宫。” 刘暮舟眨了眨眼,继续问道:“那这些人是不是都很厉害?” 曹同一乐:“全是元婴修士,你说厉不厉害?” 啊?刘暮舟闻言一愣,嘀咕道:“那学宫大祭酒、楼外楼剑魁、道宫大真人以及灵鹫峰的佛陀,修为不得高的吓死人?” 元婴之上,不可言传,刘暮舟便想当然的以为天底下修为最高的便是元婴了。 哪成想曹同只是淡淡然一句:“到了他们那个份儿上,活死人罢了。不过这四人不是最强,神仙阙里那个老家伙才最无解。” 刘暮舟又是一愣:“神仙阙?又是什么?” 曹同脸皮一抽,心说不给这小子解释清楚,以后就烦的没边儿了。 于是他倒退一步,到了刘暮舟身边,捡起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块。紧接着,他在东南西北各画了一个圈儿,又在四个圈中间画了个小圈儿。 “天下四洲,各在东南西北,中间有一座山,名为不庭山。所谓神仙阙,其实是叫不庭山阙,只是我们都叫神仙阙,叫习惯了。原因我不能说,以后你自己会知道的。” 说着,他取出三枚方孔钱铺在地上,材质不同,却都刻着天下大同。 “小子,这玩意儿便是神仙阙发行的神仙钱,是以天下灵脉之中的灵玉矿所制成,分为三种。光背的叫做大同钱,我们叫小钱。背刻当十的,我们叫重钱,一枚可当十枚大同钱。当百,我们叫大钱,以一当百。” 刘暮舟眨了眨眼,却见曹同又取出一枚背刻“太平重宝”的钱币,然后说道:“这是宝钱,比较少见,我也就这一枚,你以后多半是见不到的。” 刘暮舟干笑一声,摆手道:“瞧着挺好看,我有一两银子,跟你换这个行吗?” 曹同不敢置信道:“你说啥?你疯了!你真他娘疯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又扛起剑继续朝前:“是有点儿疯了,我这可是一两银子呢。” 少年还在嘀咕,怎么说出这么一句话?一两银子换一枚铜钱,神仙钱也不是金子做的。 可他哪里知道,曹同那一枚钱换来的银子给他浇筑一座十三进的宅子,绰绰有余。 不过见曹同面色难看,刘暮舟也没敢多问,只是跟在后面费力赶路而已。 这么一走,便是十余天。 曹同只是在前面走着,偶尔出言指点两句,从未教过刘暮舟一招半式。 刘暮舟白日里背剑赶路,夜里盘坐炼气,虽然没有练出第四道气旋,但这剑,还真是越来越轻了。 刘暮舟也察觉到了,体内气旋好像凝实了不少,虽然还是雷霆气旋,但总觉得与一开始有点儿不一样了。 直到一天,算日子约莫都是十月半了,二人终于翻过了大山,山下有个镇子,北边儿还有一片湖泊。 按曹同所说,过湖往北,走不了多久便能出神水国地界。 刘暮舟长叹一声:“终于不用再睡荒郊野岭了。” 但曹同却只是灌下一口酒,转头望向刘暮舟,只见少年人身上刚刚积攒的功德,不过十几日便所剩不多了。 气数之事向来虚无缥缈,但在修为高的人眼中,也就不那么虚无缥缈了。 事实上就连曹同也不知道,这样带着他一路惹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毕竟每一次的路见不平,都是与人为难。 要帮什么人,必定会得罪与其相对的人。 已经走入小镇,又看了一眼刘暮舟背后长剑,曹同突然一下子想起了这把剑的主人。也想起了一句话:“有些事不必教,我做你看便是。” 于是曹同翻手取出一枚背刻当十的重钱递给刘暮舟,轻声道:“去帮我打点儿酒,要三斤三两三钱,多了不要,少了也不要。” 在刘暮舟不注意时,曹同指尖一点金光闪过,正点在了少年眉心。 有个卖酒商铺挂着幌子,隔着百余丈都看得清。 但刘暮舟望着一枚钱,神色古怪了起来,呢喃道:“算了吧,我有一两银子,我给你打酒,你这也不够啊!” 曹同气笑道:“你这才是不够,拿着,按我说的去买。” 实在是拗不过,刘暮舟只得拿着一枚重钱,走到了酒铺。开口他都怕人家以为他是找事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三斤三两三钱,多一点儿不要,少一点儿也不要。” 卖酒的是个中年人,听到刘暮舟说话,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收下那枚钱币,转手递出两枚令牌,说了一句话。 “湖上风大,生死自负。”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9章 湖上乱点鸳鸯 三斤三两三钱,当十一枚,原来是令牌两只? “那就是说五枚光背一道令牌喽?” 刘暮舟又是一问,曹同捂着脸答复:“昂,聪明的。只是别让自己显得这么没见识,行走江湖容易被坑。以后记得,光背叫小钱,当十叫重钱,当百叫大钱。” 刘暮舟哦了一声,只是望着湖面时,还是有些疑惑,于是没忍住转头:“他说湖上风大,生死自负,什么意思?” 曹同猛吸一口气,双手搓了搓脸,沉声道:“商量一下,咱能自己看么?别这么多问题成吗?” 刘暮舟望着平静湖面,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故事里说的那样,心诚才能看见?或者是有缘人?或者是善人?” 他倒是听话,人家让他自己看,他就自己看了。 曹同长叹一声:“姥姥!我来渡劫了是吗?” 远处湖面终于有船驶来,曹同拗着性子解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地方甚是玄妙,就如同这琴瑟湖。人修行便是师法天、相法地,故而修为高深者有法天相地之说。就如同人身有许多窍穴,天地之间也有许多类似于人体窍穴的奇妙之处,一般而言,我们称之为洞天福地,这琴瑟湖便是归属于神水国的一处小福地,也是神水国根基所在。” 刘暮舟闻言,脸皮一抽,“那我不是找死?” 曹同都快疯了,这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 “你闭嘴!从现在开始不许提问,看着就行!” 刘暮舟也没多大反应,就是哦了一声。 可曹同见他这幅模样,更气了。 “我说刘暮舟,你就不懂得跟人争一争吗?能不能改一改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臭毛病?” 未曾想刘暮舟淡淡然一句:“我说不行,有用?你若不说,我问了不也白问?” 曹同闻言,有些愕然。 想来想去,他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刘暮舟肩膀,笑道:“小子,记住一个道理,你问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但问不问是你的事。抬头看天,我现在让你上天,你怎么想?” 刘暮舟想都没想便是一句:“曹景齐脑子有毛病了。” 一句话就把曹同气的够呛,这小子有时候说话,就是愣把人往死了噎。 可又看了一眼那把剑,曹同还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和些。 “是,按常理看这就是天方夜谭。可龙背山的炼气士去北峡镇前,对你来说神仙二字是不是天方夜谭?遇到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不要想着不可能,要先动。就像有些人,夜里总是想着明日一早在门前挖出一块儿狗头金,可他连个锄头都没有,这能行?” 刘暮舟点了点头:“晓得了,该问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说。” 曹同使劲儿抓了一把头发,心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从你刘暮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怪呢? 也是此时,湖上小舟停靠此处,撑船的是个一头白发的老汉。 老人微微抬眼,说了句:“令牌。” 刘暮舟从袖口抽出两枚令牌,未曾想那老汉一抬手,令牌便被收了去。 “上船。” 曹同一步迈出,可转头一看,却见刘暮舟望着小船,没动。 曹同抠着下巴胡茬儿,“等我八抬大轿抬你?” 刘暮舟这才回神,一步跳上了船,然后习惯性的往船桨那里走去。 曹同见状,一只手按住了少年肩膀,无奈一笑,声音也温和了几分:“你不是船夫。” 刘暮舟心头一怔,可再看小船,突然间觉得不在船桨处,好像就没地方去了。 于是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只转身抱着剑蹲在船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从前刘暮舟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坐别人的船。 两年摇船渡人,今日受人所渡。 不习惯而已。 但此时,曹同双眼微微一眯。 他弯腰拍了拍刘暮舟,并未开口,但刘暮舟却清楚听见曹同说道:“小子,记住一件事,不是机缘放在手里就是你的,你得争。若是不争,拿到手也不是你的,随时会被别人抢去。有些人想帮你,但相对的,也有可能是害你。你接得住就是帮你,接不住就是害你,能明白吗?” 刘暮舟抬头看去,点了点头。 船夫已经抬动船桨,即将离岸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声音。 “等等!” 话音刚落,有个身着干练墨色衣裳、佩短刀且头戴斗笠身影似风一般疾驰而来,转瞬便站立船上,正好在刘暮舟对面。 刘暮舟只是看见了一双黑靴子。 曹同踢了一脚刘暮舟,没好气道:“起来,对面是个姑娘,要脸吗?” 刘暮舟闻言,赶忙起身,冷不丁抬眼一扫,率先看到的却是一双恍若春水的桃花眸子,温柔至极。 少年不敢多看,匆匆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就连灵眸他都不敢多看,更何况如此水灵的姑娘。 倒是姑娘,压根儿都没多看刘暮舟,只是翻手取出令牌,然后被老汉收走。 之后,她才瞧见了刘暮舟怀里的剑,那双桃花眼中闪过的光芒,被曹同尽收眼底。 姑娘以余光扫过曹同之后,突然弯腰从下方望向刘暮舟,轻声问道:“剑是你的?” 刘暮舟一愣,抬头望向姑娘,点了点头:“算是吧。” 哪成想姑娘闻言,忽然一皱眉,略有些嫌弃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刘暮舟只得点头:“是。” 姑娘这才舒展眉头,微笑道:“剑不错,人差点儿。” 曹同神色古怪,又踢了一脚刘暮舟,轻声道:“刘暮舟,听这话,是说你配不上这把剑啊?” 刘暮舟本想说配不上就配不上,可话到嘴边了,却又想到曹同先前那通道理。 少年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一抬眼,目光直视对面少女,沉声道:“人差不差,你说了可不算。” 曹同直嘬牙花子,是真想给刘暮舟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暮舟本以为会得罪人,结果他万万没想到,那墨衣少女居然一抱拳,正色道:“方才失言,我向你赔罪。” 这倒是把刘暮舟弄得不会了,只木讷摇头:“这倒不至于。” 结果那少女只是点了点头,只好便双臂抱于胸前,转身望向湖面了。 少年一头雾水,转身望向曹同。曹同则是撇了撇嘴,摊了摊手。 片刻之后,船夫开口道:“到了,诸位自便。” 刘暮舟转头看了看四周,一脸疑惑,到哪儿了?这不是在湖中央么? 结果此时,那黑衣挎刀的少女冷不丁一步迈出踩在湖水上,之间湖面起了轻微涟漪,少女却突然不见了。 曹同捂着脸,同样迈步走出,与那少女一样,转眼就没了。 只剩下刘暮舟楞在原地。 刘暮舟嘴角抽搐,一咬牙,同样大步迈出,可他一步明明落在了水中,眼前所见,却是一条繁华街市。 待另一只脚落地,个人已经置身于闹市之中。 曹同按住刘暮舟肩膀,无奈道:“求你别这么丢人,大方些,将剑背好,没人抢你。你……自个儿逛逛,我去打酒了。” 方才的刘暮舟,就像是一个抱着金银财宝的穷鬼,一股子寒酸味儿隔着十里地都能清楚闻见的那种。 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转头之时,曹同已经消失不见。 少年嘀咕一句:“说我?你这说好听是神出鬼没,说难听是鬼鬼祟祟!” 不过他还是将剑背在身后,尽量挺直了腰杆子。 之时望着街上行人,他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抬头看了一眼,街边摆摊儿的人不在少数,所卖物件儿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一眼就瞧见了有打着幌子卖引气丹的,刘暮舟鼓起勇气问了句,摊主倒是和气,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一枚小钱就行。” 刘暮舟眨了眨眼,心说怎么便宜?于是问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 哪成想摊主脸一黑,“滚!” 原本已经回来的曹同离着老远便瞧见这一幕,给他臊的啊!转身就走,生怕别人知道刘暮舟认识他。 “小王八蛋怎么想的?一枚小钱起码能兑千两黄金,那人虽然坑人,但你这一两银子……” 但刘暮舟听进去了曹同的话,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心说问不问是我的事,于是又凑上去,问道:“那多少银子能买这丹药?” 摊主面色越发的黑,但生意人嘛,总是不至于当街让人难堪,便压着怒气说道:“万两!” 他压着怒气呢,又哪里想到,面色黝黑的少年呵呵一笑,撂下一句你怎么不去抢?然后转身挺直了腰板儿,大大方方的走了。 刘暮舟到现在都不知道上刻天下大同的钱究竟多贵重,就算是知道也不敢相信。 毕竟他为了三百里银子几乎把自己卖给了宋家。而杜湘儿所给的两枚丹药,就价值几万两了! 街对面便是一处客栈,有个刚刚入住,在窗户缝往外看的姑娘正好瞧见刘暮舟“无耻下问”的画面。 姑娘先是神色古怪,关好窗户之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嘴里嘀咕:“哪儿来这么个炼气三重的活宝啊?” 而刘暮舟,此刻实在是无处可去,只能沿着街市一路往前,走了不足一刻便到了道路尽头。 此时刘暮舟才发现,原来这处地方……还在湖中,尽头就是湖。 打眼一看,湖上竟是有一艘巨大的楼船,远远望去,那叫一个繁华啊! 正看着呢,不远处拐角竟是走出一队人来,刘暮舟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又是个大户人家。 有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走在正中间,前后各有四个带刀护卫,白衣公子身侧还有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妇。 只看那一身气息,便比罗家店的老道高出去不少了。 刘暮舟不想惹事,便背对着他们。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说话,刘暮舟听的极其清楚。 白衣青年问了句:“老大是不是也快来了?” 边上老妇点了点头,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跟他明着争,他毕竟是太子。” 可白衣青年却是冷笑一声:“凭什么?一个娘生的,凭什么事事都可着老大?这次我偏要争!说,老大到底来了没有?” 老妇无奈,只得说道:“应该明日到,罗家店的袁道长被人杀了,皇后震怒,太子带人去看了。” 就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刘暮舟的脸皮已经抽搐了好几次了。 娘的,怎么这么巧?冤家路窄嘛不是?得赶紧走,不然走不掉了。 正要迈步呢,结果那个白衣青年冷不丁一转头,却瞧见了刘暮舟身上的长剑。 青年明显眼前一亮,回过头后,心中呢喃一句:“好剑啊!” 刘暮舟已然快步离开,正要呼唤曹同呢,却听见曹同自己开口了。 “我有点儿急事要离开,十日之后有出去的船,到时候你出去便是。你身上那把剑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交给我的,现在我将它托付给你,人在剑在!明白吗?另外,今必客栈当中有一间屋子,里头放了些钱财还有些应用之物,都是借你的,想着还我。” 刘暮舟已然愣在原地,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是没忍住,破口大骂:“曹景齐,你大爷!” 就躺在某处屋顶的青年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家伙,终于开口骂人了,有脾气就算是个人,没脾气可不成!” 老想着吃亏是福,那你铁定要吃很多亏。 刘暮舟也没敢在外面多待,跑去街上找寻今必客栈。 而此时,有个一只脚刚刚踏入此地的年轻道人突然眯眼一笑,自言自语道:“好玩儿,有趣。” 不多久,今必客栈门前,便多了个摆摊儿卖符箓的道士。 刘暮舟也是找了许久,才寻到这个今必客栈,还真是巧,就是先前那个钻钱眼儿的摆摊处对面。 摊主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瞅见了刘暮舟,遥遥冷哼一声。 刘暮舟则是挺胸抬头,嘁了一声。 双方互看,都觉得对方病的不轻。 而门口的年轻道人,却盯住了刘暮舟背后长剑。 道人略微皱眉,心说奇了怪哉,这长剑所蕴含剑气,怎的如此古怪? 都知道天下剑共一石,昆吾独占七斗,其余三洲共分三斗。昆吾洲十二剑气楼没有这般古怪剑气啊,除却十二楼,那就只有两个地方了,山外山,楼外楼。 想到此处,道人便起手卜了一卦。 可那天机刚刚被他窥探一二,年轻道人突然间一脸惊恐,赶忙伸手照着自个儿算卦的手连着几巴掌,哭丧着脸骂骂咧咧:“吃撑了找事儿!” 此刻刘暮舟也朝着今必客栈走去,年轻道人见状,瞪大了眼珠子,将桌上符箓一股脑儿收起来,大步走过去照着刘暮舟怀里就塞。 等刘暮舟反应过来,怀了已经踹满了符箓,有些事画好的,有些则是空白符纸。 再一转头,年轻道人扛起桌子,撒丫子就跑。 刘暮舟一头雾水,高声喊道:“你干嘛?东西不要了?” 道人边跑边说道:“我娘生孩子,着急,送你了。” 事实上,道人这会儿只想砍了自己的手。 “姓曹的,坑死你道爷了!这小子身上多少事儿了,真要沾上不得麻烦死?” 曹同神色古怪,幽幽一句:“无量福!道长是个出家人,帮我分担些因果,方显慈悲心肠啊!” 可把道士气坏了,边跑边骂:“你他娘是剑修,可以自斩因果,道爷我生平最怕麻烦,你难道不知道?那把剑怎么回事,不是你们摇光楼的剑气啊?难不成你偷来了楼外楼的养剑法门?可也不对啊,当年我游历昆吾洲,是去过楼外楼的。” 话一出口,道士就后悔了,连忙说道:“当我没问,你千万别告诉我。” 曹同嘴角一挑,你个死牛鼻子,这可不是我逼你的! 见道士已经捂住耳朵,曹同干脆以剑气破开其心湖屏障,心声大如雷鸣:“那把剑是我大师伯的。” 道士砰一声摔在地上,脸贴着泥土,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曹景齐你大爷!” 曹同灌下一口酒,微笑道:“不用谢。” 但下一刻,一道剑气凭空而生,刚刚沾染的些许因果立时便被斩断了。 年轻道士立马满脸笑意,“曹老弟,这点儿因果,贫道也不是担不住嘛!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可曹同却灌下一口酒,然后轻声道:“我的本意其实没想给他找什么护道人,但他看得见我剑气所刻的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趟瀛洲之行,不论能否更上一层楼,山外山都是我必然要去的地方。” 道人闻言,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你知道我的脾气,能出几分力,得看他能让我出几分力。” 曹同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张道长与我,只需看着这场狂风骤雨便是。” 下一刻,曹同身边已然多了个身穿青褂的年轻道人。 “这少年有来历?怎么跟那毒妇还有牵扯?” 曹同摇了摇头,“有个屁的来历,刘暮舟的爹娘,就只是两个不知死活的散修罢了,妄想去往卸春江上游那处洞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临死之前将在洞府所得福缘尽数给了刘暮舟。当年她投胎之时应该出了什么岔子,无奈之下只能夺了刘暮舟身上福缘,使得那小子连再入那处洞府的令牌都丢了。那个自私自利的女子你我都知道,她只想着撇清与穷苦少年的因果,压根就不会管人家将来是死是活。” 说话时,刘暮舟才拿到客房钥匙,走上了二楼。 正开门呢,对面屋子也打开了门,由打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墨色紧身长衫的少女。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少女也是一脸诧异,两人齐声开口:“怎么是你?” 说罢,两人又是齐声说道:“我住这儿。” 少年一愣,转过了头,因为门开了。 出于礼貌,他又回头说了句:“我先歇着了。” 少女憋着笑,点头道:“嗯。” 待刘暮舟关上门,少女实在是没忍住,又是噗一声笑了出来。 想起他问人一两银子能买多少引气丹就觉得好笑,如此活宝,人间少见啊! 刘暮舟进门之后,便瞧见桌上摆着一张纸,以及一袋子钱。 拿起纸看了一眼,上写着:“刘暮舟,遇事不要先去盘算能不能做到,先想自己想不想做。换句话说,遇到什么事先不要在意自己是否能管,先问自己想不想管。” 打开钱袋子一看,里边儿足足百八余枚上刻当百的大钱。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远处湖面之上,那艘大船倒是灯火通明。 年轻道人转头往湖上望去,嗤笑道:“小小神水国,还真敢算计啊!就不怕被人几剑捣碎皇宫?” 但下一刻,年轻道人猛的转头,沉声道:“你他娘的不至于如此下作吧?” 曹同灌下一口酒,呢喃道:“老东西在山外山丢了一臂,这是剑道之争,不是个人恩怨,我怎么会迁怒于这个小丫头?” 话锋一转,曹同神色古怪:“我只是……乱点了一番鸳鸯谱。” 年轻道人无奈一叹,转身望向湖上楼船,呢喃道:“这神水国,真是嫌国祚太长啊!” 而此时,今必客栈走进来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其身边还带着个中年道士。 锦衣男子二话不说便上了楼,中年道士则是取出一枚重钱排在柜上,冷冷开口:“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公子想住进天字二号而已。” 而楼上,刘暮舟还在琢磨那些符箓呢,房门突然间被人一脚踹开。 少年猛的转头,却见一位身着锦衣,看模样也就二十七八的贵公子出现。 刘暮舟眉头一皱,沉声道:“做什么?”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天字一号,随即淡然开口:“我退你三倍房钱,这间屋子我要住。” 刘暮舟神色古怪,心说这人有病吧?退我三倍? 那不住就不住了呗,反正现在睡不睡觉都无所谓。 刘暮舟很快就已经离去,中年道人站在客栈走廊之中,微微抬手而已,一阵灵气涟漪一闪而逝。 紧接着,道士走去天字一号,明明推的是天字一号的房门,但进去之后,却是天字一号的屋子。 中年道士瞧见贵公子时,微微一笑,轻声道:“殿下大可放心,二皇子也太小觑山外山的天骄了,渔翁得利者只会是我们。但凡她回来推门,进来的只会是你的屋子。” 与此同时,湖上那处船楼,有个黑衣少女走了上去。船上灯火通明,但唯独登船处有个老者坐着。见有人来此,老者淡淡然开口:“登船拔剑,大钱一枚。” 少女甩下一枚上刻当十的方孔钱,几步便上了船楼最上层, 三丈三长三丈宽三丈高的屋子里,一把剑刃三尺长、锈迹斑斑的古剑。 在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那把剑便轰鸣不已,若非有所牵制,恐怕当即就要冲到少女手中了。 黑衣少女望着那把剑,双眼一眯,猛的纵身一跃飞身去往半空,轻而易举便抓住了那把剑的剑柄。 长剑轰鸣不止,就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位明主一样。 可少女抓着那把剑看了看,却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为何如此谄媚?没骨头的剑我不要!” 说罢,随手一甩,丢掉长剑便往门口去。 长剑紧随其后,可少女猛的回头,冷哼一声:“滚!” 再次转头往外,三步而已,少女突然一个踉跄,只觉得浑身无力,险些跌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站定了,却瞧见面前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 少女立刻伸开右手,却见掌心之中多了一道血红咒印。 “情丝咒?” 再一抬头,前方一身白衣的贵公子笑盈盈点头,伸手去搀扶少女。 “姑娘这是怎么啦?” 少女只觉得眼前直发黑,脑海之中嗡嗡响个不停。迷迷糊糊中,见一只白色衣袖伸手过来,她本能的想要伸手,但后方那把剑却突然间剑气大作,强行冲破某道禁制,随后瞬间冲到前方,将白衣青年往后逼退了几步。 少女眉头一皱,瞬间便明白了。 她连退好几步,声音微弱:“谢谢,还愿意跟我走吗?” 话音刚落,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竟是自行飞到了少女手中。 少女用最后的力气开口:“带我……带我走,回客栈!” 那把剑竟是自行外放剑气,死死缠绕住了少女,以剑光冲开堵在门口的白衣青年与一位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妇人,疾速离去。 白衣青年咬着牙,沉声道:“拦住她!” 老妇闻言,刚要起身追赶,但一道灵气涌动之后,有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中年道士飘飘然落地,一手按着老妇肩头,笑盈盈望向白衣青年,淡淡然道:“二皇子,不该是你的,争也无用。这机缘,非太子莫属了。你母后让我带话给你,那把椅子不是你该做的,别想……” 可话未说完,道士猛的转头,双眼紧紧眯起。 因为带着少女飞走的那把剑,突然间调转了方向,往湖边飞去了。 古剑本来是要遵循少女号令的,可飞到湖边,却猛的被一道金光吸引。 刘暮舟无处可去,只能走到湖边吹吹风,想着在这里胡乱凑活一夜算了。他哪里知道,他的眉心处方才金光大放,这种金色剑光,能让灵剑安心。 下一刻,一把剑带着个黑衣少女,几乎是撞在了刘暮舟上。少年下意识伸手去拦,可眼瞅着黑衣少女要倒地,稀里糊涂的,就以左手抓住了少女右手。 接触的一瞬间,刘暮舟只觉得左手手心一阵剧痛,但他还是先扶住了少女。 夜幕之中四目相对,少年少女一天之内第三次见面。 少女呢喃一句:“是……你?” 说罢,便一头栽进刘暮舟怀里。 远处屋顶,年轻道士直嘬牙花子,冲着曹同竖起大拇指,咋舌道:“真他娘有你的,还不出手?等那小子被人打死?” 曹同却撇了撇嘴,淡然道:“张青源,你就没闻见一股子文人酸臭?” 年轻道士闻言一愣,转头往街上望去,却瞧见个儒衫男子凭空出现。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0章 一掌情丝咒 在那个儒衫男子出现的一瞬间,客栈之中那位太子,与楼船之上的二皇子眉头同时皱起,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不要轻举妄动!” 蓄势待发的中年道人立刻收敛灵气,不敢追去。 而此时湖边,刘暮舟望着栽倒在自己怀里,没了反应的少女,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了。 他都顾不上手疼,轻微摇晃少女,问道:“喂,你怎么回事?醒醒。” 但少女面色煞白,已然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不会有反应的。 没法子,刘暮舟只好转身将其背起,快步往街面走去,逢人就打听哪里有郎中,可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就是不告诉刘暮舟哪里有郎中。 实在是没法子,刘暮舟突然想起她原来的住处,于是又大步往今必客栈走去。 到了门前,刘暮舟本来是想伸手推门,结果那把锈剑却突然冲出来横在门前,似乎是不让刘暮舟推门。 可把刘暮舟急坏了,冲着那把剑,没好气道:“人都这样了,你拦着作甚?不救你的主人吗?” 正此时,锈剑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声音,刘暮舟稀里糊涂的竟然真的听明白了剑的意思。 “你让我劈门?要赔的!” 那把剑急得在原地转圈儿,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再次发出轰鸣声音,好像是在说:“你快点,来不及了!” 刘暮舟转头看了一眼面色越发煞白的少女,一咬牙,伸手拿住锈剑,抬手便是一剑。 反正欠那么多账了,债多不压身! 在落剑的一瞬间,本以为木头门起码会被戳出一个窟窿,可没想剑触碰到门的一瞬间,刘暮舟浑身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但也是这一个踉跄,门被顶开了。 待刘暮舟硬撑着进门,那把剑瞬间关好了门,以剑身为门栓,抵在门后。 刘暮舟望着前方床铺,咬着牙过去将少女抛在床上,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才拿到锈剑的一瞬间,刘暮舟体内积攒的灵气几乎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他体内三道气旋,反而只剩下雷霆流转。 而此时,地面竟是有许多古怪纹路浮现,那些纹路连接着屋中四个角落的四只琉璃盏,琉璃盏当中全是少女事先准备好的大钱。 一道灵气充盈的疗养阵法,已然开始运作。 对面那间屋子,神水国太子面色凝重,紧咬牙关,猛的一拍桌面,沉声道:“到头来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湖边一处屋顶,道士张青源笑了笑,赞叹道:“这小丫头还真不错,知道为自己留后手。若不然这情丝咒一发作,真就给那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曹同气笑道:“贼道人,两个孩子而已,你脏不脏?你觉得我会放任这种事发生?” 张青源呵呵一笑,“难说。” 话锋一转,道士望向那个读书人,问道:“这家伙来作甚?” 曹同撇了撇嘴,“鬼晓得,管他作甚,你们一个书呆子一个牛鼻子,憋住别打架就成。” 话锋一转,曹同微笑道:“事情才刚刚开始,慢慢看吧。神水国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若是让钟离家的丫头回去说一声,十二位祭酒兼山长也要头疼。一个小小神水国,呵呵。” 而此时,读书人也走到了今必客栈门前。 这位读书人,中年模样,留着淡淡胡须,腰悬一枚环形玉佩,头别青玉簪,只肉眼看去都能察觉到其身上一股子正气。 往楼上看了一眼,读书人无奈摇头,沉声道:“曹景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当我瀛洲无人吗?” 同境修士,谁又感觉不到谁的存在? 曹同猛的起身,“呦呵,我没说你瀛洲治下乌烟瘴气,你还给我暴躁上了?” 读书人冷哼一声,转身虚抬脚步,竟是踏着虚空就这样往高处走去。 每落下一步便是一道涟漪涌现,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使得整座琴瑟湖天地略微扭曲。 “规矩就是规矩,有些事我们这种站在高处的人本来就不得干预。若非你插手渡龙峡之事,又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 曹同冷笑一声,猛然瞬身而起,一股子泼天剑气化作人形虚影,凌空一脚踩在那股子涟漪之上,紧接着便是轰然一身巨响,这琴瑟湖天幕竟有裂开之迹象。 “你还读书人,学的圣贤道理被狗吃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练的剑只知道不守规矩吗?” 说罢,读书人身后同样浮现一道巨大虚影,二者针锋相对,使得这座小城剧烈震颤。 湖上楼船晃动的连人都站不住,中年道人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滑落,两人气息对撞而已,产生的涟漪几乎要将他撕碎了。 反倒是凡人,若无其事。 二皇子望着高处两道巨大身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竹篮打水一场空,但那穷小子……救了我们神水国。我都不敢想,若此时情丝咒在我跟老大任何一人身上,神水国将会是什么下场!” 拄着蛇头杖的老妇声音直发颤:“殿下,与季先生对峙的,是个……是个剑修!即便季先生不来,一旦事成,我们也会万劫不复的!” 今必客栈之中,那位太子此刻手脚冰凉,低头苦涩一笑:“上人,你险些害我神水国就此消失啊!” 那位太子耳中传来沙哑声音:“你倒是怪起我来了?是谁害我没能拿住青蛟,查到没有?” 而此时,读书人再往前一步,沉声道:“打一架?” 曹同呵呵一笑,“怕你不成?” 年轻道士哭丧着脸,无奈道:“哎呀,你们有完没完,丢人不?” 说着,一步跃出,举手投足之间便有阴阳游鱼出现,竟是生生拦在中间,将二人气息错开了。 “俩九转金丹,在这里骂街,合适吗?曹景齐,来者是客,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还有季渔,还是个读书人呢,怎么脾气比剑修还大?咱们好赖打了百十年交道了,互相给点儿脸面成吗?” 正此时,一道声音好似自天外传来。 季渔这才收手,大袖一挥,沉声道:“冲你桃花观主的面子。” 曹同呵呵一笑,重新躺回屋顶,天地归于寂静。 张青源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哎,这还差不多,人要作死,老季你又拦不住。说来你还得感谢曹同呢,要是他没插这一杠子,你这坐镇中南诸国的主事,免不得跟山外山扯皮。” 哪成想季渔转头看了张青源一眼,看傻子一样。 年轻道士一愣,却见季渔一步迈出,落在了曹同身边,一脚将其踢开又甩去一壶酒,骂道:“我这可坏规矩了,即刻起,谁也不能插手当中事情。” 张青源嘴角一扯,跳去屋顶上,破口大骂:“你俩搁这儿演我呢?姓曹的,你如此大费周折,只是想让那小子拉神水国一把?再让神水国气运帮他抵消那青蛟带来的亏损?” 读书人咧嘴一笑,一把搂住张青源肩膀,笑道:“看破不说破,别以为练剑的都没脑子嘛!听说桃花酒还有几坛子,别藏着了吧?” 见曹同还是不动,季渔无奈一叹,沉声道:“你能帮多少?以我们的身份,随便一挥手便足够他此后数十年前途坦荡,但有意思吗?你既然将剑给他了,路就得他自己走。” 曹同抬起头,沉默许久,终于是说了句:“本想好好考验他一番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刘暮舟未来道路如何我从不担心,路是靠人走出来的。我只是……怕所托非人。” 张青源转头看了一眼客栈,摇头道:“既然看得见,便是天注定,你就应该遵守约定。人性如何,又能走多远,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话锋一转,“走吧,喝酒去。” 曹同笑着起身:“去山外山前,有桃花酒喝,倒也不错。”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撕开天幕,就此离去。 张青源紧随其后,季渔在走之前,冷哼一声:“你神水国真是好胆量啊!还不快滚?” 二皇子与那太子闻言,皆是浑身一颤,作揖道:“遵……遵命,我们这就离去!” …… 天色蒙蒙亮,今必客栈之中,天字一号房四个角落的大钱都已经化作白石材质,昏睡中的黑衣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在感觉自己躺着之后,面色猛的一变,慌忙起身。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见衣裳整齐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可一转头,却见地上躺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人,也在看着自己,其左手掌心赤红咒印一闪而逝。 “是你?” 刘暮舟醒来很久了,可是身上没有丁点儿气力,实在是起不来,连说话都没力气。 少女见连张嘴都费力,突然呀了一身,赶忙翻找出一枚药丸子塞进刘暮舟嘴里,随后一脸歉意。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你救了我,我还吸了你体内灵气……” 刘暮舟闻言,这才明白了些,欲哭无泪。他醒来之后就在积蓄灵气,可不管怎么去积蓄,好不容易重新运转的气旋总是在一瞬间停滞…… 直到服下丹药之后,体内气旋才终于重新运转,可不知怎的,刘暮舟觉得体内气息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片刻之后,三道气旋重新运转了起来,只要将心神沉入气海,便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雷霆炸响。 足足过去两炷香的功夫,刘暮舟终于有了些气力。少女急忙扶着刘暮舟坐在椅子上,并说道:“那把没骨头的剑都告诉我了,有人在剑柄下了情丝咒,还在我这门上布设了颠倒阵,若非你救了我,后果不堪设想。” 刘暮舟闻言,摆了摆手:“那你没事了吧?” 少女闻言,面色一红,“因为一些缘故,这情丝咒并未起到作用,所以我不能动用修为。” 话锋一转,一把抓起刘暮舟的左手,轻声道:“书院的人来过,那些宵小暂时不会出手,我……我也不能离你太远,你能不能帮我离开这里,去找我一位长辈解了这情丝咒?” 刘暮舟又是一愣,这当中许多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可一低头,却见掌心赤红咒印一闪而逝。 少年没见识,但不是傻子,听字面便知道这情丝咒是个什么东西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不能回神水国,只要往出走,就可以。” 或许是因为刘暮舟显得十分干脆,少女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沁字。” 刘暮舟刚要开口,钟离沁却笑道:“你叫刘暮舟嘛!我知道的,来时船上那个人不是说了嘛?我记着呢。当然了,我不会让你白白跟我走一趟的,我可以指点你剑术。” 刘暮舟眨了眨眼,神色古怪:“你?” 少女一瞪眼,“怎么?不信?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剑仙,但指点你绰绰有余了。少废话,收拾东西赶紧走。” 刘暮舟又道:“不是说十天之后才能出去吗?” 钟离沁一仰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稀里糊涂的,刘暮舟便被拉着走出了客栈,在街上买东西。 刘暮舟觉得,这姑娘做事雷厉风行,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丁点儿的拖泥带水。 走到一出丹药铺子门前,钟离眜眼睛眨了眨,突然想起这憨货问一两银子能换多少引气丹的话,便说道:“走,买些给你用的东西,咱们一路北上,起码要走两个月呢。” 刘暮舟也转过头,轻声道:“养我长大的人告诉我,力所能及只内,帮人是应该的,你别再抢着付钱了,我有钱,何况哪里有让女孩子给我付钱的道理?” 钟离沁憋着笑,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 知道你有一两银子嘛! 果不其然,不多一会儿,望着一堆丹药,刘暮舟十分自信的取出一枚碎银子摆在桌上,转头望向钟离沁,一本正经道:“看吧,我有钱,你看有没有你要的,我一起付了。” 丹药铺子的掌柜望着桌上一两碎银子,眼皮狂跳。 “不是……少侠你来真的?” 钟离沁实在是没憋住,噗的一声,转身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刘暮舟,你……你可真是个憨货!”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1章 秋风荡里余半仙 一枚小钱能兑那么多银子,刘暮舟想起刚刚自个儿那模样,就觉得臊得慌,以至于此刻划船,耳根子都还发烫。 钟离沁则是转头望向船楼,随后冷哼一声:“神水国,我记住了!” 大致发生了什么,拿起那把没骨头的剑之后,钟离沁就已经明白了。 再一转头,见刘暮舟还在划船,钟离沁便说道:“别玩儿了,用灵气推着船走啊!” 刘暮舟闻言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钟离沁嘴角一扯,望向刘暮舟,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修行多久了?” 刘暮舟想了想,答复道:“宋青麟是二十三离开的,现在十月十九,差不多二十几天吧。” 二十几天?钟离沁恍然大悟,心说二十几天就炼气三重了,这小子不赖啊? 想了想,钟离沁言道:“五行术法,是炼气士最常用的,我教你,你自己试试。” 刘暮舟有样学样,试着将体内灵气外放,掀起水浪将船推着走。 但就在刘暮舟将灵气放出来的一瞬间,钟离沁便瞪大了眼珠子:“你居然是雷灵气?用的什么功法?” 瞧见船不用人划却跑的飞快,刘暮舟心中在想,要是跑船的时候能这样,那一天得挣多少钱? 结果听到钟离沁发问,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功法我不能告诉你,教我的人说不能外传。至于雷灵气,可能是我引气入体之前,被雷劈过的原因。” 说话时,船已经到了湖中央雾气当中,刘暮舟现在看见大雾心里直犯嘀咕,于是问道:“现在怎么走?” 钟离沁往前看了看,淡然道:“没骨头,开路!” 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立刻自行飞起,疾速穿过雾气,生生捣出来了一条数百丈长的洞。 钟离沁点了点头,“直走便是,你分心驾船,我再教你些寻常术法。” 小船再雾气洞中穿行,刘暮舟则是在钟离沁指点之下,一会儿手中火焰升腾,一会儿则是雷霆大作。不多时,小船已经穿过雾气,远处便是湖岸了。 刘暮舟已经能熟练掌控五行术法,按钟离沁所说,修为不够,所以还施展不了遁术。 正此时,小船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屏障一般,随着半空中涟漪浮现,船头竟是消失不见了。 刘暮舟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沁却摊开了一张舆图,淡然道:“别大惊小怪的,这琴瑟湖不过是一座顶小的小天地,咱们只是出了琴瑟湖而已。” 话音刚落,船已经出了涟漪,小舟此刻就横在一条小河之上,刘暮舟都弄不清楚这是又到哪里了。 见钟离沁手拿舆图,刘暮舟便问道:“这是哪里?怎么跟进来的地方不一样?” 钟离沁随口答复:“我们不是正路上出来的,此刻大约在琴瑟湖以北三百里。” 话锋一转,钟离沁转身一步越上河岸,轻声道:“离渡口还远,咱们要步行,下船吧。” 刘暮舟赶忙背好剑,跟着跳上河岸。可少年却没着急跟着走,而是转身以灵气将船推到岸边,又一伸手,本想慢慢将船拉上来的,却没想到两只手抓住船以后,轻而易举的便将船举起而后抛出。 少年有些不敢置信,又跑到船边上,结果略微一使劲,数百斤重的船,便轻而易举的被举起来。 钟离沁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心说这憨货还挺心善,怕船被冲去下游撞到什么? “刘暮舟,你先天四品的武道修为,都可以媲美炼气巅峰了,但你似乎对自己这点儿力气很诧异?” 少年一愣,“啊?先天四品?十几天前我还是九品,怎么涨了?先天四品能媲美炼气巅峰么?” 钟离沁伸手捂住额头,嘀咕一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武道进境快是很寻常的,先天一品的人都有很多。但是入门容易,登堂入室难,一千个先天一品最多能出一个宗师。其实武道跟炼气士根本没法放在一起评价,世人都是只论当时杀力,大抵评出来一个差不多的界限而已。武道四重天,前三重一四是坎儿。比方说先天四品能媲美炼气巅峰、先天一品堪比灵台三变。四品宗师与黄庭九炼杀力接近、一品宗师就能与凝神三炼掰手腕儿了。四品大宗师堪比观景巅峰,一品大宗师……单论杀力,与九转金丹有的一拼。不过当世就一个一品大宗师,灵洲十二菩萨之首,炼气士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武道则是一品大宗师。” 刘暮舟突然想起曹同所说的,他曾与个四品大宗师交手,于是问道:“你听过曹景齐吗?” 钟离沁猛的回头,“你知道曹景齐?” 刘暮舟都没发现他用右边儿突出来的虎牙咬了咬嘴上死皮,眼神飘忽。 “听说过,他是不是很厉害?” 钟离沁想了想,觉得这小子也不大可能认识那等人,便淡淡然开口:“自然很厉害,那可是摇光楼主的孙子,十二剑气楼之一的传人。不过我家长辈与他家长辈有仇,其实也算不上仇,只是剑道之争。听说三十年前他大师伯登山问剑,死在了我家门前,剑鞘至今都在山崖插着。” 刘暮舟心里咯噔一下子,又问道:“要是他见了你,会不会不认识你?” 钟离沁笑道:“那不会,在他那种修为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来历。” 钟离沁也没想太多,实在是刘暮舟显得太没见识了,若他真的认识曹同,怎么可能这副模样? 再说了,即便认识也没关系,剑道之争,又不是个人恩怨。 见刘暮舟不说话,钟离沁便说道:“说好的你救我一命,我教你剑术。没骨头,今天起,你跟他对练,有点儿分寸,可别伤着他,毕竟帮了我的。” 哪成想话音刚落,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便一个突刺而来,刘暮舟赶忙侧身躲过,可领子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气的少年板着脸骂道:“你言语一声啊!这新衣裳!” 钟离沁撇了撇嘴,“与人对敌,可没人跟你先言语,你且练着吧。” …… 此后一路往北,刘暮舟每日除了练剑便是学着识别草药、刻画符箓,钟离沁说刘暮舟的雷霆剑气所画镇妖镇鬼符,虽然只是九阶下的符箓,但也能卖上几枚小钱,因为雷霆符箓极其少见。 听说能挣钱,特别是一枚小钱就足够他还清宋家的债后,刘暮舟除了对练剑上心,对画符也格外认真了。 十几日下来,钟离沁发现刘暮舟的剑把式是有模有样,但体内气旋……怎么不见长啊? 怪哉,看刘暮舟根骨,绝对不差的,可为什么简简单单的炼气就这么慢呢? 稀里糊涂的,两人已然北上千里。 此时已经出了神水国,算是在瀛洲中部偏北,树木越发的凋零,天气也是越发寒冷。 少年少女自然也是熟络了不少。 今日刘暮舟瞧见了少女手中的山水舆图,一早上赶路便心不在焉的,全被钟离沁看在眼里。 中午歇息时,刘暮舟在河里捞了两条鱼,原本手艺极好的刘暮舟,竟然将鱼烤焦了。 钟离沁拿着鱼,眉头直皱:“之前烤的挺好呀,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说!” 刘暮舟吃了一口鱼,干笑一声,没说心里话,只是说道:“帮我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青瑶走卸春江,一万八千里呢,也不知到了没有,要是到了,我就暂时不用担心她连累我,只需要防着那个凝神修为的家伙了。” 钟离沁翻了个白眼,你刘暮舟是不是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总会偷偷咬嘴上的死皮?上次说起曹景齐可就是这样,当时没发现,后来才发现的,我不提起而已。 只是此时,她心中呵呵一笑,我还治不了你了? 她铺开舆图,突然起身,撇嘴道:“放心吧,两万里也该到了,她要是被人打杀了,你此刻必然重伤。卸春江一路是入了东海,是玄风王朝的地盘儿,我回乡之后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交情不好,能不能打听到就不知道了。我要去解个手,你敢偷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刘暮舟一脸无语,嘀咕道:“看你解手?我吃撑了?谁没尿过尿似的?” 但等钟离沁走后,他还是没忍住往舆图那边走去,手指头抵在龙背山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所在的神水国边境,最终微微一叹,坐了回去。 其实钟离沁就靠在树上,还吃着鱼呢。 “想去龙背山说就是了,憋着作甚?连说这话都没底气?不到十五岁的先天四品,放哪儿都是天才了,你刘暮舟怎么就如此没自信?” 事实上就连刘暮舟自己都不知道,背着重剑行走二十余天,那是曹同不断以剑气打磨刘暮舟的筋骨,这才使得他不到一月,连破五个武道小境界。若非如此,曹同还真不放心丢刘暮舟自己。 钟离沁往回走去,嘴里念道:“不行,得找茬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我钟离沁的朋友,怎么能这样蔫儿哒哒的?” 之后赶路,刘暮舟明显感觉方向偏去西边了,但他没问,只是跟着走而已。 事实上在钟离沁面前,刘暮舟总会自惭形秽。两人明明同岁,钟离沁大他不过四个月而已,可钟离沁什么都知道,他刘暮舟却是个没见识的,还拿着银子买丹药…… 三日之后,下了一场大雨,就跟天上有人拿着盆儿往下泼一样。 两人在一处渡口登船,刘暮舟撑着一把褪色红伞,多一半遮着钟离沁,自己半边儿身子已经淋湿了。 姑娘转头瞥了一眼,轻轻伸手将伞推向了刘暮舟,没好气道:“只是不能动用修为,一动情丝咒就发作了,不是一下子变得弱不禁风。” 刘暮舟还是将伞撑了过去,并说道:“北峡镇的老人都说,女孩子湿了头发容易得病,还是打着伞好。” 钟离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人不光憨,还执拗。” 前几日翻一座山时,明明走过片庄稼就能节省很多路程,但刘暮舟非不,宁愿绕远路也不踩人家的庄稼地。还说什么山里人种点地不容易,要是把地踩实了之后长不出庄稼,会心疼的。 刘暮舟望着河面,沉默片刻,开口道:“宋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力所能及之内,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别捣乱,最不济也别去害人家。” 话锋一转,“可我的宋伯帮我背了黑锅,我连想害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不想让他觉得,好人没好报,所以我想先试着做个好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话时,一艘能搭十几人的船只已经自远处驶来,钟离沁抬头望着雨伞,终于是说了句别的。 “有件事没告诉你,出琴瑟湖时,有人让我做个选择。第一是选把这笔账记在神水国,待秋后算账。第二,是选让神水国承你的情,让他们报恩于你,也算是我报恩。” 刘暮舟咧嘴一笑,转头问道:“你都没选,你这样的人不会被别人的条条框框圈住的。” 钟离沁撇嘴道:“认识不足一月,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不过的确是都没选,我说一码归一码,你救我,我还情于你是我的事。你也让神水国奸计没有落成,间接救下了神水国,那是他们该报的恩情。而我与神水国,没完!” 船停了,刘暮舟让钟离沁先走,自己则是说道:“可我压根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我杀了神水国皇后的师弟,本来就与神水国有仇的。” 待船停稳当了,钟离沁迈步上船,却道:“有仇也得捏着鼻子,将来你返乡,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试试!” 刘暮舟上了船,却发现船上几个大汉视线都投向此处,不免有些疑惑。 钟离沁还是一身墨色衣裳,短刀与锈剑皆挎在身侧。刘暮舟则是布衣布鞋,背着一把无鞘剑。 至多就是寻常游侠打扮,没有多扎眼吧? 但此时,刘暮舟耳朵一动,清清楚楚听到船舱当中有人说话。 “老大,那俩小东西带着家伙呢,不好惹吧?” 有人笑着答复:“任他武功高强,咱们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他们?” 刘暮舟一撇嘴,压低声音说道:“有意思了,咱们上贼船了。” 钟离沁一脸诧异,转头看着刘暮舟,心说这家伙怎么遇事之后,反倒这般沉稳了?这还有点子剑修味道嘛! 也是此时,船楼下方有个中年人使劲儿招手:“二位,下这么大雨,赶快进船舱吧。” 刘暮舟点了点头:“好,就来。” 说罢,便压低声音与钟离沁说道:“船舱里还有人,多半是被困住了,咱们进去瞧瞧。” 几步便到了船舱,进去一看,昏暗船舱当中竟是有十一道身影,竟然清一色都是女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 钟离沁顿时皱起眉头,可此时刘暮舟却又听到有人言语:“算上这个送上门来的丫头,十二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咱们就算是到手了,之后一路再不停船,直去秋风荡,换来了钱财,咱们兄弟好好去潇洒一番。” 少年少女对视一眼,各自皱起眉头,刘暮舟将伞收回去,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跟去瞧瞧,什么人要这十二黄花闺女。先想法子把这些女孩子放了,你不能动用灵气,到时……” 话未说完,钟离沁打断了刘暮舟,“不能动用灵气,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草包!” 正此时,刘暮舟感觉到身边有人扯自己的裤脚,转头一看,却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 “哥哥姐姐,你们快走,这是一艘……贼船。” 但刘暮舟已经听到拔刀出鞘的声音。 果然,几息之后,七八个人持刀而来,死死堵住去路。 为首一人将大刀抗灾肩头,冲着刘暮舟二人冷笑:“巴掌大的死孩子,还挎刀背剑的,吓唬谁呢?把剑给老子放下,不然活剁了你们!” 刘暮舟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笑着将剑自背后解了下来,“我这剑可重,你们确定要?” 为首那人猛的将刀尖指向刘暮舟,瞪眼骂道:“狗杂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 话未说完,刘暮舟反手将剑抛出,冷声道:“好啊,你拿住了。” 汉子伸手去接,可抓住剑柄的一瞬间,却突然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手,只听见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汉子砰一声栽倒在地,之后才有哀嚎声音传来。 而刘暮舟已然一步跃出,三两拳便将人尽数放倒。 别说这些天跟那没骨头练了多久,就是没练,仅凭无名拳谱所学,也足够放倒这些人了。 钟离沁板着脸,沉声道:“点燃火把。” 刘暮舟闻言,翻手便是一团火焰,甩出之后火焰分作好几份,几个呼吸而已,船舱便亮了起来。 甲板值守的人踩着楼梯正往下来呢,结果瞧见刘暮舟一手火焰,吓得双腿一软,连滚带爬跌落楼梯,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钟离沁望着那些满脸惊恐的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都给我闭嘴!” 她弯腰扶起刚刚扯刘暮舟裤脚的小姑娘,伸手擦了擦小姑娘脸上的灰尘,轻声询问:“没事了,都别怕,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可小姑娘却先看向那些人,确定他们都被打趴下了,这才一皱鼻子,哽咽道:“我是爹娘是河边的渔民,他们杀了我爹娘,绑了我,我……我饿。” 钟离沁心头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转头穿着少年沉声开口:“刘暮舟!” 刘暮舟点了点头:“明白,小妹妹,人你认识吗?他们中间都有谁?” 结果此时,船舱里的姑娘都开口了,“都有!他们都有!” 刘暮舟双眼一眯,死死盯着被剑压住的中年人,声音冰冷:“你们可真是人啊!” 说罢,便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丢出船舱,只留下那船老大一人。 钟离沁皱着眉头望去,若那憨货此时还优柔寡断发他那点儿善心,待情丝咒斩断,她是绝不会多看刘暮舟一眼的。 可此时,上方先是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求饶声音。之后重击声音越来越多,求饶声音却越来越少。 而那个被剑压住难以起身的船老大,已然满脸惊恐,嘴里不断念叨着:“我们只是听秋风荡的余半仙,是他要这些女孩子的,上仙饶我一命,罪魁祸首不是我们啊!” 但刘暮舟已然走入船舱,将剑背好,二话不说抓起船老大的脚就往上方去。 船老大双手将能抓的都抓了,楼梯都被他抠出来两道血印子,但于事无补。 外面依旧大雨倾盆,甲板上血水和着雨水,一个个被砸烂脑袋的无头尸体就这么摆着,场面触目惊心。 船老大浑身颤抖,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冲着刘暮舟不断磕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成人的孩子,别杀我!别……” 刘暮舟面无表情,实际上一腔怒火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这大雨是浇不灭的。 但他还是强忍着杀心,沉声道:“你带我去找那个余半仙,我就不杀你。” 船老大猛的抬头,“上仙……说话……说话算数?”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绝不杀你,否则天诛地灭,可以了吗?” 船老大闻言,当即指着北方,“顺流而下,三日!再西转去一处沼泽,一日后便是秋风荡。” 钟离沁自船舱走出,一眼便瞧见了那些明显是被拳头轰碎头颅而死的尸体,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也着实触目惊心,却也解气。 换成她自己,或许觉得凌迟都不够! 她走到船老大面前,一脚将其踢翻,沉声问道:“对那余半仙,知道多少?” 船老大赶忙起身,又是连忙磕头,哭喊道:“只知道此人醉心于长生,传说一百多年前就想拜入仙门,可没人收,然后就消失了。近十年来,每年都要花费许多银两买这些黄花闺女,我也是经人介绍才接到这单生意的,其余的真不知道啊!” 钟离沁强忍着现在就杀了他的心,一脚将其踢晕了过去,猛然皱眉望向刘暮舟,“为什么发誓说不杀他?这样的混蛋剐了都不多。” 刘暮舟无奈道:“我不杀,没说别人不能杀啊?没骨头就可以杀。” 钟离沁一愣,“你怎么这时候又这么灵活了?” 刘暮舟想笑,可听见船舱里的声音就笑不出来了。于是只说道:“分人也分事情,宋伯教我书上说了要以直报怨,他说意思就是,遇上好人要尽量保护,要是坏人,只要做得到就往死里整。” 钟离沁神色古怪,轻声道:“额……书上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你的宋伯要是还活着,一定能跟我爹做朋友。” 转过头,钟离眜沉声道:“这些姑娘怎么办?” 刘暮舟往岸上望去,沉默片刻,这才开口:“我……不太信得过当地这些官府,况且她们家人都死了,能去哪里?” 钟离沁点了点头,“那就先带着,到那秋风荡前再将人卸下来,看看那余半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再想法子。” …… 几日光阴飞速而过,船划过一片沼泽,前方便是所谓的秋风荡。 刘暮舟并未背剑,而是手提大刀,与船老大一同下船。 远远望去,不远处一片阴森柏林之中,有个院子。 隔着有一里远,但刘暮舟能清楚看见,院子里有个满头白发却无胡须的干瘦老者,时不时就在咳嗽,正端坐院中,捣药。 刘暮舟刀尖抵在船老大后背,吓得中年人赶忙高声喊道:“余半仙在吗?我来送人!” 话音刚落,刘暮舟分明瞧见那白发老者悬空而起,死鬼魅一般漂浮而来,几个呼吸而已,便停在了十丈之外。 刘暮舟眉头紧皱,能御风,二境灵台!就是不知道在几变。 那老者声音好似公鸭一般,一抬头,脸色发青,像个死人。 “姑娘呢?” 刘暮舟眯起双眼,沉声道:“没骨头。” 话音刚落,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破空而来,瞬息之间便将船老大刺了个透心凉,随即朝着活死人一般的老者而去。 刘暮舟紧随其后,一拳遥遥递出,拳锋之上有雷霆窜动。 “姑娘没有,有你家小爷!”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2章 我要去龙背山 能够不借助法宝飞行,说明这老东西起码也是灵台修士。 刘暮舟所学无名拳谱,不过虎扑、山崩、地裂、铁山靠,四招而已,在炼气之前已经练的极其熟悉了。 于是乎,没骨头率先蹿出却被躲过之后,刘暮舟朝前一个虎扑,双拳雷霆炸裂,却被老者飘飘然后仰躲避开来。但少年紧接着转身顶肘,卖出个破绽引来老者身子前倾,紧接着便是提膝跺脚,崩拳接铁山靠,一气呵成,近身之下足足将那老东西砸出去三丈余远。 真要出手,刘暮舟是丁点儿不含糊的。本事不够,所以每次出手都是全力。 也是此时,锈剑没骨头回转而来,本来是要冲着老者头颅而去的,未曾想那老东西一个侧身,锈剑竟然只是洞穿了他的肩头。 可就在此时,刘暮舟分明瞧见前方老者肩头流出的鲜血,是漆黑的! 好家伙,听说过黑心的,没听说过黑血…… 老者嘴角一扯,一把撕掉肩头衣裳,取出来狗皮膏药粘住前后伤口,声音就好像传说中的太监:“哪里来的小畜生,无冤无仇的,一个照面就下死手?” 刘暮舟转过身,一把握住没骨头,面向老者冷声问道:“四处搜罗女子的是你不是?捉来作甚?” 老者甩了甩肩膀,只发青的脸上露出阴翳笑容:“自然是下酒,不然暖床吗?还以为招来来了什么宗门弟子,原来——只是个管闲事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其重! 下一刻,老者突然抬起双臂,张嘴大笑了起来。笑声如同指甲在铁器磨蹭,刺耳至极。 他头颅猛然低下,“你有那个管闲事的本事吗?” 话音刚落,老者手指微微挑动,刘暮舟周围的地面有十几处地方竟然有浮土溢出。 刘暮舟微微眯眼,却见那些浮土之中,伸出来了白里透着青的手臂。 少年脸皮抽搐,这等诡异场面,修炼之前是想都不敢想啊! 眼瞅着一具具身上满是“补丁”的女子爬了出来,刘暮舟不敢再耽搁,拿起没骨头一个冲刺瞬身而起,将体内气旋之中的雷霆剑气牵引而出附着在剑身之上,直刺向那老者。 但老者只是冷冷一笑,抬手轻轻一扯,几道好似傀儡一般的女子竟是从地下蹿了出来,几双手像是铁钩子一般,将刘暮舟上身衣裳扯了个稀碎。 少年不得不后退数步,眉头紧紧皱起! 老者大笑不已:“这些傀儡是我这十数年来搜罗的未破身的少女组成的,我用的都是她们身上最好的骨头、皮肉,再用灯台草搓成绳子,浸泡她们的血水之后一块儿块儿缝起来的!她们每一个都堪比灵台一变,你拿什么管?!” 说罢,那些傀儡便迈着十分诡异的步子,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冲着刘暮舟冲杀而去。 钟离沁站在远处看了许久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说道:“这等阴邪污秽之物,最怕你的雷霆。不要被打乱阵脚,任他敌百万,我有一剑足矣!” 说罢,将无鞘剑甩向刘暮舟,“用你自己的。” 刘暮舟一个后翻接过长剑,一瞬间而已,雷霆剑气已然充斥剑身。 他以余光望向钟离沁,忍不住一句:“你说得好听。” 但看着手中长剑,少年还是一咬牙,不退反进,出剑就跟出拳似的。结果那些傀儡还真怕刘暮舟,可挑烂了几具之后,那老者冷哼一声,开始双手变换,傀儡便自四面八方攻来。 钟离沁伸手捂住脸,无奈道:“打不过就用符箓啊!你自己画的,那个道人给的,哪个不能用?” 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出手狠辣,却根本不会打架的人…… 反观刘暮舟,倒是被钟离沁几句话醍醐灌顶。 下一刻,他再起出剑挑烂一具傀儡,随后大手一挥,几道符箓分散开来,待刘暮舟默念一声“焚”,方圆几丈竟是陷入了火海之中。 钟离沁手提没骨头,笑道:“这还差不多的,明明是个能人,却总觉得不如人。以你先天四品的武道修为,对上炼气巅峰都不带怕的,这些所谓灵台一变,不过是空有力量与速度,并不能施展术法神通,躯壳更像是泥捏的,你对付她们绰绰有余。先天四品到三品,是一道坎儿,你要试着去感受流转于肉身之中的真气,只有能感受到这些真气,你才有可能入先天三品。不过武道嘛!还是要多打架,这样修行速度最快。” 老者微微眯眼,沙哑开口:“小丫头片子,还教上了?” 话音刚落,老者竟是再次悬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钟离沁。 刘暮舟双眼一眯,掌心之中一道赤红闪过,突然就觉得心急如焚,于是猛然转身,砰的一声拔地而起,地面都被他踩的如同蛛网一般。 少年举起长剑,将一身雷霆剑气聚集于长剑之上,倾力将剑掷出,同时高喊一声:“闪开!” 长剑周身环伺着白色雷霆,于半空中旋转着追击余半仙。 可终究还是晚了,老者在长剑追去只是,竟是钻入了地下,瞬息之后又出现在了钟离沁面前。 刘暮舟左手掌心赤红咒印开始发烫,钟离沁也是略微皱眉,可她却望向刘暮舟,心中暗骂:“什么人啊!担心我作甚,害得着破咒烫手。” 回过头,余半仙那张白里透青的脸已经在跟前了。 老者用他那沙哑声音说道:“好俊的丫头,根骨如此之好,我……” 话未说完,钟离沁黑着脸举起拳头,掌心之中竟是有着一股子刘暮舟从未见过的气息流转,一拳轰出而已,黑血四溅,余半仙半个身子已经没了。 剩余一半身子倒飞出去近百丈,重重砸在一块儿大石头上。 与此同时,那些傀儡尽数定在原地。 刘暮舟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不是……” 钟离沁一撇嘴,没好气道:“用得着你担心我?谁还不是个武道宗师了?九品宗师也是宗师!” 刘暮舟一愣,低头看向左手,然后呢喃一句:“不是……只是着急,不是担心,起码不是故意担心的。” 而此时,一道怒吼声音传来,惊的刘暮舟就要拔剑去砍头,却被钟离沁伸手拦住了。 “他的灵台是假的,只能算是比炼气巅峰略强,必死无疑了。” 刘暮舟转头望去,那个余半仙半边儿身子都已经被砸烂,左臂左腿都已经没了,像个蛆一样倒在地上,但神色却几近癫狂,怒吼不已,吼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了。 最后一刻,老者嘴唇颤抖,眼球往外突出,满脸的不甘:“我……我苦心求仙,为何不赐我那仙缘?连两个半大孩子都可以,为何独独我不行?两百年……近两百年了,我人不人鬼不鬼要两百……” 老者已然僵在了原地,神色还是极其不甘。 钟离沁见状,摇了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刘暮舟却沉声道:“这话不对,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别扭!” 语气坚决,使得钟离沁眉头一皱。可姑娘转头望去时,却见刘暮舟眼神还在余半仙身上,面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离沁只得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沉声道:“以后不说了,能行吗?” 正此时,刘暮舟听见一道破空声音传来,钟离沁自然也听到了。 转头之际,却听见有人高喊:“哥哥姐姐,你们没事儿吧?” 一艘硕大飞舟凌空而来,有个小姑娘扶着围栏,扯着嗓子高喊。 小姑娘是巢风国人氏,叫巢燕儿,船上四日光阴,刘暮舟也就跟着小姑娘熟悉些。 可视线略微偏移,刘暮舟便瞧见了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船上女子起初还不敢确认,直到飞舟行至近前,这才真正确定刘暮舟的身份,于是二人都以微弱声音呢喃一句。 “是她?” “是他?” 一个语气略微疑惑,另一个则是疑惑中带着震惊。 钟离沁一愣,“认识?” 刘暮舟点了点头,轻声道:“龙背山的,叫吕玥,我朋友就是她接走的。” 飞舟悬停上方,吕玥望着下方少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都要去龙背山,家人都已经死绝,修出灵台之前不准再与外人有所牵扯。” 说罢,女子朝前一步,飞仙一般飘飘然落地。 “这妖人在此为非作歹,我们龙背山收到消息不久,特来除妖。不过看样子,妖人已然伏诛?” 刘暮舟点了点头:“那些姑娘?” 吕玥神色冰冷,“这个无需你管,既然妖人是你们所除,我自会据实上报,告辞。” 钟离沁一皱眉,沉声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龙背山了不起?明明认识,还装模作样的!” 刘暮舟赶忙扯了扯钟离沁衣袖,随后微微抱拳,轻声道:“吕仙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宋青麟还好吗?过得如何?” 吕玥闻言,双眼一眯,转过身,沉声道:“怎么,不过走了点运,不知怎么到了炼气三重,这就要落井下石了?” 一股子不好的感觉顿时浮上刘暮舟心头,他赶忙追问:“落井下石是什么意思?怎么啦?” 吕玥眯眼望着刘暮舟好半天,突然间手指微动,此地便被隔绝了出来。 望着刘暮舟,吕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还感念几分同乡情分,就去龙背山下带走他,送他回去……了却残生吧,起码家境还算是殷实的。” 刘暮舟只觉得心中轰的一声,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吕玥手臂,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吕玥面色一冷,手臂一挥,愣是将刘暮舟逼退十数步,使得刘暮舟五脏六腑微微震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钟离沁柳眉瞬间倒竖,一双桃花眼满是杀意,一身真气轰然外放,正要出拳呢,却被赶过来的刘暮舟一把拉住。 刘暮舟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重新抱拳:“我与宋青麟不是吕仙子所见那般,他是我唯……唯二的朋友。烦劳仙子如实相告,他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因为弄丢了那个玉佩?玉佩在我这里,我还回去!可以吗?” 短短几个月,他到底能发生什么事? 吕玥又看了刘暮舟一眼,终究是叹息了一声:“一峰亲传弟子,丢个乾坤玉不是什么大罪过,可他……算了,你知道也没用,你只需要知道,宋青麟被人废了气海,是我得罪不起的人,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龙背山容不下他了。” 说罢,吕玥撤去屏障,转身回了飞舟,几息而已便消失不见。 认识近一月,钟离沁第一次见刘暮舟如此怒气,她也知道那个叫宋青麟的人,对于刘暮舟多重要了。 可被废了气海,这辈子怕是废了。 “我要去龙背山。” 钟离沁闻言,立即点头:“好,我陪你去。”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3章 先问个清楚 所谓瀛洲中部,其实就是夹在南边卸春江与北边上秋河中段的一块陆地,有大小三十余国。 而龙背山,便是这瀛洲中部首屈一指的山上宗门。 时至腊月,龙背山方圆也迎来了一场大雪,就在龙背山下方的解龙镇也被覆上了一层白色毯子。 天已经黑了,一处巷子口,牛棚之中,蓬头垢面的少年的只能用杂草遮盖身子,整个人蜷缩其中,瑟瑟发抖。 天寒地冻的,少年却连一双鞋子都没有,整个人瘦的如同干柴。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姑娘走过此地,手中的鸡腿儿咬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什么破玩意儿?难吃死了!” 说罢,随手一甩,便将鸡腿儿丢入了草棚之中。 小姑娘又掏出一张薄饼,同样轻轻咬了一口,随即皱眉道:“哎呦喂,这杨老头,怎么越做越难吃了?” 说着便连同油纸包里的饼子一同丢去了牛棚,之后才蹦蹦跳跳,哼着童谣离去。 两月光阴,这个不懂珍惜粮食的小姑娘,几乎天天早晨都要来这么一遭。一开始是在北边的山脚下,后来是在龙血河的的石拱桥下,现在才是牛棚。 其实牛棚一边,有个寻常人家喂狗的盆,盆里每日都会自行出现珍馐美味。还有个饮牛的槽,天天都会有美酒自行溢出。 但少年宁愿饿死都不去吃狗盆里的美味,不去喝槽里的美酒。 他将沾满污泥的手自茅草中伸出来,颤颤巍巍拿回沾了小姑娘口水的鸡腿与喊热乎的饼子,咬了一口之后,呢喃道:“小樱桃,我要有翻身之日,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娶你当媳妇儿。” 那个蹦蹦跳跳离开的小姑娘,是镇上教书先生的闺女,姓陈,名字叫樱桃。 才六岁。 其实许多人都觉得这少年可怜,但可怜归可怜,真正愿意帮手的,也就是这个小樱桃了。 事实上,有个拼命赶路,花费一月光阴才到此地的少年,此刻就在远处,望着狼吞虎咽的宋青麟。 刘暮舟手扶着墙壁,钟离沁分明瞧见青砖做成的墙壁,都被他捏出一个手印子了。 见刘暮舟如此,钟离沁心里也不好受,她抬起右手,果然手心里的情丝咒闪过一抹赤色。 钟离沁长舒一口气,心说果然如此。 但她还是伸手按住刘暮舟的肩膀,轻声道:“别难过,这一个月昼夜奔袭,终于赶到了,快去找他吧。” 刘暮舟闻言,本想抬脚的,却突然发现自己穿着新靴子,衣裳也是钟离沁帮忙选的墨绿长衫,于是又将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钟离沁面带疑惑,却见刘暮舟突然回身开始脱衣裳,还拿出来了早就穿的破旧不堪的布衣布鞋换上。 钟离沁帮忙拿着衣裳,心头却是一怔。 这家伙……他是怕穿的那般光鲜,让如今这般落魄的朋友看见,对方心里难受。 待刘暮舟换好衣裳,钟离沁才将墨绿长衫与靴子递去,并说道:“衣裳收进你的乾坤玉,剑……给我吧。” 刘暮舟点了点头,事实上怒气已经噎在了喉咙处,于是声音也显得有些沙哑。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有个宅子外倒,能不能帮我买下来,再烧点儿热水?” 也不知怎的,听到能不能这三个字,钟离沁有些不高兴,于是沉声说道:“以后不要问能不能,只说帮你干什么,不能干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钟离沁转身离去,并说道:“往那处河边小宅子走就是了,花钱还有买不下来的东西?” 刘暮舟头都没回,咬着牙大步往牛棚去,十几个呼吸的路程,可他感觉极其漫长。 宋青麟还在啃着鸡腿儿,吃着饼子,并未注意到有人走来。 而刘暮舟盯着那只狗盆,眼睛都红了, 走到牛棚边上,刘暮舟抬起脚猛的下剁,狗盆立时破碎,就连地面青石也被踩的粉碎。他又一抬脚,水槽被踢飞出去,镶嵌进了小巷墙壁。 转身一把扯开锁着牛棚的链子,两个少年人,四目相对。 宋青麟望着刘暮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十几个呼吸,这才确定是他。 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的饼子,就这么掉了出来。 刘暮舟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沙哑道:“咱们走。” 伸手去抓宋青麟,可宋青麟目光躲闪,任由饼子掉在地上,挣脱了刘暮舟的手抓起一把茅草盖在脸上,抱着膝盖蜷缩在了一起。 刘暮舟手臂一颤,却见那些茅草不断颤抖,抽泣声音在其中缓缓发出。 刘暮舟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弯腰硬是将宋青麟自杂草之中拉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其背在身后,起身就往河边走去。 夜幕之中,除了不远处的私塾二楼窗户缝中的小眼睛,再没什么人注意到牛棚里的凄惨少年被人背走。 都已经走出去了好一段儿,宋青麟终于没忍住开口,可声音还带着抽泣,也在颤抖:“狗日的……你……你怎么来了?” 极少骂人的刘暮舟,咬着牙,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一句话。 “干他娘的龙背山!” 漫天大雪,漆黑小巷,被人当狗一样丢了两个月的少年人,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毕竟……刘暮舟才满十五,宋青麟还差些日子呢。 声音像是狼嚎,引得一户人家推开窗户破口大骂:“什么时辰了,家人死绝了?嚎什么嚎?” 刘暮舟一脚踢去一枚石子,正砸在窗户一侧,险些洞穿墙壁。骂人的中年人二话不说便关好窗户,不过一个呼吸,灯都灭了。 片刻之后,宋青麟终于是止住了哭声,问了句:“这么远的路程,你怎么来的?” 刘暮舟抹了一把脸,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别问我怎么来的,先说到底怎么回事?杜湘儿呢?你跟她有婚约,她就眼看着你这样受苦?” 宋青麟苦笑一声,没提怎么回事,只是说道:“还杜湘儿,她一出北峡镇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本来就没想过什么亲事,但人家早就跟我明说了,婚约之事不做数。那时候连……连吕师姐都帮我求情了,人家理都不理。” 刘暮舟面色凝重,“我问你怎么回事,是谁打碎你的气海,废了你的修为的?” 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刘暮舟都要咬下来他一块儿肉。 可宋青麟却闭口不言,刘暮舟问得急了,他就压低声音说道:“你就别管了,咱们惹不起的,你再问我也不会说的。既然你来了,想法子送我回去,我这双腿是走不成了,以后怕是……怕是只能做个船东栈主了。” 此刻已经到了一处小宅子,就是个小院儿,前后左右五六间房子而已。 钟离沁就站在门口,离着老远就见刘暮舟脸上有泪痕,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便朝着龙背山而去,一双桃花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水烧好了,在东边屋子,你帮他先洗洗吧。” 宋青麟望向钟离沁,使劲儿掐了一把刘暮舟,压低声音问道:“这谁啊?” 都没等刘暮舟答复,钟离沁便自己说道:“我叫钟离沁,是刘暮舟的朋友,过命的朋友。” 宋青麟闻言,又掐了一把刘暮舟,竟是笑了出来,压低声音说道:“狗日的,这姑娘好看啊!” 他是由衷的为刘暮舟高兴,因为他知道刘暮舟的为人,就是个时而执拗时而傻帽儿的家伙,交个朋友不容易。 刘暮舟却道:“你别瞎想,就是逃命路上遇见的朋友。先洗澡,你给我的衣裳都还在,换好衣裳之后吃顿饭。回家的事情先不急,先想办法治腿。” 钟离沁望着那间屋子,伸手接住一把雪,想来想去,还是取出一枚黄符所叠的纸鹤,轻轻将其放飞了出去。 出门在外还要让靠家里背景,这是钟离沁最瞧不上的事情。 可……那家伙憋了这么大气,钟离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刘暮舟要是真死了,情丝咒可就解不开了。 屋子里时而哭时而笑的,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刘暮舟才搬着一桶脏水走出来。 倒了水后,刘暮舟便拿起了放在门前的剑,沉声道:“钟离姑娘,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就大步往外去。 钟离沁猛的皱眉,沉声道:“龙背山有金丹的,虽然都快老死了,也只是一转金丹,可毕竟是金丹。山上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像踩蚂蚁一样踩死你,你一个小小的炼气三重,撑死了有个先天四品的武道修为,拿什么去报仇?” 两人掌心之中的咒印同时闪过光华,刘暮舟步子一顿,缓缓回过头,挤出来个笑脸,轻声道:“我不傻,但我要先弄清楚事情,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废掉一个资质绝好,有望金丹的天才!”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4章 对我来说都一样 大雪之中,刘暮舟沿着龙血河一路直行,步速极快。 那个小姑娘当时在窗户缝里偷看,刘暮舟是发觉了的。 怕的就是小孩子不记事,记错事。 走到方才踢飞石子的地方,刘暮舟猛的转头,却见个读书人手拉着红衣小姑娘,就在巷子口。 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儿圆嘟嘟,可爱至极,中年人则是穿着一身儒衫,国字脸,留着淡淡胡须,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正气。 还没等刘暮舟说话,红衣小丫头便率先指着刘暮舟,“爹爹,就是他,就是他背走了那个脏哥哥。” 刘暮舟见状,深吸一口气,几个大步走到近前,突然重重抱拳,半个身子都弯了下来。 “小姑娘救他一条命,我刘暮舟欠你一个人情,多谢!” 陈樱桃见状,赶忙双手摇摆,“不不不,脏哥哥帮我取了风筝,他是个好人,爹爹说帮好人是应该的。” 中年人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然后才抬头望向刘暮舟:“你跟那个被龙背山逐出山门的少年,什么关系?” 刘暮舟闻言,斩钉截铁道:“朋友,若是没有他,两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已经病死了。” 读书人点了点头,拉着小姑娘转身,同时说道:“那就快带他离开吧,一些事情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问题是要有与人讲道理的资本,这个资本,你没有。”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位先生,有个剑客教我,做不到与不做是两回事情。若先生知道内情,烦劳告诉我,求先生了。” 读书人略微回头,微微摇了摇头:“我在这小镇教书好几年了,山上事是知道些,可你问了有什么用?” 刘暮舟紧紧握住拳头,沉声道:“有用!十天无法报仇,我用十年,十年不行我用百年!” 看着刘暮舟这幅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读书人再次摇头,抱着小姑娘边走边说道:“龙背山新入门的亲传弟子都可以去龙首窟中找一份机缘,事情很简单,宋青麟得到了一副棋盘,斩龙峰的关门弟子上门讨要,宋青麟不给,于是被人废了气海。” 刘暮舟闻言,顿时愣住原地。 眼瞅着读书人即将走出巷子,少年咬着牙,沉声道:“可他是天才,龙背山就这么不拿天才当回事?” 中年人猛然转身,轻声道:“晓得金丝楠木吗?” 刘暮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晓得。” 中年人则继续说道:“金丝楠木贵在长成所耗费的光阴极其长,所以长成的金丝楠木才值钱,树苗很贱。” 刘暮舟愣在原地,想象中的仙人世界,再次崩塌了一角。 少年脑海中唯独两个字——货物! 十年百年之后很值钱的货物,与当下就值钱的货物,没法儿比。 中年人抱起小姑娘,微笑道:“小樱桃不高兴了?” 小姑娘使劲儿点头,嘟囔道:“我们为什么不帮那个脏哥哥还有这个背剑哥哥?” 中年人微微一笑,轻声答复:“小樱桃,记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小丫头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知道,乾卦嘛!” 中年人微笑道:“呀!我家小樱桃真聪明!” 可中年人步子却是轻微一顿,转头望去,脸上略有些诧异神色。 “什么风水宝地?” 走出小巷后的刘暮舟并未着急返回宅子,而是沿着龙血河一直往前,到了石拱桥处,这才站定。 少年站在桥头,单手扶住石墩,沉声开口:“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也知道你不愿多沾因果,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要告诉我夺了棋盘的人是谁,否则,你休想断绝与我的因果牵扯。若不信,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一道白衣身影凭空出现,落在刘暮舟几步之外。 不是杜湘儿,还能是谁? 刘暮舟斜眼望去,这南峡镇的杜家女儿,却是变化极其大。不过时隔数月,她已然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清冷模样。 杜湘儿神色淡漠,望向刘暮舟时的眼神,与看蝼蚁无异。 “你威胁我?”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眼睛直视着杜湘儿,再无从前那种不敢抬头的模样。 “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我可以不计较。害我背井离乡,我还是可以不计较。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抢了他的东西,碎了他的气海的,还有我怎么能才能把他弄出龙背山。别说什么找死不找死的,我知道,我只要不是死在你手里,对你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事实上,还真被刘暮舟给说中了。只要刘暮舟不是死在杜湘儿手中,对于杜湘儿来说,便是消除了一道隐患。 杜湘儿略微皱眉,“短短数月,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泼天机缘?使得你有了如此愚蠢的自信?” 刘暮舟却冷声答复:“我刘暮舟一向如此,你们眼中的我,只是你们所认为的我。” 杜湘儿双眼微微眯起:“宋青麟对你动辄打骂,即便打了你能帮你抵债,却也是实打实的伤你,你非但不恨他,还蠢到为一个已经废了的人拼命?”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像你这样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会懂。你只需要告诉我,说还是不说。” 以前杜湘儿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刘暮舟这样的泥腿子所威胁。 她冷笑一声,沉声道:“你要寻死,我拦不住。每年的腊月初八,龙背山主峰斩龙峰都会派亲传弟子挑选一户人家施粥,这是龙背山老祖与灵洲一位菩萨的约定,今年正好轮到那位山主关门弟子,名字叫做黄术。这黄术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黄庭三炼,换做是你,他与宋青麟起争执,你也会弃宋青麟。言尽于此,寻死自便。” 刘暮舟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直到此时,杜湘儿突然间看见了刘暮舟所背之剑,不过一眼而已,面色却骤变。 她死死皱着眉头,伸手按住石墩,整座石桥顿时被寒霜笼罩。 “虞丘寒!你死了这么多年了,却还要来坏我道心?!” 而刘暮舟,此时正在脑海之中盘算。 天亮之后便是初七,明日初八,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让他回了龙背山,再想报仇,十年都是早的了。 还有,退路! 不能拉着钟离沁跟宋青麟陪着送死,得先让他们离开。 返回宅子之后,并未看见钟离沁,独独一间屋子亮着灯。如此最好,刘暮舟自己推开了一道门,紧接着便将今必客栈门前的年轻道人所给的符箓,与自己所画的符箓分门别类摆了出来。 里面有些钟离沁见了都称奇的符箓,是那不知名的道人所给。 最后,刘暮舟死死盯住了一张禁身符。 若能禁一个呼吸,足矣! 正此时,门被人一脚踹开,刘暮舟转头一看,却是换上一身素净淡绿衣裳的钟离沁。 少女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刘暮舟,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暮舟眼神躲闪,咬了一下嘴上死皮,随后轻声道:“我打听清楚了,宋青麟得了一件宝物,被山主关门弟子抢夺,宋青麟不给,所以……初十那天,他会以龙背山山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到镇子里施粥,那时便是最方便出手的时机。可那个黄术,是个黄庭三炼的修士,我想……我想请你帮帮我。可是这样必定会得罪龙背山,你若不愿,我绝不会强求的。” 钟离沁心中骂了一句死刘暮舟,说谎都藏不住,还诓我? 但她还是依着刘暮舟所言,一副愠怒模样,瞪眼道:“什么话?当我是朋友吗你?都跟你来这里了,我怎么会不帮忙。再说了,小小龙背山,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刘暮舟闻言大喜,急忙说道:“明日初七,你武道修为高一些,赶路更快,能不能帮我把宋青麟送去外面?找个南下的船,放船上就行,也免得到时候我们带个拖油瓶。你初十之前赶回来就是,我扮做受粥的人,以禁身符困住他,斩他首级之后咱们便逃。” 禁身符?钟离沁转头望向床上符箓,突然想起来没骨头含糊表露之中,是说那日有个道士出现?这符箓……出自玄洲道宫,在这瀛洲,也就桃花观能画了。虽然品秩不高,但困住一个三境修士几息,绰绰有余。 这小子…… “刘暮舟,你不是傻子,我的来历不寻常你肯定猜得到,所以你知道我是不怕龙背山的对吗?但我家里人多半不会为你出手的,你想清楚了,即便能成、能跑,将来你要面对的可是一座庞大宗门的追杀!” 哪成想刘暮舟只是一笑,握紧拳头,沉声道:“钟离姑娘,对我来说,被凝神追杀与被金丹追杀有区别吗?债多了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 钟离沁深吸一口气,一步走到刘暮舟面前,沉声问道:“宋青麟对你而言,真就怎么重要?宁愿拿命去拼?只是因为你说的,他打你,帮你还债?” 刘暮舟沉默了几息,然后摇了摇头。 “宋青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爹虽然有钱,但名声差,所以没人跟他玩儿。我是个被捡起来的孤儿,宋伯被人称之为老好人,北峡镇里所有的孩子都欺负过我跟宋伯,跟在宋伯后面喊着老好梆子,往我脸上扔泥巴叫我野种,就他宋青麟没有。宋伯死后,我得了一场病,快死的时候,也是他帮我熬的药。在你之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朋友?” 钟离沁突然笑了笑,点头道:“明白了。哎,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像个男人的嘛!” 少年脸皮一扯,无奈道:“什么叫像啊?我本来就是。”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5章 静待天明八十一碗 宋青麟很久很久没有睡这么一场舒坦觉了,但醒来之后,还是下意识的去挪动双腿,直到发现挪不动,才苦笑一声,继续躺着。 门吱呀一声推开,刘暮舟端着一碗粥走进去,边走边说道:“来的路上遇上一位奇人,他说不定能治好你的腿。但他好像去西边儿云游了,我先去找他,钟离姑娘会带着你先往那位奇人的药庐去。” 宋青麟一皱眉头,沉声道:“为什么不一起去找那个奇人?我跟你一起去,不是更节省时间吗?” 刘暮舟闻言,笑着递去碗,摇头道:“奇人嘛!有个习惯,从不在药庐之外施救,所以我找到他之后,还是要与他一起去药庐的。” 宋青麟接过碗,皱眉望向刘暮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认识起,刘暮舟从来就没骗过宋青麟,宋青麟也想不到刘暮舟会骗他。 沉默几息,宋青麟还是问了句:“现在你才是个炼气士,想帮我报仇可以,等你足够厉害了再说,现在不要逞能,能行不?” 见刘暮舟没说话,宋青麟气笑不已,骂道:“你个狗日的从小就看着老实,真要狠起来我都犯怵,往死里记仇,还仇不过夜。那些欺负你跟宋桥的孩子,到现在都还是不知道当年套他们麻袋的是只十二岁不到的你吧?” 刘暮舟无奈道:“现在又不是小时候,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说着,他转头往屋子外面喊了一声:“钟离姑娘,准备一下,你们快走吧,我也抓紧离开,免得被龙背山的人回过神后寻事。” 少女几步进门,点头道:“好,架子我都备好了。” 但下一刻,钟离沁大手一挥,轻声道:“把没骨头借你,你先带着,回头到了药庐还我。” 刘暮舟走去门前往外看了一眼,却瞧见个鸟笼一般的……架子。 少年神色古怪,“你……打算用这个装他?” 钟离沁一翻白眼,“怎么,还打算让我背着他?” 宋青麟赶忙摆手,“别别别,随便都行,拿根绳子把我拴住就可以。不过……能不能帮我个忙,去给小樱桃说一声,谢谢她这几个月照顾?哦,就是解龙镇里私塾先生的闺女,姓陈,叫樱桃。” 刘暮舟点头道:“好,我一定带到,快喝吧,喝完就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钟离沁便拉着木头架子往南走去。 刘暮舟目送他们出了解龙镇,这才回到宅子里。 明日卯时起,黄术要挨家挨户施粥,这是灵洲那边的习俗,腊月初八腊八粥。虽然不知道黄术的具体路线,但这处宅子,他必然会来的。 站在院中,少年正对着大门,脑海之中已经开始演练。 符箓定住身形,长剑取其首级——但敲门之人,若不是他呢? 想到此处,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呢喃道:“要先知道黄术长什么模样,施粥的顺序。” 刘暮舟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自己要如何脱身。 站在院中许久,他转头望向悬浮半空中的锈剑,沉声道:“没骨头,你主人既然将你借给我了,那你就得帮忙。” 钟离沁称锈剑为没骨头,刘暮舟也问过,但钟离沁只说了两个字,谄媚。但对于刘暮舟而言,没骨头还是挺不错的,起码不会排斥自己。 果然,刘暮舟发问之后,没骨头便凑了过来,上下晃动,像是点头一样。 刘暮舟微笑道:“谢谢,等明日我看过之后,再行安排。” 接下来刘暮舟先去了私塾,说完了宋青麟让代转的话后,便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儿,最后寻了个酒铺,要了一壶酒。 事实上刘暮舟没喝过酒,闻见味儿便皱了皱眉头,但还得强忍着,听别人交谈。 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施粥了,都无需刘暮舟打听,就有人自己聊了起来。 “往年喝出大钱的人家,都会得一枚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今年不知道谁运气好啊!” “听说是斩龙峰的黄术代山主施粥,听说那黄术不过二十二岁,修为已经极高,现在看来,是深受山主器重啊!” “你还别说,听说黄术生的极其俊俏,不少大宗门的仙子都憋着倒贴呢。” “想必与往年一样,做八十一碗粥敲开七十八户门,剩下三碗给外乡人。” 听到这里,刘暮舟眉头顿时皱起。 不是家家户户都敲门,只选七十八户?这解龙镇堪比一个小城了,三百户人家是有的,万一不到河边宅子呢? 有人笑道:“今年好像没啥外乡人吧?” 话音刚落,几道目光便投向了刘暮舟。 少年面无表情,将酒钱放在桌上,提着酒壶就走了。 一日光阴过得极快,天色已经变得阴沉。 刘暮舟往南看了一眼,心中呢喃:“不管来不来敲门,事情都得干。三个外乡人当中若是选不到我,那就当街拦他!” 只是,不知道钟离沁带着宋青麟,走出去多远了。 刘暮舟哪里知道,钟离沁压根儿就没走,此时就在解龙镇外一处小山丘上,宋青麟自然也在。 望着镇子看了看,钟离沁冷冷开口:“按他的意思,是要把你送出去,起码让你安全,但我偏不。同样都是人,高低贵贱不是别人说了算的,在我看来,刘暮舟不比任何人差。他要为你出头,不惜豁出命去,你凭什么先跑?” 在没有刘暮舟时,钟离沁对待宋青麟,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可宋青麟也着急啊! “不是,你明知道他要犯浑,为什么不去阻拦?” 钟离沁猛的回头,皱眉问道:“你也觉得他是不自量力?” 宋青麟一怔,“我……我是不该说,可事实就是如此啊!我已然是个废人,他是个好人,为了我,这不划算!” 钟离沁手心之中的情丝咒微微闪过亮光,少女皱着眉头,沉声道:“这还像句人话,我自会帮他,一个黄庭三炼,我又不是锤不死。划算不划算,要看你在他心里的分量的。” 她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呢喃道:“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想做什么,我自会帮忙。若是跑不了,你宋青麟别想着独活。”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大雪纷飞,刘暮舟坐在院子里,盯着那扇门,静待天明。 卯时未到,龙背山下已经支起来一口大锅,只煮粥八十一碗。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6章 我也祝你好死 天色才略微放亮,解龙镇里各处商铺、民居,便都已经开了门。 对龙背山来说,施粥只是与灵洲那位菩萨的约定,年年今日例行公事罢了。但对于解龙镇的凡人来说,这便是仙人临凡。一旦吃到了放置大钱的腊八粥,即便没有仙丹,光是那一枚钱币,就足够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刘暮舟寻了个早食摊儿,早早就坐下了。要了一屉包子,放了半晌都还没吃下第一只。 少年时不时望向龙背山山门方向,待到一碗羊汤端上来时,摊主笑盈盈问道:“孩子,外乡人吧?是不是想赌一赌自己是不是那三个外乡人之一?想着若是赌中了,又能不能是吃到大钱的人?” 刘暮舟闻言,干笑一声,点头道:“瞒不过老丈,我其实就是想试试运气如何。” 摊主大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年轻时也想一觉睡醒,便成了能通天彻地的上仙啊!” 说话时,老汉已经又端出来一碗羊汤,还有一块儿酥饼,摆在了刘暮舟边上。 “不是给你的啊!” 刘暮舟正疑惑呢,却见有个儒衫中年人大步走来,老摊主见状,赶忙恭恭敬敬作揖:“陈先生今个儿怎么自己来了?小樱桃呢?” 读书人笑着回礼,落座后才答复:“那丫头嫌吵,今日不出来。” 刘暮舟眼瞅着读书人拿起饼子,刚要往嘴里递去呢,却猛然发现,一叶扁舟乘风而来,落在了大街上。 有个白衣女子走下小舟,恭恭敬敬抱拳:“陈先生,施粥的时候到了。” 读书人微微叹息,无奈放下饼子,将自己的羊汤与酥饼一块儿推到刘暮舟桌上,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想做的事情,我是吃不上了,你帮我吃了吧。” 刘暮舟闻言,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他望向搭乘小舟而来的熟人时,后者却对刘暮舟视若无睹。 读书人迈上飞舟,笑着问了句:“吕仙子,听说今日施粥是秦山主的关门弟子,另有四位亲传相伴?除了你们其余三峰,还有谁啊?” 在这位教书先生面前,吕玥显得很恭敬,是有笑意的。 “我师父新收的弟子,一个天赋不错的小丫头。” 话音刚落,飞舟拔地而起,迅速往北而去。 刘暮舟低头望着酥饼与羊汤,呢喃道:“这位陈先生,好像很受敬重?莫不是修为高深的什么大人物?” 老汉闻言,笑着答复:“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这解龙镇,是当年肢解真龙的地方,龙背山祖师爷与灵洲布袋菩萨有约定,年年腊八都要施粥,且打的粥字必须是镇子里的教书先生所写。所以即便陈先生压根儿就没修为,一样是龙背山的座上宾。” 顿了顿,老汉又道:“快吃吧你,白得一碗羊汤一张饼呢。” 刘暮舟低头望着羊汤与饼子,想到那位教书先生所言,便猛然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随后拿起酥饼便啃。 与此同时,飞舟落在了龙背山山门处。 八十一碗腊八粥,已经盛了出来,由九个身着淡粉长裙的仙子各端着九碗。 陈先生下地之时,有个年轻人便转身过来,笑着抱拳:“辛苦陈先生题字。” 读书人笑着摆手,“黄公子客气,都好说。” 那年轻人一身蓝色褂子,头发半披半束,腰间悬挂一枚玉佩,可谓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这便是龙背山山主的关门弟子,二十岁出头儿便已经黄庭三炼的黄术。 黄术身后两男两女,都是龙背山三座侧峰的亲传弟子。与吕玥站在一起的,自然便是杜湘儿。 陈先生扫视之时,目光在杜湘儿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 就是这几乎一扫而光的目光,竟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杜湘儿面色微变,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方才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看了个通透! 杜湘儿死死望着正在写字的读书人,心中自语:“此人绝不简单,难不成是学宫那边的人?不对,学宫那些书生一个个都自诩道德圣人,又怎会藏身于此?” 正思量时,白布之上一个粥字,已然写成。 读书人放下笔,微笑道:“可以了。” 黄术却面无表情,只淡淡然一句:“辛苦,那就退下吧。” 来时恭恭敬敬,现在用完人了,却说了句退下吧。 读书人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那艘飞舟而去。吕玥见状,刚要去送,却听到一句:“陈先生又不是什么老不死的废物,飞舟就不必了吧?几步路而已,走回去吧。” 读书人微微一笑,摆手道:“我不老,走的动,也有日子走。” 说罢,一甩袖子,大步朝南而去。 吕玥眉头皱了皱,转头望向黄文,没忍住说道:“黄师弟,宗门规矩,对于镇上教书先生要以礼待之,你这样,不是太好吧?” 可那翩翩公子却猛然转头,甚至特意拔高了几分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种不吃狗盆里的东西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计较,已经是我最大的礼貌了。” 吕玥无奈摇了摇头,退到后方,再不言语。 现如今龙脊峰本就势弱,又何必与主峰亲传争这口舌之利? 黄文则是淡淡然一句:“下山,施粥。” 一众炼气士相继御空而起,瞬息而已,便将那位陈先生甩出去一大截儿。 只不过,杜湘儿在半空中看了那读书人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想来想去,心中终究还是呢喃一句:“能看穿我的,都是叫的上号的,这天下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三人,在瀛洲的只有十三人,能见到的也就是十二人,那读书人若真有来历,我岂会不认识?” 想到此处,她气色缓和了几分,再次变作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 可无人发现,那陈姓读书人笑着摇了摇头,每走一步,整座龙背山都要下沉几分。 就连山中闭关的那位金丹,也没有丝毫察觉。 几息之后,路上哪里还有读书人?反倒是南边一座山丘,有个读书人拉着红以小姑娘的手,上了山。 小姑娘一脸疑惑,仰头问道:“爹爹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吗?” 读书人只是笑着说道:“你往前看。” 小姑娘便往前看去,结果就这一眼,便满脸诧异:“脏哥哥?” 读书人点了点头,“是你说的脏哥哥,小樱桃能不能在这儿等等,爹去与这个脏哥哥说两句话。” 小姑娘使劲儿点头,脆生生道:“好。” 读书人松开小姑娘的手,寻常一步,却跨越百丈,到了被困在架子中的宋青麟面前。 少年人还在费力去扒拉木架子,但他现如今真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打开钟离沁所做的笼子? 实在是打不开,急得宋青麟直拿脑袋撞,不过几下而已,额头便满是鲜血了。 读书人无奈摇头,又走了一小步,宋青麟这才瞧见前方多了一道身影。 读书人望着宋青麟,轻声道:“不必这么着急,你的仇必然能报,只要我不阻拦,黄术今日必死在刘暮舟手上,也是死于傲慢。” 但话锋一转,读书人又道:“但刘暮舟也会死,死于朋友之间的义气。故而唯一得益之人,只是你。之后你会拖着一副残躯返回神水国,接过你父亲的生意,做个残废富家翁,就这样过完一生。” 宋青麟闻言,嘴唇一颤,摇头道:“这不是得益!这是生不如死!” 说着,宋青麟抓着架子尽量让自己起来些,然后摆出个跪地模样,以头颅撞击木头,颤声道:“陈先生,刘暮舟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尽吃苦了,要死也是我该死,求你……求你帮帮他!” 本来就已经渗血的额头,此刻又蹭烂了一大块儿皮肤,少年已然满脸鲜血。 读书人闻言,略微一叹,摇头道:“也罢,说起来你们也是身不由己被卷入此事的。那我给你一个选择,是让刘暮舟杀了黄术,之后再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时刻提防龙背山的追杀。还是你将此仇先放十年,十年之后你们若有那个本事,灭了龙背山我也不管。” 宋青麟抬起头,沉声问道:“十年之内,刘暮舟能否安全?” 读书人一笑,摆手道:“梁子结下了,明里暗里的算计必然是少不了的,但当面截杀或是悬赏击杀这种事不会发生。当然了,你会欠刘暮舟更多,恐怕一生也还不完了。” 宋青麟这才长舒一口气,点头道:“十年而已,只要能保住他,百年又如何?” 事实上,不报仇也不会怎样。 只是……只是一口气噎在心中,吐不出来而已。 可宋青麟没想到,读书人转头望向小镇,淡淡然开口:“你选了还不够,还要看他怎么选。毕竟路是人自己走出来的,就像杜湘儿,哪怕她将所选的路再走到头儿一次,也弄不明白她的七字到底该怎么写。” 宋青麟哪里心思管什么杜湘儿,他急问道:“他要选什么?” 读书人却反问一句:“他感激于你救他的命,未曾欺负过他与宋桥。你对他这般,却是为何?” 宋青麟愣了愣,沉默了许久,却摇头道:“他知道为什么就行了,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 少年突然一笑,轻声道:“不瞒陈先生,我小时候都在想,我要是个女孩子,以后就嫁给刘暮舟。” 读书人一乐,“那你是没机会喽。” 话锋一转,读书人又道:“至于他要选什么,其实一样,人的路要自己走,气势憋足了却在事到临头泄气,这样的人我瞧不上。” 而此时,龙背山一行人刚刚落在解龙镇,敲开了第一户人家的门。 围观之人极多,刘暮舟便是其中之一。 这会儿刘暮舟看得清楚,是黄术亲自敲门,待人开门之后,又笑盈盈捧上腊八粥,还要说句吉祥话。 单单去看黄术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个会强取豪夺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怎么都是适用的。 刘暮舟一直盯着,从第十碗、二十、三十,直到第七十五碗,黄术还是没有任何往河边去的迹象。 到此时,刘暮舟就知道想在门前杀他,做不到了。 于是刘暮舟大步折返回宅子,取出包袱皮儿,将两把剑头尾倒置包裹了起来。 曹同所赠的剑,剑柄朝上。 钟离沁的没骨头,剑尖朝上。 但两把剑都被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是剑。 “没骨头,我定住他后,弯腰,你出来穿透他头颅。” 锈剑略微散发微弱声音,像是在答复刘暮舟。 少年人又转身拿起那道禁身符,以及一道移形换位符。将两张符箓藏于袖子当中,刘暮舟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以最快的步子返回街面,遥遥望去,最后一盘子粥,只剩下两碗了。 刘暮舟大步上前,没费多大功夫便挤在了最前方的人群当中。 此时此刻,正好听见黄术笑着说道:“哎呀,这七十九碗都没吃出来钱,看来今年要给外乡人捡了便宜了?” 说着,他便在人群之中查看,随即笑问道:“别藏着都,还有的外地人站出来,我看谁运气好。” 刘暮舟轻轻拍了拍身前人肩膀,笑盈盈走了出去。 吕玥见状,眉头死死皱起,刘暮舟只听见心中有人声传来:“你要做什么?” 刘暮舟并未理会,她若要告发,早就说了。 昨日打听了一天,早就知道龙脊峰与主峰不和,但龙脊峰主不过是个凝神巅峰,一向敢怒不敢言。 反观杜湘儿,依旧面无表情,更不知道她心中正在想什么。 不过几息之后,只有刘暮舟一人走了出来。 黄术望着刘暮舟,诧异道:“就俩外乡人?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吕师姐,依照祖宗法,最后一人剩余两碗,怎么办?” 吕玥这才回神,“哦,那就最后一人挑一碗,剩下一碗敬祖师。” 黄术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挑一个吧?” 刘暮舟一脸惶恐,抱拳道:“上仙替我挑选便是。” 黄术咧嘴一笑,“那好。” 说着,已经转身端了一碗腊八粥,笑盈盈递向刘暮舟。 “少年,愿你,长命啊!” 刘暮舟将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恭恭敬敬去接腊八粥,腰弯的极其低。 但在伸手的一瞬间,一张符箓,就这么贴在了黄文手背之上。 “我也祝你,好死。” 只见一道光华流转,黄术竟是突然顿住,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之间,刘暮舟背后有一道剑光刺破包袱皮,瞬息而已,便直直穿过黄术头颅。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其实是不敢相信。 几息之后,才有人怒吼一声:“大胆!” 可就在此时,有人笑盈盈开口:“你那一身杀意,隔着几百丈我都感觉的到。就凭你,也想杀我?” 刘暮舟瞬间愣住,猛的转头,却见黄术好端端站着,而那个倒下的黄术,只是一张替身符! 但此时,黄术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再次定在原地。 脑海中刚刚出现移形换位四个字,下一刻他便觉得脖子一凉,视线骤然下降。 刘暮舟喘着粗气,沉声道:“禁身符我也不止一张!” 吕玥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场愣住。就连杜湘儿,一样略微张开嘴巴。 其余二位灵台三变的亲传弟子已然暴起,刘暮舟心跳声音如同擂鼓,望着那两道身影,已经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愣着作甚?走啊!” 轰然一声,一道身影踏着罡风而来,凌空一拳轰出,真气如同飞瀑一般狂涌而出,愣是将那二人砸飞了出去。 钟离沁一把抓住刘暮舟的手,沉声道:“快走!” 但话音刚落,钟离沁就发现自己动作变得极其慢,甚至在不由自主的往回走! 刘暮舟早已面沉似水,因为他清楚的瞧见,地上那颗头颅在回滚。 瞬息之后,刘暮舟手提长剑,背后是替身符,手中移形换位的符箓尚未祭出。 猛的一抬头,却见恢复如初的黄术咬着牙一掌推出拍飞刘暮舟,沉声道:“其他人不准动他,我要亲自踩死这只蝼蚁!”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7章 恭请诸位下场 方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说刘暮舟举剑割下黄术头颅的一瞬间,不是没人能阻拦,而是没人想得到,竟然有人敢在龙背山下,当街斩杀山主关门弟子! 以至于到现在,吕玥还在震惊当中。 别人不知道,但她十分清楚,几月之前刘暮舟还是个唯唯诺诺的穷小子啊! 但此时,黄术一掌击发,刘暮舟倒飞出去数十丈,重重砸在了早饭铺前的墙壁之中,轰的一声之后,铺子已然变作一片废墟。 黄术死死皱着眉头,一边卷袖子一边往废墟走去,声音冷漠至极。 “知道我方才所用的宝物有多贵重吗?竟然被你这等蝼蚁害得我用了出来!你,要拿命赔。不光是你,还有方才那个人,以及宋青麟!” 黄术步子迈开,便是十数丈之远,只用了两步便到了废墟之外。 观战者中,吕玥眉头紧锁,那杜湘儿心头却在暗喜。 “本来是欠你,却也不想让你这么早死,可你偏偏背着那个姓虞丘的混账的剑!如此,真正两清了。” 黄术望着眼前废墟,冷哼一声,再次抬手,一股子金灿灿的灵气便化作一只十丈只宽的大手,即将落下。 “人的命,得认!拿到手了却不一定就是你的,最终到了我手里,说明那就是我的。” 说罢,虚按手掌,大手瞬间落下。 但就在即将落地之时,一道黑衣身影踏风而来,与方才一样,凌空一拳递出,那好似佛光一般金闪闪的掌印,应声碎裂。 钟离沁重重落地,护在前方,沉声道:“刘暮舟,还活着吗?” 废墟之中传来一声响动,少年人钻了出来,脸上灰尘与血糊在了一起,一只手却还死死抓着剑。 “活着呢。” 黄术见状,笑盈盈开口:“九品宗师?虽然瀛洲武道凋零,但一个九品宗师可不稀罕。” 钟离沁冷哼一声:“要你废话!” 话音刚落,便一个纵身而去,出拳之时正好有锈剑飞会回,钟离沁抓起锈剑,竟是将真气凝聚于剑锋之上。 黄术见状,眉头一皱,刚刚将灵气化为屏障拦在身前,却又觉得眼前一花,刘暮舟再次施展移形换位符,又将剑架在了黄术脖子上。 但这次,他再无禁身符了。 黄术拧着眉头,咬着牙沉声道:“你还上瘾了不成?” 刘暮舟可不管他那个,一把按住黄术头颅,刚要使劲儿,却发现身前年轻人已然消失不见,唯独一束金光而已。 下一刻,刘暮舟只觉得背后发凉,转头之时却见数道金光爆射而来,已然避无可避。 好在是钟离沁一剑刺破屏障,瞬身而来拦在了刘暮舟身前,一剑斩出去,金光皆碎。 姑娘没好气道:“没了禁身符,你这手段就起不了作用。” 说话时,刘暮舟将周围扫视了一圈儿。镇上百姓早已跑光了,但人却不见少。 许多龙背山上的弟子都闻讯而来,屋顶上坐满了人,一个个都笑嘻嘻的,看戏一般。 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已是必死之局,我死之后咒印自然会消,你快走吧。” 可钟离沁却抖了抖手腕,拿起没骨头再次攻上前去,并冷冷一句:“废什么话?专心打架!” 事实上钟离沁心中也是极其着急的,心说怎么还不来,我都求你了,为什么还不来?我不想让这个活宝憨货死在这里。 可钟离沁哪里知道,有个中年男子早就到了,但此刻被个读书人手按着肩膀,在木架子前根本就动弹不得。 中年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悬长剑,皮肤有些黝黑,眉毛连成了一根线。她死死皱着一字眉,沉声道:“陈九先生,自千年前山外山落户瀛洲以来,可从未坏过规矩。颜四先生与姚五先生对山外山评价向来不错的,但山外山可不是没脾气。要是钟离鸿的闺女在这儿受了什么损伤,你……” 话未说完,读书人手臂微微放低,剑客的腰也跟着弯了下来。 读书人淡然道:“我为你好,孩子们是无意间插入其中,你这个大人若是现身,不光给你飞泉宗惹祸,也给山外山平白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剑客闻言,瞪大了眼珠子:“难道我看着侄女儿受难?回家不得被我夫人打死?你作为学宫十二位祭酒之一,堂堂元婴修士,难不成就憋着让瀛洲动乱吗?” 哪成想读书人微微一笑,摇头道:“裴郇,你说错了,我马上不是祭酒了。” 一字眉剑客闻言,当即闭嘴,只咬着牙望向小镇。 不是祭酒的陈默,可就不再沉默了,裴郇知道他不可能让钟离沁出事。 看了片刻,裴郇嗤笑道:“什么黄术,摆着好看罢了。若沁儿没中那情丝咒,斩他最多十三剑。” 此时此刻,街面之上,黄术虽然以一敌二,但实际上很轻松,他在故意恶心人。 钟离沁自然看出来了,却也没法子。她虽有武道修为,但她更是个剑修,无法动用灵气施展剑术,她的实力连三成都用不出来。 反观刘暮舟,此时根本沾不到黄术衣角。 而此时,一道身影自龙背山而下,落在了吕玥等人前方。 吕玥赶忙抱拳,恭恭敬敬道:“见过大师兄。” 青年摆了摆手,并未理会吕玥,只是皱眉说道:“小师弟,别闹了,处理完后抓紧回山,还需去祭拜祖师的。” 黄术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晓得了,这就结束。” 与此同时,钟离沁眉头一皱,大喊道:“姑父!你到底管不管我?” 裴郇欲哭无泪,我倒是想管,可你姑父被个元婴按着肩膀呢。 剑客哭丧着脸望向陈默,苦笑道:“九先生,你这……” 未曾想陈默只是淡淡然一句:“先别吵。” 小镇之中,钟离沁喊了一声之后,一咬牙,后退到刘暮舟身边,没好气道:“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我阉了你!” 而黄术此时,笑盈盈望着二人,咋舌道:“怎么,患难见真情?那我让你们见识见识炼气士的依仗吧!” 话落,黄术翻手取出一道钵盂,默念一声咒语之后,瞬息而已,钵盂便散发阵阵金光,将三人叩入其中。 霎时间,刘暮舟只听的耳畔龙虎嘶嚎、佛音滚滚。 刘暮舟猛然抬头,却见两侧金光大方,十八罗汉各镇一方,当中一人端坐,背后佛印悬浮。 端坐那人,正是黄术,如佛陀一般! 钟离沁面色凝重,这是七阶法宝,小小龙背山,山主不过一转金丹,哪里来的七阶法宝? “刘暮舟,你再这样愣着,我瞧不起你!” 可问过之后,刘暮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钟离沁猛然转头,这才发现,此刻刘暮舟呆立原地,双目呆滞,似乎被人定住了一般。 佛光之中,黄文哈哈大笑:“如此场面,那般蝼蚁自然会被吓着。也罢,不与尔等玩闹了,死去吧。” 话音刚落,十八罗汉先后睁眼,神态各异。 钟离沁见状,咬着牙,低头看向手掌,借着又望向刘暮舟,气道:“果然男人都不靠谱!” 转过头,少女双眼一眯,伸手而已,没骨头便被她握在手中。 “就凭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话音刚落,钟离沁再不理会情丝咒,一身纯粹剑气井喷一般涌出,瞬息之间,修为便拔高至黄庭三炼,与黄术同境。 黄术双眼猛的眯住,黄庭三炼!剑修? 他赶忙开口:“还不动手?” 钟离沁冷哼一声:“十剑之内,取你性……” 可话还没说完,钟离沁突然之间面色惨白,刚刚升腾而起的剑气,瞬息便消散殆尽。 少女双腿一软,一个踉跄拄剑半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你就如此想让我死吗?” 刚刚紧张起来的黄术也是一愣,旋即捧腹大笑,“你……你这是打算笑死我?” 可下一刻,黄术面色便阴沉了起来。 “今日宜杀生。” 十八罗汉先后暴起,钟离沁苦涩一笑,回头看向刘暮舟,可那家伙还在发呆。 “算了,你护我清白,我陪你死,扯平了。” 但就在此时,钟离沁分明瞧见,刘暮舟眼中泛起了光华! 方才刘暮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觉得腹中一阵翻涌,他当即便想到了早晨喝下的羊汤! 那碗羊汤已然在腹中,却未曾被吸收,方才被困在此地,佛音响起之时,刘暮舟便稀奇古怪的到了一处正气十足的地方。 有人问他,如此死局,当做何解? 少年答复,没了定身符……无解、 那道声音便又是一句:“画一个不就行了?忘了有人曾以剑气写字了?” 也就是这一句话,刘暮舟双眼猛然睁开。 而腹中羊汤,竟是化作一股浓厚至极的浩然正气,催动着刘暮舟体内气旋,原本只三道气旋的气海,在那浩然正气的温养之下,瞬息之间暴涨成了九道纯粹至极的雷霆气旋。 钟离沁眼前一亮,因为她瞧见刘暮舟的气息在一瞬间攀升至炼气巅峰,周身雷霆炸响,还夹带着一股子浩然之气! 此刻刘暮舟一抬头,见十八道金光身影暴起,可此时在他眼中,十八罗汉动作极其慢。 少年一伸手,拔出背后的剑,开始照葫芦画瓢,以雷霆剑气,凌空刻画出一张正气十足的禁身符! 紧接着,少年淡淡然开口:“定!” 话音刚落,十八罗汉当即定在半空中,就连黄术也是一样,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只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暮舟。 少年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身轻如燕,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十倍,一个箭步便到了黄术身前,二话不说便举起长剑,一剑削落黄术首级。 看着再次滚落的头颅,刘暮舟轻声道:“你说的对,今日宜杀生。” 钟离沁眼前只发黑,却在倒地之前,沉声一句:“你个骗子!” 而此时,解龙镇外,陈默笑着点头:“看来那头青蛟入海了,正是时候。” 说罢,他转头望向宋青麟,轻声问道:“今日之后,刘暮舟自身福缘将会消磨殆尽,若无人帮衬必然一辈子厄运缠身。我有法子让你帮他,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宋青麟咬着牙,沉声道:“死都可以!” 陈默点了点头,微笑道:“随我南下读书十年,你每积攒一份文运便能抵消他一份厄运,十年之后此劫可消。到时候只要刘暮舟愿意,你欠他的因果债,便能抵消。” 宋青麟赶忙点头:“我愿意!抵消与否无所谓,他能活就成。” 这一幕看得裴郇眼皮直抽搐,十二祭酒当中,就只有九先生陈默未曾收弟子吧? 见宋青麟还没转过弯儿来,裴郇气笑道:“楞货,陈先生收你为学生了,还不拜见你先生?” 而此刻小镇之中,钵盂金光骤然消散,有个满脸血污的少年手提黄术头颅,背着黑衣姑娘,站在街头,不断喘着粗气。 天地瞬间清净了下来。 实在是这一幕……太过触目惊心! 那可是施展法宝的黄术,竟然……竟然还是被斩了? 吕玥更是发现,刘暮舟的修为,凭空长成了炼气巅峰! 与此同时,龙背山上一声怒吼传来:“贼子!” 随着声音传来,一道金丹气息陡然而起。无数道灵气箭矢如同雨滴一般自天幕砸落,使得龙背山一众弟子不得不拼命逃离。 而一道老迈身影,即将掠过龙血河。 “贼子!你真该死啊!” 与黄术一样,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却比黄术所施展的庞大极多,几乎是遮天蔽日了。 而刘暮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呢喃一句:“陈先生,你会出手吧?” 南边山丘,读书人嘴角上扬,松开裴郇之后大步迈出,一道高达三千丈的法天象地,旋即出现。 读书人抬脚又落脚,刚刚到龙血河上空的龙背山主便被一脚踩落,龙血河应声截停。 “斩杀瀛洲气运真龙,使我一洲支离破碎,竟然还妄想借鸡生蛋,谁给你的胆子?!” 刘暮舟脸皮一扯,咽下一口唾沫,还是觉得嗓子干痒。 实在是没忍住,终于蹦出来两个字。 “乖乖。” 但身边不知何时走来了个红衣小姑娘,小姑娘扯了扯刘暮舟衣裳,脆生生道:“背剑哥哥,爹爹说这个姐姐生来便有一种怪病,本来是要到十八岁才发作的,但是因为那个什么咒,所以提前发作了。想要救她,便去瀛洲北部的积雷原。还是因为那个咒,只能是你带她去,以你为媒介,接雪原雷霆助她斩杀体内的坏东西。哦对了,脏哥哥,就是你的朋友,会跟我还有爹爹去南海。爹爹说借你的手落下一子,送你六道气旋,算是补偿你了,快快离去吧。” 法天象地消散,老迈到不成模样的金丹修士已然重伤,但他不敢起身,只敢跪在原地。 解龙镇外,杜湘儿面色煞白。 “九先生……不……疯陈默!” 她的耳边也传来了一道声音:“你啊,若告诉刘暮舟黄文有逆转光阴的法宝,路就走宽了。这下欠的账,你且还不完了。” 杜湘儿苦涩一笑,一念之差啊! 与此同时,几万里外的桃花观中,散步中的张青源猛然间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神色便异常凄苦。 “哎呦喂!姓曹的,你他娘坑惨贫道了!陈默,你大爷,读你姥姥的书,大祭酒都能忍的事情,你他娘忍不了?” 玄洲道宫之中,有个老道揉了揉眉心,呢喃道:“疯陈默,斩龙一事与我道宫有什么关系?非要拉我们下水?这个张青源,也是猪脑子。” 灵鹫峰上,武陵菩萨按着布袋菩萨肩膀,微笑道:“我佛慈悲,黄术不会死的,只是如来之路断了。借鸡生蛋,本就是你的不对,别再闹了。再者说,黄术品行不端,与我佛无缘。” 布袋菩萨怒目圆睁,怒道:“疯陈九!” 倒是昆吾洲的楼外楼,有个三百年未曾出门的老人抚须大笑:“这读书人,合我胃口,真疯啊!” 东海学宫,二先生无奈道:“辞了祭酒职位,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一碗羊汤,一碗浩然气。 书生正气滋养雷霆剑气,以楼外楼功法修成的雷霆剑气刻画道门符咒,斩了佛门暗子。 解龙镇里,陈默仰头望向天幕,所说之话,唯独天下元婴能听得见。 “天下兴亡,从来不是我瀛洲一家之事。我陈默今日借少年之手落下一子,恭请诸位下场!”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8章 做那当道芝兰 龙血河被陈默一脚截流,这条如同玉带一般自斩龙峰流出,一路南下过乌木国、巢风国,最终汇入蛟河,过渡龙峡后入卸春江去往东海的小河,自此断流。 可还没完,只见那道法天象地抬手虚按,龙背山的主峰斩龙峰,便在一瞬间下沉八十一丈,从四峰最高,变作垫底存在。 小镇之外,裴郇脸皮疯狂抽搐,实在是眼前景象太过震撼。 到了裴郇这个修为,有些事也是略有耳闻的,譬如千年前不庭山中曾有一场争斗,最终结果是瀛洲输了。 但这些事,裴郇只能装作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就是祸事。 可他回头看了一眼宋青麟,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老家哪儿的?” 宋青麟轻声道:“神水国蛟州飞峡县北峡镇,怎么啦?” 裴郇瞬间回头,“没事,就问问。” 他刚要动身,打算去看看钟离沁,可一抬脚便听见陈默言道:“裴宗主,作为钟离沁的亲姑父,你不会不知道那丫头体内有什么吧?那少年会帮她除掉体内隐患,现如今也只有刘暮舟能帮忙做到,情丝咒到时候自然会解开。” 裴郇闻言,神色正经了几分,一字眉微微颤了颤,重重抱拳,沉声道:“山外山要如何感谢九先生?” 陈默却道:“与我无关,谢那少年便是。替我转告钟离鸿,作为报答,刘暮舟可以向他提一个条件,他必须答应,不答应我就去钟离家坐坐。” 裴郇一愣,扯着嘴角问道:“九先生,万一那小子得寸进尺,要做钟离家的女婿可咋整?” 陈默笑道:“莫要小瞧少年壮志,他不会提这种要求的。” 而此时,法天象地终于撤去,陈默望着半死不活的龙背山主,沉声问道:“服吗?” 老者艰难起身,苦涩道:“服!龙背山封山十年,十年之内不收徒,也不准黄术离山出世。” 可此话说罢,老者便抬头望向陈默,声音沙哑:“九先生,险些让人借鸡生蛋,是我之错。但毁我龙背山,是九先生坏规矩了吧?” 陈默一笑:“你这还是不服。” 说罢,读书人微微跺脚,其余三峰皆下沉三十余丈。 老者忙告饶:“住手,我……我服了!” 陈默这才转身,冷冷一句:“有人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不听,非得我这种可以不讲理的人来才服气?你龙背山,好自为之吧。” 一步而已,陈默已经回了街头,到了已经准备离开的刘暮舟身边。 此刻刘暮舟背着钟离沁,少年人满脸血污,少女则是昏睡在少年背上。 读书人抬起手来,一只手按着一颗脑袋,微笑道:“那把剑是古剑,触碰之时便激发了她体内恶疾,也是因为这个,情丝咒才能如此轻易的被种下。如今咒与病,难解难分了,唯有解咒治病同时做。” 刘暮舟猛的抬头,沉声道:“这么说神水国或许是知道钟离姑娘身上病患的?这等事情,不该是只有家人才知道的秘密吗?陈先生修为通天故而知道,我能理解,但……” 陈默打断刘暮舟,方才刘暮舟说话,也就陈默能听见了。 “少年,人心险恶,你应当已经体会到了的。” 收回手,陈默又道:“她醒来之后,用灵气没关系,但武道修为保不住了。另外,黄术死不了,至少现在死不了。你杀他三次,第三次是实打实的斩了他的肉身,即便重修,修为也会大打折扣,看在我的面子上,起码十年之内不要再计较此事,如何?” 可少年只是抬起头,询问道:“宋青麟会如何?” 陈默微笑道:“我会收他为弟子,南下读书。哦对了,他让我告诉你,十年之后的八月十五他会返乡,将某个人的名字添进宋氏族谱,希望那时你也回去。” 刘暮舟咧嘴一笑,虽然脸上满是血污,但笑容极其灿烂。 “多谢陈先生,那我走了。” 至于黄术,刘暮舟只是看了一眼地上头颅。 少年心中平平淡淡一句:“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二次、十次、百次!” 陈默哈哈一笑,一挥手将黄术身上的乾坤玉扯出递给刘暮舟,笑道:“有志气,不错。东西拿着吧,不要白不要,有时候不必那么死板的。北上路途遥远,我用这最后的祭酒身份,送你三万里吧。” 说罢,读书人一抬手,少年少女已然消失不见。 但下一刻,读书人却皱了皱眉头。 他长叹一声,呢喃道:“是两个人到积雷原,还是一个人,全凭你们自身造化了。” 陈默拉起陈樱桃的手,笑问道:“樱桃,你是想要一座风景独好的山呢,还是想要一处可以看海上生明月的小岛?”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眨眼道:“我都想要,可以吗?” 陈默点了点头:“小时候是可以的,越长大就越不可以了。那我们就找一座海边的山吧?” 陈樱桃使劲儿点头:“好啊!” 但小姑娘又问了句:“别人家的山都有名字,我们的山要名字吗?” 陈默笑着点头:“自然要,爹爹是个读书人,咱们就叫……芝兰山,我们芝兰山,要截断一条路。” 小姑娘一愣,“啊?那要是拦住别人的路,别人生气来找我们怎么办?” 陈默神色淡然:“那就让他们找来试试,爹爹就是要做当道芝兰。” …… 玄风王朝东海岸,在卸春江入海口以北不足三千里的一处海边小城,有个青衣女子乘潮而来,落在了一块儿礁石之上。 这近四十万里水路,走的太累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金丹已成。 她略微感应了一番,签订的契约还在,那就说明小恩公活着,于是才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休养生息,还需要些年头儿,但最起码过了最凶险的时候,不必担心牵连刘暮舟了。 但此时,青瑶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子起码在三转的金丹气息。 她双眼微微眯起,心说修为比我高,但你要在海边寻我不痛快,那就试试! 转过身,两道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海边。 是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跟在个十四五的少年身后,少年锦衣华服,肉眼可见的贵气,脖子上还悬挂着一道金刚圈,起码是五阶法宝! 少年直愣愣的望着青瑶,就这惊鸿一瞥,已然被青瑶美色所震撼。 入海之后的青瑶,已然褪去了一层皮囊,模样与先前相差不大,但她本来就是绝色啊! 眼见青瑶眉头一皱,少年身后的中年人无奈摇头,笑道:“殿下,别失礼。” 少年闻言,这才回神,但脸蛋儿通红,明显是害羞了。 中年人又道:“可以说了。” 少年点了点头,这次看向青瑶的眼神,清澈了几分。 “在下玄风王朝赵典,只要姐姐答应与我签订契约,不需要是主仆契约。日后玄风王朝必然倾尽国力,助姐姐化龙。” 青瑶却是摇了摇头,“玄风太子对吗?等我很久了吧?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有主人了。” 说罢,青瑶头迈步踏浪而行,往南去了。 眼瞅着青瑶就要走远,那少年不知怎的,突然大喊:“不签也成,我可以送姐姐一座行宫,姐姐安心修养即可,我只想每月能见姐姐一次,将来若有什么事,姐姐护我性命一次就算还情了。” 赵典身后,中年人先生微微皱眉,可瞬息之间,他又望向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瑶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沉声问道:“就因为我这张脸?” 赵典也不否认,斩钉截铁道:“是!” 青瑶深吸一口气,心中呢喃:“玄风太子,总比小恩公福缘深厚些,这个交易也未尝不可。” 几息之后,青瑶化作一头隐约有了龙威的青蛟窜天而起,只留下一道声音:“三日之后,我去寻你。” 青瑶离去,赵典一脸开心,可转过身后,这位玄风太子的面色便平静了下来。 “莫叔,将父皇送我的临海城行宫腾出来,给她住。” 中年人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殿下何意啊?” 少年笑道:“来之前有消息,学宫要少一位九先生,多一位十三先生。九先生正直,宁折不弯,正好使得肢解瀛洲的算计告一段落,气运之龙的子孙后代,或许是我玄风一统瀛洲之机会。” 青蛟青龙,一字之差啊! 莫姓中年人闻言,轻声道:“但她已经有人主仆契约,殿下就不怕最终为他人做嫁衣?” 赵典微笑道:“那多简单,除掉便是。” 山巅的幼苗与山脚的幼苗,所见风景相差极大。同是十四五岁,有些人还十分稚嫩,有些人却在图谋天下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19章 天底下的巧合 眼前一阵恍惚,再看清周围之时,刘暮舟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但泼天大雪照旧。 体内凭空多了六道气旋,故而如此大雪对刘暮舟也没多大影响,只是钟离沁还在昏迷之中,刘暮舟便取出来厚毯子裹在身后,冒着大雪往北边走。 跨过一条河谷,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又爬上一座山的半腰,终于是瞧见了几户人家。此刻天已经黑了,坐落半山平地的三四座土坯房,唯独一户亮着灯。 刘暮舟回头看了一眼钟离沁,最终还是决定不走了,借宿一夜吧。 此地倒也奇特,几乎是架在悬崖上方的一处平坦地方,能瞧见大雪掩盖的田地十分规整,少说也有十几亩,想来地主是极其勤快的。 刘暮舟虽然没有地,但他知道懒人种不了庄稼。 沿着田垄间的小路往前,很快就到了那座亮着灯小院之外。 院子架在几块儿大石头上,用土填平了,上面才是屋子。 院边是一棵槐树,两人合抱那么粗。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暮舟觉得这树……有些怪异。 正看树呢,院子里有人声传来:“谁啊?下这么大雪,站门口做啥呢?” 刘暮舟赶忙转头,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便答复道:“老人家,我跟妹妹是南边儿来的,打算北上投奔亲戚,可这雪下的太大,妹妹冻病了。能不能……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可此时,刘暮舟的脖子被人使劲儿拧了一把,随即传来微弱声音:“骗子,谁是你妹妹,我比你大!” 刘暮舟疼的嘴角一扯,压低声音说道:“我骗你什么了?” 钟离沁冷哼一声:“你明明就认识曹景齐!” 少年哑然,若是说这个,那确实骗人了…… 屋檐下的老妇人已经披着棉袄走出来,在篱笆前看了一眼,见确实是两个孩子,这才着急道:“这大人是真不长心,孩子快进来暖和暖和。” 刘暮舟连忙说道:“谢谢老人家。” 可钟离沁却回头看了一眼槐树,嘀咕道:“刘暮舟,你没觉得这树有点儿怪吗?” 刘暮舟却望着弓着身子,干瘦的老妇人,有些自责。人家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还得让人出来受冻。 几步便到了青石台阶儿,明显是扫过的,但已经又落下一层雪。 老妇人艰难爬上去,边走边喊道:“老头子,赶紧的,把火生起来,这两娃娃都冻坏了。” 刘暮舟背着钟离沁上了台阶,问道:“回头跟你解释,陈先生说你有一种怪病,但暂时不会发作了,情丝咒也暂时不必理会。还有,站得住吗?” 钟离沁气笑道:“换你试试?” 刘暮舟却一脸认真,问道:“能换?” 姑娘翻了个白眼,挣脱刘暮舟,滑了下来。 “换你个大头鬼,扶我进去。” 进屋才瞧见,原来这屋子住着两位老人家。左手边是个炉子,老爷子正捅火呢,再往里是个很大的火炕,屋子里热腾腾的。 看这老夫妇,怕是八十往上,近九十岁了。 老爷子见两个孩子进来,笑着说道:“老婆子,我把里屋的炕烧一烧,你先给孩子们弄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钟离沁赶忙摆手,“不必这么麻烦的。” 老人却道:“有什么麻烦的,我们这地方,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生人,种着这么多地,我们两口子又吃不完粮食。” 实在是拗不过,老汉出去烧炕了,老太太则是在厨房忙活,弄得刘暮舟跟钟离沁怪不好意思的。 炼气士……说实话冻不着,也不饿。 钟离沁扫了一眼小屋,不大,很破旧,但干净。 但她看向院子边的槐树,总觉得不大对劲,于是说道:“晚点儿去瞧瞧那槐树,应该已经成精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感觉到了,它好像怕我。” 钟离沁白眼道:“你一身雷霆,哪个妖精不怕你?” 此时老妇人端着两碗酸菜面走来,刘暮舟赶忙起身去接。 钟离沁笑着说道:“谢谢婆婆,冒昧的问一句,婆婆今年高寿啊?还有这是哪里,我这傻哥哥不认路。” 老妇人闻言,笑着说道:“傻孩子,心真大。这里是醜持国徽州,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几乎无人管。我啊,今年九十一了,那老不死的,比我还大一岁呢。哦对了,听说外面正打仗呢,你们还是回去吧。” 钟离沁略微一皱眉,“醜持国?打仗?” 老妇人点了点头:“也是听之前路过此地逃难的人所说,北边儿的青木国都快打到醜持国京城了。虽然我这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见过当官儿的,但毕竟是醜持国建国之时所生,自己的国就要完了,哎!” 见钟离沁神色微变,刘暮舟便问了句:“怎么啦?” 钟离沁挤出个笑脸,摇了摇头,却以心声言道:“我要是没记错,醜持国建国于二百多年前,亡国都快一百二十年了!” 刘暮舟当即愣住,回过神后又望向老妇人,却又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而钟离沁又问了句:“婆婆家里……再没人了吗?” 老妇人长叹一声,老头子也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生了个儿子,本来好好的,可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发疯了似的要去做神仙,四处求仙问道,却四处碰壁。近五十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一点儿信儿也没有,我……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了。” 老妇人往炉子里添了一把火,呢喃道:“老余,别说了。” 刘暮舟脑中嗡的一声,抬头问道:“老爷子,姓余?” 老人蹒跚着往炕头走去,点头道:“是啊,多余的余。” 刘暮舟余钟离沁对视一眼,各自沉默了。 姓余,求仙问道近两百年…… 老两口十分和善,还特意给钟离沁熬了一碗姜汤,说家里就两间屋子,让兄妹二人在一个炕上挤一挤。 两人中间隔着旧棉被,躺下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算时间都快子时了,可谁都睡不着。 还是刘暮舟问了句:“年头儿都对得上,可是这老两口,活了两百年了?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改天换地了么?” 钟离沁猛的翻身,一把扯开棉被,望着刘暮舟,沉声道:“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 话未说完,两人突然同时起身。 “好重的阴气!” “不止,还有妖气!” 钟离沁喊了一声没骨头,一个瞬身便穿墙而过。 刘暮舟则是甩了一张符箓,紧随其后到了院中。 两人先后落地,可出去之后才发现,整座院子已然被槐树的枝丫藤蔓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槐树那边有个出口。 妖气来自于槐树,而阴气,在外面! 刘暮舟几步走到树底下,瞧见外面两道身影之时,便扯了扯嘴角。 只见风雪之中有着两道身影,一人穿黑一人穿白,一个帽子上写“天下太平”,另一个写着“一见生财”。 少年没忍住一句:“什么玩意?鬼?” 钟离沁点了点头,“城隍庙的阴差,黑白无常。” 紧接着,刘暮舟听闻有人言语:“两位小道友,权当没看见吧,别掺和,他们看不见你们的。” 而此时,白无常长叹一声,开口道:“道友,一百多年了,新任城隍已经到任,他们两人已经多活了一百多年,差不多了。今夜若还要阻拦,就别怪我们兄弟不讲情面了。” 槐树之中,也有人声传来:“我也早就说过,余闲究竟是死是活,给我个答案,起码让他们夫妇安心上路了。” 黑无常冷哼一声:“妖槐!莫要得寸进尺,他们寿元早尽,我们阴差拘魂天经地义!百余年来,你耗尽元神去吊着他们一口气,如今你自己也是风烛残年,不要闹得大家不好看!即便我们不来,你还能活几日?” 槐树声音沙哑:“我只是想知道,余闲究竟是死是活。我是他们祖上种下的,我得报恩!” 结果此时,一道雷霆剑光生生穿过老槐树所布设的屏障,走入了风雪之中。 “死了,我杀的。” 钟离沁随后走出,沉声道:“是我们杀的,那余闲自称余半仙,在南边搜罗未出阁的女子,将人制成人傀,伤天害理,我们碰上了,自然要杀!” 雷霆出现的一瞬间,老槐树便是苦涩一笑。倒是黑白无常,没有那么怕,毕竟他们是有官身的阴差。 老槐树收回来自己的枝丫藤蔓,片刻之后,有个老迈身影自槐中走出。 老人望着刘暮舟,深吸一口气,问道:“当真吗?” 刘暮舟点了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人深吸一口气,对着刘暮舟与钟离沁抱拳:“多谢万里相告,老朽无以为报,几两残躯,也能助长些修为,二位自取吧。” 话音刚落,刘暮舟与钟离沁各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周围之时,却都愣住了。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哪里有亮灯的屋子,哪里有老槐树?哪里有被雪覆盖的良田? 天已经亮了,大雪之中唯独一片荒野,身后只是一棵干枯树桩。 钟离沁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别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她看向槐树,却道:“千年槐,已经死了,你看中间那两块方方正正的木头,恐怕就是我们听到的残躯了。” 她看向刘暮舟,刘暮舟也看向了她。 刘暮舟伸手抹了一把脸,呢喃道:“我们运气是不是太差了点儿?有这手段的人,弄死我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钟离沁拔出没骨头,撇了撇嘴,嘀咕道:“还不算太笨。” 结果此时,身后枯萎槐树突然散发一阵光华,一枚钱币就这么悬浮在了半空。 是一枚大钱材质的方孔钱,钟离沁伸手将其抓住,却诧异道:“错版钱,两面都是天下大同。” 刘暮舟闻言,当即一愣。 而此时,有个胡子拉碴的挎刀青年转身御剑而去。 “混小子,警醒点儿好,天底下所有的巧合,九成九是人为的。有些辛苦争取到手的机缘,不拿你就是是傻子。但那些白白送上门的,你就要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刘暮舟咧嘴一笑,轻声道:“谢了,你要去干嘛?” 曹同笑道:“寻求破境,然后去山外山,问一场剑。”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0章 她在利用你 大雪山中,刘暮舟望着手中双面都写着天下大同的方孔钱,大概是明白曹同的意思了。 他将这枚错版大钱高高抛弃,落在手中之时,笑着说了句:“像你那样我暂时做不到,只能是大同停步。” 钟离沁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刘暮舟收起那枚钱币,微笑道:“是曹同,给我的一次……警告吧。” 天底下没有那般巧合的事情,更没有什么机缘会平白无故送上门来。每当不劳而获之时,要小心。 转过头,刘暮舟对着钟离沁说道:“他说,他要寻求破境,然后去山外山问剑。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山外山弟子吧?我这把剑的剑鞘……估计就在山外山了。” 钟离沁长叹一声:“是啦是啦,你画符之时我就想到了。这把剑的主人叫做虞丘寒,拜师于扶摇楼,但学的楼外楼剑术。我娘说,虞丘寒本来可以不死的,但他却故意受了我爹一剑。他临死之前将剑鞘留在了山外山,让人将剑送给了他的小师弟,就是曹同。” 顿了顿,钟离沁无奈道:“想拿回剑鞘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两种法子,就是像曹同一样问剑,赢了拿走便是。另外一种,就是剑脉传人去取,比较之下要简单很多,只需要赢过三个同龄人。” 刘暮舟闻言一愣,“算你吗?” 钟离沁摆了摆手:“当然算。” 少年嘴角一扯,“那还是先算了吧,猴年马月才能打得过你?” 事实上,刘暮舟对于钟离沁散去的武道修为,可惜至极。明明都是宗师了,散了真是可惜。 可钟离沁好像并不在意,还说她练武是闲来无事,就是个空壳子,没什么好可惜的。 穿山之时,钟离沁看着舆图说道:“去积雷原将近二十万里地呢,真要走着去,不知得多少年月。可以搭乘云舟赶路,但各国都只跟关系好的别国开辟航线,咱们得断断续续赶路,看看半年光阴能不能赶到吧。喏,錾风国渡口不算太远,御剑过去,几千里而已,御剑过去两日便到了。可是你又不会御剑……烦死了!” 什么云舟、渡口之类的,本就听的刘暮舟一头雾水。此刻又听钟离沁说御剑,刘暮舟神色便有些古怪了。 “御剑……我真不会啊!” 钟离沁呵呵一笑,白眼道:“你要是会,那就完了!剑修到了灵台之后才能以御剑,你体内九道气旋都不是自己修来的,御个鬼的剑。还是老老实实走吧,你顺便将根基打磨一番,压不住之前,千万不要着急破境。” 刘暮舟点了点头:“你不着急就行,我也无处可去,帮你治病正好是个事由。” 说到此处,刘暮舟便问了句:“病,到底是什么?” 钟离沁闻言,转头看了刘暮舟一眼。 “算了,都过命的交情了,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生来体内便有一道剑魂,被封印在我体内,但它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反噬我。六岁与十二岁时都曾发作,照理说第三次是在十八岁了,但因为情丝咒提前了。我若不斩杀它,将来它就是我。” 也是此时,刘暮舟说了句:“是没骨头牵动了剑魂,所以才被人种下情丝咒对吗?没骨头在琴瑟湖不过几年而已,神水国又是怎么知道你要去取剑,又怎么笃定你一定会中招?” 话说的很委婉了,说完之后,刘暮舟就看向了钟离沁。 少女闻言,桃花眸子微微有些伤感,呢喃道:“你都想得到,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无非是山上的亲朋长辈不想我活着。” 此刻两人已经翻过一座大山,到了山下,风雪明显小了许多。 钟离沁不太想说起这个话题,便问道:“刘暮舟,你成为炼气士之前,最想干的是什么事?” 刘暮舟想都没想就答复道:“好好跑船,挣够三百两银子还债,把宋伯的名字写回族谱,给宋伯换一个好一点的墓碑。之后要是有余钱,就把房子修一修,再攒点儿钱,娶个好看点儿的媳妇儿。之后的,再没想过了。” 他反问道:“你呢?” 钟离沁却好好想了想,然后答道:“活过十八岁。” 刘暮舟愣了愣,没有继续发问,可心里却说了句,一定活的过的。我刘暮舟烂命一条,此去积雷原一定要帮你除了剑魂。若是活的长久些,就好好修炼,一定查清楚当年是谁害我,使得宋伯为我背黑锅而死。若是死了,也就死了。 对刘暮舟而已,多活一天就是赚的。 他哪里知道,因为情丝咒已经催发的缘故,他的心声,钟离沁是听得到的。 …… 北去路上,刘暮舟除了炼气之外,就是与钟离沁对练。虽然每天都会长进一些,但总是做不到将剑气外放,至多只能将自身雷霆剑气附着于长剑之上,杀力极高,但只能近战。 钟离沁就很简单了,教某个只知道养剑气的家伙最基本的剑术就已经很好玩儿了。 转眼而已,十数天便过去了,穿过眼前大泽,便是錾风国的小型渡口了。 而此时,年关将近。 对于钟离沁而言,过年没什么。可她看得出来,刘暮舟好像把过年看得很重。 千里大泽,舆图上看去不过拇指大小的地方,但放在眼前,简直是震撼人心。 钟离沁剑刘暮舟这般模样,便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都是见过元婴修士的人了,比天底下九成九的炼气士都强,能不能稍微不要显得这么没见识啊?这大野泽在瀛洲大泽之中排名第三而已,我们要去的积雷原就在北泽之畔,那才是瀛洲第一大湖。” 事实上这一路上,钟离沁也没少给刘暮舟普及一些常识。 幸好这句话识字,否则解释起来可麻烦了。 刘暮舟挠了挠头,干笑道:“我尽量,尽量。对了,我看舆图所示,湖东边儿还是錾风国地界儿,但西边就是流苏国了,流苏国占地很大啊,都有好几个神水国那么大了。” 钟离沁嗯了一声,收起舆图,解释道:“因为流苏国与玄风王朝交好,流苏国皇帝的姐姐,如今是玄风皇后。对于玄风王朝而言,随便帮帮忙,就让流苏国变成傲视瀛洲中部的庞然大物了。” 顿了顿,钟离沁言道:“走吧,前面应该有载客的飞舟,咱们先去岛上渡口打听几时有船。” 刘暮舟点了点头,跟着钟离沁,没多久便到了一处码头。 隔着老远刘暮舟便发现,船夫都是凡人,但这些小船,却都有灵气涟漪。想来这便是能靠着神仙钱驱动的飞舟了,与吕玥接走宋青麟时,所用差不多。 两人才到边上,几个跑船的已然凑上来。 “去渡口吗?一位二百两,再等两个人就走!” “包船不?五百两银子,上船就走!” 刘暮舟脸皮直抽搐,心说这些人抢钱怎么着?过个湖而已,至于吗? 他干脆压低声音说道:“不行你御剑过去,我自个儿等一会,省点钱。” 钟离沁回头瞪了他一眼,以心声说道:“别乱说话,若非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就算是金丹修士要去搭乘云舟,一样要掏这过路钱的。渡口修建,必须是在有山神水正、也就是所谓有灵之处。但在当中动土,自然会对人家有所损耗,故而这买路钱,是必须要交的。他们赚的钱,自己就能到手四成,其余五成是要给这大野泽湖君的,剩下一成则是给渡口的租船钱。” 刘暮舟嘴角抽搐,心说炼气士怎么还跟凡人一样?就像刘暮舟跑船,要交租船钱、过河钱、停船钱…… 他只得嘀咕一句:“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结果此时,不远处船上,有个穿着单薄衣裳的少年人高喊一声:“两位三百两,不等人,走就上船。” 刘暮舟闻言,二话不说抓起钟离沁的手腕儿就往那少年去。 “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曹同给我的钱我要还的!” 钟离沁也没说什么,毕竟身边这家伙,成为炼气士之前,最富的时候才有二两银子的身家……不过对于该花的钱,他可半点儿不省。 可两人还没上船呢,便听见后方骂骂咧咧:“钻钱眼儿里的小杂种,这般倒行市,我们生意咋个做?” 上船之后,刘暮舟见少年眼神躲闪,任由人家咒骂,就是一句话不说。 但那边的话越来越难听,“小王八蛋,你那野爹当初咋没把你飚墙上呢?晓得你缺钱,咋不让你那病秧子姐姐开个侧门儿,挣些夜合钱呢?回去告诉她,但凡开门,我第一个光顾!” 撑船少年面色铁青,却没敢说话。 刘暮舟望着眼前十三岁撑死的少年,一下子想起当年自己刚刚跑船时所看的那些脸色、挨得咒骂了。 他猛的转身,望向那几个中年人,眯起眼冷声道:“闭嘴!老子爱坐谁的船就坐谁的船!” 毕竟是炼气士,那几人也不敢惹,只能一个个嘟嘟囔囔的转身。 钟离沁则是望向刘暮舟,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他平常挨骂,多半都懒得搭理的。 此时小船也开动了,少年扶着一根木杆儿,小船很快就悬空而起,直往湖中央去。 这其实算是刘暮舟第一次坐会飞的船,但他根本就没心思去看下方风景。疾风之中,刘暮舟望着前方少年,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天能跑几趟?拉的满吗?” 前方手扶摇杆的少年闻言,略微沉默之后,这才开口道:“运气好了跑两趟,大多数时候一趟。除非他们都走了,否则我拉不满的。” 钟离沁接着问道:“租金呢?” 少年也没藏着掖着,轻声道:“租金倒是不算太贵,錾风国将大野渡租给了玉带山九十九年,玉带山的神仙老爷们都不错的,船不需要租金,只抽水钱。” 刘暮舟叹道:“我以前也跑船,跟你简直没法儿比,我跑了两年多,都没挣够一百两。照理说,你挣得不少了吧?怎么还缺钱呢?” 钟离沁扯了扯刘暮舟袖子,压低声音说道:“极速之下的罡风,凡人遭不住的,长久如此,寿元会大打折扣,这是拿命挣钱。干这个大概最少五年,否则走不掉的。” 刘暮舟心头一惊,果然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挣得不少了,为什么还缺钱?” 或许是听到刘暮舟说他也是跑船的,少年打心眼里觉得亲近了些,于是说道:“爹娘死的早,我是姐姐带大的。现在姐姐病了,吃的药很贵,别的地方买不到不说,干别的我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但少年忽然一笑,轻声道:“但是我很快就能攒够钱,只要买下一枚丹药,就可以治好姐姐了。” 刘暮舟没有再说话,而是迈步走到了船头,站在了少年前方。 钟离沁微微一笑,她看出来了,刘暮舟是要为这少年挡一个时辰风。 一个时辰之后,船即将落下,刘暮舟却掏出一枚重钱递去。 “不是可怜你,这枚钱给你,我的事情你也要帮我做。” 少年望着那枚重钱,猛的一咬牙,沉声道:“你说!” 刘暮舟给钟离沁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明白了过来。于是乎,刘暮舟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淡淡然开口:“日行一善,替我积德。或许五年或许十年,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到时候你要是没做到,就要承受没做到的代价!” 话音刚落,钟离沁一把抓起刘暮舟,以极快的速度飞往湖心岛。但在少年人眼中,就是两位神仙在一瞬间消失了。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即便将来真有再见之日,刘暮舟也不见得还能认出他来。 但对于所谓因果,刘暮舟已经深有体会,所以才会提出个条件,权当让他还这个人情了。 但二人离开之后,湖边就多了个一字眉汉子,汉子身边是个挎剑女人,模样也就三十出头儿。 汉子看着渡口放向,叹道:“这小子,狠起来真狠,善起来,也还不错。夫人,别说沁儿到底对他有无什么感觉了,就算是真有,也该是兄长与嫂子的事情,咱们插手其中,不太好吧?” 女子转头冷冷看去,“你闭嘴,管好你儿子再说!” 汉子点了点头,抬手便是一道符箓,贴住嘴巴。 女子见状,翻了个白眼。 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落在岛上,钟离沁松开刘暮舟,没好气道:“这时候倒是大方!” 刘暮舟挠了挠头,干笑道:“我以前也老是想着,什么时候能拉一个老神仙,神仙给我一大笔钱,我还完债,还能娶个媳妇。” 我没遇到,我让跟我一样的人遇到也行嘛! 钟离沁撇嘴道:“既然这么大方,之后云舟的船票你也买呗,不多,我们只坐一天,北上三万里,大概就是六枚小钱。” 刘暮舟笑道:“黄术的乾坤玉中有些钱的,够用。” 姑娘一抬头,“喏,那就是渡口,晓得你又要没见识了。” 刘暮舟抬头望去,当即嘴角一扯,沉声道:“这么大的船?你们管它叫舟?” 抬头望去之时,才见前方半空中有一艘至少百丈长的巨大船只停靠在山巅。 钟离沁憋着笑,拍了拍刘暮舟肩膀,解释道:“这样的船,天底下就八艘,一洲只有两艘而已,咱们不坐这个。我看这像是灵洲去往玄洲之后自北边而来的船,在这里歇脚。” 这个刘暮舟倒是知道,不庭山方圆百万里不许船靠近的。所以南来北往的船,都要绕道。 倒是不远,刘暮舟跟着钟离沁到渡口问了问,说是北去鹿尾国的船黄昏便到,刘暮舟干脆掏钱买了票,与钟离沁上了高处月台。等了没多久船便来了,拢共也就上船十余人,天黑之时,云舟已经远离大野泽了。 两人住的是一间小屋子,摆的下两张床,有出窗户可以打开。 头一次搭乘云舟,刘暮舟便走出屋子,往甲板上去了。 甲板当间有类似于长廊的棚子,下方摆了四方桌,坐在当中吃饭喝酒的人不少。 刘暮舟不会喝酒,便绕去边缘围栏处,望向眺望了一番。 此刻云舟刚好路过一处城池上空,万家灯火,风景绝好。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要在外面过年。也不知道灵眸母女帮忙看过屋子没有,入冬下雪,房子没被压塌吧? 又有谁想得到,几个月前还忙碌于渡龙峡的少年,现如今竟然站在会飞的船上,成了人模狗样的炼气士。 不久后,刘暮舟回了屋子。钟离沁在床上打坐练气,刘暮舟实在是无心修炼,便躺在床上,却不知为什么,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但这一睡,刘暮舟便陷入了一场梦境。 他只觉得耳边不断有人说话,声音明显就是钟离沁。 “刘暮舟,你被骗了。知道为什么非得是你才能替她除掉我吗?对,是因为情丝咒,但也因为你受天雷淬体之后,自身便携带着纯粹天雷。积雷原,是这方大千世界之中唯一一处拦不住天外雷霆风暴的地方,他们是要以你为媒介来除掉我。我死了,你也得死!” 梦境之中,刘暮舟在一片漆黑当中,只有钟离沁的声音,却没有她的身影。 “我是十洲尚在之时的剑修,上古剑修,我知道无数上古遗迹在什么地方,我的剑术放在当今,无人能敌!” 刘暮舟眯起眼睛,沉声道:“你是她体内的剑魂?” 声音再次传来:“自然是,刘暮舟,她模样不差吧?将来还会更好看的。而且她是先天剑体,你只要夺取她的阴元,剑道资质会拔高一大截儿。你们身上有情丝咒,你只要按我说的,便能让她任你摆布。若你能夺了她的阴元,再有我的指点,将来我帮你取得昆吾神剑,我定能让你成为这方天地数千年以来,第一个九境!” 那道声音虽然是钟离沁的,但语气与她截然不同,听的刘暮舟十分难受。 但刘暮舟听完之后,却是一副好奇模样,问道:“你不过一道剑魂,要如何夺取她的肉身?” 那声音笑盈盈道:“你只需要借助情丝咒破了她的处子之身,我自然会有办法的。你放心,若事成,你便是我的恩公,我自会服侍在你身边,况且我活了多久,我懂的,小姑娘未必就懂。” 漆黑之中,刘暮舟舔了舔嘴唇,又咽下一口唾沫,轻声问道:“能不能……先让我见识见识?” 那声音乐得咯咯的,“果然,男人都好色,不分老幼青壮。罢了,我就让你在这梦境之中,先尝一尝。” 话音刚落,刘暮舟周边风景一变,已然身处一间屋子当中,前方床上,正是一丝不挂却背对着刘暮舟的钟离沁。 只扫了一眼,刘暮舟当即闭上眼睛,却又笑道:“你过来,这样有意思些。” 那道声音魅惑一笑,“好,就来了。” 几息之后,微弱热息已经扑在了刘暮舟脸上,刘暮舟明显感觉到一双胳膊挂着了自己脖子上。 “可以睁眼了。” 刘暮舟冷笑一声:“好!” 说罢,少年猛的睁眼,却不往下看,而是直视那张极其熟悉的脸。 下一刻,刘暮舟猛然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掌当中雷霆迸发,轰的一声,便将女子按到了地上。只听见一声惨叫,周遭再次变得漆黑。 刘暮舟眯起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般怒气,沉声道:“你果然惧怕雷霆!谁给你的胆子用她的模样?钟离姑娘才不会像你这样,你给老子换一张脸!” 一团漆黑之中,刘暮舟掌心的雷霆便是亮光,在那团亮光映照之下,那张脸也换了个模样。至多二十余岁,一样貌若天仙,但因为雷霆缘故,她此刻面色略显狰狞。 “这只是我借助情丝咒送来的一缕神念而已,你知道要杀我需要多庞大的天雷吗?她只是在利用你,一旦到了积雷原,你只会跟我一起死!” 刘暮舟面无表情,手中雷霆剑气加重了几分,那女子当即化作云烟。 站起身,刘暮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是我的事情。” 可此时,他突然觉得小腿一疼,大梦惊醒,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钟离沁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小腿。 姑娘板着脸,没好气道:“起来!怎么睡这么死?下船了。” 来这么赶忙起身,挠了挠头,干笑道:“做了个梦。” (不好分开,就写到一章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1章 荒野相逢搭个车 “一觉睡了都快一天一夜,你一个炼气九层,哪儿来的这么多觉?” 都已经下船了,钟离沁还嘟嘟囔囔的。 刘暮舟并未将梦中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他觉得若真是如此,以钟离沁的性子,不会瞒着不说的,除非她自己也不知道。 依旧是一处小型渡口,建在山上。走下去时有人守在路上,收下山钱。不过倒是没有大野泽那么贵,一个人五十两而已。 此地已经算是瀛洲中北部了,之后有近万里路是没有渡船的,只能步行。 到了山脚下的小镇,本以为会直接往北走,没想到钟离沁一转身进了镇子,径直走去了一处铺子。 刘暮舟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方写着青玄二字。 之前钟离沁说过,天下四大商号,瀛洲青玄阁、玄洲无为观、昆吾洲的破甲山,还有灵洲的万妖洞。这四家铺子极多,什么都收什么都卖,只要钱到位就行。 看过之后,刘暮舟便听到钟离沁在里面说:“给我十张举轻若重符,符箓、炼丹、阵法浅解各一本,再拿一本架子拳谱。养骨丹、生肌丹各三瓶。刘暮舟,掏钱!给你用的。” 刘暮舟哦了一声,结果就掏出去了一枚重钱。 所以直到出门,他还觉得肉疼,于是嘟囔一句:“果然啊!穷文富武!” 少年少女出了挂着青玄牌匾的铺子没多久,方才卖东西的那位掌柜,便自抽屉里取出来了两张画像。不是刘暮舟与钟离沁,还能是谁? 中年掌柜笑了笑,呢喃道:“巧了,两单悬赏竟然结伴而行?” 自语过后,他便自抽屉中取出两枚纸鹤放飞了出去。 钟离沁翻看着那本烂大街的架子拳,听到刘暮舟声音后,呵呵一笑,“想太多了你,凡俗市井当中,书卖的可不便宜。” 说罢,她随手将拳谱丢到身后,刘暮舟赶忙一个箭步上去接住,嘟囔道:“你自己都说书贵……” 钟离沁懒得跟他计较钻钱眼的事儿,只说道:“你的炼气修为一时半会无法突破的,起码等你吃透九道气旋之后再想着筑灵台。但武道修为,可以想想法子往先天三品去靠,到了先天三品之后,遇上灵台一变的修士就能对付了。 刘暮舟翻看着手中薄到只有不到十页的拳谱,想到这玩意儿要一枚小钱,就一阵心肝儿疼。 “这架子拳……就五步八式?” 钟离沁这会儿看阵法浅解呢,所以只随意点头,漫不经心道:“这是故去的一位一品大宗师所著,集天下拳法基础而大成,但好多人看不上,所以这么便宜。但我娘说,若是以此拳法为架子,将来学什么拳都容易。最早叫查滑拳、查拳,现在叫架子拳。因为只有五步八式,所以也叫五步拳。” 说罢,又将三本浅解依次丢出去。 “这些你自个儿琢磨去吧,画符你好像挺有天赋的,可以着重琢磨琢磨,可以卖钱的哦。” 一说能卖钱,刘暮舟眼中一下子有了光。 结果下一刻,钟离沁随手一挥,四道符箓便依次飞来,贴在了刘暮舟手腕与脚踝,符箓一闪而逝,可刘暮舟却觉得手脚沉重,很难挪动了。 “这样……怎么赶路?” 钟离沁回过头,眨了眨眼,微笑道:“我想了想,就算我们现在就可以到积雷原,你的修为不够、肉身太差,没法儿帮我的。所以……慢点儿就慢点儿吧。再说都要过年了,咱们找个大点儿的客栈住下,过完年再赶路。” 听到停下过年,刘暮舟一下子笑了起来。 于是走出小镇之后,刘暮舟便将剑背在了身后,一边演练架子拳,一边跟在钟离沁身后。 走了几十趟拳之后,刘暮舟便嘟囔道:“怪不得烂大街了都没人练,我这五步八式,都经不住人家一脚……” 钟离沁闻言,转身倒退着走路,冲着刘暮舟说道:“不会啊!我跟我娘都是这么练的,练出来一个宗师一个大宗师了,还不能证明这架子拳不错?” 刘暮舟嘴角一扯,无奈道:“那你出门在外只要自报家门,谁还敢惹你?” 钟离沁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人要靠自己的!” 可我不求你们是我的事情,我求了,你不来,就别怪我生气了! 哼!长这么大我就求过你这个姑父一次,居然不来?回头路过飞泉宗,我一定跟姑姑告状! 两人所行道路,是往来于流苏国跟青木国的官道,或许是快过年了的缘故,所以路上并无什么人。 直到将近午时了,才有一驾马车自后方驶来。 钟离沁坐在前方大石头上等刘暮舟,刘暮舟则是满头大汗,辛苦练拳。 马车不算小,四匹马拉着,路过之时刘暮舟正好拉起了个拳架子,正对着马车。 满脸络腮胡的车夫转头看了一眼刘暮舟,微微一笑,似乎是觉得一个少年人在路上练拳,挺有趣的。 马车窗帘也掀开了一角,刘暮舟清楚瞧见掀开帘子的是个白衣女子,更里面似乎是个老人。不过那白衣女子瞧见刘暮舟之后,眼中似乎带着些许诧异。 几息之后,马车疾驰而过,刘暮舟的视线也跟着望去。 钟离沁自然瞧见了掀起帘子的白衣女子,也看见了其诧异眼神,更看见了刘暮舟那久久未曾收回的目光。 也不知为何,姑娘脸一黑,凌空甩去一张符箓,贴在了刘暮舟后颈。 少年人险些一个踉跄。 “你打个招呼行吗?” 钟离沁冷哼一声:“走快些!天阴成这样,多半要下大雪了。”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只得加快速度,嘴里却嘀咕一句:“瑞雪兆丰年嘛!过年多下雪还不好?” 庄稼人最怕冬天干了,冬天不下雪,来年麦子都长不好。 贴着这些符箓,虽然不是太重,但每每挥拳挪步,就有数倍重力施加与手脚,刘暮舟内衬已然湿透了。 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雪。 刘暮舟取出红伞递给钟离沁,自己继续练拳。 约莫到了午时四刻前后,雪花便如同树叶子一般往下砸,天空中还时不时传来几声雷鸣,大中午的,天色竟是暗了下来。 钟离沁原本走在前方的,随着雪越下越大,便慢了下来,虽然没给刘暮舟撑伞,却陪在他身边。 “前面找个地方歇歇脚吧,雪小一些了再走。” 刘暮舟嗯了一声,“还没吃饭呢,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吧。” 在转过一个山坳之后,上坡走了几里地,离着老远便瞧见了一处破庙,有一架马车停在庙宇外面。 刘暮舟嘀咕一句:“被人占了。” 钟离沁抖了抖伞上的雪,撇嘴道:“又不是他们家的庙,跟我走!” 庙其实不破,只是荒废了而已。当间一座正殿,坐北朝南,东西各有一间偏房。 走进去之后,马车上的人在东侧,钟离沁转头看了一眼,东房当中有三个人,就是方才驾车的络腮胡汉子,还有个姿色上佳的白衣女子,以及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看过之后,她便到了西边屋子,刘暮舟晚了一会儿才来,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堆干柴。 抖了抖身上的雪,刘暮舟一边生火,一边说道:“车夫是武道先天吧?几品我看不出来。” 钟离沁没开口,以心声言道:“三品,估计是护卫什么的。” 话锋一转,钟离沁眯眼问道:“觉得那个白衣女子好看?” 刘暮舟没听懂言外之意,还摇了摇头,嘀咕道:“论好看……比不上青瑶。别说青瑶了,我觉得都不如你。” 钟离沁深吸一口气,刚要出拳解恨,却突然听见对面言语,是那白衣女子说话,声音不算太小,但刘暮舟若不是炼气士,也听不见的。 刘暮舟听得见看不见,但钟离沁的黄庭修为,这两堵墙跟不存在是一样的。 那白衣女子往外看了一眼,眼睛眨了眨,睫毛之下,略微带些伤感。 “我爹娘会怎么样?” 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取出酒囊灌下一口,微笑道:“文博兄起码会被加封为侯爵,官位直升当朝宰辅。嫂夫人的三品诰命夫人少不了,你弟弟陪侍太子,将来便是东宫詹事。” 白衣女子苦笑一声,笑声之中却又带着几声讥讽。 “那就行,起码把我卖了之后,让陆家成了流苏国头等门阀了。” 中年人笑了笑,轻声道:“萃潼啊,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流苏国皇后必须是玄风王朝的公主,太子非你不娶,你若不离开,不止陆家会遭难,流苏国也会受牵连的。” 白衣女子神色冷漠:“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拦得住吗?” 中年人无奈道:“是拦不住,但事就是这么个事情。雪停之后,再走个两百里,青木国那边接你的人就来了。下嫁青木国,你也是皇妃,荣华富贵依旧。” 女子再不言语,对面屋中,刘暮舟与钟离沁对视一眼,都已经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钟离沁看着刘暮舟,思量片刻,还是忍住没说话。 她知道刘暮舟手中有一枚错版大钱,那做什么决定,就是刘暮舟自己的事情了。 但她最终还是说了句:“这些小国都有三境供奉的,若实在是想出头,就得装成高人,没骨头够唬人的。” 刘暮舟笑了笑,点头道:“不着急,先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眼儿里觉得那白衣女子,有点……不真诚。 而此时,对面屋子里,络腮胡车夫走了出来,往西边屋子看了一眼,又露出个善意笑容。 刘暮舟见状,也笑着点了点头。 厨房回头之后,轻声言道:“老爷小姐,这雪多半是小不了的,趁着还没有下更大,咱们赶路吧。我记得前面几十里是有个客栈的,夜里可以在客栈歇脚,起码有个暖和住处。” 屋子里中年人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便出来了。 白衣女子走出来时,却又看了刘暮舟与钟离沁。回过头后,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却又收了回来。 女子冲着前方言道:“叔父,这荒郊野岭的,咱们既然碰到了这两位少侠,反正咱们马车也大,就一起走吧。” 一转头,她露出个善意笑容,询问道:“逆旅相逢,也是缘分,咱们结伴而行吧?”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却转头看向了车夫。 车夫笑着点了点头,中年人这才言道:“好啊,相逢荒野逆旅,确实是缘分,就看那二位愿不愿意了。” 不等刘暮舟开口,钟离沁便起身笑着抱拳:“那就叨扰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2章 烦劳刺我一剑 马车确实宽敞,三个方向可以坐,门在后方,当间竟然还能摆放一张茶几。桌上有炭炉小茶壶煮水,白衣女子端坐,正在煮茶。 都坐过会飞的船了,这奢华马车便也不算什么了。 而此时,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笑着问道:“我看你们,岁数不大吧?也就是十六七岁,怎么就这么待在荒郊野岭的?” 说话时,他看了一眼刘暮舟与钟离沁靠在座椅边上的剑。 刘暮舟微微一笑,答复道:“我们两家的大人都是习武之人,让我们出门历练历练。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就随便走走。” 中年人一笑,“小小年纪便出门历练,不错。” 也是此时,白衣女子笑着问了句:“相逢即是缘分,我叫陆萃潼,流苏国人氏,这是我叔父,在流苏国也是有官职的。赶车这位是阳叔儿。我自报家门了,你们方便说吗?” 钟离沁咧嘴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东海人氏,叫钟离沁。他叫刘暮舟,南方人。” 中年人听到东海二字,面色微微一变,但想到玄风王朝并无姓钟或是姓钟离的权贵,神色这才平复了几分。 钟离沁问道:“陆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陆萃潼神色之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却又挤出个笑脸,轻声道:“往北,去青木国。来,你们岁数小,酒不给你们了,喝点儿茶吧。我有个弟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 刘暮舟便端起了一杯茶,又以余光扫了一眼陆萃潼。 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暮舟本能的对这女子有些许反感。特别是方才她眼神之中的一丝伤感,刘暮舟总觉得是她故意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在龙血河边见杜湘儿。 抿了一口茶,刘暮舟才放下茶杯,转身往窗外看了一眼。但此时耳中却传来一些声音,像是马蹄轰鸣,起码在几里之外。 刘暮舟望向钟离沁,但她好像并未发现。 钟离沁则是时不时与陆萃潼聊两句,少女每次转头,都是望向陆萃潼的眼睛的。 略微熟络之后,陆萃潼望向刘暮舟,笑问道:“我看你在路上练拳,阳叔,你觉得他练的怎么样?” 前方驾车的大胡子笑道:“不错的,虽然练的是架子拳,但走的很稳,想来武道也是入了品的。” 刘暮舟闻言,笑着答复:“前辈慧眼,晚辈也就是个先天七品。” 但刘暮舟心里对她的厌恶,又重了几分。 从在破庙的时候,她好像就在故意拔高声音让刘暮舟二人去听。上车之后,又主动去提起自己的来历以及车夫武道修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大雪路上,不太好走,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天色都已经沉了下来,马车才到了一处官道旁的客栈。 刘暮舟拿起剑率先下车,此时大雪依旧,不见丝毫减弱。 钟离沁突然以心声说道:“你好像有点儿不喜欢陆萃潼?” 刘暮舟嗯了一声,他暂时又做不到心声传音,多余的自然不敢讲。 正此时,客栈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尖锐声音当即传入耳中:“呦!这大风大雪的,几位赶紧进来。二愣子,快来,将马牵去棚里。” 是个模样三十出头的妇人,盘发脑后,模样清秀,但一身厚重棉袄也拦不住崎岖山势。 门里又走出来个青年人,二话不说便去解绳子,三两下便拉起马,往后院儿马棚走去。 妇人一脸笑意:“快进来,这不长眼的老天爷,可苦了几位了。” 阳叔抖了抖身上的雪,抬头望向客栈,又看了看妇人,笑盈盈问道:“这客栈换东家了?老薛父子呢?” 妇人眼角肉皮微微一扯,这一幕被刘暮舟尽收眼底。 少年暗自叹息,心说估计又他娘遇上黑店了。 刘暮舟尚不自知,从前不怎么骂人的他,自打在龙背山娘娘老子的骂了之后,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知不觉的,他娘的三个字就时常用了。 而此时,妇人长叹一声,摇头道:“看来这位客官是老客了?是,我接手客栈才个把月,老薛的儿子病了,他也盯不住,就将客栈倒给了我。来来来,几位进来说。” 转身进门,妇人便喊道:“三秃子,快弄口热乎的。” 车夫笑了笑,转身说道:“老爷小姐,咱们先进去吧。小兄弟,走着?” 刘暮舟笑着点头,与钟离沁率先走了进去。 结果这客栈一共就四间客房,陆萃潼一行人便要了三间,就剩下一间了。 吃完饭后,钟离沁见刘暮舟迟迟不动弹,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以心声说道:“装!这一路上咱俩一屋子睡还少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刘暮舟挠了挠头,心说也是,一个炕上都躺了。 但钟离沁又补了一句:“换成别人,这个小节你就得拘一拘了。” 天本来就黑了,两人进屋之后,钟离沁随手一挥,便是一道灵气屏障。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刘暮舟闻言,有些疑惑:“几里之外应该跟着大批兵马的,你听不到吗?” 钟离沁眉头一皱,下一刻,刘暮舟明明看见一道好似水波的涟漪以钟离沁为中心散开,不过瞬息而已,少女便沉声道:“是有人,起码有八百骑兵,都是重骑。” 但话锋一转,她诧异问道:“将近十里远,以我现如今的神识,至多也就能看到三十里,你应该炼气九层,怎么能看这么远的?” 刘暮舟摇了摇头,“不知道,以前被雷劈了之后,目力耳力就强了不少。但这么远我看不见,只听得见。之前我连下雨前蚂蚁挪窝的声音都听得见,还不知道怎么遮挡,是曹同教我剑气功法之后,才慢慢的可以随心去听的。” 钟离沁一脸疑惑,她也没被雷劈过,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也闹不明白。 感知到众人都已经回了屋子,钟离沁随手挑灭蜡烛,轻声道:“慢慢看着?” 姑娘自然上了床,但这床可没之前的炕大,刘暮舟只得盘膝在地,淬炼气旋。 此时此刻,几间屋子都灭了灯,但真正睡着的人,唯独那位中年人了。 车夫阳叔坐在桌前,一手抓着长刀,一手拿着酒壶,时不时抿上一口。 隔壁屋子里,陆萃潼自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深吸一口气后,眉心处竟是又微弱光华流转。 那位其实不姓陆的中年人,此刻鼾声如雷。 客栈老板娘就坐在一楼,跷着二郎腿,半依在桌边,左右各站着一名神色木讷的男子。 一间屋子,门吱呀一声打开,钟离沁双眼一眯,猛的起身。但刘暮舟却没事人一样,静静听着而已。 此时阳叔手提横刀,一脚踹开陆萃潼的门,钟离沁双眼顿时眯起,但刘暮舟却起身抓住了没骨头。 “等等。” 阳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太子钟情于你,若你不死,流苏国会出大事的。” 陆萃潼面色煞白,颤声问道:“阳平,我……我爹娘呢?” 络腮胡汉子大步朝前,只说道:“我跟卢侍郎已经送他们走了,现在送你去找他们。” 陆萃潼浑身一颤,声音沙哑:“那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早杀了我不就好?” 或许是因为阳平觉得陆萃潼即将身死,便笑着说了句:“因为此地是青木国,我阳平护卫不利,让青木国边军杀了你与卢侍郎。我自会回国请罪,三日之内,流苏国十万大军便会北上青木国。只消半年,天底下就没有青木国了。” 刘暮舟松开没骨头,冷声道:“跟着的重骑,原来是这么用的?” 可就在此时,陆萃潼带着哭腔,咬着牙大喊一声:“我愿意去找太子,今后藏在暗处,不要名分!” 一楼妇人咧嘴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阳平大惊失色,转头之时,却见一楼两个木讷汉子变成了两道纸片人,瞬息而已,便将阳平肢解,残肢断臂掉落一地。就连隔壁屋中酣睡的中年人,也已经没了生机。 穿着厚重棉袄的妇人放下腿,微微一笑,“早这么选,就不会落得个举家死绝的下场了。我……其实想到了,本想暗中救人的,但赶到之时,你家里已经受难了。我知道太子要你做什么用,我也不想替他卖命,可我害怕玄风王朝。现在杀了他们二人,也算为你父母与弟弟报仇了。随我回国吧,别的不敢说,但你的性命我保得住。” 陆萃潼颤抖着丢下匕首,颤颤巍巍走出门,沿着走廊往前。 钟离沁望着刘暮舟,疑惑道:“不管吗?” 刘暮舟略微眯眼,摇了摇头,“再等等。” 而此时,陆萃潼走到楼梯口,望着下方妇人,又回头看向刘暮舟与钟离沁所在的屋子,眼神十分无助。 “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帮帮我?” 刘暮舟这才缓缓起身,呢喃一句:“想让人帮你,还不愿欠人情,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陆萃潼闻言一愣,旋即苦涩一笑,猛的双膝下跪,泪如雨下:“我不想嫁给流苏国太子,他不是喜欢我,他只是看中我的根骨,要以我作为鼎炉修炼。求二位,救救我。” 刘暮舟一把抓起长剑,手中移形换位符祭出,长剑已被雷霆缠绕。 下一刻,少年手提长剑,与狂暴雷霆之中,剑指妇人。 没骨头紧随其后,悬停妇人身侧。 刘暮舟淡淡然开口:“要死要活?” 妇人双眼死死眯着,雷霆剑气,飞剑?难不成眼前少年是个老不死的家伙假扮的? 钟离沁拉开门户,一步迈出,一身黄庭气息毕露。 “回去告诉流苏国太子,陆萃潼我们龙背山带走了。” 刘暮舟当即接过话,淡淡然道:“我叫黄术,记清楚了。” 妇人深吸一口气,这两人如此年轻,修为却这般高深莫测…… 她一咬牙,沉声道:“烦劳刺我一剑!”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3章 像在极端利己 官道一侧火光冲天,这是一个姓薛的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 有两具碎尸会随着大火消失在这方天地,而一个肩头被剑气贯穿的女子,已经晕倒在了流苏国重骑行营之外。 临昏死过去前,那做了几日老板娘的流苏国供奉,只说了句:“陆姑娘被……龙背山带走了。” 但躺下之时,她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刘暮舟怎么会知道,这位修习傀儡术的女修,是见过黄术的。 而此时,一行三人已经上了远处山丘,刘暮舟望着那团烈焰,呢喃道:“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只要流苏国有吞并青木国的野心,就是青木国的兔子啃了流苏国的白菜,都可以是开战的理由。” 钟离沁轻轻拉了拉刘暮舟的袖子,轻声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下不可能真正太平的,做了炼气士,就不能插手凡俗王朝间的互相攻伐。” 两人说话之时,陆萃潼正望着南方,眼眶通红。 刘暮舟回头看了一眼,但对于这个女子,他还是提不起任何好感。 “你怎么看出来我们不寻常的?” 陆萃潼抬手轻轻点着眉心,声音略显沙哑:“我自小异于常人,即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也总是能看见一些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年幼时有个道士来找我,说这是天眼,他说我要是活的过二十二岁,便会来寻我并收我为徒。我不光能看见你体内的雷霆气旋,我还能看见钟离姑娘体内有个漆黑人影。” 刘暮舟淡淡然问道:“若是没遇上我们呢?” 陆萃潼苦涩一笑,摇头道:“没料到耶律焕承会派人在客栈等着,我只是想保全家人,这才随着阳平北上的,我更没想到他们已经杀了我爹娘跟弟弟。要是……要是没遇上你们,我一样会千方百计拖过今日。我只能赌那个道士的话,还算不算数。” 刘暮舟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钟离沁,问道:“她跟杜湘儿蛮像的吧?” 钟离沁却一脸疑惑,“哪里像了?” 刘暮舟却没答复,只是解开两匹马的缰绳将其放归山野,之后转头问道:“我想你暂时也没有个确切去处,只能先跟着我们,等那个道士了吧?” 将一匹马牵给钟离沁,刘暮舟问道:“先带着,可以吗?” 钟离沁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刘暮舟了,方才他对陆萃潼还是一脸嫌弃,此刻怎么又愿意带着她了? “我无所谓。”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陆萃潼,后者抓着缰绳,双目通红,点头道:“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报恩的!” 刘暮舟哈哈一笑,起手摆出拳架子,一边练拳一边行走。 报恩?像杜湘儿那样,先拉无辜之人入局,理由是没办法,正好你能帮到我,所以我只能拉你下水了。等数年之后,美其名曰报恩,实际上是还个人情,求自己心安。 两人哪里像了?哪里都像,极端利己。 大雪之中,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陆萃潼一个凡人,早就趴在马背上睡了过去,还是钟离沁以剑气托着,否则早就掉下来了。 天蒙蒙亮,刘暮舟还在练拳。 憋了一夜的钟离沁实在是没忍住,便挥手以剑气隔绝了陆萃潼的耳目,随即皱眉道:“你这样我不喜欢,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说吗?咱们什么交情?” 刘暮舟终于是停下练拳,正好前方有块儿岩石,下方是干的。 他走过去牵住钟离沁的马往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我送青瑶过渡龙峡,她知道前路凶险,所以问过我要不要继续走。我主动找她要的伞,她还是给了我一片逆鳞用来遮掩一部分天机。所以即便她闯的祸我要担一半的因果,我并不生气。还有灵眸,她有两次是真心诚意想放过我的,所以她算计我,我也不生气。即便算计我一样是她算计中的一环,事实上我一直知道,她不是赌我有无本事帮他摆脱老道,赌的是曹同是个厉害人物,能让她与小狐狸往后的日子安生。即便这样,我还是不生气,因为宋伯告诉我,事情分个前后的,她善意在前。” 钟离沁就静静听着,可事实上,在刘暮舟开口之时,她已经撤去了剑气,陆萃潼是听得见的。不过钟离沁事先打了招呼,所以陆萃潼依旧在装睡。 紧接着,刘暮舟继续说道:“即便是杜湘儿,一开始我也不生气。毕竟只要她不说,我是不会知道她曾夺我机缘的,甚至一开始我还挺感激她的。后来厌烦她,也不是因为她不帮宋青麟,而是因为,我发现她觉得她投胎之时夺我机缘,是她无奈之举。之后指点我渡青瑶,是还我的。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户穷人家就剩下那点儿口粮了,却被个贼偷走了,而那个贼富足之后还给了穷人数倍的口粮,然后说我不欠你了。钟离姑娘……能明白吗?” 钟离沁点了点头,“明白,报恩只是求她自己心安,而不是真的感激。” 刘暮舟一笑,扶着钟离沁下马,然后回头望向陆萃潼。 “她,就更过分了。一言不合拉人入局,一开始就故意拔高声音,让我们听见她跟那个卢侍郎说话。若是没有那个妇人,就能借我们的手除掉阳平。即便后来遇到了那个妇人,也利用妇人杀了阳平与卢侍郎,之后再用我们牵制那个妇人,她一个始作俑者反而置身事外,全然不理会我们即将得罪流苏与青木两国皇室,甚至得罪玄风王朝那种庞然大物。所以我说她跟杜湘儿像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极端利己。” 钟离沁眉头紧皱,沉声道:“我好像有点不认识你了,这才多久,你还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刘暮舟吗?” 少年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呢喃道:“我一直都这样,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就像……就像我知道,去琴瑟湖遇到你,以及情丝咒,都是曹同的计策。因为我杀了神水国皇后的师弟,因为青瑶走江会磨损我的阴德,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让我救你,让你欠我的,让神水国欠我的,借助你们身上的气数,来抵消青瑶带给我的劫难。” 顿了顿,刘暮舟又看了一眼陆萃潼,旋即苦涩一笑:“所以啊,即便我心里别扭,也不能说,因为不管是不是我故意的,我自己都做了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人确实没办法,利己也好别的也罢,情急之下能抓住的都是救命稻草。想得起来还就不错了,就算是求自己心安,不也实打实的还了?” 琴瑟湖中情丝咒,在后来知道刘暮舟认识曹同的时候,钟离沁就已经想到了。可她不像刘暮舟这样想的如此之多,她只知道若非刘暮舟出现,她或许已经被人玷污,甚至这肉身都已经归了剑魂。 于是她坐去刘暮舟身边,沉默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哎!我以为你是个傻子呢,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你说,还瞒着我什么呢?有没有偷偷算计我?” 刘暮舟哈哈一笑,摆手道:“我长这么大,就八九岁的时候算计过两次人。那些个被我套麻袋打了的家伙,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我套他们的麻袋。” 那位宋家主更不会知道,他以为早就死了的小夫人,到现在依旧活的好好的,还是宋青麟亲自送他的小娘上的船。坟地里埋着的,不过是刘暮舟找来的一头野狗尸体。 宋青麟的亲娘死的很早,他记事起,就是被小娘养大的。 所以对于宋青麟而言,刘暮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些话没说出来,但他哪里知道,只要情丝咒还在,只要钟离沁愿意,他的心声就逃不过钟离沁的耳朵。 故而直到现在,钟离沁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富家少爷会跟个穷小子有如此深的情分了。 钟离沁一把抓住刘暮舟的脖领子,气笑道:“你一点儿都不老实,说,有没有想过算计我?” 刘暮舟干笑一声:“我怎么会算计朋友?” 而趴在马背上的女子,此刻却是泪如雨下。 方才二人所言,拳被陆萃潼听在耳中。 她也才知道,她的小心思在那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眼中,是多么可笑。 此时此刻,再想起天人两隔的家人,她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我只想着我自己,我要是考虑的更充分些,我爹娘或许就不会死,我弟弟或许就不会死。我只想着逃离流苏国,在路上拖延时间,可我……可我……” 刘暮舟抬头看去,沉默了许久之后,刚想开口,却突然间瞧见不远处树上,坐了个道士! 年轻道士模样清秀,瘦的跟猴子一样,此刻单手托腮,笑盈盈望着刘暮舟,咋舌道:“瀛洲这风水,真是绝了,陈疯子怎么收了那个宋青麟?你才更适合做他的学生啊!在人家龙背山脚下杀龙背山主的关门弟子,你也够疯的。” 刘暮舟瞪大了眼珠子,“是你?今必客栈门前,塞给我符箓的道士!” 钟离沁一眯眼:“你是桃花观主张青源!” 张青源一愣,“哎?你这都能认出来?” 陆萃潼一转身,瞧见道士模样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是……你是那个道长?” 张青源笑了笑,点头道:“正是贫道。”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4章 他命比纸薄 这道士……刘暮舟望着他,嘴角一阵抽搐。 张青源同样望着刘暮舟,然后笑呵呵走上前,一把搂住少年肩膀,轻声道:“刘老弟,你符箓天赋不错啊?你害得贫道挨了好一通骂,这事儿怎么算?” 刘暮舟眼珠子转了转,干笑一声:“好说,花费陈先生一碗浩然气,你只需要赔偿我一枚宝钱就可以。” 所谓宝钱,刘暮舟也就瞧见曹同拿出来过一次,一面是天下太平,一面是天下大同。 张青源呵呵一笑,“你这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可以。” 他使劲儿勒住刘暮舟的脖子,转过头,叹道:“你爹娘就是不被害,你离乡之时便是他们的死期了,寿元只有那么久。不过你弟弟还活着,日后好好修行,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哎,钟离家的丫头,我跟我好兄弟有话说,你待着别动啊!” 钟离沁突然之间便感觉不到刘暮舟的心声了,她一皱眉,刚要开口,却听见张青源笑盈盈一句:“什么事都知道,那多没意思?掌控欲不能太强,给互相留点儿空间嘛!” 钟离沁板着脸冷哼一声:“谁想掌控他?” 此时此刻,刘暮舟一头雾水,可脖子被张青源卡着,不得不跟着他往远处山林走去,不多一会儿,已经离着勒马处百丈之远。 年轻道士回头看了一眼,无奈挥手,将铺设至此的神识涟漪逐回,之后随意抬手,一黑一白两条游鱼便游弋于大雪之中。 此时此刻,元婴之下,谁都听不到刘暮舟与张青源的交谈。 到这会儿,张青源才松开刘暮舟,灌下一口酒后,笑盈盈问道:“刘暮舟,有些事你未必不知道,只是不说对吗?那我就当你知道了。我张青源擅长符箓,我有一道符箓,你要的话,我可以将其送给你。但道理你都懂,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该你刘暮舟白得的,若是选了要,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时此刻,钟离沁死死望着山林之中的阴阳游鱼,也不知道这死牛鼻子在跟那家伙说些什么。 山外山剑修,向来对读书人感官一般,对道士印象不好,对僧人印象极差。 唯独昆吾洲的剑修,值得尊重些。 当然了,人在屋檐下,学宫的祭酒去往山外山,钟离家还是得恭恭敬敬去迎接的。 钟离沁猛的转头,沉声问道:“陆姐姐,你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女子赶忙摇头:“没,道长修为高深,我哪里听得见?” 而此时,刘暮舟伸手接过了一张奇异符箓,可他却面向张青源,沉声说道:“你得替我保密!” 少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掌心,呢喃道:“总之,你替我保密便是了。若将来真的用的上,我承受这个代价便是了。” 张青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再想想?” 刘暮舟摇头道:“谢谢张道长,我就不想了。” 年轻道士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刘暮舟肩膀,黑白游鱼自行飞回。 “我答应曹同,为你护道一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不要用的好。唉,到头来说不定是一场竹篮打水,你真觉得划得来?” 刘暮舟却是咧嘴一笑,“这哪里有什么划得来划不来的?还是说正事吧,道长是要收陆萃潼为徒对吗?我……我希望道长教出来的人,能与道长一样,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张青源,听到这句路见不平,猛然停下了脚步。 “修行这么久了,头一次有人说我路见不平,你这小子,真会瞎想。” 走回那处遮蔽风雪的崖壁之下,张青源一屁股坐下,望着陆萃潼,轻声道:“你爹娘之死,与你关系不大,死在这个时候,才是死得其所。阳平、卢侍郎,还有你的爹娘,涉及一场前世的报仇,不是多神秘的事情,就是很寻常的仇杀而已。此生了却了因果,来生会轻松很多的。” 前世我杀你,今生你杀我,怨念积攒百年,如今总算是两清了。 陆萃潼抿着嘴,“那我弟弟?” 张青源笑道:“别着急嘛!随我走一趟玄洲,归来之后你们自会相遇。” 说话间,张青源便抬手抓来一朵白云,将陆萃潼连人带马托了起来。 钟离沁一皱眉:“你这就走了?符箓的事情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但张青源只是冲着钟离沁一笑,紧接着一个瞬身站立于云朵之上,笑道:“刘暮舟,这几年会很难,但要是能撑过去,就是海阔天空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道长,再难也得过的。” 话音刚落,白云冲破风雪,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的陆萃潼都没来得及与刘暮舟二人告别。 钟离沁猛的起身,走到刘暮舟身边,一把抓住少年领子,冷声道:“说什么了?” 刘暮舟微笑道:“没说什么,他告诉我,我有一份观景资质。但我这个五境,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总之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有用的就这几句。” 钟离沁望着刘暮舟,心中嘀咕道:“没咬嘴唇,没挠脖子,不像是说谎啊!” 见钟离沁还是不太信,刘暮舟赶忙说道:“继续赶路吧,最好是能在青木国寻个地方,住几日,初三再走。” 云海之中,陆萃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道长,为什么要给他符箓?你肯定可以帮忙的,为什么不直接帮钟离沁除了体内剑魂?” 张青源闻言,笑着摇头:“不是所有人的运气,都跟你一样好的。你福缘身后,所以接得住。刘暮舟现如今命比纸薄,越好的事情反而越容易伤他。” …… 转瞬而已,已是腊月二十九。 流苏国东宫一处书房,有个十八九的年轻人窗前翻书,其身后便是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 年轻男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阴郁。 “你确定是龙背山?” 女子赶忙点头:“他们自己说的,况且……若非我跑得快,就不是肩头受此重击,怕是得留下命了。” 太子侧过身子,笑盈盈望着女子,摇头道:“好吧,带走便带走了。对了,这是玄风那边要找的人,我表弟点名要取他性命。青玄阁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大概是去往青木国了。” 女子闻言,伸手接住那道画像,可不过扫了一眼而已,脸上震惊神色便险些没有压住。 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连玄风太子都要点名要他性命?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5章 朱草郡城一客栈 腊月二十九,天还是阴着,但雪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一座大城,也不知道钟离沁什么意思,非要刘暮舟穿上先前她挑选的青衫,还给他弄了个半披半束的头发,捯饬的倒是有模有样,可刘暮舟别扭的紧。 反观钟离沁,则是换了一身白色长裙,披着狐裘。 可能刘暮舟还不自知,几个月来炼气、练武,不止让他个头长了,人壮实了几分,就连面色也不像从前那么黑了。此刻他并未背剑,牵着钟离沁的马,反倒是像个翩翩公子。 真要拿个镜子给他看看,估计他自己也要一愣神。 反正钟离沁是很满意的,有一种把黑炭养成白薯的成就感。 这座城池是青木国南疆最大的城池,属于也是朱草郡治所,方才走来时便见了几座大营,想必也是边境屯兵之处。 钟离沁一身白衣,枣红马很听话,刘暮舟停下它便停下了。 临近城门,钟离沁翻身下马,嘀咕道:“咱们一没有通关文牒,二没有过所,这门怕是不好进。” 刘暮舟转过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微笑道:“看我的。” 几步走到城门前,守门官兵立刻拦下二人,沉声问道:“国人进去需要过所,外国人氏,拿出通关文牒来。” 刘暮舟笑着点头,却自袖中拿出个小袋子,就这么递了过去。 “我与妹妹要去北方探亲,这不快过年了么,就想着在城里住两日。我给军爷拜个早年,烦劳军爷,通融一二。” 零头的兵卒闻言,立马一脸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小小年纪,还挺懂事的?” 刘暮舟摇了摇头,“也走了不少山水了,这点儿规矩还是懂的。” 兵卒哈哈一笑,点头道:“懂事。” 可下一刻,那人面色一变,猛的抽刀,将白刃架在刘暮舟肩头。 “你打发叫花子呢?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刘暮舟一愣,心说不该这样啊,你他娘都收钱了,还不让我过去,那我刚才那副模样,不得被她笑话死? 一转头,钟离沁果然在努力憋笑,可实在是憋不住,只能指着刘暮舟,大笑道:“憨包,跟以前一样!” 守门兵卒见钟离沁还笑的出声,便一皱眉头,沉声道:“你……” 可刚说了个你,便瞧见白衣少女自袖中抽出一份通关文牒,并指甩给兵卒。 那人接住通关文牒,只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珠子,赶忙将那银子包还给刘暮舟,然后小跑过去,恭恭敬敬递上通关文牒,声音直发颤:“方才……多有冒犯,请姑娘千万不要计较。” 钟离沁接过文牒,摇头道:“好,不计较。他跟我一起的,需要我做什么担保吗?” 那人摇头不止,“不不不,不需要。” 直到两人牵着马走进去,守门的军头才转身拿起酒壶,狂灌下一口水。 边上兵卒一脸诧异:“头儿,难不成是玄风王朝的通关文牒?” 天底下有两种通关文牒,一种是各国鸿胪寺印制的,玄风王朝的最好用,因为第一页只有玄风王朝大印与四个字,见之放行。瀛洲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拿着玄风王朝通关文牒的人,等同于玄风王朝在说,要么让他过去,要么我过去。 可那军头却是苦笑一声,摇头道:“咱们要跟流苏国开战,玄风算个屁,反正都要打仗,我在乎那个作甚?那位姑娘拿的,是另外一种。不行,此事得告知太守,朱草郡来了个大人物!” 此时此刻,钟离沁解释道:“还有一种,便是我拿的这个,东海学宫或是道宫、灵鹫峰、楼外楼所印制,学宫所制的至少要有一位祭酒戳个印,灵鹫峰的要一位菩萨,其余两洲也是一样。” 说着,钟离沁将东西递给刘暮舟,撇嘴道:“这玩意儿我要多少有多少,送你了。拿上这个东西,去往别洲,就不算偷渡。” 刘暮舟好奇翻看文牒,却只见边缘处写了一句学宫印制,当中一个红框,像是并未刻字的印章。 刘暮舟一脸疑惑:“还能这样?” 钟离沁微笑道:“无字印,以后你就知道了。” 既然她不说,刘暮舟也没追问。只是都已经走了许久,街上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就连许多商铺都紧闭着门户,两人一连找过三家客栈,都关着门。 再想到城外大军扎营,刘暮舟无奈一叹:“看来这场两国交锋,是避免不了的。以前听宋伯说,他年轻的时候,神水国跟乌骓国打仗,险些都被乌骓国打过了卸春江,蛟州男丁死了一多半,卸春江的鱼几十年没人吃。” 其实陆萃潼死与不死,关系并不大。流苏国想打仗,那借口随便就有。 可钟离沁却扫了刘暮舟一眼,心中有些疑惑,问道:“宋伯年轻时候?” 刘暮舟点了点头:“是啊,怎么啦?” 钟离沁轻轻摇头,“没,没事。” 她一直有个习惯,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就要弄清楚当地民俗跟一些过往。神水国与乌骓国的交锋,在近三百年前呢,也是那场大战之后,神水国皇族才改了姓。宋伯撑死了也就五十几岁,他年轻时候也至多就是三十几年前,那时候神水国与乌骓国没打仗的! 钟离沁当即想起刘暮舟所说的背黑锅一事,以前就觉得好奇,一个……一个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好人”,怎么会知道这种替人背锅的法子? 刘暮舟方才一定没有说谎,那这么说来……宋伯恐怕,是有些往事的。 又走了许久,终于是找见了个开门的客栈。 进门之后,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个穿着粗棉袄的年轻人,肩头搭着一块儿白毛巾,懒洋洋的趴在炉子边儿的桌上,连人进来都没听见。 刘暮舟轻轻敲了敲门,年轻人这才猛的起身,可见着客人,他不是一脸高兴,反倒是有些诧异。 刘暮舟更是一脸疑惑:“怎么啦?腊月二十九有人住店,很少见吗?” 小二赶忙摇头,干笑道:“倒不是,往年倒也热闹,照理说今年是六十年一次最热闹的时候。但今年……要打仗了,都往外跑呢。东家都跑了,让我守着客栈。” 钟离沁迈步进来,问道:“那能住吗?” 小二点了点头,可面色又有些为难:“倒是可以,只是厨子跑了,我顶多能给二位弄个酸菜面啥的。” 钟离沁走进去,笑道:“那没关系,他会做饭的。烦劳准备一间,哦不,两间房子吧。” 刘暮舟坐到炉子边上,伸手烤了烤火,叹道:“非打不可吗?流苏国疆域在这中部来说首屈一指了,还不满足?” 小二忙给二人倒水,边倒边说道:“非打不可,流苏国说是未来的太子妃被我们青木国掳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他们开出来的条件,要么割让朱草郡,我们皇帝降为国主,对流苏国俯首称臣,要么……就是两国大战了。” 倒下一晚上,小二叹道:“二位应该是南门进来的吧?若是去北门瞧瞧,就知道有多少人争先恐后的要跑了。今年这个年,城里怕是连个放烟花的都瞧不见哦!” 钟离沁疑惑道:“以流苏国的国力,真要打算动手,又何必只图一郡呢?” 小二叹道:“是说啊,不过真要打起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反正不走,真要到了城破那日,我用牙咬也得弄死个流苏国人!” 正说着呢,门口又走进来一人,骂骂咧咧道:“你们城里开客栈的都死绝了?娘的,老子走了半个时辰,就你这了开门,快给我上二斤好久,来一斤牛肉。” 一转头,便见个挺着肚腩的壮汉走进来,腰间悬挂柴刀手持一根木棍,俨然是一副江湖草莽的打扮。 各国多多少少都禁兵刃流入民间,所以大多数真正走江湖的人,都是腰间悬挂柴刀手持木棍,一旦不在城里,将柴刀装在棍子上,便有了一把朴刀。 小二眼皮一扯,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这号莽夫。 可他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说厨子跑了,青木国禁止吃牛肉,酒倒是有。 结果话音刚落,壮汉一把抓住小二脖领子,竟是将其提了起来。 “甚都没有,你开什么客栈,卖屁股用吗?” 刘暮舟转头望去,刚要开口,壮汉却放下了小二,怒道:“给爷筛二斤酒来!” 说罢,壮汉一转身,瞪大了眼中:“哪来的毛孩子,这般没有眼力见儿?给爷滚边上去,炉子我占了。” 钟离沁一歪头,望向刘暮舟,眨眼道:“我想烤火,怎么办?” 小二赶忙跑来,不住的拱手:“二位,权当给我个面子,出门在外和气些,那边的炉子我就生火。” 刘暮舟只听见钟离沁说要烤火,不想让,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不过钟离沁咧嘴一笑,轻轻扯了扯刘暮舟袖子,微笑道:“换位子。” 刘暮舟虽然疑惑,却也跟着姑娘去角落了。 少年人哪里知道,女孩子有时候并非要你如何,只是要你一个态度。 就方才那二话不说便撸袖子的模样,钟离沁很满意。 换个位置而已,着实没必要因此将人砸两拳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酒端了出来,壮汉喝了一口,点头道:“总算像话了。” 小二干笑一声,说客官满意就好,随后便转身去生火了。 刘暮舟弯腰帮忙,顺便说了句:“别怕,他敢惹事,我治他。” 小二笑着摇头,“倒不是怕,我是东家养大的,这客栈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客人要是闹起来,没完没了的。我……” 话未说完,又走进来了三道身影。 为首者是个发须皆白的老道,身着靛青道袍,头戴南华巾,手持一幡,上写算天算地。其身后有少年少女,不过撑死了十二三岁。少年穿灰色布衣,背着一把桃木剑,面色稚嫩。边上女孩子皮肤雪白,脸蛋儿圆嘟嘟,两个小髽髻用红绳绑着,穿着一身碎花棉袄,背着个竹篓子,甚至可爱。 钟离沁瞧见红衣小姑娘时便眨了眨眼,轻声道:“刘暮舟,你看,好漂亮的小孩儿。信不信我小时候也跟她似的,瓷娃娃般?” 刘暮舟点头道:“信的,现在也不差了。我认识的女子里,你都能排第二了。” 钟离沁脸一黑,第一是谁,想都不用想,就是那个走江的青蛟呗! 以前钟离沁可不怎么在意自己是否漂亮,现在一样不怎么在意,可他刘暮舟老拿那个青瑶说事儿,胜负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待我返乡,我倒是南下寻她,瞧瞧到底多好看。” 事实上刘暮舟只是觉得青瑶好看,单纯论相貌而已。至于报恩什么的,他没怎么想过。他觉得,天下之大,能否再见都是一回事,别害自己就行,报恩就不必了。 老道笑着抱拳,微微打了个稽首,笑道:“烦劳给我备两间屋子,弄些吃食,要肉的。” 小二挠了挠头,不禁一嘀咕,“今儿什么日子?都往外跑呢,我这里反而生意这么好?这又打哪儿来了个道爷?” 不过嘀咕过后,小二便苦笑道:“这位道爷,厨子跑了,我这最多能下挂面给你们了。” 老道闻言,点头道:“也是,我看这城里空空荡荡的。罢了,就烦劳下面吧。” 说着,就往炉子边去。 那想得到那壮汉一瞪眼,骂道:“老牛鼻子,滚那边去,这炉子爷占了!” 小二无奈,只得苦笑道:“道爷,您三位去那边,火马上就起来了。” 老道眼角褶皱抖了抖,微笑道:“没事没事,桃子李子,跟师父去那边吧。” 小二忙给道士准备水碗,却听老道笑盈盈问道:“对了,几十年前路过朱草郡之时,听说每隔一甲子此地便会有五星连珠的祥瑞出现,好像就是这两天了吧?” 小二闻言,笑着点头:“传说是在正月初一,可这……都要打仗了,算哪门子祥瑞啊?” 正说着呢,门口又进来一人。 年纪轻轻,手持竹杖,穿着一身灰色儒衫,背着箱笼。 “凤凰在庭,朱草生,嘉禾秀,甘露润,醴泉出,日月合璧,五星如连珠。” 书生望向道士,笑道:“道长说的可是这个?小生也是特来看这奇景的。” 刘暮舟看向钟离沁,神色古怪,心说再这样来人,咱俩又得挤一间屋子了。 小二满脸愁容,哭丧着脸自语:“这么多人,酸菜也不够啊!”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6章 我家殿下有请 客人多的不止是那间客栈,还有太守府邸。 守城门的军头离开太守府时,戍卫南疆的大将军正大步而来,满脸怒气。 一个小小的末等校尉,哪里敢冲撞朝廷的大将军?赶忙避让开来,恭恭敬敬抱拳。 此时太守府邸之中,除却太守之外,另有一对年轻男女,三人坐在后花园六角亭中,当间是一炉炭火。只看座次,那对年轻男女竟然是在上位。 而中年太守也只敢危襟正坐,远没有那对男女随意。 青年人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浓眉方脸,说是气宇轩昂也不过分。至于边上女子,岁数与其相仿,却显得有些小家碧玉了。 烤了烤火,青年人沉声道:“学宫印制的通关文牒,还盖着无字印。难道学宫也看上了朱草郡这点儿机缘?小寒,不至于吧?” 小寒叫的是身边女子,女子闻言,笑着摇头:“殿下不必多虑,我已经差虎奴儿去查看了,两个十五六的孩子罢了,想必只是来凑凑热闹。” 太守闻言,赶忙应和:“姜姑娘所言极是,骧王不必多虑。咱们眼下还是得先想想要如何去谈,毕竟时间剩余不多了。按那耶律小贼所言,明日子时前不给个结果,便是大军压境了。我还是那句话,第五十次五星连珠,究竟有什么是不可知的,即便有什么紧要东西,也还是弃卒保车的好。” 正此时,有人大骂着走来:“贾如道!混账东西,竟敢私自扣下我的军械,你让老子的兵拿血肉之躯与流苏国铁骑对垒吗?给本将军滚出来!” 那位贾太守无奈一笑,“殿下,大将军对我的误会大了,许是拿我当成什么卖国求荣的奸佞小人了。” 青年闻言,摆手道:“这胡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贾太守放心,你在朱草郡十数年,向来辛苦,父皇看在眼中的。” 说罢,青年冲着外界怒吼一声:“胡为放肆!站在那里,等本王出来!” 方才还骂个没完没了,突然之间就没了声音。 姜小寒噗嗤一乐,轻声道:“这位大将军,还是怕殿下的。” 青年无奈道:“都是我叔叔辈儿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哦对了,我记得贾太守对与蛟龙之属有关的东西极为钟意,正好有人给了我一片尚秋河金龙鲤的鳞片,小寒,你拿给太守。” 女子立马翻手取出个精致木盒子,笑盈盈递给太守。 贾如道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木盒,那叫一个千恩万谢。 但骧王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但割地一事,还是需要斟酌一二的。今个儿才来了几人?想必明日那些得到消息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家伙,才会真正到此。先皇放出消息,为的便是让那些求机缘的炼气士齐聚朱草郡。我们……是弱国啊!引狼入室以驱虎,没法子的事情。烦劳太守,再顶上一顶。” 贾如道连忙作揖:“殿下哪里话,我是青木国的官员,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分内之事。” 青年点了点头,带着姜小寒往外走去,不过几个呼吸,便听见有人嘟囔:“殿下,那狗日的私扣下我的军械,我……” “闭嘴!贾太守考虑的不错,一旦开战,就不是一城一地的事情了,容我再想想。你先带我去瞧瞧你在城外的布防,以及城防。” 都已经过去了数十个呼吸,贾如道这才缓缓直起身子,手中精致木盒他都没看一眼,便随手将其丢入了炭盆之中。 他绷直了身子,单手负后往外一步,炭盆之中的火焰突然泛起诡异绿光,猛然间升腾而起,一瞬间而已,炭火复原,但其中哪里还有木盒踪迹? 此时此刻,客栈之中两处炉火,一边儿是壮汉独饮,一边是老道与书生聊的起劲。反倒是来的最早的二人,又换了个地方。 小二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不知从哪儿翻找出了个炭盆,端去了刘暮舟与钟离沁面前。 他也没想到,大家都在逃亡的日子里,客栈反倒是有了生意。 刘暮舟将茶壶架在炭盆边上,问了句:“五星连珠,是什么?” 钟离沁双手捧着笑罢,对那个叫做桃子的小姑娘眨了眨眼,随后言道:“所谓五星连珠,就是天上五颗星星连成一条线,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天降祥瑞。 刘暮舟心说这等奇景,倒是真没见过,只不过天阴成这样,看个鬼的五星连珠。 结果此时,读书人笑盈盈转头,“其实五星连珠,指的是……” 话未说完,钟离沁猛的起身,摆手道:“打住!书生拽文、道士算卦、和尚念经,是天底下最烦的事情。” 她看向刘暮舟,问道:“我要去睡一会儿,你去不去?” 此话一出,连那壮汉都看了过来,神色尤其古怪。 钟离沁也意识到了好像是说错话了,于是一瞪眼:“看什么看,两间屋子!” 刘暮舟憨笑一声,摇头道:“你去吧,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钟离沁闻言,“那不睡了,我也去。” 只不过城里七成商铺都关门了,想找个买东西的地方,还是不容易的。 出门之后,钟离沁便以心声言道:“五星连珠是一种天象,在凡人眼中是祥瑞,但对于炼气士来说,这便是宝物即将现世了。若真是这样,我觉得我们还是走为上计。” 刘暮舟点了点头:“好啊,买些烟花爆竹,咱们路上放嘛!以前穷的不行,但宋伯年年都跟变戏法儿似的弄出来许多烟花。宋伯走了之后的第一个年,宋青麟搬了许多烟花,故意把火捻子弄短,就是那种点着之后一转身就会响的。别人都觉得他在欺负我,我自己清楚,他知道我买不起,可他爹……所以只能让人觉得他在捉弄我,事实上是让我没了宋伯的第一个年,也有烟火爆竹。” 钟离沁想了想,呢喃道:“我从小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我的混蛋表哥来了山外山,才会硬拉着我去放炮仗。” 其实两人走后没多久,道士也好书生也罢,便先后进了屋子。一楼只剩下壮汉一人,喝着酒,烤着火。 而屋子里那两人,几乎在进门的一瞬间,便取出了两道悬赏令。 画像之上,不是钟离沁跟刘暮舟,还能有谁。两人赏金,都是一枚宝钱。 神仙阙每甲子铸币一次,小钱千万、重钱百万、大钱十万,但宝钱,一甲子只铸造六十枚。按照神仙阙的兑法,一枚宝钱能兑十枚大钱,但由于数量太少,几千年来除却损耗的,顶多也就存世千余枚而已,故而溢价吓人的高,而且宝钱都是各大山门压箱底的宝贝,根本不会拿出来流通。 所以说,真要论起来,两人性命值钱着呢。 而此时,太守府里那位贾太守,也得到了悬赏令与消息。 中年人笑着摇头,呢喃道:“一个死活不论,一个重伤即可?倒是有趣,看样子能惹来更多的人了。” 不过这位太守望着刘暮舟的画像,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城里铺子起码关了七成多,两人也是好一番打听,这才寻到个炮坊。 进门巡视了一周,烟花爆竹倒是都在柜上,可屋里没人。 喊了几声之后,这才听见里屋有个女子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个一只手系扣子一只手抱孩子的年轻妇人走出来,怀里的孩子没奶吃了,哇哇大哭。夫人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都不像是个寻常店主。 刘暮舟转头看向别处,非礼勿视。 年轻妇人则是一边哄孩子,一边言道:“实在是抱歉,孩子他爹跟他爷爷都在军营里,没人看孩子,客官看看需要什么,自己拿便是。” 钟离沁见状,轻声道:“你喂你的,他不会偷看的,别把孩子饿着。” 妇人一脸感激,转身背对着刘暮舟,又开始喂孩子了。 刘暮舟大概挑了几样东西,又问道:“城里的炮坊,估计就你家了,既然没空,城里又没人,何必再开门呢?” 妇人拍着孩子,笑道:“小公子,这是我家的产业,我也是头一次来。本来家里也有丫鬟仆人,但这眼瞅着要打仗了,全跑了。我丈夫跟公公都在城头上巡视,公公说,打归打,不能让年没年味,说不定这是没走的人能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问道:“夫人家里有当官儿的?” 妇人笑道:“丈夫是朱草郡司马,公爹是长史,都是当兵的出身,将什么国家兴亡挂在嘴边,拦不住啊!” 孩子不哭了,妇人重新扣好衣裳,转过身,微笑道:“看得出来这位公子是个好人。” 刘暮舟笑道:“谈不上,不过夫人没想过走?” 妇人摇头:“真要打起来,一旦城破,我这孤儿寡母能去哪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二位可以多拿些,钱就不要了,想来明晚上也没几个人放烟花。” 后来刘暮舟拿走了许多烟花,但还是留下了一两银子。 走出门后,刘暮舟便呢喃一句:“拦不住啊!” 结果此时,钟离沁淡淡然转头,却见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笑盈盈走来。 “二位,我家殿下有请。”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7章 五星连珠时(上) 殿下有请?刘暮舟神色古怪,心说这年头儿殿下这么多么? 可转念一想,瀛洲百国,皇帝都有百八十,一个皇帝八个崽儿,那殿下就得有好几百。 钟离沁则是撇了撇嘴,轻声道:“我饿,吃饭比见什么殿下要紧多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转身面向女子,歉意道:“你也听到了,抱歉,我们得去吃饭。” 说罢便要转身,但那白衣女子笑盈盈一句:“城里怕是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了,我家骧王殿下请二位,自然不会让二位饿肚子的。” 钟离沁闻言,眨了眨桃花眸子,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刘暮舟想了想,说道:“有肉就成。” 白衣女子微笑道:“管够。” 钟离沁当即转身,“那就头前带路,吃肉走。” 刘暮舟自然无所谓了,也想得到那位劳什子骧王之所以找来,大概是因为那份通关文牒了。 路上无聊,刘暮舟便问了句:“都要打仗了,你们殿下还来?就不怕回不去吗?” 白衣女子摇头道,“他,恐怕没有想过能不能回去。” 这倒是让刘暮舟有些好奇。 不过钟离沁以心声言道:“别看这女子瞧着年轻,实际上岁数起码过了花甲了,修为在黄庭五练上下。” 对这个,刘暮舟倒是不太惊讶,毕竟神仙驻颜有术嘛。那个耶律焕承不也有个黄庭九炼的侍从。 “这位姑娘,知道你家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女子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多半是想认识认识二位。到了,二位随我上楼吧。” 刘暮舟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处酒楼,竟然还开着门。 钟离沁又以心声言道:“刘暮舟,你给我长点心,不要一言不合就又要拔刀相助。” 这个死曹同,好的不教。你给他一枚错版大钱,他当然会觉得你的意思是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了。可你也没告诉他,有时候拔刀与否,要看自己的本事的。 刘暮舟望向钟离沁,憨笑一声,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又不是傻子,咱俩蹭一顿饭就回去,到了三更时分离开便是。以我的运气,五星连珠之后,这朱草郡即便是出个吃下能结丹的仙丹,都跟我没啥关系。 这段时间刘暮舟已经明显感觉到,只要是跟钟离沁一起做的事情,运气还好一点。要是自己一个人……这辈子都别去赌坊最好。 一路上三楼,女子等在楼梯口,笑道:“我家殿下就在上面,吃的马上就来。对了,我叫姜小寒,以后或许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刘暮舟率先走上前,屋子里是一张大圆桌子,靠窗户的位置坐着个一身锦衣的青年人,因为是一张方脸,所以显得正气十足。 见刘暮舟与钟离沁走上楼,青年便起身,笑着抱拳:“在下青木国杨念,没想到二位果然这般年轻。” 刘暮舟抱拳回礼:“神水国宋青麟,不知找我们,有何贵干?” 杨念哈哈一笑,“原来是宋老弟,那位姑娘贵姓?” 钟离沁淡淡然答复:“柳。” 杨念闻言,再次抱拳:“宋老弟,柳姑娘,快快落座,咱们慢慢聊。” 刘暮舟轻轻拉了拉钟离沁,两人便坐在了圆桌边上,与杨念间隔足足一丈有余。 对面那位青木国皇子,眼角的褶皱明显一颤,却又笑着提起酒壶,主动凑到了刘暮舟身边。 “我虚长几岁,便托个大,喊你一声宋老弟。这位,就是柳妹子了。” 刘暮舟心中古怪,心说你一个皇子,这般说话的么? 看着他提起的酒盅,刘暮舟笑着摆手,摇头道:“我不喝酒,她也不喝,有什么事情,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杨念闻言,哈哈一笑,笑容之下却是难以掩饰的尴尬。 好在是此时,姜小寒端着个盘子走来,其中是两个小陶罐儿,也不知道里边儿装的是什么,反正挺香的。 姜小寒看了一眼杨念,笑着说道:“先吃东西,剩下的马上就来,慢慢聊。” 姜小寒才转身而已,杨念便提起酒壶,笑着说道:“方才有些孟浪,这样吧,为表诚意,我提一壶。” 刘暮舟眉毛微微抖了抖,钟离沁则是淡淡然望着他,摇头道:“你这是做什么,都让你有事直说了。” 但杨念还是将一壶酒,一口喝完了。他也没着急说话,只是说道:“吃,先尝尝。” 刘暮舟皱了皱眉,沉声道:“烦劳有话直说。” 无事献殷勤,还是堂堂一国皇子,真要吃了这顿饭,还不知道他要提什么要求呢。 青年被刘暮舟这一句话,堵的不知如何开口,足足沉默了几个呼吸,这才开口道:“其实……我只是听说二位身上有学宫印制的通关文牒,知道二位不是常人,故而,有个不情之请。” 刘暮舟沉声道:“你先说。” 杨念苦笑一声,转身坐下,随后呢喃道:“不瞒二位,朱草郡我青木国已经留不住了。可这城里还有还有不愿离开的百姓,我不求二位能帮我保住朱草郡,只求二位能替我当个说客,待明日流苏国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出城告诉他们主将,千万善待我朱草郡百姓。” 说着,他便取出了一道木匣子。 “青木国穷乡僻壤,也无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尚秋河金龙鲤身上取来的鳞片,是我拿得出手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刘暮舟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就这个?” 杨念手扶着木盒子,点头道:“就这个,对于二位而言,是举手之劳了吧?” 说着,杨念便身上去打开盒子。 木盒开了一个缝隙,钟离沁突然一皱眉,可尚未来得及将剑气外放,便见一道夺目金光。下一刻,两人先后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杨念见状,合上木盒子,姜小寒也正端着两碟菜上楼。 姜小寒见钟离沁与刘暮舟躺在地上,眉头瞬间皱起,沉声道:“殿下!你……” 杨念眼神慌乱,赶忙收起木盒子,快步走到姜小寒面前,双膝跪地抱住了女子双腿。 “小……小寒,你听我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你帮帮我,最后一次!” 白衣女子盯着地上少年少女许久,又看向杨念,旋即苦涩一笑,摇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等你拿到那样东西,你再怎么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留下的。你……太让人失望了。” 杨念死死抱住姜小寒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一定放了你。” 可一转头,他的眼泪便止住了。 “这两人,作为诱饵,足够了。” 可谁都没发现,钟离沁眉心之中,有一股子黑色剑气萦绕。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8章 五星连珠时(中) 望着地上二人,姜小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把摄魂珠给我,否则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杨念闻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颤声道:“小……小寒,那是我护命的宝物,你真要拿走它?” 姜小寒摇了摇头,神色之间满是失望。 “自从有了这东西,你不是第一次出尔反尔了,想让我帮你,就将东西给我!” 杨念苦涩一笑,这才松开姜小寒,然后翻手自袖中取出方才那只木盒,递去的同时,呢喃道:“小寒,颁发这少年悬赏的,是玄风王朝供奉,太子少保。流苏国那边的暗卫密报,现如今是玄风王朝的赵典点名要他去死,你让虎奴儿将他带去给耶律焕承,就一个条件,让朱草郡百姓过完三十儿,流苏国大军初一再进城。” 小寒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听到杨念继续说道:“即将现世的机缘不是谁都有本事来争的,但放在眼前的一枚宝钱,足够让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炼气士疯狂。这么多年的布局,所有人都以为五星连珠是在初一夜里,如此一来,只要等到明夜,我们以这丫头为诱饵,与我们争夺那东西的人,会少很多。你……你若答应帮我,这摄魂珠,我便交给你!” 姜小寒苦涩一笑,挥手将刘暮舟拘住,死死望着杨念,脸上简直就是刻着一句话。 烂泥扶不上墙。 “你跟我说的好好的,要借助他们的身份保住朱草郡,不为自己而为百姓,可笑我居然信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看错了你。也罢,此事过后,你我……再无半点牵连了。” 说罢,姜小寒手提刘暮舟,在一阵涟漪之后,消失不见。 他们竟然都没注意到,钟离沁的指甲与嘴唇,皆变暗了几分。 城里唯一开门的客栈,最早来的少年少女一个出门买东西就再没回来。后半夜里,小二躺在炉子边上睡觉,那个凶巴巴的壮汉下了楼,扔下酒钱之后便离开了。 虽然声音很轻,但小二还是听到了。 他上楼转了一圈儿,发现那两间屋子还是空着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 兵荒马乱的,两个外乡少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两人都还不错,挺心善的,若是出点儿什么事…… 想到此处,小二还是下楼披上棉衣,准备出门找一找。 毕竟人家给了一两银子,拿了钱若是不管不顾的,心里过意不去。小二想着,若实在是找不到,就去报官吧……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官府,还会不会理会这种事情。 就在小二出门之时,客栈之中有道气息飞窜了出去,而年轻树生还在漆黑屋中,捧着一本书。 “先生啊先生,你这是宠学生吗?这是害学生啊!师兄啊,千万别生气,我这次就带了眼睛,没带手脚。” 说着,他的眼睛便往隔壁看过,透过墙便瞧见一对兄妹。 书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合上书本,和衣而眠。 …… 天很快就亮了,刘暮舟觉得身子有些颠簸,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头。 他连忙运转剑气,可身子却像被什么封印一般,剑气只在体内流传,不能散发出来。 而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别白费功夫了,你小腹插了一根封灵针,无法运转灵气的。” 这声音……刘暮舟眉头死死皱起,沉声道:“是你!你与那杨念是一伙儿的!” 扛着刘暮舟的人,不是客栈那霸道壮汉,还能是谁? 壮汉闻言,叹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虎奴儿,四十三岁,是小寒姑娘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所以我不是与杨念一伙儿,我是小寒姑娘的另一条命。” 刘暮舟左右看了看,却惊恐发现,钟离沁不在此地! 少年人脑子嗡的一声,猛然间一低头,狠狠撞在虎奴儿后辈,沉声问道:“我的同伴呢?” 虽然被封住了灵气,但肉身是封不住的,以刘暮舟如今力道,这一脑袋,炼气九层也要好痛一番。 可这虎奴儿,偏偏没事人一样。 “我不知道,小寒姑娘只是让我将你送给耶律焕承,那个丫头如何了,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 刘暮舟心急如焚,可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 虎奴儿又道:“别做无用功了,这绳子是二阶上的法宝,你炼气九层的修为也好,先天四品的武道也罢,都是无法挣开的。当然了,若你你此刻破境先天三品,那就能挣脱了。” 刘暮舟紧咬牙关,沉声道:“为什么要将我带给耶律焕承?” 虎奴儿闻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太吵,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说着,随意抬手砸在刘暮舟后背,刘暮舟瞬间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再次睁开眼睛,却听见有人言道:“止步!” 睁眼之时,恍惚之中觉得此地有些眼熟,一转头瞧见远处一片焦黑之后,刘暮舟这才明白,这是那个客栈! 而此时声音再次传来:“这是玄风太子要的人,我们骧王只有一个条件,流苏国大军初一再进城,三十晚上,让朱草郡百姓过最后一个在青木国的团圆年,这是骧王给太子的信。” 说着,便将刘暮舟随手甩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砰…… 几道脚步声传入耳中,刘暮舟皱眉望去,只见四只脚两前两后而来。 视线上挪,前方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衣裳,瞧着十分年轻,且贵气十足。可看到后方女子之时,刘暮舟双眼便是微微一眯。 女子面无表情,却率先开口:“也不知哪位玄风太子为何点名要杀他,我看这少年,不过是个小小的炼气九层,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刘暮舟心中一怔,她居然没有揭穿我? 那女子,不就是当日要带走陆萃潼的店主么? 已经有人接过虎奴儿手中的信,耶律焕承接过之后扫了一眼,笑道:“这杨念,确实比他无能的哥哥强一些,起码敢为了一城百姓来跟我谈条件。” 顿了顿,耶律焕承淡然道:“回去告诉他,初一辰时开门,我大军进城,两国则相安无事。” 说罢,他又随意撇了一眼刘暮舟,淡然道:“云露,带他来我军帐。” 云露所指,自然就是那个丰腴女子了。 不过女子望向虎奴儿,问了句:“你们封了他修为?” 虎奴儿点头道:“是,封灵针。” 说完之后,壮汉扛起朴刀,头也不回的往北而去。 云露望着地上少年,随后将其自后背提起,之后便往后方军帐去。 不过云露还是说了句:“不知你这小小少年,是怎么得罪赵典的,他不惜以一枚宝钱悬赏。” 但实际上,刘暮舟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顺着云露的手钻入自己的衣裳里。那东西又贴着刘暮舟的肌肤往下,绕过大腿,停在了小腹上。 此时此刻,刘暮舟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往出拔一样。 而他心湖之中,也传来云露心声:“别出声,这封灵针不是针,而是西南大巫宗独有的蛊术,要不伤你修为的同时将其拔出来,我只有这种办法,会非常痛。” 刘暮舟强忍着痛处,让自己面色平静下来,硬生生转头看了云露一眼,眼神极其疑惑。 几日之前还一剑洞穿她的肩头,现在她为何帮我? 云露面无表情,却以心声言道:“以黄术的名头吓唬我,你怎么不想想,同在瀛洲中部,像黄术那样的天之骄子我会没见过?另外,你以为有个少年当街斩杀黄术的事情会无人知道?刘暮舟,我只能帮你拔出封灵针,能不能活着离开,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当日按刘暮舟所言上报,云露知道耶律焕承多半是不信的。 一句话说完,已经走到了一处军帐之中。 进去之后,刘暮舟这才发现,许多女子盘坐在两侧,十几岁到二十余岁不等。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暮舟瞧见这些女子身上都有一道细线,在耶律焕承落座的一瞬间,那些细线便连在了耶律焕承的眉心,其头顶与两肩的生命火焰,随着那些细线将女子身上的气息吸取而去,而越来越旺盛! 耶律焕承单手托着后脑,侧身而坐,望着刘暮舟时,神色淡漠至极。 “我表弟为何要杀你?以你这点修为,走到玄风王朝都不容易,又怎么得罪他了?” 刘暮舟硬撑着起身,眯眼望向上方,沉声道:“你表弟是谁?” 耶律焕承淡淡然一句:“玄风太子,赵典,与你岁数差不多。” 刘暮舟眉头一皱,“不认识,我招他惹他了,他为何杀我?” 耶律焕承闻言,似乎没有多惊讶,只是又问了一句:“哪里人,姓甚名谁?” 刘暮舟沉声道:“神水国,刘暮舟。” 原本神色十分淡然的耶律焕承,闻言之后眼皮明显一颤,更是坐直了几分。 “是你杀了黄术?” 此话一出,云露也是心头一颤,他果然知道黄术被杀了! 刘暮舟不经意看见了云露,便摇头道:“是杀了,足足三次,但没杀死。龙背山说是十年之内不准他出世,但我查到他游历到了这附近,这才追来的。” 云露没转头,但心中长长舒展了一口气。 耶律焕承皱着眉头,敲了敲脑壳,呢喃道:“看来云露没说谎,萃潼真是被他带走了。” 又看了一眼刘暮舟,耶律焕承微微一叹:“照理说,你与龙背山结仇,便是我的朋友。可你偏偏又惹了我那表弟,他是瀛洲真正的天潢贵胄,我这个当表哥的,可是开罪不起。” 话锋一转,“将绳子解了,弄点儿好吃的,严加看管。待朱草郡事了,我亲自押送他东去玄风王朝。” 云露闻言一愣,疑惑道:“殿下,玄风太子,不是说杀了就行么?” 可耶律焕承微微抬眼,云露赶忙抱拳,点头道:“是,我就带他下去。” 出了军帐,刘暮舟抬头望着天幕,天色已然阴沉了下来,但今夜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数百里之外的朱草郡城,钟离沁也已经苏醒了过来,被绑在南门城头。只是她醒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就怔怔坐在城楼之上而已。 直到天越来越黑,星星越来越亮,此地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才轻而易举的挣脱绳子,笑盈盈抬起手,先看了看已经变成紫色的指甲,又看向右手掌心的情丝咒,呢喃道:“这肉身,终究还是要与那少年缠绵一番。幸好都是炼气士,十五六岁与十八九差不多,哪儿哪儿都长全了,否则多无趣?” 太守府里,贾如道坐在六角亭中,微微抬手,面前石桌之上,竟是浮现了整座城池的虚影。 “穷乡僻壤的小杂种,真以为坏我好事就这么了结了?待此间事了,我便能离开此地,届时我定要寻到你,将你挫骨扬灰,让你魂飞魄散!”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29章 五星连珠时(下) 强忍着小腹剧痛,刘暮舟都分不清自己额头的汗水是急出来还是疼出来的。 望着帐篷缝隙之外越来越暗的天幕,突然间小腹一松,剑气终于是可以自行运转了。 终于挣脱了束缚,刘暮舟根本没工夫管别的,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找钟离沁。因为张青源说的很清楚,他跟钟离沁相隔不能超过十里地,否则没有雷霆压制,那道剑魂将会一点一点夺去钟离沁的肉身! 可就在他要冲出去时,心湖中再次传来云露的声音。 “找死吗?这军营之中,起码还有三个灵台三变,一个初入黄庭的炼气士。” 声音传来之时,方才小腹的那道纸片已经钻了出来,在刘暮舟肩头一分为二。刘暮舟亲眼看着半截儿纸片落在地上,肉眼可见的长大,竟然变成了与刘暮舟一模一样的人! 另一道纸片化作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开口之时却是云露的声音。 “我送你出去。” 话音刚落,刘暮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周围,已经离着军营数十里之远了。 肩头小人再次开口:“好了,接下来你生死自负吧。” 与此同时,心声再次传来:“我想救你是因为你杀了黄术,但我没本事这么把你弄出来,是谁授意放你走的,你不会猜不到。他放你走,绝不是心善。以纸片代替你,不过是他将来好向玄风王朝交代。” 刘暮舟眉头一皱,这是耶律焕承突然间有心放了我? 但此时他没功夫细想,只是问了句:“为什么放我?” 纸片人淡然道:“这你就别管了。” 事实上,此时此刻,军帐之中,云露也在问:“殿下为何要放他?” 耶律焕承微微一笑,淡然道:“谁也不想一直做别人的附庸,做人留一线嘛!” 但耶律焕承笑盈盈望向云露,“云露啊,你们这些受命扶持各国接班人的炼气士,也会有私心?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即便我不放他,你也会出手救他么?六年前黄术杀了巢风国太子,他身边的女子,与你,与姜小寒,还有这瀛洲数百国的朝廷供奉当中的很多人,是来自一个地方吧?不过你与巢风国太子的侍女,关系最好?” 放在往常,云露定然是一副惊慌模样。可是现在,云露只是抱拳道:“我绝无此意,殿下不要想太多。还有什么受命扶持各国接班人,绝无此事。我是殿下招的供奉,殿下要记清楚。另外,我不认识姜小寒,也没去过巢风国。我只是想等殿下接过大位之后,成为流苏国扶龙重臣。” 耶律焕承淡淡然一笑,“扶龙,好吧,待我接掌皇位,你便是流苏国国师了。” 云露感激不止,抱拳道:“有殿下这句话就行了,但今日之言,还是不要再说起的好。有些话,知道了也不该说的。” 耶律焕承眉头一皱,这赤裸裸的威胁,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还是揉了揉眉心,压着怒火,微笑道:“明白了。” 此时此刻,朱草郡城唯一开门的客栈,小二花费一整天包了几筐饺子,想着大过年的,与客官一起吃顿饺子,结果转了一圈儿,发现客栈里只剩下一个读书人了。 炉子上煮着饺子,往年的朱草郡此时定然已经漫天烟花了,可是今夜,天幕格外寂静,唯独星辰格外的亮。 小二时不时望向屋子外,终于是长叹了一声。 读书人夹起饺子,笑问道:“担心那对少年侠侣?” 小二点了点头,“是啊,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嘛,心眼儿怪好的,可就是不见了。太守府那些狗官,衙门大门都他娘焊死了!” 读书人一笑,“你心眼儿也怪好的,要是一直能这样,你很快就会娶个好媳妇儿,十年之内会积攒一份大家业。” 小二无奈道:“要是那个打幡儿的道爷说这话,我还能信几分,先生……还是好好读书,别学人算命了。” 读书人喝了一口水,笑问道:“问你个事情,你师父收了十三个弟子,你是最小的那个。十二个师兄里面,有个跟你关系最好的看不惯某些默认的事情,干脆辞去了身上职位,捅了个天大的篓子。现在你师父让你去接你师兄的位置,你怎么办?” 小二闻言,嘀咕道:“关系最好,我自然会接。他捅娄子,我给他擦屁股。” 书生眼前一亮,手拍着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二心说你读书读傻了呗。 不过书生却转头望向门外,问了句:“几更了?” 小二言道:“约莫……快三更了吧?” 读书人点了点头,“我陪你守岁。” 小二望着读书人,眨了眨眼,问道:“先生真叫贺十三?” 先前问起姓名,读书人说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名字,就是这个。 读书人笑了笑,点头道:“如假包换!” 城楼之上,钟离沁静静站着,她回头望了一眼,嗤笑道:“小小少年,哪里懂得什么情爱,就这还要拼死来救,你自己活得下去吗?” 城楼下方,有个头戴南华巾的老道静静站立,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长叹一声。 “桃子李子,今日之事,虽然为师做了,但你们要知道,这是错的。要以我为戒,断不可做这样的事情。” 小男孩儿一脸疑惑:“师父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做呢?” 头扎髽髻的小女孩也一脸不解:“是啊,师父为什么要做呢?” 道人一手按住一颗小脑袋,苦笑道:“因为师父没本事。” 话音刚落,老道突然伸手,小男孩背后的桃木剑应声而出。老道整个人悬空而起,身后数道符箓涌现,有灵气如同箭矢。 “姑娘莫怪,我需要钱。” 钟离沁淡淡然盯着老道,没有抬手的意思。 果不其然,在老道灵气箭矢爆发的一瞬间,有个背刀汉子踏空而来,双手持刀狠狠劈落。“ “就你缺钱?我也缺!” 与此同时,潜伏于朱草郡附近的炼气士,接连往城楼而来,数十道气息,灵台到黄庭不等,有男有女,有的拉帮结派,有的孤身一人。 城里一处高楼之上,姜小寒面无表情,但杨念神态癫狂。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便是一枚宝钱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子时已到,天幕之中突然斗转星移,几个呼吸之后,有五颗硕大的星辰连成一线,一瞬间而已,夜如白昼。 流苏国大营之中,耶律焕承一个瞬身出门,死死盯着天幕五星连珠,面沉似水。 “好你个杨念!大军开拔,攻城!” 说罢,他望向云露,沉声道:“你去帮我争!” 而此时的朱草郡城,已然乱做一团。那些争夺宝钱的人自知无法与寻宝之人较量,便还在混战之中。 反观城楼上的少女,只是翻手取出了一把剑。没骨头很排斥,震颤不休,但被她拿在手中后便挣脱不得了。 正此时,一声凤鸣自天幕而来,一道赤红光束从天而降落在朱草郡城正中央,方圆百丈的房屋尽数毁去,一个圆形大坑凭空出现,最中间处,是一株散发着火焰的朱草。 五星连珠,朱草现。 姜小寒拉着杨念落在大坑边缘,青年望着那株仙草,神态癫狂。 “小寒,走。” 也是此时,云露凭空坠落,数百纸片人争先恐后的往朱草而去。 但有个脱下官府换上道袍的中年人,端坐六角亭中,不过是随手一挥,数百纸片竟是灰飞烟灭。 贾如道扭了扭脖子,淡然起身,轻轻踏步便到了朱草处:“我在此地,做了三十年木匠、十八年更夫、十二年太守,守了整整六十年。宝物现世,岂有你们沾手的道理?” 话音刚落,一道大阵已然将朱草郡城困住。 要取朱草,是要供养血食的。城里这么多炼气士,加上几万百姓,凑凑活活足够了。 杨念一怔,“贾如道,你……” 姜小寒却冷冷一句:“他的黄庭宫里已有两万神,四境修士,已经不是我能敌的。” 就在方才大阵落下的一瞬间,有个少年拼尽全力爬上城头,喘着粗气,一脸焦急的望着钟离沁。 “钟离姑娘,你……你没事吧?” 可下一刻,那双桃花眼邪魅一笑,钟离沁周身已然被黑色剑气蔓延,嘴唇、指甲,皆变作紫黑色。 提剑下城楼之前,钟离沁笑盈盈抬手,一道剑气将刘暮舟死死禁锢在原地。 “你来了?待会儿再与你缠绵,我先,杀点儿人。”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0章 桃花观中斗转符 一道透着黑气的剑光落在刘暮舟身上,一瞬间而已,刘暮舟体内剑气再次被封,这次连手脚都不能动弹了。 刘暮舟皱着眉头,此时此刻,他很清楚,那不是钟离沁! 可就在她说完话,准备提剑下去的一瞬间,自天幕而下的光束竟然被那大阵隔开,那株朱草在失去光束之后,先是变得略微黯淡,但紧接着就发出一阵炽热气息,不过瞬息而已,大阵之中的天地灵气已被抽干,所有的炼气士都在此时收敛自身气息,不敢再随意释放灵气。 霸占了钟离沁身体的剑魂,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要想动手,就要有足够的神仙钱支撑,因为所有的神仙钱,都是以灵石矿所制! 但任何一个在灵台之上的炼气士,出手所消耗的灵气,都不是几十枚小钱所能弥补的。在场众人,能拿出几枚大钱的,恐怕都是少数。 “钟离沁”抬头望着大阵屏障,有些恼火。 再看向刘暮舟,她无奈一笑,摇头道:“盯着我作甚?这是我运气好,待吃下那朱草,再委身于你,我就可以解脱了。” 此时此刻,大坑中间,贾如道越走越近。 一个已经有两万神入还黄庭宫的凝神修士,在此地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开宗立派都不在话下了。 云露已经没了争夺朱草的心思,此时能保命就行。但她看向姜小寒,还是摇了摇头。 姜小寒自然注意到了云露,但也只是苦涩一笑,并未言语。 可那杨念,却双目通红,疯了一般! “小寒!近在咫尺了,当初是你选的我,没有任何人逼你!这最后一把,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 杨念声嘶力竭,如同一个疯子。 姜小寒此刻是满脸的失望,可杨念说的是实话,当初是她主动选择的杨念。 女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声道:“这是炼神大阵,凝神之下的一切活物在一刻之内,都会被朱草吸食殆尽。想活命,就一起出手,斩杀布阵之人!” 声音低沉,但这大阵之中,不论仙凡,所有人都听得到。 有一间客栈,读书人还在吃饺子,店小二已经吓得钻入桌子底下,浑身剧烈颤抖。 贺十三微微一笑,淡然道:“你怕甚,今夜贪心者死,你又不贪心。” 而大坑之中,贾如道呵呵一笑,淡淡然言道:“找死的,只管来。” 也是此时,城头上的少女笑盈盈一句:“大阵压制炼气士的修为,这便是规矩,布阵之人只要在大阵之中,也得守这个规矩。他修为越高,损耗灵气可就越多。” 她也没说要人怎么样,只是平平淡淡阐述此刻时局罢了。 但话落在那些先前想挣宝钱,现在想活命的炼气士耳中,便是一句——布阵之人,灵气一样无以为继! 不过是几个呼吸,城楼下方混战的炼气士,竟是不约而同的往大坑冲去。 唯独一个身受重伤的老道士,此刻瘫坐城墙根儿上,死死护着两个小徒弟。 到了此时,谁都想活命。但这个老道士,明显更想让徒弟活命。 “钟离沁”咯咯笑着,转头望向刘暮舟,“少年郎,看见了吗?这便是人性。” 刘暮舟皱着眉头,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钟离沁”撇了撇嘴,“当然是假的,立规矩的人守规矩,那是人家愿意。只要他不想守,就可以不守。” 刘暮舟紧握着拳头,只觉得肉身之中一股子热气横冲直撞,速度越来越快! 他望着“钟离沁”,咬着牙,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她只是淡淡然一句:“朱草吃掉这一城生灵,我再吃掉朱草,再‘吃’掉另一半情丝咒的主人,你眼中的钟离沁,就再也不是钟离沁了。” 说话之时,大群炼气士已然冲入大坑之中。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钱财?所以他们一个个的,不要命的吸食小钱重钱当中的灵气。在刘暮舟眼中,那些绚烂术法,竟是如同烟花一般。 但贾如道只是哈哈一笑,“蠢啊!” 话音未落,只见朱草猛然间散发一道火焰,那些拼命施展术法的炼气士,竟然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气血也好、灵气也罢,就是在一瞬间被吸食殆尽。火焰沸腾的朱草,就像一口能吞噬灵气的深渊,只要施展灵气,就会被吃掉。 而吃下这些炼气士之后,朱草明显长大了几分。 方才贾如道两个字传出,远在城楼之上的刘暮舟猛然间心头一怔。 “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贾如道这才望向姜小寒,摇了摇头,叹道:“这等废物,值得你去扶持吗?看来自瀛洲气运之龙被斩杀后,你们渡龙一脉也是没落了。可惜啊,若非那个小杂种插手,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了!” 说话时,天地间的炽热感越发的浓厚,城中草木几近枯萎。但贾如道并不知道,他以为早就死绝的凡人,尽数相安无事。 客栈之中的读书人,在听到渡龙二字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猛的紧绷起来。 神水国蛟州,飞峡县渡龙山,还有十几年前突然现世在卸春江上游的古龙宫洞天…… “陈师兄!你这是什么路子?我都有些糊涂了。” 大坑边缘,姜小寒转头望向云露,苦涩一笑之后,沉声道:“你说得对,我的眼光太差,但……我交出了契约。” 云露闻言,面色骤变,对着姜小寒破口大骂:“小暑的前车之鉴你是半点儿不往心里去!” 说归说,但云露还是一咬牙,随后大袖一挥,数道黄纸片如同雪花一般洒落,在落地之时却又变作一个个手持兵刃的纸片人,冲着贾如道厮杀而去。 贾如道嗤之以鼻,“傀儡术,倒是不需要灵气维持,但你有如此磅礴的神魂之力么?” 说话之时,贾如道张开双臂,一道巨大虚影凭空出现,庞大神魂如同天人一般凌驾上方。 “滚!” 不过是一身怒吼,云露噗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些纸片在一瞬间灼烧了起来,化为飞灰! 云露神魂遭受重创,半跪在地上,沙哑道:“小寒!别……那么蠢。” 姜小寒一咬牙,伸手抓住杨念后背,沉声道:“虎奴儿何在?” 话音刚落,一道壮硕身影手持朴刀,自高处冲杀而去,炸裂真气从天而降,如罡风一般。 “虎奴儿在此!” 突如其来的真气,使得贾如道眉头死死皱起,赶忙收敛神魂抬手阻拦,却被一击砸飞了数十丈之远。 虎奴儿狂笑一声:“恶贼!倒是以你神魂与我真气对撞试试?” 与此同时,姜小寒抓起杨念一步跃起,落在朱草跟前。 女子并指抵在杨念眉心,另一只手取出一道鳞片,咬着牙,沉声道:“滴血,解契!” 而贾如道,也自灰尘之中走了出来。 他随手拍了拍肩膀,眯起眼,冷笑道:“三品宗师,藏的可真够深的啊?” 练武之人与炼气士交手,吃亏在术法神通。可一旦有了真气,便是专克炼气士神魂,贾如道自然不敢再以神魂压人。 他望着姜小寒与杨念,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可以不守规矩,不过是功效有几分折扣,城外还有十万大军呢,补得回去! 话音刚落,虎奴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拼尽全力往姜小寒而去。 下一刻,虎奴儿已在姜小寒身前,而一只灵气大手,也死死抓住了虎奴儿。 贾如道嗤笑一声:“还挺忠心,你若是一品宗师,今日我怕是要折在此地了。” 虎奴儿转过头,明明一脸恶人相,却偏偏笑着说道:“小寒姑娘,你眼光确实差了点儿。” 砰的一声,血水溅落在了姜小寒脸上,碎肉散落一地。 贾如道悬浮于半空中,摇头道:“也罢,今日就为我的朱草添几份养料吧。” 他不过是一抬手,数道灵气化作长枪,已然冲向姜小寒二人。 杨念瞳孔一缩,忙在鳞片之上滴血,又瞬间披上一身铠甲,双手抓住姜小寒,以她的肉身,来挡贾如道的枪。 最后一刻,姜小寒望着杨念,不敢置信道:“杨念,我对你像自己的弟弟一样,你……” 说到此时,已然无话可说。姜小寒闭上眼睛,静待最后一刻来临。 但不知为何,已经过去了几个呼吸,还是没感觉到痛。 “啧啧啧,你可真是没眼光,这等混账东西,值得你如此妥协?” 姜小寒猛的睁开眼睛,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衣少女,只是她的唇色是紫红色,气势与之前那是天差地别。 再一低头,杨念跪在地上,一把锈剑已然洞穿他的脖子。 这位青木国的骧王,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还是死死抓着姜小寒的衣襟,嘴唇颤抖,似乎在说:“救我。” 锈剑拔出,“钟离沁”随手一甩,姜小寒便被抛飞了出去。 云露望着变了个人似的少女,满脸震惊。 贾如道此刻也是面沉似水,“谁都要来与我抢一抢吗?” 他怒不可遏,猛然展开双臂,四境修为显露无疑,狂涌的灵气化作一条条青蛇在半空中吐着信子。 可钟离沁只是随意一瞥,“后世之人,都是如此装腔作势?” 话音刚落,不过是虚手一抬,漫天漆黑剑光便如同雨点一般洒落而下,贾如道大惊失色,急忙祭出一道圆环阻拦剑气。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往朱草走去。 与此同时,城楼下方,两个孩子在老道身前,哭声不止。 “师父,你怎么啦?” “师父,你快起来,咱们走,我们不治病了。” 老道靠着城墙,身上气息不断流逝,却还在说道:“为师……没本事,你们……你们还是放弃修炼,做……做个凡人吧,起码还有几十年可活。” 说罢,他拼尽全力抬手一挥舞,将刘暮舟身上禁锢解除。 “道友!贫道一生,只做过这一次恶事,若你能活着出去,烦劳带上我的弟子。我有千般错,他们无错!” 最后一句话说完,老道一口气吐出,再无生机。 而此时,刘暮舟听到一道声音:“他们我来照料,你再不去,待剑魂吃下朱草,这世上就再无钟离沁了。” 声音是自哪里传来的,刘暮舟不知道,也无心去找。 他自乾坤玉中取出张青源所给的符箓塞入袖口,又一步跳到城楼下方,一只手按住一颗小脑袋:“别哭,你们的师父是个好人。” 桃子抬起头,哽咽道:“你能救我师父吗?” 刘暮舟摇了摇头:“救不了,但只要我不死,就会带着你们离开。即便我死了,也会有人带你们离开的。”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大坑处狂奔而去。 不知不觉间,一股子真气已然贯通经络,护再身外。 刘暮舟苦笑一声:“此时破境,真被张观主说中了。” 那日张青源的原话是:“你刘暮舟本就是一口快干涸的小溪,青蛟一事,你补回来了一些,可你竟然敢以炼气九层的修为,去画我道宫神符,你画出来是你的本事,说明你对于此道有天分,但也用尽了你的气运。从今往后,你刘暮舟事事难美满,年年有厄运,吃屎你都赶不上一趟热的。” 少年狂奔,贾如道被剑气压制,四阶法宝竟是拦不住那漆黑剑气,胸膛已然被贯穿了几处。至于少女,散开神识查探了一番,满城百姓已然死绝,她的手也即将伸到烈焰朱草之上。 就在此时,有个气喘吁吁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把拉回少女手臂,猛的将其拥入怀中。 “钟离沁”双眼一眯,笑道:“这么猴急的么?待我吃下朱草,先前与你所说的一切,都还做数。” 刘暮舟笑了笑,轻轻握住了钟离沁的右手,在她耳边言道:“我抱的,是钟离姑娘。” “钟离沁”面色大变,她极力想挣脱刘暮舟,但刘暮舟已经将符箓握在两人手中间。 此方天地,雷霆大作! 剑气瞬间消失,贾如道已然重伤在地。 可他瞧见刘暮舟那一身雷霆之时,双目瞬间变得通红。 “是你!小杂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我要你魂飞魄散!” 刘暮舟压根儿没工夫搭理她,而是按照张青源所教,嘴里念道:“斗转星移。” 此时此刻,少女身上的黑气,竟是在往刘暮舟身上转移!贾如道气势汹汹而来,却被那黑气重重弹飞了出去。 剑魂原本的声音都出来了:“疯子!刘暮舟,你图什么?她对你的好感全是因为情丝咒,你心中那点情愫,也全然是因为这情丝咒,一旦解咒,你根本不敢喜欢她,她也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如此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暮舟干笑一声,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这么做,宋伯告诉我,做人不能在总在图什么。” 随着黑气涌入刘暮舟体内,剑魂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但刘暮舟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撑破了,他咬着牙也止不住身上剧痛,以至于浑身剧烈颤抖。 贾如道疯了一般,再次扑来,他都不看朱草,此刻一心只想杀了刘暮舟。 而此时,没骨头终于挣脱了剑魂,化作十几道剑影护在前方,却被贾如道一击打散。 刘暮舟皱了皱眉头,却突然感觉乾坤玉中有东西冲撞。 下一刻,一把红伞竟然自行飞出,护在在刘暮舟与钟离沁上方,同时显露一阵龙威! 贾如道的术法青蛇在这一瞬间,尽数消散。 姜小寒与云露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窜了出去,护在了刘暮舟身前。 二人齐声言道:“主上莫怕,属下拼死护卫。” 但两人言语,除却一位读书人,其他人并未听到。 客栈里的读书人伸手揉着眉心,“怎么会这样?乱了,全他娘乱了。” 此时此刻,钟离沁一身黑气,被刘暮舟尽数收到体内。 少女唇色与指甲恢复如初,猛然间瘫软下来。 而刘暮舟,面色漆黑,耳边是剑魂怒吼声音。 “刘暮舟,你坏我大道,今日即便救下了她,我也让她与你无缘!” 而刘暮舟,此刻浑身颤抖,汗水如同雨点一般滑落。 “你说了,不算!” 他用尽全力竖起双指在面前,颤抖着手臂,沉声道:“法道无需多,封尽世间魔,急急……如律令!” 轰然一声,黑气冲天而起,击碎大阵之后重新钻入刘暮舟体内,只有一道哀嚎声在天幕回荡。 天幕光束重回朱草之前,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伸手摘去朱草之后又瞬间消失。 可刘暮舟看得很清楚,那是耶律焕承! 而客栈之中,有个只带了眼睛的读书人,一步跨出。 贾如道面色大变,转身拼尽全力逃遁,连那圆环法宝都没带上。 客栈里面,此刻不只有店小二,还有方才死了的虎奴儿,但虎奴儿此刻毫发无伤。 一城百姓,同样都还好好的。 贺十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想害死他就跟他说明白。” 云露与姜小寒闻言,瞬间消失。 而刘暮舟耳中,再次传来一道声音:“想救她的命,就背着她走去飞泉宗,逢山逢水三叩九拜、见寺见庙皆插三炷香。记着,是走着去!到了之后,将她交给她的姑姑。那两个孩子,我会送去你那个客栈的。小子,你命薄缘浅,这些事情本不该与你有关系的,之所以将你牵扯进来,应该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但事已至此,积雷原你还是得去,能否保住这条命,你……自求多福吧。” 说只带了嘴,由始至终,这位十三先生,就只是说了几句话。 而刘暮舟,低头看着只有微弱呼吸的钟离沁,弯腰将她背起绑在身后。忍着身上剧痛,向北而行。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1章 将受三年万剑穿心 说话之人是谁,刘暮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仅仅从那个贾如道慌不择路逃跑来看,必然起码是个观景修士了。 逢山水叩拜,见寺庙上香。 我做便是了。 走了一段儿之后,尚未出城呢,有个年轻店小二紧赶慢赶的追了过来,还牵着一匹马。 “小公子,你的马!” 刘暮舟回头看了一眼,又想到这样背着钟离沁,她或许不舒服,于是便说道:“马送你了,能不能帮我弄个板车,再弄一床软和的被褥?” 店小二闻言,使劲儿点头,“好!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刘暮舟嗯了一声,抬手擦了擦钟离沁脸上灰尘,呢喃道:“不是不告诉你,是张观主说他起了一卦,我这辈子的运气上次算是用完了,跟你走在一起,你就是那个为我撑伞的,所以是我连累的你。封魔咒、斗转符,我也不想用,但若是不用,世上就没有钟离沁了。” 他知道钟离沁听不到,但就是想说出来,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朱草,没想到最终被耶律焕承拿去了,他故意放我回来,想必是以我为耳目。 还有那个贾如道,这些账先记在本子上,日后再算。 前提是三年之内,能灭了体内剑魔,因为那封魔咒只能管三年。 等候之时,刘暮舟从乾坤玉中取出来了一些烟花,正要点呢,店小二走来了。 “其实……已经不太应景了。” 刘暮舟咧嘴一笑,“如此难过,不也过去了,值得庆祝。” 此时此刻,城外的流苏国大军准备退去,而朱草郡城上空,烟花绚烂。 “小二哥,你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闻言,轻声道:“苏埵。” 刘暮舟将钟离沁放在板车上,以被子盖好,笑着答复一声:“我叫刘暮舟,神水国蛟州飞峡县人。” 少年抬起头,远望大山,三叩九拜。 而北边城头,两位女子一个壮汉,正盯着那个拉着板车北上的少年。 云露深吸一口气,呢喃道:“那把伞,我不会看错的!渡龙一脉的祖训,持伞之人便是我们的主上!” 姜小寒苦涩一笑,“我罪不可赦!” 冷不丁变出一把匕首,照着自己脖子就插去。 虎奴儿赶忙抬手抓住小寒手臂,急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向云露。 云露面色一沉,冷声道:“渡龙一脉没落至此,养出你一个黄庭修士不容易!以后做事,不要再像现在动不动就与人结契了!耶律焕承已经猜出来几分,但他这个人暂时只要还有利可图,就会假装不知道。但青木国,你是待不下去了。” 顿了顿,云露又道:“说话那人,恐怕是学宫大修士。那个贾如道今日未得朱草,想必会断了以六神有主的法子破境的念头。你南下神水国,在神水国皇室挑一个可用之才扶持吧,也算是照看主上家乡。今日之事,我与总坛上报。” …… 瀛洲东南西北中,五大域共设十二书院,从前书院山长是由十二祭酒兼任的,但在龙背山之事后,祭酒不再兼任山长,而是提拔了十二位正山长,二十四位副山长。 瀛洲中部的书院,只有一座,便是小国巢风国境内的溪鱼书院。 新任山长,名为季渔。 正月初三,书院尚在休沐之中,但有个背着箱笼的年轻道士登山了。 季渔翻书之际,察觉到了他的气息,瞬间化作一股子清风,落在山道上。 季渔恭恭敬敬作揖,轻声道:”见过小师叔。“ 贺十三摆了摆手,“咍,别这么多礼,我就是问你一件事。” 他自青木国匆匆来此,还要南下神水国瞧瞧呢。 季渔放下手,笑问道:“关于刘暮舟?” 贺十三点了点头:“是啊!我闹不明白,那孩子命格太硬所以命薄,福缘极浅,他怎么能与那处龙宫有所牵连?这几十年来,你一直坐镇中南诸国,知道点什么不?” 季渔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多余的我不知道,但刘暮舟完全是一场意外。他没什么大来头,父母是卸春江上游小国的散修,不过黄庭修为而已。当年龙宫现世,两个被机缘迷了眼的散修闯入其中,丢了命。临死之前,将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入卸春江,顺流而下三月余却没死,最后被飞峡县一个人救起来养大的。之所以踏上仙途,与小师叔应该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贺十三点了点头,“那个自私自利的西域神女嘛!照我说,那等祸害就该两巴掌呼死。” 顿了顿,他又问道:“扶摇楼……或者是说楼外楼的虞丘寒,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季渔轻咳一声,贺十三便气笑道:“少装蒜,当我不知道你跟曹景齐好到穿一条裤子呢?” 季渔只得干笑一声,呢喃道:“这点确实是刘暮舟自身机缘,他看见的虞丘寒剑意,那把剑自然就是他的了。真要命运好一些,将来都得跟曹同平辈,甚至高曹同一辈。” 贺十三点了点头,“给两粒补天丹。” 冷不丁要东西,季渔愣了愣,疑惑道:“你那干啥?” 贺十三抬起袖子,里边儿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给就是了,因果我担着,将来学宫问责,或者是你先生骂娘,让他找我来。不过你得告诉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看我去不去跟我先生告状就是了。” 而此时,贺十三才说道:“你陈师叔,我,还有你,脾气差不多。有些话呢,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不知道你陈师叔打的什么算盘,但我站他那边儿,大不了再来个十四先生么,关门了也能把门踹开。这俩小孩儿福缘够厚,放在飞峡……” 说到此处,贺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大袖一挥,将两个孩子放出来。 “季渔,送你两个弟子,好生照看,我走了。” 说罢,贺十三已经不知所踪。 两枚补天丹也没拿,只剩下两个小孩儿,大眼睛瞪着季渔。 季渔无奈呢喃:“大先生绰号任不行,因为有事找他,他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九先生是陈疯子,行事疯疯癫癫。十先生是个急性子,姓万,又叫十万火急。这十三先生尚无绰号……我看就叫贺变卦吧。” 看向两个孩子,季渔无奈道:“你俩,喊先生。” 贺十三一步落在飞峡县,在北峡镇一处山头儿,宋家祖坟下方的孤坟处。 不来不知道,落地之时,却见坟已经被人掘开了。棺材板掀开在一边,里边儿是一具早就只剩下白骨的尸体。 贺十三一皱眉头,“哼,不论他是谁,都不该将人的坟掘开的。你们神水国,真是作死没够啊!” 挥手将坟复原,读书人转身之时,呢喃一句:“被人打碎了黄庭,修为尽失、心神涣散,所以才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正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师弟,你问我我又不会不说,何必自己跑来跑去呢?” 贺十三微微作揖,轻声道:“师兄,我只是疑惑,若师兄为的是重聚瀛洲气运之龙,赵典显然是比刘暮舟更合适的。” 不是看不起穷小子,是那青蛟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对刘暮舟而言未必是好事情。反倒是赵典,他本就福缘深厚,担得住。 有个中年人凭空出现,看了一眼宋桥的坟,叹道:“说实话,这些谋划原本是为赵典量身定做的。可谁也想不到,半路闯进来两个散修,小小黄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事已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贺十三闻言,却问道:“师兄,那钟离沁体内的剑魂,究竟什么来历?” 陈默沉声道:“神仙阙那人曾说,是六洲陆沉之前的女子剑仙,也曾持剑杀去天外,与另一方大千世界的修士大战,修为超乎你我想象,也算是个可怜人。” 顿了顿,陈默言道:“我们不能再出手了,那孩子只要能撑过这十年,往后道路会好走很多。” 贺十三无奈道:“我让他祈求一路山水,说是用来保钟离家的丫头的命,其实也是给他一些山水气运护身,顺便让山外山欠人情。待到了飞泉宗将钟离沁交出去后,我就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的体魄即便有封魔咒,也只能撑三年,这三年之中,日日皆要遭受万剑穿心之苦……这等苦楚我都犯怵,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三年之后不变得扭曲,我都对他五体投地了。” 陈默看向坟包,呢喃道:“可这是他自己选的。” 当初若不渡青瑶过渡龙峡,他最差也会是个富家翁。运气稍微好一些,起码也是王侯将相了。 …… 转瞬而已,几十日已过。 想来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刘暮舟给板车之上搭建了个雨棚,四周都有能掀起的帘子。 钟离沁还是只有呼吸,不见苏醒。 终于走到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算时间,也是正午时分了。 少年一如既往的擦了擦钟离沁的脸,随后盘坐在一侧,瞬息而已,便面色发白。 几十个呼吸之后,闷哼声接连不断,刘暮舟已然蜷缩在地上,青筋暴起,嘴唇颤抖。 “刘暮舟,这才是第四十九天而已,你活不到积雷原的!” 少年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板车之上,昏迷不醒的少女,眼角却有一点晶莹。 每日正午,足足一刻万剑穿心之苦,他已经受了四十九天。 剑魂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吃这苦头作甚?将我放出来,我还是用她的皮囊陪着你,不好吗?” 刘暮舟嘴唇颤抖,声音嘶哑:“你也就能动动嘴皮子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2章 怕原因是不好意思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道路泥泞到人都走不稳,却偏偏有个拉着板车的少年人踩着一双烂草鞋,到了河伯庙前。 尚秋河数十万里,沿岸无数河伯庙,此地不过一座小庙罢了。 拉着板车走到庙门一侧,刘暮舟轻轻掀开被褥,将钟离沁拖起背在身后,冲着前方两把剑说道:“没骨头,你看着车。” 说罢,便背着少女往庙里走去。 虽然下雨,但庙里还是有信众香客的。 家里有人生病,前来祈求平安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看见背着少女的少年,不自觉便是一声长叹。 而刘暮舟,则是一如既往的走入大殿前,花钱换一炷香,点着之后恭恭敬敬插进去,之后便转身离去。 大殿之中,守庙的老汉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走出来喊道:“孩子,歇歇脚,等雨停了再走。” 刘暮舟转过头,露出个笑脸,答复道:“多谢老丈,但我着急北上,就不停留了。” 都这么说了,老汉也不好再劝,只是长叹一声:“河伯会保佑你的。” 少年点头:“那就谢谢河伯。” 将钟离沁放回板车,刘暮舟便继续朝着北方去了。一来是路途遥远不敢停留,二来是得赶在正午之前,到个无人之处。 已经四个月了,钟离沁没有半点儿苏醒迹象,刘暮舟又怎么会不着急? 一路走来,刘暮舟每天只在中午歇息半个时辰,在子时歇息半个时辰,之后就一直在赶路。每日至少要走二百里,今日三月初三,他已经走出一万八千里路了。 过河之后就要往东北方向去,而积雷原是往西北方向。此地到飞泉宗,若按照当下脚程,赶在九月之前是能到的。 不过只要过了这条河,就属于瀛洲北部了。 踏着泥泞,刘暮舟步速还是飞快,不久后便到了渡口。 尚秋河春汛涨水,若实在是没有渡船,刘暮舟只能扛着车过河了。 还是与往常一样,见山见水皆要叩拜。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已经快要巳时了,刘暮舟无奈转身,笑道:“对不住,又得将你折腾起来,我背着你,扛着车过去。” 一路走来,车坏了不知多少次。刘暮舟一遍一遍加固,为了让板车不那么像棺材,刘暮舟给板车加了个雨棚,三面是她最喜欢的青布帘子,一面对着刘暮舟的后背,他一转头就看得见她。 正准备背起钟离沁呢,河对面却划来一只羊皮筏子。 很快,羊皮筏子靠岸,上面站着的老人问道:“过河吗?” 刘暮舟瞅着快散架的筏子,神色古怪,问道:“我的车也要过去,拉的下么?” 老汉笑道:“你也太小看我这筏子了,待会儿,我去放个东西就来,你想法子把车弄上去吧。” 说罢便往上方黄土坡去,刘暮舟盯着筏子看了许久,还是将板车搬了上去。回头看了钟离沁一眼,刘暮舟笑道:“我家那里的梨花三月便开,这都四月了,此地梨花才开。” 钟离沁当然不会答复,但这一路走来,刘暮舟总是会这么跟她说话。 低头看了一眼情丝咒,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剑魂说的对,自己那点儿奇怪感觉,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可不管怎么样,还是将钟离姑娘送到的好。到时候解开情丝咒,若是没了这种感觉……也挺好。 况且即便不论这个,光是拼命帮忙杀黄术,刘暮舟就一定要救她。 不多一会儿,老汉回来了,问了句准备好没有,见刘暮舟点头,便往北划去了。 老汉回头看了一眼板车,估计是没压住心中好奇,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路上,这么问的人不在少数,刘暮舟也早解释习惯了。 “妹妹得了一场病,要去北边求医。” 老汉闻言,微微一叹,问道:“看这车,走了很远了吧?累吗?” 刘暮舟闻言一愣,这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累不累。 沉默片刻,刘暮舟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多累,只要能治好她就行。” 事实上事至如今,连那痛,刘暮舟都觉得不怎么痛了。 老汉伸手到衣服里,取出两枚吊坠转身递去,轻声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平安符拿上吧,算我点儿心意。我看你有两把剑,当剑穗儿,也不错。” 就是两枚缠着铜钱的吊穗儿,还是钟离沁喜欢的青色,当做剑穗儿还别说,挺合适。 刘暮舟也是真喜欢,当即就要掏钱。结果老汉摆了摆手,摇头道:“你还有很远的路,省着点儿吧。到了,下去吧。” 刘暮舟一愣,定睛一看,居然真的到了。 他一脑门疑惑,心说怎么这么快? 结果老汉说了句:“等我请你吃饭呢,快午时了,我也要回家,快些!” 刘暮舟只得扛着板车下去,放稳之后刚要转身付钱,可转身之后,河边那里还有人影? 也是此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挂上剑穗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每隔三天可以让她清醒一个时辰,哪个时辰让她醒来,你自己来选,但选好之后可就不能改了。想要真正苏醒,还是得到你的目的地之后。” 看来是遇上高人了,刘暮舟一脸喜色,恭恭敬敬抱拳:“多谢前辈,能不能是未时?” 说罢,半晌没见答复,刘暮舟便有些着急了,急忙说道:“只要不是午时,其余都可以。” 但那声音答复道:“好,就未时吧。” 刘暮舟望着尚秋河,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再次跪地,沉声道:“多谢河伯!” 那人只叹道:“不必,赶路吧。” 云海之上,两道身影就望着少年拉车北上,身后是这一路山山水水所赠与的,或多或少的气运。 云上两人皆是布衣白发,不过一男一女。 老汉自然是河伯,他望着少年,叹道:“傻小子,你不让人看见你每日痛楚,人家怎么知道你做了多少事情?” 老妇人笑了笑,摇头道:“冯老头儿,是你不懂。真要因为对方做了多少而感动,那是绑架,不是喜欢。估计他是怕一旦被知道万剑穿心之事,到时候解开情丝咒,不是钟离姑娘喜不喜欢他了,而是不好意思不喜欢他。” 不久之后,雨停了,一片梨花之中,少年停下了步子,望着大片雪白,微微一笑,转身往边上走了几步。 盘坐之后,少年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但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疼的满地打滚,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只是依然会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剑魂一如既往的一边出剑一边破口大骂,但刘暮舟已经听习惯了,心中不起半点儿波澜。 从前是痛到懒得听,现在是压根儿不理会。 足足一刻钟,即便已经很能忍了,刘暮舟的衣裳还是被汗水打湿了。 往常他都会先休息片刻,但今日没有。 他拉着板车一路走到梨花深处,之后便静静等着,等未时到来。 可等了一会儿,他又瞧见了自己的草鞋,于是忙跑去水塘边上洗了脚换上靴子,又换上只穿了几天的青衫,洗了一把脸之后才回去。 可他一转头,就见到一个很久很久没动的姑娘站在车前,望着自己。 少年微微一怔,却很快露出个笑脸,询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钟离沁则是望着远处又长高了几分的刘暮舟,摇头道:“不饿,这是哪儿?真好看。找个高一点的地方,陪我看看呗?” 刘暮舟点了点头,快步走过去,问道:“能走动?” 钟离沁点了点头:“就是困,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很快,两人已经上了一处山丘,板车侧停着,刘暮舟坐在车把前方压着,钟离沁靠后,两脚挑空,前后晃动。 刘暮舟滔滔不绝,将这一路所见所闻竹筒倒豆子般说给钟离沁,而姑娘就是静静听着,那双桃花眸子也一直望着刘暮舟。 等刘暮舟说完之后,她才开口道:“对不起,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不想那么快到积雷原是因为如果去的早了,你的体魄承受不住天雷。如果是那样,即便救了我,你也会死的,我不想你死。” 刘暮舟咧嘴一笑,“我知道的,喏,现在我也先天三品了。” 钟离沁眨了眨眼,故作诧异:“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刘暮舟一愣,干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眼瞅着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钟离沁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剑穗儿,轻声道:“挺好看的,时间快到了吧?下次我要醒来前,你找个地方,我要洗个澡,我都快馊了,你闻不见啊?” 说着,她往刘暮舟身边靠了靠,呢喃道:“烟花放了吗?” 刘暮舟点头又摇头,“放了一半,另一半我想等……” 话没说完,钟离沁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刘暮舟身上。 少年抬起左手,自言自语:“另一半想着解咒之后再放。”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呢喃道:“快了,到了飞泉宗,你就能醒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3章 后遗症 一连三日,翻过几座大山之后,刘暮舟终于寻到了一处风景独好的地方。 山的另一侧便是一座城,但此地险峻,所以来的人少,刘暮舟也是扛着板车走来的。不过板车实在是太过笨重,他干脆就将车收回乾坤玉里,背起了钟离沁。 山中绿意盎然,不知为何,竟然比别处暖和许多。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峭壁飞泉下方,正好侧边还有个洞穴,入口不过三丈处又是个窗户似的小洞口,从里边儿正好能看见外面。 原本想在此地支起木桶的刘暮舟,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小洞口里边儿便是个清浅池塘,水冒着热气。 少年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以前就听宋伯说过有地热之说,见还是头一次呢。” 趁着午时未到,刘暮舟取出板车将钟离沁放回去,之后先在洞穴中插上了火把,又按照在那本阵法浅解所学,用一枚小钱布设了一个隔绝阵法。 忙完之后,便是午时了。 一如既往的遭受万剑穿心,但不知为什么,刘暮舟觉得有个盼头了。总觉得每痛三次,瞌睡姑娘便会醒来一会儿,说说话也是好的。 今个儿有许多吃食,刘暮舟小时候吃不到什么水果,所以想不起来自己吃,但为别人买他是会的。 擦了额头汗水之后,他就搬来一块儿大石头,静静坐在板车边上等候。 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人觉得眼前流水都变得好慢好慢,不过半个时辰多,像是等了一年。 不知不觉中,一道声音传入了耳中:“挺会挑地方啊你?想什么呢?” 刘暮舟猛的回神,只看了姑娘一眼便笑了起来,摇头道:“没,等你醒来。” 说罢,他忙指着洞穴,轻声道:“运气好,这里面有一眼温泉,我放了吃的在边上,你去洗吧,完了喊我。” 说着就起身,准备去隔绝阵法之外了。 结果钟离沁跳了下来,摇头道:“不必,某些死心眼儿的人不会偷看的。喏,你练拳,我洗澡,我顺便瞧瞧你有没有什么长进。” 刘暮舟点了点头,便走去河边开始演练架子拳。本来练拳是不该说话的,可他没忍住,便说道:“举轻若重符我自己能画了,现在身上贴着十二张。还有许多符箓我都可以画,不过都是一阶符箓,像什么引火符、引水符之类的。” 说着,洞穴之中已经传来了入水声音,刘暮舟立刻闭上眼睛,专心练拳。 姑娘泡在水中,双臂扶在石窗之上,望着那个双眼紧闭的家伙,噗嗤一乐。 “还不错,炼气没忘吧?” 刘暮舟摇头道:“这几个月来,行住坐卧都在炼气,现在都无需我主动催动,养气功法便会自行运转。第六道气旋已经十分凝练,准备开始第七道气旋了。” 姑娘将下巴抵在小臂,轻声道:“刘暮舟,我告诉你一件事。” 少年点了点头:“你说。” 钟离沁眨了眨眼,笑道:“你把眼睛睁开,你又没到灵台修为,看不见的。” 刘暮舟一睁眼,便瞧见钟离沁趴在石头上,笑盈盈望着自己。他的脸嗖一下就变得涨红。 钟离沁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害羞了。 不过这家伙就是让人放心的,他绝不会做一星半点逾矩之事。 “西域有个铸剑师,性子极其古怪,已经三百多年不曾开炉铸剑了。不过他很喜欢喝酒,不一定是名贵的酒,而是各地各式各样的酒,按他的话说,就是有人情味的酒。从今天开始,你每到一个地方就去打一壶当地的酒,将来去兵庐找叶老怪铸一把剑。” 说着,她转身没入水中,只留下个脑袋在水面。 “只要酒足够有人情味,他会铸剑的。到时候……到时候将剑带去山外山,给我爹,就说是送我的。” 刘暮舟一愣,“干嘛这么麻烦?直接给你不行吗?” 钟离沁有些懊恼道:“你去不去?” 刘暮舟立刻斩钉截铁道:“去。” 钟离沁这才说道:“无论如何都要送去,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但还有一件事,情丝咒必须要解开,之后我陪你去积雷山,灭了剑魂。” 几句话说完,刘暮舟神色之中便闪过一丝失落。他干笑一声,轻声道:“我没想过不解开情丝咒,你放心吧。” 不多时,钟离沁便换上一身靛青衣裳走了出来。然后就静静望着刘暮舟练拳,时不时说几句话。她困得不行时,就会喊来刘暮舟,然后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每每到这个时候,刘暮舟就会很失落。 他低头看向掌心情丝咒,第一次有些害怕。 既怕解咒之后刘暮舟与钟离沁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又怕心中稀奇古怪的感觉,全是因为情丝咒。 转头看着靠在肩膀上的姑娘,少年人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一个大大的愁字。 但这份愁,他掩饰的很好。 因为他觉得自己愁就行了,别让钟离姑娘也发愁。 日子一旦有了盼头,累也会变成轻松。好像眨眼时间便到了五月,正是一年端午。 这天刘暮舟在未时前将钟离沁背到了一处城池,等她醒来以后两人便肆意花了一次钱。钟离沁硬拉着刘暮舟去买了几身新衣裳,白衣青衣,甚至还有红衣……但刘暮舟是绝不会穿那种大红骚包衣裳的。 五月底有一天夜里,路过一处小庙,刘暮舟一如既往去上香,却瞧见那山神泥塑手中捧着一只小松鼠,在刘暮舟打算离开的时候,小松鼠衔来了一枚铜钱,只看了刘暮舟一眼便重新回到了山神手中。 他又哪里知道,这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事儿,不是他运气变好了,而是他叩山拜水,与这人间借了一路气运。 但光凭他可借不来,各国神灵,多时看在钟离沁的天赋才愿意借出这些气运。 于刘暮舟而言,这是挡灾。但对钟离沁而已,这是填补失去剑魂之后的福缘。这也是只有刘暮舟步行送钟离沁去往飞泉宗,才能让她苏醒的原因。 只不过,欠下香火债的是刘暮舟,而不是钟离沁。 贺十三初心简单,就是少年少女互帮互助而已。 六月还是酷暑,刘暮舟事儿会提前选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等候钟离沁醒来,偶尔钟离沁会一门心思拉着刘暮舟去城里晃悠。 七月初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刘暮舟只好自己住了一碗面,算是凑凑活活给她过个生辰。只要刘暮舟自己,只知道大概生在九月,具体哪天他自己也不知道。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刘暮舟说他替钟离沁看过了。而仲秋一过,北境气候便急转直下。 九月初一那天,钟离沁再次沉睡之后,刘暮舟便铺开了舆图,望着只隔着一道尚秋河的飞泉宗。若是继续赶路,不出三日,便能到了。 这大半年走来,后半截儿比前半截轻松的多。 可三日已过,刘暮舟依旧没有到飞泉宗,还在尚秋河以西。 瀛洲北境的尚秋河就是一个几字,飞泉宗在一撇的拐弯附近。 下了一场秋雨,刘暮舟在河边凿出来个洞穴,自己望着舆图,都忘记算时间了,身着没注意到钟离沁蹲在他身边,也在看着舆图。 足足过去了一刻,钟离沁这才笑着问道:“累了这么久,都到眼前了,你犹豫什么?怕了?不想将我送回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刘暮舟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他本想反驳的,可望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眸子,终究还是苦笑一声,低头看着掌心情丝咒,呢喃道:“是怕了。” 怕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钟离沁长舒一口气,白眼道:“让你开口说话,真难!我告诉你,我钟离沁要是喜欢谁,与什么咒都没关系,要是不喜欢谁,下什么咒都没用,你呢?” 事实上刘暮舟已经长高了不少,脸上的少年稚气也已经褪去,毕竟都过了十六岁了。 刘暮舟沉默了许久,又看向钟离沁,红着脸,蚊子似的低语:“我喜欢你肯定不是因为情丝咒,你呢?” 钟离沁又翻了个白眼,笑盈盈道:“想知道?把我说的剑铸好拿去山外山,到时候我就告诉你。” 刘暮舟闻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说话算数?” 钟离沁一步跳上刘暮舟的后背,微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别愣着了,在飞泉宗待几天后咱们还得赶路,这趟飞泉宗绕道很远了。” 其实过了河,便是飞泉宗了。 也早有人在山门等候,只是刘暮舟迟迟不过河,他们也不能去迎。 剑客皱起一皱眉,嘀咕道:“这小子,磨蹭什么呢?” 不过一旁的妇人却道:“这样才算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过……现在的情丝咒与之前可不一样了,解咒之后的后遗症要怎么跟刘暮舟说?我现在……倒觉得他不错了。” 裴郇长叹一声:“命运啊!” 但就在此时,夫妇二人瞧见尚秋河面上,有个还算俊俏的少年踏水狂奔而来,背后是个沉睡中的姑娘。 刘暮舟一鼓作气到了山门口,望着飞泉宗的山门牌坊,久久未能回神。 他转头看了一眼钟离沁,呢喃道:“到了。” 裴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刘暮舟肩头,微笑道:“辛苦了,我叫裴郇,是她的姑父。” 挎剑女子则是看了刘暮舟一眼,轻声道:“我叫钟离鸢,是她姑姑,走吧,上山再说。” 刘暮舟点了点头,却先问了句:“能救醒她么?” 钟离鸢闻言,笑道:“只要情丝咒解开,她就恢复如初了。先上山,休息一会儿再说。” 可此时,那个只在万剑穿心之时才能传出声音的剑魂,冷笑着说道:“是,解开情丝咒就能救她,但你不问问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刘暮舟闻言,心头一紧,缓缓抬头望着钟离鸢,轻声问道:“前辈,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钟离鸢明显一顿,随即长叹一声:“既然你问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情丝咒两次变化,与最初已经大不相同。所以解咒的后遗症,要么你忘掉她,要么……她忘掉你。你辛苦一路……由你选吧。” 剑魂的嗤笑声音不断在刘暮舟耳边回荡。 “那牛鼻子所说,你事事难美满,年年有厄运,可不是说说而已。”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4章 是有人在告别 若站在飞泉宗山门往上看去,远远便是一道数百丈之高的悬崖绝壁,九道飞泉排成一条线飞流直下,最终坠入崖壁下方的一处小湖之中,湖面之上是飞泉别苑,共九处院落,是用来接待贵客的。 而刘暮舟,便住在其中一座院子里。 这是刘暮舟头一次到真正的仙家宗门,也看见了御剑飞来飞去的飞泉宗弟子,更瞧见了悬浮半空中的小山,以及飞泉顶部的漆黑高塔。 换做从前,刘暮舟当然要去瞧一瞧,长长见识。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是没什么心思,只是静静坐在湖边,边上是一把藤椅,钟离沁静静躺着。 刘暮舟的剑靠在自己这般,没骨头则是悬在刘暮舟一侧,好像它有点儿心疼刘暮舟。 片刻之后,钟离鸢准备好了一切,走到刘暮舟身后,问道:“孩子,怎么选都成,我能理解。” 这一路走来,都发生了什么,钟离鸢是心知肚明的。他刘暮舟有无数次机会去做些逾越底线的事情,但他从来都没有。 最过分时,也就是趴每日休息的时候,静静望着钟离沁。 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挤出个笑脸,轻声道:“多谢前辈,但当然是选她忘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只是一说,要是不行,前辈不必为难。” 钟离鸢无奈道:“你得先说是什么不情之请呀!” 刘暮舟干笑一声,挠着头,轻声道:“我能不能等她醒后再走?说好了年三十儿放烟花,她没看到。我带着也是占地方,干脆放了之后再走,我不见她,放完烟花就……” 说着,钟离鸢便走了过来,伸手按住刘暮舟的肩膀,以一种裴郇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说道:“当然可以,别这么见外,以后叫我鸢姨就行,这飞泉宗,你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说着,她指向悬崖顶部,笑道:“今日便能解咒,但沁儿要歇息几日才能醒来。你也学剑,不如去飞泉顶部试试能否唤醒你的剑吧。” 转头看向刘暮舟的剑,钟离鸢叹道:“这把风泉……死了很久了,试试能否让它活过来。” 风泉?刘暮舟一愣,问道:“这把剑叫风泉吗?” 钟离鸢点头道:“也是楼外楼的古剑,楼外楼有剑三把,这是其中之一,据说有些来历。曾经认了虞丘寒为主,虞丘寒死后,剑也死了。也就是说,这把风泉在你手中,你却不是它的主人。只有让它愿意活过来,你才能做它的主人。” 刘暮舟望着手中长剑,呢喃许久,却问道:“前……鸢姨,你的意思是这把剑所谓的死,就跟我们所说的心死差不多对吗?它不是真正的死了,而是不愿活过来?” 钟离鸢笑了笑,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上面那座塔或许能唤醒它的。” 没想到刘暮舟抬头看了一眼后,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谢谢鸢姨,我想它不愿醒来,是因为没有个好主人,那就算我强行唤醒它,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剑是我的,我就是它的主人,等它觉得我配得上它了,它自会醒来。” 钟离鸢有些诧异,她望着眼前少年,心中有一种巨大的反差。 看似随和到唯唯诺诺的刘暮舟,骨子里竟然也有这种傲气?对嘛!学剑之人,没有这几斤傲骨,还学什么剑? 钟离鸢笑着点了点头:“依你,那我就把沁儿带走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好。” 语气大方,话说的果断,但还是没忍住几次回头…… 刘暮舟可从来都不是个大方的人。 心有些乱,剑魂便有了可乘之机。 “刘暮舟,我已在你体内,你的根骨是承受不住我的,所以我也无法夺你的肉身。事已至此,我给你一个折中的法子,你把我放出来,我帮你恢复她的记忆,此后我重新在世间游历,寻找下一个有天赋的人,如何?” 刘暮舟一皱眉头,本就烦躁,她还出来聒噪? “闭上你的臭嘴!” 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剑魂的声音居然立刻消散。 不知该做些什么,刘暮舟只能练剑,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又亮,日头东山而起,缓缓悬在了中天。 前方院子里,走出屋子的钟离鸢望着裴郇,呢喃道:“你儿子若有这孩子一半懂事,我就烧高香了。” 裴郇无奈道:“裴邟挺懂事的呀,就是一年到头不着家嘛!我给他去了信了,趁着沁儿养伤时间让他回来,到时候送他妹妹回家。” 两人往后院儿湖边走去,钟离鸢也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别人我还不放心。那道悬赏,至今没查出来是谁发出的么?” 裴郇叹道:“夫人别明知故问啊!咱哥还是太能忍了,换成是我,早就将那乌龟儿子王八蛋劈成几块儿喂狗去了。” 说话时,已经远远瞧见刘暮舟,但此时刘暮舟已经将剑背了起来,弯着腰佝偻在湖面,脸上青筋暴起,汗水沿着下巴往下低落,溅起了阵阵涟漪。 裴郇摇了摇头,嘟囔道:“这小子,至于吗?能有这么疼?” 钟离鸢斜眼望去,冷声道:“那你试试。” 女子不过轻轻拍了拍腰间悬挂的长剑,数道剑光便凭空而起化作一道剑阵,正好将刘暮舟与裴郇圈禁其中。 钟离鸢轻声一句:“换。” 原本裴郇还一脸淡然,嘀咕道:“一个大男人,怕疼就不像……” 话未说完,裴郇突然面色发白,眼珠子在一瞬间被红血丝爬满,与刘暮舟一样,额头青筋暴起,手捂着胸口,浑身颤抖。 好在是只有一瞬间,这痛楚便消失不见了。 剑阵撤去,钟离鸢没好气道:“裴宗主,至于吗?你不过受此剧痛几个呼吸,他要遭受足足一刻,且日日如此!你堂堂金丹都这般模样,换成你那好大儿会如何?” 裴郇死死盯着刘暮舟,自龙背山后,再次将刘暮舟正视了几分。 “换成咱们那好大儿,这会儿哭爹喊娘了。” 或许是身为母亲的缘故,钟离鸢忍不住呢喃:“他是不想喊吗?他是没有爹娘!” 一刻之后,刘暮舟终于又扛过了一天,他低头望着水中倒映的自己,忍不住嘀咕:“怎么变得小白脸儿一样了?” 去年今日,他可还是个黝黑船夫。 短短一年而已,或许是炼气练武的缘故,稚气已然褪去,人也变得白白嫩嫩。算不上太好看,但也极其合眼。 “暮舟,沁儿没事了,大概躺上三两日就会醒来的。” 刘暮舟转过头,煞白脸上却满是喜色。 “那就好,多谢鸢姨,等她醒来之后我就离开。” 钟离鸢抛去一枚丹药,言语间略显心疼:“疼吗?” 刘暮舟望着药丸子,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都习惯了。鸢姨,是不是吃下这丹药,我这一半情丝咒,也就解开了?” 钟离鸢轻轻一叹,点头道:“是。” 刘暮舟二话不说,便一口闷了丹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抬起左手,眼睁睁看着那道情丝咒在缓慢消失,从变淡到没了任何踪迹,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走来用了大半年,解咒,却仅仅需要一枚丹药。 裴郇跟钟离鸢都没敢说话,就看着刘暮舟足足站了一刻。等他们想说话的时候,却见那少年冷不丁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还是烦躁,还是愁。” 这十分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裴郇跟钟离鸢却都懂了。 那位裴宗主满脸笑意,一步走到刘暮舟面前,翻手取出一只木匣子,并指轻轻一抬,木匣当中便相继有十二柄巴掌长的飞剑蹿出,悬浮于两人上方。 只见裴郇将手指抵在刘暮舟眉心,飞剑竟是相继钻入了刘暮舟眉心之中。刘暮舟甚至能清楚感觉到,那十二剑化作芥子,隐藏在了自己体内窍穴之中。 裴郇拍了拍刘暮舟肩膀,微笑道:“是个男子汉,我服气。这飞剑是我游历昆吾洲时所得,算是二阶极品灵兵,我已经助你将其炼化,之后你常以剑气温养,将来也算是一份保命手段。记住,你的剑气越重,它的杀力越高!” 刘暮舟赶忙抱拳,“多谢前辈。” 裴郇又拍了拍刘暮舟肩膀,叹道:“既然不打算见醒了之后的她,就现在去瞧瞧吧。” 刘暮舟点了点头,再次抱拳,然后快步朝着前方而去,推门走进了屋子里。 钟离沁还在沉睡,但刘暮舟总觉得她就这样睡着也很好看。 “那个……咒解了,但我还是烦,烦你醒了之后就不记得我。我想了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可我还得去积雷原,能不能活都不知道。所以……我还是会先去积雷原,要是能活下来,就去西域兵庐铸剑,然后去山外山寻你。”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转过头,刘暮舟笑着望向没骨头,一本正经道:“你要保护好你的主人,不光是不能让她受伤,我的意思,你懂吧?” 没骨头甩了甩剑穗,就跟点头似的。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天黄昏,刘暮舟早早出了飞泉宗,走之前还要了几壶飞泉宗特有的酒水,之后就在山门处等着,也将剩下的一半烟花摆了出来。 许多飞泉宗弟子都瞧见了刘暮舟,但他是宗主的座上宾,便也没人过去阻拦。 而飞泉下方一处小院,有个姑娘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睁眼的一瞬间,眼眶便有些发红,紧接着便不过一切往外跑去,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只是在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心湖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嘴唇,最终放慢脚步,缓缓走到了门外。 钟离鸢快步走来,双眼通红:“死丫头,叫你瞎跑!” 正此时,几声炸响传来,绚烂烟花很快照亮了夜空。 钟离沁望着璀璨烟火,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姑姑,是过节吗?” 钟离鸢轻轻拉着钟离沁的手,笑道:“不是,是有人在与喜欢的姑娘告别。”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5章 假读书屋里假读书人 瀛洲南部有一条万里长的河流,自古以来一直被叫做浣江。就在那浣江入海之处,去年突然多了一座大山。山有奇峰三座,据说当间那座最高的叫做不读峰,左侧是读死峰,右侧是死读峰。 死读书、读死书、不读书。 三座山峰,便是芝兰一座。 北方早已秋风寂寥,过不了几日怕是都寒风凛冽了,此地却还酷热难耐。 年后宋青麟便住在此地,但三座山峰都不让宋青麟上去,所以他只能住在山脚下浣江一侧的茅庐之中。 这处茅庐,门前立着个破木板,上面是陈默题字——假读书屋。 附近百姓时常路过此地,江面游船每日络绎不绝,久而久之,当地人都知道了,那座凭空出现的芝兰神仙山,山下有个假读书屋,屋子里住了个坐着轮椅的假读书人。 屋子不大,除却一张靠在窗前的桌子与一张纸躺的下一个人的床,就是堆砌如山的书。 宋青麟每日坐在窗前翻书,先生说必须开窗,莫要嫌吵。 可……前方便是这南境最繁忙的码头之一,哪里能不嫌吵? 正值午时,酷热难耐,宋青麟都觉得自己屁股粘在了裤子上,想出去走走却又不敢去,生怕少读一本书便会少给刘暮舟消除一丝厄运。 也是此时,江面一艘货船驶来,停船拖船的纤夫喊着的整齐号子,终于使得宋青麟狂躁了起来。 他猛的将书摔在地上,怒视着这如同牢狱一般的书屋,堆积一屋子的仁义道德,比刮来的热风更让他窒息。 可他一抬头,却见窗前站着个儒衫中年人,正双手拢袖,静静望着他。 宋青麟赶忙挪动轮椅,捡起书本放在桌上,低声道:“让先生失望了。” 陈默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失望。” 说着,陈默取出一封信递去,笑道:“开山以来,这是收到的第一封信,由青玄阁自北境夜阑国寄来,寄信人叫刘暮舟。” 宋青麟赶忙拆开信,字迹极其工整,就是照着字帖练出来的正楷,一丁点儿的连笔都没有。 片刻之后,陈默问道:“他说了什么?” 宋青麟满脸笑意,轻声道:“先生,这狗……不……是刘暮舟说,他武道修为已到先天三品,先生所赠气旋,他即将吃透第八个,已经着手搭建灵台了。再就是一路上的奇闻异事,得到了什么宝物之类的。另外……让我好好读书。” 宋青麟有些羞愧,因为他直到现在,还上不去芝兰山。 陈默已经走了进来,将宋青麟推了出去。 望着江面,陈默问道:“一年而已,已经堪比灵台一变的修士,他资质是不错的。不过,他的信上好像没有写他遭遇了什么吧?” 宋青麟点了点头,“是啊!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喜欢那个钟离姑娘,我看得出来的,信上都没提那个钟离姑娘。” 陈默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那我告诉你,那个刘暮舟,将钟离沁的病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但他资质远远比不上钟离沁,故而每日午时都要遭受万剑穿心之苦,还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他若是不能根除病症,必死无疑。他所遭受的那等痛楚,待会儿你要是愿意,我让你试试。他也的确喜欢钟离沁,但解除情丝咒之后,他喜欢的姑娘已经不认识他了。” 宋青麟闻言,一下子怔住了。 “万剑穿心……三年……” 陈默点了点头:“我跟你说过的,他十年之内都是厄运缠身、倒霉透顶。” 宋青麟皱眉道:“可先生不是说,我读书就能……” 话未说完便被陈默打断,这位天下人眼中的陈疯子,此刻静静望着宋青麟,轻声问道:“你读进去了吗?在你眼里,那些纸上文字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脱裤子放屁,都是满嘴仁义道德。若还是这样,不然我治好你的腿,送你回神水国,你去做个富家翁吧。” 宋青麟嘴唇颤抖:“先生……学生知错了。可我……” 陈默言道:“可你就是难以将书上道理,感同身受?” 宋青麟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结果陈默问了句:“要不要试试他每日遭受什么痛苦?” 宋青麟闻言,使劲儿点头:“要!” 陈默只是随手一挥,一声惨叫立刻传出,不过一个呼吸,宋青麟便自轮椅滚落,满地打滚。 十个呼吸之后,陈默又挥了挥手,之后便静静站着,也没说话。 而宋青麟却还躺在地上,满头的汗水,怔怔望着天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刻之后,他终于挣扎着爬山轮椅,随即对着陈默恭恭敬敬一作揖,沉声道:“多谢先生。” 陈默笑道:“现在静了吗?我不是想让你背负多重的担子,你有你的路,他有他的路。你的路是这座草庐与那三座山峰,此生你能真正走上不读峰,便是得道了。而他的路,是漫漫江湖。你读书攒文运,是为他化灾,但说到底,你是为自己读的书,这个千万不要搞错了。天底下永远没有真正的静,你得学着,心静。着急没有用,书上有些确实是屁话,圣贤道理也有很多狗屁不通。但是青麟,我可以说它狗屁不通,你却不行。有朝一日有人与你争执某个道理,你觉得它狗屁不通,你得说出它狗屁不懂的道理不是?” 宋青麟转过轮椅,点头道:“就像我常常骂刘暮舟死心眼儿穷讲究,尽坚持一些无用之事。可一旦换成是我,我绝对坚持不了。” 陈默笑了笑,点头道:“明白就好。” 想要瞧不起某个人,你至少得比他强才行。你觉得有些受人尊崇的道理狗屁不通,那就去证明它狗屁不通。 若是做不到,就先闭嘴。 宋青麟重回假读书屋,此刻再听那整齐号子,心境却是完全不同。 不过谋生而已。 宋青麟尚且不知,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腹中已然有了一点浩然气。 陈默走之前,笑着说道:“其实你已经帮了刘暮舟一次了。” …… 神水国蛟州飞峡县北峡镇,渡龙峡入口处,一间客栈已经开了大半年了。 客栈女掌柜是个外来人,据说在北边遭了难,死了男人,孤儿寡母的是遇上了个好心人,帮那人开的客栈。 客栈名为渡龙客栈,就是因为在渡龙峡口子上。 女掌柜姿色极佳,又是个寡妇,故而憋着坏心眼儿来吃酒的人不少。可女掌柜却始终记着某个少年的一句话,不论寒暑,衣裳领子都极高,几乎是勒着脖子的。 年年入秋蛟河都会涨水,今日下着大雨,孩子去私塾了,灵眸独自守着客栈,就是不见来客人。 本以为今个都不开张了,可一道高大身影,却冒着雨走了进来。 那人胡子拉碴,扛着朴刀,可把灵眸吓一跳,心说别不是来抢我的吧?我可许了东家不惹事儿的。 结果没想到,那壮汉肚子咕咕一响,干笑一声:“能不能弄点儿吃的?” 灵眸愣了愣,吃饭?吓死我了! “有,客官吃点儿什么呢?” 壮汉蹦出三个字:“可我没钱。” 灵眸一愣,却又笑道:“没事,我给你煮碗面吧。” 结果壮汉又道:“我家人不要我了,你管我一日三餐,我给你干活儿,能行吗?” 开这客栈的初心,就是为刘暮舟积德行善,灵眸也不差这点儿钱,便笑着点头:“好,干几天试试吧。” 灵台修为的狐妖,倒也用不着怕这壮汉是个什么歹人。 壮汉闻言大喜,重重抱拳:“我叫虎丘,都叫我虎奴儿,掌柜的也可以这么叫我。” …… 大雨中,蛟河边上的一处破烂院子外,有个一身白衣的撑伞女子。 姜小寒望着那破破烂烂的屋子,呢喃道:“渡龙之人,竟是如此出身?” 想着落落大方的刘暮舟,她怎么都没法儿将打听到的穷小子与他联系在一起。 结果此时,有一对夫妇凭空出现,姜小寒大吃一惊,但人家全然没看她。 中年人背剑,年轻妇人则挽着中年人的胳膊,两人之间的言语,只要不想被人听见,这人世间就没多少人听得见。 年轻妇人笑着说道:“小妹都觉得好的孩子,我自然也觉得好。” 可中年人却板着脸,沉声道:“行了,你要来,我带你来了。咱们快北上,接上沁儿回家。裴邟那混小子靠不住,不知道死哪儿闯祸去了又。” 妇人瞪眼道:“不行,我得去瞧瞧那孩子!” 中年人猛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去!” 妇人转过头,瞪着中年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中年人脸皮一扯,“没本事!” 瀛洲北部一处小渡口,有个穿着靛青长衫的少年人坐在路边,面前是一整摊儿的符箓。还立着个牌子,写着大白话:“一枚小钱就卖。” 此地是瀛洲北部一座叫烂酒山的仙家宗门所在之处,渡口是他们自己建造的,据说山主是一位凝神巅峰。此地以烂酒闻名,只是这烂酒可不好买,所以刘暮舟午后便蹲在这里,在想怎么弄上一壶烂酒。 至于生意……压根儿就没开张。 什么叫点儿背,离开飞泉宗之后刘暮舟是深有体会。所以他根本没抱有能挣钱的打算。 正发愁呢,一对老夫妇突然停在边上。老头子面色铁青,老妇人却看向摊子里的符箓,开口道:“卖这么便宜呢?一枚大钱,包圆儿了行吗?” 刘暮舟转过头,一脸诧异。 这是我能碰上的事情?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6章 想挣钱不 买符纸拢共就花了三枚小钱,朱砂、笔,加一起不过几两银子,这一转手就能卖一枚大钱? 刘暮舟低头看了看自己亲手画出来的符箓,咽下一口唾沫,又抬头看向老妇人,眨了眨眼,问道:“前辈要是实心要,就给八枚重钱吧,这都是我自己画的,要不了那么多的。” 真要收人一枚大钱,那也太黑了点儿。 老妇人一乐,弯腰蹲了下来。瞧着七老八十的,蹲的倒是利索。不过那个老汉一直板着脸,就像别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老妇人拿起一张符箓,透过日光看了看,轻声道:“小家伙,以后学聪明点儿,对陌生人别说大实话。你这符箓皆是以雷霆剑气刻画,你要说是你画的,容易露底。还有啊,天底下能将灵气转化为雷霆的修士不多的,何况还是剑气。所以你这些符箓,威力要比寻常一阶符箓高出一大截儿的。依照行市,你这符箓一张就得三枚小钱,现在还觉得贵不?” 三张就得一枚?那我这乱七八糟几百张,不得发了? 结果老妇人又道:“不过呢,你看那些,明显是刚刚学画符,练手用的,就一文不值了。” 说罢,老妇人大手一挥,将那些符箓尽数收走,随后递给刘暮舟一枚大钱。 “物以稀为贵,以后摆摊儿,那种残次品就不要拿出来了,将你画的最好的摆出来,一张要他一枚重钱,叫价高了,才好还价嘛!” 刘暮舟望着老妇人,心中古怪,怎么感觉这老婆婆是教自己做生意呢? “老前辈认识我?” 老妇人缓缓起身,摇头道:“我上哪儿认识你去?钱收好,以后做生意,记得黑心点儿。” 额……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见买东西的人劝卖东西的黑心点儿。 不过那对老夫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刘暮舟也没多想,又取出了几张符箓摆了出来。 不过这烂酒山的烂酒要怎么弄到手?可真让人头疼啊! 结果此时,有个年轻女子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俩男子,一个青年模样,却满脸胡须,另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挎着双刀。 女子站定在摊前,望着刘暮舟,“刚才还那么多镇妖符呢,现在怎么只剩下两张了?” 刘暮舟心说我这是真转运了? “刚才卖了,就剩下这两张了。” 络腮胡青年便说道:“妹子,没事儿的,有两张就买两张嘛!我就不信了,没了这镇妖符,咱就没法子了。” 姑娘无奈,伸手递出两枚小钱,嘀咕道:“生意可真好。” 刘暮舟这会儿才想到忘了换卖价了…… 待那三人走后,刘暮舟就觉得有些肉疼,赶忙收了摊儿,下次再摆摊儿就是一张符箓一枚重钱了。 出了坊市,便是烂酒山下的酒糟镇。刘暮舟觉得以自己的运气,烂酒是买不上了,不如弄上一坛子糟酒算了。 已经打听过了,所谓糟酒,其实就是酿制完烂酒之后的废渣子。烂酒山修士将酒糟倒在山脚,镇上的凡人将酒糟取回来,以其为引子酿酒,故而叫糟酒。 到了其中一家酒铺才知道,喝不上烂酒的人,都跑来喝糟酒了。 刘暮舟又不喝酒,便买了一坛子,准备继续赶路了。 毕竟玄风王朝的悬赏还在,这种地方他可不敢多待。 到了黄昏,已经走出了烂酒山地界儿,刘暮舟找了个无人地方,先换上一身儒衫,抬手揉了揉脸,便恢复了原本模样。 箱笼早就备好了,如今他就是个游学的年轻书生。 先前绕行了一趟飞泉宗,现如今再去积雷原,相当于在原本的路程之中多加了十万里路程。瀛洲北境净是些神水国一样的小国,渡口极少,不过要是不怎么耽搁,一年多的时间,还是能赶到积雷原的。 据说这北境数百年前是一个堪比玄风王朝的大国,但因为一场灭佛,国家四分五裂,故而荒野山中,残破的大小庙宇极多。 这不,前方便是一处。 生了一堆火后,刘暮舟便将兜儿里的钱财盘算了一番。 现如今有大钱二十,重钱一百,小钱近三百,这点儿家底,比一些小山头儿都富裕。这瀛洲北部,黄庭修为开宗立派的,可不在少数。 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皓月,刘暮舟不由得呢喃一句:“也不知她回家了没有。” 正此时,刘暮舟耳朵微微一动,几里之外几个人的交谈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二中。 刘暮舟神色古怪,嘀咕道:“还真巧。” 虽然看不见,但声音明显就是那个买符箓的女子。 “二位,既然咱们谈得来,也约好了要同行,那规矩得先定好。那蛇妖与我们都是为修行,况且它从不主动伤人,我们跟它谈得来就谈,谈不拢的话,也不能伤及其性命,莫要贪心,每人只取一枚火莲子。” 络腮胡青年笑道:“妹子放心,我不是贪心之人。” 腰悬双刀的年轻人则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听徐道友的。” 刘暮舟伸手烤着火,心中却想着,这三人是为寻宝而来?可此地立着烂酒山那么近,要是真有什么宝物,轮得到三个修为不过炼气七八层的散修? 不过那女子倒是不错,不伤人的妖,跟人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人甚至不如妖呢。 过了不多久,刘暮舟取出薄饼,假模假式取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而那三人,也缓缓走到了此处。 为首的女子此刻一身紫衣,络腮胡青年穿着皮甲,没什么兵刃。另一个年轻人,布衣草鞋,腰悬双刀。 炼气士的目力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及,更何况刘暮舟生了一堆火呢。 紫衣女子眉头皱了皱,呢喃道:“哪儿来的书生?” 腰悬双刀的年轻人笑道:“想来是要去北边的雁湖书院求学的,这条翻山之路,最近嘛!” 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们也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 这破庙之中尚有屋顶的地方,只有刘暮舟所在的这一处,故而刘暮舟缓缓抬头,一脸笑意,合上书招手道:“三位,来这边吧,地方挺大的。” 三人一番对视,便都到了刘暮舟一侧。 紫衣女子看着刘暮舟,有些不解道:“你一个读书人,半夜三更在这荒郊野岭作甚?就不怕?” 刘暮舟闻言,干笑一声,挠着头说道:“钱花完了,客栈又是一大笔花销,想着能省则省。至于怕……还是怕的,但我辈读书人,一身浩然气,妖鬼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大髯青年嘴角一扯,心说你有个屁的浩然气。 倒是那个带着双刀的汉子,面无表情。 话锋一转,刘暮舟问道:“三位呢?” 紫衣女子率先坐了下来,轻声道:“我们进山采药,也是找个地方凑活一夜,明日还要进山。” 刘暮舟点了点头,叹道:“都得生活啊!” 不过此时,刘暮舟耳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但率先转头的却是紫衣女子。 一道声音几乎同时传来:“徐姑娘,你可让我好找,说好的等我,怎么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紫衣女子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而边上大髯青年则是摇了摇头,叹道:“徐妹子,看来有些话,还是没跟我们说清楚啊?” 另一人已经按住了双刀。 刘暮舟啃了一口饼子,望向已然走到门外的年轻男子。 此时那位姓徐的紫衣姑娘面色越发的白,刘暮舟看着她手抓衣角,指甲刺入肌肤之中。 那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二位不必紧张,我只是怕徐姑娘出什么意外,跟来看看而已。我与徐姑娘,早就有了父母之命,你说对吧?” 紫衣女子脸皮一抽,挤出个笑脸:“对。” 刘暮舟心中嘀咕,就知道以我的运气,遇到个好事,一定会来个坏事。 可此时,那紫衣女子猛的转头看向刘暮舟,没来由的破口大骂:“一个穷酸书生,竟然妄想拜入书院?滚出去!” 刘暮舟一皱眉,“你这姑娘,我好心让你们烤火,你却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真当我读书人好欺……” 一个负字没说出来,只听见蹭的一声,一把短刀已经架在刘暮舟脖子上了。 年轻人面色凶狠,冷声道:“叫你滚,就快滚。” 刘暮舟立刻闭嘴,二话不说便背起箱笼,拔腿就走。 可即将走出去时,却有一只手按在了刘暮舟肩头。 “想挣钱不?”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7章 就是个过路人 “想挣钱不?” 一句话说出来,刘暮舟斜眼望向那年轻人,抬手将其胳膊拍开,冷哼一声:“有辱斯文!” 说罢,迈步就要走。 结果一枚红枣大小的珠子,就这么闪着金光,在刘暮舟面前晃了晃。 年轻人微微一笑,问道:“我呢,需要个帮忙拿东西的人,你的斯文卖不卖?” 刘暮舟转头望去,冷笑道:“就这?” 那年轻人又取出一枚金灿灿的珠子,将先前那颗硬生生在刘暮舟眼前晃悠,收起来了第二颗。 “到地方之后,再给另一颗。” 刘暮舟冷笑一声,却冷不丁一把夺过珠子,生怕被抢回去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便是一脸果决。 “卖了!” 年轻人公子哈哈大笑,迈步走去火堆边上,笑道:“徐姑娘,不跟这二位介绍介绍我?” 紫衣女子这才松开自己的衣角,挤出个笑脸,轻声道:“莫兄、郭兄,这是韩公子。” 大髯青年眯眼望向那位韩公子,脸上笑盈盈,可语气却十分冷漠。 “徐苣妹子,这跟之前说的,可不一样了。” 紫衣女子面色明显有些为难,正不知怎么开口呢,那位韩公子笑盈盈向大髯青年抱拳:“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韩正举。这位兄台,和和气气去取东西,还是大家在这里争吵,应该不难选吧?我这徐妹妹是生怕累着我,所以才拿走了我的图,否则仅凭二位所得,怕是都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才找得到吧?得这图的人,虽比不上南边朱草郡五星连珠时的多,但也不在少数,二位好好想想吧。” 刘暮舟坐在另外一处倒塌的石墙之上,突然听到朱草郡三个字,眼神便微微一变。 不过那个双刀年轻人一直恶狠狠盯着自己,怪难受的。 此时韩正举又笑着说道:“或许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莲子不算什么,但谁家还没个晚辈?咱们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髯青年闻言,哈哈一笑,起身抱拳回礼:“韩老弟,说得有道理啊!我郭城交你这个朋友!” 韩正举笑了笑,转头望向布衣草鞋的年轻人,问道:“那这位,便是莫兄了吧?” 那位莫姓年轻人闻言,突然伸手指向刘暮舟,沉声道:“带着这等废物累赘作甚?” 这是第二次恶语相向,刘暮舟却假装没听见。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贪财的书生,哪里敢冲撞腰间挂着刀的年轻人? 韩正举转头看了一眼刘暮舟,笑道:“莫兄,书生可怜,送他些钱花花嘛!难不成到时候取得莲子,莫兄去止那畜生怒气?” 年轻人冷眼望向刘暮舟,沉声问道:“你就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刘暮舟抬起头,怯生生道:“我缺钱。” 年轻人面带一丝失望,最终收回刀子,沉声道:“莫琼。” 刘暮舟又啃起了饼子,这么看来,那几人是谈妥了。 于是他说了句跑出去拾柴火,便离开了。 人走之后,这四人说话总算是不那么遮遮掩掩了。 但徐苣好像很怕韩正举,自他来了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刘暮舟有些不明白,朱草郡的难道不是个例?方才听韩正举说话的意思,是天底下出现了很多这种大人物瞧不上,小人物趋之若鹜的机缘? 好在是那几人交谈,给了刘暮舟些许答案。 郭城取出酒壶灌了一口酒,淡然道:“怪不得徐妹子有两幅残图,原来是拿了韩老弟的呀?” 那个拿字,说的尤为重。 莫琼则是冷声道:“看样子韩公子是见多识广,不知是否知道这些落在我们手中的残图,都是何处而来?” 韩正举笑了笑,摇头道:“不知道,只知道自数百年前起,瀛洲大地之上便开始出现类似于残图的东西,五花八门的。大人物们好像都知道,但好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倒是知道,因为得到这些小机缘而发迹,最终成为大人物的,也不少。” 郭城闻言,好奇问道:“韩老弟,都要同路而行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吧?” 韩正举哈哈大笑,点头道:“好,那就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死了的,西域有个斜方山都知道吧?开山山主蓝葵,就是曾与昆吾洲虞丘寒纠缠不清那位,她是一个。活着的,玄风国师算一个,咱们北境,当属落英门的静霞仙子了,不过六十余岁便结出金丹。” 这又多了个刘暮舟熟悉的名字,虞丘寒。 不过刘暮舟心中有些犯嘀咕,虞丘寒是曹同的大师伯,他与斜方山的蓝葵纠缠不清?虞丘寒死了,蓝葵也死了? 玄风国师林生,这个名字刘暮舟听过的,钟离沁提起过,说那人天纵奇才,八十岁前不是炼气士,以凡人之身为玄风王朝出谋划策,用了五十年,将玄风王朝的版图扩大了数倍,使其一跃成为瀛洲第一大王朝。在其八十大寿那日,观海悟道,一步入金丹…… 此时此刻,刘暮舟突然想起那日朱草郡城,披着黑衣出现的耶律焕承! 那家伙,想必知道的更多! 回去之后,几人便停下了交谈。书生不敢凑过去,只得在外面生了一堆火。 结果刘暮舟这个运气……前半夜好好的,后半夜里,竟然下起了雨。 郭城半夜起来撒尿,只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刘暮舟,未曾理会。 事实上刘暮舟哪里会怕雨,这几个人当中,韩正举修为最高,也不过炼气九层而已。 刘暮舟知道那个徐苣一直没睡,徐苣也几次望向刘暮舟,却没说话。 倒是那个恶狠狠的莫琼,走出来踢了一脚刘暮舟,随手丢下一把伞,骂了一句贪财的鬼。 次日清晨,韩正举丢给刘暮舟一个大包袱,让帮忙拿着。刘暮舟便跟着四人一路往深山而去。 可是到了正午十分,书生脸上突然青筋暴起,在原地坐了足足一刻。 郭城大骂不止,韩正举虽然没骂,但面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徐苣几次想开口,却没出声。唯独莫琼冷眼望向刘暮舟,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什么叫各怀鬼胎,在这四人身上,刘暮舟可算是见识了。 一刻之后,刘暮舟缓缓起身,冲着莫琼摆手,微笑道:“身上有点毛病,每日正午发作,难受的不得了。我想挣钱,其实也是想治病。我有个喜欢的姑娘,但我不知道我这病能不能治,若是能治,到时候我就去找她。要是治不了,就算了。” 莫琼闻言,讥讽一声:“你倒是痴情,但不要再拖后腿了,还有三日路程,你这样可不行,别挣不到钱,先把命丢了。” 见刘暮舟面露迟疑,韩正举微微眯眼,当即甩出一枚金珠子,“宋兄弟,你这遭遇,我感同身受啊!到地方之后再加你一枚,如何?” 说着,他便拉着莫琼走去一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莫兄,那些机缘都是需要血食喂养的,你以为是灵蛇需要血食么?不带个替死鬼,你去喂火莲?” 这话当然被郭城听到了,于是二人双双眯眼,望向了徐苣。 徐苣神色呆滞,手足无措,今日第一次开口:“我真的不知道!” 刘暮舟恍然大悟,这韩公子,忒好心了。 当时朱草现世,也是数十炼气士的性命填进去才能摘走的。他们口中的火莲子,若需要人命献祭才能取,那确实有相同之处。 想到此处,刘暮舟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了道谢,猛的起身,恭恭敬敬作揖:“韩公子之恩,宋青麟没齿难忘!” 远在南境的宋青麟都不知道,他人在假读书屋,名在瀛洲以北。 莫琼望着刘暮舟这举动,脸皮抽搐。郭城哈哈大笑,走过来搂住莫琼肩膀,笑道:“莫老弟,该死的鬼,劝不了的。” 或许是对刘暮舟的贪财不要命失望,接下来几日,莫琼再没理会过刘暮舟。 终于在第四天午后,一行人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怪异的是这山谷之外寒风凛冽,山谷之中,却热的不像话。刘暮舟早已不惧寒暑,却依旧大汗淋漓。 炼气九层的韩正举也是一样,被汗水打湿了衣衫。可刘暮舟却发现徐苣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流出来一滴汗水。 郭城一脸络腮胡,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 他也很快注意到徐苣的异常,便皱眉问道:“徐妹子,你好像,并不怕这热息?” 徐苣闻言,转头望向韩正举,自嘲一笑,然后言道:“不瞒郭兄,我身中寒毒,找莲子,是为了解毒!” 韩正举只是一笑,置若罔闻。 但越往前走,越热!一团迷雾也凭空出现。 韩正举停下步子,望着前方,笑盈盈道:“三位,图,该拿出来吧?” 徐苣深吸一口气,取出了两张残图。 而郭城与莫琼,则是各自取出了自己的那份残图。 四张图拼在了一起,却没有任何变化。 韩正举笑盈盈走上前,望着徐苣,笑道:“其实拿走图也是白拿,这图是认了主的,咱们都需要滴血上去。我若不来,你们也白来。” 徐苣苦涩一笑,呢喃一句:“你是故意的对吗?” 韩正举并未开口,只是滴上了自己的血。 待四人滴血之后,四张残图便拼成了一张完整的图案,迷雾顿时消散,一道岩浆池映入眼帘。 在哪炙热岩浆之中,一朵红莲冒着熊熊大火! 韩正举望着那朵红莲,一只手竟是死死抓住了徐苣。 “徐妹妹,多谢啊!若非是你,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它!” 也是此时,韩正举气息,猛然攀升,竟是成了灵台二变! 莫琼眉头一皱,修为竟然也在灵台一边,但他只看了一眼前方便拔出双刀转身就跑。 可一道赤红尾巴甩来,一击而已,便将其砸飞出去。 也是此时,一头赤红大蛇吐着信子,冲撞而来。 郭城破口大骂:“狗男女,算计老子?” 徐苣红着眼,哽咽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我要是不听他的,我全家都要死。” “灵儿,别弄死了,还得喂红莲呢。” 刘暮舟嘬了嘬牙花子,咋舌道:“恁大的长虫?” 话音刚落,便被莫琼自后脖领子一把抓住,疾驰而去。 那个郭城都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大蛇撞晕了过去。 莫琼冷哼一声:“天底下哪里有人会白给你金子?要钱不要命的混账玩意儿!” 但那数丈长的大蛇,已然追了过来。 刘暮舟咧嘴一笑,轻声道:“明明是个善人,却偏偏一副恶相。” 莫琼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拽不动刘暮舟了。 他就听见书生嘟囔:“蛇……应该是怕她的吧?” 紧接着,他便瞧见那瘦弱书生凭空变出一把褪色红伞,打着伞手指大蛇,沉声道:“停!站那儿!” 在红伞出现的一瞬间,大蛇像是见着了什么吓人东西,猛然顿住。 刘暮舟长舒一口气,呢喃道:“管用就行。” 莫琼脸皮抽搐,“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 刘暮舟合起伞,轻声道:“就是个过路人,想学另一个过路人。”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8章 机缘跟我不沾边 就是一个过路之人,想学另一个过路人。 韩正举猛的眯起眼睛,转头望向大蛇所在之处。 “看走眼了,还是个武道先天,三品?” 徐苣怔怔望着远处一动不动的大蛇,可眼前一晃,有个背着箱笼的书生便笑盈盈站在了前方,手中还拿着一枚方孔钱。 刘暮舟转头看了一眼已然重伤的郭城,顺势将手中大钱高高抛起。 当百不动,大同停步。 可这枚钱是错版的,两面都是天下大同。 今日之前,刘暮舟一直以为曹同的意思是让自己能管就管。不过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曹同的意思是,想管就管。 正与反无需去看,大钱已经被收起来了。 韩正举突然咧嘴一笑,摇头道:“宋兄弟,学人扮猪吃老虎?” 刘暮舟也是一笑,摇头道:“也没到那个份儿上,我这点儿修为还不算扮。” 侧身看了一眼红莲,刘暮舟疑惑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韩正举讥笑道:“有这自知之明就行。” 刘暮舟一抖袖子,拉出个架子拳起式,冲着韩正举一勾手:“试试就知道了。” 韩正举冷笑一声,轻轻抬手,摇头道:“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徐苣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急忙喊道道:“小心!” 莫琼紧赶慢赶,却没拦住韩正举移形换位在刘暮舟侧面出现,由灵气包裹拳头,一拳砸在了刘暮舟侧脑。 只听见轰的一声,书生立刻横飞出去十几丈,死死镶嵌在了墙壁之中。 莫琼双眼一眯,一个瞬身到了石壁边缘,一边伸手一边骂道:“混账玩意儿,逞什么能?” 韩正举也是一愣,疑惑道:“这么不禁打?” 可莫琼的手还没伸进去呢,灰尘之中却钻出来了一道身影。 刘暮舟抖了抖身上灰尘,咧嘴一笑:“莫兄,韩公子早晨没吃饭?” 说罢,在莫琼与徐苣震惊眼神当中,刘暮舟一步返回原地,就在韩正举面前。 “何必偷袭呢,我不还手,你再用点儿力气,没吃饭的话我给你张饼子……” 话未说完,韩正举双眼突然眯起,在一瞬间将全身灵气汇聚于手掌之上推出,凌空砸在了刘暮舟胸口。 又是一声炸雷响动,刘暮舟再次倒飞而出,这次就跟离弦之箭一般被砸飞数百丈,落在了赤色大蛇一侧。 韩正举甩了甩袖子,冷声道:“找死!” 徐苣面色煞白,却不敢说些什么,任凭韩正举拉着她的手臂,往红莲走去。 “给你解药,就是待有一日凑齐残图来取莲子,你倒好,竟然偷走我的图?” 而此时,莫琼嘴角一扯,干脆一屁股坐下,不想搭理刘暮舟了。 因为那句话,又抖了抖身上灰尘,重新迈步走了回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韩正举的眉头终于是死死皱了起来。 方才他可是倾力一掌,不过是个先天三品而已,应该重伤才是啊!可他…… 刘暮舟已经摘下箱笼,再次站在韩正举身后。 韩正举紧握着拳头,松开徐苣手臂,猛的转身,两袖之中符箓有如飞瀑一般爆射而出,顷刻间便将刘暮舟笼罩其中。 莫琼见状,想也没想,拼尽全力冲入符箓之中,同时念了一道晦涩口诀,一道闪烁金光的大钟便将二人罩住。 下一刻,数百道符箓同时炸开,一时之间火光四射,莫琼的金钟瞬间被炸毁,眼瞅着火焰灼烧而来,莫琼咬着牙,骂道:“跑就行了,你他娘的玩儿这花的?” 轰的一声,莫琼只觉得眼前一黑,可一道声音却传入他的耳中。 “你这人……非得来找炸?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挠痒痒似的,我是想试试我现在有多抗揍,你来干嘛?” 临昏死前,莫琼只见刘暮舟望着他,一脸无语。 刘暮舟确实只是想试试自己的体魄如今能拦住什么层次的重击,每日万剑穿心,痛归痛,但也确实磨砺了他的体魄。 单单是对于疼痛,刘暮舟能忍的,远非常人所能及。 他抬手将吴琼甩出,扯下身上已经成了烂布条的衣裳,换上靛青长衫,同时背起了剑。 韩正举冷笑一声:“找死,好在是还有一个。” 眨眼功夫,韩正举已经提着郭城,又拉起徐苣往前走去,随手将郭城丢去红莲上方。 “郭兄,心机最深的是你啊!装睡,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受伤呢?” 大髯青年猛的睁开眼睛,可此刻红莲突然散发强烈热息,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只几声哀嚎之后就已经化作血食被红莲吸食殆尽,就连魂魄也被吞噬。 那朵红莲在吃下一人之后,其散发的火焰瞬间消失,莲花当中有一枚赤红珠子悬浮而起,此地炙热气息越发的浓郁。 “徐妹妹,去摘莲子吧。” 正此时,几道脚步声缓慢传来,韩正举瞬间汗毛倒竖。他猛的转头,却只见方才书生换了一身装扮,穿着青衫,背着一把剑。 刘暮舟嘀咕一句:“是我想太多,我以为所有的炼气士都跟钟离姑娘或者黄术那样吓人呢。” 刘暮舟最大的依仗便是那十二把飞剑,可现在看来,别说飞剑了,风泉都不需要拔出来。 刘暮舟猛的一跺脚,抖落身上十二张举轻若重符,随后一个箭步蹿出,瞬移一般落在了,随手抓住其领子将其高高抛起。紧接着又是瞬移一般出现在半空中,单手虎扑式,一拳而已,韩正举便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砸在了大蛇一侧。 练武之人一旦近身,还能给你施展术法的机会? 摆脱举轻若重符之后,刘暮舟整个人都松弛了极多,真气于肉身之中流转,如同大江大河,滔滔不绝。 韩正举面色凝重,赶忙祭出一道二阶同镜,刘暮舟一拳轰在镜子上,可那镜子当中却凭空出现一道于刘暮舟相同的身影,同样还来一拳,力道只重不轻。 下一刻,韩正举怒吼一声:“真当我是吃干饭的?” 铜镜一分为三,变得巨大,好似三张门板一样,立在三个方位。 刘暮舟略微眯眼,刚要动身,却见自己做什么动作,镜子里的自己都会照做。 他无奈一叹,嘀咕道:“炼气士的法宝……真他娘烦人。” 本来至多三拳就能送韩正举归西,这一道小小二阶法宝,却成了拦路虎。 韩正举深吸一口气,再次祭出起爆符,怒道:“我看你拿什么抵挡这三阶符箓!” 刘暮舟却轻轻抬起手臂,一柄指甲盖大小的飞剑,已然悬浮掌心之中。 可就在此时,一道紫色身影站在了韩正举身后,莫琼的两把刀在她手中,已经没入韩正举后背几分。 姑娘手臂颤抖,明显是十分惧怕,但他还是咬着牙,沉声道:“给我灵儿跟我爹娘的解药,我不杀你!” 已经悬浮而起的起爆符,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韩正举眼角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却笑了出来。 “徐酒儿,你真觉得,凭我就能给你们烂酒山凝神修士下寒毒?” 徐苣闻言一愣,就是这一愣神,韩正举突然朝前一步,转身重重一巴掌摔在了徐苣脸上。 “要怪,就怪红莲长在你们烂酒山边上吧。” 刘暮舟无奈一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罢,一把飞剑迅速钻出,顷刻间便将韩正举眉心穿了个血窟窿。 徐苣一转头,韩正举已然直愣愣倒在地上。 铜镜化作原本大小,被刘暮舟随手收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徐苣,刚要转身呢,韩正举身上却有黑气溢出。 刘暮舟嘴角一扯,转身望向那团黑气,无奈道:“嘛玩意儿?” 这跟体内剑魂,气息极其相似! 徐苣却是面色惊恐:“是他们!” 黑气化作人形,也看不清眉眼,就是有声音传来。 “我们,记住你了。” 刘暮舟随手甩去一张封魔符,“好的。” 他一边往莲子走去,一边问道:“徐姑娘是烂酒山修士?你到底叫徐苣还是徐酒儿?” 徐苣就盯着韩正举的尸身,过了几个呼吸,她鼓起勇气走过去踢了一脚韩正举,确定他真的死了后,突然间便大哭了起来。 那头大蛇竟然俯下身子,脑袋蹭着徐苣。 看这模样,也是问不出什么了。 刘暮舟只得以雷霆剑气包裹手掌,去取莲子。 直到此刻,刘暮舟心里还在嘀咕:“这玩意儿,真是我能拿到的?” 将莲子捧在手心,心里正犯嘀咕呢,那赤红莲子居然自行飞出,像是逃遁一般,慌不择路,在到徐苣身边时,瞬间没入了其眉心。 刘暮舟嘴角一扯,骂道:“娘的!我就知道!” 劳什子机缘,一律跟我不沾边儿。 但他问了句:“我知道你听得到,那黑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剑魂只答两个字。 “死敌。”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39章 脑门儿吸莲子 莫琼睁眼之时,天已经黑了,也再感觉不到那股子炽热气息,就是身上灼伤,还有些痛。 他挣扎着起身,一眼就瞧见刘暮舟坐在火堆边上,眼前是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徐苣坐在一侧,眼眶通红。 可他突然听见身后有嘶嘶的声音,一转头,好家伙一颗磨盘大的蛇头,吓他一跳! 刘暮舟转头看了一眼,笑道:“醒了?” 莫琼皱着眉头,面色不悦:“既然有本事,为何要藏拙?” 刘暮舟干笑一声,挠着头,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头一次,我也不知道我有多能打,更不知道多抗揍。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我,没想到韩正举这么不禁打。” 这是实话,毕竟都是什么金丹凝神的。 说真的,若非韩正举祭出铜镜,刘暮舟觉得三拳就能送他归西。 所以刘暮舟觉得,韩正举这个灵台两变,属于水里掺酒了。 他就没想过,他先是雷霆淬体,后来又贴着举轻若重符,还日日遭受万剑穿心,还靠双腿走了足足九个月,肉身之强横早已不是寻常灵台能比的了。 莫琼气笑不已,“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所以莲子现在,在你手中?” 刘暮舟闻言,一阵肉疼,呵呵笑着摇头道:“我运气太差,这种好事,老天爷瞎眼了都落不到我身上,莲子被徐姑娘的脑门吸走了。” 脑门儿?吸走了? 莫琼一皱眉头,望向紫衣女子,沉声道:“当真被你拿走了?” 姑娘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它就往我……” 话还没说完,莫琼却陡然而起,大步走向紫衣女子。 刘暮舟无奈,只得屈指一弹,一枚芥子大小的飞剑顿时变作长剑,悬停莫琼眼前。 “莫兄,有话好好说。” 长剑悬停与额前,且剑身雷霆环伺,赤色大蛇已然往后退去,妖邪物最是惧怕雷霆了。 剑抵在额头,这下不想好好说也不行了。 莫琼眉头紧锁,看了紫衣姑娘一眼,最终还是折返回去,坐在了大石头上。 刘暮舟这才一笑,挥手召回飞剑,使其悬停于自己一侧。 “莫兄是个心善之人,从几次三番想要救我,这点儿就能看出来。莲子的确是自己没入了徐姑娘眉心,这点儿我不必骗你。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徐姑娘到底叫个啥名儿,跟烂酒山什么关系?还有你们各持一份的残图,哪儿来的?” 先前询问剑魂,她只冷声说了两个字。 死敌。 再问她就不说了。 莫琼闻言怒道:“你这女子,怪不得一直叮嘱不可以伤那大蛇,原来蛇是你养的?你竟连名字都是假的!” 那位徐姑娘哭了许久许久,到此时也才止啼不久。她抬头望着莫琼,满脸歉意:“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故意让我偷走残图的,我更不知道残图要滴血才能起作用。我本名叫徐酒儿,我爹是烂酒山山主徐曲,几年前韩正举突然出现,说是我爹的故人,可见面之后就偷偷给我爹娘下了寒毒,还逼我炼化了一块儿寒玉,就是要我帮他采莲子。” 刘暮舟把玩着那面铜镜,问了句:“蛇呢?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徐酒儿看着大蛇,呢喃道:“其实那处地方不是第一次打开了,两年前便开过一次,但我们进不去。所以他喂灵儿吃下了一块儿寒玉,将它丢在此处,让它以寒玉抵消炽热气息。这两年来……灵儿肯定吃了很多苦,它以前是……一条白蛇。” 这越说越迷糊,刘暮舟扭了扭头,疑惑道:“开过一次了?” 莫琼插嘴道:“我想这也是他如此熟悉的原因,残图是有四种,但远不止四张。我是在去年年三十儿得到的,拿到手的时候便能感受到最近的残图气息,所以才寻到的郭城与她,却没想到她手中有两张图。” 去年三十儿,那不正是五星连珠之日? 刘暮舟再次看向徐酒儿,问道:“那句是他们,什么意思?” 徐酒儿闻言,一脸惊恐,“黑气!我手中的残图,也是他去年三十给我的,拿到手时就有一团黑气!” 没想到莫琼也说道:“我也是,拿到手时就它就自行认主了,同时会出现一股子黑气。” 刘暮舟抹了一把脸,心中苦涩。 这走到哪儿得罪人到哪儿,算是个什么事儿? 罢了!债多不压身,无非是又招上一群仇家,反正现在憋着弄死他的人已经不少了。 贾如道那是不死不休了,黄术……定然还会遇到。唯独那玄风太子,刘暮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此时莫琼缓缓起身,面向刘暮舟,问了句:“这种鬼话你也信?铁了心要护着她?” 刘暮舟也转头看向莫琼,摇头道:“不是护着她,是莲子钻进了她的眉心,你怎么取?砍了她脑袋?” 莫琼也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此地机缘不是我的,我认了。江湖路远,告辞。” 刘暮舟也没阻拦,只是问道:“为什么三番两次要帮我?” 面相最为凶恶的莫琼,其实一开始就在想方设法的让刘暮舟别掺和进来,那是极大的善意。 徐酒儿也是一样,但她惧怕韩正举,怕到骨子里了。到现在她的脸上才有了几分颜色,韩正举在时,她一直面色煞白。 莫琼步子一顿,随后自嘲一笑:“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像你一样傻缺儿,也有个人三番两次搭救我。” 刘暮舟拿起铜镜随手甩出,笑道:“我用不上,你拿去吧。” 莫琼一把接过铜镜,未曾推脱,只是问道:“真名是什么?” 刘暮舟轻声道:“我叫刘暮舟。” 莫琼点了点头,转过身,却说道:“病的事情要是真的,我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让那个姑娘知道你是喜欢她的。谢了,要是有缘分再见,请你喝酒,不过我看你岁数不大,也就是十九二十吧?” 刘暮舟一愣,莫琼已经御风离去。 他望向徐酒儿,问道:“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 徐酒儿也是一愣,“十九二十还老?” 她又不知道,刘暮舟九月之后才算是到了十七岁。 刘暮舟具体哪天生的,没人知道,但宋伯说大概是九月。所以刘暮舟离开神水国前,现如今算是过了十六岁。 可那九个月风吹日晒,到现在,他的个头儿已经不输成年男子。 这短短一年,变化不可谓不大。 而此时,刘暮舟淡淡然收起韩正举的家当,轻声道:“我运气差我知道,但要说莲子认主,未免有些扯淡了。现如今就剩下我们二人了,徐姑娘还是不打算说真话?怎么我遇到的女子都这般模样?当当你们很聪明呢?” 难道说你那额头是是什么宝物?还能吸东西不成? 徐酒儿闻言,猛的朝前双膝下跪,作势要哭。 刘暮舟赶忙摆手,“打住!” 徐酒儿强忍着眼泪,却将额头抵在地面,颤声道:“我爹娘所中之毒,要莲子去解的。” 刘暮舟揉了揉眉心,翻手取出两只白瓷瓶丢去,笑问道:“那你买符箓作甚?” 说完这句话,又回头看向那条赤色大蛇。 “别装了,二阶妖兽不会说人话就怪了。” 灵眸不过灵台一变,都能化形了。狐狸跟蛇的区别,哪有儿那么大? 果然,大蛇匍匐了下来,张开嘴,口吐人言。 “刘公子,我不怪酒儿的,我被迫与韩正举结契,在这里两年,她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要救山主与夫人,谨慎些是对的。其实备受折磨的,不只是我,酒儿被迫吞下寒玉,也不好受的。” 刘暮舟这才咧嘴一笑,点头道:“那就行了,你们回去吧,此事我会托人传信给书院,再说莲子都没了,你们烂酒山又不是什么重要地方,应该不会被贼惦记了。” 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徐酒儿见状,愣了愣,然后赶忙问道:“我要如何答谢刘公子?” 刘暮舟本来都走出去了,听到这话,突然回头,干笑着问道:“那个……烂酒有没有?” 徐酒儿赶忙取出一壶酒,轻声道:“自然有,日后刘公子来烂酒山,酒管够。” 刘暮舟摆手道:“算了,我不喝酒。” 要酒,只是提前准备,因为答应了钟离沁要去铸剑的。不管她记不记得,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离开不久,向来只说恶心话的剑魂,居然说了句人话。 “刘暮舟,她还是没说实话。” 刘暮舟诧异道:“你我什么时候能聊天儿了?” 剑魂冷哼一声:“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入积雷原你必死,说几句没什么。” 唉,又不说人话了。 “我知道她没说真的,但事情也不难猜,多半是烂酒山贪图什么宝物,所以惹来了韩正举这个狗皮膏药,哪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剑魂声音疑惑:“那你就这么走了?” 刘暮舟只是说道:“可她们明显付出代价了,我想大多数人都是一朝被蛇咬而十年怕井绳的。若是不怕,那就实属活该了。再者说,这事儿邪门儿,我还是传信给鸢姨,让代为转告书院吧。” 剑魂却问了句:“我不明白,你只需要占了钟离沁的身子,便可以免受这等无妄之灾。青蛟已经认你为主,有我跟她帮忙,你前途无量,为什么偏偏要选一条如此艰难的路?” 刘暮舟笑道:“你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你而言,女子清白无足轻重?” 剑魂明显沉默了一下,随即言道:“你知道我是如何证道剑仙的么?” 刘暮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就你?还剑仙?懒得跟你扯了,打算硬的不行来软的?相处这么久,你该知道,我刘暮舟对某些事情,软硬不吃。” 剑魂也没继续纠缠,只是说道:“那就答我所问吧。” 这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刘暮舟淡淡然一句:“很小的时候宋伯就教我,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喜欢踩着别人辛苦耕耘的庄稼去抄近道。” 一番本不该有的交谈,就这么结束了。 但接下来几天,该有的万剑穿心并未少,恶心人的言语却少了很多。 翻过这座大山之后,刘暮舟又换成了另一副模样,实在是招惹的人太多,若是以真面目示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烂酒山封山一段时间,却在过年之前重新开山,此前少的可怜的烂酒,竟然以一坛子一两银子的价格,往山下小镇卖了近百坛子。 今日除夕,烂酒山有人登山做客,是个背剑公子,自称姓裴,是刘暮舟的朋友。 听闻是刘暮舟的朋友,山主徐曲竟是亲自接待。但那位裴公子与徐酒儿打听了一番刘暮舟后,便化作一道长虹,御剑离开。 云海之上,年轻人挠着头,死活想不明白自己这趟回家为什么挨骂? 他心里嘀咕:“不就是个走了几万里路的穷小子么?救了沁儿而已,有多厉害?至于跟我拿他比较,将我说的狗屁不是吗?” 去了一趟烂酒山,裴邟越发觉得没意思,打死个灵台两变而已,换成是他,一剑足矣。可越是没意思,就越好奇了。 更何况,钟离沁可专门传信给他,让他去看看刘暮舟是个什么样的人。 忘了归忘了,但事情是发生过的,没有人瞒着钟离沁,刘暮舟与她北上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告诉钟离沁。 而黑气之事,传入书院甚至学宫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再无什么消息。 …… 在飞峡县,正月十五就算是出了年了,是要去上坟的,没想到瀛洲北境也有这规矩。 往北走了几里地,炮仗声音就没停下过。 不过走上了官道,声音就变少了。 熬过午时之后,没走多久便到了一处歇脚的草棚,这种搭在官道边上的草棚很多,就是附近百姓一个挣钱营生罢了。既然遇见了,刘暮舟便停下要了一碗羊汤。 在这瀛洲北部,羊汤可谓是一绝。 边上停着几架大车,棚子里挤着十来个人,都带着兵刃,应该是个衙门里的人。 刘暮舟坐在边缘,这棚子里除了他与那些差人,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老人身子骨壮实,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正此时,老摊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走来,一脸歉意:“实在是对不住,人太多了,我这……” 话未说完,那些差人相继起身,嬉笑着就要离开。 老汉见状,赶忙喊道:“几位爷,账还没结呢。” 那些人当中,为首的一个剔着牙转身,撇着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跟我要钱?” 老摊主一愣:“吃饭不给钱的么?”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然后亮出一道令牌:“吃你的饭,是给你面子。” 老汉见状,面色一变,赶忙摇头:“不要了,不要了,诸位……慢走。” 看得刘暮舟一肚子火气,娘的吃饭不给钱? 他一拍桌子,猛然起身,刚要开口呢,却见隔壁桌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瞬身落在人群前方,冷眼望着那些人,冷声道:“吃饭不给钱,哪儿的道理?” 刘暮舟却突然察觉到,那老人身上,有妖气。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0章 路遇近水一树梅 头发花白的老者瞬身而去,拦住那些吃衙门饭的差人时,刘暮舟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子妖气。 于是乎,刘暮舟重新落座,端起羊汤转身看戏。 不过只看了一眼,刘暮舟便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些大箱子上了。方才没有仔细听,现在才听到箱子里有微弱的呼吸声音。 刘暮舟立刻皱起眉头,这十几个大箱子,装的都是什么人? 也是此时,方才亮出令牌那人,又将令牌掏了出来,在那老人面前晃悠。 “老家伙,不知道黑云府的令牌长什么样,总该知道衙门几扇门吧?几个钱而已,我吃他的是看得起他!” 老汉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做事向来先给人一次机会,你现在可以回头去掏钱,然后将箱子里的姑娘放出来,我也可以让你们好好离开。” 但领头那人一皱眉,二话不说便拔出佩刀,其身后十数人也尽数拔刀。 “不该打听的瞎打听,找死!” 十几道身影几乎全扑向了老汉,唯独最后方三个人举着刀,踌躇不前。 刘暮舟身体前倾了一些,却又坐了回去。 做了杀人打算,那也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他们自己选的。 果然,那老汉摇了摇头,呢喃道:“机会给你们了,你们不要。” 话音刚落,只见那老汉屈指一弹,一朵寒梅凭空出现,不过眨眼时间便将几人眉心贯穿,血水四溅。 刘暮舟喝下一口羊汤,不知道为什么,这等血腥场面好像并不能阻挡他喝汤。 不过此时,摊主猛然间下跪,双手高高举起,大喊道:“是梅仙!梅仙显灵了!小老儿拜见梅仙!” 三个一念之差留下一条命的汉子,先后丢掉手中刀跪地,磕头告饶,声音都在打颤。 老汉则是摇了摇头,迈步向着摊主走去,边走边说道:“大过年的搞得人家破人亡,回去告诉古井国皇帝,我梅近水最后警告他一次,管好他的儿子,否则我就去你们皇宫坐坐!还不快滚?” 三人那叫一个千恩万谢,爬起来踉踉跄跄就跑路了。 自称梅近水的老汉走上前,笑着扶起老摊主,随后一招手,将那些死尸丢去一侧,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摊主手中,微笑道:“不是什么仙,就是个读了几本书的梅妖。快去多做几碗羊汤,那几个小姑娘饿了一路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丢去远处的死尸,摇头道:“帮忙搭个棚子,做错事了要付出代价,但这样曝尸荒野也不是个事。” 刘暮舟就静静看着梅近水将那些箱子先后打开,有些里面装的是狐狸皮子,其中六个箱子,当中是六位少女。 这梅妖,原来是专程为了解救几个姑娘而来。 等到那些姑娘开始喝羊汤了,梅近水才笑着对刘暮舟抱拳,但没说话。 刘暮舟放下碗,笑着抱拳回礼,也没说话。 江湖路人,相逢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老摊主忙完来收刘暮舟的碗时,才发现那狐裘年轻人多放了许多钱。 他本来想追去的,却替你见梅近水笑着说道:“不必追了,这是他请我跟这些姑娘的。再各弄一碗,孩子们饿坏了,吃完了我送你们回家。” 老汉往北边看了一眼,笑意满满。 次日黄昏,刘暮舟路过了一处有小河流经的村庄,离着老远便听见有炮仗声音,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有人在跪拜小庙,看样子是个土地庙。 刘暮舟喝了一口水,心中略有些疑惑。 这古井国,弹丸小国而已,不可能敕封神灵,又哪里来的土地庙? 好奇心驱使,刘暮舟便凑近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才发现写着梅仙庙。也没什么泥人,唯独巴掌长的一截儿梅枝,带着几片树叶。 但就这一截儿梅枝而已,却在这天寒地冻中,涌现了一股子极致的生机! “你是外乡人吧?” 一道声音传来,刘暮舟转头望去,却见个老人家笑盈盈望着自己。 老人抽了一口老旱烟,说道:“村民都一个姓,没有我不认识的。” 刘暮舟便点了点头,笑道:“我路过而已,见大家都拜,就来瞧瞧。” 老人梦溪一口烟,一边儿吐着雾气一边说道:“正月十六拜梅仙,我小时候就这样。你要求姻缘求钱财求仕途,梅仙一点儿都不灵。但你要是求平安,梅仙可灵了。我小时候在山里采矿,矿洞塌了,将我埋在了里面。家里人求了梅仙,当天夜里我们就被救了出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可多了。” 说罢,老人就走了。 刘暮舟回头看了一眼,甩出一炷香点燃,双手往前去准备插香。正要落下呢,剑魂却冷不丁说了句:“走了这么多江湖了,你却还是个雏儿,你一身正气,又身怀雷霆,他是妖,没有国运敕封,你双手插香是想害死他?” 刘暮舟闻言一愣,小时候只听老人说道行不够不要单手插香,折寿。现如今……反过来了。 “那我之前拜山拜水,得害死多少人?” 剑魂都有些无奈,只能说道:“那些都有正统敕封的,总而言之,若是淫祠小庙,禁不起你上香,单手插便是。” 刘暮舟神色古怪,换做单手插香,转身走了几步之后,疑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剑魂冷哼一声:“因为它是梅妖。” 果然,几句话后,剑魂便沉默了。 此后走了好几日,许多地方都是有着梅仙庙存在的。刘暮舟也曾打听,答案几乎是一样的。 北边的寒山有一树千年梅,梅树吸收日月精华在快要成仙的时候,有个过路的读书人在树下读了三日书,那梅仙便不愿成仙,化为一位老者,在人间惩奸除恶。梅仙不愿人为他建庙,怕劳民伤财,但他又说,愿意被庇护的人,可以自行折取梅枝。什么地方需要,他定会赶去的。 刘暮舟恍然大悟,这便是那些梅枝生机勃勃的原因了。 说成仙什么的太玄乎了,毕竟梅近水最多只是个初入黄庭。 不过古树千年成妖,这点倒是对的。 刘暮舟翻看舆图之时,发现寒山就在北去路上,于是便有心前去讨碗水喝。 南北各不足千里的弹丸小国,不出两日,刘暮舟便到了古井国北边。 此时刘暮舟发现,越靠近寒山,梅仙庙越多,几乎每个村子都有梅仙庙。 二月二龙抬头,可此地还在下大雪。听说这地方每年四月开始暖和,八月十五一过就又下雪了。 越往北,春夏越短。 想必那积雷原上,必然长冬无夏了。 刘暮舟坐在路边石壁之下躲雨,也正是一日午时,即便已经经历了几百次万剑穿心,但每到午时,他还是会青筋暴起,之时不像以前那样疼的满地打滚了。 正坐着呢,大雨泼进来一位年轻人。 那人一身布衣,腰挎一柄短刀,一边甩着身上的雪,一边骂道:“瞎眼的老天爷,二月二下什么雪?” 一转头,瞧见刘暮舟后,年轻人诧异道:“咦,你也躲雪?脸咋那么白,生病了?” 刘暮舟憋着一口气,不敢出声,每日能挺过去一刻,这一口气尤为紧要。 结果那年轻人一皱眉:“你这人,好生无礼,我跟你说话呢,好赖答我一句啊!” 刘暮舟斜眼望去,还是没说话。 年轻人冷哼一声,转身靠在角落取出干粮,但依旧骂骂咧咧:“世风日下啊!出门在外打个招呼不答话的人都有,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正说话时,面前官道有一驾马车过去,六匹马拉着的大车。 里边有小姑娘咯咯笑着:“师父,你看,这么漂亮的梅花,大哥送我的。” 另有一道女子声音传出,略带宠溺:“漂亮吗?回去栽到你的院子里。” 小姑娘声音清脆:“那……那我这梅花,也能长的那么大么?” 女子笑道:“当然可以啊!” 在路过崖壁之时,女子掀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刘暮舟正好抬头,与其对视。 那女子十分年轻,是个炼气士无疑了。 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那女子突然面色一冷,这眼神刘暮舟熟悉至极,就像当初在宋家门口,吕玥的那种眼神。 蹲在角落的布衣男子啃着饼子,双眼略微一眯,待马车走出去之后,这才笑问道:“哑巴兄弟,车上那女人好看吧?” 午时四刻已过,刘暮舟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向那个年轻人,摇头道:“我不是哑巴,她也没多好看。” 刘暮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已经她也没多好看,实话实话而已,马车上的女子却冷冷一笑,将手臂伸出马车,想下虚按。 刘暮舟头顶立刻浮现一道灵气手掌,只听见轰然一身,尚未调整过来的刘暮舟被那女子一掌狠狠砸在了地上,嘴角已然有鲜血溢出。 女子冷冷一句:“年纪轻轻,学好点,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调戏的。” 边上年轻人一脸懵,浓郁眉毛颤了颤,然后咽下一口唾沫,嘀咕道:“这娘们,是个炼气士啊!兄弟,这你能忍?” 刘暮舟缓缓起身,只往远处看了一眼,掸了掸身上尘土,淡然道:“有什么不能忍的?若那句不好看算是失礼,那是我失礼在前。更何况,若非兄弟你话太多,我也不至于遭受这无妄之灾。” 说罢,刘暮舟穿好羊皮裘,顶着暴雪便走出去了。 还有百里路程,天黑之前走得到。 浓黑男子见状,背起包袱便跟了出去。 “兄弟,别走啊你,方才是我不对,我赔礼道歉还不成么?” 可他追出去后,哪里还有羊皮裘身影? 他抠了抠眉毛,撇了撇嘴:“那把剑的名字用在你身上多好?没骨头!这么谨慎,还用缩地符跑路?老子也就显露了炼气九层的修为而已!” 只看这眉毛,就知道他家里有个一字眉。 此人不是裴邟,还能是谁。 “没坐上船,辛辛苦苦俩月才找到你,还想让我白跑一趟?你跑得了么?” 裴邟撇着嘴翻手取出一道巴掌大小的罗盘,随手一抬,方才刘暮舟啐的带血唾沫的便传来一丝血气落在罗盘之中。 下一刻,勺子柄便指向了北方。 裴邟刚要动身,但手中罗盘却突然砰的一声,炸了! 年轻人一愣,片刻之后,心疼的直跺脚。 “什么玩意儿?之前用他的符箓都没事儿啊!” 之所以能找到刘暮舟,就是因为他拿到了刘暮舟卖给徐酒儿的符箓,故而有了刘暮舟大概的位置。但要是用其血液,就能用罗盘找到具体位置的。 可现在……罗盘炸了! 其实别说是他,就算是金丹修士,想追踪到离开飞泉宗之后的刘暮舟的具体方位,都很难很难,只能有个大概方向。 这个大概,就像是一座古井国这么大。 裴邟能寻到刘暮舟,全凭运气。 裴郇收起罗盘,猛灌一口酒,气的牙痒痒! “这玩意儿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他娘给老子炸了?等着,老子要你好看!” 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方位,往北追就是了。 反观刘暮舟,确实是往北去了,方才接连甩了四道缩地符,加上他拼尽全力狂奔,此刻已经离开那处地方十几里了。 倒不是怕那个挎刀的男子,只是他觉得太巧了,荒郊野岭的怎么就能遇上两个炼气士? 更何况那男子太坑,方才肯定是故意的。 既然都到了这里,刘暮舟干脆一鼓作气跑到了寒山脚下。 虽然雪很大,但是车压出来的印子并未被雪盖住。 望着眼前大山,刘暮舟呢喃道:“看来香客信众,富人也不少。” 此刻再想起那会儿车上人言语,想必是那女子带着小徒弟登山求了一枝梅吧? 登山之前,他望着风雪中的山巅,想来想去,还是换上了青衫,背好剑,以本来面目示人。 这是对那位梅仙的尊重,没有山神土地的地方,他俨然已经是山神土地了。 走了许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刘暮舟沿着一条路登山,约莫半个时辰,便瞧见了一条小溪。 可再一抬头,刘暮舟面色猛的沉了下来。 近水之处,一树被连根拔起的千年梅,被斩成了几截儿, 刘暮舟面色铁青,剑魂却传来了冰冷声音。 “我求你,管一管!”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1章 给我的衣裳道歉 大雪山中,水边的千年梅被连根拔起,这样还不够,竟然还要将他斩断成数截儿,吸干了所有生机。 刘暮舟面色凝重,心里噎得慌。 好好一个有侠义心肠,愿意为穷苦百姓做些什么老梅,究竟是闯了什么祸,竟是遭人如此对待? 一口气就这么哽在喉间,不吐不快。 此时却听到剑魂一句:“我求你,管一管。”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但没说话,而是解下身上风泉靠在了老梅树根处,脱掉外面的青衫,一言不发的开始一根一根的将散落在地上的枝丫收拢,又将那些树干一截儿一截儿背回了大坑处。 裴邟追来之时,便见刘暮舟在远处用双手刨坑,已经弄出了一个一丈余深的坑。 紧接着,就看见那家伙扛着树干,一截儿一截儿的往里埋,也只是埋一半而已。 真他娘有毛病,葬树? 往前走了几步,裴邟突然一拍手,一脸的惊讶:“哎呀!又是这位兄弟,咱们还真是有缘分?你这是做什么?偷树?” 刘暮舟正在填土,听到裴邟说话,便转头看了一眼,答复道:“埋葬一位江湖路人。” 裴邟心中嗤笑,这话说的,学人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杀了一只梅妖么? 他刚要开口,却见刘暮舟并起手指,以雷霆剑气在梅树残干之上刻下几个字。 “古井国梅仙近水之墓,江湖路人刘暮舟立。” 裴邟突然想起了沿路瞧见的梅仙庙,他倒是没有详细打听,但是瞧见这断作几截儿的粗壮梅树,又见刘暮舟所刻之字,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有人杀了那位梅仙啊! 正此时,他见刘暮舟取出一壶酒,倒了半壶,放下半壶。之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贾如道?玄风太子?龙背山?又或者是我无意间得罪的某些人。如果是,报个来路,我跟你拼命。如果不是,那就别跟我待一起,容易走霉运。” 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装的? 裴邟嘲讽道:“的确是来找你,但你说的都不是,我也不是来杀你的,只是瞧瞧你,顺便告诉你一声,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刘暮舟冲着梅树微微抱拳,转身去往一边穿上了青衫,背好了剑,几步走到了裴邟面前。 两人岁数差的有些多,但个头儿已经一般高了。 刘暮舟就淡淡然望着他,同样淡淡然开口:“你说了不算。” 说罢,刘暮舟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于风雪之中踩着树尖儿下山。 裴邟却是嘴角一挑,“这小子,怎么这会儿反倒是硬气了起来?” 先前在路边遇见那个马车女子,骂人都不敢。这会儿一番话说的却是掷地有声,仿佛一言不合就要与人拼命似的,但…… 突然间,飞雪之中有七道雷霆剑光下山,那七道剑光,是在最寻常不过的七道敛息符之下! 一瞬间,裴邟头皮发麻。 来时他就注意到了敛息符,本以为只是刘暮舟以符箓结阵,隔绝此地气息的手段。 可他万万没想到,明面上是隔绝此地气息,实际上确实在遮掩飞剑气息。 裴邟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搐,自言自语道:“这狗日的,方才我要说是来杀他的,这七把二阶巅峰的飞剑恐怕早已祭出,这样偷袭,即便是我也要吃点儿亏!” 年纪轻轻,心思竟是如此缜密? 裴邟正要动身去追赶,可她才一转身,又是五道雷霆剑光凭空出现,飞速去往山下。 裴邟见状,无比愕然。 这十二把飞剑算是让他刘暮舟用出花儿来了,前后两次算计,灵台巅峰必死,寻常初入黄庭的修士,一样要吃亏,若是蠢一些的,说不定就这十二剑,就得投胎去了。 “可惜了,飞剑只是二阶,否则他对上三境还真不犯怵。” 自言自语了一番,裴邟却伸手敲了敲脑门儿,自语道:“想什么呢,黄庭修士有几个黄术那么自大的蠢货?” 而此时,刘暮舟已经下山,去的方向便是来时路上碰见的那架马车的方向。 说完一句话后便不再出声的剑魂,此刻又说话了。 “只要你帮梅妖报仇,我虽然无法停下每日对你的万剑穿心,但我会停下对你肉身的侵蚀。” 刘暮舟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 剑魂冷声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最开始知道梅仙庙时,她就在变着法儿保护梅近水,此刻刘暮舟倒是有些好奇,她为何独独对梅妖有所不同? 于是刘暮舟问了句:“原因是什么?” 剑魂沉默片刻,开口道:“想必你看得出,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对于男女之事更随便。男人可以去青楼,一天换一个姑娘,凭什么我不能一天换一个男人睡?只要看对眼儿,我觉得不错,我就跟他睡。不光是男的,女的我也睡。” 大雪之中,刘暮舟险些一个踉跄。 “你……这是他娘的什么虎狼之词?还他娘男女通吃?” 剑魂却道:“后来不这样了,因为一株梅。曾让你猜猜我是怎么证道剑仙的,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杀尽天下采花贼。我做到了,用了一百年,起码我死之前天底下没有那号人了。” 刘暮舟摇了摇头,之觉得有些荒诞。 一个纵欲之人,要杀尽天下采花贼,还做到了,这不荒诞? 剑魂淡淡然一句:“我不欠世上任何人什么,更不欠这个天下、这个世道什么,抛开我的德行不谈,我起码在那处战场杀敌无数,是为这方天地战死的。但我独独欠一个苦心劝我从良的小梅妖,她叫寒香。” 刘暮舟恍然大悟,也并未不信。 天下没有至善之人,同理,也没有至恶之人。 就剑魂这样该死的家伙,心中一样有一团不可触碰的柔软。 刘暮舟摇了摇头:“跟你关系不大,只为一个,江湖路人。我要问你什么战场,你不会说的吧?” 没过多久,便到了山下一处小村庄。望见梅仙庙时,刘暮舟发现当中的梅枝,已经没了生机。 一瞬间,刘暮舟胸中怒火便又加重了几分。 一道剑光随后赶到,浓眉男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白衣背剑。 裴邟淡淡然问道:“想去找那个女子?她是古井国护国大供奉,至少也在黄庭三炼,早就驾驭飞舟回了井城。若是真不怕死,我御剑带你去井城呀?几百里而已,也不远。” 刘暮舟闻言,立刻停步,转身望向裴邟,沉声道:“好啊,带我走!” 裴邟嗤笑道:“带你去归去,但我绝不会出手帮你的,我倒要瞧瞧,你仗着我老爹给的十二把飞剑,能不能给梅妖报了仇。” 刘暮舟点了点头:“不要紧,带我快点去就是。” 裴邟一笑,腰间长剑立刻出鞘,只见其一步跃起,轻轻踏在剑上,随即言道:“那来啊!抓住剑柄吊着,能走多远,看你造化。”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刘暮舟二话不说,单手握住剑柄。但抓紧的一瞬间,裴邟呵呵一笑,立时御剑而起,几个呼吸便钻入了云海之中。 此刻人间大雪,高处的雪花尤其大,刘暮舟手握着长剑,整个人在极速之下被拉的与长剑横平,那些雪花此时就如同一柄柄飞剑一般,顷刻间便将刘暮舟青衫划破,不过一刻之后,刘暮舟便浑身是血。 裴邟低头看了一眼,神色玩味:“你先天三品的体魄,这点儿伤只能算作皮外伤,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可以喊出来的。” 可此时,刘暮舟却生生将身子竖起,单手吊在剑柄之上。 裴邟脸皮一扯,急忙放慢速度,紧接着便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疯了是吗?我逗你玩儿而已,你真要重伤才满意?” 刘暮舟却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血水,双眼冷眼,沉声道:“你可以更快点,疾速之下的罡风,正好能帮我磨砺体魄。” 裴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自虐的人?他就不怕疼吗? 可刘暮舟又是幽幽一句:“但我们的仇已经结下了,这衣裳是钟离姑娘买给我的,但你害得我把它弄破了。” 这话倒是将裴邟逗笑了,他没忍住问道:“哦?那你打算怎么办?打死我?你有那个本事?” 刘暮舟黑着脸,沉声道:“你得道歉!” 裴邟气笑不已:“凭你脸皮厚?我……” 话未说完,刘暮舟猛然间一雷霆剑气灌入裴邟飞剑之中,随后使劲儿将长剑望下拉,裴邟的剑一下子就不听控制了。 裴邟愣了愣,旋即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想干嘛?我们离地两万丈呢!我不能御剑却还可以御风飞行,你想死是吗?” 但下一刻,裴邟只见刘暮舟手里攥着一张禁身符。 之前斩杀黄术,可就是用了禁身符,他都听说了,那是桃花观主画的符箓。 刘暮舟又是猛的将剑一拉,死死盯着裴邟,冷声道:“那就试试,我能不能拉着你一起摔成肉泥。” 裴邟倒吸一口凉气,“疯子!你真他娘是个疯子!老子赔给你还不行吗?” 可刘暮舟却举起禁身符,冷漠道:“给我的衣裳道歉!” 裴邟神情凄苦,欲哭无泪,他现在算知道了,他看错了刘暮舟。这可不是个软柿子,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得,你够狠,老子道歉,衣裳大爷,我错了!” …… 一路胆战心惊的,终于落在了井城之外。 刘暮舟随手丢了那张符箓,将衣裳小心翼翼叠起来,换上了一身布衣。 裴邟瞪大了眼珠子:“张青源画的符,说丢就丢?” 刘暮舟转身望着井城,眯起眼,沉声道:“假的,张观主的符箓早用完了。” 裴邟一愣,“你他娘……”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2章 有些事不能忍(上) 堂堂飞泉宗少主,不过二十八岁便是黄庭八炼,虽说跟钟离沁比不了,却也是难得的天之骄子了。 裴邟万万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个炼气九层的小子用一招简简单单障眼法耍了。 没想到刘暮舟来了一句:“你骂我损我,我可以不理,但你弄坏钟离姑娘给我买的衣裳,我跟你没完,这仇我记一辈子。” 裴邟嘴角抽搐,气笑道:“她都不记得你了,你这一厢情愿不无趣?” 其实听到这话,刘暮舟好不容易压下的难受,又被激起了。 他只能强装平淡,轻声道:“不记得不是没有。” 其实这是刘暮舟的倔强,他也只能如此。 此地距离东海山外山近六十万里,几十万里之外的姑娘心声,他又如何能听到?大多是时候不敢想,所以表现的很忙,因为忙起来才会真正没空想。 已经是戌时了,城门早已紧闭。刘暮舟却没翻墙,更不会踹门,而是抱着风泉,靠着墙角坐下。 此地依旧下着大雪,裴邟实在是闹不明白刘暮舟要做什么,便提着酒坐到刘暮舟身边,疑惑道:“不是,你是不是有病?风风火火赶来给梅妖报仇,却不进城?怕了?” 刘暮舟没答复,反而问了句:“你干嘛来的?” 提起这个裴邟就一肚子气,“你他娘还好意思说?我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结果我娘一见我就说这说那的。我给你学学。” 裴郇猛的起身,指着刘暮舟,冷声道:“你看你这模样,赶得上暮舟那孩子一半儿我就烧高香了,都是人,差距能这么大?” 刘暮舟眨了眨眼,竟是无言以对。 鸢姨怎么会拿我跟她亲儿子做比较? 但还没完,裴邟又扯着嗓门儿喊道:“瞧瞧你,让你送你妹妹回家,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还不来,人家暮舟背着你妹妹一步一步走了五万里来的,人家说什么了?” 或许是气不过,裴邟干脆取出一壶酒,灌下一大口,气笑道:“换你你不生气?” 刘暮舟一笑,摇头道:“不生气,会想想自己哪里不如人。” 裴邟都被刘暮舟气笑了,不过笑了笑,他还是转身坐在了刘暮舟身边,并将酒壶递了过去。 “来一口?” 刘暮舟望着大雪,摇了摇头:“不喝酒。” 裴邟神色古怪,冷不丁一叹:“那我妹妹铁定不喜欢你,我记得她小时候就说,她长大后绝不会嫁不喝酒的男人,因为不喝酒的男人一定是那种……” 话未说完,酒壶便被刘暮舟一把夺走。紧接着便是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完事儿还打了个饱嗝儿。 裴邟哈哈大笑,“这才像话嘛!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嘛?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办?我是不会帮你的,但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会……” 又是话未说完,隔壁呼噜声就已经震天响了。 裴邟转头一看,便觉得无奈至极。 这都是什么破酒量?方才不是挺豪爽么?怎么豪爽完就一头栽倒? 裴邟长叹,废了,人不能喝酒,不是废人是什么? “你这样的,我娘跟我舅娘肯定喜欢,但我舅舅得嫌弃死你。” 刘暮舟确实是醉了,他之前是真的从没喝过酒,第一次喝酒,不醉才怪。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脑海中一激灵,赶忙起身。 可睁眼之时,却发现不在城墙根儿,而是身在一片梅林当中。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些,于是微微抱拳,沉声道:“是梅仙前辈嘛?”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自林中走出,冲着刘暮舟,恭恭敬敬抱拳回礼。 “近山不过梅妖而已,这个仙字,实在是愧不敢当。” 梅近水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摘下一枝梅,微笑道:“同是江湖路人,刘公子愿为我仗义出手,近山心领了。我来,一是趁着残魂尚未完全消散,想劝劝刘公子,此事不必再管了,天底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管了许多,却成了他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也好,他们以我的元神为根本,敕封古井国神灵,最起码古井国往后有真正的土地公可拜,我不必充什么仙人了。二来,是谢谢刘公子。江湖路人挖土葬梅,起码让我临散之前,没对这个人世间完全失望。” 刘暮舟刚要开口,却见梅近水笑着抱拳:“公子无需回礼,老梅去也。” 刺骨寒风刮在脸上,刘暮舟再次睁眼。 天尚未放亮,雪越发的大。 裴邟转过头,没好气道:“你真是没用,两口酒而已,至于么?” 可刘暮舟却翻手取出一枚缩地符,瞬身进了井城。 裴邟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吧?这都丑时了,既然等了为什么不等到天亮?” 现如今裴邟俨然觉得刘暮舟是个疯子,神神叨叨想一出是一出。 穿墙而过,裴邟一路追赶,却见刘暮舟竟然直奔皇城而去! 裴邟嘴角抽搐,急忙上前阻拦,终于有了几分正经。 “你想干什么?你他娘懂不懂规矩?再是弹丸小国,皇宫也不是我们说闯就能闯的,你当书院那帮书呆子是吃干饭的?” 刘暮舟皱着眉头望向裴邟,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她会回井城?我要去看看她在不在。” 裴邟无奈道:“我现在相信你个狗日的会莽撞到当街杀黄术了……我猜的啊!再说你要问,何必进皇宫呢?” 说着,他一把抓起刘暮舟,几个瞬身便落下了一处道观之外。 “护国供奉是住在这里的,看这里不就行了,触那等霉头作甚?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管发生什么,即便是弹丸小国,皇帝与储君都杀不得,至少不能明面上杀!” 刘暮舟闻言,点了点头:“晓得了。” 裴邟回想了一番,觉得他这个晓得了有点儿不靠谱儿,便又问道:“真的?” 刘暮舟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尤其认真:“真的,但有些事,我忍不了。” 说罢,刘暮舟瞬移一般动步便到了门前,一脚便将那道观大门踹开了。 道观之中,有二境修士闻风而出,可她将将落地,便被一把巴掌大小的飞剑抵在眉心。 刘暮舟望着那位惊慌女冠,询问道:“你家观主哪里去了,我只给你一次说话机会。” 声音平淡,但那柄雷霆飞剑悬在额头,年轻女冠根本不敢撒谎,只得颤声说道:“观主与陛下,去旧都外的古井山,封禅去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3章 有些事不能忍(下) 几百里外的古井山是古井国龙兴之地,明日古井国皇帝,将会学着那些大一些的国家敕封山水神灵。 满朝文武都在山中,半山腰也汇聚了许多前来观礼的百姓。 因为朝廷发了布告,将会在古井国境内敕封五大山君四大水正,以后这九位神灵,会各自护佑一方平安。 只是这雪下的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停下。 半山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早被人占据,入夜之后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只能下山,附近小镇、村落,几乎住满了人。家里有闲置屋子的,都忍不住将房子出租,能挣几个是几个。 但其实后山还有一条较为平坦的路,但那是怕山上出事之后,紧急下山的路,能通车马。 一架马车趁着天黑,就这么上了古井山,马车上拉着三位少女,姿色皆是上佳。前方还有两骑,手中提着黑云府令牌,沿路登山,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不多久的功夫,便到了哨卡,一队兵丁守在此地,看过两位黑云卫令牌之后,却将目光投向车夫。 “这驾车之人,不是黑云府的人么?” 马上黑云卫闻言,眯眼看向问话之人,沉声道:“你不知道黑云府是太子的么?太子的马车,你也要查?” 带队将军赶忙后退,恭恭敬敬抱拳:“属下不敢,只是……算了,诸位快过去吧。” 车夫轻轻挥动马鞭,马车则是继续上前。 不过走到无人处,马背一位浓眉男子便转头问道:“你们太子,这些年来祸害了多少姑娘?” 另外一个骑马青年闻言,明显一颤,“上仙,我……我要是不做,我全家都得死。” 浓眉男子,自然就是裴邟了。 听见那黑云卫支支吾吾的,裴邟便回头看向赶车的年轻人,问道:“你问?” 年轻车夫微微抬头,问道:“这些姑娘最终下场是什么?我问你就说,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有用,而是你还算有点儿良知。但这点良知,救不了你第二次。” 那人闻言,嘴唇一颤,只得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除非……除非他特别喜欢的会留下,剩下的不是杀了,就是……就是卖去别国。他当太子两年来,井城的宅子里留了十几个,卖了十几个,杀了……近百。” 车夫自然是刘暮舟,但刘暮舟只是面色沉了沉,而裴邟则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天底下的妓院全他娘关门了不成?狗日的就可着良家姑娘祸害?” 骂归骂,裴邟还是一以心声叮嘱道:“刘暮舟,光明正大杀不得,办完正事儿之后,随便设计一下,借别人的手宰了。这等混账,就算告到书院去,只要咱们不是太过分,那些书呆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刘暮舟没说话,之时朝着山上望了一眼。 此时此刻山巅大雪,行宫早被大雪覆盖,而一处偏殿之中却有止不住的舞乐声音。 天寒地冻的,屋里几位女子却穿着薄纱,有人起舞,有人靠在高坐之上,被同样衣衫单薄的青年蹂躏。 但此时,大门被一阵狂风推开,屋子里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太子转头一看,是个白衣女冠走了进来。 但他没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而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询问:“大供奉怎么来?你又不喜欢这种事,怎么?转性子了?” 女子望着前方不堪入目的场面,摇了摇头,冷声道:“我来这里是奉劝太子,节制些的好。京城传来的消息,有人踹烂了我的观门,打听了我的去处。那人用剑,一身雷霆剑气,十分吓人,多半是为梅近水而来。那梅近水这么多年来,也交了几个朋友的。” 此时那太子浑身一颤,长舒一口气后猛然躺下,自有人帮他擦拭下身不属于自己的血。 “剑修?那又如何?梅树是妖,我们除妖而已。大供奉别忘了,古井国再小也是报了书院之后才立国的,我是储君,哪个炼气士敢杀我?” 方才被他骑在身下的姑娘此刻才被松绑,她终于有了些自由,于是猛然起身,狂奔向前方柱子,砰的一声之后便只剩下一具死尸。 那位古井国太子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了,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人去处理尸身。 屋子里,除却穿着单薄衣衫起舞的年轻女子浑身颤抖之外,其余人都对方才一幕置若罔闻,包括这位大供奉。 人命如草芥,便是如此了。 那位大供奉缓缓转身,淡然道:“按你说的,杀了梅妖,借助他这些年积攒的功德为古井国敕封神灵。答应我的,你最好也做到。” 太子哈哈一笑,摇头道:“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这两年来难道不足以证明,我的德行与才能无关吗?待国内山水稳固之后,我自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你破境,这是互惠的事情,我并无更合适的人选。” 女子迈步出门,淡淡然一句:“如此最好。” 而此时,一柄芥子飞剑也悄然离去。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裴邟转头看去,却见刘暮舟,面沉似水。 裴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子,别犯浑,有些规矩可以不理,但有些规矩你必须要守!瀛洲是学宫的地盘儿,他们的规矩便是天条!你若犯浑,我绝不出手,倒要瞧瞧你如何对付那黄庭女修!” 刘暮舟没说话,而是转身跳下了马车,又取出那枚错版钱,怔怔出神。 沉默了许久,刘暮舟终于开口:“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钟离姑娘也好,曹同也罢,有时候觉得我死板。” 裴邟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等什么时候你可以跟九先生那样,这规矩便可以不守了。” 可刘暮舟摘下风泉,缓缓将其放在了路边石台之上,然后自己盘坐了起来。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借助飞剑,刘暮舟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个姑娘撞死在柱子上,却没阻拦。 不是因为规矩,而是他没把握能突然出手刺死那个黄庭修士。 此时此刻,刘暮舟突然觉得他与从前不太一样了。回想起来,得罪神水国与下定决心要杀黄术之时,可没这么瞻前顾后。 一个行侠仗义的梅近水死了,因为他是妖,又因为所谓的规矩,便要忍着? 草菅人命的古井国太子,就因为我成了炼气士,就要守规矩,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 此时此刻,剑魂开口了。 “刘暮舟,我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但很早很早以前,有个对我而言有如神明在上的人曾说过,法是用来保护受欺负的人,而不是用来保护欺负人的人的。” 刘暮舟咧嘴一笑,呢喃道:“算是句人话。” 他猛的起身,望向裴邟,轻声道:“麻烦你先将那三个姑娘送下山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按你说的,谁斩了梅树我斩谁,我一个也打不过,你回来了得帮忙。” 裴邟长舒一口气,叹道:“总算是开窍了!等着,小小黄庭五炼,三剑砍不死她,我裴邟跟你姓!” 或许剑修做事总是雷厉风行,说完之后,裴邟便单手拖起马车,御剑下山了。 刘暮舟一个瞬身过去将那黑云卫击晕,回头之后,望着放在石头上的古剑风泉,轻声道:“虞丘前辈问道而死,我是赶不上他,但有些事情我也忍不了。若是愿意,随我登山。若是不愿,算我食言于曹同,你另觅主人去吧。” 再次转身,刘暮舟将那枚错版钱高高抛弃,抓在手中之后也没看便将其收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者,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想那么多作甚?如果这是学宫的规矩,那就去他娘的规矩,我又不是读书人。 此时此刻,气海之中早已被雷霆蓄满、再也压不住的气旋,自行运转了起来。 刘暮舟只觉得九道纯粹雷霆汇聚成为一条雷龙,径直往上方冲去,一击便破开壁垒,直入紫府绛宫。而一座青石灵台,赫然出现在了刘暮舟体内。 往山巅行宫而去的刘暮舟,也突然间觉得步子变得尤其轻盈,不知不觉便踏风而起。 下方山道一侧,放在石头上的长剑突然间轰鸣了起来,随着长剑轰鸣,风泉剑柄像是掉了一层皮壳,八棱剑身也蜕皮一般,换了个模样。 刘暮舟一步落下,却正好踏在长剑之上。 此时此刻,古剑风泉,剑柄青如苍天,剑刃白如月下银霜。 瞬息之间,刘暮舟有了一种古怪感觉,风泉活了! 而先前只能附着于身上的雷霆剑气,终于能离开身体了。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眯眼道:“你也不想忍对吗?那就走。” 话音刚落,狂暴雷霆肆意流转,一道雷霆剑光划破雪夜,径直冲向山巅行宫。 有个盘坐中的女子猛然睁眼,对着面前手捧着梅枝的小姑娘说道:“不论发生什么,不许出门。” 下山不久的裴邟也察觉到了那股子狂暴雷霆,他嘴角一扯,转身破口大骂:“破境了?可你他娘……一个瀛洲剑修,哪里学来的昆吾洲脾气?” 但此时,一道剑光已然到了那处偏殿之外。 刘暮舟抓起风泉,一道雷霆斩出,大殿瞬间被掀开顶子。 与此同时,一柄雷霆飞剑径直冲向衣衫单薄的青年。 可就在飞剑将要取其性命之时,有个换上道袍的年轻女冠瞬身出现在青年身前,手中拂尘挥舞,竟是将飞剑弹飞了出去。 女冠眉头皱起,沉声问道:“疯子!竟敢刺杀一国太子?古井国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不怕书院制裁?” 刘暮舟一步瞬身到大殿之中,单手持剑,冷冷开口:“为寒山老梅而来。” 女冠眉头皱的愈紧,“你是他什么人?” 七柄被雷雷霆包裹的飞剑凭空出现,刘暮舟同时持剑上前,只说了句:“相逢一笑而已。”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4章 腐儒 一句不过相逢一笑,前方女冠明显一愣,沉声道:“就因为这个?你一个灵台修为的剑修,就要跟我拼命?你如此年轻,再有个几十年,定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为何就想不明白这点?” 风泉抵近,七把有雷霆流转的飞剑直取古井国太子项上人头,但这黄庭修为的道姑,竟然还有空说这么多。 刘暮舟懒得多说,登山之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即便不敌,也要亮剑。 答案自然是不敌的,饶是刘暮舟体魄堪比宗师,剑修与雷霆的双重叠加之下杀力惊人,又有十二飞剑作为依仗,斩杀灵台是可以做到探囊取物一般,却依旧远远不是一个黄庭修士的对手。毕竟当时画出来六阶禁身符,是借了九先生浩然正气,以及用一身运道为代价的。 刘暮舟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对上黄庭修士,哪怕只是一炼,他绝无斩杀对方的本事。 下一刻,女冠并指而已,一道淡淡灵气便将剑尖抵住。而一道鸟笼状的三阶法器凭空落下,死死护住了古井国太子。七柄飞剑有两把崩碎了剑尖,却也无法冲破鸟笼。 女冠摇了摇头,并指一弹便将刘暮舟击退数丈。 她将那只是放在身后,手臂却颤抖不止。 毕竟是雷霆,就方才沾染的那一丝而已,便使得她一条手臂酥麻无力。 此时此刻,女冠心中多少也有些震惊。 不过一变就能如此,待他灵台三变修出玉台之后,岂不是能与寻常黄庭交手而不落下风了? 反观刘暮舟,虽然没有当时在黄术手下那般狼狈,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冠皱着眉头,沉声道:“梅近水已死,但他所积攒的功德,将会为古井国敕封九位神灵。你若杀了太子,不光要去书院吃甲子牢饭,还会将破坏古井国风水,届时天灾人祸降临,这便是你想要的?为报一人之仇,陷一共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时那位太子也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可他一皱眉,沉声言道:“祝小夏,你不杀他,与他废什么话?” 女冠猛的转头,皱眉道:“你闭嘴!” 可就是这一转头,刘暮舟便持剑欺身而上,祝小夏赶忙侧身,却恍惚之中感觉到一股子……龙威! 只见刘暮舟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褪色红伞,径直捅向鸟笼。 在红伞接触到鸟笼的一瞬间,祝小夏慌忙收起鸟笼,瞬身上前,一把拉过太子,使得刘暮舟又跑了一趟空。 祝小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把伞,又抬头看了一眼刘暮舟,紧接着便怔在原地。 待刘暮舟转过头之后,祝小夏这才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想要做成大事,去保住这个人世间,总会无意间伤到路边的蚂蚁。死一千保一万甚至十万,你不懂这个道理么?” 刘暮舟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这女子为何突然手,连杀意都消散殆尽。但听见女子所言,刘暮舟便嗤笑一声:“这个道理没道理,梅近水无需敕封就在这古井国处处有庙。若是善恶不分,谈什么大事、天下?” 祝小夏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为何……如此迂腐?想去哪里,走到便是了,为什么要在意是怎么走的?” 那位太子怒道:“你在做什么?杀了他!” 就在此时,一柄雷霆飞剑掠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古井国太子头颅。 刘暮舟一皱眉,不理解祝小夏为什么不阻拦了。 “这不是迂腐,若路上害人太多,到了也白到。” 而祝小夏只是微微低头,呢喃道:“我们记事起便在为那个目标而努力,我八十三岁,为此努力了七十年,终于等到你了,现在你告诉我,到了也白到?” 刘暮舟一愣,“等我?你说什么?” 恍惚之中,刘暮舟想起在朱草郡时红伞自行钻出后,姜小寒与耶律焕承身边那个女人几乎同时出现……她们是要保护我? 刘暮舟一皱眉,沉声道:“那个什么渡龙一脉?你也是?” 可祝小夏自嘲一笑:“既然是你要我死,我死便是了。但梅近水是我所斩,与孩子无关,求公子莫要与孩子计较。这是他仅剩的一株带有灵性的梅枝,交给公子吧。即便如此,小夏还是要祝愿公子,最终能走到目的地,也能保住这片陆地。” 说罢,只见祝小夏翻手取出一枚上刻渡龙二字的青色令牌,都没等刘暮舟再次发问,便猛的抬手拍在胸口,自断心脉而亡。 刘暮舟眉头紧紧皱起,可再想发问时,已经无处可问了。 他万万没想到,憋着一口气登山,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要杀的人,却自杀在了他面前。 而且……她在说什么?什么叫我让她死她就死? 行宫乱成一锅粥,所谓禁军又哪里敢上前,毕竟在他们眼中,刘暮舟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刘暮舟挥手收起令牌与梅枝,转身之时,却见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小姑娘怔怔望着自己。泪水在小姑娘眼眶打旋儿,泪珠之中有恨意、杀意,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不知为何,刘暮舟有些害怕与她对视。可再一转头,手持兵刃的官兵竟是连连后退。他们的眼中,是害怕、惊惧。 一时之间,刘暮舟觉得自己成了大恶人。起码在小女孩与那些官兵眼中,自己就是。 又一转头,几个穿了衣裳却如同没穿一般的年轻女子正望着自己,可她们眼中,却是感激。 一瞬间,刘暮舟清醒了些,不再惧怕与小女孩对视,而是直直望着她,沉声道:“我叫刘暮舟,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将来要找我报仇的话,来便是了。” 小女孩咬着牙,抬起手抹掉眼泪,以凶狠眼神望着刘暮舟,想掩饰哭腔,故而声音变得极其小。 “你也记住!我叫祝双儿,我早晚会杀了你给我师父报仇的!” 刘暮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别人报仇的对象,可他也只能点头,轻声道:“我等你。” 也是此时,一道剑光骤然坠地。 裴邟一转头,便瞧见那位古井国太子倒在血泊之中。 他嘴角抽搐,气笑道:“你他娘……还不快跑?等着被关去学宫吗?” 但刘暮舟察觉到了一股子浩然正气降临,于是他摇了摇头:“跑不掉了,你快走吧。” 裴邟破口大骂:“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疯的人!” 说归说,但裴邟没跑。这要是跑了,日后哪有脸见人? 而下一刻,满山风雪骤停,本来落在身上的雪花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转头而已,便瞧见有个身着灰色儒衫的中年人凭空出现。中年人额头有一道印记,像是印章,是个囚字。 落在了小姑娘身边,中年人轻轻按住了小姑娘的脑袋:“双儿是吧?不哭。” 可他一抬头望向刘暮舟,方才的慈善便瞬间消散。 “炼气士不得插手凡俗王朝之事,你就不懂这个规矩吗?” 第一个字说出来之时,刘暮舟便倒飞出去数十丈,将墙壁砸出了个大窟窿。 他想以剑气抵挡,但他身上那些剑气,对中年人而言微不足道。 一句话二十二个字,刘暮舟便遭受二十二次重击,待中年人说罢,刘暮舟已经将整座行宫砸穿,又倒去山林之中,毁了大片树木。 裴邟只觉得头皮发麻,却硬着头皮挪到中年人面前,重重抱拳,沉声道:“彭先生,这古井国太子草菅人命,那些女子都是被他掳来的,刘暮舟不是……” 话未说完,中年人只是随手一挥,裴邟便被重重甩去山下。 “你爹来也没用,我是修为不如他,但胜过他的人有大把!规矩就是规矩,都跟他一样擅自出手,那要规矩何用?” 说着,中年人一步跨出,落在了刘暮舟面前。 刘暮舟双手撑着地,口中鲜血不断往外咳出,还带着星星肉沫子。刚刚搭建的灵台,此刻布满了裂纹,蛛网似的。 中年人望着刘暮舟,冷哼一声:“陈默没规矩,他看重的人同样没规矩!就念你所杀之人本就该死,我姑且留你一条命,随我回去受甲子刑期即可。” 刘暮舟又是一咳嗽,随后拄着剑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 “他……咳……他害人之时你怎么不出来?你的规矩,是护好人,还是护恶人?” 中年人眉头一皱,喝道:“放肆!” 两个字,刘暮舟再次遭受两次重击,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了地上。方才提起真气阻挡,此刻肉身之中的真气便也消散殆尽,武道修为重回先天四品。 中年人冷哼一声:“我管的,是不准炼气士擅动凡俗王朝。王朝皇室无德,自有别人去管!再说一个字,加十年刑期!” 刘暮舟眼前直发黑,这不讲理的中年人,至少也是观景修为,刘暮舟实在是无力抵抗。 可就算是这样,临昏死之前,刘暮舟还是死死抓着风泉,以微弱声音骂道:“腐……儒,我干你娘!” 中年人眉头死死皱起:“加一甲子!”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抓刘暮舟。 但此时,刘暮舟手中长剑剧烈震颤了起来。 不过一转眼,刘暮舟身上有狂暴雷霆溢出,中年人眉头一皱,却发现雷霆变得漆黑,竟是连他自以为的浩然正气都压不住。 他翻手便取出一支大笔,怒道:“果然是个孽障!” 但风泉猛然间将那漆黑雷霆尽数吸取,然后包裹住刘暮舟,以极快的速度往北逃遁。 中年人刚要抬脚,却再也察觉不到刘暮舟的气息。 方才漆黑雷霆,竟是堪比金丹修士的速度! 与此同时,昆吾洲楼外楼,有个百年不出世的中年人睁开了眼睛。 尚在楼外楼的两把古剑,其中一把自行飞出了剑冢。 另有一位白发老者一步跨出,伸手按住了中年人肩膀。 “曹小子为虞丘寒而去,你为什么?这么大个辈儿,让人觉得我们要跟瀛洲开战似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干嘛?当老头子我不存在了?” 中年人穿着黑衣,腰悬酒葫芦。 他一伸手,抓住一把漆黑长剑,沉声道:“我去把学宫拆了。” 白发老者闻言,瞪大了眼珠子,“就凭你?还拆了学宫?逗我呢?别说那个老不死的了,就说当年输给任问春的人,难道是我?”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不死的,你别揭短!这趟我不收徒,只传剑。” 白发脸皮一抽,古怪道:“那你不是说话当放屁?” 中年人只一句:“到时候看。” 说罢,一道雷霆窜天而起,直往东北而去。 学宫之中,同样有个中年人睁开了眼睛。 “想打架?那来试试。” 百年不出学宫的大先生,自东海一步到了西海。 大先生任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就打架还行。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5章 此事真是个意外 叮铃铃……叮铃铃…… 也不知铃铛声音从哪里传来,刘暮舟睁眼之时,只看见湛蓝天空在晃悠。 本能的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身子如同散架了一般,虽说没有万剑穿心那般痛,却死活使不上力气。 好在是身边传来微微剑鸣,刘暮舟转身看了一眼,风泉还在。 他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此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个板车上,打眼望去,是看不到头的黄沙。而车上,一股子羊膻味。 刘暮舟觉得嘴里有东西,转头啐了一口,一嘴沙子。 “命大啊,这都能活?” 刘暮舟猛的转身,却见个穿着羊皮大衣的男子正在赶车,铃铛是挂在拉车的驴脖子上的。 那人一转头,脸色就是那种受风吹日晒而皲裂的模样,颧骨通红,想来就是冻的。 刘暮舟长舒一口气,询问道:“这是哪儿?你救了我?” 那人抽出个羊皮酒囊甩到车上,笑着说道:“这里么?都说是八千里黄沙原,我也没走到头儿过,晓不得是不是八千里。不过你么,不是我救的,没那本事,就是看你半死不活的路边倒着,想着带你回屋看看能救活不。” 刘暮舟拿起酒囊,顺便查探了自身情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只想骂娘。 灵台布满了裂纹,修缮起来怕是又要许多日子。武道修为被打落了一层,真气散了,需要重新修炼真气。 也就是说,辛辛苦苦一年多,被那狗读书人全毁了。 “不讲理的腐儒!” 越想越气,刘暮舟正要拿起酒囊,撒气似的灌酒呢,一股子剧痛由打心窝儿里钻出来,刘暮舟脸上瞬间青筋暴起。 这……为什么比之前要更痛了? 赶车的汉子转过头,一脸疑惑:“你又咋了?” 可刘暮舟一口气不敢散,只得强忍着。可忍着忍着,便觉得从前只在胸口打转的剑气,竟然开始随着自己的雷霆剑气在经络之中流转,所到之处那叫一个满目疮痍。 顷刻间,刘暮舟便如同一开始那般,疼到蜷缩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数把飞剑在经络之中横冲直撞,若非刘暮舟的雷霆剑气保护,此刻刘暮舟怕是已经浑身经络尽断。 车夫见刘暮舟越发的痛苦,终于意识到这年轻人极不舒坦,便急忙开口:“忍着点儿,还有五里地就到村子里了,我给你找郎中去。” 一刻,五里,哪里赶得到?何况赶到了又如何,郎中治得了这等病症? 就这么蜷缩在车上,一刻很快就过去了,刘暮舟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头发都贴在了脸上。 长舒了一口气,刘暮舟颤抖着手臂拿过酒囊,小口灌入胸中。烈酒入喉,辣嗓子,却也也冰冷的身子,带来了一点热气。 如今,刘暮舟也能以心声说话了。 “我记得有黑气发出,是你出手救的我?既然救了我,为何又要害我?” 剑魂的声音传入心中:“我不是救你,只是自保。那贼读书人若将你抓去,我也得陪你。但我的剑气冲刷你的经络,这不是我做的,是你身受重伤,体魄受损严重,封魔咒也无法将我的剑气关在一个地方了。” 刘暮舟骂了一句娘,转身盘坐起来,取出一枚重钱,开始运气疗伤。 车夫见状一愣,“嘿,你小子又没事了?” 刘暮舟将酒囊递回去,轻声道:“多谢老哥,我有一种怪病,每日正午都会发作,有一会儿功夫无法说话,老哥不必找郎中了,能救我起来,我万分感激。” 车夫闻言,又看了看刘暮舟的剑,便摇头道:“没啥感激的,是个畜生我都得救,何况是个人呢。不过你这是干嘛呢?” 刘暮舟笑着答复:“疗伤,我是练武之人,运气疗伤。” 车夫一愣,“还真有这样的?那你先疗着,到地方我喊你。” 此时此刻,刘暮舟试着引雷霆剑气去青石灵台之中,想着缝补灵台呢,可剑气灌入其中,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半点儿动静。 而此时,皲裂灵台之上,竟是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身着漆黑羽衣,头发半披半束,腰悬一柄短剑,模样与刘暮舟想象之中,天差地别。 刘暮舟觉得她会是个妩媚女子,却没想到,她反而显得十分清纯文静。 刘暮舟暗自举起左手,并指胸前,就要再次运转封魔咒时,却听见剑魂言道:“没用了,你伤了本源,已经压不住我了。我虽然无法离开你的身体,但你如今有了灵台,这几十丈内,我还是能随意走动的。” 刘暮舟沉声问道:“伤了本源?” 剑魂扭了扭脖子,淡然道:“是啊,那混账书呆子着实惹人烦,一个观景修士,下手没点轻重,若非你体魄够强横,灵台便毁了。好在是你破境之时是炼气修为无法压制之后,伤好之后,这些裂缝对你实力有些影响,但不大,你只需要每日间断的一雷霆剑气淬炼灵台,直到炼石成金,便会自行踏入灵台二变,也不全是祸。” 刘暮舟无法以心神姿态现身灵台之上,只能如同老天爷一般望着剑魂。沉默了片刻,刘暮舟沉声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剑魂只是淡淡然开口:“随便你信不信,我从不跟那丫头说什么,因为她够聪明。跟你说话,是因为你太蠢。而且张青源说的很清楚,你的运气会很差很差,得到什么,定然是要失去什么的。”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多谢救命,但请先闭嘴。” 得到什么就得失去相同重要的什么……刚刚踏入灵台修为,武道便退回了先天四品。 真他娘的准啊! 刘暮舟脑子里还是有点儿乱糟糟的,他在想他与那个渡龙一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祝小夏会说在等他? 渡龙二字,刘暮舟最熟悉不过了。连接卸春江与蛟河的渡龙峡,被渡龙峡一分为二的渡龙山,甚至刘暮舟都算是渡龙之人,因为青瑶就是蛟龙。 但祝小夏那句祝愿能保住这片陆地,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刘暮舟有一种棋子的感觉,而且是走错的一步棋! 正思量之时,突然听见车夫喊道:“他娘,先弄点热乎饭,再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有客人。” 刘暮舟睁开眼,这才瞧见已经到了一处村落。屋子与南边天差地别,没有瓦片,是正正方方土坯房。 车尚未停稳当,便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狂奔而来,小男孩炼丹红扑扑的,却只张大了嘴巴,没有声音穿出来。 刘暮舟起身跳下了车,往院子里扫了一眼,有个妇人站在门口,笑盈盈等着丈夫。 刘暮舟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车夫笑着点头:“是啊!我娃天生不会说话,算命的先生说,这是一口先天气不散,长寿。” 刘暮舟笑了笑,虽然灵台皲裂,但修为还在灵台,已经有了微弱神识,可以去探查凡人经络了。 这孩子体内经络有些淤堵,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在凡俗大夫眼中却极不好治。 刘暮舟反手取出一枚通脉丸,一抬手就塞进了小男孩嘴里。 “老哥,多谢了,孩子不是大毛病,只是经脉有些堵,待会儿睡一觉就好了。我这人运道太差,跟我走的近了容易走霉运,我就不留了。” 说罢,刘暮舟一抱拳,随即瞬身离开了村子。 与梅近水不过一面之缘,没过多久他就死了,刘暮舟是生怕再方到别人。 走出村子,刘暮舟回头忘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重新贴上了举轻若重符,又开始演练架子拳。 真气得练回来,日后不是必须出剑的时候,不能显露雷霆剑气了,往后的路,要尽量以一个武道中人去走。 若按舆图所示,过了黄沙原继续往北便再无国家,穿过数万里山林之后,便是北泽。但凡走过瀛洲最大的湖泊,便到了积雷原。 在此之前,起码要重回先天三品才行。 刘暮舟哪里知道,瀛洲西海,有个读书人与剑客的争斗,才刚结束,算是打了个平手。 最能打的读书人,此刻盘坐云海,穿着粗气。 自南方来的剑客,望着长剑几个豁口,面无表情。 任我行深吸一口气,望着中年剑客,沉声道:“这一架我等了一千年了,可惜你我身份,不能肆意出手。” 昆吾洲来的楼外楼剑客,姓盖名尘,论剑术,最多排到天下第三,有可能是第二,但到不了第四。 见盖尘不说话,任不行便主动开口:“彭璧我自会责罚,你出手就不像话了,你我同辈,他是我徒孙辈,你不至于自降身价吧?” 中年剑客终于收起漆黑长剑,皱眉望着那位学宫大先生,沉声道:“我就不明白了,当年我输给你,你却又输给那个秃驴。我故意,情有可原,昆吾洲本就是残存的流洲,自西海搬到了南海,况且我十二楼最能打!但瀛洲是当年保存最好的地方,你为什么故意输?” 任不行气笑道:“炼气士修为与你我一样,武道修为半步真武,我不是故意输的,是他太想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盖尘冷笑一声:“那怎么又牵扯到那小子了?我的剑术,找个传人容易吗?” 任不行淡然道:“你的剑术其实不咋地。” 但见盖尘冷笑着望向自己,任不行终究还是长叹一声,呢喃道:“此事真是个意外。”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6章 今后我是你师父了 由西南去往北境,云舟都得十天半个月,但偏偏有人聊着天儿就走到了。 盖尘望着下方无尽黄沙,灌下一口酒,沉声道:“四个老大,你我打架最多,但我最瞧不上的是灵鹫峰那家伙。他要给我瞎算计,我就找他打一架。” 说的自然是那位现如今唯一的武道大宗师了。 任不行没搭茬儿,但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瀛洲是我的地盘儿,你逞能就回昆吾洲。 不过想了想,大先生还是说了句:“问你个事情,我家先生不会说,但依照老剑仙口无遮拦的脾气,不会不告诉你的。” 盖尘转过头,冷笑一声:“老王八蛋我骂可以,你骂我就弄死你。不就是想问当年那场大战,我们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么?” 任我行微微作揖:“抱歉。” 盖尘这才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又灌一口酒,呢喃道:“是赢了,但九境之上的仙人全部打光了,缓了近万年了,还没缓回来。也没有什么对错,他们的天下没法儿活了,求存而已。” 话锋一转,盖尘问道:“你家先生怎么想的?真要献祭一洲去求天下太平?灵洲那帮杂碎不老念叨什么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让他们下去呀!我看你你们这帮读书人,也就小九有骨气。” 任不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先生怎么想的,这几百年来天地异象造就了几个还不错的人,就说那孩子,已经遇上了两次了。” 盖尘一皱眉,“他拿了?” 任不行叹道:“运气差到死,喝凉水都塞牙缝儿,哪里拿的到?” 听到这句话,盖尘才长舒一口气,呢喃道:“要是拿了,我就没有找他的必要了。” 说着,两人已经循着一道虚无缥缈的气数到了个小村落。 有个出生便不会说的孩子,正好叫了第一声娘。 盖尘望着那个孩子,咦了一声,疑惑道:“这孩子命硬啊!” 任不行摆手道:“那也不至于,老九收了个弟子,那个孩子在还债,也是帮刘暮解厄。所以刘暮舟运气不好归运气不好,但绝不会是个扫把星。” 两人正要离开呢,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却自云海而来,不顾吓到村子里的犯人,径直落在一处院中。 来者一身儒衫,左侧额头有个印记,是个囚字。 彭壁大步走入院中,望着那个护在孩子与妻子身前的中年人,沉声问道:“人呢?” 中年人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上……上仙,什么人?” 彭壁眉头一皱,喝道:“大胆!你身上分明有他气息,窝藏重犯,该当何罪?” 看到此处,盖尘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眯眼看向任不行,询问道:“这是什么货色?眼瞎了都?” 任我行一叹:“老四的再传弟子,白鹿洞一脉,水匪出身,脾气直了些。” 盖尘闻言,心念一动,便化作雷霆落在了院中。 彭壁眉头一皱,冷声道:“昆吾洲人氏?可有通关文牒?” 盖尘冷笑一声,沉声道:“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十一字,每个字说出来都是一道雷霆剑光,先后十一剑,彭壁被斩退数百里,死死嵌入一处山崖之中。 任不行摇了摇头,没出手阻拦。 所谓的直,不是这样的,他该受此难。 盖尘一步跨出,悬停山崖之外,眯眼望着彭壁,问道:“被以大欺小的滋味怎么样?” 彭壁满脸鲜血,抬头望向盖尘,声音沙哑:“坏了规矩,就该受罚!” 盖尘摇了摇头,并指一点,一道雷霆剑气立刻将其修为封印。 “那孩子靠着双腿走了五万里,你长他百八十岁,走个五十万里不是什么难事吧?想要解咒,就去白鹿洞,找你先生的先生。顺便替我问问他,读书人的脸呢?被狗吃了?” 彭壁双眼通红,咬着牙,沉声道:“无礼剑修,修为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盖尘嗤笑一声,冷不丁翻手持剑斜劈出去,大山立刻被斩为两半。 “这话原封不动,送给你。另外,奉劝一句,你们老四与老九的恩怨,还是不要牵连到我徒弟的好。再奉劝一句,读书人要讲礼数,下次见我徒儿,记得叫世叔。” 说罢,盖尘转身化作雷霆,瞬间消失在天幕。 而彭壁望着云海中的沟壑,长舒一口气。 “这不对,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罚!” 他额头的一个囚字,此时格外醒目。 云海之上,任不行摇了摇头,叹道:“你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盖尘呵呵一笑,转过头盯着任不行,询问道:“鼻涕虫要翻旧账?” 任不行立即闭嘴,这个旧账,堂堂大先生却万万不敢翻。 事实上大先生是昆吾洲人氏,两人年少时便是江湖同伴,同行者有好几个,一个背着剑咋咋呼呼,一个老掉鼻涕,可很喜欢看书。 后来一个拜入了楼外楼,一个翻山过海,进了学宫。 只是多年过去,其他人都被光阴带走了。 沉默片刻,大先生问了句:“小玫的转世身,见过了吗?” 盖尘点头道:“见过了,干着上辈子没机会做的事情,很好。” 任不行点点头:“的确,凡人一生,也很好。” 顿了顿,他又问道:“当着要收徒?那可就跟曹同一个辈分儿了。” 盖尘略微沉默之后,呢喃道:“虞丘寒是我代师收徒,这次我要自己收徒了。我的剑,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任不行点了点头,微微拱手:“那便就此别过,八年后神仙阙,好好打一场,不准再让我了。” 盖尘笑道:“去吧,不庭山再见。” 读书人一个转身,化作天地之间一点浩然,消失不见。 剑客则是背好了剑,灌下一大口酒,呢喃一句:“师父,我也要收徒了。” 说罢,他大步朝前,云海之中雷霆炸响,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剑客便落在了一片黄沙之中。 前方有个年轻人正坐在路边啃饼子,盖尘迈步过去,二话不说便将刘暮舟按在地上,使其连磕三个响头。 “今后我是你师父了。” 刘暮舟嘴里叼着半张饼子,一脸懵。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7章 没人比你更配 方才被按住脑袋磕了三个头,又听那人撂下一句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刘暮舟是真的发懵。 望着眼前带着胡茬儿的中年人,刘暮舟疑惑道:“什么意思?不是……你谁啊?” 哪儿就来个人,这就是我师父了? 盖尘一笑,随手将刘暮舟自后脖领子提起,随后高高越上云海,眨眼功夫便到了一处古怪之地上空。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盖尘,虞丘寒是我师弟,即便后来离开了楼外楼,也还是我师弟。” 方才速度太快,刘暮舟只觉得此刻天旋地转,话是听到了,没力气回。 但盖尘可不管那么多,随手拔出刘暮舟的风泉,又变出一柄木剑递给他,借着便是一松手,刘暮舟便从万里之高的云海之中,直直往下坠去。 “此地重力是外界百倍,也就是说,你摔下去的速度也是百倍,不想想办法,会死。” 疾速之下,刘暮舟终于是清醒了几分。 可一转头,却见大地近在眼前。 刘暮舟心疼一惊,以这种速度摔下去,估计就得拿铲子才能铲起来了。 暗骂了一声哪里来的疯子之后,刘暮舟一咬牙,全力运转体内雷霆剑气,在即将坠地的一瞬间抽出木剑朝下方斩去。 生死攸关,落剑的一瞬间,刘暮舟有了一个反推的力,下降速度总算是减缓了几分。可几个呼吸之后,他还是重重跌落地面,摔得两眼直发黑。 他硬撑着百倍于自身的重力,艰难爬起来抬头望向天幕,沉声道:“前辈,别闹!” 黑衣身影自天幕而来,几乎就是一道闪电,待人就这样站在刘暮舟面前,才有一道炸雷响动传出。 刘暮舟一下子就看呆了,竟然跟雷雨天一样,先有闪电再来声音? 盖尘见刘暮舟一脸震惊,点了点头,甚是满意,要的就是这模样。 “待会儿再与你解释,先看看你身处何地。” 刘暮舟闻言,打量了一番周围,却发现是个焦黑大坑,至少也在方圆百丈宽了! 他一愣:“这是我方才弄出来的?” 盖尘点了点头,“这便是雷霆的杀力,天底下身怀雷霆的修士,极少极少,剑修的话,恐怕只有我,因为你暂时还算不上真正剑修。” 刘暮舟神色古怪,轻声道:“前辈,被雷劈了就身怀雷霆了,我就是这样的。” 哪成想盖尘微微抬手,笑盈盈按住刘暮舟的肩膀,轻声道:“那是不可能的,若你不是自身携带雷霆,被劈死都没用。还有,我说了,我是你师父。” 说话间,刘暮舟只觉得一阵酥麻,先前肉身暗伤,竟然尽数痊愈了! 盖尘收回手臂,淡然道:“雷霆不只是湮灭,同样也有生机,但这是需要自己去悟的。” 可是此时,刘暮舟分明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穿着黑衣。 盖尘往后退了几步,微笑道:“世人多觉得法宝灵器才是炼气士的依仗,但我以为不然,你的底牌应该是你自己才对。你不能让人怕的是祭出法宝的你,而应该是什么都不用,准备拔剑的你。” 说着,盖尘指向另黑衣刘暮舟,笑道:“他会我所有的剑术,与你同境界,挨打时,要学他的剑。” 说罢,盖尘一步退回大坑边缘,摘下个酒葫芦,开始喝酒。 刘暮舟还是没怎么明白,怎么就白得一个师父? 不过前方黑衣人,已经站在十丈之外了。 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之时,一道黑色雷霆却依然至此,速度虽快,但刘暮舟是看见清,也有把握拦下的。 可等他想要拔剑之时,黑衣一剑,依然将他的胸膛贯穿。那些黑色雷霆聚集在剑身,猛的炸开,刘暮舟当即变作一堆碎肉。 但下一刻,刘暮舟又出现在了大坑之中,全须全尾的。 盖尘微微一笑,轻声道:“要学会善用自己的优势,雷霆就是狂躁霸道,你要不止要学着外放剑气,还有学着将剑气凝聚在一个点。对了,此地重力百倍于你,对他则没有影响,也就是说他的速度快你百倍。一时半会你是无法适应的,办法只有一个,你想得到吗?” 黑衣第二次出剑,但刘暮舟早已用剑气包裹木剑,横在身前。 于是乎,这次刘暮舟只是被崩飞了出去。 盖尘见状,满意点头:“不错。”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速度是我百倍,力道同样是,想要招架,只能料敌先机。” 下一刻,黑衣再次作势出剑,但刘暮舟提前转身走出一步,结果那黑衣手腕一转,狂暴剑气还是斩在身上,将刘暮舟一分为二。 盖尘笑道:“人要学着变通,你对面那个不是提线木偶。像什么漫天剑雨,那是你修为足够的时候,用来震慑人用的。与人捉对厮杀时没什么用处。我的剑术很简单,让对方打不到我,或是让对方躲不开我。” 刘暮舟嘴角抽搐,百倍与我的速度与力道,这怎么打? 未曾想盖尘又是一句:“忘了告诉你,你只有九条命,用完了会真的死。” 正说着,刘暮舟一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黑色雷霆贯穿咽喉。 盖尘一摊手:“三条命没了。” 恢复原状的刘暮舟以余光扫向盖尘,知道他不是吓人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撤去身上十二张举轻若重符,顺势扭了扭脖子。 “前辈跟虞丘寒是什么关系?” 说话时,又是一剑袭来,但这次刘暮舟微微侧身,举起木剑一个箭步反刺而去,学着方才黑衣出剑,将雷霆剑气聚在剑身,在刺入黑衣胸口之前便引爆了雷霆。黑衣人连退数步,刘暮舟却突然之间化作残影,化作雷霆以四面八方刺出,将对面那个自己瞬间肢解。 盖尘再次点头,笑道:“曹同眼光不差,你虽然资质不算太好,但悟性是有的。至于虞丘寒,是我师弟,是我代师收徒。但后来我把他逐出师门,他便转投了扶摇楼,成了曹同的大师伯。说了我是你师父,再发问,不叫师父不答。” 大坑之中,黑色雷霆与白色雷霆不断交手,刘暮舟几乎是一招之后就能完美学会对方的剑术,还回去之时,却又与对方不一样。 盖尘本来留了一年光阴教剑,但现在看来,远远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了。 他来就两件事,想教的的也无非两个字,快与猛。只要他刘暮舟能做到又快又猛,这趟就不算白来。 这一天,对刘暮舟来说,极其漫长,他都觉得过了两个月甚至三个月了。 待到天黑之时,刘暮舟已经死了七次,黑衣刘暮舟,只被斩四次而已。 但盖尘没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待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刘暮舟终于没忍住,问道:“前辈,我体内暗伤要发作了,能不能歇息一刻?” 盖尘笑盈盈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老子要说收徒,不知道多少人排队拜师,让你这小东西喊声师父,还这么难么? 可刘暮舟着急啊,眼瞅着即将正午,足足一刻,别说还剩下两条命,十条命都不够被杀的。 无奈,他只得轻声道:“师父……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盖尘闻言,这才翻身起来,望着下方几乎已经能将雷霆随意聚拢且释放的年轻人,微笑道:“若是无法忍着痛与人交手,将来到了积雷原,你要如何一边与天雷周旋,一边去压制她?” 刘暮舟闻言一愣,因为确实如此。不要说天雷了,就算是与人交手,都是个大问题。 但转念一想,刘暮舟便苦笑道:“可我每次遭受万剑穿心,都是一口心气不敢泄,一旦运转剑气,心里那口气就泄了。” 这么久以来,刘暮舟真是靠着那口气去硬撑着疼痛,他觉得若是那口气松了,他是撑不过每日一刻的。 可盖尘却淡淡然一句:“你还有两条命,自己去试。反正早晚会有这么一趟,现在做不到,以后一样做不到。” 刘暮舟闻言一愣,气笑道:“有你这么当师父的?” 盖尘淡淡然答复:“有,我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他说人在无计可施之时,往往才会爆发潜力,当你能将这种潜力熟练释放,那你便同境无敌了。” 刘暮舟差点儿骂了句娘,但正午已到。那些漆黑剑气沿着刘暮舟的经络横冲直撞,剧痛传来,他当场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对面黑衣,此刻却是化作漆黑雷霆,冲撞而来。 那一口气,终究还是泄了。 此时刘暮舟步子微微一顿,黑色雷霆当即贯穿了他的胸膛。 九条命,只剩下最后一条。 重现站起来,刘暮舟面色十分凝重,他确信盖尘没有开玩笑,这是最后一条命了,若是死了,真就死了。 咚……咚…… 心跳声不断传出,剧痛感觉丝毫不减,前方黑色雷霆,再次疾驰而来。 若非要忍着疼,刘暮舟做得到。但如今漆黑剑气在自己经络之中横冲直撞,刘暮舟根本无力运转雷霆。 不知为何,这一个瞬息变得很慢。 这是第二次,刘暮舟确确实实有了濒死感觉。第一次是在罗家店,那时他其实没有想很多,只觉得死了就死了吧。 但此时此刻,他不想死。 宋伯之死,一点眉目都没有。答应宋青麟的十年,才过去两年而已。积雷原未到,也还没给钟离沁铸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做。 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此刻充斥在刘暮舟心中。 “我还不能死!” 就这一句话,刘暮舟经络之中的漆黑剑气,竟是不由自主的被刘暮舟的九道雷霆气旋吸收而去。原本白色的雷霆气旋,顷刻间便如同掺杂了墨水一般,变得浑浊。 灵台之上盘坐的黑衣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可张开的嘴,很快就又闭上了。 而盖尘已经站了起来,因为此刻刘暮舟身上,雷霆之中带着淡淡墨色。 下一刻,刘暮舟强忍着身上剧痛,提起木剑,化作一道泼墨般的雷霆蹿出,一剑洞穿黑衣刘暮舟。 盖尘见状,点头道:“人要是没有求生念头,活着也是白活着。刘暮舟,你记住,任何时候,都要想着活下去!” 刘暮舟闻言,转头望向盖尘,却听见他又说道:“待你返乡履约之后,就南下昆吾洲来楼外楼找我,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刘暮舟一愣,“啊?为什么?” 盖尘摇了摇头,“到时候告诉你,现在知道了白知道。对了,昨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等同于十天,也就是说你昨日练剑,其实是用了四个月。今日是正常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一样。” 刘暮舟又是一愣,瞪大了眼珠子:“啊?我说怎么觉得那么慢呢,那这样我赶不到积雷原了啊!” 盖尘一步走到刘暮舟身边,抬手敲了刘暮舟脑袋一下。 “别贪得无厌啊!四个月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我师父教我,用了足足五个月呢。” 刘暮舟一吃痛,手捂着脑袋,嘀咕道:“那个……我听人说,师父会给徒弟一些宝物什么的,咱们有这个规矩么?” 盖尘又是一弹,气笑道:“看见那座山没有,我将风泉放在上面了,拿到之后,自有我给徒儿的礼物。” 顿了顿,盖尘叹道:“我这一脉,也算没有绝。” 一刻已过,刘暮舟擦了擦额头汗水,抬头望着盖尘胡子拉碴的脸,深吸一口气,询问道:“我配吗?” 虞丘寒是曹同的大师伯,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师父,又是虞丘寒的师兄……可想而知盖尘二字的分量有多重了。 盖尘摇了摇头,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刘暮舟,然后按住刘暮舟的肩膀,轻声道:“那就告诉个别的事情,当年我是想收虞丘寒做弟子的,但我年轻时候害师父失去一个弟子,便代师收徒了。你虞丘师叔……因为一个女子被我逐出师门了。当时他说,欠我一个弟子,日后会还给我。你虞丘师叔临死之前,又将风泉与给我的承诺,托付给了曹同,所以当你看见他以剑气写字之时,你已经是的弟子了,没有人比你更配。” 刘暮舟突然想起曹同当时说过,会有人来收徒。 盖尘又是一笑,轻声道:“所以你欠曹同一个徒弟,将来记得还给你曹师兄。” 刘暮舟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我真的配吗?” 盖尘将酒葫芦塞入刘暮舟手中,笑道:“剑客要学着喝酒,我已经说了,没人比你更配。”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8章 初入风雪原 一步踏出那方古怪天地,眼前便是一片绿洲。 转身一看,万里黄沙已在身后。 若是没算错时间,那么此时便是七月初,是这北境一年之中仅有的两个月夏日。说是夏日,其实就是不下雪,改下雨了而已。 刘暮舟背后风泉,学着盖尘将酒葫芦挂在腰间,又收起当时放在山巅的漆黑石头,转身跪下磕了三个头。 “多谢师父。” 这个便宜师父所谓教剑,其实是在教刘暮舟如何突破自身的极限,所以来的快,去的也快。 剑魂冷冰冰开口:“你是该谢他,这是个不错的剑修,就是修为浅了些,不过我们这方天地,能恢复到如今光景,已经不错了。教我剑的人曾说过,剑客收徒,教剑术是下等师父,教功法是中等师父,教持剑是上等师父。” 刘暮舟笑了笑,这个教持剑,他倒是能理解。可修为浅了些,这话他不认同。 “一切剑术都是在一个技字上,师父所教,是技,术要我自己来悟。” 或许因为刘暮舟在笑,剑魂便也有了笑意:“不止,你不是要去西域铸剑么?他给你的是一块儿昆吾石,绝佳的铸剑材料。以前是没有昆吾洲的,只有流洲,因为后来流洲只剩下一半,就是有昆吾山的这一半,便叫昆吾洲了。你这风泉,就是以昆吾石所铸的,天下名剑大多如此。 刘暮舟闻言,将刚刚收起来的漆黑石头又取了出来。大概就是盘子那么大。 “这玩意儿,应该很值钱吧?“ 剑魂呵呵一笑,懒得再说话。她活着时昆吾石便所剩不多了,更何况现在?值钱?那不是钱财可以衡量的。 不过她心中却在说,这傻小子,都不知道得了什么宝贝玩意儿。 起身之后,刘暮舟望着前方逐渐绿油油的茂密山林,呢喃道:“这里便是钟离姑娘所说的,遍地灵药的地方么?” 钟离沁说风雪原是炼丹师聚集之处,三万里风雪原,三座大城的城主都是能炼制六阶丹药的炼丹宗师。瀛洲炼丹师,以风雪原三大城为圣地。 不过此时,剑魂又说了一句:“那枝梅,为什么不寄回你家乡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刘暮舟点了点头:“三大城里应该是有青玄阁的,到时候我写封信给灵眸,顺便将东西寄回去吧。” 走了几步,刘暮舟突然开口:“你的剑气并不邪,之前误会你了,也多谢你借给我剑气。” 剑魂一笑,轻声答复:“你以为我想活命,用了些手段,就是邪?你扪心自问,除了你跟钟离沁,我害过谁?剑气就当是租金了。既然说话了,那就再问你一次,为什么选则钟离沁忘了那段记忆,而不是你?” 刘暮舟走到前方,弯腰在小水洼里洗了一把脸,心说你想害别人也得害得到才行。 “她说,她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与任何咒都没有关系。我觉得这样很好,喜欢就是很纯粹的喜欢,说不上来缘由的那种。可要是她其实不喜欢,但知道我走了几万里送她回去,又要遭受万剑穿心,就不纯粹了。” 已经可以称之为年轻人的刘暮舟,缓缓抬起头,微笑道:“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喜欢我,是因为愧疚或是怜悯。” 皲裂灵台之上,剑魂点了点头,“晓得了。” 风雪原太大,城池只有三座,所以这茂密林子里,是有许多营地的。 想来风雪原挣钱的人,多半都是在西边的居曲国而来,因为居曲国的渡口,可以到三座城池之一的鼎城。像刘暮舟这样走来的,少之又少。 进林子前,刘暮舟收起了风泉,换了一身灰色交襟长衫,内衬白衣,踩着黑色靴子。 刘暮舟还挺喜欢这种长褂的,腰间绑随便绑一根细绳便是,方便。 然后又取出一把朴刀抗在肩头,头发则是半披半束的,又加上腰间有盖尘给的酒葫芦,故而瞧着像个绿林中人。 入林子不久,便到了一处营地。说是营地,其实就是个小镇子。虽然人不多,却有客栈、售卖符箓丹药的铺子。 找了一圈儿,吃饭的地方,唯独一处酒馆。 刘暮舟倒是挂着酒葫芦,可他真喝不惯酒。 于是进客栈打了一壶酒,刘暮舟便准备离开了。 许是见刘暮舟眼生,又只显露武道先天四品的修为,打酒的年轻人便多嘴说了句:“客官,天马上黑了,林子里妖兽横行,要是不去找什么只在夜里出现的药材,最好还是住下吧。” 刘暮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提醒,那我就找地方住下吧。” 不远处靠窗的桌子,坐了三个人,虽然没朝着刘暮舟看来,但刘暮舟知道他们在打量自己。 于是离开之前,刘暮舟笑着问了句:“对了,咱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能摆摊的地方?” 方才打酒的小二闻言,微笑道:“随便,这营地是我们自发而建,不归谁管辖,想去哪儿摆摊儿都行。” 刘暮舟哈哈一笑:“如此最好,我手里正好有点儿符箓,待会儿找间客栈歇一歇,天黑了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挣点钱。哦对了,我看这营地,只有一处客栈?” 小二点了点头:“对的,普通屋子一夜大概一两银子,有聚灵阵的那种,就在一枚小钱到一枚重钱不等了。” 刘暮舟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之后便想骂娘。 一晚上一两银子,抢钱呢?凡人辛苦一年,落到手里的能有一两,就算日子不错了。 不过想来也是,在这里开客栈,成本着实高。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刘暮舟就去要了一间普通屋子。 可没多久就有三个大汉醉醺醺的到了客栈对面,其中一个醉的不行,剩下两个只能陪着他们蹲在客栈门前。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老人背着包袱,自大门口走了出来。 老人转头望向那三个壮汉,咋舌道:“这年轻人,不能喝就少喝点儿。” 其中一人瞪眼望去,“哪儿来的老梆子?多管闲事!这么晚出去,也不怕被妖精啃了?” 老人呵呵一笑,“我老了,肉不好吃。” 说罢,便向北而行。 门口那三人就一直等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那个喝醉的汉子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对劲,他不是说要出来摆摊儿么?不对!快进去瞧瞧。” 一瞬间,三人哪里还是喝醉酒的模样? 可等他们进了客栈,询问了一番前台小哥之后,小哥才平平淡淡说道:“之前那个老爷子让我转告三位,一枚宝钱哪有那么好挣?宝钱虽好,但有命不是更好?” 此时此刻,营地以北百里外的林子里,刘暮舟撕下身上的易容符箓,骂骂咧咧道:“狗日的赵典,悬赏令都弄到风雪原来了?我又没砸你家锅,憋着杀我作甚?” 那三个灵台三变的家伙,就差将“我要挣钱”四个大字写在脑门儿上了。只是灵台而已,刘暮舟虽然不怕,可一旦动手,不就等于告诉那些想挣一枚宝钱的家伙,我刘暮舟来了? 换上一张新的易容符,刘暮舟随意捏了捏脸,又抹了一把脸,之后就变成个方脸大髯青年。 他今夜没打算再休息了,如今尚且无法长久御剑,只能走着往前了。 正要继续往北走呢,可山林之中突然传来呼救声音。 “救命呀!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声音稚嫩,像是个小姑娘。 刘暮舟心中狐疑,这风雪原里,灵台之下的修士根本不敢来,很多地方黄庭修士都不敢进去,哪里来的小姑娘? 多半有诈。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听到了,就去瞧瞧呗!运气都差到这份儿上了,还能差去哪里? 循着声音往西北走了几里地,山林消失,一片湖泊出现在了眼前。 正此时,又有声音传来:“好人,好人,救救我。” 刘暮舟一皱眉,声音明明就在眼前,为何看不到? 此刻剑魂轻飘飘一句:“传你一道瞳术,学不学?” 刘暮舟呵呵一笑,以心声反问:“条件呢?” 剑魂只是说道:“想办法将梅枝种活,虽然不可能再是梅近水了,但也算是他的子嗣。” 之前剑魂就说话,她有所改变,是因为一个叫寒香的梅妖。 想到此处,刘暮舟便点头道:“好,我学。” 剑魂也是有些疑惑,照理说按刘暮舟的脾气,不该答应的如此爽快的。 “你转性了?之前那么痛快拜师我就觉得奇怪,现在又不担心我使诈了?” 刘暮舟淡然道:“曹同说,白送给我的,我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自己靠本事挣来的,就一定要去争。即便没人说我也知道,师父之所以能来找我,是因为风泉醒了。至于你,不就是怕我在到积雷原之前就死了吗?” 剑魂一笑,摇头道:“随你怎么想吧,听好了,将剑气运转至双眼,用心去看。人有心眼,你的心眼打开之后,某些被阵法掩盖,神识无法察觉的东西,便能看到了,但这个还是呀修炼的。” 刘暮舟二话不说便将剑气运至双目,紧接着他眼中便有一丝雷霆闪过,之前瞧不见的东西,这会儿便也瞧见了。 此刻那稚嫩声音再次传来:“求你了,救救我,我把我攒的宝贝全给你。” 循着声音望去,刘暮舟这才瞧见个被关在硕大鱼篓子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衣裳,脸蛋儿红扑扑,双眼水汪汪的,两条眉毛拧在一块儿,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刘暮舟望着鱼篓子,神色古怪。 “这是人家抓鱼的篓子,你一个鹿妖,跑进去作甚?” 小姑娘都快急哭了,“我没跑进来,是坏家伙要拿我做鱼饵!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好吗?” 刘暮舟嘴角一扯,心说得多大的鱼,要拿鹿做鱼饵?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再不救我,大嘴鱼来了我就被吃了。” 刘暮舟无奈一笑,问了句:“害过人没有?” 小姑娘闻言,低着头,明显有些心虚,于是轻声嘀咕:“偷过吃的算不算?” 刘暮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算,偷东西当然不对。” 可说归说,还是转身朝着山林微微抱拳:“不知是哪位前辈设的鱼篓,好赖是一条命,又没害过人,能否高抬贵手?我可以出钱买下她,不让前辈吃亏。” 刘暮舟心说这一头二境鹿妖,一枚大钱怎么都够了吧? 见无人答复,刘暮舟便掏出一枚大钱,放在了一块石头上,随即便准备去水里将鱼篓子捞起来。 结果此时,有个穿褙子的中年人凭空出现。 “你倒是好心,就不问问她偷吃了什么?”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49章 觅秋城里遇故人 杨纵横便观察下战况,南疆巫家不以斗法见长,因此此时都处于弱势。 他就是要让荣寒城知道,虽然他们家倾倾已经怀孕,但是一点不会轻贱。 第二天,鲁秀芝又唠叨了一天,大有齐保平不答应,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如果只是倾倾简单回去,陈禹脸色不会这么奇怪,他这副样子,倾倾肯定出了什么事。 而且到了这种情况,抱着必死的心,恐怕他们就算是可以赢,也会重伤,更何况还有洛王在,若不是为了护着莫霜和莫黎,洛王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势了。 陈夫人看着陈茹云房间中有这么多人,有些意外,微微皱眉的说道。 自打和温软重逢之后,白枫对温软的变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对方不愿提,她也不好问。 而且确实很牛逼,卓凯人当时已经伤成那样了,被带到基地以后,由专门的医疗团队治疗,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恢复的速度还很惊人。 他曾在星际保卫战中率领一个军团打败过比他们战力高出十倍的虫族大军。 两人正说着,突然窗外树木无风而动,杨纵横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树立起来。 此时在突发奇想之下,李海想到了用人参的另一种用法,直接把人参压成汁液,在高温烧滚之后,再加入烧熟了的羊rou里面,没想到达到了效果,比他的预想还要强了好多倍。 左手凝聚魔法,右手激发斗气,李海体内的魔法与斗气早已经融合无异,不过李海此时要做的,是把两者短暂的分离,然后把两种能量压缩至极致,放出体外的一瞬间,再利用两者的能量进行融合攻击。 好不容易出了个刺绣图,引得各方势力争夺,可现在倒好,没见哪个得到刺绣图,这楼玥溪竟然就有相公了? 随即,娅雪站立在了夜枫的跟前,俩人对立着,目光相接,异样的心理色彩在心房中演绎着。 开mén进来的服务生顿时傻在了当场,手中的托盘差点因此而掉落在地。 洛阳城内,一处院落,朱漆大门,红灯高挂,院落之内几株古槐参天,虬枝突兀,枝繁叶茂。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瞧的出来,秦秋妍出来以后,脸色比刚才进去的时候更加阴沉,给人一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身体完全不听我的使唤,只想要阻止你们。”雄狮偎取是根本无力反抗这种局面。 回蓝氏大庄园的路上,她回了寒洛宸电话。就算不告诉他,明日的媒体也不会手下留情,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她也不想让他担心。 杨大头几人纷纷红了眼眶,长着大头一次被阿娘维护,胸腔溢满了暖暖的酸胀感,这种感觉谁懂? “老奎死了。”我坐到一旁,自顾自的拿过一瓶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见到云枝公主没跟在后面,三人心头一安,又齐刷刷地坐了下来。 我不可能有三只手,所以我只能躲闪,躲闪的话我就只能松开已经被我拿住的这根棍子,所以无论怎么整,我都破不了他们的阵。 “不是筱筱给你出了什么整人的主意?”沈映南忽然漫不经心道。 正是落日城主教菲斯娜,作为敷衍,赠送给艾琳娜这位“圣母”的礼物。 沈清寒猛地抬起头,恶魔终结者之眼冷冷地盯着门外,去而复返的男人。 “婶子,你是来看我阿姐笑话的?”龚海语气不善,说话特别冲。 却见坐位上早已空空如也,荀夫子和颜路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即便凭借颇多天赋、奇遇,和自己的勤奋努力,修炼达到如今的地步,足以傲视同辈,却也没有信心能在不暴露底牌的情况下,就战胜老牌搬山境准宗师。 据说,倭寇的长刀可达两米,作战之时,左手持木刀,右手持真刀,让人真假难辨,倭刀长与利的结合威力无穷。但明朝官兵的武器质量低下,在倭寇变化莫测的阵法和锋利的刀法面前,明朝军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朱元璋这份基业都是徐达、汤和、花云这些老将打下来的,但他更信任自己的至亲至爱,虽然前段时间为这事惹出了大风波,但现在风头过了,朱元璋自然希望自家人来统兵。 上千年来,他漫长的生命旅途中,也的确给这个世界留下过太多似真似假的传奇故事。 因为如今冬暖这边调的香料,很多也很有层次格调,不比蔷薇水差什么,只是感觉不同罢了。 镇西将军钟会所向无敌,前无强梁,节制众城,网罗进逸;蜀之豪帅,面缚归命;谋无遗策,举无废功。其以会为司徒,进封县侯,增邑万户,封子二人亭侯,邑各千户。 一时间,千军万马都被吞入那滚滚黑烟之中,在黑雾之中,隐约可见生出了无数的黑色藤蔓,那些黑色藤蔓仿若有灵,迅速地绊住了马脚。 “好好的怎么会被打?昨天晚上还是大喜的日子呢。”冬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唇角却是勾着笑的。 韩家数世传教苦心经营几十年,红巾军中的关健位置几乎都是韩山童的门生弟子、族人亲友,而且红巾军这些年一直打“明王出世”的旗号,大家认都为认为韩林儿是真命天子,杨太后又懂得封官许愿笼络人心。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的确是他们占了她的地方,理亏,权毅也没说什么。 夏坤是乡下出身的少年,自尊心自然比其他人要强一些,然而他并没意识到狗哥叶佑梧的狂野其实早就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 而就在这时,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从清河上游传来,举头望去,波浪汹涌,似有万马奔腾,冲向清水镇。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0章 读书人的算计 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将夭夭拉去身后,望着岳不山,心说实在不行就得扯虎皮了。 三大纯阳法宝被炼化,五人一起遁入洞府之下,循着大源石矿脉,一路前行。 正所谓法不责众,再说本身就是受害者有什么好担心,一个个也都不在纠缠了冷眼看着胡耀等待着他所谓的警察。可是又过了十分钟警察还是没来,这就让他们有些不满了。 蒙瑾宙一开始就拿出了紫火与银雷战枪,便是把没有名气的楚无礼当成了同等级的对手。 “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这一次我要这个boss尝尝我的法宝的厉害!”燕飞兴奋地说道。 秦暮赵明两人相继离开之后,李猴躺在了地上,使劲地惨叫呻吟着。而就在此时,从阴暗恐怖的深洞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刺鼻的腥味味和一阵森然的嘶嘶叫声。 杨公明被他吓唬之后,已经变得畏首畏尾,不敢真的与他厮杀了。 “呵呵,我也就是个负责抗怪的苦力,本身没什么攻击力。”燕飞装了起来。 持有仙宝的渡劫期初期强者,绝对有渡劫期中期强者的战斗力,加上又有另外两名木家渡劫期强者与越影白霜驹在,无幻宗的强者也只能看着北朝的强者撤走。 黄伟聪没有答话,连徐云龙都想不明白的东西,他就更加不敢去自取其辱了。 正在秦暮一路向着天凡界飞掠而去之时,突然之间在他耳旁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而两道阴冷极致的杀气也是在秦暮身边泛起。 张老师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给掐住了,而且那力道很大,让她疼得眼泪直流。她惊恐地把手往四周摸,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李天熙红着脸扭捏道:“天秀,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哥哥。今天下午被你们弹额头的时候,我就诅咒你们几个走路撞到额头,没想到你。。。。。。”那模样倒像做错了事向老师认错的学生似的。 组装完毕之后,王宸将一颗穿甲精准弹塞入弹夹,然后子弹上膛,呈九十度角瞄准了遮挡着那名雇佣兵的大树。 然而,她却坐在了石凳上,双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喜一踏出房门便看到这一幕。 梁雪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本以为她会害怕,想不到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每个国家都知道,这些药剂是联合国明令禁止的,就算是各国交战也不可以使用这种东西!只不过……都杀红了眼,谁还会管这个呢?毕竟中东、南非战事太频繁,如果都被灭国了,这些规矩又有什么用? 男子轻轻的拂过了那鲜红色的部分,眼底全是兴奋之色,兀自的笑出了声音来。 这一发现让叶青激动不已,他再次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还是不行,但他并没有灰心。 韩羽良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端了饭缸站在一边吃起了饭。 结果呢?上层一直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民众的事,反倒是无辜的普通人被激进派给伤害了?还严重得住进了医院!?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1章 那就教他做人 一场倾盆大雨落下入夏城方圆几百里,这或许是风雪原的最后一场雨。 大雨之中,有个头扎髽髻的中年人走进了入夏城。中年人身着宽大道衣,腰间悬挂着酒葫芦,一脸络腮胡。 冰弥来得晚,不好意思先走,最后落了单。天王和他的三弟并肩走出大厅,难得地叹了口气。 苏暖此时并沒有可以隐藏情绪。因此她心理变化和情绪反应全都呈现在脸上。看到苏暖由最初的别扭渐渐渐渐变成清澈宁静的眼神。冷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和天神到底有着多么深的仇恨,似乎自己每一世轮回都是为了冲上天去向天神复仇,而每一次却又都被天神所灭杀。 贾千千一直没有吭声,她知道聂无争不会真的杀的,她只是担心龙啸会不顾一切的截杀聂无争,那样,聂无争就死定了。 “你这个坏蛋不就是喜欢这种的吗?那我们就穿给你看咯。”周佳佳她们回应。 路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自己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拒绝,可是自己没有想到这苏惠居然会拒绝的如此果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 “战胜他?”弦音的嘴角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她看着夏寻,美眸中有着光芒闪动着,显得动人至极。 王鹏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个,我不怕你的眼神,然后摇摇脑袋,在那叹息着,一副感叹眼前大哥还没长大的模样。 另一边,仙鹤大侠感觉倒了八辈子的霉,缕缕见到这个讨人厌的男子。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家伙是这么厉害,就连两名前辈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毫无疑问,尚景星又飞了,不过好在雷落阳力量不如之前又是仓促出手,毕竟就连雷落阳也没想到尚景星胆这么肥在这种时候也敢分心去看骷髅,因此没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势。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经历过最严寒的隆冬,才能体会到春日阳光的温暖。 听到周嫂这话,陆夏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内院跑去。她很想直接去看顔少,可是又碍于礼教,不得不先去了颜老爷子那儿。好在,老爷子也没什么事,跟她闲说了两句,就放人了。 即便如此,凤鸣山上也是亭台楼榭塔俱全,更妙的是,居然真有一眼清泉汩汩自山顶凤鸣塔下涌出,也不知道刘备他老祖宗中山靖王刘胜当年是如何发现的。 六戒摇了摇头,关于试炼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其实哪怕他想说也说不了,不然也不会僵持到现在。 “嘿嘿,怎么的,老头我四百年都不曾添过新衣,今天得了一件,还不可以炫耀一下?”愚啸天一身金色莽袍,一会儿用手拉拉这里,一会儿用手拉拉那里。一脸喜色,见了门中弟子就炫耀一番。 “恶来,你看看,你比仲康聪明伶俐多了,这事你去办,我才放心!”刘天浩呵斥玩许褚,又自转头来做典韦的思想工作。 瞎眼老妪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待传宗礼毕,作为传功长老,瞎眼老妪捧出愚笨天门的镇门之宝天愚神录交与天瓜。进行长老摸顶之礼。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2章 入夏城四方风起(上) 一行八百来人,沿山谷先回路进发,这些军士,来时盔明甲亮,俨然强军。这回去,却是先打了败仗,又困守了几日。军心士气不免低落,虽然将佐不断喝骂督促,可这些军士仍然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 越想越起,当即传令,昨夜该当带队的头目,削首示众,该换岗的军士,每人四十军棍,一律发到后队严加管束,负责运输营帐辎重。 这皇甫仁在军中,为人义气,又有胆色,只是不耐奉承,才屈居都将,一直不得提升,但同营的兄弟,平日都是服气的很,如今那两名校尉,是留在后院的,这皇甫仁在先前,挺身说话,无形中已成了带头人。 就像是吴瑞瑞说的,人的眼睛是最不好隐藏人思想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泄露你心中所想的地方。 这里虽然没有城池,但是却有天下各大势力的分部和产业,还有许多无门无派的强大散修在这里卖各种珍宝,所以比起一些大城池,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化神期修士的力量,在下一刻迸发而出,尽数涌向那些已经被锁定了的古鲁人所处的位置。 赵静用手摸摸楚风那受伤的肩头,他不知道敢怎么样感谢眼前的这那人,他给了自己太多太多,自己的人性让他受了太多的苦。 铁木云有点郁闷,他以前一直是以为晨风是血气涌动造成的,可是现在……。 说到最后,纳兰长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实在太棘手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一声炮响,众人只见西北一股烟尘遮天闭日。高宠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一队骑兵呼啸而来,有三四百骑。在那烟尘中还隐约看到刀光。在望远镜中高宠也看到敌服装花色多样,并非正规军,必是沙盗无疑。 “姓纪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话?都多久了你才回来,搞破坏吗?”洛安不满的朝着纪希睿吼出来。 苏槿夕只觉得眸光酸涩,浅淡地道了一声“好!”将手臂递给了云瑾。 我这一脸的期盼,一脸的真挚,眼瞅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起了变化,正准备迎着他说句,这她娘才是兄弟,结果就给我放了这么大一个臭屁? 木门在一般情况下,还是得敞开着,毕竟这河道是所有动物公用的,我们既没有道理霸占,也不可能仅仅依靠木门就阻止动物们来饮水。 说到这里时,弗瑞德从怀中拿出一个古典精致的圣杯出来,看材质应该是纯金制成的,而且,上面的装饰与纹路,充满了神秘与圣洁的气息。 如今,他比葛洪有过之而无不及,丢的人更大,颜面尽失,而且赔偿的灵石也是葛洪的一百倍还多,此番回去,更是免不了被另外两峰挖苦了。 “苏御澈,大白天的,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顾安星有些无奈的说着。 但是,那些捅破真相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如同发涩的糠菜一般,将她的喉咙堵的死死的,让她没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叶辰心有后怕,昨夜也得亏他来的及时,不然,这座古城的人,都会在天魔蛋的吞噬下,化作一片亡灵。 话音未落,花木兰已从斜向袭来,手纵银枪,借着战马狂冲之力,运起生平力道,直击袁谭。 一拳轰过去,顿时跑在最前面两头元兽被轰飞,不过这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后面前续后继,再次冲了过来。 不过,项羽追击的速度终于稍稍被阻,趁着这空隙,断臂的鞠义被亲兵扶上马,一路向着北面黎阳城狂逃而去。 陆子峰把另外一株龙阳草给了巧儿之后,巧儿便带着炎龙猫走开了。 格罗扎姆刚想发作,一个金色光球便从空中射下,砸在他的旁边,金光散去,一身金甲、手持重锤的托玛瑞现出身形。 “哲平,那头怪兽的弱点还没有分析出来吗?”指挥室内,迫水问道。 刘基一连说了三个“深不可测”,而且还都不带结巴,可见这天门一百零八阵,确实已玄奥到让他连丁点头绪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屏幕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波长对照在一起,同时,警卫员攻击监禁室守卫的热量显示也并列在波长图右侧。 以往,不是沒有过,大队长心高气傲,对于行使沒有半分尊敬。一些战事,也根本不请示行使,便出去征战,长久下去,行使心生怨气,便想办法将那大队长给扳了下來。 这枪还真不赖,秀气而又寒光凛冽的枪头配着红色的流苏枪缨,乌铜的枪身还能伸缩成三节,掣开是一柄长枪,收回便相当于一把手臂长的匕首。听阿爹说这枪叫“鸾凤枪”,是马氏土司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 徐长老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面色严肃地应了一声,手中兀自出现了一枚半径有着几厘米的元气弹,对准场上李子杰准备狠狠砸去。 果然有效,此刻我的魂又回到了身体里,睁开眼,只见那画中的人物,已经因为咒语,化作金光消失了。 侦测到了忽然出现在了四十千米高空,环绕地球运转的不明物体,老碇果断的要求用光学镜头找出这家伙的真身。 “哈哈,够狂,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琴魔一点也不把凌云放眼里,心里狠狠吐槽着凌云装什么装? 闪身而过的瞬间高达挥舞着剑袭向铁人的肘关节。铁人的右手臂应声飞舞在空中。 原来昨天的时候,阿莲嫂买完菜之后,就已经有村民来和阿莲嫂毛遂自荐,推荐着自己家里的菜,所以便提前定下了,今天要买什么菜。 眼看着,我就将被射成筛子,突然,我感觉到有人附在我的背后,赵晓雪。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3章 入夏城四方风起(下) 也不知入夏城里谁人养鸡,天色微微放亮,便有公鸡叫卯。 多少年来,他完成所愿,如愿踏上修行之路,与人斗,与天争,从默默无名,到名扬云荒,受世人尊崇。 而庞重也有些傻眼,虽然说他知道陆易平有一种强大的火焰攻击,但是威力大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看着二人交手,白瑾的目光一直是死死地盯着,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一个疏忽,然后剃须刀的杀手们逃走了,陆易平很是恼怒,所以他的目光瞬间瞄上了房顶上的狩猎者,抬手就想要干掉他,毕竟已经干掉了两个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只是接触的一刹那,一息时间都不到,皇清的抵抗就全面崩盘了,下一刻,他就会丧生在这神鬼莫敌的冰冻风暴中。 密密麻麻的剑鸣之声乍起,那些剑影全部化为和龙渊剑一般无二的模样,环绕着凌天,将那漫天落下来的刀意,全部绞的粉碎。 青藤大比即将来临,各方势力都想要在在这个时候争得好处,所以各方人马都有自己的打算。 两人一个要战,一个要加入,各有理由。苏琼眼神一亮,招手让陈独孤过来。他有时候独断专行,但更多的时候并非容不下意见。陈独孤看问题总有他自己的一套,曾让苏琼多次受益,或许听听他的想法,思路会更明朗。 “东阳在哪?”一声声暴喝响起,从城中就飞出一道道身影,急速围来。 “梁主管,我看还是不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先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才是关键吧!”一旁的邵仁杰看梁姐这么问也不淡定了,开口说道。 一旦营养跟上,他的身体得到恢复和补充,身体素质是看着增强。 他不来,怎么能得到高冇的帮助。有熟人在这里,带进来人还是容易一点。如果让陀骨龙,真的生硬的进入建筑工地,别说不被怀疑,他跟本进不来。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傍晚悄悄地来临了,天空的一部分已经开始被夕阳染红,走在余晖下的每一个路人基本都面带着笑容。 狗眼跟陶伟就不说了,倒是左右抱着王朗胳膊拉扯的马燕跟王静,却忽然羞红了脸,然后也不再硬拉王朗,而是逐渐变得温顺下来。 这个男青年,正是刚才在茶店里抢走他茶叶的那个青年,当时这个青年无礼的模样,他此刻还记得清清楚楚。 源能量的神奇,他是亲自领略过的,从进入世界之门到现在,他都在逐渐适应增强的身体,如果不是这里太过特别,恐怕早就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可惜,整个东临市,没人会关注魏家会怎么样,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按理来说,就算有界源在身,恐怕也不过就是二三阶的太虚境而已。 想到这里,江冲朗不禁感慨道真是世事无常,老天爷就是这时间最棒的编剧,可以写出没有人能够剧透的剧情。 长久以来厮杀形成的本能使得熊大王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应对,两只粗壮的熊掌轰然拍出,壮硕的身体猛的向前撞去。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4章 桃叶不是桃花 玄风王朝京城离着东海不过千里,城中有观海苑一座,乃是玄风王朝国师住所。 但今日,他坐亭中煮茶,却见一惊雷落此。雷霆之中走出一人,黑衣黑剑。 高冠说跟着他唐利川总有一天会找到百里怒云的。而唐利川说,我要去雁儿滨,我义姐可不会去那边。 正在此时从二楼下来一位男子,脚步有些虚浮,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他原本在门派中的地位不高,根本就没有资格使用造化珠,却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此事,眼看着寿元将尽,便不惜铤而走险。 但他还是不敢马上现身,还是隐身跟着对方,直到何朗掉入了流沙坑,他才现身用那九节鞭将对方拉了上来,然后人又一闪消失了。 江雨哲、江雨炫两兄弟都是对戴玉沁垂涎已久,两人一直都在互相暗暗较劲,却谁都没有能够得手。 昌哲明伸出身来,与章飞握了握,昌哲明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军衔是中将,这个年龄段的中将,其实算是比较年轻的了。 由于唐紫希是炼丹宗师,是今天晚宴的主角,听了炼丹宗师说的一句话,说不定也会受用一生呢!因此她说话的时候,全场都静下来。 林辛时认为晏子陵肯定是用仙丹救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才能起死回生,便命令晏子陵把所有的仙丹交出来,并且让晏子陵从今以后,只能为林家的人看病。 慕君然自然没有反对,本来这些事情都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当然不能遂了暗地里的那些人的阴毒心思。 当那颗头颅飞出数米远之后,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头颅微微转动,对着陶怡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祁涛这货,拿着一辆破宝马,还是最低档的320,就想跟秦轩叫嚣。 不过她没在意,拿起杯子就往里倒酒,接着就是大口牛饮,喝酒当喝水一样。 他知道秦轩的本事,自然也清楚,只要秦轩出手,说不定就不用花那一百亿了。 三九说罢低头左右摆弄,许向林却是一脸尴尬,他瞅了瞅冯子英,冯子英也看了一眼他,随后侧过头,一言不语。 靳时遇压根就不指望,不期待听到她甜言蜜语,都是酒话,没几分真心。 黑气蔓延,似乎直把天穹遮盖住,顿时天穹失去了所有色彩,就像被天狗食日,天地陷入黑暗一片。 时时刻刻都背在身上,就连睡觉,都会放在自己身边,剑不离身,因为他知道,越是厉害的剑,就越要时时孕养,才能做到人剑合一。 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躲在树后的三九看到了,连日来发生了太多的惨事,他伤心难受,又不愿当着若兰的面啼啼哭哭,便偷偷跑到后山准备大哭一场,谁料恰巧碰到了郑世杰和秦汉才,遂躲起来偷听观察。 洛珺用十分钟赶路,三十分钟购物,又用十分钟赶路,然后再用十分钟上飞机。 “呵呵靳先生,你敢说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没有丫丫我?”云莱厚着脸皮问。 周晓灵之前是有来过这里的,所以知道祈福的程,之前的各种各样的准备也是齐全的,但是周晓灵没有想到事会衍变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周晓灵便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所准备的东西,也全部都白费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5章 炼体 万里北泽,瞬间而过。 自爱刘暮舟即将落地之时,一片桃叶轻轻托住了刘暮舟。 这也能很好的解释,当初的失落殿殿主为何能够轻易的击杀八重天宫。 双锤压下,落在陈青的手中,画面忽然定格在这一幕,没有预料中的陈青的双手被铁锤直接砸成碎片,陈青抓着天相的双锤,如同一座大山一般不可动摇,甚至他的身形都没有因为天相的力量动过一丝。 若此时送他回去,那我们救他也就白救了,既然搅乱了这摊浑水,便要保证他的安全,几位长老哪里,我自会处置。 风吹到陈青的身旁坠落,消失于无形,天空之中的黑云开始落下雨滴,一滴滴雨滴拍打在陈青的身上,黑云落下雨滴,开始变成白云,而后白云彻底消散,不再存在。 这一瞬间的经历,众人如同做了一场大梦,直到梦醒,还有人沉浸在刚才的那恐怖的阵法中而无法自拔。 三妮嘻嘻笑着道:“三叔看我今天在河里摸了些什么?”说着把竹篮上的一片大叶子取了下来,露出竹篮里的东西。 话音落下之后,身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蒯良,当仁不让地首先出来答话。 此时李玄已经从方才的变故之中反应过来,当下也顾不得去理清眼前的情况,手中葫芦凭空一扬,在仙灵之气的作用下,葫芦中陡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陆灵雪裙角燃烧的三味真火瞬间给吸回了葫芦之中。 坐在亭子里面发呆,外面士兵匆匆赶了进来:“大人建奴回信说是十二月底就在仙霞关交易,七十万两已经准备好了。”说完王晨就看到祖大寿和卢象升也走了进来,看来他们还是挺关注这个事的。 “为了节省点时间,所以请大家好好配合我。”唐神眼神犀利起来,一下子明亮了好多倍。 任凭狐狸精的脑子再聪明,也脑洞不出叶大侠会喜欢这种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还脾气坏到神经兮兮的太平公主的理由,只好归结于可能当真是叶大侠触景生情所致。 仅仅只是刹那之间而已,那张残破的法旨碎片好似具有了真神的意志那般,仿佛彻底得复活了过来。 即便他玩的是一个6级之后才是有比较强的gank能力的英雄。 与此同时,偌大的起源之地都因为贪狼之主意念被彻底挤压破碎,从而产生了久久不息的震荡。 钻石乔兹气喘吁吁的看着唐神,那瞪大的眼睛,几乎怒火要喷涌而出,恨不得把唐神大卸八块。 一想到不知哪些蠢货竟然在此时弄出了这些,心下就是一阵愤恨,同时又担忧,担忧病重的李思钰临死前毁了大唐,没了大唐,他们这些宦官们又该何去何从? 秦阳太了解这位滑不留手的师弟了,只是让他去引引怪,他绝对能完成的非常好。 在飞行的路途中,孙大向孙二询问了关于青霞的事情。从孙二的口中,他才知道了关于青霞与紫霞的事情。 八月二十五,鬼门请盟,圣教主豆豆欣然同意,但表示不必驻军,幽冥之事,请鬼门自行处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6章 走你自己的路 神农市是地级市,而且是整个省城里面能排进前三的地级市之一,可见这个地方不缺钱,更不缺有钱人。 太阳神矛和雷帝权杖击塌一个空间,但是那个空间离宁雨纤很远,没有波及到她。 注意到入别墅门的众人,除了杨爵之外,都脸色一变,而且偷偷对视一眼!。 明明不是游魂,却能跟它一样吞噬低阶游魂,这引起了它的好奇。 为了这件事情,唐明还和林沧海大吵一架,却没想到林沧海的行为,居然让唐明现在拥有了两个身份。 雷虎早就在门外,这是剑晨早就感知到的,甚至雷虎推门而入,他也感知得清清楚楚,至于他的立场,剑晨早从他气机的变化中可知一二。 师尊的计划已经展开,玉山没精力计较许多,龙傲天轻易吞下夕泽耀世所创造的成果,在夹缝中夺取生机,这个师侄还真是了不起。 他停下脚步,没有贸然地进入那遮掩宫殿的阵法,而是举起手中的锤子。 林羽正感觉有些惋惜,林毅马上就要败在暗影之手,害得他无法亲自登台,一雪前耻。 获得大道之缺的幸运儿,提出的所有心愿,玄龙道君全部满足,无一例外。 然后又有许多的知道内情的人出来骂记者,在网上公布信息会影响唐菲的生命安全,绑匪万一觉得拿不到钱还有风险,撕票怎么办? 而在红袍青年的冷峻容颜上,却依然带着那种面对任何敌手都百折不摧的坚毅与坚定。 唐曼月选择在此地用餐,因为就近一家训练楼,设施比较先进,且是针对导师的层次。 这其实也怪不得九公主。因为任她想象力再如何丰富,也绝不会想到庆忌能有本事吸取通天彻地的炼神境大能所炼制的神源之符。 水榭庄园这边不远处就有一个私立中学,是初中和高中的结合体,教学成绩还不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 “那就好,这说明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等我忙完了南陵的事,我再给你进行第二次针灸。如果不出意外,只需要五次针灸,就可以根除。”秦牧南说。 有了同行们打包票卖不完帮着卖,陆坤接下来进货就变得大胆了许多,入手了好几样果蔬。 他们知道姚易谣性格高冷,五组刚成立时大家都怕她,他们的过去彼此一清二楚,唯独她的过去一直是万殊局高层捂得紧紧的秘密,而姚易谣本人也自带神秘感,对他们很是疏离。 香飘飘新广告上架一周,订单量直接爆炸,各个工厂都在连轴转。 这八人,三个宗师初期都已被杀,留下的,乃是两个宗师巅峰,三个宗师中期。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成功了,三团某排对这些战俘毫无防备,如此近距离,手枪的火力堪比冲锋枪,这些战士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便不能瞑目的倒在了地下,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拼着命救下来的战俘会对他们下手。 那声音近在咫尺,丁火却没有提前发现,现在骤然听到声响,惊了一下,急忙转身,掌中原力星辰,一掷即出,化做一条星光霹雳,炸向那边。 他的战斗路子轻盈飘逸,神出鬼没,与刚猛而又爆发力十足的赵虎可谓是两个极端。 在第一次交手结束之后,很是占了一把便宜的王铁石,非但未有任何的收敛,反倒是气焰更加的嚣张。八月二十一日,派出一个加强营在炮兵的掩护之下,从平川出发对落马一线发动了攻击。 台上,赫连天作不敢先动手,他要找到夏雨雪的破绽,但夏雨雪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横刀于胸,挥刀飞扑而来,在这飞扑之中,那柄赤霄刀挥舞的很有节奏,发出的声响像一首曲子。 这一句话,立刻就让蓝幽明感动的不行了,恨不得以身相许了。说真的,现在雪莉对蓝幽明的包容和爱恋,足以让曾经决定拿雪莉当工具来忘记刘淇的蓝幽明羞愧欲死。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因为那男子并没有放弃追攻。只见他屈身蓄力,猛地向着房顶跳过来。 “凡哥,你不能这么耍无赖的,白纸黑字,还有不认账的。”马万忠想把廖凡签好的协议拿出来。 “呕!”蓝幽明拼命地呕吐着,拼命想要将自己心里的这种那个无力感散出去,说真的,今天蓝幽明早就很想要呕吐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吐出来。眼前的这只媪,让他终于吐了出来。 “曼妮!昨晚我和你爸爸第一次见面,很多事情,我觉得你爸爸心里都特别有数,沈家这次只要不贪心,不会有什么危机的!”肖云飞想了好久后,平静地说道。 林语梦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二天以后的事情,林语梦在睡梦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寒冰一直拉着她的手在山间飞奔,两人穿过大山,穿过河流,一直奔向遥远的天际。 冯晓晓早料到会这样,回来之后,就嘱咐梁颖等人网上发招聘帖子。 “我在想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的心冷起来,让我的血沸腾起来。”是的唐风的心还不够冷,血还不够热。 宋圆圆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冷静下来了,上下打量着林语梦,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林语梦确实长得不错。 李天启便将事情详细与她说了一遍,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向郡主透露徐少宇已经潜入皇宫的事情。 走廊里忽然传來一片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阵呼喊声。有的喊着儿子。有的喊着大森。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7章 不长记性 “嘿嘿,赵哥,我都跟您手了,我也是有练的了!”张龙腼腆的笑了笑。 因为得知今晚林洛英要跟伊藤洋子交易,肖逸云早早的回了自己房间,并且紧闭房门不出来,就是不想掺合进这些事里,没想到林洛英竟然会叫他出来。 红色半月在天空美轮美奂,映照的黑暗也是充满了一股令人向往的感情,在这美丽之下,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半月之力将邬今歌紧紧笼罩。 这样就说得通了,不然一招击败敖光但是却不付出丁点儿的代价,这未免说不过去。 事实上,肖逸云此时也猜不透伊藤洋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伊藤洋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 林莫臣放下茶杯,手臂往旁边椅背上轻轻一搭。四目凝视瞬间,他从旁边拿了个空玻璃杯,放在两人中间。 羽毛似的吻从额头眉间滑过,没有漏过眼皮与鼻尖,两人呼吸交缠,最后落在唇间时,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温存。 白初贤眉眼微垂,暗金色的力量从他的体内席卷而出,转瞬之间便横铺开来,仿佛贯通了东西方向。 这时候,我定睛一看,原来刚才偷袭我的是三个颜色跟周围矿石一般无二的冰晶怪物!在我的的探测之下,刚刚袭击我的那三个怪物的属性也立刻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一辆面包车,从左侧路口猛冲出来。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孙志倒吸一口凉气,安东尼也看傻了。木寒夏盯着侧面车窗,只见灰白而突兀的面包车头,像只怪兽似地,瞬间逼近,撞了上来。 要每晚喷整个院子里的树,需要的药量不少,如婷玉得回去重新做。 有婆子要上前去搜,不仅是要搜那护卫,甚至连钟姨娘也不放过。 时间领域率先达到了一阶圣领域层次,然后是空间领域,再然后是五行领域,毁灭领域,真龙领域,最后突破的是丹道领域。 一竖落下风雨齐来,一横落下惊雷贯空,一撇落下冰火相济,待得四字完成,整片虚空齐率震动。 当初她和郭家老夫人也算是一块长大的,就算是当初关系算不上十分要好,可当初她们那一起长大的姑娘们远嫁的远嫁,死的死,不知道多少已经没了联系,所以留在京城的那些人,看的便觉得十分亲切。 东方白:“……”你就是个疯子,剑痴要有你一样的疯狂也不会败了。 突然之间,东方寒闭上了眼眸,盘膝坐了下来,他的脑海之中诸多念头在碰撞。 李二又愣住了,这次连长孙皇后都愣住了。这个问题使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为什么? 在萧寒说话间,韩少强已经打开了手中长盒,正是三截漆黑的短棍,他又将三截短棍结合在一起递给了王旭。 “他不但没有被横荣杀死,反而把横荣给杀死了?这?谁能告诉我,这是真的?”翰风最是傻眼。 “糟了!烤糊了!”简安低呼一声,立刻扭头弯下腰去看石板上的烤肉。 “……”北冥渊这帮着慕灵捏着手腕的手顿时停住了,一脸警惕的看着慕灵,那模样活像是在说,你又想干什么? 哪怕是穿着随从的衣服,美丽的金色长发被帽子挡住,当安妮薇抬起头来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看过去时间不足,但,他还是大步朝龙九儿跨去,嘴里还在喊着什么。 他们踌躇不敢上前,却远远的坠在后面,终究,钟星月以圣品丹药降雨的事情还是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 冰冷的寒光划过,一个冷酷的身影便就倏地出现在容宫煜的身后,顿时让容宫煜脸色大变。 要反抗也反抗不过他,只要被其他人看见,他们的关系就跑不掉了。 两人在昏黄的甬道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出甬道,来到一片山谷,洞口处有两人巡逻,瞧见两人,恭敬的作揖后,其一人转身跑去禀报了。 一年多前,他们来到墨家,是为了复仇而来,在墨家席卷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骚动,彻底将仇人手刃,终于为墨千琰的过往记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说到这儿语声一顿,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到现代的钢铁军舰因为那时舰船纯靠风力驱动以及没有铆焊技术等原因根本无法使用,但是在木板船壁上加装一层铁板有何难处?这样不就加固了船体? 而赵殷亭那原本像玉一般的手臂,却是在隐隐中,开始笼罩上了一层深紫之色。 这是给那些想要多管闲事的家伙一个警告,千万不要招惹老子,不然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大嫂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也不再矫情,总之大恩不言谢!”寇仲和徐子陵双双抱拳,向商秀珣表示着谢意。 正在齐岳和深海冥蛇说话的工夫,创世网络他突然感觉到强烈的能量波动,愕然之中,只见一红一蓝两道身影闪电般朝上面飞升而来,那红色的身影借助瀑布中一些突出的石头向上跳跃,而那兰色的身影则是直接飞翔。 “再说了,胖妞也没有你说的好得那么夸张吧!”某狐就像一个买主一般和卖主讨论起卖主货物的品质起来,恩,虽然商秀珣不算货物,但大抵也差不多了。 秦林倒是极想把霍重楼这种高手收为己用,但现在只是个区区总旗而已,就算再提拔做个百户,也没有资格和本钱得到一位东厂役长的效忠,不过将来嘛可就难说了,也许很多人哭着闹着要来拜门呢。 这话里的杀人,自然指的是杀范闲。而君山会,也绝对不是邹磊曾经想用来对付范闲的武林大会。 老土鳖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看着郑一凡就好像是仇人一样,手中抖动,已经随时准备攻击了。 “如今乡试已毕,要是祖宗保佑,桂榜提名,年底就要往京城去……源大叔那边可打发人过来,到底进京后如何安排?”沈问道。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8章 都别想好好过 杀人,轻车熟路了,刘暮舟又不是个做事磨磨唧唧的人。 “预后状况良好,高温和冲击被动力铠甲的胶质层吸收了,加上关节锁定的保护,他受的伤并不严重……至少没严重到失去战斗力的地步。”艾丽莎击打着动力铠甲内部的键盘说道。 看到宋立母子二人之间的深情互动,云鸽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就连一向认为自己心肠比较硬的云妮,眼圈儿也忍不住红了。 那人影来回穿梭之间,甚至让宋立的感知力都有些追不上,正在惊愕这人速度的时候,那人突兀的蹿出,影如电,短刃如光,只不过给人的感觉是黑色的电光。 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了,贺刚这家伙还在睡觉,电话响了很久,才传来他那迷糊的声音。 随着肖遥的真气注入,在这块水晶石表面开始浮现出了一个个明亮的条纹,彼此交错,还有几个亮点,其中一个最大的亮点,位于所有条纹的中间。 众衙役纷纷抱打不平,都是一个锅里舀食的弟兄,谁落难心里都不好过。 于是沈浩每天依旧带着自己的手下立下操练与巡逻,唯一不同的是,他原本精致的制式骑士佩剑换成了一把粗糙丑陋的石头剑,而且承装石头剑的剑鞘还用铁链绑了好几个圈,显得不伦不类,毫无美感可言。 在太岳宗内,宁浅雪的地位,甚至可以跟太岳宗宗主宁乐山相提并论了,甚至,因为宁浅雪如仙子般清新绝艳的气质,更是令无数人都暗暗喜欢着,真正论人气的话,宁乐山肯定比不上宁浅雪。 这无疑就是告诉林风,西王母压根就不知道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 几分钟后,张嫣然回到秦天身旁,看到张嫣然那略带歉意的表情,秦天就知道,龙战天恐怕是连跟他通话都不愿意。 赵宣朝刘思虎深深看了一眼,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坏心思很多,今日早朝破天荒的不在运送军需这事上纠缠,而是打蛇七寸。 “这……”周东明惊讶,今日陛下问题怎的这般多?不该像往常一样直接同意? 叶凡虽然摸不透这些卡片戒指印记是何物,但想必都是师娘们最珍贵的宝贝。 后来贞观四年的时候李神通病死,李道彦为李神通亲自负土筑坟,亲手栽植松柏,偃卧墓庐之侧,容貌哀毁,虽至亲好友不复相识。 见何欣不再计较,刘延超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中不屑的撇撇嘴。 也正是此,吕河泽才能使将对方的第三魂环封印,不过也只是能够封印半分钟而已。 李恪意外的看着一众大臣之中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哭的最伤心,跟死的是他亲爹一样。 但现在可不是欣赏的时候,既然对方出动了强攻系魂师,那吕河泽这边自然是派出王冬,与她进行对抗。 还有,为什么在辜洪明的婚宴时,会有人想袭击他,是不是辜洪明所为? “私藏,不太好吧……”落月还真吃不透要是到了他手上,会不会私藏,看他对晶核那着迷的样子,可见一斑。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59章 诛杀淫贼 卖花福地……这名字起的。 不过总算是略微清楚了些,看来落英山是有一座尚未开放的福地,但现如今静霞仙子跌境,落英山守不住了。 这些都用耸立入顶的屏风隔开,但走进去,还是一眼就能看清楚。 “他怎么来了?”,话出口,立春不禁自嘲的一笑,这话可不似热恋的情侣说出来的。 难怪说偶家是玄门,还真是玄乎了,他们都没看到,人已经坐下了,还以为人没来。 离夜看到看密密麻麻来的身影,看到脚下动静,嘴角勾起嗜血弧线。 扭头便走了,金沛姿一点也没有迟疑的扔下了娴妃。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更何况还是个连好坏都不会分的。 但,更重要的是,王爷死了而她没有子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自古表兄表妹多情真,我瞧着刚才程公子对令表妹真是照顾有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赵华说罢,对着玉竹微微一笑便告辞离去,竟是不容程彬再开口多说一言。 老虎四人看到白狐这种神色就明白,等会要修炼的功法很宝贵,是机密。 虽然宁凡也听出来了这人话语之中的不服气,但是却是没有打算和这人计较太多,却是看着眼前的这人,神色之中都是一些讪笑。 引入我们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墓前殿,也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空间,而是一个看起来是祭祀所用的祭祀台。 两人关好门,猫腰凑在门缝里朝外瞧。没两分钟,就看到悟空贼头贼脑的凑到石板上。 “我我听说,男人如果忍的太多,对身子不好”崔云云红着脸说道。 松榆道人手中拿着的一件法宝,是一个雷瓶,每到下雨天打雷的时候,这件雷瓶就可以把收取天降神雷,留待以后使用。现在就是动用这件宝贝的时候了。 在一声尖锐的哨声中,过山车缓缓启动,蔡羽绾紧紧地抓住叶无道的手,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唐玉龙忽然记起,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相似,对了,高中时的那个梦。难道真的梦想成真?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贝肯鲍尔相信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治理,兽人帝国的战争实力绝对不弱于人类的帝国,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现阿雷多教会各大教区范围之内,你所能够召唤的天界生物实力强弱几乎成为了一种地位标志,一些贵族由于不能够召唤出强力的天界生物甚至于不好意思参加其他贵族的舞会,原因无它,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 项如这样做。对自身来讲。是一件损耗极大的事情。眸弩虽利。却是需要掌控者有足够的修为做支撑。眸弩修炼到了巅峰状态。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一颗星球轰成碎末。项如气使出来。也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状态的。 “我知道。你放心。”她扑扇着长睫毛。露出洁白的牙齿浅笑着站起來。任灯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在推拉门上。 目击者还以为这些是人为排练的,谁也不会想到,操控着会是队伍当中不明显的拉布拉多。 此刻,跟自己对话的,竟然会是绿色天堂里,最为神秘的春夏秋冬四大法王之一的夏先生。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0章 侠客未必是高人(上) 一句诛杀淫贼,四个摆摊儿的先后摇身一变,成了四个黄庭三炼。 “这次真是要多谢姐姐了。”百合闻言,也没有非要见礼,便顺着尔芙的话,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捧着瑶琴奉上的热茶,略显拘谨的低头说道。 说着话赵母放下包包,提着馄饨走进厨房。收拾好后见赵静涛还没回应,以为是睡着了,敲了敲他的卧室门推门而入。 御麟也是忍不住喝彩,晴天一个阵法,将柳风最强的攻击给抹掉了,只要靠近柳风,就可以直接将他的撂倒。 栾奕对荀彧所说很是赞同,遂从其言继续驻守官渡,将寿春全部托付给关羽。同时绞尽脑汁思索破敌奇计。 原本只差一si的一些人,在这股金光的涌动下。之下踏入圣阶,再次突破!这就是圣阶突破的连锁反应!原本,圣阶的突破对于周围人的影响很微弱,但是眼下突破的实在太多了!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哈哈!这是我第95只了,再杀五只我就要先走一步了!”弢巫哈哈一笑走向自己的打坐之处。 “我说李大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姜在电话里不满的说道。 白如风一脸疑惑的下去了。鱼竿制作并不复杂,哪怕是这种复合材料制作的鱼竿。再加上画力凝聚,一根牛逼到爆。甚至可以钓鲸鱼的鱼竿就这么出现了,被柳风直接派人送到寒江府中。 村子里的人因此大为恼怒,提着农具找上门来说理,要求张绣严惩罪人。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谢兰因抿了抿嘴没说话,她在魏国的时间比梁国多,可梁国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她一生最好、最坏的回忆都在梁国,现在听到魏国要攻打梁国,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此前,顶替这些人的官员,又该如何,他们这段时间,做的也不错,朕该如何安排他们?”刘协似笑非笑的看了杨彪一眼,微笑着询问道。 所以一开始,还是有非常多的废弃龙鳞。因为斯诺维斯这边需要龙鳞粉,夏河已经提升了自己法师团的训练量。 “那就制作干奶酪,把水分晒干,起码也能保存一两个月,还顶饿。”谢知说,她跟甲一商量他们路上的干粮,谢知比较倾向带这些轻便、营养丰富的食物,路上要是吃得太简陋,加上旅途劳累,人很容易生病。 本来秦纮不想阿菀在自己外出时候,让妻子怀孕,他想等自己回来后再生孩子。可谢知觉得他时常要外出,他总归不能一直陪着自己,与其等来等去,还不如现在就怀上。等过段时间,她勇气用完就又不想生了。 再说,夏皇后用这样的方式,向谢太后表孝心的举动,她也不好过多插嘴,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合欢正练得入神,并没有理会钦白的鬼吼,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剑花,一个旋身,剑尖不偏不倚的指向奔跑而来的钦白。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1章 侠客未必是高人(中) 裴邟虽然有时显得愣头愣脑,但毕竟自小耳濡目染,又怎么会是个蠢人? 从这个角度看去,白瑾熙正好捕捉到她嘴边勾起的那抹得意地笑容,他倍感厌恶,甚至后背一阵发毛。 “真的挺不错了,你尝尝。”柳飘飘拿起一块收拾,喂到苏然嘴里。 茶倒好,寂空将茶壶放在桌上,对李不语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自己轻品一口,润了润嘴唇。 李不语冷眼看着王美丽,从沙发上拿起王美丽的包,提着王美丽就朝着门口走去。 顾成姝心下一跳,待要仔细看,黑白双龙的雷力,已被避雷柱吸收,原先好像要亮起的避雷柱,又恢复成好像平凡无奇的褐色石柱。 彭太青跟张道初两人身旁的陈牧以及贺淳则是自打见到对方之后,目光便再也没有向其他地方挪开过。 确定了节奏之后,斋娘不再犹豫浪费时间,在朝顾岳告别之后,便是义无反顾的转身走进了迷雾之中。 流萤一早跟着顾岳到处跑,就是想要见识见识这方世界,现在他也跑了很多地方了,如果能跟江守一留在七曜道场,对流萤而言,也是目前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想也是,永沭峰中的灵机颇为不俗,在顾岳到来之前,必然不可能空置。 妈的,这破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在这样折腾下去,老子非得折寿不可。 为了不让许静茹难过,也为了不让她误会,萧燃只能这么讲,虽然她也觉得心里怪怪地,好像一但说了,她就会失去什么似的,但此时此刻,面对许静茹,而且这个不顾自己去救她的人,萧燃没有选择。 李修成的脾气最像何氏,凡事都只有一个心眼的人,一条路要走到黑。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鬼软禁在这个车厢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在那里吃个东西也能把我吓得半死了。 回去的路上,彭渤接到了童贝贝的电话,童贝贝一点也没有病人的疲态,反而是兴奋难耐,问彭渤这一趟是否有收获。 “哟,去新晋国际酒店呢?”钟丽丽这位八大舅刚才看起来昏昏沉沉想睡觉的样子,可一听到吃饭两个字,立马就清醒了,而且他好像还很识货的样子。 规矩,不少是人们自己定下的,约定俗成的,对年长者权威的维护。 “他说我们不简单,我看他更加不简单,他的表弟周传龙和他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如。”听了我的话,王海波喃喃自语道。 除了卸货搬货,我们还有一项工作要做,那就是货架上的物品卖没了,我们要及时的补充上去。 “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萧燃还不忘数落一句,算了,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刘桂兰急得不得了,生怕韩成花了周家的钱,这无异于在她身上割肉。 同样的两个字,有人能让你灵魂飞天,有人却能让你连饭都吃不下。 面对美人下如此重手,难道这家伙真的是铁石心肠,或者说他的确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审美观? 同时,虽有不少人吃完连嘴都不擦便跑掉了,也有一部分人没吃完,看到一年轻人与何司令坐在一起,也是各自感叹称奇,这家伙是什么人?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2章 侠客未必是高人(三) 他身穿的战甲果真是一件至宝,遭遇这般强烈的打击竟然还未破损,只是战甲上光华略显黯淡。 不过,在激战之中,星空联盟的成员,发现了一件十分惊人的事情。 叶少看了一阵,突然觉得他们的基础动作也都是注重力量的训练,这对于想成为一名搏击高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应该知道,时空并不是单线的,还有无数个平行世界,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产生,并且真实的存在。”亨利道。 那些“冰蚁”见到嘴的肥肉突然不见,一个个恼怒非常,立即想也不想地向“万妖帮”大队冲来。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朝丹尼抛了个媚眼,并且对丹尼用了一下术。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试一下,这术对丹尼的作用有多大。 白光一到,雪中的林清立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青灯归于黯淡,将要被他涨开的“万载寒雪”竟又恢复了原样。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吃饱喝足后,几个大男人吆喝一声,上楼打麻将去,墨晔要照顾十一,并不想去凑那热闹,他宁愿在房间里陪着十一休息。 这个时候,王辉不再为苏阳担心了。他对这个曹爽也是非常痛恨,他听了苏阳的话,第一个走到曹爽跟前,朝着曹爽那白嫩的脸蛋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这次的比赛推广活动不同于赛前发布会,他主要是公开训练,展示两位拳手在备战中的训练情况的。 叶暮笙连忙阴沉了下来,害怕颜洛像上一次突然消失了,赶紧用力拉住了颜洛的手臂,可下一秒颜洛的身影一闪,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找过后虽然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内心已然安定了许多,悬崖下面那条河比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湍急。 当晚,沐添香为二人准备了一个基本的妆容准备练练手,毕竟这些新鲜东西,古人了不熟悉,必须要有人教才行,沐添香打算画的时候,让两人互相看着,然后卸了妆,互相画,好第二天教客人。 待到心情稍微平复下来,王震脱离了簇拥庆祝的人们,来到一个和现在的喜庆氛围极度不像匹配的拳角,那里边今天坐着这场比赛的失利者没和他的教练。 谢氏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拦不住沐奉仁,又丢了命根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拼命的嚎叫着要和离。 许佳挂掉电话之后,并不想要伤感了,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一直沉浸在悲伤缅怀之中,那么永远都走不出来。 沐添香听了只觉得不是滋味,霍陵川居然为自己出头,他不是百般不愿认自己?又为何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因为愧疚?那倒是大可不必了。 东乡侯脾气躁,忍了三年,最后忍无可忍,喝多了酒和夫人说了一堆的话,夫人还懵着,就把夫人给办了。 他平静了,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是真正的平静,不是那种虚伪的,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一连几日,秦府上下都陷于低气压中,异常安静,虽然临近年关,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人顾得上准备年货。 魅兰莎接待了他,并且在他的手脚上也上了黑玉断续膏,不过这人明显不相信这黑不溜秋的东西有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自己没事,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不用麻烦之类的,只是把遗憾深深的埋在骨子里。 雪到了五六下后便扫不动了,卫洛和素只得换一个地方重新扫过。半个时辰后,残雪堆成了厚厚的一堆。据卫洛估计,两人只要再用一个时辰,便可以把它完全清理掉。 姓邝的公证人嘴chun往上掀了掀,好像是在笑,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肃而僵硬,这种笑比哭还难看,或者这就叫做真正的‘酷’。 我擦,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擦了一下眼角还残留的泪水,心想,真奇怪了,怎么好久不做的梦,又出现了,不仅出现了故事情节还改了?难道这是作者的审核没有通过吗? 此刻的何事成已经是鼻青眼肿,看来是没少吃苦头,不过还好脖子挺硬实,朝旁边的洪啸海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你奶奶个孙子,有种你就杀了贫道”。 许贵红正和越彤说什么,离得远听不清,但是看情形——似乎并不和睦,象是在争执什么。 这……这就是巫真教我的藏物取物之术吗?可是父亲施展出来,这样轻描淡写,不露痕迹。 车子开动以后,胡四九还是蹲在地上在那笑,我没有搭理他,于是脚踩油门,车子缓缓的朝我的店里驶去,现在是下午两多,三多,由于天气热的缘故,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这也让我心里有了那百分之一的底。 一根根的树蓬不断的在巴尼的郊脚下冒起,不断的将巴尼给紧紧的困住在了自己的身前,五行漩涡因为吸收掉了巴尼此时所发散出来的那些水之神力,硬生生的将漩涡的范围扩大了几倍之多。。 一个全身上下沐浴着丝丝缕缕不详魔气的身姿,出现在了峡谷出口处。 “如果我没记错,路卡利欧能够用波导与同伴交流,探知周围情况。”庭树想起白诚无声命令精灵那种类似心灵感应的能力,一阵唏嘘,怪不得对方说路卡利欧才是对方最强的搭档。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3章 侠客未必是高人(四) 伸手传来轱辘的马车声,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撑开了一把纸伞。后边紧随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抱着一竖红琴,下到伞下。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的电话就先响了起来,裴若尘连忙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就去那边接电话了。 乔妤诺真的太惊讶了,完全不敢相信左晴现在真的和乔锦睿在一起,而且都不在帝都。 张曼华提及查理管家,虽然没有太多的不满,倒是也是多了一份敬佩,毕竟在一个主人身边,能够衷心到这样的地步也是很不容易。 “天王还是先行回去吧,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解决掉,若是有,我也不会在兜率宫闭门不出了。”老君说的很是中肯,并未暴露出自己不想掺和的意思。 西岐军被突袭阵型大乱。东越军拼死奋战,势必将这些侵略者赶出国境,这场战不能输不能输,殊死之战对慌乱之兵。 见陆芯瑶已经走到门口,乔妤诺现在换衣服也来不及,于是就继续倚靠在床头,和视频里的烈琰说话。 “可能就是初见时的那一眼,我就无法自拔了。”傅七七自嘲地笑笑。 “能以礼相待是最好,我们是来找人家借东西的,可不是来打仗的,你们可别节外生枝。”龙翩翩说道。 德妃不好驳了宜妃的面子,五格格的牌子就这么被留到了第三轮。反倒是一直喜欢装白莲花的三格格,在第二轮被荣妃给撂了牌子。 突然气流操纵着他的身体动了,他右拳一挥,竟然响起了呼啸的拳风。 她本觉得灵昌山的闹事精怪一说可能也会有假,是人们瞎编的,因为从传言看来,并没有闹出人命的事。 伊泽看到了熟悉的火山口,这里原本是一处绝壁,是绿龙的老巢峭岩城,后来被他攻陷,强行用魔法和熔火之心改造成了一座适合红龙的居住地。 因为光线的关系,楚天禄只能看见弯口边缘挂着的两排,很整齐。并不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里与之前的墓室里的尸体完全不一样。 冰封雪原是一片被积雪覆盖终年不化的高原之地,位于南疆西南,与卡扎林西部接壤,几乎占据了偌大的南疆四分之一的领土。 王乐赶忙过来打断一只耳和老华之间的谈话,看着一旁的贾御道。 后来他们回到北京之后,霍华德还与他开了个玩笑,说秋禹城救了他,让他日后不可忘记这份恩情。 跟在白修子身后的士兵见绾香动手便要冲上来,而白修子知道她并未下杀手,于是抬手示意身后要冲上来的人退下。 虽然楚天禄昨天晚上睡的不好,但是早上还是早早的起来了,当他走出帐篷才发现自己却是最后一个走出帐篷的人。 “什么?”梁错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句‘别了’萧怀瑾倒不打算去救绾香了。赶忙跪在地上:“王爷,虽然王妃任性了些,但到底是为了心中一个‘义’字。 我心砰砰直跳,眼皮也一直跳,我赶紧换上衣服出发去了叶寒声公司。 站在不远处的江贝贝清楚得听到了历城的话,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白嫩的脸也因为怒气而变得涨红,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似乎在忍耐着些什么。 这会儿宁老头,养山哲,红衣跟洛守君也上来道口,宁老头远远的瞥了一眼东皇太一,由衷称赞。 而是,就像系统说的那样,叶修说话不做掩饰,尤其在陈述自己能力和指出别人不足时,这种“实话实说”容易令人哭笑不得甚至无名火起。 若不是自己又去调查了一下,怎么可能还会知道爹地被人诬陷,还到了要上法庭的地步。 程念见那两个相视傻笑的人,似乎当他不存在一般,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本就落寞的心更加的难受,低垂着眼眸找了一个理由,就要摇着轮椅回卧室。 马车到了天师观,虽然论辩还未开始,天师观那一人高的砖墙上却也是坐满了人,更不说天师观内的广场上了。 直到这句歌词唱了出来,苏南手中的吉他尾音才落下几个音符,留下长长的叹息。 叶妙城与薛宁这一战的后果可想而知,叶妙城修习刀法的时间不长,熟练是熟练的,但是对战经验全无,全凭着自己的一股子冲劲在打,薛宁看出了几个破绽,就将她直接挑翻在地。 爷爷叹了口气,将相册翻到下一页,让苏玥看郭思达的母亲阿迪亚的照片,苏玥发现,阿迪亚的五官也是高鼻深目的类型,竟然跟他的奶奶眉目间有两分神似。 休懿大陆上存在椅子,但大陆上人谈论事物时,仍然习惯于跪坐的姿势。 她不会再次爱上一个自己内心鄙夷的人,不会再接受任何目的不纯的感情。 “你说咱们穿越到这个时间,到底是福还是祸?”纪尘枫单手撑脸,思考着问道。 虽然说古代的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伙食也不是很理想,但是也不能这么惨吧? “预防一下,万一有什么变故就不好了,不是么?”斯卡曼德微笑着看着安妮。 孟然好奇之下,伸手去抓了一下,只是抓到了微微燥热的秋光,并未留下那只南飞的蝴蝶。 “可能真的有磁力,买来测测。”刘天策开心到面目变形,笑着说道。 “不过我哥哥不想出名,他只想做幕后工作,至于表演的时候,他会来,但是会戴着面具,这样行吗?”达云轩问道。 村民们的嬉笑嘲讽楚纭汐都知道,但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努力把家里撑起来,日子好过了,以后还怕没有打他们脸的机会吗? 这样的凤惊华,比那个名为姬莲的花瓶强多了好吧,秋夜弦眼睛看起来挺亮的,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4章 我来了 外界大雪纷飞,落英山满山红遍。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和你追究那天晚上你对我做过什么事情了。我来找你看病,你给我看病吧,然后我们就两清了,你看行不行?”汤嘉丽说。 “妈的!利用完本兽人,就这样对待?”黑尔看着着急离开的胡媚儿,眼中全是贪婪的抱怨。 青娥连忙握住母亲冰冷的手,素宁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黄光华自青娥手上传送入她体内,她倏尔化为一缕清风,穿门而去。 我就给钱依雯说了好几句好好好,然后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就把电话挂了。 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形的波动再次扩张,向着更远的前方波动而去。 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两人的双眼也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半点声音,却又彼此述说着什么。气氛一下子变得温馨,无论是什么声音,什么动作,都会打破这美好的气氛。 “船长,他们举白旗投降了呢,连炮都收起来了。”海盗这边,一名喽啰兴奋的喊道。 只不过当初凌霄是这么认为,如今却是不然,因为他就是被猫老大解救才改变的。这才一路过来,知晓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明白自己的前身是谁。 想当初,月白还是兽的时候,经常自动送上门来,抓各种猎物或者采摘各种野花讨好她。 今晚,他打算将她导入帝后合欢的桃花池内,天宫和金陵世家的恩怨已经了结,天域今后将会祥和安宁,他累了,需要柔情的抚慰,他希望自今晚以后,好好地爱着自己的妻子。 5000多滴的血看的我心惊不已,竟然没想到这个火龙竟然这么厉害,转眼间,这些幽灵马瞬间变残,然后火龙再次怒喝一声,又一条吐息发出。 和别墅的建筑风格一样,别墅里面也是典型的欧式风格,繁琐而华丽。 王宗诘听着军棍及肉的声音,这心里总算舒坦了点。转念却是又愁又怒。怒的是郑鼎无能,损兵折将,愁的是这事恐怕是压不住了,保不定哪天,蜀王令旨下来,自己可就惨到家了。 王宗诘过了王宗播这一关,知道王宗播必然要报送成都,事态紧急,须在成都蜀王做出反应之前,生米煮成熟饭。迟疑不得。 圣火殿复活,预示着有神氏作为主导的、镇压五行宫圣物的命运轮转收场,最终惨败。 “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训导主任。”楚风也不想要承认,毕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不是?要是自己说是自己的话,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下一步要说什么呢,要是说自己没事找事什么的自己岂不是很冤枉吗? 男人看着自己的名气根本就没有震住他,有些不高兴,青帮是在这一带真是咳嗽一声大地发颤,两个不知道名的毛孩子,居然就会这么对青帮一点敬畏都没有。他在次被他们的举动激怒了。 纳兰明珠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强忍着内心不情愿的情绪,迈步走进了客厅。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5章 小白脸不像 这样两方势力明争暗斗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只要不灭山,死个金丹修士也就是往大湖里丢一枚石子而已。 她不喜欢在人前出风头。一如武帝经常说的:人不必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内在。 “洛洛哈奇,我怎么感觉,祂们是想要跟我抢公主?”恐惧魔王谨慎道。 姜盼儿跟在左侧,她今天似乎也刻意打扮了一番,米白色的大衣衬托的她更加人畜无害。 林承冷笑一声,他现在已是先天境界,寻常的金银珠宝又岂会看在眼里,现在唯有命运币能让他动心。 “本源不灭吗?”黑眼镜低声呢喃了一句,又看向墙上自己的影子。 虽然早已经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了还是被震惊了,接着心里便升起了佩服,这些人确实胆大,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敢来讹人。 现在把消息传过去,若是萧家屯兵器是私下所为,预图叛乱他们是逃不掉了;若是此事是武帝指示,这种只给萧家增设物资的行为,也可混乱两军表面的和睦。 经过短短试探交流,林承发觉这位先天高手极为谨慎,而且擅长逃遁之术。 就在老者狂喜之时,他耳边响起同伴的警告之声,语气中夹杂着慌乱,以及不可思议。 不过,先不急,忙完一件再接着一件,不然什么都做不好,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先找些柴火烧陶,“其他猎物你也能活捉吗?像牛羊啥的。”虽然现在还没开始养,但是倒是可以先跟他提一提。 彭浩明刚刚和一位“旅长”谈下了一片山林的承包权,金钱的能量超乎想象,自己刚开出100万每年的承包金,估摸着对方要还价的时候,“旅长”已经鸡啄米般同意,生怕100万从身边飞走。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我听得心口麻痛不已,然后破开一个大洞,再也填不满。 青玄道士的‘三清铃’,分为两个部分。上端尖尖的,是一个呈山字型的手柄,下端圆圆的,是个倒扣的铜钟。 我也是握住了雪心的手,告诉这傻丫头,我一直都在这里,无论那龙振是什么样子,我凌月,都和凌雪心,永远不会分开,这只手,我不会放开的。 这位想通过绑架和刺杀达到目的的参赛商,违反了金轮宝商战自古以来绝不能违反的规则:“任何商家在金轮宝商战之后,都绝不允许因为贪欲而引起其他争斗。 看到奄奄一息的山中客,痛恨神鬼黑市一切的菈斐度顿时红了眼。 他身为魂弑天下的副会长,占据高位却不是因为能力,只是因为会长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他想极力证明自己。 一万米长跑是运动会的重头戏,决赛安排在了最后一天。运动会期间,学校并不强行限制学生的行动。若有你报名的比赛,你就去参加,其他时间你可以去看你同学的比赛,也可以自由行动。 不过,这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就是那些所谓的难解的事情,大概,从什么地方说呢? 孙琳身上的黑色印记已经变的很明显了,单从外表上看去,她的身上就好像涂了浓重的黑色彩绘一样。我都能明显的从那黑色的印记中感到一股黑暗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出来。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6章 我一腔浩然气 刘暮舟睁大了眼珠子,神色那叫一个惊恐,望着浪尖儿妇人,直咽唾沫。 “走吧,我们过去瞧瞧他们怎么样了。”夙沙素缦拉着青连就往葵一他们这边走来。 而宁正的惊讶也不在这些观众之下。也本以为宁义会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投降!而他想要的,则是投降之后不被特殊对待而已。 “你最好能承受因为你的愚蠢带来的痛苦。”青连眼神冷蛰如冰。 “或许不必破阵也可以…“龙枪释放的银光,化作了一座光瀑,又庇护住了白灵儿。 无论是宇宙秩序守护者界,还是成仙路的强者么,此刻都是一片哗然的大震动。 徐帆自然不清楚两人心中所想,这会儿,徐帆拿着丹药,径直朝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妖人,还不去死。”呜呜呜轰隆一声,烽火连城大战之下,已经疯了。 花厅里一时沉静下来,大家为事情有了转机的可能而高兴,但也为这难度挺大的操作而忧虑。 还没来得及惨叫的九耀星尊,就被炼成了一团淤血,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些话确实是萧远山的心里话,虽然他也对青龙组有着野心,可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在他眼里池田下作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而真正的厉害人物就是眼前这个看似不问世事的耄耋老人。 今天将在这里对这款导弹进行陆上发射实验。欧阳如剑的到來足可以证明今天这个实验的重要性。 “下车。”两个警察把车子一停,把车厢的门一开就在车的下面叫到,而且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林木宇知道要是换做一般人这样下车,一定会被摔的狗吃屎,更别说被折磨了这么久了。 而百里笑则不然,她突然发现慕容烟其实不适合去当特工,而适合去写。 这些学生见林木宇走了,开始讨论起刚才林木宇的脚来了,而且还是讨论激烈,要是林木宇知道不知道会说什么好。 “校长的东西可以分为很多种,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供你挑选。大致可以分为几类。 尤其是那一片龙象领域,龙象威严,禁锢空间,这明显与他的师承有着惊人的相似,这大大出乎了炎帝的预料。 第二个说话的也是个男生,1米70左右,是个不起眼的带着眼睛的家伙。 尹镐突然靠近陈鹏飞,在陈鹏飞耳边嘟囔了几句,陈鹏飞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怪异。 听松本申之助这样一说,石井流心就吓了一跳,听这话松本申之助好像对自己的安全极为的不放心,难道是自己的安全工作做得不好? 这时候,摄影师仿佛是了解他的心声一样,自动把镜头就转到了观众席的那个鸭子头套上。 这也不能怪她,关键是她去看了眼这一周新的打赏报告,真的是倒吸一口气。 看着床头上,全身几乎被侵犯个遍,可怜楚楚的蜷缩着身躯的白雪,叶穹一阵头大。 那肉太多了,将大方桌摆的根本没有一点空隙,初步估计,肉量加起来得有两头猪那么多。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7章 欲刺山君,死则死矣 少年人大步出门,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并指抹过刀锋,后将一张符箓甩出,符箓遇风则长,瞬息间便悬在半空之中,赤红光芒显露。 红光洒落,女鬼当即惨叫一声,刘暮舟也得以脱身。 火如海与身旁的焰刀灼等人对视了一眼,这些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很害怕唐明不收,若是唐明不收的话,那就代表,唐明还是在心里堤防他们的。 他好不容易将萧莫何劝走,正安排人手在大明宫外收拾萧莫何留下的烂摊子,还不待回过一口气,立时已发现从御膳房那边传来的异响。 或许是受到了之前丛帅的话的刺激,这位老先知直接冷哼了一声,走向了外面。 在这么问的时候,乌和泰正以脑袋不停死命往青石地板上撞击,却不知是想向隐魂求饶,还是在自行求死。 但是这两人是新晋神帝,与老牌神帝相比,还是要差不少,所以。很多时候也都在闭关,见对方没有太过分,没有闹出人命,也没有插手太多。 这话一出,医院里头的人顿时大跌眼镜了,一个个直愣愣的看着当事人魏大院长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黑,最后气的瑟瑟发抖,无话可说。 金圣哲看着沉睡的霸王龙被吊车装进巨大的笼子里,心情特别沉重。 “不是李家出手,是计家逼宫李家成功上位,而后想杀我立威!”叶飞摇摇头。 这头的叶飞就这么拿着手机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半天发痴发愣,良久之后,叶飞收起了手机,然后脸色凝重脚步沉重的走到了窗前,点了根烟。 做了一辈子官,勾心斗角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没栽在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仇敌手中,而是差点死在了凌云雾手里。 本来按照张白骑的预测,此次即便能逃出生天,麾下士卒也要死伤过半。 游戏圈里更是出现了一条大新闻,这条大新闻让所有的玩家们震惊了。 林朝终于走到了这些人面前,他们预想中的祸事并没有降临,反倒看见眼前这个大官正了正衣冠,然后冲着他们一礼到底。 幸好她一路下了山,全都没豪猪追她。只是等她下山,天已全黑。她回头,看着那树林,只见高高的树林中,有几道绿光。 时刻注意路边的草丛,草丛自古就是大忌,草丛三婊与草丛三兄弟,可都是血的教训。 而自己又是镇守西域的将领,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打电话来询问肖长天。 对于自己这个二舅哥,刘备其实是不想管的,只是架不住糜氏最近老是提起此事,说完还眼泪汪汪的。 知道我是人才还这么对我,你们到底是跟我有仇,还是跟那位监军有仇? 多伦主教,不对,是索普大人高举的光明礼赞上,原本纯洁的白色光芒,已经开始变成让人不舒服的灰色的了。 现在人很少,第二研究所会派专人过来的,他的能力还是很重视,对方应该能发现自己。 独孤剑圣皱眉低头看着地上的拜月尸体,据他所知拜月教主的实力远不如此,但是这次他除了一开始和自己打成平手,后来突然实力变弱,这让他疑惑,但是脚下确实是拜月的尸体,这让他不解但是也想不出问题在哪。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8章 小窗山漏网之鱼 早听说褚家大娘子当年在比武场,曾以名诗夺冠,想来确是深藏不露。 程蓉当家这些日子,对上不能尽心,对下不能服众,于是对上只能哭闹,对下只能强力镇压,兼严管克扣。 就连墨家老祖都被自己的力量逼退了一步,只是,当他抬头看一下肖寒的时候,差点没把下巴给吓掉。 他对于刘南的作品,那是每一首都惊叹,每一首都不遗余力的吹捧。 虽然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家族出来,赵毅都不怕,毕竟赵家也不是吃素的。 曹节虽然心中羞涩,但并没有转身离去,只是娇美的面庞愈发红润。 “你少在这里放屁!正金财团什么身份,你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人家财团怎么可能会听你说的?”李月强做镇定,冷笑的开口说道。 既然破界石苦海老怪随身携带,那想要得到破界石,非要去废弃龙宫走一趟不可了。 林川在钱师傅来到汉中侯府之后,没有丝毫藏私,不但将啤酒的酿造之法传授给了钱师傅,就连白酒的酿造之法也一并毫无保留的交给了钱师傅。 中午的时候,韩云正在闭目修炼,忽然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但在路上,她见赵景的目光偶尔会停留在她身上的衣衫和放在马车上的绸缎布料看,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会是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吗? 她说的话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何麻宫家与神驻家两家人地位如此崇高的原因。 要不是齐云姝心理强大,恐怕要被她们这笑卯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现在没有多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反而会害了自己。 毕竟要是在这里与对方发生了些什么,北川寺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得住每天都坚持给他发问候信息的神谷未来。 一刀过去,擦着王夫人的手掌过去,鲜血飘飞,立刻就惹来了王夫人的一声惨叫之后,身子倒地。 “看来我们现在不得不暴露了呢。”带土一只手举起,身旁已经多出一道影分身。 “我战斗了那么久了,身上都是汗,所以想要进河流洗一下澡。”叶凡说道,他一身的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来了。 拿出手机,他找了一个很好的画面,连拍了好多张,突然,他发现手机上面竟然有信号了,打开无线网络,竟然连接上了。 赵老太爷却兀自倒了一杯杨梅酒品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菜,只是刚吃了一口,便皱紧了眉头。 “不必了!派人跟着她们俩,保护她们的安全就行!”李成彬的脸再一次变得冷峻,她对他有怨气,这是他所知道的。 随着阵法异变出现,闫思光身上所受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半蹲着的肥壮身躯各处都响起骨头生锈般“咯咯”声,一张胖脸憋的黑里透红差点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而当众人看到那道人影时,一种名叫惊悚恐惧的情绪,出现在所有人脸上。 夜璃茉语气中是满满的指责,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明明就是他要离开的,怎么就成了她不要他了?这不倒打一耙吗? 一路上,薛清儿都安静的坐在车子的后面,她打量了一下这辆车的内部装饰,果然,简安歌已经今非昔比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谁赢了,谁就是陈默!”那陈默大吼一声,身体仿佛一片飞落的羽毛,仿佛一片飘落的树叶,清风一吹朝能改变他的走向,不可捉摸,又毫无轨迹。 装备好没技能,那他只能是一个肉球,慢慢的被别人消耗,最终瓦解。 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尘看着消失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卫穆听到陈默的话,大发雷霆,目眦尽裂,作为黑市的老大,何等尊贵,何等可怕,陈默挑衅他的威严,罪不可赦。 “怎么赌?”寒傲的额头都已经皱成了川字形了,可见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我是怕自己被活捉好不好?”米渡脸色突然一红,有些羞怒的说道。 为了尽可能多猎杀一只,老九决定尽量靠近动手,可惜当老九刚靠近到八九米时五头鹿就警觉了,老九不在怠慢,一边前冲一边弯弓搭箭。 “这个……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的海军组建的时间确实太短,海战能力一直难以提升,真正的作战能力,估计不尽人意。”赵昊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 而华夏却不管那么多,在打下一片江山之后,开始再次巩固边疆,得到的资源以及金币,又换来了大量的战士,每天都磨炼着这些新兵,期待着他们早日能独当一方。 原本以为他是要说些什么的,但当他走过来时,自己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鸡肋的是,完成任务大本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奖励,只是答应夺取矿藏以后,生产的第一批次能基因合剂优先供给提供协助的那个大队。 封依看去,却是发现在某堆碎肉里面夹杂着一些碎玻璃、一些电子部件以及一个破损得不成样子的塑料硬壳。 他修行易经,能算断祸福,窥视天机,分明看出楚河额庭紫云笼罩,若是能成长起来,以后定非池中之物。 在他们看来,老九是完全不可能冲出港口,然后越过他们,而抢夺战舰的。要知道,现在还有一千艘战舰,正在港口的外面严阵以待,就算老九反悔了,他们也可以轻松夺回战舰。 与此同时,长龙步行街,一家饭店中,云尘和林初夏正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闲聊,一边吃着桌子上的美味。 云层依旧穿梭,随行的十八人的队伍,除了百夫长,还有十三为十夫长,剩下的就是彪悍的左右副手了,卫兵了。 喝是甜酒,喝得太急也易醉,冬儿满面红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彤儿“噎噎”笑着,秋波乱扫,迷倒了楼中一大片。好在她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中人,楼中没有人敢放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69章 请山君开门 拍照是由齐星雨手腕上的通讯器来完成,跟现代社会的手机类似,这通讯器同样也包含了很多功能。因为它的科技更加先进的原因,即使这通讯器不是专业的相机,拍摄出来的相片也比专业的摄影器材更好。 萧云手一挥地面上涌动出无数巨大的藤蔓,他们冲天而起瞬间就包围了王峰和王宇昊二人。 装了两天的忙人之后,时间也到了星期一,七点钟的太阳照进卧室里,还在睡梦中的宁易朦并没被这冬日里的暖阳暖醒,反而被系统冷冰冰的提示声的炸醒。 正面映照在安德烈的脸上,这枚幸运币化为一道黄色的光芒汇入王峰的手中。 ‘熏’着味儿一路溜达散步,下午的五点夕阳已挂上晚霞的外衣,橙红橙红的,格外亮眼。 他们定的是最大的一间房,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去的时候,从来没进过录音室的宁希晴眼睛就停不下来的四周打望,眼里闪着亮光。 “子秋,你等我一会儿!”雷昂大声的喊着,赵然和夏夜听得清清楚楚,不自觉的把手握在了一起,“妈,我这儿还有点事,回头给你打电话。”说完,雷昂匆匆挂断了电话。 挂掉张钗的通话之后,李诺想了一下,给李靖发了条信息:有事相商,来诺城皇宫找我。 清楚了刚刚听到了呼啸声是什么,若雪松开了孟少秋,看着孟少秋得意的笑容之后,她撇撇嘴。 诺国养马场虽然有一万多战马,但是基本上都是以母马为主,但是对于每个季度生产一次的母马来说,六月份正是它们产马的季节。 第265章七变彩虹当四人一狼出现在飞来峰顶端的时候,却是看到在飞来峰顶端出现了一个深坑,而古求就在深坑下面打坐修炼着,在古求的身边环绕着黄-白-黑-绿-红,五颗内息凝聚的珠子。 温贞贞她们面面相觑,叶浣榕想要看卿姑娘的热闹她们是知道的,只是这么光明正大的看卿姑娘的热闹,还敢上门来嘲笑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难道叶浣榕以为叶家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脑袋秀逗了吧? 君双那正伸展开来的双臂,也是在这一刻,陡然的就收回了,却恰恰好将梦魇兽的脑袋给抱住了。 此刻二人还在打闹着呢,白逸已经投降了,可花若雪却依旧不依不饶,对白逸是又打又捶的,而且口中还在骂着。 “团长,我知道你肯定是从其他星系来的漂流者,而且是第一次漂流,不过你放心好了,到了黄金一卫之后,我出去打探消息,保证找到茂奇?黄金的下落。”谢羽拍拍‘胸’口保证道。 云娥她们从没见过金柳‘玉’,都好奇地拿起来,只觉坚固如金铁,柔韧如柳条,温润如美‘玉’,当真神奇。 可是即便曲家不是曲絮当家,但是曲康却对自家这个亲妹子十分畏惧和信服。 王弼,延安侯唐胜宗、都督佥事耿忠等负责率军中路突破的将校一起轰然领命,掉头疾步而去,整顿属下士卒即刻出发。 林嘉妮听见杨帆的话,本因为焦虑疲倦而惨白的脸不禁泛起了红晕。 顿时难闻的味道随着海风扩散开来,秽物被吐在血水之上,无比的恶心。 虽然森林地面上灌木丛生荆棘遍地,但是上层的视野还是颇为辽阔,虽然视线并不算好,不过拥有猫的视觉的她却没受多大影响。 七绕八拐之后,终于到了地方,魏忠贤进入了一处似鬼屋般的房间。 伦恩的拳头单单看上去都不好惹,他拳头所过之处甚至能看到丝丝的白烟飘过。 “长平姐姐已经开始向北境运输粮草了,你这次是打算跨过古德拉大沙漠?”伊莎贝尔说道。 顾天恩看着唐幕雨远去的背影呢喃了一句,接着那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野心愈发强烈。 封号斗罗的战场是最为壮阔和瑰丽,每一道魂技都能绽放出场上最闪耀的光华,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斗一方渐渐露出颓势。 梁萌萌细如蚊鸣的声音就如夏天的风,给人一阵很凉爽很温柔的感觉。 这枪在三级以上的能力者手中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而且要让这枪进行不间断连射,起码还要再强化一倍才行。 “洋哥,药。”林雅声音极其低微地说道。她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了。 不甘、屈辱,各种情绪瞬间攀上了这些人的心头,他们输的十分不服气,但又不能争辩什么,因为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争,自己恐怕已经死去了。 秦泽看着熟悉的大家,不禁感到开心,许久没见,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天气干冷,前些天的积雪还未化去,她刚叫沈渊走上台阶,原地就留下了个深深的脚印。 “岩隐忍者村握有军事自主权意味岩隐忍者村可以拒绝执行军事委员会对岩隐忍者村下达的命令。”纲手道。 绯血当时留在了北域刘家大少爷刘子沉的身边,青萝之前到北域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即便对于四大宗这样的巨兽来说,能不花太多代价,就得宝在手,也是乐见其成的。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媪设计到了局中? 徐大夫茫然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穆瑾的意思,然后拼命的努力的记着穆瑾说的话。 “哟,豆芽儿来啦。”韩父笑眯眯探出头来,门外一队高头大马并几个华服公子。邋遢的子良先生郝然在目。忙一面朝韩贤的屋子喊:“老四,你先生来了!”,一面出来迎接。 老李正挎着刀在牢房里巡视,却突然听到王全在叫他,他抬头看去,便见王全急匆匆地往他这里赶,目光闪烁。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0章 湖上宴(上) ‘别苑之中有一会客之处,其实就是一处水榭,当间有莲池,冬日之中竟然有莲花盛开。 主位之上,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左右两侧坐的都是在这赤溪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日雁栖湖主设宴,不止是喝酒,其实也是一场议事。 尽管夏火百倍否认,夏家的公关人员也想尽办法,可那些照片,都是实打实的,无法被掩饰。 现在,自己也就能挥出六百枚的力道,只有等到自己能随意挥出上千枚的力道时,再配以自己的能力才算真正达到赏金过亿的层次。 老白猿登时破口大骂,污言秽语,骇人听闻,盘蜒赶忙相劝,老白猿这才消停。 一看牛婷婷再次打来电话,魏无忌接听后,却是传出一个凶狠的男人声音。 这就像杀人,杀人也有杀到手软的时候,刀也有杀到卷刃的时候。 联盟与部落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周,周围的冒险者总算打听除了一些消息,虽然不能具体的确定什么,但所有人现在都知道,一场战争正在临近,一个需要联盟和部落联合起来才能够对抗的敌人正在逼近。 “把你手里的门环给我。”华公社看着他手里被砸的面目全非的门环道。 唐贝贝点了点头,翘起的发丝碰着他的脖子,微微的痒和淡淡的幸福。 犬吠之声,显然惊动了不少村民,不少村民打着火把提着渔叉,猎刀什么纷纷向着村口而来。 另一个世界的明朝,在后期的时候,已经呈现了腐烂迹象,清朝的更替只是顺其自然,其实并不是清灭明,而是明朝自取灭亡而已。 妖怪中倒是很少有那种一根筋的白痴,玩什么宁死不屈,毕竟肖鹏的目的是将天下妖族统一起来,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又不是要剥削压榨他们。 寂殊寒皱皱眉头,回想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她能感慨些什么?果然是和曲清染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两个姑娘的思维模式都让人琢磨不透。 吃过饭,方正告诉父亲,其他的丹药都暂时先放着,等他突破到先天境之后再服用不迟,他怕自己不在父亲身边,万一其他丹药也会如气旋丹那般凶猛,父亲会有危险的。 肖鹏驾驭着高达往战场方向而去,而此时,双方联军的战斗早已进入白热化,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各族战士陨落,让肖鹏稍稍安心的是,战场中那数十个逍遥御天球依然坚强的守护着自己的门人弟子。 她笑盈盈的开口,咧着一双粉嫩的红唇,洁白的牙齿仿佛在反着光一样,狡诈的模样和寂殊寒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那人看到我们进来过后,指了指我们旁边的凳子,示意我们坐下。 虽然还需要他碰运气般的抽取,但是这次抽取到的物品已经没有二级以下的物品,这能为炎黄星系的科技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段余,明显的看到,段余的右胳膊垂着,看样子是被人废了。 这时候还没人知道,胖球从此时此刻开始,将在天骄内部会多出一个‘蛋蛋侠’的外号。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狗头说完对着李昂肩膀就是一下,随后对着另外一个肩膀也来了一下,打完后把枪扔到了地上。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1章 湖上宴(下) 白衣现身,没有半句啰嗦,一拳退风而已。 老人站起来微笑着对林天遥说,但他的眼睛完全是轻蔑的。特别是当他看到林天遥的修炼是一件好事时,他的嘴角微笑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花魅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台表演,或歌或舞,或是演奏乐器,让大家看得非常开心。 当初席曦晨要嫁给冷睿,身为孩子父亲的席择天,第一时间就将人家调查的底朝天。 想到这里,云净初对百里无咎越发的厌恶,如果可以,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可是,为了百里无伤,这戏还得演下去。毕竟,百里无咎很可能是少数几个知道百里无伤下落的人之一。 “不好!我一口把他吞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姐姐!”栖栖生气的挥着手,看样子,是没打算放过伤害巫凌儿的人了。 现在,他俩都觉得神清气爽,而与此同时,这瓶子中的水也被他们喝了一个精光。 但是在这个时候,面对着他们都需要改观的情况下,长门所需要找回记忆的决心,就变得更强。 萨都笑了笑摆摆手,背过身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声音重重地咳着,一大块血块从嘴里吐在了手上。 此时两个选手都站到了场地里,晨曦官方也比较合理,看到是两个弓箭手之后选的地图便是丛林。 恶狠狠的视线不断的在零观身上游移,威胁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王巧欣在厕所门口找到了已经拉成一滩的王霸,一边数落着一边拉着他往包厢里走。 “珂珂……”凌木已经走远了,但是不一会又一条骨龙赶到,背上是王珂,李雅已经无力的俯身在地,带着泣声喊到。 所以云天也不敢大意,趁着对方没有完全变身完成,一个咆哮猛扑过去,直接对金毛犼展开了攻击。 还好水就在身边,朴智浩让呼吸粗重的刘在石和工作人员们全部都慢慢的喝点水,然后调稳呼吸。 不过你们都不能拦住我们!因为超级能量已经满了,让我们的船再一次飞翔吧。 高尔察克闻言顿时大喜,立即表示感谢。随后,萧震雷又派人陪同高尔察克参观游玩了京城几处名胜古迹。 二人再谈回来,谈到明阳丹这个丹种,这方面则是云天更为擅长,所以最后还是由云天来做一番解释。 如今,虽然张赫没有把自己修炼成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但经过这么多生死,他却也早已告别了只知道肉--体欢愉的阶段,如今的他,懂得感恩,懂得珍惜,更懂家人的意义。 然后是照例的跑步,跑完步又没他俩什么事情,当然是回宿舍上游戏哈哈,一上线就去买了大把的药水,这次可是连着造两件装备。 出于习惯,韩啸就算是身处于困境当中,还是会保持着每天都要不止步,每天都要进步一点点的习惯。 穆川也和秦兰约好了,大概十天后,他会和妹妹一同前往太和城。 这种普通级别的飞羽对王虚现在的修为来说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之所以驻足也仅仅是因为好奇而已。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2章 年轻人的争斗 雁栖湖上白衣金光与青衫热息对轰一拳,竟然平分秋色。 看到将军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周围的人大喜过望,纷纷跑到了一边去,还有人拿出了将军的武器,递到他手里。 羽王上官飞已故先皇明王的儿子,当年明王即将继位遭乱党袭击父母双亡,现明幻帝是羽王叔父,对羽王十分疼爱,羽王天赋惊人,且是难得的冰雷变异体质,现已是五级幻师。 “你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还是要靠运气的不是吗?”慕梨潇其实觉得,有的时候她都是靠着运气在支撑,就如之前太后造反的时候,她就靠着运气拖到了慕烁来的时候。 桃子点头答应着,朝着英雄岛飞去,几只巨大的梦魇鸟从凤凰战机旁边略过,好像是在护送,又好像是在监视。 “你们不要捣乱了,村子现在虽然击退了袭击,但情况不容乐观!这件事不是你们能决定的。”水户门炎摆出老资格的架子,严肃批评道。 赶时间般,鼬说完这一句话,周遭的景象就开始崩溃,自动脱落。 “望山跑死马,今儿天晴有风,看那烟柱模样,还远着呢,咱们不着急!”朱达解释了两句,当年野外旅游,这等眺望测距是个很基础的技能。 吆喝叫骂响个不停,朱达担心的看向父母,发现父母双亲脸上的忧虑愁苦神色还要甚于旁人,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 旁边许宣连忙将他拉住,实力相差悬殊,上去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只要我心如铁,任谁也伤不了你。”被林倩和月月逼问急了,李天这才无缘无故的冒出这么一句。 西蒙先是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眉心被红外线射中,又看向对面,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联邦军作战服,红色短发,嘴里嚼着什么,极其优越的眉眼间全是冷意。 ‘经’的原意是:纵丝,有路径的意思。简单说:就是经络系统中的主要路径,存在于机体内部,贯穿上下,沟通内外;‘络’的原意是:网络,也就是主路分出的辅路,存在于机体的表面,纵横交错,遍布全身。 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是假话,因为宗方多疑且敏锐,在他面前说谎,就算演的再逼真,都很容易被拆穿,所以乔穗穗只说真话,只不过是有选择的说出一部分,隐瞒另一部分。 不过斯博也还算厚道,不是一下子就把唐云扭曲的面部肌肉什么的全部还原了,而是一点点的控制着这个过程,花了足足五分钟才将他还原。时间一长就不至于有人一下子注意到唐云。 “太畜牲了吧他们俩,就给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胡邪也震惊了。 吃,对卡尔来说,是一件无意义且耽误时间的事。但他知道乔穗穗爱吃,吃的好会让她心情好。 生命神性与破坏神性互相冲突激荡,伤口开裂愈合、愈合开裂,周而复始,如同最残忍的酷刑,给朱灏淼带来持续不断的剜心剧痛。 听到这两个字,老头的脸色顿时变了,一瞬间,他身上气势大增,显得很是愤怒的样子,直接就要朝我扑击了过来。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3章 仙子帮我洗洗脚 赤溪国再无赤屏山君,照理说司马家应该开始清算,但曹家依旧手握重兵,竟然仗着炼气士不能干预凡人争斗的规矩,纠集十万大军,围困京城。 风民生把粮食放好,挽起了袖子,拿起锄头开垦土壤,好让风锦洒蔬菜种子。 朱慕辰在看到这位老铁匠的第一眼,就知晓他是一名技术熟练高超的锻造师。 或许在她看来,王正发根本不属于她这个层次的人脉,哪怕真的丢掉也无所谓。 与其拿虚伪的说辞,这一次朱慕辰直接拿自己的战果,如果让朱棣看到他的实力,必然会带着的。 坐在高处的波塞冬,坐在地上的白藏锋和唐希希,三人就这样在海神宫殿里开起了茶话会,就是不知道被打死的深海巨鲸、人鱼将领和黑白皇帝心中有何感想。 “慕辰兄,我们回去了才能报告消息,才能让这些将士的家人得到善待,如果我们也死在了这里,那样的话他们都白白的牺牲了!”朱瞻基红着眼吼了一句。 而在老板忙着装软件的时候,苏安给自己买了一部很普通的诺基亚手机,顺便还买了一张电话卡。 就连贺显本人,都不会说自己完全可以信任,这其中一定是夹杂着复杂的内容的。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一中年人喝止他,看样子,应该是那少年的父亲。 背后兴许有什么原因,但是说与不说都是陈平安的自由,她不会刻意的去打听。 这五千只变异巨狼眼睛变得血红,而且脖子上竟然出现了锋利惊人的倒刺。 只是这么多人看到云安安进入营帐,若是平白无故的消失,难免惹人生疑。 前期或许没什么,等她真正到了一线之后,接剧本就得谨慎,不能不看质量了。 因为他们知道明年一旦工程开始的时候,粮食想要运输可能会更加贵,所以不如今年提前将粮食运输到位,反正粮食如果存储得当的话存储一两年的时间都不成问题。 司空宇打着哈欠走下楼,来到了海生和云逸心身侧,二人正听着入神,被突然出现的司空宇吓了一跳。 这次他将手掌贴上去,神识顺着手臂轻轻渗入石块,顿时,一股纯粹到无与伦比的土元素出现在了徐川的感知中。 不曾想,竟遇贵人,妹以天助吾也!姐姐重塑之恩,恩同再造,妹妹理当摒弃戾气,立地成佛。 青枫看到叶柔被打,火了,自己的老婆居然让人打了,这下青枫愤怒了。 乔嫣拿了指甲刀走向沙发上横眉竖目的贝贝,这回贝贝倒是老实了,从怪叫怪嚷变成了没嘴的葫芦,任由乔嫣把指甲剪短。但她紧闭着嘴巴,一脸的倔强和沉默。 枪声响起后,皮尔萨迦特河大桥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苏军守桥部队对伪装成苏军的德国军队的攻击也将十几个真正的苏军士兵给放翻在地。 当然,那些事我急也急不来,当时的我,只能坐在床旁纠结,什么别的都做不了。 “我们走。”卓不凡怕叶星辰吃亏,低喝一声,直接带着众人,朝着叶星辰所去之处掠去。 “汝是清白,何为污秽?”董卓军最后一个保持镇静的华歆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了。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4章 各地异动 不少人暗搓搓等着,想看她的笑话,譬如在她手里狠狠吃了亏的皇后。 “这碗制作的原材料应该也是竹子,是不是与紫竹互补的青竹?”茅正试探性地问道。 “惨不惨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们岛国的杀手都和你差不多,那我应该不会去紧张这件事。”魏风笑了笑说道。 七彩神剑之下,那黑衣人的身躯狂震,似乎是经受不住这无尽的天地威压,一身骨头噼里啪啦地如同鞭炮一般作响。 曹军后撤,许多准备好的巨石、滚木和油料,甚至还没来及往山下倾倒。 金鳄一惊,随即眼神又变得戏虐了起来,只要不是捏碎那枚青色符印,一切手段在它的面前都不过是徒劳。 由于获取的数量太少,有机会品尝泡面的,除了田丰,只有甄宓和逢纪俩人。 迟莞突然肚子疼,是生理期提前了,这段时间经期比较紊乱,要不就迟要不就早,已经几个月没按时过了。 “柳志宇,刚才你说那些,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仲达海好似看穿了柳志宇的把戏,瞥了他一眼说道。 转眼,天色渐渐昏暗,影响到了看牌的视野,凤紫他们才发现天色已晚。 饶真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怎么?除了这句话他不会说别的了吗?还是他已经不想再和她说别的了。 “那不是三妹妹的香囊么?莫非是一样的?”沈流星眼尖,急忙说道。 方以琼傻了眼,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傅墨琛抢先,将她护在了怀里。 楚霓裳眼中的冷冽也消失不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坐回了龙椅。 “又腥又臭?”苏子全听了这话之后摸了摸下巴,随后踏进了病房之中,只是苏子全四下闻了闻,却没有发现这种气味,又在病房内四下查看一番之后,在唐黛云和陈一鸣目瞪口呆之中,苏子全竟然直接躺倒了病床上。 此刻的赖梦瑶已经被冷隽的出现惊呆了,一愣一愣地往嘴里塞饭菜。 无数妖魔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挥舞着利爪,咆哮着,向着樱花国的军队冲来。 独孤槿看到他那张阴翳的眸子,原本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却是在一瞬间僵硬了下来。 暗夜灵看着慕九,有一瞬间的晃神,眸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艳,荡起一片欲望的涟漪,随后又慢慢恢复平静,如一汪死潭般平静无波。 眼下秦玥旧事重提,秦国公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尤其铮哥儿在同州战场表现出色,如今又有了官职在身,比他的老子不知强了多少,自然是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的。 果然,在过了一段时间后,那阴森的声音再次出现。寒气顿时再次蔓延出来,周围的一根柱子上面,一头恐怖的异兽双眼顿时闪亮了一下。 “那好,我听你的。”迪玛公主此时完全放下了敌意,像一个听话的孩童,眨巴着她那双湛蓝美丽的大眼睛,殷殷望着秦玥。 “喂,这些是你的狗头人奴隶么”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似乎对方根本没抱希望能够一击得手,刀锋急转,贴着肖遥的玉石脊骨,向着肖遥右手砍来。 “嘎?”艾吉欧挠了挠脑壳,感到既稀奇又惊喜,洞神竟然管了自己的船票。 事实上不管秦三爷怎样心急惶惶。皇上圣旨已下,便没有更改的余地。 “叨扰皇上雅兴,奴才罪该万死。”梁薪赶紧跪地承认错误。陶学明则是似乎没有听见梁薪的话,一直恶狠狠的将梁薪盯着。 “那你不去寻找无目蚕的下落,又怎会找到我们?更何况此地巫衣派眼线众多,你就不怕被他们围攻?”逍遥问道。 那黑衣人真元朝着薇儿笼罩过去,顿时把那多黑色的花朵压制了起来。 “魅儿姐姐侥幸无性命之忧,如今正在一处安全之地静养,待伤好之后,是去是留皆由她自己决定,请姐姐放心。”月汐言笑晏晏地说。 而在这种荒凉的意境之中,还夹着一丝灰暗之气,分布每一处角落,让死霖链内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行了,别幽怨了,通关了就好。大家状态都不太好,等连城和伊非出来,我们就抓紧回城。”苏齐如此说了一句。 所以也就随便拜托林天玄照顾一下卢广,希望能让他被林天玄影响,改变下性格。 而黑衣人为了救自己身体不由得一滞,十数个黑衣人就已经围了上来。那一剑正是十数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发出来的。 他方才含恨而发的一记神符指,便是天神中品的神修,也有九成的几率会被一击而杀。 叶白点了点头,右手一剑再次将鬼猴子逼退,周身却都是像是飘动在云海间,四周皆是白色。 自打两人在笑浪山庄的丹会比试上共同对付玉虚山的对手而并肩作战之后,南宫北斗虽然依然如以往一样脾气桀骜难测、独来独往,但对邵珩却不再和以前一样总是出言不逊、动不动就说些挑衅之语了。 他打算去附近断魂山,一个原因是断魂山地方大,山脉连绵不绝。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5章 负心汉的剑 娘的,贼老儿买了顶贵的两壶酒,花了足足一枚重钱! 刘暮舟沿着他的气息追去,可那贼老儿跑的极快,刘暮舟御剑追了盏茶功夫,竟然还没寻到。 “晋升就晋升呗,有什么好牛的?”仁兄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的说道。 只是影澜虽然能够分辨出李彦辰的鬼气有什么问题,但是它的分析能力却很有限,所以之前所有的种种,包括食材的好坏、火候的适中、调料的恰当……在分辨出这所有的一切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只有这道菜是不是好吃。 这一次若是在以那种方式冲出去,难保影澜不会再次受伤。而且这一次可不只是他们两个,还有一架飞机。 柯南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也没有在意,慢悠悠地走下楼梯,走进卫生间准备上厕所,紧接着便注意到镜子上贴着一张便笺。 “那是你的幻觉,镜子可以照见你的过往一切,没有照见的东西,就是幻觉。”张天赐急忙打断金思羽的话,压住了她关于舍得仙的记忆。 张天赐点点头,取出符咒点燃,放在了丹炉的炉膛里,又取出混元丹母丢在鼎炉中,慢慢消耗尹氏的鬼气和阴气。 “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黄语看到长公主看着江淮悦,而江淮悦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淡淡说道。 “所以你不得不给我些时间考虑喽?”听了对方的话,明川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原来这些招式可以如此用,还有那个部位也可以攻击……”黄强沉吟道,看得津津有味。 明川从对方的身上,除了鬼气之外,还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这股气息,令明川的心底产生一种不祥,对这怪猫愈发的警惕起来。 我接下东西总算把人打发了,可一想到会议室里的众人,双腿就像灌了铅块,半点都挪不开步子。 我们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看到那边的赵亚炎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大步走出了门口。 翛回到翎的身边,翎用竹片轻轻撬开诸葛薰的嘴,翛则将碎冰一块块放进去。 魔皇现在虽然是他的奴隶,但是媚儿的仇,他绝对不会忘。所以即便现在魔皇已经成为了他的奴隶,而且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依旧对其冷漠。 德琳娜一把拉过翛,然后吻上了翛的嘴,将一口气吹进翛的口中。 鼻尖是温热的气息,耳边是低低的呼吸声,男性身上特有的味道强烈地冲击而来。 “你不是说这要找到它的规律就能迅速排除吗?”兰斯忍不住插嘴。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来梅园?”我问出了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这是锅盖虫,是高蛋白呢,我们那很多人吃这个,几百块钱一盘呢!”黄跑跑叫道。 泪子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前方的街道上御坂美琴正将双手给贴放在地面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地面上更是还不时跳动着少许电流。 窄门上既没有招牌,也没有标志,只悬着一盏粉红色的灯。灯亮的时候,就表示这地方已开始营业,开始准备收你囊里的钱了。 “是孙明发的短信。”刘新昌脸上也是一脸狐疑,他急忙打开短信,王立国也凑了过去。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6章 天下共一片月 “所以说,司祭大人实则是当年魔界不知所踪的大殿下?”我被这个惊天八卦震惊了。 城头处响起了惊呼声,他们不少人浑身颤栗,可依然强迫着自己站在前方。 我将来到凡间的始末和要做的任务原原本本给他讲了一遍,隐去了三殿下的相关事迹。 不仅没有换防的阴兵来,里面的阴兵也没有一位往外出,甚是不寻常。 回到东宫,李承乾昏迷已经第三天了,依旧不见醒转,身上的高烧也是时高时低,让李二陛下等人焦急不已。 雪星然停下脚步,一脸惊魂之色。之前,那羽泉师兄看似是在宽衣解带,可实际上,那只手在腰间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如果换做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迫不及待,立马将腰带撕扯下来才是。 鲁班与妻子非常恩爱,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鲁班在外做工,鲁班妻子看他那么辛劳,每日风吹雨淋的,云氏就想如果可以建个随身携带的“亭子”就好了。……于是她就发明了伞。 “屠龙联盟的战士,我们的英雄。来,我们喝酒。”这位拥有着棕色卷曲长胡子的里奇主动抱着酒走到苏哈的身边,热情的说道。 经过了如此长的时间,那黄土大阵也终于瓦解。就在其消散的一瞬间,羽泉的双脚猛一蹬地,身子骤然暴起,持剑直奔雪星然而来。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放松了,穹斯不知觉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速度型青眼的防御力不强,被如此多的元素攻击砸在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便倒在了地上,好在丧尸的特性让他们还留着一口气。 这偷行巫蛊之术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真闹腾开了,上报至京兆府衙,那哪里会还有好果子吃?杜晋瑶故意说出这番话,已是明显的要挟恫吓了。 至此,南方神殿七分的成绩,基本上和冠军说再见,而西方神殿虽然只有十二分的成绩,但总归是有可能夺得冠军的。 众人闻声看了过来,在看清冷苏手上那裙带的断裂处后,纷纷瞪大双眸,难以置信。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厨房,顾肖高大的身影围着一条围巾来来回回的在厨房里走动着。 左慈神色一动,忽然间不说话了,只低头浅抿香茗,似乎心中在酝酿着什么。 一天的兵荒马乱在这一刻才算结束,她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瓶子里的液体发呆。 即便这些都是陆燕展和顾雨晴该受的,苏黎的心情还是被影响,感觉脑袋有些乱。 东郡王府,今日似乎和往日一般宁静,只听到些许雀鸟在枝头叽喳,片刻之后又飞到别的枝头去。 直到,晚上聚餐时,看着餐桌上那个面容熟悉又陌生的俊俏男子,冷苏的眸光忍不住闪了闪。 陈太苍也真能沉得住气,跟个老王八一样蹲在座位上,死活就是不下场。 抱着尝试的心态,宋易飞又往水潭边走了一步,那个奇怪的声音如期而至。 总之大家猜来猜去,却没猜到,欧阳莱进入杂志社时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得体的衣服,表情管理的一丝不苟,看不出任何悲伤亦或是自暴自弃的情绪。 凤晓霜在落在的那一刻,夜明战接住了她,她看着树妖的元神被震慑出无数片。 火球发出一声嗡鸣声,直奔徐晓杀了过去!眼看着变异火球就要打在徐晓身上的时候,徐晓却艰难的从自己腰间的包里又掏出一张卡片。 妻子的担忧,让叶擎天心头发热,忍不住在楚凌烟额头上亲了一下。 又想到詹豪对自己细致入微的照顾,纵使再是个石头人,也得长出血肉。 欧阳莱将蓝牙耳机摘下装进包里,又从包里掏出刚刚那支口红,在写好的“欢迎回家”四个字下面,找了一处空白,又画了一颗爱心。 太后薨逝后,皇帝都要服丧,不管官员还是普通百姓,自是上行下效,停了一切婚嫁喜事和享乐宴饮。 就算这样,程卿也打算要把崔彦从酒肉朋友升级成真朋友,后来看守变严,连五房的东西都送不进来,程卿也不指望崔彦会为她做更多。 瞬间廖家上下一片哀嚎,而廖鸿阳这位金龙帮的二号人物,海州的一代枭雄,彻底陨落。 那道声音说着说着就微弱了下来,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这一片虚空之上。 “龙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弹道修正过程说出来?兄弟想再感悟一下。”实战是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白狼把k9狙击步枪架在龙刺旁边道,自从听了龙刺的话,他就发誓要当一名强大的狙击手。 秋儿和水绝梳一脸惊恐也有样学样的按了按自己左手的劳宫穴,二两人手掌的反应也和花绝语一模一样。 虽然她知道唐洛赌石很厉害,但‘魏天磊’的大名,她也是知道的。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7章 碧波潭上冰火 “对了,凌风,你不是学了阵法吗?你能解开死灵之阵吗?”古丽嘉看着凌风问道。 然而,心修太弱,哪怕法宝保全了肉身的情况下,修士依然可能被劈散魂魄,死在心魔障中。 齐秋娴离开之后,授权下来。谢茂拿到了一份羲和的详细资料,可复制版本。 最近双屿湾附近及附近海面,每天都有战船巡逻,一片海面上常常能看见不止一艘战船。 早朝过后,景安帝并未留秦凤仪说话,秦凤仪见御驾走了,他嗖嗖的拔腿去追,搞得想要跟儿子拉近一下感情的愉亲王都没来得及叫住儿子,儿子就跑没影儿了。 这一次进入石门,老郑三人特意停留了片刻,只见石门缓缓关闭,只有极其细微的声音传来,难怪刚才没有发现石门自动关闭。这石门中应该设有机关,一旦被人推开,便会生出一股反力,从而让石门自行关闭。 山东人,现年二十三,父早亡,母卧病在床,如今在老家养病,是来不了京城的。而此人出身贫寒,却是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平郡王不是没有私心,他的私心让他在大皇子有机会问鼎皇位时,必然要推大皇子一把,也必然会为大皇子考虑。郑相等人是什么意思他不晓得,但在平郡王看来,这是最好的,召镇南王还京的时机了。 外面传来土行孙的声音,韩魏正准备回答没有,忽然想起顶部没有查看,心中想着手电筒的光线已经移了上去。 只有极少数的武皇境强者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华天城的变化是许多华天宗的高手梦寐以求的境界。只是许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他们今天却是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一切。 “下次千万,别这么干了。”叶进看着周围被他排出来的大片污渍,不禁嫌恶地摇了摇头,转身抖掉了身上的衣服,跑到了一旁洗涤了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李岩从兜里掏出手机,但按了按手机键盘,李岩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话才刚说完,他忽然长臂扬起,醇厚的内力带着足以让人丧命的掌风,一掌向若璇击去。 他不带感情的声音,带着高扬的穿透力,飘进众人的耳膜中,让人毛骨悚然。 “叶进!你怎么摆脱的青瑶乳?”飘铃低呼了一声,不能置信地看着他道。 寇霜霜除了“青楼组织”一楼楼主身份外,另一层身份究竟是什么?孤枫对她又究竟有何利用价值? 大约中华联邦太空军事化的手段就是,使用“凤凰”系统摧毁任何未经中华联邦同意的远程弹道飞弹,又或者说使用轨道炮,把非中华联邦的太空飞行器打成碎片。 我看了看她、她看了看我。果然,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我就是那么想的。 :“你好,我叫李梦,请多多关照。”李梦也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大概是几天前吧,唐凡和杨暴动去钟政公司招钟政索要拖欠工资的时候,是假冒过那么一次神秘人来着,不过当时唐凡也没有想到那件事会对钟政带来这样的影响,最终害的钟政被神秘人黑斗篷给断掉了一只手掌。 “不会吧。”江斯晨倒不是不相信夏时光的话,只是觉得这太不正常。 华少坤只向前面走了两步,眼角,鼻孔,嘴角,忽然同时有鲜血涌出。 如果他们以后成为了修炼界的一个磨难,那就表示这是上天给修炼界的一个磨练。 往上走了数百步,山势蓦然平缓,在越发幽深的林子口,姬凌生见到一袭紫衣如花,正是等候多时的岳紫茗。 可是,唐凡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无论天鸡怎么相劝,终究都是徒劳而已。 “唉,傻妞!你为什么那么想要跟我走?”闻言,唐凡顿时微叹气道,他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值得宋雨欣这样对自己。 半晌之后,风邪身上的麻痹感消散,他扯了扯勒脖子的围巾,走过去捡起鱼干,一点点将它吃个干净。 正如他们所说,这个手机里,除了电话本有她的号码以外,其他所有的内容都清空了。 玄清突然抓狂起来,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吓得盈香后退三步,倒是张玉兰不为所动,仍旧十分恭敬的给北帝礼拜后,才慢慢站起来。 同时明白过来的两人匆匆对视一眼,然后再次看向秦始皇的时候,目光中竟是绽放出了中年剑师舍命击杀舞娘时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潘金莲听了,尴尬到极点,云雀儿就站在门口,老太君有眼疾,自然是不知道,却是让自己去提防。 轻舟点了点头,唇角的笑靥温柔而甜美,万重山看着,一颗心便是软了,他揽住轻舟的肩头,在她的额角印上了一个一个亲吻。 而剩下的惯性点李知时则拿出3000买了一双鹿皮靴,可以在奔跑时降低10%的体力消耗。 十二副画作中,名为【黑暗之匙】的这个,让贾正金回想起刚才巴尔托什大萨满所说的黑暗钥匙。 “聂唯没有骗你,刚才我也在公园,那些照片,不过是意外,我会负责解决。”黎瑞说道。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8章 叶老怪何在 妖修与人类修士一样,只要达到了元婴期化形之后,人类修士的法宝、灵符都可以直接使用,只不过驱动他们的是不是真元而是妖元力。 “以薛兄弟你精英成员的身份,想来这年俸应该颇为丰厚吧。”方寸语气中带着点羡慕。 解璇是在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外意外遇到康敏的,当时双方的距离越有两百多米,但吸收过镜中残余能量的系统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康敏散发出的各种能量特征,并在第一时间对解璇发出了警告。 之前他找到了一个地宫的入口,但是他没有进入,不过他刚刚进入雷霆绝谷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里阵法的绝妙之处,看来一定是林风用什么办法将雷阵关闭了,以他这么对多年的经验,他很确定这曾有很强的阵法宗师坐镇。 而那宇横魔将没有现身,而是一直观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林风的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一名别的大陆的二星魔将,他作为魔域一星魔将中的第一人,是不会主动的出来见面的。 顿时,华姗姗的表情顿住了。稍稍地在门边呆了几秒之后,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擦,宁愿在自行车上笑,不在宝马车里哭?难道老子的魅力这么差呀!”李龙顿时被慕晚晴和李娟的话给噎住了。 可是黑风虽然强大,但是对于自身的影响更是沉重不堪,这东西几乎就是一道诅咒了。每一次使用,对于自己的身躯就会产生巨大得伤害。 “想不明白吗?哈哈,你想不明白,我才是高兴,我可是记得我说过,现在的我很生气!”声音还未落下,他的一巴掌已经直接扇了过来。 “这个……老大你偏心!”汤圆感觉十分委屈,对着林风喊道,随后也不去吃了,它也知道林风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不平而已。 打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几十名黑色装甲人员直接移动,一起冲向江范晓。 地煞七十二院,罡三十六院,加起来也不过一百零八座府院而已,即便一座府院未必只能居住一人,但城内可是有着何止数千的人数,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想要挤进府院区内居住,怎么会有空院子呢? 他打出一道灵力,收回了飞向另一个方向的剑,便直直地任凭重力,将他往大地拖拽而去。 其实基本上喵星人都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主人的,既傲娇又喜欢炸毛,所以才有“猫主子”这种叫法,只是从来没养过猫的柳娇娇不懂。 他的右手伸出来,第一次将体力推到极限,扭曲了空间。在一些地方,有一些裂缝。他直接碰到了蓝色人的宝轮,就像蓝天遮住了它。 他和冰心都很虚弱。冰心受了重伤。目前不可能有任何战斗力量。虽然陈凡为了救冰心失去了大量的原始精华和血液,但此时他无法以任何方式阻止玄仙。 万道怨灵生魂终究被丹鼎生生磨灭,丹鼎威势不减,依旧冲击向黑色葫芦,没了怨灵生魂的维持,黑色葫芦黯淡无光威能大减。丹鼎幽幽黑炎再度出现,猛然爆发,同黑色葫芦撞击一起。 然而,这个过程是短暂的,因为只有一瞬间,这些人在自己的身体里相互碰撞,直接变成了血雾。 电商网站,用户数量猛涨后,必然是要投入更多的服务器和带宽,来保障用户体验的。 但苏夜和柳白亦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其实他们都知道,这里有很多人,都是在外面过的不注意,跑到这里躲避压力来了。 此刻的言暮,笑着看着庄霖,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杀人之事,她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了。她不说谎,但话也要挑着讲,讲易水河畔逍遥自在的日子,将刀光剑影的厮杀掩埋于心底。 她竟似习惯了这个动作,比从前花十几万去健身房,请贵价的私人教练练习高温瑜伽,还有感觉。 忽然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环住。双唇被人猛地撬来,一股温热的气流窜进了谢辞的喉腔,谢辞一下睁开眼睛,更令她窒息的画面呈现在她眼前——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眼里透着精彩纷呈的光,正盯着她。 “辰国使臣?”李娑罗狐疑着眯了眯眼睛,抬起眼皮,好奇询问道。 柳荫拍拍手,一点都不想告诉苏眉,上次其实是因为她被吓到了。 洛凡留乔琳和廖康在屋子里说话,乔琳把后来发生的事情慢慢的说给廖康听。 “有没有办法能够救治龙姑娘?”她焦心地看着神色颓靡的龙潇潇,刚经历丧父之痛,如今竟又要受毒蛊之灾。 理解之后,妖狐兽向水清影微微欠身,然后便低下头开吃了。她不用勺子,也不用筷子,直接双手扶着桌沿,张大嘴巴,将食物咬进嘴里,这进食习惯,倒像是只真正的狐狸了。 “卧槽!超子!你居然回来了?”大嫖客赖伟震惊的看着进门的韩博超。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79章 南下真罡山 闪光过后,修为的上升通道,被这九道禁制强行关闭,一切都恢复了静止,雷雨的修为,这次也在凝脉中期止步。那九道禁制,出现了松动,看来起了作用后,已再无束缚力了。 眼前一片漆黑,我被人拉着往前慢慢走着,眼睛已经被一块黑布蒙了住,看不到任何东西。 此时的我真想上去摸摸她的脸。我想知道她是否是易了容。我想知道她來这里的目的。我更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怎么?不好下决心了?”电话里传来了夜风那风轻云淡的声音。 王修冷冷一笑,qr技能直接打赏,三段效果的伤害加上两次q技能的被动伤害直接是将卡萨丁打成了3点血,点燃都没有,一记平a直接带走血量仅剩3的卡萨丁。 大玄锡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高太后的回话,很明显高太后是有备而来,可是高太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大玄锡并不清楚。 男子薄唇轻启,吐气幽兰,声音清朗优越,说不尽的缠绵悱恻。他笑起来脸颊处一对梨涡卷起,极其得好看。他的一对凤目深邃如海,藏着幽深的智慧。 “爹。”王悦惜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坦然的神色,毫不畏惧的看着安岳鹤。 叶枫不说话,王雯也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开始想究竟该怎么去帮助叶枫。 if战队上单拿了石头人,打野拿了蝎子,中单用的是稻草人,而adc则是伊泽瑞尔,辅助是机器人。 杜娟穿什么外套,陈宇不管,他只知道穿着低胸连身裙的杜娟,将她全身最吸引人的地方展现出来了。大姐,你这不是美,而是惹人犯罪。为了不出现流鼻血这么囧的事,陈宇迅速转移目光。 铁手哥大叫着从走廊那边跑了过來,我跳上擂台跑到钱锋的跟前将他的头扶了起來,看着眼睛和嘴角已经青肿的钱锋,这一战对他來说是多么的艰难,我以为他会因为被下药而倒下,沒想到这家伙真的挺了过來。 自己虽落得如此凄惨,可沐一一心里想着的,却还是乔寒烟现在究竟是变成了怎样。 “叶爸,我吃过饭来的。”一个低血糖把大家吓得,见她就给甜东西。照此下去,她变成肥妹指日可待。 “如果你是苍梧的好朋友,就让他想法正常点吧。”简疏庭走过去时,冷着脸说。 罗丹华面色狰狞,那表情恨不得吃人,“别以为就这么算了。德明那些家伙都听我的,你也等着进回医院!”已经破罐子破摔。 别人不清楚,他在向依的信任下,经手了太多的事务,自然知道,用富可敌国这个汇可能有些夸张,但是绝对差不了多少的。 阿伦刚刚许下会重力辅助,本自也清楚,接下来之事,恐怕才是他派“人”过来的原因所在。 以气势划为利剑向米洛克刺去,但是在米洛克面前顿时出现了一道脸色的屏障,将这道气势彻底破碎。 老者话音未落,刚才起争执的张大头和绿毛怪就像泄气了的皮球一般,退了回去。 后来,清廷为了缓和事态,又令四省督抚对迁入内地的居民酌给田地房屋。 不过,张姿与黎顺都是没来历的人,好似凭空就出现在了当时的东宫麾下。没人知道他们父母是谁,籍贯何处。——知道他俩是亲兄弟也没什么用处。 身后的男人松了一口气,他迅速开了微信,在特别圈子发了一条消息。 次日,薛庭儴专门让人盯着殷府,知晓殷湛回到家中后,才上门拜访。 让虫子们侧目的是,这只虫子带着他的人类下车之后,突然用镰爪捏碎了人类的脑袋。 秦落凡嘴角抽了抽,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长这么大,她除了去过云城,就一直呆在江城里,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更别说旅行什么的了,当然,这一切,全拜身边这个男人所赐。 给阿云朵和塔尔玛的是一红一粉海棠花簪,四贞和建宁两人则各得了一副芙蓉花簪,簪花做得十分精美别致,加上宝石耀眼,映着光一看才发现那看上去同色的花瓣其实是七彩霞光。 而此人最是贪花好色,招儿连着请他喝了半个月的花酒。酒喝着,美人抱着,自然称兄道弟。尤其前日招儿又砸了银子给他包了个粉头,有那粉头从中说话,自然生意就谈下了。 苏洵见他的住处屋舍破败,还有浓浓的药味,心里不禁一黯,打住兴师问罪的话,与那宋辅进了院。 “那为何出川三年都不回来?”雷方一句话,便让苏轼无言以对。 蹬蹬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过后,高顺身穿铠甲,脸色严谨地走入屋内,亢声说道,“陷阵营高顺见过诸位大人!”言语铿锵有力。 馨儿愕然地望着他,他那空洞的眸子里似乎有了焦距,她能够从他的瞳孔里看见她的影子。不过,那蓝色的幽光一闪,便又什么都没有了。 “回来了?”桐人看到有些狼狈的罗夏,手中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 瞬息,这厮被琴姬还有郁离拉着跑了,前面带头是的席秋水,那啥,这辈子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看着周易轻轻夹起一片腌萝卜放入口中,‘嘎蹦嘎嘣’嚼得满口流香,老道们也忍不住了,纷纷举筷、争先恐后地夹了块萝卜放入口中。 “如果真如极光门的人说的那样,神信门的背后是某位城主的话,那应该就是这西城城主柳尘了!”夜刺对其说道。 水宝看得脸色大变,‘蛊盆’上的金属网可是用五金丝拧成的,有多坚固他最清楚,这些毒虫虽然成了‘大圣’,要冲破金属网也会受到伤害,它们不管不顾的冲出来,竟然只是为了亲近周易?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0章 我可以帮你找 韩山棱也是最近才知道韩厚非根本就没打算培养他,现在京城里他算是走投无路了,眼见着自己的一个妹妹已经被自己推进火坑了,他只能想办法尽量让自己的仕途顺遂,否则这一切的付出就都白费了。 这番话响起的同时,在场众人眼前的场景骤然发生了变化,再清晰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研究所顶楼天台,冰冷的晚风吹过,让他们一行人集体打了个哆嗦。 众人登顶看南山日出之美,不由一时惊叹,本来众人相约好了要观日出写诗的,但对于这样夺天地造化之美,不由都是词穷。 “所以田姑娘你的货不如法给我卖,只要是紧俏货,我可以比别人的批发价高一点都行,这样你也不用操心其他事情,每次现结,这多放心。 她挤眉弄眼的只张口不发音,打消李牧的迟疑,而且还敢指使他,一副亲近样儿。 也没在意他们的表情变化,军需官依旧面色平静的开口询问了起来。 石奶奶几天前早就打电话问她啥时候放假了,想到那么久不见奶奶了,何时嘉心里也甚是想念。 “你能不能放开我?”苏瓷要重复着这一句话,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东方少卿对自己没有别的心思,可还是不由得害怕他临时起意。 东方少卿的态度十分诚恳,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可里面的人丝毫不给他机会,更没有回答他一句话。 胖老头连连摆手,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旁边那几个伙计忙的脚不沾地,他不说上去帮个忙,倒有闲心和王浩明等人聊了起来,是否真是老板不谈,这老板架子摆的是十足。 夏浩然点了点头,王振这话他很赞同。修行之人走的本就是一条逆天问道之路,没有流血牺牲,怎能体现其残酷和艰难呢。 “再多走一会,好吗?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思思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 这天,赵子弦试着拿起神厨刀,居然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心底大喜,连忙在家里耍了一套神厨十八刀,居然比以前更加的威武,虎虎生风,他估计,自己这一刀下去,就是牛,也要被砍成两截。 马胖子算是看透了王浩明的心思,知道这事情他不愿意抛头露再,马胖子对人的直觉,灵敏的有些可怕,他能感觉到别人对一件事物的喜爱程度。 锁链越收越紧,最后把白冰倒吊在了天花板上。听着公主殿下十分不雅的谩骂,吉尔悠闲的倒了一杯红酒。 “大姐晚上要和我叙叙话,你看呢?”黛安娜抓住李辰的手臂,虽然是征询,但眼神中透露着祈望的神采。 雪代虽然喋喋不休,但耳朵倒是十分的灵敏,一下子便捕扣到了声音。 “不甚荣幸!”吉永顺低头应承,与石绍鸣两人引着李辰一行进入电梯。 何朝琼指挥的收购团队,将这些公司的股份始终控制在第四或者第五位,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又不触及某些底线。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对向阳恨之入骨的归离可不止一次的想要杀其灭口。幸好他今日不在,否则以梅天明的武功恐是保护不了这位自动走进虎穴的宫主。 只不过,一想到先前的那件事,林嘉怡脸颊上的柔和笑意立刻就被满脸的气愤取代。 正如苏语凝了解自家男朋友的xp,李燃对苏语凝的一些想法也心知肚明。 倒是苏语凝担忧的看着好友,随后在余墨感激的目光下,将李燃那个杯子拿开。 她能感觉得到,以前身上那种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的感觉,没了,浑身上下变得轻松起来。 唐洛说完,懒得看他,出了房间,来到外面客厅,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昨日那头野山羊足有一百五十斤,剥了皮子,开膛破肚,剩下的肉和骨头都有一百斤出头。 况且他选择在节目中公开,一定程度也是想着借着节目把他跟苏语凝的cp感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然后再借着这个机会公开。 看到青铜棺上,蛟龙残缺不全的身体,我忍不住的在想,莫非,想要打开这口青铜棺,得把青铜棺上,这些残缺不全的蛟龙,全部拼接成,一条完整的蛟龙? 这时候,只见浴室大门敞开一道缝隙来,渺渺白净修长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雨娜,这是谁?”公子哥死死地盯着林风,眼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 “你就是持剑峰的新晋首峰?”这一次,姬云忽然主动开口问道。 “咦,这位是……”她拿起勺子正准备喂赵子龙时,突然看到一边的赵老师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敏感部位,不由巴眨着大眼睛问道。 大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三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随后冷月清与应昊告辞离去。 “前面可能撑不住了。有什么非常难对付的家伙下来了。”一边说着,一旁的拉比特再次缩进了炼的斗篷里,似乎真的是预见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青竹再次睁开眼睛,那双曾经混沌的眸子,已经再次变得清明起来了,她的身子轻轻一抖,早已经干枯的两盆竹子哗啦啦碎成了满地的齑粉,整个抢救室里变得凌乱不堪。 明明是认识的人,偏偏还要装陌生,这不是有鬼吗?郑再新布置的人,立刻便跟了上去。 仰着脖子,看着这会沐浴在猩红血色下的青罗刹,冯丹青一张英俊的脸庞,已经吓得惨白。 这时众人方才发现,在高达上千丈巨大的城门之中,竟然有着一队队身穿云纹甲胄的兵士守护,看起来戒备森严。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1章 少年打虎 因为他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龙鳞战甲上的“逆鳞”属性,如果下一击梦魇不能将他的秒杀的话,只要触发逆鳞属性,他完全可以扭转局势,绝地反击也绝对不成问题。 “我,我怎么会又是头名呢?怎么会呢?”李丽质直到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再次登上榜首这件事。 正是基于这一考虑,所以在童贯看来,哪怕是这次的战绩不是那么的完美,那也比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要好一些。 罗然毕竟知道自己的实力。虽然他对游戏技能要求很严格,但要求绝不是总数。他所依赖的最重要的是他复杂的循环渠道。罗然想起自己的经络,又做了一次详细的内视镜检查和身体检查。 与上一回回京不同,她如今的身份,就算比之曹皇后,也不差什么。 反而李承乾还经常能够给他们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对他们甚至比自家母妃有时都要好一些。 罗然在计划逐步完善的时候,正享受着慕容战神烹饪的美味。一种从山上和森林里捉来的地偷酒的猴子,只看到慕容柔柔脸上的激动,你就知道这真的遇到了好事。今生为苗阳做饭,简直是一种艺术感。 苏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眼神,自从他参与到了赌钱,几个时辰后,幽羽几人的钱就大部分的输了出去。 不经意瞄见他放在椅子扶手上,那瘦如枯柴的手,谢鸾因的杏眼忍不住一黯,眼底,又有些泛润。 凌宙天可不蠢,他在进入这台服务器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漏洞。 “他们以为我会帮助他们的事业,但是我也帮助了我的事业。”阿尼莫索拉得意的说道。 “如此说来,我等就要被活活困死不成,此阵就没有什么阵眼一类的破除之法吗?”郑重眉头紧皱,马上开口道。 既然没有别的线索,大家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金棺之上。这可能是仅存的希望了。 她介意青染,介意的不得了,这种介意此刻疯狂的涌上头脑,她恨不得青染去死。 扫荡地下洞窟一层二层,杀死不计其数的怪物,光是暗金级别的头目就有五只,他几乎是收获了连升两级的海量经验值。 如果那些人在凌宙天已经攻破的服务器中想攻击凌宙天,对于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优势,凌宙天大可转换目标,攻击另外一台超级计算机,这样会给他们造成不少的麻烦。 铁扇公主把六耳藏着的东西从背后抢了过来,竟然是未缝完的半件战袍。 柜员将存单整理了一番,一共是19镑,应该是对方家庭的全部存款了。 双胞胎姐妹感受着从云倾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云倾对上男人的视线,莫名感觉到一抹心悸,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他依旧是孤儿院的院长,孤儿院里只剩下一个孩子,再过两年就能完成成人礼。 说白了身体就是一个触发装置,这些就是被封印的记忆,只需要打开封印也就是打开法术大全,那么那些记忆就会回归。 第二阶段末尾,天使能够靠着舍弃原生性别,一跃成为富豪榜第十。 “好像该买点衣服了。”无奈,路明非今晚还是得从中选一件当作睡衣。 无数的根须从土壤中直立而起,化为了无数如同千本的锐利尖刺。 很显然这种一路吞吞吞的生活尽管才一天,但他已经有点无聊了。 让薄迟寒相信,云倾不是薄家亲生的孩子,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回到宾馆,看着手里的剧本,陈龙大概的将人物性格给了解了一遍,台词也暂时先记下来了一部分。 林柒欲挺枪再刺,突然间却看到眼前一团黑雾挡在身前,诧异间只见一个身影猛然从黑雾中出现,竟是一把抓住了林柒的长枪。 秦王和其余或者人乘坐着金枪鱼直奔东海龙宫而去,这些金枪鱼完全有能力聚成一个避水罩保护秦王等不会水性的人。 “我们天家也不参与,希望古风城主能摸索出此物的秘密,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本少,也好长长见识。”天冥也是说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越注意到,一旦那个罗盘样的物件,在袁欣怡的掌心不停的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袁欣怡就会停下脚步。 这边战舰冲出去后,苏飞带着的十艘战舰也冲出了火海!他们的情况比先出来的战舰好些,至少他们的战舰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至于太极门,强者众多,在苍龙帝国十郡,每一座大点的城池,都建立有分舵或者会馆。他们若是想要推翻苍龙帝国的统治,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一个上官云。 “你资质不行,退下吧。”神职人员等了一会,发现李正头顶的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失望地对李正说道。 但是,也有一些势力,不仅能够与城主府交班,还真真切切的凌驾于他们之上。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响起这个声音,随即,他便摇头否定自己。 虽然两人只是这么简单的两句对话,但韩歌对赵倾城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了,就她现在这个语气和状态,明显就是有事情。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2章 绝情父亲 这个中年男子顿时飞了出去,撞倒了后面几十人,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左浩不相信凌宇的鬼话,在凌宇的桌面,以及他身上的衣服搜索起来,硬是没有发现手机。 只见那幻化出来的麒麟毫不犹豫,直接冲向了温清夜,只留下一片紫金残影不断在沸腾着。 这会国土的人走过来了,让警察先把这事放下,先处理了房子违建的事。 林凡嘴角诡异一扬,突然凑到叶菲儿面前,手掌顺着叶菲儿的柔顺发丝滑过,按在墙壁上,面颊贴近到叶菲儿面前,调戏的对着她那迷人的俏脸吹了口暖气。 向问天听完张振坤的话,抬头望着天空,沉思了一会,随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也该去确认一下。”众人点点头并未接话,因为如果要判别真假,只有向问天本人去才能知道,没有人比向问天更了解他的爱人。 只不过因为使用的灵器不同,所以在崭露出来的形态上,稍微会有些不同而已。 他们便是cup通过研制的长生药改造而成的,身体产生的巨大变异,正是那长生药的效果。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胡静既然毫不留情的直接下杀手,就连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三都主抬头扫视一眼中路,左脚狠狠搓入草皮内,将皮球挑向前点。高原直泰刚想启动,不过郑彬已经有了经验,提前一步卡住对方的去路,吴尘冲到前点将皮球没收。 章守志猛然抬头,却是将这茬给忘了,连忙说这就联系去,一阵风似的跑出会客室。 呵呵,大伙儿都是有心人,当初规划时考虑总会百密一疏,新村缺失的一些必要功能将来慢慢添补上,一步步地来,别着急。 这位心理学家的这种说法,立时受到了各方面的驳斥。盛远天在世时的生活情形,已经无人知道,但是他那么富有,谁会有了那么多钱,还生活在痛苦和恐惧的煎熬之中?那似乎太不合情理了。 世事真是奇妙,阎夫人一门心思提升自身实力,而碧水君则突然成了雄辩之士。 可是比起贝隆的出脚速度,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足球滑入拉齐奥队大禁区左肋!那里似乎是一块无人触及的真空地区,贝隆的这个传球究竟是何意呢?肯定不会是失误吧? 沐云欣接过那件外套穿在了身上,衣服有些长,有些大,甚至直接盖过了膝盖的,显然,她穿这样的衣服其实是不合适的。但是衣服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她却是格外熟悉的,这是莫子语的衣服。 林雨暄听到吴凯的话,立刻变的慌张起来,连忙回答道:“什么藏着一个男人,才没有呢!讨厌!不跟你说了!”林雨暄说完就连忙挂断了电话。 李珣不知该不该笑,他抽抽嘴角,又上前一步,终于和青吟并排而立。 虽然此时的秦风还不是真正的能力者,但是依靠着末世十年练就的杀戮技巧,以及手中那把匕首的协助,搞定它并不困难。 当他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红橡集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注视着他们。 陈浩干咳一声,这种炼刀术在未来不过是基础知识,就如同这个时代孩子们上学学习加减乘除一样。 洛寻捏起两根手指,放在嘴边一划,做个拉锁的动作,表示闭嘴。 她气喘吁吁,呼吸淹没在他的口中,等到他松开她红肿的唇瓣,薄唇已经转移到了她白嫩的颈间。 从某个角度来说,有时候唱一些老歌,反倒是能产生极大的共鸣,暖场能力很可怕。 罗氏得了公爹看重,有心压大嫂一头,所以对这个作坊也是上心,颇有些拿了鸡毛当令箭的意味,一日里几乎都在作坊里看着,毕竟来做这个活的几个村的都有,人多嘴杂,也怕有些人手脚不干净,她可不得好好的盯着? 好家伙,基本上认识自己的人都发来消息,询问一下昨天究竟什么情况,关系稍微好一些的,还开句玩笑,说阳晗这次英雄救美,说不定要火了。甚至还有人,会问有没有加上金泰妍的联系方式,能不能帮自己要个签名。 大家都发完短信了吗?sunny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动作,伸长了脖子,试图偷看阳晗的手机屏幕,被他一闪身躲开,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询问。 狄映则做好防护、再按着自己验尸的习惯性顺序、先对尸体进行了初检。 只有他秘密接触人的时候、才会尽量保持沉默。为什么?目的只有一个、怕人听出他的声音、认出他来。 陈伯符有本事阻隔阴名子对外传递的电子信号,那自然也有办法应付这些具现于现实世界的数字生命。 魔枪瞬息贯穿骸骨幽鱼,顺势撞入水面炸出好大一片水花,硬是把蹲在一旁埋头苦干的祝未央吓了一跳。 余光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许明之这反应,不过,仍是陷在松软的沙发里没动。 而五行宗是三品宗门,名气大,束脩也是很贵的——至少对墨画而言,是很贵的,他交不起。 看到车后边有人睡着了,华毅直接将露露扯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他们两人的座位前面就是大巴的前车门。 许许多多入行以后顺风顺水的探索者最终都是倒在同行的黑手之下,有些运气不好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3章 八品的坎儿 这墓道就算是再隔音,但是大门洞开,里面若是有人,最少也该有点声音,最起码他们的灯光应该看得见,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四壁雕花,还有几个空着的,雪花石材质的瓶瓶罐罐。 这是她在冷宫过的第二个寒冬了,比起每到冬天,她那温暖如春的寝宫,她现在讨厌死冷宫了。 “今天真倒霉,一大清早的,就挨了一顿责骂。”魏旭脸色难看,进屋便脱外袍,狠狠朝地上一扔。 “唉,赫钦不太平,公子旧伤摞新伤,确实令人担忧。”潘嬷嬷叹了口气,深有同感。 此山洞狭长,呈葫芦形,怪石嶙峋,虽不宽敞,但足以容纳十余人避难,遮风挡雪。 “是没皇上有出息,也没皇上胆子大,我本来就这样,皇上难道第一天才知道。”萧婉词板着脸,没好气的回道。 当然,如果灵木智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那么叶轩不但不会救他,还会偷偷的弄一点手脚,让他死都无法死得舒服。 到了汪福来跟前,他直接跟他说明来了来意,手里装银票的荷包,也随后塞到了汪福来的手中。 对于她如此热情,他当然不会拒绝,更不要提,这是她亲手喂给他吃的了,那他就更要吃了。 这一打狗棍的劈式,他直接燃烧自己的最大承受气值量,其上灌注的能量匪夷所思,便是一般腿粗的硬木,怕是也要被他一下切断。 昨日她也是太嫉妒了才会一时冲昏头脑去找了三熊到月初那里闹事,她是真没想到对方会是个无奈,趁机朝她狮子大开口找她要一两银子。 热情招呼艾丝的同时,午夜那边也是将这大名鼎鼎的剑姬上下打量了一番。 刚才剑刃劈出去的瞬间,一接触到食人魔的躯体,剑刃就直接破碎,我的手里只拿着剑把,而且若无其事的食人魔的利爪却挥了过来,从我的胸口盔甲擦了一下。 嗤啦!嗤啦!狂暴的力量随着李大龙的怒吼,开始疯狂的倾泻出来。 云迟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急呼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不过,此时那地底下的须天望月似乎有些微怒了,无数白须从地表上生了出来,在林萧脚下舞动着,显然是在示威。 而曹廷,则是攻击向了鲁豫,鲁豫也是愤怒无比,龙涎中天丹被美天魔抢了不说,现在还要被曹廷出手拦住。 胖总一噎,兰成在荣棠身边的角色特殊,这位的事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见自家主子爷回头看自己,焦安马上就带着几个侍卫往后面退,退到至于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下。 王旭东跟着张浩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饭菜都已经安排好了,酒也倒上了,就是他拎来的,只不过,桌上只有三副碗筷。 如果要用肚子里的孩子当做筹码挽回的话,那么苏樱宁愿不要拿强求来的婚姻。 欧阳冰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轻轻的点了点头。 马谡笑道:“皇叔客气了,马谡此刻已经是皇叔的门客,有哪些疑难问题或是自己捉摸不明白的事情,可以说说,马谡帮你分析。 刘天宇跳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拉开架势准备挨削。正当两人吹胡子瞪眼时,两个军警疾步跑过来。 穿着金边的华衣,银丝系带这样的服装看上十分华贵,也就是皇家的队伍的代表服装,赵蔓梳着两条细辫子与长发在肩膀的一前一后,脸蛋白静,看上去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其实李哲听完诸葛亮的话后,理解到了诸葛亮的意思,“如今我们如果也找借口”这句是重点,其实以我们荆楚的国力,根本不用找什么借口,在乱世当中,看的是实力,而非谁占理。 她一开始似乎有点失落,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并带有点欣喜的心情。 透过这几天的观察,孙刘联军的斥候并未发现赵飞到底是身受重伤还是已然死亡,不过综合各方面來看,赵飞应当尽是身受重伤,并未死亡,因为若是赵飞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曹军将士势必会发狂,又怎么了如此的淡定。 三好木信先是一个个解答,后来发觉众人问的问题重复性越来越强,终于忍不住不耐烦起来,跳上一截树墩子挥舞双手迫使众人安静下来。 崔氏不好多说,只得按足规矩拾级聚足慢慢走了上去,琉璃自然也不会历阶而上,敛衽跟随着她的脚步走上了堂舍,沿着门边进了屋。 而且他们只是听从指令来试探她的技术有没有后退毕竟五年不出现的人了,没有想到那种不要命的性子还是那样的强烈的让人不能忽视。 说着孟彩月就娇羞跑开了,而随着孟彩月的跑开,上官风渐渐的回过神来灿然一笑,也跟着跑去上官凤的房间。 不过,她想姜玉莲应该是不会再出来蹦跶了。慎儿对姜玉莲的重要性,她很清楚。慎儿就是姜玉莲的软肋。她这么一刀子直接插在了姜玉莲的软肋上,姜玉莲又怎么会不就范? 吕天皓的突然失踪让我倍感疑惑,我甚至有点怀疑那个在我身边搞鬼的另一伙势力是他,只是没有根据的推论,若不是周毅他们提醒,我根本就没想过会是两伙势力在对付我。 “我们真的已经过去了。”韩诺儿拿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冷冷的说。 “她是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平日只做些扫洒的事儿。自然不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红渠压低声音回道。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4章 我最知道了 成王败寇的道理,刀疤脸如今还不太明白,我也不希望他深刻体会,因为真正懂的人,都已是死人了。 不用说,上百人对付十多人,根本是用不着太费力气,李少虎和王皓的人有点措手不及,也明显招架不住,不一会儿,他们便被打得抱头蹲下,无力抵抗。 别墅的客厅里在好久的时间里都充满了压抑和惶恐的气氛,直到苏老大从外面赶回来,他是接到了苏曼倩的电话之后从一个应酬中脱身而回的,走进别墅,他先是恨恨的瞪了颜永一眼,让颜永全身一阵一阵的反冷。 忽然一个消息发过来,苏卿寒点开看了眼,脸上并没有多大起伏,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这神之崖壁是支撑天荒神境意志存在和力量的源泉之一,一旦神之崖壁被毁灭,天荒神境意志的力量,就会弱上一分。 渐渐地扬起头,望着头顶缓缓移动的蓝天和白云,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酷刑厅最残酷的三种刑具一是剥皮桌,二是五刑室,三是导向摇台。 一道更为浩瀚的力量,远隔千百米,竟是将尼坤的雷电之枪,直接给冻结在了空中。 然,他还未等他抓到叶辰,就见一只金色的拳头逆天轰了上来,那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却是带着无敌的拳意,霸绝而凶悍。 与此同时,架在高处的重机枪和掷弹筒一起发威;雨点似的枪弹和炮弹向76号大门上的轻机枪飙去。 事实上,男生们的关注点其实是聚焦在赵筱老师的唇上。上节课在课堂上有些距离还不觉得,现在近距离的欣赏下才发现,那是如此的饱满性感,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哪里听到说了什么。 “典君?”曹阿瞒一脸喜悦的扭头望去,但下一刻他便是忽然双唇哆嗦了起来。因为,在他眼中的典君已不再是刚才那般模样,此时的他浑身染血紧咬的两排牙齿更是早已被鲜血浸染化为极为渗人的红色。 就冲猎蝽王脑袋下那近20公分长的下喙,似钢刺一样尖利,足足能够把一个正常人的血给吸干,能不可怕吗? 远处望着凌轩离开的背影,还未离开的夜澜自然注意到了凌轩的举动,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你还真是好奇”,无声叹了一口气,也紧跟了上去。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白起赫然发现向前跑的时候在周围作为参照物的树木与自己的相对距离变化不大,也就是说自己在蜗行。 又过了半响,严太傅伸手摸了摸严覆的面部,严覆睁着的眼睛便闭上了,但是严太傅经过两次才闭上的,似乎是有些死不瞑目。 老张拿出雷符,唤出二重道术演变,顿时雷电霹雳万道,形成一只麒麟状,比起之前的【唤雷·麒麟天道】,这只麒麟身体有了许多变化,仿佛是雷光形成的。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不停的有短信声,此起彼伏,烈蝶只能捂着耳朵,等过了这股劲。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昨天为何会碰见这位久违逢面的同学了,结合开房时前台所说的话,他知道昨天的黄千潇,原来是为他在做上门服务。 “那分明是一副贪色的眼神好吧?是暗恋对象吧?”清雅一语中的。 整个金銮殿喊声如雷轰顶,争先恐后冲上前去照看,乌泱泱一堆人围的水泄不通,恨不得只要叫喊大声,就能把顼元叫回神。 瞅着他说的这叫一个平淡,不见怒火,薄唇居然还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这,这,只要是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此话绝对不饶恕? 宋启仲自从昨晚听了段佳美的建议后,就放在了心上,开始琢磨着要和宋梓依见一面。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她以后还要不要再到褚氏集团上班了。 安庆徽那边路程比较远,秦梦雪先拿了几样不怕凉的点心,喝着茶等。 虽然好气,但是某只熊猫的本体一点都没有挣扎,乖乖地让摸毛摸耳朵。 也难怪,发工资的是梦雪,对他们来说,真正当家做主的、他们真正的老板那就是梦雪。 姜暮染虽然先前曾受北辰凉宠爱,但在位份上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所以下葬仪式相当的简单,北辰凉自然是没有去的。 于是……天字二号房的房门再次响起了,绵绵不绝,绵绵不绝,但就是没听到人应门,南宫曲明显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人的气息,所以才一直耐着性子敲门,而不是惊慌失措的以为竹寒出事了。想着这丫头肯定是在睡觉。 他克制不住自己,偷偷地向宋梓依和豆豆正在逛的那家店走过去。 石林虽然是无妄仙人不假,但想要凭借随手一个仙术就解决自己,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秦念白对王念念的话,真假参半的听着,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前世的劫难,就不会轻易看出来人心的险恶。 一瞬间,整个屋内都沉默了。独孤白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秦宇,心中思绪万分。 连续的两次重击让虚空恶魔的意识甚至都开始有些涣散,动作变得迟钝。 所以没辙,在对面gd把打团强度直接拉满之后,他也直接给锋哥表达了自己可以单带破局的意愿。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5章 一场婚嫁(上) 陈白起颈间被缚,只觉空气一下稀薄起来,她感觉头上的大网开始收拢,而那些缠住她的铁索也开始朝几处方向扯拽,令她分力,无法反抗。 我知道,姚敏这么在乎我和曾莫言拍婚纱照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曾莫言是她的未婚夫,还因为她在乎,只有在乎了,她才会介意。 白色的兰博基尼在夜色中穿行,道路两边的橙色灯光印在顾东的脸上,忽暗忽明,斑驳的痕迹仿若将要龟裂的情绪,需要压抑和克制才不会爆发。 姜晚好看苏瑕坐在车上半响没下来,还以为她是临时怯场,不敢当面对质了,刚想动手要把人拽下来,苏瑕已经身子一动,自己下车了。 他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顿时一咯噔,糟了,差点酒后吐真言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和长乐通/奸的僧人,还以为他是什么能让死人复活的高僧。 他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伟岸的身影,所以,他虽是戏言,可我却半真半假的有些认真起来。 “简曼呢?你把她怎么了?”刚刚医生交代了,她的身体情况根本就受不了一丝丝的刺激,看了一眼被关上的白色的病房的门,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了方逸的心头。 “你看,她也很开心不是吗?”叶宁的话如针般的扎着他的心,贺晋年低低的说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好像是说给叶宁听的。 老国公带着家人亲自把姜宁和孩子们送上了回家的马车,心情无比的沉重。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宫人时不时溜向后院,想知道屋里关押之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三人相继无语,习/氏为荆州大族,族内大多数人都是谦谦君子,但难免会出一两个没有才学和德行的庸碌之辈,但几人求学途中又多受习/氏恩惠,不好出言相劝。 看着伊莉丝的动作,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江平安,琪琳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名火起,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泼了他一脸热水,然后径向门外走去。 樱井骏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还有热度吗?这不是才过去两天吗?还是说面前这个男人不看报? 这句不痛不痒的话瞬间踩到季璃的痛脚,他闭上眼睛,睁开时,恢复了些许清明。 本来飞得有条不紊的雄鹰,飞行的速度顿时变了个调,开始有些散了开来,这就是我的目的,我紧接着立马搭弓射箭,再次朝着其中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再加上大炎王国这里国君彻查当年之事,林光已失势,尽早离去才是上策。 可江平安却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下,这并不符合常理。 但是今年aka在几个国际大赛上的发挥都非常不错,独联体的粉丝们对于aka的王朝复兴充满了自信。 也许,这对于那些世家子弟来讲并不公平。然而,这个社会之中,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规则永远是当权者制定的。 白寸海等龙津州的魔道弟子隐隐聚拢起来,也不说话,直巴巴的用目光盯着王建章。 “风哥。你想要我做什么?”听见风君子的话,刘欣有本能的职业反应。她平时遇到的男人几乎是清一色地嫖客,男人说要报答报答似乎只有上床一个意思。 二人御剑飞出一百余里,萧凌松才找了一处隐秘的落了下来,看着沈天羽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的孩子,主没有怪你,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教皇慈祥的说道。 ,而那个沃尔玛我看以后肯定还会找你麻烦的。”休斯老头说道。 东吴水军缺乏攻城器械,几千人攻打城池,居然都没有将其攻下。 “他奶奶的,不是你说情缘星单身妹妹多吗,怎么到现在你我身边还没有一个!”我不禁骂道,这不是忽悠老子吗。 在送走古逸飞之后,叶天想了想之后,激活曙光徽章,又连通了寒冰星的唐柔柔。 沈天羽还不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见状也急忙收回星光,同时指挥东皇钟罩定北冥海眼,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胡开自然不想把自己的迷乱生活如实招来,只是说自己条件优越而已,还告诉大家他在治安处当主任,谁要是遇到事情尽管找他之类。 不远处的程馥脸色稍显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但马上便转开头去。 “嗖嗖嗖!”话音甫落,角獴立刻转动掌中长柄巨刃,使其刮起疾风,既可以吹散周围讨厌的沙尘,也能防止敌人近前偷袭,一举两得。 铁壳炮艇上还未曾装备火花式无线发报机,只有接收设备,所以无法请示上级------但是依据军事条例,他们有权力见机行事更改原战斗计划。 这还没一会的功夫,只见那绿影怪人的整个头部已经是被腐蚀干净,彻底消失不见了化作了缕缕的白烟。 伯托妮也叹了一口气,你还想穿上绸缎……那是属于贵族才行,只不过这里竟然在平民身上也能看到,真是无比富裕的大宋。 “找死,就凭你吗?”对于刘天佑忌惮,但是并不代表皇影就忌惮断浪,大家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对于对方能有几斤几两可以说是相当熟悉,看到断浪对自己呲牙,皇影不甘示弱的何其顶了起来。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6章 一场婚嫁(中) 鼓起三更,月明星稀,守在酒坊之外的青年人终于离开了。 他采访的对象有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的老兵,还有那些果党的老兵。 “莫神,你这样你老婆,她知道吗?”吴尊一脸佩服的看着莫神。 就那样的他,如果不是当时确实是伤的太过严重的话,还真的没准儿就捎带手的把李娜给办了的。 秦淮丝毫不在意,虽说身体疲惫,但心境却舒服惬意,好像成长了不少。 “大贤良师,虽兵解升仙,然圣教仍存。老大人,欲为敌乎?”见乞求无用,徐奉遂言语胁迫。 最后彩蛋部分更不用说了,一些平凡的人讲起的故事更是引得不少的人飙泪,现场有几个妹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也符合自己的预期,毕竟换任何人与烈铁空异地而处,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傻乎乎的得罪仙厨。 如果不是萧雪迎一股脑儿塞在这姐弟二人身上的保命宝物实在是太多,就凭他们姐弟俩的这点微末本事,像这样四下里乱闹早就送掉性命了。 按照段飞现在赚取贡献点的速度,日后别说是归还一千贡献点的本金了,哪怕只是归还利息,也足以将段飞有能力获得的收益全部耗干,再也不可能兑换到任何资源投入到修炼之中。 到时候他把那张药方,拿给他他师傅。他师傅千王对于研究药方这方面也算是奇才,他也许能根据那张药方研究出,能治疗越蒙眼睛的药方,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算如此,秦少游还是感到无比的舒服,因为这便是他体内的杂质。 “你父亲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到时候状况再好一些,你就回来吧,昂。”叶欣此时已经有些哽咽了。 说话间,德公公半天没听见门口的动静,已经试探着推门进来了。 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又要对她好,又要把一些事情的真相,隐瞒于自己呢? 毫无疑问,这些圈子都相对封闭。没有引路人或者介绍人,一般没有办法加入其中。 不仅是因为灵身的战斗力比起本体差距很远,更重要的是,灵身,算是化灵境的道果,若是被损伤,就是代表这根基被破坏,虽然能重新孕育出来一道灵身,但损伤的根基却是不变的,因此,最初始的那几道灵身最为重要。 在那个沙龙之中,他偶然听到了一个“以塔罗为象征的组织在活动,在维护正义”的消息。 艾狄斯原本的房间已经没法住人了,那里现在跟凶杀现场一样,他们换到了更大的房间,门口两位穿着制服的执行官,他们挂在胸口的枪械已经上膛。 对面有多少驻守没视野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不超过30队,虽然龙铭提前远射驻守了很多队伍,但是肯定是整个前排分散驻守的,而他们又不是进攻整个面。 白河第一个冲到此处,立刻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灵龛,冲到了祠堂前面。 吴三桂都话了,单经等诸将还有什么话可说,自然是放宽了心,尽情的喝酒,尽情的吃肉。 第一卷—漫漫江湖 第87章 一场婚嫁(下) “星长老,你就放心吧,莫要说是萧尊,就算是再来一个萧尊,也未必可以胜我。”辛气节扬了扬头,淡淡笑了笑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莫要说是萧尊,哪怕是玄天上宗宗主,想要击杀他都很困难,是以他没有丝毫担忧。 当世界恢复光明的刹那,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半空中那一道黑色夹杂着一点血红色能量的身影。 上台之后,这大汉脸上便露出了痴笑,仿佛已将颜倾城拥在了怀中,已和颜倾城做着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一般。 甲胄青年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仔细观察之下,鼻尖还有一丝汗水渗出。 “不错,我怀疑那里和地球上古的消失有些关系,”洛天沉思了一下说道。 “什么?如来老儿同意放我了?”猴子闻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林雨头脑何其灵活,又岂能不明白话中的意思,对方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没必要再顾虑许多。 九层还是和以前装饰得一模一样,轻轻将悬浮在身前的板凳剥开,发觉这里有些奇特,轻轻的拉开身后的帘子,帘子的角落中有着一个黑色铁桶,约莫两米多高的黑色铁桶,有着微弱的光芒在上面游走。 随之,天地间,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原先的石碑所在处,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有那淡淡的能量气息还没有散尽。 所有的水流到了树木之中,就被树木给吸收,然后在沉入到泥土当中,在烈日的烘烤下再次变成水蒸气。 同时,他的剑意和真气护体不断的接受阴煞寒流的冲击侵蚀,也在无时不刻的淬炼着,一点点的提升,只不过很多个层次,已经很高很高了,每一点进步都十分困难。 默默的倚窗看着天边的飞雪,其实她也没想到,杨辛会将这么严重的罪名一肩扛下,原本……她并不信任身边这些人的。 楚然急了动手,将雨兰双肩钳住,他不会杀了她,但是他要慢慢地折磨她,让她饱受痛苦。 轻轻的两个字,听在羽阳耳中,却仿佛惊雷骤起,吓得他神魂欲碎。 我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时间,而我不过是想与你一世长安,想我们都,幸福的活着。 梁浩听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准备抽身要走,那元老头却是急了。 从警察局出来后,叶沫的脑袋就如一团浆糊一般的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叶峰在最后一刻会对她说出她的母亲顾岚的名字,而且还是用口型说出来的,是不想被人听到么? 此时,那还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三位帝子同时爆发出了仙君巅峰的实力。 不过仔细一看,他发现远方,好像有一些黑色的领土,跟他脚下的颜色差不多,但是这距离,至少在几千丈以上,即使爆发魔元跑过去,也需要一会。 他早就有准备了,他带来这么多的强大英雄,就是为了防止灭霸的反水,虽然他对灭霸的深沉与隐藏自己没有发现感到了一种挫败,但是,现在他们可以阻止。 那家伙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身家还坐在下头,存心来打咱们脸的嘛? 吉尔的这话一出,不止眼前的这佣兵头目,就连远处旁观的西格和奥都家族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背后一麻。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季子璃坚决开口。“乖,我不会有事的,有寒风寒霜他们跟在我身边,你放心。你就留在王府帮我们管好家就行了。”墨宇惊尘当然知道此行凶险,怎么能让她跟着去冒险。 这么一折腾,黑雾已近在咫尺,身后,那些树木化成的灰烬都已扑上,将前方的去路都染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幸好这些灰烬倒是没有什么危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转了一圈后,古一风就想要上第四层,却发现楼梯入口处,有两名道君护卫把守着,显然不是任何一尊道君帝境大能都能随意进入四楼,有一定的资格限制。 这数千年来,魂帝也时常来此传报消息,知道老主人转世之后脾气大改,不喜俗礼,只是弯腰拜见了一下,便将自谛听双子那传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将自己的敌人拖入自己虚拟出的梦魇世界,从而将战斗卷入低层次的世界之中,这种攻击手法,倒是和降维打击十分类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一次降维打击。 话音一落,那道白光直接从空中投射而来,在原先攀天树所在结成了一个丈许高的光门。 “最好听我的,你也别去恶鬼世界,就在虚空城指挥一切。”顾青山道。 为了迎接林峰归来,也为了给陈长老接风洗尘,林沧海着实办了一场丰盛的宴席,宴请宾朋,闹哄到半夜。 苏律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刘思扬将东西收回来,可是手镯没办法入典当行的话,那么他们的交易也就不成立。 安明回身瞧了一眼,这才记得昨晚后来是抱着矮子直接进的她的房间,喔,失策了,下意识又抬眼瞧了瞧楼上。 天寒地冻的,他们四个本来凑在一起喝酒,听到这边有呼救声便跑了过来,想不到还是有些晚了。 苏律手中的铁剑挡在了前面,老季一口就咬到铁剑上面,他原本就有的牙齿被铁剑一挡就那么碎了。 这才是第一天,路程就如此艰难,如果真要翻过七十二座山峰,三人不知能活下几个。 奇怪的是,这一来一回的功夫,为什么狗子的脸色这么精彩?安明最后伸手拍了拍矮子的头,然后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