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霜满城》 第1章 夏日着狐裘 天顺三十八年,夏。 太安城,南寒王府。 夜已深,明月高悬,凉风习习。 王府最北角的庭院里,有一位年轻人正在一刻不停地走桩练拳,他身材匀称挺拔、龙眉星目、样貌颇为英俊。 夏日的夜晚,相较于白天,自然要凉爽得多,但仍旧有青蛙趴在王府的池塘里呱呱叫热。 奇怪的是,常人即便穿上素纱单衣,摇着扇子也会热汗直冒,但年轻人竟然还裹着厚实的黄狐裘,连续两个时辰的走桩练拳,也不见他额间出汗。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认为年轻人乃是绝世的武道高手,已经能寒暑不侵。 炎夏着狐裘,是这位年轻高手的格调。 但实际上,年轻人的手一点都不高,他只是一个修炼不出元力的武道废材。之所以炎夏着狐裘,是因为他真的很冷。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缓步走进了院子,也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正常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素纱单衣,还撸起了半边袖子,或许是因为被打扰了美梦,他的神情有几分不悦。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进来的年轻人,与正在练拳的年轻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完全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复刻出来的一般。 “你找我?” 素纱年轻人眼神淡然地看着在月光下挥拳不停的身影,声音也是淡淡的。 “刘子影,今夜之后,你不用再戴着人皮面具假扮我,可以做回你自己了。”狐裘年轻人停止了走桩,双目漆黑明亮,嘴角升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刘子影怔住了,半晌没有回话,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狐裘年轻人看到刘子影的反应,补充了一句:“从现在起,你做回你的刘子影,我做我的萧北梦,咱俩没关系了。” 刘子影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神之中带着愤怒之色,沉声道:“萧北梦,你不用试探我,我既然已经发过誓,就会兑现承诺,一直假扮到你及冠。” “下月,我便及冠。你如继续假扮我,必死无疑。”萧北梦直视着刘子影的双目,缓缓出声。 “难不成,你是想要给我一条活路么?” 刘子影冷笑了一声,道:“萧北梦,誓言在你那里,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在我这里,却胜过性命。 我当初立誓之时,就知道自己活不到你及冠的时候。我已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试探。 王妃救我一命,还替我们刘家报了仇,我替你一死,天经地义。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刘子影便准备转身离去。 “能有点礼貌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假扮了我几年,这谱还摆上了,真个儿把自己当成南寒王长子了?” 萧北梦连忙闪身挡在了院子门口。 “天顺第一纨绔,你们南寒的百姓听到你的名字都要吐几口唾沫,你这身份,谁稀罕?” 刘子影嘲讽出声,不因萧北梦的尊贵身份而有半分的顾忌。 他活不完下月,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萧北梦闻言,却没有半分的恼意,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嫌弃谁呢?我这纨绔的名头,你可是有一大半的功劳。” 刘子影冷哼一声,无言以对。 “刘子影,这些年,辛苦你了。赶紧摘了面具,收拾东西,趁着天黑离开太安城,再也别回来。”萧北梦收起了笑脸,神情严肃。 “为什么?你怎么办?我若是不替死,你如何能平安离开太安城?”刘子影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萧北梦不是在试探自己。 “没那么多为什么,让你走就走,我自有安排。” 萧北梦挥了挥手,道:“早知道你会这么啰嗦,我就该趁你睡觉的时候,一麻袋装走,直接扔出太安城了事。” 话到此处,一道年轻靓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院子里,她身材高挑,眉眼如画,柔和的月光落在她绝美的面容之上,给她披上了圣洁的银光,仿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年轻女子很美,但也很冷,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萧北梦的身后,一言不发。 “雪央姐,麻烦你辛苦一趟,把他送出太安城。”萧北梦向年轻女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年轻女子叫慕雪央,南寒王王妃、女剑仙楚千蝶的关门弟子,长萧北梦三岁,看着并照顾着萧北梦长大。 慕雪央点了点头,便欲走向刘子影。 刘子影现在已经确定,萧北梦是真的要让自己离开太安城,他的眼神之中现出狂喜之色。 随即,他伸手在脸上一抹,摘下一张人皮面具后,身形和面容立马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位身形瘦弱的黄脸男子。 “啧啧,锦州刘家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萧北梦一脸的艳羡之色。 “此易容术需要元力才能够施展。”慕雪央缓缓出声。 萧北梦神情一滞,没好气地说道:“雪央姐,我知道我是一个修炼不了元力的武道废柴,你用不着逮到机会就提醒我。” “萧世子,您的大恩,刘子影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百倍报答。”刘子影情真意切,深深弯腰,拱手行礼。 “我连南寒都去不了,又哪里是什么南寒世子?” 萧北梦自嘲一笑,挥挥手,道:“赶紧走吧,罗里吧嗦的。你若是舍不得南寒王长子的身份,我可以改变主意。” “萧世子,后会有期!” 刘子影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地离去,慕雪央没有犹豫,紧随其后。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有声音突兀在萧北梦的身后响起,一位身着黑衣的白须老者不知何时站到了萧北梦的身后。 “老涂,你若是反悔了,现在去追刘子影,也来得及。”萧北梦微微一笑。 黑衣老者白眼一翻,嘲讽道:“如此拙劣的激将法,你小子就省省吧。我涂见青乃是堂堂青阳剑仙,一口唾沫一地钉。 只是,刘子影知道你不少的事情,你就这么放走他,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后患不小。” 萧北梦嘿嘿一笑,“我萧北梦深不可测,他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能有什么后患?” 见到涂见青把眉毛拧在一起,萧北梦连忙补充了一句:“刘子影跟您老人家一样,都是言出必践,誓言重过性命的人,值得信任!” 涂见青当即舒展开眉头,话中带笑地说道:“我就纳闷了,慕氏皇族不让你做南寒世子,你爹萧风烈也没有接你回去的意思,你呆在太安城做你的驸马爷,不香么? 即便你不想做笼中的驸马,那就按照你母亲的部署,让刘子影替死,你隐姓埋名,摆脱皇室和南寒的纷争。有你母亲给你留的巨大财富,你在哪都能潇洒地过一辈子。 可你小子却非得走自己的路,折不折腾,犟不犟?” “母亲乃是堂堂剑仙,怎么可能突然病死,我一定要查明原因?萧风烈从我出生到现在,没有来看过我一回,甚至连书信口信都没有,我想站在至少能与南寒王平等对话的位置,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萧北梦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涂见青沉默了一会,轻叹一口气,“你生来寒毒侵体,能活到现在,不知道花了你母亲楚千蝶多少的心血,你应当惜命。 你不能修炼元力,成不了武道高手,要想做到这两件事,很难,几无可能。” “你就不能告诉我原因么?”萧北梦眼神灼灼地盯着涂见青。 他一直觉得,涂见青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不然,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仙,为何会来到有名无实的南寒王府,一呆就是十几年。 涂见青白眼一翻,没好气地说道:“我能知道原因么?当年,你母亲楚千蝶和我赌剑,我输她一剑。而后,我就稀里糊涂地来了这里,要守护你十二年。 我当时就是猪油蒙了心,为何非要跟她赌剑。 天可怜见,下月初八,我就满十二年了,终于重见天日。” “重见天日?老涂,你这话可就过了啊,你在我府里,好吃好喝的,哪年开春晴好的时候,你不是在躺椅里一晒就是几个时辰,还得给你准备几个娇滴滴的小丫鬟在旁边伺候着?你说这话,不就是吃完就砸锅么?”萧北梦愤愤出声。 “萧北梦,你小子说话也太夸张了,什么几个?明明就两个,一个捏腿,一个揉肩。还娇滴滴的小丫鬟呢,你看看她们,年纪哪一个不是四十往上走,那胳膊那腰,又哪一个不比我粗两倍?”涂见青一脸的不满之色。 萧北梦微微一笑,“老涂,相较于您的岁数,四十岁不大,说成是小丫鬟,不过分。” “切,我年纪大又怎么样?总比某些人要强,年纪轻轻的,大夏天却要披个狐狸皮子。我不跟你吹牛,老涂我今年一百有二三,每天早晨还能一柱擎天! 你这身子骨,寒成这样,能行么?” 涂见青一脸傲娇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当即白脸一红,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上次还跟我说,和我母亲赌剑时,是平分秋色,现在怎么又变成输了一剑? 老涂,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输的肯定可不止一剑吧!” 涂见青随即也红了老脸,挥了挥手,“人老了就容易犯困,禁不住熬,天不早了,我得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天顺武院放榜,你也算榜上有名,多少也得准备准备不是?” 话未说完,涂见青身形一晃,不见了踪影。 第2章 榜上有名 永宁河,蜿蜒近百里,横穿太安城。 朝阳初升,空气中还带着几许凉意,三艘双层楼船横亘在永宁河宽阔的河面上。 楼船披红挂彩,响锣大鼓高架在船头。 三艘楼船的桅杆上,俱有大红榜高悬,红榜之上,各自书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名字。 而在楼船之后,还有一艘小渔舟,船头绑着一根长竹篙,竹篙上也悬着榜,榜上也书写着名字。不过,却比楼船上的榜小很多,而且颜色还是黑的,黑榜。 三艘楼船上鼓乐掀天,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望。 “兄台,这是什么热闹事儿?”有初来太安城的外地人满脸的好奇。 “天顺武院每年都有一场夏考,考试结束后,会举行放榜仪式,考试前三,红榜题名,巡游永宁河,这可是我们太安城每年夏天最盛大的活动。”身为土生土长的太安人,黑须汉子在回话时,满面红光,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和优越的神情。 “那张黑榜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的专榜,以前啊,没有黑榜之说,自从他进入天顺武院,回回考试倒数第一,武院便给了他这么一张黑榜,姑且算是激励吧。” “这怕不是激励,是羞辱吧?武院就不怕得罪南寒王,……。” “你就不能小点声?上面的事情,我们看个乐呵就行。你要多嘴显聪明,兄台,那就麻烦你离我远点。 人家萧北梦都不难堪,他此际估摸按照惯例已经在春满楼定好了雅座,左拥右抱地倚楼等着看榜船呢,你在这里操哪门子的心?” 黑须汉子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人群,远离了外地客,也是要远离祸端。 随着礼炮三响,楼船启动,河两边的人群也跟着沸腾了起来,自然也少不了高谈阔论: “各位,你们今年就抓紧多看看黑榜,若是不多看几眼,明年的放榜就看不到它了。” “还有这一说?” “那可不?下月,萧北梦及冠,就要迎娶六公主。黑榜本来就是放给南边那位看的,萧北梦成了驸马,也就意味着南边那位服了软,天顺武院自然不会再放黑榜。” “萧北梦也是一个奇才,听说这次夏考,他为了不拿倒数第一,在文考的时候,花重金买了答案,结果还抄错了。” “任何荒唐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都不觉得奇怪。” “你们看到没有,今年夏考的头甲乃是齐相的儿子齐首峰,他可是六公主府的常客,传闻乃是六公主最受宠的面首。 齐首峰是头甲榜首,萧北梦牢牢占据榜尾,六公主这一次是将天顺武院的榜单来了一个大包围。” “萧北梦十二岁逛青楼,六公主喜养面首,这两人简直不要太登对。” …… 春满楼依河而建,乃是太安城之中有名的销金窟,英雄冢。 原本,春满楼是要下午申时才营业的。 但是今日,春满楼在上午巳时便开了张,楼里的龟奴们忙上忙下、脚不沾地,姑娘们则是悉数精心打扮。 春满楼三楼,有露天平台,直接伸到永宁河的上方,是最佳的欣赏河景的位置。 因为是夏天,露天平台上临时搭建了一座小凉棚。 此际,在凉棚之下,全身包裹在狐裘里的萧北梦正半躺在长椅上,其神情是在眺望远处的江景,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在紧贴着自己的两位妖娆女子的身上扫过,重点着目在那雪白半露的高耸上。 不过,他往往只是一扫即走,目光不敢多停留。因为,在他的身后,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眼睛的主人很漂亮,但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正是慕雪央。 “萧世子,你的手好凉,不要放在我的腰间好不好,我给你换个地方,那里更暖和。”其中一位妖娆女子将萧北梦的手抓起,就要往胸口送。 对外,萧北梦让人称呼他为世子。 萧北梦当即感觉后背一阵发紧,连忙一把将手抽回,赶紧说道:“姑娘,你可莫冤枉我,我的手一直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可没摸过你的腰。” 女子把嘴一嘟,娇嗔道:“还没摸呢?你看看,我的腰都被你的冰手给冻紫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撩起裹胸短衣,在那丰腴雪白的腰肢上,赫然有一块紫色,依稀可以看出有指印。 “姑娘莫开玩笑,这分明是胎记!” 萧北梦连忙扯下了妖娆女子的短衣,将腰肢盖住,同时,他偷偷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慕雪央,正看到她眼中光芒闪烁,眼神如刀。 当即,裹着厚实狐裘还有几分寒意的萧北梦,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在这危急时刻,远处河面上传来了掀天的鼓乐声,天顺武院放榜的船来了。 “船来了,好戏开锣。” 萧北梦连忙从椅子里起身,快步去到了露台的围栏前,远离了身后的杀气。 武院的三艘楼船顺河而下,鼓乐掀天,礼炮时起,引得太安城内的居民们争相观看。 永宁河两岸,人头攒动,更伴有少男少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在三艘楼船的船头,各有一位年轻人笑容和煦,迎风而立,两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貌美,他们正是今年夏考,天顺武院的前三甲,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 齐首峰,宰相齐颜之子; 云水烟,出自东河道第一望族云家,自幼便负有才名,有天顺第一才女之称; 贺琦,镇西大将军贺雄飞之子。 三人生得俊俏美丽,家世又极好,难怪被尖叫追捧。 三艘巨大的楼船排成一线,破浪而行,齐首峰所乘的楼船居中,云水烟在左,贺琦在右。 而悬挂着黑榜的小渔船则吊在三艘楼船后面不到三丈远位置,摇船的渔夫带着斗笠,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认了出来。 三艘楼船行近春满楼,船上的人,河两边的人,都不自主地望向了春满楼的露台。 没有让他们失望,萧北梦此际正站在露台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江面上的楼船。 稍稍有些不同的是,以往的时候,他会被春满楼的姑娘们团团簇拥,左搂右抱,万花丛中一点绿。 但今日,他的身边只有一位妙龄绝色女子,而且,这位绝美的女子与他还拉开着明显的距离,一脸的冷色。 齐首峰和贺琦只把鄙视的目光在萧北梦的身上稍稍一扫,便快速地看向了慕雪央,随即,齐齐眼睛一亮,半天挪不开。 云水烟先看向了慕雪央,双目之中露出诧异之色,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再看向了萧北梦,表情和眼神之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她就是特意为你写了一首诗的云水烟?”慕雪央轻轻出声,声音婉转清脆,入耳如天籁。 “南寒十万英雄骨,换得世子金如土。” 萧北梦微微一笑,“云水烟号称天顺第一才女,这名号多半是云家拿银子砸出来的。诗写得俗气,就占了押韵顺口的便宜。” “总比你抄答案还抄错了强。”慕雪央的嘴角微微上翘,罕见地露出了笑容,笑如花开,勾魂摄魄。 楼船离着春满楼已近,齐首峰和贺琦看到慕雪央如仙的笑颜,当即魂不守舍,半天合不拢嘴。 尤其是齐首峰,更是不堪,嘴角居然还流出了涎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萧北梦看到了齐首峰和贺琦的模样,也看到离着春满楼不远处的男人们的反应,当即伸出手,一把将慕雪央给拉到了身后。 慕雪央没有抗拒,很是顺从地站在萧北梦的身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齐首峰、云水烟、贺琦,恭喜你们荣登红榜,本世子今日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个节目,祝贺三位登榜!”萧北梦扯开了嗓子,声音传到江面上。 随即,从不远的码头处,快速驶出了六艘体型稍稍比楼船小一号的花船,每一艘花船上,尽是一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娇娘,她们或怀抱琵琶,或抚琴而奏,或随歌轻舞。 轻风撩动那一件件已经不能再薄再少的纱衣,花船上,时时处处都有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景绽放。 六艘花船围成一个圈,直接将永宁河给截断,拦住天顺武院放榜队伍的去路。 刹那间,河岸两边的人群骚乱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立马从楼船转移到花船上。 “萧世子霸气!” “萧世子大手笔,大胸襟!” …… 两岸的观众们,纷纷朝着朝着春满楼的露台竖起大拇指。 萧北梦笑容满面,双手拍打着露台的栏杆,意气风发,“各位,今日是我天顺武院放榜的大喜日子,我特意为诸位准备了好节目,六艘花船之上,全是我们天顺皇朝各地的花魁、头牌。 以往,你们要看她们一眼,那可是有钱也办不成的事情。 今儿,她们会拿出看家本领,为大家表演,角逐天顺第一花魁的名号!” 正在这个时候,在中间的楼船上,一位身着青衣,胡须斑白的老者轻轻一挥手,楼船上的鼓乐便立马停了下来。 “萧北梦,你这是要干什么?胡闹,赶紧把花船都撤了!” 老者乃是天顺武院的副院长姬明,黑榜便是在他的力主之下立起来的。 “姬副院长,我方才说得很明白呢,这是在为了庆贺我们武院放榜,给红榜首的三位祝贺呢。”萧北梦一脸的笑意。 “好意思!凭你也配?” “萧北梦,用不着!” “跟你熟么?真有脸!” 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几乎同时出声,声音冷厉,俱是一脸的鄙夷和厌弃之色。 “听到了没有,你的祝贺送不出去,赶紧把花船撤了!”姬明一张老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哎,好人难做啊。既然他们不领情,我给自己庆祝总行了吧?黑榜也是榜,我既然上了榜单,今日就好好庆祝一番。” 萧北梦说到这里,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并大手一挥。 随即,六艘花船之上,礼炮齐鸣,花魁们开始各展才艺,看得河两岸的观众们两眼放光,叫好连连。 三艘楼船和小渔舟则是静静的停在河面上,没人再多看一眼。 而且,三艘楼船上的人,包括齐首峰和贺琦在内,都忍不住地把目光投向了花船。 “萧北梦,我再说一次,你赶紧将花船让到一边,让我们过去!耽误了武院放榜,这可是大罪!”姬明一张老脸阴沉如水。 “副院长,这里可不是天顺武院,你少拿大帽子来压我?花魁大赛,我是向太安府报备了的,天顺的律法我一样都不违背,你要治我的罪?” 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冷意,缓声道:“永宁河也不是天顺武院的,你要过去,可以,不过得先等着,先让我把花魁大赛办完。”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嘴角又升起了笑意:“您老今日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花魁,而且还是如此多的花魁,大可一饱眼福!” “放肆!污言秽语!”姬明气得脸皮直抽。 放榜的楼船被阻,河两边的人群悉数去看花船,不看楼船,这让他颜面尽失。同时,萧北梦瞎说大实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楼船之上,自然有天顺武院的高手,若是动武,能顷刻间将六艘花船给拍到一边。 但是,姬明不敢。 姬氏皇族还没有和南寒撕破脸皮,天顺武院自然不能对萧北梦动武。同时,六艘楼船上,有不少的花魁乃是皇朝内一些大人物的心头好,一旦动武,冲撞或者伤了这些花魁,枕边风吹起来,饶是天顺武院也是吃不消。 “萧北梦,你要怎么样,才肯将花船移开?”姬明服软了,凝声成线,只让萧北梦听到。 夏季放榜乃是天顺武院的大事,也是皇朝的大事,他不敢耽搁。 萧北梦微微一笑,“那张黑榜的颜色跟今天的喜庆氛围不搭调,看着碍眼。” 姬明眉头一皱,稍作犹豫后,向身后的一位汉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摘下黑榜。 “副院长,黑榜是您主张挂的,这取下来的事情,还是您老人家亲自动手,才算妥当。”萧北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但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第3章 迷花阁 众目睽睽之下,姬明摘下了黑榜。 萧北梦微微一笑,高声道:“诸位,我们不能耽误武院放榜,把楼船放过去后,花魁大赛继续。”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六艘花船齐齐发动,退到了岸边。 姬明黑着一张脸,出声让楼船继续前行。 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俱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萧北梦,而后端正好神情,继续迎风立在船头,准备接着享受河两岸观众的注目礼。 只是,楼船继续前行,河两岸却只有零星的目光去关注,而且还都是女人,其他人的眼睛则像是被粘在了六艘花船上,挪不开来。 于是,齐首峰、云水烟和贺琦再次看向了萧北梦,眼神之中俱是寒意森然,恨意十足。 楼船渐行渐远,但河两岸已经没有一人追随,形单影只,背影萧索。 人们俱是围拢在了六艘花船附近,喧哗杂乱地等待着花魁大赛的重新开始。 目送天顺武院的楼船孤零零地走远,萧北梦微微一笑,再次一挥手。 随即,六艘花船又驶向了河中央,花魁大赛继续进行。 “你还想再看看?” 慕雪央冷眼看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花船的萧北梦,语气颇为不善。 “凡脂俗粉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她们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雪央姐一个手指头!”萧北梦当即收回了目光,语气十分肯定、眼神百分坚定地说道。 慕雪央嫣然一笑,抬脚离开了春满楼。 萧北梦趁着慕雪央回头的时候,连忙再看了几眼河面上的六艘花船,也跟着快步离去。 马车缓缓而行,慕雪央坐在萧北梦的对面,轻声道:“迷花阁的三位紫花使明日就会到太安城,三日之内,她们就要联手为你封印寒毒。若是封印顺利,你就可以脱去这一身狐裘了。” 慕雪央的脸上升起了笑容,在替萧北梦高兴。 “封印又不是清除,我仍旧不能修炼元力,成不了元修。”萧北梦却没有多少喜意,他透过车帘,看着人来人来的街道,沉声道: “若是齐首峰能上钩,今日的这番布置便不算白干,我的银子也就不算打水漂了。” 今日花魁大赛,萧北梦下足了血本,透支了未来三年的开销用度。 萧风烈虽然没有给过萧北梦捎过半句口信半封书信,但在银子方面却是没有短过萧北梦半分。 一年三十万的雪花银,胜过皇朝皇子,这是萧北梦成为大顺第一纨绔的底气所在。 “小北,齐首峰的事情先放一边,你体内的寒毒事大,只有暂时将你体内日益加剧的寒毒给压制住,你才能有以后。”慕雪央一脸关切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点了点头,笑道:“雪央姐,你就不要操心了,等迷花阁的紫花使到了王府,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她们的。” 在萧北梦和慕雪央返回南寒王府的时候,有三位头戴斗笠的骑士正策马来到了太安城外十里处的歇脚亭。 虽然斗笠遮住了头脸,但通过其身形,可以看出是三位女子,而且还是三位身材相当不俗的女子。 “墨梅姐,你真要留在那个大纨绔的身边么?” 三位女子进到歇脚亭后,各自摘去了斗笠,其中身穿青衣、长着翘鼻尖下巴的美貌女子甚是不解地出声,目光落在白袍女子的身上。 “墨竹,这不是墨梅姐姐要不要留的问题,这是师尊的命令。”墨梅没有说话,头裹浅绿丝带、生着大眼睛长睫毛的漂亮女子把话头接了过去。 “墨竹姐,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能告诉我,师尊为什么要让墨梅姐留在那个大纨绔的身边么?墨梅姐是我们迷花阁紫花使之首,萧北梦有何德何能,不但要让我们三人将苦修十年的元力浪费在他的身上,还要让墨梅姐跟随在他的左右?”墨竹愤愤不平。 “墨竹,我们的元力可不是白白的浪费。师尊说过,我们三人都是纯阴之体,若是能在给萧北梦压制寒毒的同时,吸收三缕寒毒入体,我们以后的修为进境将一日千里,得大于失。” 墨梅在三位女子当中年龄最长,她一袭白衣,模样稍稍要逊色墨兰、墨竹几分,但身上却有一股由内而外的出尘气质,令人侧目。 “这跟修为进境没关系,以我们三人的修炼资质,没有萧北梦的寒毒,我们将来的武道成就,也不会比别人差。 墨梅姐,我是替你不值。萧北梦顶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他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却要让你把青春浪费在她的身上,我不理解师尊的做法。 除开万剑宗的叶孤鱼、南蛮百族的项流锋和落霞山的姬少云,这三位麒麟四子之中的人物,其他天顺皇朝和南蛮百族的年轻俊彦,你哪一个配不上,为何偏偏是萧北梦这个废物?”墨竹越说越激动。 “墨竹,我们迷花阁之中,又有几个姐妹能得到称心如意的归属,既然选择做花使,我们就得坦然接受任何安排。”墨梅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凄然。 “人家常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萧北梦连牛粪都不如!要我说,我们就在给萧北梦压制寒毒的时候,稍稍动一下手脚,直接让他一命呜呼,这样一来,墨梅姐就不用委身在他的身边了,……。”墨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墨梅和墨兰急速出声打断。 “墨竹,住嘴!” “墨竹,不要放肆!” 墨梅和墨兰几乎同时出声,而且俱是秀眉紧蹙,面带愠色。 “墨竹,师尊之命不可违,萧北梦再如何不堪,师尊有了决断,你我就要严格地执行,这是我们迷花阁的铁律!” 墨兰的语气甚是严厉。 “墨竹,我们姐妹三人同时被师尊收留,并收为弟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其他的事情,你耍耍性子,我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师尊的命令,你若是有半分的违抗,可别怪姐姐无情!”墨梅同样的脸色不善。 墨竹看出墨梅和墨兰动了真怒,连忙露出了笑脸,道:“两位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师尊的话,我哪里敢去违背。” “你知道就好。” 墨兰轻叹一声,“墨竹,我知道你是为了墨梅姐姐好。但是,师尊决定的事情,你若是有其他的心思,非但帮不了墨梅姐,还可能害了你自己。”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早点进城吧,晚间的时候,趁着夜色,进南寒王府。”墨梅缓缓出声,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了歇脚亭。 夜色深沉,三道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来到了南寒王府的后门,正是迷花阁的三位紫花使墨梅、墨兰和墨竹。 门缓缓被打开,慕雪央候在了门后。 三位紫花使看到宛如画中仙子般的慕雪央,眼神之中俱是现出了惊讶之色,三双眼睛不由得在慕雪央的身上多停留了半息的时间。 同时,她们也猜测到了慕雪央的身份,南寒王府之中,能有如此姿容和气质的,便只有剑仙楚千蝶的弟子,慕雪央。 “三位,涂前辈已经等候多时。”慕雪央的目光在三位紫花使的身上快速扫过,淡淡出声。 说完,她迅速转身,在前头引路。 片刻之后,慕雪央将墨梅等三人引到了王府中一处亮着烛火的庭院外,朝着三人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去。 “三位,你们直接进来吧。”庭院内传出了一个老者的声音,正是涂见青。 “晚辈墨梅、墨兰、墨竹,见过涂前辈。” 墨兰等三人进到庭院后,齐齐向涂见青恭恭敬敬地行礼。 涂见青虽然在南寒王府窝了十几年,但他的剑仙之名还响彻在世间。 从师尊的口中得知涂见青居然在太安城南寒王府的时候,墨梅等三人也是惊讶万分的,不明白堂堂剑仙为何甘愿默默地守护在萧北梦身边十数年。 不过,她们三人不敢向师尊追问原因,就像不敢询问,为何要让墨梅留在萧北梦的身边一样。 “无需多礼。” 涂见青点了点头,称赞道:“你们三个女娃年纪轻轻,却都是五品的境界,了不起!” 天下的修行之路有两条,一为元修,二为念修。 元修,修炼元力。境界分为下九品,上三境。 下九品:一品至九品,境界由低到高;上三境:御风境、法象境、神游境。 念修,修炼念力。境界同样分为下九品,上三境。 下九品:一品至九品,境界由低到高;上三境:大念师、圣念师、神念师。 元修与念修,相同的境界,实力相当。 天顺皇朝和南蛮百族,主修元力;黑沙帝国以念修为主。 “涂前辈过誉了,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墨梅微微一笑,轻声作答。 稍作寒暄之后,涂见青缓声道:“你们一路从东边过来,想必也疲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商量寒毒的事情。” “涂前辈,只是赶路而已,谈不上疲乏,我们现在便把章程敲定,明日一早,就开始封印寒毒。早些完成任务,我们也好早些向师尊复命,还望前辈成全。”墨梅朝着涂见青拱手行了一礼。 “来者是客,那就依你的意思。” 涂见青也是爽利的性子,当即就遵从墨梅的意愿,开始商量明日的事宜。 与此同时,在萧北梦的偏僻小院里,慕雪央立在围墙上,淡淡地看着走桩不停的萧北梦。 “雪央姐,有事就说事,你这么盯着我,我这拳头都出得不利索了。”萧北梦嘴上说着不利索,手上却是出拳如风。 “你即便把体魄打磨到了凡人的极致,对上元修,也不是一合之敌,练了也是白练。”慕雪央轻轻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将来我万一能修炼元力了,这不就是在打下坚实的基础么,一分辛苦一分才,不白练的。再说了,我走走桩,还能减去几分寒力。”萧北梦仍旧出拳不停。 “迷花阁的三位紫花使到了,明日就要为你封印寒毒。你想不想知道,她们都长什么模样?”慕雪央嘴角挂笑。 “我只关心她们能不能替我封印寒毒,长什么模样,重要么?”萧北梦一脸的正气凛然。 “你就装吧。” 慕雪央嗤笑一声,道:“是三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脸的褶子,说起话来跟老树皮摩擦似的。” 把话说完,慕雪央一个闪身下了围墙,不见了踪影。 萧北梦一张脸当即苦了下来,他之前被涂见青告知,明日封印寒毒的时候,是有亲密肢体接触的。 同时,萧北梦还从涂见青的口中得知,迷花阁花使个个沉鱼落雁,技艺精湛。 为此,方才在走桩练拳的时候,萧北梦浑身通畅,心里美滋滋的。 但此刻,一想到三个丑老太婆明日要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萧北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第4章 六公主 烛火摇曳,太安城六公主府。 一袭红衣,身材丰腴动人的姬凤珠摒退了左右侍女,端起酒杯,媚眼如丝地看向了对面的年轻男子,“首峰,恭喜你夺得武院榜甲!” 姬凤珠用娇艳红唇在酒杯上轻轻一抿,而后烟波流转地看着齐首峰,再加上嘴角的浅笑,风情万种,妩媚勾人。 齐首峰看得一呆,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首峰,成了武院榜甲,怎么看你还有些闷闷不乐呢?”姬凤珠不解地问道。 “成为榜甲,我当然高兴。但今日楼船巡游,萧北梦这个废物弄出一个花魁大赛来,阻了楼船不说,还把全城人都给吸引了过去!着实可恨!”齐首峰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态。 “一个废物而已,你何必跟他置气。”姬凤珠嫣然一笑。 “若只是坏了楼船巡游,我压根懒得搭理他。但想想他下月就要迎娶公主,我如何能不怒?”齐首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姬凤珠。 姬凤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弱地说道:“父皇之命,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说完,她缓缓起身,亲自为齐首峰斟上了酒。 在斟酒时,姬凤珠刻意稍稍压低身子,让胸口的雪白稍稍多露出一些来。 齐首峰当即心神摇曳,竟是胆大包天把手伸向了姬凤珠的腰肢。 姬凤珠灵巧地一侧身,避开了齐首峰的咸猪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玉脸生霞地说道:“首峰,你喝多了。” 齐首峰仰头又喝尽了杯中酒,沉声道:“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萧北梦这个废物如何配得上公主,我现在就回去求父亲,求他向陛下进谏,收回成命,不让公主嫁给萧北梦。 公主乃是万金之躯,一万个萧北梦也配不上你。” “首峰,没用的。齐相怎么可能会为了我的事情,去冒得罪父皇的风险。”姬凤珠垂下了美丽的头颅,眼神黯然。 “公主,你相信我,齐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若是非公主不娶,父亲必然是要去求陛下的。”齐首峰语气肯定,眼神热切。 姬凤珠做出一副娇羞万状的模样,嗔怒道:“首峰,你醉了,尽说胡话。” “公主,我没有醉,我齐首峰这辈子非你不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齐首峰一边说话,一边扯开胸前的衣襟,并取出了一柄匕首,做出一副真要开胸取心的架势。 “首峰,不要!” 姬凤珠惊呼出声,一脸急色地说道:“首峰,快把匕首放下来,我信你,我什么都相信你!” 齐首峰不待姬凤珠把话说完,以光速将匕首收起,并迅速整理好了衣襟,随后说道:“公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萧北梦的。” “首峰,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你不要一口一个公主的,多生分,你直接叫我凤珠吧。”姬凤珠笑意盈盈地看着齐首峰。 齐首峰身形一震,随即脸上现出了狂喜之色,激动地说道:“凤珠,我现在就回相府,我去求父亲!” 说完,齐首峰便欲起身。 “首峰,你等等。” 姬凤珠挥手止住了齐首峰,长叹一口气,“我和萧北梦的婚事,事关皇朝与南寒之间的博弈,事关皇朝安危。即便是齐相肯为你我说情,父皇也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齐首峰闻言,眼神明显一黯,他如何不知道,姬凤珠与萧北梦的婚事,是皇朝对南寒的试探和施压。 “首峰,我自小的梦想,就是要嫁给像你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只是可惜,我姬凤珠福浅命薄。” 姬凤珠说到这里,已经是泪光涟涟,随后又形容凄苦地跟了一句:“往后余生,我只能等到萧北梦老死、病死,才能摆脱生不如死的生活。” “老死,病死?” 齐首峰听到这里,眼神闪烁不定,表情变化连连,半晌之后,他猛然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凤珠,你放心,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萧北梦这个废物!” 说完,齐首峰大袖一甩,急急地离开了公主府。 在齐首峰远去后,一位黑衣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姬凤珠的身后。 “殿下,齐首峰能杀得了萧北梦么?”黑衣老者轻轻出声,声音干涩难听。 “萧北梦的身边跟着剑仙涂见青,除非上三境的高手出马,否则没人能伤得了他。 不过,齐首峰却是个例外。当年南寒王府落定,王府里头服侍的人都是齐相齐颜一手安排的,虽然这十几年,这些人已经被南寒王府陆续地给辞退撤换,但肯定还有人深藏着。 齐颜对齐首峰的溺爱是出了名的,而且,正在大力培养他。南寒王府之中的事情,齐首峰必然也是知情的。 若是齐首峰动了杀心,他最有可能杀掉萧北梦。” 姬凤珠此际一脸的肃杀冷意,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娇羞柔弱之态。 “殿下,若是齐首峰真的杀了萧北梦,南寒那边追究起来,会不会连累到你?”黑衣老者语气中透着担忧。 “跟我有关系么?南寒能拿得出证据,证明我指使过齐首峰?” 姬凤珠的嘴角升起了冷酷的笑容,“萧北梦想娶本公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齐颜乃是太子的死忠,并且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我。萧北梦若是死在了齐首峰的手中,齐颜就算能挺过这一关,齐家估摸也得伤筋动骨?” …… 南寒王府后山,温泉池。 每年冬季三九天,萧北梦体内的寒毒发作最为频繁,需得隔三岔五在温泉池里泡上半天,才能压制住寒毒。 正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涂见青带着墨梅、墨兰和墨竹来到了池水边。 墨梅将手伸进了温泉池,试了试水温,点头道:“这口硫磺泉的温度适宜,用来封印寒毒最合适不过。” 正在这时,有两人徐步而来,男的俊朗飘逸,却夏日着裘,女的宛如画中仙,神情却冷如寒冰,他们正是萧北梦和慕雪央。 看到涂见青身边三位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紫花使,萧北梦先是一喜,而后向慕雪央投去了一个满含幽怨的眼神。 昨夜,萧北梦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在梦里,被三个又老又丑的小脚老太婆追了几万里。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晕眼花,双脚发软。 慕雪央仍旧冷着一张脸,但萧北梦却是分明看到,在她的嘴角升起了几丝浅笑。 “大废物一个,还是一个病秧子,大夏天的居然穿着厚狐裘。”墨竹轻轻出声。 墨兰轻轻扯了一下墨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胡说。 涂见青站在三位紫花使的身边,自然听到了墨竹的话,但却是不动声色。 “三位紫花使远道而来,辛苦了!昨夜有事在外,未能亲自相迎,礼数不周,还请三位见谅。” 在涂见青替双方介绍后,萧北梦快步上前,满脸含笑地向墨梅三人打招呼。 墨梅和墨兰礼貌性地微笑回应,墨竹却是轻声地嘀咕了一声:“什么有事外出,分明是出去鬼混了。” 涂见青脸皮一抽,只去看身边翻滚的温泉,装作没听见。 慕雪央却是眉头一皱,就要发作,却被萧北梦错身挡在了身后。 墨梅瞪了一眼墨竹,而后笑道:“萧世子,时辰已到,我们现在开始吧。” “也好,有劳三位了。” 萧北梦向着墨梅三人拱了拱手,便直接脱下了狐裘,又准备脱去贴身白纱衣。 墨梅三人齐齐把眉头一皱,慕雪央也是神情不快。 “萧世子,脱掉狐裘就可以了。”墨梅勉强挤出一分笑容。 墨兰板起了脸,墨竹则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可以了?” 萧北梦疑惑地说道:“老涂跟昨天跟我说,衣服越少,封印的效果便越好。” 涂见青闻言,一脸懵,他昨天压根就没见着萧北梦。 同时,他看到萧北梦向自己挑眉毛,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我是这样说过,不过,是你们替他封印寒毒,如何安排,自然是你们说了算。” 墨梅脸色稍缓,缓声道:“涂前辈、慕小姐,封印之时,最忌讳打扰,还请两位回避一二。” 涂见青点了点头,把手一背,晃悠悠地离开了温泉池。 慕雪央稍作犹豫后,转身快步离去。 “萧世子,稍后封印寒毒的时候,会有不小的痛楚,你一定要忍耐。若是你耐不住痛,我可以用手段让你昏睡过去。不过,这样一来,封印的效果会有所减弱。”墨梅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既然要封印,自然得达到最好的效果!” 萧北梦当即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三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就要与自己来一场鸳鸯戏水的重头戏,怎么能昏睡过去,那不是缺心眼么? 说完,萧北梦连鞋子都顾不上脱,直接走下了温泉池,在池中央的坐了下来,温热的泉水淹到了胸口位置。 “萧世子,烦劳你闭上眼睛。”墨梅轻轻出声。 萧北梦哦了一声,缓缓把眼睛闭上。 墨梅见状,把目光看向了墨兰和墨竹,俏脸升起了红霞。 墨兰和墨竹也是一样,玉脸发烫。 随即,墨梅带头,退去了素纱衣,只留下贴身的亵衣,失去外衣的束缚,那两处壮观的风景再也遮挡不住,直接弹跳出来,颤颤巍巍。 萧北梦偷偷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壮观的风景,当即热血冲头,直接支起了小帐篷。 “啧啧,墨梅气质出尘,却真人不露相,居然身怀如此大凶器!”萧北梦随后偷偷地看向了墨兰和墨竹,因为两人也先后褪去了外衣,各自展露出了同样壮观却明显各具特色的风景。 “要命!” 萧北梦暗暗着急,因为裤子越绷越紧,大有破布而出的架势。 好在,墨梅三人褪去了外衣后,连忙快步入水,并在温泉池中急速蹲了下来,让泉水直接没到脖颈位置,半遮住了惹火的风景。 “萧世子,看够了没有?若是看够了,就请你牢牢闭上眼睛,收起歪心杂念。稍后封印寒毒的时候,你若是蠢蠢欲动,心猿意马,把寒毒给勾动了,我们可不负责!”墨梅在蹲下身子后,缓缓出声,话语之中,已经带着几分冷意。 同时,她的心中也是颇为震惊。因为,她刚刚入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萧北梦进入温泉池后,池水的温度下降了一大截。 “如此厉害的寒毒,萧北梦居然生生承受了二十载,没有大毅力之人,可熬不过来。” 墨梅再看向萧北梦时,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异样。 墨兰当然也知道萧北梦在偷看,她板着一张脸,神情颇为不悦。 “色胚!”墨竹直接送给了萧北梦两个字。 “勾动寒毒?墨梅小姐,勾动寒毒的后果严不严重?”萧北梦顾不得三位紫花使的冷脸,急声问道。 事关自己的小命,他当然得紧张。 “轻则瘫痪,重则被活活冻死!”墨梅淡淡地回应。 “啊!” 萧北梦忍不住惊呼出声,心中当即苦涩加埋怨:三位大姐,你们的容貌和身材,一个比一个惹火,只要是男人,谁能不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埋怨归埋怨,但小命要紧,萧北梦连忙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努力祛除脑海中的歪心杂念。 墨梅见到萧北梦紧张的表情,当即嘴角含笑地起身,缓缓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盘膝坐了下来。 勾动寒毒之说,自然是骗萧北梦的。 墨兰和墨竹紧随其后,也坐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三人坐成一个三角形,将萧北梦团团围在了中间,场面香艳无比。 “萧世子,我们三人都是纯阴之体,体内的纯阴之气对你的寒毒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稍后,我们会用纯阴之气和元力在你的丹田气海外结成三阴锁龙阵,将你体内的寒毒都锁在丹田气海当中。 若是封印成功,你以后便不会再受到寒毒的侵扰。” 墨梅缓缓出声。 “那我以后能修炼元力么?”萧北梦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墨梅快速回应:“不能。之前,你修炼元力的时候,寒毒会以你的元力为滋养,对其进行吞噬,从而迅速壮大自身。 三阴锁龙阵结成之后,寒毒虽然被困在了丹田气海当中,但一旦你修炼出元力,体内的力量平衡被打破,寒毒会趁机攻破三阴锁龙阵,再也无法遏制,你甚至有性命之忧。” 萧北梦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脸上现出了失落的神情。 “萧世子,稍后布置三阴锁龙阵的时候,会有不小的痛楚,你若是承受不住,请及时出声,我也好做应对。”墨梅感受到了萧北梦的失落情绪,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三位,莫要顾忌,请放手施展。” 第5章 缓减疼痛的方法 “放手施展?你可别光顾着嘴硬,稍后哭爹喊娘的时候,你即便喊破天,姑奶奶也是不会停手的。”墨竹终于按捺住不满,冷笑出声。 “墨竹姑娘,我萧北梦硬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不光是嘴硬!你若是想都见识一下,萧某定然不会吝啬。”萧北梦一忍再忍,墨竹却是得寸进尺,他便直接发起了反击。 迷花阁是什么地方,培养出来的女子,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岂能听不出萧北梦话里的意思。 “萧北梦,你这登徒子,……。”墨竹娇叱出声,作势就要发作。 “墨竹!” 墨梅冷喝,止住了墨竹后,沉声道:“萧世子,你既然如此表态,那我们就开始了。墨兰、墨梅,寒毒只能取三缕,决不能多!” 说完,墨梅将白皙柔软的双手抵到了萧北梦的宽阔的背部。 墨兰和墨竹也端正好神情,先后伸出手,抵在了萧北梦的背上或者胸膛上。 在手掌接触到萧北梦身体的刹那,三位女子齐齐露出了震惊之色,因为萧北梦的身体冷若寒冰,甫一接触,便有一股刺骨寒意传导过来,使得三人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如此厉害的寒毒,萧北梦这些年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同墨梅一样,墨兰和墨竹看向萧北梦的眼神随即变了,她们意识到,萧北梦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同时,被六只温软柔软的手触碰到身体,萧北梦的身体当即猛然一震,像是触电一般。 墨梅三人再次震惊,萧北梦的这般反应,哪里是一个十二岁逛青楼的人该有的表现,分明还是个雏嘛! “墨梅姐,我知道师尊为何要让你留在萧北梦身边了。萧北梦自污其名,分明有大志向。” “墨梅姐,师尊才是高,她这是想让你成为南寒王妃呢!” 墨兰和墨竹几乎同时凝声成线,向墨梅传音。 “两个死丫头,不要乱说,赶紧专心封印寒毒!” 墨梅凝声回应后,嘴角现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北梦当然听不到三姐妹的对话,他此际苦不堪言。 方才,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竭力驱除心中的歪心杂念,才让内心的躁动下去几分。 但是,六只柔弱无骨的温暖小手往身上一贴,他体内的血液流速陡然加快十倍不止,身体竟然有了燥热的感觉,裤子更是立马紧绷起来。 正在萧北梦竭力驱除心中的不良想法时,六股无形的力量齐齐探进了他的身体,随后在他的体内四处游走,冲刷每一寸血肉,冲刷每一截骨头。 与此同时,萧北梦只觉体内各处像是有万千细针在扎刺,像有万千的蚂蚁在撕咬。 萧北梦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却没有料到痛疼会来得如此突然,来得如此凶猛。 当即,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萧世子,你若是承受不住,我们便稍稍减缓纯阴之气和元力的输入。”墨梅关切出声。 墨梅很清楚,萧北梦的身体此际已经成了一处战场,纯阴之气和元力,正在和分布在萧北梦体内各处的寒毒激烈交战,其中痛楚,即便是体魄强大的元修都难以抵抗,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公子弟如何能承受得住。 只是,萧北梦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因为剧烈的疼痛,他脑中的歪心杂念顿时消散一空,裤子的紧绷感也随之消失,没有缴械却投了降。 墨梅三人的眼中现出了异色,继续输入元力和纯阴之气。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萧北梦因为持续的剧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额上更是难得地渗出了汗珠。 只是,他始终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而墨梅三人,因为长时间的输出元力和纯阴之气,明显有些脸色发白。 同时,三人脸上的神情俱是惊讶万分,萧北梦居然在如此痛疼之下,坚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意志之坚韧,令人意外。 墨梅朝着墨兰和墨竹点了点头,而后突然转过身来,和萧北梦背贴背,紧紧地坐在了一起。 萧北梦察觉到墨梅贴了过来,但还没来得及体味温热躯体的娇柔,便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墨梅的体内传导了过来,像一记重锤轰在了背上。 与此同时,墨兰和墨竹也在同时发力,四只白皙小手推送出更加强大力量的同时,在萧北梦的身上四处游走。 只是,如此香艳旖旎的境遇,萧北梦却是生不起半分的歪心杂念。 随着墨梅三人的变招,萧北梦体内的痛楚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突兀加剧的疼痛,险些直接将他给痛晕过去。 萧北梦的反应很快,猛咬舌尖,瞬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有昏厥过去。 墨梅三人看到萧北梦顶住了这关键的一步,齐齐长松一口气。若是萧北梦方才昏厥过去,后面的封印将要困难数倍。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却是有了动作,他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捏住了墨兰和墨竹的小腿,全力紧捏,没有半分的留力。 同时,他牙关紧咬,脸皮抽动,一副全力抵御痛楚的表情。萧北梦此际肯定是痛的,而且痛彻心扉,表情也是绝对的真实。 不过,他去抓捏墨兰和墨竹却是借机发挥,因为他认为,墨兰和墨竹在趁机报复自己。 墨兰和墨竹两人的手,每一次游走,都会有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冲进萧北梦的身体,让萧北梦欲仙欲死。 萧北梦出手太快,太果断,而且,力气不小,墨兰和墨竹猝不及防之下,齐齐惊呼出声,既是吃痛,又是害羞。 墨竹最先反应过来,作势就要施展手段将萧北梦的手弹开,还要让萧北梦吃点苦头。 墨兰同样的羞怒交加,也准备出手。 “墨兰、墨竹,不要动。人在痛的时候,会不自主地去抓东西,这样能让肌肉紧张,缓减疼痛,而且能分散注意力。”墨梅虽然背对而坐,但对场中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 墨梅因为在全力封印寒毒,没有分神去凝声成线,直接开口说话,也让萧北梦听到了。 墨兰和墨竹闻言,立马忍住了出手的冲动,集中精神,继续用手在萧北梦的身上游走。 萧北梦本来还做好了被打击报复的准备,听到墨梅的话,当即心中一喜,胆子也大了起来,双手在墨兰和墨竹的小腿上一抓一放,手感相当不错。 同时,墨梅说得没错,这样的确能分散注意力,他的痛疼都有了不小的缓减。 墨兰和墨竹恨不得直接斩了萧北梦的双手,但为了大局,不得不强行忍了下来。 同时,两人的脸上也渐渐升起了红晕,白里透红。 不过,萧北梦缓减痛疼的新颖方式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墨梅的力量消耗甚剧,和墨兰对调了位置,变成了墨兰和萧北梦背靠背,墨梅则坐到了萧北梦的左前方。 萧北梦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墨梅之前没有对他冷眼相对,就不去捉弄她了。 随后,他将双手平放在膝上,全力抵抗疼痛。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墨兰也支撑不住,和墨竹交换了位置。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又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 与萧北梦背贴背的墨梅突然转过身来,改由双手抵住了萧北梦的后背,而后快速游走。 随即,萧北梦感觉游走在全身的力量快速集合收缩,向着腹部的位置缓缓围拢而去。 很快,六只手同时从萧北梦的身上撤离,墨梅、墨兰和墨竹齐齐从温泉之中飞身而起,用元力蒸干了贴身的湿衣,飘然落在池边,迅速穿戴好了衣裳。 萧北梦睁开了眼睛,而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因为,深入骨髓、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寒毒竟然全部感应不到了,他感觉以往沉重如山的身体如今变得轻盈无比。 而且,平生第一次,萧北梦感觉阳光落在身上,有了炙热的感觉。 他把目光看向了墨梅三人,看到她们俱是脸色苍白,额间冒汗,满面的疲惫之色。 于是,萧北梦连忙快步上了岸,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衣衫,朝着墨梅三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真诚地说道:“多谢三位姑娘出手相助,辛苦你们了!” 墨梅微微一笑,“我们不过是奉师命行事,你不用谢我们。” 墨兰和墨竹却是齐齐冷哼了一声,各自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萧北梦。 此际,她们的小腿上,被萧北梦抓捏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呢,不准已经有了淤青。 萧北梦尴尬一笑,而后朝着远处高喊了一声:“老涂,事情办完了,赶紧来安排客人。”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正是涂见青。 “老涂,你招待一下,我去换身衣裳。”萧北梦把墨梅三人扔给了涂见青,直接抬脚离去。 墨梅三人看到堂堂剑仙竟像一个下人一般被萧北梦给使唤着,心中惊讶,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来。 涂见青却是浑然未觉,一脸笑意地招呼着,安排墨梅等三人先去休息。 …… 萧北梦终于不用再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心情大好,换好干净的衣衫,从屋内出来,正看到慕雪央站在院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雪央姐,我的寒毒被封印了,终于可以把一身皮子给扔掉了。”萧北梦喜笑出声。 慕雪央点了点头,眼中带泪地说道:“小北,我知道,涂前辈刚刚已经告诉我了。” “雪央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的寒毒被封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呢?”萧北梦伸出手,就要去帮慕雪央擦去脸上的泪珠,就像小时候一样。 慕雪央却是俏脸一红,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快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我就是在替你高兴呢!若是师尊能够看到你不用再裹着狐裘,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北梦听到这里,眼神明显一黯,但随即露出了笑容,“雪央姐,走,终于卸了这一身的狐裘,我们到城里逛逛去! 我要让那些鳖孙子们好好瞧瞧,没了狐裘,小爷一样的活蹦乱跳!” “夏天不穿狐裘,这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有什么好去炫耀的。”慕雪央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 萧北梦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正欲说话,却听慕雪央继续说道:“鱼儿已经上钩,齐首峰今天和王府里的老鼠接头了。” “还真是好事成双哩!” 萧北梦喜形于色,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天空的白云,“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城呆了近二十年,我该出去走走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慕雪央的听到他的话,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 夜深沉,南寒王府设宴隆重地招待墨梅等三位迷花阁的紫花使。 酒过三巡,墨梅端起了酒杯,道:“萧世子,师尊有命,让墨梅以后就跟随在世子左右,任世子驱使。” 萧北梦闻言,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 涂见青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 慕雪央则是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冷意浓了几分。 说实话,突然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送上门来任世子驱使,世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他不敢不拒绝,因为,他身边的慕雪央不高兴了。 对萧北梦来说,若说这世上最亲的人,无疑就是慕雪央。在楚千蝶离去后,在举目无亲的太安城,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慕雪央。 当然,还有一个涂见青陪在萧北梦的身边。但是,涂见青与慕雪央不一样,涂见青是因为誓言。 既然慕雪央不高兴,那迷花阁即便送一屋子的花使过来,萧北梦也是要断然拒绝的。 “墨梅姑娘,阁主的好意,萧北梦心领了,但萧某名声极差,现在又朝不保夕,墨梅姑娘跟在我的身边,污了名声不说,还耽误了前程。”萧北梦婉言拒绝。 墨梅、墨兰和墨竹齐齐现出了惊讶之色,她们没有料到,如此好事送上门来,萧北梦居然会拒绝。 墨梅脸色发红,她主动要求侍奉萧北梦,却被拒绝,任她心智久经打磨,也不免有些难堪。 不过,她受命而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萧世子,师尊之命,墨梅不敢违背,还请萧世子成全!” 萧北梦正要继续拒绝,却见慕雪央站起了身。 “墨梅,我替你答应了,日后,你就跟在小北的身边!” 慕雪央把话说完,便迈开修长的双腿,径直离去。 “雪央姐,你等等,……。” 萧北梦连忙出声,但话未说完,慕雪央已经不见了身影。 墨梅、墨兰和墨竹有些不知所措,俱是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三位姑娘,不好意思,雪央姐最近有些烦心事,我去看看她。” 萧北梦朝着三位紫花使歉意地拱了拱手,而后对着涂见青说道:“老涂,替我招待一下,我去找雪央姐。” 把话说完,萧北梦也是径直离席,追赶慕雪央去了。 慕雪央其实并未走远,她似乎知道萧北梦会追出来。 “雪央姐,你怎么了?” 萧北梦神情关切地问道。 “我没怎么啊?只是方才多喝了几杯,有些燥热,想出来透透气。”慕雪央嫣然一笑。 “你别想骗我,从小到大,你心情好不好,我一眼都能看出来。还有,你可是最不喜欢我跟其他女人接近的,怎么突然答应让墨梅留在我的身边?”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因为萧北梦自污其名,慕雪央对萧北梦的男女之事,看得极紧,生怕他假戏真做,食髓知味。 “小北,师尊生前与迷花阁阁主是生死之交,阁主待你如己出,她将墨梅送到你身边,自然不会害你,我当然不会反对。”慕雪央笑容不减。 “雪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萧北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北,你想多了。赶紧回去招待墨梅她们吧,她们今日可是帮了你的大忙。 还有,墨梅以后呆在你的身边,你要相信她,就像相信我一样。”慕雪央说到最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太过皎洁,她的双眼之中,有光芒在闪烁。 “雪央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萧北梦的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赶紧回去吧。今夜过后,前面可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我们呢。”慕雪央把话说完,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飘然消失在了夜幕当中,不给萧北梦追赶的机会。 第6章 老涂的气节 夜已深,萧北梦敲开了涂见青的房门。 “你这小子,我只听说大半夜敲寡妇门,可没见敲老头子门的。”涂见青睡眼朦胧地点亮了油灯,满脸的不快。 “老涂,我睡不着,来看看你。” 萧北梦找了一张软椅,懒懒地斜躺着。 “我谢谢你,用不着! 你睡不着,找你新收的丫鬟去啊,跑来骚扰我做什么?墨梅这丫头,别看模样稍稍逊色那么一丢丢,但人家有料啊,要什么有什么,是个好生养的。”涂见青说到这里的时候,睡意明显大幅减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北梦狐疑地盯着涂见青,他怀疑,白日里,涂见青偷看了温泉池。 “我能不知道?老涂我今年一百二三,见过的女人能从太安城东头排到西头去,尽管遮得再严实,有没有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涂见青眯着一双老花眼,光芒闪烁。 说到这里,涂见青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小子,墨梅她们来的时候,你说一定要帮你把场子给扎起来。怎么样,今天的场子扎得够不够结实?” “有话直说。”萧北梦有些意兴阑珊。 “你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吧?”涂见青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神情分明有几分紧张。 “你都问我多少遍了,我萧北梦的为人,你还信不过?”萧北梦质问。 “就是信不过,才要再次确认的嘛。”涂见青不假思索地回应。 萧北梦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下月初八,你走之前,我保管把东西给你看。” “小北啊,我就最喜欢你这一点,言出必践,诚实可靠!”涂见青当即朝萧北梦竖起了大拇指。 “少来!你嘴里的表扬,最不值银子。” 萧北梦直接给了涂见青一个大白眼,接着问道:“老涂,你跟我说实话,雪央姐心里边到底藏着什么事?” 涂见青眼珠轻转,笑道:“你们姐弟俩的关系比谁都亲,我在你们这里,就是一个外人,你不知道的心事,她能跟我说?” “老涂,你就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了,这十几年来,你可没少教雪央姐修炼,完全可以称得上她的半个师傅,你能是外人?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萧北梦直勾勾地盯涂见青。 被萧北梦咄咄逼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涂见青明显有些心虚,大袖一甩,扯着嗓子说道:“怎么?你小子又想反悔,不把东西给我看了? 我可告诉你,我答应过雪央丫头,绝对不能告诉你!你再如何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即便看不成那东西,我也认了,只能说我老涂跟它无缘!” “谁说不给你看了?” 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只要确定慕雪央真的有事藏在了心里,后面就好办了。 “真的?”涂见青明显有些不信。 “比珍珠还真。先前,我只答应给你看一个时辰,现在给你涨到两个时辰,你告诉我雪央姐的心事,如何?”萧北梦伸出了两根指头。 “两个时辰就想收买我?你太小瞧老涂的气节了!”涂见青坚定地摇头拒绝。 “那就一天!”萧北梦嘴角的弧度明显变大。 涂见青明显一愣,眼神连连变化,但最终还是摇起了头。 “两天!你若是还不答应,这事就算了,我自己找雪央姐去!”萧北梦在说话之时,已经有了起身的架势。 “诶,你这小子,谈生意就好好谈嘛,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人呢?” 涂见青连忙喊住萧北梦,接着说道:“三天怎么样?” “老涂,你心里没点数么?你那点气节,两天的价码都出高了,再给你一息的考虑时间。你若是不答应,今晚就当我没来。” 萧北梦直接起身。 “两天就两天!”涂见青应承了下来,连半息的时间都不到。 片刻之后,萧北梦离开了房间,神情颇有些落寞。 “哎,还不都是你小子给惹出来的,你若是安安分分地过隐姓埋名的生活,雪央丫头也用不着远去漠北啊。”涂见青看着萧北梦离去的背影,无奈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萧北梦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并没有睡觉,而是取出了一个卷轴,挂在了墙上,卷轴展开,上面写着一个笔力遒劲的剑字。 在卷轴展开的刹那,竟是有无形的剑气浩荡而出,摄人心神。若是定睛细看,更是有剑气直冲头颅,刺得人神魂震荡,头晕目眩。 萧北梦对此却是习以为常,将卷轴挂好后,盘膝坐下,目光直接落在了剑字之上。 浩荡的剑气袭来,萧北梦一动不动,任由剑气不断地冲击神魂,竟是在借剑气锤炼神魂。 元修修炼元力,念修修炼念力。 念修的修行,就是不断地锤炼神魂,让神魂壮大,从而让念头外放,再物化。 萧北梦之所以用剑字锤炼神魂,是因为他生来寒毒侵体,神魂也比常人孱弱。 故而,楚千蝶便将自己的剑道融于卷轴之上的剑字当中,借剑字当中的剑气锤炼并增强萧北梦的神魂。 如此做法,已经近似于念修的修炼。 萧北梦因为寒毒的关系,不能修炼元力,楚千蝶也动过让萧北梦成为念修的想法。只是,要想成为念修,需要天生神魂远强于常人。 显然,成为念修,萧北梦是不符合要求的。 元力不能修炼,念修又不够资格,楚千蝶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萧北梦能无病无灾,安安稳稳过一生。 楚千蝶用剑字锤炼萧北梦的神魂,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萧北梦的神魂能和正常人一样,不要半夜总是惊醒,非得趴在自己的怀里才能睡着。 不过,楚千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到半年,萧北梦十岁的时候,他晚上睡觉便不再半夜惊醒,而且十分的香甜。 这幅剑字,写于萧北梦六岁的时候。 从六岁开始,萧北梦每天至少要面对剑字打坐半时辰,眼睛死死地盯着剑字,不能回避,不能低头。 楚千蝶对萧北梦自然是视若珍宝,但在这件事上,却是极为的严厉,不让萧北梦有半分的懈怠。 剑字剑气森然,蕴含着楚千蝶的剑道,别说一个六岁的孩子,即便是修炼有成的武道高手,多看几眼,神魂都有些承受不住。 更何况,萧北梦天生神魂孱弱。 楚千蝶当然能考虑到这个问题,她遍走天顺,寻访南蛮,甚至远赴漠北以北,终于寻得一块万年魂木,制作成吊坠,挂在了萧北梦的脖子上。 当萧北梦抵挡不住剑气的时候,魂木便会生发出力量,护住萧北梦的神魂。 同时,万年魂木长年带在身上,还能滋养萧北梦的神魂,让他的神魂不断地壮大。 此时,萧北梦坐在墙根下,静静地看着剑字,细细地观察每一笔的笔锋和走势,细细地感受剑气对神魂的不断冲击。 若是楚千蝶还活着,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惊讶莫名。因为,萧北梦此时没有借用魂木的力量,单单以自己的神魂抵抗着剑气,而且,还明显的游刃有余。 要知道,楚千蝶存留在剑字当中的剑气,不说元修,就连已经入品的念修,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更别奢望能像萧北梦这般,轻松随意。 尽管剑字对神魂的锤炼效果已经不大,但萧北梦仍旧延续着十几年来的习惯,每天至少在剑字下打坐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萧北梦将剑字卷轴收起,珍之又珍地收好。 这是母亲楚千蝶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他自然珍惜万分。而且,这个剑字对一些修炼剑道的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就连剑仙涂见青,也是磨了萧北梦十来年,今夜才得到萧北梦的首肯,可以观摩剑字,时间还从半个时辰直接拉升到了两天。 随后,萧北梦取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笔走龙蛇,练起了书法。 只不过,他只写一个字,一个剑字。 他的剑字和楚千蝶的剑字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样。 若是天顺武院当中的教习们看到萧北梦的书法,铁定要惊掉一地的下巴。 因为,萧北梦的字,完全可以步入大家行列。 而且,若是有剑道高手在此,肯定能从萧北梦的字里,感受到丝丝剑气,虽然现在还很微弱。 从六岁那年观摩剑字开始,萧北梦便自主自发地开始临摹楚千蝶的剑字。出于一个孩童的好奇心和求索欲,更出于对母亲的眷恋。 萧北梦正在奋笔疾书,一个个剑字从笔端不断呈现。 在他的身后,满墙的书架之上,分门别类地摆满了各式书籍,有天文地理,有诗词歌赋,有兵法韬略,还有大量的元修功法以及少量的念修功法。总之,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可别认为,这些只是用来装点门面。 萧北梦爱看书,只要有闲暇的时间,他就会去看书,同时,他还不挑书,什么书都看,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本领。 可能,这样天赋本领,是上天给到萧北梦的一种补偿。 因为萧北梦爱看书,楚千蝶便四处搜罗书籍。 如今书架上的书,已经不知道被换过多少茬了。 萧北梦十五岁的时候进入的天顺武院,不过,绝大多数的时候,出现在武院里的,是刘子影。 若是他自己参加夏考,何至于年年上黑榜。 当然,刘子影年年考倒数第一,也是萧北梦要求的。 写完三百个剑字,萧北梦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轻轻地活动着手腕。 同时,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三百幅剑字,居然无风而动,一幅幅地整齐堆叠到一起,而后自主地飞到墙角的铁盆当中。 紧接着,桌上的油灯也动了,也飞到了铁盆处,点燃了堆叠的剑字之后,再飞回到了桌上。 在油灯落定后,萧北梦脸色苍白的长吐一口气,面带喜色地说道:“不错,有了进步,比昨天少用了三息的时间,我现在离着二品念修应该不远了。” 方才的剑字和油灯,乃是萧北梦用念力在催动,萧北梦不能修炼元力,但他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一品念修,在天顺和南蛮都比较少见的念修。 念修与元修,各有优劣,修炼到高深处,都有移山填海之能。念修之所以在天顺皇朝和南蛮之地少见,是因为要成为念修,需得天生神魂远超常人,这样的人,往往万中无一。 而念修之所以盛行于漠北以北的黑沙帝国,是因为黑沙帝国有神殿,以前叫白驼殿,现在为黑驼殿。 神殿当中有悟道神树,悟道神树的果子能够助人凝出念种,从而能修炼念力。即便是寻常人,神魂一般,只要能凝出念种,也一样能踏上念修之路。 成了念修,这是萧北梦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慕雪央知道,就连涂见青,他都瞒着在。 萧北梦神魂孱弱,为何能成为念修,这还得说说楚千蝶给萧北梦的那块由万年魂木制成的吊坠。 自从六岁挂上吊坠,萧北梦就没将其取下过。 在六岁到十岁期间,吊坠一切正常,除了帮助萧北梦抵御剑字的剑气和默默地滋养神魂外,便没有其他动静。 但是,就在楚千蝶离去后,吊坠就有了异动。 萧北梦因为神魂孱弱,晚上多梦,且都是噩梦,半夜容易惊醒。楚千蝶离去后,晚间陪萧北梦睡觉的,便成了慕雪央。 那一年,慕雪央十三岁,已经知晓了男女之别,但因为她自小与萧北梦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同时,楚千蝶的离去,慕雪央与萧北梦的感受是一样,姐弟俩自然而然便抱团取暖。 而且,因为萧北梦晚间容易惊醒,做姐姐的,当然要陪在身边。 不过,慕雪央也只陪着萧北梦睡了半年余。 半年之后的一个晚上,萧北梦又开始说梦话,他自己没有醒,却是把慕雪央给吵醒了。 慕雪央睁开朦胧睡眼,赫然看到,挂在萧北梦脖子吊坠居然漂浮在萧北梦的头顶上方。 吊坠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将萧北梦的小脸映照成了青色。 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慕雪央当即被吓得亡魂皆冒,睡意全无。 不过,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是剑仙楚千蝶的弟子,已经是入品的元修。短暂的惊恐之后,她迅速镇定下来,便欲取剑攻击吊坠,保护萧北梦。 只是,利剑在手,慕雪央却没有递出去。 因为她发现,吊坠对萧北梦并无恶意。被吊坠散发出来的青光笼罩后,萧北梦停止了说梦话,呼吸均匀,明显比以前睡得安稳踏实。 慕雪央从楚千蝶那里听到过很多修炼的方面的奇闻轶事,她意识到,吊坠很可能是萧北梦的一桩大机缘。 于是,慕雪央将剑抱在怀中,侧卧在萧北梦的身边,静静地守护着。 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瞌睡重,守着守着,慕雪央便睡着了。 待到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看到萧北梦仍旧甜甜地睡着,吊坠静静地躺在他的胸口上,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萧北梦醒了之后,慕雪央立马问他昨夜的事情。萧北梦说自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与以往的噩梦截然不同,他梦见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爷爷,教他打坐冥想。 当问清楚具体的冥想之法后,慕雪央赫然发现,萧北梦所说的,竟然是念修之法。 念修虽然不盛行于天顺,但慕雪央却是读过一些有关念修的书籍,在楚千蝶给萧北梦找到众多书籍当中,就有念修功法。 萧北梦神魂孱弱,修不了念力,慕雪央是知道的。 不过,慕雪央觉得吊坠诡异神奇,它带给萧北梦的念修功法,必然不简单,不准还真能让萧北梦修出念力来。 于是,慕雪央鼓励萧北梦,让他依照梦境的指引去修炼。 此后的晚上,吊坠都会在萧北梦睡熟后,漂浮而起,散发出青光,将萧北梦给笼罩。 慕雪央则不能睡,她每晚都抱着剑守护在一边,谨防意外。 如此情形整整持续了九个晚上,到了第十个晚上的时候,吊坠便没了动静。 不过,萧北梦则从此不再做噩梦,每晚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慕雪央又观察了十个晚上,见到吊坠再无异动,萧北梦的精神头一天好过一天后,便选择了与萧北梦分床睡。 萧北梦选择了抗议,但抗议无效。有时候,他还会偷偷地爬上慕雪央的床,却是被慕雪央给揪着耳朵扔了出去。 此后,萧北梦便坚持修炼梦中白胡子老头所教的修炼之法。一练就是近十年。 后来,随着他所看的修炼书籍越多,他也知道了,他所修炼的乃是念修之法。 修炼到六个年头时候,萧北梦的神魂力量已经追上了正常人; 第八个年头的时候,萧北梦入品,正式成为一名念修; 第九个年头的时候,萧北梦已经可以不用借助吊坠的力量,抵挡住剑气对神魂的冲击; 而现在,他离着二品念修,仅仅一步之遥。 两年的时间,从一品念修晋为二品念修,放在黑沙帝国,算不得天才,但也绝对不俗。 第7章 假戏真做 翌日,朝阳初升。 墨兰和墨竹启程返回,墨梅与她们依依惜别后,独自留在了南寒王府。 萧北梦把墨梅扔给了涂见青,让他带墨梅先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和事务。 自己则带着慕雪央上到了王府的后山,站在最高处,眺望太安城的风景。 “小北,齐首峰现在蠢蠢欲动,今天该给他加把火了吧?”慕雪央站在萧北梦的身后,缓缓出声。 “不急,我还想看看宫里边的动静。花魁大赛这事,多少与我以前做事的风格有些不一样,若是宫里边生了疑,派人过来盯着,我的计划怕是不能顺利进行。” 萧北梦把目光收回,落在了慕雪央的身上,微微一笑,“雪央姐,你来太安城这么些年,多半的时间都呆在王府之中,还没有好好看这座城吧?这三天,我带你好好逛逛。” “大仗在前,你还有心事看风景?”慕雪央没好气地出声。 “这几天要等宫里边的反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风景,换个心情,也是不错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大踏步地下了山。 此后三天,萧北梦带着慕雪央,游了百荷湖,爬了白鹤楼,看了接天峰,……,但凡太安城里有名的景点,都去了个遍。 慕雪央来太安城十五年,这些地方几乎都是第一次去,自然是既觉得新鲜,又开心。 在这三天里,萧北梦在人前现身的时候,仍旧穿着厚狐裘。路途上的一应事情,他都承揽了下来,只让慕雪央开心地看,开心地玩。 而在以前,萧北梦的所有事情,都是慕雪央在为他操心打理。 对于萧北梦的突然改变,慕雪央当然看在了眼里,但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欣然接受。 第三日黄昏,两人回到了南寒王府,又上了后山。 萧北梦眺望着夜幕之下的太安城,看着陆续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慕雪央身形微微一颤,她其实已经猜到,涂见青应该是把自己要走的事情告诉了萧北梦,但此刻听到萧北梦亲口问出,她的心,还是不免像受到了重重的撞击一般。 “你都知道了?”慕雪央的声音明显有几分颤抖。 “老涂那大嘴巴,你也敢信他?我稍稍一诈,什么都招了。” 萧北梦嘴角含笑地看着慕雪央,接着问道:“为什么?” 慕雪央沉默了一会,道:“师尊交代的。” “又是师尊交代,老涂的事,刘子影的事,迷花阁的事,……,事事都是母亲安排。雪央姐,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推到母亲的身上,母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能料算到如此多的事情,还能做出安排应对?”萧北梦提高了音量。 “师尊临走前,交代我,若是你选择走自己的路,我就得去漠北。因为,你走自己的路,会很难。我只有去了漠北,才能最大程度地帮到你。”慕雪央缓缓出声,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不信,母亲怎么知道我会走自己的路?”萧北梦使劲地摇着头。 慕雪央抬眼看向了萧北梦,柔声道:“你是师尊的儿子,你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你的身份处境,决定了你若是要走自己的路,必定艰难万分。我要去漠北,将来能帮到你更大的忙。” 萧北梦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抬起头了,“青黎部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你去漠北,不比我安全多少。” “我知道。但即便我现在不去,以后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小北,你已经长大了,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不能帮到你更多。”慕雪央伸出手,帮萧北梦理了理有几分凌乱的衣襟。 “我不要你帮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萧北梦低沉出声。 慕雪央微微一笑,道:“小北,你不要孩子气了。你选择的路,必定荆棘丛生,处处是危险,我即便不去漠北,跟在你的身边,也平安不了的。”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再次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去圣城学宫的时候。”慕雪央轻轻出声。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脸上强挤出几分笑容,“如果我去不成学宫,你还走不走?” “我相信你!”慕雪央的脸上也升起了笑容,语气无比的肯定。 随即,她转移了话题,“三天过去了,宫里并没有动静,王府里的老鼠们也安安分分的。想必,你前期的铺垫做得很到位,你做出再如何出格的事情,他们都不觉得奇怪。” “太安城安静了太久,该热闹一下了。” 萧北梦望向了南方,自嘲道:“我也想看看,萧风烈对我还有几分父子情分。” …… 花魁大赛结束后的第六天,南寒王府传出了消息:萧北梦已经决定,将在及冠后,迎娶六公主姬凤珠。 消息一传开,整座天安城都沸腾了。 全城的人都想看看,一个十二岁逛青楼的萧北梦,一个面首无数的姬凤珠,他们结合到一起,会擦出何等绚丽的火花。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大顺皇宫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南寒也没有反应,像是事不关己一般。 “小北,宫里的反应有些反常呢,一点动静都没有。”慕雪央疑惑地说道。 “这不是还没举行及冠礼么?只有及冠,我才有资格继南寒世子之位,他们才会有动作。” 萧北梦说到这里,嘴角升起了笑意: “不过,让他们干等着,多失礼数。他们安排了我二十年,也该我安排回去了。” 春满楼每年夏季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活动,会推出一批姿色上等的新养成的姑娘,让各方恩客梳栊。 作为春满楼老主顾,每年梳栊的时候,春满楼都会给南寒王府递上烫金的请帖。 萧北梦从来不拒绝,每次必到,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惯常给萧北梦赶车的杜老头突然闹起了肚子,让他的外甥井七来接替一回。 井七年纪不过三十,但在南寒王府已经呆了十六年,是杜老头介绍进来的,也是王府的老人。 杜老头前来告罪告假的时候,萧北梦没有多做犹豫,直接答应下来,让井七赶紧去把车备好。 “小北,真的不用我跟着么?”慕雪央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雪央姐,真不用,有老涂在呢,我没事的。你在我身边,他们还不好得手呢。而且,王府里的老鼠,你得盯紧些,千万不要让他们溜了。”萧北梦连连摆手,随即大踏步地走出了王府。 涂见青则是身形一晃,跟了出去,隐没在人群当中,暗中保护。 四匹南寒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很快便启动了,除开赶车的井七,前后各有四位腰挎寒刀的魁梧汉子,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都是从南寒边军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专门被派来太安城,护卫萧北梦的安全。 马车行出十里左右的路程,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 萧北梦正哼着歌儿,突然,数道人影从人群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萧北梦所在的马车。 他们俱用黑巾蒙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其中一人,身材高瘦,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串串的残影,一看就是修为精深的元修。 此人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就来到了马车前,一掌将驾车的井七给拍下马车,而后寒芒乍现,直接递出了一柄尺长利剑,刺向了车门。 “敌袭!” 护卫在马车前后的八位彪悍汉子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齐齐惊呼出声,随即拔出腰间的寒刀,要去救援萧北梦。 就在此时,涂见青现身了,大袖翻飞,及时将刺向车门的利剑拍到一边,而后闪电般出手,抓向了高瘦蒙面人脸上的黑巾。 高瘦蒙面人连忙翻身倒退,又是一剑挥出,急刺涂见青的面门。 因为高瘦蒙面人被涂见青挡住,八位彪悍的南寒边军当即转身,迎向了其他杀向马车的蒙面人。 一时间,十字路口,刀光剑影,喊杀声此起彼伏。 街上的行人早已一哄而散,只有少数胆子比头大的人躲在远处,探出脑袋,踮脚观望。 “来人啊,快来人,快,快来保护本世子。” 萧北梦似乎被吓懵了,车外的战斗已经打了足足一息的时间,他才喊出声来,声音惊惶不已。 井七趁乱爬上了马车,打开车门,探进来一个脑袋,表情紧张地说道:“世子莫慌,刺客被护卫们挡住了!” 萧北梦闻言,脸上现出了喜色,就要走出车厢,想要观战。 “世子,外面还不安全,您先在马车里稍等片刻,等刺客被全部诛杀后,您再出来。”井七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怕什么?他们要是能伤到本世子,早就得手了!本世子要出去给护卫们呐喊助威!些许跳梁小丑,居然敢刺杀本世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萧北梦满脸的得意笑容,不顾井七的劝阻,直接来到车门前,就要迈步而出。 就在此时,井七突兀眼神一寒,陡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刺眼的匕首,猛然刺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萧北梦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呆了,张大着嘴巴,眼神惊恐万分,竟是忘了躲闪,更是忘了呼救。 井七的嘴角泛起了嘲讽的冷笑,匕首没有半分的停顿,直接刺向了萧北梦的心脏。 井七不是元修,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是元修,他也不能在南寒王府藏到现在。 他认为,萧北梦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纨绔子弟,而且还是一个病秧子,此等境况之下,必死无疑。 但是,就在匕首就要刺中萧北梦之时,井七突兀感觉脑袋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刺痛消失的时候,匕首已经扎入了萧北梦的身体,就在心窝位置。 “救我!” 萧北梦此际才呼救出声,而后直挺挺地往后倒在马车内。 涂见青和八名南寒边军听到萧北梦的呼救,连忙舍了对手,奔向马车,只看到,井七在惨然大笑后,一匕首扎进自己的心窝,而后从马车上歪倒下去。 马车上,萧北梦仰面躺倒,胸襟前的狐裘毛,鲜红一片,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一干蒙面人见状,齐齐闪身退走,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远处的街巷当中。 涂见青闪身进到马车之中,伸指疾点,替萧北梦止住了血,而后一把将他抱起,也顾不得惊扰到城中的百姓,竟是御空而行,极速飞向了南寒王府。 “你小子,要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这伤口若是偏出半寸,南寒王府马上就要挂挽联了。”涂见青看到萧北梦胸口的血洞,心有余悸。 涂见青此际后怕万分,后悔真不该答应萧北梦,要陪他疯一把。离着下月初八,已经没几天,他就能完成对楚千蝶的承诺。 若是那匕首真的扎中了萧北梦的心脏,涂见青的处境,那就真叫一个临天亮尿了床。一世英名毁了不说,后半辈子,他心中也休想得到安宁。 “戏够真,换得的筹码自然就够多!” 萧北梦此际脸色发白,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方才,井七的脑袋之所以刺痛,是因为萧北梦对他发动了念力攻击。在井七晃神之际,萧北梦将身体偏出了半寸,避开了致命一击。 “真是个疯子!你爹萧风烈外号萧疯子,你也差不了多少。”涂见青愤愤出声。 “老涂,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提他,我一上头,胸口又要飙血了。” 萧北梦咳嗽了两声,接着问道:“知道和你动手的人的身份么?” “他敢在太安城里动手,能轻易被瞧出身份来?小命都差点让人给收了,你小子就不能少说两句?”涂见青把话说完,迅速落进了南寒王府。 不过,他没有去那座偏僻的小院,而是直接将萧北梦带去了刘子影的居所,也就是王府主人应该住的地方。 刘子影走后,这处居所被里里外外给清扫了一遍。 “小北,你没事吧?” 慕雪央已等候多时,看到萧北梦浑身是血,她当即芳心大乱,急步上前。 “没事,看着吓人,但没伤着要害,养养几天就没事了。”涂见青将萧北梦抱进房间,放到了床上。 慕雪央已经抑制不住眼泪了,一边给萧北梦清理伤口,一边哽咽道:“不是说就演演戏么,怎么就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这道口再偏上半分,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泪珠成串地从慕雪央的眼眶中滑落。 萧北梦伸出手,想要去擦拭慕雪央的眼泪,却牵动了伤势,当即痛得龇牙咧嘴。 “你别动。” 慕雪央把萧北梦的手给轻轻按了下去,开始对伤口进行包扎。 “雪央姐,你不要哭了,我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萧北梦脸上挂着笑。 “这还叫没事?你小子刚刚在鬼门关前晃荡了一圈,心里没点数?”涂见青恼怒出声,音量不小。 “老涂,我现在是伤员,是病号,你能不能温柔些?”萧北梦满眼幽怨地看着涂见青。 “你事先怎么跟我说的?就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这叫装装样子?你就是一个小骗子,你也配温柔?”涂见青越说越生气,似乎恨不得再给萧北梦扎上一刀。 “涂前辈,你就不要埋怨了。小北的伤口看着凶险,但没伤到要害,甚至连骨头都没碰到,他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关键时候,慕雪央总是会站到萧北梦一边。 “哎,你就使劲护着他吧。护吧,赶紧护,也护不了多少,……。”涂见青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了话头,并把头转向了别处。 萧北梦一怔,欲言又止。 慕雪央好不容才止住眼泪,双眼马上又红了起来。 “老涂,你杵这里做什么呢,计划里该做什么,赶紧安排去啊。一定要记得,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放进王府!”萧北梦生怕慕雪央又开始哭泣,当即转移了话题。 “好,你放心便是!有我青阳剑仙在,除非皇帝老儿调军队过来,不然,他们休想进王府半步!” 涂见青当即把干瘪的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一大把年纪了,能靠点谱不?事还没办呢,话便说这么满!”萧北梦现在一动弹就牵动伤口,只得朝涂见青翻白眼。 涂见青还想要啰嗦几句,慕雪央却是说话了,“涂前辈,赶紧去安排吧,不然,皇室的人都要过来了。” “还真是哩!你这小子真啰嗦,尽在这里耽误时间。” 涂见青脸色一变,当即闪身离开了房间。 “雪央姐,老鼠都抓干净了么?”萧北梦在涂见青离去后,缓声问道。 慕雪央点了点头,随后面露愧色地说道:“其他的老鼠都控制了起来,但杜老头,我的动作稍稍慢了一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服毒自尽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雪央姐,你不必自责。这是预料当中的事情,井七在行刺我之后,也自尽了,他们都是死士,即便是抓了活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我们只要放出风去,说王府抓了一批奸细,然后静观其变,让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个琢磨去吧。” 第8章 南寒的作风 萧北梦被刺、命不久矣的消息迅速在太安城传开,而后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天顺各地,再传到漠北,传到南蛮,传到东疆各海岛。 很快,南蛮百族在南蛮山集结,东疆各海岛的舟船出现在了天顺的东疆海域,漠北三部的骑兵斥候时时骚扰天顺皇朝北境的村落。 天顺皇朝以武开国,立国不过五十年,军力正盛,若说外患,最忌惮的只有漠北以北的黑沙帝国,其次为南蛮百族,至于东疆诸岛和漠北三部,这两处势力内斗不断,成不了气候。 如今,南蛮百族、东疆诸岛和漠北三部齐齐蠢蠢欲动,天顺皇帝姬无相并不太放在心上,他最担心的是南寒。 三天过去,布置在南寒周边的各路探子把消息向雪片一般地递向太安城,所有的消息都在说:南寒毫无动静。 满朝的文武重臣听到这些消息,无不眉头舒展,长松一口气。 但姬无相的心情却是越发的沉重了,因为他太了解萧风烈。 当年,姬家还未起兵之前,姬无相与萧风烈相交莫逆,多次结伴游历,也在游历之时,遇上了楚千蝶。 两位年轻才俊几乎同时爱上了翩翩如仙的楚千蝶,只不过,姬无相赢了江山,输了美人。 姬无相深知萧风烈的性格,深知他对楚千蝶的万丈深情。 即便萧风烈再如何不喜欢萧北梦,出于对楚千蝶的感情,萧北梦在太安城遇刺,命不久矣,萧风烈也绝对不会不闻不问。 姬无相知道,萧风烈在等,在等自己的解释和交代。 “刺客找到了没有?” 姬无相端坐在龙椅上,眼神冷厉地从一干朝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回禀陛下,行刺萧北梦的刺客井七已经当场自尽,其他刺客在逃。”太安府府尹刘全忠战战兢兢地回应。 “刘全忠,都三天过去了,你给朕的,还是同样一套说辞。你所说的,全天安城百姓都看到了,还用得着你来给朕汇报? 南寒王跟随朕东征西讨,天顺的大半江山都是南寒军给打下来的,天顺各处,哪里不是南寒军的埋骨之地? 如今,萧王爷的长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行刺,生死不知。三天过去,却还找不到凶手,你们让朕如何面对风烈?”姬无相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 “陛下息怒,请恕臣无能!”刘全忠吓得面如土色,当即扑通跪在了金銮殿上,磕头不止。 “你是无能找不到刺客?还是不敢找?” 姬无相眯起了双眼,冷冷地盯着刘全忠。 刘全忠浑身一震,把头颅磕得咚咚作响,不敢再作声。 满朝文武闻言,面面相觑。 姬无相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刘全忠,继而又把目光在其他朝臣的身上缓缓扫过,沉声道:“敢在太安城动手,还能做到如此的突然而隐秘,让太安府查不出任何线索出来,朕实在想不到,谁能有如此能耐。诸位爱卿,谁来给朕分析分析,是谁有如此大的狗胆?” 说到最后,姬无相从龙椅里起身,眼中冷光闪烁。 “陛下息怒!” 金銮殿中文武重臣当即齐齐跪到了地上,无不诚惶诚恐。 “刘全忠,朕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你还抓不到人,朕就把你的头颅送去南寒!”姬无相冷厉出声。 说完,他猛甩衣袖,径直离开了金銮殿。 天顺皇宫御书房,姬无相负手而立,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 “查出来了么?”姬无相缓缓出声。 “禀陛下,齐相的儿子,齐首峰。”黑衣人的声音很轻很冷。 姬无相眼中闪过冷芒,接着问道:“齐颜跟这件事有关系么?” “齐相开始不知情,但后面已经知晓。” 黑衣人说到这里,稍作犹豫后,补充了一句:“六公主与此事也有牵连。” 姬无相把眉头一皱,轻叹道:“若说性子,朕最满意凤珠,只是可惜,她错生了女儿身。把所有能牵扯到凤珠的线索,全部抹除,即刻去办。” “是,陛下!” 黑衣人朝着姬无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齐颜啊齐颜,三天的时间,可别怪朕不给你机会。”姬无相背起手,缓缓踱步。 正在此时,有一位老太监走进了御书房。 “禀陛下,南寒王府仍旧不让老奴进去,涂见青祭出了青阳剑,一剑当关。同时,老奴安插在南寒王府里头的人,全部失联,估摸都暴露了。”老太监轻声禀报。 “事情发展成这般模样,他们暴不暴露,已经不重要了。 南寒王府不让进,但朕的诚意要有,你每天至少要登一次门,声势要大,诚意要足!”姬无相低沉出声。 “是,陛下。”老太监领命,缓步退出了御书房。 …… 相府,密室。 黄脸无须的齐颜气得脸色发白,齐首峰则是跪在地上,高昂着头,表情倔强。 “逆子,你还不肯认错,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齐颜举起了手,想要扇打下去,最后又恨恨地收回。 齐颜有十个儿女,齐首峰是唯一的男丁,而且天生聪慧,武道资质又上佳。 因此,齐颜对齐首峰,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 即便如此境况下,仍旧舍不得对齐首峰动手。 “峰儿,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么?你要知道,南寒已经有了反叛的绝佳理由,萧风烈一旦反叛,天顺皇朝将会战火四起。如此关头,为了平息萧风烈的怒火,陛下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包括你父亲的头颅,更何况是你。”齐颜摇头哀叹。 “父亲,南寒只不过占据着三州之地,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而皇朝有数百万的军队,他们反叛又如何?”齐首峰不以为然地回应。 “哎,你若是去了南寒,见识过南寒军,你才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虎狼之师。即便是在圣朝之时,能够媲美南寒军的,也只有漠北楚家军。面对南寒军,数量的作用并不大。 更何况,南寒一旦反叛,南蛮百族、东疆诸岛和漠北三部必定趁势而起。届时,皇朝将四面受敌,风雨飘摇。”齐颜把一双淡眉紧紧地皱到了一起。 齐首峰闻言,神情才有了改变,紧张地说道:“父亲,动手的人都已经自尽,他们查不到我的身上。” “你啊你,你也太小瞧了陛下,小瞧了南寒。萧北梦被救回南寒王府后,南寒王府立马禁止任何人进入,我安插在其中的眼线已经悉数被拔除,井七的事情,估摸已经泄露。” 齐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接着神情严肃地问道:“峰儿,你老实跟我说,这件事,六公主有没参与进来?” 齐首峰摇了摇头,道:“公主并不知晓我行刺萧北梦。” “你要说实话,六公主到底有没有参与?若是你有六公主参与此事的证据,这兴许还能救你一命,能救我们齐家一命!”齐颜的语气明显严厉起来。 齐首峰一怔,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了想,道:“公主有让萧北梦死的想法,但我无法拿出证据。” 齐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道:“你起来吧。” “父亲,萧北梦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事情还没严重到,……。”齐首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齐颜挥手给打断。 “好了,峰儿,为父累了,你先出去吧。”齐颜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 齐首峰欲言又止,最后朝着齐颜拱了拱手,退出了密室。 很快,有一名老者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相爷,此事得早做应对,越晚对您越不利。” 齐颜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备轿,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相爷,您是打算?”老者向齐颜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齐颜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祸是峰儿闯下来的,不能让整个齐家被他给连累。” …… 南寒王府,外界传闻只剩下半口气的萧北梦,此刻活蹦乱跳。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下地行走已无大碍,但还赖在床上。 何故?这三天来,他的一应起居,都有人照顾。照顾他的人,年轻貌美,身材还颇为有料,正是墨梅。如此温柔乡,他当然得多赖几天。 此际,萧北梦半靠在床头,正张嘴接住一颗已经被墨梅去了皮的葡萄。 突然,有轻轻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萧北梦连忙一口将葡萄给吞下肚,来不及嚼,也不管有籽没籽,随后躺下装睡。 墨梅则是缓步后退,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门被打开,慕雪央走了进来。 “别装了,老远就听到你的快活笑声了。”慕雪央直接掀开了被子。 萧北梦睁开眼睛,尴尬一笑,道:“雪央姐,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三天,宫里每天都有太监过来,要查看你的伤情,并送来了许多疗伤的宝药,但都被护卫们挡在了门外。 同时也有很多人要偷偷地潜入王府,想要探听虚实,被涂前辈斩杀了数人后,无人再敢妄动。 王府周边,多了许多生面孔,……。” 慕雪央将三天内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南寒那边呢,还是没有动静么?”萧北梦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淡然地问道。 慕雪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萧北梦自嘲一笑,道:“我这父亲,连最后一丁点的幻想都不给我留呢。” “小北,王爷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呢。”慕雪央开口安慰。 “雪央姐,你就别安慰我了,自己的儿子都要死了,还能被其他的事情耽搁,这个儿子能有多重要?”萧北梦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之中却是透着哀伤。 “小北,从南寒到太安城,迢迢近万里,王爷即便要有动作,三天的时间哪里够,不准再过两天,南寒那边就有消息呢。”慕雪央继续安慰。 她从小与萧北梦一起长大,知道萧北梦表面上对萧风烈嗤之以鼻,但内心却无比的渴望萧风烈能够关注到自己,哪怕带个口信也好。 只是,年近及冠,萧北梦甚至不知道萧风烈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雪央姐、墨梅,你们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萧北梦靠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 慕雪央轻叹一口气,朝着墨梅点了点头,而后双双退了出去。 …… 萧北梦被行刺的第五日,天顺震动,南寒黑甲军,突兀开出南寒,踏入了紧挨着南寒的荆州,六万黑甲兵临荆州大城望南城。 望南城上下俱是惊惧绝望,人心惶惶。 黑甲军乃是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素有“黑镰”之称,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嘉元之乱后,群雄争霸,不知道有多少名将悍卒在黑甲军的马蹄下饮恨。 黑甲军的马蹄,几乎踏遍了天顺的每一个角落。 黑甲军主帅赵无回,乃是萧风烈的义子,勇武过人,最擅打最硬的仗,拔最硬的城。 赵无回身材魁梧高大,全身包裹在黑色铠甲之中,脸上还带着面甲,只露出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睛。 他冷冷地盯着望南城城头,从副将手里接过百石弓。 只听咻的一声,黑羽箭呼啸而出,带着刺耳的音爆声射向了城头。 城头的守将和军士们纷纷低下身子,躲在了城垛后面。 噗的一声,黑羽箭直接钉在了城头门洞上,箭矢上挂着一封书信。 城头的守将连忙命人取下箭矢,拿下书信,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书信上只写着两个大字:三天! 三天,这是黑甲军给望南、是南寒给天顺皇朝下的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五百白甲轻骑突兀出现在了云中山山脚,这是南寒的骑兵斥候,又名白隼。 五百白隼,人数不算多。 但是,能够成为南寒的骑兵斥候,无一不是入品的武道好手,更是个个灵活机警又胆识过人。同时,这些白隼,每人都随身配置有南寒手弩,射速快、力量强,若是突然出手,即便六品以上的元修,也有被瞬杀的可能。 云中山地处天顺西境,与南寒接壤,是丹鼎派的山门所在。 丹鼎派不是元修大宗,战力不强,但却是天顺境内最擅长炼丹的宗门。在天顺皇朝建立后,丹鼎派选择了投靠。 从此,丹鼎派成了姬氏皇族的丹库,而天顺皇朝也成了丹鼎派的靠山,互惠互利。 丹鼎派每三年都会向神鼎皇朝进献宝丹,其名九转生生丹。 此丹蕴含着强大的生机,服用后,能够延年益寿,更有疗伤的奇效。 传闻,此丹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服用者有一口气在,就能将其救回。 九转生生丹的炼制难度极高,需要丹鼎派数位长老合力,还要花费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将其炼制出来,而且产量极低,一炉的产量往往不超过三枚。 自从丹鼎派丹术最高的大长老,寿元耗尽,老死后,丹鼎派便已经无力炼制九转生生丹。 丹鼎派每三年进献给皇朝的九转生生丹,都是过往的存货。 只出不进,自然有山穷水尽的时候。 此际,又到了进献丹药的时候,但丹鼎派手中已经只剩下了一枚九转生生丹。 而且,这最后的一枚九转生生丹,是丹鼎派大长老生前最后炼制的丹药,他心知时日无多,在炼制这炉九转生生丹时,倾注了毕生的热情和心血。 丹成之时,丹炉之上升起了七色霞光。 可惜的是,丹炉中唯一的九转生生丹并没有破炉而出。传说,神丹丹成之时,能够生出丹灵,破炉而出,自主遁逃。 不过,能够升起七色霞光,也证明这枚九转生生丹的不凡。 丹鼎派将此枚九转生生丹一直珍藏着,将其留到最后进献给姬氏皇族。 不过,进献出这最后一枚九转生生丹之后,丹鼎派将再无生生丹可献,必然要面对皇朝的责问。 正在丹鼎派高层们商议该如何向皇朝禀报此事时,南寒五百白隼将云中山给围了起来,并给丹鼎派传了话:两炷香的时间之内,将九转生生丹给交出来,不然,血洗云中山,鸡犬不留。 丹鼎派的背后站着姬氏皇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南寒自然知道。 但五百白隼明目张胆地越境围住了云中山,还要抢夺进献给皇室的九转生生丹,这分明已经不把皇室给放在眼里,赤裸裸地打皇室的脸。 同时,丹鼎派在被围住后,第一时间向镇西大将军贺雄飞求援。 贺雄飞不敢怠慢,立马亲帅三万大军驰援云中山,但离着云中山还有二十里的路程,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他收到消息,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的赤焰军,出现在了西境的边境线上。 赤焰军,整编六万,所有骑兵,红甲红马,一发起冲锋,便像急速奔腾的红色火焰,将敌人置身于火海,其凶名之盛,不下于黑甲军。 贺雄飞乃是当世名将,也是天顺皇朝的开国功臣,也为姬氏皇族攻城略地无数。 他身经百战,麾下的将士也是能征善战。 但是,面对萧风烈帐下的赤焰军,他选择了沉默,并第一时间加急向太安城传递军情。 南寒五百白隼索要九转生生丹,自然是要救萧北梦的命。 不过,眼下的情形,只要萧风烈开口,姬无相自然会将九转生生丹给到萧北梦。 尽管结果一样,但动手抢,和别人送,是两码事,这展露着南寒的作风,表明着南寒的态度。 第9章 救命与要命 望南城和云中山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太安城,传递到了端坐在御书房内的姬无相手中。 “陛下,此事不召集大臣们来商议么?” 老太监轻声问道。 “找他们商议,肯定又是各执己见,半天定不下一个章程。三天的时间已经去了一天,哪里还有时间给到他们去争论。 萧风烈如此做法,证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姬无相紧皱着眉头,道:“给丹鼎派传令,将丹药给到南寒。同时,你去一趟相府,让齐颜走一趟南寒,在萧风烈给的期限内、务必抵达南寒!” “遵旨!”老太监手持拂尘,疾步离去。 第二日,惊天的消息从太安城传出:宰相齐颜之子齐首峰,因为私怨,派人行刺萧北梦。齐颜大义灭亲,亲自砍了齐首峰的头颅,火急赶往南寒,负荆请罪。 或许是担心齐首峰一个人的头颅不够分量,齐颜还将太安府府尹刘全忠的头颅一并带了过去。 到了此刻,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南寒王这些年再如何沉默无声,当他发声的时候,天下震动;第二,萧北梦再如何纨绔,再如何不被萧风烈待见,但他毕竟是萧风烈的儿子,萧风烈可以视之如蛆虫,但别人却不能碰半下。 齐颜在三天限期的最后一天傍晚,仅仅带了两名护卫,策马踏入南寒地界。 第二日,黑甲军从望南城城下撤军,撤出了荆州,但却屯兵在南寒边界,没有散去的意思。 同时,五百白隼也离开了云中山,不知所踪。 六万赤焰军却是没有动静,仍旧驻扎在西境线上,旌旗招展。 如此情形,意味着齐首峰和刘全忠的头颅,并没有平息南寒王的怒火。 南寒在等,姬氏皇族也在等,在等太安城南寒王府的消息。 此时,萧北梦的生死突兀变得无比重要起来,已经能够决定天顺皇朝的前途和命运。 当然,南寒和姬氏皇族并没有被动地等。 南寒正有人日夜兼程,火速赶赴太安城。 姬氏皇族则每天都会派人去往南寒王府,但都被拒之门外。 姬无相心中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发生如此一档子的事,他就应该把丹鼎派进献的九转生生丹给留存下来,第一时间亲自送去南寒王府,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现在,他只能盼望着从云中山过来的九转生生丹赶紧来到太安城,送进南寒王府。 同时,姬无相也秘密下诏,调动多路兵马,向南面转移,以应对最坏的结果。 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安城南寒王府的时候,萧北梦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他恢复了正常的作息,看书,练字,走桩练拳,修炼念力,全然不管外面的风雨动荡。 “小北,你看到没有,王爷心里头有你呢,因为你,一下子调动了两大骑军部队,皇朝上下吓得手足无措呢。”慕雪央嘴角含笑地看着萧北梦。 “他若真的心里头有我,就不只是把两支虎狼之师摆在边界线上,而应当先下几座城池。”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萧风烈是天顺第一名将,老奸巨猾,他如此做法,不过是装装样子,为的是多从皇朝手里要些好处罢了。” “小北,你对王爷的成见太深了,……。”慕雪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北梦打断了。 “雪央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呢,九转生生丹估摸马上就要到太安城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应对才是。墨梅,如果我服下九转生生丹,后果真有那么严重么?”萧北梦看向了身边的墨梅。 墨梅点了点头,缓声道:“九转生生丹蕴含着庞大的生机,本来是对人百利无一害的宝丹,但它对于世子来说,却无疑是毒药。 九转生生丹的强大生机一旦入体,绝对会冲击世子体内的三阴锁龙阵,被压制的寒毒立马会趁机喷涌而出。届时,世子的身体将会是三股力量的战场,三阴锁龙阵的元力,寒毒和九转生生丹的生机。 凶险无比,后果难料。” “小北,九转生生丹,你肯定不能服用!” 慕雪央闻言,花容失色。 “丹药自然不能服用,但是,送丹的段九思,他可不好糊弄。若是不亲眼看着我服下丹药,他必然是不会放心的。”萧北梦有些发愁。 段九思也是萧风烈的义子,修为已臻至上三境,为人低调谨慎,心思缜密,办事滴水不漏。 萧风烈身边有一支贴身的护卫力量,名为影卫。段九思便是影卫统领,深得萧风烈的信任。 “世子,墨梅认为,既然有涂前辈在,要拦住段九思,应该不难。我们可以做到,丹药可以进入王府,人不能进。”墨梅轻轻出声。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若是别人,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段九思不行,他代表着萧风烈,哪有阻拦萧风烈进入南寒王府的道理。 而且,我们真要这么做了,很容易引起段九思和其他人的怀疑。” “段九思若是进入了王府,世子的谋划不就暴露了么?他乃是上三境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世子伤情的虚实。”墨梅面现忧色。 关于自己的谋划,萧北梦并没有对墨梅隐瞒。因为慕雪央说过,墨梅可以无条件的信任。 慕雪央摇了摇头,道:“此事倒不是问题,我们已经准备了一种丹药,吞服之后,服用者在三日内,气息和脉象变得极为的微弱,看起来奄奄一息。 小北,不如,我们现在就对外发布消息,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伤势正在恢复当中?” 萧北梦连连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把姬氏逼到墙角,我的要求,他们才会答应。”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看向慕雪央和墨梅,接着说道:“雪央姐、墨梅,这个伤脑筋的问题,你们就自个儿琢磨去吧,段九思在三日内,必定会赶到,我得装死了。反正,我就一个要求,九转生生丹,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吞的。” 把话说完,萧北梦取出一枚乌黑的丹药,轻轻地嗅了嗅,而后一口吞服了下去。 很快,萧北梦直接昏睡了过去,呼吸和脉象极为微弱,看上去奄奄一息,行将毙命。 “墨梅,这三天,段九思随时可能会出现,你和我两人,每时每刻,必须有一个人守在小北的身边,……。”慕雪央正向墨梅交代着,却突然脸色大变,因为涂见青给她传音:“段九思到了!” “墨梅,段九思到了。”慕雪央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这么快!”墨梅脸色一变,连忙去到了萧北梦的另一边,一左一右地守护着,严阵以待。 很快,只听嘭的一声,门被一股强力撞开,一道身影激射进了房间,他是一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身材修长,脸皮白净,发丝凌乱,风尘仆仆,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正是萧风烈的义子,影卫统领段九思。 段九思进得门,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萧北梦,当即脸色大变,身形一晃就来到了床前。 慕雪央和墨梅正欲出声,却见段九思迅速取出一枚丹药,再伸手在萧北梦的嘴上轻轻一挥,丹药便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快捷无比,几乎就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小北!” 慕雪央惊呼出声,连忙去掰萧北梦的嘴巴,想要把丹药给抠出来,但哪里还来得及。 墨梅也是焦急万分,但也只能干着急,段九思的动作实在太快,她根本就没有阻拦的机会。 “两位姑娘,你们不要担心了。我给他喂的是九转生生丹,此丹入体,他有九成的把握度过眼前的难关。”段九思长松一口气,脸上升起了好看的笑容,似乎是庆幸,自己总算及时赶到,在萧北梦咽气前,将九转生生丹给喂了下去。 只是,他的笑容落在慕雪央和墨梅的眼中,却是使得两人心中的火苗蹭蹭直蹿。 “小北,小北!” 慕雪央没有去理会段九思,仍旧焦急地呼喊着萧北梦,眼泪已经哗哗直流。 不过,萧北梦因为药力的作用,此际正在沉睡之中,哪里还能喊得醒。 段九思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慕雪央的举动产生了怀疑。 “这位可是段统领?”墨梅注意到了段九思的表情变化,平息好心中怒意,连忙出声。 段九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段统领,小女子墨梅,乃是萧世子的贴身丫鬟。她是慕雪央,和世子一起长大,世子遭遇如此劫难,雪央姐姐有些承受不住,时常情绪失控,还请段统领海涵。”墨梅朝着段九思行了一礼。 “无妨。” 段九思朝着墨梅点了点头,看向了慕雪央,道:“雪央,义母在世时,对我多有照顾。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力量救回北梦。” 慕雪央此际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快速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朝着段九思行了一礼,道:“多谢段统领万里送丹。” “这是应该的。”段九思微微一笑,全然不知道慕雪央此际心底已经在咬牙切齿。 “段统领,丹药已经给世子服下,这里有我和雪央姐姐照料,已经足够。您一路奔波,想必已经很疲乏了,我现在带你去休息。”墨梅生怕慕雪央一个抑制不住,就要对段九思拔剑相向,赶忙说道。 “也好。” 段九思点了点头,而后在墨梅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慕雪央也随后离去,再急匆匆回来时,身后跟着涂见青。 涂见青走到床前时,九转生生丹的药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萧北梦白皙的脸,开始变得红润起来,胸口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竟是直接脱痂痊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丝。 涂见青和慕雪央却是没有半分的喜色,反而俱是把眉头紧皱在一起。 “涂前辈,你快想想办法啊,等九转生生丹的药力全面发作,小北就危险了。”慕雪央急急出声。 涂见青将手搭在了萧北梦的手腕上,就准备用元力去探测萧北梦体内的情形。 正在这个时候,墨梅回来了,她急声道:“涂前辈,不可。你的元力若是探进去,世子体内的力量就从三股变成了四股,只会让他的境况变得更糟糕。” 萧北梦体内的三阴锁龙阵乃是墨梅和墨兰以及墨竹合力布下的,对于萧北梦此际的状况,她最有发言权。 “丫头,那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涂见青皱起了眉头。 墨梅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世子的意志力坚定,或许能扛过这次劫难。” “你是说,我们什么都不做,让他自生自灭?”涂见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慕雪央紧紧地抓住萧北梦的手,继续呼喊着萧北梦。 只是萧北梦仍旧沉睡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墨梅,你赶紧想想办法,九转生生丹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慕雪央看到,萧北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墨梅摇了摇头,道:“雪央姐姐,我们不干预,才是最好的方式。 九转生生丹虽然打乱了世子体内的力量平衡,让他体内的寒毒再次爆发。但同时,九转生生丹蕴含着庞大的生机。这就意味着,他体内的三股力量争斗得再激烈,对他的体魄造成的伤害再大,只要九转生生丹的药力还存,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前提是,他的意志要足够的坚定,能够挺过三股力量对身体的冲击。” 看到涂见青和慕雪央俱沉默着,墨梅接着说道:“世子之前在我们为他布下三阴锁龙阵的时候,能够一声不吭,足见他的意志力足够的强大,这一关,他是有机会扛过去的。”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闷哼出声,声音痛楚。 三人齐齐看了过去,赫然看到,萧北梦体表的皮肤竟然齐齐裂开,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染得鲜红,而且,这些裂缝还在缓缓地扩大着,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涌出来。 “小北!” 慕雪央颤抖出声,看到萧北梦的惨状,她恨不得待其受过。 只是,令人诧异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萧北梦体表的裂缝在扩大到约莫半寸的时候,又缓缓地缩小,最后完全合拢,而且几乎看不到伤痕。 不过,这只是开始。 很快,裂口再次出现,但裂开到一定程度到时候,又继续合拢。 如此反复循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反复来回了十次。 萧北梦在剧痛的刺激之下,终于醒了过来。 “老涂,你在做什么呢?”萧北梦龇牙咧嘴地坐起身,他完全搞不清状况,还以为是涂见青在搞什么幺蛾子。 “小子,你先把屎盆子端好,别乱扣!” 涂见青连连摆手,把目光看向墨梅。 墨梅当即快速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段九思怎么来这么快,他到底是来救命还是来要命啊?老涂,你就不能拦着点?惨了,我惨了!”萧北梦从醒来到现在,体表的皮肤已经经历过一次裂开和合拢。 而且,慕雪央、涂见青和墨梅只看到他体表的状况,却不知道,他体内的血肉骨,也正在经历同样的事情,裂开了又合拢。 此际的痛疼,百倍于封印寒毒之时。 “你早几天就跟我说,南寒那边的人过来,不要阻拦,段九思难不成不是南寒的人?小子,都这节骨眼上了,你就少说话,少埋怨人,赶紧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涂见青显然不愿意背锅。 萧北梦痛得浑身颤抖,咬牙看向了墨梅,声音颤抖地问道:“墨梅,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墨梅摇了摇头,蹙起了眉头,“我不知道。” “小北,你多坚持一会,不准马上就过去了。”慕雪央看出,萧北梦已经快到忍受的极限。 “小子,我不吓唬你,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若是晕死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涂见青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倒是告诉我要坚持多久啊?”萧北梦全身的皮肤又开始裂开,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萧北梦,坚持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路是你选的,再苦再难也得坚持走下去。”涂见青低沉回应,神情凝重。 剧烈的疼痛袭来,萧北梦忍不住呻吟出声,双手紧紧抓住了被褥,在被褥上留下两个血掌印。 强烈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将他一步步地推向昏厥的边缘。 正在这个时候,慕雪央看到,有淡淡的青色光芒从萧北梦的胸口透出来。 慕雪央心中一喜,连忙说道: “这一关得小北独自闯过去,我们都围在这里,帮不上他,反而会使他分心。涂前辈,你还是继续去阻拦那些试图进入王府的人。墨梅,你要设法拖住段九思,在小北没有渡过难关前,不要让他再过来。” 涂见青知晓慕雪央说得没错,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北梦,叹气离去。 墨梅点了点头,也快步出了房间。 慕雪央把门关好,疾步来到萧北梦的身边,急急说道:“小北,快,赶紧按照你梦境中的功法,修炼念力。” 第10章 托福 萧北梦没有犹豫,连忙闭上了眼睛,盘膝而坐,集中意念,开始按照梦境中的功法进行修炼。 随着功法的运转,约莫三息的时间之后,他胸口的青色光芒越来越亮。 透过衣衫,慕雪央可以看到,那个近十年没了动静的圆形吊坠竟然在吸收萧北梦胸口皮肤裂开时渗出的鲜血。 随着鲜血的不断吸入,青色的吊坠开始发生颜色变化,由青转褐,再由褐转紫褐。 当完全变成紫褐色之时,吊坠从萧北梦的衣衫中飞了出来,悬浮在萧北梦的面前。 紫褐色只维持了半息的时间,便迅速变回了之前的青色。 在这次颜色的转变过程中,慕雪央看到,在吊坠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看其形状,像是一枚戒指。 这个念头在慕雪央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现在没空去关注其他的事情,全副心神都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 圆形吊坠重新变回青色后,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青色气体,缓缓地向着萧北梦的头颅飘去。 慕雪央面色大变,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没有做出动作,任由青色的气体飘至萧北梦的额前。 萧北梦此际已经到了承受疼痛的极限,随时要支撑不住,吊坠可能是他的唯一转机。此情此景,慕雪央只能赌一把。 青色的气体在触摸到萧北梦的额头后,没有丝毫的停顿,竟是直接没入进去,一团接一团,源源不断。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身体的颤抖幅度也随之慢慢变小,最后稳坐不动。 体表的皮肤继续裂开再合拢,但他已经不再紧咬牙关,痛苦难支,反而神情安详。 慕雪央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落了又升,升了又落,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其中最为轰动的事情,发生在荆州望南城下。 在南寒黑甲军屯兵界线、遥望望南城的时候,有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开到了望南城下,这是姬无相从东线调集过来的虎扑军,乃是皇朝布置在东线的精锐,其目的不言而喻。 十万虎扑军刚在望南城下安营扎寨,一支黑羽箭便从南寒界线上破风而出,带着刺耳的音爆声,射中了中军大旗,直接将大旗拦腰射断。 虎扑军主帅怒不可遏,当即摆开阵线,率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压境南寒。 黑甲军主帅赵无回端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漫山遍野的虎扑军军士,他做出了一个手势,不是冲锋,而是撤退。 六万黑甲军将士,齐齐后撤,一直撤出百步的距离,而后勒转马头,静静地看着离着南寒边线越来越近的虎扑军。 “将军,快停下,千万莫要越过南寒线!”望南城主将带着数名轻骑火速出城,站在远处的山丘上,高喊出声,声音焦急万分。 他显然是一名修为不俗的元修,声音在滚滚的马蹄声中,还能清晰可闻。 能统领十万大军,虎扑军统率王克用自然不是蠢蛋,他当然不是要与黑甲军开战,只是要一个说法。若是不要一个说法,他日后就别想在麾下将士的面前挺得起腰杆,虎扑军也将成为整个天下的笑话。 虎扑军就要越过南寒的界线,王克用勒住马头,轻轻一挥手。 随即,十万虎扑军齐齐停下了脚步,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停在了南寒的界线外。 不得不说,虎扑军在天顺皇朝,绝对是精锐之师。不然,也不敢在面对黑甲军时,还敢奋勇向前。 王克用对麾下将士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抬眼看向了黑甲军阵前,那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铁甲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高大身影。 对于赵无回,王克用并不陌生,他在太安城天顺武院学习的时候,教授兵法的教习们,就常常把赵无回指挥的战斗当成教案。 王克用对赵无回心怀敬重,但更多的却是战意。 若不是在接到调令时,旨意中一直强调:只能震慑,不能开战,他今日定然要试一试名震天下的黑甲军的锋芒。 “赵将军,……。”王克用对着赵无回遥遥地微微拱手,正要理论一番。 就在这个时候,赵无回大喝出声:“儿郎们,越我南寒边界者,当如何?” “杀!” 六万黑甲军齐齐回应,声震旷野,直冲霄汉。 铁血肃杀的声音,汇聚成惊涛骇浪,震得十万虎扑军将士鼓膜生痛。 六万黑甲军,六万双眼睛开始迅速变红,竟是散发出了嗜血的光芒,看得虎扑军将士心脏直抽,一个个捏紧了手中的兵刃,脸色发白,紧张不已。 到了此时,王克用已经看出,自己的虎扑军固然不错,但与黑甲军相比,远远不如。 “赵将军,我等并未越界,……。”王克用有些慌了,因为他看到,黑甲军已经在蓄势冲锋。 只是,未等他把话说完,赵无回已经挥手下达了冲锋的指令。 顿时,六万黑甲军,汇聚成黑色的钢铁洪流,以山洪爆发之势,冲出了南寒界线,冲向了虎扑军。 十万虎扑军将士看着气势汹汹奔涌过来的黑甲军,一个个手足无措,甚至升起了弃甲而逃的念头。 “迎敌!” 关键时刻,王克用拔剑而出,一马当先,迎向了黑甲军。 受到主帅的鼓舞,十万虎扑军将士齐齐发出惊天的怒吼,催动战马,挥刀应战。 望南城守将看到战斗已经打响,知道无力回天,当即策马回城,将全部的兵力布防到了城头上,准备迎接黑甲军的攻城。 对于虎扑军能否挡住黑甲军,望南城守将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定,虎扑军必败。 两股钢铁洪流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几乎就三个呼吸的时间,虎扑军的阵线直接崩溃,十万将士被黑甲军冲得七零八散,各自为战。 六万黑甲军一往无前,将虎扑军的阵线快速给穿透后,再驱马向前,直奔望南城。 片刻之后,黑甲军停在了望南城下。 而方才的战场上,十万虎扑军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不过,虎扑军虽然全线溃败,但战死的人却并不多,多数人都只是轻伤。 王克用看着自己引以为豪、此际却狼狈不堪的麾下将士,面如土色。 方才,他直奔赵无回而去,却是被赵无回身边的一名亲兵给一刀劈下了马背。 赵无回看都没看王克用一眼,直接策马而过。 而且,那名亲兵在劈王克用时,用的还是刀背。 王克用知道,方才的战斗,黑甲军放水了。 但是,即便放水,虎扑军输得还是如此的难看。 赵无回勒马停在望南城下,朝着城头守将做了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而后调转马头,带着六万黑甲军缓缓离去。 方才的冲锋,六万黑甲军无一人战死,仅有百人不到受了轻伤。 黑甲军原路返回,还没来得及重新集结、四散在战场各处的虎扑军将士连忙退到一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黑甲军,目送他们进入南寒地界,再在边线上安营扎寨。 王克用没有心情去寻找失落的头盔,他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将四散的虎扑军集结,而后迅速远离了南寒界线,也远离了望南城,直接退出二十里,才敢停下来修整。 黑甲军与虎扑军之战,很快便传到了太安城。 姬无相同时收到了王克用和南寒王的奏疏,王克用请罪,萧风烈控告虎扑军侵犯南寒边线。 很快,姬无相做出了决定,王克用官降三级,但仍旧统领虎扑军。同时,在好言安抚南寒的时候,还给南寒送去了三千皇家马场饲养的上等战马。 望南城外一战,南寒向世人昭告,南寒军的兵锋依旧甲天下。 天顺皇朝的王公重臣们,无不人心惶惶,战战兢兢,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太安城的南寒王府。 而在南寒王府内,萧北梦身上的皮肉终于不再开裂,圆形的吊坠也随之收敛了青色气体,回归本位。 慕雪央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实在困了时候,也只是稍稍眯上半刻钟的时间。 “小北,怎么样?” 慕雪央看到萧北梦睁开了眼睛,连忙急声问道。 “雪央姐,辛苦你了。”萧北梦看着慕雪央憔悴的脸庞,愧疚出声。 “我问你呢,你提我做什么?”慕雪央把手指搭到了萧北梦的手腕上,想要用元力去探测他体内的情况。 萧北梦却是把手快速抽回,并迅速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拳脚,一脸轻松笑意地说道:“雪央姐,不用看了。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好得很。” 慕雪央当即僵在了原地,双眼升起了水雾,她太了解萧北梦,他此际笑得越灿烂,证明情况越糟糕。 “小北,你给我把手伸过来!”慕雪央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声音明显哽咽。 萧北梦当即收敛了笑容,稍作犹豫后,乖乖地把手伸过去。 慕雪央再次将手指搭在了萧北梦的手腕上,将元力探了进去。 随即,慕雪央花容失色,泪流满面地说道:“小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雪央姐,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了?现下的情形,比起三天前的命悬一线,要强太多了。”萧北梦微微一笑,伸手擦去了慕雪央脸上的泪珠。 这一次,慕雪央没有再躲闪,反而一把抓住了萧北梦的手,面带凄色地说道:“小北,你不要去圣城学宫,我也不去漠北了,我们隐姓埋名,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就我们姐弟俩,安静地生活,好不好?” 萧北梦强挤出笑容,柔声道:“雪央姐,你就别傻了。我现在的状况,最多就能坚持四五年的时间。若按你说的,四五年之后,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还是要去学宫,学宫乃是前朝第一学府,藏书百万,大能无数,不准就能在其中求得生机。 你放心,如果我不能在学宫里找到办法,在走之前,我一定会去漠北找你。” “小北,你不要说了。”慕雪央当即哇的哭出了声,扑进了萧北梦的怀中。 萧北梦轻轻地抱住了慕雪央,忍住眼泪,低头附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雪央姐,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为了你,我也不能死!” 慕雪央已经哽咽得不能说话,只是在萧北梦的怀里连连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涂见青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嘀咕:“大早上的,就听到这里哭哭啼啼的,你们在,……。” 当看到萧北梦和慕雪央抱在一起的时候,涂见青明显一愣,而后连忙说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走错门了。” 说完,他快速转身,准备离去。 慕雪央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连忙从萧北梦的怀里跳了出来,俏脸通红地喊住了涂见青,羞涩地说道:“涂前辈,等一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对,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我看到的这样。”涂见青回过头,嘿嘿一笑。 慕雪央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急羞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涂,你就别在那里贫了,你赶紧来看看,我这状况,有没有遏制的法子。”萧北梦出声了。 “你小子在显摆什么呢?又从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有什么好骄傲的!”涂见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涂前辈,小北的状况很严重。”慕雪央脸上的羞红稍稍褪去了一些。 涂见青闻言,当即快步走到萧北梦的身前,搭上了他的手腕,随即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寒毒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 “老涂,你有没有遏制之法,我能感受到,寒毒还在继续增强着,速度很快。”萧北梦双眼之中带着希冀之色。 “墨梅她们三个,为了给你布置遏制寒毒的三阴锁龙阵,各自损耗十年苦修的元力。为了布置成三阴锁龙阵,你母亲谋划了数十年。连三阴锁龙阵都克制不住寒毒,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涂见青长叹一声,满脸疑惑地念叨着:“真是奇怪了,寒毒怎么突然暴涨如此之多?” “因为吞噬了三阴锁龙阵当中的元力。” 萧北梦方才在修炼念修功法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体内三股力量交锋的时候,三阴锁龙阵是最先败下阵来的,被寒毒一点点地吞噬同化。 “难怪。” 涂见青点了点头,而后又把手搭在萧北梦的手上,狐疑地说道:“寒毒强了十倍不止,但你的身体却不像之前那般冰寒,已经跟常人无异,这又是何故?” “我也正纳闷呢,想来想去,可能是这三天,我的身体不断地开裂又合拢、体魄有了增强的缘故,也可能跟九转生生丹有关。”萧北梦轻声回应后,接着说道: “即便如此,依照寒毒增强的速度,我最多还能扛五年。五年之内,我必须得找到遏制和消除寒毒的办法。” 涂见青沉默了片刻,道:“去学宫吧,当今之世,也只有学宫才可能有救治你的办法。” “也只有如此了。” 萧北梦突然笑了,“现下这状况,也不算太糟糕。原本,我想要去学宫,还需要再谋划一番的,现在倒是省事,可以马上给皇宫递话了。” 涂见青和慕雪央闻言,俱是面露疑惑之色。 不过,萧北梦没有解释,只对慕雪央说道:“雪央姐,你去请一下段九思,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很快,段九思过来了。 这三天,他几次想过来看萧北梦,却是被墨梅以各种理由给阻拦,心里多少憋着几分火气。 段九思认为,墨梅只是一个丫鬟,自然不敢擅做主张,她的做法,肯定是受人指使的。 涂见青和慕雪央双双离去,房间里只剩下萧北梦和段九思。 “恢复得不错。” 段九思淡淡地看着萧北梦,三日前,他看到奄奄一息的萧北梦,心头即便有再多的不满和厌恶,都直接丢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见到萧北梦已经恢复如常,之前听到的有关萧北梦的各种荒唐事,便立马涌上了心头,让段九思露不出好脸色。 更何况,段九思在南寒王府的这几天,呆得并不痛快。 萧北梦的做法,让他升起了人过河拆桥的感觉。吃了自己万里迢迢送来的九转生生丹,马上就见不到人了。 此际的萧北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脸色红润,神清气满。 这三天里,他流了太多的血,但因为九转生生丹的滋养,血气不但没有亏损,还有了极大的增强,连体魄都有了质的飞跃,单说这一方面,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还是托了段统领的福。” 萧北梦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却是把段九思给问候了无数遍。 眼瞅着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前路一片光明,但段九思却是万里迢迢地跑过来,直接把路给刨了。 而且,萧北梦还不能怪人家,因为人家全然是一番好意。 第11章 顺风车 “不必客气,义父有命,段某自然要照办。既然你已经无碍,我便即刻回去复命了。” 段九思把话说完,便准备离去。 “段统领请留步,今日请你过来,是有还算重要的事情要向段统领请教。”萧北梦看出,段九思对自己心怀厌恶。 “哦,段某洗耳恭听。”段九思稍稍有些意外,不知道萧北梦如此一个纨绔,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想请问段统领,若是我真的死了,萧风烈与姬氏皇族翻脸的可能性有多高?”萧北梦眼神淡然地看着段九思。 段九思皱起了眉头,萧北梦直呼萧风烈的名字,让他有些不喜。但这是人家亲父子俩之间的事情,他虽是萧风烈的义子,似乎也不好多嘴。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义父。”段九思冷声回应。 “段统领深得萧风烈信任,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萧北梦直视着段九思的眼睛。 “知道又如何,我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即便你现在是南寒世子,我不想说,你也不能让我开口。”段九思此际已经有些压制不住火气了,萧北梦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那估摸得我成了南寒王,你才肯说了。”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的笑,带着自嘲之意。 段九思也笑了,他的笑,是赤裸裸的嘲笑。 “算了,我本来也没想过你会跟我说。” 萧北梦轻轻一挥手,道:“段统领,我找你来,是希望你把下面这些话带给萧风烈。 我知道,我不配做南寒世子。而且,萧风烈自己也肯定也不希望我做这个南寒世子。 萧鹰扬深得南寒军和南寒百姓的拥戴,又常年伴在萧风烈的身边,自然是萧风烈更中意的世子人选。” 段九思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正要出声,却听萧北梦继续说着,“其实呢,我自己也不想做这个南寒世子。你回去告诉萧风烈,刺杀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反正他这段时间的动作,已经让南寒找回了面子,也找回了他南寒王的面子,见好就收。 同时,请他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为我在皇帝那里争取到一个参加圣城学宫招录考试的名额。 此后,我与他再无瓜葛,我与南寒也再无瓜葛。” 说到最后,萧北梦抑制不住的鼻子有些发酸。 “萧北梦,你这是要干什么?”段九思陡然提高音量,眼中寒芒闪烁地看着萧北梦。 其凌厉的眼神,让人不会怀疑,若非因为萧北梦是萧风烈的儿子,段九思方才必定直接一巴掌扇出,扇飞眼前这个不忠不孝的纨绔。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萧风烈乐见的么?” “萧北梦,你太让人失望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给义父义母抹黑!你的话,我会带到。但是,你做不做世子,还由不得你来做选择。你说得很对,你不配做这个选择!” 段九思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狠狠地扫了一眼萧北梦,就欲离去。 “不做这个世子,不是我做的选择,这是老天给我做的决定。” 萧北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并将手伸向了表情疑惑的段九思,轻声道:“段统领,你用元力探测一下我的身体。” 段九思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缓步走近萧北梦,探出手,将手指搭在萧北梦的手腕上。 “怎么会这样?寒毒怎么会变得如此强大?”段九思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萧北梦生来寒毒侵体的事情,段九思自然是知晓的。但却不知道,萧北梦如今这么一个境况,全是拜他所赐。 “段统领,我顶多还有五年好活,南寒肯定不能要一个短命世子。剩下的五年时间,我要去学宫,再也不想在太安城这个鸟笼子里呆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萧北梦说到这里,笑看着段九思,“没有我这个废物横亘在中间,这样一来,萧风烈轻松了,他不用对母亲有愧疚了; 姬氏皇族也轻松了,萧鹰扬的血管里流着一半姬氏皇族的血,他做世子,姬氏定然大力支持; 皆大欢喜,多好!” 一直以来,萧北梦认为,萧风烈之所以没有废掉自己的世子继承资格,是因为还残存着对母亲的感情和愧疚。 段九思再看向萧北梦时,眼神明显柔和了下来,甚至还带有几分怜惜。 “圣城学宫收录弟子,门槛很高,即便义父为你争取到了名额,你也不一定能进入的。圣城并不适合你,换个地方吧,换个更适合的地方。”段九思轻轻出声,语气之中带着征询的意味。 其实,段九思的话已经很委婉了,萧北梦在天顺武院当中,年年夏考上黑榜,如此成绩,想要进入圣城学宫,没有半分的可能。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更何况,普天之下,也只有圣城才是姬氏皇族和南寒插手不到的地方。夹在南寒和姬氏皇族之间这么多年,我累了。” 段九思的眼神之中现出了诧异之色,一个纨绔,是绝对说不出这般话来的。 他沉默了片刻,缓声道:“你若是愿意,义父肯定是会把你接回南寒的。” “这是在可怜我么?” 萧北梦自嘲一笑,道:“段统领,上面的话,希望你全部带给萧风烈。话已说完,我就不留你了,毕竟我剩下的时间就这么多,过一天就少一天。” 把话说完,萧北梦朝着段九思拱了拱手,径直离开了房间。 段九思看着萧北梦缓缓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六日后,有太监进入了南寒王府,传来了旨意,下月初七,萧北梦可以前往天顺武院,参加圣城学宫的招录考试。 圣城,乃是前朝的都城。 前朝名为圣朝,天下大一统,南蛮百族、东疆诸岛和漠北三部,都是圣王的臣民,如万剑宗,落霞山等武道大宗,都要接受圣朝的管辖。 圣朝在都城设立学宫,天下英才名师悉数汇聚与学宫之中。同时,圣朝还收录天下典籍,全部藏入学宫书库。 其中很多的典籍,甚至还是一些武道大宗的秘藏,但是迫于圣朝的压力,他们都拿了出来,进献给了学宫。 短短时间,学宫便被圣朝倾力打造成了第一学府,人才辈出,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远超各大宗门,压得天下宗门喘不过气来。 或许,这就是圣朝创立学宫的初衷。 嘉元之乱,圣朝分崩离析,群雄争霸。 但是,不管时局如何混乱,却是没有任何势力敢进犯圣城,因为圣城之中有学宫的存在。 不过,在嘉元之乱后,圣城学宫便宫门紧闭,不再收录弟子。 今年夏初,学宫的宫门终于打开,重新开始招录弟子。 只是,学宫招录弟子的名额很少,偌大的天顺皇朝,也只招收十人。 当然,学宫超然与中立的地位,决定了他们不只是在天顺皇朝招录弟子,他们同时还在南蛮百族、漠北三部以及东疆诸岛招录弟子。 学宫招录的方式也很奇特,他们不是盲选,而是开出了初选名单,只有名单上的人,才能参与下月初七的招录考试。 学宫的名单上,无一例外,绝大多数都是天顺有名的天才,萧北梦自然与名单无缘。 不过,学宫给了天顺皇帝一个特权,可以举荐三个不在名单上的人参与招录考试。 萧北梦苦心谋划,就是要得到天顺皇帝手中的一个名额,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如了愿。 在旨意下达到太安城南寒王府之后,萧北梦大难不死的消息也随之流传开来。 第二天,黑甲军离开了荆州与南寒的边界,赤焰军也随之撤离。 很快,南蛮百族偃旗息鼓,东疆诸岛的船只不再现身,漠北三部的骑兵也没了踪影。 一场兵祸就此消弭,天顺皇朝上下无不是大松一口气,欢欣鼓舞。 很多时候,人类是一种很善忘的动物。 兵祸消弭之后,他们的目光又立马转向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圣城学宫的招录考试。 萧北梦参与考试的消息经有心人透露出来后,迅速传遍太安城,所有人收到消息的反应,先是震惊,再然后是嗤之以鼻,痛骂萧北梦浪费了如此一份天大的机缘。 而萧北梦此际却是没空去理会他人的反应,他此际很忙,忙着应对下月初七的考试。 学宫的考试,考什么,谁来考,他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学宫的考试绝对不是一个统一的标准。 因为,他研究过学宫公布的可以参与考试的名单,上面的人,不仅仅有天赋卓绝的元修,还有在木艺上颇有天赋的人,甚至还有炒得一手好菜的厨子。 这让萧北梦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学宫不是在招弟子,而是招工来了。 一番分析之后,萧北梦得出一个结论,学宫有教无类,只要在某些方面有过人之处,都是有机会被学宫收录的。 于是,在下月初七之前,萧北梦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练字,他六岁练字,每日不间断,已经练了近十四年,即便天赋再不够,比起常人,书法也肯定能强出一截。 转眼之间,初七便至。 太阳刚刚冒头,便有马车缓缓驶出了南寒王府。 驾车的,赫然是青阳剑仙涂见青。 剑仙给自己驾车,萧北梦自然是乐意至极的,但是,他也只是想想,哪里敢向涂见青提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要求。 驾车,是涂见青自己主动要求的。他有三个理由:第一,明日就要离去,他要给足萧北梦面子;第二,萧北梦前几日把楚千蝶的剑字给到涂见青观摩,不是答应的两天,而是三天;第三,最后一天,他不想萧北梦发生任何的意外,不想临天亮尿湿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涂见青的理由很充分,完全站得住脚,但是,萧北梦很清楚,涂见青最大的原因,是不舍,是想着在临走之前,和萧北梦多亲近亲近。 慕雪央和墨梅也想跟过去,但却被萧北梦给拦下,一番劝说不管用,萧北梦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带你们一起过去,但是,怪只怪你们长得太美,一进考试现场,铁定会吸引万千目光。万一扰乱了考试秩序,让我在考官心目之中有了坏印象,那就误了大事。” 两位女子自然是喜笑颜开,态度也明显松软了下来。 “小北,我戴着头纱总可以吧。”慕雪央明显还不死心。 萧北梦把嘴一撇:“头纱可以遮住面容,但能遮住气质么?” 于是,马车出门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赶车的涂见青,坐车的萧北梦,连护卫都免了。 而且,萧北梦即便是连涂见青都不带,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危险。 现今这状况,谁还敢来行刺萧北梦。 萧北梦的马车刚刚驶出南寒王府,便有数十位武道高手隐藏在马车周围,严密保护着马车,全都是皇宫里头豢养的高手。 皇帝姬无相很清楚,萧北梦若是再出点什么闪失,南寒军铁定会挥师北上。 马车缓缓而行,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抵达了天顺武院。 天顺皇朝建立天顺武院,显然是在模仿圣城学宫,估摸也希望天顺武院能与圣城学宫一较高低。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天顺武院立院三十余年,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离着学宫差了十万八千里。 学宫重新招录弟子,要借天顺武院的场地,天顺武院非但没有半分的不乐意,反而欣然同意,认为这是莫大的荣耀。 夏季暑期,教习和弟子都放假,天顺武院当中,本应该没有多少人的。 但因为圣朝学宫要在武院当中招录弟子,已经放假的教习和武院弟子们仍旧呆在武院当中,一大早便早早地来到了武院广场,要观摩这一场盛事。 招录考试定在辰中时分开始,此际还刚到辰时,天顺武院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周围,便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天顺武院的教习和弟子,少部分是太安城中的权贵。 马车来到了天顺武院大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青阳剑仙不亮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守在大门口的人自然不认识。 今日把守武院大门的,不单有武院的护卫,还有太安府的府兵,浩浩荡荡四五十人,将武院的大门给牢牢护住。 萧北梦听到阻拦声,当即打开了车门。 武院的护卫和府兵不认识涂见青,但却绝对认识萧北梦,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世子的车驾你们都敢拦?”萧北梦下了马车,对着阻拦在前的汉子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世子息怒,小的并不知晓是世子的车驾,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恕罪!” 为首的汉子被萧北梦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却是低头拱手,连连告罪。 萧北梦在太安城,本就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的主,如今南寒刚刚秀了一把肌肉,连姬氏皇族都让了步,谁还敢得罪他。 “不知晓?你还真是瞎呢!马车上这么大的南寒王府的标记,你们没看到?”萧北梦的嗓门扯得更高了。 “世子息怒,马车不能入内,还请世子体谅。”汉子继续赔着笑脸。 “马车不能入内?刚才本世子可是亲眼看到贺琦坐着马车进去了。贺琦能进,本世子却不能进。难不成,贺琦他老爹、镇西大将军贺雄飞的身份地位,比南寒王萧风烈还要高?” 萧北梦可以接受步行进入武院,但却不能接受贺雄飞能坐马车进去,自己却被拦阻下来。 “世子息怒,我们之所以放贺小将军的马车进去,是因为他的马车上还坐着七皇子。”汉子苦着脸解释。 “原来是这样。” 萧北梦的怒气登时消去一大半,贺琦与七皇子关系莫逆,这在天安城不是秘密。 “老涂,坐久了对腰不好,下来走两步?”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还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马车上的涂见青,笑脸问道。 “你小子就不能霸气一回么?都要走的人了,还顾忌这顾忌的那做什么?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都不够老涂一剑的。赶紧上车,别磨叽,我看谁敢阻拦!”涂见青眯着眼睛看向了守在武院大门口的护卫和府兵。 这些护卫和府兵们当即脸色大变,被涂见青的目光扫过时,他们的心底无端升起彻骨的寒意。 “老涂,算了,他们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你乃是堂堂青阳剑仙,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萧北梦走到马车边,轻声劝说道:“我这还没被学宫录取了,若是把事情闹大,给学宫教习们留了坏印象,不准就要误了大事呢。” 涂见青把眉头轻皱,正准备从马车上下来,却看到又有一辆马车过来了,车上的标记清晰可见。 “小子,你跟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缘分哩!” 涂见青的脸上现出了笑容,道:“走,缘分来了连门板都挡不住,我们搭顺风车去!” 第12章 世子今日从良 萧北梦看清了马车上的印记,正要拒绝,却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涂见青给拎了起来。 风声呼啸间,涂见青轻轻地落在了另一辆马车上,赶车的车夫被他一掌从马车上拍落,萧北梦则是被直接扔进了车厢。 涂见青乃是剑仙人物,妥妥的上三境元修,实力何其强大,萧北梦在他的手里,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像个麻袋一般的被扔进了车厢。 刚刚进入车厢,萧北梦便与一个柔软的身体撞到了一起,并将她压在了软榻上,结结实实地压着。 感受到身体的惊人弹力,闻到沁人心脾的体香与熏香,萧北梦明显有些愣神,直勾勾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女人明显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直愣愣地盯着萧北梦。 足足半息的时间,女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萧北梦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北梦听到风声,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出手,一把将女人的手给挡住,而后快速起身。 在起身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滑了一跤,再次重重地在女人的身上压了一回,而后才弹身而起,坐到了对面的软凳上。 “萧北梦,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快来人!”女人迅速起身,脸上潮红一片,她一袭红衣,身材丰腴动人,赫然是六公主姬凤珠。 姬凤珠双目喷火地盯着萧北梦,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传闻姬凤珠面首无数,但实则上,如此亲密地和一个男人接触,还是她的第一次。 只是,姬凤珠喊了半天,外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萧北梦侧过身,让姬凤珠能看到车外。 只见,涂见青负手而立,身边悬浮着一柄青光闪闪的飞剑。 “青阳剑仙!” 姬凤珠当然知道青阳剑仙的存在,看到那青色飞剑,她当即停止了徒劳的呼救,脸上现出了慌乱之色。 她以为,自己撺掇齐首峰刺杀萧北梦的事情败露,萧北梦前来算账了。 萧北梦关好了车门,神情淡然地看着姬凤珠。 “萧北梦,你想干什么?”姬凤珠的语气明显有些紧张。 “搭个顺风车,再顺道和公主聊聊天。” 萧北梦微微一笑,朝着车外说道:“老涂,时候不早了,该进去了。” 随即,马车继续前行。 守在门口的护卫和府兵哪里还敢阻拦,纷纷避让到一边。 而姬凤珠带来的随行护卫,悉数远远地跟在马车的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青阳剑仙可不只是一个唬人的名号,若是真惹得他出剑,可是要死人的。 “萧北梦,你要跟我聊什么?” 马车启动后,姬凤珠反而镇定了下来,语气冰冷,神情冷漠。 “六公主,咋俩好歹差一点就是拜堂成亲的夫妻,你不至于如此一副冷脸吧?”萧北梦的嘴角挂着笑,一双眼睛在姬凤珠的身上来回扫视,肆无忌惮。 萧北梦的纨绔之名,几乎都是刘子影帮他给成就的,抛头露面的,大多时候都是刘子影。 不过,萧北梦自己这些年却也没闲着,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调查姬凤珠,毕竟,他若是要做驸马,迎娶的就是姬凤珠。 一番调查下来,萧北梦发现,自己装纨绔,姬凤珠也在玩自污,挺凑巧的是一路人。 “放肆!萧北梦,你好大的胆子!” 狭小的马车里,被萧北梦如此肆无忌惮地扫视,姬凤珠又羞又怒。 “六公主面首无数,竟然还会害羞?啧啧,这可真是天下奇事,难不成,是我的眼神太有杀伤力?”萧北梦对姬凤珠的威胁充耳不闻,甚至还把软凳往前挪了挪,离着姬凤珠更近了几分。 “你要干什么?萧北梦,你敢动我,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姬凤珠似乎又慌了,连忙把身子往后缩。 “六公主,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信么?我实话告诉你,在我们周边,就有皇帝陛下安排的无数高手,我进来马车这么久,但他们却没有一人现身。” 萧北梦渐渐地收起了笑容,道:“姬凤珠,你就别装了,堂堂三品元修,装成这般娇弱模样,有意思?” 姬凤珠身形一震,而后敛去了脸上的慌乱,坐正了身体,轻轻一笑,道:“萧北梦,本公主这回还真看走了眼,想不到,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不过,你既然知道本公主是三品元修,还敢钻到马车里来,就不怕本公主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你若是敢动手,就不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 萧北梦淡淡地看着姬凤珠,接着说道:“更何况,你已经对我出过一次手,可惜,齐首峰差了那么一点运气。” 姬凤珠闻言,脸色陡变,急声道:“萧北梦,无凭无据的事情,你少信口开河,本公主可不是任由你诬赖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我要跟你聊的,可不是证不证据的问题。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齐首峰的事情就此揭过。你若不答应,今晚,齐颜就会收到一份大礼。你可以试想,若是齐颜知道,是你撺掇着他的宝贝儿子来行刺我,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姬凤珠脸上的神情连连变化,最后不甘地出声:“什么条件?” 当萧北梦钻进姬凤珠的马车时,有两位女子来到了太安城的望香酒楼。 两位女子都带着面纱,遮住了容颜,却遮不住妙曼的身材。 此际还不到营业时间,但望香酒楼的掌柜早早就开了门,一个人候在大厅里。 两位女子一进入大厅,生着大圆脸的掌柜便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位女子行了一礼,没有说话,径直带着两位女子上了二楼。 “田福见过小姐!” 掌柜的将两位女子引入二楼的一处包间后,对着走在前头,个子稍稍高一些的女子再次行了一礼。 两位女子摘去了面纱,她们赫然是慕雪央和墨梅。 “田福,今日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以后,望香酒楼将由她来掌管。”慕雪央指向了墨梅。 田福眼中闪过了诧异之色,但随即连忙低头拱手,沉声道:“是,小姐!” “田掌柜,以后,还请多配合。”墨梅浅浅一笑。 “不敢,小姐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田福神情惶恐地向着墨梅行了一礼。 随即,慕雪央和墨梅出了望香酒楼,上了马车,缓缓向着天顺武院行去。 “雪央姐,望香酒楼真的是世子一手打造出来的?” 墨梅忍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她实在难以相信,分店遍布天顺皇朝的望香酒楼居然出自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之手。 慕雪央抬眼看向了墨梅,缓缓地说道:“墨梅,花姨把你送到小北的身边,证明她对你有足够的信任。花姨信你,我自然也信你。 这些天,你一直在观察着小北,相信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望香酒楼倾注了小北数年的心血,是小北手中唯一的力量,给了小北财力支援,也是小北的耳目。我把他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莫要辜负。” “雪央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墨梅郑重地点头。 “不是不让我失望,是不要让小北失望。小北不轻易信人,你到王府才这么些天,他便视你如心腹。 墨梅,我走之后,小北就托付给你了。”慕雪央的脸上升起了浅笑。 “雪央姐,墨梅定当誓死守护在世子身边!”墨梅许下了诺言。 ……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就要到辰中时分。 一驾马车径直行到了天顺武院的广场上,停靠在了一边。 广场上的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马车,看到马车上的标记后,齐齐露出了莫名的神情,许多年轻男子第一时间整理衣衫,挺直腰杆,各自摆出了自认最为潇洒英俊的姿态。 六公主姬凤珠喜好面首,这是太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一旦被六公主相中,至少能够少努力二十年,也难怪场中有那么多的年轻人在看到马车的时候,第一时间孔雀开屏。 人群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天顺成名的高手,他们在看到驾车老者的时候,齐齐眼睛瞳孔一缩,因为老者赫然是青阳剑仙涂见青。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信,姬凤珠能够让涂见青充当车夫。 涂见青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打开了车门。 姬凤珠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快步下车,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催促一般。 看到姬凤珠下来,那些公主府的护卫们这才蜂拥过来,将姬凤珠团团护卫在中间。 “一群废物,都滚一边去!” 姬凤珠娇叱出声,脸色铁青。 而在同时,又有一人从马车里出来,他身材挺拔,容貌英俊,鬓若刀裁,再配上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说一句“公子世无双”,绝对不算不过分。 从马车里出来的自然是萧北梦,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昂首站在车辕上,面带微笑地迎着广场上的万千目光。 “萧北梦,竟然是他!” “不是听说六公主对萧北梦很是厌恶么,他怎么坐在六公主的马车里?” “还真别说,萧北梦脱了那百年不变的黄狐裘,这么一换装,这卖相当真不俗!” “卖相不俗又如何,中看不中用。不过就是一个仗着有个好爹的大纨绔,大废物!” “我还以为萧北梦只是说说,博人眼球,出一把风头,他还真敢来参加学宫的招录考试。刚上完武院的黑榜,他又跑这里来丢人现眼,难不成,丢人还能丢上瘾?” …… 广场之上,议论纷纷。 萧北梦不是元修,但是,经历九转生生丹,三阴锁龙阵和寒毒的联合摧残,他的体魄已经远胜常人,再加上他乃是念修,耳目感知力,非同一般。 广场上的声音很多很杂,而且出声的人大多不敢得罪萧北梦,只是轻声嘀咕,但在萧北梦这里,却是清晰入耳。 对于如此场面,萧北梦已经见惯不怪,他微微一笑,抬脚下车。 就在这个时候,涂见青蹲下了身子,将双手伸到了萧北梦的脚下,竟是要让萧北梦踩着自己的手,走下马车。 “老涂,这就太过了啊,你能给我驾车,这面已给得比天大了。”萧北梦看着涂见青花白的头颅,心中泛起一阵暖流,他如何不知道涂见青的用意。 “你小子赶紧麻溜的下来,我这老腰可弯不了多久。不是我吹牛,老涂我今年一百有二三,虽然十几年不在江湖,但江湖上肯定还流传着我的名字。 今日个,你踩着我的手,下马车。以后即便老涂不在你的身边,那些想动你的人,也得再三掂量自己的斤两。”涂见青抬起头,露出了满脸褶皱的笑脸。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老涂,你最后再送我一程!” 说完,他迈开脚,踏在了涂见青的双手之上。 “得嘞!世子,您走好!” 涂见青猛然把手往上一抬,将萧北梦高高托起。 萧北梦借着这股托举之力,纵身而起,直接跃出数十丈,而后飘然落地,潇洒无比,翩翩若谪仙。 广场之上,人人侧目。 萧北梦的出场方式,足够飘逸,引得广场上的女子们眼中异彩连连。 同时,萧北梦方才的出场方式,飘逸归飘逸,但对体魄却是有不低的要求。 众人都诧异不已,没想到天顺第一纨绔,天天披着一件厚狐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体魄却是不凡。 涂见青将萧北梦送出去后,重新上了马车,抱着膝盖打盹。 萧北梦落地后,神情淡然缓步前行。 人群纷纷让到一边,迅速留出一条丈宽的过道来,让萧北梦顺利地去到了高台下,和其他准备参加考试的人坐到了一起。 众人发现,萧北梦在方才的行走过程当中,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往若是在这种场合,萧北梦铁定是一步三摇,一双眼睛直往人群里钻,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便会打上几声唿哨,再行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注目礼。 原本,人群中熟知萧北梦秉性,并且自认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们,已经做好迎接世子注目礼的准备。 若是放在以往,这些女子对萧北梦的目光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但今日,萧北梦似乎有些不一样,她们心中不知何故,隐隐希望萧北梦能多看自己几眼。 可惜的是,世子今日从良了,他目不斜视,一脸的正经。 即便坐定之后,有很多的女子主动以目光挑逗,萧北梦始终端坐不动,只把目光落在前方的高台上,惹得那些女子们幽怨不已。 很快,人群之中又有了骚动。 有人高喊出声:“学宫的教习到了!” 萧北梦将目光透过人群,看到有一行人从远处缓步而来,在前头引路的,是萧北梦的老熟人,天顺武院的副院长姬明,而在他的身后,跟着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有一位青衣束发、柳眉凤目的中年女子吸引了萧北梦的目光。 中年女子很漂亮,还带着勾人的成熟韵味,只不过,这不是她吸引萧北梦的原因。 萧北梦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这位女子和萧北梦的母亲楚千蝶之间有过节。 女子名叫柳红梦,乃是当世第一女剑仙。之所以说当世,楚千蝶在世的时候,柳红梦只能是第二女剑仙。 昨夜,萧北梦才通过各种渠道,知晓了学宫参与本次考评的教习的名单。 当知晓柳红梦在其中时,涂见青立马提醒萧北梦,柳红梦与楚千蝶有过节,要小心柳红梦使绊子。 萧北梦向涂见青询问楚千蝶和柳红梦结仇的原因,涂见青也不知道两人因何而结怨,猜测道:“多半是第一女剑仙这个名头给闹的。” 只是,萧北梦不认同这个猜测,他相信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空而无用的名头,而与别人结怨。 十位学宫教习一出现,在马车上打瞌睡的涂见青突然抬起了头,径直把目光投向柳红梦。 而柳红梦,几乎在同时将目光落在了涂见青的身上。 同是剑修,彼此间有着玄妙的气机感应,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电光闪过。 涂见青的嘴角轻轻一抽,收回了目光,又继续打盹。 在他低头的刹那,一个清冷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在了他的耳中:“涂见青,亏得你还是一位剑修,甘愿替别人看家护院,如今竟是做起了车夫,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说话的正是柳红梦,她凝声成线,对涂见青进行嘲讽。 涂见青连头都懒得抬,直接回了一句:“老涂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我管不着你,但却管得着楚千蝶的纨绔儿子。”柳红梦的声音中带着清冷的笑意。 “柳红梦,你好歹也是堂堂第一女剑仙,上一代人的恩怨,你好意思祸及下一代,能不能有点剑仙的气概?”涂见青的声音之中已经有了冷意。 他最担心柳红梦今日会为难萧北梦,却不曾想,考试还没开始,担心便变成了现实。 “你方才也说,我是女剑仙。” 柳红梦对着涂见青露出了一个笑脸,接着传音:“我们女人只要够漂亮就行,不需要什么气概!” 第13章 好诗好湿 柳红梦把话说完,便不再理会涂见青,嘴角含笑地翩翩而去。 “小北,柳红梦代表着学宫,老涂我可扛不动学宫,今日,你就自求多福了。”涂见青看着柳红梦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姬明上到了高台上,做了一番简单的陈述后,便从台上下来。在下来的时候,目光特意看向了萧北梦,眼神之中带着嘲讽之色。 萧北梦感受到了姬明的目光,却是懒得搭理。 随后,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当中,十位学宫教习上到了高台上,并先后落座,只剩下一位貌美高挑的中年女子站在了高台中央,正是柳红梦。 柳红梦转动着一双秋水美目,轻声道: “各位,我叫柳红梦,本次学宫的招录考试,由我来主持,……。” 萧北梦听到这里,当即苦了脸。柳红梦前来招录学宫弟子,这已经让萧北梦心中暗呼不妙。如今,她居然还是招录考试的主持人,这对萧北梦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其他人在得知高台上的貌美女子乃是当时第一女剑仙柳红梦时,齐齐惊讶欢呼,尤其是那些修炼剑道的年轻女子们,更是一个个的眼神狂热,高声尖叫。 很快,柳红梦把客套话说完,开始切入正题:“今日学宫招录,最多只招收十人。我们十位学宫教习,每人根据自己的判断标准,最多可决定让一人通过考试。 考试的内容,没有限制,你们只要上台来展示自己最强的本领便可。 今日参加考试的人有三百之众,时间紧迫。我宣布,考试现在开始,念到名字的,迅速上台。” 话音落下,柳红梦飘然而起,落在了高台上的凉棚之下,款款落座。 随即,在高台之下,有一位天顺武院的教习取出了名单,大声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到!” 在萧北梦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长得白净斯文的年轻人高声回应,而后飞奔上台。 萧北梦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他是天顺武院的弟子,在音律方面有不俗的天赋,尤其吹得一手好箫,在天顺武院当中,有箫王之称。 此番学宫的参考名单之中,天顺武院的弟子不在少数,像云水烟,贺琦都在列,若是齐首峰还活着,估摸肯定也在名单之中。 箫王明显有些紧张,上得高台后,在十位学宫教习的目光注视下,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双腿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他先是向着柳红梦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取出了一根碧绿的长箫,显然是要展示自己过人的箫技。 清丽的箫声在广场上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准备静听天籁。 只是,箫王一口气都还没吹完,便被柳红梦挥手打断。 “考试失败,下一个!”柳红梦的声音清冷,不带半分的感情。 全场哗然,人人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 箫王方才的箫声悠扬婉转,挑不出毛病,为何一口气还没吹完,就被淘汰。 “区区一次招录考试而已,却紧张成这般模样,如此心理素质,进不了学宫!”柳红梦缓声解释。 “这学宫的考试还真是奇葩,让人展示特长,这特长还没来得及展示呢,却又因为别人紧张而将其淘汰!”萧北梦轻轻嘀咕了一句,抬起头时,赫然看到,柳红梦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萧北梦当即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把脸转向了一边,不敢与柳红梦对视。 “糟糕,这个女人不会这么快就盯上我了吧?” 萧北梦心中暗暗叫苦。 考试继续进行,很快就已经有了十个人结束了考试,无一例外,悉数被淘汰,而且,他们在台上展示的时间,都很短,有的人甚至只上台亮了个相。 学宫招录弟子之严苛,可见一斑。 第十一个上台的人是一位年轻男子,阔脸狮鼻,正是贺琦。 贺琦一上场,离着高台不远处的一排长椅里,有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朗声道:“贺琦,加油,本皇子相信你!” 锦衣年轻正是天顺皇朝第七皇子姬世贤,与贺琦关系较好。 “七皇子放心,贺琦定当全力以赴。”贺琦朝着姬世贤拱手行了一礼。 有了七皇子的带动,立马就有不少人站起身给贺琦加油鼓劲。 姬世贤很满意自己的影响力,在坐下时,把目光投向端坐在高台上的十位学宫教习,并微笑着点头示意,其用意不言而喻。 姬世贤的母亲乃是当今最受宠的妃子,子凭母贵,姬世贤虽然是第七皇子,却是太子之位的有力角逐者。 贺琦的老爹乃是镇西大将军贺雄飞,姬世贤拉拢贺琦,其目的自然是想得到贺雄飞的支持。 “真是一个蠢货,以为自己的皇子身份能够影响学宫的教习?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当太子?” 萧北梦暗骂出声,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坐在离着姬世贤不远处的姬凤珠的身上,“姬世贤啊姬世贤,我看你十有八九是要栽在姬凤珠的手上喽。” 就在姬世贤坐下的刹那,柳红梦把目光投向了贺琦,面无表情地说道:“淘汰!” 贺琦一脸懵,急声道:“柳剑仙,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柳红梦淡淡地回应。 贺琦还要说话,却有一位学宫的教**手一挥,一股无形气劲呼啸而出,直接将他给拍飞下台,好不狼狈。 姬世贤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起来,准备再次起身,却感受到有一个凌厉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随即偃旗息鼓,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凌厉眼神的主人是一位脸上轮廓如刀削斧凿一般的威严中年男子,天顺皇帝姬无相的胞弟姬无欲。 当今之世,有四大名将,萧风烈当之无愧地排名第一,南蛮的项燕屈居第二,而排名第三的就是姬无欲。 至于四大名将的第四位,天顺皇朝的镇西大将军贺雄飞。 不过,关于这第四,是有很大争议的,有人说是漠北的慕寒刀,也有人说是东疆诸岛的边七郎。 或许,是因为天顺皇朝势大,贺雄飞才博得了这第四名将的头衔。 姬无欲封号定鼎王,深得兄长信任,其地位在天顺皇朝,一人之下。 其人,权柄滔天,冷厉威严,七皇子姬世贤被他扫了一眼,当即战战兢兢。 贺琦被拍落下台,颜面扫地,已经无脸留在广场上,红着一张脸,狼狈离去。 随着武院教习的高喊出声,招录考试继续进行。 第三十三个人上台,一番展示后,终于有一位学宫教习露出了笑脸,宣布录用。 天顺武院的广场立马沸腾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位身着粗布衣衫,脚穿草鞋,圆头圆脑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其实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名叫周冬冬,出身贫寒,来自天顺西疆的一座小城,收到学宫的通知后,他日夜兼程,走了整整一个月,磨穿了十几双草鞋,才终于赶到太安城。 周冬冬看上去估摸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他不是元修,方才展示的,自然不是元力修为,也不是诗赋音律,而是切菜。 他手执一柄半尺宽的杀猪刀,在两息不到的时间里,将一颗土豆给切成了丝,每一根土豆丝,细如头发。 展示结束后,十位学宫教习中,一位样貌狰狞的独眼老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行使了自己的权利,宣布周冬冬通过了考试。 周冬冬感受到众人热切与羡慕的眼神,明显有些局促,红着脸,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周冬冬,心中对学宫的好感度急剧攀升。 周冬冬身穿粗布衣,腰间还用麻绳拴着两双备用的草鞋,如此条件和形象,依照天顺武院的收录标准,估摸都进不了天顺武院的大门,但却被圣城学宫给收下。 随着第一位学宫弟子的产生,其他正在紧张备考的人无不备受鼓舞。 考试继续往下走,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已经有两百人登上了高台,其中有六位幸运儿被学宫教习相中。 萧北梦静静地坐在台下,神情看上去无悲无喜,实则心中已经有些着急起来。 依照规则,十位学宫教习,每人都有绝对的权利决定应试者是否通过考试,但是,却只能决定一人。 故而,十位学宫教习做决定的时候,都是十分的谨慎,因为一旦做出决定,便意味着他的评判任务结束了。 如今,已经有六位学宫教习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高台上只剩下了四位教习。 后面,很可能会出现一种情况,剩下的四位教习都已经做出录用决定,台下却还有倒霉的应试者没有获得登台机会。 萧北梦的应试资格是递补进来的,他猜测,自己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登场。 不单是萧北梦,在他的附近,那些迟迟没有获得登台机会的应试者,也开始着急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嘀咕,认为学宫的招录方式不公平,但想想箫王和贺琦的遭遇,他们终究只敢小声嘀咕,不敢把音量提高那么一丝丝。 萧北梦转头看向了四周,他知道有一个老熟人也没有登台。 很快,他便找到了老熟人,那是一位容貌俏丽,身姿不俗的年轻女子,天顺武院夏考第二名,出自东河道第一望族云家的云水烟。 云水烟此际显然也有些着急起来,她秀眉微蹙,时不时地引颈看向高台上剩下的四位教习。 显然是感应到了萧北梦的目光,云水烟回过头来,与萧北梦四目相对。 随即,云水烟白眼一翻,直接给萧北梦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臭娘们,花钱买名气,也好意思嘲讽我?”萧北梦心底不忿,正要把白眼还回去,却看到,云水烟把身子侧到了一边,只留给了萧北梦一个后脑勺,气得萧北梦气不打从一处出。 正在这个时候,台下的武院教习高声喊出了一个名字:“云水烟!” 云水烟当即一蹦而起,笑容满面,脚步欢快地往台上去了。她一上台,台下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打气的声音,喊得最响的,是许多眼神热切的年轻男子。 足见,天顺第一才女的拥趸不在少数。 萧北梦与云水烟的关系,通过方才的眼神交流,就可见一斑。 但此际,萧北梦却是希望云水烟能够通过学宫的考试。 原因,云水烟不出意外,会展现自己的最强本领—赋诗。 而萧北梦要展现书法,书法与诗赋相近,若是云水烟能通过考试,萧北梦也就有了希望。 果不其然,云水烟上台后,先是朝着台上的十位学宫教习行了一礼,而后脆声道:“各位教习,我叫云水烟,你们万里迢迢而来,小女子有一首诗要献给各位教习。” 云水烟正要接着说话,剩下的四位教习中,有一位圆脸肥肚的白须老者说话了,他脸上挂笑地看着云水烟,“你是东河道云家的那个丫头?” “是的,水烟正是来自东河道云家。”云水烟轻声回应,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不错,你把你所做的诗念出来吧。”圆脸老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黑幕!其中必然有黑幕!”萧北梦在心底强烈抗议。 与萧北梦一起,还在等待上场机会的人,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激愤之色,但却无人敢出声。 而在高台上,其他的学宫教习明知圆脸老者与云水烟必然有牵连,但一个个端坐不动,神色如常,身为主持的柳红梦也是一言不发。 在台下,包括姬无欲在内的皇朝权贵们,一个个也是视而不见,无人出声。 云水烟挺了挺本来就够挺的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抑扬顿挫地念道:“盛誉遥惊四海骇,慕名学子五洲来。风雨不动数百秋,桃李天下汗水栽。” “华而不实,除了押了几处韵脚,其他一无是处!” 萧北梦听完,在心底鄙视出声。 “哈哈,好诗好诗!果然不愧为天顺第一才女,云水烟,你被学宫录取了!”圆脸老者当下一口拍板。 “你个老梆子,明目张胆地放水啊!这也算好诗?是好湿好湿吧?”萧北梦忍不住轻骂出声。 但是,他话一出口,便感觉浑身一紧,连忙抬头,赫然看到,柳红梦正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 “完蛋,这个老女人是真的盯上我了哩!”萧北梦连忙把头一低,再不敢胡乱出声。 考试继续进行着,时近午时,十位学宫教习,有九人已经做出了决定,此际还未做出决定的,只剩下一人,柳红梦。 而还未等登台的人,还有二十来人,萧北梦就在其中。 而此时的萧北梦,已经近乎绝望。唯一的一个名额握在柳红梦的手中,他的希望渺茫。 “时辰不早,所有还没有登台考试的人,一起上台来!”柳红梦站起了身。 招录考试已经进行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广场上的观众都有些疲累了。 此际,柳红梦改变了招录方式,所有人的精神一震,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聚拢在高台上的二十多位年轻人,萧北梦就在其中。 待到这些年轻人站定,柳红梦轻轻一挥手,一柄形似柳叶的碧绿飞剑缓缓飞出,来到了萧北梦等人的头顶。 “仙剑!” 台上台下的人齐齐惊呼出声。 广场一角,正坐在车辕上打盹的涂见青突兀抬起了头,看到漂浮在半空的柳叶飞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柳叶飞剑悬停在半空之后,轻轻一颤,一股无形的剑气随之荡漾而下,向着萧北梦等人压迫而去。 随之,有十几位年轻人经受不住剑气的压迫,直接跳下了高台。 “下高台者,淘汰!” 柳红梦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些跳下高台之中的年轻人之中,有一些是因为受惊,或者是受了别人的影响,并非是经受不住剑气。 得知自己被淘汰,他们纷纷叫屈喊冤,回应他们的,只是柳红梦冷厉的眼神。 柳叶飞剑继续颤动,剑气的压迫力越来越强大,不断有人抵抗不住,先后跳下了高台。 约莫三息的时间之后,高台之上的应试者,便只剩下了六人。 这时,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居然还站立在台上,身体挺立如标枪,高抬着头颅,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柳叶飞剑。 “萧北梦!他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刚才跳下台的人当中,可是有一位三品的元修。连三品元修都支撑不住,萧北梦是怎么扛下来的?” “你懂不懂?不懂别瞎说!出手的可是柳红梦,她若是全力出手,别说三品元修,就是九品元修也扛不住。台上的剑气压迫,考验的不是元力修为,而是他们的意志。” …… 台下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萧北梦的身上。 云水烟此际也去到了台下,看到萧北梦仍旧站在台上,眼神之中明显现出了诧异之色。 姬凤珠的目光也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眼神变化连连,表情莫名。 而坐在姬凤珠身边的姬无欲,先前,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几乎很少关注高台上的动静。 此刻,他的目光也聚焦到了高台上,聚焦在了萧北梦的身上,眼神如刀。 第14章 剑出霜满城 柳叶飞剑颤动不止,剑气压迫越来越强。 萧北梦把腰杆挺得笔直,仍旧高抬着头颅,一动不动。 柳红梦的剑气当然强大,但是,萧北梦六岁起就开始观看楚千蝶的剑字,对剑气一点都不陌生。 更何况,他是念修,神魂强大,而且,刚刚扛过了一场生不如死的痛苦劫难,些许剑气还真不放在他的眼里。 同时,因为楚千蝶和柳红梦的是对头,面对柳叶飞剑的剑气压迫,萧北梦更加不能屈服。 而台上的其他五人,则明显有些吃力了,一个个牙关紧咬,双腿颤抖。 剑气继续加强,又有三人先后跳下高台,选择了放弃。 此际,继续坚持的,只剩下了三人,一名高个青年男子,一位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再加上萧北梦。 高个男子和红衣女子俱是脸色发白,身形颤抖,明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只有萧北梦,仍旧神态自若。 萧北梦的突兀爆发,让围观的人群傻眼震惊,到了此时,已经有人意识到,萧北梦这些年演了一出好戏,骗过了所有的人,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只要剑气继续加强,高个男子和红衣女子必定承受不住,萧北梦通过考试、成为学宫弟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人们再看向萧北梦时,眼神俱是变得复杂起来,有羡慕,有后悔,有愤怒,还有怨恨,但却没有了鄙视。 突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柳红梦却是突然将柳叶飞剑给收了回去,并轻声道:“你们三个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第二关,将决定你们当中,谁能进入学宫。” 剑气压迫陡然消失,高个男子和红衣女子顾不得形象,几乎同时一屁股坐在高台上,满脸的狂喜之色。 他们本来已经支撑不住了,随时可能要出局,柳红梦的突然撤剑,又给了他们机会。 台下的人此刻都看出来了,柳红梦明显是故意的,她不想让萧北梦胜出,不想让萧北梦进入学宫。 “柳红梦,你如此做法,是不是过了些?上一代的恩怨,你何必为难一个后辈?”涂见青从车辕上站了起来,声音响彻武院广场。 “涂见青,学宫有规矩,我们教习有权利制定任何招录条件和标准,你难道想要改变我们学宫的规矩?”柳红梦冷冷出声,双目之中,寒芒闪烁。 “柳红梦,别拿学宫来压我。学宫让你来招录弟子,可不是让你来公报私仇!”涂见青双脚轻轻在车辕上一点,整个人便飘然而起,几个起落间,来到了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站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两大剑仙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广场上的人纷纷往后退去,生怕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波及自身,遭那无妄之灾。 “青阳剑仙,我们学宫正在招录弟子,你这是何意?”先前收录周冬冬的那位独眼的学宫老者站了起来,走到了柳红梦的身边,神情不善。 萧北梦转头看向了涂见青,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你小子也太看得起我了,一个柳红梦就够我喝一壶,再加上一个独眼霸刀,若是真动起了手,你可以提前帮我刨个坑。”涂见青凝声成线,给萧北梦传音。 随即,本来还板着一张脸、神情不忿的萧北梦,立马露出了笑容,对着柳红梦和独眼老者拱了拱手,道:“两位教习千万不要生气,这其中有大误会。”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涂见青,佯装恼怒地说道:“老涂,这里没你的事,瞎搅和什么呢,赶紧打你的瞌睡去。” 涂见青自然不愿离去,却是被萧北梦不由分说地往台下推,一边推还一边眨眼睛。 无奈之下,涂见青只得嘱咐萧北梦一声,飘身回到了车辕上。 独臂老者扫了一眼萧北梦,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柳红梦微微抬头,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闪动。 一场大战被消弭,围观的众人既是大松一口气,又觉得颇有些遗憾,剑仙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柳教习,敢问第二关的考核题目是什么?”萧北梦对着柳红梦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 “与之前一样,各自展示出你们的最强本领。”柳红梦缓缓出声。 “那也就意味着,谁能胜出,全在柳教习的一念之间?”萧北梦嘴角带笑地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柳红梦淡淡地看着萧北梦。 “我是不是还可以理解,我现在已经出局了?”萧北梦提高了音量,高声道:“原本我以为,圣城学宫有教无类,无贵无贱,担得起天下第一学府的名号。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是我萧北梦想天真了。 如今唯一的一个名额掌握在柳教习的手里,而柳教习因为和我母亲的私怨,又不想让我进入学宫。 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老涂,走了,打道回府,圣朝学宫也不过如此,今日算是白瞎了半天的时间!” 萧北梦把话说完,大袖一甩,竟是直接往台下走去。 满场错愕,随之哗然。 柳红梦眉头一皱,再难保持镇定,她的确存了阻止萧北梦进入学宫的打算,准备在第二轮之中,一个都不选。 萧北梦,她不想收录,高个子青年和红衣女子,她看不上。 刚开始的时候,柳红梦宣讲的规矩里,学宫最多招收十人,自然可以只招九人。 只是,萧北梦在第一轮考核全面占优的情况下,主动放弃,还给学宫一个“不过如此”的评价,这让柳红梦的面子挂不住。 不单是柳红梦,其他九位教习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学宫给了出来招录弟子的教习们绝对的权利和自由,萧北梦招不招录,对学宫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学宫重开宫门,第一次招录弟子,就闹出教习公报私仇、逼迫应试者弃考的丑闻出来,学宫的颜面是要大大受损的。 这一点,学宫很在意,柳红梦和其他九位教习也在意。 萧北梦主动放弃第二轮考核,也是逼不得已。 柳红梦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并且已经表露出将萧北梦挡在学宫之外的意图,萧北梦参不参加第二轮考核,结果都一样。 主动放弃,再用言语相激,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站住!” 柳红梦一番权衡后,在萧北梦即将走下台的时候,终于出声了。 “柳教习有何指教?” 萧北梦连忙止住了脚步,一颗心忐忑不已,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下了这座高台,就真的与学宫无缘了。 “谁说你已经出局了?第二轮考核还没有开始,我保证,你与他们一样,能否进入学宫,几率一样大。”柳红梦没有说假话,萧梦北的确和高个男子以及红衣女子一样,进入学宫的几率一样大,都为零。 “还是由柳教习来做评判么?”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柳红梦。 “这是自然。”柳红梦淡淡地回应。 萧北梦毫不迟疑地说道:“那我还是选择放弃。” “为何?”柳红梦皱起了眉头。 “我信不过你!”萧北梦腰杆笔挺,眼神明亮,直视着柳红梦。 “放肆!” 柳红梦怒叱出声,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威压,向着萧北梦压迫而去。 离着高台较近的观众,承受不住柳红梦的威压,连连后撤。 萧北梦感受到的威压最为强烈,因为威压主要针对于他。 只是,尽管身体似乎被万钧大山给压住,身形颤抖,连呼吸都滞住,萧北梦却是仍旧挺直着膝盖和腰杆,不弯曲哪怕半分,眼神没有丝毫畏惧与屈服地盯着柳红梦。 看到萧北梦坚强而倔强的身影,台下的众人当中,有不少人的眼睛里现出了佩服的神情。 面对当世第一女剑仙的威压,场中能有几人能做到像萧北梦这般? 涂见青又起身了,正要动手,却听萧北梦高喊出声:“老涂,你睡你的觉,不用管!本世子倒是想看看,萧风烈的南寒军在学宫各位大佬的心目中,有多大的分量?” 把话说完,萧北梦将目光在十位学宫教习的脸上一一扫过,嘴角还带着嘲讽之色。 高台上的学宫教习们闻言,一个个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化连连。 柳红梦双眼一眯,眼中杀机迸射,但最终却是努力克制了下来,眼神发寒地盯着萧北梦,道:“你既然信不过我,那总能信得过其他九位教习吧?第二轮考核,由他们来做评定,如何?” 萧北梦心中大喜,面上却是做出一副犹豫的的样子,半晌之后,才嘴角微微上翘地说道:“看柳教习还颇有诚意,我若是还执意要走,未免太不近人情。” 柳红梦轻哼一声,缓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夫铁自横,暂代柳教**持你们三人的第二轮考核。”独眼老者显然在十位教习当中地位不低,在柳红梦落座后,低沉出声。 “铁自横!原来他就是独眼霸刀!” “销声匿迹的数十年的第一刀,竟然成了学宫的教习!” “学宫的底蕴实在惊人,仅仅出来十位教习,就有第一女剑仙和第一刀!” …… 围观的众人听到独眼老者自报名号,纷纷惊呼出声。 “这面目狰狞的老者居然是第一刀!对上第一女剑仙和第一刀,难怪老涂会认怂呢。”萧北梦也是暗暗惊讶,不由得多看了铁自横几眼。 “你们三人现在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本领,我们九位教习会做出联合评判,最终决定是谁进入学宫。”铁自横接着说道。 “萧北梦最擅长的本领,估摸是不太好施展呢。” “这是为何?” “吃喝嫖赌,遛狗斗鸡,合适在台上施展么?” “这倒也是,但若是不能施展这些本领,可就要为难我们萧世子了。” “真是蠢货,你们顶着个连当摆设都欠奉的脑袋做什么?萧北梦现在还能站在台上,而且面对剑仙的威严都怡然不惧,他还是你们认为的那个纨绔?” “哟,你这风向转得还蛮快的嘛。萧北梦稍稍表现出点不寻常来,你就准备贴上去了?” “愚不可及,话不投机半句多!” …… 台下各处,议论四起,萧北梦的风评不再一边倒。 台上,高个男子取出了一柄寒光长剑,手挽剑花,一道道剑芒随之如蛇信吞吐,在他身周猛然绽放,赫然是一位已初窥门径的剑修。 柳红梦抬起头,眼神落在高个男子的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几丝赞赏之色。 铁自横也把目光放在了高个男子的身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妥了,这位使剑的后生应当能够胜出。”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柳红梦和铁自横的反应,低低出声。 在高个男子的不远处,红衣女子正襟危坐,怀抱琵琶,转轴拨弦,琵琶声初起,便是未成曲调先有情,显然是一位精通音律的高手。 于是,台下许多人把视线从高个男子的身上移开,去到了红衣女子的身上。 而在台上,琵琶声入耳,便有三位教习摇起了脑袋,闭眼倾听,一脸舒缓陶醉的神情。 “看来,这位红衣女子也有很大把握进入学宫呢!” 有不少人做出了预判。 但同时,也有人看向了萧北梦,要看看萧北梦会展现出什么本领来。 这些关注萧北梦的人当中,有的心怀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准备看笑话。 “有劳教习,帮我准备一下笔墨纸砚。”萧北梦是最后一个做出动作的,他朝着台下的武院教习拱手行了一礼。 听到萧北梦的话,台下突然响起了哄堂的笑声。 萧北梦在天顺武院当中,是出了名的写字难看,诗文不通,他这个时候居然要笔墨纸砚,这不存心自取其辱么? 守在高台下的那位武院教习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的盯着萧北梦。 “既然是他自己开口要的,就赶紧给他准备去!” 姬明陪坐在姬无欲的身边,低沉出声,嘴角现出嘲讽之色。 武院教习点了点头,而后朝着不远处的几位武院护卫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一张方桌被抬到了高台上,笔墨纸砚俱全。 萧北梦走到了桌前,将桌上的狼毫笔拿了起来,稍稍掂量了几下,而后蘸了墨水,试了试笔锋。 随即,他提笔在手,并缓缓闭上了眼睛。 “故弄玄虚,年年上黑榜,还敢在这里舞文弄墨!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大包天,还是该说他脸皮比城墙还厚!” “大家就擦亮眼睛吧,我们的萧世子这是准备把他的绝世英名给传播到圣城去呢,哈哈,这目标够宏大!” …… 台下议论声又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萧北梦纯粹是在装模作样,博人眼球。 但也有少数人是例外,其中便有姬凤珠和云水烟。 姬凤珠此际一双眼睛悉数落在萧北梦的身上,方才马车上的一番接触后,她知道,萧北梦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云水烟在看到萧北梦提笔的刹那,心头不知因何一颤,一双漂亮的眼睛全落在了萧北梦手中的狼毫笔尖上。 萧北梦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拨弄了一下衣服下摆,而后用狼毫笔蘸满墨汁,迅速落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将狼毫笔放归笔架,萧北梦缓步退到了一边,静静默立。 与此同时,高个男子和红衣女子也先后结束了自己的展示。 所有人的目光悉数看向了高台上的桌子,都想看看萧北梦到底捣鼓出了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柳红梦。 柳红梦没有去看桌子,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萧北梦的腰间。 萧北梦在落笔之前,撩开了衣服的下摆,露出了一个布袋香囊,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却被柳红梦给捕捉到了。 柳红梦的视线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萧北梦的脸上,眼神之中的冷意渐渐消散,转而竟然多了几分温度。 高台下的武院教习缓缓上得台来,走近桌子,低头一看,嘴巴猛然长得老大,一双眼睛里尽是惊讶之色。 随即,他伸出手掌,在桌子上方轻轻一抹,蒸干了麻纸上的墨迹,再一挥手,桌上的麻纸缓缓升起,飘到了广场上方,五个大字立马印入了众人的眼帘之中:剑出霜满城! 五个大字,笔酣墨饱,苍劲有力,流水行云。 而且,其上隐隐有一股淡淡的剑气透纸而出。 “好笔力,已经堪称大家!” “怎么可能?这居然是萧北梦写出来的?” “我看过萧北梦的笔迹,他如何写出如此书法墨宝来?” …… 全场哗然,所有人莫不是震惊万分。 “这是萧北梦写出来的?” 姬明喃喃自语,满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北梦在天顺武院五年,却也骗了你五年,你这副院长当得不赖。”姬无欲偏过头,扫了姬明一眼。 姬明当即面如土色,汗如雨滴。 姬凤珠再看向萧北梦时,嘴角泛起了浅笑。 云水烟与众人一样,也是面现震惊之色,一双眼睛落在萧北梦的脸上,眼神复杂。 第15章 此梦非彼梦 “萧北梦,你个好小子,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把我老涂都给瞒住了。” 涂见青自然也看见了漂浮在半空的五个大字,脸上挂笑地轻声自语,但随即,他又长叹一口气,“天生剑胚,却不能修炼,可惜,太可惜!” 高台之上,柳红梦抬头看向了“剑出霜满城”五个大字,感受到其中淡淡的剑意,一双秋水美目之中,神色复杂。 而其他九位学宫的教习则已经走到了一起,低声交谈着,要决定台上的三人,谁将进入学宫。 一番商讨之后,铁自横先是向着柳红梦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高个男子,眼神带笑,就要做出决定。 萧北梦的书法已经登堂入室,并且字中还带着剑气,无疑更适合进入学宫。 但是,萧北梦方才的举动,是为对学宫的不敬,而且,他与柳红梦之间明显有过节。 简单的权衡之后,铁自横等人放弃了萧北梦。 看到铁自横的神情,台下的人便已经知道,高个男子获得了学宫教习们的认可。 “哈哈,萧北梦藏得再深又如何,还不是没能进入学宫,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北梦苦心谋划,想要来个石破天惊,结果,放了个闷屁,大快我心!” 有人轻轻出声,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也有人表示惋惜,萧北梦今天的表现相当的不俗,给了众人太多的惊讶。 萧北梦此际也是颇为的无奈,他已经尽力了,只怪时运不济,遇上了柳红梦。 此时,他已经在谋划,进不了学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铁自横张开了嘴巴,正欲宣布结果,却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铁教习,萧北梦的字中带着剑气,是天生剑胚。” 出声的竟然是柳红梦,她凝声成线,给铁自横传音。 铁自横当即一愣,面现惊讶之色,他惊讶的不是萧北梦书法当中蕴含剑气,而是柳红梦的态度转变。 依据他对柳红梦的了解,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稍作思虑后,铁自横终于开口:“我们九位教**同做出了决定,最终成为学宫弟子的,是萧北梦!” 如此大的反转,全场愕然,那些嘲讽萧北梦的人一个个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北梦也是惊讶万分,脸上现出了不解之色。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申时,百亩荷塘。” 声音的主人正是柳红梦,但当萧北梦把目光看向柳红梦时,她已经飘然下了高台,和其他九位学宫教习一起,离开了天顺武院的广场。 此时,萧北梦才知道,铁自横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柳红梦。 学宫的招录考试已经结束,观众们随后陆续散去。 萧北梦缓缓走下台来,正要与涂见青汇合,前面却是有人大踏步而来,赫然正是定鼎王姬无欲。 姬无欲的神情冷峻,步伐很快,来势汹汹。 萧北梦停下脚步,并皱起了眉头,他当然认得姬无欲,但与他素来没有交集。 当然,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鼎王,自然不会与天字号第一纨绔有交集。 不过,当撕掉了纨绔的伪装,他们立马就有了交集。 “见过王爷!” 萧北梦在姬无欲在身前停下脚步时,微微低头拱手,该有的礼数没有落下。 同时,当姬无欲在萧北梦身前停下的时候,一道身影也在不远处站定,正是涂见青。 姬无欲朝着萧北梦微微点头,眼神淡然,没有说话。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萧北梦主动开口。 “奉陛下之命,检查一下世子的身体。”姬无欲淡淡出声,说完,便向着萧北梦伸出了手。 这时,只见残影闪过,萧北梦的身体飘然后退五步,涂见青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微眯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姬无欲。 姬无欲眼中精光闪烁,面对成名已久的青阳剑仙,他没有半分的惧意,反倒是战意升腾。 “王爷,别人喊我一声世子,我当他们是无知,或者是奉承。你这一声世子,我可承受不起,反倒觉得王爷是存心挖苦我。”萧北梦拍了拍涂见青的胳膊,示意他安心,而后走到涂见青的身前,风轻云淡地看着姬无欲。 姬无欲轻轻扯了扯嘴角,道:“天下人都被你给骗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萧北梦摇了摇头,“我其实很想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大纨绔,只不过,我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纨绔,连提线木偶都不如。” 姬无欲皱起了眉头,正欲继续说话,却是被萧北梦挥手给打断,“王爷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王爷的时间了。既然陛下不放心,王爷要检查就检查吧。” 说完,萧北梦把手伸到了姬无欲的面前。 姬无欲稍稍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半分犹豫地把手指搭在了萧北梦的手腕上。 随即,姬无欲撤回了手,面带疑惑之色地看着萧北梦。 “王爷是不是想问,我命不久矣,为何非要去圣城学宫?” 萧北梦把手收回来,嘴角微微上翘,“我的前二十年,活在南寒和皇室的巨大阴影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我不想被南寒和皇室干扰,圣城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我要去圣城,自然不能无声无息的去,因为这不符合本世子的风格。学宫弟子的身份,刚刚好!” 把话说完,萧北梦不再理会姬无欲,大踏步地离去。 姬无欲看着萧北梦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变化不定, “老涂,姬无欲的实力如何?” 萧北梦在远离姬无欲后,第一时间询问紧跟在身后的涂见青。 方才,在姬无欲的面前,萧北梦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心中紧张不已。 因为,姬无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擎天山岳扑面,让他生出窒息的感觉。 他感觉到,姬无欲给自己形成的威压,似乎并不比柳红梦弱。 “此人藏得很深!很强!” 涂见青轻轻出声,表情凝重。 萧北梦心中一凛,能够被涂见青说成很强,那铁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无疑。 同时,没来由的,萧北梦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既是天下第二名将,又是极为厉害的武道高手的姬无欲,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一大劲敌。 “萧北梦,我们再聊聊?” 正在此时,一个带着些许媚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姬凤珠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公主的好意,萧北梦心领了。不过,咱俩有缘无分,日后还是少接触些好,免得坏了公主的名声。” “我自己都不怕,你怕什么?”姬凤珠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萧北梦笑容不减,“方才说错了,是免得坏了本世子的名声!” 说完,萧北梦哈哈一笑,带着涂见青快步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提醒:“公主,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东西。” 姬凤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萧北梦的背影,怒声道:“萧北梦,你给我等着,还从来没有人能占本公主的便宜。” 天顺武院的大门外,慕雪央和墨梅正静静站在一旁,俱是脸上挂笑。 方才,有不少的人从武院出来,她们得知萧北梦成功地被学宫招录。 “小北,涂前辈。” 终于等到萧北梦和涂见青出来,慕雪央欢喜出声。 “雪央姐、墨梅,你们怎么在这里?”萧北梦颇有些意外。 “当然是来恭喜你如愿以偿地被学宫给招录!”慕雪央和墨梅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这恭喜也太假了吧?两手空空的,光带了一张嘴过来。”萧北梦笑声回应。 一番取笑后,萧北梦对着慕雪央和墨梅说道:“雪央姐、墨梅,你们先回王府,我和老涂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招录考试结束后,柳红梦约萧北梦申时在百亩荷塘见面,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过去,差不多。 随即,两驾马车缓缓启动,分道扬镳,一驾去往南寒王府,一驾去往太安城外的百亩荷塘。 “小子,你执意要去和柳红梦见面,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只有柳红梦一人,我可以保你无忧。但若是还有别人,我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马车外,涂见青面带忧色。 “老涂,你就放心吧,柳红梦如果真要对我不利,就不会让我进学宫。而且,即便她要对我不利,要对我动手,最佳的时机应该是等我去了学宫,而不是在太安城。”马车里,萧北梦背靠着车门,信心满满。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女人的心思,一出是一出的,最难捉摸,我得做最坏的打算。今天可是我守护你的最后一天,可出不得半点马虎。”涂见青显然还是不放心。 “安心安心,即便柳红梦有帮手,我不是还有皇宫里的高手保护着么?”萧北梦把话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方才的招录考试,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身体不累,心累。 马车缓缓前行,抵达城外百亩荷塘的时候,申时还差半刻钟的时间。 此际的日头还大,荷塘花开正艳,但赏花的游人却不多。 萧北梦和涂见青走进百亩荷塘,一眼就看到,荷塘中央的凉亭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位青衣束发的女子,正是柳红梦。 “走啊,愣着干什么呢?”萧北梦正要踏上高架在荷塘上的回廊,却见到涂见青停在了原地。 “柳红梦给我传音了,让我别跟着,让你一个人过去。”涂见青直接找了一处阴凉的树荫坐了下来。 “她让你别跟着,你就不跟着啊?”萧北梦不满出声。 “小子,刚才在马车上,你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事到临头就怂了?”涂见青嘴角挂着笑意。 “说归说,做归做,这是两码子事嘛。” 萧北梦大方地承认自己怂。 “去吧,我方才探查过了,柳红梦是一个人过来的,不会对你不利。”涂见青挥了挥手,催促萧北梦赶紧离去。 “你确定?”萧北梦面露狐疑之色。 “确定!你小子磨叽什么呢?我老涂会拿自己一辈子的英名开玩笑?”涂见青的脸上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萧北梦此际已经能肯定,柳红梦必然还和涂见青说了别的什么,不然,涂见青不会有如此反应。 于是,他的心情尽管忐忑,但还是脚步坚定地踏上了回廊。 不一刻,萧北梦走到了凉亭当中,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现出了洁白的牙齿。 “柳教习不愧为第一女剑仙,风姿无双,往荷塘里一站,满塘的荷花都黯然失色。”萧北梦恭恭敬敬地向柳红梦行了一礼。 柳红梦缓缓转身,一双美目在萧北梦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无悲无喜,轻声道:“你这性子,可跟你爹萧风烈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北梦心中升起了疑惑,因为他听出,柳红梦与萧风烈似乎很熟。 “我生来至今,就没见过萧风烈一面,性子自然不能随他。”萧北梦压下心中的疑惑,笑声回应。 柳红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而后也笑道:“但我也没能从你的身上看出楚千蝶的影子。” 萧北梦一怔,看柳红梦的神情,他猜测到,母亲与柳红梦之间,必定有着复杂纠缠的过往。 “柳教习,不知道你约我来此,所为何事?”萧北梦直切正题。 “把你腰间的香囊取下来给我看看。”柳红梦伸出了手,洁白修长。 萧北梦面色疑惑之色,但还是快速地解下了腰间的香囊,递给了柳红梦。 香囊显然已经是老物件,已经散发不出多少香味,布袋子也洗得发白。 但这是楚千蝶留给萧北梦的,再旧,萧北梦都会贴身带着。 香囊的正面,用精美的绣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梦字。 柳红梦将香囊托在手中,用指肚轻轻触摸着那个梦字,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荷花,眼神有些恍惚。 萧北梦看着柳红梦的神情,没有说话,心头却是思绪百千。 “香囊是从哪里来的?”柳红梦把视线收回,看向了萧北梦。 “十岁的时候,母亲临走前给我的,我就一直带在身上。”萧北梦缓缓出声。 “她说了什么?”柳红梦接着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没有。”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将香囊递向了萧北梦。 只不过,香囊由一只变成了两只,多出来的一只,与萧北梦的香囊很像,只不过梦字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萧北梦将两只香囊接过,一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他惊讶地看着柳红梦,道:“你之前与我母亲很要好?” 蝴蝶和梦字,正暗合了柳红梦和楚千蝶的名字。 原本,萧北梦还以为,香囊上的梦字指的是自己,却不料想,自己自作多情了。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我们各自制作了一只香囊,送给了对方。当时还约定,等我们各自的孩子长大后,若是一男一女,香囊便是定情信物。” 说到最后,柳红梦的脸上现出了笑容,似乎在回忆美好的过往。 “只是,令人讽刺的是,你都这么大了,我还是孑然一身,她却早已不在世间。”柳红梦伸手一招,将绣有蝴蝶的香囊从萧北梦的手中摄了过来。 “柳姨,你能告诉我,母亲和你反目的原因么?”萧北梦当即改了称呼,他看到母亲楚千蝶和柳红梦珍藏着彼此的香囊,之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柳红梦听到这一声“柳姨”,眼神立马柔和下来,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你这一声姨,我就受了。” 萧北梦见到柳红梦不愿意说,就没有继续追问。 随即,柳红梦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你天生剑胚,身上却没有半分的元力波动,她为什么没有让你修炼?” “柳姨,不是母亲不让我修炼,是我不能修炼。”萧北梦面现无奈之色。 “这是为何?”柳红梦更加疑惑了。 “你一探我的身体便知。”萧北梦将手伸了出去。 “好厉害的寒毒!” 柳红梦探测完萧北梦的身体,惊呼出声:“小北,你体内的寒毒似乎有生机,它在慢慢地变强,若是还不设法压制,你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我天生寒毒侵体,而且,这寒毒能吞噬元力迅速壮大自身,这就是我不能修炼的原因。本来,母亲已经设法压制住了这股寒毒,只不过,后来出了点岔子,寒毒又爆发了。 柳姨说得没错,我最多还能撑五年。”萧北梦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现状。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柳红梦的眼神之中,现出了怜爱之色。 “办法已经试过了无数,都没能奏效,我之所以要去学宫,就是想要在学宫之中找到解决寒毒的办法。学宫藏书甚丰,能人众多,不准就有办法祛除我体内的寒毒。” 萧北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今日,还得多谢柳姨,我才能顺利地进入学宫。” 第16章 我们在南寒等你 柳红梦明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今日若不是因为她,萧北梦进入学宫将会很顺利,哪里会一波三折,还险些进不了学宫。 快速平复好愧疚的心情,柳红梦叹息道:“学宫当中的确有不少医道高手,等你去学宫后,我可以帮你引荐。 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的寒毒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已经和你的神魂纠缠在一起,要将它给清除,希望不大。我尽量给你找到压制之法,不让他继续增强。” 萧北梦微微一笑,“希望不大总好过没有希望,但凡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我都是不会放弃的。” “倒是个乐观豁达的性子。” 柳红梦也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依照学宫的规矩,我们对招录回去的弟子,有优先收录至门下的权利,你想不想跟随柳姨修炼?” “柳姨,我就不占你的弟子名额了,我连元力都不能修炼,不是给你丢脸么?” 萧北梦连连摆手,接着说道:“我去学宫,主要目的是为了祛除寒毒。” “你即便不跟随我修炼,去了学宫,你总是要找一位师尊的。以你现在的状况,可没人愿意收你。而且,到了学宫,你的身体状况,可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晓的。一旦被人发现,你很可能是要被学宫遣回的。 你毕竟是萧风烈的儿子,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学宫当中,学宫也不愿背这个黑锅,受无妄之灾。”柳红梦的神情明显有些严肃。 “非得拜师么?”萧北梦也有点犯难了,一旦拜师,有个师傅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肯定是瞒不住的。 柳红梦想了想,道:“也不一定要拜师,只要你肯放得下身段,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柳姨,身段哪里有小命重要?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办法?”萧北梦的脸上显现出了喜色。 “学宫藏书楼,捧书郎。”柳红梦轻轻出声。 “捧书郎?这倒是新鲜差使,天顺朝里有议郎、中郎和侍郎,这捧书郎,我还是第一次听。柳姨,捧书郎是做什么的?”萧北梦满脸的好奇。 柳红梦噗嗤一笑,道:“你以为是什么大官呢?捧书郎,说白了,就是学宫藏书馆里头,专门负责晒书的。 书放久了就会生潮,学宫里的藏书太多,自然需要有人来晒书。 只是,学宫藏书馆里的很多书都是孤本,珍贵异常。从外面找人进来晒书,学宫高层们不放心。让教习去晒书,又说不过去。 晒书的任务便只能落在学宫弟子的身上,但是,能进到学宫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赋异禀,有几个人不是天生傲气,谁肯去做捧书郎。 于是,学宫便想了一个办法,把晒书当做一种惩罚,学宫里有弟子犯错,就罚他晒书。 只是,这个办法有弊端。首先,犯错的弟子可不稳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其次,晒书的人变换太过频繁,有人做事认真,有人做事马虎,书籍时常被损坏。 你若是做了捧书郎,在学宫里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理书、晒书,拜不拜师,已经无所谓。我推荐你去做这捧书郎,学宫肯定不会拒绝,并且还会大力欢迎的。” “啊!弄了这么一个噱头职称,合着这个捧书郎就是一个学宫的苦力嘛。”萧北梦苦笑出声。 “你不愿意做捧书郎么?” 柳红梦轻轻一叹气,道:“虽然你不是传说中的天顺第一纨绔,但毕竟是南寒王的儿子,要让你到学宫里去晒书,的确是为难你了。不过,你不做捧书郎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萧北梦连连摇头,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做了?我愿意做捧书郎。边晒书,边看书,又无拘无束的,多好。” “你真愿意做捧书郎?”柳红梦明显有些意外。 “柳姨,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么?跟小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做了捧书郎,天天和藏书打交道,不准就能从书中找到解决寒毒的办法。”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 夜色深沉,天顺皇宫御书房。 “皇兄,我确认过了,萧北梦的确寒毒深入骨髓,命不长久。”姬无欲轻声开口,看向了端坐在椅子里的姬无相。 “可惜了,如此隐忍,装了这么些年,还是没能逃过天命。”姬无相淡淡出声,听不出感情波动。 姬无欲眼睛微眯,沉声道:“即便如此,把他放去学宫,总是让人有些不放心。萧北梦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心性。若是让他扛过这一劫,以后必定是我们姬家的心腹大患。 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学府,不排除萧北梦能从其中寻觅到机缘,祛除体内的寒毒。” “为兄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但是,若不将萧北梦放去圣城,萧风烈还真敢挥师北上。 南寒军是我们姬家的南部屏障,我要他完完整整地落在鹰扬的手中,不能让他成为背刺我们姬家的利剑。 鹰扬还有两年就能及冠,两年之后,鹰扬就能成为南寒世子,南寒军就等于掌握到了我们的手中。” 姬无相站起了身,嘴角升起了笑意,“原本,我还以为萧风烈对萧北梦真的是不管不顾。 齐首峰这一试探,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萧风烈和萧北梦,不愧是父子。一个想要摆脱质子的身份,隐忍十数年,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惜二十年对儿子不闻不问,都是够隐忍、能做大事的主。 可惜,萧家的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 只要萧风烈在意萧北梦,那不管萧北梦去到哪里,这盘棋,萧风烈必输无疑。 萧北梦要去学宫,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去。两年的时间,任他再隐忍,再妖孽,都影响不了大局。” “皇兄,我认为还是要谨慎一些。萧北梦此子,很不寻常。将他送去学宫,就是纵虎归山,很可能就是大患。”姬无欲皱起了眉头。 “无欲,我知道你对萧风烈的恨意难平。 请你相信皇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战场上正面击败萧风烈,让世人都知道,你才是天下第一名将。” 说到此处,姬无相明显提高了音量,“同时,我们姬家乃是天顺皇族,区区一个萧北梦,给他龙游大海的机会,他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我们暂且让萧家赢上半子,又能如何?” 得到姬无相的承诺,姬无欲眼中精光闪动,没有再说话。 …… 翌日,天刚破晓,太安城南寒王府后山之巅。 “老涂,你还真是令人伤心哩,十二年期限刚一满,你便猴急急地要走人,一时半刻都不想多呆。”萧北梦眼神鄙视地看着涂见青,慕雪央和墨梅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侧。 “那是当然,老涂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窝就是十二年。今日终于能龙归大海,能不急切么?”涂见青高抬起花白的头颅,满脸的得意之色。 萧北梦翻了个白眼,“江湖从来都是一浪推一浪,你十二年不在江湖,这江湖的水有多深,你得先量量,可别冒冒失失地就冲下去,你若是沉了底,我可没能耐把你给捞起来。” “呸呸呸,你小子就是一张乌鸦嘴,我这还没出门呢,你就诅咒我。”涂见青作势就要去揪萧北梦的耳朵。 “你动手试试?你若是敢动手,这临别赠礼可就别想要了。”萧北梦从墨梅的手里取过来一个长条暗纹木盒。 涂见青看到长条木盒,当即缩回手,两眼放光地看着木盒,笑道:“小子,算我老涂没白疼你,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宝贝肯定是宝贝,但是,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什么,等你离开了太安城,你自己打开一瞧,自然就能知晓。”萧北梦将暗纹木盒递到了涂见青的面前。 涂见青将木盒接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道:“这么轻,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礼轻情意重嘛!”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小气!” 涂见青轻哼一声,而后大袖一挥,一柄青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随即,涂见青飘然而起,轻若鸿毛地落在了青色长剑之上。 “老涂,你这是打算御剑出城?是不是太高调了些?”萧北梦轻声提醒。 “跟在你小子身边十二年,天天看你小子装孙子,连我的青阳剑都觉得憋屈。今天出城,我老涂要让整座太安城见识见识青阳剑仙的风采!” 涂见青说到这里,单脚轻轻在青阳剑上一点,青阳剑便载着他御空而去。 “雪央丫头,看着点,这就是御剑之术!” 涂见青御剑飞出三十多丈,又来回折返了两次。 “雪央铭记前辈这些年的指点之恩!”慕雪央朝着涂见青恭敬地行了一礼。 涂见青摆了摆手,道:“走了,我老涂现在是真要走了。” 话音落下,涂见青又飞出了三十丈,却又停了下来,并快速打开了手中暗纹木盒。 “果然不出我所料!” 萧北梦见状,无奈地摇头苦笑。 “这剑字送我了?”涂见青回过头,满脸诧异地看着萧北梦。 他很清楚楚千蝶留下这幅剑字,在萧北梦心目中的分量。 萧北梦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是现在把盒子打开,我还真咬咬牙送给你了。但现在么,你自己按捺不住,我只能借给你了。你好好给我保管着,等我把这一身寒毒给去了,就要找你讨要回来。” “哎,老涂我这一心急,亏大发了!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去讨要回来,也只有你小子能干得出来!小气巴拉,抠抠搜搜。” 涂见青说到这里,咧嘴一笑,道:“老涂我等着你来讨要,不过,你小子的命可一定要够硬!” 说完,涂见青猛甩衣袖,把双手负于身后,御剑而去。 “御剑而行,真够拉风!” 萧北梦一脸艳羡地看着涂见青远去的背影,而后转头看向了慕雪央,“雪央姐,等你也成了剑仙,我蹭蹭你的飞剑,怎么样?” “我离着剑仙还远着呢,我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没有。”慕雪央同样注视着涂见青,同样的一脸羡慕。 “剑不要急的,兴许啊,他已经在路上,等等就来了。”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 “剑仙之剑,堪比性命,若非天下名剑,宁缺毋滥。剑的事情,我不着急,日后总能找到。”慕雪央轻轻回应。 “这才是剑仙的姿态!”萧北梦朝着慕雪央伸出了大拇指。 “世子、雪央姐,涂前辈怎么往皇宫去了?” 墨梅说话了,一脸的惊讶。 萧北梦和慕雪央连忙极尽目力看去,果然,涂见青正化作一个黑点,去到了遥看像一尊巨兽蹲伏的天顺皇宫的上空。 涂见青绕着皇宫飞了一圈,皇宫内立马升起了数十个黑点,远远地吊在他的身后。 绕行完毕,涂见青才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离开了太安城。 “涂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墨梅疑惑不解。 “人越老,这性情就越像小孩。老涂啊,他这是玩心大动,想要去皇宫逗逗皇帝陛下呢。”萧北梦悠悠出声。 心里边却是想着,涂见青欠母亲楚千蝶的账已经还清了,自己欠涂见青的账,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了。 涂见青去皇宫晃一圈,自然不是去玩的,他这是要告诉姬无相,即便自己不在萧北梦的身边,但青阳剑仍旧是萧北梦的坚强后盾。 “小北,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圣城?”慕雪央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离着学宫开学,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明日就动身,晃晃悠悠地过去,边走边看看沿途的风景,时间刚刚好。”萧北梦微微一笑。 “明天就走,这么急?再过十天,你就及冠,不等及冠礼之后再走么?” 慕雪央明显有些意外,虽然知道终究要分别,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 “我的及冠礼没那么重要,也没有几个人在意,到时候来一堆人,全都是虚心假意,没什么意思,早走早清静。我已经给皇宫送去了消息,宫里的那位也已经准许了。” 萧北梦说到这里,笑道:“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太安城,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慕雪央沉默了片刻,道:“小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圣城不是也有望香酒楼么?明天,墨梅会跟我同行。”萧北梦轻轻说道。 墨梅的脸上现出了喜色,连忙说道:“雪央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世子的。” 慕雪央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远处,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泪花在闪烁。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南寒王府内的小广场上,王府内的护卫家丁和侍女都集中在了一起。 萧北梦朝着场中众人微微拱了拱手,道:“各位叔婶哥姐,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萧北梦的帮助和包容。若是萧北梦以往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原谅。 今日,我就要前往圣城,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们要另谋出路,肯定需要时间,我给你们每人多发了一年的工钱,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你们另谋一份差使。” 场中众人其实早已经收到通知,如今即将分别,无不是恋恋不舍。 萧北梦在外头有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但却从未让王府的下人受委屈。 随着萧北梦的话音落下,墨梅端着托盘出来,给场上众人一一发放银两。 领了银子的人,向萧北梦真诚道谢后,先后离去。 很快,场中便只剩下了五十多名一脸彪悍之色的男子,他们都是南寒边军。 “世子,让我们把你护送到圣朝吧?”为首的汉子向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低沉出声。 “圣朝和南寒背道而驰,你们一来一回,要走太多的冤枉路,你们直接回南寒吧。” 萧北梦看到汉子还要坚持,便接着说道:“在我没有抵达圣城以前,姬氏皇族是不敢让我出事的。他们定然会派出高手在暗中保护,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你们放心回南寒吧。” 汉子欲言又止,最后再次向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带着一干南寒边军大踏步离去。 “各位将士,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萧北梦在南寒边军们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高喊出声。 众南寒边军齐齐回头,只见萧北梦右手握拳,横于左胸,并低埋头颅,向着南寒边军们行了一个军礼,南寒军的军礼。 军礼,是对军士们的最高礼遇。 萧北梦尽管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去过南寒,但是,他从懂事开始,就查到并记住了南寒军的军礼。 众南寒边军先是一愣,而后齐齐紧握右拳于胸,低头还了一个军礼。 “世子,我们在南寒等你!” 为首的边军汉子低沉出声。 其他边军则立马跟随,齐齐高声道:“世子,我们在南寒等你!” 萧北梦伸出手,向着一干南寒边军挥手告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却没有说话。 第17章 送世子 一辆马车从南寒王府内驶出,而后停在了大门前。 赶车的人,赫然是萧北梦。坐在马车里的,是慕雪央和墨梅。 除开拉车的四匹黑马,在马车的车辕上,用缰绳系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 萧北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慕雪央和墨梅紧随其后。 一声吱嘎的沉闷声音响起,萧北梦亲手关上了王府的大门。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墨梅。 墨梅会意,纵身而起,直接摘下了南寒王府的牌匾,捧在了萧北梦面前。 萧北梦伸出手,在牌匾上的南寒二字上轻轻地摸了摸,而后将牌匾靠着门口的石狮放下,字朝里。 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寒王府的大门,萧北梦猛然扭头,带着慕雪央和墨梅上了马车。 摘下南寒王府的牌匾,也就意味着,萧北梦从此和萧风烈,和南寒一别两宽,再不牵连。 车轮滚滚,马车缓缓穿行在太安城之中。 很快,马车便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不是因为马车的豪华和马车上的标记,而是因为赶车的人。 天顺第一纨绔出门,向来是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今日却只有孤孤单单一驾马车,而且还亲自赶车,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 尽管学宫的招录考试之后,人们都知道萧北梦是一个冒牌纨绔,但长久以来,大家都叫顺口了,一时半会还不能将第一纨绔的帽子从萧北梦的头上摘下。 很快,马车两旁就聚集了无数人,跟随着马车两旁,一路前行。 感受到道路两旁的目光,听到人们低声的议论,萧北梦靠坐着车门,眼神平视前方,默默地赶车,像是事不关己。 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太安城里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驾马车在前,后面则跟着一条由拥挤的人群汇集而成的长龙,人数数以万计。 “萧世子,你还回来么?” 有胆大的人,凑到了马车近前,高声问道。 以前,萧北梦在太安城的时候,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提及萧北梦的时候,往往总不免不了吐上几口唾沫,再大骂几句。 达官贵人们之所以骂萧北梦,是因为萧北梦时不时地就会将他们的子侄后辈捉弄,甚至修理一顿; 贩夫走卒们之所以骂萧北梦,是因为他们觉得萧北梦含着金钥匙出生,却一点都不觉得珍惜,纨绔无能,全然不理解人间疾苦。 如今,萧北梦就要离开太安城,众人才突兀想起来,萧北梦纨绔归纨绔,做的事情也往往荒唐透顶,但好像从未看到或者听到他做过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情,比起一些美名远扬、背地里却坏事做尽的王公贵族子弟来,绝对可以称之为纯良。 “应该还会回来吧,至于什么时候,得看我与这座城的缘分。”萧北梦微微一笑,对于后面的问题,不再作答,继续默默地赶车。 很快,车子来到了永宁河边,停在了春满楼伸出河面的露台下。 “萧世子虽然不是真纨绔,但这男儿本色却是再真不过,这都要走了,临了还要来春满楼晃一圈。” “众目睽睽之下,不遮不掩,这才是真名士真风流!是我辈楷模!” 马车停下,跟在萧北梦身后的人群也远远地停了下来,没敢靠得太近。 一位打扮得花枝招、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见到马车过来,踩着一双小脚,扭着似乎随时要被折断一般纤细腰肢,火急急的跑了过来,扶住正要从马车上下来的萧北梦。 “世子,怎么是您亲自赶车?”半老徐娘一脸的惊讶表情。 “姐姐要出一趟远门,做弟弟的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分别前,给她当一回车夫。”萧北梦在徐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准备帮忙把车门打开,却听马车里传出了一个略带恼意的清脆声音:“要看你自己看吧,我和墨梅就在车里等你。” 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慕雪央。 萧北梦微微一笑,也不勉强,走到河边的护栏前,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徐娘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北梦的身后,连忙回应:“世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们春满楼可是当成圣旨一样,昨夜连夜就在准备了。” “有心了。” 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河面,接着说道:“前不久,贵楼的姑娘们梳栊,我未能来给你捧场,今天就算是补上了。” “萧世子这是哪里话,要不是齐首峰这个挨千刀的,世子肯定不会爽约。”徐娘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一侧挥手。 很快,只听掀天的锣鼓声响起,一艘花船从不远处的码头驶出,直接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不过十丈的江面上。 花船上,一位位素纱薄衣、身姿妙曼、容貌艳丽的姑娘,齐齐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 随即,这些女子纷纷在船上散开,或端坐琴前,或怀抱琵琶,或持箫而立,……,各自摆出了合奏歌舞的姿态。 花船的船头,有一女子玉手轻拨,身前的古筝便悠然响起。 这一声古筝之后,各种乐器齐齐被奏响,船头甲板上,十几位妙龄女郎跟随着音乐起舞。 同时,有一位头戴着面纱,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看,那是花魁大赛的冠军董小宛,她不是已经回东河道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处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人认出了走出船舱的董小宛。 “世子,董小姐感念你举办了花魁大赛,我派人去东河道请她的时候,她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就来了太安城。”徐娘在萧北梦的耳边轻笑出声。 正在这时,董小宛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开嗓了: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船上响起,河边的观众们立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脸上尽是陶醉的神情。 “这一首《送世子》,是董小姐亲自填词作曲,专程送给世子您的。”徐娘笑声解释着。 “董小姐是有心之人。” 萧北梦嘴角含笑地回应,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今日的酬劳,告辞了。” “这一首曲子还没听完呢。” 徐娘接过银票,快速地扫了一眼,道:“世子,您给多了。今日参演的姑娘们,她们都表示,不收世子的银子,是实诚地想送一送世子。” 萧北梦微微一笑,又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了徐娘的手里,道:“再来春满楼花银子的机会不多了。” 把话说完,他纵身上了马车,驱车而去。 花船上的女子们看到马车离去,无不纷纷以目光相随,有的姑娘竟是眼中泛泪。 这些年,要说谁在春满楼里砸的银子最多,自然当属萧北梦。 但是,萧北梦砸的银子最多,占姑娘们的便宜却是最少,顶多就是摸摸腰肢牵牵手。 而其他的客人,只想着多费腰子、少费银子。 只是,春满楼的姑娘们不知道,萧北梦其实也想偶尔费费腰子。 但是,一来慕雪央看得严,他没有机会。二来,萧北梦那点阳气光用来抵御寒毒都有些捉襟见肘,又哪里敢胡乱浪费。 马车再次启动时,速度明显加快,很快便将身后的人群给甩开。 有执着的人追了一路,没有追上后,便折返春满楼,继续观看花船上的表演。 “墨梅,查一查董小宛。” 萧北梦在远离了春满楼后,缓缓出声。 能够得到美女的青睐,自然是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是,董小宛的青睐来得有些突然且殷勤,单单一场花魁大赛可解释不了。美人恩难得,但也得有命消受。 路再长,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马车一路前行,出了太安城的城门,在城外的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离着十字路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十几名护卫守护在侧,防范颇为严密。 萧北梦从马车上下来,打开了车门,将慕雪央和墨梅先后扶了下来。 “雪央姐,你先稍等我一会。”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大踏步地向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慕雪央和墨梅俱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萧北梦要做什么。 萧北梦走到马车前,径直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马车周围的护卫却是一动不动,没有阻拦的意思。 马车内,端坐着一个女人,漂亮而妩媚的女人。 “六公主,你真守时,我以为还要久侯公主大驾呢。”萧北梦没有去坐姬凤珠为他准备好的软凳,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姬凤珠的身边,离着姬凤珠的距离不过半寸。 姬凤珠明显有些不适应,眉头一挑,但却是忍耐了下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姬凤珠将一个狭长的木匣递给萧北梦。 萧北梦把木匣接过,轻轻揭开一条缝,立马有冷光从木匣中迸射出来,寒气逼人。 “六公主,信人也!咱俩之间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 萧北梦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朝着姬凤珠竖起一个大拇指,就准备离去。 “萧北梦,我想与你谈一个合作。”姬凤珠喊住了萧北梦。 “合作?说说看。”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笑容。 “我助你执掌南寒,你助我登上帝位。”姬凤珠语出惊人。 萧北梦一愣,继而又给姬凤珠一个大拇指,“六公主,你真敢说!” “你不相信我能帮助你执掌南寒?”姬凤珠的嘴角含笑。 “你敢说,我当然敢信。只不过,你就不怕我执掌了南寒,然后挥师北上,直接夺了你们姬家的江山?”萧北梦也笑了。 反正就是说说嘛,又不掉半块肉,不花半块银子,姬凤珠敢说,萧北梦自然也敢接。 “我自然怕,不过,等我坐上了帝位,可以嫁给你。”姬凤珠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萧北梦突兀伸出手,直奔姬凤珠的俏脸。 姬凤珠的眼中闪过怒意,但却是强忍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迎合笑容。 萧北梦把手印在了姬凤珠的额上,又立马收回,狐疑地说道:“不烧啊?是癔症了!” 说完,萧北梦拿起木匣,直接下了马车。 “萧北梦,你记住我的话,以后只要你愿意,我们的合作可以随时开始。”姬凤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也得能活到以后。”萧北梦继续前行,没有回头,朝着背后挥了挥手。 姬凤珠的嘴角挂着浅笑,轻轻地关上了车门,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太安城行去。 “姬凤珠?” 慕雪央看清了马车上的标记,疑惑地看着萧北梦。 “过来送东西而已。” 萧北梦将木匣递给了慕雪央。 “这是什么?”慕雪央接过木匣,轻轻将其打开。 顿时,寒光四射。 慕雪央的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伸手在木匣上轻轻一拍。 随即,一柄薄如蝉翼的两寸短剑从木匣中跳跃而出,剑身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一截。 “雪翼!十大名剑排名第三。” 墨梅惊呼出声。 “不错,他就是雪翼。嘉元之乱,剑仙刘鸣鹤一人一剑,拖住了黑沙帝国三万驼骑一个时辰,救下三十万圣朝军民,而自己也身死在敌阵当中,他的仙剑雪翼也从此不知所踪。”萧北梦缓缓出声。 “没想到,雪翼藏在姬氏皇族手里。” 慕雪央将雪翼握在手中,爱不释手。 萧北梦点了点头,笑道:“姬无相将他赐给了姬凤珠,不过现在,他的主人叫慕雪央。” 慕雪央在欣喜过后,皱着眉头看向了萧北梦,“小北,姬凤珠要你做什么?” 雪翼为十大名剑,何其珍贵,姬凤珠如何能轻易割爱。 “她蛊惑齐首峰刺杀我,我不追究此事,条件就是这柄雪翼剑。” 萧北梦笑容不减,“雪央雪翼,绝配!” “我虽然喜欢这柄雪翼剑,但一柄名剑与你的安全相比,无足轻重。小北,这个女人想杀你。此事,不能就此罢休。”慕雪央眼神发寒。 “雪央姐,你找到喜欢的剑,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姬凤珠心有野望,留着她,让她去祸害姬氏皇族,更妙。” 萧北梦解开了系在车辕上的缰绳,将白马牵到了慕雪央的身边,轻声道:“雪央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去漠北接你。” 墨梅稍稍走远了些,把头转向了别处。 轻风渐起,撩动了慕雪央的衣袂和秀发,也似乎撩动了她的离别伤感,有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怎么这么爱哭了呢?你若是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漠北。”萧北梦伸出手,轻轻擦了慕雪央脸上的泪珠。 慕雪央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泪水,而后翻身上马,低头看着萧北梦,道:“小北,你说过的,会去漠北接我,我就在漠北等你。你不来,我不会离开漠北。” 萧北梦满脸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赶紧上车吧,我看着你走。”慕雪央的脸上挤出了笑容。 “你看着我走,心里会更难受,我看着你走。”萧北梦把缰绳交到了慕雪央的手中。 慕雪央久久地注视着萧北梦,而后轻抖缰绳,向着远处飞奔而去,没有再回头。 萧北梦快步去到了一块岩石之上,引颈眺望。慕雪央早已看不见,他却仍旧伫立不动。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从岩石上下来,示意墨梅进车厢。 “世子,我来赶车吧。”墨梅抬头看了一眼萧北梦,发现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墨梅,今日之后,我与南寒已无瓜葛,你就不要再叫我世子了。还有,驾车这种事情,哪有让女人来做的道理,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 萧北梦说到这里的时候,笑容又爬上了他的脸颊,接着说道:“你若是这样抛头露面地在外面驾车,我们这一路铁定太平不了,光去应付采花贼了。 赶紧进车厢去,我们得赶路了。” 墨梅嫣然一笑,没有再坚持,直接钻进了马车。她知道,自己再不进去车厢,就要看到萧北梦落泪了。 “走喽!” 萧北梦高喝一声,轻抖马鞭,驾着马车缓缓前行,正好与慕雪央离去的方向相反。 马车渐行渐远,不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太安城的城头之上,姬凤珠静静地看着萧北梦消失的地方,神情莫名。 守在城头的军士离得远远的,只有一位黑衣老者站在姬凤珠的身边。 “公主,从宫里边得来的消息,萧北梦命不久矣,您方才在马车里的话,……。”黑衣老者经过再次考虑,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姬凤珠却是轻轻一挥手,道:“你觉得我方才的决定,有些鲁莽?” “属下不敢,请公主恕罪。”黑衣老者脸色陡变,连忙告罪。 姬凤珠轻轻一笑,“押注而已,若是萧北梦没能扛过眼前的这一关,我什么也不损失。若是萧北梦能扛过眼前这一关,以他的性子和手段,岂能是凡俗之辈? 未来执掌南寒五十万大军,太有可能。” 第18章 石观雨 从太安城到圣城,需横跨雷州和淄州,数千里的路程,说不上远,也谈不上近。 萧北梦和墨梅驾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走停停,速度不快,但一个半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抵达圣城。 初次离开太安城,萧北梦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每逢城镇村落,他都要稍作停留,满怀兴致地体验当地的人情风物。 不过,马车走了二十来天,一路穿过雷州,进入淄州后,萧北梦的新鲜感便渐渐消退,晚间再住店休息的时候,便只呆在旅馆当中,不再外出看稀奇看热闹。 这一路上的风吹日晒,萧北梦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晒得黝黑。 而且,为了方便赶车,也为了不招人惦记,他褪去了锦衣绣袍,换上了粗麻布的贴身短褂,全然一副马车夫的形象,要说还有哪里不像车夫,就是容貌长相过于英俊了些。 皮肤变得黝黑,虽然稍稍降低了一些颜值,但却给他增添了阳刚之气。 “公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行走在偏僻的路段,墨梅也会走出马车,和萧北梦并排坐在车辕上。 “方向的确是偏了,但路没走错,我要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位故人。”萧北梦接过墨梅递过来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公子常年生活在太安城,想不到还有故人在淄州。”墨梅笑看着萧北梦,眼神之中有着好奇,还有暗藏的柔情。 二十多天的风雨同行,墨梅对萧北梦的了解越来越深入。 起初,得知要与萧北梦一路去圣城,而且还是孤男寡女的时候,墨梅心头里多少是有几分忐忑的,毕竟,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可是响了近十年。 但是,墨梅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一路上,萧北梦偶尔会和墨梅开开玩笑,占一占嘴上的便宜,但手上却是没有半分的逾越动作,与墨梅之间,保持着清晰的距离,有着明确的界线。 而且,萧北梦不仅承揽了车夫的任务,路上的所有重活体力活,也几乎没让墨梅插手。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公子和侍女,反倒是像小姐与小厮。 二十多天下来,墨梅从起初的忐忑担心,变成了隐隐的期待,期待萧北梦能够越过两人之间的那条明确清晰的线。 墨梅身为迷花阁暗使,奉命留在萧北梦的身边,就已经做好了委身于萧北梦的准备。 但如今,墨梅已经不觉得委屈,萧北梦却是始终将墨梅留在界线之外。 “我虽然离不开太安城,但人家可以来太安城的嘛。也不怕你笑话,我与他其实也已经有近十年没见面了,还不知道他认不认得我。”萧北梦的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显然对即将见面的故人很是期待。 “近十年,那就是说,公子那个时候才十岁。我猜啊,你的这位故人,真的会认不出你。十年的时间,公子从小孩变成了大人,模样有了太大的改变。”墨梅将水壶接了过来。 “认不认得出,倒是次要的。我担心的是,十年过去了,他还在不在石门镇。”萧北梦轻轻甩动马鞭,让马车走得更快一些。 “石门镇!公子的故人在石门镇?”墨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也听说过石门镇?”萧北梦轻声问道。 墨梅轻轻一笑,道:“公子这是在取笑我么?石门镇,只要是天顺皇朝的人,谁不知道他。 当年,嘉元之乱的罪魁祸首漠北楚家的八万漠北军主力便被困死在石门山之中,无一人逃脱。 漠北楚家勾结黑沙帝国,颠覆圣朝,给天下百姓苍生带来了深重苦难,是天下公敌。 如今,每年三月,也就是嘉元之乱发生的月份,天顺皇朝北三州,这些在嘉元之乱之中被黑沙帝国残害最为深重的三州百姓,总有人不远千里地去到石门山下的石门镇,对着石门山吐上几口唾沫。” “我哪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迷花阁远在东疆,当年的嘉元之乱,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应该不知道石门镇。” 萧北梦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倒是认为,嘉元之乱,反叛的只是漠北楚家,而非八万漠北军。天顺的百姓们要恨,只恨楚家便是,何必牵连那些普通的漠北军士,让他们死后都要遭受唾弃。” “公子,当年石门山之中,漠北军被围困的时候,他们若是选择投降,是有机会逃过一死的。但是,他们冥顽不灵,甘愿与统率楚重云同生共死,死后遭人唾弃,并不值得同情。”墨梅发表了不同的观点。 “如此绝境,八万将士居然不离不弃,楚重云尽管罪不可恕,但不得不承认,此人治军的手段非同一般。若是放在当世,足以跻身四大名将之列。”萧北梦缓缓出声。 “公子,现在的天顺百姓,对漠北楚家可是恨之入骨。这样的话,你跟我说说就可以了,若是让被别人听到,你肯定要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你还是南寒王萧风烈的儿子,你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麻烦不小。”墨梅连忙提醒。 萧北梦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日暮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石门镇。 石门镇原本只是石门山下一个人口不过百户的小镇,因为八万漠北叛军被剿灭在石门山之中,前来观看当年战场遗迹的,或者前来唾弃漠北军的人络绎不绝,反倒给石门镇带来了繁荣的机会。 此际正是夏季,石门镇兴旺的时节已经过去,旅馆相对宽松,萧北梦稍作打听后,直接驾车来到了镇上最好的旅店石门大客栈。 定好房间,侍弄好马车马匹,萧北梦跟随着墨梅去到了客栈的二楼。 两间上房,一左一右,萧北梦进到了右边的房间,直接将客栈的枕头放到了一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圆木长枕给放到了床上。 这方木枕是楚千蝶临时的时候,亲手交到萧北梦的手里的,现在已经跟随了萧北梦近十年。 萧北梦此番离开太安城,除了银子银票和换洗的衣物,其他的东西都没带,除了这方木枕。 没有这方木枕,他睡不着。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询问了客栈的伙计,萧北梦便带着墨梅,踏着晨曦走出了石门大客栈,向着石门镇的西边走去。 石门镇往西约莫十来里的位置,有一个小山村,名为小石村,村里的人都姓石,萧北梦要见的故人,就在小石村当中。 小石村再往西走三十多里,便是高高耸峙的石门山。 石门山并非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绵延十数里。 “公子,小石村都没几户人家了,你要找的故人,兴许已经离开了。”墨梅看着眼前几十间零散且破旧的屋子,轻轻出声。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一腔热情顿时消退大半。 这时,不远处的一间屋子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佝偻、满脸沧桑皱纹的老妪。 萧北梦快步迎了上去,行礼问道:“阿婆,向您打听一个人,石观雨还在小石村么?” 墨梅听到“石观雨”三字,脸上登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石观雨,萧风烈三位义子之一,而且是三大义子之首,跟随萧风烈东征西讨,立下赫赫功劳,曾是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飞雪军的统率。 十年前,不知何故,南寒王萧风烈剥夺了石观雨的兵权,还将其逐出了南寒地界。 从此,石观雨不知所踪。 后来,从南寒传出流言,说石观雨不满萧风烈将王妃楚千蝶和萧北梦遗留在太安城,多次在公众场合与萧风烈发生激烈争吵,引起萧风烈的不满。 尤其是在楚千蝶身死的消息传到南寒时,石观雨在萧风烈的面前,直接掀了桌子。 忍无可忍的萧风烈,将石观雨当场革职,并将他驱离了南寒。 墨梅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石观雨居然出身于如此一个破败的小村落,更没有想到,石观雨被逐出南寒后,又回到了这里。 老妪抬起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萧北梦,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年轻人,你跟观雨是什么关系?” 萧北梦闻言,脸上现出了喜色,连忙说道:“他是晚辈的朋友,也是亲人。” 萧风烈三大义子,萧北梦迄今为止,还未见过赵无回,前一段才见到段九思的本尊。 只有石观雨,在楚千蝶离去,在萧北梦最无助、最悲伤的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太安城,整整陪了萧北梦三个月。 在萧北梦的心里,石观雨就是他的亲人,大哥。 “年轻人,你来晚了,观雨在六年前就走了。” 老妪说到这里,摇着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走了?” 萧北梦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声音颤抖地问道:“阿婆,他去了哪里?” 老妪又叹了一口气,道:“观雨已经死了,多好的一个后生啊,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萧北梦愣在了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突兀一把抓住老妪的胳膊,急声说道:“阿婆,你是不是在骗我?石观雨是强大的元修,他怎么可能会死?” 老妪被萧北梦突如其来的激动动作给吓到了,想要从萧北梦的手中挣脱出来,但萧北梦的一双手像铁钳一般,哪里能挣脱得开。 “公子,还请冷静!” 墨梅及时过来,拉住了萧北梦的手。 萧北梦这才冷静下来,连忙将老妪松开,并连连道歉。 老妪得了自由,连忙转身,躲进了屋子。 墨梅看了萧北梦一眼,也跟着老妪进去了。 片刻之后,墨梅从屋内出来,身后跟着一位十岁左右、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子的男孩。 萧北梦还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满怀激动而来,却听到石观雨的死讯,世上又少了一个为数不多的关心惦记自己的人,萧北梦很伤心。 “公子,他会带我们去看石将军。”墨梅轻轻出声,看到萧北梦抬头后,将手指向了小男孩。 男孩看了萧北梦一眼,道:“就在不远的地方,不过路不好走,你们跟紧我一些。” 说完,男孩迈开步伐,向着村后的山路走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男孩停在了一处山腰上,那里有一座长满了杂草的土坟,一块薄薄的青石板立在杂草中间,上面简单地凿出几个大字:小石村石观雨之墓。 除此之外,石碑上再没有了其他的字,连落款人都没有。 萧北梦来到坟前,静静地看着墓碑,喃喃自语:“石大哥,我来晚了。” 墨梅心中无端升起一股伤感之意,名动天下的石观雨竟然是如此一个终局,一抔黄土,杂草相伴。 萧北梦蹲下身子,开始一棵棵地拔去坟上的杂草。他拔得很仔细,务求将每一根杂草的根茎悉数拔出来。 墨梅想要帮忙,却是被他拒绝。 “你们在太阳下山前,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太阳一落山,石门山里头的那些漠北阴兵就要出来了,若是被阴兵给碰上,你们就凶多吉少了。 观雨叔就是伤在了这些阴兵的手里,才死的。” 男孩看到萧北梦和墨梅短时间内没有离去的意思,便交代了一句,准备回村去了。 萧北梦猛然抬起头,丢给了男孩一块碎银子,道:“小孩,把你观雨叔的事情,详细给我讲一遍。” 男孩将碎银子紧紧地捏在手里,半天才平息激动的心情,而后怯怯地对着萧北梦说道:“观雨叔的事情,我也是听大人们说的。可能说的不对,但你的银子我可是不会还的。” “你尽管说便是,把你知道的、听到的,都说出来便是,我给出的银子,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萧北梦轻声回应。 男孩闻言,喜滋滋地将银子揣入兜中,开始讲述石观雨的事情。 因为得了银子,男孩心中欣喜,格外卖力,直接从石观雨小时候讲起。 石观雨是小石村中的孤儿,六岁的时候,父母双亡,靠着村里人接济,跌撞坎坷地长到了十二岁。 在十二岁那年,有一位女子来到了小石村,她要去石门山看当年的战场,石观雨给女子做了向导。 当他们从石门山回来的时候,石观雨便跟随女子离去了,一离开便是数十年。 十年前,石观雨突然回到了小石村,从此住了下来。 村里人对石观雨这几十年的经历很感兴趣,但石观雨总是一句话回应:“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在外飘了几十年,飘累了飘不动了,就回来了。” 石观雨回小石村后,跟其他村民们一样,下地耕种,山上打柴,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稍稍与其他村民有些不同的是,一有闲暇的时候,石观雨便喜欢往石门山跑,有时候一去就是几天。 直到六年前,石观雨从石门山回来后,突然染病,时常吐血,吐的还是黑血。 捱了两个月后,就死了。他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后事还是村里人合力张罗着办的。 村里的老人都说,石观雨这是遭遇了阴兵,才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而且,就在石观雨死后不久,以往只是口口相传的石门山阴兵,便隔三岔五地被小石村的人撞见。 到后来,一到晚上,熟睡的村民们便被嘚嘚的马蹄声给惊醒,透过门缝一看,赫然看到,不时有一两个骑兵从村中策马穿过。 这些骑兵,无一不是铠甲残破,身上血迹斑斑。 小石村天远地偏,哪里会有骑兵过来,而且这些骑兵好像刚刚经历一场血战。 直到有一天晚上,有骑兵扛着一面大旗进入了小石村,大旗同样残破,满是血迹,但中央的大字却是完好无损,笔力遒劲,每一笔一划都散发着浓郁的铁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字,赫然是一个楚字。 小石村的百姓们这才醒悟过来,这些晚间过村的骑兵,都是一些孤魂野鬼,漠北军军士战死后形成的阴兵。 阴兵并不入室伤人,但若是有人晚间与阴兵遭遇,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 于是乎,小石村的人开始陆续地搬离,去到了不远的石门镇,或者更远的地方。 如今,小石村留下来的人,不到十户,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选择了留守,只是一到晚上,便绝对闭门不出。 男孩一家之所以没有搬走,是因为父亲进山打猎时,不幸丧命在虎口之下,母亲随之改嫁,他和祖母相依为命。 离开了小石村,他们无以为生。 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像倒豆子一样地倒出来之后,男孩又提醒了一句:“哥哥、姐姐,我看你们都是好人。我就再提醒你们一遍,一定要在太阳下山前离开这里。这些阴兵现在越闹越凶,若是被他们给撞上,很麻烦的,被他们给看上一眼,肯定是要生一场大病的。” “小嘴儿还挺甜,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你祖母要担心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又丢给了男孩几块碎银子。 男孩自然是喜不自胜,朝着萧北梦和墨梅千恩万谢后,一蹦三跳地离去了。 第19章 一支墨梅墙角开 萧北梦知道,来小石村带走石观雨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楚千蝶。 石观雨是萧风烈的义子不假,但却与楚千蝶更亲近,这可能也是石观雨敢为了楚千蝶和萧北梦,与萧风烈翻脸的原因。 至于母亲楚千蝶为何会来到石门山,萧北梦觉得,应该是出于好奇。 楚千蝶虽然姓楚,但却与漠北楚家没有关联,她来自天顺北三州的锦州楚家。 锦州楚家先前只是一个小家族,自从出了楚千蝶这么一位女剑仙之后,才声名鹊起,如今已经成了锦州有数的大家族。 早些的时候,楚千蝶和锦州楚家的来往还算正常。 只是,自从萧风烈就藩南寒,楚千蝶和萧北梦留在太安城之后,锦州楚家与楚千蝶的联系便少了,直到后来,萧北梦孤身一人在太安城,锦州楚家也从未有人去看过他。 “公子,天不早了,我们回石门镇吧。” 墨梅看到日头西斜,石观雨坟茔上的杂草也已经被拔除干净,便出声催促。 她是元修不假,但毕竟是女孩子,对男孩口中的阴兵很是畏惧。 萧北梦其实是想去石门山上看一看的,想去见识一下其中的战场遗迹,不过,看到墨梅紧张的表情,他便就打消了念头,与墨梅一起缓缓向着小石村走去。 刚刚走到村头,迎面有六骑绝尘而来,一位白衣青年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一名身穿黑衣的老者,四位腰挎长刀的魁梧汉子并排跟在最后面。 萧北梦扫了一眼走在最后的四位汉子腰间的长刀,认出这是天顺皇朝军队当中的制式钢刀。 白衣青年勒马停在了萧北梦和墨梅的身前,先是扫了一眼萧北梦,而后把目光落在了墨梅的身上。 当看清墨梅的容颜时,他的眼睛明显一亮,从马上翻身而下,朝着墨梅恭敬地行了一礼,“敢问姑娘,此地可是小石村?” “正是。”墨梅点了点头。 黑袍老者和四位魁梧汉子先后从马上下来,静静地站在白衣青年身后。 “看姑娘的衣着与气质,肯定不是本地人。姑娘有所不知,此处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到晚上就出来害人。现在天色已晚,姑娘仅仅带着一个下人,怕是不安全。” 白衣青年生着鹰钩鼻,满脸的善意表情,眼神关切地看着墨梅。 “多谢公子关心,我们现在正要赶回石门镇。”墨梅不喜欢白衣青年的眼神,把话说完,便准备离去。 “姑娘,此际天色已晚,你这个时候回石门镇,会很危险。不如,你与我同行,我能保证你的安全。”白衣青年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多谢公子好意,我们速度快一些,应该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回石门镇。告辞。”墨梅迈开脚步,就欲离开小石村。 白衣青年却是突然横身挡在了墨梅的身前,笑道:“看来,姑娘是信不过我,我叫杜京,淄州州牧杜子腾乃是家父。” 墨梅心中已经有了火气,正欲说话,却听萧北梦开口了,“小姐,杜公子也是一片好意。此际天色已晚,我们俩现在回石门镇,的确不安全。不如,就与杜公子同行吧。” 杜京这个时候才正眼看向了萧北梦,眼神中带着赞许之意。 墨梅回头看向萧北梦,眼神之中带着疑惑与不解。 萧北梦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墨梅会意,朝着杜京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面带浅笑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杜公子照拂。” “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能为姑娘效劳,是杜某的荣幸。” 杜京当即喜笑颜开,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墨梅。” 墨梅缓声回应。 “好名字!” 杜京摇了摇脑袋,装模作样地念诵了一句:“一支墨梅墙角开!好名字,好有画面感。” 墨梅当即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萧北梦听到这不伦不类的诗句,当即就想大笑出声,好一番努力才憋了下来,险些没憋出内伤。 两拨人合到了一处,一番交流后,萧北梦得知,杜京此番过来,正是要来见识一下石门山之中的阴兵。 而且,他们还要趁着夜色去到石门山。 墨梅得知了杜京等人的意图,当即找了机会将萧北梦给叫到了一边。 “公子,石门山之中的阴兵不知深浅,我们贸然跟着杜京进入石门山,太过危险。”墨梅神色担忧。 “这里是淄州地界,杜京乃是最大的地头蛇,肯定对石门山的情形颇为了解,而且,他身后的黑衣老者,一看就是高手,应该有手段对付阴兵。”萧北梦轻声回应。 “这正是我担心的,那黑衣老者深不可测,若是杜京心有歹意,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墨梅皱起了眉头。 “你就放心吧,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在我进入圣城学宫以前,姬无相是不会让我出事的。我倒是有点担心,杜京这小子有这心没这胆。”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公子,你为何要去石门山?”墨梅疑惑地问道。 “原本就打算在石门镇多呆两天的,正好陪杜公子玩玩,而且,我对石门山也有些好奇。”萧北梦轻轻出声,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远处。 在那边,杜京正时不时地看过来。 “你若是害怕,我们现在可以走了。”萧北梦认真地说道。 墨梅犹豫了一会,道:“既然公子好奇,墨梅便陪公子走一趟。” 从小石山到石门山,约莫三十里的路程。 杜京让四名挎刀魁梧汉子两人合骑一匹马,给萧北梦和墨梅一人匀出了一匹马。 夜色深沉,八人六骑停在两座巨大的峭壁之前。两座峭壁相对而立,像是一座巨大的门户,这也是石门山名字的由来。 “当年,八万漠北军走投无路,躲进了石门山,以为守住了这座门户,就可以挡住联军。却不料想,他们等于是自己钻进了牢笼,把自己给困死在其中。 都说漠北军如何所向披靡,楚重云如何了得,我看也不过如此,若是换成我来领兵,绝不会出如此昏招,进入石门山。” 杜京下得马来,凑到墨梅身前,指着不远处的石门说道。 萧北梦对于楚重云当年的做法也很是疑惑,八万漠北军都是骑兵,藏到石门山之中,等于是丢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不过,楚重云以八万骑兵扼守石门山,硬生生地顶住了四十万联军三年的攻击。 若非漠北军粮绝,联军能否打败漠北军,尚未可知。 杜京大言不惭,萧北梦也只是在心里笑笑,他能说出“一支墨梅墙角开”这样的诗句,敢嘲讽楚重云,情理之中。 墨梅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天然石门。 “墨梅姑娘,你不用担心,这些阴兵不过是怨气凝结而成的低等级的鬼物,灵智低下,战力孱弱。有我保护你,他们伤不了你半分。” 杜京看出了墨梅的紧张,柔声安慰。 正在这时,石门内响起了嘚嘚的马蹄声。 墨梅浑身一紧,花容失色。 杜京看到机会,就要去拉住墨梅的手。 但是,墨梅却是抢先一步去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躲在了萧北梦的背后。 杜京痛失良机,心中恼怒,狠狠地扫了萧北梦一眼,而后对着身后的黑衣老者说道:“姜老,今夜就看你的了,你若是能帮我抓获几个阴兵,少不了你的好处。”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少主放心,十个阴兵,一个都不会少,姜远定然不会让少主失望。” “公子,杜京应该在修炼什么邪门功法。”墨梅凝声成线,对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元修当中,有一些人能够借助一些特殊的法门,极大地提高修炼速度,以弥补自身资质的不足。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来到了石门之前。 萧北梦定睛细看,只见,有两个巨大的黑影从石门内缓缓行出。 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是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他们俱是身披残破铁甲,腰间的弯刀都有着裂缝和崩口,正是漠北军死后形成的阴兵。 两个阴兵端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缓缓地出了石门山。 待到发现有生人的时候,两个阴兵齐齐拔出了腰间弯刀,向着萧北梦等人发起了冲锋。 姜远当即跳跃而出,取出一柄黑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寸宽的横线。 随即,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幕从横线处升起。 两个阴兵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来到了白色光幕前,而后重重地撞了上去。 只听嘭嘭两声,两个阴兵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反弹出一丈多远。 稍稍稳定了身形,两个阴兵又一次发起了冲锋,仍旧撞在白色的光幕上,再一次被弹开。 如此情形,不断地重复着。 十息不到的时间,两个阴兵已经撞了白色光幕不下十次。 本来就淡淡的光幕,随着两个阴兵的不断撞击,越来越黯淡,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行将消散。 不过,两个阴兵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冲锋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 姜远看到时机成熟,快速取出了一面三角黑幡,向着半空扔了过去。 两个阴兵继续向着白色光幕冲刺,砰砰声再次响起。 光幕终于承受不住,直接轰然散开。 两个阴兵继续向前,正好迎上了三角黑幡。 黑色的雾气从三角黑幡中冒出,瞬间将两个阴兵笼罩在内。 两声凄厉的怒喝声响过之后,黑雾散去,两个阴兵消失不见。 姜远将三角黑幡收回,一脸得意之色地说道:“少主,两个阴兵到手。” 杜京的脸上现出了喜色,道:“姜老出马,果然非同凡响。” 两个阴兵被收服后,石门山内又响起了嘚嘚的马蹄声,又有阴兵从山中出来。 这一次,出来的只有一个阴兵。 姜远依照方才的办法,不一刻便将这个阴兵给收服。 不过,在第三个阴兵被收服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也不见有阴兵再出来。 “姜老,若是只在外面等着,我们今晚可能收不齐十个阴兵,我们进到石门山之中吧?” 杜京见到久久不见阴兵出来,开始有些着急。 “少主,石门山之中,阴兵众多,其中更可能有生出灵智的阴将。阴将不单实力强大,更能号令阴兵,我们若是碰上阴将,凶多吉少。”姜远急声劝阻。 “我们就在石门山的外围,不深入其间,再抓七个阴兵,立马出来,不妨事。” 杜京浑不在意,转头对墨梅说道:“墨梅姑娘,石门山之中稍稍有些危险,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留两名属下保护你。” 墨梅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看向了萧北梦。 “小姐,既然杜公子说山中危险,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们进去,若是遇上危险,还要杜公子分心照顾。”萧北梦缓缓出声。 连姜远都如此谨慎,可见石门山之中危险万分。萧北梦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杜公子,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墨梅对着杜京微微一笑,道:“希望杜公子一切顺利。” 杜京看到墨梅的笑容,登时心花怒放,自认帅气地迅速转身,向着石门山走去。 姜远对杜京的脾气太过了解,知晓阻拦不住,只得无奈地跟在了后面。 四位挎刀的魁梧汉子当中,有两人迈开脚步,迅速跟进了石门,剩下两名汉子留下来保护墨梅和萧北梦。 萧北梦给墨梅使了个眼色,墨梅会意,和萧北梦一起稍稍远离了两位挎刀汉子。 “公子,我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墨梅站在萧北梦的身边,轻轻出声。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墨梅,你记得,如果不对劲,你就赶紧走,不要管我,以最快的速度回石门镇,在客栈等我。” “不行,墨梅不能丢下公子!”墨梅断然拒绝。 萧北梦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姬无相派在暗中的高手,不用白不用。” 正在这时,石门山内传出了嘭嘭的闷响声,杜京等人和阴兵对上了。 只不过,嘭嘭的声音不是一声两声,而是连绵不断,不绝于耳。 显然,杜京等人遇到的阴兵,数量不少。 萧北梦和墨梅以及两位挎刀的汉子先后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石门山,俱是神情紧张。 随之,石门山之中传来了怒喝声和打斗声。 不一刻,有破风声在远处的漆黑中响起,姜远和杜京急掠而来,脸上俱是带着惊恐之色,而与他们一同进入石门山的两位挎刀汉子却没见出来。 “墨梅姑娘,快上马,快走!我们碰上阴兵大军了。” 杜京几个起落跃上了马背,策马而走。 姜远几乎同时上马,紧紧地跟在了杜京的身边。 萧北梦和墨梅早有准备,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动作稍稍慢一些的是两位挎刀的汉子,待到他们上马后,石门山之中传来的滚滚的马蹄声。 萧北梦回头一看,只见成百上千的阴兵从石门山中奔涌而出,声势骇人。 这些阴兵身下的马匹自然不是活物,他们在急速奔走的时候,全然无需去管路上是否有障碍物,路面是否平坦。 但萧北梦等人的马匹就不一样,他们需得避让路上各种障碍,再加上又是夜间,视线不明。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后面的阴兵便追了上来。 “你们两个,赶紧去挡住他们!” 杜京回头高喝,对跑在最后面的两位挎刀的汉子发出了命令。 两位汉子满脸的苦涩,他们对杜京的为人太过了解,若是抗命,他们回去后,定然难逃一死,连家人都会被连累。 反正都是一死,死在此处,家人们多少还能领点抚恤金。 两位汉子稍作犹豫后,调转马头,迎向了身后成百上千的阴兵,犹如飞蛾扑火。 叮叮叮的声音在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仅仅维持了约莫两息不到的时间,便又归于平静,两位汉子并没有替杜京争取到多少时间。 “你个奴才,你还跟着做什么?危急关头,是你为主子尽忠的时候!你还不去替你的主子挡住后面的阴兵?”杜京回头看向了萧北梦,一副命令的口吻。 “白痴!” 萧北梦低沉出声,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直接刺在了杜京身下马匹的臀部上,他动用了念力。 马匹受惊,陡然一声长嘶,而后猛然直竖而起。 杜京猝不及防,竟是被直接从马背上甩落下去,砸在了地上。 “墨梅,赶紧走!” 萧北梦低喝一声,带着墨梅从杜京的身边疾驰而过。 杜京从地上起身后,他的马匹早已不知跑去了何处。 “少主,你快走,我来断后,你赶紧回石门镇等我。”姜远及时勒住马头,随即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交到了杜京的手中。 杜京大喜,连忙翻身上马。 “少主,那一对男女不简单,在我没回来之前,可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的,……。”姜远还没来得及把话交代完,杜京早已策马消失在黑暗当中。 第20章 阴将 杜京带过来的马匹,都是好马,即便是在夜间,三十里的路程,一刻钟不到就已经走完。 萧北梦和墨梅到达小石村的时候,整座小石村陷入了一片漆黑和静寂当中,为数不多的人家,家家房门紧闭,没有一丝灯光透出。 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萧北梦正欲一鼓作气奔回石门镇,却听到前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墨梅,前面来的,很可能也是阴兵。” 萧北梦轻轻出声,小石村阴兵出没,已经不是新闻,如此夜间,寻常人是不敢来此地的。 即便有,必然也是艺高胆大的高手。 前面不管是高手,还是阴兵,萧北梦此刻都不想撞见。 “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墨梅的脸上现出了急色。 萧北梦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快速下马,而后在马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马匹受惊,当即奋蹄而起,直接冲出了村子。 墨梅也连忙从马上下来,并将马赶走。 萧北梦快步走进一间荒废屋子的院子当中,待到墨梅进来后,他轻轻地将门关上。 “白日里的那个男孩不是说过么,阴兵不会入室伤人,我们先在屋里躲一躲。”萧北梦看到墨梅疑惑的神情,稍作解释后,朝着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两人站在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形。 很快,有白衣人策马而来,正是杜京。 杜京此时鼻青脸肿,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这是方才从马上摔下来给摔的。 他没有减速,径直从萧北梦和墨梅藏身的屋子前疾驰而过,显然是要一鼓作气回到石门镇。 只不过,刚刚跑到小石村中央的十字路口,杜京停了下来,神情极是紧张。 在他的前方,有三个破甲残刀的阴兵骑着大马,缓缓而来。 三个阴兵并排而行,中间的那个阴兵身材极为高大,面庞藏在黑色的面甲之后,另外两个阴兵落后半个马身,紧紧跟随。 萧北梦也看到了三个阴兵,他发现,走在中间的那个阴兵与其他的阴兵明显有些不一样,藏在面甲背后的眼睛竟然有着感情波动,不像其他阴兵,眼神空洞。 “公子,中间的那个阴兵,很可能就是阴将。”墨梅轻声地向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暗呼好险,方才若不是自己机警,现在跟三个阴兵兜头撞上的就不是杜京,而是自己。 杜京显然也认出了阴将的身份,他端坐在马背上,神情紧张,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三个阴兵仍旧缓缓向前,似乎没有看到杜京一般。 身后的滚滚马蹄声越来越近,而身前的三个阴兵离着自己已经不到十丈的距离,杜京猛地一咬牙,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向着前方的三个阴兵疾冲而去。 阴将缓缓抬头,将目光看向了迅速而来的杜京。 随即,他轻夹马腹,身下双眼空洞的战马急速前冲,迎向了杜京。 而其他两位阴兵却是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两双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前方。 在即将与杜京遭遇的时候,阴将猛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准确地说,是一柄残破的弯刀,刀尖已经折断。 只听叮的一声,杜京手中的长剑直接被劈飞,整个人也是被强大的反震力量给撞落马下。 “杜京乃是三品元修,竟不是阴将的一合之敌,阴将至少也是五品的实力。”墨梅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是几品的实力?”萧北梦压低着声音问道。 “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是五品,现在么,勉强还有三品的实力。”墨梅轻声回应。 萧北梦当下尴尬了,涂见青曾告诉他,墨梅、墨兰和墨竹为了能在萧北梦的体内布下三阴锁龙阵,损耗了苦修十年的元力。 阴将一刀将杜京劈飞后,便将残刀回鞘,放回了腰间,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他扫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杜京,眼神之中竟然带着不屑的神情。 他不再管杜京,催动身下的战马,缓缓前行。 而在同时,两个一直没有动静的阴兵却是动了,齐齐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向着杜京冲刺而去。 杜京脸色煞白,连忙翻身而起,想要跃上马背,两个阴兵却是快速来到了近前,两柄弯刀割开空气,呼啸着从他的头顶劈落。 若论实力,杜京对付两个普通阴兵,是绰绰有余的,但此际,他已经吓破了胆,一身战力,十不存一。 而且,他乃是淄州州牧家的公子哥,平日里娇生惯养着,哪里经历过如此凶险场面。一遇到紧急状况,就束手无策。 面对两柄呼啸而来的弯刀,他竟然忘记了反抗,傻愣愣地呆立在原地。 “还真是个草包哩,堂堂三品元修,竟是如此一个窝囊的死法。”萧北梦在门后面直摇头。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纵跃而至,正是姜远。 姜远一掌拍出,将两个阴兵拍退两丈之远,而后一把拎起杜京,将他扔到了马上,疾呼:“少主,快走!” 杜京这才回过神来,双腿猛夹马腹,几个呼吸间就冲出了小石村,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被拍退的两个阴兵没有去追杜京,而是挥动弯刀,就要向姜远冲过去。 这个时候,阴将调转马头,把目光看向了姜远,眼神之中现出了凝重之色,他再次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在阴将拔出弯刀之时,另外两个阴兵便立马停了下来,又静静地坐在马上,目视前方。 “阴将?”姜远轻咦出声,脸上现出了异色。 与此同时,阴将动了,战马疾冲而出,手上的弯刀划出一条弧线,狠狠地斩向了姜远的头颅。 姜远冷哼,纵跃而起,手中的黑剑铮的一声,极速出鞘。 下一刻,阴将连同身下的战马急退出半丈多远,姜远落地,倒提黑剑,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正在这时,滚滚的马蹄声已经进到了小石村,成百上千的阴兵出现在了村口。 姜远不敢再耽搁,迈开脚步,极速向着村外奔去。 两个在旁观战的阴兵催动战马,就要去追赶,却看到阴将抬起了右手,便齐齐停了下来。 随即,从石门山下来的阴兵也来到了小石村的中央,齐齐勒住战马,停在阴将的身前。 阴将收刀回鞘,驱动战马,缓缓地向着石门山的方向走去。 数百阴兵随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紧紧地跟在了阴将的后面。 很快,阴将便行到了萧北梦和墨梅藏身的屋前。 萧北梦和墨梅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阴将继续前行,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萧北梦的视线当中,但就在这时,阴将猛然回头,目光直接锁定了萧北梦和墨梅藏身的荒废屋子,眼神锋利。 与此同时,数百阴兵也跟着齐齐回头,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同时看向萧北梦和墨梅藏身的地方。 墨梅花容失色,险些要惊恐地高喊出来。 萧北梦也是吓得不轻,一颗心顿时咚咚直跳,像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好在,阴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锋利的眼神盯着屋子约莫一息的时间后,缓缓转过头,继续前行,带着数百阴兵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公子,方才那阴将的眼神好可怕,被他盯着,我分明有窒息的感觉。” 墨梅长松一口气,脸色也渐渐由白转红,显然已经从惊恐中走了出来。 “淡定,你好歹曾经也是五品高手呢,区区一个阴将竟然把你吓成这副模样。”萧北梦尽管心有余悸,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公子,我知道你不怕,但请你先把我的手松开,好不好?”墨梅嘴角含笑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紧紧地抓着墨梅的手。 方才被阴将盯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墨梅。 “一个阴将当然不算什么,但带着如此多的阴兵,还是有些难缠的。”萧北梦连忙松开了墨梅的手,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墨梅忍住了笑意,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回石门镇?”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方才,阴将便是从石门镇的方向过来的,我们现在若是去石门镇,路上可能还会碰上阴兵。 方才,我们也证实了,阴兵们不会入室伤人,我们把屋内稍稍整理一下,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日一早,我们就回石门镇。” 墨梅点了点头,随后便进屋收拾去了。 萧北梦纵身上到了院子的围墙之上,远远地看着已经快要出村的阴兵队伍,心中思绪万千。 方才,阴将看过来的时候,他分明从阴将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很多的信息,有疑惑,有惊讶,甚至还有欣喜。 萧北梦不知道阴将为何会有如此眼神,但心中对漠北军的好奇却是明显的增强。 石门山之中的漠北军已经覆没了数十年,死后形成的阴兵,却还是如此的军纪严明,队列齐整,实在令人叹服。 同时,他们不入室伤人,可能就是生前不扰民这一条军纪的延续。 屋内已经太久没有人住,到处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霉味。 墨梅在屋子中央清出一片平整的地方,铺上了干草。 “公子,只有这个条件,你将就着睡一晚吧。”墨梅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娇气。”萧北梦径直躺到了干草上,就欲睡觉。 方才一路奔跑,又担惊受怕的,他的确累了。 “你怎么不睡?”萧北梦看到墨梅站在门口不动,疑惑地问道。 “公子,你睡吧,我来守夜。”墨梅轻声回应。 “守什么夜,阴兵又不会进到屋里来。” 萧北梦朝着墨梅挥挥手,道:“地方够大,够我俩睡的。” “公子,你睡吧,我不困。”墨梅的脸上升起了红晕。 一路同行,住店的时候,两人都有各自的房间,如此同处一室,还是第一次。 “方才你也累得不轻,赶紧过来睡吧。” 萧北梦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浅笑,“你好歹还有三品元修的实力呢,我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能把你怎么样?我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墨梅犹豫了一会,最后紧张忐忑地走到了干草旁,侧身躺了下来。 两人之间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墨梅甚至能感受到萧北梦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温,她一颗心怦怦直跳,既是担心,又隐隐期待。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墨梅转过身来,看到萧北梦已经沉沉睡去。 借着偶尔从云层中透过来的月光,墨梅看清了萧北梦的脸,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墨梅静静地看着萧北梦,嘴角泛起了浅笑,而后困意上来,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晨曦入户。 墨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的萧北梦已经不见了,干草旁边放着一个木盆,盆里盛着清水。 她连忙起身,用清水稍稍洗漱后,走出屋子,正看到萧北梦在院子里走桩练拳,背后的衣衫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显然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 “你醒了,我们走吧。” 萧北梦看到墨梅出来,便收起了拳架。 “公子,若到了学宫,你的寒毒不能彻底祛除,只能压制,你还要继续练拳么?” 踏着晨曦,墨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二十多天的同行,墨梅发现,萧北梦一有闲暇,就会走桩练拳,从不间断。 萧北梦没有半分的犹豫,点了点头。 “公子,寒毒一日不清,你便一日不能修炼元力。没有元力,你再如何打磨身体,都不会是元修的对手。 若是你祛除了寒毒,一旦能够修炼元力了,只要稍稍修炼数月,效果远胜你长年累月的走桩练拳。”墨梅轻轻出声。 “你是要劝我,不要浪费时间吧。”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流过的汗水终究会有回报的,积沙成塔,万一能有从量到质的变化呢。” 墨梅不再说话,紧紧地跟在萧北梦的后面,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日上三竿,萧北梦和墨梅回到了石门镇大客栈,各自梳洗并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去到客栈大厅用餐。 萧北梦打算用餐完毕后,便继续赶路,去往圣城。 时间已经不早,客栈大厅内,用餐的人已经不多。 刚刚走到大厅,萧北梦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杜京和姜远。 杜京脸上青色已经消退,但头上还鼓着一个大包。 看到萧北梦和墨梅出现,杜京先是惊讶,而后露出了笑脸,并起身和墨梅打招呼,招呼墨梅过来同坐。 姜远也看向了萧北梦和墨梅,眼神之中带着警惕。 墨梅心中不愿,但看到萧北梦向他使眼色,便只得缓步走向了杜京和姜远。 “墨姑娘,看到你安然无恙,杜某实在开心。昨晚之事,都怪杜某轻敌,小看了石门山之中的阴兵。让墨姑娘受惊,杜某有愧。” 杜京在墨梅过来后,朝着墨梅连连拱手道歉。 “杜公子不必歉意,昨夜你也是一片好意,但谁也没料到石门山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的阴兵。若是只有十来只阴兵,想必杜公子和姜前辈能轻松解决。”墨梅轻轻说道。 “多谢墨姑娘体谅。” 杜京见到墨梅并不责怪自己,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殷勤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身边的长凳,请墨梅入座。 墨梅微笑着道了一声谢,缓缓落座。 杜京也随之坐下,并将凳子往前拉了拉,想要靠近墨梅一些。 但是,一个身影突兀在墨梅的身边坐了下来,挡在了杜京和墨梅的中间,他自然是萧北梦。 长凳虽长,但这是相对一个人来坐而言的,萧北梦和墨梅挤在一条长凳上,便显得有些拥挤了,他们几乎就是紧挨在一起。 墨梅的一张俏脸立马升起了红晕,萧北梦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滚开,你这个奴才,好不懂礼数!主人吃饭,哪有你上桌的规矩?”杜京被萧北梦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一愣愣的,回过神后,他勃然大怒,双目喷火地盯着萧北梦。 墨梅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却是被萧北梦给止住。 “我家小姐都没有意见,杜公子,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 萧北梦满脸的笑意,接着说道:“昨晚被那些阴兵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火气呢? 说什么保证我家小姐安全无忧,碰上几只阴兵,便落荒而逃,把我家小姐扔在一边。今天倒好,还涎着脸跟我家小姐打招呼,你这里脸皮估摸拿箭都射不穿哩。” 杜京的脸皮顿时臊得通红,气得嘴唇颤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词语。 姜远在这个时候猛然拍桌子,眼中杀机迸射,冷声道:“小子,祸从口出!” 客栈大厅原本还有零星的客人在用餐,看到萧北梦这一桌的剑拔弩张,纷纷起身离去。 大厅之中的伙计远远地躲到了柜台后面,不敢出来劝阻。 “杜公子,这个老家伙是你家的奴才吧,他竟敢在主人家的面前拍桌子瞪眼睛。看来,你们杜家的家法和家教也不过如此嘛。”萧北梦对姜远的杀意,视而不见。 第21章 天顺青雀 “你找死!” 姜远愤怒出声,作势就要动手。 “姜老,请慢!” 杜京起了身,竭力压制下心中的怒气看向了墨梅,道:“墨小姐,杜某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立即对你的奴才动手,但他数次恶言中伤,……。” “恶言中伤?他哪一句话说错了?” 墨梅终于忍耐不住,也起得身来,杏目圆睁地看着杜京,“我郑重地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奴才,他的身份比你高贵一万倍!” “你!” 杜京终于不装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墨梅骂道:“贱女人,你如此维护一个奴才,其中必有文章! 本公子早就看出你们有问题,你果然跟一个下人私通。” “你血口喷人!” 墨梅气得脸色涨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兀在客栈大厅内响起。 杜京的脸上随即多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萧北梦已经站了起来,正缓缓收回巴掌。 “你敢打我?我要灭你全家!” 杜京捂着脸,双眼圆瞪地盯着萧北梦,他实在没有想到,在淄州的地界上,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敢对自己动手。 而且,方才萧北梦动手的时候,杜京明明想要反击和躲闪,但脑袋却突然有些晕眩,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北梦已经收回了巴掌。 姜远也没有料到萧北梦敢出手,而且还如此的果决和迅速,他想要阻挡却已经来不及。 他此行前来石门镇,一来要保护杜京,二来还要帮助杜京抓获阴兵。 如今,阴兵没有抓到,杜京却在自己的面前被人给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是失职,是天大的失职。 要补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斩下萧北梦的头颅。 “大胆!找死!” 姜远暴喝出声,单手成爪,急速抓向了萧北梦的脖颈。 墨梅就站在萧北梦的身边,但她没有动,即便是动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姜远昨夜能够一剑逼退阴将,他的实力远在墨梅之上。 当然,墨梅不是不敢动,是不需要动。 在萧北梦和杜京起冲突的时候,客栈大厅的客人都避之不及,纷纷退走,但有两位中年人却是缓步从二楼下来,坐到了客栈大厅之中,离着萧北梦等人不远。 萧北梦眼看姜远抓过来,也是一动不动,更是神情不变,眼神淡然地看着姜远。 眼看着姜远的手就要抓上萧北梦的脖颈,只见,身影闪动,姜远随之倒飞出去,直接摔在了客栈大厅的角落里,半天爬不起来。 两位中年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后,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了中间。 杜京的脸上现出了惊恐之色,嘴巴张得老大,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姜远乃是五品元修,是杜京的父亲杜子腾身边的护卫,此番特定调拨过来,保护杜京的安全。 但是,五品的姜远,竟是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拍飞,两位中年人的实力,可想而知。 杜京是草包不假,但他绝对不傻,萧北梦的身边居然有如此高手在暗中守护,绝非寻常人。 萧北梦不再理会杜京,他缓缓转身,抬眼看向了身后的两位中年人,笑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回禀世子,属下叫叶兴元,他叫廖华峰。”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向着萧北梦行了一礼。 另外那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没有说话,也向着萧北梦行礼。 “世子?” 杜京的脸色更白了,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萧北梦连连摆手,“两位可千万不要在我的面前称属下,我承受不起,天顺青雀可只有陛下才能指挥得动。” 叶兴元和廖华峰脸色一变,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萧北梦给道破。 “天顺青雀!” 杜京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已经看不到半丝的血色。 天顺青雀,监察天下,监察百官,乃是天顺皇帝姬无相亲手打造一支武装力量,只听命于姬无相。 “世子大人,杜京有眼无珠了,冲撞了世子,还望世子大人大量,饶恕杜京一回。” 杜京当即双膝跪地,一边向萧北梦求饶,一边用巴掌啪啪地扇着自己的脸。 天顺皇朝之中,能够被称为世子的人不少,但能够有资格被青雀暗中的保护的世子,绝对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杜京很清楚,被青雀保护的萧北梦,即便是他的父亲,淄州州牧杜子腾也惹不起。 “两位,这是杜子腾的儿子,他竟然敢辱骂本世子,辱骂本世子的侍女,还扬言要灭了本世子全家。你们觉得,此事,本世子该如何处置呢?”萧北梦不理会杜京,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做出思考的表情。 叶兴元和廖华峰脸色微变,没敢接话。这个时候若是说错了话,可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两位不给点建议么?”萧北梦继续问道。 “世子,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事情,世子一人拿主意便可。”叶兴元低头拱手。 “既然两位不给意见,那本世子就自己拿主意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两位,杜京说要灭我全家,这句话,我就不传给萧风烈了,不然,肯定又要给陛下添乱。 但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本世子要走一趟淄州州牧府,向杜子腾要一个说法。 我的安全,就拜托两位了。” 叶兴元和廖华峰闻言,俱是脸色难看,但却不敢开口回应,生怕惹祸上身。 杜京听到萧风烈三字,马上知晓了萧北梦的身份,当即浑身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神,瘫坐在了地上。 “小杜啊,还坐地上做什么呢?本世子要去你家做客,你赶紧到前头带路去啊!”萧北梦终于拿正眼看向了杜京,面带浅笑。 杜京浑身一颤,连忙从地上起身,三步化作两步地出了客栈大厅,急忙准备车驾去了。 姜远也挣扎着起身,满脸苍白之色地跟在了杜京的身后。 片刻之后,两驾马车和两位骑士缓缓地出了石门镇大客栈。 走在前头的马车上,坐着杜京和姜远,赶车的是淄州州牧府的一名护卫。 萧北梦仍旧赶着车,跟在杜京和姜远的身后。 叶兴元和廖华峰已经现了行迹,就不再隐藏,骑着马,跟在了萧北梦的马车后面,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能保证萧北梦的安全,又给到萧北梦足够的空间。 两人也曾开口,要替萧北梦赶车,但却被萧北梦给拒绝了。 队伍出了客栈,萧北梦却是把马车给停了下来。 察觉到萧北梦停下,杜京也连忙将马车给停了下来,并下了马车,快步跑到萧北梦的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萧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爹的官大,还是萧风烈的官大?”萧北梦轻声问道。 “当然是南寒王!”杜京毫不犹豫地回应。 “那是我的身份高贵,还是你的身份高贵?”萧北梦接着问道。 “那自然是萧世子,我给您提鞋都不配。”杜京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萧北梦要做什么。 对于萧北梦的名头,杜京如雷贯耳,知晓萧北梦有一个喜好,那就是修理太安城里那些王公重臣的后辈子嗣。 “既然都不配给本世子提鞋,本世子在这里驾车,你能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里?”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杜京脸色一白,连忙说道:“萧世子,您进马车,我来给您驾车。” “给本世子驾车就免了,你好歹也是杜州牧家的公子,本世子自然是给杜州牧留几分颜面。”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前面的马车,道:“把那马车给卸了,你们都骑着马在前头领路。” 杜京不敢有半分的犹豫,向着萧北梦一哈腰,连忙去到了前面,和驾车的护卫一起,三下五除二地将马车卸了下来,而后与姜远一起,三人翻身上马,去到了前头引路。 队伍再次启动,不一刻便出了石门镇。 “公子,你方才是故意的,故意激怒杜京?”墨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墨梅,看破不说破。想要知道原因,你得有耐心。”萧北梦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墨梅,专心赶车。 当萧北梦驾车远离石门镇后,石门镇大客栈的伙计们才战战兢兢地从客栈出来,得知马车出镇,才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 他们现在已经知晓了萧北梦和杜京的身份,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在客栈当中有个意外,石门镇大客栈都会有灭顶之灾。 很快,一个消息在天顺传开:萧北梦在石门镇掌掴淄州州牧的儿子杜京。 青雀跟在萧北梦的身边,姬无相自然是太安城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当黑衣人将消息带到御书房,姬无相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沉声道: “给杜子腾带话,无论如何,萧北梦都得毫发无损地到达圣城。之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朕不过问。” …… 甘淄城是淄州的中心之城,淄州州牧的府邸,就在甘淄城中。 淄州州牧杜子腾最近牙疼,上火了,而且这火还发不出来,得闷在肚子里烧,不牙疼才怪。 杜京被萧北梦掌掴的消息传到甘淄城,杜子腾当即火冒三丈,就欲点齐高手去往石门镇,要替自己的儿子找回场子。 南寒军虽强,但杜子腾却是不怕,淄州离着南寒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着一个太安城。萧风烈要够着淄州,先得把太安城给拿下。 更何况,杜子腾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悍将,为姬氏皇族立下过赫赫功劳,备受姬无相器重。 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淄州州牧。 淄州在天顺各州之中虽算不上大,但却紧邻圣城,是天顺皇朝去往圣城的门户,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杜子腾乃是行伍出身,脾气自然不会太好,也很好面子。 若是其他的事情,冲着萧风烈的面子,杜子腾还能忍一忍。 但是,有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萧北梦打的还是他的儿子。 只是,杜子腾刚刚点齐人手,姬无相的口谕便到了。 因为牙疼,杜子腾最近的脾气特别大,动不动就会骂人发火,以至于州牧府的人只要无事禀报,都会远远地避开杜子腾,生怕挨骂甚至挨打。 脸膛宽阔,身体敦实的杜子腾此刻正在府内的荷塘边剥莲子吃,莲子有清火的功效,能治牙疼。 “老爷。” 州牧府的管家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他已经来了第三次了,但前两次杜子腾都没有理会他。 “有事说事。”杜子腾连头也没抬,声音中明显带着火气。 “萧北梦到了。”管家声音颤抖地回应。 “到哪了?”杜子腾一把将手中的莲子扔进了荷塘,砸得塘水扑通直响。 “老爷,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管家连声回应。 “狗奴才,都进城了,现在才来告诉我!”杜子腾猛然从椅子里起身,一脚把管家踹翻在地,大袖一挥,疾步离去了。 甘淄城之中,此刻热闹非凡,通往州牧府的大道两边,早已挤满了人,大家都伸着脑袋、踮着脚看着一驾马车。 马车的前方,有三骑引路,杜京,姜远和州牧府的护卫。 杜京此际脸皮羞红,低埋着脑袋,已经没有了半分之前行走在甘淄城的傲气和跋扈。 马车后面十丈的位置,有两骑不紧不慢地跟着,正是天顺青雀,叶兴元和廖华峰。 人们聚拢在一起,自然是想看一看萧北梦。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他们以为萧北梦在马车里,一个个极尽目力,透过马车的缝隙往里瞧,希望能够见识到萧北梦的真容。 却不料想,萧北梦此际正坐在车辕上,兢兢业业地赶着马车。 “萧世子,甘淄城欢迎你!” “萧世子,能否现身一见,你考入学宫,替我们纨绔正名,乃是我辈的偶像楷模!” “萧世子,你在甘淄城会呆几天?若是时间够充裕,我张德全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只要世子替我引荐一下花魁董小宛。” …… 看不清马车内情形,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不愿白跑一趟,朝着马车大声呼喊。 这一喊,甘淄城的大街便沸腾起来,到处都有人喊萧世子。 萧北梦有些诧异,他没有料到,自己在甘淄城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名气。 但是,他却不知道,如果仅仅是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他来到甘淄城,还远远引不起如此大的轰动。 之所以如此,还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他通过学宫的考核,成为了圣城学宫的弟子; 第二,他离开太安城之时,董小宛亲自为其开嗓送行,并写下一首《送世子》。如今,《送世子》这首曲子已经在天顺各处流传; 第三,这里是甘淄城,是杜家的天下。如今,杜家二公子杜京没了以往的傲气,垂头丧气地在前头给萧北梦领路,连头也不敢抬。 杜京在甘淄城,那绝对是横行无忌的主,在甘淄城,谁见了他不得矮三分。 平日里,杜京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干。如今他碰上克星,吃了瘪,谁都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离着州牧府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在前头引路的杜京突兀抬起头了,脸上现出了狂喜之色。 前方,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震得街面震颤不停,数百名全身披挂的骑兵疾驰而来,一个个杀气腾腾。 围拢在马车周围的人看到这个架势,哪里还敢停留,齐齐一哄而散。 方才还拥挤不堪的街道,不到三息的时间,立马空荡荡起来,只留下了萧北梦一行人。 数百铁骑冲将过来,将马车以及叶兴元和廖华峰给团团围了起来。 随之,有一人策马而来,他脸膛宽阔,身材敦实,正是杜子腾。 “父亲!” 杜京把话说完,双眼之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滚回去,丢人现眼!” 杜子腾冷哼出声。 杜京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驱动身下的马匹,快速离去。 “主人,姜远无能,请主人责罚!” 姜远从马上跳下来,朝着杜子腾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他身边的那名州牧府的护卫也连忙下马,跟着半跪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你还有脸活着!” 杜子腾愤怒出声,手中的马鞭呼啸而出,如同一条毒蛇一般,不断地鞭笞着姜远,一连抽出数十鞭才停了下来。 姜远半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更不敢用元力护体。 鞭停之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浑身上下尽是流血的鞭痕,惨不忍睹。 姜远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但却紧咬着牙关,不敢哼出声,生怕迎来更惨烈的毒打。 抽完姜远,杜子腾没有忘记他身边的那名州牧府的护卫,一顿鞭笞之后,护卫也是皮开肉绽,伤痕累累。 “滚!” 杜子腾收起了马鞭,冷哼出声。 姜远和护卫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忍住伤痛,疾步向着州牧府奔去。 “萧世子,你的架子还真不小,是要杜某请你从马车里出来么?”杜子腾抬眼越过萧北梦,看向了他身后车门紧闭的车厢。 第22章 火龙珠 “杜州牧,不是我架子大,是你眼睛小。” 萧北梦端坐在车辕上,嘴角挂笑,对围拢在身边的数百名虎视眈眈的骑兵视而不见。 “你就是萧北梦?” 杜子腾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 萧北梦皮肤黝黑,身上穿着粗布短褂,身上哪里找得到半分天顺第一纨绔的影子。 “正是在下。”萧北梦淡淡地看着高坐在马背上的杜子腾,没有行礼问候的意思。 杜子腾高坐马背,全然一副俯视姿态,萧北梦自然也不跟他虚伪客套。 “萧北梦,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子腾双眼微眯。 “我不知道杜州牧问的是什么事情,是指我扇了你儿子一巴掌呢,还是见了州牧大人没有行礼问好?”萧北梦缓缓出声。 “你好大的胆子,伤了我京儿,还敢来甘淄城!”杜子腾提高了音量。 “杜京敢辱骂我,辱骂我的侍女,还扬言要杀我全家,我扇了一巴掌,不算过分吧?” 萧北梦嘴角泛起了冷笑,接着说道:“我敢来甘淄城?在天顺皇朝的地界上,还没有我萧北梦不敢去的地方!怎么,甘淄城是你杜子腾的了?” “放肆!” 杜子腾怒喝出声,手中的马鞭险些直抽而出。 萧北梦论辈分,是杜子腾的晚辈,他直呼杜子腾的名字,杜子腾如何不怒。 那数百名骑兵见状,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兵刃。 顿时,街面上寒光闪烁,杀气逼人。 那些伸着脑袋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人,吓得浑身一机灵,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杜州牧,你的鞭法不错,你手下的刀也够晃眼睛。但是,我量你不敢碰我半根毫毛!” 萧北梦直接在车辕上翘起了二郎腿。 “竖子!你找死!” 杜子腾的脾气上来,猛然甩动了手中的长鞭。 正在这时,叶兴元和廖华峰策马来到了萧北梦的旁边。 “杜州牧,还请不要让我们兄弟俩为难。”叶兴元朝着杜子腾微微拱手。 廖华峰则是直接亮出了一面青色的令牌,令牌左上角,雕刻着一只振翅冲天的鸟雀。 “青雀!” 杜子腾双眼瞳孔一缩,朝着叶兴元和廖华峰轻轻一拱手,道:“原来是天顺青雀,失敬,杜某失敬。” 随即,杜子腾把手一挥,那数百骑兵纷纷收回了手中的兵刃,并驱马后退,离着萧北梦的马车稍稍远了一些。 “萧北梦,看在两位青雀大人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走吧,京儿的事情,本州牧不再追究!” 杜子腾摆出了一副大人大度的神情。 萧北梦连连摆手,“别!杜州牧,您可千万不要看在天顺青雀的份上,您得跟我好好计较一番。” “萧北梦,你不要不识好歹!” 杜子腾双眉倒竖。 “杜州牧,不识好歹的好像不是我吧?” 萧北梦轻哼一声,道:“你儿子要杀我全家,我本来是要把话捎给萧风烈,但想一想,在太安城的时候,我已经给皇帝陛下添过一次麻烦了,就不想在甘淄城再惊动他,就寻思着自己来甘淄城,把此事大事化小。 只是不成想,杜州牧会错了意。 杜州牧,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扇你儿子一巴掌,此事就能了结吧? 你可以想象一下,若是南寒军知道杜京想要杀萧风烈,他们会是如何反应。 赵无回的黑甲军虽然不至于打到甘淄城,但何九思的影卫某天突然出现在州牧府,应该不是难事吧?” 杜子腾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萧北梦,你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杜州牧是想在这大街上把事情给谈完?杜州牧的待客方式倒是别具一格。”萧北梦微微笑道。 杜子腾嘴角直抽,而后大手一挥,对着那数百铁骑沉声道:“护送萧世子去州牧府。” 淄州州牧府,客厅。 杜子腾和萧北梦相对而坐,墨梅站在萧北梦的身边,叶兴元和廖华峰则站在萧北梦的身后,一左一右。 “你要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杜子腾淡淡出声。 “把火龙珠给我,此事一笔勾销。”萧北梦轻轻呷了一口茶。 听到火龙珠三字,墨梅、叶兴元和廖华峰的脸上俱是现出了惊讶之色。 火龙,乃是南蛮百族火龙族的图腾。火龙珠,则是火龙的妖丹。 妖,野兽、草木和金石通灵之后,皆可化为妖。 南蛮百族以妖为图腾,世代供奉。 能为百族图腾者,皆为化形之妖,实力强横无匹,堪比元修与念修的上三境强者。 杜子腾的祖上曾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武道天才,单人单剑越过南蛮山,斩杀火龙族图腾,取其妖丹火龙珠。 火龙珠乃是火龙的力量之源,将其携带在身,寒暑不侵,同时还能不断地滋养体魄、壮大神魂,对修炼者而言,无疑是至宝。 对杜家而言,更是家族的荣耀。 “狂妄小儿!” 杜子腾猛拍桌子,怒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萧北梦微微一笑,“如今我身在杜州牧的府上,杜州牧当然可以试试。 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而且绝不会更改,杜州牧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杀了我,然后你们杜家跟着陪葬;第二,把火龙珠给我,我去圣城,你们杜家继续做淄州的地头蛇。” 杜子腾看着萧北梦脸色的笑容,心中的怒火腾腾直蹿,却又不得发泄,牙又疼了起来。 半晌之后,杜子腾长出一口气,道:“萧北梦,你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考虑一下。” “不好意思,我急着赶路,给不了三天,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萧北梦站起了身,朝着杜子腾微微拱了拱手,径直出了客厅,留下咬牙切齿的杜子腾。 萧北梦离开州牧府后,并没有走多远,就在离着州牧府不到一里路的一间客栈里住了下来。 入夜,墨梅敲开了萧北梦的房门。 “公子,火龙珠乃是杜家的传承之宝,杜子腾恐怕不会轻易交出来。” 墨梅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萧北梦,“公子,火龙珠的确对寒毒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你体内的寒毒太强,火龙珠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效果。” “我当然知道。” 萧北梦盘坐在床上,轻声道:“若是在我出生之时,便有火龙珠在身,我体内的寒毒想必早已被根除。” “公子,你既然知道火龙珠对你体内的寒毒没有了作用,为何还执意向杜子腾索要火龙珠?”墨梅提出了疑问。 萧北梦神情一肃,道:“你可听说过,二十年前我母亲与吴斜河的那场比斗?” 墨梅眼睛一亮,道:“寒王妃乃是我们女子修炼者的楷模,她与吴斜河的那场战斗,我当然知晓。 那一战,寒王妃与吴斜河大战三天三夜,转战千余里,不分胜负。 吴斜河在天下十大高手当中排名第四,寒王妃论辈分,比他低出一辈,能与其斗成平手,实在令人叹服。 若是寒王妃健在,此际再与吴斜河一战,必定能战而胜之。” 萧北梦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二十年前的那场战斗,母亲是输了的。 母亲当时生下我,才刚出月子。而且,我天生寒毒侵体,母亲何尝不是寒毒缠身。 在此种情况下与天下第四进行战斗,母亲焉能不败? 吴斜河显然也知道母亲的状况,觉得胜之不武,在赢下母亲一招后,对外声称与母亲打了一个平手。” 墨梅愣住了,她没有料到,二十年前那场轰动天下的战斗,居然有如此多的隐秘。 “你知道母亲为何要与吴斜河一战么?” 萧北梦不待墨梅回应,接着说道:“母亲生下我,出完月子,便立马去淄州杜家借用火龙珠,以压制我体内的寒毒。杜家没有拒绝,但却向母亲提出了一个条件,要让她与吴斜河打一场,若是能胜了吴斜河,才会将火龙珠给到母亲。 母亲当场应承下来,并希望一个月后开战。 杜家没有答应,只给三天的时间。这三天的时间,他们要去请吴斜河。 吴斜河曾经受了杜家祖上的恩惠,与母亲决斗,是为了报恩。 大战之后,母亲没能拿到火龙珠,还受了重伤,从此也落下了病根。 若是母亲能缓上一个月,再与吴斜河比斗,绝对不会落下病根子,只撑了十年不到,便离我而去。 若不是要为我借火龙珠,母亲也不会死,都怪我。”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眼眶中已经在泛泪。 “公子,此事怪不得你。”墨梅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安慰话语。 “此事当然怪我,但杜家也脱不了干系,火龙珠不借便罢,却还要让母亲以虚弱之躯与吴斜河比斗。 而且,萧风烈当时已经就番南寒,为天顺唯一的异姓王,兵锋正盛,威势一时无两,母亲更是第一女剑仙,杜家即便不愿意借火龙珠,但也绝对不敢提出如此条件,其中必然有原因。”萧北梦缓缓出声。 “公子是要借火龙珠来调查当年的事情?”墨梅轻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当年有太多的事情不清不楚,我自然要查清楚。但不是现在,我得先把寒毒的事情解决,先活下来。”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嘴角泛起了冷笑,“杜家当年不是不借火龙珠么?现在,我就直接伸手找他们索要!” 墨梅犹豫了一会,说道:“公子,杜子腾恐怕不会把火龙珠交出来,毕竟,火龙珠乃是他们杜家的传承宝物,关乎着他们杜家的荣耀。” “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给不给火龙珠,这是姬无相和杜子腾之间的事情了。墨梅,麻烦你去请一下叶兴元。” 萧北梦微微一笑。 很快,叶兴元过来了。 “萧世子,不知有何吩咐?”叶兴元向着萧北梦行了一礼。 “叶大人无需如此客气。” 萧北梦从床上起身,热情地招待叶兴元入座后,接着说道:“是这样的,火龙珠我志在必得,明日若是杜子腾不愿意把火龙珠给我。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铁定要大闹州牧府。 届时,我的安全,就要着落在叶大人和廖大人的身上了。” 叶兴元脸色大变,但随即说道:“保护萧世子的安全,乃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那我就放心了。”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叶大人,明日你们若是出面护我,肯定会得罪杜子腾。但请你们放心,杜子腾只要明日不交出火龙珠,他们杜家就铁定玩完,你们不用担心他的报复。 杜子腾明日若是把本世子逼急,本世子就在州牧府里扎自己两刀,而后将这两把染了血的刀,一把送去太安城,一把送去南寒。” 叶兴元咽了咽口水,无言以对。 嘴角含笑地目送叶兴元离去后,萧北梦又盘膝坐到了床上,开始修炼念力。 石门镇之行,萧北梦两次施展念力手段,效果颇为不错。 念力攻击无影无形,防不胜防,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然,他也没有太过得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两次得手,是因为杜京的临战经验不足,更不知道自己是念修。 若是杜京心有提防,萧北梦的念力攻击将会大打折扣。 “梦境之中得来的念修功法似乎并不全,只有修炼念力的法门,却没有施展念力的手段,可惜!以我此际三品念修的修为,应当能施展出更加强大的念力手段。”萧北梦喃喃自语。 当日在吞服了段九思的九转生生丹之后,萧北梦险些一命呜呼。 但在顶住了生生丹、寒毒和三阴锁龙阵三股力量的摧残后,萧北梦发现,自己不单体魄强度有了极大的提高,念力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直接从一品念修后期提升至三品念修初期。 只是,因为梦中的功法当中没有施展念力的手段,萧北梦只得从母亲楚千蝶给他找来的那些零星的念修功法当中去寻找。结果,还被真被他找到了两种念力手段:神魂冲击和御物术。 他在石门镇,对杜京施展的两次念力攻击,便是神魂冲击。 只不过,神魂冲击和御物术都是念修的入门手段,威力有限。 萧北梦成为学宫捧书郎,也是想着,能不能从学宫的藏书馆当中,获取一些更厉害的念修手段。 夜色深沉,太安城皇宫。 姬无相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桌上放着两份万里加急信,都来自淄州。 一封是杜子腾送来的,一封出自叶兴元。 在姬无相背后的黑暗里,一个黑影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姬无相的决定。 “告诉杜子腾,朕还是那个意思,朕要萧北梦毫发无损地进入圣城。他们杜家的火龙珠就暂时放在萧北梦那里,朕保证,绝对会将火龙珠原封不动地送还杜家。”姬无相最终做出了决定。 “遵旨!” 黑影人低声应了一句,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正午时分,萧北梦在客栈里用过餐,便驾着马车来到了州牧府。 仍旧还在客厅当中,杜子腾接待了萧北梦。 “杜州牧,你可有做出决定?”萧北梦轻笑着问道。 “萧北梦,传闻你天生寒毒侵体,要我们杜家的火龙珠,是为了压制寒毒?”杜子腾缓声回应。 “这件事情,杜州牧想必二十年前便已经知晓吧。”萧北梦的语气甚是平淡。 杜子腾微微色变,笑道:“令堂二十年前来借火龙珠,只是可惜,她输了一招,不然,你体内的寒毒兴许已经根治。” “无妨!二十年前,你不借。二十年后,我来取,也不算太晚。”萧北梦将目光迎上了杜子腾,也笑了。 “萧北梦,你体内的寒毒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壮大,火龙珠已无作用,你为何还执意要火龙珠?”杜子腾皱起了眉头。 “杜州牧似乎对我体内的寒毒知道得不少。”萧北梦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萧北梦天生寒毒侵体,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他体内寒毒能够自我成长,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杜子腾远在淄州,却知道这件事,其中必有文章。 杜子腾眼神闪烁,沉声道:“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足够响亮,你的事情,我即便不想知道,都很难。 萧北梦,你不要扯远了,火龙珠已经克制不住你体内的寒毒,你拿了也无用。你开出有其他的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会全力满足你。”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们杜家除了这颗火龙珠,可没有什么能入我法眼的。” “你!” 杜子腾气得脸皮直抽,却是无可奈何。 “你别管火龙珠对我有没有用,母亲没做完的事情,我铁定要将其完成。杜州牧,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火龙珠,你到底给还是不给?”萧北梦眉头一挑,做出了最后通牒。 杜子腾眼神一寒,犹豫了半晌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龙纹玉盒,轻吐元力,将玉盒送到了萧北梦的身前。 萧北梦接过玉盒,稍作端详,而后轻轻将盖子打开。 顿时,红光升腾,映红了萧北梦的脸。 第23章 怒风原 火龙珠,入手温热,触感似玉,浑圆火红,不大,只比鸡蛋大一点点。 萧北梦将火龙珠拿在手中,稍稍瞟了两眼,再轻轻地掂了掂,而后很是随意地递给了身边的墨梅,漫不经心地说道:“火龙珠被杜州牧如此珍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宝贝呢,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颗能发热能发光的珠子而已。 墨梅,你等会把它挂马车里,若是碰上晚上赶路的时候,勉强还能当油灯使。” “公子,挂着的话,磕磕绊绊的,碍事。不如就直接塞在马车顶部的木头里,这样就不占地方了。”墨梅一路跟随萧北梦,与萧北梦明显生出了几分默契。 她看出,萧北梦是故意在气杜子腾。 叶兴元和廖华峰听到萧北梦主仆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暗叫苦,生怕杜子腾憋不住怒意,当场发飙。 火龙珠乃是杜家的传承之物,宝贝得不得了。 如今,萧北梦和墨梅居然要将它放在马车里当照明用,这简直要让杜子腾把肺给气炸。 杜子腾气得浑身直哆嗦,但想想昨夜万里加急从太安城送来的信,他咬着牙强忍了下来。 “萧北梦,火龙珠已经给到了你,你可以走了。” 杜子腾显然是气坏了,此刻连一眼都不愿多见萧北梦,直接下了逐客令。 萧北梦缓缓起身,朝着杜子腾微微一笑,道:“杜州牧,后会有期!” 说完,萧北梦大踏步地出了客厅,径直离开了州牧府,墨梅紧随其后。 叶兴元和廖华峰面露歉意地朝着杜子腾拱了拱手,也快速离开,追赶萧北梦去了。 马车就停在州牧府外,萧北梦让墨梅进入车厢后,驾轻就熟地拿起了马鞭。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有滚滚的马蹄声传来,约莫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急速前行,不一刻就来到了萧北梦的近前。 叶兴元和廖华峰皱起了眉头。 墨梅也立即打开了车门,全神戒备。 “没事,连火龙珠都老老实实地交了出来,杜子腾是不敢对我如何的。顶多也就是心有不甘,想找回点颜面,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萧北梦轻声安慰墨梅,并将车门关好。 萧北梦端坐在车辕上,眼神淡然地看着前方的百余铁骑。 骑兵将领是一位身材壮实、骨节粗大的黑脸汉子,他气势汹汹地带队冲过来,做出冲锋的模样,明显是想要给萧北梦一个下马威,想要让萧北梦见识见识淄州铁骑的威风、感受淄州铁骑的铁血压迫。 骑兵将领本想看看萧北梦脸色苍白的惊惧模样,只是,令他失望的是,萧北梦淡然地坐在马车上,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甚至,在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杜子腾从州牧府出来,缓声道:“萧北梦,淄州地界自然是太平无事的,但与圣城接壤的怒风原却是混乱之地,各方势力盘踞,本州牧特意调拨帐下百余铁骑,护送你去圣城。” “还是杜州牧思虑周全,多谢了。”萧北梦朝着杜子腾微微拱了拱手。 随后,他轻抖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前方的百余铁骑立马一分为二,将道路让了出来,待到马车和叶兴元、廖华峰两人走过后,立马又合拢到一块,缓缓地跟在了后面。 萧北梦离城,淄州城中的百姓自然想凑近看一看,但看到马车后面脸色不善的百余铁骑后,连忙打消了念头,只好躲得远远的,踮着脚瞟上两眼。 百余铁骑,一个个横眉怒目,杀气腾腾,不像是护送,反而像是在押送。 骑兵将领策马走在骑兵方阵的最前面,神情漠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与萧北梦打招呼。 萧北梦掌掴杜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巴掌也是抽在了淄州铁骑的脸上。 对于身后骑兵们的作态,萧北梦不以为意,驾着马车悠哉悠哉地出了甘淄城,向着圣城的方向行去。 十日后,马车出了淄州地界,入眼是一片巨大空旷的荒原,时不时有怒吼的狂风扑面而来。 “萧世子,前方就是怒风原,方圆四百里,因为是圣城和皇朝的缓冲之地,属于三不管地带,其中各方势力盘踞,龙蛇混杂,我们要小心一些。”叶兴元策马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那位骑兵将领也骑马上前,沉声道:“萧世子,怒风原上,有很多穷凶极恶的盗匪聚集,一路上也多是荒原,只有怒风城一处歇脚的地方,我们得加快些速度,争取今天晚上达到怒风城,在那里歇息一晚上,明天再一鼓作气到达圣城地界。” “同行了一路,还不知道将军如何称呼呢。”萧北梦轻笑着看着骑兵将领。 “末将淄州骑军校尉典猛。” 典猛沉声回应。 “典将军镇守淄州,自然是我们当中最熟悉怒风原的,后面的路程该如何行进,典将军直接安排就是。” 萧北梦笑声说道。 对于怒风原,萧北梦是有所耳闻的。 此处因为夹在圣城和天顺皇朝之间,双方很默契地将其视作为缓冲地带,都不对其进行控制和管理,任由其野蛮生长。 正因如此,很多在圣城和天顺皇朝犯下罪行的人都会进入怒风原,躲避追捕。甚至,南蛮百族、漠北和东疆诸岛,也有人藏入怒风原之中。 久而久之,怒风原便成了罪犯的天堂,成了法外之地。 怒风原之中,没有律法,没有规矩,只有弱肉强食。 同时,正因为如此,怒风原也是很多修炼者的试炼之地,试炼战力,磨炼心性。 故而,怒风原之中,不凡实力强大的修炼者。 萧北梦的身边跟着叶兴元和廖华峰两位天顺青雀,还有典猛率领的百余铁骑,阵容强大。 但毕竟是有名的凶地,萧北梦稍稍谨慎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典猛听到萧北梦的话,双目之中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他最担心的就是萧北梦不听从自己的建议,胡乱安排行程。 若是晚上赶不到怒风城而留宿在荒原之上,即便他带着百余铁骑,也是凶险万分。 典猛曾经多次进入怒风原,对于怒风原之中的凶险,他有深切体会。 既然萧北梦如此说话,典猛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客套,当下便立马开始指挥起队伍来。 很快,就有十位骑兵策马离去,率先进入了怒风原,充当先锋打前站。 剩下的骑兵则分成两队,一左一右护卫在马车两边。 马车的后方则是留给了叶兴元和廖华峰。 典猛将一位年轻骑兵领到马车旁,缓声道:“萧世子,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要加快速度行进,你对怒风原的路况不熟悉,马车就交给他吧。” 典猛外表粗犷,但心思却是颇为细腻。他的话说得很委婉,没有直接说萧北梦赶车的手艺不行。 得到萧北梦的首肯后,那位年轻的骑兵快速地脱去身上的铁甲,将其挂在自己的战马上,再将战马交给不远处的一位骑兵。 待到萧北梦进入马车后,年轻骑兵身手敏捷地跳上了车辕,而后熟练地抖了抖马鞭,显然是驾车的能手。 典猛则是策马去到了马车正前方,在前头领路。 很快,典猛高喊一声:“出发!” 随即,车轮滚滚,马蹄声急。 怒风原虽说是平原,但路面并不平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马车颠簸得厉害。 萧北梦坐在马车里,屁股几乎就挨不着凳子。好在,他虽然不是元修,但体魄已经打熬到了凡人的极致,如此剧烈的颠簸,他还能承受得住。 墨梅是元修,有元力护体,自然不受颠簸的干扰。 “公子,你不会真的要用火龙珠来照明吧?”墨梅笑着将火龙珠递向了萧北梦。 “不过是想气气杜子腾而已,哪里能真的拿火龙珠来照明。”萧北梦将火龙珠接了过来,仔细摩挲了一番,再装进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子当中,揣进了怀里。 “公子,你这回算是把杜子腾给彻底得罪死了,以后,得提防着杜家的报复。”墨梅轻声提醒。 “母亲伤在吴斜河手里的那一刻起,杜家便已经是我的敌人,得罪死了又如何?若是我能搞定寒毒,他们即便不来找我,我也必然还要去一趟甘淄城!”萧北梦沉声回应,眼神之中有寒芒在闪烁。 马车和骑兵奔驰在怒风原之上,在半空之中扬起一条黄尘长龙。 一路上,偶尔也会遇到来往的人。 这些人的状态大多相似,俱是行色匆匆,眼神警惕,远远地看着萧北梦这边庞大的队伍后,刻意绕行,与萧北梦等人拉开了距离。 日头西沉,怒风原之上,渐渐变得昏暗起来。 “萧世子,还有差不多三十里的路程,我们就能赶到怒风城,你再坚持一会。”典猛担心萧北梦禁不起颠簸,策马来到马车旁,沉声说道。 “典将军,你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不用考虑我。”萧北梦隔着车窗说道。 典猛听到萧北梦的回应,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前行。 继续行出二十里,怒风城漆黑的巨大轮廓已经遥遥在望。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天完全黑了下来。 “点亮火把!”典猛大喝出声。 随即,骑兵们齐齐将随身携带的火把点燃,照亮了脚下的路。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探路的十名骑兵急速折回。 “将军,前方有大队人马正向着我们快速移动而来,人数不下五十。”骑兵队长停在了典猛的身前,急急出声。 “熄去一半的火把,其他火把插地!所有人,准备战斗!” 典猛勒住马头,低喝下令。 随即,队伍立马停了下来,一半的骑兵熄去了手中的火把,另外一半的骑兵则是快速下马,将手中的火把插到了远处的地上,能够照亮周边的环境,却又不让对手看清己方这边的状况。 很快,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在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不过,却明显比之前要响亮得多。 马蹄声越来越近,典猛和属下的骑兵们俱是神情紧张地盯着前方。 叶兴元和廖华峰也从马车后面去到了前方,和典猛站在了一起,眼神警惕。 终于,前方的人近了,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就在这个时候,萧北梦乘坐的马车突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叶兴元和廖华峰齐齐回头,狐疑地看向了马车,正欲上前查看。 萧北梦却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问道:“典将军,知道是什么人么?” “暂时还不知道。萧世子,你无需担心,请在马车里不要出来,我们能应付。”典猛高声了回应了一句,而后命令属下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得到典猛的回应后,萧北梦把车窗给紧紧地关了起来,似乎是害怕了。 马车内,萧北梦墨梅俱是表情古怪。 此际,在萧北梦的怀里,正躺着一位年轻女子,长睫毛、高鼻梁、皮肤白皙,妥妥的大美女。 不过,女子此刻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已经昏迷了过去。 因为是晚间,暑热大大消退,萧北梦开了马车的车窗。 就在叶兴元和廖华峰从马车后面去到典猛身边的时候,一道人影直接从车窗里激射进来,不偏不倚地撞进了萧北梦的怀里,就是这位昏迷的女子。 萧北梦正端坐长椅上,女子突兀射进来,险些把他给撞到。 方才马车微微一晃,就是这么造成的。 萧北梦扫了一眼怀中女子修长的身体,又看了看车窗,他无法理解,马车的窗户刚够探出一个头来,女子是如何无声无息进来的。 女子脸色苍白,秀眉紧蹙,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受伤了。 萧北梦缓缓从长椅上起身,将女子轻轻地放在了长椅上,而后看了一眼墨梅。 墨梅会意,去到了女子的身边,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元力缓缓探入。 很快,墨梅将手收回,而后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红色的丹药,放入女子的嘴里,助其吞服,并用元力将药力化开。 随即,墨梅退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凝声成线地传音:“她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脱力了。服下我的丹药,再修养两天,就会无碍。”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车外,急促的马蹄声停了下来,五十位凶神恶煞的汉子勒马停在了前方。 “怒风城黑刀盟办事,你们是天顺的骑军?” 一位身形矮胖的光头男子自报名号,神情傲然地抬眼看向了典猛。 “原来是黑刀盟的各位壮士,我乃是淄州骑军校尉,奉命前往圣城,不知各位为何阻我去路?” 典猛朝着光头男子微笑拱手,心中却是暗暗担忧起来。 怒风城之中,群雄割据,其中以三股势力最为强劲,其中便有黑刀盟,另外两股势力分别为铁手帮和血剑楼。 “原来是淄州的将军,有一个贱女人偷了我们黑刀盟的东西,我们正在追赶她。” 光头男子把目光停在了马车上,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只要搜一下马车,若是那个女人不在车上,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各位。” 叶兴元和廖华峰齐齐皱起了眉头。 典猛目光一凝,仍旧面带笑意地说道:“我们没有看到你们要找的人,马车上是我们皇朝的一位大人物,不便惊扰。淄州骑军与黑刀盟也算是近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烦请通融一下。” “我没有直接开搜,已经给到你们面子了。这位将军,赶紧让你的人让开,我不想伤了和气。”光头男子的语气生硬,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时候,马车硄的一声被打开,萧北梦从马车里出来,并迅速将车门给关上。 “还真是稀奇哩,我可只听说过官搜匪,可从没听过匪搜官。” 萧北梦站在车辕上,冷笑道:“典将军,你带着一百多号手下,被五十多名匪徒给拦住,还要被他们给搜查。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淄州骑军怕是要名传天下了。” 典猛老脸一红,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光头男子,沉声道:“黑刀盟众人,赶紧把路让开,若是继续阻拦,杀无赦!” 随着典猛的话音落下,百余名淄州骑兵齐齐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做出了冲锋姿态。 光头男子神情一滞,脸上的傲气随之消失。 黑刀盟的这五十多人当中,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入了品的元修,若是单对单厮杀,淄州的骑兵绝对不是对手。 但是,这些骑兵若是集结在一起,一个冲锋之下,黑刀盟的这些人估摸剩不下几人。 “你们可知道后果?不管你们是谁,得罪了我们黑刀盟,你们走不出怒风原!”光头男子怒喝出声,色厉内荏。 “叶大人、廖大人,我有些困了,这个大光头罗里巴嗦的,烦劳让他赶紧在我面前消失。”萧北梦把话说完,便又钻进了马车。 第24章 但求问心无愧 在萧北梦回到马车里的同时,有残影在光头男子的身前显现。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光头男子直接从马上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随之,叶兴元回到了马背之上,神色如常。 “撤!快走!他们有高手!” 光头男子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招呼一干手下,狼狈逃窜,不到片刻间,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当中。 “萧世子,我们得罪了黑刀盟,今晚进入怒风城,怕是不太平。”典猛策马来到了马车前,语气当中带着些许埋怨。 之前,他之所以在黑刀盟的人面前摆出低姿态,就是担心这个问题。 队伍今晚要住宿在怒风城,那里又是黑刀盟的老巢,强龙不压地头蛇,此际得罪黑刀盟,不太妥当。 “典将军,看他们那架势,你能讲得通道理么?既然讲不通道理,就用拳头来让他们闭嘴!”萧北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萧世子,把你平安护送到圣城,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今日若非世子同行,我的铁骑早已寒刀出鞘。” 典猛说出此话,分明已经有点嫌萧北梦累赘的意思,不待萧北梦回话,他又接着说道:“萧世子,后面的行程当中,若是黑刀盟再找上门来,全权由我来应付,还请世子莫要插手。” “好!” 萧北梦毫不犹豫地回应,而后没了动静。 很快,队伍继续前行,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些。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了火光,一座大城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正是怒风城。 城墙低矮,只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块简单地堆砌而成,简直不能称之为城墙。 没有城门,也没人把守,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典猛让骑兵们熄灭了火把,缓缓走进了怒风城。 城内没有明确的道路规划,沿途的房屋随性而建,有砖瓦房,有茅草屋,甚至还有许多四处漏风的帐篷。 此际还不算太晚,城内的人还正活跃着,见到队伍庞大的淄州骑兵入城,纷纷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这些目光之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疑惑,有好奇,有警惕提防,还有不怀好意。 萧北梦其实很想看一看怒风城内的景象,但因为车内多出了一个被黑刀盟追捕的女子,便只得按捺下来,没有开窗开门。 典猛不管城内众人的目光,轻车熟路地带着队伍去到了怒风城内一处人烟稀少、平整开阔的地方,让骑兵们就地安营扎寨。 “萧世子,我们这么多人,入住旅馆不太方便,让你单独去旅馆,又不安全,就只能委屈在军中帐篷里歇息一晚上了。” 典猛来到了马车前,语气之中带着歉意,还有几分忐忑,他担心萧北梦不会睡帐篷。 “典将军不必歉意,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也不麻烦你的属下们给我搭帐篷了,我就在马车里对付一晚上。” 萧北梦低声回应。 典猛没想到萧北梦如此好说话,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接着说道:“萧世子,淄州骑军的帐篷虽然简陋,但足够宽敞,……。” “典将军,不用麻烦了,你去忙你的吧,颠簸了一路,我也困了。”萧北梦在马车里打了一个哈欠。 典猛没有再坚持,忙着指挥部下搭建营地去了。 睡帐篷肯定比睡马车舒服,但车里多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萧北梦和墨梅得呆在马车里看着。 南寒王府的马车自然宽敞,但多出一个人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那受伤的女子占据了大长椅,几乎占去了马车一半的空间。 墨梅盘膝坐在软凳上,打坐修炼。 萧北梦则是找了一张毛毯在马车的地板上一铺,勉强睡了下去。 而在马车的四周,一个个帐篷迅速搭建起来,典猛、叶兴元和廖华峰的帐篷离着马车最近,呈三角形将马车包围在中央。 很快,除开负责警戒值夜的骑军,其他人都沉沉睡去,今日一路急行,大家都疲累了。 典猛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夜平安,黑刀盟没有过来找麻烦。 天刚放亮,淄州的骑兵们便已经将行军帐篷收好,整装待发。 驾车的年轻骑兵早早为萧北梦买来了早餐,萧北梦将墨梅的那一份送进马车后,自己则坐在车辕上,一边观看营地里忙碌的骑兵,一边把早餐吃完。 他背靠着车门,一脚屈在胸前,一脚吊在马车下,样子十分的随意,哪里有半分藩王世子的模样。 淄州的骑兵们看到萧北梦的模样,无不是面露惊奇之色。 典猛集合好队伍,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道:“萧世子,我们即刻出发,速度稍稍快一些,酉时之前就能进入圣城地界。” “典将军安排就好。” 萧北梦微笑着看着典猛离去后,立即进了马车,并快速关好车门。 此际,怒风城中的人,绝大多数还在睡梦当中。 骑兵和马车穿城而过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典猛也在此时刻意放慢了速度,把声响放到最低,尽量不惊动到别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队伍很顺利地出了怒风城,黑刀盟的人并没有出现。 出了怒风城,典猛便开始催促队伍加速,马车随之剧烈颠簸起来。 女子还昏迷着,不过脸色不再惨白,脸上多出了几丝血色,呼吸也强了几分,伤势显然在恢复。 担心女子受不了剧烈的颠簸,萧北梦只得辛苦墨梅,让她分出元力,护着女子。 行出怒风城二十余里,急速行进的队伍突兀停了下来,萧北梦感觉到,淄州的骑兵正迅速靠拢过来,将马车团团护住。 萧北梦向墨梅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打开车门,快速从马车当中出来,墨梅则是迅速把车门关好。 “萧世子,你还是进到马车去吧,外面危险,……。”驾车的年轻骑兵连忙出声。 萧北梦摆了摆手,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前方。 前方,数百名装扮各异的汉子挡住了去路,为首的人,薄唇高额,身后黑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而昨夜被叶兴元一掌拍飞的光头汉子,正低头哈腰地跟在一边。 “两位大人,他是黑刀盟的朱青纹,黑刀盟的两位副盟主之一,七品元修!”典猛低声说道。 叶兴元和廖华峰闻言,俱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人乃是六品元修,联起手来估摸都挡不住朱青纹多久,更别说他还有近四百名部众跟随。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我们黑刀盟的人!” 朱青纹将目光在叶兴元、廖华峰和典猛的身上一一扫过,冷笑道:“怪不得敢动我们黑刀盟的人,原来有两位六品高手,外加一位四品的将军。” “朱盟主,我乃淄州骑军校尉典猛,奉杜州牧之命,护送皇朝的一位大人物去往圣城,无意与黑刀盟结仇,昨夜之事,纯属误会。”典猛微微拱手。 “误会?老子昨夜差点被你们一掌给打死!”朱青纹身边的光头男子狠狠出声。 朱青纹轻轻一挥手,止住了光头男子的话,却不理会典猛,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马车,看向了萧北梦,嘴角露出了笑意,问道:“可是南寒世子萧北梦?” 叶兴元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他们没有想到,朱青纹居然知晓萧北梦的身份。 而且,在知晓身份后,还一大早晨的在这里埋伏拦截,显然,来者不善。 萧北梦微微一愣,他也有些意外,缓声道:“正是在下,南寒世子不敢当。” “黑刀盟副盟主朱青纹。” 朱青纹自报名号后,接着说道:“萧世子之名,朱某远在怒风原,便已听闻。听说萧世子已经到了甘淄城,我是日盼夜盼,今日终于得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区区纨绔之名,让朱盟主见笑了。”萧北梦的嘴角挂着浅笑。 “能被学宫录取,萧世子若是纨绔,那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人不纨绔了。”朱青纹一双眼睛在萧北梦的身上稍稍打量了一番。 “朱盟主谬赞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朱盟主,客套的话,该说的都说了,我着急赶路,你想必也不是闲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谈正事。” “萧世子爽快!” 朱青纹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们黑刀盟跟南寒军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在怒风原一亩三分地上,还算有几分脸面。 萧世子的护卫昨晚伤了我们的人,我今日过来,自然是要来讨个说法。” 萧北梦哦了一声,问道:“不知道朱盟主的说法,准备怎么一个讨要法?” “我们黑刀盟愿意交萧世子这个朋友,萧世子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但是,我们黑刀盟的脸面,我也得维护。” 朱青纹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向了叶兴元,沉声道:“昨夜,他给了我属下一掌。今日,他接我一掌,此事作罢。” 叶兴元的脸色大变,廖华峰也是皱起眉头。 天顺皇朝和南寒的关系很微妙,叶兴元和廖华峰之所以一路护送萧北梦,只不过是听令行事,其中不带分毫私交感情。 如此情况,萧北梦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若真如此,朱青纹全力一击,叶兴元不死也逃不脱一个重伤的下场。 叶兴元暗暗运转元力,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他不认为萧北梦会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出头。 “叶大人,该亮出你的青雀令牌了。” 萧北梦也把目光看向叶兴元。 天顺青雀在天顺皇朝,乃是皇朝官员闻之色变的存在,更是姬无相一手打造出来的,只听命于姬无相,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姬无相的代言人。 黑刀盟对萧北梦客气,原因是萧北梦背后的南寒。青雀的背后则是站着姬无相,黑刀盟更应该忌惮才是。 只不过,萧北梦忽略了怒风原的特殊性。 叶兴元闻言,脸上现出了苦色,正要说话,却被朱青纹抢了先。 “原来是天顺青雀,倒是朱某看走眼了。” 朱青纹的嘴角泛起了浅笑,道:“萧世子有所不知,青雀在天顺境内自然可以横行无忌,但到了怒风原,是龙也得趴着。” “萧世子,圣城与皇朝有约定,双方不得干预怒风原,若是彼此的力量进入怒风原,对方可以用动用一切手段将其铲除。我们青雀,更是圣城的头号关注对象。” 廖华峰平日里很少说话,现在却是开口了。 “原来如此。”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朱盟主,可否再给萧某一个面子,昨夜之事,就此作罢,算我萧北梦欠你们黑刀盟一个人情。” 朱青纹的嘴角渐渐上翘,冷笑道:“若是南寒王在这里,朱某肯定不敢拒绝,但是萧世子,你的世子身份还未确定,面子恐怕有些不太够。” “萧世子,你去圣城要紧,就让叶某接他一掌。”叶兴元朝着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 萧北梦此际能替他说话,他已经心怀感激。 “既然南寒待定世子的身份不够分量,那再加上学宫弟子的身份呢?”萧北梦朝着叶兴元摆了摆手,一脸笑意地看着朱青纹。 朱青纹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萧世子,南寒与天顺皇族不睦,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不过是天顺皇帝的鹰犬爪牙,之所以护送你,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维护他? 为了一只青雀而得罪我们黑刀盟,似乎不值得吧?”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朱盟主,你对我的了解,可能仅限于传言。 我萧北梦做事,不在意值不值得,但求问心无愧。 叶大人虽是听命行事,但他与我已经同行数千里,是为同伴,既为同伴,哪有遇到危险,置同伴于不顾的道理?” 叶兴元听到萧北梦的话,脸上明显现出了感激之色。廖华峰和典猛同样受触动,再看向萧北梦时,眼睛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萧世子,你知道后果么?” 朱青纹明显提高了音量,眼神也锋利起来,他环顾四周,道:“此处地偏,时辰又早,若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只要盖子捂得紧,应该没人能知道。” 叶兴元、廖华峰和典猛闻言,齐齐色变,朱青纹明显已经有了动手的意思,而且,话里还透着要将萧北梦等人一锅端的意思。 “萧世子,你的好意,我叶兴元心领了,你的安全,比我叶兴元的命重要得多,就让我受他一掌吧!”叶兴元朝着萧北梦深深一拱手。 萧北梦从车辕上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朱青纹,冷声道:“朱盟主,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萧北梦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叶大人、廖大人,此间,你们的修为最高,实力最强。若是黑刀盟敢动手,你们不用管我,只管突围,把消息带出去。 我萧北梦再不受萧风烈待见,但我死在黑刀盟的手中,萧风烈为了他的颜面和南寒的威严,派出影卫、万里奔赴黑刀盟的事情,应该是会做的。 还有,我虽然还未到达圣城,但学宫弟子的身份已经敲定。此际我已经亮出了身份,黑刀盟还要对我动手,这分明是对学宫的藐视!” 朱青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 “朱盟主,你若是还不动手,等天再亮一些,过往的人就多了,你这捂盖子的难度会越来越大。而且,我也赶时间,没空多等你。” 萧北梦把话说完,面现笑意地对着典猛说道:“典将军,既然朱盟主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你来帮帮他。” 典猛会意,当即大喝一声:“列阵!” 百余骑兵立马合兵一处,迅速摆出了冲锋阵型, “拔刀!” 典猛在骑兵们摆好阵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接着高喝出声。 百余骑兵齐声怒吼,声震怒风原,并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战刀。 顿时,刀光闪烁,刺人眼睛。 骑兵们身下的马匹显然也知道战斗在即,俱是筋肉紧绷,响鼻连连。 朱青纹脸上的神情变化连连,显然还在犹豫。 “典将军,给朱盟主三个数的时间,三声数完,若是黑刀盟的人还敢阻拦在前方,你直接冲锋就是!”萧北梦神情严肃,低沉出声。 “遵令!” 典猛朝着萧北梦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萧北梦此际展现出来的性子,很对他的脾气。 “一!” 典猛高喝出声。 百余名骑兵又齐齐高喝了一声,挡在前头的数百名黑刀盟的汉子明显紧张了起来,骑兵冲锋的威力,他们都是知晓的。 当年,圣朝之所以能慑服天下武道宗门,就是因为漠北军数次马踏武道大宗,冲杀诸多上三境的元修。 淄州骑兵当然远不能跟当年的漠北军相比,但黑刀盟也无法与当年的那些武道大宗相提并论。 “二!” 典猛也拔出了腰间的战刀,而叶兴元和廖华峰则是策马去到了马车旁。 百余淄州骑兵将战刀高高举了起来,一个个脸皮紧绷,呼吸粗重,只要典猛的三字出口,便冲锋而出。 数百黑刀盟的汉子也亮出了兵刃,呼吸也粗重了起来,多数人的脸上露出了紧张还有恐惧的神色。 大战,一触即发,只等典猛的第三声。 第25章 光说不练 萧北梦同样也是面色凝重,他在赌,赌朱青纹不敢动手。 早动强过晚动,若是朱青纹敢动手,他何必等到现在。 眼瞅着典猛就要张嘴,朱青纹突然开口了,他大手一挥,“今日,朱某就再给萧世子一个面子!” 数百名黑刀盟的汉子齐齐大松一口气,连忙退到了一边。 萧北梦微微一笑,缓声道:“出发!” 今日这面子,可不是他朱青纹给的,而是萧北梦自己赚来的。 骑兵们迅速恢复原先的阵型,守护在马车的四周。 队形继续前行,在朱青纹和他的一干部属们复杂的眼神之中,缓缓向前。 萧北梦在经过朱青纹近前时,朝着他微微一点头,嘴角含笑。 朱青纹的脸上强挤出了几分笑容,低声道:“萧世子,他日若是有暇,欢迎来黑刀盟做客!” “一定,一定。”萧北梦把话说完,便不再去管朱青纹,坐在车辕上,欣赏着怒风原早晨的风光。 “萧世子,方才多谢了。” 叶兴元驱马过来,朝着萧北梦拱手道谢。 “这是应该的,叶大人不用放在心上。”萧北梦轻轻摆手。 待到队伍远离了黑刀盟的人,萧北梦便快速地钻进了车厢,并关紧车门。 “公子,方才有些冒险了。”墨梅虽然一直在车内,但却把外面的动静听得分明。 “是冒险了一些,不过,却不得不如此。”萧北梦轻声回应。 “公子,用你自身的安危,去收买人心,我认为不太妥当,他们还不值这个价。”墨梅的话很直接,话语中带着责怪的意思。 萧北梦知晓墨梅是在替自己担心,他笑了笑,道:“墨梅,方才的做法,我可没有要收买人心的意思,只是遵照我的本心行事而已。” 墨梅诧异地看了一眼萧北梦,欲言又止。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沉睡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萧北梦和墨梅的刹那,她猛然起身。 定然是因为牵动了伤势,她眉头紧皱,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 女子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萧北梦连连摆手,并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墨梅朝着女子温柔一笑,示意她不要惊慌与担心。 女子这才安心下来,看到萧北梦和墨梅挤在一起,便连忙让到了一边,请墨梅坐到长椅上来。 墨梅点头表示了感谢,和女子坐到了一起。 女子随即从身上取出一枚丹药,吞服了下去,而后盘膝坐在长椅上,开始运功疗伤。 队伍急速前行,再没有碰到其他意外,一路顺利。临近申末时分,终于抵达了圣城边境。 骑兵的滚滚马蹄声缓缓停歇,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萧北梦也在同时出了马车,典猛、叶兴元和廖华峰随即一同来到马车前。 “萧世子,再往前走半里的路程,就是圣城的界线。我们不方便继续往前,就只能送你到这了。”典猛的脸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理解。” 萧北梦向着典猛拱了拱手,道:“这一路,多谢典将军尽心护卫。” “萧世子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 典猛朝着萧北梦重重地行了一礼,道:“萧世子保重,后会有期!” 把话说完,典猛大手一挥,招呼百余部下策马而去,速度比起之前,要快出一倍不止。 “萧世子,我俩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叶兴元和廖华峰齐齐朝着萧北梦拱手行礼。 “叶大人、廖大人,从太安城到这里,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风雨兼程,辛苦两位了。”萧北梦拱手还礼,神情甚是真诚。 “应该的,请萧世子多保重!” 叶兴元和廖华峰向着萧北梦再次一拱手,轻夹马腹,驱马离去。 萧北梦也不再耽搁,拿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向着圣城的方向进发。 就在萧北梦离去后没过多久,叶兴元和廖华峰勒马停住,并第一时间翻身而下,朝着前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头颅低埋。 在他们前方十步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黑袍人,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二人。 “大人,萧北梦现在正赶往圣城,应该无需多久,就能进入圣城地界。”叶兴元低沉出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 “很好,这一趟辛苦你们了!” 黑袍人轻声回应,声音不带半分的感情波动,继续说道:“你们和萧北梦也走了一路,说说你们对他的看法。” 叶兴元看了一眼身边的廖华峰,暗暗给了一个眼神,而后沉声道:“萧北梦虽然心性要比同龄人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而且,还稍稍有些鲁莽和冲动。” 黑袍人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廖华峰。 廖华峰朝着黑袍人低头一拜,道:“我的看法与叶大人一致。” …… 因为时间还算充裕,而且车上还有一个伤员,萧北梦驾车的速度并不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马车才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怒风原,进入了圣城地界。 萧北梦远离了圣城的边关卡哨后,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而后进到了马车当中。 马车内,那陌生的漂亮女子仍旧在端坐疗伤,脸色已经变得红润起来,状况比之前要强了许多。 墨梅本来也在盘膝打坐,看到萧北梦进来,立马睁开了眼睛。 萧北梦看了墨梅一眼,墨梅会意,轻声道:“姑娘,我们到圣城地界了。” 陌生女子睁开了眼睛,快速扫过萧北梦和墨梅,而后朝着墨梅和萧北梦行了一礼,脆声道:“多谢小姐和公子的搭救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墨梅微微一笑。 “你要谢就该谢谢你自己,若不是你在昏迷前,钻进了马车,我们可救不了你。” 萧北梦把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姑娘,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圣城地界,黑刀盟的人不敢追到这里,你已经安全了,而且,你身上的伤也无大碍,我们就此分别吧。” 女子闻言,明显有些发愣,萧北梦的逐客令来得有些突兀。 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凡男人,总是想法设法地接近自己,像萧北梦这般急于摆脱自己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同时,她还有几分疑惑,从萧北梦黑色的面庞和身上的着装来看,他就是一个下人,而且方才赶车就是他,要下逐客令,似乎也轮不到他来下。 只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墨梅推开车窗,看到此处甚是偏僻,而且日头已经西下,便说道:“公子,现在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的,还有伤在身,不太安全,就让她先跟随我们一同进圣城吧。” 女子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她没有料到,萧北梦居然是主子。 主子给侍女驾车,她是头一回听,头一回见。 “多谢姑娘好意,你们能从黑刀盟的手中把我救下,我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再给你们两位添麻烦? 我叫胡欣儿,不知道公子和姑娘如何称呼,他日有机会,欣儿一定要报答两位的大恩。” 胡欣儿再次朝着萧北梦和墨梅行了一礼,一边说话,一边就准备下马车。 萧北梦扫了胡欣儿一眼,道:“你先坐好,我再载你一程,等到了圣城再说。” 说完,萧北梦关上了车门,驾着马车赶向圣城。 “欣儿姑娘,我叫墨梅,我家公子面冷心热,你不要放在心上的。”墨梅轻声劝慰。 “多谢墨梅姐姐。” 胡欣儿露出了笑颜,接着说道:“墨梅姐姐,你家公子倒是没有什么架子,竟然自己赶车,不知道你家公子如何称呼?知晓了你家公子的名讳,我日后也好报答。” “欣儿,不好意思,我家公子的名讳,我不方便透露。”墨梅面带歉意。 胡欣儿微微一笑,“墨梅姐,没事的,等到了圣城,我自己去询问你家公子。” 萧北梦的审美是没有问题的,胡欣儿是美女,而且是难得的美女。 但是,看美女养眼,与自身的安全比较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他方才之所以如此态度明确地要胡欣儿下车,自然是出于谨慎的考虑。 胡欣儿来历不明,善恶未知,而且还是以如此方式进到马车当中,更是被黑刀盟追杀,其身份定然不简单。 萧北梦初到圣城,一无所知,他可不想为了养养眼,而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后来,他为何又改了主意,是因为看到胡欣儿知道知恩图报。 天色已昏,马车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赶到了圣城。 圣城,作为天下第一城,首善之城,其建筑规模以及人口,即便是天顺皇朝的太安城,也颇有不如。 看着黄昏里高高耸峙的城墙,萧北梦分明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沧桑和厚重。 这座雄城,承载着圣朝的记忆,将圣朝的余晖硬生生地带到了天顺皇朝,还经久不褪。 马车刚刚进入圣城,便有一位等候许久的年轻人快步跑了过来,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萧北梦微微颔首之后,将马鞭交给了年轻人,而后自己钻进了马车。 随即,马车继续前行。 “胡姑娘,你在圣城当中,可有去处?”萧北梦轻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来圣城。” 胡欣儿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公子,您不用管我的,我自己能应付的。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欣儿日后好报答公子。” “相逢是缘,报答就不必了。我在圣城的客栈给你定一间客房,吃住都算在我的身上。你安心住下,等伤势彻底复原后,再做打算。”萧北梦把话说完,便靠着车门闭目休憩,回复一下精神和体力。 胡欣儿本欲继续说话,但看到萧北梦已经闭上了眼睛,便只得沉默了下来。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太阳也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萧北梦先下了马车,墨梅和胡欣儿跟在了后面。 可能是晚餐时间,街面上的行人并不多,萧北梦三人刚刚下车站定,那位驾车的年轻人便疾步从对面的一间客栈里头走了出来,对着萧北梦三人行了一礼,道:“公子,客房已经定好了。” “墨梅,你带胡姑娘入住,我在车上等你。”萧北梦朝着胡欣儿微微一笑,又准备上马车。 “公子,可否留下名讳?”胡欣儿急忙出声。 萧北梦摆摆手,道:“姑娘何必如此执着,天色已黑,我们各自早些安顿好,早些休息吧。” 说完,萧北梦直接上了马车,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长椅上。 胡欣儿还欲说话,却被墨梅拉了过去,“欣儿姑娘,我们若是有缘,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你的伤势未复,赶紧去客栈休息吧。” 随即,驾车的伙计在前面领路,墨梅带着胡欣儿进到了客栈当中。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墨梅回来了,马车继续前行。 “公子,我看欣儿姑娘不像坏人,而且又生得如此可人,她几次询问,你却连名讳都不留给她,未免有些太硬心肠了些。”墨梅的语气当中,带着疑惑和不满。 “坏人是写在脸上的么?她来历不明,又得罪了黑刀盟,我们帮人家一把,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和她有过多的纠缠。 而且,我这是做好事不留名,是真正的行善积德。”萧北梦把手枕在了脑后。 “我看你是害怕雪央姐,才不敢跟其他女孩多纠缠吧?”墨梅的嘴角带着笑意。 萧北梦朝着墨梅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怕雪央姐?真是笑话,当年我在太安城春满楼左拥右抱,雪央姐又能把我怎样? 你们阁主是让你来服侍侍奉本公子的,可没让你有事没事来挤兑我!” “公子,墨梅倒是想服侍来着,但也得公子给机会啊。”墨梅此际的心情明显不错,兴许是因为顺利地抵达了圣城。 “本公子已经就位,你倒是拿出实际行动来啊?”萧北梦眼神挑衅地看着墨梅。 墨梅脸色发红,没敢接腔。 “光说不练!” 萧北梦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不久之后,马车又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处漆黑的小巷子当中,在巷子里,早早地停着一辆马车。 萧北梦将圆木枕头背在了身上,快速下了自己的马车,带着墨梅上到了等候在那里的马车上。 很快,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萧北梦从太安城南寒王府一路驾过来的马车再次启动,出了暗巷,不知去了何处,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第二辆马车从暗巷里行驶了出来,一路走街串巷,最后从后门进到了望香酒楼的后院。 后院里的布局,和萧北梦在太安城南寒王府的那间偏僻的小院几乎一模一样。 萧北梦看着院中的布置,心里头暖洋洋的,同时,一个白衣白马远去的身影又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雪央姐,你到漠北了么,你还好么?”萧北梦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思绪已经飘飞了到了遥远的北方。 一番长途跋涉,萧北梦稍稍休整了一天,便开始重复在太安城之中的生活,看书练字,走桩练拳,修炼念力,把这几样事情做完之后,他便开始在圣城当中四处闲逛。 不出意外,他将要在此处呆上数年,自然得先熟悉此处的情况。 而墨梅则也开始忙碌起来,开始熟悉并掌控望香酒楼中的事务。 圣城之中,权柄掌握在圣朝的遗臣故老手中,虽然只占据一城之地,但其管理机构,俨然是一座小朝廷。 城中以城主为尊,文武官员一应齐全。 圣朝覆灭之时,圣王的直系血亲都在动乱之中丧身,如今掌握圣城的历代城主虽然不是圣王的直系血亲,但也与圣王有着一定的血脉联系,这是他们执掌圣城的根基。 城主府控制整座圣城,但学宫却是例外,它是超然的存在,甚至很多的时候,圣城城主府还需要仰仗学宫。 故而,学宫弟子在圣城之中的地位,也是超然的。 萧北梦在太安城,那绝对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如今到了圣城,能认出他的人就不多了。 再加上他脸庞黝黑,又换上了粗布衣衫,即便是太安城的熟人,若是不好好端详,也不一定能将他认出来。 没了万众瞩目的待遇,萧北梦在圣城当中走动起来,却是方便了太多。 六天的时间不到,萧北梦几乎走遍了圣城的角角落落,听到了许多的奇闻轶事,再结合圣城望香酒楼收集到的情报,他对圣城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深刻的了解。 与此同时,离着圣城学宫开学,也只剩下了三天。 “该去拜访柳姨了。” 萧北梦不再四处闲逛,决定先去一趟学宫。 毕竟,他能否进入学宫做捧书郎,还要着落在柳红梦的身上。而且,他在甘淄城的事情,想必已经传到了圣城。 来了圣城这么些天,再不去看柳红梦,礼数不周,还可能引起柳红梦的不快。 在圣城的这么些天,他可是探知到了柳红梦的一个外号,柳红辣! 第26章 大姐头 学宫坐落在圣城北面,背靠祖龙山。 与天顺武院的高墙环绕、楼阁连云相比,学宫很不起眼,不说围墙,就连像样的门户都没有,一块齐人高的青石杵在官道旁,上面写着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圣城学宫”。 传闻,这四个大字出自初代圣王之手,蕴含王霸之气。萧北梦在大青石上端详了许久,看得眼睛都有些发涩,却愣是没有感受到半分王霸之气。 或许,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王霸之气已经消散不见。 越过大青石,便有零零星星的房屋散落在山道旁。 往里再走两三里的路程,便终于能看到有连成一片的房屋,依着山势,建立在祖龙山的山脚之下。 那里,便是学宫的核心区域,已经有人在四周巡守。 开学在即,学宫自然比平日里要热闹,出入学宫的人比较多。 萧北梦经过学宫的大青石,一路往里走,路上遇到了不少男男女女,多数都是年轻人,一个个锦衣华服,在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云纹玉佩,玉佩的中央,雕刻出一个学字。 玉佩代表着他们身份,学宫弟子。 这些学宫弟子往往只用目光在萧北梦的身上稍稍一扫,便立即将视线移开,萧北梦此际身着粗布衣衫,脸庞黝黑,身上又没有半分元力。 如此条件,在天骄云集的学宫,实在有些不起眼,自然得不到多少关注。 萧北梦不在意周围的人目光,神情平静地一路向前。 “前面乃是学宫的核心区域,非学宫教习和弟子,不能入内。”一位负责学宫安全的弟子挡在了萧北梦的前面,朝着萧北梦微微地拱了拱手,言语虽然客气,但神色间却是有掩饰不住的傲气。 “这位兄台,我要找学宫的柳红梦柳教习。”萧北梦拱手还礼。 学宫弟子的嘴角现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笑道:“柳教习连我们都寻常难得一见,哪里是随便跑出来一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萧北梦不待学宫弟子把话说完,便取出了一块方形的云纹玉佩,玉佩中央雕刻着一个教字,而在教字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柳字。 “柳教习的身份腰牌!” 学宫弟子惊讶出声,再看向萧北梦时,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傲气。 “兄台,我这就引领你去见柳教习!” 学宫弟子的态度明显热络起来,要亲自带萧北梦去见柳红梦。 萧北梦能够拿到柳红梦的身份腰牌,与柳红梦的关系可想而知,学宫弟子明显是想要讨好萧北梦,以便能够与柳红梦建立联系。 “不麻烦兄台了,我知道路。” 萧北梦朝着学宫弟子微微一笑,大踏步地向着学宫核心区域走去。 柳红梦在太安城和萧北梦分别时,交代萧北梦提前去到圣城,并去学宫找她,给了他身份腰牌,并说明了自己在学宫当中的具体住处。 萧北梦根据柳红梦的指引,在学宫内缓步穿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找到柳红梦的居所。 那是一座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的庭院,庭院前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蜿蜒流淌,环境清幽,宜人宜居。 “柳姨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萧北梦扫了一眼庭院周边的环境,听到庭院内隐约有人声传出。 他快步走到庭院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庭院内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正是柳红梦。 萧北梦推门而入,越过影壁,再走完架设在池塘上的弯曲木廊,进到了一个小院子,正看到柳红梦和一位年轻女子站在院子里的四角亭当中。 年轻女子凤眉插鬓,玉脸琼鼻,一双大眼睛漆黑明亮,腰间挂着学宫弟子的腰牌。 “柳姨。” 萧北梦第一时间朝着柳红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柳红梦看到萧北梦到来,先是微微一笑,而后说道:“小北,你先等我一会,我先处理一些事情。” “柳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萧北梦应了一声,便去到了一旁的花丛边,拿起剪刀,开始修剪枯枝。 柳红梦果然不再管林阳,把目光看向了身前的年轻女子,沉声问道:“还是没有消息么?” “我已经动用了血剑楼的所有力量,把怒风原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找到她。”年轻女子缓声回应,声音婉转清脆,甚是好听。 萧北梦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年轻女子,既是因为她的声音好听,更因为她方才说出了血剑楼三个字。 血剑楼乃是怒风原三大势力之一,听年轻女子话里的意思,血剑楼似乎就掌控在她的手里。 血剑楼居然掌握在圣城学宫的一名弟子手中,此事若是宣扬出去,绝对是轰动性的新闻。 “一条线索都没有发现么?”柳红梦皱起了眉头。 “原本,我们是能抓住她的,但黑刀盟的人收到了消息,插手进来,被他们一搅和,让她给逃了。 我事后调查过,黑刀盟的人也没有抓到她。” 年轻女子轻声回应。 柳红梦稍作沉思后,道:“图腾真血珍稀无比,不能就此遗失。她受了伤,没那么容易走出怒风原。你赶紧回怒风原,调集血剑楼的所有力量,一边寻找她的行踪,一边监视黑刀盟的动向。”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中念头千转,他立马想到了胡欣儿。当时,胡欣儿进马车的时候,黑刀盟正在对她进行追杀。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柳红梦和年轻女子口中的她,是否就是胡欣儿。 “是,柳教习!” 年轻女子沉声回应后,便立马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等。” 柳红梦把年轻女子叫住,把头转向了萧北梦,轻声道:“小北,你过来。” 萧北梦连忙将剪刀放下,快步进到了四角亭。 “凤离,他叫萧北梦,是我的一位故友之后,以后也是学宫的弟子,以后有能照拂的地方,尽量照拂。”柳红梦轻轻出声。 “你就是萧北梦?”凤离惊讶出声。 萧北梦也是浑身一震,他没有料到,眼前的年轻女子居然就是名传天下的麒麟四子之一的凤离。 当今武道,天骄辈出,但有四人却是天骄当中的天骄,他们合称麒麟四子:万剑宗的叶孤鱼、南蛮百族的项流锋、落霞山的姬少云(天顺皇朝三皇子)和圣城学宫的凤离。 凤离则是麒麟四子当中,唯一的女性。 “你也听过小北?”柳红梦看向了凤离,面带疑惑之色。 “怒风原当中,隔三岔五就有从太安城过来的人,他们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只是,我心目中的萧北梦,与眼前的形象有太多的出入。”凤离没有半分女孩子的矜持,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萧北梦的身上全方位地细细打量着。 “萧北梦见过凤离师姐。” 萧北梦恭恭敬敬地朝着凤离行了一礼,被凤离上下打量着,他浑身不自在,但却是不敢表达出不满。 毕竟,眼前的女子可是麒麟四子之一,更是学宫里头的大姐大,得罪不起。 “这个态度还算不错。” 凤离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对萧北梦的恭敬态度很是满意,接着说道:“听说你成了学宫弟子,我原本还给你准备了特殊的欢迎仪式,现在来看,你还算上道,又与柳教习有关联,这个欢迎仪式就免了。” 萧北梦当即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他听得出来,凤离口中的这个特殊的欢迎仪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十有八九就是下马威。 他心中暗呼好险,自己选中今日此时来见柳红梦,好运地免去了一场未知的祸患。 “你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还喜欢如此胡闹。”柳红梦显然与凤离极是熟悉,笑骂了一句。 “柳教习,那我就先走了。” 凤离向着柳红梦打了一声招呼,而后伸手拍了拍萧北梦的肩膀,大姐大派头十足地说道:“以后若是在学宫里遇到麻烦,只管来找我,我罩着你!” 说完,她快速转身,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这脾气,够带劲!” 萧北梦看着凤离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出声。 “怎么?看上人家了?” 柳红梦看到萧北梦久久地看着凤离消失的方向,打趣地说道。 萧北梦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太猛,无福消受!” 柳红梦咯咯一笑,道:“凡事不能看表面,这丫头啊,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展现女子温柔的人。” “反正,我肯定不是这个人。” 萧北梦把目光收回,看向了柳红梦,一脸笑意地说道:“柳姨,几日不见,你瘦了。” 柳红梦眼睛一亮,喜声道:“真的么?我也感觉自己这些天瘦了,衣服都明显有些大了。” 萧北梦快速扫了一眼柳红梦身上紧绷衣衫,睁着眼睛瞎说道:“柳姨,女人漂亮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要太苛刻自己,得多吃一些的,瘦得有个度,太瘦反而不美。” 柳红梦喜笑颜开,道:“你这小嘴啊,真甜,你爹连你万分之一都赶不上。” “柳姨,你跟萧风烈很熟么?”萧北梦装作随意地问一句。 柳红梦闻言,神情明显一滞,随即,她岔开了话题,神情带着几分不悦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圣城?早在大半个月前,我就听说你已经到了甘淄城,怎么现在才过来找我?” “路上耽搁了,昨日才到,稍稍休整了一天,今天便来找柳姨了。”萧北梦自然不敢说实话。 同时,他注意到,自己方才在提及萧风烈的时候,柳红梦的神情明显有几分不自然。 “有问题,这其中有大问题!”萧北梦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还差不多。” 柳红梦的脸上露出笑容,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住到学宫里来?我给你安排。”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先不麻烦了,反正大后天就要来学宫报到,我先在客栈住着,等到报到后,再住进学宫。” “也好。” 柳红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捧书郎的事情,我已经跟学宫管事的说了,他们也已经答应。等到报名的时候,你直接来找我,我带你去藏书馆。” “谢柳姨。” 萧北梦笑声出口,他今日过来,主要就是想问询此事。 “小北,你马上就要进入学宫,有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得先告诉你。” 柳红梦让萧北梦坐下,继续说道:“学宫在这数十年里关闭宫门,没有对外大规模地招收弟子,但却没有停止收录圣城之中的优秀年轻人。 如今,学宫之中的弟子,几乎全是圣城之中的人,土生土长,其中大部分都出自圣城之中的权贵之家。 你也装过纨绔,也知晓这些权贵子弟的秉性,以后在学宫当中,你凡事要多忍耐,不能再沿袭在太安城之中的作风。这里毕竟是圣城,天远路遥不说,而且,无论是天顺皇朝,还是南寒,对圣城几乎没有影响力。” “柳姨,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萧北梦对这些情形,其实已经有过了解。 “不过,你这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实在太响亮,连凤离丫头都要给你下马威。其他人可想而知,你的麻烦肯定少不了,躲也躲不了。”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你若是没有寒毒侵体,能够修炼元力,我倒是不担心你。但你不是元修,若是和他们冲突起来,多半是要吃亏的。 学宫和圣城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我身为学宫教习,有些事情不方便插手。” “柳姨,你就不要担心,别管了。学宫弟子之间的事情,教习插手进来,肯定说不过去。你方才不是给我找了个大姐头当靠山么?以后有事情,我就找凤离去。”萧北梦一脸的笑意。 柳红梦语气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玩笑话。你今日即便没有碰上凤离,我以后还是要带你去与她见上一面的。 凤离在学宫弟子当中威望高,而且身份特殊,圣城之中的那些权贵子弟对她颇为忌惮,有她站在你背后,你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柳姨,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呢?若真是有人想过来捏一捏,我保管溅他一身汁,洗都洗不干净。”萧北梦满脸的笑意。 柳红梦伸指在萧北梦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道:“经过太安城武院的招录考试,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小北,你要记得,你来学宫,是要解决体内寒毒的,其他的意气之争,都要先放一边。”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关于你的寒毒,我已经联系了学宫里的几位医道高手。等你报完名后,我便会陆续地请他们过来为你诊治。” 柳红梦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不过,你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晓,不然学宫十有八九是要将你送返太安城的。 诊治的时候,我会为你做一番安排,让他们不能得知你的身份。” “柳姨,你这是把所有事情都给我安排了呢。”萧北梦嬉笑出声。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柳红梦轻叹一口气。 “柳姨,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若是母亲能知道,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萧北梦看到柳红梦的眼神里透着感伤,便立马转移了话题,“柳姨,刚才的时候,我听你和凤离师姐说什么怒风原和黑刀盟的事情。我刚从怒风原过来,也碰上了黑刀盟的人。” “哦?” 柳红梦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来,她随即问道:“黑刀盟的人在做什么,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黑刀盟的人在找一个女人,要搜查我的马车,因为我有淄州的骑兵护送,他们没有得逞,就走了。” “看来,凤离说得没错,她并没有落在黑刀盟的手中。”柳红梦沉吟出声。 “柳姨,你们刚说的图腾真血是什么东西?有人偷了学宫的真血么?”萧北梦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联,不知道也罢。”柳红梦轻声回应,显然是不愿意告诉萧北梦实情。 “柳姨,我现在也是学宫弟子,学宫的事情,自然跟我有关联。而且,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以后肯定能从别人那里探知到,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锦盒,轻轻打开盖子,珠光四射,一支形似凤凰展翅的珠花立马呈现在柳红梦的眼前,似欲腾腾起飞。 “好漂亮的珠花!” 柳红梦一把将珠花拿在手里,满眼放光,爱不释手。 萧北梦看到柳红梦的模样,一脸得意地笑道:“柳姨,这朵珠花上的所有珍珠,每一颗都产自天顺东疆海域百年以上的老蚌,我请了太安城手艺最好的师傅对珍珠进行打磨,珠花的制作也出自大师之手!” “算你有心,柳姨没白对你好。”柳红梦装珠花放回锦盒,而后珍之又珍地将锦盒给收了起来。 第27章 墨梅愿学 拿人家手短。 柳红梦很快便将图腾真血以及相关的事情,向萧北梦一一讲述了出来。 真血,妖之生命精华。 图腾真血,南蛮百族图腾生命之精华。 能成为南蛮百族之图腾,最少也得是化形妖兽。 图腾真血之中,蕴含着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精纯无比,被元修炼化入体,既能大幅度地增长元力修为,也能大大强健体魄,是修炼者难得的至宝。 不过,炼化图腾真血,效果最好的,自然是信奉该图腾的南蛮百族。 传闻,南蛮各族的身上,流传着他们所信奉的图腾的血液。 在圣朝之前,南蛮百族瓜分着天下,战乱不休,民不聊生。 初代圣王横空出世,降服百族,一统天下,建立了大一统的圣朝。 在降服百族的过程当中,初代圣王斩杀和镇压了不知凡几的百族图腾。 获取的图腾真血,都存放于圣城学宫当中。 如今,圣朝已经远去,学宫还留存于世,学宫中还存留着图腾真血,只不过数量已经不多。 今年夏季暑期,趁着学宫防范疏忽,有人偷偷地潜入了学宫,偷取了一份图腾真血,并逃进了怒风原。 萧北梦猜测得没错,血剑楼的确是学宫在怒风原之中发展出来的实力,替学宫做一些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 图腾真血被人带去了怒风原,血剑楼自然要承担追回的任务。如今的血剑楼,大多数的事务,都由凤离在打理。 “柳姨,被盗走的是哪一族的图腾真血?”萧北梦低声问道。 “天狐族。”柳红梦轻声回应。 “胡欣儿!胡?狐?” 萧北梦心中念头急转,他已经基本确定,盗走学宫图腾真血的,十有八九便是胡欣儿。 南蛮百族当中,天狐族的人,都姓狐。胡欣儿,应当就是狐欣儿。 “柳姨,那我就先走了,等学宫开学报到的时候,我再过来。” 萧北梦想到这里,便有些坐不住了,立马向柳红梦告辞。 “去吧,这几日就好好地休息。”柳红梦也没有挽留。 萧北梦离开了学宫,快速赶回望香酒楼,找到墨梅,把他的推测给墨梅讲述了一遍。 “公子,你的意思是说,欣儿姑娘是南蛮百族天狐族的人,而且还盗走了圣城学宫的图腾真血?”墨梅一脸的难以置信表情。 “墨梅,胡欣儿的修为如何?”萧北梦轻声问道。 墨梅稍作沉吟后,语气不甚肯定地说道:“若是根据元力波动来判断,欣儿姑娘最多也只是四品元修的实力。 但是,图腾真血如果真的是被她盗走的。能够从学宫盗走东西,还能躲过重重追杀,她的修为绝对不止四品,想必是有某种秘法掩盖了真实的修为。”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问道:“这几天,你去看过她没有?” 墨梅点了点头,道:“前日,我还去看了她,伤势已经没了大碍。她一直念叨着你,想再次当面感谢你。” “那本公子就给她一次机会?”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公子,如果欣儿姑娘真的是南蛮百族,她若是知晓你的身份,你怕是很危险呢。 南寒军乃是南蛮百族最大的敌人,你身为南寒世子,自然也是南蛮百族的敌人。”墨梅面现担忧之色。 “若是在太安城,我肯定是要担心的。如今在圣城,知晓我身份的人寥寥可数,狐欣儿也无从得知我的身份,你无需担心的。 而且,她偷了学宫的图腾真血,躲还来不及呢,如何敢在圣城之中对我动手。” 萧北梦说到这里,看了墨梅一眼,笑道:“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狐狸姑娘。” “公子,你小心被狐狸精给迷住哩。”墨梅微微一笑,出去给萧北梦准备马车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墨梅带着萧北梦来到了胡欣儿入住的客栈,来到了客房前。 “欣儿姑娘。” 墨梅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屋内无人回应,半天没有动静。 墨梅提高了音量,又唤了几声,里面仍旧没有动静。 萧北梦伸出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门虚掩着,直接被推开。 屋内,桌子和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欣儿不在,应该是出去了。公子,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客栈里头找找。” 墨梅正要往外走,看到一个客栈伙计端着檀香进来。 伙计看到萧北梦和墨梅站在屋内,脸上现出了诧异的表情,正要开口询问,墨梅却是抢了先,“小二哥,你有没有看到住在此间客房中的女子?” 伙计先是哈了一下腰,道:“二位,你们来晚了,这位女客官已经退房了,我这正过来打扫房间呢。” “退房了?她什么时候走的?”墨梅的惊讶地问道。 伙计挠了挠头,道:“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公子,半个时辰,走不了多远,我现在发动人手去寻找,兴许还能找到。”墨梅出了客栈,上到马车后,第一时间开口问询。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她走得如此突然且匆忙,必然有原因。能躲过学宫、血剑楼和黑刀盟的追捕,她的藏匿本事非常了得。 我们在圣城的力量还比较单薄,要找到她,很难。所以,就别白费劲了。” “公子,图腾真血可是好东西,以后你若是能修炼元力了,它可以帮你跃升几个小境界的。”墨梅脸上现出了不甘之色。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难不成是想从狐欣儿的手上夺走图腾真血?” “那公子火急火燎地过来做什么?”墨梅疑惑地问道。 “狐欣儿深藏不露,凭我们两个,可抢不走她的图腾真血。 更何况,图腾真血现在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拿在手上,都不会好过。狐欣儿即便白送我,我也不敢要。” 萧北梦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他接着说道:“我过来,是要跟她正式认识一番。敢万里迢迢只身来圣城学宫偷图腾真血,而且还得手了,这样的人物,可不简单。 若是她能安然回到南蛮,将来一定是南蛮的大人物,卖她一个人情,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场。” “公子,你这想得也未免太远了吧,将来还能不能与她有交集,还不一定呢。”墨梅缓声说道。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能为将来落下一颗子,就暂且落着,反正我又不损失什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今日没见着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知晓了你的名字。她若是真有心,早晚能打听出我的身份。 狐欣儿,你可得争口气,一定要安然回到南蛮去。” “公子,你现在可是学宫的弟子呢,狐欣儿偷了学宫的东西,你怎么还站在她那一边?”墨梅没好气地出声。 萧北梦轻笑一声,没有回应。 墨梅反复催促萧北梦说出原因,但萧北梦始终笑而不语。 于是,墨梅沉默了下来,缓缓低下了头。 半晌之后,她把头抬了起来,目光直视着萧北梦,低声道: “公子,墨梅跟着你的时间还短,自然不能像雪央姐那样,你一个眼神动作,就能够心领神会。但是,墨梅愿意学,跟着公子的思路多转几圈,墨梅铁定也能像雪央姐一般,给到公子最大的助力。 我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要把墨梅派到公子的身边,但决定跟着公子的那一刻起,墨梅便希望能替公子分忧,成为公子的左膀右臂。 墨梅不指望公子能像对待雪央姐一样对待我,但希望公子能多提点,让墨梅能够更快更多地帮到公子。” 萧北梦没有回避墨梅的目光,轻声问道:“你也不知道迷花阁阁主派你在我身边的原因?” 墨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对于墨梅,他自然是有戒心的,毕竟相处的时间还短。 若非慕雪央说墨梅可以完全信任,萧北梦甚至不会将她带来圣城。 萧北梦也问过慕雪央如此信任墨梅的原因,但慕雪央没有告诉他,只说,以后自然会知晓。现在知道了答案,反而不好。 慕雪央不愿意说,萧北梦也没有办法,他的手段很多的,但却不敢在慕雪央的身上尝试。 “跟我说说你们迷花阁的事情。”萧北梦接着问道。 萧北梦对迷花阁有一定的了解,知晓迷花阁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专门培养出一些年轻貌美且多才多艺的女子,而后以各种方式送到天下权贵的身边。 甚至,在天顺皇朝的皇宫里,都有迷花阁花使的存在。 可以说,迷花阁是一个能左右天下大势的存在。 迷花阁行事向来隐秘,这些散落在天下各处的花使绝不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墨梅、墨兰和墨竹却有些不一样,她们进入太安城南寒王府后,便直接亮明了自己花使的身份, 而且,墨梅还直接被迷花阁的阁主指定留在萧北梦的身边。 “公子,我们迷花阁中的花使,在加入迷花阁之前,都要发誓,绝对不能对外人提及阁中的任何事情,还请公子原谅。”墨梅朝着萧北梦深深地行了一礼,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你都已经被阁主指派到我的身边,我还是外人么?”萧北梦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 “公子,对墨梅来说,你是墨梅最亲密的人。但对迷花阁来说,公子是外人。”墨梅头颅低埋,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算了,你们迷花阁的事情,我早晚要弄清楚,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你也不要老觉得我有事在瞒你,不愿意跟你说实话。我跟雪央姐相处的时间长,话都只要说一半,彼此就会懂。” 墨梅抬起头,道:“公子,墨梅愿意学。” “这是学不来的,我和雪央姐的默契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萧北梦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和雪央姐小时候都能睡在一起,单就这一点,你怕是如何也赶不上的吧?” 墨梅知晓萧北梦又在图口快,于是把银牙一咬,道:“只要公子不怕雪央姐从漠北杀过来,墨梅随时可以给公子暖床。” 把话说完,墨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一脸挑衅的神情。 萧北梦被墨梅如此犀利的眼神盯着,明显有点心慌,但却嘴硬地说道:“切,光说不练假把式。” “假不假,公子一试便知!”墨梅说到这里,细眉一挑,对着萧北梦抛去了一个媚眼。 迷花阁花使,个个多才多艺,精通专门对付男人的十八般武艺。 墨梅身为迷花阁花使之中,地位最高的紫花使,她的武艺之高强,自然不消多说。 只不过,她还未对萧北梦施展而已。 迷花阁有三色花使,红花使、青花使和紫花使,红花使地位最低,紫花使地位最高。 看到墨梅的媚眼和她身上勾人摄魄的媚态,萧北梦只觉心中一荡,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而上,就欲一把将墨梅给揽入怀中。 紧要关头,他暗吸一口气,止住了心中的冲动。 “啧啧!迷花阁果然名不虚传!” 萧北梦心中暗呼厉害,但嘴上却不服输:“要试也不能在马车上试吧?现在谈正事要紧,你刚才问什么呢?” 墨梅看出萧北梦强作镇定,她嫣然一笑,道:“方才我说,公子身为学宫弟子,不帮着学宫捉拿偷了学宫图腾真血的狐欣儿,为何还希望她能平安脱险。”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仔细一算账,自然就能明白我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对于学宫而言,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而且还没去报道,在众多的天骄弟子当中,绝对不起眼; 对于狐欣儿而言,我却是救命大恩人,恩重如山。 对于两者,你会做如何选择? 你也知道,我来学宫,只是为了解决体内的寒毒。要让我把学宫的荣誉当成自己的荣誉,把学宫的利益置于自己的利益之上,对不起,我暂时还做不到。” …… 接下来的几天,萧北梦就一直呆在望香酒楼的后院当中,练字走桩,修炼念力,静静地等着学宫开学报名。 同时,萧北梦也让墨梅留意圣城之中的动静,留意狐欣儿的行踪,若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只不过,三天过去,圣城之中风平浪静,狐欣儿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萧北梦认为,狐欣儿十有八九已经离开了圣城。 天高云淡,阳光刚刚洒落在圣城高高的城墙上,祖龙山山脚下学宫便已经热闹非凡起来。 一辆辆的豪华名贵的马车停在了学宫的大青石前,将进入学宫的道路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学宫有规矩,过了大青石,就是学宫的地界,任何人都不得骑马坐车进入学宫,都得步行。 墨梅原本是打算用马车送萧北梦过来学宫的,但被萧北梦拒绝了。 他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祖龙山山脚,正看到挤成一团的马车,要进入学宫报名的年轻人正排起了长龙,一个接一个地核验身份。 萧北梦去到了队尾,很凑巧的,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熟人,那个切得一手好土豆丝的周冬冬。 身着粗布衣衫,圆头圆脑,脚穿草鞋,腰间还拴着两双草鞋,如此形象,很容易让人记住。 “周冬冬?”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 周冬冬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萧北梦,两只眼睛不停地眨着。 萧北梦从太安城晒到圣城,身上的皮肤黑黝黝的,即便修养了几天,离着白皙仍旧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同时,他依然穿着一身粗布短褂,与先前的形象有着巨大的差别,周冬冬在短时间内竟是没有把他给认出来。 “萧世子,你是萧世子!” 周冬冬端详了半天,终于认出了萧北梦,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色,颇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若是在太安城,萧北梦和周冬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可能有交集。 但如今,身在圣城,天远路遥,周冬冬难免对萧北梦生出了几分亲近。 不过,在惊喜之后,周冬冬似乎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别,立马收敛的脸上的惊喜之色,神情也明显紧张起来,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察觉到周冬冬的拘谨,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周冬冬,你又是从太安城一路走过来的?” 在周冬冬的双脚之上,明显还有好几处没有好利落的血泡。 周冬冬点了点头,一脸憨笑地说道:“陛下原本是给我派了马车的,但我自小走习惯了,便让陛下把马车换成了银子,这一路上便没有饿着,走路特有劲。” 说完,周冬冬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还散发着香气的包子,递给了萧北梦。 “萧世子,还热乎着呢,我刚在圣城里买的,味道很不错。”周冬冬满脸真挚笑容地看着萧北梦。 不过,在包子递出去后,周冬冬看到包子上有几处黑黑的手指印,便连忙把手往回缩,一张脸涨得通红。 第28章 天生刀胚 “送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萧北梦却是抢先一步抓住了周冬冬的手,将包子接了过来,撕去了上面的黑指印,而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萧世子,这包子太脏了。” 周冬冬没有料到萧北梦竟然一点都不嫌弃,颇有些意外,且手足无措。 萧北梦却是摇了摇头,吃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群簇拥在一起的男女从后面走来,衣着俱是光鲜亮丽,看样子,也是来学宫报名的,但他们却是没有排队的意思,直接向着最前方走去。 在越过萧北梦和周冬冬的时候,其中的一位生着高额头的年轻人扫了两人一眼,不屑出声:“穷酸饿醋!” 周冬冬的脸皮有些发红,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道:“包子皮脏了,里面却是干净的,有的人从表面上来看,人模狗样的,嘴巴一张,却是臭气熏天。” 萧北梦的声音不小,他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原本,听了柳红梦的劝说后,萧北梦还打算在学宫里低调做人,遇到事情,能忍则忍。 但是,都是年轻气盛的,事到临头,又有几人不是本色出演,萧北梦也不例外。 平白无故的、没招谁没惹谁,挨人一句骂,萧世子暂且做不到忍气吞声。 “萧世子,算了吧,他好像是圣城的人。” 周冬冬拉了拉萧北梦的衣角,显然是担心和对方起冲突。 “臭乞丐,你刚才说什么呢?再跟你小爷说一遍!”高额头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地盯着萧北梦和周冬冬。 周冬冬的脸上现出了畏惧的神色,就欲开口道歉。 萧北梦却是一把拉住了周冬冬,道:“冬冬,话是我说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到旁边去,这事我接了。” 周冬冬却是连连摇头,急声道:“萧世子,你肯吃我的包子,不嫌弃我,就是我周冬冬的朋友,哪有碰上点事情,就把朋友扔下的道理。”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好,冬冬,我萧北梦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 “两个臭乞丐,死到临头,还在这里酸,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高额头的年轻人看到萧北梦和周冬冬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不理会他,登时气急,迈开脚步,气势汹汹地奔向了萧北梦和周冬冬。 高额头的年轻人明显是要动手了,周围的人看到他的架势,立马拉开了与萧北梦和周冬冬的距离,生怕被波及。 “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惹刘子睿,不知道他乃是圣城刘家的公子么?”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他们应该不是圣城的人,不认识刘公子,才敢与刘公子冲撞。” “依刘子睿的作风,这两个年轻人今日怕是要吃大亏了。” …… 围在远处的人群,议论纷纷,多数人对萧北梦和周冬冬投去了怜悯的眼神。 眼看着刘子睿冲过来,周冬冬立马有了动作。 他在事发之前,还有些畏畏缩缩,但事情已经发生后,他却是没有了半分的畏惧,闪身挡在萧北梦的身前。 同时,圆头圆脑带着几分憨气的他,此际双眉倒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生着高额头的刘子睿,一脸的凶相。 刘子睿看到周冬冬凶狠的模样,神情明显一滞,脚下的步伐明显放缓,气势顿时弱了一半不止。 萧北梦也有些吃惊,周冬冬和他一样,也不是元修,但是,此际的周冬冬,身上居然散发出一股凌冽狂暴的气息。 这股气息,与剑气有些类似,却大有不同。 “刀意!这是刀意!难怪独眼霸刀铁自横会相中周冬冬,原来周冬冬竟然天生刀意,是天生的练刀胚子!” 萧北梦博览群书,知道周冬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赫然就是刀意。 而且,周冬冬是货真价实的天生刀意,天生刀胚,不像萧北梦,柳红梦和涂见青以为他是天生剑胚,实际上,他身上的剑气,是从小观摩楚千蝶的剑字,后天形成的。 “天生刀胚,只要顺利成长,未来绝对是天下有数的强者。这刚还没入学宫呢,就和这么一个潜力股交上朋友,好兆头! 看来,学宫是我的福地哩!” 萧北梦美滋滋地看着周冬冬的背影,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冬冬回过头来,凶神恶煞的神情立马从脸上褪去。 “冬冬,你在旁边看着就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纨绔的祖宗,收服这么一只小纨绔,简直不要太容易。”萧北梦微微一笑。 周冬冬稍作犹豫后,也是咧嘴一笑,听从了萧北梦的话,走到了萧北梦的身后,但却没走远。 “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竟然连小爷也敢顶撞。今日,小爷让你们领略一下圣城的威严!”刘子睿看到周冬冬退到后面,以为周冬冬害怕了,气焰立马嚣张起来,快步冲向了萧北梦,抡起拳头,朝着萧北梦的脑袋,当头砸了下去。 “小心!” 周冬冬脸色大变,就要奔过去帮忙。但却惊讶地看到,只听砰的一声,刘子睿的手还保持着出拳的状态,但人已经摔到了地上,脸颊红肿,嘴角还带着血迹。 刘子睿明显有些懵,因为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 萧北梦方才悄然地使用了神魂冲击的念力攻击手段,而后给了刘子睿一拳,直接将他轰翻在地。 萧北梦显然不是元修,身体没有经过元力的淬炼,但这些年一直在不间断地走桩练拳,打熬着体魄。 前不久,又经过寒毒、九转生生丹和三阴锁龙阵的三重洗礼,他的体魄已经达到了凡人的极致,已经无限接近入品元修,一拳下去,寻常人不死也得重伤。 刘子睿没有当场昏厥,是因为他乃是一品元修,体魄经过了元力的淬炼,已经远超寻常人。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没有料到,刘子睿气势汹汹地冲过去,竟然一拳被人给干趴在地。 “完了,这个年轻人闯大祸了!” “哎,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得罪了刘家,下场注定凄惨!” …… 围观的人群在惊愕的同时,也在连连叹息。 “你找死!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刘子睿终于回过神来,他又羞又怒,指着萧北梦大声呼喝,同时从地上爬起来。 萧北梦却是不待他把话说完,迅速上前,又是一记神魂冲击,在刘子睿短暂愣神时,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猛然抽出。 惨叫声响起,刚刚起得身来的刘子睿直接飞出数丈之远,撞在了一驾马车之上,而后滚落在了车底,呜呜咽咽地,再不敢说狠话。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立马止歇了下来,萧北梦的再次果断出手,让他们意识到,身着麻布衣衫、脸庞黝黑的萧北梦,也不是省油的灯。 正在这个时候,与刘子睿同行的那一干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把目光看了过来。 看到刘子睿的凄惨模样,他们明显有些惊讶,随即把目光全部聚焦到了萧北梦的身上。 “萧北梦!” 其中有一位女子惊呼出声,竟是认得萧北梦。 萧北梦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人认识他,他寻声望去,看到出声的女子身材苗条,眉如远黛,皮肤白皙光泽,自带一股书卷气。 “云水烟!” 萧北梦没有料到,女子竟然是云水烟。 此际的云水烟正被数名年轻男子给簇拥在中间,一脸惊讶地看着萧北梦。 “云水烟居然这么快便和圣城的公子哥们走到了一起,云家不愧为东河道第一望族,不管是在太安城,还是在圣城,都能吃得开。”萧北梦暗暗出声。 “水烟,他就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紧紧站在云水烟身边的年轻男子轻轻出声。 他一袭白衣,腰间系着浅绛缎带,面如冠玉,剑眉直插鬓角,相貌堂堂。 “轩辕公子,他的确就是萧北梦,但却不是天顺第一纨绔,这都是他伪装的。”云水烟看着身穿粗布衣衫、脸庞黝黑的萧北梦,眼神复杂。 轩辕,乃是圣朝圣王之姓。 在当今天下,复姓轩辕的已经只有一家,那便是圣城城主府。 由此,年轻男子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他就是当今圣城城主轩辕山海的独子轩辕晋。 “既然是萧北梦,刘子睿吃亏,便在情理之中。”轩辕晋的嘴角露出了浅笑。 随即,他缓步向前,走向了萧北梦。 “是轩辕公子!刘家乃是城主府的左膀右臂,轩辕公子这是要替刘子睿出头了么?” “轩辕公子是我们圣城的武道天骄,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五品元修,这个年轻人估摸等不到刘家的报复,今日就要大难临头了。” …… 围观的人群看到轩辕晋大踏步走向萧北梦,纷纷往后退。 萧北梦的目光落在了轩辕晋的身上,轩辕晋的脸色平静,无悲无喜,但萧北梦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量。 轩辕晋显然是这一干年轻人的首领人物,他这一动,其他人立马紧紧跟随,云水烟也跟了过来。 “轩辕公子,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帮我打断他的双手双脚!” 刘子睿看到轩辕晋过来,连忙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灰头土脸地奔到了轩辕晋的面前,咬牙切齿地看着萧北梦。 周冬冬第一时间站到了萧北梦的身边,神情紧张地看着轩辕晋等人,他也从轩辕晋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 轩辕晋把手一抬,看也没看刘子睿。 刘子睿当即闭上嘴巴退到一旁,不敢再吭声。 “你就是萧北梦?”轩辕晋站在了萧北梦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嘴角含笑。 “正是。”萧北梦淡淡出声。 “久仰久仰,在下轩辕晋,听闻萧世子考入了学宫,我便一直期待能与萧世子见上一面,不成想,今日就遇到了萧世子。闻名不如见面,萧世子果然名不虚传。 你不能修炼元力,却能单以肉身的力量打败刘子睿,深藏不露,实在令人佩服!”轩辕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佩服不敢当,方才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萧世子的称呼,更不敢当! 倒是轩辕公子的大名,萧某刚来圣城,便已如雷贯,令人神往。”萧北梦也露出了笑容。 轩辕晋虽然一脸的笑意与热情,但落在萧北梦的眼里,却是满满的虚假做作。 刘子睿听到萧北梦三字,脸上顿时升起了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穿粗布衣衫、脸庞黝黑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 萧北梦扫了云水烟一眼,见到云水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就立马将目光移开,直视着轩辕晋。 “萧世子,我与你神交已久,今日之事,我便卖你一个面子,给刘子睿稍稍道个歉,此事就算揭过了。”轩辕晋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度神情。 刘子睿把胸膛一挺,眼神斜睨着萧北梦,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萧北梦道歉的准备。 萧北梦笑了,一字一顿地说道:“轩辕公子,你的好意,萧某心领了。只不过,萧某还没有向人道歉的习惯!” 轩辕晋的脸色变了,脸上的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 刘子睿愣住了,随即把胸膛一收,躲到了轩辕晋的身后。 跟随在轩辕晋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一个个变了脸色,俱是眼神锋利地盯着萧北梦。 云水烟抬头看了萧北梦一眼,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甚是淡然。 原本看似和气的画面,立马变了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萧世子,你确定不道歉么?你若是不道歉,得罪的可不止是刘子睿和刘家,还有我!”轩辕晋的音量明显提高,语气之中已经带着威胁的意味。 “那又如何?” 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轩辕晋冷哼一声,眼神之中寒光闪烁。 “萧北梦,你是成心要站到本公子的对立面去么?”轩辕晋冷冷出声,已经完全地丢去了和善的伪装。 “轩辕公子,刘子睿嘴巴贱,我教训他,好像跟你没关系吧?”萧北梦淡淡出声。 “刘家效忠于城主府,刘子睿的事情,自然跟我有关系。”轩辕晋傲气地说道。 “圣城城主家的公子果然不一样,管得就是宽。”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冷笑。 “萧北梦,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圣城,还敢跟本公子作对。看来,你是在太安城横行惯了。 但本公子得让你清醒清醒,这里是圣城,不是太安城。天顺皇帝忌惮南寒,我们圣城可不怕,赶紧收起你南寒世子的架子!”轩辕晋的嘴角现出了不屑的神情。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轩辕晋,我可从来没有自称南寒世子。我很清楚这里是圣城,更清楚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圣城学宫的地界。 你是来报名的,我也是来报名的,我们的身份现在都是学宫弟子,我不是南寒世子,你也别把圣城城主公子的身份拿出来。 你的身份在本公子这里,不管用!” “你放肆!” 轩辕晋终于保持不住淡定了,浑身气势暴涨。 跟随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也一个个运转元力,作势就要对萧北梦动手。 周冬冬也在同时瞪起了眼睛,一脸的凶相。 “你们无需出手,把水烟带去一边,要保证她的安全。”轩辕晋给一干年轻人下达了命令后,对着云水烟浅浅一笑。 “轩辕公子,你要小心。”云水烟回以一笑,同时快速扫了一眼萧北梦,款步走向了远处。 “轩辕公子,你要小心的,萧北梦有些古怪!”刘子睿在离去前,不忘提醒轩辕晋。 轩辕晋没有回话,另一位年轻人把话接了过去,“刘子睿,你才刚入品而已,轩辕公子乃是五品元修,哪里用得着你来提醒。” 刘子睿脸色一红,连忙迈开脚步,灰溜溜地去到了远处。 “萧北梦,今日是你逼我的。” 轩辕晋冷冷地看着萧北梦,“你不能修炼元力,本公子也不欺负你。我不动用元力,仅以肉身的力量与你交手,若是你能在本公子的手中撑过三招,今日之事,本公子便不再追究,刘家也不会追究。” “哦?” 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若是撑不过三招呢?” “那就自求多福!”轩辕镜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轩辕公子乃是堂堂五品元修,居然亲自下场对付我一个不能修炼元力的人,气魄当真了得!”萧北梦刻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在学宫门前响彻。 轩辕晋双目一凝,道:“怎么,你不敢么?” 萧北梦缓缓抬头,直视着轩辕晋的双眼,有些夸张地高声喊道:“不敢?轩辕晋,小爷如果是五品元修,早就一掌打得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五品元修的强大,萧北梦是有过亲身感受的,当初在石门镇,跟随在杜京身边的姜远就是五品元修。 轩辕晋虽说不动用元力,但他的体魄经过元力的不断淬炼,哪里是萧北梦所能比拟的。 若是与轩辕晋动手,萧北梦必败无疑,而且少不了要落个重伤的下场。 萧北梦不傻不愣,自然不会热血一上头,跑去和轩辕晋动手。 第29章 都是有关系的人呐 “萧北梦,你找死!” 轩辕晋终于被激怒,暴喝出声,就要扑向萧北梦。 萧北梦却是一动不动,反而把头转向了学宫的方向。 在那里,有三位腰悬学宫学字腰牌的年轻人正疾步而来,正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学宫弟子。 “可算是来了。” 萧北梦的嘴角泛起了浅笑,他先前之所以刻意提高音量,就是为了吸引这些守在不远处的学宫弟子。 今日是学宫开学的日子,学宫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家门口大动干戈。 “住手!” 三位学宫弟子快步而来,停在萧北梦和轩辕晋的中间。 “轩辕公子!” 三位学宫弟子看清轩辕晋面容的时候,齐齐一惊,而后连忙向轩辕晋行礼问好。 周冬冬看到三位学宫弟子对轩辕晋的恭敬态度,眉头紧皱起来。 萧北梦却是神色如常,因为他已经知道,学宫这些年招录的弟子,全部来自圣城。 轩辕晋作为圣城城主轩辕山海的独子,这些学宫弟子认识他,情理之中。 同时,众目睽睽之下,萧北梦也不担心这些学宫弟子会公然偏袒轩辕晋,毕竟,与学宫的威严和名声比较起来,轩辕晋还不够分量。 “你们来得正好,此人公然藐视学宫的威严,在学宫门口动手伤人!” 轩辕晋不点出萧北梦的名字,明显是要给三位学宫弟子挖坑。 只不过,萧北梦哪里会让他得逞。 “三位师兄,我是从太安城来的萧北梦,方才老老实实地排队报名,却是被人无端辱骂,才动了手。”萧北梦朝着三位学宫弟子拱了拱手。 三位学宫弟子原本是要趁机卖轩辕晋一个面子的,但听到萧北梦出声,当即齐齐把目光投了过去。 他们没有料到,这个全然一副农家子弟打扮的年轻人会是天顺第一纨绔萧北梦。 “南寒萧北梦?” 其中身量最高的学宫弟子狐疑地问道。 “正是。”萧北梦的嘴角露出了浅笑。 三位学宫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身量最高的学宫弟子继续说道:“轩辕公子、萧公子,今日是学宫报名的日子,两位有什么误会,改日找时间找地方解决,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若是惊动了学宫教习前来,可能会影响两位的入宫报名。” 萧北梦和轩辕晋闻言,齐齐一凛,随后同时抬头,彼此对视着,空气中似乎有电光在闪烁。 “萧世子,你在这里好好排队,我就先去报名了,以后同为学宫弟子,我们有的是机会交流与亲近。”轩辕晋拎得清轻重,当即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堆满了笑容。 “萧某随时恭迎大驾。”萧北梦同样笑容满面。 轩辕晋随之转身,向着云水烟等人走去,三名学宫弟子则陪在他的身边。 萧北梦抬头看向了远处,正看到云水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云水烟察觉到萧北梦的目光,连忙扭头,将视线转移开去。 轩辕晋很快和一干圣城的权贵子弟汇合到一起,而后快步向前,直接去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前面正有一个人在办理入宫报名手续,见到轩辕晋等人过来,连忙将自己的物品收了起来,快速退到了后面,让轩辕晋等人先行报名。 队列之中的人,虽然心有不满,但却无人敢说话。 “萧世子,轩辕晋和刘子睿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冬冬皱着眉头,面现担忧之色。 “冬冬,不好意思,今日连累你了!”萧北梦歉意地说道。 周冬冬连忙摆手,道:“萧世子,我们是朋友,朋友自然要同进共退,不要说连累的话。” 萧北梦看着周冬冬一脸憨厚的模样,笑声道:“冬冬,既然是朋友,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世子的叫我了,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 周冬冬的脸上现出了喜色,随即说道:“我比你小,以后,我就叫你北梦哥吧。在我们那里,同辈之间,都是这样称呼年龄较长的人。” “随你。” 萧北梦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冬冬,你进入学宫之后,也要提防着这些人,我担心他们也会对你下手。” “北梦哥,你就不用担心我了,进入学宫之后,我有师傅罩着,他们不敢对我如何的!”周冬冬一脸的傲娇之色。 “师傅?你这还没报名呢,怎么就有了师傅?”萧北梦面现疑惑之色。 “北梦哥,你还记得去天顺武院招录弟子的独眼霸刀么?”周冬冬笑声问道。 “你是说,铁教习收你做徒弟了?”萧北梦其实早有预料,但如今经看到周冬冬点头,还是不免有些震惊,或者可以说有那么一些些的羡慕。 周冬冬是天生刀胚,现在成了第一刀的弟子,前途无量。 反观他自身,连元力都不能修炼,这么一比较,萧世子免不了有些沮丧。 不过,看到周冬冬一脸兴奋的模样,萧北梦不忍扫他的兴,强颜欢笑道:“冬冬,铁教习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呢,你这还没报名,他就将你收录到了门下。” 周冬冬正要说话,却是突然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的身后。 萧北梦察觉到了周冬冬的异样,连忙回头,赫然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独眼老者,正是铁自横。 “萧北梦,你说谁以权谋私呢?” 铁自横板着一张老脸,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冷意。 “铁教习,您听岔了,我方才说您老铁面无私、大公无私呢!”萧北梦改起口来,比翻书还快。 铁自横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萧北梦,而是睁着一只独眼,满脸笑意地看着周冬冬,声音极是温柔地说道:“乖徒儿,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么,到了学宫,直接报师尊的名字就行,不需要在这里排队的。” “师傅,我看大家都在这里排队呢,我插队进去,不太好吧?”周冬冬眨巴着眼睛回应。 “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之所以要排队,是要走学宫的流程,最重要的是,后面的流程当中,各位教习要挑选门人弟子。你已经拜在了师尊的门下,自然不需要走这些流程。走,跟我进学宫。” 铁自横一把抓住了周冬冬,就准备拉他往前走。 “听老铁这么一说,我已经确定要做捧书郎,在这里排队,似乎没了意义呢。” 萧北梦当即做出了打算,准备等周冬冬进入学宫后,便拿出柳红梦的腰牌,直接进学宫。 “师尊,你把北梦哥一起带进学宫吧。”周冬冬不想把萧北梦一人丢在这里。 “他要走流程,得排队。”铁自横扫了萧北梦一眼。 “冬冬,你跟铁教习去吧,我在这里排队,没事的。”萧北梦知晓周冬冬讲义气,便出声安慰。 “师尊,反正我已经拜师了,也不着急去学宫,我在这里陪北梦哥一起,等进了学宫,我再去找你的。”周冬冬显然是个倔强的主。 铁自横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他对萧北梦可以冷言冷语,但对周冬冬这位宝贝徒弟,却是舍不得说半句重话。 “冬冬,你不要让铁教习为难,先进学宫去吧,以后有时间,我就去找你。”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 周冬冬犹豫了一会,道:“北梦哥,那我就先进去了,你一定要来找我的。” 萧北梦点了点头,目送铁自横和周冬冬快步离去。 “都是有关系的人呐。” 萧北梦看着周冬冬和铁自横的背影消失,当即掏出了柳红梦的身份腰牌,径直去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再次进入学宫,萧北梦轻车熟路,不一刻便来到了柳红梦的庭院前。 “怎么现在才来?都等你老半天了。” 柳红梦没等萧北梦敲门,便直接从庭院里出来,语气之中带着责怪的意味。 “柳姨,你也没跟我说,不需要排队啊,我刚才在学宫门前排了老半天呢。”萧北梦没好气地回应。 “那你以为,我把身份腰牌给你,是为了什么?”柳红梦向着萧北梦伸出了手。 萧北梦会意,将柳红梦的腰牌递了过去。 “给了你权利,你自己不会用,反倒怪起我来了。” 柳红梦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而后说道:“赶紧走吧,学宫里头负责藏书馆的教习已经等你老半天了。” 说完,柳红梦快速迈开脚步,急匆匆地向着远处走去。 片刻之后,萧北梦跟着柳红梦去到了学宫深处,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圆环形建筑前,正门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古朴大字:藏书馆。 此际,藏书馆的大门中开,有四位学宫弟子正守在大门左右两侧。 四名学宫弟子见到柳红梦出现,齐齐低头拱手,向着柳红梦行礼问好。 柳红梦点了点头,带着萧北梦直接进入了藏书馆当中。 “柳教习,你可算是来了。” 在藏书馆的登记大厅内,一位白须白发的矮个子老者看到柳红梦出现,当即快步奔了过来。 “舒教习,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柳红梦面带歉意地朝着舒教习拱手行了一礼,而后把萧北梦拉到了身边,道:“这是舒无用舒教习,赶紧见礼。” “弟子萧北梦,见过舒教习。”萧北梦连忙恭敬行礼。 “不错,人一看就挺机灵的,肯定能胜任捧书郎的工作。”舒无用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脸上现出了笑容。 “请舒教习放心,弟子一定兢兢业业,做一个合格的捧书郎。”萧北梦铿锵有力地出声。 舒无用收敛了笑容,沉声道:“萧北梦,对你的过往经历,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捧书郎的工作,实际上是体力活,每天至少得晒十万本书,很多书籍又大又沉。你一个藩王世子,确定能做得了这份工作?” “舒教习,你放心,我是藩王的儿子不假,但我有一个最大的爱好,那就是看书。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努力进入学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阅遍学宫内的藏书,捧书郎的工作,正合我意。” 萧北梦说到这里,信誓旦旦地保证,“舒教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舒教习,我可以替萧北梦作保。”柳红梦插话进来。 舒无用点了点头,道:“萧北梦,藏书馆内的藏书,每一本都是珍贵异常,你晒书的时候,可一定要轻拿轻放。” 话说到这里,萧北梦知道,自己的捧书郎已经敲定了,于是连忙对着舒无用拱手道:“多谢舒教习。” “舒教习,既然你已经同意让他做捧书郎,我便先告辞了,今日是学宫报名的日子,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柳红梦见到舒无用已经同意萧北梦留下,便要离去。 “萧北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送送柳教习。” 舒无用吩咐了一句,而后引着柳红梦出了藏书馆。 藏书馆大门外。 舒无用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说道:“柳教习,捧书郎这份差使,可没有哪个弟子愿意做,萧北梦却是眼巴巴地送上门来,事情有些反常,我这心里边直打鼓哩。” “舒教习,学宫里的高层们都点头同意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柳红梦轻轻出声。 “话虽然如此,但藏书馆毕竟是我主管的。若是萧北梦这小子怀着其他的企图,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前一段,图腾真血丢了,负责保管真血的教习,可都受了学宫的严厉惩处。”舒无用仍旧眉头紧皱。 “萧北梦是我引荐的,若是他出了问题,责任由我担着,舒教习不用担心。”柳红梦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冷意。 舒无用连忙赔笑,急声道:“柳教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柳教习跟我说实话,让我心里有个底。 萧北梦好不容易进入学宫,不去找教习学本事,为何要做这个捧书郎?如他所说,只是单纯地爱看书,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柳红梦眼波流转,轻声道:“爱看书,是真的。为了看书而来当捧书郎,半真半假。 你应该也知道南寒和天顺皇朝之间的微妙关系,知道萧北梦的处境。 他来学宫,只是不想夹在天顺皇朝和南寒之间,做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罢了。 学不学东西,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日他若是成了南寒世子,手下猛将如云、护卫无数,何须自己辛苦去修炼,他一个藩王世子,也吃不了这个苦。” “可是,晒书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舒无用接了一句。 柳红梦微微一笑,道:“爱看书的人,晒书是一种乐趣。更何况,捧书郎不受约束。他来学宫,就是不想被南寒和天顺皇朝约束,到了学宫,他又如何愿意找一个教习来约束自己。” 见到舒无用还有些不放心,她又补充了一句:“南寒世子成为学宫弟子,不管他能否学到本事。这对学宫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他想做什么,就由着他吧。 若是他有不安分不妥当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舒无用也不好再说什么,与柳红梦告别后,立马返回了藏书馆。 萧北梦站在原地,看见舒无用回来,又恭恭敬敬地向着他行了一礼。 “萧北梦,你进到了学宫,身份就是学宫弟子,以前的种种身份都要抛开,言行举止都要依照学宫的准则。”舒无用背负着双手,神情严肃。 “舒教习放心,萧北梦不单会以学宫弟子的准则来约束自己,还要以一个优秀捧书郎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萧北梦高声出口,语气坚定。 舒无用显然对萧北梦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方才说你爱看书,不知道你爱看哪一类的书?” “回禀舒教习,我没有特定的爱好,看的书比较杂。”萧北梦如实回答。 “哦。” 舒无用的嘴角上翘起来,道:“那我就考考你,东河道盛产蚕桑,你可知《蚕桑织法》是何人所着?” “圣朝时,东河道贤人,王景。”萧北梦毫不犹豫地回答。 舒无用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继而问道:“二十八星宿,东方七星宿分别是?” 萧北梦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貘、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和箕水豹!” “南蛮有一种金属,入水不沉,……。” …… 舒无用接连问出了二十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涉及的知识面极其的广泛,从天文到地理,再到人文历史,甚至还有一些修炼方面的问题,有些问题还可以称得上冷门。 但是,萧北梦对答如流,无一错处。 “你这样的人,居然被称为天顺第一纨绔。若真是如此,我们学宫内的弟子,估摸一半都要被划入纨绔之列了。”舒无用此刻终于相信,萧北梦是真的爱看书。 “舒教习谬赞,看书与纨绔并不冲突的。”萧北梦微微一笑。 “你纨不纨绔,跟我可没关系,我只在意,你的书晒得好不好。”舒无用挥挥手,开始带着萧北梦熟悉藏书馆内,熟悉捧书郎的事务。 第30章 寒冰玄蚕 学宫的藏书馆一共有四层,下大上小,下面三层每一层都建有一个屋顶和墙壁都是透明的平台。 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个造型独特的书架,将书籍放在书架上,能够最大限度地接触到阳光。 这个平台就是晒书台,这里就是萧北梦工作的地方,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用书把晒书台上的书架给填满。 藏书馆最顶上的一层,只有最下面一层十分之一大小,上面没有藏书,住着人,至于具体住着什么人,多少人,舒无用没说,萧北梦也没问。 萧北梦的住处,就在藏书馆后面不远处,是一座背山的小院落,环境肯定不能跟南寒王府相比,但胜在偏僻幽静。 舒无用带着萧北梦把藏书馆逛了一圈,还带着萧北梦去了藏书馆后面的住处,离去的时候,就要求萧北梦立马上岗。 “舒教习,外面还在报到呢,你让我现在就上岗,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萧北梦还想着先休息两天,好好熟悉一下学宫的环境呢。 舒无用微微一笑,道:“着急是着急了些,但十天后,藏书馆就要开放,在这之前,你至少也得将一楼的藏书都给晒上一遍。” “舒教习,我这才刚上手呢,一楼的藏书最多,差不多占了藏书馆的一半。十天的时间,我哪里能将一楼的藏书给全部晒完?”萧北梦提出了异议。 “这是学宫高层的意思,柳教习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而且,若是十天之内,你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证明你胜任不了捧书郎的工作,学宫会考虑更换人选的。”舒无用两手一摊,对着萧北梦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而后放下一块提前备好的学字腰牌和几套学宫弟子的衣服,大踏步离去。 “不是说捧书郎都没人愿意干么?怎么到了我这里,还有这么高的要求?”萧北梦看着舒无用的背影,在心底做着无声的抗议。 到了此时,他已经隐约知道,柳红梦先前一直跟他说,要做捧书郎很容易,但实际上恐怕不容易。 萧北梦的猜测对了一半,若是其他学宫弟子要做捧书郎,的确很容易,学宫也求之不得。 但是,萧北梦的身份有些敏感,他要做捧书郎,学宫高层们是有不同意见,存在着分歧的。 最后还是柳红梦走了不少的关系,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让学宫的高层们同意萧北梦做这个捧书郎。 将腰牌挂在了腰上,收好了衣服,萧北梦把袖子一撸,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晒书大业。 两个多月的暑期,藏书馆一直关闭着,萧北梦打开一楼藏书馆时,立马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霉味,是书发霉的味道。 学宫藏书馆之中的许多藏书,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旦环境稍稍潮湿一些,就容易发霉。 “如此重的霉味,难怪要专门配一个晒书郎呢。”萧北梦望着藏书馆内密密麻麻的藏书,不觉一阵头大。 晒书台的屋顶和四壁,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触感柔软,通体透明,今日是阴天,太阳被乌云深深遮挡,晒书台却还能聚拢到阳光进来,神奇无比。 而且,舒无用还介绍,晒书台四周的透明材料有控温的效果,在晚间的时候,它们能够散发出热量,维持晒书台内的温度,继续烘干受潮的书籍。 萧北梦很快便奔波在一楼藏书馆和晒书台之间,忙得脚不沾地,将一摞摞的典藏书籍从一楼的藏书馆内抱了出来,送进晒书台,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 碰上一些已经发霉的书,他还得将它们单独码放到一起,等晒干后,再用特制的软毛刷,刷去上面的霉粉。 从正午一直忙乎到太阳落山,萧北梦只将一楼晒书台上的书架给填满一半,自己却是累得腰酸背疼,手麻脚软。 回到藏书馆后面的小院时,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 萧北梦尽管已经疲累不堪,但仍旧没有落下修炼念力,随便弄了些吃的,稍稍梳洗一番,便盘坐到了床上,修炼梦中学来的念修功法。 当不成元修,做一个念修也未尝不可。 翌日一大早,萧北梦走桩练拳完毕,便踏着晨曦去到了藏书馆,继续开始晒书。 昨日的书籍已经晾晒完毕,可以放回藏书馆原位。 萧北梦一边将晒书台内的书籍放回藏书馆一楼,又一边将藏书馆一楼内的书送去晒书台,来回不落空。 原本,他还想着,能够在晒书的间歇,可以翻翻书,找一找解决体内寒毒的办法。 但现在看来,他是没有时间了,依照他现在的晒书速度,能否在十天之内将藏书馆一楼的书给晒完,还是个未知数。 时光若指尖的流沙,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走。 转眼就是十天的时间过去,藏书馆马上就要开放,萧北梦在第十日的傍晚,将藏书馆一楼的书全被晒完,险险地完成了舒无用交代的任务。 这十天的时间里,萧北梦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连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 为了能得到学宫的认可,踏踏实实地做捧书郎,他可谓拼尽了全力。 舒无用随之过来验收,对萧北梦的工作很是满意,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让他再接再厉,让他开始晾晒二楼的书籍。 总算过关,萧北梦长出一口气,去到了藏书馆二楼。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要小了很多,其中的藏书自然也少了不少。 不过,这些藏书明显比一楼要珍贵,其中有半数都与修炼有关,一楼之中,就很少见到修炼方面的书籍,即便有,也是一些比较普通,寻常可见的。 因为书籍变少,萧北梦的工作量大大减少,开始有闲暇翻看藏书馆里的书籍。 不过,富余的时间也很有限。 藏书馆白日开放,晚间闭馆。 在藏书馆开放的第一天,原本一直静寂无声的藏书馆四楼便有了动静,从上面下来三位长相酷似的老者,十有八九是三胞胎,他们分别去到了藏书馆的一二三层,把守在门口。 进入藏书馆的弟子,无不先恭恭敬敬地对着三位老者行礼,而后取出各自教习签名的借书条,再恭敬地递了过去。 三位老者接过借书条,辨明真伪后,才会放这些学宫弟子进入。 而且,这些来藏书馆借书的弟子,进入藏书馆后,无不是安安静静的,生怕弄出一点的动静。 他们往往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便赶紧离去,不敢多停留。 同时,这些来借书的弟子,去二楼的最多,一楼其次,三楼少得可怜。 萧北梦在藏书馆也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却是没有看到一名学宫弟子去到藏书馆三楼。 即便是萧北梦,他是藏书馆的捧书郎,也还没有上去过三楼,不知道三楼之中都有些什么书籍。 他对三楼自然很好奇,但是,舒无用告诉他,三楼的书籍现在不用他去管,学宫有安排,他只负责晾晒一二楼的书便可。 而且,舒无用还神情严肃地告诫他,没有得到允许,绝对不能上去藏书馆三楼,不然,后果很严重。 萧北梦不是听话安分的主,他自然是想去三楼看看的。但是,见到从四楼下来的三位老者之后,他立马打消了偷摸溜去三楼的念想。 三位老者几乎不说话,但偶尔眼睛开阖时,精光闪烁,一看就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萧北梦曾经也试图跟三位老者套套近乎,但三位老者完全一副爱搭不理的状态。 而且,萧北梦的话说得稍稍多一点,还会被三位老者瞪眼睛。 他们一瞪眼,两只眼睛便似有刀光剑影射出,吓得萧北梦再也不敢和他们胡乱搭讪,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捧书郎。 在成为捧书郎的第一个月月末,柳红梦于晚间来到了萧北梦的小院,告知萧北梦明晚亥初时分去到她的庭院,有学宫精通医道的教习要为他进行诊治。 第二日晚间,还是戌中时候,萧北梦便迫不及待地去到了柳红梦的庭院。 因为不能暴露萧北梦的身份,柳红梦提前准备了黑巾,让萧北梦把头脸遮住,只留出一双眼睛。 这还不保险,柳红梦还取出了一个垂纱斗笠给萧北梦带上。 双重遮挡,万无一失。 亥初刚到,便有一位蓄着黑须,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叩开了柳红梦的门。 柳红梦将中年人引进庭院,一番客套后,将萧北梦给唤了出来。 “他是我的一位远房子侄,体内的寒毒甚烈,遍访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没有办法才将他送来学宫,希望我能有办法救治他。张教习,有劳了。” 柳红梦朝着张教习拱了拱手。 “柳教习客气了,同在学宫,柳教习有请,张某哪有推辞的道理。”张教习扫了萧北梦一眼,看到他又是黑斗笠又是黑面巾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柳红梦观察到了张教习脸上的不快神情,连忙解释道: “张教习,我的这位子侄早年得过天花,满脸痘疤,面目狰狞可憎,故而用黑巾遮面,免得吓到了别人。 若是他带着黑巾斗笠,影响张教习诊治的话,我让他现在取下来。” “不必了,面巾斗笠,不妨事的。” 张教习连连摆手,而后让萧北梦坐下,将手平放在了桌上,调整呼吸,放松身体。 随即,他将手指搭在了萧北梦的手腕上,用元力缓缓探入。 片刻之后,张教习将手抽回,满脸的古怪表情。 “张教习,怎么样,有办法祛除他体内的寒毒么?”柳红梦连忙问道。 张教习摇了摇头,道:“以他的状况,能压制住寒毒便已经是难能可贵。” 萧北梦闻言,心神一震,身体控制不住地颤动了一下。 张教习能被柳红梦请过来,必然是学宫之中在医道方面拔尖的人物,他的诊断,自然可信。 “张教习,真的没有祛除的办法了么?”柳红梦的声音急切起来。 “柳教习,他体内的寒毒有些古怪,似乎能够自行壮大。若是早些送到学宫来,我不准还有机会。但现在,寒毒已经与他深深地纠缠在一起,我已经无力将其祛除,即便是想要将其压制,恐怕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张教习摇头叹息后,又接着说道:“你的这位子侄是不是服用过什么增长生机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 “张教习何出此言?”柳红梦轻声问道。 张教习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沉声道:“他不是元修,但他的体魄却是非常的强健,体内的生机更是格外的旺盛。若非有这副体魄和旺盛的生机,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张教习,我天生食量大,体魄比常人强健。”萧北梦出声。 “难怪。” 张教习点了点头,又接着叹息道:“可惜了,多好的一个武道苗子。” “张教习,既然无法祛除寒毒,那就请你想想办法,将他体内的寒毒给压制住。”柳红梦退而求其次。 “我不敢保证能将其压制,只能尽力而为。” 张教习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柳教习,我也跟你说实话。对于他体内的寒毒,我有一种猜测,不过还没有确定。若是确定了的话,……。” 说到这里,张教习停了下来,看了看萧北梦,似乎要萧北梦回避。 “张教习,您有话便直说,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萧北梦缓缓出声。 张教**情犹豫,把目光投向了柳红梦。 “还请张教习明言。”柳红梦的声音有几分低沉。 “我怀疑,他体内的寒毒,乃是寒冰玄蚕之毒。”张教习轻轻说道。 “寒冰玄蚕?怎么可能?” 柳红梦惊呼出声。 萧北梦也是惊讶不已,他知道寒冰玄蚕。 寒冰玄蚕,南蛮百族寒族的图腾。擅隐匿行迹,擅用寒毒,寒毒入体,往往无药可解,无药可医。 “寒族连同寒冰玄蚕在圣朝之时,就被初代圣王给镇压剿灭,他怎么可能会中寒冰玄蚕之毒?”柳红梦接着说道,表情分明有些不相信。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张教习皱起了眉头,转而又说道:“柳教习,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确定。我回去之后,再多方验证一番。” “有劳张教习。” 柳红梦起身,客气地将张教习送了出去。 待到柳红梦回来的时候,萧北梦已经摘去了面巾和斗笠。 “小北,没关系的,寒冰玄蚕早已湮灭,你体内的寒毒肯定不是玄蚕之毒。后面还有几位教习过来,不准,他们的诊断会不一样,会有压制或者祛除你体内的寒毒的办法。”柳红梦柔声安慰。 “柳姨,我知道,你不用担心的。若是我的寒毒能如此轻易被清除,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萧北梦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柳姨,天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还要晒书呢。” “去吧。”柳红梦点了点头,强装出笑容,目送萧北梦离去。 “千蝶,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替萧北治疗寒毒的。”柳红梦一直看着萧北梦消失在夜色当中,喃喃自语。 萧北梦回自己的小院后,心虚难宁。不因为张教习祛除不了他体内的寒毒,而是因为寒冰玄蚕。 如果自己体内的寒毒真的是寒冰玄蚕之毒,藏在萧北梦心中,一些难以解释的疑团就有了答案。 而且,他已经基本上能肯定,自己体内的寒毒就是寒冰玄蚕之毒。 楚千蝶身为女剑仙,寻常寒毒如何能置她于死地,但如果是寒冰玄蚕之毒,便不一样。 结合这些年的种种调查,萧北梦大致推断出了母亲楚千蝶的死因。 当年,楚千蝶怀上萧北梦的时候,遭人暗算,中了寒冰玄蚕之毒。 依照楚千蝶的修为,若是运功及时,还是有一定把握将寒毒给祛除出体外的。但是,如此一来,肚子里的萧北梦便保不住了。 最后,楚千蝶在自身的安危和萧北梦之间,选择了后者,选择全力保护萧北梦。 只不过,寒冰玄蚕的寒毒太过霸道,萧北梦一生来就寒毒侵体,身体和神魂俱是孱弱无比,楚千蝶费尽心力,才让他侥幸地活了下来。 但是,寒冰玄蚕的寒毒也在楚千蝶的体内扎根下来,日趋严重,最后导致楚千蝶香消玉殒。 得出这些推断后,萧北梦端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很快便湿透了衣襟。 关于楚千蝶的记忆随即翻涌在眼前,让他泣不成声。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擦干了眼泪,起得身来,开始练字,一个个透着或强或弱剑气的剑字很快在屋内铺散开来。 他心中的悲伤缓缓消退,转而变成了愤怒,流淌于笔端,使得一个个的剑字杀气森然,似欲破纸而出。 寒冰玄蚕消失已久,却突然出现,并毒害了楚千蝶,其中必然藏着巨大的隐秘。 “母亲,你放心,只要孩儿能挺过这一关。不管是谁害了你,我一定要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萧北梦暗暗发誓。 先前,对于楚千蝶的死因,萧北梦茫然没有头绪。 如今,他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只要找到寒冰玄蚕,当年的事情就能浮出水面。 第31章 御物术的妙用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柳红梦先后找了六位学宫里精通医道的教习,给萧北梦进行诊断。 得出的结论与张教**体一致,同时,其中的一位教习很是笃定,萧北梦体内的寒毒就是寒冰玄蚕之毒。 柳红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知晓寒冰玄蚕毒性的厉害,同时,学宫里精通医道的教习几乎被她请了个遍,但是,别说祛除寒毒,就连压制寒毒,他们都束手无策。 “小北,你不用担心,学宫里头的教习帮不了你。我就去别的地方请,天下之大,总有人能祛除得了你体内的寒毒。”柳红梦出声安慰萧北梦。 “柳姨,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五年之内,我要将藏书馆里的所有书都翻读一遍。” 萧北梦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反而安慰柳红梦: “教习们祛除不了我的寒毒,不打紧。藏书馆里头有那么多的书籍,总能在其中找到克制寒冰玄蚕寒毒的办法。” 看到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柳红梦心中刺痛,还有愧疚。 对于萧北梦体内的寒毒,她的确已经尽力了,只能寄希望于藏书馆之中那海量的书籍之中,记载有解决寒毒的办法。 时光悠悠,转眼就是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萧北梦对捧书郎的工作已经得心应手。 学宫有规定,捧书郎每个月都要将藏书馆里的书籍给晾晒一遍。 萧北梦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将藏书馆一、二层都书籍都晒完,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就是他自己的时间,学宫对他没有要求和约束,颇为自由。 但萧北梦对自己有要求,闲暇的时间,他几乎都泡在藏书馆当中,在典籍之中寻觅生机。 “每个月得花一半的时间在晒书上,时间花太多了。按照这个节奏,五年内,即便是大略地将藏书馆中的书籍翻完,恐怕都做不到。”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自语道:“我得缩短晒书所花费的时间。” 不过,每一本书进入晒书台的时间是不能缩短的,不然起不到晒书的效果。 萧北梦只能从自己搬运和晾晒的过程当中入手,希望能有所改进,为自己节省出一些时间。 几番琢磨和尝试之后,萧北梦想到了念修的手段,御物术。 用御物术来代替自己手提肩扛,想法是好的,但一经实施起来,问题就出来了。 他的御物术还不熟练,在操控书籍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效率反而降低,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不过,萧北梦知晓,熟能生巧,困难只是暂时的。 改用御物术晒书的前半个月,萧北梦晒完藏书馆一二楼书籍的时间,从半个月增长到了二十多天。 一个月后,重新变成了半个月。 第二个月刚刚开始的时候,便缩短至十天。 到了第二个月中旬,萧北梦已经能够做到,几乎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能将晒书台给填满。 等到书籍晒够时间,他再快速换上另一批,效率较之前,高出数倍。 一个月之中,晒书的时间加起来,估摸不到三天。 同时,萧北梦还发现,每天不断地使用御物术,自己的御物术越来越熟练,而且念力的增长十分明显。 稍稍有些美中不足的是,白日里,时不时会有学宫弟子进入藏书馆借书还书。 萧北梦此际还不想让被人知晓自己念修的身份,在有人的时候,就只得停止施展御物术,改用人力来晒书。 好在,他现在每次将晒台填满,只消一炷香的时间,他只要在没人的时候,快速将书晒完,就能将干扰降到最低。 有了御物术的帮忙,萧北梦要在五年当中,翻遍学宫藏书馆中的书籍,已经不是问题。 他现在只希望,在五年内,能够安安静静地在藏书馆晒书看书,不被任何人打扰。 但是,他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转眼之间,萧北梦到学宫就快四个月了,再过二十多天,学宫就要放寒假。 学宫放寒假,藏书馆会闭馆。 舒无用也来询问萧北梦,寒假会不会回泰安城,或者去南寒。 萧北梦表示,路途太遥远,一来一回,寒假就没了,懒得折腾。而且,冬天的时候,藏书馆内又冷又湿,书籍更容易受潮,他要留在学宫晒书,当一个尽职的捧书郎。 舒无用自然是求之不得,把萧北梦好一顿夸。 萧北梦心里头也是喜滋滋的,心想着,再过半个月,等藏书馆一闭,就没有学宫弟子来打扰,他便可以尽情地晒书看书了。 只不过,眼瞅着还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学宫就要放寒假,萧北梦却在藏书馆里碰上一个熟人,云水烟。 云水烟进入藏书馆一楼借书,正好看到萧北梦迎面过来,捧着一大堆的书籍往晒台的方向走。 此际的萧北梦,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皮肤又恢复了白皙,穿着合身的学宫服饰,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云水烟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两人碰了一个正着,俱是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基于以前的关系,还有在学宫报名当日、云水烟的表现,萧北梦在惊讶之后,快速扫了一眼云水烟,便绕过身,捧着书籍大步先前走去。 云水烟犹豫了半刻,猛然转身,出声喊住了萧北梦。 “有事么?”萧北梦转过身来,眼神淡淡地看着云水烟。 “你就是藏书馆的捧书郎,为什么?”云水烟的表情甚是疑惑。 她也听一些学宫的女弟子说过,藏书馆里头多了一位样貌颇为英俊的捧书郎。 云水烟没有想到,这位捧书郎竟然是萧北梦。 “不为什么,喜欢而已。” 萧北梦原本对云水烟的印象便不算好,加上在学宫报名那日,云水烟明显站在轩辕晋一方,这让云水烟在萧北梦心中的形象更是不佳。 “萧北梦,你虽然成不了元修,但你的书法已经登堂入室,学宫内有不少精通书法的教习,你完全可以拜入他们的门下,为何跑来做捧书郎?”云水烟疑问出声。 “云小姐,此事似乎与你无关吧?”萧北梦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云水烟明显感受到了萧北梦不友善的态度,稍作沉默后,低声道:“萧北梦,之前,是我对你有一些误会,对你有一些不妥当的言辞和举止,还请你原谅。” 萧北梦一愣,他没想到,一向高傲的云水烟居然会向自己道歉。 “云小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哩,你这是要玩哪一出?”萧北梦短暂愣神后,嘴角挂起了笑意,一双眼睛在云水烟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不得不说,学宫的女弟子服饰很适合云水烟,将她身上的书卷气最大程度地展露了出来,魅力翻倍。 云水烟在萧北梦不加掩饰的眼神审视下,明显有些不自然,脸皮也微微有些发红。 “萧北梦,我师尊和一位精通书法的教习是好友。你若是愿意,我请我的师尊出面,帮你引荐至这位教习的门下。”云水烟缓缓出声。 “这倒是稀奇了,云小姐,我没听错吧?” 萧北梦脸上带着嬉笑,心里头却是颇为疑惑,不知道云水烟对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态度转变。 或许是实在受不了萧北梦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云水烟的脸更红了,抬头看了萧北梦一眼,快速扭转腰身,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急步消失在了拐角的书架后面。 “莫名其妙!” 萧北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走向晒书台。 对于云水烟的异常举动,萧北梦没有花时间去思索,他现在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 翌日,萧北梦正靠着书架看书,却感觉有人快步走来。 他抬头一看,看到有三人正向自己大步而来,走在中间的赫然是轩辕晋。 “萧北梦,我找了你四个月,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轩辕晋停在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 “轩辕公子,这小子铁定是害怕你找他算账,故而躲在藏书馆做起了捧书郎,还真别说,这捧书郎挺适合他的。”站在轩辕晋左边的、长着一个尖脑袋的年轻人满脸讨好之色地出声。 “什么狗屁天顺第一纨绔,就这胆子,连老鼠都不如。”站在轩辕晋右边的、生着薄嘴唇的年轻男子跟着出声。 “萧北梦,早知有今日,那天在学宫门前,何苦打肿脸充胖子?”轩辕晋一脸嘲讽之色。 萧北梦扫了三人一眼,低声道:“白痴!” 说完,萧北梦合上书本,就欲离去。 此际,他的心里头是愤怒的。愤怒的不是轩辕晋找上门来,而是因为云水烟。 昨日在藏书馆遇上云水烟,今日轩辕晋就找了过来。这实在太巧,如果不是巧合,那萧北梦在藏书馆做捧书郎的事情,便铁定是云水烟告诉轩辕晋的。 想想昨日,云水烟居然还说要为萧北梦推荐书法教习,转头却是把萧北梦的对头轩辕晋给喊了过来。 这一顿操作,实在丝滑。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尖脑袋的年轻人身形一晃,直接挡住了萧北梦的去路。 薄嘴唇的男子也同时迈开脚步,堵住了萧北梦的后路,眼神发寒地说道:“萧北梦,你骂谁白痴呢?”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从这两位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 显然,这两人都是元修,而且还是修为境界不低的元修,不比轩辕晋低多少。 一个轩辕晋就远不是萧北梦所能抵挡的,再加上这两人,萧北梦没有半分的胜算。 “萧北梦,你不是说随时恭候我么?我来了,你为何要急着走呢?”轩辕晋缓缓靠近萧北梦,嘴角现出残忍的笑容。 萧北梦心知走不脱,便立马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双目逼视着轩辕晋,心中做好了打算,准备在轩辕晋大意的时候,突兀施展神魂冲击,再雷霆出手,即便仍旧斗不过三人,但也一定要让轩辕晋付出惨重的代价。 “怎么不说话了?你那日不是挺能耐的么?”轩辕晋离着萧北梦已经只有三步之远,他伸出了手,就要去扇萧北梦的脸。 萧北梦已经催动念力,就要出击。 就在这个时候,将萧北梦夹在中间的两位年轻人齐齐看向了轩辕晋的身后,神情紧张不安,眼神之中带着畏惧之色。 轩辕晋连忙回头,赫然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生着圆脸大耳的老者。 “弟子轩辕晋,见过穆三教习。” 轩辕晋当即脸色大变,连忙对着老者恭敬行礼。 老者正是守护藏书馆一楼的三胞胎之一,萧北梦曾多次与他套近乎,他却是连话都没跟萧北梦说上一句,十足的高冷。 萧北梦到了此际,才从轩辕晋的嘴里,知晓了老者的名字。 “藏书馆禁止喧哗,你们谁若是还敢弄出动静来,我直接将他扔出去,以后不准踏足藏书馆半步!” 穆三的目光,冷冷地在轩辕晋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轩辕晋三人齐齐把脑袋一缩,连称不敢。 穆三最后淡淡看了萧北梦一眼,缓步离去了。 轩辕晋三人看到穆三的背影消失,齐齐长出一口气,那尖脑袋的年轻人更是冒出一脑门子的汗水。 萧北梦同样是大松一口气,随即嘴角微微上翘,一脸戏谑地看着轩辕晋。 他知道,自己今日安全无忧。有穆三在,轩辕晋三人不敢在藏书馆里出手乱来。 准确的说,别说出手了,他们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萧北梦,你给我等着,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轩辕晋尽量压低着声音。 “轩辕公子,我何曾躲过,我就在你面前站着呢,你不是要找我算账么?来来来,你有什么招全使出来,我全接了!”萧北梦可没有压低声音,他还稍稍提高了音量。 方才,穆三的话是冲着轩辕晋三人去的,可没说萧北梦,萧北梦自然有恃无恐。 穆三看守藏书馆,萧北梦是捧书郎,两人说起来还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有点关联。 更何况,穆三若是将萧北梦扔出藏书馆,书可就没人晒了。 轩辕晋三人脸色大变,生怕把穆三再招过来,连狠话都顾不得撂下,齐齐转身,狼狈而逃。 萧北梦看到三人逃离,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今日能躲过一劫,全靠着穆三的震慑。但以后,可不一定有如此运气。 而且,从今日的情形来看,轩辕晋可不是一个大度胸襟的人,他早晚还会再次出手。 “不行,轩辕晋的事情必须得找个机会了断,不然,早晚要被他给逮到机会。藏书馆里,他不敢动手。但若是被堵在藏书馆后面的小院里,后果不堪设想。”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自身的战力远不如人,南寒军在圣城又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对上轩辕晋,几无胜算。 他现在最大的依仗便是柳红梦,不过,柳红梦已经帮了他太多,他不愿再给柳红梦添麻烦。 而且,靠人远不如靠己,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掉体内的寒毒。 趁着周围没人,萧北梦动用御物术,将今天的晒书任务快速完成,而后去到了一楼藏书馆的大门口。 穆三此际就坐在门口长椅里打盹,鼾声不小。 “穆教习。” 萧北梦来到穆三的身边,轻声呼唤。 穆三仍旧鼾声不停,萧北梦便接着呼唤了几声,稍稍加大了音量。 “你喊谁呢?二楼的穆二是穆教习,三楼的穆大也是穆教习。” 穆三抬起头,满脸不悦地看着萧北梦,道:“轩辕家的那小子就知道叫我穆三教习,你怎么就不会。 论实力,你远不如轩辕家的小子,脑袋也不如他灵光,你和他结怨做什么,不是自讨苦吃么?萧风烈远在万里之外,他的马鞭可指不到这里。” 萧北梦浑身一震,他没有料到,穆三居然知晓他的身份。 不过,他转念一想,穆三知晓自己的身份,估摸是舒无用告知于他的。 “穆三教习,可不是我要跟他结怨呢,是他非要跟我结怨。” 萧北梦对穆三的脑袋灵光之说很不赞同,但却不敢说出来。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么?一个巴掌拍不响。”穆三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 萧北梦顿时尴尬起来,轻轻咳嗽了几声,道:“穆三教习,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我只是尽到我守护藏书馆的职责而已,并没有刻意去帮你。”穆三缓声回应。 “一个意思。” 萧北梦把话还给了穆三,接着朝着穆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穆三微微一笑,道:“萧北梦,你也别着急谢我,轩辕家的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你惹上了他,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能帮你一次,帮你两次,可帮不了你三次。 在藏书馆里,他不敢动手,但出了藏书馆,可就不一定喽。 不准,他现在就守在藏书馆外,等着你出来呢。依照这小子在圣城的风评,这事,他干得出来。” 第3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萧北梦脸色一变,满脸笑意地说道:“穆三教习,我这不是正担心这一点么,过来找您帮忙呢。” 穆三嘿嘿一笑,道:“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算有点交情,能帮忙的时候自然会出手。但是,这仅限于藏书馆内,出了藏书馆,我可不会管。” “就是藏书馆内的事。”萧北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什么事?”穆三疑惑地问道。 萧北梦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说道:“穆三教习,我想搬到藏书馆来住,这样的话,轩辕晋就堵不到我了,而且,也能方便我更好地晒书。” 穆三先是一愣,而后冷笑道:“你确定是萧风烈的儿子么?我听说,南寒军打仗,向来是一往无前,只进不退。你倒好,被人找上门来,你就往乌龟壳里一缩,真够给你们南寒长脸的。 萧风烈若是知道,非得被活活气死。” “您老放心,萧风烈的心大着呢,我在太安城折腾了这么些年,他照样风轻云淡。”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南寒军一往无前,那是因为他们兵锋无敌。我若是现在冲出藏书馆,估摸分分钟就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明知打不过,还要硬拼,这种英雄血性我可没有,也庆幸没有,我宁愿做缩头乌龟。” “你小子倒是坦荡,不虚伪。” 穆三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北梦,问道:“你打算就在藏书馆里一直缩着?” “顶多就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学宫要放寒假,圣城里头的这些公子哥肯定要回家享清福,顾不上我。”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穆三教习,您这是同意了么?” “只要你不损坏藏书馆里的书,我才懒得管你呢。” 穆三把话说完,便又把头一低,继续打盹。 萧北梦的果断决定,无疑称得上英明。 轩辕晋还真守在了藏书馆外,带着那两位年轻人,从正午守到傍晚,又整整守了一个上半夜,却仍旧没有看到萧北梦出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轩辕晋实在撑不住了,给那位尖脑袋的年轻人吩咐了几句。 尖脑袋点了点头,随之消失在夜幕之中。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之后,尖脑袋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位睡眼惺忪的学宫弟子。 这两位学宫弟子到来后,便顶替了轩辕晋三人,接着蹲守萧北梦,显然是要打一场持久战。 冬日的夜晚,寒风萧瑟,即便元修体魄强健,长时间趴伏在草丛里也是冻得直哆嗦。 冻上一个晚上,冷的只是身体,但若是他们知道,他们要蹲守萧北梦此际已经吃住都在藏书馆,他们估摸心都要凉了。 藏书馆一楼有几间堆放杂物的房子,萧北梦将其中一间收拾出来,找来几快木板一拼,就拼出了一张简易的木床。 穆三面冷心热,给萧北梦拎过来了一床被褥和其他必需的用品。 杂物间的环境比起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又差了一大截,但萧北梦却是浑然不在意,能够暂时躲过轩辕晋的纠缠,比什么都强。 夜凉如水。 在藏书馆的四楼,三位长相几乎一致的圆脸大耳的老者站在一起,俯瞰着藏书馆内外。 藏书馆里面,萧北梦正裹在温暖的被窝里,香甜入睡。 藏书馆外面,两位学宫弟子正蜷缩在草丛当中,冻得瑟瑟发抖。 “老三,你和萧北梦打的交道最多,此子,你怎么看?”站在中间的老者缓缓出声,他是慕家三兄弟的老大,穆大。 三兄弟的样貌实在太像,不单旁人很难分辨,即便是他们自家兄弟,在急切间也会弄错。 故而,为了区分,穆大平日里惯穿黑衣,穆二喜着红袍,穆三则常年罩着青衫。 “不像萧风烈,不像藩王世子,与纨绔也根本搭不上边。”穆三淡淡地回应。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说具体的东西。”穆二接了一句。 穆三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行事,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吃得了苦,还有一股子狠劲,再加上足够的隐忍,是个人物。” 说到这里,穆三话锋一转,“稍稍有些可惜的是,这小子身上没有任何的元力波动,不是元修。” “他是萧风烈的儿子,个人的武力无足轻重,他将来若是能执掌南寒军,跺跺脚,天下仍旧要动一动,摇一摇。”穆二轻轻出声。 “轩辕晋和萧北梦之间似乎有过节,今天来藏书馆找茬,被我给吓退了。”穆三接着说道。 “轩辕晋?” 穆二皱起了眉头,“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这小子是想替他二叔出气呢,当初,南寒军和圣城是有过一次小摩擦的,轩辕山河被萧风烈在两军阵前一鞭抽落马下,这成了他们轩辕家的奇耻大辱。 对于此事,双方虽然都严禁外传,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穆大轻轻出声,同时也皱起了眉头。 “老大,萧北梦来学宫,这事的背后恐怕不简单哩!原本,萧北梦在太安城,只是南寒和天顺姬氏之间的明争暗斗。 如今,萧北梦跑到这里来,圣城和学宫等于也是被动地进入到了漩涡当中。”穆二缓缓出声。 穆大点了点头,道:“我猜测,萧北梦来学宫,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老大,我猜,十有八九就是天顺姬氏,他们这是想祸水东引,让南寒和圣城互掐,他好渔翁得利。”穆三瓮声瓮气地出声。 “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萧北梦在太安城,姬氏便拿住了一张制约南寒的牌,把萧北梦放到学宫,等于是把牌给扔了出去,这对姬氏而言,并非好事。” 穆大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漆黑,道:“当今天下,本来就暗流涌动。想要让这股暗涌越发汹涌,从而渔翁得利的人不少,像南蛮百族、东疆诸岛和漠北三部,还有一直在漠北以北虎视眈眈的黑沙帝国。 萧北梦来学宫,正是这些势力所希望的。” “老大,听你这么一说,轩辕晋和萧北梦之间的事情,我们得插手管一管呢,若是事态失控,将南寒和圣城搅和进来,麻烦就大了。”穆三面现忧色。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小辈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闹去吧。未来的天下,将会是他们的舞台,先预预热,也未尝不可。” 一身黑衣的穆大把话说完,嘴角浮现了几许笑意。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嘛?”穆三面色疑惑之色。 穆二把话接了过去,笑道:“能有什么意思?我们啊,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能不管就尽量不插手。” …… 萧北梦住入藏书馆,暂时化解了来自轩辕晋的危机,但是,他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每天晒完书,就闷头看书,希望能早些找到克制寒冰玄蚕寒毒的办法。 而轩辕晋也是个执着的主,一晚上没守到萧北梦,就两晚上,两个晚上不行,就三个,……,藏书馆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轩辕晋的人在盯着,一副不等到萧北梦誓不罢休的架势。 其间,轩辕晋也派人进到藏书馆,对萧北梦进行各种激将。 只是,萧北梦全然不搭理,若是被纠缠烦了,就故意在藏书馆内弄出大动静,把穆三给招了过来。 直到穆三将一位纠缠萧北梦的学宫弟子给直接扔出了藏书馆,轩辕晋才消停下来,不敢再派人进入藏书馆。 萧北梦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清净,每天晒书看书,同时也没落下走桩练拳,练字和修炼念力。 转眼之间,明日就是学宫的寒假,萧北梦看到,轩辕晋的人已经撤去,应该是离开学宫,回圣城去了。 没了这些苍蝇盯着,萧北梦心情大好,心想着,哪天抽个时间去一趟望香酒楼,一晃四个月没见到墨梅,也该去看看她了。 “萧北梦!” 萧北梦正在整理藏书,听到背后有一个清脆且带着喜意的声音响起。 他回过头来,看到云水烟正款步而来,她没有穿学宫的衣服,换上了一身莲花祥云百花褶裙,身披雪白狐裘,略施脂粉,秀色可餐。 同时,云水烟一改往日对萧北梦的不假颜色,脸上尽是盈盈的笑意。 萧北梦却是眉头一皱,冷冷地扫了云水烟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继续埋头整理书籍。 云水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直愣愣地看了萧北梦足足三息的时间,才轻声道:“萧北梦,师尊已经同意为你引荐书法教习了。” “谢谢的你好意,不过用不着,我当捧书郎,挺好的。”萧北梦连头也没抬,冷冰冰地回应。 “萧北梦,你的书法天赋,有多少人羡慕,你怎么能把它给浪费掉?”云水烟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云水烟,眼神冷厉,“云水烟,你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我没空陪你演戏!” 把话说完,萧北梦抱起一摞书大步离去,把云水烟给晾在了原地。 云水烟愣住了,俏脸变得通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升起了水雾,看到萧北梦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她狠狠地一跺脚,咬着嘴唇,猛然转身离去。 …… 寒假的第十天,萧北梦终于走出了藏书馆,离开了学宫,来到了望香酒楼的后院。 见到萧北梦,墨梅欣喜而激动,转而又话里话外地埋怨萧北梦这么长时间才想到来看自己。 萧北梦哪里听不出墨梅话里的意思,笑道:“你这么一个大美女,我自然想多回来看看你,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五年的时间,眼瞅着就过去了十分之一。 学宫里那些精通医道的教习,对我体内的寒毒都是束手无策,我只能在藏书馆里自己寻找办法。 学宫藏书馆的书,浩如烟海,我还要一边晒书,时间根本不够用。 而且,你想想,我即便是幸运地在藏书馆里头找到了解决寒毒的办法,但要去执行这个办法,肯定也需要时间。” 墨梅也只是说说而已,自然不是真的怪萧北梦,转而便笑脸相迎,向萧北梦汇报望香酒楼这些日子的运转情况。 “墨梅,这些事情,你就不用跟我说了,我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问你,我今日过来,就是想来看看你。” 萧北梦打断了墨梅的话,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因为他现在待在墨梅的房间里,床自然是墨梅的。床上时不时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幽香,萧北梦闻着闻着,居然睡着了。 进入学宫的这四个月,萧北梦几乎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一直紧绷着神经,身心两疲,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闲暇,一放松下来,很自然地沉沉睡了过去。 夕阳越过围墙,透过窗户,打在了脸上,萧北梦才幽幽醒转。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脱去,身上盖着温暖馨香的绣花棉被。 而在窗棂下,墨梅正在飞针走线,缝补着一件衣衫。 萧北梦看得很清楚,衣衫正是自己的,昨日不小心挂破了一个小破洞。 夕阳落在墨梅的身上,头发成了金黄色,脸上也晕染出一层金光,看上去圣洁而又美丽。 萧北梦将手枕在了脑后,把头颅垫高,以便更好地欣赏这一幅美丽的夕阳女红图。 只是很可惜,他刚刚调整好角度,墨梅已经收了线。 她抖了抖衣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而后回头看向了萧北梦,发现萧北梦已经醒转,便快速起身,将衣服铺展开来,说道:“公子,好久没有动针线了,有些生疏。” 萧北梦定睛一看,看到原先破洞的地方,被绣上了一朵牡丹花,完全看不出破洞的痕迹。 “你这都叫生疏,让天底下的绣娘们如何自处?” 萧北梦起得身来,笑道:“墨梅,谦虚得要适当,过了线,那就是最过分的炫耀。” “就公子的歪理多。” 墨梅嫣然一笑,很是自然地帮萧北梦将衣服穿戴整齐。 “墨梅,有雪央姐的消息没?”萧北梦轻声问道。 墨梅摇了摇头,道:“我们离着漠北最近的酒楼在定北城,但在城里,没有听到雪央姐的消息。” 萧北梦显然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继续说道:“墨梅,我要抓紧时间看书,得回学宫去了。” 墨梅一愣,道:“公子,这么着急么?可以吃了晚饭再走的。” “不用了,趁着天还没黑,我回学宫还有一件事情。” 萧北梦把话说完,抬脚就要离去。 “公子,大年的时候,你会回来么?” 墨梅喊住了萧北梦,并说道:“以往大年的时候,我都是和师尊,墨兰和墨竹一起过的,若是公子不回来,墨梅只能一个人过了。” 大年,乃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亲人团聚,合家欢庆。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稍作停顿后,回头看向了墨梅,道:“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可能还会带一位朋友过来。” 墨梅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道:“公子,我到时候亲自下厨。” 萧北梦微微一笑,快步离开了望香酒楼。 回了学宫,萧北梦没有立马去藏书馆,而是先去了柳红梦的庭院,给她送去了一些从圣城买来的糕点。 柳红梦自然是十分的高兴,留下萧北梦一起吃晚饭。 尽管是剑仙,也还是要吃饭的。 学宫为教习们提供了用餐的地方,不过今晚,柳红梦心情大好,决定自己动手,秀一秀厨艺。 于是,萧北梦拿着柳红梦的腰牌去到了学宫的厨房,领来了鲜肉和蔬菜,还扛了一小袋的米过来。 柳红梦已经把庭院内不知道多久没使用过的厨房给清扫干净,见到萧北梦回来,立马把裙摆一系,袖子一撸,架势十足地开始准备晚餐。 萧北梦原本还打算坐享其成,谁料刚坐到躺椅里,就被柳红梦给叫进了厨房。 一会起灶生火,一会淘米煮饭,一会洗菜切菜,到最后,柳红梦干脆把锅铲交到了萧北梦的手里,自己抬脚出了厨房,躺在长椅里烤火去了。 “不是说好了,你做饭给我吃么?” 萧北梦默默地看着柳红梦离去的背影,满眼的幽怨。 很快,热腾腾的菜肴上桌,菜虽不多,但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萧北梦坐定,正准备开吃。 柳红梦却是将其制止,而后快步去到了庭院内的地窖,捧出两坛子酒来。 “柳姨,我们两个人,两坛酒是不是太多了些?” 萧北梦没少去太安城的春满楼,对酒自然不陌生。一坛烈酒对他而言,刚刚好,不多不少。 “多什么多?难得柳姨亲自下厨一回,不喝上两坛酒,可对不住我第一女剑仙的手艺!” 柳红梦一挥手,直接揭去了两坛酒的泥封,很是豪气地道:“当年,你柳姨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柳姨给喝醉喝趴下?两坛酒算什么!” “什么亲自下厨,这桌上的菜,分明都是我烧的好不好?” 萧北梦心里腹诽着,嘴上却是笑道: “柳姨,他们不是喝醉了,而是因为有幸和你这么一位大美女喝酒,醉不醉人人自醉!” 第33章 朴素的愿望 柳红梦被这一夸,顿时心花怒放,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也不例外。” “柳姨,我这是实话实话,可没有半分的添油加醋!”萧北梦大呼冤枉。 “哎,长得这么俊俏,小嘴儿又这么甜,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姑娘!”柳红梦轻叹一口气,正色道: “小北,男人可以多情,但不能滥情,可以风流,但不能下流。” 萧北梦闻言,满头黑线,“柳姨,不是要请我吃饭么,您这是扯哪里去了呢?” “正是因为要坐下来吃饭,我才跟你说这些,千蝶不在了,萧风烈又不管你,柳姨有责任跟你说这些,免得你误入歧途。”柳红梦一脸的严肃表情。 “柳姨,说说你和我母亲之间的故事呗。”萧北梦抓到了话头,想要趁机套柳红梦的话。 “现在说你的事情呢,不要想着转移话题。” 柳红梦却是不上当,把脸一板,继续说道:“你在太安城的那些过往,什么天顺第一纨绔,什么韬光养晦,我都不管。 但现在到了学宫,你的行为举止都要做出大的改变。学宫现今的年轻女弟子,多半都是圣城的权贵之后,你少去招惹她们, 萧风烈这个南寒王在圣城可没有多大的震慑力,给你擦不了屁股。” “柳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现在闷头看书,时间完全不够用,哪里还有心思去和她们纠缠。”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给柳红梦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酒,并端起了酒杯,道:“这开席第一杯,希望柳姨越来越漂亮!” 说完,萧北梦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酒香清醇四溢,唇齿留香。 柳红梦欣然接受了这个美好祝愿,也是直接喝干了杯中酒,姿态颇为豪爽,说明她方才的话,并非虚言。 酒一喝上,柳红梦便也停止了说教,正合了萧北梦的意。 “小北,快吃菜,尝尝柳姨的手艺。”柳红梦热情地招呼着萧北梦,全然忘了,这桌上的菜几乎都是萧北梦烧出来的。 萧北梦也挺配合,把所有的菜全尝了个遍,每尝完一道菜,就连连说好,并对柳红梦直竖大拇指。 柳红梦红光满面,笑道:“你和你爹的口味是一样的。” 萧北梦闻言,明显一愣。 能吃柳红梦“亲手”烧的菜,萧风烈和柳红梦的关系显然很不一般。 柳红梦看到萧北梦的表情,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当年,你还没出生呢,我去你们家作客,曾经也亲手做过一顿饭,你爹对柳姨的厨艺也是大加赞赏。” 对于柳红梦欲盖弥彰的说法,萧北梦表示深深的怀疑,越发地觉得萧风烈和柳红梦之间必定有事。 同时,他心中立马升起一个念头:母亲当年和柳红梦反目成仇,极有可能与萧风烈有关。 “竟然能让母亲和柳姨为了你而反目成仇,萧风烈,你很有两把刷子嘛!”萧北梦在心里暗暗想着。 柳红梦明显有些心虚,连连和萧北梦碰杯,以转移萧北梦的注意力。 很快,两坛酒就见了底,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动过。 喝酒不吃菜,必定醉得快。 柳红梦的脸已经酡红一片,萧北梦的脑袋也开始昏沉。 萧北梦还惦记着回去看会书,便提议今天就喝到这里。 但是,柳红梦却是个酒来疯,正喝得兴起,哪里肯停手,又摇摇晃晃地抱了两坛酒过来。 萧北梦劝阻无果,只得在柳红梦或者自己醉倒之前,把正事说了。 他今日来找柳红梦,一来是问候,二来还有几件事情要询问她。 学宫报名的当日,萧北梦结识了周冬冬,说过有空的时候要去找他,这都过去了半个学期,还不去找他,有些说不过去。 要找周冬冬,只要知道铁自横的住处便好。 除开铁自横的住处,萧北梦还想问柳红梦,如何才能找到凤离。 凤离曾经说过,在学宫里遇到麻烦尽管找她,如今,萧北梦被轩辕晋给盯上,暂时又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想到了凤离这位大姐头。 柳红梦倒是有问必答,也没有询问缘由,直接将铁自横和凤离的住处告知了萧北梦。 “柳姨,藏书馆里头住着三位三胞胎老者,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么?”萧北梦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对于穆家三兄弟,他是有一肚子疑问的。 “他们是穆家三兄弟,穆大、穆二和穆三,三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是学宫里的老牌强者,镇守学宫藏书馆已经近百年,我和他们的接触并不多,对他们不是很了解。” 柳红梦醉已经有些坐不正身体了,歪着脑袋看着萧北梦,道:“怎么,这三个老家伙为难你了么?若是他们敢为难你,柳姨现在就找他们理论去!” 说完,柳红梦直接拍桌子起身,作势就要去找穆家三兄弟。 “柳姨,你别激动。” 萧北梦连忙把柳红梦拉住,急声道:“三位穆教习对我很好,并没有为难我。” 柳红梦这才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大声道:“小北,若是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你一定要跟柳姨说,柳姨绝对饶不了他。” “柳姨,我知道,若是有人欺负我,我肯定是要告诉你的。” 萧北梦看到柳红梦的状态,便知道她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劝说她不要再喝了。 只是,不劝还好。 这一劝,柳红梦直说自己没醉,抓起酒坛就直往嘴里灌,拉都拉不住。 而且,喝完自己坛子里的,还将萧北梦的酒坛给拿了过去,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个精光。 于是,本就喝多了的她,当下便醉了,把头一歪,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柳姨,我扶你去睡吧。” 萧北梦还算清醒,生怕柳红梦冻到,起得身来,要扶她回房睡觉。 柳红梦没有拒绝,摇摇晃晃地起身,在萧北梦的搀扶下,进到了卧室。 萧北梦将柳红梦扶到床上,盖好棉被,就准备离去。 突然,一直醉眼迷离的柳红梦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一双眼睛里随之升起了水雾。 萧北梦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询,柳红梦却是说话了。 “萧风烈,你这个负心汉,你既然已经跟千蝶私定了终身,为什么还要对我嘘寒问暖?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千蝶怎么会反目,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萧风烈,我恨你!”柳红梦说话之时,眼泪已经出来了,并伸手指着萧北梦,身形颤抖。 酒后吐真言。 萧北梦愣在了原地,他知道,柳红梦在烈酒的作用下,错把自己当成了萧风烈。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母亲和柳红梦之所以翻脸,还真是因为萧风烈。 萧北梦此际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柳红梦说完这些话后,把头一歪,竟是睡了过去,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萧北梦走到床前,替柳红梦盖好被子,并轻叹一声,轻轻地擦去了柳红梦眼角的泪水。 上一辈人的事情,他不能管,也没有能力去管。 但是,他原本对萧风烈就没什么好感,今夜之后,萧风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 从柳红梦的卧室出来,萧北梦将餐桌收拾干净,并将厨房也整理完毕,才踏着夜色向着藏书馆走去。 此时还不算太晚,但处于寒假期间,以往热闹的学宫,几无人声,万籁俱寂。 萧北梦走着走着,突然不打算回藏书馆了,改变了方向,向着祖龙山的方向走去。 铁自横的住所,在学宫最深处,已经上到了祖龙山,坐落在一处山谷当中。 离着山谷还有半里的路程,萧北梦便听到有嘿嘿哈哈的声音从山谷里传了出来。 走得近了,便看到一位圆头圆脑的少年郎拎着一柄大弯刀,在山谷中央的空地上跳跃腾挪,把弯刀舞得呼呼作响,正是周冬冬。 “冬冬!” 萧北梦步入山谷,离着周冬冬还有二十步远的时候,轻轻出声。 周冬冬猛然抬头,看到是萧北梦,当即把弯刀一扔,满脸喜色地跑了过来。 “北梦哥,你这几个月都跑哪去了?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呢。”周冬冬满脸汗水,头上冒着白气。 “我在藏书馆做捧书郎呢,还想着,你若是去藏书馆借书,肯定就能遇到我。但是,等了几个月,也没见你现身。”萧北梦哈哈一笑。 周冬冬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北梦哥,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大字不识几个,跑藏书馆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周冬冬想起了什么,急声道:“北梦哥,你怎么去做捧书郎了?我也知道,捧书郎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晒书,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修炼的。 我听师傅说过,你天生剑气,是修炼剑道的好苗子,你不应该去做捧书郎的,难道是没有剑道教习收录你么?” 周冬冬面现关切之色,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我修炼不了元力,天生剑气也是白搭。学宫捧书郎,天天跟书打交道,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我喜欢。” “你修炼不了元力?”周冬冬的表情复杂,既是疑惑,又是惊讶,还有痛惜。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底下这么多人,能够有资质修炼元力的,万不足一,我成不了元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北梦微微一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便打趣地说道:“冬冬,别人都放假回家去了,你还如此刻苦地修炼,你这是要奔着天下十大高手去啊!” “北梦哥,你就不要笑话我了。” 周冬冬明显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师尊说,我虽然天生刀胚,但是,我修炼的时间太晚,要想赶上同龄人,得付出至少双倍的努力才行。 我可没奢望过做什么十大高手,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被别人落下太多,不要让师傅失望,不让学宫失望,顺顺利地从学宫毕业。” 说到这里,周冬冬凑近到萧北梦的耳边,低声道:“北梦哥,你知道么?我成了学宫弟子,天顺皇朝每月都会给我父母送去十两银子,他们现在不用起早贪黑地耕地劳作了。 而且,等我顺利毕业后,皇朝还承诺我,会给我安排一份好差使,再也不愁吃不饱了。” 萧北梦看着周冬冬憨厚的面庞,心中突兀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周冬冬的愿望是如此的朴素,这对萧北梦而言,生下来就达成了,但对周冬冬而言,要实现它,却要跋山涉水数万里,还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冬冬,你要知道,你能进入这座天下第一学府的学宫,你的路已经无比的开阔,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萧北梦满眼笑意地看着周冬冬。 周冬冬摇了摇头,道:“北梦哥,你的话,我听不太懂。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倍地努力修炼,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学宫弟子,再顺利地毕业。” “挺好的,那就祝你顺利毕业!” 萧北梦知道时间会让周冬冬做出改变,便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冬冬,我今天过来,第一是为了过来看看你,第二呢,再过一个月,就是大年了,我想请你跟我一起过大年。” “太好了!” 周冬冬喜声出口,但转而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北梦哥,你能邀请我过大年,我很高兴,也很愿意,但是,我得先去问问师尊,他若是同意,我才能去。”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的,我在这里等你,你赶紧去问吧。” 周冬冬点了点头,立马转身,跑向了山谷内的一处庭院。 片刻之后,周冬冬跑了回来,满脸的欣喜之色。 “北梦哥,师尊同意了。”周冬冬一边跑,一边欢快出声。 萧北梦自然也很高兴,点头道:“既然铁教习同意了,那我就先走了,在过大年之前,我会过来找你。” “不进去坐一会么?我们一个学期没见面了。”周冬冬出声挽留。 “不坐了。” 萧北梦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你难道没闻到我这一身酒气么?我得赶紧回去醒醒酒,若是被铁教习闻到我身上的酒气,铁定要教育我一番。” “北梦哥,你是该注意一下了。学宫有规定,弟子是不能饮酒的。若是让学宫的执法弟子给抓到,麻烦可就大了。”周冬冬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打紧,现在是寒假,执法弟子也要休息的,稍稍喝一点,没事的。”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挥手向周冬冬告别。 他的酒是和柳红梦一起喝的,即便被执法弟子给抓到,他也不怕。 萧北梦回到藏书馆的时候,已经是戌末时分,酒也差不多醒了。 他依照惯例,写字、修炼念力,最后看书。 现在跟穆三混熟了,别的学宫弟子一次只能从藏书馆内借出一本书,萧北梦却是可以抱出一摞书出来,把晚上的时间给充分地利用起来。 没人打扰,萧北梦晒书和看书的效率大大提高。 寒假一个月下来,萧北梦所看的书,已经超过了前面四个多月,藏书馆一楼的书,差不多已经看了十分之一。 只不过,他仍旧没有找到解决寒毒的办法。 好在,时间还够,还有很多的书没去看,萧北梦还不至于着急。 离着大年还有三天的时间,天空当中飘起了雪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给学宫披上了银装。 先前的时候,萧北梦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雪天,因为化雪的时候,会很冷。他体内的寒毒也会在这个时候发作,让他痛不欲生。 只不过,今年的下雪天,萧北梦心里不再厌烦,反倒有心情去欣赏雪花飘飞的景象。 如今,他体内的寒毒虽然越来越强,但他的体魄也强悍了数倍,耐寒力大大的增加,再加上体内的勃勃生机,还能将寒毒压制。 但是,他也知道,一旦压制不住、寒毒发作的时候,就可能是自己的大限之时。 嘎吱嘎吱,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萧北梦暑假第二次离开藏书馆,来到了学宫当中、一座临湖的庭院前。 这里,是凤离的住所。 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萧北梦缓缓推门而入。 凤离正背对着萧北梦,站在院子里,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任由雪花落在发梢上,落在眉毛上,落在鼻尖,而后化作细细的水滴。 “凤离师姐。” 萧北梦对着凤离行了一礼。 “稀客。” 凤离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北梦,“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来,看来你是没有办法应对轩辕晋了。” “凤离师姐明鉴!” 萧北梦又朝着凤离拱了拱手。 与柳红梦喝酒的那晚,萧北梦也顺道探了探凤离的底。 凤离在学宫当中有大靠山,是学宫一位大人物的后辈子嗣,再加上她又是麒麟四子之一,在学宫弟子当中威信颇高,拥趸无数。 萧北梦和轩辕晋之间的冲突,知晓的人并不多,但却是瞒不过凤离。 第34章 平安喜乐 “说吧,准备让我怎么帮你?” 凤离一脸浅笑地看着萧北梦,接着说道:“但你也不要要求太高,他毕竟是圣城城主的独生子,事情不能做得太过。” 萧北梦原本还以为今日之行,会有一些波折,不成想,凤离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下来。 “凤离师姐,我的要求不高,只需要轩辕晋在一年之内,不要找我的麻烦便可。”萧北梦微微一笑。 “就这么简单?” 凤离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缓声道:“萧北梦,以你现在的状况,一年的时间,可改变不了什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凤离师姐能够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自然也不能让凤离师姐太难做。一年的时间虽然有些短,但终归会有一些变化的。” 萧北梦没有奢望一年的时间能够解决寒毒的事情,他寄托于在这一年的时间呢,自己能成为四品念修,同时在藏书馆当中找到一些念修的强力手段。 四品念修正面交锋,自然不是五品元修轩辕晋的对手,更何况,这一年的时间里,轩辕晋的修为也定然不会原地踏步。 萧北梦是念修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若是突然出手,有心算无心,未必没有机会战胜轩辕晋。 他打算着,一年后,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与轩辕晋来一次正面交锋,彻底将其击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其实可以提更高的要求,学宫弟子,学期九年,你可以要求更长的时间,四年以下的时间,让轩辕晋不找你的麻烦,我不难做到。”凤离轻轻出声。 萧北梦犹豫了片刻,道:“凤离师姐,就一年的时间吧,四年太长,我怕自己会懈怠。” “你连元修都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一年之后,你拿什么跟轩辕晋抗衡?” 凤离的脸上升起了笑意,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一年之后,你真的能制造出惊喜来。” “我定然会全力而为,力争不让师姐失望。” 萧北梦朝着凤离拱了拱手,道:“凤离师姐,我就不打扰你赏雪,先告辞了。” 说完,萧北梦便不再停留,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往回走。 不一刻,风雪满肩。 …… 大年前最后一天的下午,雪花还是断断续续地飘着,萧北梦带着周冬冬,离开了学宫,去到了圣城。 此际的圣城,到处都洋溢着浓郁欢快的节日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大街小巷中,忙碌着形形色色的人,碰到相识的人,都会彼此问候祝福。 萧北梦带着周冬冬穿梭在人流当中,沿途购买一些红纸、小灯笼、干果等等,还加上一些鞭炮。 周冬冬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大年气象,见到什么都新奇,走走停停的,一双眼睛完全不够看。 萧北梦也不急,一脸含笑,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天色发暗,萧北梦和周冬冬才来到望香酒楼的后门。 “北梦哥,你在圣城还有家么?” 周冬冬看着大门左右两边悬挂的大红灯笼,缓声问道。 “算是一个家吧,不过家里只有一个小姐姐,她也是从太安城过来的。今年,我们就在这里过大年。”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轻轻敲门。 刚敲了一下,门便吱嘎一声被打开了,满脸欣喜的墨梅从门内跳了出来。 “公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墨梅连高高兴兴地过萧北梦手中的东西,并抬眼看向了周冬冬。 周冬冬感受到墨梅的眼神,一张圆脸顿时红了起来,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说了要来的,怎么可能不来。” 萧北梦缓声为两人介绍:“墨梅,他是我的朋友,周冬冬。” “你好,墨梅姐姐,我叫周冬冬。”周冬冬很是紧张,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我知道,公子方才都介绍过了。”墨梅落落大方,嫣然一笑,快步走进了门内。 “冬冬,别拘着,就当自己的家一样,墨梅人挺好的,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萧北梦进到院子后,立马搬来一张桌子,取出了笔墨纸砚。 周冬冬认不了几个字,但知道萧北梦这是要写春联,便搬来了凳子,在一旁帮着裁纸,研墨,调米糊。 有了周冬冬的帮忙,萧北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写好了四副春联,院子里的四个门头,每个门头一副,再配上四个大春字。 贴联的活儿,周冬冬便全包了下来,不到一小会,就将所有的春联都给贴得齐齐整整的,显然不是生手。 贴完春联,周冬冬歪着脑袋,一幅幅地仔细打量着,最后停在最短的一副春联前,道:“北梦哥,为什么这幅春联这么短,左右都只有四个字,你是不是漏写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对联对长短没有严格要求的,只要字数相等,词性相对,平仄相合,内容相关就行。” 周冬冬似懂非懂,道:“北梦哥,你把这幅对联给我念念呗,我只是觉得好看,却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萧北梦正要说话,墨梅却是不知从何处出来,脆声道:“四时为柄,万象皆春。对联有气象,字更是笔力千钧。 公子,你若是在城里开上一家卖字的铺子,保管日进斗金。” 萧北梦笑道:“也好,我写字,你就站在街上卖字去。” 周冬冬像是突然开了窍,把话接了过去:“北梦哥,墨梅姐姐生得这么漂亮,怎么能让她卖字去,我替她去卖。” 墨梅当即笑如花开。 萧北梦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冬冬,足足一息的时间,最后给周冬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周冬冬一脸茫然的神情,道:“北梦哥,怎么了?我说的可全是心里话呢。墨梅姐姐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怎么能让她去街上卖字?” 墨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冬冬,你赢了。” 萧北梦叹服,同时打趣地对墨梅说道:“墨梅,你可要小心哩,老实人的嘴一旦甜起来,骗你没商量。” “我乐意!” 墨梅一脸的傲娇神情,继而疑惑地问道:“公子,外面的大门上怎么不贴上一副对联呢?” 萧北梦把手一背,道:“你家公子的字,虽然还不敢自称大家,但也绝对别具一格,不落俗套。若是张贴在外面,碰到识货的人,自然能一眼认出来,到时候,此处就要暴露了。” 墨梅哦了一声,道:“还是公子思虑周全。” “天不早了。” 萧北梦看了看天色,将刚买的鞭炮递给了周冬冬,道:“把它们放完了,我们就开始吃年夜饭。” 周冬冬面现惊喜之色,接过鞭炮,乐颠颠地跑去了墙角。 别看周冬冬的个头现在已经不比萧北梦矮多少,但实际上还不到十六岁,对这些鞭炮之类的东西,还比较热衷。 而且,他出身贫苦农家,以往只看别人放过鞭炮,从来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如今有了放鞭炮的机会,自然是欣喜不已。 萧北梦之所以买鞭炮回来,就是因为在来的路上,看到周冬冬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些孩子手中的鞭炮。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萧北梦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周冬冬开心地放着鞭炮。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周冬冬意犹未尽地进到屋内。 萧北梦和墨梅已经坐在了桌边,桌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各色菜肴摆得满满当当。 “冬冬,你有口福了。今天是可是墨梅亲自下厨,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萧北梦招呼着周冬冬。 周冬冬洗好了手,赶紧入座,吸了吸鼻子,赞叹道:“北梦哥、墨梅姐,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菜呢。” 墨梅嫣然一笑,道:“那你等会就放开肚皮吃。” 周冬冬已经馋得直吞口水,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萧北梦,只等萧北梦开口,便准备大快朵颐。 “墨梅,年夜饭不准备酒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公子,你们学宫严禁弟子喝酒呢。”墨梅轻声回应。 “你知道的倒不少。”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那是在学宫,现在出了学宫,哪里还用管这些规矩。” “公子,你们晚间不回学宫么?”墨梅紧接着问道。 “这还没吃年夜饭呢,就想着赶我们走么?” 萧北梦没好气地看了墨梅一眼,道:“明天就是大年,再怎么也得过了大年再走。” “太好了!” 墨梅欣喜出声,随即腰身一扭,快步去到一边的木柜旁,从里面抱出了两个酒坛子。 “公子,这两坛酒,出自圣城最有名的酒铺梦黄粱,都是三十年份的。公子去学宫的那天,我就给藏着,就等着大年呢!”墨梅喜滋滋地说道。 “预谋了小半年,墨梅,你所图不小哩,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把本公子灌醉,想要干什么?”萧北梦装出一副警惕的模样。 “爱喝不喝!” 墨梅白眼一翻,当即就要把酒坛子给抱回去。 “咦,今天怎么这么不经逗呢,难不成是因为冬冬在这里么?”萧北梦赶忙把一个酒坛子抓了过来,迅速揭去了泥封。 顿时,酒香四溢。 “好酒!” 萧北梦不自禁地赞叹出声,光就这香味,就比在柳红梦那里喝的酒要强出一大截。 “那肯定是好酒,圣朝之时,梦黄粱可是宫廷贡酒。若不是因为望香酒楼是他们酒铺的老客户,我还不一定能拿到三十年份的梦黄粱呢。 现在梦黄粱酒铺,十年以上的酒,几乎都只供给城主府。”墨梅一脸的骄傲之色。 萧北梦听到这里,当即问道:“墨梅,你这里还有多少三十年份的梦黄粱?” “还有多少?公子,这两坛酒,都是我说尽了好话才弄到的。”墨梅没好气地出声。 “那十年份以上的呢?”萧北梦接着问道。 墨梅看到萧北梦的状态,知晓萧北梦在琢磨正事了,连忙说道:“我们每月都要从梦黄粱酒铺进上一批酒,每次都能拿到几坛十年份的,运气好的话,也能拿到几坛二十年的。 十年和二十年份的酒,那都是有价无市,只要酒楼一开卖,都会被客人疯抢。” “现在酒楼里存有多少二十年份的梦黄粱?”萧北梦沉声问道。 “还有六坛。”墨梅快速回应。 “把你手上的这坛三十年份的酒留着,再给我准备三坛二十年份的。”萧北梦轻声吩咐。 墨梅没有问缘由,当即便准备酒去了。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酒杯已经被斟满。 “北梦哥,能不能不谈酒了,桌上的菜都要凉了。”周冬冬对酒没有兴趣,一双眼睛只落在身前的菜肴上。 萧北梦和墨梅相视一笑,而后端起了酒杯。 冬冬终于盼到了开席,也赶忙把酒杯端了起来。 “平安喜乐!” “无灾无恙!” “诸事顺心!”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人互相祝福。 喝下祝福酒,周冬冬立马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已经瞄了很久的鸡脯肉,直接塞进了嘴里。 “真香!真好吃!墨梅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周冬冬几口将鸡脯肉吞下,朝着墨梅直竖大拇指。 “好吃就多吃点。” 墨梅甜甜一笑,而后给萧北梦夹了一块鸡翅膀,道:“公子,吃了鸡翅膀,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望香酒楼后院的年夜饭,虽有只有三人,但也其乐融融,吃出了年味。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冬冬一边大口地吃菜,一边却是流下了眼泪。 “冬冬,你怎么了?” 墨梅连忙关切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原因,想家了。今年,应该是他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外面过大年。”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没有说安慰的话。 他自己现在何尝不是满满的思念,以往十个年头的大年,他都是和慕雪央一起过的,外加一个老涂。 但今年,慕雪央不知道在漠北怎么样了,老涂更是杳无音讯,不知身在何方。 “我想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现在也肯定在吃年夜饭,但他们的年夜饭也肯定照旧是白萝卜红萝卜,外加一小碟的冬笋,再切二两肉片。 而我现在,却是一桌的大鱼大肉。” 周冬冬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地往外流,最后泣不成声。 墨梅或许是受了周冬冬的感染,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肯定是想自己的师尊,想墨兰和墨竹了。 萧北梦看到这个架势,知道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连忙说道: “冬冬,今年铁定会不一样的,你父母的年夜饭上,肯定会添几样肉菜的。” 你不是说,皇朝现在每年都会给你家里送去十两银子么? 想必,大年如此重要的节日,皇朝的官员也会送去一些贺岁礼品的。” “真的?” 周冬冬睁着一双泪眼,一脸希冀地看着萧北梦。 “那肯定是真的,我在太安城待了这么多年,这些官场上的事情,门清!”萧北梦一本正经,语气坚定,只为了止住周冬冬的眼泪。 周冬冬当即展露出了笑容,三两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墨梅见状,也赶忙调整好情绪。 年夜饭散去的时候,夜已深,周冬冬喝了不少,吃得更多,酒足饭饱,早早睡下了。 墨梅本来不胜酒力,再加上佳节思亲,多喝了几杯,也回房睡觉去了。 萧北梦却还没有睡意,收拾好满桌的狼藉,独自一个人去到了院子里,仰头看着间或洒落下来的细细雪花。 随后,他取出了一根竹笛,开始吹了起来。 笛声清远悠扬,一丝丝一缕缕,飘零流转,婉转舒缓。 周冬冬和墨梅听着笛声,睡得更香甜。 萧北梦的笛子,是跟母亲楚千蝶学的,每每思念楚千蝶的时候,他就会取出笛子来吹一吹。 此刻,他仍旧将思念之情寄托在笛声当中,不过,他今夜思念的人不止楚千蝶,还有慕雪央,还有涂见青。 翌日,大年。 望香酒楼休业一天,墨梅一整天都和萧北梦、周冬冬待在一起。 因为大年这一天,圣城的各行各业都要休息,大家都会待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萧北梦三人也没有出去,就在望香酒楼的后院里,堆堆雪人,下下棋。 这一天,应当是墨梅和周冬冬来到圣城后,最开心的一天。 也通过这一天的相处,墨梅和周冬冬的关系很是熟稔了。 在萧北梦的撺掇和撮合下,周冬冬认了墨梅做干姐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年之后的第一天傍晚,天色微暗,墨梅依依不舍地将萧北梦和周冬冬送到了门口。 “冬冬,你先到前头等我。” 萧北梦给周冬冬打了一声招呼。 周冬冬没有犹豫,当即跟墨梅打了一声招呼,身上挂着四坛酒,快步走到前头去了。 “墨梅,我以后不能常来看你的,不过,你现在有了冬冬这个弟弟,他以后能隔三岔五地过来。”萧北梦轻轻出声。 “公子,你让冬冬做我的弟弟,肯定不会只因为怕我一个人在圣城太孤单吧?” 墨梅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缓声问道。 第35章 学宫宫卫 “冬冬心思单纯,还有情有义,认这样一个弟弟,你不亏。” 萧北梦微微一笑。 “就这些?” 墨梅满脸的不信,接着说道:“公子,你可是答应我,有什么想法,都要明白地说出来的。” “你不提,我都忘了这茬事。” 萧北梦看向了站在远处树下的周冬冬,轻声问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冬冬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么?” “不一样?” 墨梅想了想,道:“的确有些不一样,我偶尔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凌冽如刀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往往一闪而逝,让人无从捕捉,我正有些疑惑呢。” “你的感知挺准,冬冬天生刀胚,其师尊又是独眼霸刀。”萧北梦的嘴角升起了浅浅的笑意,道:“不出意外,冬冬将来会成为名动天下的高手。” “公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墨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把话说完。 “你是想说我势利?”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这你可说不上我,我认识冬冬在前,知道他天生刀胚在后。” 墨梅神情稍缓,轻笑道:“公子,抛开他天生刀胚不说,冬冬的秉性的确很不错,能认这个弟弟,我很高兴。” “你满意就好,我还担心你会怨我强行给你做主呢。” 萧北梦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墨梅,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公子,你有事就说事,搞得这么严肃,我有些不习惯。”墨梅头一次见到萧北梦如此的郑重。 “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一定要让冬冬保护好雪央姐,不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半点的委屈。”萧北梦眼神之中带着希冀。 墨梅一愣,随即急声道:“公子,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扛过这一劫的,你自己千万不能失去信心。只要你不放弃,老天必然要给你留一线生机。” 看到墨梅着急的模样,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我的信心足着呢,但是,凡事不总要先往坏处想么,我说的也只是万一。” “公子,不会有万一的,墨梅相信你。”墨梅肯定地说道。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是不会放弃的,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做,若是就这么走了,岂能甘心。” 萧北梦说到这里,双目直视着墨梅,轻声道:“墨梅,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一定要替我保护好雪央姐。” “公子,我答应你!” 墨梅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但是,你要知道,雪央姐姐最希望得到公子的守护。” 萧北梦得到墨梅的肯定回复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迈开双脚,快步走向了周冬冬。 很快,在落日的余晖下,两道身影嘎吱嘎吱地踩着已经开始融化的积雪,缓缓地向着远处走去。 墨梅久久地杵立在墙根下,目送那两道身影渐渐地变成两个小黑点,最后消失。 回到学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虽然还是寒假,学宫里还是有少量执法弟子在巡守的。萧北梦算好了时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安然地将酒带进学宫。 “冬冬,你把这一坛酒带给铁教习,望香酒楼的事情,你就不要跟他说的,我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和望香酒楼的关系。”萧北梦将一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递给了周冬冬。 周冬冬点了点头,道:“北梦哥,你放心,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冬冬,你以后有空的时候,就多去去望香酒楼,看看你姐,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里,难免会有些孤单。”萧北梦叮嘱一句。 “北梦哥,这个不需要你说的,姐姐做的饭菜那么好吃,只要有空,我就会去圣城找她。”周冬冬面带笑意,显然对凭空多出来的这个姐姐,很是满意。 “合着,你不是去看墨梅,是冲着她做的饭菜去的。”萧北梦打趣出声。 “主要是去看姐姐,顺道吃姐姐做的饭菜。”周冬冬笑声纠正。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铁教习要担心了。”萧北梦拍了拍了周冬冬的肩膀。 “北梦哥,你不去我那里坐坐么?”周冬冬轻声问道。 “不去了,你看我,手上还有三坛好酒呢,今晚还得有几个地方要跑。”萧北梦把话说完,挥挥手,大踏步地往远处去了。 没过多久,萧北梦来到了柳红梦的庭院。 大年之际,学宫通常也会为留守在学宫中的教习们组织一些庆祝活动。 柳红梦现在已经不喜欢乱哄哄的场面,只在昨日的大年与几位学宫的教习聚了聚,便回到了自己住处。 萧北梦将两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找地方给藏好后,才去敲柳红梦庭院的门。 柳红梦见到萧北梦,很是高兴,道:“我还说,你再不过来,我就去藏书馆看你呢。” “柳姨,你怕是要折煞我哩。” 萧北梦一脸笑意将一坛酒递到了柳红梦的面前,“三十年份的梦黄粱!柳姨,大年好,祝您永远这么漂亮!” 柳红梦笑弯了腰,并问道:“三十年份的梦黄粱现在在圣城是有价无市,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柳姨,你就别问哪里弄来的了,只要你喜欢,再难我也要给你找过来。”萧北梦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柳红梦喜滋滋地将酒接了过来,说道:“小北,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柳姨今天再亲自下厨,弄俩小菜,咱娘俩再喝两杯?三十年份的梦黄粱,我也好久没喝过了。” 萧北梦连忙摇头拒绝,并问道:“柳姨,凤离师姐喝不喝酒?” 柳红梦眼神戏谑地看着萧北梦:“是有事要找凤离帮忙呢?还是想趁机献殷勤,打她的主意呢?” “柳姨,哪有的事,我在学宫认识的人不多,凤离师姐算一个,这不是想趁着过大年,给她送点礼物,就图个喜庆。”萧北梦连忙解释。 “小北,还真别说,凤离这丫头虽然比你大一些,但是,女大三抱金砖,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配得上。”柳红梦的神情认真起来。 萧北梦连连摇头,道:“柳姨,你就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凤离师姐可是麒麟四子,我连元修都不是,还朝不保夕的,咱俩太不般配,我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小命给保下来。”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顿了顿,道:“凤离那丫头,一喝起酒来,比我年轻的时候还疯,你送酒给她,算是送对了。 不过,这丫头喝酒有点挑,梦黄粱不到十年份的,她是不喝的。” 你现在喝完酒,都已经够疯了,凤离比你年轻的时候还疯,那得是一副什么光景? 萧北梦心中直摇头,与柳红梦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片刻之后,他来到了一座湖边庭院。 院内,凤离一袭白色劲装,将高挑身材的玲珑曲线悉数勾勒出来。 她手执青锋剑,不断地腾挪跳转,每一剑刺出,似有朵朵莲花在剑尖绽放,剑光绚烂而夺目。 萧北梦透过门缝,看到门内佳人雪夜练剑,既觉养眼,又心中感叹:凤离位列麒麟四子之一,修炼资质无双,但还如此的努力,大年还没过完,别人还在欢度佳节,她却在刻苦地修炼。 不怕人比我强,就怕比我强的人,比我更努力。 突然,有白影掠过围墙,萧北梦只觉眼前莲花绽放,一柄散发着冷厉寒气的长剑便停在了自己的面门前,执剑之人凤眉插鬓、玉脸琼鼻,正是凤离。 “是你。” 凤离紧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萧北梦,偷看别人修炼,不礼貌且不敬,是大忌讳。” “凤离师姐,我不是有意偷看,我今日前来,是要给师姐送新年贺礼,见到师姐在练剑,就没敢敲门打扰,若是冒犯了师姐,还请师姐,……。” 萧北梦正解释着呢,凤离却是看到了萧北梦手中的泥封的酒坛,当即收起了长剑,一把将酒给夺了过去,第一时间看向了坛底。 “梦黄粱的酒!”凤离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师姐好眼力!”萧北梦大松一口气。 “什么好眼力啊,梦黄粱的每一坛酒,坛底都戳着他们独有的标记,圣城当中,只要喝酒的人,都知道。”凤离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酒坛。 萧北梦顿时尴尬起来,他并不知道坛底居然还有印记。 “这坛梦黄粱,是多少年份的?。”凤离轻声问道。 萧北梦没有说话,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年份的么?” 凤离神情一肃,语气不善地说道:“萧北梦,学宫禁止弟子喝酒,你今日给我送酒来,是存心想让我违反学宫的规矩么?” 萧北梦看到了凤离严肃的表情,当即一副惶恐姿态地说道:“凤离师姐,我一直待在藏书馆当中,并不知道这条学宫规矩呢。 对不起,凤离师姐,我现在就将酒拿走。” 柳红梦说得没错,凤离在酒的方面的确很挑,得知这坛酒是两年份的后,直接递还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接过酒,轻轻地嘀咕了一声:“可惜了我这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 “你这坛酒是二十年份的?”凤离知晓自己方才会错了意,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对啊,为了弄到这坛酒,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呢。谁知道,学宫有规矩,弟子不能喝酒,白费力气了。 凤离师姐,这酒你不要,改天我再去圣城转转,给你换上一份新年贺礼。”萧北梦一边说着话,一边迈动双脚,准备离去。 “萧北梦,哪有你这样的人,送给别人的礼物,还要拿回去的道理?”凤离身形一晃,挡在了萧北梦的身前,明显是有些着急了。 学宫禁止弟子喝酒,圣城之中的酒铺畏惧学宫的权威,自然是不敢将酒卖给学宫弟子的。 一些好酒的学宫弟子,往往只能脱了学宫的服饰、藏了腰牌,偷偷地去圣城买酒喝。 凤离却是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名声在外,圣城酒铺里的人都认识她。 而且,她至少也得喝十年份的梦黄粱,寻常途径也弄不到。 她要喝酒,往往都是去怒风原的时候,通过血剑楼的路子去找酒。 但回了学宫,她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这一次回学宫,她要在学宫里待到开学,时间不短,肚子里的酒馋虫早就发作了。 再加上正逢大年,家中的长辈和学宫里的教习时不时地在她的面前开怀畅饮,这更是让她心痒难耐。 如今,二十年份的梦黄粱,差一点失之交臂,她任何不心急。 凤离的个头很高,已经够到了萧北梦的眉毛。因为方才练剑的缘故,洁白的额头之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散发出温温的热量和淡淡的幽香。 “方才不是你说学宫弟子不能喝酒的么?” 萧北梦一脸疑惑地看着凤离,并说道:“我不能害师姐坏了学宫的规矩,这坛酒,我送柳教习去。” 说完,萧北梦绕过凤离,继续往前走。 凤离更急了,又闪身挡住了萧北梦,道:“萧北梦,你一番好意,我怎么能拒绝,这酒我收了。” 萧北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定地说道:“凤离师姐,你对我照拂有加,我怎么能害你?这酒,我绝对不能给你。” 凤离恨不得直接将酒从萧北梦的手上给夺下来,她努力压制住这股冲动,道:“萧北梦,我收下这坛酒,不会有麻烦的。学宫里的执法弟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样么?”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将酒坛稍稍递出。 凤离面露喜色,伸手去拿酒,却发现萧北梦的双手紧紧地箍住酒坛,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给我送贺礼呢,合着又有事来求我?”凤离回过神来了。 “凤离师姐,我今日给你送贺礼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顺道想问凤离师姐一个小小的问题。”萧北梦一脸的真诚笑容,并松开了手。 “有话快说。”凤离一把将梦黄粱给抱在了怀中。 “藏书馆四楼的三位穆教习,凤离师姐可知道他们的底细?”萧北梦轻声问道。 “你晒你的书就好,打听他们做什么?”凤离皱起了眉头。 “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能多一些了解,自然也能更好地相处。”萧北梦笑容灿烂。 虽然穆家三兄弟对萧北梦没有敌意,穆三甚至对他颇有照顾,但头顶之上一直飘着三位实力强大且不知根脚的老头,总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若是能知道他们更多的信息,萧北梦自然能更安心一些。 而且,迄今为止,穆二还没有同萧北梦说过一句话。 萧北梦曾经在藏书馆二楼晒书的间歇,找了一本书来看,立马收到了穆二凌厉如刀的眼神,吓得他连忙把书给放了回去。 至于穆大,萧北梦只是抬头远远地看到过几眼,他压根就没下过三楼。 而三楼,对萧北梦而言,是禁区。 萧北梦要寻找的解决寒毒的办法,很可能在二楼和三楼的书籍当中,他要去二楼或者三楼看书,自然得先过了穆二和穆大这一关。 要想顺利过关,就要得到对手尽可能多的情报。 柳红梦对穆家三兄弟知晓不多,萧北梦便只得从凤离的身上入手。 凤离在学宫的身份不简单,家中长辈是学宫大佬,她兴许就知道穆家三兄弟的底细。 “穆家三老乃是学宫的宫卫。”凤离缓缓出声。 “宫卫?”萧北梦露出了疑惑表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学宫有宫卫之说。 凤离得了一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心情大好,便耐心地说道:“宫卫和教习都是学宫之中的长辈,不过,教**多都是学宫聘请的,其主要职责是教授学宫弟子,有报酬有期限。 宫卫则不一样,他们与学宫荣誉与共,虽然偶尔也有宫卫会从事教授的工作,但他们的最重要的职责是护卫学宫的安全。 能够成为学宫宫卫的人,无一不是修为高深,实力强大。 萧北梦,我劝你啊,做捧书郎就好好地晒书,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穆家三老在学宫里资历深,辈分高,你若是惹怒了他们,后面的日子铁定会很难过。” “我之所以来你这里探口风,打听消息,就是为了不惹恼到三位穆老。” 萧北梦快速回应后,又问道:“凤离师姐,去三楼借书,需要什么条件?” 凤离扫了一眼萧北梦,嘴角含笑地问道:“你想进三楼去?” “天天看着,自然是想知道,里面都有一些什么藏书。”萧北梦也不隐瞒。 凤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有些发愣,也有些发窘,他喜欢盯着漂亮女人看,却不习惯被漂亮女人给盯着。 “凤离师姐,难道藏书馆三楼不让学宫弟子进去么?”萧北梦狐疑出声。 “藏书馆三楼自然是允许学宫弟子进入的。” 凤离拍了拍萧北梦的肩膀,接着说道:“至于你么?人长得帅就应该满足,别想得太美了。” 说完,凤离不再管萧北梦,直接抬脚向着庭院走去。 第36章 镇妖塔 “凤离师姐,能把话说明白一些么?” 萧北梦看着凤离的背影,高喊出声。 凤离头也没回,道:“想要进三楼,那就先爬上镇妖塔第九层!” “镇妖塔?” 萧北梦还想要继续询问,却看到凤离双脚轻轻一点,眨眼间飘然进到庭院,不见了身影。 回到藏书馆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萧北梦看到藏书馆的四楼还亮着灯,便抱着最后一坛酒上到了藏书馆的二楼。 二楼往上,是他的禁区,他现在是不敢上去的。 “穆三教习,大年了,我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我不能上三楼,东西就给你们放这了。”萧北梦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扯着嗓子朝上喊。 喊完,他转过身,正准备离去,却看到眼前一花,穆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穆三伸手一招,将地上的酒坛给摄到了手中,翻到底部看了一眼,笑道:“不错,还是梦黄粱哩。” 萧北梦一看穆三的反应,心中一喜,连忙说道:“穆三教习,这里毕竟是圣城,我能力有限,只能弄到二十年份的梦黄粱,您老可千万别嫌弃。” “二十年份的!” 穆三将泥封仔细查看了一番,又用鼻子闻了闻,喜声道:“还真是二十年份的哩,小子,有两把刷子嘛!” “穆三教习,您对这礼物满意,我这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萧北梦面露笑容。 “现在正值大年,好酒紧俏,想要弄到二十年份的梦黄粱,可不容易。小子,你没少花银子吧?”穆三将梦黄粱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似的。 萧北梦挠了挠脑袋,道:“花点银子倒无所谓,主要是有点花时间,为了弄到这坛酒,这两天,我就一直蹲守在圣城的梦黄粱酒铺外,磨了一箩筐的嘴皮子,才弄到这么一坛子。” 穆三当即动容,缓声道:“小子,你有心了。” “穆三教习,这是应该的,与您对我这些日子的照顾相比,一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不值一提。”萧北梦连忙出声,在说到二十年份的时候,刻意加重了音量。 穆三点了点头,在萧北梦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缓步上楼去了。 “穆三教习,天太黑,您上楼慢着点。”萧北梦伸长脖子大喊,心里头乐开了花。 这一轻轻拍肩的动作,证明萧北梦已经初步获得了穆三的信任,这是历史性的突破。 萧北梦美滋滋地回了一趟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带了一些日常用品回来,准备在藏书馆内打一场持久战。 凤离做出了承诺,会让轩辕晋一年之内不来找麻烦。 萧北梦即便是住回小院,也不会有麻烦。但住在藏书馆,他能节约出一些时间,能多看一些书。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目的,住到藏书馆,便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墨家三兄弟。 依照凤离的说法,若是爬不上她口中的镇妖塔的第九层,他就上不了藏书馆三楼。 搞定了穆家三兄弟,即便藏书馆三楼上不去,那么到二楼去看书,总是可以实现的。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之间,寒假过去了,学宫开学,藏书馆重新开放。 萧北梦的生活却没有多少的改变,仍旧是晒书看书。只不过,时不时有学宫弟子来藏书馆借书,给了他些许干扰,减缓了他看书的速度。 这一日,萧北梦正在藏书馆一楼看书。 一位身着青衣,身材高瘦,看上去有几分儒雅的中年男子缓步来到萧北梦的身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察觉来人的异样,当下合上书本,快速扫过他的腰际,看到他腰间挂着教字身份牌,便连忙拱手行了一礼:“见过教习。” 学宫当中,不能以年龄和样貌去判断他人的身份。有时候,一些人看着年轻,但却是学宫中货真价实的教习。但有些人,连胡子都白了,却还是学宫弟子。 中年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就是萧北梦?” 萧北梦心有诧异,回应道:“正是弟子,不知教习有何吩咐?” “听说在你书法上颇有天赋?”中年男子接着问道。 “只是写得多罢了,天赋谈不上。”萧北梦说的是实话。 “写两个字给我看看。”中年男子的语气很是平淡,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不知教习如何称呼?这又是何意?”萧北梦对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了。 尊师重德当然要有,但随便跑来一位教习,就一副颐气指使的神态模样,萧世子可不会伺候。 “脾气还不小。”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本教习姓何,单名一个求,若非王自在再三相请,本教习今日才懒得跑这一趟。” 王自在是谁?萧北梦一头的雾水。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不快,轻声说道:“何教习,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所说的王自在,他也是学宫的教习么?” “和你同出天顺武院的云水烟,你总该认识吧?王自在便是云水烟的师傅。” 何求说到此处,脸上现出了不耐烦之色,道:“萧北梦,你就别废话了。让我看看你的字,若是真有几分天赋,我就破例将你收入门墙。” 萧北梦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错怪云水烟了。何求的到来,说明云水烟并没有在演戏,是真心想帮他。 想想那日对待云水烟的冷带态度,萧北梦在心中直拍大腿,辜负了佳人一片美意不说,还铁定伤了她的心。 这一波操作,太失水准,简直天理不容。 “你傻愣着做什么呢?跟我走!”何求已经很不耐烦了。 “何教习,我在书法一途,根本就没什么天赋,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写字就不必了,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而且,我做这捧书郎,挺快活,挺自由,暂时还不想找一个教习来把自己给拘束着。” 萧北梦把话说完,又打开了书,开始翻看起来,不再去看何求。 “你!” 何求一张脸挂不住了,恼火地说了一声不识抬举,愤愤地拂袖离去。 看着何求离去,萧北梦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堆满了对云水烟的愧疚。 不过,他暂时没有去给云水烟道歉的念头。 依据他对云水烟的了解,自己现在眼巴巴地送上门去道歉,得不到原谅不说,十有八九还要讨一顿没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由冷转热。 凤离的能量果然不小,开学一个多月,轩辕晋果然没有再派人蹲守萧北梦。 萧北梦在能够专心看书晒书的同时,一有机会就跟穆三套套近乎。 皇天不负有心人,开学的第二个月,在穆三的帮助下,穆二终于开口同萧北梦说话了。 在第三个月的时候,萧北梦得到了穆二的默许,可以在藏书馆二楼一边晒书的同时,一边看书。 而且,晚间的时候,他还能将藏书馆二楼的书给带出去。 一楼的藏书,十分庞杂,其内容涵盖了各个领域。二楼的藏书则主要与修炼相关,有修炼功法,有历代闻名的强者传记,有武道大宗的发展沿革,等等。 萧北梦打通了穆二的关系后,便将看书的重心从一楼转移到二楼,在寻找解决寒毒办法的同时,他最关心那些念修功法,希望能找到一两种念力手段。 可惜的是,不论是圣朝还是天顺皇朝,念修都不是主流,学宫藏书馆之中的念修功法以及念修方面的书籍并不多。 不过,他还是幸运地得到了两种念修手段:神魂传音和百幻剑。 神魂传音,与元修的凝声成线的手段相似,能够很隐秘地与特定对象说话,不被其他人知晓。 元修的凝声成线依靠的是元力,而神魂传音使用的则是念力。 神魂传音与神魂冲击以及御物术一样,都是念修入门的手段。 百幻剑则是一种高等级的念力法门,掌握了百幻剑,便能用念力凝剑,对他人的神魂进行直接的攻击。 不过,百幻剑对念修的念力有着较高的要求,以萧北梦现在三品念修的境界,还不能凝出无形的念力剑,需得等到念修境界达到四品,才能够施展。 而且,念力越浑厚,能凝出的念力剑便越多。百幻剑修炼到精深处,能够一次凝出近百柄念力剑。 近百柄念力剑同时斩出,其威能之强,可想而知,修为不到上三境,猝不及防之下,估摸瞬间就会被斩灭神魂,魂飞魄散。 对于这番场景,萧北梦现在也只能想想,因为他现在连一把念力剑都凝不出来。 得到了百幻剑,萧北梦晚间回到杂物间的时候,便花出更多的时间去修炼梦境之中的念修功法,希望能早些突破四品念修,从而能凝成一柄念力剑来,修成百幻剑。 若是修成百幻剑,对上轩辕晋,他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胜算。 岁月静好,转眼又是一个学期过去,暑期来临,萧北梦来到圣城已经将近一年。 每晚不间断地修炼念修功法,再加上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用御物术来晒书,他的念力增长明显,离着四品念修已经不远。 这当然是好消息,但同样也有坏消息,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体内的寒毒也在不断地增强着,自内而外的寒冷感觉又开始时不时地出现,尽管现在还很微弱。 “寒毒增强的速度,比我预估的要快出不少,按照这种状况发展下去,我可能撑不到五年。” 萧北梦已经有些着急了,二楼里的书虽然连一半都没看完,但其中有些什么书,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其中并没有解决寒毒的办法。 “看来,得去三楼看看了。” 萧北梦现在已经能够和穆大说上几句话,但三楼仍旧还是他的禁区。 于是,他开始打听学宫的镇妖塔。 镇妖塔坐落于学宫正中央,其存在历史,比学宫还久远。 若是能从天空俯瞰,便可以发现,整座学宫,其内的建筑都是以镇妖塔为中心,环绕而建。 镇妖塔乃是圣朝的初代圣王亲自督建,其目的,是镇压百族图腾。 圣朝未立之前,百族控制着天下,初代圣王在平定百族的过程之中,斩杀降服百族图腾无数,那些被降服的图腾,大多都被关押在镇妖塔之内。 据说,学宫的建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看守镇妖塔。 除开镇压百族图腾,镇妖塔还是一处试炼之地。 镇妖塔内,布置着许多的阵法,自成空间,学宫弟子进入其间,会面临种种艰难考验,甚至有性命危险。 同时,学宫规定,能够上到镇妖塔九层的学宫弟子,才有资格进入藏书馆三楼。 原本,萧北梦是不着急去藏书馆三楼的,准备将一二楼的书籍全部看完,再上三楼, 但是,寒毒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为此,他还特地去找了一趟柳红梦,询问镇妖塔的事情。 柳红梦没有进过镇妖塔,她对镇妖塔的认知,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根据她所说,镇妖塔九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每个空间内,都有不同的考验,从身体强度、元力储备、心性意志等等方面,对学宫弟子进行考验。 从下往上,镇妖塔内的考验难度会越来越高。 当萧北梦询问每一层具体有什么考验时,柳红梦却是出声告诫:“小北,镇妖塔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琢磨了。镇妖塔与你无关,因为进入镇妖塔的最低要求都是四品元修。” 萧北梦当即闭上了嘴巴,无语问苍天。 从柳红梦那里出来,萧北梦情绪低落地赶回藏书馆,但走到半路,他改变了方向,直接向着凤离的居所走去。 历代学宫弟子当中,能够爬上镇妖塔九层的人不多,可谓凤毛麟角,而凤离自然是其中之一。 事关性命,萧北梦当然不会就此打消进入藏书馆三楼的念想,他想要去凤离那里了解到更多的关于镇妖塔的信息。 不过,他来得不巧,凤离不在学宫,去了怒风原。 离开了凤离的居所,萧北梦没有回藏书馆,而是直奔学宫的正中央,他要去亲眼看一看镇妖塔。 萧北梦到学宫已经将近一年,但一心扑在晒书和看书上,对学宫并不熟悉,去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来到镇妖塔之下。 当然,以往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到镇妖塔高高矗立的塔尖,却从没有近距离地看过镇妖塔。 如今,站在巍然耸峙的镇妖塔下,萧北梦立马感觉到一股如山岳倒倾般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他生出窒息感,呼吸不畅。 镇妖塔又高又大,其规模,已经不弱于藏书馆。 从下往上,渐渐变小,一共九层,每一层都是圆形,塔身不知用何种材料支撑,颜色暗黄,尽显岁月痕迹。 每一层的塔檐之下,都均匀地挂着九个巨大的风铃,轻风一起,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叮当的声响暗含某种韵律,入耳之后,能让人立马抛去纷乱的杂念,心绪安宁。 此际乃是暑假,学宫内的人并不多。 萧北梦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后,便缓缓走近镇妖塔。 在镇妖塔的一层,有一座两人高宽的拱形门户,越过这座门户,便能进入镇妖塔。 很快,萧北梦便站在了门户之下,凝视着门上一颗颗鸡蛋大小的门钉。 突然,不知何故,萧北梦体内一直没有发作的寒毒爆发了,彻骨的寒意在体内各处爆发,让他当即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寒毒提前爆发了!” 萧北梦脸色大变,准备赶忙回藏书馆,去压制寒毒。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北梦察觉到镇妖塔内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 他连忙摇了摇头,那个声音却更加清晰地在他的心间响起,分明是在不断地重复两个字:进来,进来。 声音忽远忽近,干涩难听不说,还带着拖颤之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好在此际是白天,若是晚上,萧北梦估摸会立马扭头就跑。 声音越来越清晰,到最后,萧北梦的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冲动,想要直接推开门,进到镇妖塔之中。 “镇妖塔之中镇压着百族图腾,发出声音的极有可能就是大妖!”萧北梦竭力压制住心中的这股冲动,准备转身离去。 似乎察觉到了萧北梦的想法,镇妖塔内传出的声音明显急促起来,而且还带着哀求的之意。 萧北梦感受到了声音中的哀求,便没有立马离去,反而又靠近了门户几分,以便能听得更真切一些。 片刻之后,萧北梦缓缓地伸出手,浓浓的好奇心胜过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准备进入镇妖塔,一探究竟。 镇妖塔一楼的木门,在太阳的烤炙之下,仍旧触手冰凉,萧北梦双手齐齐发力,想要将门推开。 但是,木门厚重异常,萧北梦尽管已经用尽全力,门却是纹丝未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在萧北梦的身后响起:“年轻人,这扇门用蛮力是打不开的,而且,镇妖塔也不是你能进入的地方。” 第37章 蹲一蹲 萧北梦心中一惊,连忙回头,赫然看到,一位身穿黑衣,身形干瘦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且,在老者出现后,那个“进来、进来”的声音立马在萧北梦的心神间消失不见。 “年轻人,镇妖塔需要四品元修才能入内,你身上没有任何元力波动,若是进入镇妖塔,十有八九,有进无出,可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黑衣老者上下打量着萧北梦,面现疑惑之色,“血气旺盛,神清目明,元修资质不会太差,身为学宫弟子,你怎么没有修炼元力?” 萧北梦生怕老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会用元力探查自己的身体,便连忙说道:“教习,弟子不是要进镇妖塔,只不过是看这扇在木门炎夏之际,还入手冰凉,有些好奇,便想摸一摸。 不想打扰到了教习,还请原谅,弟子现在就离去。” 把话说完,萧北梦连忙转身,逃也似的离去。 好在,黑衣老者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北梦的背影,面现疑惑之色。 萧北梦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生怕被黑衣老者给叫住,心中如同擂鼓,连头也不敢回,一气奔出一里路,直到完全看不到镇妖塔,才敢停下来。 看到黑衣老者并没有追来,萧北梦大松一口气。 同时,他诧异地发现,远离了镇妖塔之后,体内刚刚发作的寒毒又沉寂了下去。 萧北梦心中疑惑,立马停下了脚步,寻了一处偏僻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一直坐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 随后,他又悄悄地折返,向着镇妖塔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看到黑衣老者已经不在镇妖塔之下,萧北梦这才敢缓缓地靠近镇妖塔。 当进入到镇妖塔十丈的范围内,那个“进来、进来”的声音又在萧北梦的心神间响起。 同时,他体内的寒毒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萧北梦连忙往后退,退到了镇妖塔十丈之外,那个“进来”的声音便消失了,体内的寒毒又蛰伏了下去。 “镇妖塔内的声音能够引动我体内的寒冰玄蚕之毒!” 萧北梦惊讶万分,随即,他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发出“进来、进来”声音的极有可能便是南蛮百族中寒族的图腾,寒冰玄蚕。 有了这个猜测后,他想也没想,直接扭头就走。 他被寒冰玄蚕之毒给折磨了二十余年,对这寒毒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知晓寒冰玄蚕的厉害,哪里还敢去招惹它。 尽管发出声音的是否为寒冰玄蚕尚未确定,但为了保险起见,萧北梦还是决定先远离镇妖塔。 在萧北梦再一次离去后,一道身影又出现在了镇妖塔下,正是方才的那位黑衣老者。 “这个小家伙,古里古怪的,好奇心还不小哩。”黑衣老者望着萧北梦渐行渐远,轻笑出声。 回到藏书馆之后,萧北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镇妖塔内发出的那个声音似乎还回响在他的心间。 镇妖塔需要四品元修才能进入,萧北梦现在还没有资格进入。而且,镇妖塔之中,极有可能镇压一只寒冰玄蚕,这只寒冰玄蚕分明还在引诱萧北梦进入镇妖塔。 故而,萧北梦现在即便有资格进入到镇妖塔之中,他也得好好地斟酌一番,不然贸然行事。 暑假期间,萧北梦去了一趟圣城,去看看墨梅。 将近一年的时间,墨梅对圣城的生活已经习惯,也完全掌控了望香酒楼的局面。 同时,从墨梅那里得知,周冬冬隔三岔五就会望香酒楼跑,以看墨梅的名义蹭饭吃。 墨梅能适应圣城的生活,又有了周冬冬的陪伴,萧北梦便也放下心来。 只是,自从去看了镇妖塔之后,萧北梦便有些心绪不宁起来,不经意间,他总是会想起那个“进来、进来”的声音,有时候在梦里,他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这种感觉让萧北梦很不舒服,想尽办法要忘掉这个声音,结果却让这个声音更加深刻地烙印进心里,越发不安。 暑假即将结束的前一天,萧北梦去找了一趟周冬冬,在回来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绕道来到了镇妖塔下,来到镇妖塔一层的门户前。 “进来、进来”的声音立马在他的心间响起,声音热切且带着哀求的意味。 萧北梦循着这个声音,尝试着施展出了神魂传音:“你是谁?” 镇妖塔内声音停顿了片刻,继而惊喜出声:“哈哈,你能将声音传进镇妖塔,你是念修!哈哈,你居然是念修,天不灭我寒冰玄蚕一族!” 萧北梦也不曾想到,镇妖塔内发声的居然还真是一只寒冰玄蚕,同时,自己的神魂传音还真能与他进行沟通。 “前辈,你如何知道我是念修?”萧北梦轻声问道。 念修身份是他的秘密,他想弄清楚,寒冰玄蚕如何看破的。要知道,穆家三兄弟天天飘在萧北梦的头顶,都没有发现萧北梦是念修。 “镇妖塔能阻止元修的凝声成线,但却对念修的神魂传音无效,不然,以你的能耐,如何能与我对话。”寒冰玄蚕的声音中分明带着轻视。 萧北梦心中暗松一口气,同时,对于寒冰玄蚕的轻视,不以为意。 毕竟,寒冰玄蚕乃是图腾大妖,被图腾大妖轻视,似乎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随后,萧北梦缓声道:“前辈,你如此急切地呼唤我,所为何事?” “你进镇妖塔来,我跟你做一个交易:我会替消解你体内的寒毒,并送你一场大机缘,同时,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寒冰玄蚕沉声回应。 “前辈,学宫有规定,要进入镇妖塔,需得是元修四品。我体内有你们寒冰玄蚕的寒毒,根本就修炼不了元力,如何能进这镇妖塔。”萧北梦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埋怨。 “我自己都被镇压在塔内,你进塔的事情,我可帮不上忙,得你自己想办法。人类小子,你能遇上我,既是你的幸运,也是我们寒冰玄蚕一族的幸运。 同时,你也别埋怨我,你体内的寒毒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而且,你若是进得塔来,我一定送你一场泼天的大机缘。”寒冰玄蚕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诱惑。 “前辈,红口白牙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不准,我一进入塔内,就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哩。”萧北梦轻轻出声。 “小子,你发动你聪明的大脑想一想,你们学宫一开学,镇妖塔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我要对谁动手不行,为何偏偏要对你动手呢?你连元修都不是,难不成,就因为你长得帅?”寒冰玄蚕的声音中带着嘲讽的笑意。 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长得帅,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同时,吸引前辈的,还有我体内的寒毒吧? 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我体内的寒毒能够治疗你的伤势,或者增长你的修为,又或者能助你脱困? 前辈,你最好是实话实说,不然,我是如何也不会进入镇妖塔的。” “小子,你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体内的寒毒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没有我的帮忙,你必死无疑。”寒冰玄蚕冷笑出声。 “被寒毒毒死,我总有个心里预期。但进了镇妖塔,到底是个什么死法,我可是半点谱都没有。左右是一个死,我还是选择被寒毒毒死。 进入镇妖塔,兴许当场就死,不进去,我好歹还能扛上几年的时间。”萧北梦轻轻一笑。 寒冰玄蚕沉默了,半晌之后,它才缓缓出声:“我被困在塔内,要拿出让你信服的东西来,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我可以发誓,绝对不会骗你,伤害你。” “誓言就算了,天底下的誓言,十有其九是兑现不了的。” 萧北梦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镇妖塔的门户,道:“前辈,我信不过你,你又拿不出让我信任的东西来。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完,萧北梦抬脚便往前走。 他是真的准备走了,不敢和寒冰玄蚕做交易。 “年轻人,我的大限将至,快要死了。” 寒冰玄蚕的声音再次在萧北梦的心间响起,悲怆而哀伤。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他感受到了寒冰玄蚕话语之中的浓浓悲伤。 “年轻人,我顶多还能撑一个月的时间。你若是决定要进镇妖塔,一定要赶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寒冰玄蚕再度出声。 萧北梦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约莫一息的时间,最终没有做出回应,迈开脚步,向着远处走去。 学宫再次开学,萧北梦每日的生活仍旧是单调地看书晒书。 从镇妖塔回来的第三天,萧北梦盘膝坐在藏书馆一楼的杂物间内,雷打不动地修炼念力。 突然,一直紧闭双眼的他睁开了眼睛,在漆黑杂物间内,随着他的双目睁开,似乎电光闪过。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原本,他预估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将念力修为提升至四品,不成想今晚就达成了目标。 从念修三品提升至四品后,他发现,自己的五官感知力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即便是在漆黑夜里,也能看清屋内的情形。 稍稍感受了一下四品念修的感觉,萧北梦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百幻剑。 二十多天后,他终于成功地凝出了一柄念力剑。 念力剑无形无色,催动之后,能够无声无息地伤人神魂,其威力,远超神魂冲击。 只不过,以萧北梦现在的念力强度,能凝出一柄念力剑来,便已经是极限。 修炼成功百幻剑,肯定是喜事一桩,但萧北梦此际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镇妖塔里的寒冰玄蚕说过,它顶多还能捱一个月。 如今,萧北梦从镇妖塔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寒冰玄蚕那日的悲凉话语,一直回荡在萧北梦的脑海当中。这一段时间里,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暂且信它一回!万一寒冰玄蚕没有诓骗我呢!” 萧北梦终于下定了决心。 实际上,他更多的是被迫,因为被寒冰玄蚕引动后,他体内寒毒的增长势头越来越快,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即便知道进入镇妖塔,会有大凶险,他也得冒险试一试。 不过,镇妖塔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他不是元修,没有进入镇妖塔的资格。 傍晚,萧北梦离开了藏书馆,直奔柳红梦的庭院。 很凑巧的是,凤离也在。 “萧北梦,轩辕晋没有再去找你的麻烦吧?” 凤离一见面,就高声问道。 萧北梦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偷偷地去看柳红梦。 与轩辕晋结怨的事情,萧北梦一直瞒着柳红梦在。 柳红梦眉头一皱,问道:“小北,你和轩辕晋是怎么回事?” “柳姨,凤离师姐在跟我开玩笑呢。”萧北梦连连朝凤离眨眼睛。 只是,凤离全然不理会。 她嘴角带笑地说道:“柳教习,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去年报名的时候,萧北梦就和轩辕晋杠上了。结果,被轩辕晋带人堵在藏书馆十几天。” “小北,有这回事?”柳红梦秀眉深皱,脸上已经现出了怒意。 “柳姨,我没有听你的话,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萧北梦连忙道歉。 柳红梦却是大袖一挥,怒声道:“好你个轩辕晋,仗着自己是城主的儿子,就来欺负我家小北! 我柳红梦许久不发威,都当我这些年吃斋念佛去了么? 小北,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一趟圣城,若是轩辕山海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一剑劈了城主府!” 萧北梦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连忙劝道:“柳姨,凤离师姐说夸张了,轩辕晋的确带人堵过我,但是,我没吃亏,一点亏都没吃的。” 柳红梦是第一女剑仙不假,但萧北梦到圣城已经一年多,也知道圣城高手如云,柳红梦一人一剑去闯城主府,多半是要吃亏的。 “小北,你连元修都不是,轩辕敬现在离着六品元修仅仅一步之遥,他要对付你,你能毫无无损?” 柳红梦直视萧北梦的眼睛,沉声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受伤,或者被他们羞辱。你放心,你柳姨的剑虽然没有南寒军的威慑力大,但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柳姨,我真的没吃亏。” 萧北梦内心感动,连忙出声,为了让柳红梦相信,他继续向凤离使眼色。 凤离似乎也生怕事情闹大,赶忙说道:“柳教习,藏书馆里有三位穆老镇守,轩辕晋不敢乱来。 而且,我已经跟轩辕晋打过招呼,他在一年之内,是不会找萧北梦麻烦的。” “一年之内?” 柳红梦皱起了眉头,“小北,是不是凤离今日不说出来,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一年之内’,又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萧北梦自然不敢再隐瞒,连忙将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小北,此事你没有做错!柳姨让你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有人敢来惹你,管他是谁,柳姨给你撑腰!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听完萧北梦的讲述,柳红梦当即杏目圆睁,贝齿紧咬。 萧北梦嬉笑道:“柳姨,小辈之间的事情,最好是不惊动你。若是轩辕家的长辈下场了,不用你吩咐,我铁定第一时间躲到你身后去。” “哟,萧北梦,你这番话一出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哩。” 凤离一脸笑意地看着萧北梦,并说道:“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若是没准备好,我看在柳教习的面子上,再去找一趟轩辕晋,让他再给你一两年的时间。” “说好的一年,哪里有更改的道理。若是更改了,只会让轩辕晋找到话柄。”萧北梦轻笑着回应。 “小北,轩辕敬可不好对付,在你们这一批弟子当中,他算得上是佼佼者,一年的时间,就马上要从五品元修晋为六品元修,如此修炼资质,和凤离丫头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柳红梦面现担忧之色。 “柳姨,轩辕晋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今日我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很棘手的事情,需要柳姨帮忙。”萧北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把目光看向了凤离,其用意,不言而喻。 凤离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搞得神神秘秘的,你愿意讲,我还不愿意听呢。你慢慢讲吧,我正好要去蹲一蹲茅坑。” 说完,凤离扭头便往柳红梦的庭院深处走去,脚步匆匆,貌似还有点急。 “死丫头,你说话就不能注意一些,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柳红梦轻骂出声,看着凤离的背影,连连摇头。 萧北梦也是目瞪口呆,凤离的彪悍超乎他的想象。 第38章 入塔 “什么?你要进镇妖塔?” 柳红梦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肯定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进镇妖塔! 依照学宫的规矩,需要四品元修才能进入镇妖塔,你连元修都不是,如何能进去?” “柳姨,这不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么?”萧北梦嬉笑出声。 柳红梦的态度异常的坚决,板着脸,沉声道:“小北,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先别说柳姨没有办法让你进镇妖塔,即便是有办法,我也不会帮你的。你知道镇妖塔为何要规定需得是四品元修才能进入么?因为其间有莫大的风险,四品元修进入其中,才堪堪有自保之力。” “柳姨,我这次一定要进镇妖塔,因为塔内可能有解决我体内寒毒的办法。”萧北梦眼神坚定。 “真的么?” 柳红梦顿时激动起来,连忙说道:“小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说清楚。” 萧北梦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于是详细地将自己两次去往镇妖塔的事情说了出来。 “镇妖塔内居然镇压着寒冰玄蚕!” 柳红梦露出了惊讶之色,继而说道:“如果是寒冰玄蚕,它还真可能有办法祛除干净你体内的寒毒,但同时,这些图腾大妖大多凶残成性,它们的话多半是信不得的。你进入镇妖塔,会很危险。” “柳姨,我觉得还是要去试一试。这些图腾大妖被镇压在镇妖塔之中如此长的时间,也没听说它们伤害过学宫内的弟子。 而且,镇妖塔内也必定有克制它们的手段,不然,它们早就从塔中逃离了。” 萧北梦的声音很轻,但态度坚决,随后补充了一句:“我体内的寒毒最近增长迅猛,计划赶不上变化,镇妖塔很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能错失。” 柳红梦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小北,你想好了么?” 萧北梦没有说话,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镇妖塔乃是学宫重地,有学宫宫卫看守。你不符合进入条件,要想将你送进去,很难。” 柳红梦皱起了眉头,稍作沉思后,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庭院深处。 正在这个时候,凤离从庭院深处走了出来,看到柳红梦和萧北梦俱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连忙在身上四处查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字么?” 柳红梦待到凤离走近后,轻笑道:“凤离,镇守镇妖塔的吴空行吴老,你是不是很熟?” “是的,怎么了?” 凤离点了点头,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柳红梦嘴角微翘,“帮我个小忙呗,让小北进一次镇妖塔。” 凤离一愣,当即高声道:“柳教习,这还是小忙么,事关镇妖塔,这可是大事哩! 而且,让萧北梦进入镇妖塔,你这是想让他去送死么?他连元修都不是,进入其中,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 “凤离师姐,不带这样咒人的哩。”萧北梦幽怨出声。 “咒你?你是无知者无畏,你知道镇妖塔里有什么么?就连四品元修进去,能自保就不错了。你一个凡人,愣头愣脑地跑进去,结果就是一个死!”凤离连珠炮似的出声,可没有半点照顾萧北梦自尊心的意思。 “凤离,小北也知道里面凶险重重,但是,他不得不去的理由,你用元力去探测一下他的身体。” 柳红梦知道,要想让凤离帮忙,萧北梦的身体状况,便瞒不住他。 “如此厉害的寒毒,萧北梦,你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凤离将元力从萧北梦的体内收回的时候,一脸的惊讶之色。 “凤离师姐,能好好说话么?”萧北梦简直要无语自闭。 “我说的是事实,你体内的寒毒,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凤离说到这里,轻声问道:“难不成,你成不了元修,就是因为体内的寒毒?” 萧北梦没有说话,柳红梦却是点了点头,道:“凤离,小北体内的寒毒已经遏制不住,镇妖塔是他唯一的希望。” 紧接着,柳红梦将寒冰玄蚕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体内的寒毒居然是寒冰玄蚕之毒!” 凤离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说道:“柳教习,萧北梦这么一个状况,你将他收进学宫,分明是弄了个烫手的山芋进来哩。” “凤丫头,他都在藏书馆晒了一年的书,现在就不要去说这些。我们谈谈眼前的事情,你有没有办法让小北进入镇妖塔?”柳红梦出声将凤离打断。 “如果我求一求吴爷爷,肯定是能行的。但是,柳教习,你应该知道,萧北梦进入到镇妖塔之后,很可能会送命的。”凤离眉头紧皱。 “凤离师姐,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进入镇妖塔,生死有命!”萧北梦低沉出声。 凤离没有说话,将目光从萧北梦的身上移向了柳红梦。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劝过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 “柳教习,萧北梦毕竟是南寒王的儿子,若是他在学宫里出了什么意外,学宫怕是不好向南寒交代呢。”凤离担忧出声。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萧风烈那边,我会出面处理,不会让学宫为难。”柳红梦轻轻说道。 凤离狐疑地看了一眼柳红梦,欲言又止。 “凤丫头,有没有可能让我和小北一起进到镇妖塔之中?”柳红梦接着问道。 凤离还没说话,萧北梦却是连连摇头,“柳姨,你若是跟在我的身边,只怕寒冰玄蚕不会见我呢。” 柳红梦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凤离。 凤离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下了头,并说道:“萧北梦,你可千万别死在里头的,不然,我心里头愧疚,怎么也要难过一两天。”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不想再做出回应。 凤离看到萧北梦的无奈反应,噗嗤一笑,道:“不逗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进镇妖塔?” “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三天。”萧北梦沉声说道。 “这么着急么?” 凤离眼珠轻转,道:“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吴爷爷,你在藏书馆等我的信儿。” “有劳凤离师姐了。”萧北梦连忙向着凤离拱手道谢。 凤离把手一挥,道:“你别谢我,这事要不是柳教习开口,凭我俩的交情,你想都别想。” 萧北梦大概已经摸清了凤离的脾气,他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凤离师姐这是第二次帮我了,我自然是要表示感谢的。” “要谢可别光嘴上谢。” 凤离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北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沉声道:“凤离师姐放心,今年大年的时候,两坛二十年的梦黄粱。” 凤离伸出了三个手指。 “好,三坛就三坛!”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点头答应。 跟小命相比,一坛二十年的梦黄粱,不值一提。 凤离摆了摆手,道:“酒的事情,咱们暂时放一边,你先从镇妖塔里活着出来再说。若是出不来,你答应我一百坛,一千坛,也是虚的。” “凤丫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么?”柳红梦没好气地出声。 “如果说吉利话管用的话,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惨剧?” 凤离轻声地嘀咕了一句,接着看向了萧北梦,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了消息就会去找你,我和柳教习还有一些事情要商量。” 萧北梦点了点头,和两人打过招呼后,便离去了。 当天晚间的时候,萧北梦晒完书,正要回杂物间,便看到凤离大踏步地进到了藏书馆。 “明晚亥中时分,你直接去镇妖塔。”凤离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又快步离去,连给萧北梦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萧北梦看着凤离风风火火的背影,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一夜一天,在紧张与忐忑中度过。 好不容易等到晚间亥时,萧北梦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藏书馆,向着镇妖塔而去。 镇妖塔不分日夜,全天开放。但到了晚间亥时以后,进塔的人会少很多。 萧北梦进入镇妖塔,是违规操作,当然要尽可能的避人耳目。 他来到镇妖塔附近的时候,看到还时不时地有学宫弟子从镇妖塔中出来,便藏匿在附近,静静地等待着。 临近亥中,镇妖塔附近已经鲜有人踪,萧北梦这才从藏匿的地方出来,走到了镇妖塔之下。 “你来了!”寒冰玄蚕的声音随之在萧北梦的心间响起,明显有几分激动。 也就在此时,柳红梦和凤离联袂而来,寒冰玄蚕的声音同时戛然而止。 萧北梦正要和两人打招呼,却见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身边,正是第一次来镇妖塔时,碰到的那位身形干瘦的黑衣老者。 “吴爷爷。” 凤离在看到黑衣老者之后,连忙满脸乖巧笑容地出声。 柳红梦也在同时朝着吴空行点头拱手。 “原来他就是宫卫吴空行。” 萧北梦连忙恭恭敬敬地朝着吴空行行了一礼,高声道:“弟子萧北梦,见过吴教习。” 吴空行先是向柳红梦拱手回礼后,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轻声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说你两次鬼鬼祟祟地来到镇妖塔下,必定打着鬼主意。果然,竟是想要进入镇妖塔。” 萧北梦顿时尴尬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二次来镇妖塔的时候,也被吴空行发现了。 “吴爷爷,你就别挤兑他了,他也是迫不得已。”凤离插话进来,替萧北梦说话。 “你这个丫头,实在太缠人,你这是逼我违反学宫规矩。”吴空行一脸的无奈。 “吴爷爷,就这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凤离一脸的甜甜笑容。 “哎,真拿你没办法。” 吴空行摇了摇头,道:“柳教习,镇妖塔内的凶险,你应该知晓。而且,图腾大妖不在镇妖塔地上的九层高塔之中,而是在地下。地下的凶险,远超地上。 要想见到寒冰玄蚕,需得去到地下。 镇妖塔的地下,即便是我,也无力干预。萧北梦若是去到了地下,是生是死,只能看他的造化。” 凤离要让吴空行放行,对萧北梦的情形,自然也不能隐瞒。事关学宫镇妖塔,事关萧北梦的性命,凤离也不敢隐瞒。 柳红梦皱起了眉头,没有立马回应。 萧北梦却是朝着吴空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吴教习,其中凶险,我已知悉,生死有命,还请吴教习行个方便。” “心性倒是不错。” 吴空行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知晓,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说完,他缓步去到了镇妖塔的木门前,将一只枯瘦的手贴在了门上。 随即,木门上泛起了淡淡的黄色光芒。 吴空行将手从门上收回,轻声道:“萧北梦,进到镇妖塔之后,不要往前,要向后走,一直走,直到黑色的门户出现。 跨过黑色的门户,你就能进入镇妖塔的地下。 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往回走,走回到原处,就会看到这扇木门,跨过门,你就能从镇妖塔之中出来。” 萧北梦朝着柳红梦和凤离拱了拱手,随即快步向前,来到了吴空行的面前,也朝着他行了一礼,而后伸手向着木门轻轻一推。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木门竟是没有了半分的触感,他的手直接从木门上穿了过去。 短暂惊讶之后,萧北梦迈开腿,脚步坚定地向前,整个人直接从木门之上穿了过去。 木门上的黄色光华随之黯淡了下去,恢复了原状。 柳红梦在看到萧北梦的背影消失,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 凤离也同样的眉头紧皱,眼睛紧紧地盯着木门。 “柳教习,让萧北梦进入镇妖塔,可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将学宫拉入天下乱流之中。”吴空行把目光投向了柳红梦。 “吴老今夜能行这个方便,想必学宫的高层们已经点了头吧?” 柳红梦神情淡然,接着说道:“今夜之事,算我柳红梦欠学宫一个大人情,他日必还!” …… 萧北梦穿过木门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沙地平原,光线晦暗,前方的天空之上,垂下隐约可见的白色阶梯。 走上白色的阶梯,便能去到镇妖塔的第一层,接受第一层的试炼。 “快转身,往后走,一直走!”寒冰玄蚕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一次,不再响起在萧北梦的心间,而是在他的耳边。 萧北梦稍作犹豫后,缓缓转过身来,入眼的仍旧是空旷的沙地平原,已经不见了那从天上垂下来的白色阶梯。 他迈开脚步,缓缓向前,沙地很柔软,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因为没有参照物,萧北梦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吴空行所说的那座黑色的门户。 黑色的门只比萧北梦高出一点点,很是突兀地杵在前方空旷的沙地上。 “你倒是快点啊。”寒冰玄蚕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促。 萧北梦没有理会,他在离着黑色门户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起来。 穿过黑色门户,可能就意味着死亡,尽管萧北梦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旧避免不了紧张与忐忑,当然还有恐惧。 黑色的门户与沙地平原格格不入,而且,门户四周的温度明显要比其他地方要低很多。 “快进来,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寒冰玄蚕继续催促着。 萧北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再次抬脚,缓缓地走向了黑色门户。 越靠近那黑色的门,寒意便越浓,当萧北梦站在黑色门户前面的时候,寒意已经让他的皮肤感觉到有些刺痛。 “你倒是快点啊,都到这儿了,还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爽利!”寒冰玄蚕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前辈,你若是还絮絮叨叨的,我立马扭头就走!”萧北梦本来鼓足了勇气才走到这里,听到寒冰玄蚕催促个不停,终于不忍了,语气不悦地对寒冰玄蚕神魂传音。 寒冰玄蚕显然是真怕萧北梦扭头回去,果然不敢再出声了。 萧北梦绕着黑色的门户,缓缓地转了一圈,发现这扇门的前面和后面完全一样,没有丝毫的区别,漆黑如墨,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前辈,你就知道一个劲地催我进去,最重要的事情却不说。这扇门这么古怪,我该如何才能进去啊?”萧北梦缓缓出声,声音比之前明显要柔和了几分。 实际上,吴空行已经告诉他,直接穿过黑色门户就行,和镇妖塔一层的木门一样。 萧北梦之所以有如此一说,是因为马上就要进到寒冰玄蚕的地盘了,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友善,想要稍稍弥补一下。 尽管他也知道,这根本影响不了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求个自我安慰罢了。 第39章 真血 “我方才正要跟你说如何下来呢,可你嫌我絮叨啊。”寒冰玄蚕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 “好,方才是我态度不对,我向你道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萧北梦要的就是给自己制造一个认错的机会,想多少能博得寒冰玄蚕些许好感。 “这扇门不过是障眼法,你直接穿过去就行。”寒冰玄蚕紧接着出声,不知道是不是萧北梦的认错起了作用,它的声音不再急促,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前辈,让您久等了,我现在就过来。” 萧北梦立马语气坚定地应了一声,把心一横,迈开双脚,向着黑色的门户穿行而去。 刚刚穿过黑色的门户,萧北梦便感觉一脚踏空,整个人仿佛从万丈高空直坠而下。 他本来就恐惧不安,又突然失重,当即忍不住惊呼惨叫。 凄厉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五六息的时间才止歇了下来,失重的感觉褪去,萧北梦察觉到双脚踏上了实地。 入眼之处,仍旧是空旷的沙地平原,不过却是漆黑一片。 若非萧北梦刚刚成了四品念修,不然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情形。 黑色的门户此刻就在他的身后,他方才似乎只是从其中穿了过来,那足足五六息时间的跌足仿佛只是错觉。 “小子,一身寒毒已经深入骨髓,中气却还是如此的充足,我远在几十里之外,耳朵都被你的惨叫声给震得嗡嗡直响,不简单呐!”寒冰玄蚕的声音在萧北梦的耳边响起,明显带着揶揄之意。 因为四周漆黑一片,萧北梦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十丈远的地方。 “前辈,我现在该怎么做?”萧北梦连忙用神魂传音。 “循着我的声音,一直往前走,走出三十里左右,你就能看到我。”寒冰玄蚕轻声回应。 萧北梦依言,迈开双腿,大步向着远处走去,沙沙的声音立马在漆黑的旷野之中响起。 一路前行,他看到了一具具大小不一,形状各不相同的兽骨横亘在沙地上。尽管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但仍旧散发着强大的气息,逼迫得萧北梦不敢靠近。 萧北梦知道,这些兽骨十有八九就是当年被初代圣王镇压的百族图腾。 除开这些兽骨,他偶尔还隐约听到有兽吼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且,还远不止一个声音。 “前辈,镇妖塔底下,还有多少活着的百族图腾?”萧北梦心中恐惧,生怕被其他图腾给发现。 “你的声音在发抖,想必是害怕了吧?” 寒冰玄蚕哈哈一笑,道:“此间活着的大妖还有不少,但都被阵法给困住,大多也是油尽灯枯,伤害不了你的。” 萧北梦长松一口气,接着说道:“前辈,我人都下来了,你总该告诉我,你要我做何事,又准备如何帮我消除寒毒了吧?” 寒冰玄蚕嘿嘿一笑:“你还是专心赶路吧,早些到我的身边来。此间还活着的百族图腾当中,还有一些比较耐熬的家伙,它们的力量还是能探出阵法之外的。 你若还是如此慢腾腾的,一旦被它们给发现了,后果很严重。” 萧北梦心中一震,当即脚下发力,拿出了全部的速度,向着寒冰玄蚕的方向急奔而去。 “乌鸦嘴!我的嘴难道是开光了不成?”寒冰玄蚕再度出声,声音急迫。 随即,只听一个很像是虎啸般的兽吼声突然在萧北梦的左前方响起,同时,一股惊人的气息从同一个方向压迫而来。 萧北梦脸色大变,他当然清楚,这是有其他百族图腾发现了自己。 “小子,什么都不要管,继续往前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寒冰玄蚕的声音急切而响亮。 萧北梦当即大喝一声,使出了浑身的力量,撒开脚丫子,向着前方急奔而去。 虎啸声再次响起,一股无形的澎湃力量突兀撞击在萧北梦的身上,将他撞得横飞而出,直接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股力量奇大无比,萧北梦被撞得险些直接窒息过去,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咳出了血沫子。 单单就这一撞,他便已经受创不轻。 他想要从地上起身,却发现那股无形的力量正将他死死按住,哪里能挣脱分毫。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漆黑的平原上,“虎族尊者,可否卖我玄蚕一个薄面,请高抬贵手。” 萧北梦听出,这个声音正是寒冰玄蚕。 与此同时,牢牢束缚住萧北梦的无形力量消失了,寒冰玄蚕带着恼意的声音在萧北梦的耳边响起:“小子,你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要下蛋呢?不想死就赶紧跑,笔直往前面跑!” 萧北梦哪里敢有半分的迟疑,忍住伤痛,从沙地上弹身而起,继续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吞了这个人类小子的血肉,便能够让我多撑十天半月。老家伙,你的面子能比我的寿命重要?赶紧滚开!”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随之在平原上空响起,如同炸雷一般。 “哼!想要吃他,我怕你没这个本事!”寒冰玄蚕冷哼。 “老家伙,你已经油尽灯枯、没几天好活,还敢说如此大话!”虎族尊者冷笑。 随即,嘭嘭嘭的闷响声接连响起,振聋发聩,寒冰玄蚕和虎族尊者隔空动起了手。 萧北梦只感觉身后气浪拍背,他不敢回头看,一直往前飞奔。 一直奔出十数里,身后的闷响声才渐渐减弱,最后消失。 萧北梦抬起头,看到前方居然出现了一座小冰山,横亘在沙地平原上,十分的突兀。 在小冰山脚下,有着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 萧北梦在这个人影前方七八丈的位置停了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并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才遭受那股无形力量的撞击,萧北梦伤了五脏,在喘气的同时,不断有血沫被喷出。 “前辈,是你么?”萧北梦喘气初定,便缓缓出声。 “快过来。”端坐在冰山脚下的身影轻轻地动了一下。 萧北梦听出是寒冰玄蚕的声音,当即大松一口气,抬脚向着冰山快步走去。 当离着寒冰玄蚕只有一丈远的距离时,一层白色的光幕突兀升起,将小冰山连同寒冰玄蚕包裹在其间,也将萧北梦隔绝在外。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萧北梦停下了脚步,诧异出声。 “这是困住我的阵法,它对你没有作用,你只管进来。”寒冰玄蚕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萧北梦现在对寒冰玄蚕生出了信任,方才,要不是寒冰玄蚕出手,他恐怕早就沦为图腾大妖的腹中食了。 而且,他刚刚还真切地听到,寒冰玄蚕是真的寿元将近,活不了多久。 萧北梦没有犹豫,抬脚向前。 寒冰玄蚕说得没有错,白色的光幕并未阻挡萧北梦。他很轻易地便穿过了光幕,缓缓地来到了寒冰玄蚕的面前。 此际,寒冰玄蚕化成了人类老者的形态,盘坐在冰山脚下,佝偻着腰背,雪白的头颅低垂着。 “前辈。” 萧北梦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呼唤了一句。 老者的身体轻轻地动了动,慢慢地抬起了头颅。 当头颅完全抬起来的时候,萧北梦心中一震,他看到,老者的脸庞完全是皮包骨,已经没有了半丝的血肉,在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怎么?被我的这副鬼样子给吓到了么?” 老者看到萧北梦愣住,嘿嘿一笑,不过,他的脸近乎骷髅,笑容看上去很是瘆人。 不待萧北梦回应,老者埋怨道:“我本来还能再撑上四五天的,方才为了救你,这四五天,被老天爷一笔给勾去了。” “前辈,对不住,连累你了,……。”萧北梦心中惭愧万分。 “小子,你也不用愧疚,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什么区别。” 老者出声打断了萧北梦,接着说道:“我可没多少时间了,咱们得抓紧着些。你坐到的面前来,我先看看你体内的具体状况。” 萧北梦没有犹豫,立马盘膝坐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缓缓伸出手,将手指搭在了萧北梦的手腕。 随即,萧北梦浑身一颤,他察觉到有一丝寒气从手腕处输入,并急速在体内流转。 这一丝寒气的数量虽少,但寒力比萧北梦体内的寒毒要强烈数倍,每流转至一处,都让萧北梦痛苦难当,身形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忍一忍,马上就好。”老者轻轻出声。 约莫盏茶的功夫之后,老者将手指收回,也将那一丝寒气给收了回去。 “你这些年的所受的寒毒折磨没有白费,已经能承受住我的寒力。”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想必,你应该也能承受住我的真血和妖丹。” “真血!妖丹!” 萧北梦惊诧出声。 “你体内的寒毒已经与你血肉交融,已经无法祛除。既然无法祛除,便只能将其接纳吸收,才能有活路。” 老者抬头看向了萧北梦,道:“你若是吸收炼化了我的真血,便有机会将我的妖丹给收纳入体。有了我的妖丹,你体内的寒毒便有了归路,能被吸纳进妖丹,再无后患。 妖丹乃是我一身力量的凝聚,你若是能将其炼化八成,便有机会成为上三境的强者!” 萧北梦愣住了,他没有料到,寒冰玄蚕的解毒之法,居然是要让自己炼化它的真血和妖丹。 “前辈,此事万万不可,我不能炼化你的真血和妖丹。”萧北梦连连摇头。 寒冰玄蚕的做法,纯粹是牺牲自己,成全萧北梦。 老者把手一挥,道:“小子,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活不过一日。等我一死,真血和妖丹就会被此间的大妖给吞噬。 而且,我的真血和妖丹又不是白送你,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萧北梦沉默了半息的时间,沉声道:“前辈尽管吩咐,萧北梦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前辈的嘱托。” “萧北梦?名字倒是不俗气。” 老者摇了摇头,道:“要你做的事情,等会再说。你若是承受不住真血和妖丹,咱俩谁也活不了,现在说这些事情,没有意义。 “前辈,我只是一介凡人,您的真血和妖丹当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我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萧北梦担忧出声。 “不是不一定,是绝对承受不住!” 老者挥手将萧北梦打断,道:“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敢炼化我的真血,估摸撑不过半息,就得炸成渣子。 但有我给你帮忙,你的炼化难度最少降低八成,再加上你的身体已经被寒毒侵蚀了这么些年,与我们寒冰玄蚕一族有了一定的共通之处,应该是有成功机会的。 不过,过程会很痛苦,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若是你心志不坚,扛不过去,咱们就全完蛋。” “前辈,你放心,只要有一线的机会,我就绝对不会放弃。”萧北梦沉声回应。 老者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你只要做一件事,千万不要让自己昏厥过去,不然,一切皆休。” 萧北梦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调整呼吸,抛开杂念,集中精神。”老者低沉出声。 萧北梦当即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老者看到萧北梦的呼吸已经均匀,便伸手往干瘦的胸膛上猛然一拍。 随即,他闷哼一声,一团拇指大小的黑色血液从他的嘴里轻轻地吐了出来,正是寒冰玄蚕的真血。 黑色的真血在空中颤动不休,似乎有生命一般。 老者轻轻一挥手,黑色的真血便缓缓地飞向了萧北梦,悬停在了他的额前。 “融!” 老者单手画印,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并,再缓缓伸出,抵住了悬浮在空中的真血,直接将真血推到了萧北梦的额头正中央。 老者再发力一按,黑色的真血随之从萧北梦的额头一没而入。 萧北梦当即浑身一震,感觉脑袋像是被突然塞进了一个大冰袋,身体瞬间被冻得僵住,连念头都像被冻住了一般。 老者同时将手指从萧北梦的额头收回,再轻轻一挥手,盘坐在地的萧北梦便在原地转了半圈,背对着老者。 “集中精神,千万不要昏厥过去!” 老者浑浊黯淡的双眼突兀爆射出金光,而后将双手抵在了萧北梦的背后。 两股温热的力量从老者双手之中灌入,迅速冲上萧北梦的额头,将那黑色的真血团团包裹,再引导着真血在萧北梦的体内四处游动。 有了两股温热力量的帮助,黑色真血的寒力减弱不少,萧北梦随之从冻僵的状态中慢慢地解脱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真血的寒力也是相当的可观,比起萧北梦体内寒毒的寒力,足足强了十倍不止。 萧北梦浑身颤抖着,真血的每一步的流动,便像是用冰刀在他的体内切割一般。 他的体内比冰窖还寒,但额头却是大汗淋漓,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痛。 剧烈的痛疼不断地刺激着萧北梦的神经,让他一次次处在昏厥的边缘。 他身上的血肉在不断地被冻住再解冻,此间的痛楚,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其剧烈程度,数倍于之前吞服九转生生丹的时候。 萧北梦只有不断地咬破舌尖,才险险地没有昏厥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足足半个时辰过去,老者才将双手从萧北梦的背上收回。 “没想到,你还真撑了过来。”老者缓缓出声,明显带着惊讶的意味。 萧北梦九死一生,成功地将真血融入体内,正在欣喜之际,闻听到老者的话,当即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前辈,合着你压根就没觉得我能成功呢,你这分明是拿我当试验品啊,……。” 但是,话未说完,萧北梦却是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看到,此际的老者原本雪白的头发竟是掉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光秃秃、满是褶皱的脑袋,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双眼睛没有半丝的神采。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干,哪里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小子也是福缘深厚,身为念修,神魂稳固,体内的生机又如此的强大,几次把你从鬼门关之前给救了回来。”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休息一会,稍稍熟悉一下身体,我们接下来就要融合妖丹。” 说完,老者不再管萧北梦,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世事难料,福祸相依,九转生生丹险些要了我的命,今日又救了我一命!” 萧北梦感叹之后,也闭上了眼睛,感受身体的变化。 融入寒冰玄蚕的真血之后,萧北梦体内方才被虎族尊者造成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和强度有了极大的提高。 他自信,自己现在的体魄强度,应该已经不弱于被元力淬炼过的元修。 至于能媲美何等境界的元修,他还不能确定,得试过了才知道。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真血的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吸收,还分散在自己全身的血肉当中,留待后续炼化。 第40章 凤轻霜 “若是能将这些真血的力量全部融入血肉当中,我的体魄应当能更进一步!”萧北梦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喜意。 正在这个时候,老者睁开了眼睛,缓声问道:“我现在要将妖丹融入你的体内,你准备好了么?”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前辈,你尽管放手施为。” 成功地融合真血,萧北梦的体魄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连带信心也是暴增。 “好。你仍旧和之前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保持清醒便可。” 老者把话说完,轻轻一张嘴,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 珠子光滑圆润,散发着乌光,这便是寒冰玄蚕的妖丹。 老者缓缓抬头,极力睁大浑浊黯淡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妖丹,随后在心底轻叹一声,再缓缓地伸出手。 妖丹通灵,轻轻地落在老者的手心之上。 “我要将妖丹打入到你的丹田之中,你不是元修,丹田还处于混沌未开的状态,妖丹进入丹田,也等于是给你进行丹田的开辟。 只不过,我的妖丹对你而言,乃是外物,用外物强行开辟你的丹田,其痛苦不亚于融入真血,你得稍作忍耐。” 老者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将真血融入你的体内也好,还是用妖丹给你开辟丹田也罢,我都是第一次做,其间可有会有些生疏,你忍着点。” 萧北梦闻言,满头黑线,正欲说话,老者却是一掌拍在了他的腹部,直接将黑色的妖丹给拍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轰!”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猛然冲进萧北梦的体内,他登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其腹部位置像是被万箭穿插过去,痛不欲生。 他忍不住惨嚎出声,震得身后的小冰山咔咔作响。 “小子,你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若是把其他大妖给招惹过来,我可没能力再护住你。”老者没好气地出声。 随即,他再次将手贴在了萧北梦的背后,将一股温热力量送进了萧北梦的丹田之中。 萧北梦腹部丹田处的疼痛立马大大减弱,他也连忙闭上了嘴巴,咬牙忍住锥心般的疼痛。 时间缓缓过去,萧北梦身处镇妖塔的地下,竭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 同时,在镇妖塔之外,柳红梦、凤离和吴空行三人已经开始着急起来。 时过子时,萧北梦进入镇妖塔已经有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却还没出来,而且半点动静都没有。 “吴教习,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进入镇妖塔查看?”柳红梦终于忍不住了,急切出声。 “柳教习,镇妖塔的地下,镇压着诸多图腾大妖,你进入其间,很可能引动其间阵法的变化。若是因此而让这些大妖冲出镇妖塔,后果不堪设想,还请稍安勿躁。”吴空行面露难色。 “吴爷爷,你难道没有手段可以观测到镇妖塔底下的动静么?”凤离轻声问道。 吴空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柳红梦轻叹一声,也沉默了下来。 …… 丑末刚过,镇妖塔地底的小冰山之下。 老者将手从萧北梦的身上收回后,脑袋颓然一垂,直接歪倒到了地上。 萧北梦睁开了眼睛,来不及查看体内的变化,连忙要去将老者扶起。 老者费力地睁开眼睛,轻轻摆手道:“不要浪费时间,你好好听我说。 萧北梦,我的真血你现在可能只炼化了三成不到,你要抓紧时间锤炼你的体魄,若是你能将这些真血中的力量给炼化八成,你的体魄将来不说可以媲美图腾大妖,但绝对是你们人类元修当中的佼佼者。 同时,我的妖丹现在已经嵌入到了你的丹田之中,它会自动吸收你体内的寒毒,应该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将你体内的寒毒吸收干净。 妖丹之中蕴含着我毕生的修为,你若是能将其中的力量吸收转化为元力,成就上三境元修,应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已经将真血和妖丹之中的印记全部消除,你炼化它们,应当会很顺利轻松。 同时,你也一定要抓紧时间,因为真血和妖丹之中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能炼化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者本来已经濒死,一气说出如此多的话后,胸膛随之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前辈,您的大恩大德,萧北梦将终生铭记!”萧北梦看着形如骷髅的老者,鼻子有些发酸。 老者摇了摇头,道:“萧北梦,你不用感谢我,我们是在做交易。我要你做的事情,那就是你要帮我找到我的后辈子孙,将这样东西交给它们。” 老者一边说话,一边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像是桑叶。 “这是我们寒冰玄蚕一族的传承宝物,其中蕴含着我们玄蚕一脉的传承记忆和功法,玄蚕一脉的传承,不能在我这里被断绝。” 老者将晶莹剔透的叶子递向了萧北梦,同时说道:“你体内既然有我们玄蚕一脉的寒毒,我的后辈子嗣定然还存活于世。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沾染上寒毒的,你和它们很可能还有恩怨。但是,我恳请你看在我的份上,若是能高抬贵手,便请网开一面,给我们玄蚕一脉留下火种。” 萧北梦没有立马去接叶子,他沉默了,他体内的寒毒与母亲的死因有关,他不能贸然做出决定。 看着老者眼神之中的殷切哀求,萧北梦低沉出声,道:“前辈,我体内的寒毒干系到我母亲身死的原因。我只能保证,若是你的后辈子孙还存活于世,我一定把叶子交到它们的手中。 但是,它们之中有参与毒害我母亲的,我绝对不会饶恕!” 老者缓了缓,长出一口气,道:“只要你肯给我们玄蚕一脉留下火种便可,我不能奢求太多。” 萧北梦接过叶子,神情郑重地说道:“前辈,萧北梦定然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老者微微一笑,道:“萧北梦,你赶紧走吧。趁着我还有几口气,你赶紧离开此处,顺着来时的路,赶紧离开镇妖塔。 我一旦咽气,附近的大妖就会有感应,立马就会闻风而来。你若走得太慢,咱俩就白忙乎一场了。” 萧北梦在心底长长叹出一口气,缓缓起身,向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走出十来步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到老者正竭力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目送自己。 “快走吧。”老者朝着萧北梦连连挥手,催促萧北梦赶紧离去。 萧北梦突然双膝跪地,朝着老者恭敬三拜。 拜完,他迅速起身,迈开双腿,全速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老者见此,干瘦的脸皮紧皱到了一起,露出了一个难看但会心的笑容。 将寒冰玄蚕的真血炼化入体后,萧北梦的移动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他便回到了黑色门户处,没有迟疑,他直接向着黑色门户穿行而去。 随即,他感觉身体陡然拔地而起,失重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不过,他早有防备,尽管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却没有喊叫出声。 很快,失重的感觉退去,他穿过黑色的门户,踩在柔软的沙地上,周围的环境也跟着亮堂起来。 虽然还是有些昏暗,但比起地底,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萧北梦没有停留,迈开脚步,快速向着前方走去。 约莫走出十来里的路程,他终于看到前方的天际垂下了白色的台阶,同时也看到了那扇进入镇妖塔的木门。 远远地眺望了白色台阶半息的时间,萧北梦再次迈开步伐,大踏步地走向了木门。 丑时过半,柳红梦心急如焚,她已经站不住了,在镇妖塔之下来回踱步。 就在这个时候,镇妖塔之下的木门轻轻一颤,一道身影穿门而出,正是萧北梦。 “小北!” 柳红梦第一时间惊喜出声,随即一个纵身便来到了萧北梦的跟前,问道:“怎么样了?寒毒解决了么?” 萧北梦看到柳红梦焦急的声音,轻声道:“柳姨,让你担心了,我的寒毒已经无碍。” “太好了!”柳红梦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萧北梦,你可算是活着出来了。” 凤离也是大松一口气,但随即朝着萧北梦比出了三根手指。 “凤离师姐,你放心,一滴都不会少!”萧北梦微微一笑。 吴空行走到了萧北梦近前,问道:“萧北梦,镇妖塔下现在是如何一个情形,还有多少大妖存活着?” 萧北梦朝着吴空行拱手行了一礼,道:“下面太黑,我看得不太真切,而且我一下去,就被寒冰玄蚕以手段给摄到了身边,也没有机会去查看塔下的情形,我只知道,那里面兽吼声不断,应该还有不少活着的图腾大妖。” 吴空行的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接着问道:“寒冰玄蚕主动给你解决寒毒的麻烦,肯定有所求吧?”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体内的寒毒对寒冰玄蚕来说,乃是大补之物,能够增添它些许寿元,我们也算是互惠互利。” “萧北梦,可否让我查探一下你的身体?我担心寒冰玄蚕会在你的体内动手脚。”吴空行上下打量着萧北梦,似乎对萧北梦的话有所怀疑。 “吴教习,天色已晚,小北也累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寒冰玄蚕若是对小北动了手脚,我会给它找出来。”柳红梦看到萧北梦偷偷地向自己眨眼睛,便连忙说道。 “柳姨,你不说,我还真困了,底下又冷又阴森,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我们赶紧回去吧。”萧北梦朝着吴空行再次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去。 吴空行还欲说话,却听凤离说道:“吴爷爷,有柳教习在,你就别操心了。在这里吹了几个时辰内的冷风,我熬不住了,我得走了,您老一大把年纪了,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说到这里,凤离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朝着吴空行和柳红梦挥了挥手,快步消失在夜色当中。 柳红梦也随后向吴空行点了点头,带着萧北梦离开了镇妖塔。 待到萧北梦和柳红梦远去,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吴空行的身边。 “宫主!” 吴空行连忙朝着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来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梳着分鬓飞凤髻,模样与凤离有几分相似,但威严十足,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上位者气息,赫然是学宫的宫主,凤轻霜。 凤轻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萧北梦离去的方向。 “宫主,方才在塔底下的事情,恐怕远不像萧北梦说的这么简单。”吴空行轻声说道。 “寒冰玄蚕方才已经死了。”凤轻霜淡淡出声。 吴空行一愣,连忙说道:“宫主,萧北梦有问题,他肯定隐瞒了重要的事情。” “他来我们学宫,一年多的时间,没日没夜地在藏书馆里看书,其目的就是为了祛除体内的寒毒。若是他最后找不到办法,我便得想一个理由,将他送回太安城。 如今,寒冰玄蚕替他解除了寒毒之患,也算是帮了学宫一个大忙,死得其所。 镇压塔之下的事情,就由着他吧。不用去理会,塔底下的这些大妖,它们的命运已经注定,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 凤轻霜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萧北梦此子,心性坚定,有谋略,有手段,又是气运眷顾之人,如今消去了寒毒之患,等于是困龙挣脱了枷锁,他日必定一飞冲天。 他在学宫受了恩惠,与学宫种下了因果。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开更多的方便之门,让他与学宫深度捆绑在一起。 乱世即将到来,学宫只有与更多肩负气运的人关联在一起,才能始终屹立不倒。” …… 萧北梦离开镇妖塔之后,没有回藏书馆,而是跟着柳红梦去到了她的庭院。 “小北,你赶紧坐好,我要探测一下的你的身体,看看寒冰玄蚕有没有在你的身上动手脚。” 刚一回到庭院,柳红梦便立马让萧北梦坐下。 方才在镇妖塔下,萧北梦对着柳红梦眨眼睛,柳红梦便知晓,萧北梦肯定有事。 萧北梦依言盘坐,并将手伸向了柳红梦。 很快,柳红梦一脸惊诧地看着萧北梦,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体内怎么会有图腾真血,还有妖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北梦对柳红梦是完全的信任,当即把镇妖塔地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图腾大妖,那都是相当于上三境元修的存在。寒冰玄蚕把真血和妖丹都给了你,等于是将自己毕生的修为送给了你,不过,人妖殊途,你最终能接收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柳红梦轻叹出声。 “柳姨,我在藏书馆中看到,元修要炼化大妖的真血,其过程会有大凶险,甚至会被反噬重创。我炼化真血和妖丹,会不会也有危险?”萧北梦轻声问道。 柳红梦摇了摇头,道:“寒冰玄蚕在将精血和妖丹打入你体内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除了自己的印记,只留下最精纯的力量。 你炼化它们,不会有任何的反噬。 唯一的问题就是,你能够吸收多少? 原本以为,下去镇妖塔,你会九死一生,却不成想,倒是你的一桩天大的机缘。” “柳姨,寒冰玄蚕说过,精血和妖丹之中的力量若是不能及时吸收炼化,就会慢慢地消散,我该如何才能拿更快更安全地将它们给炼化?”萧北梦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柳红梦稍作思考后,轻声说道:“图腾真血和妖丹当中的力量,都可以转化为元力。不过,我建议你双管齐下,真血既然已经分散在你全身的各处,就让它留在血肉当中,继续淬炼你的体魄,妖丹之中的力量,你将其转化为元力。”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听柳姨的。只是,具体该如何做,我还没有头绪呢。” “真血淬炼体魄,就是用各种手段对身体进行打熬,站桩、练习拳法、剑法、刀法,等等手段,都可以达到打熬体魄的作用。不过,这都是寻常的打熬之法,你体内现在蕴含着庞大的真血力量,就得使用不寻常的打熬办法,才能更多地吸收真血。 所谓不寻常的办法,就是让你的身体不断地极限承压。 至于妖丹,它有诸多妙用,若是以相应的方式进行祭炼,便可以封印其中的力量,使其不流失,可以祭炼出功能不俗的宝贝,像淄州杜家的火龙珠,就是用火龙的妖丹祭炼而成。 不过,寒冰玄蚕的妖丹已经打入你的丹田,已经无法祭炼,只能被你炼化。要炼化妖丹,你先要选定一门元修功法,通过修炼功法,来对妖丹中的力量进行转化,将其转化为元力,存入丹田之中。” 柳红梦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体内的寒毒正在不断地流向妖丹,应该不需要一个月,便会全部收拢进妖丹当中,被妖丹给吸收。待到这些寒毒全部进入妖丹后,你便可以修炼元力了。”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柳姨,我现在还没有元修功法呢。” 柳红梦哪里不知道萧北梦的意思,轻笑道:“我的功法自然可以教给你,但是,我的功法更适合女子修炼,你如果不怕修炼之后不长胡子,我现在就可以教给你。” 第41章 冬雷功 萧北梦当即一头的黑线,赶忙说道:“柳姨,你好歹也是堂堂第一女剑仙,难道就不会一些其他的元修功法么?” “那自然是有的,不过,都只适合女子修炼,不适合你。” 柳红梦看到萧北梦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轻笑道:“小北,你自己守着一座宝山,还来问我要功法,这是什么道理。” 萧北梦当然知道柳红梦的意思,叹气道:“柳姨,藏书馆当中,的确有很多的修炼功法,但是,这些功法大多寻常。 我本来修炼得就比别人晚,如果再随便选定一门寻常功法,未来的修炼成就肯定有限。 要在藏书馆当中得到更好的修炼功法,就得去到第三层。可是,爬上了镇妖塔第九层,我才有资格进入藏书馆第三层,真是愁啊。”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元修在修炼之初,大多要花上一两年的功夫去破开丹田,才能储存元力,成为入品元修。 而你,寒冰玄蚕用它的妖丹,硬生生地替你将丹田开辟出来,凭空为你节省了一两年的时间。你只要一开始修炼元力,就能直接入品。同时,你的丹田当中还有妖丹,你一旦开始修炼,有妖丹不断地转化为元力,你的修炼进境将远超他人。”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更好地修炼功法,能够以最大限度和最大速度地将妖丹中的力量转化吸收。” 萧北梦说到这里,声音稍稍低沉了几分,道:“这样才不算辜负了寒冰玄蚕的一番心意,也是不辜负老天为我重新打开一扇窗户。” 柳红梦沉默了半晌,接着说道:“要不,我再求求学宫,让学宫给你打开藏书馆三层的门?” 萧北梦连连摇头,道:“今夜进入镇妖塔,已经欠下学宫一个人情,还不知道该如何偿还呢,再去求学宫,他们答不答应,还不一定。若是答应了,我就会欠学宫更大的人情。 天下人情最难还,欠下学宫如此大的人情,以后偿还的代价铁定小不了。 柳姨,你为我已经做得更多了,如今寒毒这个大患已经消去,后面的路,让我自己来走吧。 总在你的庇护下成长,我永远不能自己撑起一片天。” 柳红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萧北梦和穆三打了一声招呼,从藏书馆搬了出去,搬回了自己的小院。 此后,他暂时停止了在藏书馆看书,每天晒完书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回小院,抓紧时间打熬体魄。 他打熬体魄的办法仍旧是走桩练拳,不过,再走桩的时候,他穿上了一套特制的铠甲,除开活动的关节之外,其他地方俱是厚厚的夹片。 此铠甲乃是用奇重无比的陨铁打造而成,比天顺皇朝重骑兵身上的铠甲要重出十倍不止。 为了弄到这副铠甲,墨梅动用了望香酒楼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刚穿上这副铠甲的时候,萧北梦硬挺着腰杆,每走一步都得歇上三脚。 走桩练拳?想都不用想。 尽管如此,萧北梦却是咬着牙,忍住令他感到窒息的压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虽然慢,但他却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一直走到实在抬不起腿。 等到体力恢复后,又继续走。 柳红梦说得没有错,在极限承压之后,萧北梦的身体吸收真血的速度大大增加。 三天之后,他便能做到走上三步歇上一脚。 十天之后,他已经能缓缓地走桩出拳。 …… 一个月后,萧北梦穿着重铠,已经能做出跳跃的动作,虽然只能跳起两寸不到的高度。 同时,他体内的寒毒终于悉数进入到了妖丹之中,折磨了他二十余年的大患从此消无。 妖丹之中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萧北梦自然不能等到去到了藏书馆三楼之后,再去修炼元力。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萧北梦决定暂时先在藏书馆二楼找寻一本还算过得去的功法进行修炼,当元力修为到达四品后,便去闯镇妖塔。 要获取到适合男子修炼的成名功法,萧北梦当然有途径,也有这个能力。 但是,学宫当年初建时,收集了天下诸多功法典籍,其中很多是孤本。 若是能进入藏书馆三楼,萧北梦便能有更多的选择,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功法。 功法乃是修炼的基础,选择不对努力白费。 萧北梦宁可中途换功法,浪费一些时间,也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功法。 原本,他的计划是花五年去解决掉寒毒的问题,现在却只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足足富余出了三年多的时间来。 花费一些时间在更换修炼功法上,他舍得。 正常情况之下,天资尚可的元修,从一介凡人成为四品,最少也得五六年的时间打磨。 但是,萧北梦的情况不正常。 他直接跳过了丹田的开辟,一修炼就直接入品,成为一品元修。而且,他的丹田之中还有着蕴含庞大力量的妖丹,亟待他去炼化。 这也是他敢中途换功法的底气所在,他预估,应该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自己应该就能成为四品元修,拥有登攀镇妖塔的资格。 故而,萧北梦暂时要修炼的功法,就只有一个要求,修为进境越快越好。 确定了这个原则后,萧北梦在藏书馆二楼选择了《冬雷功》。 《冬雷功》,乃是圣朝之初,武疯子徐冬雷所创。 武疯子徐冬雷,天资骄人,乃是同辈修士当中,第一个成就九品元修的,当时被誉为“上三境之下第一人”。 只是,直到同辈之人慢慢地赶上来,并成就上三境,他却始终找不到突破上三境的契机。 也因为如此,时间一长,他的精神状态开始不正常,最后趋于疯癫。 徐冬雷终其一生也未能成为上三境的修士,在其晚年,他认为自己不能成就上三境,是因为功法的缘故,于是怒而自创功法,这便是《冬雷功》的由来。 徐冬雷创出《冬雷功》后,直接将其公之于众,人人可学。 或许是因为自己迟迟不能破境的缘故,武疯子自创的《冬雷功》的破境速度极快,远超其他功法。 不过,《冬雷功》的快,到了元修五品就戛然而止。 修炼《冬雷功》的元修,往往在五品以前,进境远超同辈,但到了五品之后,便会停滞难前,修炼路断,无人能成就六品。 《冬雷功》由此还有一个别号,五品冬雷。 徐冬雷之所以得了武疯子的名号,也与他自创的《冬雷功》有关。 《冬雷功》的弊端如此明显,但却没有被元修们给摒弃,反而一直流传了下来。 因为,对于一些修炼资质较差的人而言,武道成就有限,能修到五品已经是极限,《冬雷功》反而成了他们绝佳的选择。 同时,《冬雷功》之中,有一套与功法相匹配的拳法,名为冬雷拳。 冬雷拳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动如奔雷,气势摄人,威力不俗。 选定了功法,萧北梦便开始着手修炼。 而且,在修炼之前,他还以调侃的方式,和穆三讨论了一番《冬雷功》,趁机将一些修炼的疑点和难点给提前弄懂悟透。 转眼之间,又一个学期很快就要过去了。 一日,萧北梦晒完书,出了藏书馆,大步往小院走去。 途经一条林间小道时,萧北梦突然停住脚步,眼神警惕地看向了右侧的树林。 “警惕性还不错。” 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有两人从右侧的树林里缓步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多日不见的轩辕晋,他身边还跟着一人,正是长着高额头的刘子睿。 “萧北梦,我给凤离面子,一年之内不动你。现在,离着一年之期,也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轩辕晋上下打量着萧北梦,突然,他的脸色变了,狐疑地问道:“萧北梦,你成为元修了?” “你的鼻子倒是挺灵。” 萧北梦微微一笑,对于轩辕晋的到来,没有多大的意外。 “轩辕公子,他成了元修又如何?年过二十才刚刚修炼,而且修炼时日尚短,肯定只是刚入品而已。”刘子睿虽然也有些诧异,但因为被萧北梦当众羞辱过,一开口便是满满的敌意。 “刘子睿,你还真猜对了,我的确刚刚入品。 你入品的时间已经不短,我才刚入品,要不,我们再练练?”萧北梦笑看着刘子睿。 刘子睿脸色一白,随即下意识地去到了轩辕晋的身后。 “成了元修又如何?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搭上凤离的,只知道躲在女人的庇护下龇牙咧嘴。两月之后,我看你能不能还像现在这般嚣张?”轩辕晋冷冷出声。 萧北梦不以为意,轻笑道:“轩辕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我只是提醒你,怕你安逸了近一年的时间,会忘了这一年之期。”轩辕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轩辕晋,咱们能不能大度一些,一年前的事情,各让一步,就这么算了吧?”萧北梦也是微微一笑。 “算了?” 轩辕晋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我没听错吧,萧北梦,你这是在向我求饶么?” 躲在轩辕晋身后的刘子睿也是哈哈大笑,眼神戏谑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我来学宫,一心求学,不是来跟别人结怨的。轩辕晋,退一步海阔天空,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你要我行个方便,也不是不行。” 轩辕晋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低声道:“明日,你到学宫的广场前,当众向刘子睿和我赔礼道歉,并向我们三鞠躬,此事,就此作罢。” “你再考虑考虑,不要这么犟,要听劝。”萧北梦也不恼,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萧北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不肯鞠躬道歉,两月之后,除非你一直龟缩在藏书馆里,不然,你在学宫当中,将寸步难行!”轩辕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冷厉。 “既然如此,轩辕晋,你就划下道来,我们之间的事情,到底要如何才能了结?”萧北梦现在有妖丹和真血在身,只想着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修炼,不想被其他的事情给耽搁。 但轩辕晋不依不饶,他也是颇为的无奈。 “你终于不装孙子了么?” 轩辕晋冷哼一声,道:“你当众揍了刘子睿,等于是伤了我的脸面。你不肯当众向我道歉,那我只能替刘子睿打回去。” “轩辕晋,你都堂堂五品元修了,对付我一个初入品的人,是不是有伤你轩辕公子的颜面?”萧北梦淡淡地说道。 “萧北梦,你的消息太滞后,轩辕公子现在已经是六品元修!”刘子睿骄傲出声,像是自己成了六品元修一般。 “那就更不妥当了,六品元修亲自出手对付我一个刚刚修出元力的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家主子怕是脸上无光哩。”萧北梦一脸笑意地看着骄傲得像一只小公鸡刘子睿。 刘子睿脸皮一红,正要说话,却是被轩辕晋打断,“萧北梦,你现在已经是元修,修出了元力,体魄也被元力淬炼过。 我不欺负你,你可以使用元力,我只动用肉身力量。你接完我三招,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成交!”萧北梦几乎在轩辕晋话音落下的时候,开口出声,斩钉截铁。 萧北梦答应得太过爽快,以至于轩辕晋都稍稍有些意外。 “时间、地点,你来定!”轩辕晋低沉出声。 “我定时间,地点你来定,这样才算公平。” 萧北梦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就三个月之后的今天,巳时,如何?” 原本两个月之后,一年之约就到了,萧北梦定三个月,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轩辕晋没有将萧北梦放在眼里,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好,就这个时间。地点,学宫广场。” “一言为定!” 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把话说完,直接与轩辕晋擦肩而过,快步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轩辕公子,萧北梦的反应有些不正常,我怎么感觉有些不踏实呢。”刘子睿望着萧北梦的背影,轻轻出声。 “怎么才叫正常?要立马向着你我鞠躬道歉,再求饶,就叫正常?如果萧北梦是这样的货色,本公子还会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轩辕敬冷冷地扫了一眼刘子睿,“你心里不踏实是么?来,我这就让你踏踏实实的!” 说完,轩辕晋闪电般出脚,一脚将刘子睿给踢出数丈之远,重重地摔落,踏踏实实地躺定在地上。 “就因为你嘴欠,才把本公子给架上去了!现在上去不行,下来又不能,愁死我了?” 轩辕敬看也没看趴在远处装死的刘子睿,自顾自地说着:“顶着天顺第一纨绔名头的萧北梦,能在藏书馆里头窝上一年,还没声没息的,他能是省油的灯? 传言,萧北梦资质低劣,根本无法修炼元力,现在倒好,一年多的时间,闷声不响地,居然入品了。 传言,滚犊子的传言!这传言,兴许就是萧北梦自己给传出来的。” 轩辕晋长叹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回到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后,萧北梦第一时间穿戴上了铠甲,开始走桩练拳。 不过,他此际修炼的拳法,动如奔雷,刚猛无比,正是《冬雷功》中的冬雷拳法。 一个月下来,萧北梦穿着特制的铠甲,已经能自如地走桩并出拳,只是速度稍稍有些慢,也往往需要歇上好几次,才能将一套冬雷拳法给打完。 打完一百遍冬雷拳法,萧北梦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他连忙卸了身上的铠甲,稍作喘息,便盘坐到了床上,开始修炼《冬雷功法》。 直到夜深人尽的时候,他才从床上起身,草草弄了些吃的,随后便开始写字,写完一百个剑字后,便开始修炼念力。 一直修炼到东方吐白,他才睁开眼睛,下得床来,开始新的、重复的一天。 自从成为四品念修之后,他发现,晚间修炼梦境之中的念修功法,可以代替睡眠,而且第二日起来,精神头会比睡饱一晚更足。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枯坐一晚上,身体明显有些发僵,得好一阵才能身子给活泛过来。 若不是因为修炼《冬雷功》占去了太多的时间,萧北梦自然更愿意缩在被窝里,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睡觉。 只不过,他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现在多累一分,将来就可能少吃一些苦头。 《冬雷功》的修炼进境实在是快,再加上丹田内的妖丹,仅仅修炼一个月,萧北梦便已经修炼到了一品元修的巅峰,即将突破至二品。 他预估,三个月之后,自己应该能成为三品元修。 第42章 好人缘 三品元修,再加上被图腾真血和元力双重淬炼的体魄,对上不动用元力的轩辕晋。 萧北梦相信,即便自己不使用念力手段,也有取胜的可能。当然,前提是,他得在这段时间内,将元修境界提升到三品。 翌日,学宫之中便到处流传着一个消息:萧北梦和轩辕晋将在三个月后,举行比斗,地点就在学宫广场。 一时间,学宫当中,无论是弟子,还是教习,都是惊讶万分。 萧北梦到了学宫之后,便一直呆在藏书馆当中,学宫内认识他的人、见过他的人不多。 但是,他的名头却早已在学宫内流传。 很多学宫弟子,包括一些教习,都想一睹萧北梦庐山真面目,但却没有机会,因为萧北梦在进入学宫之后,便像消失了一般。 如今,萧北梦居然要和轩辕晋比斗,他们也终于有机会见一见天顺第一纨绔。 同时,根据传言,萧北梦天资差,根本修炼不了元力。但现在,他居然要和元修六品的轩辕晋比斗。 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也可以说是狂妄无知。 不过,结合萧北梦在太安城的风评,他做出如此荒唐且大胆的决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在多数学宫弟子和教习的想法之中,萧北梦能够进入学宫,多半走的是后门,靠的是关系和银子,绝对不是靠的真本事。 萧北梦和轩辕晋的对决,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体现。 他们一位是南寒王的长子,一位是圣城城主的独苗,都是背景惊人。如今走到一起,早晚得碰撞出火花。 不过,此际身在学宫当中,南寒远在万里之外,若是论背景,萧北梦与轩辕晋比起来,稍稍有些逊色。 同时,轩辕晋修炼资质出众,在圣城便早有盛名,如今更是六品元修。 故而,对于两人即将进行的比斗,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萧北梦,六品元修即便不动用元力,其战力也远不是一个凡俗纨绔所能抵挡的。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萧北梦和轩辕晋的比斗,实际上也是南寒与圣城之间的较量。 萧北梦每天两点一线,日复一日,自然不知道学宫内流传的这些消息。 同时,就算是他知道,也不会去理会。 不过,萧北梦不在意,有人却在意。 消息传出的第二日,一位圆头圆脑、身形魁梧的年轻人走进了藏书馆,四处打量之后,径直向着藏书馆一楼走去。 “借书条!” 穆三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年轻人给拦了下来。 “什么借书条?”年轻人一脸懵。 “你是谁的弟子?连借书条都不知道,就闷头往藏书馆跑?回去吧,找你的师傅要到借书条后,再来借书。”穆三缓缓出声,眉头微皱。 “教习,我不是来借书的,我是来找人的。”年轻人连忙回应。 “跑藏书馆来找人?这倒是稀奇。” 穆三轻笑一声,不容商量地说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反正要进藏书馆,就得有借书条。” 年轻人挠了挠脑袋,请求道:“教习,我就进去一小会,把人给喊出来就行。” “不行!”穆三的语气生冷,态度坚决,脸上还现出了愠怒之色。 若是寻常学宫弟子,看到穆三的这副模样,估摸早就吓得腿软,转身就开溜。 但这个年轻人却是有些不一样,他见到穆三有发飙的意思,一张看起来憨厚的脸,竟然也升起了怒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三,沉声道:“你不让我进,我在外面喊,总可以了吧!” “放肆!” 穆三动怒了,低喝出声,一股强大的气势从身上急速攀升而起,直接向着年轻人压迫而去。 年轻人怒目圆睁,身上几乎同时散发出了凌厉的狂暴气息。 “刀意!你是铁自横新收的弟子?” 穆三惊讶出声,随之撤去了对年轻人的气势压迫。 年轻人正是周冬冬,听闻萧北梦要和轩辕晋比斗,第一时间就奔藏书馆来了。 他从来没来过藏书馆,自然不知道藏书馆里的规矩。 “冬冬!你怎么来了?” 萧北梦刚才正在藏书馆里晒书,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连忙赶过去,想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在穆三的面前啰嗦。 不成想,这个不开眼的居然是周冬冬。 几个月不见,周冬冬的个头又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追上了萧北梦,而且,他的肩膀和腰身明显大了一圈,已经长成了大块头,站在面前,极有压迫感。 “北梦哥!” 周冬冬看到萧北梦,惊喜出声。 萧北梦先是朝着周冬冬点了点头,而后连忙对着穆三说道:“穆三教习,他是我的朋友,周冬冬,铁自横铁教习的弟子。” 穆三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冬冬,沉声道:“三品元修,修为境界有些低了,不过,这一身刀意还算不错。” 萧北梦听到这里,顿时无地自容。 周冬冬比萧北梦要小出五岁,三品元修的境界都叫低,萧北梦这一品元修的境界,简直可以去撞豆腐了。 “穆三教习,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萧北梦满眼幽怨地出声。 如今,他与穆三的关系已经称得上亲密,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你小子就知足吧,你能成为元修,已经是烧高香了。二十多岁才开始修炼元力,起跑线上就输人一大截。你要正视自己的条件,跟自己比比就行了,不要妄想着去跟别人比。” 穆三斜眼看着萧北梦,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怎么样,你自己清楚。” 萧北梦一开始修炼《冬雷功》,修出元力后,穆三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般变化。 萧北梦也没有去说,双方很是默契。 周冬冬经由穆三一提醒,连忙仔细去观察萧北梦,果然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元力波动,脸上也随之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但因为穆三在面前,便没有出声询问。 “穆三教习,大年可没多久就要到了呢,您老真要觉得二十年份的梦黄粱香味太浓郁,我可以给你换成十年份的。”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穆三闻言,当即神情一肃,沉声道:“萧北梦,修炼一途,早一些自然要强过晚一些。但是,晚一些关系也不大,历史上不乏有一些成名高手,他们开始修炼的时间,比你还晚,有的甚至三十岁以后才开始修炼,还不照样名传天下? 所以,你二十岁才开始修炼,并不晚,只要你不气不馁,修炼不辍,日后必将大放异彩!” “这话我爱听!”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周冬冬把手一招,道:“进来啊,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得有借书条才能进去呢。”周冬冬抬眼看向了穆三。 “你是小北的朋友,今天没带借书条,就算了,以后带上就行。”穆三大手一挥,朝着萧北梦挑了挑眉毛,其神情就像在说:你懂的。 萧北梦却是装作没看见,带着周冬冬进了藏书馆,直奔一楼的晒书台。 如今是冬季,晒书台之中却是温暖如春,很是舒服。 “北梦哥,你是什么时候成的元修?”周冬冬的语气之中带着惊喜之意。 “也就是近一段时间的事情。” 萧北梦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便问道:“冬冬,你怎么跑藏书馆来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见到书就头痛呢。” “北梦哥,你怎么会答应和轩辕晋比斗?你虽然成了元修,但轩辕晋已经晋为六品,尽管他不动用元力,你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啊。”周冬冬急切出声,一脸的担忧之色。 “冬冬,我和轩辕晋之间的事情,总需要一个了断,天天让他给堵着,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向来只有我萧北梦欺负别人,可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我忍了轩辕晋一年的时间,也该向他收点利息了。”萧北梦轻轻出声。 “北梦哥,六品元修不可敌,你赶紧取消这场比斗吧!”周冬冬现在是三品元修,修为境界比萧北梦高,对六品元修的厉害,有更真切的体会。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已经答应的事情,哪里能去取消和更改。” “北梦哥,你就听我一回,你再忍忍,等我的修为境界再提一提,到时候,我来向轩辕晋发起挑战!”周冬冬继续劝说。 “冬冬,你不用担心我的,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不会答应轩辕晋。” 萧北梦微微一笑,“轩辕晋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无非两个原因,第一,就是要让我没有退路可走;第二,吸引更多的人来观看比斗。 我若是单方面取消,以后在学宫就抬不起头了。” “北梦哥,你若是当众被,……。”周冬冬说到这里,意识到话头不对,连忙闭上了嘴巴。 “冬冬,你就放心吧,你北梦哥不打没把握的仗。” 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低声道:“比斗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不要管。马上就要大年了,还是照旧,我们去圣城过。” 周冬冬还欲说话,萧北梦却是推着他就往藏书馆外走,并说道:“你真要担心我,就赶紧回去,别耽误我提升实力的时间。” 只是,周冬冬现在的身材魁梧强壮,萧北梦不使上一定的劲道,竟是推不动他。 “铁教习都给你吃了什么?把你养得怎么壮实。” 既然推不动,萧北梦便松开了手,并在周冬冬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拳。 周冬冬当即一脸苦色地说道:“师尊给我吃的,每天除了牛肉就是牛肉,而且只是用清水一煮,手艺比起姐姐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现在一想到师尊煮的牛肉,就反胃。但师尊却说,这样最营养,最容易吸收。 吃完牛肉,还要把我泡在药缸里,早晚两次,雷打不动。” 听到周冬冬的抱怨,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冬冬,这说明铁教习对你上心,你要珍惜。若是实在受不了你师尊的水煮牛肉,你就隔三岔五去找你姐姐。” “要不是隔三岔五去找姐姐打牙祭,我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 周冬冬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北梦哥,说你的事情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比斗的事情,要告诉姐姐么?”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萧北梦轻声笑道。 周冬冬挠了挠脑袋,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每次聊学宫的事情,姐姐似乎比我还清楚。” “快回去吧,好好修炼,不要操心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应付。”萧北梦再次催促周冬冬离去。 周冬冬这一次没有拒绝,与萧北梦打了一声招呼后,大踏步地离开了藏书馆。 “天生刀胚,又有铁自横教导,周冬冬这小子,将来前途无量!”穆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萧北梦的身后。 “穆三教习,您好歹也是学宫教习,偷听弟子们的谈话,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萧北梦现在乃是四品念修,感知能力远超常人,早就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穆三。 “什么叫偷听?我负责镇守藏书馆一楼,掌握其间的任何风吹草动是我的职责所在。”穆三理直气壮地说道。 萧北梦找不出他话里的毛病,只能沉默。 “你这小子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刚刚修出点元力,就要跟轩辕晋比斗,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穆三扫了萧北梦一眼,道:“不过,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成为入品元修,证明资质还不错。念在你还有几分良心的份上,跟我说说,你选了哪样功法在修炼,我好指点你一二,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若是能突破一个境界,你也能多出几分胜算来。” “穆三教习,我修炼的功法,您已经跟我讲得很详细了。”萧北梦微微一笑。 穆三先是一愣,随即惊声说道:“你小子修炼的不会是五品冬雷吧?” 萧北梦笑而不语。 “你这个小疯子,藏书馆二楼那么多功法,你选谁不好,你偏去选五品冬雷。难怪这么快便入了品,原来修炼的是《冬雷功》。废了,你小子算是彻底的废了!白瞎了老夫还挺看好你。” 穆三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 “穆三教习,我修炼的时间太晚,轩辕晋又咄咄逼人,选《冬雷功》,好像不算太差的决定。”萧北梦一副无奈的语气。 穆三顿了顿,道:“也是,你小子能成为元修已经难能可贵,尽管《冬雷功》最高只能成就五品,但对你而言,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你也是萧风烈的儿子,将来少不了前呼后拥,个人武力并不重要。” 萧北梦在心底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咦,又有人来找你了。” 穆三突然抬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轻声道:“你小子天天闷在藏书馆里头,人缘倒还不错。出了点事情,接连就有人过来找。” 说完,穆三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 “又有人来找我?”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心中狐疑。 学宫当中,他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周冬冬刚刚过来了,柳红梦和凤离一个月前去了怒风原,至今未归。 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来找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萧北梦眼前,竟然是云水烟。 差不多一年没见,云水烟漂亮依旧,身材似乎稍稍丰腴了几分。当然,是丰腴在了该丰腴的地方。 云水烟这次过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她神情淡然地走到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想到上回见面的场景,不免有些尴尬,随即轻咳一声,笑道:“云水烟,好久不见,你还是如此的明艳动人。” 只是,云水烟仍旧板着一张脸,冷声道:“萧北梦,你到底带着多少张面具?少在这里装嬉皮笑脸。” 萧北梦顿时更加尴尬了,正要说话,却听云水烟继续说道:“轩辕晋没有骗我,你还真成了元修。 不过,刚刚入品的元修而已,对上轩辕晋,尽管他不动用元力,你也不够看。” “你过来,就是为了来奚落我的么?”萧北梦见到自己的低姿态根本不管用,干脆就收敛起了笑容。 云水烟冷哼一声,道:“萧北梦,与轩辕晋决斗的事情,你若是反悔了,我可以替你周旋,让轩辕晋放弃比斗。” “你这是要帮我么?为什么?” 萧北梦缓缓出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云水烟。 云水烟显然有些受不住萧北梦灼灼的目光,立马把脸别到一边,装作去看一旁书架上的书,稍作犹豫后,轻声道:“如果这仅仅是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管。 但你出自天顺,你与轩辕晋的比斗,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就是天顺与皇朝的比斗。 以你现在的战力,对上轩辕晋,没有半分的胜算。 你输了,就是在给皇朝抹黑。我身为皇朝一分子,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43章 出身与人生 “多谢你的好意。”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云水烟,轻声道:“我就是我,不代表任何人,不代表任何势力。赢也好,输也罢,与南寒无关,与天顺无碍!” “萧北梦,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云水烟又是一声冷哼,道:“你若是与南寒无关,在去年学宫报名的时候,你恐怕已经重伤在了轩辕晋的手中! 提起你萧北梦,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你是南寒王的儿子! 别人对你的态度如何,不因为你萧北梦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因为南寒王。” 萧北梦缓缓低头,沉默了下来。 云水烟抬起双目,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嘴唇翕动,但最后欲言又止。 萧北梦也在此时抬起了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云水烟,你说得对。我从一生下来,身上就贴上了南寒王儿子的标签。 我改变不了我的出身,但我可以改变我的人生!” 说完,萧北梦抬脚迈步,直接与云水烟擦肩而过,大踏步地走向了藏书馆一楼的大门。 “萧北梦,你给我站住!” 云水烟急声大喊。 只是,萧北梦一直向前,连头也不回。 “小子,这女娃儿的话虽难听了一些,但真是为了你好。”穆三躺在门口长椅上,看到萧北梦跨门而过,轻轻出声。 “这种高高在上的好意,我只能请她收好!” 萧北梦稍稍提高了音量,因为他看到,云水烟也跟了上来。他这句话,就是说给云水烟听的。 说完,他直接出了藏书馆,不见了身影。 云水烟望着萧北梦远去,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女娃儿,你是看上萧北梦这小子了吧?” 穆三微微眯起一双眼睛,接着说道:“我看你这女娃儿还算顺眼,就送你一句忠告,萧北梦可不是吃软饭的主,你若还不收起傲气,你们注定有缘无分。” 云水烟的脸登时就红了,不敢接话,快步离开了藏书馆。 ……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又到了寒假,离着大年也近了。 萧北梦在去圣城过节以前,去找了一趟柳红梦和凤离,发现她们还没有从怒风原回来。 以往几次在柳红梦的庭院里碰到凤离,凤离都在跟柳红梦说着怒风原的事情。 萧北梦断定,柳红梦在学宫内的身份,应当不只是一个教习这么简单。 仍旧是大年的前一天,萧北梦带着周冬冬去了圣城的望香酒楼,要去过到圣城之后的第二个大年。 三人的分工没有变,对联仍旧是萧北梦在写,周冬冬负责张贴,墨梅则负责弄年夜饭。 唯一不同的是,周冬冬现在对鞭炮已经没了兴致。 来圣城一年半的时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少年。 很快,灯笼挂起,对联就位,萧北梦放了一串象征平安吉祥的鞭炮。 三人团坐在桌前,互相祝福后,举杯共饮。 酒过半巡,墨梅轻声问道:“公子,和轩辕晋的比斗,你有把握么?”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应该能将修为提升至三品,对上轩辕晋,有一定的把握。”萧北梦轻轻出声。 “北梦哥,你要突破至三品了?好快的速度!”周冬冬惊讶出声。 墨梅也是一脸的诧异之色。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修炼的是《冬雷功》,进境快。” 周冬冬哦了一声,什么是冬雷功,他并无概念。 “公子,你修炼的是五品冬雷,为什么?”墨梅震惊出声。 “你也知道《冬雷功》么?”萧北梦笑看着墨梅。 “公子,你开始修炼的时间比别人晚,我知道你心急,但也不能去修炼《冬雷功》啊。”墨梅急声道。 周冬冬听出不对劲,问道:“姐姐,《冬雷功》是什么功法?” 墨梅正要解释,萧北梦却是说话了,低声道:“《冬雷功》的事情,我有分寸。墨梅,你就不用担心了。” 墨梅看到萧北梦神情淡然,便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萧北梦不是短视之人,如此做法,定然有他的原因。 “雪央姐有消息了么?”萧北梦把话题转移了开去。 墨梅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打探,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萧北梦稍作停顿后,轻声道:“不要再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了。” “为什么?”墨梅疑惑地问道。 “她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行踪。雪央姐若是想要联系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去定北城的望香酒楼。”萧北梦缓声解释。 墨梅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公子,南寒那边有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一下?” 萧北梦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南寒那边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墨梅似乎已经知道萧北梦会有如此反应,稍作犹豫后,道:“公子,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不跟你说,但这件事情,与你关联很大,我觉得,我必须得告诉你。” 萧北梦缓了缓,道:“是关于鹰扬的事情么?” 墨梅明显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萧北梦能猜得这么准。 “鹰扬再过几个月就要及冠,及冠之后,他就有了继承南寒世子的资格。你此际一定要告诉我的事情,自然跟他有关。” 萧北梦自顾自地解释完,接着说道:“既然已经破了题,你就把消息说出来吧。” 墨梅眼神之中露出了敬佩的神色,轻声道:“南寒军诸多将领,联名上书南寒王,请立二公子为南寒世子;天顺皇室也在明里暗里活动着,也要支持二公子做南寒世子。” “萧风烈应该已经顺水推舟了吧?”萧北梦轻声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 墨梅摇了摇头,道:“南寒王至今没有表态。” “这倒是有几分稀奇。” 萧北梦稍作停顿,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酒,接着说道:“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鹰扬毕竟还有几个月才到及冠的年纪,萧风烈现在不表态,也是正常。” 墨梅看了萧北梦一眼,正要继续说话,萧北梦却是把手一挥,道:“好了,这事我们就不讨论了。鹰扬做南寒世子,只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过多地去关注。” 墨梅点了点头,道:“公子,你现在寒毒已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还要在学宫继续做捧书郎么?” “圣城自然不是久留之地,肯定是要走的。但是,南寒世子的这块招牌马上就不能用了,我得换个新的身份,换个天顺管不到的身份。”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年夜饭,我们就不聊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了。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聊些轻松的话题。” 随即,萧北梦讲了一个笑话,引得墨梅和周冬冬开怀大笑,桌上的气氛转而变得轻松下来,年味渐浓。 今年大年,萧北梦在望香酒楼待的时间要稍稍长一些,足足待了三天,才返回学宫。 当然,萧北梦没有忘记拿走墨梅准备好的梦黄粱。 三十年份的梦黄粱一坛,这是给柳红梦准备的。 铁自横,仍旧是一坛二十年份的。萧北梦送酒给铁自横,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周冬冬。 穆家三兄弟,也是二十年份,不过由一坛涨到了两坛。 最后便是凤离,答应她的三坛梦黄粱自然是不会忘的。 萧北梦和周冬冬趁着夜色,怀抱肩挑地将七坛酒给偷偷地带进了学宫。 因为酒太多,周冬冬一直跟着萧北梦去到了藏书馆后面的小院。 送走了周冬冬之后,萧北梦随后便抱着两坛酒去到了藏书馆。 穆三在大年的那日就在盼望着,见到萧北梦送酒过来,自然是眉开眼笑,把萧北梦一顿好夸。 但当萧北梦提出能不能把他偷偷地放进藏书馆三楼的时候,穆三当即收起了笑容,很是严肃地告诫萧北梦,藏书馆里其他的规矩都有通融的地方,唯独三楼,只有爬上镇妖塔九层的人,才能够进入。 萧北梦眼见穆三态度异常的坚定,就不做无意义的坚持。 随后,他去到了柳红梦的庭院,希望柳红梦已经回来。 近到庭院的时候,他惊喜地看到,庭院内亮着灯光。 轻轻地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了柳红梦的声音,声音依然清脆,但却带着几分虚弱之感。 萧北梦心中一突,连忙推门而入,进到屋内,正看到柳红梦盘膝坐在床上,正在修炼,准确地说,正在疗伤。 “柳姨,你怎么了?” 萧北梦将酒放在了桌上,快步走到了床前,关切地问道。 此际的柳红梦,发髻稍稍有些凌乱,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不碍事,在怒风原被人给埋伏了,受了一点轻伤,养养两天就好了。”柳红梦微微一笑。 堂堂第一女剑仙,居然受了伤,埋伏她的人,其实力可想而知。 怒风原的水,远比萧北梦想象的要深。 “柳姨,真的没事么?”萧北梦担忧地问道。 柳红梦点了点头,而后扫了一眼桌上的酒,问道:“还是三十年份的?” “那必须是,不然,如何能表达我对柳姨的感情!”萧北梦嘿嘿一笑,接着面带疑惑地说道:“想不到,怒风原居然有如此高手,能伤到柳姨。” “你这就小瞧了天下英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虽然顶着第一女剑仙的名头,但天底下能胜过我的人可有不少。 十大高手十年一更迭,回回我都上不了榜,这就说明了问题。” 柳红梦抬头看向了萧北梦,“先不说我的事了,你体内的真血和妖丹炼化得怎么样了?” 萧北梦面色惭愧之色,道:“现在估摸连百分之一都没能炼化掉。” “这很正常,寒冰玄蚕的境界,必然已臻至上三境,它的真血和妖丹当中蕴含的力量何其庞大,哪里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它们给炼化。”柳红梦从床上起身,正欲继续说话,却听门外响起了呼唤声,赫然便是凤离。 萧北梦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将放在桌上的三十年份的梦黄粱给塞到了床下。 三十年份的梦黄粱,墨梅一年也弄不到几坛,萧北梦自然不能让凤离知晓梦黄粱的存在。 他刚刚把酒藏好,凤离便大踏步地进来了。 “萧北梦,你也在呢。” 凤离看到萧北梦从床底起身,狐疑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有老鼠。”萧北梦灵机一动。 “老鼠!” 凤离当即惊呼出声,花容失色,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竟是一个踏步躲到了萧北梦的背后,抓住了萧北梦的胳膊,抓得死死的。 萧北梦诧异回头,看到凤离的身形居然还在颤抖着。他没有料到,学宫大姐头,竟然会如此怕老鼠。 “你看我干嘛呢?赶紧抓老鼠啊!”凤离瞪大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高声催促着。 她怕老鼠,却是不怕萧北梦。 “凤离师姐,老鼠早已经让我给赶跑了。” 萧北梦指了指自己被抓得生疼的胳膊。 凤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萧北梦,当下俏脸发红,但随即没好气地出声,“既然赶跑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萧北梦接了一句。 凤离心知理亏,却是神情不善地瞪了一眼萧北梦,转而对柳红梦说道:“柳教习,你怎么样了,伤势有没有好一些?” “已经没有大碍了。”柳红梦把目光在萧北梦和凤离的身上先后扫过,嘴角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柳教习,怒风原突然多出一位来历不明的上三境强者,而且还对你进行偷袭,此事恐怕不简单。十有八九,就是铁手帮和黑刀盟请来的高手。”凤离皱起了眉头。 “此事还不好做定论,兴许,是冲着天狐真血来的。”柳红梦轻轻出声。 “都一年多了,狐欣儿还没有离开怒风原么?” 萧北梦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心中甚是狐疑。 凤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过完大年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约束好血剑楼中的人,最近行事要低调一些,最近来怒风原的,很可能不止一位上三境的强者。”柳红梦又接着说道。 凤离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萧北梦,笑道:“萧北梦,我不得不说,你的胆子,比你的本事可是大多了。刚刚清了寒毒,就想跟轩辕晋过招,你就等着被打的满地找牙吧。” “凤离师姐,轩辕敬不动用元力,我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些希望的吧?”萧北梦弱弱地出声。 凤离嗤之以鼻:“就你?才修炼了几个月的元力而已,别异想天开了,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策略对付轩辕晋呢,居然是这种以卵击石的蠢办法,白让我期待了一回。” 萧北梦没有再说话,他决定以行动回击凤离的轻视。 凤离与柳红梦又聊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对着萧北梦说道:“萧北梦,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 “凤离师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东西早给你备好了,因为你最近不在,就没给你送过去。明天晚间的时候,我就给你送过去。”萧北梦连忙说道。 “这还差不多!” 凤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继而快速转过身,大踏步地离去了。 “小北,你与轩辕晋约定比斗了?” 柳红梦回来后,便一直在庭院内养伤,并不知晓萧北梦和轩辕晋比斗的事情。 但在凤离提及此事的时候,她保持了沉默。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算算时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有把握么?”柳红梦轻声问道。 “柳姨,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心里有数。”萧北梦微微一笑,信心满满。 “我能不操心么?轩辕敬毕竟是六品元修,即便不动用元力,单凭肉身的力量,也足以击败三四品的元修。” 柳红梦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小北,你现在有没有晋入二品?” “二品巅峰,在比斗前,应当能成为三品元修。”萧北梦没有隐瞒。 “三品元修,再加上被真血淬炼过的体魄,对上轩辕晋,的确有一定的胜算。” 柳红梦正说着话,脸上却是突然露出了惊讶之色,“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竟然修至三品。即便资质再好,有妖丹相助,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眼珠轻转,继而脸色大变,急声问道:“小北,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萧北梦暗自感叹柳红梦的反应实在够快,同时老老实实地说道:“《冬雷功》。” “你是打算先将修为提升至四品,好去闯镇妖塔,然后去藏书馆三楼获取适合的功法?”柳红梦现在对萧北梦的状况很了解,稍作思考后,便明白了萧北梦的意图。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柳姨。”萧北梦嘿嘿一笑。 “你要转修其他功法,就必须散去《冬雷功》,现在修炼出的元力和从妖丹吸收的力量,都会跟着消散,这些日子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你可清楚?”柳红梦皱眉问道。 第44章 东河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柳姨,这个问题,我已经仔细考虑过。我现在炼化的妖丹力量不足百分之一,散去并不可惜。” 柳红梦稍作沉吟,又说道:“你还要考虑一个问题,你的元力修为到了四品,的确有了进入镇妖塔的资格。 但是,你要清楚,拥有进入镇妖塔的资格与登上镇妖塔第九层,是两码事,两者有着云泥之别!” “柳姨,只要有一线机会,我总是要去试一试的。既然走上了修炼路,我便想去那山巅看一看。”萧北梦轻声回应。 “你这性子,倒是随你的母亲,凡事总要做到最好。”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眼中现出了柔色,接着说道: “小北,后面的时间,我在学宫的时间可能会少一些,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柳姨,是要处理怒风原的事情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柳红梦点了点头,“你想必应该已经猜到,血剑楼是学宫的势力。”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不是猜到,是听到,柳姨和凤离师姐谈论怒风原的事情,从来没有让我回避。” “血剑楼是柳姨一时兴起,在怒风原建立的势力。后来,在怒风原待腻了,就进入学宫做了教习,血剑楼便一并交由了学宫。”柳红梦神情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血剑楼乃是怒风原三大超级势力之一,萧北梦着实没有想到,血剑楼居然是柳红梦一手建立的。 同时,萧北梦也很清楚,别看柳红梦说话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她从怒风原到学宫的这段路,肯定有许多的故事。 不过,柳红梦不详细说,萧北梦自然也识趣地没有去问。 “柳姨,血剑楼遇上什么麻烦了么?” 萧北梦轻声问道。 柳红梦摇了摇头,道:“只是小问题,学宫近在咫尺,天大的麻烦也不怕。怒风原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你先全力准备比斗的事情吧。”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柳姨,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养伤吧。” 说完,萧北梦向着柳红梦行了一礼,缓步出了庭院。 离开庭院,还没走出百丈的距离,一道身影便从黑暗中跳将出来,挡住了萧北梦的去路,赫然正是凤离。 “凤离师姐!” 萧北梦多少有些被惊到,没好气地说道:“这大冬天的,你不赶紧钻被窝,蹲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稍稍胆小一点,非得被你给吓死。” 熟悉了凤离的性子,萧北梦与她说话也很是随便。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胆子肥着呢,吓不死。” 凤离的脸上挂着浅笑,“落袋为安,我觉得还是今晚把酒拿到手里才最好。” 萧北梦稍稍提高了音量,“师姐,你这明显是信不过我呢,说好了明晚给你送过去,我定然是要给你送过去的,何需劳烦你在这里受冷受冻呢?”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不把酒拿到手里,我今晚怕是睡不踏实。”凤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萧北梦看着凤离的表情,很是无语,同时,他也很是庆幸。 刚才在柳红梦的庭院,幸好他动作快,及时将三十年份的梦黄粱给藏好,若是被凤离给发现,后面肯定少不了麻烦。 一路无话,凤离跟着萧北梦去到了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当看到萧北梦将三坛梦黄粱给捧出的时候,登时眉开眼笑。 “凤离师姐,酒稍稍有点多,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去?”萧北梦缓声问道。 “不用!” 凤离轻手一挥,三坛梦黄粱便悬空飞起,环绕到了她的身边,滴溜溜地转着。 “凤离师姐,你打算就这么把酒带回去,会不会有些太招摇了?若是被执法弟子看到,怕是有麻烦哩。”萧北梦好心提醒。 “这大冬天的,他们没有这么勤快。更何况,即便遇到了又如何,他们能把我怎么滴?”凤离一脸的傲娇之色。 “朝中有人,果然可以肆无忌惮啊!” 萧北梦轻声感叹。 “你说什么?”凤离秀眉微蹙。 “我是说,凤离师姐英明神武,是我辈楷模!”萧北梦连忙提高了音量,一脸崇拜神情地看着凤离。 凤离的脸上又升起了笑容,挺了挺胸脯,让原本的高挺猛然变得耸峙起来。 随即,她玉脸一扬,莲步轻移,直接离开了萧北梦的小院,走进了夜色当中,三坛梦黄粱绕着她转个不停。 “三个酒坛子围着转,就像三个护体宝物一般,别说,还挺好看!”萧北梦嘴里如此说着,眼睛却压根没去看什么酒坛子,只盯着凤离的一双修长的腿。 时光匆匆,学宫再次开学,转眼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萧北梦和轩辕晋的比斗,就在明天。 在藏书馆后面的小院里,萧北梦正穿着特制的铠甲,挥拳不停,所练的拳法正是冬雷拳。 如今,他出拳的速度已经快了很多,每一拳挥出,隐隐有雷声炸响,冬雷拳的威力已经开始展露。 直到精疲力尽,他才停止出拳,解了铠甲,进到了屋内,开始修炼《冬雷功》。 半个月前,他便已经突破为三品元修,正向着四品元修冲刺,他的目标是镇妖塔,而不是轩辕晋。 正在萧北梦修炼不辍的时候,学宫之内,已经热闹非凡。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萧北梦和轩辕晋明日将在学宫广场进行比斗。 同时,早有一些学宫弟子开下盘口,为这场比斗做赌注。 不过,他们的赌注不是输赢,而是赌萧北梦最多能撑几招。 萧北梦整日里两点一线在藏书馆和小院之间,自然不知道盘口的事情,还是周冬冬过来,愤愤不平地将此事告知于他。 萧北梦听到这个消息,不怒反喜,立马让周冬冬去圣城找墨梅,让墨梅将圣城望香酒楼所有能动用的资金都给调拨过来。 周冬冬的动作很快,来回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便从墨梅那里取了三千两银子过来。 “北梦哥,你真要下注啊?” 周冬冬从来就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银子,听到萧北梦说要将其全部押注,他不免有些担心。 “稳赚不陪的买卖不去做,这不是傻么?我还愁三千两的银子太少了呢。”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周冬冬,道:“冬冬,你师尊曾经好歹也是天下一刀,身上怎么也得有个万儿八千两的银子吧?要不,你帮我借点银子过来,不用多,借个七千两就行,让我凑够一万两。 而且,时间不会太长,明天比完,赌注一兑现,我立马就还,而且还还他八千两。 几天的时间,就能白赚一千两,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见,你师傅一定会同意的。” 原本,萧北梦是想要找柳红梦借一些银子的。但是,柳红梦又去了怒风原。 周冬冬想也没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道:“我师尊给我买牛肉的银子,还是找学宫的赊欠的呢,哪有银子给我?” “天下第一刀会这么穷?” 萧北梦明显有些不相信。 “师尊当年行走在江湖上的时候,自然是不穷的,但现在么,他早已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刀,只是一个断了胳膊的糟老头子。” 周冬冬长叹一口气。 “冬冬,这么说你的师尊,好像不太妥当吧?” 萧北梦狐疑地看着周冬冬,因为说这样的话,不符合周冬冬的性格。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跟我说的,隔三岔五就跟我说这么一句,说话的时候,也像我方才这般叹气。”周冬冬笑声回应。 “如果是铁教习自谦还好,但若真是有感而发,那独眼霸刀的刀,估摸就剩不下几分霸气了。” 萧北梦轻轻出声。 周冬冬的脸上现出了诧异之色,道:“北梦哥,你的话怎么跟师尊一模一样,他说他的刀,已经失去了霸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练成《霸刀决》,替他夺回天下一刀的名号。” “铁教习想要你打败叠浪刀任横秋?”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周冬冬。 “北梦哥,你怎么知道?”周冬冬面露诧异之色。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任横秋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刀,十大高手当中,排名第三。学宫里,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 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笑道:“冬冬,你师傅对你的期望很高哩。好好练刀,若是能打败任横秋,你至少也是天下第三! 有你这么一个天下第三的高手做朋友,我以后行走江湖,也有吹牛炫耀的资本。” “任横秋是天下第三?” 周冬冬面露苦色,道:“北梦哥,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可能胜得了天下第三嘛!”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远方的天空,问道:“冬冬,明日的比斗,你相信我么?” “你说你有分寸,有把握,我自然相信你。”周冬冬的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你这话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不信吧?”萧北梦微微一笑。 周冬冬的脸红了起来。 “这不怪你,我与轩辕晋的实力相差太大,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我有取胜的希望。” 萧北梦收回了目光,眼神直直地盯着周冬冬,嘴角微翘地说道:“冬冬,若是只去做有把握的事情,人生定然会了无生趣。 任横秋很强不假,但你有无限的可能。 铁教习的刀虽然没了霸气,但他的眼力还在,他看好你,便证明你有打败任横秋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全力朝着希望奔去。 打败任横秋,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周冬冬感受到萧北梦的鼓舞,顿时生起了豪气,把胸膛一拍,道:“北梦哥,我听你的,不管能不能成,全力朝着希望奔去!” …… 翌日,学宫广场,人山人海,嘈杂喧闹。 广场最中央的位置,被人用木炭画出了一个圆圈,作为今天比斗的擂台。 在圆圈之外,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学宫男女。 而且,在广场周边的看台上,还来了不少得闲的教习。和学宫弟子们一样,他们对今日的这场比斗,也是颇有兴趣。 轩辕晋早早到场,站在广场中央。 学宫在两年前收录了一批弟子之后,便没有再进行收录。在学宫当中,他算是新弟子。 虽然进入学宫晚,但他的修炼资质颇为出众,修为境界在学宫弟子当中,却已经算是中上等。同时,他又是圣城城主的独子。 因此,在他的身边,自然少不了跟班,其中还包括一些学宫师兄。 此际,轩辕晋站在离着圆圈约莫十步远的地方,被十几名学宫弟子众星捧月地围绕着。 轩辕晋一身月白衣衫,表情风轻云淡,似乎全然没有将本次的比斗放在心上,时不时地转头微笑,与身边的云水烟交谈两句。 云水烟巧笑回应,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了藏书馆的方向。 轩辕晋和云水烟关系密切,这在学宫当中已经不是秘密。 这两人,一个生得俊俏,一个貌美如花,很是登对。 同时,两人的家世也同样显赫,一个是圣城城主的独子,一个是天顺东河道第一望族云家的嫡女。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于是,学宫当中就有了传言,圣城要和东河道云家结成姻亲。 不明就里或者辨不清大局的人,自然相信这番传言,甚至还帮着推波助澜地传播。 但稍稍能看清天下大势的人都知道,圣城不可能与云家联姻。 先不说两家愿不愿意,天顺皇朝就会第一个不答应。 东河道是天顺最富庶的地方,天顺皇朝近三分之一的税赋出自东河道。 而云家在东河道,乃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东河道官场,几乎有一半的官员,不是云家子弟,便是云家的门生故旧。 故而,云家的嫡女,不可能嫁到与天顺貌似平安相处、暗地里却是互相提防的圣城。 云水烟和轩辕晋走到一起,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天顺皇朝在两年前,颁布了一项法令,不再采取统一的税赋制,要在皇朝各地实施不同的税率。 对贫困的州县,要适当降低税赋;而对于一些富庶的地区,则要提高税赋。 根据新的法令,税率最低的州县,其税率为二十税一,而最高的税赋为十税二。 东河道最为富庶,十税二的税率自然落在了东河道的身上。 云家身为东河道第一望族,产业遍布东河道各行各业,新税率一经实施,每年就得多向朝廷缴纳数以亿两计的银子。 对此,云家和东河道各大望族自然是不同意的。 法令已经到了东河道两年多,新税率却是迟迟得不到贯彻落实。征税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仍不见效果。 云水烟也在同时,离开天顺武院,进到了学宫,并且还立马就与轩辕晋走到了一起。 新税率,是天顺皇朝对东河道的试探;云水烟进入学宫,是东河道对天顺皇朝的反击。 圣朝嘉元之乱,天下大乱,东河道却是风平浪静,没有遭受战火的洗礼,反倒是其他地方的一些圣朝富户望族搬迁到了东河道,让本就富庶的东河道异常的兴旺。 圣朝坍塌,天顺皇朝建立,东河道更弦易帜,成为了天顺的子民。 天顺皇朝建立之初,为了稳固江山,对东河道几乎没有插手干涉。道上的官员,几乎都是原班人马,只是更换了一身衣裳。 如今,天顺姬氏皇权稳固,自然就要将手伸向东河道。 云水烟进入学宫,与轩辕晋走到一起,只不过是天顺皇朝和东河道的博弈而已。 时近巳时,约定比斗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来。 “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比斗马上就要开始,下注即将结束,抓紧时间。” 有开出盘口的学宫弟子,还在人群当中卖力地宣传着。 不过,因为高台上此刻坐着不少的教习,他们只敢偷偷地行事。 这个时候,有一道修长靓丽的身影大踏步地来到了广场。 “是凤离师姐!” “连凤离师姐都来看比斗哩!” …… 凤离在学宫当中,名头响亮,她一到来,立马吸引了几乎全场的目光。 人群自动地分开,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凤离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而后缓步走向了黑色的圆圈。 “想不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凤离,今天也过来凑热闹。”云水烟抬眼看向凤离,缓缓出声。 在学宫当中,流传着两张榜单,花榜与战榜,每张榜单取十人。 花榜,顾名思义,乃是学宫的美女弟子们才能上的榜单。 曾经有胆大包天的学宫弟子,把柳红梦也排进了花榜,而且还只排在了第九位。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这名吃了熊心豹胆的弟子便低头垂首地蹲在了广场上,一蹲就是一个月。 从此,再也没有弟子敢将教习排进花榜了。 云水烟,一入学宫,便被排进了花榜,而且还高居第二,压她一头的便是凤离。 凤离不单是花榜榜首,而且还是战榜第一。 对于她高居战榜第一,学宫弟子们是心服口服的,毕竟,九品元修的实力摆在那里,谁敢不服? 第45章 小赌怡情 凤离的战榜第一,没有人质疑。 但对于她花榜榜首的身份,有些学宫弟子是有异议的。 因为,他们觉得,凤离的外形自然没得说,但这脾气就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少了女人的如水温柔,当不了榜首。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各花入各眼,不管谁当榜首,可能都会有反对的声音。 萧北梦虽然一直泡在藏书馆,但对花榜的事情,那肯定是知晓的。 他曾经还想着,若是慕雪央来到学宫,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花榜第一。当然,这个想法,他是万万不敢让凤离知晓的。 对于云水烟成为花榜第二,萧北梦有异议。 他认为,以云水烟的姿色,进入学宫花榜,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高排第二,却是有些虚高,其中肯定有内幕。 就如她天顺第一才女的名号一样,都有水分在里头,肯定是下了银子的功夫。 东河道云家,别的不多,就银子多。 “凤离今日来观战,这并不意外。萧北梦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搭上了凤离,两人之间,私交不错。 这一年的时间内,我之所以没有动萧北梦,便是因为凤离出面,保了萧北梦一年。”轩辕晋缓缓出声。 云水烟秀眉微皱,没有说话,但看向凤离的眼神之中,分明多出了几分敌意。 “诶,你过来。” 凤离朝着一位身形瘦小的学宫弟子勾了勾手。 瘦小学宫弟子一脸的错愕,不知道这位学宫大姐头为何会找上自己。 但是,他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颠颠地跑了过去。 “凤离师姐,您有何吩咐?”瘦小学宫弟子心情忐忑地问道。 “你这里都有什么赔率?”凤离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看台上坐得较近的教习听见。 瘦小学宫弟子吓得脸色煞白,急声道:“凤离师姐,我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他还以为凤离这是准备将他告发,连忙开口求饶。 “高抬什么贵手啊,我要押注!” 凤离冷冷出声。 此话一出,不单是瘦小弟子,其他离得近的人,俱是错愕不已。 凤离因为经常要去怒风原,在学宫的时间比较少,偶尔回来,也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更别说参与学宫的事情了。 今天,她却破天荒地来看比斗,还要参与赌注,这太不寻常,太令人诧异。 其实,按照原计划,凤离本来应该随同柳红梦一起去怒风原。 但是,柳红梦担心萧北梦,便请凤离晚些动身,以便在比斗之时,保证萧北梦的安全。 凤离本来是打算藏身在一边,默默地观看比斗,必要的时候才会现身。 但是,萧北梦昨日找到了她,恳请她帮忙下注。 萧北梦自己去下注,不太合适,让周冬冬去,他又不放心,想来想去,便只能惊动凤离。 凤离一开始自然不愿意,萧北梦好说歹说,也没能让她松口。 无奈之下,萧北梦开出了一个不容凤离拒绝的条件:今年大年,照旧三坛二十年的梦黄粱。 “你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说说你们的赔率!”凤离见到瘦小弟子不说话,便出声催促。 “凤离师姐,您真的要下注么?” 瘦小弟子压低着声音,弱弱地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你看我有时间陪你逗闷子么?”凤离皱起了眉头。 “你要押注,就不能小声点么,生怕教习们听不见?” 瘦小弟子心中腹诽不已,但却连忙说道:“萧北梦若是能接一招,我们的赔率是一比二,三招的赔率是一比五,十招的赔率是一比十。” 一边说话,他一边偷偷地看向了附近的看台。 只见,坐得较近的那些教习肯定是听到了凤离的声音,但却俱是装做没听见。 “双榜第一果然不一样,就连寻常教习也要给几分薄面。” 瘦小弟子心中暗松一口气。 “没有输赢的押注么?”凤离轻声问道。 “凤离师姐,萧北梦必输无疑,我们若是开这个盘口,铁定赔钱。” 瘦小弟子说到这里,稍稍抬了抬头,补充了一句:“凤离师姐,这个盘口是赵燕雄赵师兄开的。” 赵燕雄,学宫战榜排名第三,乃是学宫之中的风云人物,也是圣城豪族,赵家的嫡子。 “那又如何?我管它是谁开的呢。”凤离冷哼出声。 瘦小弟子脸皮抽动,再不敢胡乱说话,他原本还以为凤离会给赵燕雄几分面子。 凤离接着问道:“押注十招的人多不多?” “目前还没有人。”瘦小弟子连忙回应。 “生意这么惨淡?”凤离疑惑地问道。 瘦小弟子陪着笑脸,“押三招的多,押一招的稍微少一点,唯独没人有押十招,没有人觉得萧北梦能在轩辕晋的手中撑过十招。” “这样么?那我就照顾照顾赵燕雄的生意,我押萧北梦能撑过十招。”凤离的嘴角升起了浅笑。 瘦小弟子明显有些惊讶,但随即问道:“凤离师姐,您准备押多少,我们十两银子起押。” 凤离稍作思索后,道:“我押四千两,不,押五千两!” 瘦小弟子当即浑身一震,道:“凤离师姐,您确定要押五千两么?” 学宫弟子当中,多数家境殷实,但五千两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小数目。 赵燕雄从开盘口到现在,收到的押注银子,总共才六万多,不到七万。 凤离倒好,一气就押注五千两,手笔如此之大,如何不让瘦小弟子心惊。 “废话!”凤离神情不悦。 “凤离师姐,您的头钱太多,我得去请示一下赵师兄。”瘦小弟子不敢做主,他生怕凤离是来砸场子的。 五千两银子押萧北梦能撑过十招,这怎么看都是在白送银子。 瘦小弟子把话说完,便钻出了人群,快步离开了广场。 片刻之后,瘦小弟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锦衣、浓眉白面,颇有几分英俊的年轻男子。 广场上的人在看到英俊男子的时候,俱是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此人便是战榜第三的赵燕雄。 战榜第一的凤离现身广场,第三的赵燕雄也来了,凭空让今日的比斗分量大增。 赵燕雄没有去管周围惊讶与热切的眼神,直接走向了凤离。 “好久不见。”赵燕雄停在了凤离的身前,笑容和煦。 “你们赵家好像不短你的零用钱吧?”凤离却是神情不变,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冷意。 “小赌怡情,玩玩而已。” 赵燕雄似乎习惯了凤离的态度,笑道:“你时常不在学宫,风凌意又是一个武呆子,成天只知道闭关,这学宫太无聊。 好不容易碰上一件稍稍有点意思的事情,我自然要参与进来,让这件事变得更有趣些。”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打不过风凌意,只能排在战榜第三么?差距就在这里!”凤离的脸上仍旧挂着冷意。 “打不过也无所谓,我即便能打过风凌意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你?既然成不了学宫第一,做第二和第三,没什么区别。” 赵燕雄说到这里,嬉笑道:“我成不了学宫第一,但却可以往学宫战榜榜首的夫君方面努努力的。” “滚!” 凤离杏眼圆睁,身上陡然升起了杀意。 “开个玩笑而已,莫生气,气大伤身!” 赵燕雄连忙赔礼道歉,同时将话题转移了开去,“你确定要押萧北梦能撑过十招么?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怎么,怕赔不起么?”凤离的嘴角升起了冷笑。 “我乃堂堂圣城赵家嫡子,莫说几万两银子,就算是几十万两,东拼西凑的,我也能拿出来。” 赵燕雄又笑了,“你要给我银子,何必绕这么一个圈子,直接给我就行,这样的话,我还能记你一分人情。 萧北梦撑不过十招的,你要押,就押三招,赢面大。” “五千两,我押十招!你有本事拿,就尽管拿去。”凤离冷冷出声。 赵燕雄见劝说无用,当即长叹一声:“哎,也不知道萧北梦这小子长了如何一副人模狗样,居然让你如此上心,替他出面当说客也就罢了,还舍得将五千两银子打水漂。” 凤离闻言,脸上居然有了笑容,瞥了赵燕雄一眼,道:“别的我不说,单单论卖相,萧北梦能甩你三条街!” 赵燕雄当即苦了脸,咽了咽口水,劝说道:“凤离,我可是要给你提个醒,长得帅的男人最花心,嘴巴最是能说会道,你可别被他几句甜言蜜语给灌迷糊了。” “我乐意!谁让人家长得帅呢?” 凤离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赵燕雄,把五万两银子准备好,我不要银票,要现银。” 说完,她双脚轻轻一踮,竟是直接飞上了只有教习才能上去的看台,寻了个位置,直接坐了上去。 赵燕雄看到凤离的动作,脸上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凤离尽管是战榜第一,在学宫当中又有大靠山,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不敢公然破坏学宫规矩的。 学宫规矩,广场周边的看台,只有学宫教习才能入座。 凤离如此做法,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通过了学宫的教习考核,成为了学宫教习。 圣城学宫,学满九年的弟子,可以参加学宫的考核,成为学宫教习。 “凤离师姐成教习了!” 有心眼活泛的学宫弟子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键,惊呼出声。 于是,广场上的弟子们齐齐把目光看向了凤离,眼神中既是惊讶又是羡慕。 学宫教习,地位超然,不单在学宫,在圣城,在天顺疆域,在南蛮百族,在漠北,在东疆诸岛都备受尊敬,行走在这些地方,是各方豪强争相宴请的座上宾,可以见皇帝不拜。 “见过凤教习!” 不知是哪位学宫弟子带了头,其他的学宫弟子们纷纷向凤离拱手行礼。 凤离成了教习,自然就不能排进学宫花榜了。 云水烟便递进一个名次,成为花榜榜首。 不过,她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让出来的第一。 赵燕雄虽然也递进成了战榜第二,心中却是泛起了苦涩,他知道,自己与凤离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马上就要到巳时,但萧北梦却还没有出现。 看台上的教习和广场上的学宫弟子们有些坐不住和站不住了,他们认为,萧北梦可能不敢来了。 有些学宫教习,已经开始退场,更有一些学宫弟子嚷着要退押注的银子,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人从远处缓步而来,其中一人身材匀称挺拔、龙眉星目、一表人才,另外一人,圆头圆脑、虎背熊腰,他们正是萧北梦和周冬冬。 萧北梦之所以来迟,并非刻意,而是因为他刚刚才结束《冬雷功》的修炼。 去早了,也还是要在广场上等着,倒不如抓紧时间,多修炼几分元力出来,也能增添几分胜算。 周冬冬一大早便向铁自横告了假,去到了萧北梦的小院,一直等到现在。 铁自横对周冬冬的修炼,抓得很严格,不允许他有半分的偷懒和懈怠。但萧北梦连续两年的一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起了作用,周冬冬说要去找萧北梦,铁自横一般都会应允。 “他就是萧北梦!” “他不是藏书馆里头那个帅气的捧书郎么?” “天呐,天顺第一纨绔居然在学宫做了捧书郎!” …… 广场上顿时骚动起来,无论是看台上的教习,还是广场上的学宫弟子,俱是惊诧不已。 他们没有料到,萧北梦居然甘愿在学宫做一位捧书郎,还一做就是一年多。 周冬冬被如此多人注视着,分明有些害羞,脸皮微微有些发红。 萧北梦则是见惯不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人群快速分出一条通道出来,给萧北梦和周冬冬让出了一条通道。 萧北梦向着通道两边的学宫弟子拱了拱手,微笑表示谢意,而后与周冬冬一起,走向了广场中央的圆圈。 “不是说萧北梦嚣张跋扈么?我看他比轩辕晋要谦逊多了,方才,我们给轩辕晋让路的时候,他压根不拿正眼看我们,但萧北梦却向我们表达谢意,笑容还那么的帅气。” “萧北梦人长得俊,又如此谦虚有礼,家世又好。天呐,这不就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么?” “开盘口的人呢,跑哪去了?我要改注,我不押一招了,我押萧北梦能撑过十招。 萧北梦方才冲我一笑,我心都酥了。 就为这一笑,输一百两银子,我甘愿!” …… 一时间,广场上诸多的女弟子们不淡定了,一个个把眼睛挂在了萧北梦的身上。 萧北梦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道谢动作,居然能为自己博得如此大的好感。 “果然是树挪死人挪活,学宫就是我的福地!” 萧北梦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环顾四周,引得不少的女弟子娇羞低头。 当目光触及云水烟的时候,云水烟轻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站在云水烟身边的轩辕晋缓缓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圆圈当中,沉声道:“萧北梦,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巳时才到,你何必如此心急?”萧北梦对着周冬冬点了点头,也抬脚进到了圆圈当中,站在了轩辕晋的对面。 轩辕晋微微一笑,昂首看向了四周,高声道:“各位,今日的比斗,我不动用元力,仅以肉身战斗,萧北梦若是能在我的手下撑过十招,就算他赢,请各位为我做见证。” 说完,他看向了萧北梦,笑声问道:“萧北梦,巳时已到,你可准备好?” 萧北梦正欲说话,坐在看台上的凤离却是出声了:“萧北梦,我可是押了五千两银子,你若是撑不过十招,这些银子你可得赔给我!” 看台上的教习、广场上的弟子们纷纷侧目,凤离如今已经是学宫教习,公众场合,居然如此高调地参赌,果然是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 有学宫教习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凤离微微一笑,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各位弟子,你们的赌金可千万别超过五千两,不然,可算不了小赌怡情。” 五千两,还只是小赌? 凤离现在是学宫教习,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 看台上的教习们闻言,只能摇头苦笑,没有人开口说话。 萧北梦则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凤离,他给凤离的只是三千两银子,怎么变成了五千两? 若是赌赢了,凤离净赚两万两,若是赌输了,萧北梦得赔她两千两。 这买卖做的,稳赚不赔。 萧北梦一百个不同意,但看到凤离如今高坐在看台上,心知反对无效,便强行挤出了几分笑容。 听到凤离居然押注萧北梦能撑过十招,而且还押了五千两,广场上的众人无不诧异万分。 一些头脑转得快的弟子以为其中有什么内幕,当即连忙去找开盘的弟子,要求追加赌注,也要去押萧北梦能撑过十招。 不过,他们没敢多押,押得最多的,也没超过一百两。 第46章 贪墨与没收 凤离的这一动作,使得广场那些押过注的弟子们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轩辕晋脸上的轻松表情褪去,转而凝重了几分。 对于凤离的评价,圣城城主府的情报上如此写着:人美剑辣,胆大心细! 白送五千两银子的事情,凤离定然是不会做的。 “萧北梦,你若是现在认输,并当众向我赔礼道歉,还来得及。”轩辕晋暗吐一口气,缓缓出声。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赶紧出招吧,早点打完十招,我好早点回去,我还有书要晒呢。”萧北梦神情淡然,轻声回应。 轩辕晋脸色一沉,当即低喝一声:“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即,他双脚猛然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激射而出,挥拳如风,破开空气,发出阵阵音爆之声,直接轰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显然,轩辕晋已经存了心思,要一拳结束战斗。 “好厉害!轩辕晋只动用了肉身的力量,气势竟是如此骇人!” “这种力量,即便是四品元修,恐怕也不是他肉身的对手!” “萧北梦肯定接不下这一拳!” …… 在轩辕晋出拳的刹那,广场上的那些学宫弟子们纷纷惊讶出声。 “不错!轩辕家的淬体法门果然了得,轩辕晋还只是六品元修,就将体魄淬炼到如此程度!” 看台上,有教习轻轻点头,看向轩辕晋的眼神当中,满是赞许之色。 凤离神情凝重,轩辕晋肉身的强大,出乎她的意料。 “凤离,你的五千两银子,我可要收下了。”赵燕雄嘴角含笑,凝声成线地向凤离传音。 显然,他已经认定,萧北梦撑不过十招。 凤离冷哼一声,回应道:“赵燕雄,注意你的称呼,你若是再敢直呼我的名字,学宫禁闭室的大门将会为你打开。” 赵燕雄咂吧着嘴,欲言又止。 周冬冬看到轩辕晋的凌厉出手,当即眉头紧皱起来,一双拳头紧握,在替萧北梦担心。 他自认,即便是自己上场,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轩辕晋。 “哈哈,萧北梦铁定接不下一招!我押了三百两,转眼银子就翻番,变成了六百两,舒坦!” “早就知道轩辕晋的体魄如此强大,我就应该多押一些!” …… 那些押注萧北梦撑不过一招的学宫弟子纷纷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萧北梦动了,他脚下轻点,竟是猛扑而出,要和轩辕晋对攻。 “蠢货,真是个草包,居然和轩辕晋对攻!” “若是躲着点,采取游斗,兴许还能撑过三招!诶,我押三招的银子估摸要打水漂了。” “是哪个憋孙子在传,萧北梦韬光养、深藏不露?害我押注三招,还押了六百两!” …… 那些押注萧北梦能撑过三招的学宫弟子,看到萧北梦竟然冲向了轩辕晋,一个个不淡定了,纷纷口吐芬芳。 学宫广场上,骂声不绝,有骂那些故意传播谣言的,也有骂萧北梦的。 只是,他们在骂萧北梦的时候,只敢偷偷地骂,不敢骂出声。毕竟,萧北梦再草包,他老爹是南寒王。 下一刻,萧北梦和轩辕晋碰撞到了一起。 萧北梦挥拳而出,拳势破风,竟然隐隐有雷爆声,而且,在他的拳头表面,隐隐有光华在闪动。 只听嘭的一声,两只拳头重重地对撞在了一起,萧北梦和轩辕晋齐齐闷哼出声,而后双双倒退。 萧北梦倒退了六步,轩辕敬倒退四步。 这一记硬碰硬,两人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 “元修,萧北梦最低也是三品元修!” 广场上的众人再次震惊。 “是谁告诉我,萧北梦只是刚入品的元修?他奶奶的,这不是存心坑我银子么?” “入品元修?我听到的消息,萧北梦连元修都不是,只是肉身比常人要强悍一些而已。” “我们上当了,这些假消息,肯定是开盘的家伙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要骗我们的银子!” “这个盘口是谁开的,赶紧站出来?把银子还给我们!” …… 比斗才刚刚开始,广场上便炸开了锅。 “都给我闭嘴!愿赌服输,银子是你们自己押的,可没人把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 赵燕雄暴喝出声,“盘口是我开的,比斗结果出来,根据各人的赌注,我不会短你们半分银子。 但现在,比斗才刚刚开始,谁还在那里叽叽歪歪,我上去就给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一辈子记住我!” 顿时,广场上的嘈杂声立马止歇。 所有的学宫弟子齐齐闭上了嘴巴,战榜第三,不,现在是战榜第二的赵燕雄发飙,谁还敢吱声? 云水烟一脸的震惊错愕,她完全没有料到,萧北梦居然接下了轩辕晋一招,而且拼了个不分上下。 周冬冬的脸上现出欣喜之色,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凤离稍稍有些意外,同时,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圆圈之中,萧北梦与轩辕晋拼过一记之后,都停了下来,没有急于继续进攻。 “三品元修?怎么可能!”轩辕晋眼神诧异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神情淡然,通过方才这一拳,他对轩辕晋的肉身力量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接下轩辕晋的十招,不难。 只不过,萧北梦今天的目标不是接下轩辕晋的十招,而是击败轩辕晋! 但是,想要在十招之内击败轩辕晋,除非他动用念力。 念修是萧北梦的底牌,他还不想这么早地暴露。 轩辕晋对于他而言,其实还算不是敌人。 萧北梦要解开母亲楚千蝶的死因之谜,要替母亲报仇,他的敌人必定十倍百倍地强于轩辕晋,要对付这样的敌人,他自然要有所准备,有所隐藏。 “轩辕晋,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要接下你十招,并不难。你今天要找回颜面,要立威,恐怕没有机会。” 萧北梦淡淡地看着轩辕晋,沉声道:“要不要把十招的限制去掉,我们今天一决胜负?当然,你还是只能动用肉身的力量。” 轩辕晋眉头一皱,稍作思索后,沉声道:“如你所愿!” 随即,他暴喝一声,再次纵身而出。 今日之战,轩辕晋一定要赢,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脸面,还关乎他们轩辕家的脸面,关乎圣城的脸面。 下一刻,两道身影又碰撞在了一起。 圆圈内,两人你进我退,暴喝连连,砰砰砰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两人便对攻了十招。 十招一过,赵燕雄的赌局盘口便算是结束了。 广场之上,那些参赌的弟子们,哀鸿一片。 但也有极少数的弟子眉开眼笑,因为他们押注萧北梦能撑过十招。 “赵燕雄,赶紧准备银子去,比斗一结束,就给我送过来!记住,我只要现银。”凤离把目光投向了赵燕雄,一脸的得意之色。 赵燕雄摇头苦笑,他这场赌局,几乎等于是替凤离忙乎了。 或许因为十招打完,赌局已定,围观的弟子们反倒安下心来,开始认真地观看比斗。 萧北梦越打越勇,他走桩练拳十余年,又经历九转生生丹、三阴锁龙阵和寒毒的联合摧残,体魄已经无限接近入品的元修。 如今,他的身体再经由真血和元力的淬炼,力量和强度大大增加。 只是,他的体魄现在到了何种程度,他并不知道。 今日的轩辕晋,正是一块绝佳的磨刀石。 随着比斗继续,他对身体的力量和强度越来越熟悉,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 若是单纯论体魄,他比轩辕晋还是要弱上一些,应该只是五品元修的水准。 但再加上三品元修的元力,要击败不能动用元力的轩辕晋,机会很大。 而且,萧北梦此际还并未施展出全力,他此刻是在借轩辕晋磨炼自身的战斗技巧,熟悉自己的身体。 轩辕晋则是越打越心惊,萧北梦的肉身强度、力量和速度,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随着比斗的进行,他还发现,萧北梦攻击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人的身上都有了不大不小的伤势,但战斗仍旧胶着,胜负未知。 萧北梦的表现震撼了场中所有人,但时间一长,围观的学宫弟子和教习们脸上的震惊表情已经褪去,已经恢复了平静。 此际,在所有人的心里,萧北梦与天顺第一纨绔已经完全脱钩。 “轩辕晋,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晒书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一大截。 随即,他急扑而出,身形比之前要快了一倍不止,双拳化作两串残影,向着轩辕晋猛然轰了过去,拳头破开空气,竟然发出了低沉的雷鸣声。 “冬雷拳法,萧北梦修炼的是《冬雷功》!” 看台上,有一位教习眼尖,一眼便认出了萧北梦修炼的功法。 “五品冬雷?萧北梦居然去修炼这种功法。” “听去太安城招录弟子的教习讲过,萧北梦在参加考核的时候,还只是一介凡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居然成了三品元修。难怪他能修炼得这么快,原来修炼的是《冬雷功》。” “还以为学宫又多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可惜!” …… 看台上的教习们议论纷纷。 “《冬雷功》?就是那部最高只能修炼到五品的功法么?萧北梦居然修炼这种功法?” “只有修炼资质差的人,才会选择这种没有前途的功法。”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学宫里又要出一个大妖孽呢。” “那可不?萧北梦家世好,人长得又不赖,方才可不知道勾动了多少师姐师妹,若是还让他修炼天赋惊人,简直就是没天理!” …… 学宫弟子们也跟着交头接耳起来。 而就在此时,轩辕晋突兀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出,竟是被萧北梦一拳给轰出了圆圈,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全场哗然,谁都没有料到,今日的比斗居然是如此一个结果。 “轩辕公子!” 一干轩辕晋的跟班们连忙奔上前去,要去扶助轩辕晋。 轩辕晋却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目如刀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收拳而立,静静地看着轩辕晋,道:“还要继续打么?你已经出圈了。” 轩辕晋脸上的神情变化连连,最后长吐一口气,道:“今天的比斗,我输了。” 萧北梦微微有些诧异,敢当众认输,轩辕晋倒是有几分磊落坦荡。 “萧北梦,我尽管输了,但是,你也不用得意,若是我动用元力,你在我的手下撑不过三招!” 轩辕晋显然是口服心不服,“而且,你选择修炼《冬雷功》,终身的成就不过是五品元修,你在修炼一途上,已经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轩辕晋,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场合再说,今天赢的人可是我呢!”萧北梦嘴角微翘。 轩辕晋冷哼一声,大袖一挥,也不管他的跟班和云水烟,径直离开了广场。 与此同时,萧北梦赢了比斗,发出欢呼声的人却不多,只有那些已经春心荡漾的学宫女弟子。 萧北梦修炼的是《冬雷功》,未来的修炼成就有限,今日的胜利,不过是昙花一现,并不值得为他欢呼。 不过,萧北梦却是不在意这些,他已经习惯了喝倒彩的场面,能有一些模样还颇为不俗的师姐师妹为他娇声呐喊,他已经很知足了。 环顾四周,对着这些师姐师妹一一点头微笑后,萧北梦便准备抬脚离去,却看到云水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莫名。 萧北梦淡淡地看了一眼云水烟,再向着凤离点了点头后,带着周冬冬快步离开了学宫广场。 周冬冬出来了一早上,离开广场后,便与萧北梦告别,赶紧回去修炼。 萧北梦径直回了藏书馆,开始晒书,今日的比斗,对他的心境全然没有影响,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晚间的时候,萧北梦正在修炼《冬雷功》,凤离来了。 “萧北梦,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凤离开口的第一句话。 “若是不修炼《冬雷功》,我如何能赢得了轩辕晋?”萧北梦结束了修炼,微笑着出声。 “你不是这么短视的人,绝不会为了赢轩辕晋,而去修炼《冬雷功》。” 凤离美目轻转,道:“别嬉皮笑脸,说实话。” “凤离教习,我说的就是大实话啊,我萧北梦虽然名声不佳,但也是要脸的人,若是轩辕晋不动用元力,我还被他给揍得哭爹喊娘,我的脸可就没地搁了。”萧北梦出声辩解。 “不说实话么?” 凤离微微一笑,道:“我今晚还眼巴巴地给你送银子过来呢,看来,这银子可以免了!” “凤离教习,你现在好歹也是堂堂教习,竟然贪墨弟子的银两。你这么做,好像不太合适吧?”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贪墨?我这叫没收!我身为学宫教习,弟子参赌,我有权没收你的赌资。”凤离一脸的正气凛然之色。 “你白日里说的,五千两以下,算是小赌怡情。”萧北梦据理力争。 “你这里何止五千两,加上你的头钱,你现在一共有三万三千两的赌资,这还叫小赌怡情?”凤离斜眼看着萧北梦。 “凤离教习,您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头钱只有三千两,那三万两是我赢的。”萧北梦大声叫屈。 “赢的便不叫赌资了?”凤离高声回应。 萧北梦哑口无言,反正解释权在凤离手里,他如何也辩不过。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这三万三千两银子,我就给你。否则的话,你一分都拿不到。”凤离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萧北梦睁着两只大眼睛,和凤离对视了足足两息的时间,最后长叹一声,选择了缴械投降。 三千两的银子,乃是圣城望香酒楼的流动资金。 萧北梦说好了就挪用一两天的功夫,若是让凤离给一口吞了。银子事小,但他在墨梅那里便失去了信用,公子的面子和威严可就要全丢了。 “凤离师姐,我想去藏书馆三楼,在众多顶尖功法当中,选择一门适合我的功法。修炼《冬雷功》,只是为了让修为早些晋入四品,拥有进入镇妖塔的资格!”萧北梦说出了实情。 “合着,你是打算废功重修呢?” 凤离一脸惊讶且不解地看着萧北梦,道:“你自己的现状,你难道一点数都没有么?你起步原本就比别人晚,修到半路还玩一出废功重修,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萧北梦讪笑不语,他是有苦说不出。 “萧北梦,你以为你拥有了进入镇妖塔的资格,就一定能登上镇妖塔九层?”凤离看向萧北梦的眼神,完全就像在看白痴一样。 “终归是有些希望的。” 萧北梦全然不在意凤离的眼神,脸上甚至还赔着笑容,“凤离教习,你是学宫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个登上镇妖塔九层的人,你能跟我说说镇妖塔里面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形么?” 第47章 傀儡 “萧北梦,你既然知道,我是学宫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个登上镇妖塔九层的人。你就应该知道,要登上镇妖塔九层,不说难如登天,但也绝对是极其不易的事情。” 凤离淡淡地看着萧北梦,接着说道:“你的这番打算与计划,似乎有些太不计后果,若是你一直登不上镇妖塔九层,你又该当如何?” “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会考虑从其他途径弄到修炼功法。 但是,镇妖塔是我的最佳选择。不去试一试,如何能甘心?”萧北梦轻声回应。 “学宫有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弟子,他们也都试过了。”凤离直视着萧北梦,问道:“你觉得,你比他们强?” “你当年登上的镇妖塔九层,修为只是元修四品。而现在战榜第二的赵燕雄,他在修为晋入元修八品的时候,去闯过一次镇妖塔,却在第九层止步,还受伤而回。 由此可知,登攀镇妖塔,修为境界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此一来,我便有机会。” 萧北梦的声音虽轻,但语气甚是自信。 “你倒是没少做功课。” 凤离轻笑一声,道:“你的心性倒是不错,不愧是我的目标—楚剑仙的儿子。” “凤离教习,你这番话,可千万别让柳姨听到的。柳姨乃是现今的第一女剑仙,你的目标应该是她才对。”萧北梦好意提醒了一句。 凤离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即便是柳教习在这里,我还是如此说话。同为第一女剑仙,柳教习与楚剑仙相比,差距不小,我自然要以楚剑仙为目标。” “我们还是接着说镇妖塔的事情吧。”萧北梦不想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你确定要登镇妖塔?”凤离轻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沉声道:“若是四品的修为登不上去,我便将修为提升至五品,继续登攀,而且,我已经计划,拿出两年的时间耗在镇妖塔上。若是两年的时间还上不了镇妖塔,我便放弃,想其他的办法。” “决心不错。” 凤离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镇妖塔的考验,修为境界越低,体魄越强大,反而越容易通过。 你能赢过轩辕晋,想必体魄不弱。不准,还真有机会登上镇妖塔九层。” “修为越低,体魄越强大,反而越容易,这是为什么?”萧北梦一脸的疑惑之色。 “镇妖塔之中,从一层到九层,每一层都会有强大的傀儡镇守。这些傀儡的修为境界与登塔者一样,你若是四品,傀儡的修为也会是四品;你若是九品,傀儡的修为也会是九品。 同时,每一层傀儡的数量,与其所在层数一样。 这些傀儡,修为境界最低也是四品,这也是进入镇妖塔需要修为至少是四品的原因。”凤离缓缓说道。 “依你的意思,要通过第九层,得打败九个与自己修为一样的傀儡?”萧北梦瞪大了双眼。 “的确如此!” 凤离微微一笑,道:“确切地说,你得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傀儡全部击溃,才能通过第九层。 因为,这些傀儡不管遭受何等严重的创伤,一炷香的时间内,都会自动复原。” “这也太难了吧?一个打九个便算了,还是九个近乎不死的存在。镇妖塔太变态了,能通过镇妖塔考验的,也都是变,……。” 说到这里,萧北梦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闭上嘴巴。 他偷眼看向了凤离,见到凤离刚刚分明已经抬起了手。 “好险!幸好反应够快!” 萧北梦暗自庆幸后,接着问道:“凤离教习,这些傀儡与同等修为的元修相比,实力如何?” “这些傀儡没有痛觉,全身唯一的破绽在头部,只有一击轰碎或者斩下他们的头颅,他们才会失去战斗力。而且,即便是头颅被轰碎,在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也会恢复如初。 故而,同等修为的情况下,约莫需要三位寻常元修,才能拿下一只傀儡!”凤离说到这里,嘴角已经噙满了笑意。 萧北梦当即愣在了原地,一只傀儡需要三位同等修为的寻常元修才能对付,九只就是二十七位寻常元修。 一想到,要一个打二十七个同境界的元修,而且还得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他们全部击溃,萧北梦不由头皮发麻。 “凤离教习,你当年是怎么做到的?”萧北梦此际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打消了一半。 “没有越级而战的实力,要登上镇妖塔九层,想都不要想!在元力境界相同的情况下,你要越级战斗,就得在这三个方面入手:体魄、攻击手段和元力的浑厚度。” 凤离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道:“你的体魄尚可,冬雷拳法的威力也还行,但元力的浑厚度却是硬伤,《冬雷功》的进境快,也就意味着境界不牢靠。你的元修三品,论元力的浑厚程度,不及寻常三品元修。” 萧北梦听到这里,表情一僵,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怎么,这就没信心了?” 凤离微微一笑,道:“好在,在这三个因素当中,元力的浑厚度所占比重不大,因为你的元力再浑厚,能比二十七个同境元修浑厚?同时,要通过镇妖塔的每一层,得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傀儡,打持久战是没有机会的,得速战速决。 当然,你的元力若是比同境元修浑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凤离师姐,麻烦你一次把话说完好不好?我这一颗心跟着你七上八下的。”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因为我的话而动摇,证明你的决心还不够呢。” 凤离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道:“我可得提醒你,这些傀儡可是没有意识的,他们出手都是全力以赴,你闯镇妖塔,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学宫总会有一定的保障措施吧?”萧北梦轻声问道。 凤离点了点头,道:“镇妖塔的每一层的入口处,五丈见方是安全岛,若是不敌傀儡,可以退回安全岛。进入安全岛后,傀儡就会停止攻击。” 说到这里,凤离向着萧北梦一挑眉头,道:“镇妖塔的事情,我可是把知道的全都跟你说了,把口水都说干了,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萧北梦哪里听不出凤离的意思,当即竖起了四根手指。 凤离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你如此豪爽,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镇妖塔尽管危险,但绝对是一处磨炼战力的上佳试炼地。你即便最后还是没能登上镇妖塔九层,但两年下来,战力绝对突飞猛进,碾压同境,不成问题。” 说完,凤离丢下一口大布袋,直接飘然离去。 “就这么不看好我么?长腿妞,你给我等着,两年之内,我必定通过镇妖塔九层!” 萧北梦屡屡被凤离以实力和身份压制,心中自然是不舒展,便给凤离取了一个外号,但是,他现在也只敢在心里喊喊。 “凤离教习,您慢走。” 满脸笑容地目送凤远去后,萧北梦解开了布袋,发现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和轩辕晋的比斗结束后,萧北梦便打算安心地晒书、修炼,早日成为四品元修,而后再去登攀镇妖塔。 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落空了。 第二日,他正在藏书馆一楼晒书,却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喧闹声。 他探头看去,只见,一大早的,藏书馆一楼的门口便排起了长龙,不下百位学宫弟子在等待进入藏书馆。 而且,还全都是女弟子,一个个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颇为养眼。 “这还远没到期末呢,怎么有这么多人往藏书馆跑?” 萧北梦甚是疑惑,学宫坐拥天下第一书库,但常来藏书馆借书看书的弟子还真不多。 往往只在期末考核之前,藏书馆会热闹一些。 天下读书人,无论古今内外,似乎多数都是一样的禀性。 穆三也有些意外,连着几次出声,要求这些排队的女弟子们保持安静。 不过,这些女弟子虽然点头答应,但该说的话却是没少半句。看到穆三脸色不好看的时候,会立马齐齐向着穆三露出甜甜的笑容。 穆三刚刚升起的怒火,当即便被按压下去,发作不得,都是一些娇滴滴的丫头,他哪里好下手。 头一次看到穆三吃瘪,萧北梦心头舒坦,迈开步子,就准备去调侃几句,却听到刚刚进入藏书馆的几位女弟子惊喜出声: “萧师弟,你帮我找找,《柳舟记》这本书放在哪里?” “萧师兄,这本书上,我有一处不懂的地方,你能不能帮我讲讲?” “北梦,我今日得闲,来帮你晒书。” …… 萧北梦当即浑身一震,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些女弟子分明是冲他来的。 “各位师姐、师妹,晒书的事情,我一个人能行的。找书的事情,请找穆三教习。讲述书中的内容,你们得去找学宫的教习。”萧北梦连忙解释。 只是,这些女弟子们压根就不听他解释,纷纷涌到他的身前。或许是因为竞争太过激烈,一些女弟子甚至开始对萧北梦生拉硬拽。 萧北梦实在吃不消,只得向穆三求助。 只是,穆三此际正躲在一边,幸灾乐祸。 无奈之下,萧北梦只得停下晒书的工作,躲回了藏书馆后面的小院。 而且,他回去的时候,故意七弯八拐,直到把身后的尾巴全部给甩掉后,才敢回小院。 若是小院暴露,他以后就别想清静了。 被如此多如花似玉的女人围追堵截,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但萧北梦却是异常的清醒。 这些女弟子之所以表现出如此大的热情,可绝对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是南寒王的儿子。 与轩辕晋一战,萧北梦韬光养晦的事情被坐实。学宫的女弟子们都知道了,萧北梦并非不靠谱的纨绔。 一个还算靠谱的南寒王的儿子,对于一些希望走捷径的女人们来说,可是有着莫大吸引力的。 萧北梦还很清楚,等萧鹰扬被立为南寒世子的消息传到学宫,这些学宫女弟子的热情估摸立马就会消退。 晚间的时候,萧北梦悄悄地回到了藏书馆,请穆三将藏书馆打开。 既然做了捧书郎,该晒的书,自然是不能落下的。 完成了白天落下的任务后,萧北梦凑到了穆三的跟前,“穆三教习,你看现在这个状况,我白日里晒书,肯定是不现实的,只能在晚上麻烦您老了。” “小事,你的酒,我不白喝。”穆三刚吃完夜宵,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段草根,正在剔着牙齿。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老。”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得去睡觉了。”穆三伸指轻弹,将手里的草根钉进了不远处的树上。 “您有没有已经废弃不用了的、稍稍厉害一点的拳法、剑法,或者刀法,教我一两手,如何?”萧北梦满脸的灿烂笑容。 “那当然有,还有不少呢!” 穆三起得身来,拍了拍屁股,道:“不过,却没有一样适合你的。你区区三品的境界,我的手段,你能练得了?” 话音落下,穆三已经上到了藏书馆二楼。 “不教就不教嘛,干嘛侮辱人呢?”萧北梦满眼幽怨地看着二楼,随后悻悻地向着藏书馆的大门走去。 刚刚迈过藏书馆的大门,穆三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小子,不要好高骛远,你现在的修为,冬雷拳法就挺适合你。” 此后,萧北梦便改了作息时间,白天在小院当中修炼,晚上则去藏书馆晒书。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萧北梦终于把修为元力修为提升到了四品,已经有了进入镇妖塔的资格。 结束了晚间的晒书,萧北梦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出了藏书馆,直奔镇妖塔。 此际已经是亥时,镇妖塔前,已经没有了多少学宫弟子。 萧北梦快步走到镇妖塔下,将手轻轻地放到木门上,体内的元力缓缓地涌入木门之中。 随即,木门之上泛起了淡淡的黄光,而后由实转虚。 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脚向着木门走去。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一片空旷的沙地平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光线晦暗,前方的天空之上,垂下隐约可见的白色阶梯。 萧北梦迈开双脚,缓缓向着白色阶梯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来到白色阶梯下。 阶梯盘旋向上,直通天空,似乎没有尽头。 萧北梦将白色阶梯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后,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了台阶。 当他的双脚刚刚踏上白色的台阶,眼前的景象立马发生了改变。 仍旧是光线昏暗的空旷的沙地平原,不过,前方已经没有了从天际垂下来的白色阶梯。 在他的身后,仍旧还有一扇木门,模样与镇妖塔下的一模一样。 此际若是穿过木门,便能直接离开镇妖塔。 萧北梦低看了一眼脚下,看到脚下五丈见方的范围,颜色与周围暗黄的沙地有些不一样,是纯白色。 “这便是长腿妞说的安全岛吧?” 萧北梦环顾四周,只看到一望无际的沙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傀儡。 静静地等了片刻,仍旧没有等到傀儡的出现,萧北梦便抬脚走出了安全岛,缓缓向前。 刚刚走出三丈不到的距离,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前方十步远的位置。 萧北梦的个子已经很高,但与眼前的高大身影比起来,却是矮了一头。 这个高大的身影,手执长剑,全身上下都裹在漆黑的铁甲之中,带着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诡异地没有瞳孔,空洞无神。 “傀儡!” 萧北梦从高大的傀儡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还不待他细细打量,高大的傀儡却是没有任何征兆地疾冲而出,挥动长剑,狠狠地斩了过来。 萧北梦心中一凛,连忙闪身避让。 长剑呼啸着斩在了萧北梦方才所站立的位置,瞬间在沙地上斩出了一条约莫四尺长一尺宽的深深沟壑,飞沙漫天。 “果然没有半分留手呢!” 萧北梦扫了一眼深深的沟壑,心中一紧,若是被这一剑砍在身上,不死也得半废。 “大老黑,连招呼都不打就动手,你不讲武德!” 萧北梦大喝一声,脚步交错,快速逼近傀儡,而后出拳如风,施展出冬雷拳法,嘭嘭两拳轰在了傀儡胸前的铠甲上。 傀儡遭受两拳重击,连连后退出四步,才稳住了身形。 但刚一稳住身形,便又向着萧北梦疾冲而出,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弧线,目标直指萧北梦。 “防御这么变态!” 萧北梦心中惊讶,同时闪身避开了长剑,继续挥拳攻向了傀儡。 片刻之后,萧北梦纵身远离了傀儡,快步跑向了安全岛。 傀儡倒退长剑,紧追不舍,看到萧北梦亭进入安全岛后,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没有瞳孔的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颇有几分瘆人。 第48章 镇妖塔十层 萧北梦跑进安全岛,自然不是打不过傀儡。 若是连一只傀儡都打不过,爬上镇妖塔九层的事情,就想都不要想了。 他进安全岛,是要确定安全岛是否真的安全。 这可是事关小命的大事情,他不得不得慎重。 刚刚与傀儡过了数十招,他对傀儡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确定了傀儡不会追进安全岛之后,萧北梦才放下心来。 随即,他双腿往后一蹬,猛然冲出了安全岛。 在萧北梦从安全岛出来的刹那,傀儡便立马有了反应,再次挥动长剑,斩向了萧北梦。 一人一傀儡,很快便冲撞到了一起。 萧北梦一边急身闪避傀儡手中的长剑,一边挥拳不停,约莫十招之后,他寻到了一个机会,一拳轰在了傀儡的头盔之上。 只听硄的一声,傀儡连头带盔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砸起漫天黄沙,随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之上,缓缓垂下了白色的台阶。 镇妖塔第一层通过,踏上白色的台阶,便能去到镇妖塔的第二层。 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大踏步向前,直接踏上了白色的台阶。 随即,他眼前先是一黑,而后很快变亮,身周的场景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过,眼前的景象似乎没有发生变化,仍旧是光线暗淡的沙地平原,身后一扇木门。 不过,在萧北梦踏出安全岛后,身前出现了两只身穿漆黑铠甲的傀儡,一只赤手空拳,一只手握长刀。 萧北梦深吸一口气,闪身而出,直奔两只傀儡。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两只傀儡先后倒地,再消失,白色的台阶再次出现。 时间缓缓过去,萧北梦一路向上,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登上了镇妖塔第五层。 五只黑甲傀儡一拥而上,萧北梦只勉强支撑了十招,便被其中一只傀儡一拳轰飞在地。 他连忙翻身而起,撒腿就往安全岛跑。 在安全岛内恢复了体力和元力后,他又冲了出去。 很快,没有惊喜和意外,他再次狼狈地逃了回来,左臂被一只傀儡用刀背拍中,痛得他龇牙咧嘴。 万幸是用刀背拍的,若是换成了刀刃,他的这条手臂肯定是保不住了。 不过这一次,萧北梦支撑了十三招,比第一次强了不少。 继续休息,歇够了之后,萧北梦再次冲了出去,又和五只傀儡乒乒乓乓地打到了一起。 经过数十次的尝试后,萧北梦知道,镇妖塔第五层,还不是他现在所能过得去的。 同时,他也尝试着使用念力攻击,但是,念力对这些傀儡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过,凤离说得对,镇妖塔确实是最佳的试炼地,虽然现在过不了第五层,但在和五只傀儡的战斗过程之中,萧北梦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和战斗技巧在稳步地提升着。 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对冬雷拳法的领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威能增添不少。 算算时间,此际已经过了子时。 萧北梦向着五只傀儡发出了最后一波攻势后,退出了镇妖塔。 回到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后,他没有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念力功法。 萧北梦此后的学宫生活,白天修炼加练字,晚上晒书再加上闯镇妖塔。 闯完镇妖塔之后,若是身体状况允许,他会接着修炼念力功法。 同时,他将元力修炼至四品巅峰后,便不再修炼《冬雷功》,只修炼冬雷拳法。 若是他将修为境界提升至五品,镇妖塔之中的傀儡便也会变成五品,他的元力浑厚度本来就处于劣势,升到五品,劣势只会更大。 时光匆匆,暑假来临的时候,萧北梦成功地从镇妖塔五层上到了镇妖塔六层。 不过,面对六只傀儡,萧北梦连十招都没撑到,便被一只傀儡在肚子上破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险些被开肠破肚。 他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狼狈地退出了镇妖塔,披着夜色,火急赶回小院。 当他远离了镇妖塔之后,一位身穿黑衣,身形干瘦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在镇妖塔之下现出身来,正是镇守镇妖塔的学宫宫卫吴空行。 “真是个不要命的小子,每晚都来闯镇妖塔,比当年的凤离丫头还要疯。这下好了,身上挂了彩,总该消停几天了吧?”吴空行看着萧北梦消失的方向,喃喃出声。 只是,令吴空行意外的是,第二天晚上,萧北梦如期而至。 暑期过半,萧北梦离开太安城已经有了两年的时间。 这一日,他离开了学宫,去到了圣城的望乡酒楼。 对于萧北梦的到来,墨梅很是意外。 萧北梦驱除了寒毒,又忙着登攀镇妖塔,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两年的时间里,他只在大年的时候才会去到圣城,平时有什么事,都是让周冬冬代劳。 “墨梅,雪央姐有没有联系定北城的望乡酒楼?”萧北梦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轻声问道。 墨梅要摇了摇头,道:“公子,你就放心吧,若是雪央姐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萧北梦哦了一声,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公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墨梅看出萧北梦有些反常。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问道:“南寒那边怎么还没传出消息来?” 萧鹰扬十天前已经及冠,但他成为南寒世子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到学宫。 按照正常的消息传递速度,如此关乎天下大局的事情,应该早就传递到圣城学宫了。 萧北梦嘴上说着不在意南寒,已经与南寒做了切割,但心里头其实还存着念想。 迟迟等不到萧鹰扬成为南寒世子的消息,萧北梦坐不住了,于是便来到了望乡酒楼。 “你自己说不想听南寒的事情,我便没有将此类的消息向你传递。” 墨梅闻言,眼中现出了笑意,接着说道:“公子,你难道改主意了么?” “有事说事。”萧北梦哪里听不出墨梅话里的打趣之意。 墨梅捂嘴一笑,道:“南寒王给二公子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及冠礼,天顺皇朝几乎过半的大势力都派代表出席或者送去了重礼,就连定鼎王姬无欲都亲自去了南寒。” “萧风烈对鹰扬的看重,世人皆知,鹰扬年满二十,及冠礼再如何风光,都不惊奇。”萧北梦表面上语气平淡,但内心波澜起伏。 他的及冠礼,是在风尘仆仆的路途之中度过的,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墨梅,南寒那边,没有半分的响动。 如今,萧鹰扬及冠,轰动了大半个天顺。 同样是南寒王的儿子,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公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墨梅的一双美目之中,烟波流转,目光在萧北梦的脸上一扫而过,道:“二公子的及冠礼虽然热闹,但是,关于南寒世子之事,南寒王只字未提。定鼎王姬无欲甚至当众询问,南寒王却是避而不答。”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狐疑之色,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鹰扬做世子,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及冠不立,后面总是要立的。” 把话说完,萧北梦便大步离开了房间,向着外面走去。 “公子,你要去哪里?”墨梅疑声问道。 “当然是回学宫去,镇妖塔才爬了一半,我得抓紧时间。”萧北梦背对着墨梅挥挥手,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望乡酒楼的后院。 墨梅看着萧北梦渐行渐远,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 时光悠悠,转眼之间,萧北梦便在圣城度过了三个大年,即将迎来第四个大年。 他仍旧每晚都会去闯镇妖塔,一年多的努力,他已经通过了镇妖塔八层,就差最后一层,就能闯过镇妖塔。 准确地说,三个月前,他已经通过了镇妖塔第八层。 近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冲击第九层。只是,三个月的努力,他始终未能在九只傀儡的手中撑过三十招,更别谈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他们给击溃。 第九层与第八层相比,远不止增加一只傀儡这么简单。 或许是因为压根就不信萧北梦能够上到第九层,凤离没有告诉萧北梦,镇妖塔的第九层之中,有着十倍的重力禁制。 在十倍的重力束缚下,萧北梦的身体比穿上自己那套特制的铠甲还要沉重数倍,行动速度也相应地减缓了数倍。 他本来就打不过九只傀儡,再加上这么一个重力禁制,就只有被完虐的份。 三个月以来,萧北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伤回到小院。 因为移动速度大幅变慢,在镇妖塔的第九层之中,萧北梦每次从沙地平原逃回安全岛,都称得上九死一生,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 但也是在这种极端考验下,萧北梦的战斗潜能被充分的开发,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战斗技巧,都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年多,虽然他的元修境界仍旧只是四品,但他自信,若是再对上不动用元力的轩辕晋,绝对可以形成碾压之势。 同时,萧北梦还发现,在镇妖塔九层的重力压制下,他体内的真血炼化速度明显加快,体魄在快速地增强着。 虽然离着通过第九层还有巨大的差距,但是,萧北梦心中希望满满。 因为九只傀儡的战力不会有改变,但萧北梦的实力却是在稳步增长中。两年的时限内闯过镇妖塔,他有信心。 闯过镇妖塔指日可待,萧北梦在高兴的同时,却又因为一件事而担心起来。 柳红梦去到怒风原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回学宫,凤离也是如此。他大年去送酒的时候,都没有碰到她们,只得将酒放在院子里。 如此长的时间不回学宫,必然遇上了大麻烦。 若不是柳红梦中途托人给萧北梦送了一样东西,萧北梦估摸都忍不住要去一趟怒风原。 柳红梦送来的东西被油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看得出来,她对这样东西很是重视。 萧北梦拆开这样的东西的时候,还废了不少的力气和功夫。 柳红梦送来的东西是一本功法秘籍,名为《天罡剑诀》,乃是当世顶尖的剑修功法。 萧北梦看到剑诀,心中颇为感动。 他知道《天罡剑诀》,这是圣朝天罡剑仙的成名功法。天罡剑仙死于嘉元之乱,其功法不知所踪。 柳红梦得来这部《天罡剑诀》,定然废了不少的功夫。 她将剑诀寄给萧北梦,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让萧北梦不要再去闯镇妖塔,直接废掉《冬雷功》,改修《天罡剑诀》。 柳红梦知道萧北梦身怀剑气,成为剑修最合适不过。 但是,萧北梦却是很清楚,他身上的剑气并非天生,若是修炼剑道,成就不会太高。 故而,萧北梦将《天罡剑诀》珍之又珍地保存起来,仍旧继续登攀镇妖塔。 柳红梦能托人送来东西,证明她还安好,萧北梦便放下心来。 这一日,萧北梦再次进入到了镇妖塔,继续冲击第九层,他现在已经能在九只傀儡的手中撑过六十多招,进步明显。 在萧北梦进入镇妖塔后,两道身影在镇妖塔下现出身来,一女一男,赫然是学宫宫主凤轻霜和吴空行。 “他冲击第九层已经有多久了?”凤轻霜缓缓出声。 “加上今晚,已经整整五个月了。” 吴空行抬眼看向了镇妖塔塔顶,轻声道:“若论天赋,萧北梦自然不及凤离,凤离当年,只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便通关镇妖塔。萧北梦可能要花两年的时间,甚至还不一定能过得了第九层的考验。” “他修炼《冬雷功》,能上到第九层,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若是论心性毅力,离丫头不及萧北梦。每天晚上被傀儡虐得死去活来,换成离丫头,估摸顶多只能撑三个月。 但萧北梦已经坚持了五个月,而且看起来还乐此不疲。 这份心性,学宫无人能及。” “宫主,学宫这么多年、这么多弟子,能得到你如此赞誉的,也就萧北梦一人而已。”吴空行眼露诧异之色。 凤轻霜很少夸人,如此高的夸赞更是头一遭。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上到第十层?”凤轻霜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十层?” 吴空行忍不住惊呼出声,“宫主,你难道想要让萧北梦去唤醒图腾?” 凤轻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宫主,萧北梦非我族人,恐怕不太妥当。”吴空行眉头微皱,他居然和凤轻霜出自同一族。 “我们要的只是图腾苏醒,谁来唤醒图腾,并不重要。我们先前太过拘泥,一定要让本族族人去唤醒图腾,才错过了不少的机会。” 凤轻霜轻叹一口气,道:“原本,凤离是我最看好的,但她也失败了。我们一族的图腾沉睡了太久,若是还不将其唤醒,它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 吴空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了半晌后,道:“宫主,你就如此笃定萧北梦能上到十楼么?” “初代圣王起于微末,论修炼资质,远不及同辈天骄,但最终走到巅峰却是他,甚至还缔结了大一统的圣朝。 他布下镇妖塔,镇压百族图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目的,是要用镇妖塔筛选出有大毅力的后辈,给他们腾飞的机缘,为圣朝不断地输出匡扶社稷的英才。” 凤轻霜抬头看向了镇妖塔,接着说道:“相较于资质,镇妖塔的考验更侧重于心性,萧北梦有机会。” 吴空性沉默了片刻,道:“宫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凤轻霜点了点头,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萧北梦今夜仍旧未能打过九只傀儡,但比起昨夜,多撑了三招,算是相当大的进步。 子时过去了约莫盏茶的功夫,萧北梦从镇妖塔出来,正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却是看到一道人影挡在了身前。 “吴教习,您老还没休息呢?” 萧北梦先是一惊,随后满脸灿烂笑容地问道。 “你不出来,我哪里能去睡觉?”吴空行微抬双目,面无表情。 萧北梦摸了摸鼻子,因为没有听明白吴空行话里的意思,便不敢胡乱接话。 “你别乱猜了,我在这里等你,是有一桩大机缘要给你。”吴空行的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些许冷意。 连凤离都不能进入镇妖塔十层,他不认为萧北梦能做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萧北梦毕竟是一个外人。 萧北梦先是一愣,随即赔笑道:“吴教习,若是弟子哪里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您老直说就行了。如果是因为我进入镇妖塔的时间太晚,我明天就调整时间。” 萧北梦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能让吴空行大晚上地干等在这里,还眼巴巴地送上大机缘来。 吴空行嘿嘿一笑,“怎么?敢和傀儡拼命,却是不敢要送上门的机缘了?” “不是不敢要,是您老这架势,可不像是来送机缘的,反倒是像来教训人的。”萧北梦仍旧面带笑意。 第49章 横压第九层 吴空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稍稍调整了些许情绪,轻笑道:“萧北梦,我要教训你,随时随地,还真用不着大晚上来守你,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小白兔。” “吴教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听来有些残忍呢。”萧北梦满眼的幽怨之色。 吴空行扫了萧北梦一眼,道:“我的大机缘可不白给你,你也得替我做一件事。” 萧北梦闻言,排除了吴空行来找麻烦的可能性,当即笑容灿烂地说道:“吴教习,你上回放我进镇妖塔,我还没报答你的人情呢,你有事尽管吩咐,我萧北梦是恩怨分明昂藏好男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哪里用得着什么大机缘。” 吴空行乃是看守镇妖塔的宫卫,对镇妖塔最熟悉不过,若是他肯指点一两句,通过第九层的机会定然会大大增加,萧北梦自然想趁机与吴空行套套近乎。 多的不说,只要能达到和穆三一般的交情,镇妖塔的事情肯定就妥帖了。 “上回放你进镇妖塔,是看在凤离丫头的份上,跟你没关系,你用不着记我这个人情。” 吴空行却是不给萧北梦套近乎的机会,低声道:“镇妖塔并非是九层,而是十层。” “镇妖塔有十层?”萧北梦惊讶出声。 吴空行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已经上到了第九层,依照镇妖塔的规则,你若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傀儡全部击溃,便算是通过了第九层,会得到第九层的奖励,能在百倍流速的小阵法中修炼一天。 但是,你若是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傀儡全部击溃,将会得到镇妖塔的认可,能够进入镇妖塔第十层。镇妖塔十层当中,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千倍。 你若是能进入镇妖塔第十层,将可以在其中待上一天。” 千倍流速,一天差不多就是外界的三年。 “多谢吴教习告知!”萧北梦喜出望外。 他与同龄修炼者相比,开始修炼的时间晚,这是他的最大的软肋。若是能进入镇妖塔第十层,他将凭空多出三年的修炼时间,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别高兴得太早,你先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傀儡击溃,再去展望镇妖塔第十层的事情。” 吴空行翻了一个白眼。 萧北梦尴尬一笑,同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吴教习,若是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击溃九只傀儡,是不是立马就要去到第十层?” 若是立马就要上到第十层,萧北梦就没时间去藏书馆三楼选功法了,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你倒是挺心急。” 吴空行轻笑一声,道:“一炷香和半炷香之间,可是有着巨大的差距,有着你想象不到的差距。 更何况,镇妖塔第十层,不是想要开启,就能开启的,你即便得到而来镇妖塔的认可,开启第十层,也需要至少三天的准备时间。” “时间很充裕,这便好,简直就是太好不过!” 萧北梦险些就要欢呼出声。 吴空行自然不知道萧北梦心中的想法,轻声说道:“我将镇妖塔第十层的事情告知于你,你若是能进入第十层,需得替我做一件事情。” “但请教习吩咐!”萧北梦向着吴空行拱手行了一礼,声音铿锵有力。 “先不急,等你得到镇妖塔的认可后,我再告诉你是什么事情。”吴空行淡淡出声。 显然,他此际还不认为萧北梦能够进入镇妖塔第十层。 说完,吴空行便准备离去。 “吴教习,您老镇守镇妖塔这么多年,如何能够更有把握地击溃九只傀儡,可否给点提示?这样一来,我便能更快地去到镇妖塔的第十层,完成前辈交代的任务。”萧北梦连忙出声,满脸笑容。 “你要提示么?” 吴空行嘿嘿一笑,道:“每天多在九层泡上一两个时辰,多和这些傀儡喂喂招,保管见效!” 把话说完,吴空行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 “什么人嘛!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萧北梦摇了摇头,悻悻地离开镇妖塔。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镇妖塔第九层,萧北梦一拳轰在了一只傀儡的头盔上。 雷鸣声响起,傀儡直接倒飞出十丈开外,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而在这只傀儡的不远处,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八只傀儡,俱是丧失了战斗力。 萧北梦长松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刚好一炷香的时间,九只傀儡悉数被他给击溃,他成功地通过了镇妖塔第九层。 随即,在萧北梦的身前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有浓郁的青光亮起。青光笼罩了十丈见方的沙地,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其内的状况。 萧北梦知道,青光之中有着百倍时间流速的阵法。 若非吴空行提醒,他定然已经迈步进入到了青光之中。 在青光出现的同时,躺在地上的九只傀儡顷刻间消失不见。 时间缓缓过去,萧北梦伫立不动,静静地看着青光区域。 与此同时,镇妖塔突兀亮起了刺目的青光,照亮了半个天空。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的醒目。 学宫弟子当中,不乏夜猫子,还有深夜偷摸私会的年轻男女。当镇妖塔发出青光的时候,立马被他们给看见。 “镇妖塔亮青光,这是有人闯过镇妖塔第九层的表现!” “凤离教习当初通过第九层的时候,镇妖塔也散发出了青光!” “学宫之中,又有人通关镇妖塔了!” …… 夜猫子们立马奔走相告,私会的年轻男女们也赶紧草草了事,而后直奔镇妖塔。 很快,镇妖塔之下,便围拢了成百上千的学宫弟子,甚至也有部分教习被惊醒,赶了过来。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是谁通关了镇妖塔?是风凌意还是赵燕雄?” “风师兄和赵师兄若是能闯过镇妖塔,肯定早过了。镇妖塔可不是修为境界高就能过的,当初,凤离教习通关镇妖塔的时候,只是五品元修。我猜,应当是学宫三年多前收录的那批弟子。” “对,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三年前收录的师弟师妹当中,可是有不少天骄人物呢,天生刀胚的周冬冬,以诗文破境的云水烟,入学宫三年破两境的轩辕晋,……,这些人,可都有机会通关镇妖塔。” “说起轩辕晋,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你是说萧北梦么?哈哈,一修五品冬雷,他基本上就废了。他若是能登上镇妖塔,我的名字以后倒过来写!” …… 在镇妖塔亮起青光不到三息的时间,五道人影先后来到了镇妖塔对面的一座矮山之上,他们赫然是凤轻霜、吴空行和穆家三兄弟。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通过了第九层,而且还不到两年的时间。”穆三啧啧出声。 “是有些让人意外,我还以为,至少还得半年的时间。萧北梦的韧性令人惊讶,潜力也相当惊人。宫主,你的眼光,实在令人佩服。”吴空行紧接着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击败九只傀儡,和半炷香击败九只傀儡,可是有着天壤之别。他要想获得镇妖塔的认可,至少还得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他的耐心够不够?”穆二担忧地说道。 “先别说第十层的事了,若是这小子直接选择了第九层的奖励,我们的所有希望就全落空了。”穆大缓缓出声。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萧北梦绝对不会止步于九层的。” 凤轻霜最后一个开口,语气甚是肯定地说道:“一个不惜自污、隐忍十余年的人,这点耐心肯定是有的。 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萧北梦修炼《冬雷功》,并非短视地要打败轩辕晋,而是要登攀镇妖塔,他的目标是藏书馆三楼。 此子,心有大野望! 萧风烈和楚千蝶的儿子,很难是凡俗之辈。” 或许是为了印证凤轻霜的话,镇妖塔散发出来的青色光芒渐渐收敛,最后完全消失。 凤轻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接下来,才是对萧北梦真正的考验。他估摸很快就要出来了,不要让别人看到他。” “咦,青光怎么这么快便消失了?” “凤离教习当初通关镇妖塔的时候,青光可是亮了整整一天呢。” “难道不是有人通关镇妖塔?” …… 镇妖塔之下,当青色光芒消失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无不是面露疑惑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干瘦的黑衣老者飘然来到了镇妖塔之下,正是吴空行。 “吴教习!” “见过吴教习。” 围观的弟子纷纷向吴空行行礼,一些被惊动过来的教习也同时向吴空行拱手示意。 “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方才是我在修复镇妖塔的阵法。” 吴空行挥了挥手。 众人的脸上现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先后退去。 萧北梦身在镇妖塔之中,自然不知道镇妖塔外发生的事情。 镇妖塔停止散发出青光的时候,第九层之中的浓郁光芒也随之消散。 不过,萧北梦却是没有离开镇妖塔。 他一般都是在子时之后离去,如今离着子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还得找九只傀儡多亲近一会。 青色的光芒褪去后,不到六息的时间,萧北梦猛然发现,束缚在身上的重力禁制猛然加大,直接翻到了二十倍。 猝不及防之下,他险些直接被突兀翻倍的重力给压趴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九只傀儡再次出现,他们全然不受重力的影响,抡着刀剑直接就招呼向了萧北梦。 二十倍重力禁制和十倍重力禁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十招不到,萧北梦便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安全岛,身上更是多出了几道血痕。 “奶奶的,吴空行,你这是要坑死我哩,为什么不告诉我重力禁制会翻倍的事情。”萧北梦看到胸口和腹部的几处刀剑伤,心有余悸。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萧北梦的伤口明明还在流着血,但同时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随着寒冰玄蚕真血的不断炼化,以及九转生生丹提供给身体的庞大生机,萧北梦的体魄拥有了强大的自愈能力。 尽管如此,二十倍的重力禁制,半炷香的时间,进入十层的难度与通过九层的难度相比,翻了十倍不止,想想就让萧北梦觉得绝望。 稍作喘息后,萧北梦钢牙一咬,又冲出了安全岛,继续接受傀儡们的虐待。 …… 子时刚过,一道身影从镇妖塔之下的木门里现出身来,正是萧北梦。 此际的萧北梦,浑身上下不下二十余处刀剑伤,头发披散,狼狈不堪。 他正要赶回小院,却看到了一道身影挡在了身前。 “吴教习!”萧北梦颇感惊讶。 “你小子在里面磨蹭什么呢?已经通过了第九层的考验,还在里面泡了一个时辰。”吴空行埋怨出声。 “不是你让我以后多在镇妖塔泡泡的么?”萧北梦在方才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被九只傀儡给虐得欲仙欲死,心里头正郁闷着呢。 吴空行方才没看仔细,如今见到萧北梦凄惨狼狈的模样,眼神之中露出了赞许之色,随即嘿嘿一笑,道:“你小子猴急急地干什么呢?也等我把通过第九层之后的状况告知于你,你再继续冲关的啊,非得搞得一身伤。” “我谢谢你。” 萧北梦现在已经能够肯定,吴空行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语带不耐烦地说道:“吴教习,您老有什么要交代的,烦请您赶紧吩咐,我这还得回去疗伤呢。” “嘿,你小子打不过傀儡,倒把气往我身上撒呢?” 吴空行倒是不恼,反而笑着说道:“这一次,你还真怪不了我。换成别人,通关第九层,肯定已经是兴奋得无以复加。你倒好,波澜不动地继续闯关。若是早知如此,我便先把九层之后的情形告知于你,也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即便有了准备,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变态设置的规矩,第十层是人能过得去的么?” “听你的口气,你是想要放弃了?”吴空行眉头微皱。 “放弃?在我萧北梦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萧北梦猛然提高音量,却不成想牵动了胸口的刀伤,痛得龇牙咧嘴。 吴空行大松一口气,道:“萧北梦,你能够通关镇妖塔第九层,应该足以自傲了。你知道,历代通过第九层的学宫弟子都有谁么?江破虏、蓝小树、史万法,……,这都是曾经震慑天下的高手。如今的天下十大高手当中,禾游鸿,边三潮也都出自学宫,他们都闯过了镇妖塔第九层。” 学宫之所以为学宫,之所以地位超然,上面一连串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解释。 “吴教习,他们当中就没有人进入第十层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吴空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您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们都没做到的事情,我可不一定有把握。”萧北梦心中有些犯愁。 他对自己有自信,但不是自负。 这些能够通过的镇妖塔九层的人,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就拿他最为熟悉的凤离而言,也是他现在远远难以企及的目标。 吴空行沉默了一会,眼神复杂地说道:“除开凤离,这些通过镇妖塔九层的人,他们压根不知道第十层的事情。” “为什么?”萧北梦疑惑了。 “此事,你不必知晓。你只要知道,你有机会进入镇妖塔十层。”吴空行沉声回应。 萧北梦还要追问,却是被吴空行给挥手打断。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圆形玉佩,递给了萧北梦:“这是进入藏书馆三楼的凭证,每一个通过镇妖塔九层的人,都拥有进入藏书馆三楼的资格。” “谢吴教习!”萧北梦一把将玉佩给接了过来,喜不自胜。 “这是学宫的规矩,你不必谢我。” 吴空行摆了摆手,道: “萧北梦,你现在可以去藏书馆三楼选择合适的功法。但是,我建议你即便选定了合适的功法,也不要急于散功重修。等你进入第十层后,便比别人多出了近三年的修炼时间,那个时候再散功不迟。 你的冬雷拳法只有以《冬雷功》修出的元力来催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若是废了《冬雷功》,你的战力将大打折扣,进入镇妖塔第十层的时间必定大大延长。” “多谢吴教习提醒。” 萧北梦心中正在纠结散功重修的时间,吴空行的一番话,算是帮他做出了决定。 “你若是能在三年前拜入一位学宫教习的门下,又何须散功重修?白白浪费几年的时间,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吴空行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长叹一口气,道:“哎,造化弄人,这是每个人的缘法,也或许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萧北梦,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有些不看好你,但现在,我特别期待,等你从学宫走出去后,会给天下增添什么样的精彩。” 说完,吴空行朝着萧北梦挥挥手,佝偻着腰背,缓缓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50章 真血诀 时近子中。 萧北梦想着天色已晚,准备明天再去藏书馆三楼找寻功法秘籍。 但是,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明明已经从藏书馆的大门口走了过去,最终又折返回来,直接去到了藏书馆二楼。 站在二楼的楼梯边,萧北梦伸长着脖子,正要出声呼唤,却见眼前一花,穆三竟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等不了这一晚上。” 穆三拍了拍萧北梦的肩膀,沉声道:“小子,这么快便通过第九层,还不错哦!快上去吧,老大已经等你不短的时间了。” 萧北梦喜笑颜开,向着穆三道了一声谢,而后咚咚地上楼去了。 在藏书馆晒书三年多,也看了三楼三年多,今天终于可以踏上三楼,他的心情别提有多舒坦。 三楼比起二楼又小了不少,估摸不到二楼的六分之一大小。 此际,正有一位老者守在了门口,长得圆头大耳,与穆三极是相似,唯一的差别,穆三平日里总穿着青色衣衫,这位老者则穿着一身黑衣。 “弟子萧北梦,见过穆大教习!” 萧北梦见到老者后,第一时间低头拱手,高声行礼。 穆大点了点头,稍稍打量了萧北梦一番,而后伸出了手。 萧北梦会意,连忙将吴空行给他的玉佩递了过去。 穆大接过玉佩,挥手在其上轻轻一抹,玉佩随即亮起了翠绿色的光芒。 藏书馆三楼的大门之上,有一个圆形的凹槽。 穆大将发光的玉佩塞进凹槽后,大门随即也散发出翠绿光芒,而后由实转虚。 “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穆大稍稍侧过身,道:“每个人都只有一次进入藏书馆三楼的机会,你可以在里面待上半个时辰的时间,但出来的时候,不能将里面的书带出来。 这便意味着,你要在半个时辰内,选定功法,并将它给记下来。时间不算长,你的速度得加快一些。 半个时辰一过,不管你有没有记下功法,其中的阵法都会将你给送出来。” 萧北梦眉头轻皱,半个时辰的时间,的确有些短了。 “穆大教习,您老能否给点提示?” 萧北梦面带浅笑,再次朝着穆大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就知道,酒不会送我白喝。” 穆大稍作停顿后,道:“以往进入藏书馆三楼的人,都是去找攻防之类的秘籍。你与他们不一样,你要找的是修炼元力的功法。 此类功法,都归拢在左边。” “多谢穆大教习!”萧北梦面现喜色。 穆大几句话,让萧北梦能节省出大量的时间。 “藏书馆三楼里的功法秘籍,大多都是顶尖的,对修炼者的资质要求自然也颇高。功法顶尖,但自身资质不够,将事倍功半。 而且,你已经过了最佳的修炼年纪,与同龄人相比,有着不小的劣势,现在又要散功重修,一慢再慢。” 穆大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萧北梦:“你可要想清楚,废掉《冬雷功》,你将来的修炼境界,不一定就能超越五品。” “多谢穆大教习提醒,既然踏上了修炼路,若是不向着山巅全力登攀,那还不如不修炼。” 萧北梦向着穆大再次一拱手,大踏步地走向了藏书馆三楼的大门。 很轻易地穿门而过,稍稍有一些眩晕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五十丈见方的空间内,中间是一条仅容两人并排通行的过道,将空间隔成两个半圆。 左右两个半圆内,摆放着一个个形似莲叶的独立书架。 每一片莲叶之上,都放置着一本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书籍。 “三楼的待遇果然不一样,每一本书籍居然独占一个书架。” 萧北梦没敢多耽搁,直接去到了左边的半圆当中。 那里的功法典籍不下千本,要在半个时辰当中找到适宜的功法,并将其牢牢记下,难度不小。 萧北梦自小过目不忘,他的难点不在于将功法背下记牢,而在于在近千本功法当中,找到适合自己的。 半个时辰,要将近千本功法从头到尾地看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大致地浏览,先圈定一些合适的,再详细阅读比较。 近千本功法典籍当中,有不少是一些武道大宗的传承功法,其中就包括落霞山和万剑宗。 落霞山、万剑宗,当世两大顶级武道宗门。 落霞山,门内高手无数,天骄弟子层出不穷,有天顺第一宗之誉。麒麟四子之一的姬少云便是落霞山弟子,同时也是天顺皇朝三皇子。 万剑宗乃是天下第一剑宗,宗门弟子人数虽然不及落霞山,但实力却并不逊色落霞山多少。 两宗地处天顺皇朝境内,却不受皇朝管辖,与天顺皇朝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但在圣朝之时,落霞山和万剑宗却是眼巴巴地将自己的传承功法给送到学宫,圣朝的强大,可见一斑。 落霞山和万剑宗的传承功法自然是顶尖的,但却不适合萧北梦。他稍稍扫了一眼,就将这两宗的传承功法给放到了一边。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的时间行将过半,萧北梦也将左半圆上的书籍全都给快速地过了一遍,删选出了三本功法:《真武拳谱》、《吞海功》和《六合填山法》。 三本功法,自然都是顶级的,不逊色于落霞山和万剑宗的传承功法,而且,它们有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有与之配套的拳法。 萧北梦自小就开始走桩练拳,对拳法情有独钟。他现在修炼的《冬雷功》,其中就有冬雷拳法, 这三部功法俱是稳打稳扎,厚积薄发,与《冬雷功》的路子截然相反。 萧北梦虽然修炼得晚,但他阅览百家书籍,自然知晓修炼一途,只有根基牢靠,未来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同时,三部功法对修炼者的体魄要求极高,这正好适合萧北梦。 将三部功法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萧北梦最终选定了《真武拳谱》。 一遍通读,他已经将《真武拳谱》给记了下来。 时间还未到半个时辰,他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便抬脚去到了右边半圆,接着看书。 藏书馆三楼当中的书籍,无一不是世间的珍稀典籍,一人只能进入一次,萧北梦自然不肯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修炼功法已经选定,他也没什么目的性,拿起什么书,就埋头观看。 时间缓缓流逝,离着半个时辰还有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萧北梦来到右半圆后排角落里的一个莲叶书架前,拿起书架上的书,就欲翻看,却看到书架微微地晃了晃。 他低头看去,看到书架的支脚缺了一小截,用一本兽皮封面的旧书给垫着。 萧北梦也没有多想,弯腰将兽皮旧书给捡了起来,拭去了其上的灰尘。 兽皮封面呈暗黄色,其上没有文字。 萧北梦轻轻翻开兽皮书,看到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大字:真血诀。 “这是一本修炼功法,怎么跑到右边来了?还被用来垫脚。”萧北梦心中疑惑,同时快速地翻看《真血诀》。 一遍看完,他竟然反常地又从头看起,而且看得很细很慢。 半个时辰的时间即将结束,萧北梦轻轻地合上了《真血诀》,将其放回了原位,随即大踏步地向着藏书馆三楼的大门走去。 “选好了?”穆大看到萧北梦出来,轻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穆大教习,我选的是,……。” 穆大摆了摆手,“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管不着,也不会去管。我得提醒你,三楼的功法,不管你选哪一本,进境都不会快,远远比不上《冬雷功》。你要做好准备,一旦散去《冬雷功》,你可能十年二十年也修炼不到四品。” 说完,穆大把手一背,缓步上楼去了。 “多谢穆大教习提醒!” 萧北梦对着穆大的背影行了一礼,而后快步离开了藏书馆,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时过丑时,萧北梦包扎完身上的伤口,却仍旧没有睡意。 他的脑海当中,念头万千,其原因,是学宫藏书馆三楼当中那本《真血诀》。 《真血诀》的确是一本修炼功法,只不过,却不是给正常人修炼的,是给真血一族修炼的。 真血一族,是百族图腾与人类结合后,诞生的后裔。 百族图腾化形之后,与人类无异,可以与人类结合,并延续血脉。 不过,这种跨越种族的结合,诞生子嗣的几率很低。 同时,百族图腾们为了保证其子嗣血脉的纯正,一般都不会与人类结合。 它们与人类发生关系,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欲望的宣泄。 当然,也不排除偶尔会有跨越种族的真爱。 真血一族是一个泛称,所有体内含有大妖和人类双重血脉的人,都属于真血一族。 同时,真血一族,是他们的自称。 在其他人的眼里,真血一族不过是人不人、妖不妖的杂种。 百族图腾不承认自己的真血后裔,人类对真血一族又很是排斥,这便让真血一族处于一种很尴尬且困难的境地。 他们既不能与妖兽为伍,又无法融入到人类当中。 因此,不管是百族统治天下的时候,还是圣朝之初,真血一族的地位都是最低的,饱受欺凌。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圣朝第三代圣王,真血一族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燕南擎。 真血一族,因为身怀图腾大妖血脉,一生下来,大多体魄强悍,天赋异禀,是为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同时,优势也是劣势,因为他的体魄既近妖近人,又非妖非人,图腾大妖的修炼方式不适合他们,人类的功法,他们修炼起来,又收效甚微。 如此状况,也就让真血一族一直诞生不出强者,改变不了自身处境和地位。 直到燕南擎的出现,他综合图腾大妖的修炼方式和人类的修炼功法,自创出了适合真血一族修炼的法门,《真血诀》。 有了《真血诀》,真血一族的天赋和潜能立马得到了开发和释放,真血一族的强者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崛起。 燕南擎更是修炼至了上三境的最后一境,神游境。 他将流散在四处的真血一族全部给召集起来,教他们修炼,并将他们笼络在身边,逐渐成为当时的一股超级力量。 因为燕南擎,真血一族由积贫积弱变得空前强大,打破了原有的势力格局,自然会遭受到其他势力的针对和打压。 于是,圣朝最大的一场内乱爆发了,真血一族积压了许久的屈辱变成了愤怒,他们开始了强有力的反击,展现出了恐怖的战力。 南蛮百族之中,数个族群在短短几天内被灭族,连同他们的图腾也被斩杀; 诸多武道大宗以及一些武道世家,在真血一族的面前不堪一击,先后被连根拔起。 一时间,天下震惊,甚至惊动了圣王。 原本,内乱之初,真血一族是处于被动防御的地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但是,真血一族固有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圣朝的第三代圣王没有去过问事情缘由,直接将责任归咎于真血一族,直接下旨要求真血一族束手就擒,并赶赴圣城领罪。 燕南擎愤怒之下,直接率领真血一族万余人,攻占了附近的州城,直接造了圣朝的反。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真血一族接连攻下了圣朝十余座大城。 因为长期地被歧视和打压,真血一族在所攻下的城池当中,烧杀劫掠,手段极是凶残。 同时,因为他们人数少,故而只攻城,不守城。 他们像流寇一般,攻下一座大城,一番蹂躏后,丢下一座废城,扬长而去,去攻占下一处地方。 真血一族不单攻打城池,对于沿途的武道宗门也不放过,这些倒霉的宗门往往躲不过一个灭宗的下场。 真血一族的行径,让原本对他们还有几分怜悯的人,也生出了恨意。 圣王也被彻底激怒,调集数路精锐大军对真血一族进行合围的同时,并征调四方高手随行,剿杀真血一族中的强者。 真血一族虽强,但人数实在太少,抵挡不住圣朝各路大军的联合围剿。 经历几场大战后,圣朝军队虽然损伤惨重,但真血一族几乎被斩杀殆尽。 燕南擎带领少数几位真血一族的高手逃出了大军的包围圈,却没能逃过圣朝高手的追杀。 最后,圣朝五十六位上三境的强者将燕南擎围在了悬天涯之下。 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之后,燕南擎被斩杀,但圣朝的五十六位上三境的强者,有三十一人当场毙命,十人重伤,其他人悉数挂彩。 消息传开,天下再次震动,燕南擎的强大,真血一族的强大,让天下战栗。 圣朝虽然剿灭了真血一族,但自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天顺皇朝的史学家当中,有不少人认为,圣朝的衰落,其实是从真血一族的叛乱开始的。 第三代圣王在剿灭叛乱的真血一族后,立马下了必杀令,对圣朝境内的所有真血一族进行剿杀。 同时,他还禁止图腾大妖与人类结合,一经发现,不论是人类,还是图腾大妖,杀无赦。 于是乎,受尽屈辱的真血一族,在昙花一现的爆发之后,彻底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实在令人唏嘘。 萧北梦没有料到,居然在学宫的藏书馆之中,找到了《真血诀》。 《真血诀》是为真血一族量身打造的功法,自然是不适合正常人类来修炼的。 只不过,萧北梦不是正常人。 他虽然不像真血一族一般,生来就身怀图腾血脉。但是,他体内的真血,也不是强行夺取而来的,需要经过重重手段,才能炼化一二,还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寒冰玄蚕将抹除了印记的真血和妖丹全部馈赠给了萧北梦,若论体内真血的精纯度,绝大多数的真血后裔,可能都不及他。 故而,萧北梦修炼《真血诀》,是有很大几率成功的。 萧北梦之所以动起了修炼《真血诀》的念头,是因为《真血诀》能够帮助他更快更多地炼化真血和妖丹。 而且,燕南擎当年一人独战五十六位上三境的强者,还斩杀其半数以上,如此战绩,让与他同处一个时代的天下十大高手黯然失色。 《真血诀》的强大,毋庸置疑。 不过,《真血诀》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它只有四个修炼境界,下境和上三境。 上三境之下的一至九品,它全部称之为下境。上三境之下,不蓄元力,所修元力,全部用以淬炼肉身。 故而,修炼《真血诀》,境界不到上三境的第一境御风境,体内将不会有半分的元力。 元修的诸多手段,都需要用元力才能催动或者才具有更大的威能。 这也意味着,修炼《真血诀》,若是成不了上三境,将一辈子与元力无缘。 萧北梦若是选择修炼《真血诀》,在修为没有到达御风境之前,将不能施展元力手段。 到底是修炼《真血诀》,还是修炼《真武拳谱》,他反复对比,甚是纠结。 此事,关乎他的武道成就,也可以说关乎他的前途命运,他再慎重都不为过。 第51章 镇妖塔异动 “诶,能不能修炼《真血诀》,还不一定呢,我在这里纠结什么呢?” 萧北梦自嘲一笑,“等进入镇妖塔第十层,散去《冬雷功》后,我先修炼《真血诀》,若是能成,这恐怕就是老天的旨意。 若是修炼不了,我便选择《真武拳谱》。” 打定了主意,萧北梦便不再纠结,驱去了心中纷杂的念头,开始修炼念力功法。 翌日晚,萧北梦晒完书后,便直接去了镇妖塔,接着闯关。 或许是因为昨夜镇妖塔的异状,今夜进入镇妖塔的学宫弟子特别多,已经是亥初时分,仍旧时不时地有弟子从镇妖塔中出来。 萧北梦低着头,快步走向镇妖塔的木门,不想让人发现自己。 “诶,这不是萧五品么?” 最怕什么来什么,萧北梦刚刚走到镇妖塔之下,便有四位年轻人迎面而来,还认出了萧北梦。 萧北梦眉头一皱,抬头扫了四人一眼。 这四人,萧北梦从未见过,但是,他们直接给萧北梦按上一个萧五品的外号,明显怀着敌意。 萧五品,取自五品冬雷之意。 萧北梦一心想着冲击镇妖塔,不愿和这四人纠缠,侧过身,想将这四个人给让过去。 只是,这四位年轻人却是没有离去的意思,一个个眼神戏谑地看着萧北梦。 “萧五品,一年多没听到你的信,镇妖塔一发光,你就出来了。难不成,你也想冲击镇妖塔不成?” “我劝你还是回去洗洗睡吧,镇妖塔可不是你能来的,你那《冬雷功》吓唬人还行,想要登攀镇妖塔,跟找虐差不要多。” …… 四位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尽是嘲讽之意。 “我们认识么?我去不去镇妖塔,找虐不找虐的,和你们有关系?” 萧北梦眼神冷淡地在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已经做出了退让,对方却是咄咄逼人,他自然不会再忍让。 四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元力波动,其中三人的修为境界和萧北梦一样,都是四品。而最后一人,修为至少是五品,萧北梦看不出他的修为境界。 “你不认识我,但我们认识你啊。你那日在学宫广场之上,击败不能动用元力的轩辕公子,何等风光,我们不想认识你都难。” “萧北梦,你这是不识好人心哩,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以你的冬雷功,进了镇妖塔,怕是小命难保哩。里面的傀儡没有灵智,可不像轩辕公子,会考虑到你实力弱小,不动用元力。” 其中两位年轻人先后出声。 萧北梦听出来了,这四人显然与轩辕晋有大关联,想要趁机替轩辕晋报复自己。 “你们走不走?若是不走,把路让开!”萧北梦冷冷出声。 “哼,萧北梦,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呢?这里是圣城,是学宫,可不是你们南寒,收起你南寒王长子的架子,在这里不好使!” “哈哈,你若是南寒世子,我们今天多少也要给点面子,可惜,你只是南寒王长子。” “萧北梦,你及冠近四年,南寒王却迟迟不立你为世子。你想必应该知道,这世子之位,多半是你那同父异母弟弟的。 所以,你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南寒世子的招牌可不管用了,吓唬不到人。” …… 四位年轻人一动不动,脸上尽是嘲讽戏谑的笑容。 萧北梦不再说话,双目一寒,身体猛然前冲而出,竟是主动发起了进攻。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来到了一名高个子的年轻人面前,抡起拳头直接轰向了对方的胸膛,拳头破开空气,隐隐有雷声响起,他施展的正是冬雷拳法。 这位高个子年轻人的修为境界最高,萧北梦把他列为第一个攻击对象,显然是要在猝不及防之下,将最强的对手给快速解决掉。 高个子的年轻人显然没有料到萧北梦竟然敢主动动手,急切之间,他连忙抬手招架。 其他三位年轻人也同样的诧异非常,他们都没想到萧北梦会突然出手,而且身形动作还是如此的迅捷,完全不给他们应对的时间。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一道身影倒射出去,轰然撞在了镇妖塔上,赫然是高个子的年轻人。 镇妖塔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坚硬如磐石。 高个子的年轻人与镇妖塔撞上的刹那,体内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随即哼哼唧唧地滚落在了地上,挣扎了半天,竟是爬不起来。 一拳,便丧失了战斗力。 其他三位年轻人登时傻愣在了原地,高个子年轻人乃是五品元修,竟然被萧北梦一拳给撩翻在了地上,实在令人震惊与意外。 萧北梦也有点愣神,他这一拳,分明还没动用全力呢。 方才出手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指望着一拳能击败高个子年轻人,还准备了后手。 只是,他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出后手。 “萧北梦,你偷施冷手,好卑鄙!大家一起上,给袁师兄报仇!”三位年轻人当中,有人反应了过来,怒喝出声。 他们认为,萧北梦一拳建功,主要是因为他突然出手,高个子的年轻人猝不及防。 随即,三位年轻人齐齐催动身形,扑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轻哼一声,闪身而出,再次催动冬雷拳法,迎向了对手。 如今的萧北梦,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媲美顶尖四品元修的傀儡给击溃,面对三位修为只有四品的年轻人,自然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只见,萧北梦身如灵猿,腾挪跳跃在三位年轻人的中间,让三位年轻人手忙脚乱,却是摸不到萧北梦的半块衣角。 近两年的时间,萧北每晚都与镇妖塔之中的傀儡生死搏命,战斗经验已经极其的丰富,战斗意识和反应,远非寻常同龄人可比。 十招之后,萧北梦意兴阑珊,已经没了和三名对手纠缠的心思,轻喝一声,挥拳如风。 只听砰砰砰三声闷响,三位年轻人几乎同一时间倒射而出,俱是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萧北梦轰飞三位年轻人之后,便大踏步地走到那位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高个子年轻人面前,冷眼俯视着他。 高个子表情痛苦,眼神中带着恨意地看着萧北梦,显然是准备当一回硬汉。 萧北梦闪电般出脚,一脚踢在了他的胳膊上。 刺耳的惨呼声响起,高个子年轻人的胳膊直接脱臼并骨折。 “你现在几品了?”萧北梦语气淡然地出声,眼睛已经看向了高个子年轻人的另一条胳膊,只要他还不回应,便再给他来上一脚。 高个子年轻人当即浑身一颤,脸色发白,额上已经痛出了汗珠,连声道:“五品,初入五品,这个月月初,刚入的五品。” “原来只是初入五品,难怪这么弱呢。” 萧北梦登时没了兴致,转头看向了其他三位四品境界的年轻人。 三位年轻人已经从地上起身,但此刻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嚣张神气,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在远处,像三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以后少在我面前叫唤,不然,叫一次打一次。” 萧北梦用森冷的眼神在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后,迈开脚步,直接进到了镇妖塔之中。 “咦,直接上到了第九层。” 萧北梦一进入镇妖塔,便感受到了熟悉的重力压迫。 他缓缓走出安全岛,行出五丈的范围,便看到九只身着漆黑重铠的傀儡齐齐现出身来。 没有半分的客气,他们抡起家伙就向着萧北梦招呼而来。 于是乎,萧北梦又开始享受今夜的被蹂躏之旅。 不过,他痛并快乐着。 方才在塔下,他一拳轰飞一位五品元修,并使其丧失了战斗力,虽然对方初入五品,自己还有偷袭的嫌疑,但能肯定的是,萧北梦已经拥有了越级战斗的能力。 能拥有如此能力,这主要归功于近两年来,每晚与傀儡们的战斗。 时间悄然流逝,萧北梦在镇妖塔内被九只傀儡给虐得欲仙欲死。 而在镇妖塔之外,大半夜的,竟然有二十余名学宫弟子聚拢在一起,其中,就有被萧北梦方才一顿揍的四位年轻人。 显然,他们喊来了帮手,要找回场子。 这些年轻人,进入学宫的时间不一样,修为不一,有的不过是一品,其中赫然还有一位六品元修。 这名六品元修年龄较长,其名顾阳,来学宫已经有了十余年,是师兄辈的人物。 顾阳今夜之所以到此,是因为被萧北梦打断数根骨头的高个子年轻人是他的堂弟。 萧北梦那日与轩辕晋比斗的时候,顾阳也在场,对萧北梦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 近两年没有消息,萧北梦却是能一拳打败一位初入五品的元修,实力增长惊人。 顾阳听其堂弟的描述,萧北梦只有四品的元修境界,但身体力量和速度远超四品元修,战斗力惊人。 但是,顾阳不信,他断定,这些话语只不过是堂弟为了遮羞而已。 顾阳认为,《冬雷功》进境快,萧北梦估摸也已经成为五品元修。 至于堂弟被同境界的萧北梦一拳轰飞,这只能说明堂弟太废。 实际上,顾阳对这个堂弟是看不上眼的,实力不行,还总喜欢惹是生非,隔三岔五就要替他去擦屁股。 若不是因为血缘关系,看在家中长辈的份上,顾阳才懒得去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今夜来镇妖塔,顾阳其实也没想着动手,只打算逼迫萧北梦认个错。 萧北梦毕竟是南寒王的长子,能不结怨,尽量不要去结怨。 时间缓缓过去,一道身影从镇妖塔的木门内现出身来,正是萧北梦。 此际的萧北梦,头发凌乱,衣衫上有着不下十个破洞,破洞之下,血迹斑斑,模样狼狈。 看到萧北梦的这副狼狈模样,顾阳更不想动手了。 “萧北梦,你这是上了第几层呢,搞得像从千军万马当中杀出来一样?”顾阳上下打量着萧北梦。 只要知道萧北梦上了多少层,就能知道萧北梦的大概实力。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萧北梦看到高个子年轻人等四位苦主,当下便知道来者不善,缓缓出声。 顾阳的身上的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让他心生警惕。 萧北梦刚与九只傀儡大战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身上挂彩不少,体力和元力消耗严重,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而且,即便是全盛时期,他也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顾阳。 “现在不就认识了么?我叫顾阳,他是我的堂弟,你不久前打断了他四根骨头。我作为堂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顾阳自我介绍着。 “这么说,你过来,是要替你的堂弟出头?” 萧北梦神情不变,轻声道:“我说你堂弟是咎由自取,只断他四根骨头还是我手下留情,你相信么?” “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他是我堂弟,他被打了,我就得打回来,这是我的道理。” 顾阳淡淡地看着萧北梦,继续说道:“南寒王长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你道个歉,今夜之事就算过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当初,轩辕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你应该知道。” 顾阳眉头一皱,沉声道:“萧北梦,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道歉,是不可能的。” 萧北梦用不容置疑的声音把话说完后,转头四顾,似乎在找什么人。 对付顾阳一个,萧北梦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对方有二十来人。今夜要是动起手来,萧北梦绝对没好果子吃。 顾阳双眼一眯,语气冷厉地说道:“你若是一意孤行,今夜,我少不得要以大欺小。萧北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堂弟道歉,此事揭过。否则,我也打断你身上的四根骨头。” 萧北梦却是看也不看顾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吴教习,你若是还不出来,我可要撂挑子不干了。” 萧北梦虽然看不到吴空行,但知道他绝对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随着萧北梦的话音落下,一位身着黑衣的瘦小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镇妖塔下,正是吴空行。 顾阳等人脸色大变,第一时间向着吴空行拱手行礼。 同时,他们的心里直打鼓:吴空行身为学宫宫卫,地位超然,平日里很少露面。但萧北梦一嗓子就能将他给喊出来,足见,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你们大晚上的堵在这里做什么?都赶紧散了,赶紧回去睡觉!”吴空行皱着眉头,冷冷出声。 顾阳等人哪里敢违抗,再次朝着吴空行行了一礼,灰溜溜地离去了。 “多谢吴教习解围!” 萧北梦一脸笑意地对吴空行拱手行礼,随即便准备退去。 “我还以为你要和顾阳过两招呢?” 吴空行把嘴一撇,道:“打得过,你就可劲地装。打不过,就认怂喊人帮忙,小子,算我看错你了。”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道:“您老觉得看错了我,我也认了。被您看错,总比被人给胖揍一顿强。” 把话说完,萧北梦也不待吴空行回应,大踏步地走进了夜色当中。 吴空行看着萧北梦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脸上带着笑意。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之间,萧北梦到学宫已经四年。 这一日,时近亥末,镇妖塔第九层,萧北梦暴喝一声,双拳猛然挥出,如两条恶蛟出海。 只听铛铛两声,两只傀儡的头颅直接被打飞,而后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镇妖塔猛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同时散发出强烈的青色光芒,直冲霄汉,照亮了一方夜空。 此时,也还有零星的学宫弟子在镇妖塔中试炼,镇妖塔震动的时候,竟是直接将他们给甩出了镇妖塔。 镇妖塔震动的幅度实在太大,引得半个学宫都跟着震动起来,学宫内的教习和弟子们悉数被惊醒惊动,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镇妖塔的方向。 有些动作快的人,已经催动身形,向着镇妖塔火速赶过去。 只不过,有一些人的动作最为快捷,在镇妖塔刚刚开始震动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来到了镇妖塔的四周。 他们人数过十,一个个俱是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吴空行和穆家三兄弟赫然在列,这十余人俱是学宫宫卫。 十余名宫卫出现后,第一时间将被镇妖塔给甩出来的学宫弟子给送去了远处。 凤轻霜来得稍稍晚了一步,她虚立在半空,眼神热切地盯着震颤不止的镇妖塔。 “如此快便获得了镇妖塔的认可,萧北梦又给了我一次意外!”凤轻霜的嘴角带着笑意,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卫们,道:“通知学宫所有人,镇妖塔现在是学宫禁地,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同时,镇妖塔的异动会持续很久,必然会引起他人的觊觎和窥探。你们从即刻起,要打起万分的精神。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潜入学宫,破坏我们的大事。 此事事关我族的兴衰,决不能出半分的纰漏!” 第52章 真火淬炼 一干学宫宫卫齐声领命,先后消失在夜色当中,只留下了吴空行。 凤轻霜和吴空行不再说话,俱是静静地看着震颤不止的镇妖塔,眼神热切。 镇妖塔的剧烈震动,将塔内的其他弟子都给甩了出去,只留下了萧北梦。 萧北梦此际有些不知所措,他终于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击溃了九只傀儡,还没来得及高兴,镇妖塔就搞出如此大的动作来。 镇妖塔的动静实在太大,萧北梦站在九层的安全岛当中,脚下的沙地已经被震得翻滚不休,黄沙漫天。 萧北梦心情忐忑,生怕会出现什么危及自身的大变故,他时不时地看向身后的木门,好几次想钻进木门,直接离开镇妖塔。 但吴空行说过,若是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九只傀儡,便会得到镇妖塔的认可,从而可以进入第十层,进入千倍流速的地方修炼一日。 这个诱惑,萧北梦无法抗拒。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镇妖塔的震动稍稍小了几分,在前方的沙地上空,突兀出现了一点红色的光亮。 红色的光亮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一缕拇指大小的红色火焰。 红色的火焰彻底凝形后,便在空中缓缓移动,向着萧北梦移动而去。 “这火焰有古怪!” 萧北梦心中一紧,同时缓缓后退,向着木门退去,一旦有紧急状况,他能第一时间钻进木门中,离开镇妖塔。 拇指大小的红色火焰缓缓移动,离着萧北梦越来越近,十丈、九丈、八丈,……,最后变成了三丈。 萧北梦一退再退,身体几乎已经挨到了木门上。 红色的火焰继续向前,当离着萧北梦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萧北梦已经感受到了从火焰散发出来的炙热温度。 这缕火焰尽管只有拇指大小,但散发出来的热力却是异常的惊人,远超寻常火焰。 两丈的距离很快便变成了一丈,萧北梦只觉身周的温度急剧攀升,连吸进胸腔的空气都炽热无比,体表的皮肤已经有了灼痛感,头发和眉毛更是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 而且,当距离近到一丈的时候,红色火焰的移动速度陡然加快。 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猛然转身,直接钻进了木门当中。 这一缕小火焰散发出来的温度,已经将萧北梦身周一丈的范围变成了一座熔炉。 若是再让它靠近,萧北梦估摸一个呼吸间便会被烧成人干。 小命危在旦夕,他也顾不得什么镇妖塔的认可,直接选择了逃离。 当身体穿过木门的时候,萧北梦心中一轻,认为自己已经脱离险境。 但是,在他穿过木门的刹那,那一缕拇指大小的火焰激射而出,瞬间便追了上来。 萧北梦只觉身后的温度陡然翻倍,吓得亡魂皆冒,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后脑勺上。 “我完了!” 萧北梦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便有一股巨大的热力在他的头颅中炸开。 当即,萧北梦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镇妖塔下的木门光华颤动,一道身影钻出木门后,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正是萧北梦。 凤轻霜和吴空行显然早就知道会有如此状况发生,他们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惊讶。 两人几乎同时催动身形,眨眼间便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此际的萧北梦,全身发红,眉头紧皱,牙关紧咬,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宫主,他能不能撑过去?”吴空行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他能得到镇妖塔的认可,无论是体魄还是心性,都远超同龄人,肯定是能撑过去的。”凤轻霜轻声回应。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大度的性子,我们没有告知他这一茬,等他醒过来,十有八九是要记恨的。”吴空行接着说道。 “如果告诉他,得到镇妖塔的认可后,要接受真火的灼烧,很可能会被活活烧死,他还能如此痛快地冲击镇妖塔?”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他的体魄经由真火灼烧后,体内的杂质会被烧炼干净,体魄会更进一步,这可是一桩莫大的机缘,他醒过来之后,不应该怨恨我们,应当感谢我们才对。” “这倒也是。”吴空行点了点头。 “镇妖塔就交给你了。” 凤轻霜把话说完,大手一挥,直接将昏倒在地上的萧北梦给摄了起来,而后虚空迈步,带着萧北梦快速消失在夜幕当中。 镇妖塔仍旧在震动着,也还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不过,在萧北梦从塔中出来后,镇妖塔震动的幅度减弱了大半,青光也明显黯淡了不少。 学宫内,诸多教习和弟子遥遥地看着镇妖塔,都想过去看看。 但宫卫们已经发出了措辞严厉的禁令,他们不敢以身试法。 与此同时,圣城城主府,两道身影虚立在城主府上空,静静的遥望着学宫的方向。 两人都是魁梧中年男子形象,面容颇为相似,俱是阔额虎目,威严十足,他们正是圣城城主轩辕山海,和他的弟弟轩辕山河。 “大哥,学宫之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我们要不要现在派人去打探一番?”轩辕山河轻声问道。 轩辕山海摇了摇头,道:“若是能探出消息的话,学宫中的探子应该早就来向我汇报了。连他们都探不到消息,证明学宫对此事防范严密,我们现在派人去学宫,不过是徒劳而已,还可能激怒学宫。 此际的天下,暗流涌动,我们不能与学宫生出嫌隙。” 圣城内,除开城主府,还有许多的目光投向了学宫的方向。 同时,还有一只只的黑头隼在圣城四处飞起,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黑头隼,黑头青羽,与鸽子差不多大小,能日飞万里,被驯服后,是传递书信最快的手段。 当然,黑头隼抓捕难度大,驯服不易,能够用黑头隼传递消息的,定然是财力和实力俱雄厚的大势力。 学宫在世间地位超然,它的一举一动,自然引人注目。 镇妖塔突然生出如此大的异动,各方势力安插在圣城中的探子,自然要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回去。 …… 镇妖塔的异动,足足持续到第二日黎明,震动才停歇下来,青光也随之褪去。 不过,学宫并未解除对镇妖塔的禁令,仍旧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镇妖塔。 在学宫深处、一处偏僻幽静的小山脚下,建造着一座临水的庭院。 庭院四周,种满了梧桐树。 此际,在庭院的一间屋舍当中,有一位年轻人正闭目仰躺在床上,脸颊通红,身体更是时不时地颤抖着,正是萧北梦。 凤轻霜将萧北梦从镇妖塔下带走后,便将其安置在此处庭院当中。 萧北梦此刻尽管还处在昏迷当中,但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呻吟几声,将醒未醒。 他此刻感觉自己正置身于茫茫火海当中,令人窒息的温度使得他呼吸困难,全身灼痛难当。 他不停地奔跑,想要从火海中逃脱出来。 但是,无论他跑得多快,跑出多远,始终被重重火焰给包围着,令人绝望。 尽管如此,萧北梦却是不敢停止奔跑,找准了一个方向,狂奔不止。 他冥冥之中能肯定,若是停下奔跑的脚步,自己必死无疑。 当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星星点点地落在床头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床边,正是凤轻霜。 凤轻霜进入屋内不到十息的时间,昏迷中的萧北梦突然高呼一声,而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全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喘气初定,萧北梦展目四顾,这才发现凤轻霜站在床边。 “我死了么?这是在哪里?” 萧北梦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像是在询问凤轻霜,又像是喃喃自语。 “你当然没死,这里还是圣城学宫。” 凤轻霜稍稍打量了萧北梦一番,看到萧北梦体表的红色已经在消退。 “是您救了我么?” 萧北梦连忙从床上下来,向着凤轻霜恭敬地行礼道谢。 凤轻霜也不阻止,待到萧北梦行完礼后,淡淡地出声:“我只不过是将你从镇妖塔下带到此处,并没有救你。” 萧北梦微微一愣,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凤,名轻霜。”凤轻霜的语气淡然。 “宫主!” 萧北梦惊呼出声,他来圣城学宫已经有了四个年头,哪里能没听说过凤轻霜的大名。 他扫了一眼凤轻霜,发现凤轻霜和凤离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猜想两人之间必定有血缘关系。 “弟子萧北梦,见过宫主!” 萧北梦的反应很快,立马再次向凤轻霜拱手行礼,恭敬出声。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萧北梦,你已经得到了镇妖塔的认可,三日后,你可以再次进入镇妖塔,进入第十层。” “宫主,镇妖塔似乎没有认可我呢?昨夜,不是我跑得快,就险些被一缕拇指大小的火焰给烧死。”萧北梦心有余悸。 凤轻霜淡淡一笑,道:“那缕火焰,就是镇妖塔对你的认可。” 萧北梦浑身一震,随即心头升起了怒意。 昨夜的那缕火焰,火力之强,萧北梦有过深切的体会,那绝对是能瞬间将人焚为灰烬的恐怖存在。 吴空行只说镇妖塔的认可,却对那恐怖火焰只字不提,显然是故意的。 如果只是受点伤、吃点痛,对于吴空行的故意,萧北梦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昨夜他的小命可差点就丢了。 “你现在很愤怒?”凤轻霜感受到了萧北梦的怒意。 “宫主,方才我跟你说过,昨夜,我差点丢了性命。吴教习和我商量的事情,想必宫主是知晓的。 但是,吴教习压根就没跟我说过火焰的事情。”萧北梦的声音带着几许冷意。 他认为,学宫压根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那团火焰名为真火,进入人的体内后,会对人的体魄进行灼烧淬炼,烧去杂质,增强体魄。”凤轻霜瞥了萧北梦一眼。 “这么说,让真火来烧我,是为了我好?” 萧北梦冷笑一声,道:“若是我的体魄承受不住真火的灼烧,是不是从此就醒不过来了?” “你能在镇妖塔之中,一路坚持到现在,体魄肯定能承受住真火的灼烧。”凤轻霜的语气肯定。 “即便如此,你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告知我?”萧北梦出声质问。 “若是告诉了你,你心中多少会有些畏首畏尾。” 凤轻霜眉头一皱,道:“既然你还活着,还在这里纠结昨天的事情做什么?此事,就此打住!” 凤轻霜尽管没有催动手段,但她一皱眉,萧北梦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萧北梦却是没有屈服的意思,他把腰杆一挺,双目直视着凤轻霜,一字一顿地说道:“宫主的命令,萧北梦自然不敢违抗。 但是,昨夜之事,我险些丧命,我会将此事放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找宫主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威胁我?”凤轻霜的双眼微眯,眼中寒光闪烁。 同时,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从凤轻霜的身上升起,直接逼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感觉有一座万钧大山向着自己撞了过来,瞬间倒退出三步。 但三步之后,他竭力稳住了身形,牙关紧咬,不退一步。 “宫主,道理就是道理,不会因为你站在强势的一方,就会有所改变。”萧北梦低沉出声,冷意更盛。 就在这个时候,凤轻霜突兀收起了气势,嘴角更是升起了浅笑,“能够顶住我的气势压迫,看来,经过真火的淬炼,你获得的好处不小。” 萧北梦对凤轻霜陡然的态度转变,明显有些不适应。 “如果你觉得,昨夜之事,是学宫在漠视你的生命,那好,我现在向你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凤轻霜乃是堂堂学宫宫主,竟然说道歉,就立马向一位学宫弟子道歉。 萧北梦一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还分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了,萧北梦,我道歉也道了,你现在看看自己的体魄,有什么变化。”凤轻霜将萧北梦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经此一提醒,萧北梦连忙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分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较之前轻盈了太多,体魄的强度也是大大的增强。 他现在知道了,凤轻霜并没有骗他,真火看似危险,但却是极好的淬炼手段,经由真火一炼,他获益良多。 “宫主,方才是我莽撞了,……。”萧北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算了,谁还没年轻过?” 凤轻霜把手一挥,道:“经由真火淬炼后,你体内便有了真火的印记,你才能进得了镇妖塔第十层。” 说到这里,凤轻霜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根半尺长的火红色羽毛,递给了萧北梦:“三日后,你进入镇妖塔第十层的时候,将这根羽毛带在身上。” 萧北梦接过羽毛,却是赫然发现,这根羽毛竟然重比精铁。 “宫主,这就是吴教习跟我说过的事情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他原本以为,吴空行要求他做的事情,必定会有很大的难度。 谁料想,竟然只是带一根羽毛去到镇妖塔十层。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是觉得太容易了些?将羽毛带去镇妖塔第十层,的确容易。但是,有资格去到第十层的,只有你。” “宫主,你还有其他吩咐么?若是没有了话,我就不打扰了。”萧北梦谈完了正事,便开口告辞。 和凤轻霜站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此处安静偏僻,不会有人来打扰,同时一应物什都齐全。这三天,你就呆在这里吧,我三日后过来找你。”凤轻霜一副安排的口吻。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屋子,全然不给萧北梦的拒绝的机会。 对萧北梦而言,呆在这里和回去自己的小院,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主要是不想和凤轻霜呆在一起。 如今,凤轻霜走了,他自然也就在此处庭院中住了下来。 “这是什么禽鸟的羽毛?” 萧北梦看到凤轻霜远去后,便将那根火红色的羽毛给放到了桌上,仔细查看。 只是,他搜遍记忆,却是不能确定这根羽毛到底出自何种飞禽。 既然弄不明白,他便懒得去花费时间,反正只是将羽毛带去镇妖塔十层,无需弄清楚它的身份。 收好羽毛,萧北梦便开始琢磨一件事情,是现在就废去《冬雷功》,还是等进到镇妖塔十层后再说。 若是现在就废去《冬雷功》,他现在就可以修炼《真血诀》或者《真武拳谱》。 但是,他担心,进入镇妖塔十层可能还有什么小关卡和小考验。根据过往和吴空行打交道的经验,这种可能性很大。 若是他废了《冬雷功》,导致实力大降,通不过这些小关卡,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第53章 烤蛋 一番权衡后,萧北梦最终决定,等踏踏实实地进了镇妖塔之后,再散去《冬雷功》,如此才算保险。 三天的时间,萧北梦让自己彻底地放松下来,不是躺在庭院里、细听风吹梧桐的声音,就是坐在水边、静看鱼游虾戏,慵懒而惬意。 进入学宫四年,萧北一日不敢懈怠,不是读书就是修炼,把自己绷得紧紧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绷得太紧太久,反而容易出问题。 萧北梦太累了,的确需要停下来,好好地休息一番。 此际,他独自在偏僻的小院当中,放空放松自己,悠哉悠哉。 而学宫内的其他人,则是一个个地紧张起来,镇妖塔的动静以及宫卫们的反应,让他们感觉到,学宫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学宫当中,以镇妖塔为中心,方圆三里的范围都成了禁地,外有学宫执法弟子重重守护,内有学宫宫卫牢牢监控,将镇妖塔围得像铁桶一般,飞鸟难进。 凤轻霜很守时,第三日一早,便来到了小庭院,也没有多话,直接带着萧北梦去了镇妖塔。 镇妖塔之下,安静无声,只有吴空行一人站在那里。 “气色不错,看来这三天你休息得不错。” 吴空行看到萧北梦过来,轻笑道。 “托您的福,我没被真火给烧死!” 萧北梦没好气的出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吴空行不去管萧北梦的神情,嘿嘿一笑,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萧北梦,镇妖塔的第十层已经开启,你身上的真火印记是你进入十层的凭证。” “宫主、吴教习,镇妖塔第十层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你们应该先告诉我吧?若是还有类似真火这样的状况,我也好有个准备。”萧北梦轻轻出声。 “自从镇妖塔建造那日到现在,还没有人去过第十层,上面具体是一个什么状况,无人知晓。”凤轻霜缓缓说道。 吴空行把手一摊,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萧北梦颇为无语,朝着凤轻霜和吴空行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镇妖塔的木门。 穿过木门之后,仍旧直接上到了第九层。 缓缓走出安全岛,刚走出十来步,九只身穿漆黑铁甲的傀儡立马齐齐出现。 “好家伙,幸好我没有散去《冬雷功》!” 萧北梦暗自侥幸,随即疾冲而出,催动《冬雷功》,施展冬雷拳法,向着九只傀儡轰击过去。 仅仅三十招不到,九只傀儡便悉数砸落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真火淬体果然不一般,我的肉身力量和速度,较之前足足翻了一倍不止!”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欣喜的笑容,同时,心中对吴空行和凤轻霜也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正在这个时候,砸落在地上的九只傀儡齐齐消失不见,在前方的半空缓缓地现出了一条盘旋而上的白色阶梯。 “第十层!” 萧北梦激动出声,而后大踏步向前,直奔白色阶梯。 站在白色阶梯旁,萧北梦稍稍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条阶梯和下面几层的阶梯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后,便抬脚迈了上去。 当双脚刚刚站在第一级台阶上时,一股巨大的重力压迫猛袭而来,险些直接将萧北梦给压趴在台阶上。 幸好萧北梦一直警惕着,才躲过这一劫,在即将摔倒时堪堪稳住了身形。 这股重力压迫比第九层的二十倍重力更强,应该已经达到了三十倍。 “一关接一关的,又没半点提示,这分明是要坑死人不偿命哩!” 萧北梦心中抱怨的同时,深吸一口气,又抬脚上到了第二级台阶。 与预料的一样,第二级台阶的重力再次加强,已经到了四十倍。 接下来,他稳步而行,缓缓向上,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才上到了第七级台阶,身上承受的重力已经到达了九十倍。 此际萧北梦,身上像背负着一座撑天大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抬眼望着盘旋而上,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若非体魄经由真火的淬炼,大幅增强,他连上到第七级台阶都难。 但是,上到了第七级,似乎也是徒劳。 上面的台阶,目测至少还得有三十多级,若是还如此上升一级便加十倍的重力压迫,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完这条阶梯的。 萧北梦很是无奈,同时也有些许愤怒,对镇妖塔建造者的愤怒。 镇妖塔第十层的规矩,压根就不是给人设计的嘛。 他本以为,打败了九只傀儡,承受住了真火的淬炼,就能直接上去镇妖塔的第十层,哪里想到,最艰难的考验还在后头。 “不管最终能不能上去,我先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萧北梦在第七级台阶上稍稍歇息了一会,缓缓抬起了脚,向着第八级台阶坚定地迈了上去。 一百倍的重力压迫如期而至,作用在萧北梦的身上,压得他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脊柱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挺住!” 萧北梦大喝一声,竭力将腰杆挺直,让颤抖的双腿牢牢地站定在第八级台阶上。 因为全力对抗重力,他白皙的脸庞已经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跳,身上的血管因为极限承压,已经涨大了七倍不止。 若是再继续增加压力,他的血管可能会直接爆开。 萧北梦此际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每吸一口气,似乎都要将胸腔给撕裂。 在第八级台阶上休息了约莫十息的时间,萧北梦又抬起了脚,向着第九级台阶迈了上去。 刚刚踏上第九级台阶,就只听见嘭嘭的声音在萧北梦的体表响起,那是体表皮肤皴裂的声音,也有血管爆开的声音。 萧北梦的体魄虽强,但一百一十倍的重力压迫还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住的。 几乎在半个呼吸间,他身上的衣衫便被鲜血染红,成了一个血人。 但是,萧北梦仍旧不管不顾,双手扶住膝盖,缓缓直立起身体,抬起头,愤怒地盯着头顶昏暗的天空。 “你奶奶的!这第十层是人能上去的么?能上去的,体魄那得有多变态,肯定不是人!”萧北梦愤怒地喝骂着。 他的体魄已经足够的变态,但望着前面一级级的台阶,他已经绝望了。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还要去继续攀登,第十级台阶上一百二十倍的重力压迫很可能会将他直接压爆。 不服输的精神,自然是要有的,但小命更要紧,萧北梦选择了止步第九级台阶。 但是,就这样离去,他心里头多少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双手叉腰,昂着脑袋,朝着头顶的天空骂个不休。 约莫骂了十息的时间,萧北梦心中的愤懑多少减去了一些,便准备转身下台阶。 就在这个时候,他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待到眩晕褪去,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盘旋向上的阶梯不见了,他此刻置身在一片红色火焰跳腾的空间当中。 “这难道就是镇妖塔的第十层?”萧北梦疑惑出声,同时,令他惊讶的是,这片空间的温度很高,火焰袭人,但他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猜测,这应该就是凤轻霜和吴空行说的真血印记在起作用,让他不受火焰的侵扰。 萧北梦转目四顾,发现这片空间当中,除了火焰还是火焰,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稍作喘息,萧北梦从怀里将凤轻霜交给他的那根羽毛取了出来。 因为方才登上第九级台阶的时候,他身上有许多地方,体表皮肤皴裂、血管爆开,此际还在往外淌着血。 这根红色的羽毛之上,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他的鲜血。 萧北梦将羽毛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而后缓缓后退。 下一刻,空间内的火焰开始躁动起来,腾腾地跳跃着,而后齐齐向着地上的羽毛蜂拥而去,被羽毛给吸入进去。 萧北梦甚是惊讶,没想到这根羽毛居然还能吸收火焰。 他的目光只看着一团团的炙热火焰被红色羽毛吸收,却没有发现,自己沾染在羽毛上的鲜血也同时被缓缓地吸收了进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空间内的火焰被羽毛悉数吸收。 萧北梦也终于看清了空间的全貌,这是一个方形的空间,约莫百丈见方,空荡荡的。 萧北梦正站在空间的一角,在空间的正中央位置,有一枚椭圆形的、半人高的巨蛋孤零零地矗立着。 蛋壳呈淡红色,其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晃动。 萧北梦正要往前走出几步,想要看得真切一些,却看到地上的那根羽毛自主地飞了起来,而后缓缓飘向了巨蛋。 几个呼吸后,红色的羽毛轻盈地落在了巨蛋的顶部,而后竟是直接没入进去,不见了踪影,蛋壳却是没有半丝的裂缝和损伤。 萧北梦惊讶不已,轻抬脚步,缓缓向着巨蛋走去。 刚走出十步远,却见巨蛋的表面突兀升起腾腾的火焰,直接将巨蛋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应该就是镇妖塔第十层了,宫主和吴教习让我来第十层,就是要我来烤蛋的?” 萧北梦的心头升起了疑惑,同时,他也打消了去查看巨大的念头。 巨蛋如今被大火重重包裹,想要靠近都难。 “宫主和吴教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该忙自己的正事了!” 萧北梦寻了一处地方,盘膝而坐,他要废去《冬雷功》,散去《冬雷功》修炼出来的元力。 各种功法的散功法门大体相似,都要逆转功法运行,《冬雷功》也不例外。 将体表的外伤稍作处理,止住血后,萧北梦便开始逆行运转《冬雷功》。 体内经脉一阵不适和刺痛后,萧北梦发现丹田之中的元力开始流动并翻滚,随后慢慢地流出丹田,溢出体外,最后消散在空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萧北梦丹田内的元力消散一空,辛苦近两年修出的元力化为乌有,元修境界也直接从四品跌至不入品。 废去《冬雷功》,他不觉得可惜,但没了《冬雷功》修出的元力,冬雷拳法的威能至少削减一半,这是他比较痛惜的。 威能消减一半,冬雷拳法基本算是废了。 萧北梦轻叹一声,驱散了心中的杂念,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真血诀》。 将《真血诀》的每一个运转细节都揣摩透后,萧北梦起得身来,拉开拳架。 《真血诀》的运转方式与寻常的元力功法不同,它不是打坐修炼,而是要走桩练拳。 在走桩练拳的过程之中,运转特殊的运气法门,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转化为元力汇入丹田,再从丹田中流出,流转至全身各处,锤炼体魄。 丹田之中,不存蓄半分元力。 《真血诀》只有四个修炼境界,下境和上三境,与之相对应,它分为四重,一重对应一个修为境界。 这也意味着,萧北梦若是修炼真血诀,他修炼到真血诀二重的时候,修为便可迈入上三境。 一重和二重之间,直接横跨了元修一至九品。 同时,《真血诀》之中,还有一套拳法,名为恨天拳。 恨天拳一共七招,裂天、破天、摧天、毁天、兜天,灭天,葬天。 拳法和其招数的名字,透着对老天的深深恨意。 燕南擎创立这门功法和拳法,定然是因为真血一族遭受的无穷磨难,而怨恨老天的不公。 萧北梦深吸一口气,开始依照《真血诀》的引导,走桩练拳。 《真血诀》的走桩练拳,姿势与动作,与各种飞禽走兽类似,有时候像雄鹰翱翔,有时候如猛虎纵跃,有时候有些蛟蛇盘游,……。 萧北梦刚开始走桩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动作不得法,修炼了半天,身体竟是没有半分的反应,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入体。 镇妖塔十层当中,天地灵气异常充沛。不能吸纳天地灵气入体,自然不是外界环境的原因。 他也曾想过,《真血诀》毕竟是真血一族的功法,可能不适合自己修炼。 但是,他没有过早地放弃,静下心来,开始琢磨并调整每一个动作。 一天之后,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因为他感受到,随着他的走桩出拳,身周的天地灵气顺着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缓缓地钻入,而后在真血诀的引导下,转化为元力,进入到了丹田之中。 不过,这些元力并未在丹田内停留多久,很快便流散出去,散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当中,不断地锤炼肉身。 萧北梦只感觉身体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刺痛难当。 但是,他没有半分的痛苦之色,反而欣喜异常,能够修炼《真血诀》,再难熬的痛楚都算不了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萧北梦的走桩越来越熟练,从四周空气中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同时,他能感受到,在修炼《真血诀》的时候,体内的寒冰玄蚕的真血和妖丹的炼化速度明显加快,比《冬雷功》快了十倍不止。 《真血诀》乃是真血一族的功法,能借助真血一族体内的图腾血脉进行修炼,这是萧北梦选择《真血诀》的最重要的原因。 寒冰玄蚕的真血和妖丹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地消散,萧北梦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将其炼化。 萧北梦忘我地修炼着,一刻不愿意停歇。 海量的天地灵气被吸入体内,经过转化后去淬炼身体,他的身体时刻都在改变,都在增强。 走桩累了的时候,萧北梦便会停下来,转而修炼念力功法,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镇妖塔的十层当中,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便过去了十来天。 但是,镇妖塔之外,凤轻霜和吴空行才说了一小会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目光却是始终没有离开镇妖塔。 此际的镇妖塔又有了异动,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塔身四周更是多出了一圈红色的光晕。 “宫主,血羽已经被吸收,图腾应该快醒过来了吧?”吴空行轻声问道。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萧北梦将血羽送上去,能极大地加快图腾苏醒的速度,但是,图腾具体何时才能醒过来,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萧北梦这一次算是帮了我们一族的大忙,也不知道他散功重修顺不顺利。 南寒王迟迟不立南寒世子,实在耐人寻味。如此看来,萧北梦还有机会,能和萧鹰扬争上一争。 萧北梦来学宫,倒是来对了。” “宫主,听你的意思,你是打算帮萧北梦一把么?” 吴空行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学宫向来不插手天下的纷争,我们若是帮萧北梦,等于是插手天顺皇朝的内部事务,怕是会招来天顺皇朝和南寒的非难。”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人是天顺皇朝送过来的,在学宫之内,我如何行事,哪有外人插嘴的份。 我们堂堂火凤一族,哪有欠人情不还的道理?萧北梦帮我们唤醒图腾,我推他一把,合情合理。” 第54章 印证切磋 镇妖塔第十层,萧北梦废寝忘食,不分日夜,不知不觉,便即将过去三年的时间。 他已经能感受到,身周渐渐有一股无形的排斥力量生出,要将他送出镇妖塔。 “这么快便过去了三年么?” 萧北梦停下了修炼,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那颗巨蛋。 一人一蛋,同处一室三年,也算是一种缘分,临着分别,萧北梦想要和巨蛋打个招呼。 熊熊的火焰将巨蛋包裹了近三年,非但没有把蛋给烤熟,萧北梦反而从巨蛋当中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生机。 萧北梦来到了巨蛋跟前十步远的地方,朝着巨蛋挥挥手,道:“蛋兄,我估摸着,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壳。原本,我是打算等着你出壳再走的,咱俩也好认识认识。但镇妖塔不留我,我也没办法。 我马上就要出去了,临走前,来跟你说一声,咱俩在一起待了三年,也算是缘分。 我祝你早日出壳,一飞冲天。” 萧北梦不知道蛋里是何种生物,但它能将羽毛吸收进去,想必属于飞禽。 同时,与巨蛋相处了三年,萧北梦自然已经知道巨蛋的不凡。 镇妖塔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千倍,巨蛋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却还未能破壳出来。孵化时间如此之长,世所罕见,定然不是凡物。 巨蛋被火焰重重包裹着,萧北梦仍旧看不清蛋内的情形,他刚刚把话说完,便感觉到身周的排斥力量陡然增强。 随后,他只觉眼前一黑,光芒亮起的时候,人已经出了镇妖塔,凤轻霜和吴空行就站在他的面前。 “咦,你在里面修炼了三年,竟是没能修出半分元力出来?”凤轻霜一脸诧异的盯着萧北梦。 吴空行闻言,急忙伸出手去,要去查探萧北梦体内的状况。 萧北梦连连摆手,道:“吴教习,您不用查探了,我的确没有修出元力来。” 他体内有真血和妖丹,自然不能让吴空行发现。 “三年的时间,即便是散功重修,也不应该修不出半分元力啊?”吴空行满脸的狐疑之色。 “吴教习,我这一路修行,几乎都是自个儿在摸索,散去《冬雷功》的时候,我一个操作不慎,稍稍伤了丹田,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恢复。 同时,我选的《真武拳谱》修炼难度大,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算是掌握了修炼门径。 说是三年,其实修炼的时间,总共也就一年多点。 再加上,我的修炼资质似乎差了那么一点点。”萧北梦小声且心虚地解释着。 同时,他的语气当中刻意带了几分埋怨。 堂堂天下第一学府的学宫,居然让一名弟子独自摸索修炼,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在责怪学宫没人教你修炼么?当初可是你自己要去的藏书馆。 即便是去了藏书馆,你也可以恳请教习收录的。但是,你小子可从来没有吱过半声。你又不是什么旷世的修炼天才,可没有教习上杆子去找你。 而且,我不得不说,你还挺有自信,居然选择修炼《真武拳谱》。” 吴空行讪笑一声,道:“《真武拳谱》的威力的确惊人,但在当世的顶尖功法当中,《真武拳谱》是出了名的难修炼。” 说到这里,吴空行话锋一转,“《真武拳谱》即便再难修炼,但一年多的时间,也不可能修炼不出半分的元力来。 更何况,你小子能在短短时间内,依靠着《冬雷功》,修至四品,修炼资质也不算太差。 一年的时间修不出半分元力,按理说,不可能会有如此结果。” 萧北梦心中犯难,正要继续解释,凤轻霜却是开口了,“《真武拳谱》注重厚积薄发,修炼进境慢,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需大惊小怪。 萧北梦,那颗巨蛋现在如何?” “回禀宫主,我将羽毛带上去后,巨蛋便将羽毛给吸收了。 此刻,巨蛋正被重重火焰给包裹着,其内的生机越来越强大。”萧北梦连忙出声回应,同时在心中感激凤轻霜替自己解围。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北梦答应了一声,朝着凤轻霜和吴空行分别行完礼,而后大踏步向着藏书馆的方向走去。 “萧北梦,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自成一家。忙着修炼的同时,可千万别把字给落下了。”凤轻霜在萧北梦的身后轻轻出声。 萧北梦一愣,他弄不清凤轻霜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连忙转身,高声道:“弟子谨记宫主教诲。” 说完,萧北梦脚下加速,不一刻便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宫主,萧北梦这小子刚才肯定没说实话,以他的资质,一年多的时间,不可能修炼不出半分的元力。”吴空行再次出声。 凤轻霜看着萧北梦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他方才的确隐瞒了什么,但这与我们、与学宫并无关系,他将血羽送上十层,便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其他的事情,我们无需去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勿要穷根究底。” 吴空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依照萧北梦所说,图腾的生机在变强,这正是苏醒的征兆。镇妖塔的异状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要多辛苦一些。” 凤轻霜把话说完,飘空而起,很快便消失不见。 …… 萧北梦回到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后,第一时间穿上了特制的铠甲,开始修炼《真血诀》。 在镇妖塔十层当中待了三年,他能明显地感受到,体内真血和妖丹力量的消散速度越来越快,顶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会消散一空。 真血难得,妖丹更难求,被抹除了印记的真血和妖丹更是闻所未闻,萧北梦得抓紧,能多炼化一分是一分。 第二日,萧北梦去到了藏书馆,他没有忘记自己捧书郎的职责。 只是,当他来到藏书馆一楼的时候,穆三将他拦了下来,并上下打量了一番,叹气道:“你小子还真是连半分元力都没有修出来呢。” “再多修炼一段时间,自然就有了。”萧北梦笑声回应后,便准备进入藏书馆。 穆三却是再次将他拦住,道:“宫主说了,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来晒书了,学宫另有安排。” “不用我晒书了?” 萧北梦诧异出声,一脸的疑惑之色。 穆三点了点头,道:“赶紧抓紧时间修炼吧,三年的时间修不出半分元力,你在学宫也算是独一份了。” 萧北梦明显感受到穆三的嫌弃之意,他暗叹一声,心中一腔苦水,无处倾倒。 不过,不用晒书了,算是好事,替他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于是,刚刚从镇妖塔苦修出来,萧北梦又在自己的小院当中开始了又一段苦修之旅。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 藏书馆后面的小院当中,萧北梦长叹一声,脸上现出了惋惜之色,他体内的真血和妖丹双双消散了。 算上修炼《冬雷功》炼化的,萧北梦只炼化了妖丹不到四成的力量,炼化真血的力量稍稍多一些,但也不到六成。 不过,尽管未能将真血和妖丹的力量悉数炼化,但萧北梦获益良多,收获满满。 他缓缓地卸下了身上的特制铠甲,开始修炼恨天拳。 因为先前要抓紧时间炼化真血和妖丹,他一直没有时间修炼恨天拳。 恨天拳的七招,下境可以修炼前面的四招,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和毁天式。 上三境的御空境可以修炼兜天式,法相境修炼灭天式,而葬天式需要神游境才能修炼。 《真血诀》的下境很笼统,相当于元修的一至九品。 萧北梦现在已经是下境,何时能突破至下一个境界,他不知道。 根据《真血诀》的记载,当体魄增强到极限,强度堪比图腾大妖的时候,就可以晋级了。 但是,图腾大妖无数,它们的体魄强度不一,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这是一个难点与疑点,不过,萧北梦转念一想,真血一族血缘不同,体魄强度的极限也必定不一样,似乎也定不出一个标准来。 总之,要突破至《真血诀》的下境,先要将体魄的强度提升至极限。 恨天拳的前四招,纯粹是肉身招式,肉身越强大,威力越强。 萧北梦虽然没有一直修炼恨天拳,但在心中已经将七种招数反复地推衍了无数遍。 故而,修炼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便将恨天拳的前四招熟练掌握。 时近寒假,萧北梦终于走出了小院,他要去柳红梦的住所。 柳红梦已经去到了怒风原两年多,一直没有回来。 镇妖塔的异象在两个多月前便已经消失,恢复了正常。学宫也将镇妖塔正常开放,允许弟子继续登塔。 对于镇妖塔异状的解释,学宫说是被镇压在其间的图腾大妖在作怪,现在已经被镇压。 反正是无法查证的事情,学宫高层们怎么说,学宫弟子们便得怎么听。 如今,学宫已经恢复了正常,学宫弟子们都在忙着应对期末的考核。 萧北梦缓步走在学宫当中,难得的悠闲。 寒毒已经被祛除,功法也已经选定,来学宫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他自然轻松。 依照学宫的规定,学宫弟子需要在学宫学满九年,通过毕业考核,才算毕业,随后便可以以学宫弟子的身份离开学宫,行走天下。 学宫弟子的地位,虽然远远不及学宫教习,但出了学宫,也是备受尊崇的存在。无论是回到故土,还是去到其他地方,多半都是一些大势力争夺和拉拢的对象。 将学宫弟子收拢到帐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和学宫扯上了关系。 萧北梦来到学宫已经将近四年半,要毕业,还得四年多的时间。 四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他等不了。 而且,他在决定来学宫之前,就没打算学满九年。 中途离开学宫,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萧北梦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离开学宫,一个不受天顺皇朝管辖的身份。 若是没有这么一个身份,他一旦离开学宫,离开圣城,极有可能还会被“请回”太安城。 之所以有这种可能,是因为南寒世子的位置还悬而未决。 原本,按照萧北梦的设想,萧鹰扬一旦成为了南寒世子,自己在天顺皇朝的眼中便没了价值。 但是,萧鹰扬及冠两年余,萧风烈还未将他立为世子。 “萧风烈,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哦?”萧北梦有些头疼。 萧风烈不立萧鹰扬做世子,打乱了萧北梦的计划,他仍旧是天顺皇族的眼中钉。 此际是巳中时分,路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又正值期末,来藏书馆的学宫弟子自然不少。 萧北梦从小院出来,经过藏书馆,缓步向前,走出三四里路程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前方的一条偏僻的林荫小道上,有数位学宫弟子围拢在一块。 人影连连晃动,似乎是在动手。 萧北梦不想惹事,便准备改道离去。 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了愤怒的娇叱声:“无耻!”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他认识,在学宫当中还说得上熟悉,她就是云水烟。 听得出来,云水烟此际既愤怒,还有些着急,更有些无助。 “云水烟和轩辕晋走得近,又是云家嫡女,学宫之中,应该没有人会去招惹她才对?”萧北梦心下狐疑,同时迈开脚步,缓缓向着林荫小道走去。 萧北梦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念头,他只不过是想去还一份人情。 当初,云水烟给萧北梦找来书法教习,虽然萧北梦和书法教习何求很不对拍,但心头记着云水烟的这份情。 林荫小道上,一共五男一女,五名男子将一位女子围在了中间,此女子自然是云水烟。 “轩辕超,你这是要干什么?”云水烟一张脸涨得通红,头发已经有了些许凌乱,嘴角还挂着淡淡的血迹,显然已经吃了亏。 她眼神愤怒地盯着其中一位身材高瘦的年轻男子,此人显然是带头的。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和你切磋切磋,学宫鼓励弟子间相互印证进步,你乃是学宫有名的天才,以诗文破境,进入学宫四年,便从二品元修晋为五品。 如此修炼速度,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同你切磋印证,我们才能更快地进步。”轩辕超嘴角挂着笑意,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云水烟的身上扫视着,尤其重点照顾云水烟的脸蛋和胸前。 其他四位学宫弟子同样一脸的猥琐笑容,四双眼睛像是粘在了云水烟的身上。 萧北梦听到轩辕超的名字,心中的疑惑更甚,轩辕超与轩辕晋一样,都出自圣城轩辕家,不过,轩辕超乃是旁系,在轩辕家的地位,远远不及轩辕晋。 无论是在圣城,还是在学宫,轩辕超都以轩辕晋马首是瞻。 但现在,轩辕超竟然要动与轩辕晋交好的云水烟,这实在反常。 萧北梦甚至还想着,轩辕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轩辕晋已经失了势。 但是,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轩辕家若是发生如此变故,消息定然早已传进学宫。 正在萧北梦浮想联翩的时候,云水烟又说话了,“轩辕超,你们好歹也是学宫师兄,五个人联手对付我一个,这也叫切磋?” 轩辕超冷笑一声,道:“云水烟,你何必明知故问。 为了给天顺皇朝施加压力,你故意接近晋哥儿。等到天顺皇朝将东河道的税赋由十税二改成十税一,你就立马和晋哥儿划清界限。 你这等女人,长了一副漂亮面孔,却是心机深重,势利无比。 今日,我要替晋哥儿出这口恶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萧北梦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同时,他也记得,当初离开太安城的时候,天顺皇朝的确刚刚颁布了新税法。 云水烟没有反驳解释,只是冷声道:“轩辕超,你如此做法,就不怕学宫的惩处么?” “只要能让你这个女人付出代价,学宫即便惩罚下来,我也认了!” 轩辕超看向云水烟的眼神热切起来,对着其他四位学宫弟子急声吩咐道:“赶紧动手,将她给抓住。今日,我要给学宫花榜榜首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 云水烟俏脸发白,她读懂了轩辕超的眼神,当即迈开脚步,向着一旁疾冲而出,想要脱离。 但是,她被围困在中央,无论从哪边逃跑,都会被人给拦住。 一阵拳脚交错、掌影翻飞后,云水烟被两位年轻人各自捉住了一只手腕,按在了一棵大树上。 她极力挣扎着,但终究是徒劳,反倒因为挣扎,胸前的高耸剧烈地颤动着,引得轩辕超的眼神更加热切起来。 “你们两个到道路两头放哨去,不要让任何人进到树林中来!”轩辕超对着另外两位闲站在一边的年轻人快速吩咐了一声,而后急躁躁地向着云水烟走去。 第55章 妇人之仁 云水烟看着轩辕超急奔过来,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说道:“轩辕超,你要干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么?你即便撑过了学宫的惩处,东河道云家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东河道云家?吓死我了!” 轩辕超嘿嘿一笑,道:“你们云家在天顺耍耍横就算了,在圣城,你们云家算老几?” 把话说完的时候,轩辕超已经来到了云水烟的面前,嘴角升起了邪魅的笑容, “云家嫡女、花榜榜首,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态。现在,你的高傲呢?”轩辕超缓缓伸出手,要去触摸云水烟娇嫩俏丽的脸庞。 “轩辕超,你住手!不然,你会后悔的!”云水烟奋力挣扎着,手腕已经挣得通红,却没有挣脱半分。 眼看着轩辕超的手伸过来,她绝望地闭上了嘴巴,眼角已经有泪珠滑出。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嘭的一声,一位刚刚跑出去放哨的学宫弟子从远处倒射而回,轰然砸在了轩辕超身边一棵老树上,再反弹出去,滚落在树下,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轩辕超猛然回头,正看到一位身穿白衣,龙眉星目,身材匀称挺拔的英俊男子缓步而来。 “萧北梦!” 云水烟睁开眼睛,看到萧北梦缓步而来,当即惊喜出声,但随即又眼神黯淡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萧北梦只是孤身一人,身边并没有同伴。 她不认为,萧北梦能救下自己。 “萧北梦,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赶紧离去!” 轩辕超扫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同伴,微皱起眉头。 昏迷的这位学宫弟子乃是一位五品元修,却是如此快地被萧北梦的给打晕过去,萧北梦的战力让轩辕超心中诧异。 萧北梦修炼的是《冬雷功》,境界最高也只能修到五品。 五品对五品,如何能有如此大的差别? 萧北梦却像是没有听到轩辕超的话,脚步不停,不急不缓。 待到萧北梦近到五丈的距离,轩辕超更加诧异了,他居然没有从萧北梦身上感受到半分的元力。 “萧北梦,你的元力呢?你不是元修了?”轩辕超忍不住诧异出声。 “你的眼力还不错。”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冬雷功》只能修到五品,我便换了一门功法,才刚开始修炼,还没炼出元力呢。” “你散功重修了!” 轩辕超惊呼出声,满脸的震惊之色。 云水烟和其他三位学宫弟子也同样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去到小道另一头的那位学宫弟子听到动静,连忙赶了回来。 “我的事情先放一边。” 萧北梦扫了云水烟一眼,而后看向了轩辕超,“你的胆子还真够肥的呢,竟然敢在学宫内轻薄女弟子,而且,被轻薄的人还是东河道云家嫡女、花榜榜首云水烟。 难不成,就因为你姓轩辕,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藐视学宫的威严?” 轩辕超的脸色难看起来,沉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轻薄她了?萧北梦,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要乱嚼舌头!” “若是有凭有据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全被你这畜生给毁了。” 萧北梦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冷如寒冰,“轩辕超,赶紧将她放开!” “连元力都没有了,还敢在这里嚣张!” 轩辕超好歹也是初入六品的元修,被萧北梦冷言威胁,当即勃然大怒,“萧北梦,少在这里狗拿耗子,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连你一起,……。”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北梦脚步交错,疾冲而出,目标直指轩辕超。 “不识好歹!” 轩辕超怒喝出声,随即也是猛扑出去,体内元力汹涌而出,抡起拳头,狠狠轰向了萧北梦。 追随轩辕超的三名学宫弟子当中,有两人仍旧紧紧地抓住云水烟的手腕,将她反剪在树上。 剩下的一人,几乎与轩辕超同时发动,也是催动元力,攻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你快跑,去找学宫教习!”云水烟此际才定下心神,急呼出声。 只是,萧北梦仍旧疾冲向前,两个呼吸间,便与轩辕超二人撞在了一起。 轩辕超二人的双手之上,隐隐有光华闪动,这是两人在催动元力手段。 萧北梦的一双肉拳则是没有任何变化,仅凭着肉身的力量在战斗。 只见,萧北梦双拳交替出击,轰出一连串的残影,而后纵身而起,双拳破风,以雷霆之势轰向了轩辕超二人。 萧北梦曾经也是四品元修,他能感应到,轩辕超两人的元修境界在四品之上。 以一敌二,他很是慎重,一上手就施展出了恨天拳第一招,裂天式。 只听嘭嘭两声,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轩辕超二人先后闷哼出声,而后像两个沙袋一般被轰飞,直接砸在了地上,并砸出了两个人形的坑洞。 轩辕超稍稍强一点,挣扎着从坑洞里起身,嘴角挂血,满眼警惕且怨毒的盯着萧北梦。 而另外那名学宫弟子则是直接被砸晕了过去,一动不动。 “这也太弱了吧?” 萧北梦明显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今日必定是一场苦战,甚至还要动用念力手段,却不成想,对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也不想想,图腾大妖寒冰玄蚕乃是上三境强者,它的妖丹四成力量和真血的六成力量,何其庞大。 萧北梦将这些力量炼化入体,体魄已经堪称恐怖,一招轰飞轩辕超两人,情理之中。 云水烟目瞪口呆,抓住她的两位学宫弟子也俱是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放开她。” 萧北梦没有去管轩辕超,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抓住云水烟的两位学宫弟子。 两位学宫弟子看到萧北梦森冷的眼神,当即身体同时一颤,连忙将云水烟给松开。 “萧北梦,你给我等着!” 轩辕超此际已经没了和萧北梦争斗的念头,扔下一句狠话,就准备离去。 另外两位学宫弟子连忙各自背起一位昏迷的同伴,也准备撤退。 “我让你们走了么?”萧北梦轻轻出声。 轩辕超止住了脚步,压抑住愤怒地说道:“萧北梦,你还要怎么样?” “怎么样?轩辕超,你是脑袋灌水了么?”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冷笑,“光天化日之下,以众欺寡,还要轻薄学宫女弟子,就想一走了之?学宫还有没有规矩?圣城还有没有律法?” 轩辕超的脸上现出了嘲讽的笑容,冷笑出声: “学宫的规矩和圣城的律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萧北梦,这里是学宫,是圣城,你一个南寒王长子,还没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见眼前一花,萧北梦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并挥动了拳头。 萧北梦的动作实在太快,轩辕超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挡,便被一拳轰飞,撞在了一棵老树上,猛吐出一口鲜血后,跌落在地。 这一拳,萧北梦留了几分力气,生怕一拳将他给打死。 “我没有资格?这就是我的资格!” 萧北梦看着躺在地上、已经爬不起身的轩辕超,举起了手中的拳头,晃了晃。 随后,他看向了不远处的两名学宫弟子。 两名学宫弟子登时脸色大变,将背上昏迷的同伴给放下,一脸警惕与恐惧地盯着萧北梦,身体更是止不住地连连后退。 萧北梦现在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变态。 连元力都没有了,但身体的速度和力量却是如此的惊人,元修六品的轩辕超在他的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萧北梦冷笑一声,对这两人,他实在是没有动手的兴致。 “云水烟,他们俩如何处置,是打断手,还是打断脚,你看着办?”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云水烟。 两位学宫弟子闻言,吓得脸色发白,当即就想拔腿逃跑,但想到萧北梦方才展现出来的恐怖速度,他们不敢跑。 若是逃跑被抓住,下场铁定会更惨。 云水烟眼中震惊之色差不多已经褪去,她摇了摇头,道:“他们只不过是跑跑腿,敲敲边鼓的角色而已,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两位学宫弟子听到云水烟的话,如听天籁,脸上现出了喜色。 “哎,刚才差点让他们给毁了清白,现在却是如此的大度,果真是妇人之仁。云家嫡女和六公主姬凤珠比起来,差距不小。” 萧北梦在心中暗想。 只是,云水烟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两人,各自扇对方十个耳光,便可离去!”云水烟的声音很轻,面无表情。 两位学宫弟子当即一愣,相互对视着,没有立马做出动作。 萧北梦也有些愣神,他刚才还觉得云水烟妇人之仁呢,云水烟便立马做出了反击。 扇耳光的伤痛自然比不上断手断脚,但这是对尊严的践踏的,对人格的侮辱。 打人不打脸,云水烟要打的就是他们的脸。 若是换成萧北梦,他宁愿被断手断脚。 “是要断手断脚,还是要扇耳光,你们自己选!我只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萧北梦低沉出声,把选择权给到了两位学宫弟子。 只是,令萧北梦意外的是,他刚刚数出一个数,其中一位学宫弟子便猛然出手,在同伴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 被打耳光的学宫弟子也不甘示弱,立马反击。 随即,啪啪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一声比一声响。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萧北梦在心底暗叹,同时看到云水烟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后,轻步走到了轩辕超的面前。 轩辕超此际半靠着一棵老树坐着,因为被萧北梦轰断了几根胸骨,一时间还起不了身。 “轩辕超,今日之事,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轩辕晋指使的?”云水烟冷冷地俯视着轩辕超。 “臭女人,有人跟我说,你和萧北梦暗通款曲。果不其然,你和他果然有一腿!” 轩辕超眼神怨毒地盯着云水烟,道:“平日里装得清高无比,私底下却是污浊不堪!” 云水烟气得不轻,脸颊发红,胸脯大幅度地起伏着,她压抑住怒气,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受轩辕晋指使的?” “臭娘们,晋哥儿现在在闭关修炼,可没心思搭理你!” 轩辕超冷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想着对付晋哥儿?云水烟,你也太天真了,即便是晋哥儿参与了此事,你又能如何? 你们云家远在万里之外,先不说你能将晋哥儿怎么样,就连我,你也奈何不得。 学宫的惩处,顶多就是让我禁闭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本公子依然潇洒自在。 但是,你们两个今日算是与我结下了死仇,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云水烟眉头紧皱,一张脸气得通红,正要开口说话,萧北梦却是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迅速出脚,又快又准地踢在了轩辕超的腹部丹田位置。 轩辕超凄厉地惨嚎出声,满地打滚。 “萧北梦,你竟敢废了我的丹田!你完了,我们轩辕家是不会放过你的!即便你是南寒王的儿子,你也死定了!” 轩辕超撕心裂肺地出声,面目狰狞。 “你的话也太密了!” 萧北梦再次出脚,一记鞭腿扫在了轩辕超的脖颈位置,直接将轩辕超给踢晕了过去。 云水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萧北梦的手段如此的果决与狠辣,竟然直接毁去了轩辕超的丹田。 丹田一毁,轩辕超算是彻底的废了。 “萧北梦,他毕竟是轩辕家的人,你废了他的丹田,轩辕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云水烟急急出声。 “你放心,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会一力承担责任,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萧北梦淡淡地说道。 云水烟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轩辕家会对你进行报复,……。” 萧北梦摆了摆手,打断了云水烟,道:“你方才也听到了,轩辕超已经在威胁我了,我不先把他废掉,还眼巴巴地等着他来报复不成。 你快走吧,这几天就少出来晃悠,这里毕竟不是天顺,你云家嫡女的身份并不好使。” 说完,萧北梦快速转身,准备离去。 “萧北梦,谢谢你救了我。”云水烟高声出口。 “你不用谢我,你先前替我找教习,我今日便算是还你一个人情。”萧北梦大踏步向前,头也没回。 云水烟怔怔地看着萧北梦渐行渐远,脸上的神情复杂莫名。 …… 柳红梦的仍旧没有回来,庭院的大门上,已经结出了几个大蛛网。 萧北梦心中失望,他的修炼走上了正轨,想要第一时间向柳红梦汇报喜讯。 呆立片刻之后,萧北梦拨去了蛛网,进到了庭院当中,将庭院内外都仔细地打扫了一遍。 随后,他离开庭院,要去找周冬冬。 自打从镇妖塔十层出来后,已经有了几个月的时间,萧北梦没有见过周冬冬。 离着铁自横的居所还有差不多半里的路程,萧北梦正缓步行走在路上,却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看到有四名学宫弟子快步而来。 他停下了脚步,侧身让到一边,好让他们过去。 但是,四名学宫弟子一来到近前,便立马散开,将萧北梦团团围了起来。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萧北梦心中诧异。 “萧北梦,我们是学宫执法弟子,是不是你废了轩辕超的丹田?”为首的一人低沉出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是我。”萧北梦神情不变,淡淡出声。 “既然你承认了,就跟我去一趟执法院吧!”执法弟子继续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三位执法弟子便齐齐发动,近到萧北梦的身前,准备将其擒拿。 “慢着!” 萧北梦把手一抬,声音发冷地说道:“要去执法堂,我没意见。但是,看你们的架势,是将我当成了罪人,准备将我押解过去么?” “你废了别人的丹田,违反学宫大律,自然是罪人,将你擒拿,是我们执法弟子的职责所在!” 为首的执法弟子眼神凌厉,接着说道:“萧北梦,你若是反抗,可别怪我们出手无情。” 萧北梦眉头微皱,冷声道:“你们执法院行事,就不问是非曲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我定罪了不成?” “轩辕超此刻正躺在执法院里,还不够给你定罪么?”为首的执法弟子沉声回应。 “因为轩辕超此刻躺在执法院里,便就成了受害者么?” 萧北梦脸上的冷意消失了,转而嘴角升起了淡淡的笑容: “依照轩辕超的所作所为,我废他丹田,还算是轻的。若是追查起是非原委来,学宫不应该派你们过来捉拿我,反而应当给一个见义勇为的称号。” “萧北梦,你少说这些废话,你要辩解,等去了执法堂再说。” 为首的执法院弟子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语气不善。 “你如此态度,我很不爽,现在改主意了。” 萧北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今日,我心情不好,不想去执法院。明日若是心情好的话,我会考虑走一趟执法院。” 第56章 执法院教习 “萧北梦,我再警告你一次,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为首的执法弟子厉声暴喝,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已经准备动手。 “我也把话撂在这里,执法院,我会去,但不是今天!” 萧北梦针锋相对。 “动手!” 为首的执法弟子不再克制,身形一晃,第一个向着萧北梦发起了进攻。 萧北梦眉头一皱,《真血诀》陡然运转,裂天式和破天式接连施展而出。 只见,萧北梦化为一道残影,凌厉的拳头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之声。 顿时,场中人影交错,气浪滚滚,飞沙走石。 一番激烈碰撞后,四道身影先后暴退,正是四位执法弟子。 他们各自捂着胸口或者肩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的身上没有半分的元力波动,但肉身的力量和速度,令人惊骇。尤其是他的拳法,一经施展,威压八方,使人喘不过气来。 不到三招,四位执法弟子便先后被萧北梦的拳头给轰中,全然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萧北梦,你和我们执法院弟子动手,你要知道后果。”为首的执法弟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语气已经不复先前那般强硬。 “方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你们若是还要纠缠,我不会再留手!”萧北梦缓缓转动双目,在四位执法弟子的身上一一扫过。 随即,他迈开双脚,缓步离去。 敢和执法院弟子动手,这在学宫当中,算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四位执法弟子彼此对视着,俱看出彼此眼神之中的畏惧和犹豫。 “走,我们先回执法院!请执法教习前来镇压萧北梦!”为首的执法弟子看着萧北梦慢慢远去,不甘出声。 很快,萧北梦来到了铁自横居住的山谷前。 铁自横正卷着裤脚,在横穿山谷的小溪里摸螃蟹。 “来找冬冬么?”铁自横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眼力极佳,老远便看到了萧北梦。 “铁教习,现在的溪水多凉啊,您赶快上来,你要螃蟹,我给你摸就是。”萧北梦快步跑到小溪边,作势就要脱鞋卷裤脚。 铁自横拍了拍手中的木桶,道:“螃蟹已经抓够了,不用你帮忙。 冬冬去怒风原了,你小子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乎什么,他走之前,去找过你,但却没找着。” “他去怒风原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萧北梦疑惑地问道,他猜测,冬冬去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时应该在凤轻霜安排的那座庭院里。 “怒风原是学宫弟子们常去的试炼地,冬冬来学宫已经四年多,也该去见见世面了。”铁自横拎着木桶从小溪中上来。 木桶内,至少有二十只半个手掌大小的毛蟹,足够煮上一锅鲜美的蟹粥。 萧北梦没有见到柳红梦,又错过了周冬冬,心中多少有几分失望,但却不忘快步跑上前,要替铁自横拎桶。 “我还没老到拎不动桶的地步。” 铁自横摆摆手,扫了萧北梦一眼,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问道:“上回见到你,你还是四品的修为,现在怎么连半分元力都没有了?” 萧北梦答道:“我散去了《冬雷功》,换了一门功法在修炼。” 铁自横微微有些错愕,随即讪笑道:“到底是王公子弟,修行对你们而言,只不过是一种消遣而已。” 萧北梦干笑了几声,没有解释。 帮着铁自横将螃蟹给处理干净后,萧北梦轻声问道:“铁教习,冬冬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年之前,肯定会回来的,他说,要跟你去圣城过节。” 铁自横换上了暖脚的棉鞋,缓声道:“萧北梦,你既然都选择了修炼,就不要瞎折腾,你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四品,说明你的资质还不错。 以后就选定一门功法,好生地修炼。身上有真本事,遇到难处的时候,也能多一些选择。” “多谢铁教习提点。” 萧北梦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铁自横的善意。 一番寒暄后,萧北梦与铁自横告别离去。 铁自横开口挽留,希望萧北梦留下喝上几碗蟹粥,但萧北梦婉言拒绝了,若是冬冬在,他定然会留下来。 他平日里不是独处,就是和慕雪央或者墨梅这些娇滴滴的美女待在一块。 要和铁自横这么一个独眼老头共进午餐,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离开了铁自横的居所,萧北梦便没了去处,意兴阑珊地去到了藏书馆,准备去看看书。 刚刚进入藏书馆,便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白须白发的舒无用。 萧北梦做了四年多的捧书郎,舒无用只在刚开始的一个月里,时不时地到藏书馆来晃悠一圈。 到后来,几乎就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藏书馆中央的天井当中,舒无用正在和三位学宫弟子交代着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舒教习,好久不见,您老的气色不错哩。”萧北梦等到那三名学宫弟子灰溜溜地离去后,快步上前,轻笑出声。 “不错什么啊,没见正焦头烂额么?” 舒无用其实早就注意到萧北梦了,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干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现在给我找来的这些人,毛手毛脚不说,脑袋还不灵光,三天两头就要我往这里跑。” 萧北梦知道舒无用在埋怨什么,仍旧笑着说道:“舒教习,这事,我还想问您呢,我这捧书郎干得好好的,学宫没给半个理由,就直接不要我干了。” “不是你向学宫提的要求么?”舒无用疑惑地问道。 “哪能啊!藏书馆是我家,我爱我家,我哪有主动辞职的道理?”萧北梦稍稍提高了音量。 “这就奇怪了,放着如此好的一个捧书郎不用,他们这是在想什么呢?” 舒无用更加疑惑了,一番思索无果后,他继而问道:“你不做捧书郎了,还跑到藏书馆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我的笑话么?” 萧北梦一愣,舒无用的气量未免太狭了些,自己都已经做出解释了,他还满怀怨气。 “来藏书馆,自然是来看书的喽。”萧北梦轻声回了一句。 “你这么快便拜到了学宫教习的门下?”舒无用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冷意。 若是萧北梦这么快便被某位教习给收录,这便意味着,捧书郎一职,十有八九是萧北梦自己请辞的。 萧北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大致猜到了舒无用的心思。 “没有教习的签条,你能进藏书馆看书?” 舒无用轻哼了一声,道:“你好歹也做了四年多的捧书郎,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萧北梦看到舒无用的这番嘴脸,已经不愿搭理他了,迅速转身,撇下舒无用,径直向着藏书馆一楼走去。 舒无用的眉头紧皱起来,脸上现出了怒意,嘴角泛起了嘲讽的笑容,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做不成南寒世子,你还摆什么谱?穆三可不是好惹的,你就等着被扔出来吧。” 下一刻,舒无用嘴角的嘲讽笑意立马敛去,转而变成了惊讶之色。 萧北梦走到藏书馆一楼的大门口的时候,一直眯眼躺在长椅里、连舒无用过来都不曾睁眼打招呼的穆三起身了,并和萧北梦有说有笑,随后任由萧北梦进到了藏书馆当中。 舒无用咽了咽口水,其表情就像是刚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黄昏时分,萧北梦从藏书馆出来,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离着小院还有二十丈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在小院之前,正有一人倚门而立,他双手抱胸,低垂着头颅。 在萧北梦停脚的刹那,他抬起了头,剑眉狭长,双眼漆黑,生了一个微微弯曲的鹰钩鼻。 “你终于回来了,让我一阵好等。”男子缓缓出声,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落进了萧北梦的耳中。 “你是谁?” 萧北梦心中微凛,他从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学宫执法院教习,宁盛。”男子站直了身体,缓缓走向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念头千转。 他今日敢与执法院的人动手,一来是因为自己占着理在;二来,他与学宫宫主凤轻霜都有交情在,岂会怕一个执法院。 但是,宁盛的到来,让他意识到,学宫之中,恐怕比他想得要复杂一些。 “让宁教习久等,萧北梦有愧。” 萧北梦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宁盛越来越近,问道:“不知宁教习在此等我,所为何事?” “你是在明知故问么?” 宁盛微微一笑,道:“废去宫中弟子丹田,还敢与执法弟子动手。萧北梦,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 萧北梦眉头一皱,道:“宁教习,你今天过来,若是来讲道理的,我们便进屋相谈,我会奉上粗茶几杯; 你若是直接给我定罪,要将我捉拿至执法院,可否让我先问一个问题?” 宁盛眼神淡然地看着萧北梦,轻轻吐出一个字:“问。”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萧北梦缓缓出声。 宁盛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有寒光闪过,轻声道:“七品巅峰,离着八品就差一线。怎么,你还想着跟我动手不成?” “执法院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派一位准八品的教习过来。”萧北梦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战意昂扬。 已经和执法院弟子动过了手,他不怕和再执法院教习动手。同时,他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真正战力。 初入六品的轩辕超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他的战力现在肯定胜过了六品元修,但能不能敌得过七品元修,他不知道。 宁盛乃是七品巅峰的元修,是最好的磨刀石。 “没有元力,居然能废去轩辕超的丹田,你的肉身之强,令人惊讶,但也仅此而已。萧北梦,赶紧自缚双手,随我去执法院,不然,休怪我以大欺小!”宁盛冷冷出声。 萧北梦往前踏出一步,高声道:“宁教习,想要让我执法院,没有问题。但前提是,你得有让我心甘情愿去执法堂的本事!” “狂妄!” 宁盛怒喝一声,纵身而去,几个起落来到萧北梦的身前,单手成爪,闪电般地抓向了萧北梦的面门。 萧北梦见到宁盛没有动用元力,便也不急着施展恨天拳,手腕一翻,一记冲拳迅捷而出。 砰的一声,拳爪相接,宁盛倒飞出一丈多远,落地后,连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肉身近妖!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宁盛惊呼出声,满脸的难以置信表情。 “我天生体魄强健!”萧北梦微微一笑。 “那又如何?” 宁盛被萧北梦一拳轰退,自觉脸上无光,当即暴喝一声,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疯狂催动元力,体表隐隐有光华在闪动。 萧北梦眉头一皱,随之运转《真血诀》,并拉开了恨天拳的拳架。 “这是你逼我的!” 宁盛再次纵身而起,双掌翻飞间,搅动了萧北梦身周的空气,形成一股股的气浪,一浪一浪地向着萧北梦压迫而去。 萧北梦只觉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渔舟,任由潮拍浪打,身不由己。 气浪击打在身上,如同被重锤敲击,体表震疼,体内气血翻涌。 萧北梦大喝一声,恨天拳的前三招,裂天式、破天式和摧天式接连而出。 拳影翻飞,嘭嘭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随即,气浪消散,萧北梦纵身而起,如同大鹏展翅,随即直坠而下,身体在空中以奇特的姿势扭动后,一记崩拳呼啸而出,目标直指宁盛,正是恨天拳的第四式,毁天式。 宁盛看到萧北梦居然破了自己的攻势,神情颇为震惊,看到萧北梦拳势凶猛,他疯狂地催动元力,双掌在胸前翻飞不停,最后平推而出,挡住了萧北梦的拳头。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拳掌相接处,光华一闪而逝,空气陡然炸开。 宁盛闷哼,后撤一大步后,单腿微屈,稳住了身形。 萧北梦接连退出四步,才立住了双脚。 “可惜了,若是我的体魄能再强上几分,应该能一击将宁盛击伤。”萧北梦暗叹可惜。 他此刻也知道了,自己的战力应该能与七品元修一战,但离着七品巅峰的宁盛还有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当然,若是在宁盛大意的时候,偷偷地施展出念力手段,萧北梦有一定的机会战胜宁盛。 学宫四年,镇妖塔十层三年,萧北梦在念力修炼方面也取得得了突破,如今已经是五品念修,已经能一次施展出六柄百幻剑,战力已经相当的可观。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暴露念修的身份。 宁盛此际脸色凝重,萧北梦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他刚才的这一拳,宁盛险些就没能接下来。 “萧北梦,你的确很强,强得令我意外,但若是你的手段就这么多,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回执法院,我现在就罢手。”宁盛此际已经不再要求萧北梦自缚双手。 此际,他对萧北梦的态度,已经从俯视变成了平视。 “宁教习,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接着往下试。 方才,我已经说过,想要让我去执法院,你得拿出令我信服的本事来。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萧北梦淡淡出声。 尽管在不动用念力手段的情况下,萧北梦还不是宁盛的对手。但是,宁盛想要打败萧北梦,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萧北梦在赌,赌宁盛不敢全力以赴地对付自己。 弟子输给教习,天经地义;但若是教习被弟子给打伤,宁盛的颜面和威信都会受损。 “萧北梦,你应该知道,执法院可不止我一位教习,你真要和执法院硬扛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对抗学宫!”宁盛缓缓出声。 萧北梦闻言,嘴角现出了笑意。宁盛如此说话,说明他并不想和萧北梦全力一搏。 “我还没有自负到想一个人去硬扛执法院。” 萧北梦淡淡地看着宁盛,接着问道:“我现在只是和宁教习在切磋过招,说要硬扛执法院,似乎扯得上去。但若说要对抗学宫,恐怕有些牵强了。 你今日来堵我,是执法院的意思,还是学宫的意思? 若是学宫的意思,我现在就跟你走。如果只是执法院做的决定,今天,你恐怕带不走我。” 宁盛眉头轻皱,道:“萧北梦,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执法院的决定,自然是学宫的意思。”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宁教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我们也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天色已晚,你要动手的话,请趁亮。若是不想动手,我也就不留宁教习吃晚饭了。 总之,我把话撂在这里,今天,我是不会去执法院的。” 宁盛脸色一沉,正欲说话,却听到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么?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萧北梦回过头,赫然看到,离着他不过十丈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枯瘦老者。 第57章 搅屎棍 “危险!” 萧北梦看到老者后,登时浑身一紧,他从枯瘦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 “副院长!” 宁盛看到枯瘦老者的时候,神情惊愕,随即恭恭敬敬地对着老者行礼。 老者赫然便是学宫执法院两大副院长之一的贺西风。 学宫百院,大体又可以成为三大院,文院、武院和执法院。 不过,文院和武院只是一个总称,文院当中,有棋院、乐院、诗院等等;武院之中,又有剑院、刀院、箭院等等。 所谓三大院,只有执法院才是真正的大院。 执法院,掌管学宫刑律,权柄极大。 文院和武院只是合称,不设院长一职。执法院却是有院长,一正两副,三位院长总揽执法院事务。 执法院院长骆青山,二十年前离开学宫,游历天下,据说去了漠北以北的黑沙帝国,至今未归。 故而,执法院现今由贺西风和黎曼曼两位副院长联合执掌。 萧北梦知晓执法院有两位副院长,一男一女,自然不难猜出眼前的枯瘦老者便是贺西风。 贺西风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锁定在萧北梦的身上,声音干涩地说道:“萧北梦,你是主动跟我去执法院,还是要我动手请你?” 萧北梦心中苦涩,他实在没有想到,贺西风竟是亲自过来了,执法院看来是铁了心要将自己擒拿。 若论身份地位,贺西风现在在学宫之中,也就凤轻霜能压他一头,称得上是学宫巨头。 如此一尊巨头亲自过来,萧北梦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了。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贺西风都远超于他。 正面硬刚,讨不到半点的便宜,绝对不可取。 “贺院长,轩辕超之事,乃是他咎由自取,他,……。”萧北梦以为能和贺西风讲讲道理。 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贺西风把手一挥,沉声道:“你的这些话,我现在不想听,等你去了执法院,我会给你机会,让你说个够。” “贺院长,既然你已经亲自来了,为何不能在此把事情弄清楚,非要去到执法院?难不成,离开了执法院,就执不了法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声音清冷。 贺西风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任由贺西风摆布。 “大胆,萧北梦!副院长的旨意,你敢违抗?”宁盛怒喝出声,快步近到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浑身气势升腾,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萧北梦。 似乎只要贺西风一声令下,就要对萧北梦雷霆出手,忠心属下的姿态,摆得够够的。 “旨意?这个词用得还真不赖。不过,他的话,是你的旨意,而不是我的。”萧北梦嘴角泛起了冷笑。 “萧北梦,你是仗着自己是南寒王的儿子,便以为学宫不敢把你怎么样了么?” 贺西风缓缓走向萧北梦,淡淡地说道:“你现在进入了学宫,身份便是学宫弟子,一切行为举止都要遵守学宫规矩。 任何学宫弟子,只要违反了学宫律法,执法院都会对其进行惩处。 你,也不例外。 现在,你废去了轩辕超的丹田,已经违反了学宫大律,又和执法院弟子和教习动手,罪加一等!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来请你?” 把话说完,贺西风已经来到了萧北梦身前十步不到的位置,身上散发出来的庞大威严,让萧北梦呼吸迟滞,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萧北梦竭力稳住身形,不后退一步,双目紧紧地盯着贺西风,没有半分的屈服。 “冥顽不灵!” 贺西风冷哼一声,挥动衣袖,就要对萧北梦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急掠而至,瞬间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挡住了贺西风。 “穆三?你这是何意?你难道要插手我们执法院的事情么?”贺西风看清黑影后,皱起了眉头,冷声发问。 一袭青衣的穆三朝着贺西风拱了拱手,笑道:“贺副院长,你误会了。 藏书馆今日丢了一本极其重要的孤本典籍,萧北梦今日正好去了藏书馆,有很大的嫌疑,我要将其带回藏书馆,好生问询。” 穆三一到来,压迫在萧北梦身上的强大威压立马消散,使得他心中大松一口气。 贺西风脸色阴沉,语气生硬地说道:“在这里问询,不行么?他犯了学宫几条大律,你问完,我便要将他给带去执法院。” 穆三摇了摇头,一副为难表情地说道:“贺副院,这恐怕不行,所丢之书实在太过重要,我必须尽快将其寻回。” “执法院的事情,也很重要!”贺西风的声音微冷。 穆三呵呵一笑,道:“你不要动怒,若非宫主亲自交代,我也不会这么着急。贺副院长放心,不管书有没有找到,明日,我会亲自将萧北梦送去执法院。” 贺西风闻言,犹豫了片刻后,冷冷地扫了萧北梦一眼,拂袖离去。 宁盛朝着穆三拱了拱手,紧随其后。 “穆三教习,好在您来得及时,不然,我真要被贺西风给抓去执法院了。”萧北梦嬉笑出声。 “活该!你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多大仇啊,你竟然直接废去了轩辕超的丹田,执法院要拿你,不应该么?”穆三翻白眼直翻。 “我这是有原因的呢,是轩辕超,……。”萧北梦想要解释,却是被穆三给挥手打断。 “事情的原委,我大致已经清楚,你再有礼,废人丹田,有些过了。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你竟然动刀子,我看你小子以后很难有朋友玩耍喽。 你现在也别急着跟我解释,快跟我去藏书馆。”穆三把话说完,抬脚便向着藏书馆走去。 “去藏书馆做什么?我还真偷了书不成?”萧北梦狐疑出声。 “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穆三不耐烦地挥手。 片刻之后,藏书馆。 萧北梦还是第一次来到藏书馆四楼,一个大厅,三间小屋,屋内的家具极其简单,除了桌椅板凳床,便别无他物。 藏书馆四楼的天台上,视线极佳,可以看到整座学宫。 穆家三兄弟要守护的,似乎是整座学宫,而不仅仅是藏书馆。 此际的天台上,除了穆家三兄弟,还有两人,赫然是凤轻霜和吴空行。 萧北梦上到天台后,第一时间向着众人行礼,同时,心中甚是疑惑,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阵仗。 凤轻霜等人俱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没有人说话。 萧北梦被盯得心中发毛,便主动开口,一脸笑容地说道:“宫主,各位教习,就这点事,不至于把你们都给惊动了吧?” “就这点事?” 吴空行白眼一翻,道:“你知不知道,宫主刚刚送走轩辕山河。” 萧北梦一愣,他没有想到,轩辕家的速度会如此的快,而且,来的还是轩辕家的第二号人物,轩辕山河。 萧北梦一脸的尴尬,而后向着凤轻霜拱手行了一礼,“给宫主添麻烦了。” 凤轻霜美目轻转,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体内没有半分的元力,居然能和宁盛斗一个不相上下。萧北梦,你这体魄,非同一般。” “这还得感谢宫主和各位教习,让我能接受真火的淬炼,体魄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萧北梦缓声回应。 凤轻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小子,现在轩辕家要找你,执法院也要找你,你打算怎么办?”穆三轻声问道。 “我身为学宫弟子,一切行动,自然是要听宫主和各位教习的安排。”萧北梦的声音甚是响亮。 “你这话说得还真是漂亮,但是,我们有谁让你去废了轩辕超的丹田?打了执法弟子不说,还跟执法教习过招,你还真是听安排,听招呼哩。”穆三没好气地出声。 “宫主、各位教习,事已至此,你们要打要骂,就可劲打骂。反正,执法院我应付不了,轩辕家我更是抵挡不住。我是死是活,全指着你们了。”萧北梦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祸是你闯的,要我们给你擦屁股?门都没有!”穆三一脸鄙夷之色地看着萧北梦。 “穆三教习,你这是见死不救,枉费我平日里对你恭敬有加。”萧北梦斜眼看向了穆三。 “嘿,你小子做了错事,还敢拿眼睛斜我?”穆三把眉头一竖,撸起袖子,便准备教萧北梦做人。 萧北梦连忙跑到凤轻霜的身后,道:“宫主,你把我找过来,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轩辕超的事吧?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我的忙?”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萧北梦,慕容超的事情,有些棘手,你下手太重了。” “宫主,这是轩辕超咎由自取,他竟然,……。”萧北梦的话还没说完,凤轻霜轻轻一挥手,道:“事情的原委,云水烟已经向学宫如实禀报了。 轩辕超的所作所为,的确犯了学宫大忌,理应严惩。 但是,要惩罚他,也不应该是你,学宫有执法院。” “宫主,执法院处事不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我捉拿去执法院!”萧北梦愤愤出声。 “是谁说我们执法院处事不公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半息的时间之后,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中年女子走到了藏书馆四楼的平台之上。 她的身材娇小玲珑,五官精致,头上梳着两条搭肩小辫。 “见过宫主,见过各位宫卫。” 中年女子向着凤轻霜等人先后点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她的眼睛明亮漆黑,深邃如海,目光落在萧北梦的身上,使得萧北梦登时浑身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摄住了一般。 “萧北梦,这位是执法院黎副院长。”穆三轻声为萧北梦介绍着。 其实,不用穆三介绍,萧北梦也猜到了黎曼曼的身份。 “弟子萧北梦,见过黎院长。”萧北梦连忙拱手行礼。 “黎字后面得加一个副字才好,要是被骆院长给听到,可是要引起误会的。” 黎曼曼眼波流转,将萧北梦从头看到脚,语气冷然地说道:“萧北梦,你的胆子还真不小,敢打伤执法院弟子,还与执法院教习动手。是谁给你的勇气?南寒王萧风烈?” 黎曼曼的语气不善,但是,萧北梦却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半分的敌意。 于是,萧北梦连连摇头,道:“弟子绝对没有藐视执法院的意思。如果今日这些来捉拿我的执法院弟子和教习,是黎副院长派出的,我必定俯首就擒,绝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聪明机灵,还能说会道。” 黎曼曼闻言,脸上随即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这是弟子的肺腑之言。”萧北梦打蛇随棍上。 到了此时,萧北梦哪里不知道,执法院之中并不和睦,力主捉拿自己的,是贺西风,而非黎曼曼。 “你小子就别在这里装乖了,说人话!” 穆三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黎副院长,这小子的嘴里,可没几句实在话,你可千万别信的。他现在知道闯了祸,在装孙子呢。” 萧北梦被穆三戳中了心思,满脸的尴尬。 “单凭肉身便能与宁盛相争,不简单!堪称妖孽。” 黎曼曼扫了萧北梦一眼,道:“萧北梦,尽管如此,你也还没有狂妄的资本,战力不及上三境,有太多的人可以轻易将你斩杀。” “黎副院长教训的是,弟子日后定然谨言慎行,低调处世。”萧北梦连连点头。 黎曼曼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却是大实话,萧北梦听得进去。 今天,若非穆三及时出现,面对贺西风,萧北梦就几无还手之力。 见到萧北梦态度还算诚恳,黎曼曼便不再管他,转头看向了凤轻霜,道:“宫主,你唤我过来,是准备动手了么?” 凤轻霜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会错了意,连忙说道:“宫主、黎副院长,既然你们有正事要谈,我就先回避了。” “你无需回避,我们要商量的事情,与你有关。”凤轻霜挥手阻止了萧北梦。 “与我有关?宫主,你们都是大人物,你们要办的大事,我即便想贡献一点力量,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萧北梦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无需你出力,你使劲搅和就行了。”吴空行把话接了过去。 使劲搅和?萧北梦听着这话,总感觉很别扭。 同时,他也颇为的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去搅和,甚至都不知道去搅和什么。 “明日去执法院,怎么才能将事情闹得更大,你就怎么来?” 穆三看到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笑声道:“你明日就当一根搅屎棍,使劲搅和就行了。” “你才去当搅屎棍呢!” 萧北梦朝着穆三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腹诽不已:我如果是搅屎棍,整个学宫不就成了一个大粪池子么? 凤轻霜和黎曼曼闻言,俱是秀眉微蹙。 穆大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眼神责怪地看着穆三。 穆三自知失言,尴尬一笑,当即闭上了嘴巴。 “宫主,您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烦劳详细告知。”萧北梦在镇妖塔之中已经吃过亏了。 这一次,他自然得先把事情给弄清楚,免得到时候又措手不及。 “吴教习,你把事情给萧北梦捋一捋。”凤轻霜把目光看向了吴空行。 吴空行应了一声,随即将事情展开阐述起来。 学宫在圣朝覆亡之后,仍旧屹立不倒,兴盛不衰。但是,它也遭受了数次重大危机,险些也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虽然挺过了一次次的危机,但学宫也遭受了重创,实力大大减弱。 先前,学宫对教习的要求极高,不单要求其在特定的领域有一定权威,本领过硬,还要求他们对学宫绝对的忠诚。 但是,在数次危机之后,学宫实力受损,为数不少的教习陨落在危机当中。 为了恢复实力,学宫开始降低门槛招募教习。 如此一来,学宫教习良莠不齐,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教习的身份混进了学宫当中,更有许多大势力趁机将手伸进了学宫。 此种做法,弊端明显,但是,为了让学宫恢复元气,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学宫当中已经是山头林立,对学宫的长治久安形成了威胁。 凤轻霜洞若观火,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布局,要将这些危害学宫的山头给铲除掉。 而这些山头当中,执法院是最大的一座。 自从骆青山外出游历后,执法院便一分为二,一半的人以贺西风为尊,另一半的人只听从黎曼曼的调遣。 黎曼曼乃是凤轻霜的心腹,贺西风则与学宫之外的势力暗中勾结。 凤轻霜早就想要动贺西风,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机会来了:萧北梦毁去了轩辕超的丹田,与贺西风针锋相对。 “宫主,这可是涉及学宫动荡的大事,我恐怕搅动不了局势哩,要不,您换成其他人吧?”萧北梦把话听完,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凤轻霜要整顿学宫,其中的凶险可不亚于皇族内斗,萧北梦不想卷入其中,更不想去做那根搅屎棍。 第58章 百年暗恋 “你最合适,换成谁,都不如你合适。”凤轻霜满脸笑意地看着萧北梦。 “宫主,我真不合适,我哪哪都不合适!”萧北梦连连出声,他是真不想趟这潭子浑水。 “小子,你就别谦虚了,数遍学宫弟子,你还真是最合适的。” 穆三嘿嘿一笑,道:“你是南寒王的儿子,贺西风要处置你,得瞻前顾后,你的安全有保障。同时,你闯的祸足够大,还将轩辕家也给扯进来了。正好是一锅大杂烩,想不乱都不成。” 这是什么逻辑?萧北梦盯着咧嘴大笑的穆三,颇为无语。 “宫主,我真的不合适。穆三教习刚才也说了,我只是南寒王的儿子,并非南寒世子,分量还不够,要是搅和进学宫的这场大局当中,可不一定安全呢,搞不好就会送了小命。”萧北梦仍旧还在挣扎着。 “萧北梦,你也太小瞧你老子萧风烈了吧?如今的学宫当中,只要是排得上号的大势力,都安插进了自己的眼线。 南寒军战力甲天下,萧风烈现在已经堪称南寒的土皇帝,他岂会不在学宫当中布局? 我虽然不知道萧风烈为何瞧不上你,迟迟不把你这个长子立为世子。但我能肯定,只要你有生命危险,潜伏在学宫之中的南寒势力,必定会搭救你。 不然,他们无法向萧风烈交差。” 黎曼曼嘴角挂着浅笑,缓缓出声。 “宫主、黎副院长,你们让我进局,是想借机把学宫之中的南寒势力给挖出来吧?”萧北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凤轻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黎曼曼却是神情一肃,直言不讳地说道:“自然是这个意思,学宫就是学宫,南寒就是南寒,学宫不管南寒之事,南寒的手也要从学宫收回。” 萧北梦听过黎曼曼不少的事情,知晓黎曼曼有一个外号,黎罗刹。 别看她身材娇小玲珑,外表看上去娇弱弱的,实际上可是一个辣手无情的主。 学宫弟子,莫不闻其名而色变。 故而,听到黎曼曼的话后,萧北梦尽管心中有几分不快,但却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没敢胡乱接话,免得自讨苦吃。 萧北梦虽然对萧风烈有恨意,但毕竟是南寒人,损害南寒利益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去做的。 “萧北梦,你放心,这些南寒的人,我只会将他们逐出学宫,不会为难他们。”凤轻霜轻轻出声,做出了保证。 “宫主,我只是一名学宫弟子,如此大事,我还是不要掺和了吧?我担心,我会把事情搞砸,坏了宫主的大谋划。”萧北梦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拒绝。 “小子,你怎么这么磨叽呢?你想不掺和,就能不掺和么?这件事情,从你废去轩辕超的丹田开始,你就已经参与进来了。” 穆三不耐烦地说道:“你若是不参与我们的计划也行,明天,我把你往执法院一扔,便不管了,你自己应付贺西风去。” “穆老三,你的心还真是黑哩!” 萧北梦把眼瞪得溜圆,他不敢瞪黎曼曼,但却不怕穆三。 “你小子把眼瞪得再大也没用,我们不管你,你们南寒的人也会保你,你怎么都不会有事的。” 穆三微微一笑,道:“反正,不管你如何选择,你们南寒的人在学宫是藏不住喽。你要怪,就怪自己去,谁让你手那么欠,仗着有几分蛮力,把轩辕超给废了。” 萧北梦暗叹一口气,他知道,穆三说的是实话。凤轻霜已经在布局,自己身在局中,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稍作思索后,萧北梦朝着凤轻霜微微一拱手,道:“宫主,我该如何做?” …… 半个时辰后,萧北梦在起身告辞前,犹豫了一会,问道:“宫主,柳教习去了怒风原已经有了两年多,她何时能回来?” 凤轻霜稍作沉吟后,道:“轩辕超的事情尘埃落定,她估摸就回来了。”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关联?”萧北梦心中疑惑。 “柳教习身为剑院之长,她去了怒风原,而且逗留如此长的时间,自然能将学宫之中很多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这样才方便我们行事。” 凤轻霜两颊带笑,轻声道:“柳教习剑术通神,她的安危,你无需担心。你全力将眼下的事情给平息掉,她就会回来。” “学宫两年多前就在布局,看来,这趟浑水,我不趟也得趟了。哎,时也命也,若是时光倒流,云水烟的事情,我能不管?”萧北梦点了点头,告别了众人。 “城主府那边,恐怕不好应付吧?轩辕山河与萧风烈本来就有旧怨,这一次,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萧北梦。”黎曼曼在萧北梦离去后,缓缓出声。 “只要我们保萧北梦的态度足够坚决,城主府那边会适可而止。天顺皇朝近些年动作不断,对圣城步步紧逼,轩辕家不敢与学宫交恶。”吴空行低声说道。 “轩辕超理亏在先,我们只要给到轩辕家恰当的面子,他们会见好就收。” 凤轻霜缓步走到了平台的围栏前,俯视着学宫四处,轻声道:“明日之后,学宫的景致定然会更漂亮!” 当夜,一则消息在学宫传开:萧北梦打废了轩辕超的丹田,还与执法弟子和教习动手,明日将在执法院听候发落。 于是乎,夜幕之下的学宫开始热闹起来。 自从与轩辕晋比斗后,萧北梦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现在突然有了消息,却是做出如此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执法院在学宫,向来是横行无忌,出手伤了执法院弟子,还与执法院教习动手,这在学宫历史上,尚属头一次。 与执法院动手不说,萧北梦还废去了轩辕超的丹田。 轩辕超在轩辕家的地位虽然远远不及轩辕晋,但他好歹也是轩辕家的人。废了轩辕超的丹田,等于就是在打轩辕家的脸。 别人都是捡软柿子捏,萧北梦倒好,尽挑硬骨头啃。 同时,萧北梦散功重修,身上已经没了元力,仅凭着肉身便将轩辕超给碾压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学宫震动。 轩辕超乃是六品元修,仅凭肉身便将轩辕超给镇压,萧北梦的体魄之强,实在令人惊讶。 萧北梦回到小院后,稍稍理顺了心中纷杂的念头,便开始修炼。 今日与宁盛一战,他知晓了自身的战力大致与七品元修相当,在学宫弟子当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佼佼者,但若是对上强者,比如贺西风,就完全不够看。 翌日一早,萧北梦将恨天拳的前四式给修炼了一百遍后,便开始练字。 从镇妖塔十层出来后,凤轻霜叮嘱萧北梦要练字,萧北梦虽然不知道的凤轻霜心里在想什么,但却能肯定,她绝非随口一说,定然有目的。 实际上,也无需凤轻霜提醒,萧北梦从未停止过练字。 在写字的时候,他能平心静气,同时也能寄托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小院里,萧北梦简单地吃过了早餐,便准备出门,要去藏书馆。 刚走出小院不到十来步,便看到穆三从远处大踏步而来。 “穆三教习,你还真是心急呢,这么一大早便跑过来,你对执法院的事情,明显比藏书馆的事情更上心嘛。”萧北梦撇着嘴说道。 “多亏我来得早,不然你小子铁定是畏罪潜逃了。”穆三咧嘴一笑。 “在我萧北梦的字典里,可没有逃跑二字,只有策略性的转移。” 萧北梦轻笑回应后,眼神不善地看着穆三,“穆三教习,你昨晚可就是太不仗义了,一个劲地把我往火坑里推。这几年,每逢大年时节,我哪一次少过你二十年份的梦黄粱?” “你小子可别不识好人心。” 穆三把眼一翻,道:“黎曼曼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你昨晚若是还在那里磨磨唧唧的,铁定要吃大亏。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埋怨我。哎,真是好人难做啊!” “你可拉倒吧!昨天晚上,你的话那么密,我看你不是在帮我,分明是想在黎曼曼的面前图表现,献殷勤。” 萧北梦把嘴撇得更厉害了,“别以为我没看到,昨天晚上,黎曼曼来了之后,你的一双眼睛,几乎就粘人家身上了。” 穆三当即老脸一红,明显有些心虚地说道:“你小子可不要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早已心静如水,哪里还会像你们年轻人,动不动就春心荡漾。” “我看你是人老心不老。” 萧北梦嗤笑出声,“你老人家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人家黎副院长还是如花的年纪。您和她的年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些?我劝你啊,还是要务实一些。” 穆三冷哼一声,道:“你小子知道个球,黎曼曼比我还长三岁。” “她比你的年纪还大?” 萧北梦惊讶出声,他还以为,黎曼曼可能连四十都不到,不成想,她竟然比穆三还年长。 “不会吧?” 萧北梦一脸的疑惑表情,“你看人家那皮肤紧致的,再看看你,这要站在一起,说成是爷孙俩,也不过份。” “萧北梦,你小子是皮子痒了吧?” 穆三双眉一竖,沉声道:“你若还是胡说八道,今天去了执法院,可别指着我救你。” “您老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您老经过岁月的沉淀,就如酒一般,时间越长也香醇。很多的女人,就喜欢您这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男人,不准啊,人家黎副院长早已对你芳心暗许了呢。”萧北梦眼带笑意。 “真的么?” 穆三的脸上升起了笑容。 “那还假得了?你也不想想,我在太安城,可是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在女人这一方面,我有过专业的研究!”萧北梦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 “是嘞,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穆三眼睛一亮,急声道:“小子,那你跟我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笑意,问道:“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穆三有些腼腆扭捏起来,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暗恋她已经近百年了。” “一百年?还只是暗恋?”萧北梦瞪大了眼睛,急着问道:“就从来没有表白过么?” 穆三脸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近一百年里,我和她说话的次数都不超过双手之数,根本就没有机会表白。” 萧北梦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穆三,摇了摇头,仰天长叹。 穆三登时有些慌了,连忙问道:“难道我是没希望了么?” “你连表白都没做,哪来的什么希望?你若是还不勇敢地走出这一步,别说一百年了,就算你暗恋一千年,也是没有半点的希望。”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向她表白?可是,我不会呢。” 穆三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些害怕。” “现在有我给你当参谋,你不用怕了。”萧北梦一脸的骄傲笑容 穆三心头大定,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诶,老穆啊,一百年都等了,不愁这三两天的时间。表白,可是一门大学问,我得多谋划谋划。” 说到这里,萧北梦话锋一转,哀叹道:“更何况,我眼前还有一大难关呢,马上就要去执法院,保不齐就要被执法院大刑伺候呢。” “这事,你放心!” 穆三当即把胸膛一拍,道:“你今天去了执法院,坚决不认错就是。有我在你的身边,执法院动不了你半根头发!” 萧北梦大松一口气,道:“老穆啊,就冲你这句话。等我把轩辕超的事情给解决完,就立马给你筹划表白的事情。” “好!太好了!”穆三喜笑颜开。 萧北梦也是同样的高兴,一脸的灿烂笑容。 随后,两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地向着执法院走去。 执法院坐落在学宫西北方位,是一座高墙大宅,门禁森严。 萧北梦和穆三缓步来到执法院,看到执法院的大门口,已经围着数百人,三五成群的,各自低声议论着,都是一些爱凑热闹的学宫弟子。 看到萧北梦出现,这些学宫弟子登时沸腾起来,像潮水一般地向着萧北梦涌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呢?都站远点!” 穆三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汹涌而出,将这些学宫弟子推得连连后退。 “是藏书馆的穆三教习!” 人群中有人低呼出声。 随即,这些围聚的学宫弟子再次后撤出几个大步,俱是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执法院大门外,立马安静了起来。 穆三这才冷哼一声,领着萧北梦大步进到了执法院内。 “穆三教习。” 刚刚进到执法院,便有一位身形魁梧,面容黧黑刚硬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脚步稳重有力,身形带风。 “李院长。” 穆三一边一拱手回礼,一边凝声成线地对萧北梦传音:“这是箭院院长李忆广。” “穆三教习,可否让我与萧北梦单独说上几句话?”李忆广朝着穆三拱了拱手。 穆三微微一笑,道:“李院长请自便。” 说完,穆三大踏步地走到前头去了,在前面的拐角处等着萧北梦。 “弟子萧北梦,见过李院长。”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向李忆广拱手行礼。 李忆广却是抢先扶住了萧北梦的双手,沉声道:“不敢,卑职如何当得起小王爷的大礼。” 萧北梦错愕抬头,李忆广此话一出,其身份便昭然若揭。 “李院长,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不怕暴露了身份么?”萧北梦眉头微皱。 箭院院长,地位虽然不及执法院院长,但在学宫当中,也已经是高层人物。 李忆广能够成为箭院院长,其在学宫定然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但他今日来见萧北梦,其身份十有八九是藏不住了,萧北梦替他感到可惜。 “小王爷,您直呼我的名字便可。” 李忆广右手握拳,横于左胸,并低埋头颅,向萧北梦行了一个南寒军礼。 显然,他已经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李忆广,我不称呼你为院长,但你也莫要再叫我小王爷。我是学宫弟子萧北梦,你直接叫我的名字。”萧北梦轻轻出声。 “卑职不敢!” 李忆广低头埋首,语气坚定。 萧北梦也不再勉强,轻声问道:“你在学宫经营了这么久,就这样暴露身份,不觉得可惜么?” 李忆广没有任何的犹豫,快速说道:“小王爷的安危比天大,暴露身份与小王爷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萧北梦微微一怔,又接着说道:“李忆广,我昨日废的轩辕超,今日来的执法院。 时间这么短,即便你用黑头隼传递消息,估摸萧风烈现在也还不知道学宫里的事情。 你来找我,是你自己的决定吧。 你就不怕坏了萧风烈的谋划,他会治你的罪么?” 李忆广微微一笑,道:“卑职来学宫,本来就是王爷下的一步闲棋,王爷给了我足够的自由。 而且,王爷当初之所以让我来学宫,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预防着小王爷将来会出现在学宫里。” 第59章 当做之事 “因为我?” 萧北梦闻言,先是一愣,转而冷笑道:“李忆广,你就别替萧风烈粉饰了,他可没这份闲工夫。” “小王爷,我来学宫的时候,王爷的确是这么跟我交代的,……。”李忆广连忙出声。 萧北梦挥手打断了李忆广,轻声道:“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做无意义的纠结了。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李忆广稍作迟疑后,沉声道:“小王爷,卑职过来找您,只是要告诉您,轩辕超之事,您无需瞻前顾后。我们南寒在学宫之中的力量,能够保护您的安全。卑职即便是舍去性命,也不会让小王爷有半分的差池。” 萧北梦心中有所触动,沉默了片刻后,道:“李忆广,今日之事,我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你们无需插手。 你已经暴露,学宫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你带着你的人回南寒去吧。” 说完,萧北梦不再管李忆广,迈开步伐,快速向着穆三走去。 “小王爷,……。”李忆广在萧北梦身后呼唤,但萧北梦头也没回,和穆三会合后,快步向着执法院深处走去。 “啧啧,真想不到,李忆广居然是南寒的人。小子,你老爹这天下第一名将的名头还真没掺水分,用间的手段的确高明。堂堂箭院院长,居然是南寒的卧底。” “还不是让你给识破了?”萧北梦轻声回应。 穆三微微一笑:“这还不是多亏了你么?若不是你帮忙,我们哪里能够把李忆广给挖出来。” 萧北梦没有说话,只顾大步向前,明显有心事。 很快,两人便到了执法院的大厅。 此际,大厅内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大体上分为四拨,分别或站或坐在大厅的四个方位。 其中两拨的人数稍稍多一些,是执法院的人,贺西风带着宁盛以及昨日被萧北梦几拳逼退的四位执法院弟子等,聚在一块;黎曼曼则是被一群人簇拥着,静静地坐在贺西风的对面。 第三拨人当中,有两个人是萧北梦比较熟悉的,其中一人一袭白衣,腰间系着浅绛缎带,面如冠玉,剑眉直插鬓角,相貌堂堂;另外一人,身材高瘦,身上用缠带裹着木板,他们正是轩辕晋和轩辕超。 轩辕晋和轩辕超并排站在一起,轩辕晋神情恭敬,轩辕超则面如死灰,在他们的身前,坐着一位阔额虎目,威严十足的中年人,正是轩辕山河。 昨日,轩辕超被萧北梦废去丹田的事情一传入圣城,轩辕山河便立马来到了学宫,要找萧北梦算账。 凤轻霜亲自出面,一番安抚后,才将其送出学宫。 今日,轩辕山河又亲自过来,显然,他对此事很是上心。 当年,在两军阵前,轩辕山河被萧风烈给拍落马下,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现在,萧北梦出手废去了轩辕家后辈子嗣的丹田。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想要跟南寒好好算一算账。 剩下的一拨人,则是学宫各院的教习们,昨晚,他们收到指令,今日列席执法院对萧北梦的审讯。 当萧北梦和穆三进到大厅后,所有人齐齐转头,目光悉数聚焦在萧北梦的身上。 “小子,接下来,舞台是你的了。”穆三在萧北梦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而后很不讲义气地退到了一边,把萧北梦一个人扔在了大厅中央。 百余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眼神不一。 萧北梦昂首站立,目不斜视,浑然不在意这些目光的注视。 “萧北梦,你可知罪?” 贺西风淡淡地看着萧北梦,声音中带着冷意。 “贺副院长,麻烦你把话说得明白一些,你要我知什么罪?今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踩死了两只蚂蚁,这算不算?”萧北梦的脸上挂着浅笑。 反正,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场面弄得越混乱越好,怎么说,怎么做,随意。 厅中众人闻言,俱是齐齐色变。他们没有料到,在如此庄严的场合,萧北梦会如此回话,这是对贺西风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 “大胆萧北梦,执法院大厅,休要耍嘴皮子,赶紧认罪伏法!”宁盛坐在贺西风的旁边,厉喝出声。 “宁教习,我可不只是会耍嘴皮子,我的拳头也还够硬。昨天我们还没打完,要不要今天继续,正好今天有如此多的人在场,也好做个见证。”萧北梦一脸笑意地盯着宁盛。 全场哗然,萧北梦大胆,再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你!”宁盛气得脸皮发红,当即愤怒起身,作势就要动手。 贺西风的脸色铁青,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一个学宫弟子,竟敢在执法院大放厥词。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轩辕山河哈哈大笑,一双眼睛寒光闪烁地盯着萧北梦,冷声道:“萧北梦,你敢废我轩辕族人的丹田,胆子还真不小!” 萧北梦转身看向了轩辕山河,轻声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根据轩辕晋和轩辕超的神态,萧北梦便大致猜到了出声的中年人的身份。他不是轩辕山海就是轩辕山河,但若是轩辕山海亲临,凤轻霜也必定会到场。 “轩辕山河!” 轩辕山河低沉出声,声音森冷。 “原来是轩辕将军,失敬失敬!” 萧北梦朝着轩辕山河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轩辕山河冷冷地哼了一声,“萧北梦,你废我族人丹田,可要狡辩?” 萧北梦的嘴角仍旧挂着笑意,轻声道:“轩辕将军,这里是学宫执法院,可不是圣城的将军府。” “老子目中无人,儿子一样的狂妄不堪!萧北梦,今日,我就要替萧风烈,好好地教你做人!”轩辕山河气急,豁然起身,浑身气势暴涨,作势就准备对萧北梦动手。 穆三和黎曼曼也在同时起身,准备护卫萧北梦的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有五人大踏步地进到了执法堂大厅,为首的是一位中年汉子,身形魁梧,面容黧黑刚硬,正是李忆广。 此际,李忆广的背上背着一张漆黑的铁弓,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一个个不是挎剑就是提刀,气息强大。 显然,他们肯定不是来讲道理的。 “轩辕山河,你恐怕没这个资格!” 李忆广站在了萧北梦的身前,眼神冷厉地盯着李忆广。 而其他四人则是站在了萧北梦身周,将他团团护住。 看到李忆广等人出现,穆三和黎曼曼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缓缓退下。 萧北梦稍稍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李忆广等人居然如此快便卷了进来,而且还以如此直接的方式。 “李院长,你这是要做什么?”贺西风眉头紧皱。 “做什么?轩辕山河都直接插手学宫执法院的事情了,你还问我做什么?”李忆广冷声回应。 “追风箭李忆广,想不到,你居然是南寒的人。哈哈,学宫今日是接连让我大开眼界!” 轩辕山河再次哈哈大笑,“难怪萧北梦敢行事无忌,原来学宫里有南寒的人给他撑腰。” 厅中众人闻言,俱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轩辕将军,你不要跟我说,你们城主府没有在学宫安插钉子。”萧北梦轻轻地拍了拍李忆广的肩膀,走到了他的前面,目光直视着轩辕山河。 轩辕山河冷笑一声,看向了贺西风,“贺副院长,南寒的人这是要明目张胆地插手学宫的事务呢。” “李忆广,速速退下。不然,你的行为,将会被视为南寒对学宫的挑衅!”贺西风冷厉出声。 “笑话!轩辕山河左右执法院行事,你方才为何不吭声?”李忆广讪笑连连。 “萧北梦废去轩辕家族人的丹田,轩辕将军自然有权过问此事。”贺西风眼神发寒。 “轩辕山河要动我南寒小王爷,我们就没权过问了么?”李忆广针锋相对。 “李忆广,我代表学宫执法院,正在审理此事,你现在带着你的人退出大厅。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贺西风站起了身。 与此同时,数十位学宫教习和弟子涌进了执法院大厅,将李忆广等人牢牢锁定。 “护住小王爷!” 李忆广低喝一声,迅速摘下了背上的漆黑铁弓。 战斗一触即发,厅内许多人连忙后退,生怕自身被波及。 “你们先退下吧,我不会有事的。”萧北梦低沉出声。 “小王爷,你无需担心,今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们谁也伤不了你!”李忆广已经在弯弓搭箭。 “赶紧退下吧,你的箭术再高,这两壶箭能杀多少人?等你箭矢用尽,拿什么来护我?”萧北梦轻轻说道。 “小王爷,我已经向南寒传过讯。即便我护不住你,他们也绝对不敢动你!”李忆广已经把箭头指向了贺西风。 “那你们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萧北梦轻叹一口气。 “无他,做当做之事而已。”李忆广的音量不高,但语气十分的坚决。 “李忆广,既然你称呼我一声小王爷,那就听我的命令,即刻离开执法院,离开学宫,回南寒去!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萧北梦提高了音量,语气严厉。 “小王爷,……。”李忆广的脸上现出了急色。 萧北梦眯起了双眼,沉声说道:“你们若是不走,便是违抗军令!” 李忆广等五人齐齐色变,迟疑不决。 “赶紧走!这是命令!”萧北梦断喝出声。 李忆广一阵犹豫后,收起了弓和箭,对着萧北梦行了一个南寒军礼,转而把目光在轩辕山河和贺西风的身上扫过,眼神如刀。 随即,他大手一挥,带着四人大踏步地出了执法院大厅。 李忆广等人一离去,大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松弛下来。 “萧北梦,我再问你一遍,轩辕超的丹田可是你废的?”轩辕山河再次出声。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萧北梦面露嘲讽之色,而是看向了贺西风,问道:“贺副院长,敢问今日此时此地,是执法院联合圣城对我进行审问么?” “狂妄小儿,你这是要找死!”轩辕山河勃然大怒,浑身杀意缭绕。 “轩辕将军,还请息怒,今日,我一定会给轩辕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贺西风连忙朝着轩辕山河连连拱手。 继而,他眼神冷厉地看着萧北梦,道:“萧北梦,你昨日废去轩辕超的丹田,还与执法院弟子和教习动手,你可要抵赖?” “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了?你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但是,你就不想听听原因么?” 萧北梦眼神淡然地看着贺西风,接着说道:“身为学宫弟子,路遇轩辕超等五位男弟子围攻一个女弟子,还要对其进行轻薄,我能不出手救助? 在座的各位教习,如果你们都觉得我不应该出手救人,那我认罪认罚! 轩辕超之恶行被制止,却是没有半分的悔改,反而对我进行威胁,扬言学宫律法顶多关他三个月禁闭,禁闭结束之后,就要对我进行加倍的报复! 对于如此恶獠,若是不顾念他姓轩辕,我昨日便不是废其丹田,而是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以免他继续祸害他人!” 轩辕超闻言,脸上的死灰之色更浓。 “牙尖嘴利!轩辕超纵然有错,也轮不到你来动手,我们执法院自然会秉公执法!”贺西风在轩辕山河爆发前,断喝出声。 “执法院秉公执法?” 萧北梦冷笑一声,“若非我及时制止,人家姑娘的清白就毁于一旦,那个时候,能等你们执法院到场? 轩辕超在学宫为非作歹的时候,没见到你们执法院的半个影子,去找我的时候,倒是一拨接一拨。 不问事情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我的罪,就要将要擒拿押解,这样的执法院,也好意思说秉公执法?” 全场哗然,议论纷纷,其中更是有大半的人点头认同萧北梦的话。 “放肆!你竟敢诋毁执法院,来人,将此子擒拿,先关入执法院大牢,再做定夺!”贺西风的脸色青红交加,愤怒下令。 “慢!” 一直没有说话的黎曼曼开口了,她先是无悲无喜地看了一眼萧北梦,随即说道:“萧北梦废去轩辕超的丹田,下手的确稍稍重了一些,但其他的事情,他并无过错。 此事,我们执法院的确有失职的地方。我身为执法院副院长,难辞其咎。” 贺西风没有料到黎曼曼会来这么一招,明显有些措手不及,气愤之下,怒声道:“黎曼曼,你代表不了执法院!” “我代表不了,难道你就能代表了?” 黎曼曼冷哼出声,接着问道:“贺西风,昨日去捉拿萧北梦的人,都是你派出去的吧?你手底下的这些人,在学宫当中横行无忌,早已惹得怨声载道,已经不配替学宫执法!” “黎曼曼,你这是什么意思?”贺西风双目似欲喷火。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黎曼曼冷笑。 “黎副院长,我支持你!贺副院长手底下的人,是学宫的祸乱之源,他们的确不配再替学宫执法!” 萧北梦插话进来,道:“废去轩辕超丹田之事,我的确有错,应该接受执法院的处罚。但是,我认为,贺副院长没有资格处罚我,我只服黎副院长的裁定!” “放肆,黄口小儿,执法院之事,岂容你置喙!” 贺西风怒不可遏,大手一挥,对着追随自己的执法院弟子命令道:“将萧北梦给我拿下,若是他敢反抗,无需手下留情!” 众多执法院弟子同时应声,而后纷纷发动,就要对萧北梦出手。 “住手!萧北梦之事,已经由我来接管,我看谁敢动他?”黎曼曼怒喝出声,围绕在她身边的执法院众人纷纷催动了元力,眼神不善。 一场对萧北梦的审判,眼看着就要演变成执法院的内斗。 原本怒气腾腾的轩辕山河,此刻分明有些愣神,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局外人。 “黎曼曼,你这是要发起执法院的战争么?”贺西风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黎曼曼的脾气火爆不假,但今天似乎过于强势了一些。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身影悄然站在了萧北梦的身后,正是穆三。 他什么话也没说,拉着萧北梦就要往门外走。 “穆三教习,你这是要做什么?”贺西风皱起了眉头。 穆三微微一笑,道:“你们执法院现在应该是没空处理萧北梦的事情了,我现在带他回去,我们藏书馆丢的书还没找到呢。 等你们执法院把自家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带他回来。” “不行,萧北梦不能走,轩辕将军在这里,我们今天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贺西风的态度坚决。 穆三稍作犹豫后,道:“再耽搁一些时间也行。不过,黎副院长、贺副院长,你俩现在意见不统一,到底谁来审理萧北梦的事情?” “当然是我!” 贺西风低沉出声:“轩辕超来执法院首告,是我接待的,自然得由我来审理此事。” 萧北梦高喝出声:“贺副院长,轩辕超乃是加害者,他有资格当首告?” 第60章 学宫染血 “萧北梦,轩辕超有没有资格当首告?还轮不到你这个黄口小儿来评说!” 贺西风双眼微眯地看着萧北梦,一脸的不屑。 “放你的臭屁!你个老东西,我敬你年纪大,好好跟你讲道理。你倒好,一口一个黄口小儿的,真当你萧爷爷是软柿子不成?” 萧北梦再也不忍了,破口大骂。 反正,和贺西风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不骂白不骂。而且,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全场愕然,谁也没料到,萧北梦胆大如斯,居然敢指着鼻子骂贺西风。 贺西风在学宫位高权重,又是上三境强者。身为学宫弟子,竟然敢当众将其喝骂,简直就是太岁爷上吊,活腻歪了。 “竖子!你找死!” 贺西风一张老脸登时气得发绿,暴喝一声,而后催动身形,直接扑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心中一凛,连忙曲腿弯腰,准备抵挡。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迅捷而出,眨眼间挡住了贺西风的去路,正是黎曼曼。 贺西风出爪,黎曼曼出拳, 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在半空一触即退。贺西风蹬蹬地重重落地,脸色铁青;黎曼曼则是轻盈落地,身形微晃。 这一记对拼,黎曼曼是有备而发,算是占了些许便宜。 穆三原本是要出手的,已经迈开了脚,但却是被黎曼曼抢了先,只得在萧北梦的跟前站定。 萧北梦悄悄地扯了扯穆三的衣角,穆三回头,正看到萧北梦正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并偷偷地向黎曼曼努嘴。 穆三知晓了萧北梦的意思,但却心虚地不敢有动作。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连连摇头,一副恨其不争的神情。 穆三似乎很害怕萧北梦失望,当即深吸一口气,快步去到了黎曼曼的身边,声音颤抖地问道:“黎副院长,你没事吧?” 黎曼曼瞥了穆三一眼,没有说话,只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贺西风。 穆三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得悻悻地退了回来。 萧北梦却是偷偷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让穆三登时大受鼓舞,失落的情绪顿时化为乌有。 “黎曼曼,你今日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么?”贺西风冷冷地看着黎曼曼。 “我之所为,只为了执法院好,为了学宫好,并不存在与谁过不去。今天,萧北梦只能交给我来审理,谁也不能动他。”黎曼曼的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哼!黎曼曼,在执法院,你说了还不算!” 贺西风在说话之时,把目光转向了萧北梦,声音阴沉地说道:“此子竟敢当众辱骂我,今日,我必定将他擒拿,谁也不能阻我!” “是么?你可以试试!”黎曼曼冷笑。 “好!贺某早就想领教黎罗刹的手段!”贺西风浑身气势再次暴涨,作势就要继续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衣袂飘飞的声音响起,执法院的大厅内多出了十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凤轻霜和吴空行。 “见过宫主!” 大厅内的学宫众人见到凤轻霜,先是一惊,而后纷纷行礼。 对于萧北梦而言,凤轻霜算得上熟人了。 但对于学宫里的其他人来讲,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几乎从不在公众面前现身。 “执法院今天还真是热闹。” 凤轻霜转动一双美丽且威严的眼睛,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而后停在了轩辕山河的身上,面带歉意地说道:“轩辕将军,让你看笑话了。接下来,我们学宫要处理一点私事,烦请你移驾至别处,轩辕超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在凤轻霜的话音落下之时,吴空行朝着轩辕山河拱了拱手,而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轩辕山河眉头轻皱,稍作犹豫后,带着一干轩辕家的族人,在吴空行的引领下,向着执法院大厅外走去。 轩辕超跟随在轩辕山河的身后,也想离去。 “轩辕超,你站住,你不能走。” 凤轻霜突然冷冷出声。 轩辕超浑身一震,当即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 “光天化日之下,在学宫当中轻薄女弟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凤轻霜语气森冷,眼神如刀。 轩辕超双腿发软,当即就欲跪倒在地。 “凤宫主,他已经被废去了丹田,已经受到了惩罚,……。”轩辕山河皱着眉头出声。 “轩辕将军,你是要教我怎么处理学宫事务么?” 凤轻霜的声音微寒,脸笼寒霜。 “凤宫主误会了。” 轩辕山河尴尬一笑,继而对着轩辕超说道:“你就留在此处,你自己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但是,你放心,家族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把话说完,轩辕山河把衣袖一甩,大步走出了执法院大厅。 轩辕晋或许是因为轩辕山河在场的缘故,一直没有说话,但在离去之前,回头看了萧北梦一眼,眼神之中,敌意明显。 萧北梦感受到了轩辕晋的眼神,稍稍抬头,嘴角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审理一件案子而已,竟是将执法院给审出内斗出来了,还让轩辕山河给看了一出好戏,执法院真给学宫长脸!” 凤轻霜的目光在先后落在黎曼曼和贺西风的身上。 “宫主,黎曼曼从中作梗,阻碍我执法,才造成今日之局面。”贺西风低沉出声,把锅甩给了黎曼曼。 “笑话!你执法不公,纵容属下在学宫胡作非为,引起众怒。如今更是被学宫弟子当中喝骂,你这是咎由自取!”黎曼曼冷厉出声。 贺西风双目一寒,“黎曼曼,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休要心口开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要扳倒我,想要独掌执法院大权么?今日,萧北梦敢如此胆大妄为,我怀疑,就是你在背后给他撑腰!” “够了!” 凤轻霜冷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将目光定格在了贺西风的脸上,轻轻说道:“从即刻起,贺西风不再担任执法院副院长一职!” 全场随之震动,凤轻霜的决定来得太突兀,太暴烈。 贺西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 “撤我?凭什么? 宫主,你应该知道,要撤去我执法院副院长的职位,可不是你一言而决的,需要执法院全体教习投票决议。” 场中的气氛陡然再次凝重起来,大厅中的教习们都知道,今日的学宫,将会有一场大风暴。 “是么?” 凤轻霜的嘴角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随即,有一位一袭白色劲装,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大踏步地进到了执法院大厅,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凤离。 在凤离的身后,有一位浑身血迹斑驳、头颅低埋的矮胖中年男子,被两位年轻的学宫弟子给押解着。 凤离进入大厅后,轻轻地扫了一眼萧北梦,而后朝着凤轻霜恭敬地拱了拱手,脆声道:“宫主,人已经带到!” 凤轻霜微微点头,轻声道:“辛苦了。” 贺西风看到被押解的中年男子后,脸色陡然大变。 “老实交代,才能活命!”凤离冷冷出声。 矮胖中年人闻言,浑身一颤,而后抬起头,露出一张煞白的脸,他嘴唇颤抖着,轻声道:“我是怒风原铁手帮的副帮主马三园,南蛮百族的人抓了我的儿子,逼迫我为他们卖命,……。” “这些废话少说!说跟我们学宫有关的!”凤离轻喝出声。 马三园当即又是浑身一颤,连忙说道:“贺西风和南蛮百族有勾结,学宫四年前丢失的天狐真血,就是贺西风联合南蛮的人盗走的,我在其中负责联络。” “我说堂堂学宫,怎么可能让别人将真血盗走,原来是有内鬼在策应。”萧北梦在心中暗暗出声。 马三园此话一出,执法院大厅当中,人人错愕。就连此刻追随在贺西风身边的人当中,也有不少震惊不已。 “马三园,你血口喷人!这是栽赃陷害!各位教习,有人想要铲除异己!”贺西风暴怒出声,而后把目光投向凤轻霜,其意思已经很明确。 “我没有栽赃他,我有证据,这些年,我为贺西风和南蛮传递消息,掌握了一些,……。”马三园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往怀里掏去。 就在这个时候,贺西风突然动了,身形如鬼魅一般的疾冲而出,目标直指马三园。 黎曼曼也几乎在同时发动,嘭的一声闷响之后,两人齐齐飞退。 “怎么,现在想要杀人灭口,你不嫌太晚了么?” 黎曼曼嘴角带着冷笑地看着贺西风。 与此同时,随着凤轻霜一起过来的几名宫卫飘身而出,团团护卫在马三园的四周。 萧北梦看到这个架势,第一时间挪动脚步,稍稍靠近了穆三一些。 “贺西风勾结南蛮百族,盗取学宫真血,并暗中截杀多名学宫教习,证据确凿!”凤轻霜冷冷出声。 “勾结南蛮百族?凤轻霜,你自己便是南蛮火凤一族,有脸说我勾结?”贺西风咆哮出声。 大厅之中的众人,有人震惊,有人却是神色如常。 “火凤一族!” 萧北梦也是一愣,他的心中当即有了一个猜想:镇妖塔十层的那个巨蛋,不会就是火凤的蛋吧? 凤轻霜神情不变,淡淡地说道:“我火凤一族,在圣朝初代圣王发轫之际,就追随于他,平定天下。学宫建立,便奉命镇守学宫。 此事,圣朝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没遮遮掩掩,并不是秘密。 学宫自圣朝覆灭后,便中立于世,不参与天下纷争。我火凤一族虽属百族,但只效忠于学宫。任何损害学宫利益者,都是学宫的敌人,都是我火凤一族的敌人! 贺西风,你现在说这个,有意义么?” “效忠学宫?说得冠冕堂皇!你们火凤一族,当年投靠圣王之时,斩杀了太多的南蛮百族,此际已经回不了南蛮,只能呆在学宫当中而已!”贺西风冷笑出声。 “那又如何?总比你身为学宫执法院副院长,却勾结南蛮,损害学宫利益强!”穆三冷笑出声。 “宫卫听令!擒拿贺西风,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凤轻霜不再废话,挥手下令。 随即,数名宫卫纵身而起,向着贺西风呼啸攻去。 只不过,贺西风并非一个人在战斗,在他身边,有十几位执法院教习以及执法院弟子纵身而起,加入了战团,其中就包括宁盛。 “不要恋战,突围出去!”贺西风对着一干忠心的属下低沉出声。 “到了现在还想着逃跑,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黎曼曼冷哼一声,道:“贺西风背叛学宫,执法院之中,如有被其蒙蔽者,此际束手就擒,痛心悔改,还有活命机会! 若是继续助纣为虐,杀无赦!” 把话说完,黎曼曼纵身而起,扑向了贺西风。 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干执法院教习也是纷纷发动,加入到了战斗当中。 至于执法院中的弟子,则是掠阵在旁,没敢贸然出手。 贺西风和黎曼曼都是上三境的强者,这种等级的战斗,一个余波都可能震死五六品的元修,不是执法院弟子们所能插手的。 除了黎曼曼,还有一些本来是过来观摩审判萧北梦的教习也加入到了战斗当中,让本就处境艰难的贺西风,雪上加霜。 穆三站静静站立着,没有出手。 萧北梦再次向着穆三使眼色,因为没了元力,他施展不了凝声成线的手段,又不能动用神念传音,只得让眼睛受累。 穆三今明日有护卫萧北梦安全的责任,故而一直关注着萧北梦,萧北梦一使眼色,他便凑了过来。 “你愣着干嘛呢?快上啊!”萧北梦轻声催促。 “我不是要保护你么?”穆三低声回应。 “大局已定,还要你保护什么?赶紧忙你的正事去!”萧北梦出声催促。 穆三当即不再迟疑,纵身而出,直接去到了黎曼曼的身边,高声道:“黎副院长,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帮忙就帮忙,废什么话?这等年纪的女人,更注重实际行动。”萧北梦看着满面红光的穆三,白眼直翻。 正在这个时候,一干退避到一旁的学宫教习当中,有三人激射而出,两人执剑、一人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萧北梦,瞬间便来到了萧北梦的近前,剑花闪烁,刀光四起。 惊变发生,厅中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萧北梦明显猝不及防,不过,他的反应极快,第一时间闪身暴退,并运转起《真血诀》。 他的反应虽快,但是,对方三人乃是蓄势而动,速度何其之快。 萧北梦刚刚退出半步,一柄利剑便朝着他的胸膛急刺而来。 情急之下,萧北梦只能催动恨天拳,要以拳头硬撼利剑。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闪身而至,正是凤轻霜,她随意一挥手,便将萧北梦给送出十步之远,而后再一挥手,三名攻向萧北梦的学宫教习便齐齐喷血倒飞,竟是瞬间重伤。 凤轻霜将三人拍飞后,便负手而立,不再出手。 同时,有数名宫卫飞掠而出,攻向了偷袭了萧北梦的三人。 “两位八品元修,以为九品元修,居然被宫主随手一掌重伤!好强!” “宫主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神游境!” …… 厅中众人表情震惊,看向凤轻霜的眼神,明显有了更多的敬畏之色。 萧北梦脱得险来,心有余悸的同时,对凤轻霜的实力也是震惊不已。 方才的三人攻过来的时候,萧北梦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澎湃的元力波动,心知绝非三人当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但就是这样的三位高手,居然不是凤轻霜的一合之敌。 “你方才把穆三教习支走,以为大局已定?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凤离不知何时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失误失误,我哪里知道,学宫当中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牛鬼蛇神。”萧北梦赔着笑。 “幸亏你小子没事,好险,好险!你若是有个闪失,我这张老脸就没地搁了。”穆三也飞身而来,一脸的紧张与侥幸之色。 “老穆,不要慌,我的命硬着呢,没这么容易玩完。”萧北梦轻笑着回应。 “能捡回一条命,你就偷着乐吧,还在这里吹牛!”凤离翻了一个白眼。 萧北梦悻悻一笑,问道:“凤离教习,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柳姨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就别瞎操心了,柳教习好着呢,马三园就是她亲手擒下的。怒风原还有一些扫尾的事情,等事情处理完毕,柳教习就会回学宫。” 凤离把话说完,便迈开脚步,朝着凤轻霜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大厅之中的战斗结束。 贺西风被黎曼曼和两位学宫宫卫联手轰杀,他的一干忠心的属下,死的死,擒的擒,宁盛也在战斗中被毙杀。 刺杀萧北梦的三人,两人被斩杀,一人重伤被擒。 尘埃落定,凤轻霜环视大厅中众人,沉声道:“执法院从今日开始,在骆青山骆院长没有回来以前,由黎副院长全权执掌。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当中,还有人与东疆诸岛、漠北三部等等势力有关联。 今日,学宫中的杀戮已经够多,我不想再让学宫染血。你们自己主动离去,我不会为难你们。 若是有人心怀侥幸,还要继续在学宫之中潜藏。 我敢保证,他必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61章 学宫擂台 大戏落幕,执法院大厅中的众人先后退去。 很快,大厅内就只剩下了凤轻霜、黎曼曼、穆三、萧北梦,还有轩辕超。 战斗发生的时候,轩辕超蜷缩着身子,躲到了角落里,此际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轩辕超,你先走吧,把你方才见到的事情,向轩辕山河详细地说上一遍。”凤轻霜淡淡出声。 她将轩辕超给留下来,只有这么一个目的。 轩辕山河是外人,她要处理学宫之中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外人在场。 但是,凤轻霜又想敲打敲打圣城,故而就将轩辕超给留了下来。 轩辕超明显有些发愣,凤轻霜之前那般语气严厉地将他留下来,让他胆战心惊了半天,现在又轻飘飘地让他离去,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你还不想走么?” 黎曼曼淡淡出声。 轩辕超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迈开脚步,逃也似的离去了。 “宫主,方才刺杀我的,是哪一方的人?”萧北梦轻声问道。 无端遭人刺杀,他心中恼火,自然要找出幕后黑手。 “你觉得,现在最想你死的人,会是谁?”凤轻霜缓缓出声。 “萧风烈镇守南寒,死在南寒军手中的南蛮百族不计其数,南蛮百族定然是希望我死的。但是,这三人明显和贺西风不是一路的。 除了南蛮百族,如此急切想要我死的,也只有天顺皇族了。”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萧风烈立个世子,弄得扭扭捏捏的,害得我今日又虚惊一场。”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萧北梦,你若是想做南寒世子,学宫兴许能帮得上忙。” 萧北梦把眉毛一抬,“宫主,学宫不是不参与天下纷争么?” “南寒把手都伸到学宫了,还不许我还回去?”凤轻霜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此事就不劳烦宫主了,我对南寒世子可没半分兴趣。” 萧北梦自嘲一笑,“我说是南寒王长子,但长到二十来岁,还未踏入南寒四州半步。别人叫唤我一声南寒王长子,我听来都觉得讽刺。”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凤轻霜嘴角上扬,道:“轩辕超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轩辕家高手如云,正面对抗,我肯定是不成的。但是,要想让我向轩辕家低头,那也是不能的。 今日,我可是遵照宫主的指令,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轩辕家的事情,就麻烦宫主了。” “你今日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未出什么力,这就想让学宫替你应付轩辕家,怕是有些不合适吧?”凤轻霜笑眼看着萧北梦。 “宫主,我可不止是说话哩,我今天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贺西风几次要对我出手,方才,我更是险些被戳出一个大窟窿。”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埋怨,“若不是我,宫主也引不出南寒和天顺的人。” 穆三插话进来,“你小子可不要不讲良心哩,天顺的这些人可早就想对你动手了,只不过宫主早有安排,才让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日,只不过是借你引蛇出洞而已,你还生出了怨气。” “我哪有什么怨气?为学宫做事,是弟子的本分,即便抛头颅洒热血,也是应该的。但弟子闯了祸,学宫总得护着些吧?”萧北梦接了一句。 “还不护着你么?若不是学宫态度强硬,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急眼什么呢,宫主会不管你?”穆三一边说话,一边朝萧北梦眨眼睛,示意他赶紧闭嘴。 “好了,你们就不要在这里一唱一和了。” 凤轻霜轻轻一挥手,道:“轩辕山河如今还在学宫当中,我们若是没有半分的表示,肯定是不行的。 萧北梦,你现在的实力如何?若是对上七品元修,可有把握?” 萧北梦不明其意,但立马回应道:“若是对上如宁盛这样的七品巅峰元修,我定然是打不过的。但若是初入七品的元修,应该有一定的把握战而胜之。” “轩辕晋虽然初入七品,但他修炼的是轩辕家的传承功法《北极升龙功》,此功法在打磨体魄方面颇有奇效。若论战力,他虽然不及宁盛,但应该差不了太远。”凤轻霜轻声说道。 “轩辕晋居然已经修到了七品!”萧北梦心中暗暗惊讶。 元修九品,一至三品,又被称为下三品,四至六品为中三品,七至九品则是上三品。下中上三品之间,战力相差悬殊。 故而,三品、六品和九品乃是元修的三个瓶颈境界。一旦突破,战力暴增。 轩辕晋将修为提升至七品,已经是上三品的元修。上三品元修,在学宫当中,已经有了担任教习的资格。 “宫主,你是打算让我跟轩辕晋再打一场么?”萧北梦疑声问道。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你不肯低头,轩辕家又不肯善罢甘休。让你和轩辕晋打上一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法子。你俩现在战力相当,胜负五五之数。 轩辕家若是想报仇,就让轩辕晋多多努力。你不肯低头,就拿出不低头的本事来。” 两年多前,萧北梦赢过轩辕晋一次,但那一次,轩辕晋没有动用元力。 能有机会与轩辕晋堂堂正正地再打一场,萧北梦自然乐意。 “宫主,我担心,轩辕山河恐怕不会答应。我已经和轩辕超动过手,他们应当知道我的战力。”萧北梦缓声说道。 黎曼曼轻笑了一声,“你对自己倒是挺自信,轩辕晋估摸早已跃跃欲试,想要与你再打一场呢。” “黎副院长,这小子可不止是自信,他是自恋。打废了一个轩辕超,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穆三一脸讨好之色地看着黎曼曼。 只是很可惜,黎曼曼只是淡淡地扫了穆三一眼,便没了下文。 “穆老三,你这个见色损友的老东西,为了讨好黎曼曼,你是不惜把我往泥坑里踩啊。”萧北梦朝着穆三直翻白眼。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轩辕山河会答应的。” 凤轻霜显得很是自信,把话说完,便抬脚向着执法院的大厅外走去,并说道:“黎副院长,我现在去见轩辕山河,你就不用跟着了。执法院经此大变,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黎曼曼点了点头,目送着凤轻霜、穆三和萧北梦三人缓缓离去。 走出执法院的时候,围观在大门外的学宫弟子早已经被驱散,但还有五人等在门口,赫然正是李忆广等人。 见到萧北梦平安出来,李忆广等人无不面现喜色。 “凤宫主。” 李忆广等五人朝着凤轻霜拱手行了一礼,如今身份已经暴露,他们也在宫主的称呼前加了一个姓氏。 凤轻霜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的神情变化。 “李忆广,你们还没有走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小王爷平安,我们自然马上就会动身。” 李忆广带着四位部下,对着萧北梦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道:“小王爷,卑职现在就准备启程,您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王爷?” 萧北梦嘴唇微动,最终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忆广的神情明显有些失望,随即沉声道:“小王爷,您多保重!” 说完,他带着四位部下迅速转身,大踏步而去,不一刻便不见了人影。 “小子,你虽然没去过南寒四州,但南寒军的心中有你嘛。”穆三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李忆广他们不一样,他们离开南寒已经很久了。现在的南寒人,提起我,都会吐上几口唾沫。”萧北梦望着李忆广等人远去的背影,悠悠出声。 “南寒人要唾弃的,是太安城的萧北梦。” 穆三把嘴一撇,道:“我随便说上一句,你还感慨上了,赶紧走吧,你还是先把轩辕家这一关给过了,再来感慨吧。” 凤轻霜轻轻一笑,衣袖轻拂,飘身去到了前方。 学宫深处,一座清幽院落。 轩辕山河与吴空行相对而坐,轩辕晋等轩辕家的族人静静地站在一旁。 轩辕超刚刚将方才发生在执法院的事情详细讲述完,便看到凤轻霜和穆三带着萧北梦进来了。 “凤宫主,轩辕超方才所说之事,似乎与我今日来的目的无关呢。”轩辕山河轻轻出声,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 “关系不大,但也有一定的关系。学宫之中,诸多势力安插的人,不是被斩杀,就是被擒拿,还有一些人,也已经主动离去。 圣城虽然与学宫毗邻,关系和睦,但我也不希望城主府的人继续留在学宫当中。”凤轻霜开门见山。 轩辕山河脸色一变,“既然凤宫主发话,我离去之前,会让他们悉数撤离。” 继而,他接着说道:“敢问凤宫主,萧北梦如何处置?” 凤轻霜眼波流转,“轩辕将军,萧北梦自然是要处置的,你无需着急。 但是,在处置萧北梦之前,我们还得想着如何应对东河道云家。 东河道云家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他们得知消息,天顺皇朝必定会有动作,圣城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轩辕山河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凤轻霜将轩辕山河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此事,宜小不宜大。轩辕家若是稍作退让,云家那边,学宫可以出面周旋应付。” “依照凤宫主的意思,我们不追究萧北梦了?”轩辕山河眉头紧皱起来,语气不悦。 凤轻霜摇了摇头,道:“既然是后辈之间的纠葛,就让后辈们去解决。我有一个建议,轩辕将军可以指派一位轩辕家的后辈子弟,与萧北梦进行一场决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轩辕山河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了轩辕晋。 如今,轩辕家的年轻一辈当中,轩辕晋的修炼资质最佳,修为最高,若是要决斗,自然得是他。 而且,轩辕山河也知道,轩辕晋和萧北梦之间有过一场比斗,还输给了萧北梦。 轩辕晋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重重地点下了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一双眼睛里精光闪烁,战意昂扬。 “好!我同意!” 轩辕山河低沉出声:“决斗何时进行?我不想等太久,最好在今日!” 凤轻霜抬眼看向萧北梦。 “萧北梦一切听从宫主的安排!”萧北梦高声回应后,稍稍抬头,与轩辕晋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电花在闪烁。 “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那决斗便在今日举行。” 凤轻霜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在决斗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轩辕超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违反学宫大律、有辱轩辕家门风的事情,从即刻起,他被逐出学宫,不再为学宫弟子! 原本,他是要被废去修为再逐出学宫的。但是,他已经被废去了丹田,就免了这项处罚。” 凤轻霜这是在做决定,而没有与轩辕山河商量的意思。 轩辕超闻言,登时脸色惨白,心如死灰。 随着凤轻霜的话音落下,穆三纵身而出,直接来到了轩辕超的身边,一手拎住了他的脖子,而后飞身出了庭院,几个起落,不见了人影。 轩辕山河脸色难看,但却发作不得。 “轩辕将军,你们轩辕家将派出何人与萧北梦决斗?”凤轻霜轻声问道。 “回禀宫主,弟子轩辕晋,将与萧北梦进行决斗。”轩辕晋走出两步,向着凤轻霜恭敬地行了一礼。 凤轻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要私下进行,还是上擂台?” “自然是上擂台!” 轩辕晋不假思索地出声,上一次,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北梦给打败,尽管他当时不能动用元力,但还是损了面子。 故而,他自然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萧北梦击败,把面子给找回来。 “萧北梦,你的意思呢?” 凤轻霜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轩辕师兄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自然要遂他的意。”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好,既然你们双方都同意,半个时辰后,决斗将在学宫的擂台上进行。”凤轻霜低沉出声。 很快,萧北梦和轩辕晋将要决斗的消息在学宫当中传开。 今天,注定是学宫不平凡的一天,执法院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得知消息的学宫教习和弟子们便纷纷赶去了学宫擂台。 学宫擂台,离着镇妖塔不远,是一座加盖有顶棚的小广场。 学宫之中,并不禁止学宫弟子之间相互切磋。但需要有学宫教**持,在学宫擂台上进行。 萧北梦来到学宫擂台的时候,擂台下方已经围满了学宫弟子,擂台四周的看台上,也坐了为数不少的学宫教习。 穆三和凤离也坐在看台上,吴空行陪在轩辕山河的身边,凤轻霜却是没有出现。 轩辕晋已经站在了擂台上,负手而立,神情淡漠。 擂台一丈多高,有攀爬的木梯。 只不过,对于元修而言,虽然修为不到御空境,不能飞行,但利用元力的托举,跳上擂台,不算太难。 萧北梦虽然没有元力,但他的体魄近妖,要上到擂台,只消轻轻一跃。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走木梯,一步步地往上攀爬。 “萧北梦居然走木梯,他果然没有了元力。” “轩辕超还真是一个废物,居然被萧北梦以肉身之力给废去了丹田!” “轩辕晋今日可以使用元力,而且更是七品元修,萧北梦今天怕是要还账哩!” “今日的擂台,是生死战,还是胜负战?” “废话,如果是生死战,萧北梦敢上去?” …… 看到萧北梦缓缓地爬木梯,围观的学宫弟子纷纷出声。 片刻之后,萧北梦爬上了擂台,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这是哪个天才的设计,把擂台造得这么高,累死我了。”萧北梦埋怨出声。 “萧北梦,装什么装,想要麻痹我么?轩辕超虽废,但你能打败他,这点高度可难不倒你。”轩辕晋冷冷出声。 萧北梦尴尬一笑,道:“哎,早知道会你识破,我就不费这个劲去演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黄衣老者飘来到了擂台之上,站在了萧北梦和轩辕晋的中间。 “我是今日的决斗主持教习,你们今日的决斗,是分输赢,还是分生死?” 黄衣老者先后看了看萧北梦和轩辕晋,轻声说道:“若是输赢战,在一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会及时出手救助; 若是分生死,我便不会插手你们决斗。” 轩辕晋抬眼看向了萧北梦,冷笑道:“萧北梦,你可要想好。生死战,生死自负,你今日死在了擂台上,你们南寒也没有寻仇的理由,怪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你还真够自信的!” 萧北梦嘴角微微上翘,缓声道:“我劝你更应该好好想一想,轩辕城主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死在了擂台上,轩辕城主伤心欲绝不说,圣城少不得要乱上一阵子哩。” 第62章 再战轩辕晋 “萧北梦,休要逞口舌之利!我今日要与你进行生死战,你敢不敢?”轩辕晋的音量不低,让擂台四周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擂台生死战,生死自负。 若是将萧北梦毙杀在擂台上,南寒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公然报复。 “生死战!轩辕晋要和萧北梦进行生死战!” “生死战需要双方同意才能生效进行,我猜,萧北梦应该是不敢应战的。” “什么叫应该?我敢肯定,萧北梦绝对不敢应战。明知是一个死,谁会傻得去应战。” …… 擂台四周顿时躁动起来,议论不绝。 “小子,轩辕晋这是在故意激怒你,你千万不要上当,选胜负战!轩辕家只是要你和轩辕晋决斗,并没有规定生死斗。”穆三第一时间向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不要冲动,七品元修已经臻至上三品,你的体魄虽然经由真火淬炼,但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你的潜力无穷,今日低头一回,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补回来。”凤离也跟着传音示警,她已经知晓,萧北梦上到了镇妖塔第十层。 萧北梦看向了看台上的穆三和凤离,看到两人俱是一副担忧神情,他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并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两人放心。 正是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萧北梦,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选胜负战!不然,萧风烈就要万里迢迢地从南寒过来为你收尸了。” 萧北梦眉头一皱,把视线转向了看台上的另一处,那里正坐着轩辕山河,刚才说话的便是他。 此际,轩辕山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同时,擂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北梦的身上,都在等待着他做决定。 萧北梦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轩辕山河,高声道:“轩辕将军,你何必使用激将之法?太有损你在我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与轩辕晋来一场生死战,我之所愿!” 轩辕山河闻言,老脸明显一红。 “萧北梦,你疯了!” “臭小子,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凤离和穆三几乎同时向萧北梦传音。随后,两人皱着眉头看向了轩辕山河,认为萧北梦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一定是轩辕山河的激将。 而擂台四周,哗然一片,谁也没有料到,连元力都没有的萧北梦,居然敢与上三品的轩辕晋进行生死决斗。 坐在轩辕山河身边的吴空行同样的脸色难看,他对萧北梦是有好感的。同时,萧北梦还帮过火凤一族的大忙,他不希望萧北梦陨落在擂台上。 “肃静!” 吴空行突然出声,声如雷震,将全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众人齐齐闭上了嘴巴,将目光投向了吴空行。 吴空行在学宫之中的职责虽然只是镇守镇妖塔,但谁都知道,他乃是凤轻霜的代言人。 凤轻霜很少在公众面前现身,许多的指令都是通过吴空行发布的。 吴空行出声,无论是学宫弟子,还是学宫教习,都神情一肃,等待着他的后话。 “轩辕晋、萧北梦,生死战非同小可。你们二人都还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可要再三斟酌,切勿一时冲动!” 吴空行将目光投向擂台,先是扫了萧北梦一眼,而后定格在萧北梦的身上。 同时,他凝声成线,对萧北梦传音:“小子,逞一时之勇,乃是莽夫行径。以你百折不挠的韧劲,假以时日,你要超越轩辕晋,不难!先忍一忍,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吴教习,我已经深思熟虑,萧北梦废我族人丹田,今日,我必报此仇!”轩辕晋朝着吴空行恭敬行礼,语气坚定。 吴空行点了点头,问道:“萧北梦,你的决定呢?” “多谢吴教习关爱!” 萧北梦也对着吴空行行了一礼,朗声道:“轩辕家从老的到小的,都盼着我选择生死战,我便顺了他们的心,遂了他们的意,免得他们老惦记着,烦不胜烦!” 全场再次震撼,谁都看出,吴空行对萧北梦存了维护之意,但萧北梦竟是拒绝了吴空行的好意。 吴空行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穆三急得直挠头,但却知道萧北梦心意已决,不会再更改。 凤离秀眉紧蹙,摇头叹息。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擂台之下传来:“萧北梦,你赶紧放弃生死战,从擂台上下来。” 萧北梦转头看向了擂台之下,正看到一位绝色女子从人群之中挤出了出来,赫然正是云水烟。 “萧北梦,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会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你赶紧下来,不要和轩辕晋进行生死战!”云水烟扬起了雪白的脖颈,不顾形象地高声大喊。 “咦!竟然花榜榜首云水烟!” “她看起来很关心萧北梦哩,其中必然有猫腻!” “这还用说,两人都来自天顺武院,萧北梦当年的名号,你们应该都听过。云水烟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他能放过?” “看来,轩辕晋和萧北梦因为云水烟而结怨的事情,多半是真的哩!” …… 众多学宫弟子看到云水烟出现,俱是眼睛一亮,而后议论纷纷。 轩辕晋当然也看到了云水烟,眼神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移了开去。 萧北梦静静地与云水烟对视了半息的时间,而后也把头转了过去,直视着轩辕晋。 这么多人来劝,都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云水烟自然也不能。 云水烟紧咬嘴唇,欲言又止。 “咦,这小子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号,果然不是白来的。悄咪咪的,也不知道何时把云水烟给搞定了。”穆三轻轻出声,眼中带着钦佩与艳羡之色。 凤离闻言,把嘴一撇,道:“难怪这么久也没能把元力修出来,原来是没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穆三歪着脑袋看向了凤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空气中透着一股酸味。 “轩辕晋,上一回的比斗,你不动用元力,这一次的生死决定,我也不动用元力,咱俩扯平了!”萧北梦笑着出声。 台下哗然,众多的学宫弟子向着萧北梦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他哪里是不动用元力嘛?他压根就没有元力。 轩辕晋闻言,脸皮直抽,但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便宣布,决斗开始!”黄衣老者低沉出声后,飘然下了擂台。 “萧北梦,虽然是生死斗,但我不会真的打死你。你散功重修,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白白折腾了一会而已,因为我今天要废了你的丹田,断了你的元修路!”轩辕晋的声音很轻,但寒意十足。 “是么?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喽。” 萧北梦嘴角微翘,“轩辕晋,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轩辕晋双目一寒,随即身形一晃,转眼间便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挥拳如风,呼啸着攻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曲腿躬腰,也是一拳轰出。 两人甫一开打,便是硬碰硬,萧北梦没有元力可催动,轩辕晋却是没动用元力,两人的第一记碰撞,选择了纯以肉身较量。 嘭的一声巨响在擂台上炸响,轩辕晋闷哼一声,整个人倒射而出,若不是他及时催动元力止住了身形,铁定要被萧北梦一拳给轰下擂台。 但是,当他在擂台的边缘稳住身形时,嘴角竟然现出了淡淡的血迹。 反观萧北梦,一动不动,神色如常。 “萧北梦好强的肉身!难怪能废了轩辕超。” “轩辕晋乃是七品元修,轩辕家家传的《北极升龙功》在淬体方面有奇效,他的体魄已经不弱于八品元修。但是,却被萧北梦一拳给轰飞,可能还受了伤,萧北梦的体魄又强到了很种程度?” “萧北梦有古怪,他现在连元修都不是,体魄怎么能如此之强?其中肯定有古怪!”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毕竟是南寒王的长子,以南寒的实力,给他弄些大药或者奇宝什么的,要修成如此体魄,并不难。” “歪理!人家轩辕晋的家世,不弱于萧北梦吧,轩辕家难道就弄不到你说的大药或者奇宝么?他还修炼了《北极升龙功》,又是七品元修,又怎么会被萧北梦给一拳轰退? 人家萧北梦能将体魄锤炼到这种程度,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环境固然重要,但也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到环境上。” “你知道个球,若不是因为大药和奇宝,你来告诉我,萧北梦的体魄为何能如此的变态?” …… 因为萧北梦这一拳,使得台下观战的弟子们吵作一团。 看台之上,轩辕山河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吴空行和穆三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他们知道萧北梦的体魄很强,但却没有料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而凤离则是眼中异彩连连,竟是升起了战意。她乃是南蛮凤族,天生体魄强健,如今见到萧北梦的体魄如此强悍,勾动了战意。 “难怪轩辕超会被你给废掉,萧北梦,我虽然不知道你的体魄为何突然提升了如此之多。但是,也仅此而已,今日,我必定要废去你的丹田,你肉身再强又如何,只能止步于此!”轩辕晋当众被萧北梦一拳轰飞,自觉脸上无光,当即催动元力,双手连连画印,身上的气息急剧攀升。 “轩辕晋动用家族的传承功法《北极升龙功》了,他这是要全力出手了。” “萧北梦体魄再强,恐怕也不是轩辕晋的对手。” “可惜了,如此强悍的体魄,若是能有个二三品元修境界,今日之战,也能有几分胜算。” …… 台下响起了惋惜声。 云水烟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两只粉拳紧握,一脸的紧张之色。 萧北梦也在同时拉开了拳架,他没有施展恨天拳,而是使用了冬雷拳法。 “冬雷拳法需要以《冬雷功》修出的元力来催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萧北梦如今已经散功,冬雷拳法的威力不足之前的一半。如此紧要关头,他竟然施展冬雷拳法,看来,他手里并无其他厉害手段。” “萧北梦今日怕是必败,恐怕难逃一死了!” …… 在看到萧北梦施展出冬雷拳法的时候,擂台之下的弟子和看台上的教习们纷纷摇头,已经认定,萧北梦今日必败无疑。 萧北梦施展出冬雷拳法,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会败,包括轩辕晋在内。 今日之决斗,萧北梦对自己的体魄和《真血诀》有信心,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而胜之。故而,他得采取示弱策略,在轩辕晋松懈的时候,暴起攻之,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 果然,轩辕晋在看到萧北梦施展出冬雷拳法的时候,脸上现出了轻蔑的笑容。 上一次,他就输在了冬雷拳法之下,这一次,他要以碾压的姿态,将冬雷拳法给破掉,报仇雪恨。 轩辕晋纵跃而起,身周隐隐有团团光华在闪烁,像是盘龙在升腾。 下一刻,他直坠而下,身体在半空划出一道残影,双拳疾出,如同两条恶龙出海一般地轰向了萧北梦,气势逼人。 萧北梦神情凝重,但却是不避不让,脚步交错,身形疾冲而出,拳头破风,迎向了轩辕晋。 这一碰撞,又有人倒飞而出。不过,这一次倒飞出去的不是轩辕晋,而是萧北梦。 没了《冬雷功》的催动,冬雷拳法的威力大减,完全抵挡不住轩辕晋的攻势,甫一交手就吃了亏。 萧北梦被轩辕晋轰中了一拳,胸膛如遭锤击,体内气血翻涌。 “萧北梦,你若是只有这么点手段,今日,你难逃此劫!”轩辕晋一拳轰飞萧北梦后,顿时扬眉吐气,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脸上挂着傲气的笑容。 “你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嘛,拳头软绵无力的,中看不中用。”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 “是么?你再尝尝几拳!”轩辕晋冷笑一声,再次催动身形,攻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不甘示弱,也是纵身而起,挥拳如风。 轩辕晋身周如有龙影缠绕,每一次抬脚出拳,都隐隐伴有龙吟之声,声势和威势俱全。 反观萧北梦,因为没有元力,他只能以肉身的力量催动冬雷拳法,每次出拳,既无光华缠绕,又无震人声响,显得平淡无奇。 不单在卖相上,萧北梦全面落了下方。在较量中,萧北梦也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现在已经处于全面的防守状态,冬雷拳法对轩辕晋几无危险,只能用来防御招架。 十招下来,萧北梦至少被轩辕晋轰中六拳,饶是他体魄强悍,也是有些承受不住,嘴角已经有鲜血在滴落。 擂台之上,局势一边倒。 擂台之下,叹息声不断。 三十招之后,萧北梦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染红,身形几次踉跄。 擂台之下,已经有女弟子不忍继续观看,云水烟的一双美目之中更是升起了水雾。 只是,无人出声。 既然是生死战,一旦开打,生死自负。 “萧北梦,你若是此际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停手!”轩辕晋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 “想要让我求饶,你还不够资格!” 萧北梦连连冷笑,尽管看上去狼狈,但身躯挺得笔直,傲骨铮铮。 “给你机会,你却冥顽不灵,可怪不得我!”轩辕晋双目之中寒光一闪,全身的气势再次提升一截,身形如电地冲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暴喝一声,双腿猛然后蹬,仍旧催动冬雷拳法应战。 身形交错后,萧北梦再次倒飞,这一次,他一退再退,直接退到了擂台边缘,右脚的半只脚掌都已经踏空。 擂台之下,惊呼声一片。 轩辕晋得理不饶人,再次闪身而出,要一鼓作气将萧北梦镇压。 “差不多了!” 萧北梦突兀抬起了头,眼中精光闪烁。 轩辕晋似乎已经笃定胜券在握,只攻不守,萧北梦终于等到了机会。 轩辕晋已经冲到了萧北梦身前半丈不到的位置,他看到了萧北梦眼中的精光,心知不妙。 但是,为时已晚。 只见,萧北梦手中的拳法陡然一变,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继而拳影漫天。 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毁天式,萧北梦没有保留,恨天拳的四式,一股脑地全部送给了轩辕晋。 感受到恨天拳爆发出来的磅礴压力,轩辕晋脸色大变,继而大吼一声,身上的龙影陡然清晰,像要活过来一般。 他将体内的元力催动到了极致,施展出了《北极升龙功》中的最强一击,递出的拳头,光华闪烁,拳面之上,如有蛟蛇在吐信。 两人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嘭嘭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约莫三息之后,两人身影迅速分开,而后相对而立,距离半丈。 萧北梦和轩辕晋俱是静静地站立着,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出手。 擂台四周的人们看到如此场景,俱是疑惑不解。台上台下,都陷入了静寂当中。 第63章 特席 “为什么?” 轩辕晋说话了,像在问萧北梦,又像是在自问。 不待萧北梦回应,轩辕晋突兀猛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双腿一软,竟是直接栽倒在了擂台上。 “怎么可能?轩辕晋竟然败了!” “萧北梦竟然赢了轩辕晋,我这是在做梦么?” …… 擂台之下,一片轰动,人人震惊。 擂台之上,也是惊讶一片。 轩辕山河更是豁然起身,就要冲向擂台。 “轩辕将军,这是双方都同意了的生死战!”吴空行冷冷出声。 不单是吴空行,看台之上的其他教习也是纷纷转头,目光牢牢将轩辕山河给锁定。 轩辕山河脸色连连变化,最终是没有做出动作。 轩辕晋仰面躺在擂台上,胸膛时缓时急地起伏着,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 萧北梦缓缓走近轩辕晋,低头将其俯视着。 全场静默了下来,既然是生死战,萧北梦此刻将轩辕晋毙杀,无可厚非。 所有人的目光全放在了萧北梦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不久之前,场中的人也是全部聚焦在萧北梦的身上,在等待着他做出是否与轩辕晋生死对决的决定。 轩辕山河此际一脸紧张地看着萧北梦,轩辕晋乃是其兄长轩辕山海的独子,若是今日在自己的眼前死掉,他无法向兄长交代。 同时,他也不敢出声阻止或者威胁萧北梦,因为他已经看出,萧北梦是一个不怕威胁的主,自己若是出声威胁,很可能会加速轩辕晋的死亡。 轩辕山河已经决定,若是萧北梦真要出手击杀轩辕晋,他即便是冒着与学宫决裂的风险,也要出手阻止。 约莫两息的时间之后,萧北梦淡淡出声:“轩辕晋,方才开打之前,你说过不杀我。此刻,我也不杀你。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还不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此话一出,轩辕山河的眼神之中现出了掩饰不住的喜色,吴空行和穆三等学宫教习也是长出一口气。 萧北梦抬起头,看向了轩辕山河,并拱手行了一礼,高声道:“轩辕将军,圣城境内,百姓富裕且安定,这是轩辕家的功绩。 萧风烈是萧风烈,我对轩辕将军和轩辕城主向来佩服与推崇,今日与轩辕晋的决斗,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轩辕将军海涵体谅!” 把话说完,萧北梦从擂台之上纵身而下。 围在擂台周围的学宫弟子纷纷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萧北梦朝着这些让路的弟子拱手表示感谢,同时,他转眼看向了云水烟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却是已经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随即,萧北梦迈开脚步,衣襟染血,却步履稳健地离开了学宫擂台。 不知是哪一位学宫弟子起了头,场中的学宫弟子们纷纷高呼起来,一声声的“萧北梦”,响彻学宫擂台,透过擂台顶棚,声震云霄。 轩辕山河第一时间去到了擂台之上,快速查探了一番轩辕晋的伤势后,长出一口气,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复杂。 萧北梦离开了学宫擂台之后,便直接向着小院走去,方才为了让轩辕晋生出大意轻视之心,他扛了不下二十多拳,身上的伤势不轻,得赶紧回去疗伤。 “臭小子,你藏得不浅呐!” 临近藏书馆,穆三追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萧北梦,一脸好奇地问道:“你方才打败轩辕晋的,是什么拳法?” “老穆啊,我都被轩辕晋给打得吐血了,你一上来,不问我的伤势,倒是问起我的拳法来,你也太让人寒心了些。”萧北梦没好气地回应。 “你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有什么好问的?” 穆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了萧北梦,道:“你小子的体魄如此变态,伤势重不到哪里去,养养几天就会没事。你赶紧跟我老实交代,方才施展的是什么拳法?” “镇妖塔第十层的那只火凤教给我的啊。”萧北梦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可能,火凤还没有苏醒,它如何能教你?”穆三语气肯定。 “那颗巨蛋还真是火凤哩!” 萧北梦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一只火凤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三年。 大妖也分三六九等,火凤乃是大妖之中的顶级存在。 如寒冰玄蚕,它也是大妖中的高级存在,但离着火凤却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反正,我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笑意。 把话说完,萧北梦抬脚便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老穆,黎副院长的事情,等我伤养好后,我再给你谋划。你不要着急,等我谋划妥当后,就去找你。” 本来还要继续纠缠的穆三,听到萧北梦的话,一张老脸当即笑开了花,把拳法的事情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片刻之后,萧北梦回到了小院,却是看到一个高挑动人的身影正站在小院前,赫然正是凤离。 萧北梦明显有些惊讶,连忙快步上前,朝着凤离拱了拱手,道:“凤离教习,你来得好快,我这一路不停地走着,却还是让你给走到前头来了。” 凤离没有搭话,上下打量着萧北梦。 萧北梦不习惯被女人如此审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于是,他立马做出了反击,睁大着眼睛,也上下打量起凤离起来。 萧北梦与凤离也算得上熟识了,但以往见面的时候,从没有、也不敢如此仔细且全方位地对她进行审视。 “不愧为学宫曾经的花榜榜首,要容貌有容貌,要料有料,尤其是这一双大长腿,……。”萧北梦看着看着,便在心头评头论足起来。 “看够了么?”凤离突兀出声,语气中带着冷意。 “这哪里能够得了,如此惊世秀色,看一辈子也不够!” 萧北梦在太安城的春满楼,类似的话说了一箩筐,说顺了嘴,根本就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把话说完,萧北梦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凤离突然抬起大长腿,直接给他开出一个大脚。 “油头粉面!花言巧语!你这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还真不是别人给你瞎编的。” 令萧北梦意外的是,凤离非但没有暴起出脚,嘴角反而现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武力再强大,脾气再火爆,终究还是一个女人,都喜欢被人夸赞漂亮!” 萧北梦大松一口气,连忙转移了话题:“凤离教习,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凤离美目轻转,问道:“你的体魄如此强悍,真的只是因为被真火给淬炼过?” “对啊。” 萧北梦肯定地点头,并补充了一句:“我方才使用的拳法,也镇妖塔第十层的火凤教给我的呢。” 穆三方才来问过拳法,后面定然也会有其他人来过问,他干脆主动一点,将原因全推给火凤。 反正火凤现在还闷在蛋壳里,甩再多的锅给它,它也得闷头背上。 凤离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沉默了数息之后,缓声道:“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之后,我再来找你。” “凤离教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的。你的事情,只要我能办到,即便带着伤,我也是乐意效劳的。”萧北梦又开始本性流露。 “收起你这套逗弄女孩子的小把戏,姐姐不吃这一套。” 凤离的嘴角高高上扬起来,接着说道:“把伤养好,我们打一场!” 萧北梦浑身一震,呆立在了当场。 一个初入七品的轩辕晋,便让萧北梦耍了手段,出尽全力才将其打败。若是和六年前便是九品元修的凤离打,不纯粹是找死么? “凤离教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哪里是你的对手?”萧北梦连忙赔着笑脸,他可不想找虐。 “我可从来不开玩笑,放心,我不动用元力,我们肉身相搏。”凤离轻声回应。 “肉身相搏?” 萧北梦的脑海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翻滚着一片白花花的场景。 同时,他的心中也是放松下来,如果只是以肉身相抗,他不惧一战,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凤离教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能不能缓一缓,给我一些准备的时间?”萧北梦一语双关。 “多大点事?还得有个心理准备?”凤离没好气地说道。 “事情大着呢?既然是凤离教习要求,我自然要以最佳的状态,最昂扬的姿态应对。”萧北梦嘴角含笑。 凤离听着萧北梦的话,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随即问道:“那你要准备多久?” “一个月。”萧北梦脱口而出。 他知道凤离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能让她久等。一个月的时间,《真血诀》多少能进步一些,恨天拳也能更熟悉一些,对上凤离也能多几分把握。 “不行,一个月的时间太长,我等不了,大年之前,我还得去一趟怒风原,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凤离不容置疑地说道。 “好吧,听凤离教习的,十天就十天。”萧北梦无奈地叹气。 把事情交代完,凤离也不再停留,迈开修长的双腿,大踏步地远去了。 “凤离教习,这两年你虽然不在学宫,梦黄粱可没落下,都给你放在院子里头呢。”萧北梦扯着嗓子大喊,一双眼睛跟随着那一双修长的腿,弹跳前行。 “我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坛子梦黄粱,你刚才跟姐姐口花花的时候,姐姐早收拾你了!”凤离头也没回,语带笑意地回应,而后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口是心非!方才明明很是受用哩!” 萧北梦嘟囔道:“收拾我?你等着吧,看咱俩谁收拾!” 说完,萧北梦回到了小院,服下穆三给的丹药,赶紧疗伤。 他得抓紧时间把伤势治好,而后修炼《真血诀》,修炼恨天拳。 入夜,寒意深重。 学宫深处的一座院落里,学宫的高层巨头们济济一堂。 凤轻霜高坐主位,吴空行,黎曼曼,穆家三兄弟等十来人环坐在侧。 “宫主,学宫当中,各方的势力已经被清除干净,怒风原那边,各方的探子也被清洗了一遍,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吴空行缓缓出声。 凤轻霜点了点头,“图腾正处在苏醒的关键时期,学宫的这趟清洗,也算是恰逢其时。” “宫主,学宫今日的行动,可谓刮骨疗毒,学宫教习一下子减少了近百之数,很多院里,教习紧缺。尤其是箭院,现在更是群龙无首。”黎曼曼轻声说道。 “不破不立!教习的事情,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对外招募的教习,标准得恢复到以往的时候。 同时,学宫弟子当中,有合适的,可以放松要求,让他们晋为学宫教习,应应急。”凤轻霜显然早有应对。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 “穆老三,你方才说,萧北梦今日打败轩辕晋的拳法,是火凤教的?”吴空行把目光投向了穆三。 “不是我说的,是萧北梦这小子跟我这么说的。”穆三出声纠正。 “宫主,萧北梦的话,可信么?”吴空行问道。 “图腾现在还在沉睡当中,不管萧北梦说什么,我们也只能相信。” 凤轻霜摇了摇头,轻笑道:“我们就不要纠结拳法了,针对萧北梦今日之行为,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今日,萧北梦即便是当场将轩辕晋击杀,也无可厚非。但他却选择手下留情,此子,倒算得上宅心仁厚。但身为南寒王的儿子,就有些妇人之仁了。 既然已经走上了生死擂台,而且还是被对方给逼上去的,就应该痛下杀手!”有一位学宫高层率先出声。 黎曼曼摇了摇头,道:“萧北梦一出手就废了轩辕超的丹田,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黎副院长说得对,萧北梦这小子,心比手还黑,他不杀轩辕晋,肯定有他的考虑。”穆三经由萧北梦点拨后,胆子明显大了不少,一逮到机会,就要去讨好黎曼曼。 只是,萧北梦还没来得及教他,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吴空行稍作思索后,道:“萧北梦性格坚韧、隐忍,今日,他将轩辕晋打败,眼前的困境便已经解除。 萧北梦若是一时痛快,杀掉轩辕晋,并无益处,反倒是与轩辕家结下了死仇。他身在学宫,与圣城结下死仇,百害无一利。 如今,他顺水推舟,反倒是卖了轩辕家一份不得不收的人情。轩辕山海也算坦荡之人,他即便再不喜萧风烈,估摸也不会再迁怒于萧北梦了。 萧北梦此子,有潜力,有头脑,有格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众人闻言,先后点头。 凤轻霜也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地说道:“学宫教习的最低标准,修为最少是元修七品。萧北梦虽然没有修出元力,但他能打败七品的轩辕晋,是不是满足了学宫教习的标准?” 众人齐齐一愣,俱是把目光看向了凤轻霜。 “宫主,七品只是教习的最低标准呢,学宫教习至少得拥有一项出众本领,萧北梦除了体魄强悍,似乎并无其他,……。”一位老者提出了异议。 吴空行微微一笑,道:“萧北梦可不止体魄强悍这么简单,在学宫四年多,他几乎已经阅遍藏书馆一二楼的书籍。同时,他的书法已经登堂入室,自成一家,去书法院做一名教习,应当不成问题。” “萧北梦在学宫当中,资历尚浅,与轩辕晋的两次决斗,让他在学宫名声大噪。但是,对于学宫而言,他并无特殊贡献,登攀镇妖塔第十层之事,又不可外传。 让他去做学宫教习,恐怕不能服众,很可能会引起其他教习的不满。”又有人提出了担忧。 凤轻霜眉头微蹙,道:“方才,你们都认同萧北梦的潜力,再加上他的身份,将来搅动天下风云的,必有他一个。 学宫虽然秉持这中立的态度,但能与如此一个人物建立更紧密的联系,百利无一害。 我不单要让他做学宫教习,还要让他做学宫特席教习!” “特席教习!” 众人闻言,齐齐惊呼出声。 学宫教习,大多都是学宫聘请的,其主要职责是教授学宫弟子,有报酬有期限。 期限一满,教习在与学宫达成一致后,可以选择继续留任,或者离开学宫。 这些离开学宫的教习,因为有了学宫教习的经历,其声名和威望都会上一个台阶。 故而,有不少的学宫教习,他们去到学宫任教,是怀着镀金的目的去的,期限一满,就会离去。 特席教习,有别于其他教习,一旦成为特席教习,便是终身制。 而且,特席教习在学宫之中拥有绝对的自由,他可以在学宫中任教,也可以随时随地离开学宫,游历天下。其学宫教习的身份,终身相随。 特席教习在学宫之中,拥有着超然的地位。 同样,学宫对特席教习的选用也是极高的,非在某一领域登顶或者对学宫做出重大的贡献的人,不得担任。 第64章 一笔勾销 “宫主,萧北梦连做教习都不能服众,更别说特席教习了。” 吴空行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萧北梦将血羽送上镇妖塔第十层,对我凤族而言,对学宫而言,绝对是功不可没,让他做学宫特席教习,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此事不可与外人言。” “不就是造势么,这有何难?”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是要破格选拔学宫弟子为教习么?标准自然可以不拘一格,我们不妨出台这么一条规定:学宫弟子当中,能通过镇妖塔考验者,直接破格提升为学宫教习。” “宫主,萧北梦已经通过了镇妖塔十层,他再通关镇妖塔,镇妖塔可不会有反应。他即便通关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穆大轻声说道。 穆三哈哈一笑:“这个简单,我们的镇妖塔规定一出,便把风凌意、赵燕雄这些有望通关镇妖塔的弟子都组织到一起,让他们同时闯关,最后让萧北梦这小子闪亮登场、这样一来,不就全宫皆知了么?” “教习的问题解决了,但要让他做特席教习,还明显有些不够。”黎曼曼轻轻说道。 “对,黎副院长思虑周全!”穆三见到黎曼曼居然对自己的话做出了回应,当即心花怒放。 不过,令穆三激情消退的是,黎曼曼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又没了下文。 “闯过镇妖塔,自然还不够。但若是加上田云鹤的人头,应该是够了吧?”凤轻霜缓缓说道。 众人听到田云鹤三字,齐齐动容。 田云鹤,本为学宫弟子,三十年前,因为违反学宫律法,被逐出学宫。 离开学宫后,他四处流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犯下累累罪行。 而且,田云鹤因为记恨学宫,曾经潜入怒风原,残杀多位进入怒风原试炼的学宫弟子。 因此,学宫将田云鹤列入必杀名单,曾经派出教习,甚至宫卫,对其进行追杀。 田云鹤虽然只是七品元修,但为人机警,狡猾无比,往往不等学宫教习临近,便已逃之夭夭。 学宫追杀了田云鹤二十余年,不单没有将田云鹤给击杀,反而让他寻到机会,斩杀了一位学宫教习。 故而,对于学宫而言,田云鹤是一块心病,更说得上是耻辱。 若是萧北梦能将田云鹤给斩杀,加上他闯关镇妖塔,成为特席教习,有说服力。 “宫主,田云鹤近些年已经销声匿迹,要斩杀他,可不容易。”穆二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已经收到消息,田云鹤变换了身份,正藏身在淄州青叶城。”凤轻霜缓缓出声。 “田云鹤奸诈异常,若是学宫高手去追杀他,他定然会抢先一步逃之夭夭。他虽然只是七品的修为,但阅历丰富,手段毒辣。若是由萧北梦前往截杀,恐怕会有闪失。”穆三担忧出声。 “萧北梦今日已经展现出了击败七品元修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自保不是问题。”吴空行缓缓说道。 “若是斩杀不了田云鹤,他也没资格做学宫特席教习。”黎曼曼淡淡出声。 “萧北梦拥有镇压七品元修的战力,又没有元力,田云鹤再机警,也不会对萧北梦太设防。故而,萧北梦是斩杀田云鹤的最佳人选!”凤轻霜此话,已经表明她的决心已定。 “宫主,我有一事不解。” 穆大抬起了头,轻声道:“萧北梦乃是萧风烈的儿子,他来学宫求学,便也罢了。若是他做了学宫教习,不等于是学宫插手到了天下的纷争当中了么?这与学宫一贯秉承的宗旨相违背。” “学宫的确中立于世,不插手天下纷争。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学宫不插手天下之事,但各方势力却是将手伸到了学宫当中。” 凤轻霜说到这里,双目之中冷光闪过:“让萧北梦做教习,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学宫不插手天下之事,不是学宫没这个能力,只是不愿不想罢了。” “宫主,萧北梦的身份特殊,现在南寒和天顺皇族都盯着他,我们学宫在这个时候让他当特席教习,会不会太敏感了些?”吴空行面现担忧之色。 凤轻霜微微一笑,轻声道:“各方势力都想将学宫卷入漩涡当中,我们与其被动招架,还不如主动入局,掌握主动权。 更何况,我们只是给到了萧北梦一个身份。局势再如何发展,学宫都可进可退。” “宫主,我和萧北梦打的交道最多,这小子精着呢,他可不一定会按照我们的安排走。”穆三接了一句。 “以萧北梦现在的处境,特席教习的身份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是不会拒绝的。”凤轻霜缓缓出声,语气十分的肯定。 圣城,城主府。 轩辕山河盯着学宫的方向,沉声道:“大哥,萧北梦和萧风烈明显不一样,但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要动手,得趁早,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将他扼杀。” 轩辕山海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学宫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我们即便能杀掉萧北梦,定然也会与学宫交恶。 未来的变局到底如何,我现在还看不透。但现在,抛开过往恩怨不说,我们与南寒有着共同的对手,并非敌人。 萧北梦今日不杀晋儿,明显是想和我们轩辕家结一份善缘。他有如此态度,我们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 好好安抚一下晋儿,他从小到大,太顺了,两次败于萧北梦之手,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萧北梦此际正在抓紧时间疗伤,哪里知道,学宫里的老狐狸们和圣城城主府都在惦记着他。 翌日,阳光明媚,萧北梦正在院子里走桩练拳,修炼《真血诀》,感应到有人正缓步向着院子走来。 他收起了拳架,并将小院的大门给轻轻打开。 片刻之后,一位圆脸肥肚的老者走进了庭院。 萧北梦记得老者,学宫在天顺武院收录弟子的时候,老者便在当场,就是他拍板将云水烟给收进了学宫。 “我是诗院教**自在。”老者见到萧北梦后,便开口自我介绍。 “原来是王教习,失敬失敬!弟子萧北梦,见过王教习。” 萧北梦从书法院教习何求的口中听过王自在的名字,王自在便是云水烟的师傅。 “萧北梦,你还真令人刮目相看,竟然击败了轩辕晋。”王自在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北梦。 “侥幸而已。” 萧北梦赔了一个笑脸,问道:“不知王教习至此,有何吩咐?” 王自在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笑道:“你现在可是学宫红人,我哪里敢吩咐你,只是有一封信要带给你。”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接过信封,闻到有淡淡的香味从信封上散发出来,他立马便知道了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 “云水烟走了么?”萧北梦疑惑出声。 云水烟若是在学宫,自然不会让王自在这么一位学宫教习来当信使。 但是,离着寒假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云水烟不应该这么早离开学宫才是。 王自在点了点头,道:“走了,昨天晚上走的,临走前,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寒假还没到呢?是家里有什么急事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王自在摇了摇头,道:“她这趟回去,不会再回来了。” 萧北梦一怔,与云水烟的种种过往当即在脑海中浮现,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有些许发堵。 “王教习,她说了什么没有?”萧北梦接着问道。 王自在摇了摇头,随后向萧北梦告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句:“萧北梦,你可是坑了我一把的。当初,我废了不少力气,才说动何求答应收录你至门下。谁料,你竟然拒绝了他,态度还颇不友好。 结果,何求对我撒了一阵野火。 何求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以后若是与他有交集,可得防备着些。” 萧北梦惭愧一笑,而后向着王自在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王教习提醒。” 王自在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院子。 目送王自在离去后,萧北梦拆开了散发着香味的信封,取出了一页雪白信笺,上面写着两行娟秀小字。 第一行:南寒十万英雄骨,换得世子金如土。 一条黑线在这一行字上横穿而过,用意很明显:一笔勾销。 第二行只有两个字:珍重!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把目光看向了远方,轻声道:“应该已经过了怒风原吧!” 稍稍调整了心绪,萧北梦便接着修炼。 不一刻,穆三来了。 “老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我这还没想好呢。”萧北梦以为穆三是来催促黎曼曼之事。 “我的事,不急的,等了近百年,不差这一两天,我过来是有事情要通知你。”穆三笑着说道。 “有事通知我?”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这才刚消停一会呢。 “三天后,你进一趟镇妖塔。”穆三轻轻出声。 “还进镇妖塔?” 萧北梦一脸的诧异之色。 “让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话?”穆三把话带到,转身就走。 “老穆,你倒是告诉我,让我进镇妖塔做什么啊?”萧北梦看着穆三的背影,高声大喊。 “去了,你就知道了。”穆三把话说完,人已经没了影。 萧北梦疑惑地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到学宫的意图,便也懒得去想,继续自己的修炼。 三日后的巳时,萧北梦来到了镇妖塔,却发现,镇妖塔之下,人山人海,诸多的学宫弟子和教习围在镇妖塔之下,俱是兴高采烈,高谈阔论。 萧北梦没有立马进镇妖塔,而是低调地混到人群当中。 “我刚才看到,又有一位战榜高手进到了镇妖塔之中哩!”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没看到战榜第一的风凌意和第二的赵燕雄也进到了镇妖塔么?” “闯过镇妖塔九层,就能破格提拔为教习,他们这些拥有七品境界、有希望过关的人,自然要尝试一番。一旦成为学宫教习,日后行走在天下,可就多了一块金字招牌!” “镇妖塔如此变态,这么些年,也只有凤离教习闯过了镇妖塔,我看,今天怕是也没有人能过关。” “闯镇妖塔,肉身强悍很占优势,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你是说萧北梦么?萧北梦的确有很大的把握,但他现在不是元修,怕是进不了镇妖塔呢。” “这也不一定,萧北梦现在已经拥有了七品元修的战力,已经有了做学宫教习的资格。不准,学宫会给他机会呢。” …… “我正好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学宫教习,我就笑纳了。” 萧北梦了解事情的梗概后,便大踏步地走向了镇妖塔。 “咦,萧北梦过来了,他也要闯镇妖塔哩!” “他没有元力,哪里能进得了镇妖塔?” “人家没有元力,但却是拥有七品元修的战力。他有心闯塔,学宫岂会不给他机会?” …… 塔下的学宫众人看到萧北梦出现,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萧北梦昂首阔步地来到了塔下,站在木门前,却是有些犯难了。 因为他不是元修,若是没有吴空行的帮助,他根本进不了镇妖塔。 想空行,空行到。 正在这个时候,黑影闪过,一位身形干瘦的老者出现子在了萧北梦的身边,不是吴空行,还能有谁。 “你也想闯镇妖塔?”吴空行一开口,镇妖塔之下的吵闹声便停歇了下来。 萧北梦点了点头,神情真挚诚恳地说道:“成为学宫教习,是每一位学宫弟子的荣耀。” “你虽然没有元力,但你的战力有目共睹,我可以特批你进入镇妖塔闯关,但是,你要应战的傀儡,他们的战力相当于七品元修。”吴空行淡淡出声。 “学宫的做法倒是很公允,不偏不倚。” 围观的学宫教习和弟子们闻言,纷纷点头。 “七品元修!” 萧北梦神情一滞,他当初通关镇妖塔的时候,对手只是四品的傀儡。 如今,傀儡的实力从四品提升至七品,一下提升三个大境界,难度直线提升。 不过,他如今炼化了寒冰玄蚕将近一半的力量,又修炼了《真血诀》,再加上两年多的登攀镇妖塔的经验,即便傀儡的实力提升至七品,他也有信心。 “多谢吴教习!” 萧北梦朝着吴空行恭敬地行了一礼。 吴空行点了点头,而后缓步去到了木门之下,将手按在了木门之上。 木门泛起了淡黄色的光芒,由实转虚。 “进去吧。”吴空行将手收了回来。 萧北梦再次道谢后,大踏步而出,直接穿过了木门。 很快,眼前的场景发生了转变,昏暗的天空,空旷的沙地平原,从半空垂下的白色阶梯。 如今,他废去了《冬雷功》,又得从镇妖塔一层开始,一层层地往上登攀。 萧北梦没有犹豫,直接穿过沙地平原,踏上了白色的阶梯,去到了镇妖塔的第一层。 在走出镇妖塔一层的安全岛之后,一具身着漆黑铁甲的傀儡缓缓现出身来。 不待傀儡出击,萧北梦抢先一步出手,身形如电,一记崩拳直接轰在了傀儡的头颅上。 傀儡的头颅直接被打飞,一招未出,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萧北梦看也没看傀儡,直接走向了前方缓缓现出的白色阶梯,登上了镇妖塔第二层。 镇妖塔第二层的傀儡,命运与第一层的傀儡差不多,没能在萧北梦的手底下撑过三招,便轰然倒地。 萧北梦一鼓作气,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便直接冲上了镇妖塔第五层。 来到第五层的时候,萧北梦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学宫男弟子,他正在和五只傀儡打作一团,并且明显地落了下风,几乎只有招架之力。 该弟子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萧北梦对他却是没有半分的轻视之心。 今日来闯镇妖塔的,修为境界最低也得是七品,都是学宫弟子当中,名头响亮的人物。 萧北梦看了男弟子一眼,随后缓缓走了出安全岛。 很快,五只傀儡现出身来,将萧北梦团团围住。 萧北梦没有半分的迟疑,闪身而出,直接施展出了恨天拳的第一招,裂天式。 下面四层,他只动用肉身的力量,没有施展恨天拳。 此际,裂天式一经施展出来,拳影漫天,黄沙翻滚,只听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五只傀儡齐齐倒飞而出,而后砸落在沙地上,丧失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前方的半空之中,有一条白色的阶梯缓缓现出身来。 萧北梦很满意裂天式的威力,迈开脚步,缓缓向着白色阶梯走去。 “我靠!这么猛么?” 不远处的男弟子看到萧北梦一招解决掉五只傀儡,惊得目瞪口呆。 但也因为这么一分神,一只傀儡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拳轰出,将他直接轰飞数丈之远。 男弟子狼狈跌落地后,连忙纵跃而起,逃也似的躲进了安全岛。 待到他再去看萧北梦时,萧北梦已经消失不见,半空垂下的那条白色阶梯正在缓缓消散。 第65章 憨厚实诚 “五只实力相当于七品元修的傀儡,竟然挡不住萧北梦一招!这也太变态了吧,这还是人么?” 镇妖塔第五层中,半空的白色阶梯消失不见后,学宫男弟子惊呼出声。 再回过头,看到围在安全岛之外,那五只准备再虐自己一回的黑甲傀儡,学宫男弟子突然泄了气,已经没了闯关的心情,稍作犹豫后,转过身,快速穿过安全岛后面的木门,离开了镇妖塔。 继续往上登攀,萧北梦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学宫弟子,他们都在埋头闯关,力战傀儡。 在这些弟子们的惊愕眼神之中,萧北梦施展出恨天拳,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上到了镇妖塔第九层。 此际,镇妖塔第九层之上,有着两位年轻人,一个是风凌意,一个是赵燕雄。 对于赵燕雄,萧北梦是有印象的。 当时,他第一次与轩辕晋比斗的时候,赵燕雄坐庄开盘,结果白白替萧北梦和凤离做了嫁衣,白忙乎一场。 萧北梦静静地站在镇妖塔第九层的安全岛内,没有立马出手闯关。 第九层有九只傀儡,又有十倍的重力压制,他得稍稍慎重一些。 同时,他一路登塔,体力也有所消耗,需要缓一缓,恢复体力。 萧北梦先是把目光投向了赵燕雄,看到赵燕雄正竭力与九只傀儡在缠斗。 赵燕雄乃是九品的元修境界,他所要应对的傀儡自然也拥有九品元修的实力。 九只傀儡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每一次攻击都破风呼啸,带着骇人的声势,威力惊人。 赵燕雄以一敌九,却是占据着上风,他怒喝连连,时不时地将眼前的傀儡给轰飞。 学宫战榜第二,果然名不虚传。 离着赵燕雄不远的地方,风凌意也正和九只傀儡打作一团,战况激烈。 萧北梦虽然从未见过风凌意,但能清晰感受到,与风凌意战斗的九只傀儡,实力与赵燕雄战斗的傀儡相当,便很容易猜出了风凌意的身份。 学宫战榜之中,九品境界的,现在九只有风凌意和赵燕雄。 风凌意中等身材,皮肤微微有些发黑,看上去,憨厚实诚。他修炼的也是拳法,赤手空拳地迎战九只傀儡,拳劲刚猛,光华闪烁间,时不时地有傀儡被轰中翻飞,还有的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萧北梦现在的战力自然是不及风凌意和赵燕雄的,但是,他能看出,两人虽强,但要想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九只傀儡全部击溃,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片刻之后,赵燕雄力竭,轰飞一只傀儡后,几个纵身回到了安全岛,要调息休息。 赵燕雄当然看到了萧北梦,但却没有理会,而是朝着风凌意喊道:“风凌意,你的元力损耗过半,别在那里白折腾了,赶紧回来休息一会,等元力恢复后,再去打不迟。” 风凌意稍作犹豫后,一拳逼退身周的傀儡,也大踏步地进到了安全岛当中。 风凌意在学宫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埋头苦修,很少露面,他自然不认识萧北梦。 但是,能登上镇妖塔九层的人,都非常人。 风凌意狐疑地看着萧北梦,似乎在猜测萧北梦的身份。 “不用猜了,他就是萧北梦,现在学宫当中风头正劲的萧北梦。”赵燕雄没好气地出声,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萧北梦。 上一回的坐庄开盘,因为萧北梦,他几乎白忙乎了一场,对萧北梦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原来是萧师弟,你的大名,我可是早听说过了,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风凌意露出了笑脸,笑容真挚。 “见过风师兄!风师兄谦虚了,我一进入学宫,便一直听人提及风师兄的名字,今日终于得见风师兄,萧北梦甚幸。” 萧北梦对风凌意的感官不错,连忙朝着风凌意拱手见礼。 至于赵燕雄,他一上来就冷脸相对,萧北梦可不惯着他,直接对他无视。 “萧北梦,没有这样的道理吧?风凌意是你的师兄,我就不是你的师兄了?难不成,因为他是战榜第一,你就直接忽视我?”赵燕雄不满意了,嚷嚷着出声。 “先来后到,可是大道理哩。赵师兄是战榜第二,我当然要先向风师兄行礼的。” 萧北梦脸上挂着笑意,朝着赵燕雄拱了拱手,道:“见过赵师兄。” 赵燕雄无言以对,悻悻地说道:“还以为被凤离青眼有加的人,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原来也是个势利眼。 风凌意,你等着,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打败你!” “赵燕雄,你才是好没道理呢,萧师弟看不上你,你跑来找我的茬,你的道理也太歪了吧?”风凌意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怎么跟你没关系?我若是打得过你,萧北梦自然要先向我行礼。”赵燕雄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你打不过我,怪我喽?” 风凌意白眼直翻。 “当然怪你,大好的青春,有太多的美妙地方可以去挥洒汗水,你倒好,没日没夜地修炼,你让我如何能打得过你嘛!”赵燕雄意气难平。 萧北梦看到赵燕雄的神态,觉得赵燕雄与圣城当中的那些世家子弟,明显有些不一样。 同时,见到眼前两人斗嘴不停,他心中多少有些疑惑,按理说,战榜第一和第二,竞争激烈,两人的关系应当很紧张才对。 但是,萧北梦能感受到,风凌意和赵燕雄两人相处得甚为融洽。 “风凌意,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论判断力,你总得心服口服吧?” 赵燕雄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说萧北梦今日一定也会进镇妖塔,他果然进来了吧!” 风凌意没有理会赵燕雄,上下打量着萧北梦,轻声道:“萧师弟,你还真是没有半分元力呢。镇妖塔需要四品元修才能进入,你是怎么上来的?” “是吴教习特批的。”萧北梦沉声回应。 “前面八层好闯,但这第九层可就不容易了。十倍的重力压制,实力能发挥出五成就不错了。不过,你体魄变态,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通过镇妖塔的机会比我们要大一些。” 赵燕雄凑到了萧北梦的跟前,自来熟地把手搭在萧北梦的肩上,笑道:“萧北梦,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萧北梦不喜欢和男人如此的亲密,更何况还是根本不熟的赵燕雄。 他眉头一皱,侧身走到了一边,与赵燕雄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赵燕雄对萧北梦的反应浑不在意,接着说道:“我赌你绝对闯不过镇妖塔第九层。” “赵师兄为何如此笃定?”萧北梦淡淡出声。 赵燕雄把胸膛一拍,“我当然笃定,这第九层,我都来了多少回了,哪一回不是无功而返。我赵燕雄天资卓绝,远超你数十倍,我做不到的事情,你更没戏。” “赵师兄,我的战力不如你,面对的傀儡自然要弱上很多,你确定要跟我赌?”萧北梦不介意再在赵燕雄的身上赚上一笔。 “镇妖塔的傀儡,根据登塔者的实力而变化,我们面对的傀儡不一样,但闯关的难度是一样的。”赵燕雄笃定地说道。 “既然赵师兄有如此雅兴,萧北梦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道赵师兄准备了什么彩头?” “白银一千两,如何?”赵燕雄试探性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可是南寒王长子,一千两银子都不敢赌?”赵燕雄狐疑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一千两也太不大气了,一万两如何?” “成交!” 赵燕雄顿时喜笑颜开,并伸出手,想要和萧北梦击掌。 只是,萧北梦直接选择了无视,他看向了风凌意,道:“风师兄,可否为我们做个见证?” 风凌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地说道:“学宫禁止赌博,你们要赌,我管不着。但是,我绝对不会参与进去。” 萧北梦有些犯难,没人做见证,他担心赵燕雄耍赖。 赵燕雄可是九品元修,他要耍赖,萧北梦还真没办法治他。 “风凌意,你做见证,我和萧北梦不管谁赢,都给你一百两银子。这个见证人,你做不做?”赵燕雄大咧咧地说道。 “谈银子多伤感情!” 风凌意露出了一脸的灿烂笑容,“冲着我与萧师弟一见如故,这个见证人,我做定了。” 萧北梦一愣,他现在已经知道,为何风凌意和赵燕雄的关系能如此融洽了。 “既然见证人有了,萧北梦,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赵燕雄出声催促。 “两位师兄,你们先休息,我这就去和傀儡们过过招。”萧北梦微微一笑,大踏步地向着安全岛外走去,临着出岛的时候,他回头看着赵燕雄, “赵师兄,一万两银子,我不要银票,只要现银。” 赵燕雄把嘴一撇,道:“你倒是挺自信!等会被傀儡打得哭爹喊娘的时候,别怪我笑话你。”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径直走出了安全岛。 安全岛外,十八只身穿黑甲的傀儡正静静的杵立着,在等待着风凌意和赵燕雄。 萧北梦出去的时候,这些傀儡都没有反应。 待到他走出约莫五丈的距离,前方有九只傀儡凭空现出身来。 “七品的傀儡,与我料想的差不多。” 赵燕雄扫了一眼挡在萧北梦前方的傀儡,继而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风凌意,嘴角升起了邪魅的笑容,“风凌意,赢下这一万两银子,寒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圣城耍耍?连连修炼,会把脑袋炼傻的。” 风凌意摇了摇头,道:“我有一种预感,今年寒假,你会过得很寒酸。” “我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赵燕雄朝着风凌意直瞪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萧北梦纵身而起,一跃一丈高,而后如同炮弹一般砸向了九只傀儡,主动发起了进攻。 “我靠!十倍的重力压制,居然还能跳这么高!萧北梦这小子,还是人么?”赵燕雄惊骇出声,同时,他的中开始打起鼓来,萧北梦的体魄之强,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不过,令赵燕雄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萧北梦大喝一声,双拳如风,排山倒海般轰向了九只傀儡。 恨天拳法一经施展出来,萧北梦身如鬼魅,在九只傀儡之间极速穿梭,重重拳影很快便将九只傀儡给笼罩。 “这是什么拳法,好强的威势!”风凌意惊疑出声,他修炼的也是拳法,故而能更真切清晰地感受到恨天拳的威能。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九只傀儡无不是头颅被轰飞,像九只破麻袋一般地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沙地上,砸起漫天的黄沙,而后没了动静。 赵燕雄和风凌意俱是目瞪口呆,表情和镇妖塔下面几层的弟子一样。 仅仅十息的时间,九只傀儡就全部被击溃,如此战力,妖孽二字,不足以形容。 萧北梦回头看向了远方,却并没有看到白色的阶梯出现,脸上现出了失望的表情。 半炷香的时间击溃九只傀儡,是进入镇妖塔第十层的要求。 但此刻,萧北梦用了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级击溃了九只傀儡,白色阶梯却是没有出现。 若是白色阶梯出现,便意味着萧北梦能进入镇妖塔第十层,又凭空多出三年的修炼时间来。 只是,愿望在大多数的时候,终归只是愿望。 “萧北梦,你还是不是人嘛?我真怀疑,你是妖兽变的。十倍的重力限制,似乎对你没有半分的影响。”赵燕雄后悔不迭,转眼的功夫,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 “十倍的重力压迫算什么?当初进入镇妖塔第十层的时候,我可是扛住了百余倍的重力压迫!” 萧北梦在心中暗想着,同时笑道:“赵师兄,把银子准备好,寒假之前,我会去取。” 说完,萧北梦朝着风凌意和赵燕雄拱了拱手,大踏步地走进了安全岛,而后穿过木门,离开了镇妖塔。 “咦,萧师弟过了关,为何镇妖塔没有异象?当初凤离通关的时候,镇妖塔可是有大异象的。”风凌意疑声问道。 “九只傀儡还在那里躺着呢,有没有异象重要么?萧北梦这个变态,什么怪事出在他的身上,也不奇怪。”赵燕雄把话说完,也迈开脚步,向着木门走去。 “你不闯关了么?”风凌意问道。 “还闯个屁啊,家里给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我得筹银子去。到时候,若是拿不出银子,还不得让萧北梦给笑话死。” 话音落下,赵燕雄火急火燎地穿过了木门。 随着赵燕雄的离去,等着他的那九只傀儡也缓缓消失不见。 风凌意转头看向了剩下的九只傀儡,突然意兴阑珊起来,轻叹一口气,也走向了安全岛后面的木门。 镇妖塔外,木门光华一闪,一道身影现出身来,正是萧北梦。 “咦,萧北梦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这是闯关失败,知难而退了么?” “萧北梦的体魄虽然强悍,但毕竟没有元力,登攀镇妖塔,也是有劣势的。” “看来,有机会闯过镇妖塔的,只有风凌意和赵燕雄了。” …… 镇妖塔外,围观的众人看到萧北梦出来,俱是惊讶,并且可惜。 只是,未等他们感慨完毕,木门又是光华一闪,又有人出来了。 “赵燕雄!赵燕雄也出来了,镇妖塔没有异象,他也闯关失败了,可惜!” “现在有希望的,只剩下风凌意了。” …… 众人脸上的惋惜表情还没有退去,镇妖塔下木门再次闪动起光华,被寄以厚望的风凌意竟然也出来了。 镇妖塔之下,立马响起了一声声的叹息: “连风凌意都出来了,今天,不会有人能通关镇妖塔,破格成为教习了。” “镇妖塔实在太变态,学宫的这条破格举措,怕是白白浪费了。” “不对啊,他们三个怎么接连从镇妖塔出来,像是约好了一般呢。” …… 萧北梦看到赵燕雄和风凌意接连出来,也有些意外,于是疑惑地问道:“风师兄、赵师兄,时间还早,你们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 “我能不出来么?寒假没几天了,我不得给你筹,……。”赵燕雄说到这里,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吴空行,立马闭上了嘴巴。 风凌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到萧师弟十息不到的时间,便击溃了九只傀儡,我自愧不如,得赶紧回去,继续闭关,锤炼自身。” 风凌意的话音落下,镇妖塔之下立马沸腾了起来: “击溃九只傀儡!只有镇妖塔第九层,才有九只傀儡!” “萧北梦十息不到便击溃了九只傀儡,这不就意味着他通关了么?他通过了镇妖塔的考验!” “又有人通关了!萧北梦要成为学宫教习了!” “萧北梦通关,镇妖塔为什么没有异象?这说不过去啊。” “白痴,谁说通关就一定会有异象?风凌意师兄,憨厚实诚,他的话还能有假?” 第66章 书法院 镇妖塔之下,对于萧北梦似乎通过镇妖塔,众人持着不同的态度。 这个时候,与风凌意有些交情的学宫弟子凑上前来,开口问道:“风师兄,萧北梦真的通关镇妖塔了?” 风凌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什么真的假的,萧北梦就是一个变态,他若是通不过镇妖塔的话,谁还能通得过?”赵燕雄又在萧北梦的身上输了银子,心情很不美丽,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赵燕雄此话一出,众人再不怀疑,都确定萧北梦通关了镇妖塔。 于是,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萧北梦的身上,眼神不一,更多的是热切与羡慕。 “萧北梦,恭喜你通关镇妖塔,恭喜你破格成为学宫教习,你现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宫主。”吴空行等在一边,见到时机成熟,高声开口。 吴空行此话一出,人群沸腾了起来。 “萧教习!萧教习!” 萧北梦跟随着吴空行穿过人群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学宫多出一位通关镇妖塔的天骄,这对学宫来说,是一件大幸事,与荣有焉。 …… 凤轻霜应该等了萧北梦有一段时间了,身前的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 吴空行将萧北梦带到凤轻霜的跟前后,便缓步退了出去。 “宫主,通关镇妖塔,便可成为学宫教习,您这条规定,不会是特别为我准备的吧?”萧北梦坐在凤轻霜的面前,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与凤轻霜打了不少交道,萧北梦在她面前,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拘谨。 “年纪轻轻的,却像只老狐狸一般。” 凤轻霜扫了萧北梦一眼,语气莫名地说道:“读书使人聪慧,此话诚不我欺。” 萧北梦嘿嘿一笑,没有回话。 “我要你做学宫特席教习,而不是普通教习。”凤轻霜也很是直接。 萧北梦闻言,浑身一震,他来学宫四年多,自然也知道特席教习,知道特席教习在学宫之中的超然地位。 “为什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说,你帮了我们凤族的大忙,我投桃报李,想帮你一把,你信么?”凤轻霜给萧北梦沏上了一杯热茶。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道:“宫主恩怨分明,我自然不会怀疑。但若只是为了回报我,而让我做学宫特席教习,我不能全信。 特席教习在一定的程度上,可是代表着学宫。学宫给我如此一个身份,等于是直接插手到了南寒和天顺皇族的角力当中。如此做法,对学宫而言,弊远大于利。 我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还请宫主明示,不然,我做学宫普通教习就行,是断然不敢去做特席教习的。” “还真是个难缠的小家伙。”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回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的潜力,我们已经看到,学宫愿意在你的身上押注。” “押注我能成为南寒王么?” 萧北梦自嘲一笑,道:“宫主,你若是押注在我的身上,有极大的可能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谈不上,我只是给你一个特席教习的身份,至于你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学宫不会给到你实质性的帮助。”凤轻霜的嘴角微微上翘。 “我应该不会白得特席教习这么一块金字招牌吧?”萧北梦轻声问道。 “该是特席教习做的事情,你都要去做。”凤轻霜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宫主,您的算盘,叮当作响!”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若是你不同意,我可以改变主意,你做一名普通教习也行。”凤轻霜放下茶杯,满眼笑意的看着萧北梦。 “谁说我不同意了?特席教习不做,去做普通教习,我还不傻。”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灿烂笑容。 特席教习可是终身制的,虽然学宫不会给到萧北梦实质性的帮助,但披着这张大虎皮,还是颇有震慑力的,对与萧北梦的计划有着极大的臂助。 凤轻霜眉毛一抬,道:“要做学宫的特席教习,光通关镇妖塔,可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去做一件事情。”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因为他很清楚,能让凤轻霜如此煞有介事地提出来的事情,定然不会简单容易。 “宫主,您能先说是什么事么?”萧北梦谨慎地问道。 “我要你去一趟淄州的青叶城,去杀一个人。”凤轻霜淡淡地说道。 “杀人?”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不惧怕杀人,但是,凤轻霜让他去杀的人,定然很难杀。 学宫高手如云,若是人那么好杀,哪里有萧北梦什么事情。 “你应该也听过田云鹤的名字吧?”凤轻霜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学宫的叛徒,在学宫的必杀名单之上。学宫已经追杀其多年,但都被他给逃脱。 此人,可不好杀。 宫主,学宫那么多高手,随便派出一人,似乎都比我合适吧?” 凤轻霜摇了摇头,道:“此人的感应很灵敏,且十分的谨慎,一旦察觉有高手靠近,便会逃之夭夭。 你有斩杀他的能力,体内又没有元力,是斩杀他的最佳人选。 杀掉田云鹤,为学宫祛除一块心病,再去做特席教习,顺理成章。” 萧北梦思索了片刻,双目一凝,问道:“宫主,我什么时候动身?”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不急。你做好准备,寒假的时候,时机到了,我会让人通知你。” 从凤轻霜的住处出来,萧北梦腰间的玉佩已经有了改变,玉佩中间的学字,便成了教字。 从今日起,他的身份由学宫弟子,变成了学宫教习,书法院教习。 吴空行等在了外面,看到萧北梦出来后,他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笑道:“萧教习,恭喜了!” “这一切,都有赖于吴教习相助。”萧北梦拱手回礼。 “萧教习,我现在带你去书法院,与书法院的教习先认识一下。”吴空行把话说完,便在前头领路。 书法院,坐落在学宫东面,离着藏书馆不算太远,由一片临水的小院落组成,环境清幽,景色宜人。 萧北梦和吴空行来到书法院的大门口时,门口正有三位教习在等候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人,正是萧北梦的熟人,何求。 来的路上,吴空行已经为萧北梦简单介绍过书法院。 故而,萧北梦知道,站在何求右边、长着一张方脸的男教习叫张方成,而那位脸上长着几粒雀斑的女教习,名为方美玉。 书法院在学宫百院当中,算是比较小的,现在即便是加上萧北梦,也就四位教习。何求,便是书法院的院长。 原本,书法院是有七位教习的,但前一阵的内乱之后,有四位教习选择了离开,其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教习一下子少去了一大半,也难怪凤轻霜如此急切地将萧北梦给派去书法院。 在凤轻霜将萧北梦派去书法院的时候,萧北梦心中是有过抗拒的,抗拒的原因,自然是何求。 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除了书法稍稍出众一点,萧北梦似乎没有特别出彩的。除非学宫里有体院,不然,书法院的确是最适合他的。 “吴教习,烦劳你亲自跑一趟,多不好意思。你只消派弟子过来传个话,我便自己过去接萧教习了。”何求先是朝着吴空行拱了拱手,而后看向了萧北梦,笑道: “萧教习,看来,你与书法院还是颇有缘分的呢,两年多前,你没来,今天,你还是来了。” “的确有缘,不单是和书法院有缘,与何院长更有缘。”萧北梦笑声回应。 何求虽然满面笑容,但萧北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笑,十分里头掺着十二分假。 “你们俩先前就认识?”吴空行疑惑地问道。 “哪能不认识呢?从名不见经传的捧书郎,一跃成为书法院教习,如此大的跃升,在学宫历史上,绝无仅有。如此运道,常人做梦难及。 萧教习现在是名动学宫,学宫上下,谁能不知晓他的大名。”何求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话中有话。 萧北梦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何院长,人已经送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吴空行朝着何求拱了拱手,又对着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萧教习,这位是张方成张教习,她是方美玉方教习。” 吴空行远去后,何求为萧北梦介绍完身边的男女,接着说道:“萧教习,刚听说你要来,我便将书法院里所有能召集到的弟子都给召集了过来,他们对你可是崇拜有加,都在院里等着呢。” 书法院里的弟子对我崇拜有加?我信你个大头鬼!姓何的,这么快就给我上眼药呢?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里头便知道,书法院里头定然有惊喜在等着自己。 “何院长有心了,我也很想早点和院里的弟子们见面。早些把面见了,也免得老惦记着,你说是不是?”萧北梦一脸笑意地看着何求。 何求也是哈哈一笑,而后一伸手,道:“萧教习,请!” 萧北梦却是不跟何求假客气,当即迈开脚,一马当先地走进了书法院。 何求当即愣在了原地,脸皮直抽地看着萧北梦的背影。 他只不过是跟萧北梦客气客气,但却没有料到,萧北梦如此的“不懂礼数”,竟然真的走到他这个院长前头去了。 “想给我上眼药,我先给提提神!”萧北梦尽管没回头看,但却能肯定,何求脸上的表情此际定然很精彩。 书法院内的小广场之上,三十余名学宫弟子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等待着。 待到萧北梦等人出现的时候,三十余名弟子齐齐弯腰行礼,高声喊道:“弟子见过萧教习。” 但是,他们在喊萧教习三字的时候,音调故意拖长,听起来不伦不类。 “各位弟子好。” 萧北梦点了点头,始终一脸的笑意。 何求脸上的笑意灿烂,方美玉和张方成则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高个子的弟子站了出来,朝着萧北梦一拱手,轻声道:“萧教习,弟子何源,素来仰慕萧教习的大名,萧教习能够成为我们书法院的教习,这是我们书法院全体弟子的荣幸与骄傲。 我们对萧教习盼望已久,心中一些对书法的困惑,早就想请教萧教习。” “对,我们有很多的问题,希望萧教习替我们答疑解惑!” “请萧教习为我们答疑解惑。” …… 其他弟子们也跟着起哄。 萧北梦微微抬眼,目光在中弟子的脸上一一扫过,缓声道:“各位弟子,你们在书法上存在着如此多的疑惑,为何不去问询何院长呢? 何院长在书法一途的造诣登峰造极,他定然能为你们答疑解惑。难不成,是因为何院长忙于院中事务,无暇为诸位弟子解疑?” 三十余弟子齐齐一愣,一时间无言以对。 何求也是一愣,他设这个局,就是要让萧北梦难堪出丑的。当初,他要收录萧北梦至门下,被萧北梦直接拒绝。如今,萧北梦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书法院教习,这让他怒火中烧。 今天,他让书法院的弟子们准备了诸多书法方面的题目,要给萧北梦一个下马威,让他出丑。尽管何求听闻萧北梦在书法方面有一定的造诣,但不认为能有多高,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何求干咳了两声,笑道:“弟子们的问题,我自然是解答过了的。但是,他们还想听听萧教习见解,不准,萧教习的答案对他们会有一定的启发。” “对,我们想听听萧教习的见解。”何源立马出声附和,其他弟子连忙跟着帮腔。 “萧教习,你看看,弟子们如此的热情,怕是不好辜负哩。”何求一脸的笑意。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萧教习,我想请问您,……。”何源不待萧北梦的话音落下,便急急开口,跳得最欢。 “慢着。” 萧北梦挥手将何源打断,沉声道:“你们人这么多,本教习若是一一解答,怕是三天的时间都不够。本教习不久前闯关镇妖塔,身体有些疲乏。这样,我今天只回答三个问题,谁来提问,有本教习来点。” 何源一愣,当即脸皮发红,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何求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萧北梦在心底轻叹一声,他心中是希望何求出声反对或者何源当场说出不敬的话、做出不敬的事,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借机发飙,以强硬的姿态破局。 连贺西风他都硬刚过,哪里会怕何求。 只是,何求和何源没有给到他机会。 于是,萧北梦微微抬头,指向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弟子,道:“第一个问题,由你来提问。” 白衣弟子先是一愣,随即快速问道:“萧教习,我想请教您,书法六大难之中的结构之难,如何才能更准确地把握好字形结构?我写字的时候,总在结构方面不得要领。” “这个问题倒是中规中矩。”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圣朝书法大家王书圣曾经说过,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便不是书,但得其点画耳。 要把握书法之结构精要,便要注意两点:从形态上讲究对比、变化,从内涵上讲究神采、韵味。” 众弟子闻言,脸上齐齐现出了惊讶之色。 今日,他们听从何求的安排,要出题为难萧北梦,各自准备了一些题目。 这些题目说难不难,但若是对书法没有一定的研究和理解,是绝对说不出要领的。 能够进入学宫书法院,自然在书法方面都有一定的天赋和造诣,对这些书法院弟子而言,萧北梦能够通关镇妖塔,他们佩服。但让萧北梦做书法院的教习,他们绝大多数人心中是抗拒,并且不服气的,因为战力和书法分明是两码子事。 但是,萧北梦方才对书法结构的见解,可不是泛泛之说,若是对书法没有一定的研究和体悟,是讲不出这么一番道理来的。 故而,场中多数的书法院弟子,对萧北梦的印象大为改观。 张方成和方美玉同样的面露惊讶之色,他们对萧北梦就任书法院教习的事情,也是有看法的。随便来一位学宫弟子,便可以成为书法院教习,这不显得书法院教习太过廉价儿戏,人人可做么? 萧北梦方才的一番话,可谓说中了书法结构之精要。 何求同样也有些惊讶,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今日很可能打脸不了萧北梦,反而是替他造了势,在书法院弟子的心中赢得了好感和信任,从此在书法院站稳脚跟。 “弟子心有所悟,多谢萧教习提点!”白衣弟子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 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一位身穿纹绣荷花长裙的年轻女弟子,笑道:“这第二个问题,就由你来提问。” 选中这位女子,萧北梦可不是随意随机的,是有严格标准的,当然,他的标准也很简单,那就是脸蛋够漂亮,身材够好。 第67章 公子世无双 身穿荷花长裙的女弟子没有想到萧北梦会点中自己,明显一惊,而后在萧北梦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俏脸发红。 “弟子苏沐沐,想请教萧教习,我所写之字,昨日所作与今日所作,大相径庭,这是何故?这是技法不纯熟么?”荷花裙女弟子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 “并非技法不纯熟。”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书法具有空间和时间两大特性,它的呈现,往往在瞬间。故而,书写者身周的环境,自身的心境都会影响书法的最终呈现。 万物时刻变化是永恒的道理,昨日的你,与今日的你,已经不同,所写出来的字,自然也就不同。” 这番话,萧北梦明显有炫耀卖弄的嫌疑,但是,没办法,看到苏沐沐崇拜的眼神,他遏制不住地流露出了所有男人的本性。 众弟子闻言,纷纷点头,许多人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崇拜之色。 “感谢萧教习解惑。”苏沐沐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躲闪,而是异彩连连。 对于众人的反应,萧北梦颇为满意,他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苏沐沐的身上移开,在一干女弟子当中睃巡,要发展下一位漂亮的崇拜者。 何求看到众弟子的反应,心道不妙,他突然想起来,萧北梦在藏书馆里当了四年的捧书郎,书自然没少翻,嘴上的功夫自然差不了。 于是,在萧北梦正要钦点一位身材颇为有料的女弟子时,何求开口了,“萧教习,你方才已经回答了两个问题,众弟子大有启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番。我认为,第三个问题就先放一放。 素闻萧教习的书法自成一家,各位弟子,我们请萧教习给我们展露一手,如何?” 众弟子们对萧北梦现在已经生出了崇拜之心,听到何求的提议,当即欢呼起来,纷纷附和。 一些动作够快的书法院弟子,更是不待萧北梦答应,便直接跑进了旁边的屋子,快速抬出了一张书桌,书桌上,笔墨纸砚齐齐整整。 在书法院,这四样东西,随处可见,太容易张罗。 书桌都摆到面前了,萧北梦似乎没了拒绝的理由,而且,不待他说话,苏沐沐竟是大胆地走到书桌前,主动将研墨的事情给承揽了下来。 书桌在前,美人研墨,萧北梦已经被架了上去,拒绝不得。 “萧教习,请。” 片刻之后,苏沐沐将墨研好,并将桌上的狼毫笔递给了萧北梦。 “有劳了。”萧北梦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狼毫笔。 “这是弟子的荣幸。”苏沐沐嫣然一笑,退到了一边。 不过,她并未退得太远,而是站在萧北梦身后半丈的位置,占了一个绝佳的观摩位置。 显然,苏沐沐主动来研墨,就是为了更近距离地观看萧北梦演示书法。 “漂亮的女子,心机似乎都不简单哩。” 萧北梦结合自身的经验,暗自感叹。 同时,他还注意到,苏沐沐所站立的位置,与何求,张方成和方美玉几乎是齐平的。 但是,对于她的站位,不单是其他的书法院弟子见惯不怪,就连何求三人,也是神情不变,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满。 由此,萧北梦猜想到,苏沐沐在学宫,至少在书法院当中,地位颇为不低。 随即,萧北梦提起了狼毫笔,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气定神闲,渊渟岳峙,全然是大家风范。 在书法一途上坚持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萧北梦在潜移默化之中,养出了自己的气质。在提笔的刹那,这股气质便油然而生,感染了场中的众人。 何求等三位教习,以及场中的书法院弟子,在萧北梦提笔的时候,俱是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向了萧北梦手中的狼毫笔。 萧北梦轻吸一口气,饱蘸浓墨,开始挥毫泼墨。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狼毫笔的游动而动。 其他人看不到萧北梦写了什么,但离着萧北梦最近的何求、张方成、方美玉以及苏沐沐却是能看到。 随着一个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在笔端呈现,何求等人的脸色开始变化,有难以置信,有震惊,也有敬佩与崇拜。 约莫一息的时间之后,萧北梦轻吐一口气,搁下了狼毫笔。 “苏沐沐,麻烦将这幅字展示给他们看看。”萧北梦回头看向了苏沐沐。 苏沐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桌上的字,听到萧北梦的话,当即红了脸,但却快步来到书桌前,伸手在书桌上轻轻一抹,用元力蒸干了纸上的湿墨,再小心翼翼将纸张给提了起来。 在纸张全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三十余名弟子齐齐睁大了眼睛,并惊呼出声,俱是满脸的震撼之色。 纸上书写着十个大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八个大字,飘若浮云,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 同时,每一笔一划之间,隐隐有剑气在流转。 学宫四年余,萧北梦的书法更进一步,已有大家之风。 此际的萧北梦,负手而立,面容英俊,身姿挺拔,轻风起,衣袂翻飞,当得起公子世无双的赞誉。 至于陌上人如玉,在场众位女弟子,大可对号入座,至少正展示着墨宝的苏沐沐,此际正俏脸生霞,满脸的娇羞之色。 “何院长、张教习、方教习,献丑了。” 萧北梦朝着何求三人拱了拱手。 何求咂吧着嘴,心里跟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而且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他强挤出一分笑容,道:“萧教习谦虚了,你的书法已自成一家,何某自愧不如。” “萧教习,佩服佩服!” 张方成和方美玉齐齐向着萧北梦拱手,到了此时,两人对萧北梦已经是心服口服。 “萧教习,您的墨宝能不能送给我?” “萧教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而且还是终身的偶像,你的这副墨宝就送给我吧!” “我要!我要!” …… 有人开口讨要墨宝后,其他弟子们立马躁动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冲到书桌前,就要动手去抢。 苏沐沐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将墨宝麻利地卷了起来,并对着萧北梦说道:“萧教习,您刚来书法院,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吧?这幅墨宝,我就先替你收好。等你得空的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萧北梦此际拿着字也不太方便,便默许了下来。 何求看到众弟子一个个眼神热切地看着萧北梦,便开口说道:“今天你们都见过萧教习了,便先散去吧。寒假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都赶紧温习功课去。” 众弟子齐齐应了一声,先后散去,苏沐沐走得最快,将萧北梦的十个大字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大宝贝似的。 随后,何求、张方成和方美玉三人带着萧北梦参观了整座书法院。 “萧教习,你在书法上的造诣,我们已经有目共睹。不过,写字与教人写字是两码事。这样吧,寒假也要临近了,我就不安排你授课,这段时间,你就去我的课堂上,听一听我的课程,积累教学经验。”流程走完,何求开始给萧北梦安排任务。 如此安排,听来也甚为合理,萧北梦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教习,书法院教习的居所离着这里并不远,我现在带你过去。现在空置的庭院比较多,你可以选一选。”张方成轻轻出声。 “居所的事情,就不麻烦了。我还是住以前的地方,习惯了,而且,那里离着书法院也不远。”萧北梦婉言谢绝。 “这就有些可惜了,原本以为,以后住得近了,可以与萧教习多交流。”张方成露出遗憾的表情。 “张教习,我们现在一起共事,以后有大把的交流机会。” 萧北梦朝着张方成拱了拱手,而后看向了何求,“何院长,你还有没有其他安排?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何求摇了摇头,道:“萧教习尽管去忙吧,记得明日来看我授课就行。” 萧北梦点了点头,与三人打完招呼后,大步离开了书法院。 …… 离开了书法院,萧北梦径直离开了学宫,直奔圣城,去到了望香酒楼的后院。 墨梅正在前头忙着,听到萧北梦到来,连忙舍了手头的事情,直奔后院。 “公子,大年还没到呢,你这么来了?”墨梅看到萧北梦后,满脸笑意的出声。 如果说四年多前,墨梅是名花半开,掩映生辉,现在定然是绚丽绽放,多姿多彩。 “是嫌我来早了么?”萧北梦眼神含笑地看着墨梅,赏心悦目。 萧北梦对女人的划分,有四个等级,下等,中等,上等和极品。 女大十八变,四年多前,墨梅的姿容在萧北梦的心中,估摸刚刚过上等线。 但四年多的光阴雕琢后,墨梅已经跨级成长,直接晋入极品行列。 墨梅自知失言,当即嫣然一笑,正要找话弥补,却突然看见了萧北梦腰间的学宫教习腰牌。 “公子,你成为学宫教习了?”墨梅惊喜出声。 “今天刚刚挂上的,这不第一时间来跟你分享了么?”萧北梦微微一笑。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公子,我去前头交代一下,等会就亲自下厨,今晚我们喝两杯,好好庆祝一下。”墨梅把话说完,喜滋滋转身,就要离去。 “墨梅,不用忙乎了。我马上就要回去,庆祝的事情,放在大年的时候吧,后面还有更大喜事要庆祝呢。”萧北梦将特席教习的事情说了出来。 “特席教习!” 墨梅再次惊呼出声,她在圣城四年,在经营望香酒楼的同时,没少关注学宫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学宫的特席教习。 “公子,你今日过来,是要让我搜集淄州青叶城的情报吧?”墨梅平复情绪后,缓声问道。 “聪明!现在一点就透!” 萧北梦嘴角微翘,向着墨梅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是公子教导有方。”墨梅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话听着受用,但是,你可千万别骄傲的。” 萧北梦斜卧在墨梅的绣花床上,沉声道: “学宫让我去杀田云鹤,一方面,的确因为我很适合;另一方,学宫也是存了考验我的心思。故而,田云鹤的事情,我不能失手。学宫特席教习,我志在必得。” “公子,学宫既然知道田云鹤藏在青叶城,必然已经掌握了田云鹤详细的情报,你出发的时候,学宫定然会告知你的。”墨梅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一些准备,掌握更多的主动权,终归是不会错的。” 萧北梦把话说完,从床上起身,道:“我去青叶城的时间,在寒假期间,到时候我会来一趟这里,你抓紧收集情报。” “是,公子!” 墨梅原本还要挽留萧北梦吃完晚饭再走,但萧北梦已经走出了屋子,径直离开了望香酒楼的后院。 …… 回到藏书馆后面的住处时,天色微黑,萧北梦草草地吃过晚餐后,便开始修炼《真血诀》。 凤离给的十天期限已经过去了近一半,萧北梦得抓紧时间,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凤离乃是当世麒麟四子之一,修为境界早已是元修九品。萧北梦输给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萧北梦也有自知之明,他的体魄虽强,但离着凤离定然是有差距的。他没想过赢,只想输得不要太难看。 毕竟,输给一个女人,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凤离还不动用元力。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结束了早间的修炼后,萧北梦便去到书法院,上午的时候,何求有一堂书法课。 授课的地点,在书法院西边的一座院落当中。 何求似乎对今天的授课很是重视,一大早便来到了课室,听课的弟子们应该是提前收到了通知,也早早地来到了课堂上。 萧北梦走进课室的时候,看到何求正站在讲台上,已经翻开了讲义,而台下的弟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竖耳倾听。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萧北梦朝着何求拱了拱手,歉意出声。 其实,他并没有来晚,依照何求所说的时间,他反而来早了半刻钟,是何求把授课的时间提前了。 课室中的书法院弟子,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眼神不甚友好,其中便包括苏沐沐。 何求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萧北梦抬眼看了一下课室,看到并没有为他提供特别的位置,整个课室中,只在最后一排空着一个座位,与弟子们的座位在一起。 到了此时,萧北梦已经肯定,何求贼心不死,还想着给自己上眼药呢。 萧北梦朝着何求又拱了拱手,而后快步去到了最后面,坐了下去。 “萧教习,因为你今日第一次进课堂,我特意让弟子们早些过来,给你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只是,你来晚了,弟子们忙乎了半个晚上,精心准备的仪式就只好作罢,还请你能体谅。”何求淡淡出声。 课室中的弟子,萧北梦昨日几乎都见过,但他们昨日看萧北梦的时候,俱是满眼的崇拜,但现在却变得不友善。 萧北梦起初不知原因,听完何求的话,他登时知道了答案。 “何求,你个老小子,贼心不死,跟我玩阴呢!” 萧北梦怒火中烧,当即就想发飙。 但转念一想,话都让何求说尽了,他现在说出晚到的原因,只会让人认为是在找借口,是在倒打一耙,只会让书法院的弟子们更反感。 而且,对萧北梦而言,不单是书法院,就连学宫,都只是临时驿站,驿站中人的看法如何,他并不太在意。 他还有重要得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这些事情,无关痛痒。何求与他,现在只不过是口舌之争,暂且忍让一回。若是他得寸进尺,再做雷霆反击。 于是,萧北梦把怒气强压了下来,站起身,对着何求以及课室的弟子们拱了拱手,道:“何院长、各位弟子,辜负了各位的心情,萧北梦深表歉意。” 何求本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萧北梦若是爆发,他的应对手段只会让萧北梦更为的被动,让萧北梦在书法院弟子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只是,萧北梦居然在诚心道歉。 何求当下的感觉,打出了汇聚全身力量的一拳,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把自己给憋出了内伤。 同时,在他的心中,对萧北梦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生出了几分惭愧。 因为两年前的藏书馆,萧北梦看不惯何求的高傲,直接拒绝了何求的收录,并且态度很不友好。何求便认为萧北梦目无尊长,不懂礼数,狂妄自大。 但今日,萧北梦明明被自己设计,受了冤屈,但却满脸笑意地道歉。 不管萧北梦的道歉是否出于真心,但如此处事方式,如此胸襟,让何求感觉自己的手段太不光彩,自惭形愧。 第68章 化敌为友 何求生出愧疚的同时,课室之中,对萧北梦心有意见,以为萧北梦端架子的书法院弟子们,见到萧北梦如此诚恳地道歉,心头的芥蒂也慢慢地消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萧教习,你也是无心之失,不必自责。” 何求语气柔和,随即对台下的弟子们说道:“你们谁去给萧教习搬一张椅子过来?” “何院长,我去!” 苏沐沐第一个起身,不待何求同意,便步伐矫健地出去了。 这是要玩哪出?何求的突然转变让萧北梦甚是疑惑,认为后面很可能还憋着更大的坏。 很快,苏沐沐回来了,带回了一张高背椅子,上面还垫着棉坐垫,靠墙放好。 “萧教习,请入座!”何求面露微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萧北梦拱手道谢后,快步向着高背椅走去,同时,他的心中在打鼓,因为实在搞不清楚何求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在入座之前,萧北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椅子,检查椅子腿有没有被动手脚,棉坐垫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认为安全后,他才缓缓地坐了下去,心情忐忑。 好在,何求并未在椅子上动手脚。而且,椅子坐着还很舒服。关键是,椅子够高,视线够好,课室里的那些漂亮女弟子,全在视线范围之内,一百八十度无死角。 待到萧北梦坐定,何求便开始授课。 萧北梦听得很认真,很仔细,并非要学习教学经验,而是担心何求给自己挖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是,临到授课结束,何求都没有再对萧北梦展现出任何的敌意。 萧北梦因为听得认真,对何求的这堂课深有体会。 也因为如此,他不得不承认,在书法方面,何求的确有着极高的造诣,远不是靠着多读书、自学成材的萧北梦所能比拟的。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要与萧北梦较劲,在授课结束之前,何求让弟子取来了文房四宝,撸起袖子,直接在讲台上挥毫泼墨。 不过,何求惜墨,只写了两个字:冰释。 字虽少,但笔酣墨饱,笔走龙蛇,气势气象俱全,技艺已经是炉火纯青,书法院院长,实至名归。 课室的弟子们显然是见多了何求的书法,并未表现出多少的震撼,但萧北梦看到何求的书法,当即自叹不如,不论是技法还是底蕴,差距明显。 同时,何求在收笔的时候,刻意抬眼看向了萧北梦,并指了指纸上的冰释二字。 冰释,冰释前嫌,萧北梦自然懂其意。 “看来,我的格局还是小了,人家老何才是拿得起放得下。”萧北梦暗自感叹后,脸上露出了浅笑,并对着何求点了点头。 化敌为友,手刃仇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应对敌人的方式。 对于何求,能够化敌为友,萧北梦自然是高兴的。 何求主动求和,萧北梦自然也不能小气,授课结束的时候,萧北梦主动找到了何求。 “何院长,先前之事,是我鲁莽了,在此,我向您,……。”萧北梦想要道歉。 何求却是连连摆手,道:“先前,也是王自在那个老东西没把话说明白,让我以为你是想走后门进书法院。若是早知道你在书法上有如此造诣,我绝对不会一副俯视态度地去见你,指不定,你两年前就进了书法院,不会等到现在。” 萧北梦笑而不语,那个时候,萧北梦一心要在藏书馆中找到解决寒毒的办法,即便何求再如何折节,他估摸也是不会进入书法院的。 走出书法院的大门,萧北梦正要赶回去修炼,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他回过头,看到苏沐沐正大步跑了过来。 “萧教习,实在不好意思,你的那幅字我给忘在了居所,没给你带过来。我看你今天似乎挺忙的,改天你再来院里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过来。”苏沐沐一脸歉意地说道。 “不用改天了,我今天其实不忙,可以等一等,你赶紧回居所去拿。”萧北梦微微一笑。 苏沐沐神情一滞,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萧北梦离开书法院的时候出现,自然是想一拖再拖,将萧北梦的这幅字据为己有。 只是,她没有料到,萧北梦洞若观火,早已识破了她心中的小九九。 “那个,……,萧教习,我的居所离着这里还比较远,我走得又慢,怕是会耽搁你的宝贵时间呢,……,我还是改天拿给你吧,……。”苏沐沐极力寻找着合适的借口。 萧北梦看到苏沐沐略略有些无措的神情,嘴角上翘,道:“算了,不逗你了,既然你喜欢那幅字,就暂时放在你那里。” “真的么?”苏沐沐惊喜不已。 萧北梦微微一笑,转过身,快步远去。 …… 时光悠悠,转眼就是十天的时间过去,凤离约定的时间到了。 萧北梦一大早就心情忐忑地在自己的小院里等着,等着挨揍。 只是,从早上等到晚上,凤离都没有出现。 实在顶不住内心的剧烈煎熬,萧北梦离开了居所,主动去找凤离,主动找虐。 令他意外的时候,凤离并不在居所,他又去找了一趟吴空行,得知凤离五天前便离开了学宫,去了怒风原。 “好你个凤离,约定好了要肉搏,我这段时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倒好,直接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北梦悻悻地回到了居所,心中轻松的同时,竟然还有些许遗憾。 转眼,寒假来到。 无需隔三岔五跑一趟书法院,萧北梦彻底地清静下来,开始全力修行。 随时可能去青叶城,能多提升一点实力,斩杀田云鹤的几率自然会大上一些。 这一日,萧北梦正在院中修炼,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他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段,按理说,不应该有人来找他。 把门打开,他意外地看到,苏沐沐竟是站在了门外。 “你没回圣城么?”萧北梦诧异地问道。 苏家乃是圣城之中的大族,近在咫尺,此际已经是寒假,苏沐沐应该回圣城,与家人团聚才对。 “要回去的,明天就回去。萧教习,我今天过来,是想邀请你参加我的二九生辰,再过六天,就是我的生辰。”苏沐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萧北梦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恭喜了。何院长他们也去么?” 苏沐沐点了点头,道:“张教习和方教习放假之后,就离开了学宫,我邀请了何院长,何院长恰逢当日有事,他去不了。” 萧北梦心中犹豫,不太想参加。 苏沐沐看出萧北梦有拒绝的意思,连忙楚楚可怜地说道:“萧教习,我的二九生辰,若是书法院没有一位教习参与,家中长辈铁定会以为我在学宫顽劣,不受教习们喜欢呢。 萧教习,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萧北梦看到苏沐沐可怜兮兮的模样,当下心一软,道:“好吧,到时候,我会走一趟。但是,我事先跟你说好,我不会停留多久。” 苏沐沐当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随后连蹦带跳地离去了,长腿细腰,背影妙曼。 “长这么开了,竟然还不到二九年华啊,年轻真好啊!”萧北梦一直看着那美好的背影远去至消失不见,喃喃自语。 六日后,天公作美,天气晴好,寒意寡淡。 萧北梦离开了学宫,去到了圣城。 前往苏家观礼,自然得带上一两样礼物。苏家乃是圣城大族,带的礼物还不能轻慢了。 若不是赵燕雄送来一万两银子,萧北梦今日去苏家,说不得还得开口找墨梅要银子。 故而,对于赵燕雄这个散财童子,萧北梦是心存感激的。 严格来说,赵燕雄送来的是九千九百两银子,风凌意作为赌注的见证人,生怕银子跑了似的,提前拿走了一百两。 逛了几家首饰铺,萧北梦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颗品质不高不低的东海蚌珠,当做礼物,不轻不重,刚刚合适。 苏家位于圣城西南方位,是一座占地百亩的大宅子,高墙大院,气派非常。 苏保乃是苏家家主,膝下一儿一女,长子苏星,次女苏沐沐。 苏星与苏沐沐年龄相隔近二十岁,苏保算是老来得女,故而对苏沐沐极是溺爱。 苏沐沐的二九生辰,自然得大办特办,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一大早,苏家大宅便是披红挂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离着生辰宴席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宾客登门,迎宾的苏家管事,大声唱喏着宾客的名字以及贺礼。 这些宾客,无不是身着绫罗绸缎,非富即贵。 “贵客,敢问尊姓大名。”门口的胖管事在苏家已经十余年,圣城之中的达官显贵,不说已经认全,但十之七八应该是认识的,但眼前面貌英俊,气态不凡的年轻人,着实有些脸生。 先头的那些宾客,隔着老远,胖管事就能将他们认出来,高声唱喏来宾姓名的时候,不忘带上他们的头衔和封号。 认不出宾客,这对胖管事而言,是工作的失误。 “萧北梦。” 年轻人正是萧北梦,他换下了学宫教习的服饰,收好了腰间的身份玉佩,穿着一身谈不上朴素,但也不显华贵的衣服,与他今日所送礼物相得益彰。 胖管事有些犯难了,他没有听说过萧北梦这个名字,但是,能来苏家参加生辰宴会的,可没有身份简单的人物。 “萧公子,敢问,您在圣城之中官居何职?”胖管事笑意盈盈地问道。 所有宾客都是带着头衔唱喏的,自然不能缺了萧北梦。 “我来自学宫,受苏沐沐小姐之邀,来参加她的生辰宴会。”萧北梦轻声说道。 “原来是学宫弟子,失敬了。”胖管事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正要唱喏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位玉簪束发,身披雪白厚氅的黄脸年轻人前呼后拥地过来,当即便舍了萧北梦,笑脸迎向了黄脸年轻人。 “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胖管事向着黄脸年轻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高声唱喏了一句:“二公子驾到,锦州龙砚一方!” 天下砚台推锦州,而锦州砚台当中,锦州龙砚为最上品,百年难得出一方。 萧北梦当然知道锦州龙砚的大名,能送出锦州龙砚的人,背景简单不了,他不由多看了二公子一眼,看其眉眼,与轩辕山河有几分相似之处。 于是,萧北梦猜到,这位二公子,十有八九便是轩辕山河的儿子,轩辕亮。 轩辕晋为轩辕家大公子,轩辕亮自然只能屈居第二。 轩辕亮淡淡地扫了胖管事一眼,眼神睥睨。 胖管事当即一哈腰,亲自给轩辕亮领路。其他的宾客,胖管事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引领。 萧北梦正好站在了前面,胖管事还没有说话,跟随在轩辕亮身边的一位生着一脸横肉的汉子便大步而出,向着萧北梦伸手扒拉,要给他的主子清出一条道来。 胖管事脸色一变,在他看来,萧北梦的地位虽然远不及轩辕亮,但好歹也是学宫弟子,被人如此无礼对待,怕是少不了会有一场冲突哩。 今天可是小姐的生辰,他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胖管事正要开口,萧北梦却是在汉子就要扒拉到身上的时候,主动往后撤出几步,把路让了出来。 “还挺识相。” 汉子冷笑一声,而后对着轩辕亮谄媚地一弓腰。 轩轩辕亮淡淡扫了萧北梦一眼,迈开双脚,前呼后拥着,在胖管事的引领之下,进到了苏家。 萧北梦淡然一笑,这种事情,乃是纨绔的基本功,太稀松平常。当年,他在太安城装纨绔的时候,可没少做。 稍稍不同的是,萧北梦展现跋扈的对象,是有选择性的。 片刻之后,胖管事回来了,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道:“萧公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无妨。” 萧北梦淡然回应,这些大家族的管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无可厚非。 “学宫弟子萧北梦,东海蚌珠一颗。” 胖管事高声唱喏了一句,而后对着萧北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随即,有一位苏家的下人大步跑了过来,要替萧北梦引路。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靓丽的身影从苏家深处跑了出来,腿长腰细,容貌不凡,正是今天的主角,苏沐沐。 “萧教习,您来了!” 苏沐沐蹦跳着出来,玉脸微霞,明艳动人。 萧教习! 胖管事惊呆了,他没有料到,衣着普通、年纪轻轻的萧北梦竟然是学宫教习。 学宫教习与学宫弟子相比,身份地位,云泥之别。 胖管事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光,他连忙跑了出去,将那位苏家下人给支开,对着萧北梦一弯腰,笑道:“萧教习,我来为您领路。” 苏沐沐这个时候已经过来了,她朝着胖管家挥了挥手,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来招待萧教习。” 胖管事朝着苏沐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再向着萧北梦哈了哈腰,快步离去了,脸色多少有着几分不自在。 “萧教习,你都已经送过礼了,还送什么东海蚌珠?”苏沐沐一脸的狡黠笑容。 “送过礼了?”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幅字啊。”苏沐沐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合着,你今日请我过来,就是想贪墨我这幅字呢。”萧北梦戏谑地说道。 苏沐沐朱唇轻启,就要说话,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稍带几分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沐沐,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随后,一位身着雪白厚氅黄脸年轻人从苏家大宅走了出来,正是进去没多久的轩辕亮。 在看到轩辕亮的时候,苏沐沐明显皱了一下眉头。 轩辕亮让身边的随从退去,独自一人迈步上前,来到了苏沐沐的身边,方才还傲气冷峻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沐沐,恭喜你了!为了给你的二九生辰礼送上最好的礼物,我历尽千辛万苦,给你找到了一方锦州龙砚。”轩辕亮献宝似的出声。 “我方才在里边听到了,谢谢你。” 苏沐沐淡淡地说道,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 轩辕亮似乎看不到苏沐沐的敷衍,接着说道:“沐沐,过两天,我们去月亮山看冰瀑,好不好?” “再说吧,生辰宴会之后,父亲还要带我去拜访一些叔伯呢。”苏沐沐婉言拒绝。 轩辕亮失望地哦了一声,而后终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道:“沐沐,这是你的朋友么,不知怎么称呼?” 苏沐沐正要说话,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道:“二公子,我叫萧北梦,与你的堂兄轩辕晋,是很要好的朋友。” 苏沐沐一脸诧异地看着萧北梦,她是学宫弟子,自然知道萧北梦和轩辕晋的两次比斗。两人分明就是死对头,哪里是什么好朋友,还很要好的朋友。 但是,萧北梦的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的笑容,若是换了学宫以外的人,绝对不会对他的话有任何的怀疑。 第69章 花香蝶自来 “你是堂兄很要好的朋友么?自称是我堂兄朋友的人,我几乎每天都能碰到,听到。”轩辕亮嘴角微翘地看着萧北梦,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轩辕亮看到,萧北梦与苏沐沐站得很近,神情看似很亲昵,心头不由对萧北梦生出了厌恶,当然还有嫉妒。 方才的时候,萧北梦主动避让,这让轩辕亮觉得,萧北梦是胆小懦弱之人,而且,他从萧北梦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元力波动,还衣着普通,心中自然免不了对萧北梦有轻视之意。 “二公子,我可不是自称,我的确是你堂兄的要好朋友,你若是不知道我的名字,那定然是因为,你与轩辕晋走得并不亲密,他都没向你提及过我。”萧北梦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轩辕晋两次被萧北梦打败,这种丑事,他捂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告诉会轩辕亮。 轩辕亮号称圣城第一纨绔,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纨绔,修炼资质不行,又不肯静心读书,整日里呼朋唤友,斗鸡走马,忙得不亦乐乎,也没心思去关注轩辕晋的事情。 “你方才说你叫萧北梦么?” 轩辕亮微微皱起了眉头,道:“这个名字怎么老感觉很熟悉呢?” “轩辕亮,看冰瀑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说吧,我现在要招待客人,就先不陪你了。”苏沐沐心中有一种预感,若是再让这两人待在一起,十有八九会有大事发生。 “沐沐,你去忙你的吧,我来帮你招待他。”轩辕亮继续献殷勤。 “你也是客人,哪有让你来帮忙招待客人的道理。”苏沐沐笑声回应。 “既然我也是客人,沐沐,你单单招待他,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轩辕亮眼中含着敌意地看着萧北梦。 苏沐沐自知失言,秀眉微蹙,正要说话,萧北梦却是开口了,“苏沐沐,你去忙你的吧,二公子愿意招待,是我的荣幸。” “萧,……。”苏沐沐正要拒绝,但却见到萧北梦抬眼看向了自己,一脸的恬淡笑容,但眼神却是澄澈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让她欲言又止。 “沐沐,我对你们家熟悉得很,保管不会轻慢了你的客人。”轩辕亮的脸上现出了笑容,而后对着萧北梦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领着他往苏家深处去了。 苏沐沐眼见阻拦不住,连忙迈开脚步,往苏家后院去了,她得去搬救兵。她很清楚,若是让萧北梦和轩辕亮两人继续搅和在一起,今日怕是要出一场大乱子。 只是,苏沐沐的担忧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轩辕亮心中本来就瞧不起萧北梦,之所以主动要求招待萧北梦,只不过是不想看到萧北梦和苏沐沐走在一起。 带着萧北梦在苏家大宅里拐了几个弯后,轩辕亮停下了脚步,他的一干随从也立马跟了上来。 “萧北梦,你是学宫书法院的弟子吧?” 轩辕亮脸上的笑容悉数褪去,转而变成了冷厉之色,“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沐沐是我的,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你离她远点,今天算是警告,你若是不听劝,即便你是学宫弟子,本公子也有太多的手段,让你下场凄惨,甚至直接消失。” “二公子,你多心了,我对沐沐没有想法。”萧北梦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轩辕亮以及他的一干随从,嘴角带着笑意。 他看出,轩辕亮是真的喜欢并在意苏沐沐,如今是醋劲大发。 同时,萧北梦心中也在思量,已经揍了轩辕晋,若是再把轩辕亮也给揍了,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轩辕山海和轩辕山河的面子怕是不太好安放。 轩辕超的事情刚刚平息,再和轩辕家对上,怎么看似乎都是故意的呢,萧北梦多少有些犯愁。 好在,轩辕亮此刻的印堂不算太黑,他威胁完萧北梦,便带着一干随从扬长而去。 “二公子,我怎么老觉得萧北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一位随从凑到了轩辕亮的身边。 “什么熟不熟的,穿着那么寒酸,连元修都不是,还胆小如鼠,能是什么人物?”另一位随从不屑出声。 “好了好了,这个萧北梦不足为虑。” 轩辕亮将随从们的话打断,大袖一挥,道:“你们今天都把眼睛给我放亮一些,看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对沐沐有意思?” …… 离着生辰宴会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宾客差不多都已经到齐。 萧北梦寻了一处宾客相对较少的院子,静静地看着院子池塘里的游鱼,打发时间。 他打算,等苏沐沐的庆生仪式一结束,便离开苏家,赶回学宫。凤轻霜随时可能会去找他,他不想在外面逗留太久。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冲突。 院子里的宾客们被勾动了兴致,纷纷离开了院子,向着发声的地方走去。 萧北梦不为所动,喜欢看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搞不好就会惹祸上身。 有几位宾客似乎与萧北梦怀着同样的想法,他们结伴进到了萧北梦所在的小院。 “这些家伙就是爱瞎凑热闹,也不看看,什么热闹能凑,什么不能凑。” “就是,一个是轩辕家的二公子,一个是学宫弟子,据说还是学宫中某位院长的侄子,这种热闹,一个凑不好,就得惹麻烦。” …… 几位宾客自顾自地说着,在萧北梦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轩辕亮,学宫弟子?” 萧北梦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他不想多事。但是,他差不多猜出了与轩辕亮起冲突的学宫弟子的身份。 苏沐沐的生辰宴会,来祝贺的学宫弟子,十有八九便来自书法院。某位院长的侄子,何求和何源刚好是叔侄关系。 当时,萧北梦第一天去书法院的时候,何求要给萧北梦下马威,最响应、跳得最欢的便是何源,无他,因为何源就是何求的亲侄子。 萧北梦是书法院教习,书法院弟子与人起冲突,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萧北梦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小院落。 果然,萧北梦猜得没错,与轩辕亮起冲突的正是何源。 此际的何源正被轩辕亮和他的一干随从给围在了中间,身上精心配置的衣衫已经被撕破了几处口子,模样有几分狼狈。 “走路不带眼睛么?瞧把我们二公子的鞋子踩成什么样子?” 一位满脸横肉汉子指着何源大叫出声,唾沫横飞。 “胡说,我什么时候踩过他?”何源断然否决,眼神愤怒。 尽管被七八名修为境界不在自己之下的汉子给围住,何源却是没有露出半分的怯意,他是学宫弟子,走出了学宫,一言一行关乎着学宫的形象。 “胡说?我刚才亲眼所见!”汉子沉声高喝。 “对,我们都看见了!”其他轩辕亮的随从们立马出声附和。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的话可信么?” 何源直勾勾地盯着轩辕亮,道:“轩辕亮,你要找茬就直说,划下道来,我何源全接了。” 显然,何源对轩辕亮并不陌生。 “本公子找你的茬?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就因为你是学宫弟子?” 轩辕亮嗤之以鼻,一脸凶意地说道:“何源,把我鞋上的脚印给擦掉,今天这事,才能完结。” 轩辕亮将脚伸了出来,白色的高头履上,有着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想要我擦鞋子,做梦!” 何源断然拒绝,怒声道:“莫说不是我踩的,即便是我踩的,你也想都别想!” “好啊,踩了我,还敢如此蛮横!” 轩辕亮怒喝一声,对着一干随从吩咐道:“给我动手!下手收着些,今天是沐沐的生辰,不要见血。” 一干随从齐齐应声后,就要出手。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外围的人群之中响了起来,随后,有一位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年轻人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萧北梦。 萧北梦刚才听了一会,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源对苏沐沐有意思,这在学宫书法院里已经不是秘密。轩辕亮的醋劲,萧北梦方才已经见过。 今日,应该是轩辕亮发现了何源对苏沐沐有意,才有了眼前的闹剧。 轩辕亮及一干随从看到萧北梦从人群中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纷纷现出了怒意。 方才,他们已经警告过萧北梦,不成想,萧北梦竟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把他们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你这是要替学宫同门打抱不平么?”轩辕亮冷眼看着萧北梦,语气不悦。 萧北梦没有说话,却见何源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萧教习。” 教习! 场中所有人俱是一愣,他们没有料到,年纪轻轻的萧北梦竟然是学宫教习。 轩辕亮和他的一干随从们更是目瞪口呆,脸上俱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学宫教习地位崇高,尤其在圣城,即便是像苏家这样的大族家主,见了学宫教习,都得以礼相待。 但就在刚才,轩辕亮和他的一干随从,对萧北梦又是威胁,又是扒拉的。 “何源,你踩了二公子的鞋子么?若是踩了,道个歉就过去了。今天是苏沐沐的生辰宴,不要把事情闹大。”萧北梦先是朝着发愣的轩辕亮微微一笑,而后看向了何源。 “萧教习,不是我踩的,我在这之前,压根就见过轩辕亮。”何源语气甚是肯定。 萧北梦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轩辕亮:“二公子,你脚上的鞋印,不是何源踩的,你找错人了。” “萧,……,萧教习,这只是何源的一面之词,不能采信。他说没踩,哪能就没踩了呢?”轩辕亮再与萧北梦说话的时候,神态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傲气。 学宫教习可不是学宫弟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学宫。轩辕亮身为轩辕家的二公子,虽然不成器,但也知道,圣城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有学宫的支持。 同时,因为他今日是在故意找茬,底气也明显有些不足。 “一面之词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说是何源踩了你的人,也只是你的这些随从,同样是一面之词,不可信。” “那我脚上的鞋印子可做不得假吧?”轩辕亮皱起了眉头。 “鞋印子自然是不假,但是,踩你的不是何源。” 萧北梦声音不大,但却非常肯定。 “萧教习,你这是要包庇学宫弟子么?”轩辕亮的语气之中有了冷意,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堕了轩辕家的名声。 “我们学宫做事,向来公平公正,无事不可对人言,我如此肯定,自然是有证据的。” 萧北梦说到这里,嘴角微翘,道:“不过,我的证据,需要二公子配合一二。” 把话说完,萧北梦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轩辕亮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其推到了何源的身前。 “踩他的另一只脚,稍稍用点力道!”萧北梦低喝出声。 萧北梦的动作实在太快,轩辕亮的一干随从压根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轩辕亮也没有料到,萧北梦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他分明没有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半分的元力,但被萧北梦拿住的时候,三品元修的他却是像被万钧大山给压制住,动弹不了半分。 何源也有些惊讶,但却是没有半分的犹豫,抬起脚,猛然跺了下去,十分力气使出了十二分。 “哎呦!” 轩辕亮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住痛,当即惨呼出声。 “大胆!竟敢对二公子出手!” “赶紧放了二公子!” …… 轩辕亮的一干随从纷纷怒喝出声,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前救护。 他们不敢对学宫教习出手,学宫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 好在,萧北梦没有让这些随从们为难,在何源收脚后,他就将轩辕亮给放了开去。 轩辕亮一瘸一拐地跳开,离得萧北梦远远的。 一干随从连忙拥了上去,要去扶助,轩辕亮却是怒火冲冲地一甩袖子,将他们给轰开,同时咆哮道:“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随即,轩辕亮愤怒地看向了萧北梦,道:“萧教习,你无端对我出手,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出来,今日,我绝对不会罢休。” “二公子,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想要你配合一二,以便拿出证据来,证明何源先前并没有踩你。” 萧北梦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朗声道:“诸位,你们可以看看,二公子两只鞋上的印子,是不是无论大小,还是纹路都有明显的差别。” 众人齐齐把目光看向了轩辕亮的双脚,发现两个鞋印果然有着显着的区别。 “二公子,既然先前不是何源踩了你,那我们就先走了。” 萧北梦把话说完,便准备带着何源离去。 “你们不能走!先前的脚印的确不是何源踩的,但刚刚的这个脚印,绝对是他踩的吧,……。”一位随从自认聪明地站了出来。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轩辕亮却是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我抽死你个大聪明!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轩辕亮把手抽得生疼还不解气,又狠狠地在这位随从的屁股上来了一脚。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实在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轩辕亮黄脸一红,对着众人吼道:“蚂蟥听不得水响!都围着干什么?赶紧散了。” 看到轩辕家的二公子恼羞成怒,围观的众人也挺识趣,纷纷退去。 轩辕亮再回头的时候,看到萧北梦与何源也随着人群远去了,已经看不到了人影。 离着庆生仪式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苏家大宅的一座四角亭之中,萧北梦与何源站在了一起。 “萧教习,今日多谢你出手解围!”何源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萧北梦坦然受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是书法院弟子,我身为教习,岂能看着你在眼前被人欺负。” 何源犹豫了一会,面现惭愧之色地说道:“萧教习,你到书法院的第一天,弟子有不敬的地方,现在向你道歉,还请你多原谅。”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 萧北梦挥了挥手,道:“你知道轩辕亮为何要找你的麻烦么?” “还不是因为我今日来苏家的时候,轩辕亮的两个狗腿子看到了我与苏师妹在一起,还有说有笑。”何源皱着眉头出声。 “争风吃醋?”萧北梦微微一笑。 何源的脸红了起来,道:“萧教习,不怕你笑话,我的确喜欢苏师妹,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她欢心,但是,苏师妹对我压根就没感觉,我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萧北梦拍了拍何源的肩膀,道:“好女怕缠郎,这话不假。但也有一句话:上杆子不是买卖。 你喜欢苏沐沐,应当知道,苏沐沐最大的兴趣就是书法。 在书法院的众多弟子当中,你在书法一途上的天赋算得上名列前茅,又有何院长悉心栽培,只要刻苦努力,假以时日,必成一家。 花香蝶自来,届时,你是花,苏沐沐是蝶。” 第70章 铁面 苏沐沐的庆生仪式,热闹非凡,圣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当场了。 轩辕山海和轩辕山河兄弟俩虽然没到,但却派人送来了重礼。 至于轩辕亮,他不代表城主府,也代表不了城主府,他是以个人名义前来的。 萧北梦在庆生仪式结束后,给苏沐沐送上了祝福,便悄然地离开了苏家,直接回了学宫。 三天后的黄昏,萧北梦正在修炼恨天拳法,一道身影飘然而至,落在了小院当中,他一袭黑衣,身形干瘦,正是吴空行。 “拳法还不错,但你似乎还没有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吴空行轻轻出声。 “吴教习好眼力,我修炼这套拳法的时间还短,的确还不能发挥出它的真正威能。”萧北梦收起了拳架,微微一笑。 “萧教习,这是学宫收集到的关于田云鹤的一些情报。现在离着大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年之前,他不会离开青叶城,这段时间,是你杀他的最佳时机”吴空行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张折叠的牛皮纸送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多谢。”萧北梦将牛皮纸随便翻了一下,便将其收了起来,向着吴空行拱手道谢。 “萧教习,田云鹤虽然只是七品元修,但他奸诈多变,手段众多,你切勿大意。”吴空行提醒了一句。 “吴教习放心,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田云鹤对我而言乃是劲敌,我自然会加倍小心的。”萧北梦沉声说道。 吴空行点了点头,飘身而起,直接离去。 萧北梦现在寒毒已解,修炼功法也选定,寒假已经没必要再泡在学宫当中。他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在等待凤轻霜的通知。 如今通知已到,他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学宫,去到了望香酒楼。 一个人住在学宫,还得为一日三餐伤神费脑筋,到了望香酒楼,就可以把这项工作全权交给墨梅。 对于萧北梦的到来,墨梅自然是喜出望外。 青叶城地处淄州边缘,紧邻怒风原,离着圣城并不远。 萧北梦从太安城到圣城的时候,曾经路过青叶城,还在城中留宿过一晚,但城小地偏,并没有什么印象。 田云鹤要在青叶城待上一个月,时间挺充裕,萧北梦并不急着立马赶往青叶城,他想在圣城再修炼十天左右的时间,再提升些许实力,而后去往青叶城。 同时,学宫的情报,以及墨梅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他要进行一番对比和研究,做全方位的考虑。 住到了望香酒楼的后院,一日三餐都有墨梅伺候着,萧北梦过上了久违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只不过,在修炼上他没有半分的懈怠,除了《真血诀》修炼不辍,在梦境中学来的神念功法同样也没落下。 不过,自从念修境界修炼到五品之后,萧北梦发现自己的念力增长极为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停滞不前。 他怀疑,从梦境中得来的念修功法并不完整。 在学宫藏书馆四年余,萧北梦也看过了不少的念修功法,对念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晓自己从梦境中学来的功法很不简单,比学宫藏书馆里看到的念修功法都要高明。 此念修功法得来蹊跷,萧北梦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完整地得到它,只能寄希望哪天做梦的时候,功法能自动补齐。 好在,《真血诀》的修炼已经步入正轨,念修的进度稍稍缓一缓,倒也能接受。 墨梅只要忙完手头的事情,就会去到后院,陪在萧北梦的身边,偶尔还会给萧北梦喂喂招。 如今,墨梅的修为已经恢复,并且更进一步,成了上三品的七品元修。 论实力,墨梅比轩辕晋还要强上几分。但与萧北梦过招的时候,往往是守多攻少,这还是在萧北梦有所保留的情况下。 墨梅起初还担心萧北梦应付不了田云鹤,会有危险,想过要陪萧北梦走一趟青叶城。 在见识了萧北梦恐怖的肉身和战力后,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便是十天的时间过去。 踏着晨曦,萧北梦走出了望香酒楼的后院,在墨梅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策马而去。 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圆形的长包裹,里面只有一样东西,楚千蝶留给他的那个圆木枕头。 萧北梦一大早出发,是想在天黑前赶到怒风城,在城中落脚。 他曾经走过怒风原,知晓怒风原的危险,知道晚间的时候,怒风城才是最安全的。 萧北梦现在已经拥有了不俗的战力,但也不会冒冒失失地以身犯险,能避免的威胁自然是尽量避免。 当初,百余淄州铁骑加上两位六品的天顺青雀,横穿怒风原的时候,都是谨慎无比,晚间都要全力赶到怒风城,才敢留宿。 萧北梦如今一人独行,自然要更加谨慎才是。 同时,柳红梦、凤离和周冬冬此际都在怒风原上,极有可能都在怒风城。 但是,萧北梦不打算去见他们,一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他的时间已经不算充裕;二来,他也不想让三人担心。 尤其是周冬冬,一旦让他得知萧北梦要去青叶城杀田云鹤,他铁定是要跟过去的。 此行,乃是秘密行事,带上周冬冬,多有不便,容易让黄云鹤警觉,更重要的是,萧北梦不清楚周冬冬现在的实力,担心他会有闪失。 周冬冬可是天生刀胚,是有可能打败天下第一刀的潜力股,萧北梦不能让他涉险。 萧北梦上一次过怒风原的时候,时间是夏天,人多马多,很是热闹,一路走过,尘土漫天。 这一次是冬天,单人独骑,形单影只,连路上的灰尘都显得没了气势。 一人独行,的确孤单了一些,但胜在速度快,太阳还悬在西边天空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怒风城。 寻了一间普通旅馆,萧北梦很低调地入住进去,计划歇足了精神和体力,明日一口气走出怒风原,直奔青叶城。 在旅馆里吃完晚餐,萧北梦便进到了房间,修炼了一个时辰的念修功法,便准备睡觉休息。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旅馆中的一位黑脸伙计。 “客官,怒风原最近有些不太平,晚间亥时以后,可千万不要外出的。即便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好奇地出去查看。”黑脸伙计先是对着萧北梦哈了哈腰,好心提醒。 “小哥,我先前来怒风城的时候,城里可安全着呢,可没人跟我说晚间亥时就不能出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黑脸伙计神情犹豫,支支吾吾地,半天没出声。 萧北梦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了伙计的手中。 伙计快速将碎银揣进兜里,满脸笑意地说道:“客官,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掌柜的不让我们跟客人乱嚼舌头。” “理解。”萧北梦轻轻出声。 “客官,您上次来怒风原,估摸最少也是两年前吧?”黑脸伙计轻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一脸狐疑地看着黑脸伙计。 伙计看了看四周,压低着声音说道:“先前的时候,三大超级势力,黑刀盟、铁手帮和血剑楼共同掌控着怒风原,三家之间虽然争斗不断,但往往都是一些可以控制的冲突,怒风原总体上还算太平。 但是,也就这两年前,黑刀盟、铁手帮和血剑楼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之间的争斗突然激烈了起来,不说晚间了,就算是白日里,这三家的人往往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而且都是往死里招呼,城外的乱葬岗,每天都会送去成车成车的尸体。” “局势怎么变得这么混乱了?” 萧北梦不由得替周冬冬担心起来。 “黑刀盟、铁手帮和血剑楼打得激烈不说,怒风城又出了一个狠人,外号铁面,总带着一副铁皮面具,也不知道怎么跟黑刀盟结了仇。每天晚间亥时以后,便会晃荡在怒风城的各个街头上,一遇到黑刀盟的人,也不管打不打得过,都会直接抡刀开干,黑刀盟已经有不少的好手折在了他的手中。” 伙计说到这里,顿了顿,“黑刀盟现在每天晚上亥时以后,都会派出高手潜伏在怒风城的各个街道中,意图伏击铁面。 但是,铁面明知如此,仍旧每天亥时以后都会出现,与黑刀盟的人血战。” “这个铁面倒是个胆大的主,不过艺高人胆大,他的修为境界定然低不了。”萧北梦猜测说道。 黑脸伙计摇了摇头,道:“根据黑刀盟传来的消息,铁面乃是五品元修的境界,境界不高,但刀法泼辣刚烈,与人争斗起来,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据很多目击人说过,黑刀盟就有两位六品的高手折在了铁面的手中。” “黑刀盟乃是怒风原的超级势力,盟中不乏高手,不会对一位五品元修束手无策吧?”萧北梦疑惑地问道,他记得很清楚,上次横穿怒风原的时候,被黑刀盟拦截,为首的黑刀盟副盟主朱青纹就是七品元修。 七品元修出马,要对付一位五品元修,不说手到擒来,但绝对不会困难。 伙计轻轻一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怒风原之中,七品及以上的高手,那都是有数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许多人的目光。 黑刀盟之中,自然是有高手的。但是,血剑楼和铁手帮此际都虎视眈眈,黑刀盟中的高手不敢轻易行动,深怕让血剑楼和铁手帮渔翁得利。 七品及以上的高手,对怒风原上的三大超级势力来说,那都是核心战力,折掉一个,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惨重的损失。 而且,黑刀盟估摸也在怀疑,铁面很有可能就是铁手帮,或者血剑楼的人。” “小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哩。”萧北梦微微一笑。 伙计摇了摇头,道:“客官,您说笑了,这些事情,只要是怒风原的本地人,那都是知晓的。” “居然能够越境而战,这个铁面不简单。”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小哥,多谢告知。” 待到伙计退去后,萧北梦便和衣而睡,明日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紧赶,他得养足精神和体力。 亥中时分,夜色深沉。 熟睡的萧北梦猛然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方才听到,有人在他的房间屋顶上轻轻踏过。 而且,一人踏过之后,紧着又有人跟了上来,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十几个,房顶的瓦片被踩得吱吱作响。 萧北梦被吵醒,心头多少有些不快,但不想多事,便忍了下来。 只是,就在他以为事情就要结束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房顶居然塌了,一道身影直接从房顶砸落下来。 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后,连忙翻身而起,他的身材魁梧,带着铁皮面具。 “铁面!” 萧北梦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并本能地去到了屋内黑暗的角落中,眼神警惕地看着魁梧汉子。 “不好意思,打扰了!” 铁面的声音干涩嘶哑,一听就是经过伪装的,他明显是被人给轰下来的,翻身而起后,都顾不得去看萧北梦,立马纵身而起,直接从屋顶撞了出去,又将屋顶撞出一个窟窿出来。 “这是给你和旅馆掌柜的补偿。” 在冲出屋顶时候,铁面将一物丢向了萧北梦所在的墙角。 萧北梦低头一看,是一块不大不小的银子。 “这铁面倒是有意思,是个讲究人。”萧北梦本来心里有火,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再次忍了下来。 动静这么大,旅店里的人都被惊醒了,客人们不敢出房,掌柜和伙计却是不得不冒头出来,战战兢兢地来到了萧北梦的房间。 “客官,您没事吧?”中等身材,体型壮硕的掌柜想必是睡梦中惊醒,只穿了贴身的衣物出来,红色裤衩格外的醒目。 “没有大碍。”萧北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红裤衩之上。 “本命年,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掌柜看到萧北梦的眼神,尴尬地笑着。 萧北梦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将银块丢给了掌柜,道:“这是铁面给你的补偿。” 掌柜的倒是没有客气,接过银块后,脸上挂笑地说道:“铁面做事向来如此,这块银子足足有十两,用来修缮这间屋子绰绰有余。 客官,您方才铁定受了惊吓,这样吧,你在本店的用度消费,我给你免了,我现在就给您换一个房间。” “多谢掌柜。”萧北梦也没跟掌柜客气,本来,铁面给的这块银子里头,也有用来补偿他的。 很快,房间换好,旅馆又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萧北梦经过这么一折腾,却是睡不着了,干脆去到了旅馆二楼的露天平台。 冬日的晚间,自然是冷的,尤其是在寒风凌冽的怒风原上。 不过,萧北梦的体魄近妖,这点寒意对他没有半分的影响。 他在思索一个问题,血剑楼乃是由柳红梦创建、现在归于学宫的势力。以学宫的力量,要铲除黑刀盟和铁手帮,绝对不算难事。 但是,学宫却是任由黑刀盟和铁手帮与血剑楼成三足鼎立之势,其中必然有深层次的原因,很有可能,这种局面乃是凤轻霜刻意营造的。 怒风原作为圣城和天顺皇朝之间的缓冲地带,天顺皇朝和圣城插手进去,都会遭到对方的反对,甚至引发大冲突。 学宫插手到怒风原,但却不控制怒风原,天顺皇朝和圣城都不会过度反应。 “怒风原这潭子水,看着不大,但深不可测哩。”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已经漆黑一片的怒风原,喃喃出声。 他在露台上呆了近两刻钟的时间,隐隐有了些许睡意,便准备回房睡觉。 突然,他听到了远处的漆黑中传来了低沉的呼喝声。 他寻声望去,只听呼喝声由远而近,速度不慢。 片刻之后,呼喝声已经近到了约莫百丈范围之内。 萧北梦停下脚步,俯视着远处的街道。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正急速穿梭在高矮建筑之间,在他的身后,有数十人吆喝着追赶。 离得近了,萧北梦看到,跑在前头的魁梧身影,脸上带着一副铁皮面具,赫然便是不久前砸穿萧北梦房顶的铁面。 “这家伙,大晚上的这么折腾,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嘛?”萧北梦看着间或回头与身后追兵过两招,打完又接着逃跑的铁面,心头颇有些无奈。 很快,铁面便逃到了旅馆对面的小巷中,四名汉子两前两后,将他给截住了。 只见,铁面豁然拔刀,刀光如匹练,瞬间将漆黑的小巷照亮,只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堵在小巷前头的两位汉子中,有一人直接倒飞出去,一只胳膊随之冲天而起。 “好快的刀!”萧北梦看到,铁面从拔刀到出刀,几乎在瞬间完成,完全不给对手半分的反应时间。 而且,在砍断一位汉子胳膊后,铁面没有半分的停顿,身形一晃,瞬间来到了另一位汉子的跟前,又是一刀挥出。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又有一位汉子从小巷中倒飞而出,一条腿已经被齐根切断,倒在地上,痛得惨嚎连连。 两击建功后,铁面并不恋战,纵跃而起,直接从小巷中跳出,迅速逃向了远处。 第71章 青叶城周家 街面上如此大的动静,附近的居民却是没有人出来查看,似乎是见惯不怪。 萧北梦方才站在小巷的对面,全程目睹了战斗的经过。 铁面出刀的狠辣与果决,以及对时机的把握,让他忍不住暗暗点头,如此素养,只有经过无数次的实战历练以及生死的考验,才能具备。 同时,萧北梦还发现,铁面的背影有些熟悉,与周冬冬颇有几分相似。 不过,萧北梦又不太确定,因为铁面更魁梧高大一些,身上还散发着周冬冬不具备的杀气,而且,铁面方才施展的刀法,明显不是《霸刀决》。 萧北梦曾经见过周冬冬练刀,对《霸刀决》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遏制不住地蓬勃生长起来。 萧北梦稍作犹豫后,立马回到了房间,找了块黑巾将脸蒙上,而后悄然出了旅馆,向着远处发出呼喝声的地方摸去。之所以蒙面,自然是不想惹麻烦。 铁面似乎对怒风城很是熟悉,每每要被追兵追上的时候,他总能找到躲避的地方,不单再度与追兵拉开距离,而且还能趁机干掉一两名对手。 萧北梦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跟着交战的双方,渐行渐远。 跟着跟着,萧北梦发现,铁面似乎并不急于甩掉追兵,好几次明明能完全逃脱,他却故意放慢速度,让身后的追兵再次将自己咬住。 子时将近,追赶铁面的人,整整被斩杀了十人,铁面似乎才得到满足。 寻了个机会,他将追兵完全甩掉后,一个闪身逃进了一间废弃仓库中,不见了身影。 子时刚过,怒风城西边的一处小树林当中,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落地,他身材魁梧,带着铁皮面具,赫然正是铁面。 “阁下跟了一路,是不是该现身了。” 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铁面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的树林。 随即,一个黑影从两棵大树之间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身材修长挺拔,脸上蒙着黑巾,正是萧北梦。 “阁下是黑刀盟的人?”铁面接着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没有搭话,也几乎在同事,他突然猛冲而出,抡起拳头,悍然轰向了铁面。 铁面怒喝一声,刀芒瞬间在手中绽放,再倾泄而出,顷刻间将萧北梦笼罩。 拳影交错,刀光闪烁,只听钲的一声,萧北梦一拳轰在了刀面上。 铁面闷哼一声,连连倒退,铁皮面具后面的眼睛,带着惊讶与警惕之色。 萧北梦得理不饶人,双脚连连交错,拳势如风地轰向铁面。 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萧北梦挥拳不停,铁面一退再退。 短暂的交手之后,萧北梦已经试探出了铁面的修为境界,的确和传言一样,是五品元修。 萧北梦只想证实铁面是不是周冬冬,并不想伤他,故而没有施展恨天拳。 十招之后,铁面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萧北梦的对手,一刀逼退萧北梦后,他沉声道:“黑刀盟当中,可没有阁下这样的高手。我不想与阁下结仇,请阁下速速退去。” 把话说完,铁面横刀在胸前,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让萧北梦熟悉的刀意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萧北梦此际已经有七成的把握确定铁面就是周冬冬,刀意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拥有的。 只不过,萧北梦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铁面身上的铁血杀气太过浓烈,让萧北梦很难将其与长相憨厚的周冬冬联系到一起。 故而,他还要进一步地证实。 他纵身而起,一记崩拳,轰然砸向了铁面。 铁面冷哼一声,也是纵身而起,刺眼的刀芒身猛然绽放,使人睁不开眼睛。 “《霸刀决》!” 萧北梦认出了铁面施展出来的刀法,已经全完确定铁面就是周冬冬。 于是,他纵身后撤,一退五丈,站在远远静静地看着周冬冬。 周冬冬收起了长刀,眼神之中尽是疑惑之色。 萧北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压着嗓子说道:“你天生刀胚,潜力无限。但是,行事还不够谨慎,我能追踪到你,别人自然也能追踪到你。” 说完,萧北梦迅速转身,一个闪身钻到了树林当中,不见了身影。 周冬冬愣在了原地,稍作犹豫后,也潜入了黑暗当中。 萧北梦回到旅馆的房间时,还是子中时分,时间还早,他继续和衣而睡。 周冬冬一切安好,修为大进不说,还在怒风原上闯出了铁面的名号,这让萧北梦心中的担忧褪去,不一刻便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翌日一早,东方微白,萧北梦便从旅馆出来,策马离开了怒风城。 一路马不停蹄,在日落之前走出了怒风原,踏入了天顺皇朝的地界。 出了怒风原,萧北梦的速度便放慢了下来,三天后,抵达了青叶城。 …… 周家,乃是青叶城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依靠着祖传的制作香料的技艺,积累了不菲的家财。 也或许是因为家中的藏银多了,周家也免不了被人给盯上了。 三个月前,周家突然遭了贼。 贼人的技艺相当的高超,一夜之间,几乎将周家翻了一半,而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一夜,周家丢了七千多两银子,好在族人没有损伤,也算是破财免灾。 但是,正当周家众人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三天后,又有贼人趁着夜色溜进了周家。周家有了防备,将贼人给堵了个正着。 怎料,贼人竟然是元修,打伤了几个周家的家丁护院后,轻易就脱了身。 于是,周家一边报官,一边出重金招纳元修高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是元修,也需要银子,而且比常人更需要银子。 周家的价码开得够高,前来应征的元修络绎不绝。 不过,多数都是一些刚入品的元修,势实力强得有限。 周家只得将价码再次拔高,将月例从五百两提到了一千两。 这一提价,来应征的元修,修为境界明显提高。 最后,周家聘用了一位名叫张通的元修。 张通自称是五品元修,稍稍展露了一下手段,便让周老爷子和周家众人大为叹服。 一位五品元修,看护周家,够够的了。 周老爷子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心中又有些心疼银子。一个月得花一千两在张通的身上,饶是周家生财有道,也觉得肉疼。 好在,银子虽然花得多,但值。 张通住进周家的十天后,又有贼人潜入周家,被张通一掌拍得吐血,狼狈逃离。 自此,贼人再没有出现过。 周家上下也从此对张通更加的恭敬,而张通也不摆元修的架子,待人和气,和周家众人的相处,甚是融洽。 萧北梦来青叶城的目标,就是张通。 张通只不过是化名,他的真名叫田云鹤,乃是赫赫有名的凶人,手底下的人命,不下百条,被列入学宫必杀名单。 学宫给到的情报里,只说田云鹤三月前,进入周家,当了一名护院。至于原因,没有说明。 堂堂七品元修,竟然屈尊到一个只能说是普通寻常的家族当护院,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青叶城毗邻怒风原,离着学宫说不上太远。田云鹤即便是想要隐姓埋名,也应该选个离着学宫更远的地方。 学宫的情报里没有田云鹤藏入周家的原因,但萧北梦结合墨梅提供的情报,心中对田云鹤的意图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萧北梦抵达青叶城的时候,没有立马采取行动,而是先入住到了周家附近的一家旅店,先进行观察。 田云鹤化名张通藏入周家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周家的大宅之中,几乎不外出,不给萧北梦下手的机会。 若是直接闯入周家,肯定行不通。 一来,田云鹤生性警觉,若是直接找上门,他十有八九会提前逃走;二来,此地乃是青叶城,乃是天顺的地界。萧北梦又没有轻易镇压田云鹤的能力,若是在周家动手,时间稍一耽搁,天顺官府必定会插手进来,麻烦不小不说,田云鹤更有机会逃脱。 故而,萧北梦只能找机会把田云鹤从周家引出来,引出青叶城。只有这样,才能有把握将其斩杀。 在旅店内蹲守了三天,一直没有看到田云鹤现身,离着大年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萧北梦知道不能再等了,要主动出击次有机会。 于是,在来到青叶城第四日的时候,萧北梦换了行头,直接敲开了周家的大门。 “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何事?”周家的老门房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萧北梦。 “老丈,我找周老爷子,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商谈。”萧北梦缓缓出声。 “公子,老爷可否知道此事?”老门房轻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去过你们周家的香料铺有两次了,都没有遇到周老爷子,只能冒昧登门,还请老丈帮忙通禀。” 老门房再上下看了一眼萧北梦,稍作犹豫后,道:“麻烦公子在这里稍等上片刻。” 说完,老门房把门关好,颤颤巍巍地往周家宅院深处去了。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大门再次打开,老门房对着萧北梦点了点头,“公子,请进来吧,老爷正在客厅等你。” 萧北梦道了声谢,跟在老门房的身后,进到了周家。 “老爷,人带到了。” 老门房将萧北梦带到周家的客厅后,便躬身离去。 周家老爷子名叫周三贯,须眉皆白,但身形壮硕,脸色红润,显然是保养有方。 “晚辈萧成,见过周老爷子。”萧北梦向着周三贯行了一礼。 “萧公子,你有生意要与我商谈?” 周三贯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轻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我想找周老爷子购买一批香料。” 周三贯微微一笑,道:“萧公子,我们周家在青叶城有三间香料铺子,你要买香料,可以到铺子里任意挑选。” “周老爷子,我要买的香料不少,价值这个数。” 萧北梦伸出了三根手指。 周三贯神情动容,下意思地端正了身体,疑声道:“萧公子,三万两银子的香料,数目可不小,您要如此多的香料,……。” 萧北梦微微一笑,“我来自东河道,那边的人们对香料的需求大。听闻青叶城周家的香料品质上佳,故而才不远万里,来这里求购一批香料,运往东河道,赚些辛苦钱。” 周三贯脸上升起了笑容,道:“这些年,来我这里批量购买香料销往远处的人不少,但像萧公子这么年轻,又肯吃苦的,可不多见。” “若是年轻不肯吃苦,老来就得把苦头吃个够,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故而,我还是趁着年轻多吃点苦,多赚些银子,好在老掉牙的时候少吃点苦头。”萧北梦小声回应。 “萧公子年轻有为,这份觉悟,比我们周家那些不争气的后生可要强多了。” 周三贯客气了一下,问道: “我们周家的香料,种类不少,不知道萧公子需要哪几种?三万两银子的香料,数目不小,我得提前准备。” 萧北梦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周三贯,道:“周老爷子,价格方面,还请您给出一定的优惠,若是这一趟生意顺利,以后我少不得要经常来打扰您老人家。” “好说,能将我们周家的香料销往东河道,对我们周家来说,也是极大的好事。” 周三贯笑着点了点头,道:“看来,萧公子对我们周家的香料是有过研究的,你要的这些香料在青叶城的销量都很不错,而且价格适中,惠而不费。 你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会将香料备齐。”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周老爷子能否答应?”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周三贯。 “萧公子请讲。”周三贯脸上挂着笑意。 “听说青叶城最近不太平,我毕竟人生地不熟,希望周老爷子能将这批香料运到马河镇,再交付给我。”萧北梦朝着周三贯拱了拱手。 马河镇,离开青叶城辖区往东,最近的一个小镇。 周三贯皱起了眉头,青叶城这段时间的确不太平,而且他们老周家最不太平。 若是放在以往,萧北梦提这么一个要求,周三贯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贼人明显是盯上了周家,萧北梦的谨慎,可以理解。 “周老爷子,我会多出一百两银子的运费。”萧北梦补充了一句。 周三贯犹豫了片刻之后,道:“好!不过,定金得先付一半!”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思索之色,半晌之后才点头同意,并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银票, 随后,与周三贯稍作寒暄,萧北梦离开了周家。 翌日,青叶城传出了一个消息,有商户的车队在青叶城外十里的地方被人给劫掠,财货两空。 青叶城的众多商户陷入了恐慌之中,纷纷去到青叶城官署,要求官府严力打击匪寇。 周三贯也是犯了愁,此际匪寇猖獗,把香料运去马河镇,太过凶险。 但是,定金已收,契约已经签押,可没有反悔的道理。不然,周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口碑便全毁了。 周三贯与青叶城的几位要员有几分交情,若是开口,也有把握能让青叶城的官兵将香料送去马河镇。 但是,如此一来,这一单生意的利润,都得打点出去了。 于是,再三思索之下,周三贯把希望寄托在了张通的身上。 不过,周三贯没有把握说动张通走一趟马河镇,因为张通的职责只是看护周家,可不包括押运的事情。 入夜,周家的一处僻静院子。 一位身材矮小,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在打坐修炼,他就是化名张通的田云鹤。 周三贯来到院子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田云鹤停止了修炼,语气不悦。 “张修师,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清修。但是,我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张修师出手相助。”周三贯进到小院,朝着田云鹤恭敬地行了一礼。 “周老无需客气,只要张某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有推辞。”田云鹤快速地敛去了脸上的不快之色。 周三贯稍作犹豫后,再次拱了拱手,轻声道:“是这样的,有一位客人订购了一大批的香料,但因为青叶城最近不太平,他要求把交货的地点定在青叶城外的马河镇。 此际匪寇猖獗,我担心这批货物会出问题,希望请张修师能屈尊出马,走一趟马河镇。” 田云鹤做出了思索的模样,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张修士,对方答应多出一百两银子的运费,这笔钱,我分文不取,另外再给张修师五十两,还请张修师能够出手相助。”周三贯言辞恳请。 田云鹤轻叹一声,道:“原本,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周老一家,从上至下,对张某都是礼遇有加,周家遇上了麻烦,张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周三贯闻言,面色一喜,满眼的感激之色,完全没有察觉到,黄云鹤的嘴角现出了淡淡嘲讽之色 第72章 圣朝宝藏 青叶城,破烂巷,龙蛇混杂之地。 夜色深沉,破烂巷最东头的酒馆中,萧北梦挑了最角落的桌子,默默地喝酒吃菜,眼睛却是时不时地、不经意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位中等个头的青衣汉子。 在田云鹤入住周家之后,潜入周家而被田云鹤打伤的,便是这位青衣汉子。 萧北梦能找到他,全赖着墨梅提供的情报。 时近亥中,青衣汉子酒足饭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付了酒钱,摇摇晃晃地出了酒馆。 片刻之后,萧北梦也结账起身,跟到了青衣汉子的身后。 漆黑无人的暗巷,青衣汉子歪歪倒倒的,扶墙而走。 突然,他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回过头,赫然看到,身后仅仅五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就是萧北梦,他此刻正一脸含笑地看着青衣汉子。 青衣汉子一惊,浑身酒意顿时散去大半。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大爷的后面做什么?”青衣汉子乃是二品元修,他没有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警惕性立马降低,嗓门也自然高了起来。 “你是阮鸿?”萧北梦轻轻出声。 阮鸿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胆,竟敢直呼大爷的名字!” 把话说完,阮鸿伸出手,就要去抓萧北梦的衣领。 只是,他刚有动作,便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竟是悬空起来,一只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墙上,他尽管催动了浑身的元力,却是挣脱不了半分。 铁钳一般的手越掐越紧,掐得阮鸿呼吸不畅,直吐舌头。 “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死路一条!”萧北梦冷冷出声。 说完,萧北梦松开了手,让阮鸿从墙上滑落下来。 阮鸿此际已经没有了半分的醉意,额上更是一头的冷汗,萧北梦的恐怖力量让他心惊胆战,他此际很清楚,自己的小命就在萧北梦的一念之间。 “前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发问,小人只要知道的,绝对不会有半分的隐瞒。”软院背靠着墙,一动不敢动,两腿止不住地在发抖。 “两个多月前,你为何要潜入周家?”萧北梦轻轻出声,语气不带半分的感情。 阮鸿先是一惊,随即眼神躲闪地说道: “前辈,我前一阵子手头缺银子,想到周家去,……。” 未等他把话说完,萧北梦闪电般出手,一记手刀斩在了阮鸿的左肩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阮鸿的肩胛骨直接断去了数根,他本来还要痛叫出声,却听萧北梦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想死的话,就忍着点。要是要把人给招过来,我一把掐死你! 现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去周家?” 阮鸿痛得龇牙咧嘴,但愣是不敢惨叫出声,同时强忍着疼痛,吸着气说道:“前辈,是张通,是张通让我去的周家。” “把你知道的,仔细给我说出来!”萧北梦仍旧眼神如刀地盯着阮鸿。 阮鸿哪里还敢隐瞒,连忙说道:“我与周通是在酒馆里认识的,他告诉我,只要我去一趟周家,冒充偷盗的贼人,他就给我三千两银子。” “张通的银子没给你么,你为何还留在青叶城?”萧北梦轻声问道。 阮鸿连连摇头,道:“给了。张通出手很大方,我还没去周家,他便提前把银子给了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拿了银子后,便离开了青叶城,现在回来,是因为银子花完了。 张通处心积虑地要进入周家,肯定没安好心。我捏着他的把柄在,不怕他不给我更多的银子。” “竟然想要对他黑吃黑,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北梦冷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张通要进周家做什么?” 阮鸿摇了摇头,道:“前辈,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张通就只让我偷偷地潜入周家,其他的事情,他什么也没说。” 萧北梦点了点头,再次闪电般出手,一拳轰在了阮鸿的胸口上。 阮鸿哼都没有机会哼一声,直接毙命。 萧北梦将尸体扔到了暗巷深处,而后悄悄地回到了旅馆。 翌日,一大清早。 两辆马车从周家驶出,大的那辆装着香料,小的那辆载着田云鹤,在两辆马车的周围,围着周家的一位管事和十几名家丁。 萧北梦看到田云鹤进入马车后,便立马离开了客栈,策马向着马河镇的方向去了。 正午时分,离着马河镇还有十来里的路程,两辆马车和十几位行人迤逦行走在路上,正是周家送香料的队伍。 走在最前头的周家管事长着一把大胡子,他突然停了下来,并高喝一声:“停!” 车轮滚动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前方。 只见,有一人站在了前方路中央,他身材修长挺拔,面容颇为英俊,身后背着一个圆形的长包裹,正是萧北梦。 “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拦我们的去路?”大胡子管事沉声问道。 其他人则是纷纷护住了香料车,眼神警惕地盯着萧北梦。 “诸位不要误会,前方不远就是马河镇,我是过来接香料的。”萧北梦从怀里取出了一页书契,并展开来。 大胡子管事谨慎地往前走出一截距离,微微眯起眼睛,看清了书契上的内容和周家特有的签押后,脸上现出了轻松的表情,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面带笑意地说道:“您就是萧公子吧,香料已带到,还请把尾款结清。” 萧北梦点了点头,快步走到管事近前,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大胡子管事仔细地检查了银票,确认无误后,笑道:“萧公子,香料都在车上,您清点一下。” 萧北梦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那辆小一些的马车,三两步就来到小马车的车厢前,伸出手,就要将车门打开。 “萧公子,香料在后面的马车上。”大胡子管事连忙出声提醒,生怕萧北梦惊扰到了车厢中的田云鹤。 萧北梦哦了一声,而后与小马车擦肩而过,向着大马车走去。他清楚地感应到,小马车之中有微弱的呼吸声,田云鹤就在车上。 小马车的车厢内,田云鹤暗运元力,他虽然没有感应到萧北梦身上有元力波动,但因为谨慎惯了,只要有人靠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戒备动作。 透过窗户的缝隙,田云鹤看到,萧北梦快速从小马车边走过,脚步轻松,面带浅笑,没有敌意,没有杀气。 仔仔细细地将大马车上的香料检查了一遍后,萧北梦对着大胡子管事点了点头,道:“香料的种类和数目都是对的,财货两清。” “萧公子,祝您一路平安,财源滚滚!”大胡子管事向萧北梦拱手微笑。 随后,他大手一挥,带着一干周家的家丁启程返回青叶城。 萧北梦朝着周家众人挥手道别,一脸的笑意。 但是,就在小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萧北梦突然动了,身形如电,直接撞入了车厢之中,《真血诀》陡然运转,恨天拳第四式—毁天式,汹涌而出,目标直指车厢中的田云鹤。 周家的管事和家丁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俱是呆愣在了原地,没有做出反应,也不敢做出反应。 车厢中的田云鹤也不比其他人好多少,萧北梦的暴起太过突然,令他震惊,并猝不及防。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小马车的车厢轰然炸开,木块四射、木屑纷扬。 一些离得近的周家家丁,躲闪不及,被木块砸中,痛呼跌倒者,几近一半。 与此同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纷飞的木屑之中倒射而出,直接砸在了道旁的老树上,将老树拦腰撞断,正是田云鹤。 此际的田云鹤,满头的木屑,胸前的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模样颇为狼狈,一击之下,他已然重伤。 不待田云鹤落地,萧北梦也从纷飞的木屑中闪身而出,恨天拳第三式——摧天式,兜头向着田云鹤轰去。 “萧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周家的大胡子管事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出声。 萧北梦此际哪有时间理会他,先拿下田云鹤再说。 田云鹤能躲过学宫十余年的追杀,自然有两把刷子,尽管被萧北梦偷袭重伤,但却是拼尽全力抵挡住了摧天式,并且借着摧天式的力量,反弹而出,与萧北梦拉开了三丈的距离后,直接选择了逃跑。 而且,田云鹤分明还掌握了一门高深的身法,速度极快,身形急速闪烁,双脚在地上交错轻点,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眼之间便奔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萧北梦岂能让他逃脱,大喝一声,迈开双脚,紧追不舍。 若是正常情况下,田云鹤展现出如此速度,萧北梦肯定是会放弃追赶的,因为根本就追不上。 但现在,田云鹤已然重伤,如此速度,必定不能持久,他跑不了多远。 片刻之间,田云鹤与萧北梦便一前一后,你跑我追,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干惊魂未定的周家众人。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已经看不到了田云鹤的人影。 此时,念修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念修的神魂强大,对气息更为敏感。 萧北梦依托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远远地吊在了田云鹤的身后。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在一处山谷外停了下来,田云鹤便藏身在其中。 山谷位于悬崖之下,草木茂盛,的确是一处隐秘藏人的好地方。 萧北梦放慢脚步,缓缓地走进山谷之中,径直向着田云鹤藏身的地方走去。 刚刚靠近一块大岩石,便有一道身影急掠而出,手中寒光闪烁,那是一柄短剑。 萧北梦早有防备,身形斜刺而出,避出一丈多远。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 田云鹤紧握短剑,眼神警惕地盯着萧北梦,同时,他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 重伤之下,又不顾伤势地全力奔跑,他此际已经是强弩之末。 “跟我说说,你到周家,是为了做什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你也是为了圣朝的宝藏来的?” 田云鹤的脸上现出了喜色,连声道:“你若是为了圣朝的宝藏而来,我们可以合作!圣朝宝藏的地图残片,我已经三得其一,剩下的两块,一块在周家,最后一块我也有了线索。你与我合作,我们便可以一起找齐地图,找到圣朝宝藏。” “圣朝宝藏!” 萧北梦心神大动。 传闻,末代圣王曾经建造了一座宝库,将圣朝两百余年积累的巨大财富藏于其间。 宝库建好以后,末代圣王处死了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宝库所在的位置,只有圣王一人知晓。 不过,其中有一位工匠,心知难逃一劫,在被处死以前,偷偷地绘制了一张地图。 圣朝覆灭后,这张地图流传了出去,遭到各方势力和高手的争抢。 在辗转易手的过程之中,藏宝图被一分为三,不知所踪。 萧北梦没有料到,田云鹤居然得了一块藏宝图,还知晓周家有一张地图,更是掌握了第三张藏宝图的线索。 果然,人人都有自己的际遇。 “你先告诉我第三块地图的线索。”萧北梦轻轻出声。 田云鹤嘿嘿一笑,道:“我若是现在告诉了你,你完全可以杀掉我,自己独自去寻找圣朝宝藏。” “你若是不说,我如何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萧北梦嘴角噙着冷笑,接着说道:“你可以把线索说出一部分,我来判断是真是假。如果是真,我可以考虑合作。” “第三张图在漠北。”田云鹤稍作犹豫后,低沉出声。 “漠北那么大,你这也叫线索?你怎么不干脆说第三张藏宝图就在这天穹之下呢?”萧北梦一脸的嘲讽之色。 一丝愠怒之意在田云鹤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眉头微皱,道:“漠北三部。” “哪一部?”萧北梦淡淡地看着田云鹤。 “我已经诚意满满,阁下是否也该拿出合作的态度?”田云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要态度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猛然催动《真血诀》,恨天拳一至四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漫天的拳影顷刻间将田云鹤瞬间笼罩。 田云鹤的动作也不慢,手挽剑花,身形跳动如灵猿,刺眼的寒芒接连绽放。 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山谷内气浪滚滚,草木倒折一片。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战斗止歇,田云鹤仰躺在地,胸襟之上,殷红一片。 身边,短剑断成两截,剑身之上,尽是细密的裂缝。 萧北梦缓缓走近田云鹤,心中暗呼侥幸,若不是一开始偷袭得手,让田云鹤重伤,今日恐怕是拿不下他的。 尽管田云鹤已经是重伤之躯,萧北梦却几乎是倾尽全力,恨天拳的前四式接连使用了三遍,才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田云鹤的战力之强,远超轩辕晋,估摸还要在学宫执法院教习宁盛之上。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第三块地图的线索。没有第三块地图,你永远也得不到圣朝宝藏。”田云鹤费力地抬眼看着萧北梦,说话之时,嘴里有汩汩的鲜血流出。 他的胸膛被萧北梦连连轰了数拳,体内五脏俱裂,若不赶紧疗伤医治,撑不了半个时辰。 “你以为我是为了宝藏才来杀你的么?田云鹤!”萧北梦淡淡出声。 被叫破了真名,田云鹤浑身一震。 “准你死个明白!”萧北梦取出了一块圆玉,圆玉的中央,雕刻着一个教字,这是学宫教习的身份腰牌。 “你是学宫的人,……。”田云鹤惊呼出声。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萧北梦一脚踢在了地上的断剑之上。 寒光激射而出,随即,一个大好的头颅骨碌碌地滚落于地,田云鹤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萧北梦俯下身,在田云鹤的身上一阵摸索。 搜出了足足十万两的一叠银票,外加一张兽皮地图,应该就是田云鹤说的圣朝宝藏的藏宝图之一。 萧北梦自然也想从田云鹤的嘴里得知第三块藏宝图的下落,但是,田云鹤明显想要以此换取性命。 这一点,萧北梦岂能让他如愿。 买了周家三万两银子的香料,现在收获了十万两银票,纯赚七万两,可以很骄傲地回去向墨梅交差了。 萧北梦心满意足地收好银票,而后开始研究手中的兽皮地图。 地图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全都是一些描绘山川河流的线条,若是不将地图找全,很难知道藏宝之处。 收好了地图,萧北梦脱了田云鹤的衣衫,将头颅包裹起来,离开了山谷。 回到之前的地方,那里已经只剩下一辆破烂不堪的马车,周家的人和香料都不见了,十有八九是回青叶城去了。 “人走了可以理解,但把香料拉走,就有些说不过去哩。”萧北梦望着青叶城的方向,轻叹出声。 第73章 得其二 夜幕降临,青叶城周家。 周三贯在屋内来回踱步,长吁短叹,焦虑难安。 不久之前,周家管事带着半数身上挂彩的家丁狼狈回来,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给周三贯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听到管事的汇报,周三贯立马知晓了,萧北梦来青叶城,不是来买香料的,而是专程为“张通”而来的。 修士们之间的仇杀,周家自然是无力插手,周三贯只能替“张通”祈祷,希望他能躲过一劫。 同时,周三贯的心中也很是忐忑,其原因,就是此时正停在周家大宅里的那一车香料。 这车子香料是萧北梦掏了银子的,已经属于萧北梦,停在周家的院子里,太不合适。 他有些责怪管事,为何把这一车香料给拉回来,这不是等于拉回一个天大的麻烦么? 但是,不拉回来,就丢在路上,也好像不是什么好法子。 反正,这一车香料此际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又不敢扔,停在院子里又让人睡不着觉,这让周三贯很是发愁。 思来想去,周三贯最后下定决心,明日一早就去城里的官署,把香料一并送过去,把事情交给官府去处理。 当然,如此做法,周家少不得要花费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夜色深沉,周三贯心情稍定,正准备灭灯睡觉,却听到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他有些疑惑,都到这个点了,谁还会来打扰。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一张脸顿时露出了满满的惊恐之色,因为门外赫然站着萧北梦。 周三贯连连后退,正要大声呼救,却见萧北梦朝着自己恭敬地行了一礼,并诚恳地说道:“周老爷子,深夜打扰,还请见谅,我并无恶意。” 周三贯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但精于世故,他很清楚,萧北梦此际能出现在这里,“张通”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能斩杀“张通”的人,若是心有恶意对付自己,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又是敲门又是见礼的。 “萧公子,请进。”周三贯暗吸一口气,稍稍稳定了心神,将萧北梦迎进了房间。 萧北梦进到房间后,轻声道:“周老爷子,我连夜过来,是为了香料和张通的事情。” 周三贯心中一凛,没敢胡乱接话。 萧北梦顿了顿,接着说道:“张通,真名田云鹤,乃是赫赫有名的凶人,七品元修,手底下人命无数,更是做过惨绝人寰的灭门歹事。 你们周家两次招贼,第一次潜入的就是田云鹤,第二次,也是田云鹤安排的人,他如此做法,目的就是潜入你们周家。” 周三贯瞪大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表情,问道:“他为何要潜入我们周家?我们周家只不过小家小户,虽小有积蓄,但也不值得一位大修师如此的处心积虑。” 显然,周三贯对萧北梦的话并不相信。 “他想得到你们周家的一样东西,但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泄露这样东西的消息以及自己的行踪。”萧北梦轻轻出声。 “一样东西?萧公子,我们周家小门小户的,哪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一位七品大修师的法眼?你是不是弄错了。”周三贯满脸的疑惑。 “一张地图,兽皮的,具体的说,是一张藏宝图。”萧北梦淡淡地看着周三贯。 周三贯闻言,眼神之中明显闪过了慌乱之色,但却佯装镇定地说道:“萧公子,你肯定是弄错了,我们周家并没有什么藏宝图。”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周老爷子,我今夜来此,并非找你索要地图。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张地图干系重大,你们周家拿在手里,极有可能招来灭族之祸。 田云鹤能够找到这里,其他人自然也能找来。 田云鹤是过街老鼠,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对你们周家动手,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周三贯闻言,脸色大变,眼神闪烁连连。 “周老爷子,田云鹤的事情,我言尽于此。现在,我们说说香料的事情吧。” 萧北梦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找周家买香料,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引田云鹤出来。如今,田云鹤已经伏诛,这一车香料自然是要还给周家的。” 听闻田云鹤已经被斩杀,周三贯既是心惊,又是轻松,随即,他很是干脆地说道:“萧公子,香料我们周家收回,您的三万两银子,我马上就去取过来。”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白天在追杀田云鹤的时候,让周家不少人受了惊吓,也受了伤,周老爷爷子只需给我二万六千两,那四千两,就当是我给周家的补偿。” 周三贯明显有些错愕,眼神复杂地看了萧北梦一眼,而后快步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周三贯疾步回来,将几张银票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接过银票,稍稍扫了一眼,而后揣进了怀中,并朝着周三贯拱了拱手,道:“周老爷子,我的事情已经办妥。叨扰了,告辞。” 把话说完,萧北梦快速转身,大踏步地向着门外走去。 周三贯不肯承认手中有藏宝图,萧北梦也不好逼迫,只能待日后有机会再说,他现在的紧要事情,是将田云鹤的人头带回学宫交差。 “萧公子,请等一等。”周三贯突然出声。 萧北梦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周三贯。 “萧公子,我们周家的确有一块地图。十年前,我去甘淄城采购原料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重伤的老者,我将其安置在马车当中,救了几天,却最终没能救回他的命,他在临死前,给了我一块兽皮地图,说是要送我一场泼天的富贵。” 周三贯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了一块兽皮地图,道:“我研究了这块地图近十年,却是毫无头绪。不成想,这根本不是泼天富贵,而是泼天大祸。” 萧北梦轻轻地扫了一眼,便已经确定,这块地图便是圣朝宝藏的藏宝图。 “此地图一共有三块,三块集齐,才能找到藏宝的地方。”萧北梦缓缓说道。 “原来我拿到的只是一张残图,空欢喜了十年。”周三贯自嘲一笑,将兽皮地图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轻声道:“周老爷子,我尽管对你们周家手中的藏宝图有兴趣,但却没有强行抢夺之意,你无需如此。” 周三贯摇了摇头,道:“这是连修师都眼红的宝藏,不是我们周家所能染指的。它留在我们周家,只会给我们周家带来祸端。老夫观萧公子气度不凡,行事磊落,这块地图就赠与萧公子,也让我们周家能与萧公子接下一份善缘。” 萧北梦闻言,也不矫情,将地图接过来之后,又将周三贯刚才给的银票取了出来,递向了周三贯,道:“无功不受禄,这些银子的价值自然远远不及这张地图,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萧公子,地图既然是送给你的,哪有收银子的道理。”周三贯连连拒绝。 萧北梦却是直接将银票塞到了周三贯的手中,道:“周老爷子,你虽然把地图给了我,但周家的隐患并未消除。你得抓紧时间去报官,告知官府,你们周家又遭了贼,而且还是内贼,护院张通潜入周家内库,盗走了大量的钱财。在给官府的遗失清单里头,你再加上这张地图。” 说完,萧北梦也不待周三贯回应,直接出了屋子,闪身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翌日,周三贯亲自走了一趟青叶城的官衙,首告护院张通。 七日后,一个消息从学宫传出,并很快便传到了青叶城:田云鹤化名张通,藏身在青叶城当中。 同时,有学宫教习和弟子出现在了青叶城,到处搜寻田云鹤的踪迹,当然也去周家做了问询。 待到学宫的人从青叶城退去后,周三贯心中庆幸不已,同时对萧北梦是感激涕零,但是,他到现在都知道萧北梦姓萧,不知道全名。 与此同时,萧北梦走出了学宫,前往圣城,要去望香酒楼过大年。 田云鹤的消息,自然是萧北梦请凤轻霜放出来的。 成功地斩杀了田云鹤,凤轻霜自然很高兴,她告诉萧北梦,等开春开学的时候,就将萧北梦斩杀田云鹤的消息公布,并升任萧北梦为特席教习。 萧北梦刚刚进到望香酒楼后院,墨梅就火急急地跑了过来,她虽然对萧北梦的实力有信心,但对方毕竟是凶名昭着的田云鹤。 同时,墨梅也一直关注着青叶城的消息,学宫近日在青叶城的行动,她自然也知道。 她还以为,萧北梦的行动失败了,正为萧北梦的安危急得坐卧不安。 “公子,你没事吧?”墨梅一见到萧北梦,便快步上前,一脸关切地上下查看。 “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个田云鹤而已。”萧北梦一脸的傲气,同时将从田云鹤身上搜来的十万两银票递给了墨梅。 “怎么多了这么多?”墨梅惊讶且疑惑,萧北梦去青叶城的时候,只从她这里支走了三万多点的银子,回来却带回了十万。 “斩了田云鹤,这是战利品。”萧北梦淡淡出声。 “公子,你杀了田云鹤?那为何学宫还在大张旗鼓地搜捕田云鹤?”墨梅狐疑地问道。 “这是我请学宫高层安排的,至于原因,只不过是想帮周家一把。” 萧北梦把话题转移了开去,问道:“冬冬回来了吧?” “没有啊!我还准备问你呢,再过两天就大年了,他连影子都没见着。去怒风原之前,他还跟我说,最少也要提前三天回来的。” 墨梅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我也派人去怒风原打探过,但没有打听到他的半分消息。” “还没回来么?” 萧北梦也皱起了眉头,他回来的时候,又在怒风原住了一晚,晚间亥时以后,还特定出去晃了一圈,想要找周冬冬,却是没有听到半分的动静,还以为周冬冬回了圣城。 说巧也巧,萧北梦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道身影越墙而过,轻轻地落在了院子当中。 “冬冬!” 墨梅惊喜出声。 来人正是周冬冬,仍旧圆头圆脑的,但身上已经看不到了半分憨厚气质,铁塔般的魁梧身形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又长高了不少哩!你再往上长,圣城估摸都找不到适合你的衣服了。”墨梅开口取笑。 周冬冬挠了挠脑袋,道:“姐,我也不想的。但这个头长不长,我自己可控制不住。” “好好的门不走,非得翻墙进来,是在怒风原翻墙翻惯了吧?” 萧北梦把嘴一撇,“你这个头再长下去,以后即便把全身都罩在铁皮里,也会被人一眼给认出来。” 墨梅听不懂萧北梦话里的意思,一副云里雾里的懵懂表情。 周冬冬先是一愣,随即狐疑地看着萧北梦,问道:“北梦哥,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了元力波动?” “没了元力波动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一拳打飞你。” 萧北梦缓缓说道,语气不悦。 周冬冬猛然一睁眼,惊讶地说道:“北梦哥,那天晚上,是你?” “你以为呢?”萧北梦轻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实力不够,却跑到怒风原上去干这么不要命的事情,你是嫌自己命太大了么?” 周冬冬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北梦哥,这种实战对战力的提升极快,你看看我,去怒风原的时候才是四品的修为,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成了五品元修。 我修炼的时间比别人晚,肯定要比被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这种方法最适合我。 更何况,师傅还要我帮他夺回天下第一刀的名号,我可不能像别人一般,按部就班地修炼成长。” “公子、冬冬,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墨梅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出声。 萧北梦于是将周冬冬化身怒风原铁面的事情,大略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就是铁面啊!你可真能耐,你虽然成了五品元修,但黑刀盟乃是怒风原上的庞然大物,你一个人跟他们作对,不是不要命么?” 墨梅闻言,忍不住惊呼并责怪出声,望香酒楼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探情报,她自然知道铁面的事情。 周冬冬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姐,我这不是没事么?” “没事?你现在是没事,以后呢?”墨梅冷着脸质问。 周冬冬此际比墨梅要高出两个脑袋,但看到墨梅生气,当即便有些慌乱,明显有些手足无措,并低下了脑袋。 萧北梦见状,道:“墨梅,算了,不要怪他了。他说得也没错,生死历练的确是变强的最佳途径。” 萧北梦发了话,墨梅自然得听,不再责怪周冬冬。 周冬冬大松一口气,对着萧北梦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并好奇地问道:“北梦哥,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你的体魄又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强大?” “你在怒风原就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么?关于学宫的。”萧北梦疑惑地看着周冬冬。 周冬冬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我在怒风原,晚上在找黑刀盟的麻烦,白天几乎都在睡觉,听不到学宫的消息。” 萧北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冬雷功》只是权宜之计,我找了新的功法重修,刚开始修炼,还没修出元力。至于我的体魄么?这段时间有了一些不错的际遇,体魄有了大幅提高。” 周冬冬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发问,萧北梦却是抢先问道:“你跟黑刀盟是有什么仇怨么?”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当初我来学宫,经过怒风原的时候,被黑刀盟的一位小头领给欺负了一顿,还骂我是叫花子。这次师傅叫我去怒风原历练,我恰好又遇上了这位小头领。” 周冬冬说到这里,脸皮微微有些发红,道: “本来,我只是想让他给我道歉的,但这家伙居然仗着人多势众,对我出手,还把我给打伤了,后来,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冬冬外表憨厚,实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而且,他知道带上铁皮面具,不到万不得已还不使用《霸刀决》,说明他虑事周全,行事谨慎,倒是不用太替他担心。”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好了,墨梅,人都到齐了,你赶紧张罗饭菜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聚一聚了。” “好嘞。”墨梅嫣然一笑,脚步欢快地离去了。 待到墨梅离去后,萧北梦朝着周冬冬挥了挥手,道:“进屋啊,还傻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周冬冬应了一声,抬脚向着屋子走去,刚一有动作,脸皮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萧北梦眉头一皱,问道:“冬冬,你怎么了?” 周冬冬轻轻一笑,“北梦哥,我没事。” 说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屋子。 但是,萧北梦却分明看到,他的左手在微微颤抖,而且,左手衣袖上,分明有着淡淡的红色血迹。 第74章 萧北梦的道理 周冬冬进屋后,就要找椅子坐下。 萧北梦却是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后,沉声说道:“把你的左手衣袖给我撸起来。” “北梦哥,你这是干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怪吓人的。好端端,你要我撸袖子做什么。”周冬冬嘿嘿地笑着,没有做出动作。 “你少装蒜,赶紧撸袖子,不然,我就自己动手了。”萧北梦沉着一张脸。 周冬冬无奈,只得把袖子给撸了起来。 只见,周冬冬的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已经泛黑,全是干涸的血迹。 “怪不得现在才回来,原来是受伤了。”萧北梦查看完后,轻轻出声。 “北梦哥,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你可千万不要跟姐说的,不然,她肯定又要担心,还要责备我的。”周冬冬做出一副乞求表情。 “不打紧?若是对方的力道再大几分,你的这条胳膊就废了。”萧北梦的脸上已经现出了怒容,沉声问道:“冬冬,是黑刀盟干的么?是谁干的?” “北梦哥,只是皮外伤,真不要紧,你不要担心的。”周冬冬嬉笑着说道。 “快说,是谁干的?”萧北梦的语气甚为严厉。 周冬冬笑不出来了,犹豫了半晌,道:“是黑刀盟的朱青纹。” “朱青纹?好嘛,堂堂七品元修,居然对一个五品元修出手,这不就是以大欺小么?” 萧北梦眼中寒光闪烁,当初,他第一次过怒风原,便被朱青纹拦截,若不是抬出南寒和学宫,还不一定能够能过关。 “北梦哥,我不亏,我只不过受了点伤,但黑刀盟这半年来,被我斩杀的人,已经不下百数。”周冬冬轻轻出声。 “一码归一码!黑刀盟的人在怒风原上作威作福,作恶多端,你杀他们,是天经地义!但是,他们伤了你,就是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萧北梦的语气冷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周冬冬挠了挠脑袋,萧北梦的这套道理,他一时难以理解。 “冬冬,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过完大年,我们走一趟怒风原。”萧北梦眼中寒光涌现。 周冬冬犹豫了一会,沉声道:“北梦哥,你不用插手了,这笔账,我会自己找朱青纹算回来。” “朱青纹是七品元修,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他,少说也得两三年。这时间也太长了,咱们都是君子,报仇过夜都算长。大年之后,我们就去怒风原,这事就这么定了。” 萧北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准备离开学宫了。 如今,萧北梦寒毒已解,修炼又走上了正轨,开学之后,他更会成为学宫特席教习,拥有了不受天顺皇朝管辖的身份,也到了该离开学宫的时候。 一旦离开学宫,何时能回来,他也说不准,故而,现在能做的事情,自然不能拖到以后。 周冬冬与萧北梦认识了这么些年,对萧北梦的脾气已经很清楚,知晓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朱青纹可不好对付呢,我十招都没撑到,就被他给伤了,若不是跑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周冬冬心有余悸,接着说道:“北梦哥,你的体魄虽然强大,但毕竟没有元力,即便是我们两个一起上,估摸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你不用担心,我有把握。” 萧北梦正说着话,却见墨梅从外面进来,便朝着周冬冬使了个眼色,结束了这个话题。 圣城的第五个大年,应当是墨梅最开心的,因为这个大年,萧北梦在望香酒楼待的时间最长,破天荒地和墨梅在一起过了正月十五。 胡吃海喝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周冬冬的个头又肉眼可见的长了不少,已经比萧北梦高出半个头。 到后来,墨梅都不敢让他吃太多,并打趣他,这个头若是再长下去,怕是不太好讨媳妇。 周冬冬可是家里的独苗,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大任,讨不上媳妇,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他尽管嘴馋墨梅的手艺,但却是努力克制着,很是痛苦。 萧北梦却是告诉周冬冬,尽管放开了吃,若是在天顺找不到媳妇,将来就带他去南蛮。南蛮有些部族的女子,人高马大,胳膊比天顺男人的腿还粗,挑男人只挑块头大的,周冬冬去了那里,绝对是香饽饽。 周冬冬对萧北梦是绝对的信任的,一本正经地跟萧北梦说,若是要讨个南蛮的媳妇,得先经得父母的同意,还央求萧北梦替他写了一封家书,先探探父母的口风。 正月十六,萧北梦和周冬冬告别墨梅,去往学宫。 当然,萧北梦没有忘记梦黄粱,两人趁着夜色,将酒搬回了学宫藏书馆的小院。 没有急着去送酒,萧北梦和周冬冬连夜离开了学宫,直奔怒风原。 萧北梦现在已经可以力战七品元修,周冬冬放手施为,不惧六品元修,两人的战力在怒风原可以说是不低,再加上周冬冬对怒风原已经算得上熟悉。 故而,两人决定连夜赶赴怒风城。 或许是因为刚刚过完十五,怒风原上几乎没有赶路的人,萧北梦和周冬冬一时兴起,竟是比起了脚力。 起先,周冬冬看萧北梦没有元力,便也决定不动用元力,只用肉身的速度与萧北梦比。 只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周冬冬便被萧北梦拉开了十来里的距离。 于是,周冬冬动用了元力。 只是,令周冬冬诧异的是,即便他动用了元力,仍旧轻易被萧北梦给甩开。 “北梦哥,你这体魄也实在太强悍了,若是没有过人的身法,即便是八品的元修,也不一定能跑得过你呢。”周冬冬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背倚着老树休息的萧北梦。 “冬冬,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天下英雄,我曾经追过一名七品元修,人家身受重伤,我追了老半天,才把他给追上。” 萧北梦轻笑出声。 “体魄不错,心性也还行。”一个声音突兀在两人的头顶响起。 两人连忙抬头,赫然看到,老树的树梢上竟然有一个人盘膝而坐。 萧北梦和周冬冬俱是神情一紧,不自觉地靠近了几分。 方才,停在老树下时,萧北梦可以确定,树梢之上绝对没有人。 “北梦哥,这个人很危险,若是动起手来,你先走,我来拖住他。”周冬冬凝声成线,向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没有回应周冬冬,而是抬头看向了树梢,并拱手行了一礼,道:“前辈,晚辈梦孟浪,打扰了前辈的修行,还请前辈见谅,我二人此际马上离去,绝不再惊扰前辈。” 说完,萧北梦拉着周冬冬,就欲离去。 “慢着。”树梢上的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借着月色,萧北梦看清了他的样貌,这是一位中等身材的干瘦老者,须发斑白,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萧北梦再次向着老者行了一礼,同时全神戒备,《真血诀》已经在暗暗运转。 “看你们年纪轻轻,一个体魄惊人,一个修为不俗,想必都是学宫弟子吧?”老者眼神淡然。 “前辈目光如炬,晚辈佩服,晚辈二人,正是来自学宫。”萧北梦轻声回应。 “小子,你无需如此奉承与我,我郭优才再不济,好歹也是前辈人物,自然不会对你们两个小辈动手。”老者背负着双手,眼神睥睨地盯着萧北梦和周冬冬。 萧北梦心神一震,连忙朝着郭优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原来是落霞山的郭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郭前辈赎罪。” 郭优才对萧北梦的反应,很是受用,脸上挂着浅笑。 随便遇上一位学宫弟子,都能知晓自己的名字,郭优才心中自然得意。 殊不知,萧北梦乃是堂堂学宫教习,而且,他将学宫藏书馆一楼和二楼的书籍啃了个七七八八,对天下有数的大宗门落霞山,当然有一定的了解。 反观周冬冬,就是一脸的茫然,他此际还没有听清,老者到底是叫郭有才,还是郭优才。 郭优才,落霞山上三境强者之一,也是落霞山对外的代表,落霞山的很多对外事务,都是他出面处理。 此际刚过了正月十五,郭优才就出现在此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怒风原可不太平,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在这里晃荡,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郭优才抬眼看向了萧北梦,有些惋惜地说道:“体魄虽强,但没有元力,即便现在开始修行,也太晚了些。 好好的一个苗子,让学宫给浪费了。学宫号称天下第一学府,言过其实。” 周冬冬闻言,皱起了眉头,就要说话,却是被萧北梦以眼色制止。 “郭前辈,我修行的事情,都怪我自身不够努力,与学宫无关,而且,我来自学宫书法院,侧重的是书法,修炼稍稍落后了些。”萧北梦缓缓说道。 “原来是书法院弟子,难怪。” 郭优才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萧北梦有些疑惑,但还是立马回应:“正月二十三。” “来早了几天,不过,许久没来圣城,正好多待两天。”郭优才自顾自地说着,说完也不再管萧北梦和周冬冬,直接纵身而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北梦哥,我看这个老头是想要去学宫呢,落霞山的人跑我们学宫来做什么?”周冬冬疑惑地问道。 “这是学宫高层们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就别瞎操心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怒风城,找朱青纹把账算了。”萧北梦自然也知道郭优才出现在这里,事情不寻常,但他也很清楚,学宫和落霞山这两尊庞然大物之间的事情,不是他所能掺和的。 天色微明,怒风城还在沉睡当中,两道身影悄然地进到了城中,正是萧北梦和周冬冬。 “北梦哥,我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会,这一路赶的,我都没怎么喘气。养足了精神和体力,我们再去对付朱青纹那个老小子,也能多几分胜算。”周冬冬出声建议。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趁着老小子还在被窝里,我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打完就走。” 周冬冬自然不会拒绝,就要带萧北梦去朱青纹在怒风城的宅子。 “你先等等,我们可不能这么去,得先伪装一下。”萧北梦喊住了周冬冬。 片刻之后,怒风城西郊的一所大宅子。 戴着铁皮面具的魁梧汉子一脚踹开了大门,高喝出声:“朱青纹,你个老小子,赶紧给大爷滚出来受死!” 戴着铁皮面具的,自然是周冬冬,他又伪装成了铁面。 很快,十几名黑刀盟的汉子从宅内冲了出来,多数人都是衣衫不整,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出来得仓促,有的人甚至还有些睡眼惺忪。 当看到那一块铁皮面具时,一干黑刀盟的汉子齐齐变了脸色。 大年之前,黑刀盟的朱青纹逮了个机会,伤了铁面,让黑刀盟过了一个安稳的大年。 谁料,正月十五刚过,铁面又出来作妖了,而且还在人睡得最香甜的时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有二话,一干黑刀盟的汉子见到铁面,当即抡起各式兵器,嗷嗷叫地冲向了铁面。 铁面也不含糊,手腕轻抖,刀光霍霍迎向了敌人。 随即,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到三息的时间,就有四位黑刀盟的汉子被寒刀劈中,或死或伤。 “铁面,你找死!” 一声怒喝从大宅深处响起,随即,一位薄唇高额的中年男子从远处激射而来,正是朱青纹。 正月十五刚过,铁面就提刀上门,还杀人见血,这对朱青纹而言,是极为不吉利的,更是赤.裸裸的轻视与挑衅。 周冬冬看到朱青纹出来,暴喝一声,抡起长刀,狠狠地劈了过去。 “不自量力!” 朱青纹冷哼一声,挥掌而出。 下一刻,周冬冬闷哼一声,长刀险些脱手。 “朱青纹,你给我等着,一剑之仇,我日后肯定要找你讨还!”周冬冬长刀挥洒,逼退了几位攻上前来的黑刀盟汉子,而后纵身而起,直接越墙而出。 “还想逃?铁面,我今日必斩你!” 朱青纹气急,哪里肯放周冬冬离去,当即催动身形,极速追了出去,一干黑刀盟的汉子紧随其后。 此际还是清晨,怒风城之中的行人还少。 周冬冬快速穿梭在怒风城之中的大街小巷之中,他的速度不及朱青纹,但借着房屋地形的掩护,足足逃了两炷香的时间,才被追上。 在一处废弃的宅院当中,朱青纹拦住了周冬冬,其他黑刀盟的汉子速度不及,已经掉了队。 “铁面,你斩杀我黑刀盟兄弟无数。以往,我懒得与你计较,今天是你自己来寻死,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黑刀盟的兄弟!”朱青纹恶狠狠地盯着周冬冬。 “懒得计较么?” 一个蒙着黑面巾的人闪身出现在了周冬冬的身边,正是萧北梦。 “朱副盟主,你好歹也是七品的高手,居然偷摸着对一位五品元修动手,未免也太失身份了吧?”萧北梦淡淡出声。 “我说你怎么敢打上门来呢,原来是找了帮手。” 朱青纹没有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但却没有放松警惕。 明知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境界,还敢来伏击自己,能是好相与的? 只是,不等朱青纹把话说完,萧北梦已经纵跃而出,周冬冬也几乎在同时挥动起了长刀。 一时间,拳影漫天,刀芒四绽。 萧北梦运转《真血诀》,直接施展出了恨天拳。 周冬冬没有施展《霸刀决》,因为《霸刀决》的名头太大,一施展出来,就会暴露身份。 朱青纹不敢怠慢,一身元力悉数运转,体表隐隐有光华在流转。 随即,废宅内,三道人影交错,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朱青纹乃是七品巅峰的元修,一身修为不在田云鹤之下,在怒风原之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怎奈,他今日遇到了萧北梦,还加上一个周冬冬。 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和毁天式,恨天拳的前四式接连施展而出,周冬冬也劈出了三十多刀。 萧北梦的拳头一个比一个重,朱青纹终于承受不住,被一拳轰在了胸口,身形倒飞出去,砸塌了废宅内的一堵土墙。 朱青纹第一时间翻身而起,捂着胸口,嘴角带血,灰头土脸。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黑刀盟的人追上来了。 “朱副盟主,铁面是我兄弟,你斩他一剑,我轰你一拳,我和你的账,今日算是扯平了!后会有期!”萧北梦把话说完,向着周冬冬使了个眼色,纵身离开了废宅。 周冬冬抬眼看向了朱青纹,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说道:“朱青纹,你和我的事可还没完。你等着,那一剑,我会亲自砍回去!” 话音落下,周冬冬也是纵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朱青纹明显有些发愣,同时,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捅到马蜂窝了。 第75章 男子气概 离着学宫开学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已经陆续有弟子返回学宫。 萧北梦现在虽然已经是教习的身份,但去送酒的时候,仍旧选了大晚上。 学宫禁止弟子喝酒,但却不禁止教习,萧北梦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把酒送出去。 但是,他不想太高调。 同时,墨梅为他存下这些梦黄粱,可不容易,他不能瞎霍霍。 萧北梦现在在学宫里熟人不少,若是让大家知道他有二十年份的梦黄粱,能厚此薄彼么。 夜色渐浓,萧北梦先去了藏书馆。 他曾经被邀请去过藏书馆四楼,如今又是教习身份,拎着三坛老酒,直接去到了藏书馆四楼。 穆大和穆二不在,只有穆三一个人。 只是,看到萧北梦上来,正在打坐的穆三连眼皮都没抬,很干脆地把萧北梦给晾在了一边。 “穆三教习。” 萧北梦满脸堆笑地来到穆三的身边。 穆三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撇嘴说道:“呦,这不是萧北梦萧教习么?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真让寒舍蓬荜生辉,让小老儿三生有幸哩。” “不就是酒晚送了几天么?您老用不着这么酸我吧。”萧北梦猜到了穆三阴阳怪气的原因。 “我这是酸么?我说的是事实。连着四年,大年一过,不出三天,你就会将二十年份的梦黄粱给送过来。 今年,你一当上学宫教习,这酒便姗姗来迟。你难道不知道,过了十五便不是年么?” 穆三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么?那我现在就把酒带回去了,明年我一准赶早来。”萧北梦把话说完,还真抱着酒便往楼下走。 “你小子给我站住!” 穆三坐不住了,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个大步去到了萧北梦的身前,一把将酒给夺了下来,气鼓鼓地说道:“东西都拎进屋了,还拎回去,我是头一回看到你这样小气的人。这样的事情,也就你小子干得出来。” 看到穆三的模样,萧北梦嘿嘿一笑,道:“老穆啊,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所以来晚了些。酒虽迟,但情意满满。” “虚情假意!” 穆三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答应我的事情,这都过去一个大年了,也没听到你半句话,更没看到你有半分的动静。” 萧北梦先是一愣,但随即心中暗道:哎呀,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些,把穆三的终身大事都给搞忘了。 “老穆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是错怪我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和黎副院长的事情给记在心上呢。但是,你也知道,这事不能着急,我得给你想一个万全之策。你自己不是折腾了近百年,也没把事情弄明白么? 黎副院长是何等人物,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这事啊,咱们得从长计议。” 萧北梦凑到穆三的跟前,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萧北梦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办到,而且还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真的?” 穆三狐疑地看着萧北梦。 “比珍珠还真!” 萧北梦嘿嘿一笑,再一次画大饼:“您老就安心等着吧,我保管帮你赢得黎副院长的芳心。” 穆三闻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与穆三寒暄了几句后,萧北梦离开了藏书馆。 片刻之后,萧北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庭院外,见到院内亮着灯,他心中欣喜不已,快步上前,咚咚地开始敲门。 “进来吧。”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柳红梦。 “柳姨,你终于回来了!” 阔别数年,再见柳红梦,萧北梦倍觉亲切。 “这都过了正月十五,亏得你还知道来看柳姨呢。而且,从怒风原经来过去的,也没见你去找我。” 柳红梦美目顾盼,一双眼睛在萧北梦的身上,上下流转。 “柳姨,你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年年大年前后,都会来看你,唯独今年晚了一些。经过怒风原的时候,我倒是想去找柳姨来着,但怒风原那么大,没有半分线索的,我上哪找去啊,总不能直接去血剑楼吧。” 萧北梦一脸的委屈,正要继续解释。 柳红梦把手一挥,笑道:“逗你玩呢,小北,恭喜你成了书法院教习。” “柳姨,还不止书法院教习,我斩了田云鹤,学宫要让我做特席教习呢。”萧北梦得意地说道。 柳红梦估摸已经听到了风声,听到萧北梦的话,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皱起了眉头,道:“小北,你做了特席教习,便等于和学宫做了深度捆绑,你想好了么?”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柳姨,萧风烈明摆着是不会让我做南寒世子了,要找寻母亲身死的真相,我便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学宫特席教习这个身份,刚刚好。” “既然你自己已经想好了,我便放心。” 柳红梦上下打量着小北梦,问道:“仅凭肉身力量,便可以斩杀田云鹤,寒冰玄蚕的妖丹和真血果然不一般。 你为何没有修炼《天罡剑诀》?” 萧北梦知晓,柳红梦回来,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柳姨,我在藏书馆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功法。”萧北梦对柳红梦是绝对的信任,直接将《真血诀》的事情讲了出来。 “传闻《真血诀》已经被毁去,没想到,学宫的藏书馆里竟然还留存有这部功法,你得了寒冰玄蚕的与妖丹和真血,修炼《真血诀》事半功倍,的确比《天罡剑诀》更适合一些。” 柳红梦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小北,《真血诀》在圣朝之时,被列为禁忌功法。尽管圣朝已经崩塌,但还是有不少人对真血一族以及《真血诀》身怀敌意,恨天拳,你以后能不用,就尽量不要去使用,以免为自己招惹麻烦。” “柳姨,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在学宫藏书馆里头看过不少的拳谱,等我回去后,就选一种合适的来修炼,以后尽量少用恨天拳。”萧北梦其实也觉得自己的攻击手段稍稍有些少了,已经有了多修炼几种拳法的想法。 说完,萧北梦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籍,递给了柳红梦,正是那本《天罡剑诀》。 柳红梦接过剑诀,又问道:“小北,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学宫?” 学宫只是萧北梦的一个临时驿站,这一点,柳红梦很清楚。 “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刚做了书法院教习,怎么也得上了几堂课再走,不然,没法和学宫中的前辈们交代。”萧北梦缓声回应。 “你这小鬼头,还知道这些人情世故。” 柳红梦笑看着萧北梦,满眼的欣慰。 “柳姨,打伤你的人,查到身份了么?”萧北梦始终记着两年多前,柳红梦从怒风原受伤回来的事情。 柳红梦摇了摇头,道:“按理说,以他的修为,肯定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如果是天顺的高手,我定然是认识的。 但我从未见过此人,想来,他应该是南蛮那边过来的高手。他和我动过手后,估摸很快就离开了怒风原,我没有查到他更多的信息。” “此人有何特征?”萧北梦接着问道。 “样貌平平无奇,也就是寻常老头,并没有什么显着特点,唯一好辨认的,就是右手生着六根手指。” 柳红梦说到这里,笑道:“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替我报仇不成。” “当然!” 萧北梦把眉头一皱,道:“敢伤柳姨,就是我萧北梦的仇人,我必杀之而后快!” 柳红梦欣慰一笑,道:“小北,你有这份心,柳姨就心满意足了。此人乃是上三境的修为,已经是真正的强者,还不是你能对付的。 柳姨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让你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安心。” “柳姨,你就放心吧,我没傻到现在就去对付上三境的强者。更何况,我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呢。”萧北梦微微一笑,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将来,一定要走一趟南蛮,替柳红梦出这口恶气。 在柳红梦的居所里一直待到亥时,萧北梦才离去,抱着两坛酒去到了一座湖边的小庭院。 柳红梦回来了,凤离自然也应该在学宫。 果不其然,凤离的庭院内,也亮着灯光。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在暗夜里,格外的响亮。 只是,庭院内却是无人回应。 “凤离教习!”萧北梦高声呼唤了一句。 随即,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响起。 萧北梦抬头一看,只见,凤离没有开门,而是自个儿从庭院内出来了。 “萧教习,我还以为你当了教习,这酒就不送了呢。”凤离一袭白色劲装,将修长且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哪能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凤离教习在我初来学宫的时候,多次出手相助,无论何时、何种身份,萧北梦都会记得凤离教习的恩情。”萧北梦一脸笑意地看着凤离。 凤离也是微微一笑,道:“把酒先放门槛上。” 萧北梦一愣,随即苦着脸说道:“凤离教习,我虽然来晚了,但好歹酒没少。连门都不让我进,怕是有些太残忍了吧?” “少废话!” 凤离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脆声道:“上次不是说要和你打上一场么,因为时间匆忙,错过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来补上。” “肉身相博么?”萧北梦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 凤离的嘴角现出了嘲讽的笑容,毫不留情地说道:“现在的你,有资格让我全力出手么?”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想要争辩,却是无言。 “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啊?赶紧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凤离见到萧北梦放下酒坛后,迟迟不肯挪脚,不耐烦地出声催促。 “凤离教习,要不我们改天吧,这大晚上的,如果动静太大,会吵着别人睡觉的。”萧北梦不想挨揍,找借口推脱。 “放心,我这处地方僻静,动静再大,也吵不到人。”凤离嘴角含笑。 “凤离教习,我认输行么?”萧北梦接连与田云鹤、朱青纹动过手,对自己的战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没必要再在凤离的身上做印证。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凤离的,何必自讨苦吃。 “萧北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到底打不打?”凤离显然是失去了耐心。 萧北梦被逼到了墙角,男子气概爆发,当即把胸膛一挺:“打就打,谁怕谁?” 于是,在小湖与庭院之间的空地上,很快便响起了嘭嘭嘭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片刻之后,声音止歇。 凤离拍了拍衣袖,微微喘气,胸膛也跟着上下起伏,她嘴角含笑地看着萧北梦,道:“力量和速度还算凑合,抗揍的能力不一般。 在怒风原,出手有太多的限制,缩手缩脚的,憋得慌!今天真爽,打得太爽了,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出拳了!” 而另一边,鼻青脸肿的萧北梦此际正一脸幽怨地看着凤离,他算是看出来了,凤离哪里是想和自己切磋,分明是想找一个活沙包嘛。 方才的战斗,凤离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过元力。 但是,萧北梦在凤离的面前,几无还手之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被凤离给碾压,即便他施展出了恨天拳,也是无济于事。 原本,萧北梦以为,自己单凭肉身力量就可以与七品元修一较高下,肉身即便比不上图腾大妖,但也相差不远,不久之后,兴许就能突破《真血诀》的下境,可以修出元力了。 但和凤离打过一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肉身差得还太远,和寻常修士相比,有那么一些优势,但和凤离这等真正的天骄强者相比,不值一提。 尽管挨了一顿痛揍,但也将心中的骄傲情绪给打压了下去,萧北梦这顿打,也算没白挨。 “长腿妞,打人不打脸,我的脸至少被你给轰了十拳。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早晚得找回来。你打我脸,我就打你,……,打哪好呢,……。” 萧北梦上下打量着凤离,着实寻不到好下手的位置。 “怎么,看你这小眼神,你是不服气,还想再打一场?”凤离把头一歪,嘴角挂着浅笑。 萧北梦当即虎躯一震,微肿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凤离教习,你误解了,我的眼神哪里是不服气,分明是钦佩与崇拜! 凤离教习,你的体魄之强,亘古罕见,我拍马也赶不上你。时候已晚,请凤离教习早些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萧北梦朝着凤离拱了拱手,忍着全身的痛疼,抬脚转身,缓步离去。 “萧北梦,修为晋入上三境,体魄便已成型,不会再有改变。我的体魄,已经不输上三境。你还未修出元力,便能拥有如此体魄,将来晋入上三境之时,体魄足以称雄天下。老天爷对你如此眷顾,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凤离轻声开口。 萧北梦连忙回头,却看到凤离正抱着两坛梦黄粱,已经进到了庭院当中。 “体魄已经不输于上三境,难怪这么厉害。” 萧北梦心中多少有了些许安慰,趁着夜色,快步赶回自己的小院。 转眼之间,学宫开学。 何求为萧北梦分配了教学任务,他知道萧北梦博闻强记,便让萧北梦主讲书法的发展脉络与历史沿革,一个月下来,只有六堂课。 如此教学任务,比起天顺武院的教习来,轻松了十几倍。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学宫要求教习只起一个引导矫正作用,在提纲挈领之后,让弟子们自由发展。 如此课程安排,正合了萧北梦的意。 他已经有了计划,今年暑假便离开学宫。 炎夏来,炎夏去,弹指之间,来学宫已经有了五年,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离开学宫的第一站,他要去漠北,他想慕雪央,更担心她。 慕雪央去了漠北之后,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任何的音讯。 当初,在太安城分别的时候,萧北梦若是解不了寒毒,并只有五年的光景。 如今,五年即将过去,寒毒已解,修炼也上了正轨,萧北梦也该去和慕雪央分享这份喜悦了。 开学第一天,学宫也不能免俗,在广场上举行开学典礼。 因为要当众宣布萧北梦的特席教习,凤轻霜难得出现在了典礼之上。 许多学宫弟子,来学宫已经七八年,即将毕业,却是没有见过凤轻霜一面。 今日见到凤轻霜出现,无不是激动万分,一个个高呼宫主不停。 开学典礼按计划进行,很快便轮到凤轻霜讲话。 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之后,凤轻霜飘身上到了高台之上,她凤目轻转,一双美丽却不失威严的眼睛在台下弟子们的身上快速扫过。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凤轻霜的身上。 凤轻霜轻抬下巴,正欲开口,却是眉头一皱,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与此同时,吴空行,黎曼曼、柳红梦、铁自横以及穆家三兄弟等学宫高手们纷纷转头,也看向了凤轻霜所看的方向。 第76章 昭英会 “凤宫主、各位学宫同修,落霞山郭优才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万剑宗叶青雷见过凤宫主!” “黑河谷……。” …… 一个个音色不一,但俱是响亮震耳的声音在远处炸响,十几道身影划破天际,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学宫广场上空。 他们一个个静立在虚空,赫然都是上三境的强者。 十几位上三境强者飞临学宫,如此阵容,堪称惊世骇俗。他们一个个元力运转,气息逼人,显然来者不善。 同时,这十几个人来自不同的元修宗门,但无一不是天下大宗。而且,这些宗门,不单来自天顺,有的还来自南蛮,来自漠北。 可以说,天下有数的宗门,此刻都有代表来到了学宫。 “这么多高手齐至学宫,这是要向学宫发难呢。”萧北梦与何求等书法院的教习坐在一起,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头的郭优才。 “我们只不过是召开一次寻常的开学典礼,竟然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各位实在太客气了!”穆三第一时间御空而起。 穆大和穆二没有说话,紧随其后。 吴空行、黎曼曼以及十几位学宫宫卫也先后御空,最后才是凤轻霜。 广场上的弟子们也看出这些人来意不善,一个个面色紧张,有些人甚至开始往广场之外移动。 好在各院的教习及时制止,才止住了骚乱。 萧北梦和何求,张方成以及方美玉迅速起身,分立在书法院弟子四周,将他们牢牢护卫在了中间。 “诸位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凤轻霜淡淡出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 “凤宫主,圣朝之时,圣王曾经从我们落霞山取走了一部传承功法《点霞功》。如今,圣朝已经湮灭近百载,《点霞功》是不是该归还我们落霞山了?”郭优才缓声回应。 “凤宫主,多谢学宫为我们万剑宗保管《朝宗剑》,今日,我过来将其取回。”叶青雷朝着凤轻霜拱了拱手,他是一位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身后背着一柄阔剑。 其他人也紧随出声,目的相同,都是要从学宫拿回当年被圣王拿走功法秘籍。 “诸位,这些功法当年是你们主动进献给圣王的,何来取回之说?”吴空行阴着一张脸,低沉出声。 郭优才老脸一红,接着说道:“不管是进献的,还是被强行要走的,如今圣朝已崩塌,圣王不在,功法自然得交还给我们各大宗门。” 穆三嘿嘿一笑,道:“取走你们功法的是圣王,你们跑来学宫做什么?你们要寻回传承功法,该找圣王去。不过,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当中,应该没有人有魄力有胆量,到下边去找圣王。” 穆三把话说完,穆大和穆二齐齐大笑出声。 郭优才等十几位上三境的强者们俱是面现愠怒之色,但无人敢发作。 “你们今日前来,是想到强取功法么?”凤轻霜终于说话了,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显然是没将这十几位上三境的强者给放在眼里。 郭优才神情一滞,干笑道:“凤宫主说笑了,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学府,我们自然不敢自不量力。今日过来,只是希望凤宫主大量,能够归还我们的传承功法。” “我要说不还呢?” 凤轻霜轻哼一声,冷冷地说道:“当年,圣王凭实力从你们的手中取走功法,现在,你们要取回功法,也拿出你们的实力来。” 郭优才和叶青雷等人闻言,俱是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以为,十几个大宗的十几位上三境强者联袂而来,应该能让学宫心生忌惮,即便拒绝归还功法,也会好言相商。 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凤轻霜居然如此的直接,如此的不留情面。 “学宫不愿归还功法,我们自然不敢强取。” 郭优才稳定好情绪,朝着凤轻霜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凤宫主,我们落霞山与万剑宗联合天下各大宗门,一年后,将在怒风原举办昭英会,邀请学宫参与。 昭英会,给天下年轻俊彦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以武会友。上三境之下,人人可参与。 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学府,想必,昭英会第一必然会出自学宫。” “万剑宗诚邀学宫参加昭英会!”叶青雷低沉出声,声音无比清晰地落入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即,全场静寂了下来。 郭优才和叶青雷等人俱是把目光落在了凤轻霜的身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凤轻霜很清楚,学宫前一段的清洗行动当中,落霞山和万剑宗等诸多宗门安插在学宫的钉子都被清除出去。 郭优才等人今日现身在此,这是对学宫清算行动的回应。 而所谓的昭英会,这是落霞山、万剑宗等宗门要探一探学宫的虚实,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撼动学宫的地位。 昭英会,乃是阳谋。 学宫不管参不参与,处境都不会妙。 昭英会开在了怒风原,开在了学宫的门口,学宫若是不参与,只能说明学宫胆怯,底气不足,学宫在天下的威望将会严重受损。 届时,联袂而来学宫的宗门只会更多。 学宫若是参与昭英会,却不能拿下昭英会第一,威信照样会受损,再难保住超然的地位。 凤轻霜脸色生寒,秀眉微蹙,没有立马给出回应,其实也很难回应。 其他学宫高手也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一个个紧皱起了眉头,难做决策。 广场上的学宫教习和弟子们,有为数不少的人也明白其中关键,一个个也是神情凝重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朗声出口:“开在学宫门口、让天下英才角逐的昭英会,如此大的噱头,却是来通知学宫参加,合适么?天下英才出学宫,要召开昭英会,你们落霞山没这个资格,万剑宗也差点意思。 昭英会,只有我们学宫,才够资格召开!”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的人是一位身材匀称挺拔、龙眉星目、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站在一干书法院弟子的身后,正是萧北梦。 “对!当今天下,够资格的只有我们学宫,昭英会只能由学宫来召开!” “昭英会如果不是由学宫来主导召开,我们学宫就不参加。” “学宫不参加,昭英会也好意思叫昭英会?” “没有学宫参与,你们的昭英会就是一个笑话!” …… 广场上的学宫弟子们纷纷出声,一个个面带莫名笑意地看着郭优才等人。 轩辕晋的伤势已经恢复,也在广场之上,他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眼神复杂。 圣城与学宫,相辅相成,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学宫的威望受损,这是圣城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在昭英会这件事情上,轩辕晋与萧北梦的态度和立场是一样的。萧北梦方才的话,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唯一不同的是,萧北梦敢说,他却不敢开口,犹犹豫豫。 郭优才一眼就认出了萧北梦,他冷哼了一声,道:“老夫与你们宫主商量事情,哪里有你一个学宫弟子插嘴的份,没规没矩!” “他当然有资格!” 凤轻霜毫不迟疑地出声,并笑看向了萧北梦,道:“他是我们学宫书法院教习,而且,马上就是学宫特席教习!” “特席教习!” 不光是郭优才等人,广场上的学宫教习和弟子们俱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特席教习在学宫之中,地位超然,自从圣朝崩塌之后,学宫便没有再任命过特席教习。 郭优才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心中大为惭愧,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萧北梦居然是一位学宫教习。他这一回,看走了大眼,将一位即将成为特席教习的人物,看成了学宫弟子。 “书法院教习萧北梦,通关镇妖塔,更是于月前斩杀学宫必杀榜上的田云鹤,本宫主现在宣布,萧北梦从即日起,为学宫特席教习!”凤轻霜特意拔高了音量,声震学宫。 “萧北梦!他就是南寒王长子萧北梦!” “学宫居然让萧北梦做特席教习,学宫这是要做什么?” …… 郭优才和叶青雷再次被震撼到。 “萧教习,恭喜了!” 吴空行朝着萧北梦遥遥拱手,腰背微弯,声音不小。 特席教习,地位超然。 现今之学宫,加上萧北梦,一共就两位特席教习,另一位是执法院院长骆青山,二十年前离开学宫,游历天下,至今未归。 吴空行对萧北梦问礼,既是客气,也是礼数。 有了吴空行的带动,其他学宫的高层们,纷纷向萧北梦或拱手问礼、或点头示意。 柳红梦端坐不动,满眼的欣慰之色。 广场上的学宫弟子们也随后反应了过来,纷纷对着萧北梦弯腰行礼:“见过萧特席!” 萧北梦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阵仗,明显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对着众人一一回礼。 “几位,学宫多出一位特席教习,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就不留各位了。” 凤轻霜淡淡一笑,道:“昭英会如果不是由学宫来主导,学宫就不会参加。” 郭优才和叶青雷等人脸色难看起来,正要说话,却听黎曼曼森冷开口:“学宫若是不参加昭英会,你们的昭英会也不准在怒风原召开。怒风原就在学宫隔壁,你们太闹腾,会影响学宫的教学! 我现在是善意的提醒,若是你们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怒风原在学宫隔壁?这个隔壁也未免隔得太远了些。 郭优才皱起眉头看向了黎曼曼,同为上三境强者,他自然知晓黎曼曼,很清楚黎曼曼看着个头娇小,但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言出必行。 “姓郭的,注意你的眼神!就凭你,还想动手咋滴?”穆三仿佛开了窍,第一时间飞到了黎曼曼的身边,直朝郭优才瞪眼睛。 “老穆啊老穆,你如此的勇敢生猛,哪里还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嘛!”萧北梦看到穆三的表现,忍不住就要对他直竖大拇指。 “凤宫主,你的话,我会转告各宗宗主,后会有期!” 郭优才知晓再停留在此处,学宫还真可能对他们动手。 十几位上三境的强者,在其他地方,自然可以横着走,但现在是在学宫,若是敢横着走,结果估摸只能是横着出去。 “不送!”凤轻霜的嘴角挂着冷笑。 郭优才和叶青雷等人远去之后,凤轻霜和吴空行等学宫高手也从空中缓缓落下。 开学典礼虽然有一段小插曲,但最终完美落幕。 因为被太多人关注,萧北梦不等开学典礼结束,便悄然地离开了学宫广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落霞山和万剑宗今日的举动,分明是要联合在一起,对学宫发难。 这在学宫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对学宫超然地位的质疑。 “学宫的超然地位不能被撼动,不然,我这特席教习的含金量就会大打折扣。 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天下大宗已经射出了第一箭,断然不会就此罢手,后续肯定还会有动作。”萧北梦一边练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与此同时,在藏书馆四楼,凤轻霜、吴空行、黎曼曼和穆家三兄弟聚在了一起。 “宫主,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宗门突然向我们发难,肯定是蓄谋已久。今日,我觉得就应该将他们全部扣下来,若是敢反抗的,直接打杀掉得了,敢打学宫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 若是这么多上三境的强者在学宫陨落,我看还有谁敢惦记学宫。”穆三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怒意。 “穆老三说的没错,学宫太久没有发威,有人已经藏不住自己的野心,得好好敲打一番!”黎曼曼接了一句。 难得被黎曼曼肯定,穆三自然是心花怒放,兴奋不已。 “要留下他们,自然不难,但是,有那么多弟子在场,若是动手的话,这些弟子的安全没有保障。”凤轻霜缓缓出声,显然,她也动过留下郭优才等人的想法。 “宫主,这些宗门联合在一起,今日只是试探,后续肯定会有大动作。”穆大轻轻说道。 “他们既然提出了昭英会,后续的动作肯定是要推动并将昭英会落实。”吴空行把眉头一皱,缓缓出声: “若是不出意外,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宗门会同意由学宫来主导昭英会。 学宫上三境以下,只有凤离丫头才有机会去争抢昭英会第一,风凌意和赵燕雄都差了些火候。 但现今天下,年轻一辈当中,麒麟四子的另外三人,万剑宗的叶孤鱼、落霞山的姬少云和南蛮百族的项流锋,哪一个都不弱于凤离,除开这三人,还有一些声名不显的年轻人,其实力不容小觑。学宫要拿下昭英会第一,难度不小。” “学宫这些年,只在圣朝招录弟子,再加上学宫的声望与吸引力已经大不如前,天骄弟子凤毛麟角,也在情理之中。” 黎曼曼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凤轻霜,问道:“宫主,昭英会之事,你怎么看?” 凤轻霜轻吐一口气,道:“若是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宗门同意昭英会由学宫来主导,学宫自然要参加。” “宫主,若是学宫拿不到昭英会第一,学宫的声誉和威望必将一落千丈。”吴空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昭英会对学宫而言,就是一个不得不钻的圈套。” 凤轻霜长叹一口气,“要想将如此多的宗门联合到一起,凭落霞山和万剑宗的威望,远远不够。其中,必然还有天顺皇朝和南蛮百族的影子。 学宫超然得太久,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现在若是召开昭英会,学宫拿下第一的把握很低。但是,现在不等于将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昭英会尽可能的往后拖延,给到他们成长的时间。” “他们?”吴空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宫主,你是说萧北梦么?”穆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凤轻霜点了点头,道:“还有周冬冬,这个小家伙可不简单,去到怒风原,一开始见到血都打哆嗦,短短半年的时间,却成了怒风原上的一尊杀神,还赢得了一个铁面的绰号,潜力不俗,可塑性强。 现在,很多去怒风原历练过的学宫弟子,都把铁面当成了榜样。” “宫主,周冬冬可不是小家伙呢,往人堆里一站,简直就是一堵墙。今天开学典礼,坐在台下的弟子当中,周冬冬最打眼,那块头,太引人注目。 铁自横运气当真不错,临到了,居然被他找到了周冬冬这么一块璞玉。”吴空行的眼睛里露出艳羡的神情。 “周冬冬的确潜力无穷,但是,他现在才是五品的修为,境界太低了些。萧北梦当然也很不错,但他现在却是连元力都没修出来,昭英会怕是指不上他们了。”黎曼曼轻轻出声。 “我当初也没想到,萧北梦真的能够上到镇妖塔第十层。”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他们想在一年后召开昭英会,我们就尽量将时间拖延到两年。两年的时间虽然还有些短,但差不多也够了。” 第77章 纯情小童男 “宫主,把昭英会的希望寄托在萧北梦和周冬冬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太稳妥?”吴空行面现担忧之色。 “我们不是还有凤离,还有风凌意和赵燕雄么?今日,萧北梦主动站出来替学宫化解难题,证明他心里有学宫,昭英会自然不能少了他。” 凤轻霜抬眼看向了远方,嘴角现出了浅笑:“昭英会,学宫是避不开的。万一学宫没能拿到昭英会第一,我们就找个由头,杀几个跳得欢的上三境强者,杀一杀他们的气焰。 学宫小的跟不上,老的可不含糊。” “就这么干,杀鸡儆猴!我看他们还敢不敢瞎蹦跶。”穆三第一时间出声附和,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凤轻霜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了吴空行,问道:“依照惯例,特席教习是不是应该有一次天下巡游?” 吴空行一愣,随即说道:“宫主,这条规矩在圣朝之时,还能适用,现在天下四分五裂,……。” 凤轻霜摇了摇头,缓声道:“各方势力现在蠢蠢欲动,大有将矛头指向了学宫之势。我们不能坐等他们出招,要主动出击。 萧北梦以学宫特席教习的身份出游,这是学宫的态度和声音:即便圣朝已经不在,学宫依然可以畅行天下。” 众人闻言,稍作思量后,齐齐点头。 “宫主,萧北梦巡游的时间,有没有定下?”吴空行轻声问道。 “先确定下昭英会的时间,最少得让昭英会推迟到两年之后,这样一来,萧北梦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巡游。 两年游历,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凤轻霜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翌日,萧北梦一早去到了学宫书法院。 按照书法院的课程安排,萧北梦今日是有授课的。 “萧特席,你来了!” 何求见到萧北梦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今天有我的课程,我当然得来。”萧北梦疑惑地看着何求。 何求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是学宫的特席教习,书法院这座小庙哪里还能容得下你,学宫马上就要给你安排重要岗位的。 你的课程,暂时由我来讲授,学宫估摸很快就会指派新教习来书法院。” “这样么?” 萧北梦自然是求之不得,与何求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刚刚走出书法院,便看到有一位面容姣好、身穿称体长裙的年轻女子迎面走了过来,正是苏沐沐。 “萧特席!” 苏沐沐看到萧北梦,脸上立马现出了惊喜之色,脆声道:“萧特席,我昨天还以为,以后要见你一面会很难呢,不成想,今天便遇到了你。” “学宫就这么大,哪里会很难见面?”萧北梦微微一笑。 苏沐沐上下打量着萧北梦,笑道:“你现在可是学宫特席,乃是学宫大人物,我们作为学宫弟子,以后要见你,自然不像之前那般容易了。” 萧北梦笑而不语,苏沐沐的话半对半错,以后,她的确很难见到萧北梦了,不过,其原因并非萧北梦成了特席教习,成了学宫大人物。 “萧特席,谢谢你肯赏脸参加我的诞辰。” 苏沐沐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接着说道:“不过,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害我到处找你。” “苏大小姐,我倒是想跟你打招呼来着,但是,你那天可是大寿星,一堆人围着你转,我压根就没有近身打招呼的机会。”萧北梦随便编了个理由。 “萧特席,你找借口的时候,能不能诚心一些,不要这么敷衍?” 苏沐沐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萧北梦,转而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太安城的那些女人是眼睛长歪了么,萧特席如此一表人才,怎么就成了天顺第一纨绔?” “你能把心思放在正确的地方么?”萧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特席,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她们太没眼光了。”苏沐沐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小丫头片子,赶紧练你的书法去。”萧北梦不想再聊下去了。 “小?我哪里小了?”苏沐沐下意识地低头往下看,还故意往前挺了挺。 “圣城不愧为圣朝帝都,论开放程度,太安城拍马不及!” 萧北梦心中感叹的同时,迅速抬脚,快速远离这个小魔女。 “萧特席,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苏沐沐在萧北梦的身后高喊。 萧北梦却是连头也没回,反而加快了步伐。 看到萧北梦分明有些狼狈的背影,苏沐沐噗嗤一笑,道:“就这纯情模样,能是天顺第一纨绔?太安城的女人们的眼光,还真是不咋滴。” …… 不再去书法院授课,萧北梦便在藏书馆后面的小院里,一边修炼,一边等待学宫新的任命。 同时,萧北梦经由柳红梦的提醒,要再修炼一种拳法。 经过反复的斟酌,他在恨天拳之外,又修炼了一门拳法,十步拳。 十步拳的拳谱来自穆三,得知萧北梦要修炼拳法,穆三直接将十步拳的拳谱丢给了他,说十步拳最适合不过。 萧北梦大略翻看了一下拳谱,立马便决定修炼十步拳。 之所以如此快地做出决定,是因为十步拳无需用元力来催动,施展者的体魄越强,拳法的威能也就越强,的确很适合萧北梦。 十步拳,相传为上古武修创立。 上古武修,专修体魄,修炼至精深处,能将自身锤炼成人形兵器。直到元修兴起,上古武修才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十步拳是否为上古武修所创立,已经无法考证。它之所以流传下来,是因为它的威能颇为不俗,元修在元力耗尽时,可以用它来对敌。 十步拳无需元力催动,简直就是给萧北梦量身定做的一般。 十步拳讲求身法与力量的结合,每一步都能将施展者的身体力量和速度调动到极致,一步胜一步,步步杀机。 不过,十步虽少,但即便是上三境的元修,也走不完十步。 遍数历代高手,能完整施展出十步拳的人,寥寥无几,至少近百年来,能够走完十步的人,只有漠北王楚天雄。 据传,楚天雄虽然修为不到上三境,但凭着十步拳,威名不输同时代的十大高手。 十步拳威力强则强矣,但对施展者的体魄要求太高,多数人能走出五步,便已经难能可贵。 故而,元修修炼十步拳,只能做点缀之用,当不得主要手段。 萧北梦选中十步拳,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整地将十步拳给施展出来。楚天雄能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就做不到。 壮志雄心,很多人都不缺乏,缺乏的只是实力,比如此际的萧北梦。 他自认体魄强健,觉得完整地走出十步,现在还不敢奢求,但走出一半、走出五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当他拉开拳架,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感觉自己托大了。 仅仅走出了三步,在他踏出第四步的时候,双脚和身体便不受控制,直接飞了出去,摔出近十丈远,起身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而且,在他摔出去之时,他全身的骨骼和肌肉已经承压到了极限。 他此际的肉身,还走不出十步拳的第四步。 虽然只走出了三步,但对十步拳的威力,萧北梦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拿恨天拳来做比较,十步拳第三步的威力,只比恨天拳第四式毁天式稍稍逊色几分。 当然,萧北梦现在的体魄,并不能将恨天拳的全部威能给发挥出来,随着他的体魄增强,恨天拳的威能会随之提高。 “走出三步便有如此威能,难怪当年楚天雄走出十步便能震慑四方。不过,十步拳对体魄的要求也太严苛了,以我的体魄,居然只能走出三步,也不知道能走出十步的楚天雄,其体魄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萧北梦在见识到了十步拳的厉害后,认清了现实,不再好高骛远,开始脚踏实地地打磨肉身。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萧北梦没有等来学宫新的任命,却是等来了一个消息:两年后,昭英会将在怒风原举行。学宫将派遣六人参加昭英会,上三境之下,都可以参与选拔。 “两年之后,我肯定不在学宫了,昭英会,就看凤离,风凌意和赵燕雄的了,冬冬如果成长得够快,估摸也有机会。”萧北梦听到消息后,暗自思量着。 “萧特席,十步拳练了一个月,练得咋样了?走到第几步了?”穆三来到了萧北梦的小院,一脸的笑意。 萧北梦不自觉地有些脸红,当初拿到十步拳拳谱的时候,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最少也能走出五步。 “还没开始练呢。”萧北梦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实话的。 “还没开始练?” 穆三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把嘴一撇,道:“十步拳,我也练过,地上的这些脚印,不就是修炼十步拳给弄出来的么?” 萧北梦顿时有些尴尬了,摸了摸鼻子,道:“昨天才刚开始练呢。” “死鸭子嘴硬!” 穆三怪眼一翻,“就算是我,也只能勉强走出五步。你走不到五步,有什么可丢脸的。” 萧北梦闻言,心头大宽,他虽然不知道穆三的具体修为,但绝对是妥妥的上三境强者。 上三境强者都只能走出五步,萧北梦走三步,也说得过去。 萧北梦微微一笑,把话题转移了开去,问道:“老穆,又来催黎副院长的事情么?” “不然呢?藏书馆即便再闲,我也不会闲得专程过来看你吧?”穆三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看地上的脚印,似乎是在判断萧北梦到底做出了几步。 “老穆,别看了,十步拳的事重要,还是黎副院长重要?”萧北梦沉声问道。 “那当然是曼曼重要。”穆三的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 萧北梦听到曼曼二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穆,你就别单单在我面前逞能耐了,黎副院长在的时候,你喊一声曼曼试试,刚只会过干瘾。”萧北梦斜眼瞄着穆三。 穆三先是老脸一红,继而埋怨道:“还不是你小子磨磨唧唧的,话说了几个月,到现在还没给我想到表白曼曼的法子来。” “如果单纯的就是表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玩出一万种花样来。但是,我可不能保证能表白成功。若是表白被拒绝,后果很严重。” 萧北梦神情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表白可是技术活,不是单纯的当面表明心迹,这是最后一步。 在最后一步之前,需要做许多的铺垫。不做铺垫,冒冒然然地去表明心迹,其结果注定只能是个悲剧。” “小子,少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我现在很怀疑,学宫最近的传言是真的。” “传言?什么传言?” “你不是什么天顺第一纨绔。” “这是大实话,不是传言!” “后面还有话没说完呢,你是纯情小童男!” “纯情童男?还是小童男! 想当年,在太安城,哪个花魁梳栊的时候,第一个客人不是本公子? 就说本公子离开太安城的时候,现今名噪天下的东河道花魁董小宛,千里迢迢过来给本公子送行,还给本公子编了一首《送世子》。 你没去过圣城么?没听过这首曲子?” 萧北梦闻言,勃然大怒,情绪激动地问道:“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我哪里知道传自何处?”穆三看到萧北梦炸毛的模样,嘴角生笑。 “你专程跑过来跟我说传言的事情,能不知道传言传自哪里?”萧北梦质问出声。 “我真不知道。”穆三语气坚定。 “不说是吧?”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在表白一事上,我刚好有了些许眉目。既然你不仗义、不痛快,可就不要怪我不帮你了,……。” 不等萧北梦把话说完,穆三便叫嚷开来:“具体是谁传出来的,我真不清楚。我只知道,传言出自书法院。” “书法院!” 萧北梦眉头一皱,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苏沐沐,你个小丫头片子,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本公子的纨绔名头全是水分哩!” 萧北梦登时咬牙切齿起来,恨恨地说道:“这是在赤.裸裸的逼本公子!本公子不忍了,要摘了这朵小娇花!” “你知道是谁散布的谣言?” 穆三疑惑地问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说本公子是小童男,本公子现在就要让她尝遍十八般武艺,让她知道什么叫欲死欲仙!”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冲出院子。 “臭小子,别冲动,千万冲动不得!冲动是魔鬼!” 穆三连忙拉住萧北梦,急声道:“萧北梦,你现在可是学宫特席教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学宫的形象。 现在太阳还悬在头顶,你若是做出白日宣淫的荒唐事来,学宫数百年的名声就全折在你手里头了。” 萧北梦停下脚步,想了想,道:“那好,我等天黑了再去。” 穆三一愣,随即说道:“白天不行,晚上也不能去!你乃是学宫特席,辣手摧花的事情做不得。” “谁说我要辣手摧花了,本公子堂堂天顺第一纨绔,有的是怜香惜玉的手段!”萧北梦傲然地抬起了下巴。 穆三挠了挠头,道:“臭小子,我不管你是辣手摧花,还是怜香惜玉,这事情可做不得。 你如果真是花场老猎手,别人说你是纯情小童男,你就是了?不要这么激动,你越激动,证明你越心虚。这样一来,反倒是让那些造谣的人得逞了。” 萧北梦如果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穆三可是逃不脱干系的,他自然得竭力劝住萧北梦。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本公子乃是花场圣手,激动什么,用得着么!”萧北梦的音量不低,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见到萧北梦情绪稍定,穆三嘿嘿一笑,问道:“你刚才说,曼曼的事情有眉目了,赶紧说来听听。”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执法堂经历过清洗后,人手紧缺,黎副院长一个人掌管着执法院,分身不暇,正需要人帮忙分担。 一座没有多少事的藏书馆里,却是放着三位大高手,太过浪费。” “你是想让我去执法院?” 穆三连连摆手,道:“我们三兄弟在这里,看护藏书馆只是一方面。” 萧北梦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们三人还肩负学宫安全重任。藏书馆四楼俯瞰整座学宫,是最佳的警戒位置。 不过,我认为有穆大和穆二两位教习在,已经足够。如今执法院人手紧缺,将你调往执法院,举措得当。” “我即便是去了执法院,曼曼还不是一样的对我不冷不热?”穆三接了一句。 萧北梦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去了执法院,你与黎副院长接触的时间就会明显增多,就能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黎副院长。 你要把这件事看成是一场不见刀兵的战斗,知己知彼,才能赢得战斗,赢得黎副院长的芳心。” 穆三眼睛一亮,兴奋得直搓手,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道:“我去执法院的事,宫主怕是不会同意呢。” 第78章 坐六望五 “你如果直接去找宫主,这事能不能成,咱先放一边。但是,我能肯定,你心里的小九九估摸立马就整个学宫皆知。这绝对是轰动学宫的大新闻,让学宫弟子教习们多出十年的谈资。”萧北梦笑看着穆三。 “那可不成,真那样的话,我一张老脸可就没地搁了。”穆三当即白了脸,连忙问道:“我调往执法院可不是小事,要宫主首肯才行,我不找宫主,找谁去?” “刚才劝我的时候,你不挺明白一个人么?怎么轮到自己的事情,就转不过弯来呢?”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当局者迷的道理,你不知道?” 穆三大手一挥,“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这事,我该怎么弄?” “你不能去找宫主,得让黎副院长去找宫主。”萧北梦微微一笑。 “让曼曼去找宫主!她会去么?不会,她是绝对不会去的!”穆三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老穆啊,你要自信一点,对自己要有信心。你只要做好穆大和穆二教习的工作,黎副院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萧北梦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 “交给你?你能说服曼曼?”穆三一脸狐疑之色地盯着萧北梦,显然是不相信。 “十拿九稳!”萧北梦满脸的自信。 “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穆三好奇地问道。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神秘的笑容,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穆三语气不悦,脸上却是挂着欣喜的笑容。 “不稀罕?嘴硬!你心里现在怕是跟猫挠似的吧?”萧北梦嘴角含笑,存心打趣穆三。 穆三被说中了心思,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把眼一瞪,道:“懒得跟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子瞎掰扯,我走了。到时候,如果说服不了曼曼,我看你还能神气不?” “我正好想去藏书馆看看书,一起呗。”萧北梦哈哈一笑,与穆三一起,结伴前往藏书馆。 新的学期开始,藏书馆重新开放,正是忙碌的时候。 舒无用这几天忙得连轴转,几乎是泡在藏书馆里头。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晒书的时候,要按顺序拿,拿的时候要轻拿轻放,不要贪多,腿脚勤快一些,多跑几趟,也比出错强。 你们两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晒了几年的书,还没把书晒明白。 当初,在你们之前,只有萧特席一个人在藏书馆,他压根就没让我操过心。我也是这么教萧特席的,他能把事情做得漂亮。那肯定不是我教的问题,问题只能出在你们的身上。 当然,让你们跟萧特席去比,肯定是太难为你们了。 只是,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俩能做到萧特席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你们现在连萧特席的十分之一也达不到嘛! ……” 藏书馆一楼的台阶前,舒无用情绪激动,对着两位学宫弟子,唾沫横飞地责备着。 正在这个时候,有两人大踏步地进到了藏书馆,一老一少,正是穆三和萧北梦。 “萧特席!穆三教习。” 舒无用看到两人进来,脸上的怒意立马褪去,转而堆满了笑容。 他三步化作两步地跑到萧北梦的面前,明显带着讨好意味地说道:“萧特席,当初你到藏书馆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非凡人。 果不其然,短短时间,你便一飞冲天。 你到学宫的第一站便是藏书馆,证明我们俩之间缘分匪浅。 萧特席,以后有空的话,常到我那边坐坐。” “好说,若是有暇,我会去打扰舒教习的。” 萧北梦礼貌地回以笑脸,并说道:“我和穆三教习有些事情要聊,就不打扰了。” 把话说完,萧北梦随同穆三快步去到了藏书馆二楼。 萧北梦在藏书馆晒书两年余,兢兢业业,舒无用从未邀请萧北梦去坐坐。现在,特席教习加身,他的邀请立马就来了。 原本,萧北梦打算去藏书馆一楼看书,但担心舒无用又会凑过来,就干脆上到二楼去。 舒无用原本还要继续说话,但萧北梦走得快,根本不给他机会,只得回转过去,又继续训斥那两位学宫弟子,嗓门明显比之前大了不少。 “老穆,让舒无用这种人来管理藏书馆,是不是有些对不起这些珍藏的典籍?”萧北梦上到藏书馆二楼后,忍不住问道。 “尽管是事实,但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 穆三咧嘴一笑,道:“舒无用所做的事情,都是一些琐碎俗事,俗事当然得由俗人来做。” “你这话,大有道理!” 萧北梦摇头苦笑,再不跟穆三闲扯,与看守藏书馆二楼的穆二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去到二楼中,看书去了。 日暮,太阳西斜。 萧北梦踏着夕阳,缓缓地走出了藏书馆,向着小院行去。 穿过小树林,拐过弯,小院就出现在了眼前。 但是,萧北梦诧异地看到,小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还冒起了袅袅炊烟。 “这是什么情况,我家招贼了?好嘛,还生上火了,这是要鸠占鹊巢么!本座乃是堂堂学宫特席,居然让小蟊贼给端了老巢,这还了得!” 萧北梦当即双眉倒竖,火冒三丈,脚下加速,直接向着小院冲去。 当他冲进小院的刹那,看到那一个修长的背影后,心中的火气立马被浇灭。 “凤离教习,是你啊,你要来,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嘛,我好扫榻相迎。”萧北梦脸上的怒意瞬间退去,立马堆满了笑容。 凤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篝火。 篝火之上,架着一只已经被剥了皮、取了内脏的野兽,看其形态,应该是一头成年体的野猪。 在篝火旁,正有一位学宫弟子在汗流浃背地在翻烤野猪。 而且,这位学宫弟子,萧北梦还认得,是老熟人,正是之前在镇妖塔下,为了给堂弟报仇,围堵萧北梦,被吴空行惊走的顾阳。 在顾阳的身后,还有两人,也是萧北梦的熟人,风凌意和赵燕雄。 凤离、风凌意和赵燕雄,这可是曾经的学宫战榜前三,他们三人齐聚在一起,事情透着不寻常。 风凌意和赵燕雄看到萧北梦过来,都只是与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便同凤离一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烤猪身上。 此际,小院里已经升起了浓郁的烤肉香味,赵燕雄已经在吞咽口水了。 “跑到我家来,见了本特席,居然不行礼,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萧北梦也只敢在心里暗暗嘀咕,凤离、风凌意和赵燕雄那都是九品元修,哪一个都能轻易将他拿捏。 唯独一个还记得向萧北梦行礼的,只有顾阳。 他看到萧北梦进来,连忙起身,对着萧北梦低头拱手,面现惶恐之色,恭敬地说道:“弟子顾阳,见过萧特席。先前多有得罪,还请特席见谅。” 顾阳已经主动认错,萧北梦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微微一笑,道:“都是误会,无需放在心上。” 顾阳大喜,正要说话,却听赵燕雄不耐烦地催促: “干嘛呢,见完礼就算了嘛,说那么多做什么,赶紧专心烤肉,若是把肉给烤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阳闻言,向萧北梦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而后连忙专心伺弄烤架。 “赵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凤离不搭理自己,萧北梦便问向了赵燕雄。 “你喊我一声赵燕雄就行,莫要再叫师兄了,你现在可是特席,我可承受不起。” 赵燕雄嘴里如此说着,神情却是没有半分的恭敬,甚至眼睛仍旧盯着烤肉,都不带正眼看萧北梦,他吸了吸鼻子,道: “顾阳这小子在学宫里,可是出了名的野味大家。学宫严令禁止弟子进入祖龙山猎杀野兽烹食,他却是隔三岔五地偷摸潜进祖龙山,大饱口福。 今天,被我逮了个正着,就将他连同这头野猪一起给带了过来。” “学宫既然禁止杀野兽吃野兽,你把野猪放在我这里大烤特烤的,不是存心想坑我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是特席,烤一头野猪,执法院的那些弟子还敢来管你?”赵燕雄笑声回应。 “执法院弟子是不敢来管我,但若是黎副院长过来,事情就麻烦了。”萧北梦可不认为,自己的特席教习身份在黎曼曼那里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你放心,昨日有几位学宫弟子聚众饮酒并赌博,黎副院长正在处理这件事情,顾不到我们这边。”凤离轻声开口。 显然,他们今日过来,准备周全。 萧北梦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凤离教习,你们今天过来,不单单是为吃烤猪吧?” “烤猪什么时候都能吃,我们今天过来,自然是有事。不过,无酒无肉,先不谈事。等把野猪烤好,我们再谈。”赵燕雄把话接了过去。 萧北梦打量了一下凤离、风凌意和赵燕雄,又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疑惑地说道:“我只看到肉,可没看到酒呢。” 风凌意开口了:“萧特席,这里可是你家呢,我们把肉准备好了,难道酒也得我们提供?你不能这么抠搜吧。” “学宫禁止饮酒,我哪来的酒嘛?”萧北梦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学宫禁酒禁的是弟子,而不是教习,更何况,你还是特席教习。”赵燕雄低沉出声。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酒,要是你们能等的话,我现在就去一趟圣城,买几坛酒过来。” “萧北梦,风传你在太安城一掷千金,现在怎么如此小气了,赶紧的,麻溜地把梦黄粱给抱出来,也不需要太多,四坛就行,我们一人一坛。”凤离斜眼瞄着萧北梦。 “四坛!你当梦黄粱酒铺是我开的呢?”萧北梦腹诽不已,眼神幽怨地看着凤离。 顾阳听到这里,脸色顿时苦了起来,四坛酒,分明就没把他给算上嘛。 “你还想着喝酒?我没把你直接给送去执法院,你就应该烧高香了!”赵燕雄一直关注着烤肉,自然也看到了顾阳脸上的表情变化。 顾阳当即把头一缩,继续埋头烤肉。 萧北梦自然是有梦黄粱的,而且都是二十年份的,但是,一下子霍霍掉四坛,他有些心疼。 “你是要我自己去找么?” 凤离看到萧北梦迟迟不挪脚,脸上现出了不耐烦之色。 “纯粹是明抢嘛!我这特席教习当得也太憋屈了吧?”萧北梦简直就是欲哭无泪,看到凤离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猛一咬牙,快步进到了屋内。 不一刻,他才从屋内出来,抱着四坛梦黄粱。 “咦,都是二十年份的哩!不愧是特席,不愧是寒王长子,路子就是广。二十年份的梦黄粱,即便是我们赵家,平常也拿不出几坛来。”赵燕雄取过一坛酒,翻看完坛底,惊讶出声。 顾阳闻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风凌意也是喜笑颜开,直接跑进屋子,搬出了桌椅板凳,又找来了碗碟筷子和剔肉刀,准备开席。 片刻之后,野猪已经熟透,顾阳撤去了柴火。 “萧特席、凤教习、风师兄、赵师兄,肉已经烤好,我可以走了么?”顾阳缩着脑袋,可怜巴巴地问询着。 赵燕雄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吧,今天的事情,如果有第六个人知道,你知道后果!” 顾阳连忙点头,而后转身,准备离去。 “顾阳,喝完这一碗再走。” 萧北梦倒了一碗酒,切了一大块野猪肉,递给了顾阳。 顾阳喜不自胜,几大口就将还烫嘴的野猪肉吞入腹中,而后细饮慢酌、接连吸了十来口,才将碗里的酒喝完。 “好酒!多谢萧特席!”顾阳抹了一下嘴巴,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大踏步离去。 “萧特席,你这是收买人心呢,还是心地仁慈?”赵燕雄表情莫名地看着萧北梦。 “都不是。”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肉,他吃了;酒,他喝了。他自然不会到处瞎说,远比你威胁他管用。” 凤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看着萧北梦,“酒肉已经备齐,主人家,我们是不是该开动了。” 于是,四人随即围坐在桌前,开始扫荡香喷喷的野猪肉。 很快,小半头野猪已经被消灭。四人肚里已经有东西打底,便开始喝酒。 萧北梦起身为凤离斟酒,却是被凤离挥手拒绝,“不用整这么麻烦,反正四人一人一坛,直接用坛子喝便是。” 柳红梦以前跟萧北梦说过,凤离一喝起酒来特别疯。此际,萧北梦深有体会,这还没开始喝呢,就已经疯上了。 “来,我们先恭喜萧特席,成为学宫历史上最年轻的特席。”凤离举起了坛子。 随即,四个坛子撞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萧特席,两年后的昭英会,你怎么看?” 酒坛快要见底的时候,脸庞微红的风凌意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凤离和赵燕雄也在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参加昭英会的人,修为估摸不是八品就是九品,我现在连元力都没有,哪有资格参加昭英会。”萧北梦笑声回应。 风凌意连连摇头,道:“萧特席,你就别谦虚了。你虽然还未能修出元力,但是,你能斩杀田云鹤,其实力已经可以比肩八品元修。两年的时间,足够你将战力提升到九品元修的水准。” “田云鹤战力不俗,而且机警异常,我曾经追杀过他两次,都被他给逃脱。你能将他击杀,实在令人意外。萧特席,你肯定隐藏有什么厉害手段吧?”赵燕雄插话进来,歪着脑袋打量着萧北梦。 “赵燕雄,你偏题了。” 凤离扫了赵燕雄一眼,道:“昭英会六个名额,我们四人应占其四。萧北梦,这两年的时间,你在修炼上要加倍努力,最大限度地提升战力。 你能通过镇妖塔,已经证明了你的潜力。 昭英会事关学宫威望和地位,昭英会第一,我们一定要拿在手中。” “昭英会第一,只能是我们学宫!”风凌意低沉出声,语气坚定。 “哎,有风凌意和凤教习在,第一,我就不做指望了,我就坐六望五吧。”赵燕雄叹气出声。 “坐六望五?”萧北梦疑惑不解。 赵燕雄把嘴一撇,道:“这很难理解么?麒麟四子,我就不用想了。风凌意,我也打不过。前五差不多定了,我不就只能坐六望五了么?” “两年的时间,充满变化。你倒好,现在就放弃了对第一的争夺。德行!不思进取!” 凤离嗤笑道:“一坛子二十年的梦黄粱,算是白瞎了。” 赵燕雄对凤离的嘲讽不以为意,嬉笑着一张脸,“我这不是不思进取,我这叫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此作为,我不判断对错与否。 只是,换了我,就绝对不去做,白耽误那功夫做什么?” 第79章 微末道行 “借口!歪理邪说!” 凤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赵燕雄。 “凤离教习,我觉得你们似乎忽略了两个人?”萧北梦轻轻出声,试图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给转移出去。 “你是说轩辕晋和周冬冬么?”风凌意轻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他本想卖个关子,却不成想,人家早已知道。 “轩辕晋两次败于你之手,若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即便修为达到九品,也成不了真正的强者。 周冬冬五品的修为境界有些低了,若是在两年内成不了九品元修,参加了昭英会,也很难脱颖而出。”风凌意缓缓出声,显然对周冬冬和轩辕晋都有研究。 “方才凤离教习不是说了么,两年的时间,会有很多的变数,不准,轩辕晋和周冬冬在两年后会给我们大惊喜呢。”萧北梦接了一句。 凤离切下一块野猪肉丢入口中,道:“萧北梦,学宫要想赢下昭英会,叶孤鱼、项流锋和姬少云是我们最大的对手。对上这三人,我并无必胜把握。 如果你们能在昭英会的过程之中,让这三人最大程度的消耗,甚至让他们受伤,我拿下第一的把握就会大上几分。” “合着,凤离教习今天把我们聚拢到一起,是这么一个目的,只是把我们当成昭英会的消耗品哩。”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不然呢?我还能指望着你去拿第一?” 凤离美目轻翻,“能站上擂台和叶孤鱼、项流锋和姬少云对战的,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之中,又能有几人。能在昭英会上当消耗品,那也是莫大的荣耀。” 被凤离如此轻视,萧北梦心中一百个不舒服,但也只得乖乖地听着,谁让人家的拳头比他大呢。 “凤离教习,你放心,若是我能参加昭英会,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争取到更多的获胜机会!” 既然无法辩驳,萧北梦便态度明确地拥护。 反正,凤离自己不说了么,两年内会有很多的变数,两年后的事情,两年后再说吧。 萧北梦这么一说,风凌意和赵燕雄也跟着表态,四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干了坛中酒,整一头野猪也没剩几斤肉。 风凌意和赵燕雄齐齐起身,开口告辞。 “风凌意、赵燕雄,你们一吃饱喝足,就准备拍屁股走人么?”萧北梦语气中带着埋怨。 “不走还要咋滴?你还想留下我们,秉烛夜谈,畅聊人生么?”赵燕雄明显酒力不胜,一坛二十年的梦黄粱下肚,身形已经有了些许摇晃。 萧北梦白眼一翻,道:“畅聊人生就免了,你们好歹也把桌子收一下,把碗筷洗了再走吧?” “洗碗?我没听错吧?我赵燕雄乃是圣城赵家嫡长子,十指不沾洋葱水,你想让我洗碗,下辈子也等不到!” 赵燕雄把话说完,很是傲娇地一甩头,迈开双脚,大步走出了院子。 “萧特席,赵燕雄明显喝多了,走路都不利索了,我得去扶着点。”风凌意对这萧北梦拱了拱手,一溜烟地出门去了。 “什么人嘛,吃的时候,喝得时候,可没见有半分的推辞。” 萧北梦嘀咕了一声,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还坐在桌前的凤离,嘴唇微张。 凤离当即把眉头一竖,其用意不言而喻。 萧北梦当即把已经溜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赔着笑说道:“凤离教习,你还好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回去?这顿酒,我才刚刚热身呢,赶紧的,再拿两坛梦黄粱出来。”凤离撸起袖子,露出一双雪白藕臂,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一脸为难之色地说道:“凤离教习,我真的没酒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四坛酒,方才都喝光了。” “一个大男人,抠抠搜搜的,太不爽利。” 凤离举起酒坛,将坛里最后的几滴酒倒入口中后,语气不悦地说道:“你还不去拿,我就自己动手了。” “凤离教习,你看,肉也没多少了。没了下酒菜,这酒,我们改天再喝吧?”萧北梦仍旧不肯挪脚。 “废什么话!” 凤离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摊放在桌上,而后将油纸缓缓揭开。 花生,油纸包里居然装着下酒神器,油炸花生。 显然,凤离有备而来。 萧北梦没了借口,只得再搬出了两坛梦黄粱。 “凤离教习,这酒,你悠着点喝,我是真没了。”萧北梦替凤离揭开了泥封。 “好。” 凤离嘴里刚答应完,手上却是直接将酒坛举起,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从嘴角溢出的酒水顺着雪白的脖子,滑落至衣领当中,一路往下,来到峰峦之下,正要攀登,却是耗尽了力量,浸进衣衫当中。 萧北梦此际的心情甚是矛盾,既是心疼凤离浪费酒,又巴不得她浪费得多一些,能让这些溢出的酒能一路翻山越岭,勇攀最高峰。 “凤离教习,我敬你!” 鬼使神差地,萧北梦不给凤离歇息的机会,搬起酒坛,向凤离敬酒。 凤离乃是酒中豪杰,自然不会推辞,再次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 又有酒水从她的嘴里溢出来,一路往下,这一次往峰峦上推进了一段短短的距离。 萧北梦的心情顿时既紧张又期盼起来,于是,他寻出各种理由,不断地向凤离敬酒。 凤离来者不拒,连油炸花生都顾不上吃,喝酒不停。 只是,后面再喝酒的时候,凤离洒出的酒明显减少,那些顺着她嘴角流下的酒尽管还在向前推进,但推进的进度很是缓慢。 正因为如此,萧北梦敬酒的热情越来越高。 两炷香的时间不到,两人又各自喝下了一坛子梦黄粱。 眼见酒坛已空,凤离眼神迷离地看着萧北梦,道:“酒喝完了,我该走了。” 萧北梦看着那一片被酒水湿透、已经若隐若现的白皙,当即把心一横,道:“凤离教习,时间还早,我们再喝一会。” “你刚才不是说,酒已经没了么?”凤离美目半眯,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我记起来了,应该还是有两坛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萧北梦生怕凤离走了似的,一溜烟地进屋去了。 不过,他前进的路线分明有些歪斜,两坛二十年的梦黄粱,让他也有了几分醉意。 在萧北梦离去后,半迷着眼睛的凤离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闪烁,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 她的嘴角升起了浅笑,而后趴在桌上装睡。 萧北梦很快便从屋内出来,怀里抱着两坛二十年份的梦黄粱。 看到趴在桌上的凤离,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两坛酒而已,这就醉了?” 萧北梦将酒放下,而后轻声地喊道:“凤离教习,凤离教习!” 凤离缓缓地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萧北梦,道:“酒拿来了么?来,我们接着喝。” 说完,也不等萧北梦帮忙,直接伸手一拍,拍去泥封,又拿起酒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过去,第三坛酒已经见底,萧北梦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但是,他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酒水最终只能到达峰峦的半山腰。 萧北梦现在是真的没有酒了,即便是有,再喝下去,即便酒水最终能攀越巅峰,他估摸也不能清醒地看到了。 “还有酒么?”凤离仍旧醉眼迷离,往嘴里丢入一颗油炸花生。 “没了,这一回是真没了。”萧北梦遗憾地扫了一眼凤离的胸前。 凤离缓缓起身,眼神之中的迷离迅速消逝,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感受到凤离的锋利眼神,一身酒意顿时消退一大半,连忙跟着起身。 凤离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直到萧北梦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嫣然一笑,道:“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占姐姐的便宜,再回去练一百年吧。不过,谢谢你的美酒,三坛二十年的梦黄粱,喝得够痛快!” 说完,凤离捡起一粒油炸花生,扔进了嘴里,而后翩翩离去。 萧北梦怔怔地站在原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长腿妞,你给我等着,咱们的仇结大了,我早晚要新账旧账一并给你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北梦直到已经看不到了凤离的身影,才敢把话说出来。 今晚的挫败感,远远大于上一次被凤离胖揍。 “圣城的女人都有毒,我得离着她们远一点。” 萧北梦一边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一边在心中念叨。 先是苏沐沐给他封了一个“纯情小童男”的名号,现在又被凤离给戏耍,他现在对圣城的女子有些犯怵。 收拾好院子,萧北梦开始修炼《真血诀》,让身体出汗,好将体内的酒液给排放出来。 夜色渐浓,萧北梦出了一身大汗,将酒意全部驱散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离开了小院。 他要去找柳红梦,答应穆三的事情,得去办了,不能老拖着人家。 见到柳红梦后,萧北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柳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穆三教习想要去书法院。我想请柳姨去做黎副院长的说客,让黎副院长找宫主要人。” “你怕是找错人了,执法院和藏书馆的事情,我可插不上手。”柳红梦微笑回应。 “柳姨,你可别骗我。” 萧北梦直直地看着柳红梦,道:“我可是知道,你和黎副院长可是至交,当初你之所以来学宫,还是黎副院长引荐的呢。” “好啊,你居然在背地里调查柳姨。” 柳红梦皱起了眉头,装出生气的模样。 “这还用得着调查么?柳姨乃是天下第一女剑仙,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柳姨,你就帮帮我,好吗?” “小北,穆三和曼曼之间的事情,你瞎掺乎什么呢?”柳红梦语气中带着责怪。 萧北梦一愣,疑惑地问道:“柳姨,你知道穆三教习和黎副院长的事情?” “你刚才都说过,我和曼曼是至交,我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么?” 柳红梦摇了摇头,叹气道:“曼曼看不上穆三,无论样貌,还是气度,穆三离着她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 故而,你再如何折腾,也都是徒劳。” “黎副院长居然知道老穆的心意,这下就有点不好办了呢。”萧北梦有些犯难了。 “只有穆三以为自己将心意隐藏得很好,曼曼心里头一直跟明镜似的。”柳红梦缓声说道。 “早知道是这样,这事我就不掺和了。现在好了,我已经夸下了海口,以后怎么有脸见老穆嘛。” 萧北梦唉声叹气,并埋怨道:“柳姨,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些事呢。当初我问藏书馆的时候,你还说跟穆家三兄弟不熟。” “你自己逞能,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柳红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个说客,我可以去帮你做。但曼曼到底同不同意,我可打不了包票。” “柳姨,黎副院长对老穆没有感觉,她自然是不会同意了,你去了,估摸也是白走一趟。”萧北梦愁得直挠脑袋。 柳红梦微微一笑,道:“这可不一定,执法院现在的确缺人手,正需要一位得力的帮手,指不定,曼曼会同意呢。” “真的么?” 萧北梦喜出望外,只要将穆三送进执法院,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至于穆三后续能否赢得黎曼曼的心,萧北梦只能替他祈祷,全靠他自己的造化。 柳红梦眼含深意地看着萧北梦,轻声道:“穆三和曼曼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掺和了,媒人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没把握好,把两边都给得罪了,你哭都没地哭去。” “柳姨,我知道了。” 萧北梦点了点头,问道:“我成学宫特席已经这么久了,但学宫一直把我晾在一边,书法院不用去了,也不给我安排新的任务,这是什么情况?” “你着急什么呢?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你自己做好准备吧,指不定,你要出一趟远门。”柳红梦微微一笑。 “出远门?柳姨,你能说详细一点么?”萧北梦连声问道。 离开学宫,正是萧北梦心中所想,他该去实施深藏在心中的计划了。若是能与学宫的安排相重叠,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柳红梦卖了个关子,不肯再透露更多。 萧北梦左右问不出来,便只得放弃,在柳红梦的居所待了半个时辰后,便告辞离去。 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他便决定去找一趟周冬冬。 一个多月不见,萧北梦惊讶地发现,周冬冬的修为又上一层楼,成了六品元修。 同时,让萧北梦稍稍心安的是,周冬冬的个头终于没有再往上蹿了。再往上不停地蹿下去,估摸去了南蛮,都找不到登对女子。 “冬冬,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墨梅那边,你有空就多过去看看她。”萧北梦知晓自己要出远门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墨梅。 墨梅因为他,才来到圣城。但这一次的远行,是学宫的安排,带上墨梅,不一定合适,他得做好两手准备。 “北梦哥,你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周冬冬急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不清楚,还没收到确切的通知。不过,若是真的成行,时间定然不会短。” 周冬冬哦了一声,道:“北梦哥,你放心吧,有我在圣城,你不用担心姐姐。” 说到这里,周冬冬回头看了看坐在远处门槛上的铁自横,轻声道:“师傅要我在两年内,将修为提升到八品,让我全力争取到一个名额,参加两年后的昭英会。”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这是好事啊,能参加昭英会的,都是年轻一辈的天骄,与他们动手过招,是最好的历练!这次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北梦哥,两年的时间,我可没有把握能将修为提升到八品呢,修为境界越高,越往上破镜,就越难,需要的时间就越多。”周冬冬明显有些信心不足。 “不要总去关注修为境界,你只要做好当下的每一天,便已经足够。” 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沉声道:“冬冬,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上三境之下,都可以参加昭英会,这便意味着,届时参加昭英会的人,修为估摸都会是九品。 但是,铁教习只要求你达到八品,你知道原因么?” 周冬冬点了点头,道:“师傅说过,我乃是天生刀胚。” “对,因为你是天生刀胚。这便意味着,你拥有越境战斗的能力。” 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头顶星空,缓声道:“冬冬,你天生刀胚,再加上不懈的努力,将来必定能镇压八方。 两年后的昭英会,你要让天下人皆知周冬冬之名!” 周冬冬闻言,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霸绝气息,让站在近旁的萧北梦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 萧北梦哈哈一笑,笑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第80章 意外来客 柳红梦说得没错,还没过三天,吴空行便来到了萧北梦的小院。 “吴教习,好久不见。” 萧北梦正在修炼十步拳,看到吴空行到来,连忙收了拳架。 “十步拳倒是挺适合你,现在就能走出三步,难能可贵。将来,你不准就能超越五步,走出第六步。 自从楚天雄之后,天下修士,已经无人能走出第六步了。” 吴空行眼光毒辣,一眼便认出了十步拳,并且看出了萧北梦走出的步数。 “吴教习好眼力。”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我现在元修进境缓慢,修炼十步拳,也是无奈之举。” “十步拳威能惊人,只不过,现在无人能将其修炼到精深处而已。” 吴空行轻轻一笑,道:“萧特席,宫主有请,请移驾藏书馆四楼。” “都到藏书馆了,直接来这里不就行了么,几步路的事情,还非得摆谱,让我过去觐见。哎,有了一定的身份,做起事来,讲究这,讲究那的,太不爽利。” 萧北梦在心中暗想着,面上却是带着笑容,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吴空行似乎看出萧北梦的心思,补充了一句:“宫主原本是要直接过来这里的,但因为有事要找穆三教习安排,就只好麻烦萧特席了。” “无妨,就几步路的事。”萧北梦闻言,心中有了喜意。 凤轻霜这个时候有事安排穆三,很可能是要调他去往执法院。 很快,萧北梦跟随吴空行上到了藏书馆四楼,凤轻霜和穆家三兄弟都在,还有黎曼曼。 众人相互见礼之后,萧北梦看到,穆三正藏不住喜色地朝自己眨眼睛。 于是,萧北梦便知道,穆三定然是如愿以偿地去到了执法院。 “黎副院长、穆老三,希望你们两人以后能够精诚合作,稳固执法院。”凤轻霜轻声说道。 黎曼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穆三却是把腰杆一挺,声音激动,音量不低地说道:“宫主放心,我肯定是一切都听从黎副院长的安排,全力辅佐她,将执法院的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老穆啊老穆,你可真是命苦啊。” 萧北梦看到穆三激动的神情,心中暗叹。 凤轻霜微微一笑,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道:“萧特席,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宫主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就是,哪里用得着商量。”萧北梦微微拱手。 凤轻霜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了吴空行。 吴空行咳嗽了一声,稍稍走出两步,道:“依照学宫惯例,新任特席,需要巡游天下。” “巡游天下?”萧北梦疑惑出声。 “特席巡游天下,在宣扬学宫教学理念的同时,为学宫发掘可造之材,一举两得。” 吴空行轻声解释。 “这样么?” 萧北梦稍作沉思,问道:“去往何处,多长时间,有限制么?” 凤轻霜摇了摇头,道:“去往何处,路线由你自己规划,不过,至少得远去三千里。 至于时间么,原本是没有限定的。但是,两年之后要举行昭英会,你得在昭英会之前,赶回学宫。” 萧北梦闻言,面现难色,轻声道:“宫主,我现在还没修出元力,两年之后,我的战力,恐怕不足以参与昭英会呢。” “我说了要你参与昭英会了么?昭英会关乎学宫荣辱,你作为学宫特席,即便不参与其中,但也要在现场吧。”凤轻霜眼神淡然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萧特席,你眼下就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三日后,你便要启程,开始巡游。”吴空行脸上挂着浅笑。 “这么着急么?” 萧北梦稍稍有些诧异。 “你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若是走得太远,时间并不充裕,自然得早些启程。” 凤轻霜说到这里,微笑着看向了萧北梦,道:“萧特席,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你估摸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留你了。” 凤轻霜已经下了逐客令,萧北梦自然不再停留,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离开了藏书馆。 随即,他径直离开学宫,去到了圣城。 墨梅听闻萧北梦要离开圣城两年,登时沉默了下来。 “墨梅,两年之后,我就会回来,以往的时候,我们还不是一年才能见上一面。”萧北梦看到墨梅垂下了眼睑,连忙补充了一句。 “那不一样,我以往虽然见不到你,但起码知道你在哪,知道你离得我并不远,可以随时联系到你。但是,你外出巡游,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去了何处?” 墨梅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师尊给我的指令,就是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五年的时间,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彼此之间却是建立了充分的信任和依赖。 “墨梅,我这趟巡游,是学宫给的任务,把你带在身边,多有不便。你放心,两年巡游结束之后,我再离开的时候,就会把你带在身边。”萧北梦继续劝说着。 墨梅摇了摇头,道:“我不管,师尊让我跟着你,我就得跟着你。” “墨梅,听话。” 萧北梦稍作犹豫后,伸手摸了摸墨梅的脑袋,道:“阁主让你跟在我的身边,肯定还告诉过你,要听我的命令吧?” “公子,我担心你的安全。”墨梅的脸上现出羞赧的神色,但却没有躲开萧北梦的手。 “放心吧,我这趟出游,代表的是学宫,不管是天顺姬氏,还是南蛮百族,亦或是其他想动我的人和势力,都得把心思深藏起来。”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你现在可是望香酒楼最大的掌柜,还动不动就要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墨梅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水,道:“你不让我跟着也可以,但你得保证,只要是有望香酒楼的地方,你就得进酒楼,报一声平安。”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无需你要求的。我已经和冬冬说过,只要有空,他便会过来看你的。你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掉的麻烦,就去学宫寻求帮助,找柳姨,若是柳姨不在,就找执法院的穆三教习,你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定然会帮你的。”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来圣城已经有了五年的时间,望香酒楼在圣城也算有了一定的名气,哪有什么解决不掉的麻烦。” 墨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强作笑颜,“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自己万事小心就好。” 说服了墨梅,萧北梦心中大宽,在圣城休息了一晚后,便回了学宫,该交代的交代,该告别的告别。 一番忙碌之后,又过去了一天。 剩下的两天时间,萧北梦静下心来,开始规划巡游的路线,两年的时间,一来一回,去哪里,走什么路线,有讲究,得好好规划。 思来想去,改了又改,整整忙乎了一天的时间,萧北梦才将此番的巡游路线确定。 路线既定,行李收拾妥当,万事俱备,萧北梦只等时间一到,就启程出发。 正在这个时候,吴空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萧北梦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他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修长,脸皮白净,赫然正是南寒王萧风烈义子、南寒影卫统领段九思。 吴空行将段九思带入小院后,朝着萧北梦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萧北梦压抑住内心的惊讶,静静地看着段九思,没有说话。 段九思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道:“一晃五年不见,气质变化不少,模样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萧北梦微微抬头,“段统领却是正好相反,气质没变,模样却是大变。” “有么?” 段九思摸了摸脸颊,狐疑地问道:“变在哪里?” “脸上皱纹多了。”萧北梦轻轻一笑。 段九思咂吧了一下嘴,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脸上的皱纹怕是不比我少。”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道:“段统领,寒暄已毕,该说正事了吧?” 段九思伸出手,道:“我先查探一下你体内的状况。” 萧北梦自然知道段九思的意图,摇了摇头,道:“你无需查探,我体内的寒毒已经完全解去。” 段九思的眼中闪过喜色,接着说道:“你在学宫里的事情,义父都知道,你能通关镇妖塔,成为教习,义父很欣慰。 义父今天让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做学宫教习,但不能做特席教习。” “我如何行事,与他无关。”萧北梦淡淡出声,声音不带半分的感情色彩。 段九思眉头一皱,道:“义父是为你好。” “为我好?” 萧北梦哈哈一笑,“我今天二十有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带话给我。为我好?他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 怎么?因为我成了学宫特席教习,会给他带去不小的麻烦,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来阻止我? 段统领,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便与你说过,我与萧风烈再无瓜葛。你请回吧,告诉萧风烈,我的事情,无需他来过问。” 段九思沉默了片刻,道:“不管如何,你都是义父的儿子,血浓于水,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学宫特席谁都可以做,唯独你不行。” “我现在已经做了。”萧北梦缓缓出声,抬眼看着段九思,眼神之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段九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凌厉之色,“萧北梦,你不要以为特席教习是莫大的荣耀,这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圣朝已崩塌,学宫的特席教习,已经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你当这个学宫特席,不过是被学宫当成破局的工具而已。” “这又如何?我心甘情愿,萧风烈管不着,你更管不着!”萧北梦语气生冷,存心试探段九思忍耐的极限。 段九思虽强,但这里是学宫,吴空行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他不怕段九思动手。 若是段九思真的动手,萧北梦就要掐灭对南寒的最后一丝幻想。 段九思眼中厉芒闪烁,怒视着萧北梦,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萧北梦已经暗暗运转《真血诀》,防备着段九思的突然暴起。 不过,段九思最终压抑住了怒意,他深吸一口气,道:“义父果然没有猜错,你定然是现在这般反应。” 萧北梦闻言,明显一愣。 段九思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萧北梦,你要一意孤行,义父不拦你。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若是到了无处容身的地步,就去南寒,只要南寒军还在,就会护你周全。” “无处容身?真是笑话,你告诉萧风烈,我再如何落魄,也不会去南寒,更不会向他摇尾乞怜!”萧北梦提高了音量。 只是,段九思没有再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北梦,而后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萧北梦眼神复杂地看着段九思远去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未动。即便吴空行来到身边,他也没有反应。 “段九思来见你之前,以南寒王的名义见过了宫主,表明了来意,宫主把决定权交给了你。 学宫特席的身份还未昭告天下,你若是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吴空行轻轻说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计划照旧,明日我就会启程巡游。” “巡游一旦开始,你的特席身份便等于昭告了天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吴空行缓声提醒。 “我明白。” 萧北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吴空行看到萧北梦明显有些心绪不定,便不再停留,告了声别,快步离去了。 萧北梦此际的心很乱,脑中翻腾着各式的念头。 萧风烈突然带话过来,让萧北梦意外的同时,心底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 同时,他能感受到,段九思方才在离去时,身上的深深无奈。 萧北梦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萧风烈如此对待自己,可能真有什么隐情。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就被他给立马给否定扼杀。 为了驱散心中的诸多杂念,萧北梦取出了纸笔,开始在练字。 一个个散发着淡淡剑气的剑字不断地在笔端呈现出来,萧北梦的心绪渐渐归于宁静,慧剑斩了心魔。 “哟,字还真写得不赖,难怪能去客串一把书法院教习呢。”穆三飘身进到了小院,满脸笑意地看着地上的一个个剑字,摇头晃脑地捋着胡须,做出品鉴欣赏的模样。 “装腔作势!字好不好,你看得懂么?”萧北梦现在的心情不美丽,自然没给穆三好脸色。 “你小子瞧不起谁呢?” 穆三不服气了,指着地上的剑字说道:“字如其人,你写的这些字,咋一看行云流水,潇洒飘逸,但若细品,便能发现,它们飘忽轻浮,证明你小子现在心绪不定。 传言还是真的哩,你的这些字一个个都带着淡淡的剑气。不过,我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你和剑有丝毫关联啊,难道是遗传?” “飘忽轻浮?” 萧北梦停下笔来,微微一笑,道:“看走眼了,不成想,老穆居然还能拽上几句文。” 穆三把老脸一扬,傲娇地说道:“切!你小子有眼不识泰山。遥想当年,我穆三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满腹经纶,迷倒过万千女侠千金。” 萧北梦斜眼看着穆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深深鄙夷已经说明了一切。 穆三尴尬地摸了摸凸起的大肚皮,叹气道:“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任你年轻时再如何风流倜傥,等你老了,有几个男人能躲过秃头大肚的命运。” “你就别搁这里找借口了,我也懒得再打击你。” 萧北梦白眼一翻,道:“你现在已经进入执法院,不守在黎副院长的身边,怎么有空往我这里跑了?” “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今天是专程过来感谢你的。”穆三嘿嘿一笑。 “少来,这都过去几天了,你现在才想到过来感谢我?” 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你今天过来,要干什么,赶紧说实话。若是还在这里炖蘑菇,我可就懒得跟你瞎掰扯了。” “你小子真是比猴儿还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穆三嘿嘿一笑,道:“我现在已经进了执法院,有了更多的机会和曼曼接触。但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是没个头绪。” “我已经帮你近水楼台,如何得月,就得看你自己了。你也知道,我明天就要启程巡游,可没办法再当你的参谋。”萧北梦听从柳红梦的建议,不想再继续掺和到穆三和黎曼曼的事情当中。 穆三连忙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方向吧,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了。” 萧北梦想了想,决定最后再帮穆三一把,轻声道:“你要认真的去观察,去发现,要知道黎副院长需要什么,再给到她所需要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需要什么?” 穆三挠了挠脑袋,“曼曼修为高,多金又貌美,好像什么也不缺啊。” 萧北梦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说的需要,是指的情感方面的。以黎副院长的身份和阅历,你也只能情感关怀方面入手。” 穆三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 “方向已经给到了你,现在想不明白,不打紧,可以回去慢慢想。”萧北梦把话说完,便不再管穆三,继续埋头练字。 第81章 江破虏 春日融融,晨曦初现。 一辆马车停在学宫大门口,赶车的是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旧却不破的大棉袄的老头。 老头须发花白,身形高大却干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的眼睛半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马车不宽不窄,拉车的马只有一匹,毛色灰不溜秋,一看就是一匹老马。 老人、老车、老马,这便是学宫为萧北梦巡游准备的车驾和随从。 “宫主,我这趟巡游,代表的可是学宫,人老一点,还能凑合,这车和马太老旧,怕是要丢学宫的脸面哩。”萧北梦将三老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到这寒酸模样,终于忍不住出声。 “这你就不懂了,老物件才牢靠。当初,骆青山骆院长升任特席,外巡游的时候,就是这三样配置,一样没变。 学宫做事,不讲求花里胡哨的排场,注重的是实用和内涵。”凤轻霜面带浅笑。 “一样没变?他当时赶车的时候,是多大年纪?” 萧北梦当即抬眼看向了赶车的老头。 “这个还真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四十岁左右吧。”凤轻霜不确定地说道。 萧北梦一愣,一张脸顿时变得苦涩起来,“那个时候便已经四十岁了?宫主,您还是给我换个人吧。要不,我一个人上路,也能行的。” 骆青山升任院长的时间,距今已经有了五六十年,如果赶车的老人当时是四十岁左右,现在不就是百岁高龄了。 一把老骨头,风尘仆仆地颠簸赶路,指不定,无需三两天就给颠没了。 “怎么,嫌人家年纪大,不经折腾?”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老物件牢靠,有他陪着你,我放心。” “宫主,你是放了心,但我放不了心啊。”萧北梦连连摇头,坚决要求换人。 “小子,你是不是傻?” 穆三神神秘秘地凑到萧北梦身边,后面的话用神念传音:“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姓江,名破虏!” “江破虏!” 萧北梦浑身一震,满脸难以置信表情地看着穆三。 江破虏,曾经的天下第一,也是学宫弟子,镇妖塔历代通关者之一。 传闻,嘉元之乱,江破虏一人单骑,飞蛾扑火般地冲向了数万黑沙铁骑,从此没了音讯。 萧北梦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皱纹,两眼浑浊的老者,居然是昔日名满天下的江破虏。 穆三看到萧北梦神色间还有怀疑之色,便补充了一句:“你小子可别不相信,他虽然已经远不复当年,但要护你一路周全,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我信,我当然信。” 萧北梦当即满脸堆笑地跑到了马车前,朝着江破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前辈,现今虽然已经开春,但春寒还盛,您进马车里坐着就好,赶车的事情,就交给晚辈了。” 说完,萧北梦就要去接江破虏手里的马鞭。 江破虏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扫了萧北梦一眼,道:“如此年轻的特席,倒是稀奇。” 江破虏的声音略显沙哑,沧桑而低沉。 “晚辈并无过人之处,能当上学宫特席,全靠着宫主和各位教习抬爱。”萧北梦谦虚地回应,并捧着双手,保持着接马鞭的姿态。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但是,特席坐车,车夫赶车,咱俩得把身份给拎清楚。”江破虏嘴角一扯,将马鞭抱在怀里,把头转向了一边,直接懒得再理会萧北梦。 萧北梦讨了个没趣,只得尴尬地爬进车厢,打开车窗,向着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凤轻霜、吴空行和穆三站在一起,先后向萧北梦点头示意。 柳红梦静静地站在凤轻霜的身边,面含微笑地看着萧北梦。 周冬冬离着众人稍稍远一些,一个劲地向萧北梦挥手。 “前辈,我们走吧。” 萧北梦放下了车窗,轻轻出声。 江破虏稍稍坐正了身体,轻甩马鞭。 骨碌碌的声音响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出学宫,向着圣城的方向行去。 今天的圣城与往常很不一样,以往人挤人、人挨人的中央大道上,空无一人。 人都聚到了中央大道两边的街巷当中,一个个垫脚翘首地四处张望着。 几乎半个圣城的人都拥挤了过来,人实在太多,稍有骚乱,极可能引发踩踏事件,城主府不得不慎重。 故而,一大早,圣城军军士早早地守护在中央大道两边,全副武装地维持着秩序。 昨日段九思离开学宫后,萧北梦要巡游天下的消息便迅速传到了圣城,再传到怒风原,而后从怒风原传至天下。 圣城在昨日便开始沸腾了,上一次学宫特席巡游,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记得当时场景的圣城人,现在多半已经须发半白。 不同于城主府,圣城的老百姓们总把学宫看成是自己的学宫,数百年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特席教习巡游天下,这是学宫在向天下彰显实力和影响力,对圣城百姓而言,有荣与焉。 一大清早,无需城主府宣导和调动,圣城的百姓们便自主自发地聚拢到了中央大道两旁,要见证这一场巡游盛事。 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要巡游的这位特席教习,与以往的特席很不一样,不单人年轻,而且身份很不一般,乃是南寒王长子。 因此,圣城之中有传言,说学宫与南寒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老人赶着老马,老马拉着老车,踏上中央大道的时候,长十数里的中央大道两旁,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起来,尽管还只能听到微弱的车轮滚动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马车来的方向。 很快,一辆灰不溜秋的老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赶车的明显是一位老人,带着一顶黑色大暖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到完全形容。 “特席!”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于是,中央大道两旁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唤声。 一声声的“特席”,响彻整座圣城。 江破虏佝偻着腰背,半低着头,全然不在意道路两旁热切的百姓,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马鞭,驾着马车,缓缓行驶在中央大道上。 萧北梦感受到了圣城百姓们的热切,尤其是听到这些热情的呼喊声中,夹杂着为数不少的娇软柔媚的女声后,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冲动,要揭开车窗,向两旁人群挥手致意的冲动。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向圣城的大家闺秀们行注目礼。 不过,正当他向窗子伸出手时,一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你要是忍不住要骚情一下,我们也就不着急赶路,先在圣城之中找间旅店住下来,让全城的百姓都能有机会观瞻萧特席的绝世风姿。” 传音的自然是江破虏,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萧北梦连忙缩回了手,正襟危坐。他听得分明,江破虏将绝世风姿四字咬得很重。 马车一直向前,慢慢地消失在一个个圣城百姓的眼中。 从始至终,坐在车中的萧北梦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啧啧,如此春风得意的场景,萧北梦却是不动如山,这份定力,难能可贵!”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气度,萧北梦不简单呐!” “现在一看,天顺第一纨绔这个名头真是大笑话。萧北梦,分明就是南寒麒麟儿嘛!”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咱们学宫教导有方!” …… 人群之中,不单只有热情的拥趸,还有一些自认清眼看浊世的高人。 中央大道不短,但也只有十数里,马车走得再慢,终究还是要走到尽头。 马车下了中央大道,再走上半里的石板街,就到了圣城的城门洞。 无需通关文牒,更不敢查验,马车一到来,守城的圣城军士便连忙搬开了齐人高的拒马,并对着马车行了军礼,让开了道路。 江破虏对军士们的举动视而不见,赶着马车,晃悠悠地出了出了门洞。 门洞之外,站着两人,一人负手傲立,一人垂手半低头。 江破虏轻勒马缰绳,将马车给停了下来,回头对着车厢说了一声:“有人找。” 吱嘎一声,车门被打开,萧北梦探出头来,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 “轩辕将军。” 萧北梦轻声呼唤了一声,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那位负手傲立的中年男子拱手行礼。 他正是圣城军统帅,圣城二号人物轩辕山河。 而站在轩辕山河的身边的年轻人,乃是萧北梦的老冤家,轩辕晋。 “萧特席,你远去巡游,家兄本来是要亲自相送的,奈何要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只得让我前来,还请见谅。”轩辕山河满脸笑意地回礼。 “轩辕将军和轩辕公子能亲自相送,萧北梦已经是受宠若惊,哪里敢惊动轩辕城主。”萧北梦嘴角含笑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轩辕晋。 轩辕山河见到轩辕晋一动不动,眉头微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轩辕晋这才半弯下腰,对着萧北梦行了一礼,“弟子轩辕晋,特来为萧特席送行。” 这一行礼,意味着轩辕晋向萧北梦低了头。 不过,萧北梦心中却是没有半分的高兴,反而心生警惕。 轩辕晋身为圣城城主的独子,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圣城之主,是能左右天下的权势人物。 萧北梦与轩辕晋谈不上结了仇,但过节不小。 一笑泯恩仇,那是大丈夫作为。但依照萧北梦的轩辕晋的了解,他离着大丈夫还有不短的距离。 这便意味着,轩辕晋的低头,只是表面的低头,心里头还长着疙瘩呢。 同时,轩辕晋能在表面上低头,也说明他已经学会了能屈能伸。 能屈能伸,这是成大事者需必备的基本特质。 两次败于萧北梦之手,对于心高气傲的轩辕晋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关隘。 如今,他向萧北梦低头行礼,说明他已经过了这一关,心境上得到了升华。 潜在的敌人变强大了,萧北梦自然得警惕。 “你有心了。”萧北梦上下打量着轩辕晋,微微一笑。 “家兄让我转告萧特席,你这一路上肯定不平坦,请多加小心。”轩辕山河低沉出声。 “多谢轩辕城主挂怀,我会万事谨慎的。”萧北梦轻声回应。 “出了圣城,我们轩辕家便鞭长莫及,帮不了萧特席什么忙,只能略备薄礼,希望给萧特席的巡游提供些许便利。” 轩辕山河说到这里,朝着门洞轻轻一挥手。 门洞那边,立马有人托着一个小木箱过来,恭恭敬敬地递到萧北梦的身前。 “轩辕将军客气了。” 萧北梦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直接将盒子给接了过来。 堂堂圣城轩辕家,出手自然不会小气。他们主动送上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同时,轩辕家主动示好,萧北梦也不能拒了他们的好意。 一番寒暄后,萧北梦与轩辕山河、轩辕晋叔侄告别。 江破虏轻挥马鞭,马车再次启动,缓缓向着怒风原的方向行去。 “叔父,区区一个萧北梦,用不着你亲自来相送,我来送他,已经足够。”轩辕晋显然对向萧北梦低头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今日若是不来,你会向萧北梦低头行礼?” 轩辕山河扫了轩辕晋一眼,“男子汉大丈夫,有顶天立地的时候,也得有低头夹尾的时候。一时的低头夹尾,是为了长久的顶天立地。” “叔父,道理谁都懂,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我今日不是已经向萧北梦低头了么?”轩辕晋声音中带着恼意。 “你方才的头还不够低,你要让对手认为,你是真的低头了,这才算够。” 轩辕山河把目光看向了马车远去的方向,缓声道:“晋儿,你和萧北梦不能成为敌人,至少现在不能成为敌人。将来,你们很可能还得携手合作,才能应对天下动荡,保住圣城,护住南寒。” “叔父,我不明白。” 轩辕晋皱起了眉头,“萧北梦及冠五年,南寒王却还未立他为南寒世子。将来,南寒的权柄应该落不到萧北梦的手上,你为何还觉得他能代表南寒?”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学宫为何要让萧北梦做特席,还要让他巡游天下。” 轩辕山河轻轻一笑,道:“凤轻霜可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她从来不下无意义的棋。” “萧北梦能够闯过镇妖塔,还斩杀了田云鹤,升任学宫特席,也能站住脚。”轩辕晋的语气稍稍弱了几分。 轩辕山河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道:“你觉得学宫的做法能站住脚,这正是学宫希望看到的。” 轩辕晋仍旧皱着眉头,显然没被轩辕山河说服。 “其中缘由,我们身在局外,自然看不透。我们只要知道,学宫已在萧北梦身上布局,我们圣城自然要与萧北梦处好关系。” 轩辕山河把手背到了身后,缓声道:“看不透学宫,你就再看看南寒。萧北梦及冠五年,未被立为世子。但是,萧鹰扬及冠三年,也还没有被立为世子。 南寒的盖子被萧风烈捂得死死的,现在还没人能窥得透呢。” 把话说完,轩辕山河转过身,晃晃悠悠地向着城门走去,把轩辕晋丢在了原地。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离开圣城约莫十里的时候,在道旁停了下来。 “前辈,麻烦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萧北梦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江破虏拱手行了一礼。 江破虏向着不远处的歇脚亭看了一眼,看到歇脚亭里正有一位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在翘首以盼。 “小妞儿长得还不赖,看在她的份上,我就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江破虏嘴角微翘。 这腔调一出来,萧北梦立马知道,眼前的老车夫年轻的时候,绝对没少祸害江湖女侠。 “前辈慧眼如炬!”萧北梦满脸堆笑,抓紧一切机会给江破虏送上马屁。 这一趟巡游,萧北梦的安危,在很大程度上,都系在江破虏的身上,萧北梦自然得把这条老大腿给紧紧抱在怀里。 只是,江破虏对萧北梦的示好视而不见,语气淡淡地说道:“一共两炷香的时间,你把进度拉快一些。不然,过时不候。” 把话说完,江破虏背靠着马车,抱着马鞭,开始打盹起来。 “多谢前辈。”萧北梦深知滴水穿石的道理,尽管江破虏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仍旧恭恭敬敬地向着江破虏行了一礼,而后拎着轩辕山河送的木盒,快步奔向了歇脚亭。 歇脚亭内的女子,自然是墨梅。 不待萧北梦入亭,墨梅已经迎了出去,手中挽着一个小包裹。 “公子,你这趟巡游,至少要走出三千里,一路上的开销不会少,我从账上支了些银子,再加上你两次给到我的银子,一共十五万两,我已经换成了小额的银票,方面你在路上使用。”墨梅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小包裹递向萧北梦。 萧北梦没有去接包裹,一脸肉疼地叹气道: “有你这么败家的么,圣城望香酒楼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第82章 院坝子 “望香酒楼赚的银子,本来就是给公子用的,我哪里是败家了?”墨梅有些不服气。 “我这趟是代表着学宫行走天下,沿途不会少银子花,你把这些都拿回去。”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墨梅。 墨梅不明所以,接过木盒,缓缓打开盖子,随即,目瞪口呆。 只见,木盒之内,放着一叠银票,面额都是一万两,足足有六十张之多。 “公子,这么多银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墨梅惊讶地看着萧北梦。 “这也叫多么?墨梅,你的格局得提一提了。” 萧北梦把嘴一撇,道:“圣城轩辕家,家大业大,但出手也忒小气了,居然只给六十万。” “六十万还少?公子,你太贪心了。”墨梅盖上盒子,将其死死地抱在怀中,并问道:“轩辕家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六十万两银子对轩辕家而言,九牛一毛,何乐不为。”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墨梅,我们花银子的时候还没到呢。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定然是花钱如流水。六十万两,估摸不值一提。” 墨梅虽然不知道萧北梦说的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但立马重重地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会把这些银子都好好保管起来,以便公子随时取用。” “多存些银子,终归不会错。”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墨梅,我这便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公子,你安心走吧,不用担心我的。我可是出身迷花阁,一身本事,公子十不见其一。”墨梅展颜浅笑,向着萧北梦挥手道别。 “你还真是谦虚哩,真有本事的人,可不把本事挂在嘴上。”萧北梦一边迈步,一边笑道:“先把本事都给藏严实了,后面有大把的机会施展。” “那当然要藏好了,有些本事,可只能对公子施用。”墨梅嫣然一笑,面带红潮。 “五年的时间,给了你多少机会,也没见你把这些本事给亮出来。” 萧北梦切了一声,快步走到了马车边。 “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你的进度未免有些太快了。”江破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就交代几句话而已,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萧北梦进到了车厢中。 “人家姑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呢,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不懂风情。”江破虏摇了摇头,轻甩马鞭,驱动马车继续行走。 “前辈,你想错了,她是我的侍女。”萧北梦笑声解释。 江破虏把嘴一撇,道:“对于你们这些公子哥来说,侍女不就是侍妾么?”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欲言又止。 这个话题,似乎没有争论的必要。 “前辈,您都爱吃些什么,爱喝哪种酒?这一路上,我都给您备妥帖。”萧北梦转移了话题。 只是,江破虏却是沉默了下来,不再理会萧北梦,只闷头赶车。 萧北梦又找了几个话题,但江破虏始终不再说话。 因为马车走得实在不快,到了正午的时候,才走出圣城的地界,来到了怒风原的边缘。 “前辈,依照我们行进的速度,天黑以前,肯定是到不了怒风城的。怒风原晚上不太平,要不,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吃饱睡足,明早再动身?”萧北梦打开了车门,出声询问。 “怒风原是学宫的院坝子,能有多不太平?”江破虏的话音刚刚落下,那灰不溜秋的老马无需挥鞭,便拉着马车一头扎进了怒风原。 “院坝子?不愧是前辈,说起话来,气魄就是不一般。”萧北梦朝着江坡怒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江破虏头也没回,仍旧只把后脑勺对着萧北梦。 马车进入怒风原后,因为已经没了官道,路面颠簸,本来就不快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依照这个速度,即便赶一晚上夜路,也不一定能到得了怒风城。 萧北梦与周冬冬不久前在怒风原上赶过夜路,但那时,两人目标小,又急速前行,尽管路上碰到了落霞山的郭优才,但总体上是平安无事。 现今,坐着一辆晃悠悠的马车,如此大的目标,想不被人盯上,似乎都有些困难。 不过,萧北梦巴不得有不开眼的人撞上来,正好见识一下曾经的天下第一的风采。 马车在怒风原上行出约莫五六十里的路程,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萧北梦原本以为,江破虏要连夜赶路。 谁料,他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将马车停了下来,而后钻进了车厢。 “今晚就在这里歇着了,明日再赶路。”江破虏关好车门,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就要在萧北梦的对面坐下来。 “前辈,您坐我这里,这里宽敞,还能将就着躺下来。”萧北梦连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江破虏也不客气,直接与萧北梦换了位置。 在离开位置前,萧北梦将随身携带的圆木枕头抱在了怀中。 “东西不错。”江破虏扫了一眼圆木枕头。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物,带着身边,留个念想。”萧北梦笑声回应。 江破虏把嘴一撇,“这东西留给你,纯粹是暴殄天物。” 萧北梦闻言,不由仔细看着手中的圆木枕头,问道:“前辈,这方枕头难道有什么大来头?” “顽石一块,跟你说了也是无用。” 江破虏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楚千蝶原本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剑仙,可惜英年早逝。” “真正的剑仙?前辈,剑仙还有真假之分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现今这些人,以为修了剑道,修为晋入上三境,便是剑仙。” 江破虏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嘲讽的笑容,“真正的剑仙,一剑开天,何等潇洒恣意。现在的这些所谓的剑仙,在真正的剑仙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萧北梦正要继续提问,却见江破虏把手一挥,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也是白说。” 说完,他便把身子一歪,靠着车壁假寐。 “前辈,今天您赶了一天的路,路上只嚼了些许干粮,这样对身体不好。要不,晚辈去附近猎几只小野兽过来,咱们改善一些伙食?”萧北梦脸上挂着笑意。 “不必了,我年纪大了,晚上吃太多,不容易消化。”江破虏连眼睛都没睁。 萧北梦如此提议,可不单单是为了讨好江破虏,他一天下来,只吃了些许干粮,肚子早已经在抗议了。 于是,他出了车厢,进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当中,没过多久,就拎了四只野兔出来。 怒风原上风大,为了寻一处生火的地方,他着实废了一番脑筋,最后依托着马车的阻挡,再刨土砌石,弄出一个土坑来,才算是把火给生了起来。 好在,离着露宿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水源,萧北梦将四只野兔简单处理后,便架到了火堆上。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之后,就有肉香在马车边飘散开来,并越来越浓郁。 “幸好我早有准备,随身带了盐巴出来,不然,美味就要大打折扣了。”萧北梦一边啧啧出声,同时把目光看向了马车。 自从肉香飘散后,萧北梦便发现,一直安静无声的马车,间或便会晃动几下。 只是,尽管萧北梦刻意勾引,江破虏仍旧没有从车厢内走出来。 于是,萧北梦拿出了杀手锏,他轻手轻脚地进到了车厢,似乎怕吵醒江破虏,一阵摸索后,从车厢的行李堆里抱出了一个酒坛子。 二十年份的梦黄粱,这是墨梅特意为萧北梦的这趟巡游准备的,不管是自己喝,还是招待路途上遇到的朋友,都是再合适不过。 一共也没几坛,萧北梦还想省着点喝,不成想,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啧啧,二十年的梦黄粱,加上美味的山蹦子,简直就是绝配!”萧北梦拍去了泥封,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随即,马车的车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江破虏从车内一蹿而出,怒视着萧北梦,道:“你小子有没有半点公德心,大晚上的在这里鬼叫,硬生生地把我这老头子从睡梦中吵醒。” 说完,江破虏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轻手一挥,直接将萧北梦手中的酒坛子给摄了过来,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 喝完酒,又是没有半分客套地取下一只野兔,大口大口地撕了起来,几个呼吸间,便啃去了半只野兔。 “前辈,大晚上吃肉,不助于消化!”萧北梦看到江破虏吃肉的速度,连忙取下一只野兔,直接往嘴里塞,并将江破虏不久前说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光吃肉肯定不容易消化,但有了酒就不一样了。” 江破虏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道:“还真是二十年的梦黄粱哩,有这等宝贝,竟然藏着掖着,你小子一看就不是爽利人。” “前辈,我方才可是主动邀请过你的,但是,您老人家明确拒绝了。”萧北梦出声抗议。 “我一大把年纪了,自然得摆摆谱,你小子就不知道什么叫三请二叫么?”江破虏翻了个白眼。 “前辈,三请二叫用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吧?”萧北梦嘀咕了一声。 “反正就这个意思,凑合着能用就行。”江破虏吃肉的速度快,喝酒的速度也不慢,转眼之间,酒便去了半坛。 “前辈,您好歹给我留一点。” 萧北梦吃肉吃得有些急,噎着了,伸手要酒。 江破虏又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两口,才不情不愿地将酒坛子递给了萧北梦。 在萧北梦喝下几口酒的空当,江破虏丢掉手中的骨头,又从火架上取了下来一只野兔,旁若无人地拿起来就啃。 片刻之后,酒肉被扫荡一空,萧北梦忙乎了半天,四只兔子就吃到一只,一坛梦黄粱喝了十分之一不到。 “酒不错,肉还差了点意思,下次烤的时候,少放些盐巴,多留些原汁原味,这样才更香。”江破虏打了个饱嗝,摸着肚皮起身,晃晃悠悠地回马车上去了,接着睡大觉。 “吃我的,喝我的,还好意思指点江山?” 萧北梦心里头腹诽不已,他吃了个半饱,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没多少睡意,便打算再去抓几只兔子回来。 只是,他刚刚起身,便猛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有杀气!” 萧北梦迅速转身,赫然看到,有两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漆黑当中,缓缓走了出来。 两人都是中年人样貌,模样还有几分相似,俱是窄额头、小眼睛,一人穿黑衣,一人着青袍。 “高手!都是高手!” 萧北梦心中一沉,他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悍的元力波动,判断他们的修为至少都在七品之上。 来者不善,萧北梦回头看向了马车,但是,马车内没有半分的动静。 江破虏现在没有出手的意思,萧北梦只得先独自应对。 而且,这两人的实力不算强得离谱,他正好想试试十步拳的威力。 “把身上的银子全部交出来,我们饶你不死。”青袍男子停在萧北梦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冷冷开口。 “两位修师,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就一辆老车,一匹老马,连住店的钱都掏不出来,身上哪里有银子。”萧北梦把手一摊,面带苦色。 “小子,别耍滑头,赶紧老实地把银子给交出来。若是让我们哥俩动了手,你的小命可就没了。”黑衣男子一边冷厉说话,一边眼神警惕地看向马车。 “好吧。” 萧北梦轻叹一声,而后把手伸向怀中,似乎要去掏银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闪身而出,身如灵猫,眨眼间便来到来到了黑衣男子的近前。 十步拳陡然爆发,拳力破风,呼呼作响;铁拳翻飞,拳影重重,遮人眼目。 黑衣男子没有想到萧北梦竟敢主动出击,而且速度还是如此之快。 先机已失,他只得连忙运转全身元力,竭力防守。 嘭嘭嘭的闷响声响接连响起,萧北梦出拳之后,身体以诡异的姿态往前迈出了三个大步。 随之,咔嚓嚓的骨折骨裂声响起,黑衣男子惨呼一声,身体像个破麻袋一般,倒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喷血倒地,竟是起不了身。 萧北梦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一旁的青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战斗便已经结束。 “十步拳!” 青袍男子惊呼出声,随即身形如电地射向了萧北梦,同时手中寒芒乍现,一柄三尺长的利剑急刺而出,目标直指萧北梦的心窝。 萧北梦不敢怠慢,猛拧腰身,避开利剑后,猛然出拳,一拳轰在了剑身之上。 只听叮的一声,利剑被轰偏半尺,萧北梦也是横飞而出,脸色发红。利剑之上,有着强大的反震力量,震得他体内气血翻涌。 青袍男子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萧北梦的肉身之强,超出了他的意料。 但是,他没有半分的停顿,寒芒再次在他的手中绽放,利剑犹如一条毒蛇,向着萧北梦连连急刺而去, 萧北梦双目微眯,轻提一口气,十步拳再次轰然攻出。 十步拳第一步,青袍男子长剑挥洒,剑光闪烁间,将其化解。 第二步,青袍男子面色凝重,一边挥剑阻挡,一边闪身后撤,避其锋芒。 十步拳第三步走完,萧北梦屈腿静立,眼神警惕地盯着青袍男子。 青袍男子脸色发白,握剑的右手止不住地连连颤抖。 他没有说话,一双阴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身上的气息正在快速地攀升,显然是在酝酿强力杀招。 “前辈,你再不出手,我可就顶不住了。”萧北梦朝着马车放声高喊。 若是动用恨天拳,萧北梦自然不惧青袍男子。但是,他听从柳红梦的劝告,恨天拳不轻易施展。 “哎,两位八品的元修都搞不定,方才那只兔子白吃了么?”马车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江破虏轻飘飘地落在了萧北梦的身边。 “前辈,我连元力都没有,能和两位八品元修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吧。”萧北梦其实想说,什么叫“白吃了兔子”,兔子是我抓的、烤的,我吃它,天经地义。 “倒也是。不过,你能闯过镇妖塔,如此表现,确实是有些差强人意。” 江破虏一边说话,一边抬眼看向了青袍男子,缓声道:“是你自己动手了断,还是我来帮你?” 青袍男子在江破虏出现的时候,脸色便无比地凝重起来,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退出了三步。 江破虏静静地看着青袍男子,眼神依旧浑浊无神。 但是,青袍男子却是感觉如芒刺身,一股无形巨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让他心中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前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恳请前辈饶过我们一回。”青袍男子把剑收到了身后,开口求饶。 江破虏眉头一皱,一双浑浊的眼睛突兀暴绽出精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目光所视,甚至连空气都在微微地颤动。 第83章 洗牌 萧北梦就站在江破虏的身侧,自然也看到了江破虏眼中射出的精光。 “好猛!不愧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光一个眼神就有如此威力,让人神魂动荡,无胆相抗!”萧北梦心中震惊不已。 而那青袍男子,在江破虏的凌厉眼神之下,脸色变得惨白一片,而后迅速转身,竟是选择了逃跑。 只是,他刚刚拧转过腰身,便浑身一震,而后直愣愣地扑倒在地,背心之上,多出了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血洞,正有鲜血在喷射。 萧北梦一直仔细旁观,他清楚地看到,江破虏只是轻轻一抬手,便从地上摄起了一节兔骨,再激射而出,八品修为的青袍男子便一命呜呼。 抬手就镇杀掉一位八品元修,如此实力,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傻愣着做什么呢?那边还有一个活口。”江破虏把话说完,没有回马车,而是在火堆旁蹲了下来。 萧北梦回过神来,快步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冷声问道:“是谁派你们过来的?你若是老实交代,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劫道抢钱而已,哪里需要人来指使。”黑衣男子尽管已经伤重不能起身,但明显比青袍男子要硬气一些。 “堂堂两位八品元修,在怒风原上,可是大人物,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劫道?”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嘲讽之色,接着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莫要冥顽不灵。” 黑衣男子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费力地说道:“无人指使我俩,信不信由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北梦悍然出脚,一脚踹在了黑衣男子的胸口之上。 黑衣男子哼都不曾哼一声,直接脑袋一歪,死得不能再死。 江破虏的脸上现出了诧异之色,待到萧北梦回到火堆旁,轻声说道:“你小子的杀心也太重了吧,还如此的没耐心,再多问问,不准就能问出什么来。” “前辈,你方才不是也出手杀人了么,可没理由说我杀心重。而且,要不是有前辈在,今日死的人就是我。他们要杀我,我还要做仁慈的圣母?” 萧北梦拨弄了一下火堆,“这两人不过是探路的小卒子,即便他肯老实交代,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先前倒是小瞧了你,年纪轻轻的,城府却是不浅。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咱们这才刚刚离开学宫,就有人来截杀,后面的凶险可想而知。 你说得对,这两人不过是探路的小卒子,现在探出了些许虚实,后面再来刺杀你的人,搞不好就有上三境的强者。你小子可得打起一万分的小心,别一个不留神,让人给宰了。” 萧北梦随即满脸堆笑地说道:“即便是上三境的强者过来,那又如何,有前辈在,我自然是高枕无忧。” 江破虏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萧北梦,道:“你以为上三境的强者跟这些八品元修似的,可以轻松拿捏? 算了,现在跟你说上三境,你也没个概念,只是白白浪费口水而已。等你什么时候走了狗屎运,迈入了上三境,或者对上了上三境的人,你自然会知晓上三境的厉害。 我现在只告诉你,你小子在后面的路上,凡事多留个心眼,别稀里糊涂地把小命给弄没了。” 江破虏把话说完,缓缓起得身来,又进到了马车之中,不一刻,里面就响起了鼾声。 萧北梦却是没有睡意,他知道这一趟巡游不会顺利,却是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过来刺杀。 他默默地坐在火堆旁,不是在分析两位刺客的幕后主使,而是在调整后面的行进路线。 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杀意超出了预估,有些地方,他便得先避一避,留到以后再去。 翌日,天刚破晓。 马车便已经启动,缓缓向着怒风城行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走在路上的人,便只能喝冷风。 一路上没有半个行人,一直等到辰中时分,才陆陆续续地见到零星的赶路人。 偶尔相逢的路人,也是彼此警惕着,直到又相隔出足够远的距离,才先后放松下来。 萧北梦昨夜睡得很晚,躺着颠簸的马车里,迷迷糊糊地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萧北梦被激烈的喊杀声给惊醒,他猛然起身,快速打开车门,看到江破虏正翘着二郎腿,嘴里衔着一截草根,悠哉悠哉地看着前方。 萧北梦放下心来,他方才还以为又有人来刺杀,江破虏正和人动手呢。 随即,他出了车厢在江破虏的身边坐了下来,也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只见,前方的空地上,两拨人激战正酣,时不时地会有人中刀中剑,血光飙射,扑通倒地。 这是一场生死战斗,人命如草芥。 而且,对战的双方,都是元修,修为不一,高的有五六品,低的才刚刚入品。 其中一方,俱是身着黑色劲装,右手虎口位置都纹着一柄小刀。 萧北梦认得这些标志,知晓他们是黑刀盟的人。 而另一方,服饰虽然没有统一,但手上全部戴着露指的皮手套。 这个特征在怒风原上独此一家,他们来自铁手帮。 黑刀盟、铁手帮和血剑楼,并称怒风原上的三大超级势力,彼此间明争暗斗。 最近两年,三方之间的战斗尤为激烈。 眼前的战斗,双方人数不过五十,只能算是小规模的冲突。 萧北梦看到,两方实力差不太多,估摸还得斗上一会,才能分出胜负。 他转头看向了四周,此地离着怒风城已经不到十来里的路程。 “你可算是醒了,醒得也挺是时候,睁开眼睛就有热闹可看。”江破虏轻轻出声。 “前辈,这场热闹对你而言,不过就是蚂蚁打架而已,你不用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吧?” 经历昨晚的事情,萧北梦已经差不多知晓,江破虏是不服舔的主,舔他没用。 “你懂个球,谁还不是从蚂蚁一步步熬过来的,蚂蚁打架自然有蚂蚁打架的乐趣。”江破虏直接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 “前辈,你要看蚂蚁打架,怒风城里多的是,我们先进怒风城,在那里,你可以烫壶酒、吃着肉,慢慢看。”萧北梦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西斜,再多看一会,估摸得摸黑进城了。 “他们把路给挡住了,要现在动身进城,你先去把路给清出来。”江破虏把马鞭抱在怀里,没有动身的意思。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前方,道:“前辈,我们稍稍绕一绕,避开他们,也就多走出一里的路程。” “我活到现在,还没给人让过路,想当年,数万黑沙铁骑阻路,我还不是将它给凿了个对穿。” 江破虏把头一扬,一脸的傲娇之色,“你若是着急走,也别废话了,赶紧把路给清出来。若是没这个能耐,就老老实实地等着他们打完,我们再动身。” 萧北梦无奈,只得跳下马车,缓步走向了交战的双方。 正在这个时候,江破虏突然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竟敢挡我家公子的车驾,一个个地、麻溜地地跪地磕头,我家公子兴许能饶了你们的狗命。” 江破虏说话的时候,萧北梦离着交战双方已经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于是,正在激斗的黑刀盟和铁手帮的人,纷纷舍了对手,俱是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此刻哪里不知道,江破虏分明是存心故意,就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呢。 “各位,我的老仆人这里有些不正常,还请多担待。” 萧北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麻烦你们先停一停,等我们过去了,你们再打,怎么样?” 他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试图补救。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便有一位黑刀盟的汉子走了出来,满面嘲讽之色地看着萧北梦,高声道:“连元修都不是,区区一介凡人,竟然敢要我们让路,你的脑袋是被驴啃过了么? 老的疯,小的傻,活着也是受罪,大爷便送你们一程。” 说完,汉子疾冲而出,抡起手中的钢刀,恶狠狠地斩向了萧北梦的头颅。 萧北梦摇了摇头,猛然出脚。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汉子直接倒飞出去,倒飞近十丈之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没了动静,生死不明。 黑刀盟和铁手帮的汉子们齐齐愣住了,他们分明没能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半分的元力波动,但是,一位四品的元修居然受不住他的一脚。 “好啊,你们完了,我家公子居然出了手,便不会留活口,你们就等死吧!”江破虏再次开口,嗓门奇大。 萧北梦恨得牙痒痒,但却是无可奈何。 “铁手帮的人,我们稍后再打,先合力把这两个疯子干掉!”黑刀盟众人中,为首的一人低沉出声。 铁手帮的人几乎没有犹豫,齐齐点头。 于是,近四十位汉子纷纷催动身形,嗷叫着冲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再不抱和平的幻想,双脚猛然向后一蹬,冲向了对手。 很快,喊杀声再次响起,各种各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声音止歇,萧北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右边衣袖被划破,手臂上出现了一条两寸长的带血伤口。 而在他的身周,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人,多数都是哼哼唧唧地起不了身,也有少数人双眼圆睁,已经没了气息。 “还能喘气的话,就赶紧地把路给让出来。给你们三息的时间,若是谁还阻着路,我就送他一程!”萧北梦喘气初定,森冷开口。 地上的汉子们闻言,一个个面色惊恐之色,咬牙忍住身体的剧痛,退到道路两边。 一些伤势较轻的汉子,唯恐萧北梦不满意,一瘸一拐地将卧倒在路上的尸体也给拖到了旁边。 萧北梦缓步走上了马车,坐在了江破虏的身侧。 “几只小蚂蚁,把你累成这样,还挂了彩,你应该是学宫历史上最弱的特席。”江破虏轻抖马鞭,赶着马车缓缓前行。 萧北梦不理会江破虏的挖苦,轻声道:“前辈,咱们今晚可是要在怒风城留宿呢。你如此做法,等于是把黑刀盟和铁手帮给齐齐得罪了,今晚怕是麻烦不小哩。” “你若是怕麻烦,把这些人给全部宰了,不就没有麻烦了么?”江破虏语气淡然。 萧北梦扫了一眼道路两旁、战战兢兢的汉子们,皱起了眉头。 “下不了手?我还以为你是个杀伐凌厉的主呢。”江破虏哼了一声,“这些人,哪一个身上没背负着血债,杀他们,是为民除害。这也下不了手?” “他们已经服了软,不再反抗,再杀他们,便是滥杀。”萧北梦轻声回应。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好,你既然不想滥杀,留着这些尾巴,造成的麻烦,你自个解决,可别想着我会出手。” “前辈,咱们能不能讲讲道理,如果不是你,我能和他们打起来?”萧北梦提高了音量。 “我让你和他们打,是为了增加你的实战经验。我这趟跟你出来,除了保护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锤炼你的战力。如此好的练手机会,怎么能让你错过?” 江破虏大手一挥,道:“你要是怕麻烦,现在就下车,去把这些人都给宰了。要是心慈手软,就赶紧闭上嘴巴。” 马车缓缓向前,萧北梦脸上的表情变化连连,显然在犹豫。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回到了车厢之中。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怒风城。 江破虏显然对怒风城很是熟悉,轻车熟路地将马车赶进了一家旅店。 “前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萧北梦从车里下来,看清旅店的位置后,连忙问道。 这间旅店就在铁手帮总部的斜对面,百步路不到。 “住店啊,还能干什么?”江破虏将马车解了下来,亲自给老马喂水喂料。 “前辈,咱们能坦诚一些么。”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若是一直稀里糊涂的,我怕不能更好地执行您老的意图呢。” 江破虏放下了手中的水桶,眯眼看着萧北梦,“人倒是不笨,好吧,我就跟你直说了。昭英会要在怒风原举行,用不了多久,怒风原就会有各方势力渗入。 学宫近在咫尺,自然要掌握先机。怒风原上的势力要重新洗牌,在昭英会召开之前,怒风城得掌握在学宫手中。” “学宫准备怎么做?”萧北梦接着问道。 “黑刀盟和铁手帮得动一动了,这两方势力的高层们要么挪屁股,要么掉脑袋。”江破虏淡淡出声。 萧北梦眉头一皱,道:“前辈,这件事,好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呢。” “这事,你来发动,最为合适。” 江破虏微微一笑,道:“学宫特席巡游天下,进入怒风原,遭人刺杀,黑刀盟、铁手帮阻道,还对特席出手,这些理由,够不够学宫拿黑刀盟和铁手帮开刀?”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前辈,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是学宫安排的?” 江破虏把嘴一撇,“你小子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吧?学宫不屑采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可能是我运气太好,无需费力伤神,黑刀盟和铁手帮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需要做什么?”萧北梦心中暗松一口气。 如果刺杀和阻路都是学宫的安排,那么,萧北梦就要考虑改变对学宫的态度了。 “等着就好,等着黑刀盟和铁手帮打上门来。动起手来的时候,你尽量让身上多挂些彩,看起来越狼狈越凄惨,效果就越好。”江破虏笑起来跟一只老狐狸一般。 “前辈,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太考虑我的脸面,能不能换种应对方式。”萧北梦表达了不同意见。 “你这个时候知道顾全脸面了?当初,你在太安城闯下偌大名头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要顾及脸面了。” 显然,江破虏没少做萧北梦的功课。 “此一时彼一时嘛。”萧北梦嘿嘿一笑。 “怒风原这一站,学宫既要整饬怒风原,也要展露学宫的威严。 怒风原之后,那些想要对你出手的人和势力,都得掂量一二。对你而言,好处多多。” 江破虏拍了拍萧北梦的肩膀,笑道:“今晚就稍稍委屈你一回。” “前辈,委屈一点不打紧,但我可事先说好,演戏归演戏,但若是真有性命危险,我可管不了学宫这那的谋划,肯定以保命为第一要务。 到时候,真走到了这一步,坏了学宫的谋算,你们可怪不到我身上。”萧北梦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个是自然的,如果让特席死在了家门口,学宫上下,就没脸见人了。” 江破虏把胸膛一拍,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有我在你的身边坐镇,即便是千军万马过来,我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萧北梦咂吧了一下嘴,心里老感觉有些不踏实。因为,江破虏的胸脯实在太过干瘦,拍起来时候,明显气势不太够。 第84章 大祸临头 用过晚餐,萧北梦和江破虏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在马车上颠了一天,萧北梦的身体已经很是疲乏,但是,他没有选择睡觉,而是盘膝坐在了窗前,修炼念修功法。 天色渐黑。 戌末时分,旅店大堂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来了么。” 萧北梦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起身,走出房间,经过江破虏的房门时,特意提醒了一句:“前辈,您看着点,我这就会他们去了。” 屋内没有回应,萧北梦便又重复了一句。 “要去就赶紧去,哪有这么啰嗦?”江破虏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不悦。 萧北梦这才放下心来,面带笑意地缓步向着楼下去了。 旅店的大堂中十数位凶神恶煞的汉子,分成两拨,将身形瘦弱的大堂伙计给围着。 一半人穿着黑衣,一半人戴着手套,正是黑刀盟和铁手帮的人。 很难得的,他们暂时联合在了一起,要来对付萧北梦。 “停在院子里的马车是谁的,住在哪个房间?快说,不然,老子一把掐死你!”有汉子拎住了伙计的衣领。 伙计支支吾吾的神情,让汉子很不耐烦,直接上了手。 “好大的威风!对一个凡人动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萧北梦缓缓走下了楼梯,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是他!就是他!打伤我们的就是他。” 其中一位手上缠着绷带的汉子看到萧北梦下来,立马惊惧出声。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伤我们黑刀盟的人!” “跟我们铁手帮作对,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 黑刀盟和铁手帮的汉子们纷纷叫嚷出声,作势就要对萧北梦动手。 “原来我白日里教训的人,来自黑刀盟和铁手帮,倒是失敬了。” 萧北梦环顾众人,微微一笑,道:“人是我揍的,你们要报仇,我接着就是。不过,这里地方太狭小,我们换个宽敞的地方。” 说完,萧北梦无视大堂中的众人,直接走出了旅店。 大堂中的众人在萧北梦移动的时候,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毕竟,他们都知晓,眼前这个身上没有丝毫元力的年轻人,不久前,赤手空拳打翻了近四十名元修。 旅店的院子以及四周,都围着不少黑刀盟和铁手帮的人。显然,他们没打算给萧北梦逃脱的机会。 萧北梦神色不动,缓缓走到了旅馆前面的大街中央。 两方势力一左一右,堵在了大街两头,将萧北梦困在了中间。 两方人马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百人,阵仗不小,不过,其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六品境界。 萧北梦现在能与八品元修过招,自然不怕围在身前的众人。 但是,他很清楚,黑刀盟和铁手帮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自然还有高手压阵,他们此刻藏身在暗处,择机而动。 “这么大的阵仗,却是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萧北梦冷眼扫过众人,缓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把你们的盟主和帮主喊出来,万事好商量。” “哼!想见我们盟主,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伤了我们黑刀盟的人,先付出点利息再说!” 一位黑刀盟的头目显然是个暴脾气,把话说完,身形急蹿而出,抡着一柄黑色的铁锤,朝着萧北梦当头轰下。 他这一带动,黑刀盟和铁手帮的人纷纷发动,嘴里怪叫着,乌泱泱地攻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自然也没法再废话,只能硬着头皮,被迫营业。 好在,对方人数多,既是优势,也是劣势,人多地小,挤在一起,相互干扰,战力不能充分发挥,反而打了折扣。 萧北梦发挥出自身的速度优势,避实就虚,在重重包围下,腾挪跳转,在躲避的同时,凌厉反击。 他没有使用十步拳拳法,只是凭靠着肉身,利用在镇妖塔中练就的搏杀技巧,找准最佳时机,以最小的损耗挥拳出脚,将一名名汉子击退打飞。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街道上已经躺倒了不下四十人,无一不是骨断重伤,有的甚至已经不剩下几口气。 萧北梦现在的肉身力量何其之大,一拳之下,能够直接镇杀修为境界稍稍低一些的元修。 同时,因为要配合学宫的计划,萧北梦还得故意卖出破绽,让围攻的对手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些伤势。 不过,他控制得很好,只是让对方的刀剑割开浅浅的皮肉,渗出些许鲜血来。 都是皮外伤,只不过样子看起来狼狈凄惨而已。 或许是看到萧北梦的身上不断地增添着伤势,围攻他的黑刀盟和铁手帮的人,尽管折损严重,却仍旧死战不退,并且越战越勇。 “不错,以最小的损耗,取得最大的战果,你已经掌握了搏杀的精要。” 江破虏的声音突兀响在了萧北梦的耳边:“戏演得差不多了,把这些小喽喽解决掉,让大鱼登场吧。” 天色虽黑,但时间还不算晚,街上的搏杀很快便吸引了许多路人的围观。因为忌惮黑刀盟和铁手帮,他们都离得远远的,引颈观望。 萧北梦快速出拳,拳影如雨点般轰向四周,将近前的汉子们悉数逼退后,大喝一声:“我一忍再忍,你们莫要自误,赶紧住手,将你们的盟主和帮主给喊唤过来,不然,后果自负!” “兄弟们,这小子已经不行了,他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大家都加把劲,把全部本事都拿出来,剁了他!”一位铁手帮的汉子高喝出声,随即抡起大砍刀,拦腰砍向了萧北梦。 “执迷不悟!” 萧北梦眼中寒光闪烁,拳势陡然一变,身形突兀纵跃而出,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嘭嘭嘭的闷响声不绝于耳,一步之下,五位汉子几乎同时喷血倒飞,刚刚高喊要剁了萧北梦的汉子,胸口更是被轰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登时气绝。 萧北梦一拳显威,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形再次纵跃而出,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二步。 凄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这一次,足足有十位汉子被倒飞,其中半数气息奄奄,眼看是活不成了。 萧北梦此际的衣服之上,全是斑斑血迹,浑身杀气缭绕,一双眼睛凌厉如刀,像是一尊杀神。 “十步拳!他施展的是十步拳!” “此人没有元力波动,肉身却是如此的强悍,不知道他能迈出第几步。” …… 围观的人群当中,自然有识货的人,很快便认出了十步拳。 十步拳一经施展出来,仅仅两步,便轰飞了十数人,其中超半数的人更是已经活不成了。 萧北梦突然变得如此凶悍,黑刀盟和铁手帮的汉子们被震住了,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手中的攻势齐齐放缓,有人更是忍不住地开始后退。 只是,萧北梦已经杀得兴起,哪里肯放过他们,十步拳的第三步悍然迈出。 就在这个时候,有暴喝声响起:“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怒风城逞凶。” 随即,一道残影急速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瞬息间拦在了萧北梦的前面。 萧北梦知晓,黑刀盟或者铁手帮的高手终于登场了,他不避不让,拳势一往无前。 于是,两条人影迅速对撞在一起,身形交错,拳影翻飞。 半息之后,两人齐齐倒射而回,相隔一丈,彼此对视着。 萧北梦的胸膛微微起伏,眼神警惕。 站在他对面的人,是一位青衣老者,黄脸鹰钩鼻,手上戴着一副皮手套,显然是铁手帮的高手。他眉头轻皱,眼神凝重地盯着萧北梦。 “阁下身手不凡,肉身如此强悍。怒风原上,应该没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有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阁下今日之举,是不是太过了。” 青衣老者上下打量着萧北梦,沉声道:“还请阁下报出身份名讳,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 萧北梦微微一笑,同样将青衣老者审视了一番,“看你的气度,在铁手帮之中,定然是位高权重之辈,根据你的修为和样貌判断,应该是铁手帮的两位副帮主之一。不过,传闻铁手帮的一位副帮主马三园离奇失踪,那么你应该便是另一位副帮主阴谷,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马三园勾结南蛮和贺西风,对学宫不轨,被柳红梦擒下,现在正被关押在学宫之中。 此事,知晓的人不多,萧北梦便是其中之一。 “不错,老夫正是阴谷,阁下到底是何人?”阴谷低沉出声。 萧北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微寒地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解决眼下的争端才是最重要的,你们铁手帮屡次无端对我出手,此事,我需要阴副帮主给我一个交代!” “给你一个交代?我是听错了么!” 阴谷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我看你还有点本事,对你多有忍让。但现在看来,你却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你若是能走出十步拳的第四步,还有狂傲的资本。但我所料不错的话,三步已经是你的极限吧? 就这点实力,我劝你赶紧报上名号,若是铁手帮与你的家族或者宗门有旧,今日之事,我们还可以商量。不然,休怪我们铁手帮下杀手!”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阴谷,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此际赶紧带着你们铁手帮的部众向本公子磕头道歉,你们铁手帮还有活路!” 说到这里,他又抬眼看向了黑刀盟的人,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你们黑刀盟。” 此话一出,全场静寂。 不管是铁手帮和黑刀盟的人,还是远处围观的人,俱是惊讶且不解地看着萧北梦。 他们不理解,萧北梦此际身陷群狼环视之中,居然还敢说出如此之话,不知道是真有实力,还是无知的狂妄。 “不知死活!今日,你必死无疑!” 阴谷因为摸不清萧北梦的身份,一再忍让,但萧北梦却是分毫不领情,甚至还要让阴谷跪地求饶,这叫他如何能忍? 阴谷在怒风原之上,能够成为呼风呼雨的人物,自然不是善茬,既然动了杀心,他便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挥动了手。 随即,数条人影从暗处激射而出,直扑萧北梦,他们的修为最低都是六品,显然都是铁手帮的精锐。 与此同时,阴谷也出手了,脚步交错间,出手成爪,狠狠地抓向了萧北梦的咽喉。 而且,这还没有结束。 在萧北梦挥拳迎击的时候,又有数条人影从黑暗中射出,攻向了萧北梦的后背,这些人全部身穿黑衣,右手虎口位置纹着一把小刀。 他们都是黑刀盟的人,而且修为都不低,至少都是六品。 萧北梦今日之举,是对铁手帮和黑刀盟赤.裸裸的蔑视与挑衅。 黑刀盟和铁手帮在怒风原上称雄数十年,岂能容忍。他们无需商量,很是默契地一同出手袭杀,要以雷霆之势一举斩杀萧北梦,以震声威。 萧北梦乃是五品念修,神魂强大,感官灵敏,他早就探查到了深藏在暗中的众人,对于他们的联合突袭,并不感到意外。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力量,再次施展出十步拳,接连迈出了三步。 拳影漫天,人影交错,呼喝与惨叫交织。 约莫两息之后,萧北梦猛喷出一口鲜血,飞身倒退,踉跄落地之后,接连退出五步,才稳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远处又有人急掠而来,是黑刀盟的人,为首的是萧北梦的老熟人,朱青纹。 朱青纹隔着老远看到萧北梦被轰得喷血倒飞,在萧北梦落地的是时候,他认出了萧北梦,脸色顿时大变,一阵犹豫之后,他竟然带着一干手下扭头就走。 萧北梦当然也看到了朱青纹,但此刻却是没空理会他,因为黑刀盟和铁手帮的这些高手一击得手后,没有任何犹豫,又杀将过来。 “前辈,你再不出手,我可就撂挑子了。” 萧北梦却是没有去管冲将过来的对手,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旅店。 下一刻,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了萧北梦的身边,正是江破虏。 在江破虏现身的刹那,那些杀向萧北梦的人,包括阴谷在内,突兀齐齐止住了身形,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阻隔着,不得寸进。 阴谷等人齐齐变了脸色,他们从江破虏的身上感受到了扑面的压力。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两条人影先后出现在了场中,站在了江破虏身前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 两人都是中年人样貌,一人身着黑衣,身形魁梧,另外一人身形矮胖,手上带着一副金色的手套。 “黑刀盟盟主苏元朗!铁手帮帮主秦治!” “苏元朗和秦治都是九品巅峰的修为,这些年一直在试图冲击上三境,很少露面,想不到,他们今天竟是齐齐现身。” “这一老一少虽强,但毕竟是外来户,不知道怒风原的深浅。今日,苏元朗和秦治同时出现,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凶多吉少?是必死无疑!苏元朗和秦治,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这一老一少今日落了黑刀盟和铁手帮的面子,哪里还有活路。” …… 围观的众人在苏元朗和秦治现身后,又往后退了退,并低声议论着。 “阁下如此修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但若是想要以力欺辱我们黑刀盟,怕是还不太够。”苏元朗皱着眉头看着江破虏。 “怒风原之上,来来往往也过了不少上三境的强者,但是,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对上我们铁手帮和黑刀盟。 阁下即便是上三境强者,今日之事,若是不拿出诚恳的态度来,恐怕也不好脱身。”秦治背负着双手,上下打量着江破虏,同时也稍稍地扫一下萧北梦。 “上三境!老者居然是上三境强者!” “难怪苏元朗和秦治会齐齐现身。” “面对上三境强者,苏元朗和秦治居然还表现得如此的强势,黑刀盟和铁手帮不愧为怒风原上的超级势力。” …… 围观的人群面色惊讶之色,既惊讶江破虏为上三境强者,也惊讶于黑刀盟和铁手帮的强大。 “区区两位九品元修,口气倒是不小。看来,这些年当着盟主和帮主,当得你们都掂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江破虏轻哼一声,嘴角现出了嘲讽的表情,“不就是各自偷偷地供奉着一位上三境的散修么,瞧把你们给能耐的。” 苏元朗和秦治闻言,齐齐脸色大变。 黑刀盟和铁手帮各自花费重金了一位上三境强者坐镇,这是两方势力最大的秘密。 他们没有料到,这个身份不明的老者,居然一语道破。 “上三境当然算得上强者,但是,也得看是在什么地方,在什么人面前。你们黑刀盟和铁手帮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们供奉的那两位上三境强者若是知道你们干的蠢事,估摸会第一时间鞋底抹油,溜得越远越好。” 江破虏将目光从苏元朗和秦治的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的黑暗街巷,沉声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溜?黑刀盟、铁手帮竟然对学宫特席动手,还将特席打成重伤,大祸临头!” 第85章 长腿女贼 “学宫特席!那位年轻人是学宫特席!” “他是萧北梦!”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五年前,萧北梦还是天顺第一纨绔,手无缚鸡之力,他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厉害!” “上一次骆青山巡游天下,来到怒风原的时候,怒风城的各大势力出城十里,夹道相迎。这一次倒好,铁手帮和黑刀盟居然对学宫特席动了手,更是将特席打得吐血。” “今时不同往日,可见,学宫式微了。” “学宫特席被重伤,学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怒风城怕是要有一场大戏哩。” …… 江破虏的话音落下,全场震惊并哗然。 与此同时,在江破虏目光所视的方向,先后传出了两个声音: “黑刀盟所为,与我无关,我即刻便离开怒风原!” “从现在起,我与铁手帮没了任何瓜葛,请学宫莫要迁怒于我!” 话音落下,两道人影先后从远处的黑暗街巷里飞身而起,朝着江破虏以及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而后御空而去,不一刻便无影无踪。 苏元朗和秦治以及他们的部属们面面相觑,随后脸上俱是现出了恐慌之色。 学宫大不如前,这是事实,但是,相较于黑刀盟和铁手帮,仍旧是无法撼动分毫的庞然大物。 苏元朗和秦治毕竟是势力主,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他们最先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稳定住心绪。 “前辈,还请恕罪,黑刀盟部众并不知晓学宫特席的身份,才冒犯了特席。若是知晓特席身份,他们哪里敢有半分的不敬。”苏元朗把腰一弯,向着江破虏恭敬地行礼。 “是啊,前辈,若是知晓特席的身份,我们铁手帮沿途护送都来不及,哪里敢冲撞你们二位。” 秦治接着出声:“冒犯了特席,我们铁手帮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向特席和前辈道歉,还望二位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铁手帮一马。” “这就认怂了?” “这还是我们印象中的铁手帮和黑刀盟么?” “学宫多年不发声,居然还有如此威严!” …… 围观的众人甚是错愕,他们没有想到苏元朗和秦治会如此之快地服软求饶。 “不知道我的身份?” 萧北梦冷哼一声:“六十年前,骆青山骆特席巡游,怒风原各大势力出城十里迎接。本特席巡游,提前便已经透出消息。你们不迎接也就罢了,还派人来刺杀本特席,刺杀未果,又两次围攻本特席! 你们黑刀盟和铁手帮,这是把学宫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苏元朗闻言,当即面如土色,急声辩解道:“萧特席,我可以发誓,我们黑刀盟绝对没有参与刺杀,冲撞萧特席也全然是误会,他们都不知道萧特席的身份。” “萧特席,我们铁手帮也断然不敢对你发动刺杀。这都误会,是帮中部众有眼不识泰山。萧特席放心,这些对你出手的人,我一定会严惩不贷。”秦治也连忙出声解释。 “不知晓我的身份?” 萧北梦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森冷地说道:“我与黑刀盟的朱青纹朱副盟主有过一面之缘。方才动手之时,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出现过,他想必也认出了我。 但是,他却是第一时间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萧北梦停顿了一下,眼神冷厉地看向了秦治和苏元朗,“若非我有高手护卫在侧,你们是不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以‘误杀’为借口,将我斩杀在此处?” 苏元朗和秦治闻言,脸色齐齐大变。 方才,朱青纹在认出萧北梦后,第一时间便传音苏元朗。 苏元朗也立马知会了秦治,两人经过简单交流后,还真打算将萧北梦“误杀”,再将目睹者以及相关线索给抹除。 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萧北梦身边还跟着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江破虏。 “看来,学宫多年不动声色,有人已经忘记了学宫的威严!” 江破虏冷冷地看着苏元朗和秦治,冷声道:“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来补救,若是不能让学宫满意。明日,你们就等着迎接学宫的怒火吧!” 把话说完,江破虏便转身走进了旅店。 萧北梦自然也不停留,紧跟在江破虏的身后。 苏元朗和秦治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涩,随即,各自带着部众,消失在黑暗中。 旅店内,萧北梦一身带血地进到了江破虏的房间。 “前辈,咱们说好了演戏的,你看看我,差一点就让他们给打死了。”萧北梦气鼓鼓地看着江破虏。 江破虏斜着眼睛,“你这是准备讹我不成,你这一身伤,除了最后那一拳稍稍重一点,其他的伤势,以你的变态体魄,睡一觉就好了。” “你如果早一点出来,最后那一拳,我就不用挨了。”萧北梦语气不悦。 江破虏把嘴一撇,道:“谁让你小子的演技那么浮夸,旁边可是有高人看着呢,若是不让你真挨上一拳,学宫哪里好意思对黑刀盟和铁手帮开刀?” “前辈,咱们能不能不要找借口?我挨的这一拳,可不在计划之内。这一拳,我不能白挨。”萧北梦沉声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江破虏白眼一翻。 萧北梦嘿嘿一笑,凑到了江破虏跟前,“前辈,您见多识广,实力高强,手上有没有适合我的拳法?” 江破虏的脸上立马现出了嘲讽之色,“也不知道你小子在修炼什么古怪功夫,明明有丹田,却不聚元力。 以你现在的状况,十步拳是最适合你的,贪多嚼不烂,你要修炼其他手段,先把十步拳走出第五步再说吧。 而且,你若真能走出五步,估摸也就没有必要去修炼其他手段了。” 萧北梦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江破虏没有用元力探测过自己,居然知晓自己体内的状况。 “前辈,你怎么知道我体内的情况?”萧北梦压抑住内心的惊讶,轻声问道。 他的秘密被人看穿,自然要知道被看穿的原因,以便及时做补救。同时,他很庆幸,点出秘密的人是江破虏。 从现在来看,江破虏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对萧北梦却是没有恶意。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不是曾经修炼过《冬雷功》么,自然早就开辟了丹田。这么久没能修出元力,不是丹田的问题,就是修炼功法的问题。” 江破虏扫了一眼萧北梦,道:“看你的反应,肯定是修炼了什么古怪功法。” 不待萧北梦回应,江破虏又接着说道:“学宫藏书馆里头稀奇古怪的功法很多,你小子可别瞎练,把自己给炼废了,或者练成怪物。 不过,你小子浑身透着古怪,不用练,已经是怪胎一个。” 萧北梦看到江破虏没有穷根究底的意思,心头暗松一口气,笑道:“前辈放心,我修炼的功法没有问题,柳红梦柳教习已经给我把过关。” 柳红梦与萧北梦亲近,这在学宫当中,已经不是秘密。 “柳红梦么?这个丫头,长得还行,剑道方面却差了点意思,比不上你母亲。”江破虏一下把话题扯十万八千里。 “丫头?”萧北梦在心里头向着江破虏翻了一百个白眼。 同时,他也不想再谈论功法的事情,便问道:“前辈,你既然没有拳法教我,如果有上好的疗伤丹药,也是可以的。” 江破虏却是不耐烦地把手一挥,道:“没什么事,赶紧回去洗洗歇着吧,一身的血气,熏不熏人?” 说完,江破虏连鞋也不脱,直接倒在了床上,把一个干瘦的屁股对着萧北梦。 萧北梦咂吧着嘴,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太阳东升。 萧北梦起得床来,身上的那些皮外伤已经悉数结痂,恢复速度惊人。不过,胸口还有些闷痛,内伤恢复得稍稍慢慢一些,但应该不超三天,就能无恙。 他穿戴好衣衫,准备喊江破虏下楼吃早餐。 刚刚打房门,便见到一位身形瘦弱的伙计捧着一盆热水,肩膀上搭着干净的白毛巾,候在门口。 “萧特席,您醒了。早餐已经给您备好,等你洗漱完,我就给你端上来。”伙计态度恭敬,满脸笑意。 萧北梦记得眼前的伙计,昨夜的时候,就是他在大堂之中被黑刀盟和铁手帮的给围着。 “小哥,你把热水先放着吧,我洗漱完就下楼去吃早餐,你不用特地给我端上来的。”萧北梦不习惯被服侍,准确地说,不习惯被一个男人服侍。 他将水盆和毛巾接了过来,端进房间,开始洗漱。 只是,待到萧北梦洗漱完毕,伙计仍旧神情忐忑地站在门口。 “你还有事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伙计哈了哈腰,有些难为地说道:“萧特席,你们的早餐,还是我给你们端上来吧。” “这是为何?”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萧特席,你们的早餐和其他客人的不一样,你们若是去到了楼下,让其他客人看到,我们不好交代。”伙计看到萧北梦皱眉,连忙说道。 “不一样?” 萧北梦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昨夜,旅店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旅店的掌柜和伙计们自然知晓了萧北梦和江破虏来自学宫,萧北梦还是学宫特席,故而,一大早就热水伺候,还要给两人开小灶。 “小哥,你们掌柜给我们上不一样的早餐,这可不是我们要求的,加银子的事情,可就不要提了。”萧北梦轻声说道。 伙计又是一哈腰,道:“萧特席,您说笑了。你们二位能入住本店,是本店上下的荣耀,掌柜的已经发话了,你们二位的一应开销,全部免了,住多久都是如此。” 萧北梦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萧特席,昨晚多谢您出手搭救。”伙计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 萧北梦轻轻摆手,“你无需道谢,事情因我而起,自然不能让你受牵连。” 伙计接过水盆和毛巾,再次一哈腰,快步离去了。 萧北梦去到了隔壁房间,却是发现,江破虏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 待到他再回到自己屋内,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伙计端着托盘上来了,揭开盖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散。 五绺鸡丝、鸭余溜海参、熏千丝、五香干,……,旅店掌柜果然用心,早餐的种类竟然有近十种,已经称得上奢华。 “小哥,你可知道,住在我隔壁的老丈去了哪里?”萧北梦轻声问道。 伙计摇了摇头,道:“那位修师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过问。” 萧北梦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萧特席,您慢用,我先下去了。”伙计再次一哈腰,退出了房间。 萧北梦又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隔壁有动静后,便拿起了筷子,准备开动。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快步进来,正是江破虏。 “好啊,居然背着我吃独食!”江破虏一屁股坐在萧北梦的对面,拿起筷子,直接风卷残云一般地开吃。 “我吃独食?总好过某些人,一大早地就溜出去,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干好事。”萧北梦也不迟疑,连忙快速下筷。 江破虏的吃饭风格,萧北梦已经见识过,若是不加快速度,就只能吃他剩的。 被萧北梦挤兑,江破虏却是没有回击,只是埋头干饭,直到将面前的早餐吃了个七七八八,他才打了个饱嗝,道:“原本是要带你一起出去的,只是,你睡得太沉,懒得叫你。” 萧北梦也放下了筷子,一脸的不信。 “前辈,我们是现在动身呢,还是等怒风城的事情平息后再走?”萧北梦抬眼看向了江破虏。 “你是特席,什么时候走,去哪里,你安排就是,我不过是一个赶车的,你不必问我。”江破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草根,慢里斯条地剔着牙齿。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萧北梦把嘴一撇,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些离开怒风原,我心里早踏实。” 说完,萧北梦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去。 “着什么急啊,刚吃完早餐呢,不先消消食么?”江破虏却是连连挥手。 “那好,两刻钟之后,我们出发。”萧北梦去到了床边,将圆木枕头系在了背上。 “两刻钟哪里够,今天的早餐太过丰盛,消食的时间需要稍稍长一点。”江破虏起得身来,晃悠悠地往外走。 “你就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吧。”萧北梦颇为无奈。 “不长,也就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准时出发,我先回去睡一个回笼觉。”江破虏说到这里,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竟是真的又倒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萧北梦尽管想早些离开怒风原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只能再等一个时辰。 于是,他盘膝上床,开始修炼念修功法。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萧北梦正在入定,却是突兀听到街面上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他连忙起身,翻过窗子,再纵身上到了旅店的屋顶。 极目远眺,他看到,在视线范围内,有不下二十处争斗,喊杀声或大或小,起此彼伏。 此际,整座怒风城到处都有杀戮。 而且,他还分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色劲装,身材高挑,美腿修长。 尽管对方蒙着面纱,但萧北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对这个身影太熟悉了,更准确地说,他对这双腿太熟悉了,熟悉它的长度,更熟悉它的力度。前不久,这双腿在他身上踹了不下十脚。 蒙着面纱的人正是凤离,与她对战的是四名铁手帮的汉子。准确地说,是她在追杀四名铁手帮的汉子。 “难怪没有来给我送行呢,原来是跑怒风原来了。”萧北梦心中释然了。 那日离开学宫,没有看到凤离来给自己送行,萧北梦心中多少有几分失落。 不说他与凤离有多少交情,就冲着每年那大几坛的梦黄粱,凤离也该露面相送。 四位铁手帮的汉子尽管极力逃跑,但凤离的速度太快,手中的剑更快,不到十息的时间,四位明显是铁手帮头目的汉子先后被斩杀,皆是一剑毙命。 萧北梦迈开脚步,准备下屋顶,去会一会凤离。 凤离显然早已经看到了萧北梦,她纵身跳上了近旁房屋的屋顶,把目光远远地看向了萧北梦。 “萧特席,你昨夜以一敌百,风采照人哩!”凤离凝声成线,对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没想到,昨夜的时候,凤离也藏身在暗中。同时,他也听出了凤离话音中的打趣意味。 凤离带着面纱,又凝声成线地传音,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看到凤离眼带笑意,分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萧北梦的心中生出,而后以不可遏制的势头迅速壮大。 “好个长腿女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仗剑行凶,眼中还有没有半分王法?赶紧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本特席辣手摧花!”萧北梦昂首挺胸,暴喝出声,声震半个怒风城。 第86章 余威尤烈 凤离当即呆愣在了当场,她没有想到,萧北梦竟会做出如此行为,让她措手不及。 “萧北梦,你抽什么风呢!”凤离快速反应过来,立马声音冷厉地向萧北梦传音。 与此同时,萧北梦这一声暴喝,很快就吸引过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无数的眼睛从四处探过来,关注凤离和萧北梦。 萧北梦却是毫不在乎凤离的怒意,再次高喝出声:“长腿女贼,还敢嘴硬,看本特席如何来镇压你!” 说完,他还真的从屋顶一跃而下,直接扑向了凤离。 凤离的眼神之中闪过怒意,更多的还有犹豫。 眼见着萧北梦就要奔到近前,凤离气得一跺脚,将屋顶直接给跺塌,而后竟是扭头跑了。 “长腿女贼,算你跑得快!本特席今天就暂且放你一马,若是再为非作歹让本特席给碰到,定然要让你尝尝本特席的手段!”萧北梦看着凤离气鼓鼓离去的背影,火上浇油地得意出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现在顶着学宫特席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凤离自然不能跟他动手,揍了他,就等于是在打学宫的脸。 萧北梦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大胆地作死了一回。 “萧北梦,你给我等着,你总得回学宫吧,到时候,我肯定会好好地尝一尝你的手段!”凤离很快便消失在远处拐角,在消失之前,咬牙切齿地向萧北梦传音。 “两年后的事情,两年后再说!” 萧北梦终于一浇心中块垒,好不舒坦,满脸含笑地看着凤离离去的方向。 两年的变数会很多,凤离想要在两年之后教训萧北梦,萧北梦又何尝不想一雪前耻。 萧北梦心中憋着一股劲,两年之后,他决心要与凤离放手一搏,一较长短。 气走了凤离,萧北梦心情大好,纵身上了屋顶,从原路返回旅店。 刚刚回到房间,江破虏却是推门进来,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萧北梦。 “前辈,你不是在睡回笼觉么?” 萧北梦给江破虏倒上一杯温茶,道:“您老人家有事说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瘆得慌。” “你小子刚才是故意的吧,你肯定知道她的身份。”江破虏抿了一口茶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前辈难道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谁?”萧北梦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 “你小子就别装蒜了,你肯定知道她的身份。”江破虏轻哼了一声。 萧北梦微微一笑,既不否定,也不承认。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无所谓了。反正,两年之后,你就等着挨收拾吧。”江破虏嘿笑着出声。 “前辈,两年的时间,变数很多的。就这么笃定,两年之后,我就一定打不过她?”萧北梦颇有些不服气。 “我就知道你小子清楚她的身份,怎么,你这是准备在两年之后,跟她扳扳手腕?” 江破虏毫不掩饰轻视的眼神,接着说道:“若是换成了其他九品修士,你的机会很大。但对上她,你没有半分胜算。 你别不服气,因为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突破至上三境!” “随时突破上三境!” 萧北梦一愣,当即变了脸色,连忙就要翻窗而走。 “你小子要去哪呢?”江破虏一把将萧北梦拉住。 “能去哪?自然是去给凤离教习赔礼道歉啊。”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急色。 他对自己再自信,也不觉得两年之后,自己能打得过凤离。除非,凤离两年后仍旧还停留在九品境界。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昭英会一结束,她估摸就会立马晋入御空境。 “真有出息!” 江破虏满脸鄙夷地看着萧北梦,道:“一个女人而已,战力上不如她,你还不能用其他手段来对付?” “请前辈指点。”萧北梦像是被点醒,甚是恭敬地对江破虏行了一礼。 “这些手段,我可教不了你。”江破虏直接拒绝。 萧北梦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前辈,咱们可是要同行两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不是我不教你,是我也不精通。” 江破虏说到这里,一脸傲娇地说道:“你不信么?实践出真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机会去实践这些手段。 还不明白?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打不过的女人。”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无言以对。 同时,他也只得安慰自己,反正是两年后的事情。不准,两年之后,凤离会忘了这一茬,即便没忘,火气也应该会小去很多。 江破虏似乎猜到了萧北梦的小心思,嘿嘿一笑,道:“小子,你该不会以为,凤离两年之后会轻饶你吧?女人啊,是最记仇的动物,隔的时间越长,她会记得越深刻。就像是地窖里的酒一般,放得越久,酒香越浓郁。” “你能说点别的不?”萧北梦满眼幽怨地看着江破虏。 事已至此,他只得埋头修炼,努力提升,争取两年之后,少挨揍。 看到萧北梦吃瘪的模样,江破虏开怀一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上路了。” “前辈,凤离怎么突然出手了?”萧北梦现在反倒不急着走了。 “大鱼都清除了,这些小鱼小虾,就留给血剑楼来处理。”江破虏淡淡出声。 “铁手帮和黑刀盟昨晚没有去向学宫赔罪么?难道是赔罪的态度没有让学宫满意?”萧北梦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满意?” 江破虏眼神一寒,道:“他们既然已经生出了藐视学宫的心思,再如何赔罪,也是徒劳,逃不脱被清洗整饬的命运。” “你现在要走,难道大局已定?”萧北梦接着问道。 “一大清早,我去了一趟黑刀盟和铁手帮的总部,宰了苏元朗和秦治以及这两方势力的几位首脑人物,剩下的一些刺头,现在应该被凤离带着血剑楼的人拔得差不多了。”江破虏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 一个早晨,苏元朗和秦治,这些纵横怒风原数十年的人物,居然说没就没了。 萧北梦当即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歪着脑袋看着江破虏,“前辈,昨晚就能动手了,你何必等到今天早上?” “你小子这是明知故问。”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我们学宫拿人开刀,得师出有名,先礼后兵。昨晚,我已经给到了黑刀盟和铁手帮机会。 但是,给了机会不中用,他们把握不住,只是星夜派人送了几本功法和几车金银财宝去到了学宫。 他们也不想想,学宫还缺功法,会缺那几两银子?也太不诚心,太没诚意了吧!” “前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些场面话就别说了。以学宫的态度和计划,他们不管如何做,都是同样的下场。” 萧北梦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前辈,黑刀盟的朱青纹,有没有被你给宰掉?” 朱青纹还欠着周冬冬的账没还,可不能被江破虏给一并咔嚓了。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这老小子油滑得很,估摸提前感应到了危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幸好。” 萧北梦暗松一口气,朱青纹可是周冬冬的一块绝佳的磨刀石,可不能就这么被江破虏给宰了。 “怎么?你跟这老小子有恩怨?”江破虏狐疑地看着萧北梦。 “我第一次经过怒风原的时候,跟他打过照面。昨夜,这老小子分明认出了我,却是包藏祸心地躲了起来,不是什么好鸟,可惜前辈没把他宰掉。”萧北梦轻叹一口气。 “一只小鱼而已,跑了就跑了,翻不起什么大浪。”江破虏不屑出声。 “前辈说的是,除非他逃出了怒风原,不然,早晚要逮到他。”萧北梦附和了一句。 “想问的都问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你如果不着急走,我可要回房睡觉去了。”江破虏打了个哈欠。 “走啊,当然要走,就等您老发话了。”萧北梦当即大步走出了房间。 旅店大堂,得知萧北梦和江破虏要走,长着大圆脸的掌柜连忙迎了出来,一路赔笑着,帮忙整理好马车,并将萧北梦和江破虏送到旅店大门口。 “萧特席、老修师,你们回来的时候,可一定还住在小店里头。小店虽然说不上豪华,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而且,二位的一应开销,全部免费。”掌柜和一干伙计,哈着腰,向萧北梦二人挥手告别。 马车缓缓启动,行出五丈左右,车窗开了,萧北梦探出头来,轻手一挥,将几块碎银丢向了圆脸掌柜。 碎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轻巧巧地落在了掌柜的手中。 “萧特席,使不得,您能下榻本店,是小人的荣幸,哪里能收你的银子?”圆脸掌柜迈开脚步,就要去追马车,要将银子还给萧北梦。 “掌柜的,咱学宫的人出门,可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萧北梦笑声说道。 “萧特席,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微薄心意,虽然不值几两银子,恳请你们能接受。”圆脸掌柜已经走出了一丈多远。 “掌柜的,你若是不收下这些银子,下次再来怒风城的时候,我可不好意思再住进你的店里头。”萧北梦朝着掌柜和一干伙计挥挥手,看到掌柜停下脚步后,关上了车窗。 “不愧是南寒王的儿子,不管将来用不用得着,逮到机会就收买人心。”江破虏轻甩马鞭,马车的速度稍稍快了几分。 “前辈,我这是天生纯良,本性使然,好不好?”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四仰八叉地歪坐在马车之中。 马车进城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注。 如今,马车出城,全城瞩目。 怒风城之中的战斗与厮杀还在进行着,但马车一出现,杀红了眼的双方会默契地停手,中途罢战,以表对学宫的敬意。 街道上的行人,远远地看到马车过来,立马早早避到一边,对着马车拱手行礼。 马车所经之处,酒楼里的酒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卖肉的屠夫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屠刀,教书先生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江破虏半低着头,默默地赶着马车,似乎没有去看周边的情形,但是,两个高高上翘的嘴角说明他一直将身边的情形收在眼中。 “学宫虽衰,余威犹烈!” 萧北梦尽管坐在马车之中,但是,透过窗缝,也知悉了人们的反应。 血剑楼对铁手帮和黑刀盟的清洗行动,不单在怒风城中进行,怒风城之外的怒风原上,同样也上演着一场场的生死搏杀。 与怒风城中一样,所有战斗在马车出现后,都会立马停止或者迅速转移战场。 与马车遭遇的行人,不管人数多寡、修为强弱,都是第一时间避让到两边,半低着头,拱手目送马车离去。 在怒风原上露宿了一夜,再走了半天,马车终于晃悠悠地出了怒风原,踏入了天顺皇朝的地盘。 此处边地,最近的城池是青叶城。萧北梦去过青叶城,并设计斩杀了田云鹤。 “萧特席,怒风原走完了,下一站去哪里?”江破虏停下了马车,站在车辕上伸懒腰。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淄州甘淄城,我有几位老熟人要去会一会。从这里去往甘淄城,有两条路径,走青叶城方向,或者去咸西城。” 萧北梦打开了车门,坐到了车辕上,“前辈,青叶城我已经去过了,咱们就走咸西城,如何?” 两条路线的距离相差不多,不过,萧北梦五年前从甘淄城到学宫,走的就是咸西城这一条路,他选择故地重游。 “走哪都一个鸟样,天顺皇朝就像是阉割版的圣朝,一踏入这方地界,就老感觉不舒坦。”江破虏把话说完,也坐在车辕上。 “阉割版的圣朝?这倒是个新鲜说法,前辈,能把话说得再透亮一些么?”萧北梦笑声问道。 江破虏此刻有了谈兴,不再装高冷,沉声道:“圣朝之时,南蛮臣服战栗,漠北三部由漠北楚家驱使,东疆诸岛岁岁纳贡,黑沙帝国的马蹄从不敢踏入漠北,天下武道大宗安分守己。 你再看看天顺皇朝,南蛮百族、漠北三部和东疆诸岛,三方割据,虎视眈眈;定北城之下,时时还能看到黑沙骑兵的身影;武道大宗作威作福,不受礼法拘束。 说到这里,江破虏瞟了一眼萧北梦,接着说道:“还有你老爹萧风烈,已经俨然成了南寒的土皇帝,南寒百姓,只知萧风烈,不尊姬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萧风烈当了土皇帝跟我可没半两银子的关系,他就藩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你是他的种,怎么跟你没关系?将来,南寒与姬氏兵戎相向,你站哪边?”江破虏斜眼看着萧北梦。 “鹰扬的身上流淌着一半姬氏皇族的血,他将来接管了南寒,南寒和天顺之间的仗,打不起来。”萧北梦缓缓说道。 “你就这么笃定,你老爹要把南寒军交到你弟弟手中?” 江破虏眼含深意地看着萧北梦,道:“尽管我对那些修为足够高、战力足够强,明明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却跑去朝堂博取功名的修士没什么好印象,但是,萧风烈却是个例外。 姬氏皇族做得最不应该的,就是将你和母亲留在了太安城。就冲这一点,萧风烈就不会将南寒军交到你弟弟的手里。”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将来我能执掌南寒军?” 萧北梦讪然一笑,道:“有话说,知子莫若父。但是,爹是什么尿性,儿子也比旁人清楚。萧风烈若是有这个心思,能二十年不见我一面,连口信都不带一个?” “你懂个球,父爱如山,沉默不语。若不是萧风烈杵在南寒,就凭你小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坟头上的草肯定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江破虏翻了个大白眼。 萧北梦却是哈哈一笑,道:“前辈,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我还真以为,你是南寒的臣子哩,尽给萧风烈脸上贴金。” “要不,咱俩来打个赌?”江破虏也笑了。 “赌什么?”萧北梦从江破虏的手里将马鞭拿了过来。 “我认为,你肯定是将来的南寒王,就赌这个。”江破虏笑看着萧北梦。 “前辈,必输的局,你也敢赌?即便是萧风烈想要把南寒军交给我,我还不乐意呢。”萧北梦轻抖马鞭,驱动了马车。 “这世上有很多事,可不管你乐不乐意,愿不愿意。” 江破虏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萧北梦,道:“给句痛快话,敢不敢赌?” “不赌,银子是好东西,但是,白送的,我可不要。”萧北梦微微一笑,专心赶车。 “不敢赌就是不敢赌,别扯这的那的。认为必赢的局,还不敢赌,你这胆子不比老鼠大。”江破虏施展出激将之法。 只是,萧北梦不为所动,笑而不语。 “就你这胆子,萧风烈若是真把南寒军交到你的手里,肯定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江破虏瞪眼看着萧北梦,“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敢不敢跟我赌?” 第87章 接风洗尘 萧北梦感受到江破虏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他嘴角微翘,笑道:“前辈,您说得很对,我胆小,不敢赌。” “……” 江破虏一把夺过了马鞭,再手掌轻翻,直接将萧北梦给拍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往左是青叶城,往右则是咸西城。 此际,在这个偏僻的分叉口上,却是挤满了人,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领头的两人,一人身着绯色官衣,其上绣着小杂花纹,径一寸五分,这是天顺皇朝四五品文官的服饰。 另外一人,身材魁梧,铁甲铮铮,红袍飘飞。 在两人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两百余名步卒和骑兵。 萧北梦对天顺皇朝的文武官服饰甚是熟悉,一眼便认出,为首的两人,乃是天顺皇朝一城的文武***,城守和都督。 只是,这些人站在分叉路口上,萧北梦判断不出,眼前的城守和都督是来自青叶城还是咸西城。 前路被阻,江破虏缓缓减速,将马车停在了路口前方两丈不到的地方。 “敢问可是学宫特席巡游的车驾?”身披铁甲的都督快步上前,微微拱手,沉声问道。 江破虏却是半低着头,连头也不抬。 萧北梦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缓缓地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何事?” 在太安城的时候,一品二品官员,萧北梦没少见,遇上两位四五品的官员,自然拿不出恭敬的态度。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学宫特席,即便姬无相站在眼前,他也无需刻意拿出敬意来。 “在下乃是青叶城城守郑必易,他是都督蔡河,我等二人专程在此等候,恭迎萧特席移驾青叶城。”身穿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大步上前,快速扫了一眼萧北梦,而后恭敬地对着萧北梦行了一礼。 “原来是郑大人、蔡将军,失敬失敬。” 萧北梦嘴里说着失敬,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恭敬的表情,他昂首站在车辕上,俯视着郑必易和蔡河,轻声道:“两位大人的盛情,萧某心领了,不过,这趟巡游,我并无计划去往青叶城。” 郑必易和蔡河当即变了脸色,尴尬对视。 “萧特席,青叶城离着此处不过二十余里的路程,你们一路穿过怒风原,想必已经困乏,我已经命人在城中准备好酒宴,特为两位接风洗尘。 而且,青叶城中的万千百姓,得知萧特席要巡游天下,早已是千盼万盼,希望萧特席能够驾临青叶城。 我和蔡都督肩负青叶城百姓的嘱托,在此地等候萧特席,恳请萧特席能够屈尊赏脸。”郑必易把腰又弯低了几分,满脸的讨好与恭敬之色。 蔡河同样也是抱拳在胸前,做出恳请姿态。 萧北梦正要拒绝,却听江破虏传音过来:“反正走青叶城和走咸西城,对你我都一样,人家青叶城如此热情,盛情难却,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正好我也饿了。萧特席,你就给他们几分薄面吧。” 江破虏发了话,萧北梦自然不能拒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两位大人如此盛情,萧某却之不恭。” 郑必易与蔡河闻言,俱是大喜。 随即,郑必易快速扫了一眼萧北梦的马车,稍作犹豫后,大手一挥,立马就有一位步卒驾着一辆宽敞豪奢马车过来。 “萧特席,你的马匹从怒风原一路赶过来,肯定疲乏不堪,就坐这辆马车去青叶城吧。”郑必易满脸笑意地说道。 豪奢马车是郑必易的座驾,相较于萧北梦的老旧马车,奢华得有些过分。郑必易是个乖巧的主,知道今日的主角是萧北梦。 萧北梦自然知晓郑必易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不打紧,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的,走得不快,并没有多累。你们稍稍走慢一些,我们能跟上的。” “萧特席,这辆马车宽敞舒适,能少去不少的颠簸。”蔡河此话一出,足见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多谢郑大人、蔡都督,自己的马车,我坐着习惯些。” 把话说完,萧北梦也不管两人的反应,直接进了车厢。 郑必易和蔡河再次对视后,随即指挥兵丁步卒让到一边,将官道让了出来。 江破虏轻抖马缰绳,马车缓缓启动。 蔡河翻身上马,在马车之前引路。 郑必易舍了马车,也骑了一匹马,和蔡河并排走在最前头。 走完二十里的路程,已经是太阳西斜。 青叶城之中,家底殷实的人家已经亮起了油灯。 萧北梦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在青叶城之中住过几天,对城中的景象,多少有几分印象。 郑必易和蔡河都出城二十里迎接,城中的欢迎阵仗自然只会更隆重。 从城门到城守府,近十里长的大街,已经被早早清理出来,一些侵街占道许多年的房屋建筑悉数被拆除,经年不见修缮的路坑被填满平整,还铺上了既美观又厚实的青石板,临街的商铺和房屋的门梁上,或披红或挂彩,隔上十丈左右,就有横幅悬挂,其上书写着不同的标语,其内容俱是表达着对学宫特席莅临的热烈欢迎。 马车刚刚进入青叶城,整齐排列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立马欢呼起来,手中或者飘着红缎带,或者卖力敲打着打击乐器。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学宫,欢迎特席!” …… 人人的脸上洋溢着不知道真不真实,但热情的笑容,欢呼声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了提前预演。 而且,站在最前面的,清一色都是女子,尽管环肥燕瘦,姿容不一,但都是二八芳龄,充满了青春活力。 如此多的年轻女子齐聚在街道两旁,估摸将青叶城中所有年轻女子都征召过来了。 郑必易放慢了速度,来到了马车边,隔着车窗向萧北梦传音,“萧特席,今晚的宴席之上,还缺几个伺候的女侍。这街上的女子,您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知会一声就行。” 萧北梦正愁透过窗缝看不真切,便顺势打开了窗户,微微一笑,道:“郑大人有心了。” 看到萧北梦的笑容,郑必易心头大宽,认为自己的这番安排,总算是取得了效果。 “小子,你这待遇,比起天顺皇帝选妃,也差不离了。”待到郑必易离开,江破虏的声音在萧北梦的耳边响起。 “看看又不违了学宫的规矩,前辈,您再放慢点速度,咱们可以看得更仔细真切一些。”萧北梦的声音不大,还隔着马车,但他知道,江破虏肯定听得清。 “没见过世面!我当年走遍天下,什么妖精仙女没见过。更何况,人老了,不能傻乎乎地去做撑死眼睛饿死球的事情。” 江破虏嘴里如此说着,马车的速度却是明显慢了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萧北梦和江独行明显意犹未尽,但十里长街已经走尽。 马车进了城守府,萧北梦和江破虏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装修考究的客房,先洗漱更衣。 其间,郑必易过来,询问萧北梦有关宴席侍女的问题。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告诉郑必易,客随主便。 郑必易干脆单刀直入,言明,城中女子,只要萧北梦能看入眼,可以任意采撷,甚至包括自己的女儿,他还着重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女儿的姿容如何的出众出彩。 “郑大人,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因为,学宫戒律森严,我有心无胆。”萧北梦再次拒绝。 “萧特席,我定然会保守秘密,此事你知我知,不用担心会被学宫知晓。”郑必易满脸笑意地相劝。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特席巡游乃是学宫头等大事,萧某万不可抱着侥幸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郑大人,此事,就此作罢。若是以后还有此等机会,万万不会推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必易也不能再坚持,告辞离去。 看到郑必易退去,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天顺皇朝的一城之守,居然有如此大的权利,能左右全城女子的命运,堪称一手遮天。 同时,郑必易和蔡河出城十里迎接,城内又是如此大的欢迎阵仗,郑必易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甘愿奉出来,青叶城对学宫之恭敬,超出了常理。 “前辈,青叶城的态度,你怎么看?”萧北梦尽管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想听听江破虏的看法。 “官场上的这些腌臜事,有什么好看的。青叶城的态度,不就是姬氏的态度和郑必易、蔡河的态度的揉合么?” 江破虏把嘴一撇,“天顺皇朝在表面上,自然是要让世人都看到,天顺皇朝对学宫的尊重,青叶城的接待再如何隆重,都不算奇怪。郑必易将自己的女儿献出来,十有八九是藏了私心。” 说到这里,江破虏歪着脑袋看向了萧北梦,“你小子是不是动了心思,想来试探我的态度?你放心便是,谁还没年轻过,你若是动了念头,尽管做去,我保管不会揭发你。” 萧北梦分明从江破虏的神情中,看出了怂恿的味道。 “前辈,你若是动了心,我可以先去帮你去看看郑必易的女儿,是否如郑必易说的那样,美若天仙。”萧北梦嘴角微翘。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你小子果然是个黑心肝的,我都说了不揭发你,你还想着把我也拉下水,你这是要然让我晚节不保么。”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前辈,这两年之内,咱俩算是拴在一起了,要堕落自然得一起堕落。 咱们的行程才刚刚开始呢,类似的考验,肯定会接踵而至,咱们可得先达成共识,同进同退,不能起了内讧才是。”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可别给学宫脸上抹黑。” 江破虏一脸傲娇的表情,“我当年纵横天下之时,什么女人没见过,什么女人没尝过,些许凡脂俗粉,入不了我的法眼。” 萧北梦闻言,不由想起了涂见青,谈起女人,也是相似的神情和态度。 “前辈,在这件事上,可千万别提当年,眼下勇才值得吹嘘。而且,一提当年,便证明前辈大不如前了。”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似乎被戳中了痛处,把眼一蹬,沉声道:“你现在虽勇,还不是白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然顶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一只童子鸡!” 萧北梦当即红了脸,急声辩解:“那都是传言,信不得。等我回了学宫,就要好好地惩治散布谣言的人。” “什么谣言,是不是童子鸡,咱俩走了这一路,我从你撒尿的姿势,一眼就能看出来!”江破虏笑成了猪叫。 萧北梦一张脸红得像烧红了的虾皮,简直是无地自容。 好在,正在这个时候,有城守府的侍女进来,请萧北梦和江破虏赴宴。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连忙中止了这个话题,催促江破虏赶紧动身去吃饭。 跟随着侍女,七弯八拐,穿过九曲回廊,终于来到了城守府的宴会大厅。 宴会大厅内,摆着数张大圆桌,其他桌旁都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最中间的那张桌子还空着。 萧北梦和江破虏进入宴会厅后,亭中所有人都齐齐起立相迎。 郑必易和蔡河第一时间从人群中走出来,引领着萧北梦和江破虏去到最中央的圆桌落座。 主位自然是给萧北梦准备的,萧北梦却是没有立马入座,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江破虏。 “现今之天下,还记得我的人不多。我暂时不暴露身份,你的安全就能多一分保障。所以,在人前,你得有学宫特席的架子。”江破虏对萧北梦的态度很是满意,一边点头,一边向他传音。 萧北梦也就不再顾忌,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郑必易和蔡河一左一右地挨着他落下。 至于江破虏,则是被安排在近旁的一桌,由青叶城中的几个头面人物陪着。 尽管江破虏对外表露的身份只是萧北梦的车夫,但是,从学宫出来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自带光环,郑必易和蔡河不敢怠慢。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四周,只见厅中之人,无一不是披金戴银,锦衣华服,显然都是青叶城之中的权贵人物。 在萧北梦、郑必易和蔡河落座后,其他客人仍旧站在原地,等待指示。 只有江破虏,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如此举动,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破虏的身上。 郑必易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萧北梦,却见萧北梦挺身端坐,神色如常。 于是,郑必易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招呼众人落座,并宣布开席。 原本,郑必易还有一番开场词的,只得直接跳过。 “诸位,萧特席能够来我们青木城,是我们青木城莫大的荣耀,这第一杯,我提议,大家一起来敬萧特席。”郑必易在侍女为自己斟满了酒后,立马端酒起身。 厅内众人也纷纷起身,端起酒杯,齐齐敬萧北梦。 萧北梦也不托大,也端酒起身。 很快,大厅之中便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青木城之中的权贵们,轮番敬完萧北梦,又去敬江破虏,极尽地主之谊。 酒过三巡,郑必易轻轻一拍手,立马有数十位貌美女子轻迈莲步,缓缓进到了大厅。 这些女子一个个容貌俏丽,身姿婀娜,在春意犹寒的时节,穿着薄薄素纱,只为了让看官们一饱眼福。 她们几乎都是凡俗女子,自然没有元力御寒,有人更是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数十位女子进得大厅后,便围着厅中的餐桌翩翩起舞,舞姿妖娆,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大厅中的气氛明显热烈起来,客人们显然对此等场景已经很是熟悉,一些客人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因为酒精的催动,时不时地向身边跳舞的女子伸出手,又摸又捏。 更有甚者,直接将舞女搂进了怀中,上下其手。 还有一些客人,从座位上起身,跟在舞女们的身后,模仿着她们的动作,扭腰挺肚,搔首弄姿。 一时间,大厅内群魔乱舞,丑态毕露。 原本肩负着陪江破虏任务的几位青叶城中的头面人物,早就觉得陪一个马夫有失身份,而且江破虏对他们爱答不理的,更把他们给气出了内伤,趁此机会,也先后离开了座位,各自彰显风流去了,把江破虏孤零零地扔在一边。 江破虏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大口喝酒,闷头吃菜,无视身边的嘈杂。 萧北梦喝了不少的酒,脸色微红,端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青叶城的这一干权贵们的表演。 同时,一干舞女当中,有一位身材高挑、红唇翘鼻的女子,吸引了萧北梦的注意力。 这位女子与慕雪央有几分相似,而且,也是众多舞女中,唯一个元修,萧北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坐在旁边的郑必易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萧北梦,自然捕捉到了萧北梦的眼神变化,他当即微微一笑,对那位女子招了招手。 第88章 鸣冤 年轻女子显然早在待命,见到郑必易招手,当即把腰肢一扭,春意满面地过来了。 “萧特席,这就是小女,郑巧巧。”郑必易满脸堆笑地解释着。 萧北梦分明有些错愕,他反复对比了一下父女俩的形容,实在无法从两人的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 于是,他心中冒出了一个恶趣的念头:难怪舍得把女儿给推出去,原来不是自己的种。 “巧巧见过萧特席。”郑巧巧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眼波流转,俏脸含春。 “不必多礼。”萧北梦微微点头。 郑巧巧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却带着矫揉的嗲音,声音一出来,就把萧北梦从她身上看到的慕雪央的影子给冲得无影无踪。 郑必易见机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郑巧巧,道:“巧巧,为父要去和其他客人打声招呼,你陪萧特席喝两杯,一定要把萧特席招待好。” 说完,郑必易与萧北梦打了声招呼,告罪离去。 一旁的蔡河见状,也寻了个理由,对着萧北梦歉意地一拱手,起身离去。 “萧特席,我敬您!”郑巧巧酒量不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人家一个女人都如此爽快,萧北梦自然不能扭捏,也喝尽了杯中酒。 萧北梦刚刚放下酒杯,郑巧巧便立马给他满上,并敬来了第二杯。 “萧特席,您如此年轻,便成为学宫特席,实在是令人叹服。巧巧对特席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是巧巧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巧巧再敬您一杯。”郑巧巧不待萧北梦说话,便迅速干下了第二杯酒。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得意受用的表情,再次喝尽杯中酒。 “萧教习海量。”郑巧巧嫣然一笑,又给萧北梦倒满了酒。 不过,这一次倒酒的时候,郑巧巧刻意挪动身子,离着萧北梦近了许多,弯腰侧身之时,胸口的风景在萧北梦的眼前若隐若现。 萧北梦一副微醺模样,装作不知。 “萧教习,在太安城之时,许多人肉眼凡胎,说您是大纨绔。您现今以学宫特席身份,重返天顺,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 雄鹰生来便不会与蚂蚁为伍,萧教习,感谢您驾临青叶城,让我们这些蚁虫有机会一睹雄鹰之姿!”郑巧巧又端起了酒杯,并且又靠近了萧北梦几分,身上的脂粉香气直冲萧北梦的鼻尖,同时,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娇中带媚地看着萧北梦。 挑逗,赤.裸裸的挑逗。 郑必易和郑巧巧这一对父女,老的恭敬,小的投怀送抱,明显对萧北梦有所图。 送上门来的肉,不吃白不吃! 只是,萧北梦快速权衡后,决定再委屈自己一回,反正已经不知道委屈多少回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正在这个时候,江破虏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嘲讽之色。 萧北梦当即心头火起,给了江破虏一个白眼后,端起了酒杯,一双眼睛缓缓下移,肆无忌惮地盯着郑巧巧胸前那若隐若现处。 令萧北梦意外的是,郑巧巧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羞怒之色,不过,她强行忍住这股情绪,仍旧笑意盈盈地面对萧北梦。 “哟,还以为是本性流露,没想到是被迫营业。” 萧北梦顿时来了兴致,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搭在了郑巧巧的纤细腰肢上。 郑巧巧明显有些慌乱,刚才,萧北梦伸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巧妙地拧腰侧身,自认可以躲过萧北梦的咸猪手,然后再与萧北梦拉开距离。 她今晚的任务只是勾动萧北梦的欲望,从萧北梦现在的反应来看,她的任务已经达成,到了该撤离的时候了。 只是,令郑巧巧意外的是,萧北梦的速度竟是奇快无比,一把搭在了她的腰肢之上,还不轻不重地揉捏了把。 不得不说,或许是因为自**练舞蹈,郑巧巧的腰肢甚是纤细,而且皮肤紧致有弹性,手感相当不错。 透过薄薄的衣衫,感受到萧北梦手掌温度和力度,郑巧巧浑身一震,脸上因为羞怒而变得绯红起来。 “巧巧姑娘,你可不是什么蚁虫,你在我眼里,是世上最美的花,娇艳欲滴,芬香馥郁,勾人心神,让人挪不开眼睛。”萧北梦喝完杯中酒,把身体向着郑巧巧靠了过去,同时手跟着往下移,要去感受身边女子臀部的弹力和活力。 “萧特席,你醉了。” 郑巧巧竭力忍住内心的厌恶,纤腰轻拧,灵巧地从萧北梦的手中脱身出来,而后快速起身,并娇笑道:“萧特席,巧巧去给您表演一段舞蹈,给您助助酒兴。” 说完,郑巧巧莲步快移,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萧北梦。 “巧巧姑娘,别急着走啊,我们再喝两杯。”萧北梦的语气急切且惋惜,眼中却是现着笑意。 郑巧巧一离去,郑必易和蔡河便先后回来,齐齐提杯向萧北梦敬酒,态度毕恭毕敬。 时近亥时,酒宴已经接近尾声。 萧北梦已经喝得醉眼迷离,却是对郑巧巧念念不忘,几次三番要让郑必易将郑巧巧叫过来。 郑必易老奸巨猾,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直到萧北梦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郑必易才凑到萧北梦的耳边,笑声道:“萧特席,小女对您敬仰有加,希望学宫下次招录弟子的时候,您能够将她破格收录至门下。 小女在修炼方面,资质不俗,只是差了些许运气,若是萧特席能够施以援手,郑某和小女必定铭感于心,全力报答。” 萧北梦到了此时,才算是知道了郑必易父女的意图。 如此殷勤招待,百般讨好,还不惜使用美人计,原来只是为了给郑巧巧谋取一个学宫弟子身份。 萧北梦现在乃是学宫特席,地位超然,要破格收录弟子,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蔡河这个时候也插话进来,一脸谄媚地说道:“萧特席,犬子蔡晶天生一副好体魄,乃是修炼的好料子,恳请萧特席能一并将犬子给收录进学宫。” 郑必易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责怪蔡河太过心急,郑巧巧的事情还没落听呢。 萧北梦甩了甩脑袋,似乎清醒了几分,低声道:“两位大人,收录弟子,对学宫而言,可是大事。” 郑必易举起了酒杯,满脸堆笑地说道:“正因为是大事,郑某才求萧特席这等大人物出手相助。萧特席,只要您肯点头帮忙,但凡郑某能做到的,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是么?”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邪魅的笑容,而后把目光投向了郑巧巧。 郑巧巧虽然跳着舞,但心思却一直落在萧北梦这边,眼看着萧北梦看过来,神情明显一慌,连忙把头转向了别处。 郑必易咳嗽了一声,道:“萧特席,巧巧若是能顺利地进入学宫,一切好说。” “还不见兔子不撒鹰哩。” 萧北梦在心底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一翘,道:“好说,好说。” 郑必易以为萧北梦答应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连忙又向萧北梦敬酒。 “萧特席,那犬子的事情呢?”蔡河明显有些着急起来。 萧北梦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句:“好说,好说。” 蔡河当即喜笑颜开,也跟着向萧北梦敬酒。 夜色渐浓,已经有客人开始离去,郑必易正准备结束宴席,却隐约听见有喧哗吵闹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外面为何这么吵闹?” 郑必易的脸沉了下来,他正在招待重要客人,有人竟敢此时在府外喧闹,这是对城守威严的极大蔑视与挑衅。 正在这个时候,身形肥硕的城守府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身上的肥肉上下颤动,形如波浪在跳跃,他径直去到了郑必易的身前,挨得很近,要附到他耳边说话。 郑必易扫了一眼身侧的萧北梦,而后轻哼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我治下的青叶城又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事情?” 管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而后沉声道:“老爷,是周三贯的儿子,他又在外面磕头喊冤,赶了好几次,赶走了又来。” 一听到周三贯三字,萧北梦的眉头便轻轻地皱了起来。 而大厅中的宾客们听到管家的话,俱是一副了然神情,显然对此事也是熟知。 “不是跟他说了么?他爹的事情,不归我们青叶城管,我也管不了。”郑必易的眉头拧成一团。 “老爷,我已经跟他说了很多次,但是,这周童就是一个犟种,怎么都不听劝。” 郑必易想也没想,道:“我今日要招待贵宾,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手段,先把他给弄走!” “是,老爷。”管家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慢!” 萧北梦起得身来,道:“郑大人,接待我事小,你是青叶城的父母官,青叶城的百姓有冤屈,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肯定要放在第一位。 刚刚吃得太饱,我也想出去走走,消消食,正好看看郑大人为民申冤。” “萧特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冤屈,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行。”郑必易笑声回应。 “这都喊冤喊到城守府了,可不是小事,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郑大人的正事,郑大人,我随你去看看。”萧北梦说是跟随,却是一马当先,大步出了大厅。 郑必易眉头紧皱,但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跟了出去,其他客人原本就要散席,便也全部走出了大厅,去到了城守府大门口。 此际,城守府外,一位身材瘦弱,皮肤白净但发髻、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正被两位魁梧的城守府兵丁给架着,扔到了离着城守府百丈远的一条僻巷之中,并警告了一番,大步离去。 只是,两位城主府兵丁刚刚回到城主府大门口。 那位瘦弱青年便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并扑通一声跪在了城守府门口,高喊“冤枉”。 “还真是个犟种!老子还不信了,收拾不了你!” 兵丁连着三次将瘦弱青年架走,此际已经不耐烦,来了火气,气势汹汹地冲向了瘦弱青年。 时候还不算太晚,街面上仍旧有不少围观看戏的人。 其中,有人认识瘦弱青年,好心地提醒:“周童,赶紧走吧,你这样做没用的,救不了你父亲,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只是,周童不为所动,仍旧跪在地上,一脸倔强地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兵丁。 “你这个犟种,跟你好好说,你是完全听不进去。城守大人现在有重要客人,若是让你惊扰到,别说救你父亲了,你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了。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滚,不然,老子可不跟你讲道理了。”兵丁并没有立即开打动手,还是用语言进行威胁。 不过,周童并不领情,仍旧跪在城守府门口,高呼冤枉。 “犟种!” 兵丁大骂一声,正要抬脚去踹周童,却听身后有人大喊:“住手!” 郑必易大踏步地从城守府内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的青叶城权贵,萧北梦和江破虏也在其中。 围观的百姓看到郑必易等人出来,连忙退得远远的,生怕引火烧身。 “小子,你想要干什么,是准备惩奸除恶,铲尽天下不平事么?我可得提醒你,你是学宫特席,可不是天顺皇朝的钦差,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也管不完,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江破虏提醒萧北梦。 “前辈,这个道理我知道。只不过,这个周童跟我有些渊源,他的冤屈可能还与我有关,我自然得出来看看。”萧北梦轻声回应。 江破虏闻言,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站在萧北梦身侧。 “周童,本官不是告诉过你么,你父亲的案子已经交由州府审理,青叶城已经无力过问,你要找,就去甘淄城,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啊。”郑必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和情绪。 “大人,我已经去过了甘淄城,但是,我连州府官衙的门都进不去,我只能来求大人了。” 周童朝着郑必易磕头不止,言辞恳切地说道:“大人,我父亲是冤枉的,我们周家的香料生意已经传了几代人,香料工艺已经完备无比。这么多年,青叶城中,多少人用过我们家的香料,都没有问题,怎么会突然致人死亡呢? 大人,我父亲是冤枉的啊,求您给他做主啊!” “周童,你说的道理,我们都懂,都知道。但是,人证物证俱在,仵作也已经剖尸查验,死者的死因的确是因为你们周家的香料。 周三贯的为人,我也清楚,但官府办案,得看证据。” 说到这里,郑必易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接着说道:“更何况,死者家属已经把状纸递去了甘淄城,州牧府衙已经受理此事,本官已经无权干涉。你来求我,也是无用。” “大人,我这些日子收集了许多的证据材料,能够替我父亲洗去冤屈,恳请大人能够帮我转呈州牧府。”周童从怀里取出一大叠的纸张,还有一个小包袱,高举在头顶。 不待郑必易说话,在城守府的一干宾客当中,有一位黑衣老者快步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周童的身前,伸出了手。 周童不知道黑衣老者的身份,而且,黑衣老者生着一双三角眼,眼神阴冷,让周童心生畏惧,他连忙将东西抱在了怀里,并将目光投向了郑必易。 对于黑衣老者,萧北梦是有印象的,而且印象还挺深刻,一干城守府的宾客当中,有不少的元修,但修为境界多半都在四品以下,而黑衣老者乃是五品的修为,仅次于六品的蔡河。 同时,在宴会过程中,郑巧巧来向萧北梦敬酒,郑必易和蔡河借故离开,第一时间便是向这位黑衣老者敬酒。 萧北梦那个时候便知道,这位黑衣老者的身份不简单。如今,见到黑衣老者的举动,萧北梦差不多知晓了他的来历。 “周童,他是州牧府下来的李连合李大人,专程来调查你父亲的案子,你把东西交给他吧。”郑必易缓缓出声。 周童面现大喜之色,连忙将纸张和包袱递到了李连合的面前,激动地说道:“李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我父亲做主,我父亲是冤枉的!求您帮帮他!” 李连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接了过来,一言未发,转身离去,重新回到了一干宾客当中。 见到周童仍旧跪在地上,郑必易眉头轻皱,道:“周童,你的证据已经交给了李大人,李大人肯定会为呈送给州府,州府一定会秉公审理你父亲的案子,你先回去吧,安心在家等待消息便是。” “多谢李大人,多谢郑大人,多谢各位大人!” 周童连连点头,朝着郑必易等人磕了几个大响头,直到磕得额头渗血,才起得身来,欢天喜地地离去了。 周童此际已经觉得父亲肯定能够洗脱嫌疑,不久就会回家,却是没有看到,站在宾客当中的李连合,嘴角现出了嘲弄的冷笑。 第89章 登仙殿 周童一离去,众宾客便随后向郑必易告辞,各自散去,其中便包括神情阴冷的李连合。 而且,李连合离去的时候,萧北梦分明察觉到,李连合偷偷地往自己这边扫了一眼。 郑必易和蔡河两人陪着萧北梦返回城主府,去到会客室喝茶醒酒。 江破虏跟萧北梦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管郑必易和蔡河,便径直离去了。 “他的脾气有些古怪,不爱说话,这些天一路赶车,应该是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两位大人还请见谅。”萧北梦看到郑必易和蔡河的脸上有不快之色,便缓缓出声。 郑必易和蔡河的脸色稍缓,连称不敢。 在会客室中,郑必易和蔡河陪着萧北梦东拉西扯,时不时地就会绕到郑巧巧和蔡晶的身上。 萧北梦见到“好说,好说”四字已经不太好敷衍,便以身体疲乏为由,向二人告辞,回客房去了。 蔡河却是没有离去,仍旧留在会客室中,待到萧北梦离去后,他关了门窗,皱着眉头说道:“郑大人,让萧北梦知晓了周三贯之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会不会有所联想,到时候指不定就会坏了上头的大事,他可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无需担心,方才你也看到了,萧北梦已经被巧巧给迷住,一门心思都在巧巧的身上,我们只要速战速决,三天之内,应该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郑必易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大纸。 他缓缓将纸打开,只见,上面用墨笔勾画出一位年轻人的头像,虽然画得很粗糙,但透过其眉眼,还是很容易看出,上面画的人,居然就是萧北梦。 “根据上头给的情报,斩杀田云鹤的是萧北梦,而周三贯的描述画出的画像,也是萧北梦,两处线索算是对上了。” 郑必易的嘴角现出了笑意,缓声道:“圣朝藏宝图的残片,就着落在萧北梦的身上。” “郑大人,我心里头总感觉有些不踏实。萧北梦既是学宫特席,又是南寒王长子,我们打他的主意,若是事情泄露,咱们两人十有八九就是替罪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蔡河眉头紧皱。 郑必易轻叹一口气,道:“若是我们敢说不去做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要人头落地。李连合刚才走的时候,还传音催促我,动作要快一些。” 蔡河的脸上现出了苦色,也叹了一口气:“真是流年不利!周三贯这个丧门星,怎么就沾染到了圣朝藏宝图,现在把我俩都给拖下了水。” 郑必易缓缓喝下半杯茶,轻声道:“老蔡,此事尽管棘手,但对我们二人而言,又未尝不是一场大机遇。 我们只是从萧北梦的口中套出圣朝藏宝图的下落,又不是要对他动手,风险并不算大。一旦我们得手,皇朝自然少不了奖赏。而且,巧巧和蔡晶还有机会进入学宫,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说到这里,郑必易目光深沉地看向了蔡河,道:“老蔡,为了这件事,我家巧巧可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她和蔡晶的婚事,不会有什么波折吧?” 蔡河斩钉截铁地出声:“郑大人放心,晶儿已经向我承诺过,只要能进得了学宫,他就一定会与巧巧成婚,而且绝对会好好对待巧巧,不会有二心。” 郑必易大喜,笑道:“老蔡,你可以想象一下,巧巧和蔡晶从学宫归来,必定会受到皇朝的重用,他们再结成连理,我们两家在皇朝中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你我二人更进一步,也必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蔡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端起茶杯,与郑必易碰在了一起。 …… 城守府的一处客房中,萧北梦正在闭目打坐,听到隔壁房间有了动静,便连忙起身,快步去到了隔壁房间。 “前辈,怎么样?”萧北梦给江破虏倒上了一杯热茶。 江破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道:“什么怎么样,有我出马,跟踪一只小蝼蚁,还能出差错?还别说,这老小子倒是个懂得享受的主,他住在百花院里头。” 百花院,青叶城欢场之中的第一销金窟。 不久前,江破虏之所以提前离去,是萧北梦请求他去跟踪李连合,获知李连合的住处。 “老东西,人老心不老哩。”萧北梦轻哼一声。 “郑必易倒是生了一个水灵的女儿,可惜了,心术不正,空生了一副好皮囊。”江破虏轻叹可惜。 “前辈,别的不说,就这手感,真心不错!”萧北梦炫耀地把右手搓了搓。 方才,他就是用这只手,在郑巧巧纤细的腰肢上,又揉又捏。 江破虏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童子鸡!” 萧北梦立马偃旗息鼓,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子夜,漆黑的城守府之中,一条人影悄悄地避开岗哨的视线,越墙而走,正是萧北梦,他褪下了略显宽松的衣衫,换上了一身劲装。 此时,青叶城之中,除开少数地方还灯火璀璨,绝大部分的区域都陷入了漆黑沉寂当中。 萧北梦快速穿梭在街巷当中,很快便来到了一所大宅院前,院子门头的牌匾上写着两个烫金大字:周宅。 周宅之内,只有一处房间还亮着灯光 萧北梦纵身越过围墙,循着灯光而去,很快便停在了亮灯的房间外。 房间之内,有一个人影正在晃动,时不时唉声叹气,正是周童。 萧北梦伸出手,缓缓敲门。 “谁?”屋内传出来周童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疑惑,也带着惊慌。 门并没有栓上,萧北梦直接推门而入。 周童此际已经退到了墙角,身形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一张矮凳。 “你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萧北梦轻轻出声,上次来周家的时候,来去匆匆,萧北梦并未见过周童。 “你是谁?”周童仍旧紧抓着凳子,满眼的警惕与畏惧之色,他仔细打量着萧北梦,继而惊声道:“是你!我之前在城守府前见过你。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我与你们周家有些渊源。”萧北梦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周童仍旧缩在墙角里,显然还是不相信萧北梦。 “把这件事的详细经过告知我,这样,我才能帮到你。”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周童。 “不用了,我已经把证据呈给了李大人,他会为我父亲做主,我父亲很快就会重获自由。”周童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自己相信么?如果事情这么容易解决,你用得着堵在城守府的大门口喊冤?”萧北梦反问了一句。 周童脸色一变,神情黯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何能相信你。” “我叫萧北梦。”萧北梦缓缓出声。 周童先是一愣,而后惊喜出声:“萧特席!” 随即,周童把凳子一扔,急步奔到萧北梦的跟前,就要对萧北梦下跪拜倒。 萧北梦迅速伸出手,将周童托住,不让他跪下去。 “萧特席,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父亲,他是冤枉的。”周童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你先在心里捋一捋,而后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一遍。”萧北梦示意周童坐下来说话。 片刻之后,周童稍稍稳定好情绪,低声道:“大年刚过没几天,就有人找到父亲,要父亲亲自给他调配一批香料。 父亲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出手调配香料,本想拒绝,但对方出价很高,而且诚意十足,父亲最后便答应了下来。 谁料,交货后没过几天,城守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说父亲调配的香料毒死了人,直接将父亲给押走,……,一直到现在,将近两个月,我都没有再见过父亲一面,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把话说完,周童已经是流泪不止。 “你看到被香料毒死的死者尸体没有?”萧北梦轻声问道。 “我连死者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周童摇了摇头,道:“我曾经几次问询城守府,打听死者以及其家属的情况,却都被城守府搪塞了过去。”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此际已经确定,周三贯这是被针对了。 “周童,后面的时间,你就呆在家里,哪也不要去,更不能再去堵城守府。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萧北梦起得身来,道:“你放心,若是你的父亲还健在,我一定把他平安救回来。” 周童知道的信息并不多,再留在周家已经没有意义。 “多谢萧特席,我们周家一定会牢记您的大恩大德!”周童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朝着萧北梦连连拱手。 萧北梦欲言又止,最后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了周家。 周童连忙追了出去,只看到漆黑的暗夜,哪里还能看到萧北梦的身影。 萧北梦离开周家之后,根据记忆,来到了百花院。 尽管已经过了子时,百花院却仍旧灯火辉煌,宾客盈门。 萧北梦找到了百花院的后门,翻墙而入,而后混在客人当中,在院中四处找寻,最后去到了百花院三楼,停在了一个房间前,取出了事先备好的黑面巾,将面容遮了起来。 “登仙殿!百花院还真是敢取名,李连合也是敢住!”萧北梦抬头看着房间的门牌,心中冷笑不已。 登仙殿内,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李连合在城守府喝了不少,又在登仙殿里没少折腾,体力消耗甚剧,累得不轻,再加上时候已晚,此际正睡得深沉。 萧北梦轻轻地撬开窗户,而后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进到了登仙殿。 红色的家具,红色的帐幔,红色的大圆床,……,屋内的所有的布置,全是催情的红色,红中还带些粉。 萧北梦屏住呼吸,缓缓走到床前。 圆床之上,一男一女相拥沉睡,年轻女子生得千娇百媚,脸上还挂着浅笑,香肩半露。 男的袒露着干瘦的胸膛,胸肌已经萎缩,皮包骨,一脸的褶子,正是李连合。 萧北梦眼睛微眯,突兀挑开帐幔,手中寒光乍现。 在萧北梦发动的刹那,熟睡中的李连合猛然睁开眼睛,正欲做出反应,一柄冰寒的匕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李连合惊得亡魂皆冒,额上瞬间渗出了冷汗,他正欲张嘴,却见到萧北梦眼中杀机涌动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正在这个时候,睡在李连合身边的娇媚女子或许是有所惊动,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皮颤动,就要醒过来。 萧北梦没有半分的犹豫,一记手刀迅捷而出,闪电般斩在了女子的肩颈位置,让她继续沉睡过去。 李连合见到了机会,暗中运转元力,却只觉咽喉一阵刺痛,并随之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落至耳际。 “你若是还敢有异动,本尊直接削了你的脑袋!”萧北梦压着嗓子,语气森冷。 李连合的额头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连忙说道:“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只是,未等他的话音落下,喉咙上的匕首又切入了几分,再差一点,就要割到气管。 “本尊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敢擅自开口,那就去死!”萧北梦的声音中寒意更足了。 李连合一张老脸顿时变得惨白一片,一动不敢动。 “我问你答,本尊不想听半句废话,更听不得假话!”萧北梦直勾勾地盯着李连合的眼睛,并将匕首后撤了几分。 李连合连连点头,不过,点头的幅度很小,生怕自个儿送到匕首上,把自己给了断了。 “姓名,身份。” 萧北梦缓声问道。 “李连合,淄州州牧杜子腾僚属。”李连合快速回应,声音颤抖。 “到青叶城来做什么?”萧北梦接着问道。 李连合似乎在组织语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州牧大人派我来此地找寻圣朝藏宝图的线索。” “事情果然与藏宝图有关,是我连累了周三贯。” 萧北梦在心中一叹,有些自责,他低估了圣朝宝藏的诱惑,先前对周家的安排,有欠考虑。 同时,李连合将藏宝图的事情给吐出来,证明他已被吓破了胆,不敢隐瞒。 “藏宝图可有线索?把你所知道的,都给本尊说出来。”萧北梦双眼微眯。 李连合没有任何的犹豫,连忙说道:“藏宝图原本在青叶城做香料生意的周三贯的手中,后来给到了学宫特席萧北梦,……。” 萧北梦将李连合打断,杀气腾腾地说道:“藏宝图不是被田云鹤给盗走了么?敢骗本尊,你找死!” 李连合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急忙道:“周三贯此际就在甘淄城大牢之中,他什么都招了,田云鹤并没有从周家盗走藏宝图。 萧北梦将田云鹤击杀,将其身份告知周三贯后。周三贯生怕藏宝图祸及家族,便将藏宝图送给了萧北梦。” “哦,这样么。” 萧北梦眼中的杀意减弱了几分,接着问道:“萧北梦是学宫特席,还是南寒王的长子,杜子腾准备如何从萧北梦的手中获取藏宝图?” “杜州牧自然不敢强取,而且,我的任务只是获知藏宝图的下落,并不需要从萧北梦的手上拿到藏宝图。” 李连合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郑必易和蔡河已经将差使接了过去,他们负责从萧北梦的口中套取藏宝图的下落。” “郑必易、蔡河,你们的算盘打得真是响,还想公私两全呢!”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原本,本尊是不想留你性命的,但见你还算识相,就放你一条生路。 但是,今夜之事,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本尊必取你狗命!” 说完,萧北梦闪电般出手,一记手刀,直接将李连合给斩晕了过去。 萧北梦自然不想留着李连合的性命,但是,现在把他给斩杀掉,只会打草惊蛇。 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低估了藏宝图的价值。 如今,藏宝图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出去,他得赶紧想好应对之策。 借着夜色回到了城主府之后,萧北梦挑灯夜战,临摹周三贯给到他的那块地图。 足足熬了三个时辰,他才将地图临摹完毕。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材质有区别外,其他地方一模一样之后,才长出一口气。 此际,天已经放亮,隔壁的房间里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江破虏已经起床了。 萧北梦草草洗了一把脸,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你小子昨晚跑哪里去鬼混了,眼睛红成这样?”江破虏睡眼惺忪地盯着萧北梦。 “昨夜不是跟前辈说了么,我要去百花院找一趟李连合。”萧北梦殷勤地将热水和毛巾端到了江破虏的面前。 “我看你找李连合是幌子,实际上是想鼓起勇气在百花院去了童子身吧?” 江破虏打趣地看着萧北梦,问道:“怎么样?愿望达成了没有?” 还真别说,萧北梦昨夜还真有那个心思,但关键时刻,他放弃了。 不是怂,是不愿。 “前辈,咱能聊点正经的么?”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江破虏洗完脸,把毛巾一扔,斜眼看着萧北梦,“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这一大早晨就跑我这里来,铁定没什么好事。” 第90章 蔡晶 “前辈料事如神!” 萧北梦向着江破虏竖了一个大拇指,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块兽皮,正是周三贯给他的圣朝藏宝图残片。 “这是什么东西?”江破虏接过藏宝图,疑惑地问道。 “前辈可曾听说过圣朝宝藏?” “这是圣朝宝藏的藏宝图!” “正是!” 江破虏将手中的兽皮仔细翻看起来,半晌之后,道:“圣朝宝藏是否存在都是一个问题,你这藏宝图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李连合?” 萧北梦摇了摇了头,道:“李连合为了这张图而来。” 随后,萧北梦将自己得到这张兽皮地图的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 当然,从田云鹤身上获取到了另外一张兽皮地图的事情,他选择了隐瞒。 “这么说,这张地图是真的?” 江破虏的神情凝重起来,抬眼看向了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原本是打算将这张地图给隐瞒下来,现在,事情败露了,就想把它给交给学宫,祸水东引,是不是?” 萧北梦被说中了心事,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道:“前辈,之前我得到这张地图的时候,也不知道其真伪,若是冒然上交给学宫,最后证明是假的,不就闹出了天大的笑话么,故而,我就将其搁置在了一边,并未向学宫提及。” “编,你就接着编吧。” 江破虏斜眼盯着萧北梦,“你好歹也是学宫特席,觉悟怎么这么低呢?” “前辈,我说的可是事实呢。方才我把地图给你的时候,你还不是也认为这是假货。”萧北梦高声辩解。 “即便你能编出花来,我也是不信的。” 江破虏把地图递向了萧北梦,道:“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这个烫手的山芋,你自己留着,可别想着学宫给你擦屁股。” “这样么?那我就直接将它送给郑必易了,反正我是没能力护住它,倒不如主动一点,还能保有几分体面。”萧北梦伸出手,就要去接地图。 “放屁!” 江破虏大骂出口,“学宫选你做特席,还真是瞎了眼。郑必易算个什么东西,天顺皇朝又算老几,竟敢从我们学宫手里抢东西! 藏宝图现在在我们学宫手里,谁也别想拿走!” 说完,江破虏直接将藏宝图给塞进了怀里。 萧北梦一脸的委屈之色,实则心里头乐开了花。学宫收了藏宝图,来自天顺皇朝的危险自然就解除了。 江破虏犹自不解气,将萧北梦又骂了一顿,看到他低头埋首、不敢还嘴的诚恳态度,便停了下来,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今天好生地在城守府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郑必易他们有什么举动图谋,你先拖着,等我回来。” “前辈,你要去哪里?”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回学宫。” 江破虏白眼一翻,气呼呼地说道:“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圣朝宝藏真的存在,这藏宝图可是能让天下高手和各方势力抢破脑袋的东西,你竟然还想着独吞,你纯粹是作死,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现在得赶紧将地图送去学宫,这个烫手的东西拿在手里,连我心里都没底。” “前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萧北梦看到江破虏凝重的神情,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速度稍稍快一点,今天日落前,便能赶回来。”江破虏把话说完,身形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前辈,你路上小心,千万被累着。”萧北梦大步走出了房间,嘴角高翘地看着江破虏远去的背影。 有大腿抱的感觉,真是舒坦。 江破虏离去后,萧北梦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抓紧时间补觉。 昨晚一夜未睡,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郑必易惦记着藏宝图和郑巧巧进学宫的事情,一大早就颠颠地过来,邀请萧北梦一同用早餐,同时,也想制造机会,让郑巧巧再对萧北梦施展魅惑之力,加快事情进度。 只是,萧北梦在呼呼大睡。 郑必易不敢让人叫醒萧北梦,只得等在屋外。可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萧北梦非但没有醒转,鼾声反而更响了。 “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即便成了学宫特席,仍旧改不了膏粱子弟习气,纨绔就是纨绔!”郑必易等得不耐烦,暗骂了一声,吩咐下人,在萧北梦醒后,赶紧来通知自己。 直到未末时分,萧北梦才悠悠醒转,不是睡饱醒来,而是被饿醒了。 伺候他的城守府下人第一时间去通知郑必易,只是,郑必易此际走不开了,因为他正在与人商谈要事。 城守府的一间光线昏暗的密室当中,郑必易、蔡河以及李连合围坐在一起。 “郑大人、蔡将军,今日之内,你们务必要从萧北梦的口中知悉藏宝图的下落。”李连合的脖子上缠着纱布,声音怪异,似乎是生怕牵动咽喉的伤口,刻意而为。 郑必易和蔡河闻言,俱是脸色一变。 “李大人,时间怎么突然提前这么多,时机还远未成熟,今日我们恐怕很难做到。”郑必易面露难色。 “李大人,萧北梦昨日才进城,我们还未完全取得他的信任,若是贸然行事,得不到藏宝图的下落不说,还很可能引起他的怀疑。”蔡河也随后出声。 两人刚见到李连合的时候,看到他脖子上的纱布,自然有些好奇和疑问,但与李连合并不相熟,便按捺住,没有去询问。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两人都知晓,李连合住在百花院。一个晚上不见,脖子上就缠了纱布,搞不好就是被某个女人给挠的。 若真是如此,这样的事情,能问么? “已经有其他势力盯上了萧北梦,昨夜,我与一位为藏宝图而来的不明高手大战了一番,脖子被对方刺了一剑,但对方也没讨到便宜,受了我两掌。”李连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郑必易和蔡河又是脸色一变,并先后询问李连合的伤势。 “没有大碍,只是破了些皮。” 李连合摆了摆手,道:“对方有备而来,后续必定会有更大的动作。他们在暗处,防不胜防。所以,我才如此着急,要两位大人赶紧采取行动。若是让对方捷足先登,州牧那一关可不好过。” “对方竟然敢对李大人下手,来头定然不小,我们的确得早做准备,速战速决。” 郑必易眉头微皱,继而对蔡河说道:“蔡都督,烦劳你即刻再从城防军中调一队精锐甲士过来,加强城守府的防御。” 蔡河点了点头,向着李连合和郑必易拱了拱手,大步出了密室。 “郑大人,萧北梦没有将藏宝图的下落给吐出来之前,你得想尽办法,让他不要离开城守府。”李连合沉声说道。 郑必易把头颅轻点,道:“李大人放心,这一点,我有把握。” “既然郑大人胸有成竹,我就放心了。” 李连合拱了拱手,“郑大人,我就先告辞了,预祝郑大人马到成功。” “借李大人吉言。”郑必易将李连合送出了密室,一直送到城守府大门。 随后,他立马火急火燎地去到了萧北梦的住所。 萧北梦刚刚练完一趟拳脚,便见到郑必易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特席,昨晚睡得可好?”郑必易满脸堆笑地停在了萧北梦的近前。 “挺好!此处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很适合睡眠,我这一觉,睡得香,睡得饱。多谢郑大人的精心款待。”萧北梦微笑着回应。 “萧特席能入住陋宅,是郑某的福分。萧特席能够满意,郑某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可以稍稍安定几分。” 郑必易喜笑颜开,接着说道:“萧特席,您稍等片刻,我已经安排了厨房,正在给您准备膳食。” “郑大人,不必麻烦了。通过昨晚的修整,我的疲累已经一扫而空,准备即刻离开青叶城,继续巡游。” 萧北梦朝着郑必易拱了拱手,又客气了一句:“感谢郑大人的盛情招待。” 郑必易脸色一变,连忙说道:“萧特席,您好不容易来一趟青叶城,就多留几天,好让郑某一尽地主之谊。” “郑大人,您的盛情,我心领了。” 萧北梦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昨日酒喝了太多,可能对郑小姐有些冒犯,惹得郑小姐生气了,萧某怎好意思再留在青叶城。 郑大人,告辞了。” 说完,萧北梦就摆出了离开的架势。 “萧特席,您误会了,误会了!” 郑必易连忙拉住萧北梦,道:“小女对萧特席仰慕有加,怎么可能会生萧特席的气?” 萧北梦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那为何昨夜之后,一直没有见到郑小姐?” 郑必易心中长松一口气,道:“萧特席,上午的时候,小女已经几次过来探望萧特席,只是可惜,您实在太疲乏,一直未醒,不能得见。” “是么!”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道:“郑大人,烦劳领路,我现在就去见郑小姐。” 郑必易的脸上现出了难色,道:“小女此刻并不在府内,她每日午后都要去城中的舞坊学习舞蹈,晚间才会回来。萧特席,您想必已经饿了,先用膳要紧。” “这样么。”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又急切地问道:“郑小姐大概什么什么能回来?” “课程一般在酉初时候结束,她酉中时候,差不多就回来了。”郑必易看到萧北梦焦急的表情,心中大骂下流坏胚,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酉时么。”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那我就先等等吧。” “萧特席,您先休息,我去厨房看一看,催促他们快一些。”郑必易与萧北梦打了一声招呼,急急忙忙地离去了。 他从萧北梦的居所出来,却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将胖管家给喊了过来。 “你赶紧派人去把小姐接回来。”郑必易吩咐道。 “老爷,小姐现在在习练舞蹈呢,她不喜欢被打搅,……。”胖管家面露难色。 “习练舞蹈?” 郑必易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现在肯定跟蔡晶鬼混在一起。去,把赶紧派人去把她喊回来,告诉她,事情很急很重要。” 胖管家的脸上渗出了冷汗,连忙一哈腰,转身急步离去。 “慢着!” 郑必易喊住了胖管家,道:“不要派人了,你自己跑一趟,别人去,她不一定会回来。” “是,老爷,我这就去。”胖管家又是一哈腰,像一座肉山一样急步远去。 “还没出阁呢,便丢了身子,还乐此不疲,真是家门不幸!”郑必易揉了揉脑门,长叹一口气。 …… 青叶城,一处偏僻的宅院。 宅院深处的卧房内,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纠缠在床上。 女的容貌动人,丰腴有度,千娇百媚,赫然正是青叶城的城守千金郑巧巧。 男的身形壮硕,全身肌肉鼓突,面庞也称得上英俊。 “蔡郎,我此番委身折节,可全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可不能怪我,嫌弃我。”郑巧巧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年轻男子鼓胀的胸肌上划动。 俏脸上现着还未完全褪去的红潮,看上去娇艳欲滴,像一朵刚刚受过雨露滋润的嫩红花。 年轻男子的身份也不简单,乃是青叶城都督蔡河的儿子蔡晶。 城守之女,都督之子,倒也门当户对。 只不过,两人尚未成婚,只能偷偷地在这处偏僻的宅院里行那阴阳调和之事。 “巧巧,你多心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付出了如此之多,我怎么可能会负你。你放心,从学宫毕业回来,我就立马娶你,一辈子都只疼你一个。”蔡晶稍稍移动了一下盖在锦被下面的手,便惹得郑巧巧轻哼出声,娇喘嘘嘘。 “真的么?蔡郎。”郑巧巧将手摸向了蔡晶的面庞。 蔡晶抓住了郑巧巧的手,满眼柔情地看着郑巧巧的一双秋水明眸,轻声道:“巧巧,你要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疼你,包括你的父亲在内。” 把话说完,蔡晶一个翻身,又将那一副动人的娇躯给压在了身下。 …… 四匹健壮的大马吃力地拉着一辆奢华马车,缓缓行到了青叶城的偏僻城区,停在了一所宅院前。 一个肥胖的身影吃力地从马车上下来,正是城守府的胖管家。 胖管家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三长一短,像是在打暗号。 停顿了约莫三息的时间,胖管家又继续敲门,仍旧是三长一短。 随即,门开了,一位小侍女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是胖管家,才将门完全打开。 待到胖管家进门后,小侍女又连忙把门给关了起来。 胖管家进到宅内,轻车熟路地去到了客厅。 等了两刻钟之后,郑巧巧和蔡晶才从宅院深处过来。 “小姐、蔡公子,我不是有意打扰,是老爷让我过来,让我赶紧接小姐回去,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胖管家见到郑巧巧的脸上现着不快之色,连忙出声解释。 “紧要的事情?” 郑巧巧把眉头一皱,道:“你可是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胖管家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老爷是在见了萧北梦之后,才来找的我,事情可能跟萧北梦有关吧。”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下流胚子在捣鬼!”郑巧巧轻骂了一句,道:“郑叔,你先回去吧,告诉父亲,我会赶回去吃晚饭。” 胖管家的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道:“小姐,老爷说事情紧急,他让我现在就接你回去。” “什么紧急嘛,分明是萧北梦这个下流胚子急了!”郑巧巧的脸上罩着寒霜。 胖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欲言又止,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蔡晶。 蔡晶将郑巧巧的手拉了起来,柔声道:“巧巧,郑大人如此急切地叫你回去,肯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我知道你讨厌萧北梦,但是,萧北梦能够让我们俩都进入学宫。若是我们能从学宫学成归来,我们的地位,将不逊色于太安城之中的那些高门子弟,皇朝也必定会重用我们。 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暂且忍耐一回。” 说完,蔡晶温柔地摸了摸郑巧巧的脸颊。 郑巧巧的一双眼睛之中升起了薄薄的水雾,她嘤咛一声,扑进了蔡晶的怀中,声音哽咽道:“蔡郎,我真的不想看到萧北梦,连一眼都不愿多看,我不想对不起你,我怕配不上你。” 与此同时,胖管家很是识趣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巧巧,不要胡思乱想,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是我配不上你才对,你放心,这一辈子,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乖,赶紧回去吧,不要让郑大人等急了。”蔡晶吻去了郑巧巧滑落眼眶的泪珠。 “好,蔡郎,我听你的。” 郑巧巧点了点头,从蔡晶的怀里出来,一步三回头地向着外面走去。 胖管家朝着蔡晶哈了一下腰,正要跟着离去,只见蔡晶微微一笑,道:“郑叔,辛苦你了。” 说完,他轻手一挥,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在空中划出一条高高的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在了胖管家的一双肥猪手当中。 第91章 迷魂散 郑巧巧和胖管家坐着马车离去后,蔡晶也选择了离开,策马出了偏僻的宅院,直奔青叶城都督府。 骑马自然比坐马车快,更何况都督府离着此处,比城守府要近上许多,郑巧巧才走到半路,蔡晶便已经回到了都督府。 “晶儿,怎么样了?”蔡河看到蔡晶进来,急忙问道。 蔡晶微微一笑,道:“父亲,事情妥了,有郑巧巧的帮助,我进入学宫只是迟早的事情。” 蔡河大喜,拍了拍蔡晶的肩膀,道:“晶儿,只要你进入了学宫,再学成归来,我们蔡家必定因你而再上一个台阶。”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晶儿,郑巧巧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虑了么?我担心,你到时候若是不娶郑巧巧,郑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蔡晶双眼一眯,道:“父亲,你放心。以我的修炼资质,只要进入了学宫,必定会一飞冲天。 学宫之中的女弟子当中,不少人背景深厚,比起郑家强大了不知凡几,我只要能够得到其中某一位女弟子的青睐,还用得着担心郑家么? 郑巧巧,残花败柳而已,还想着我娶她,真是异想天开!” 蔡河仍旧有些不放心,道:“晶儿,事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你就不怕郑巧巧找萧北梦撑腰么?” 蔡晶冷笑一声,“父亲,萧北梦的纨绔之名,可是天下皆知,尽管凭着出身做了学宫特席,骨子里仍旧是纨绔一个。 郑巧巧对他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玩过之后,如弃敝屣。” 看到蔡河还要说话,蔡晶的脸上现出了不耐烦之色,道:“父亲,你放心吧。我的修炼资质胜过郑巧巧百倍,等我从学宫回来,我们蔡家必然能一举压过郑家,你不用再忌惮郑必易。” 蔡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晶儿,计划提前了。不出意外,今夜之后,藏宝图的下落和你们进入学宫的事情,都会搞定。” “父亲,藏宝图若是在萧北梦的身上,……。”蔡晶的双眼之中,有精光闪过。 不待他把话说完,蔡河把神情一肃,语气严厉地将其打断:“晶儿,我知道你心有野望。但是,你也得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不是你所能沾染的。否则,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得连累我们整个蔡家跟着陪葬!” 说完,蔡河把手一挥,道:“我现在要去城守府赴宴,萧北梦在青叶城的这段时间里,你把性子收一收,最好是呆在都督府。 萧北梦在太安城的时候,可是专挑公侯子弟动手,你可不要撞到枪口上。” “是,父亲。” 蔡晶被训斥,马上表现出一副惶恐的神情,立马低头垂首。 待到蔡河远去,蔡晶的嘴角现出鄙夷之色,“胆小怕事,难怪十数年得不到升迁。” …… 日暮时分,江破虏回来了,满身风尘。 “前辈,辛苦了。”萧北梦殷勤地接连给江破虏奉上热水热茶。 “我这一趟可不能白跑,你还藏着多少梦黄粱?”江破虏眯着眼睛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咧嘴一笑:“前辈,酒的事情好说。你先说说,宫主是什么态度。” “你觉得她能有什么态度?”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如果是完整的藏宝图,你把它交给学宫,自然是大功一件。现在,你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学宫,难不成还要学宫表扬你不成?” “表扬就不必了,只要宫主不生气,我就满意了。”萧北梦赔着笑脸。 “别跑题了,赶紧说,你还藏着多少梦黄粱?”江破虏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 “只剩下三坛,都在马车里,我就不信前辈没有翻看过。”萧北梦没好奇地说道。 “算你小子还老实。” 江破虏微微一笑,道:“三坛梦黄粱归我,算是这一趟千里奔波的报酬。” “前辈,您这就亏大了,这些酒,我原本就是替您准备的。”萧北梦强挤出几分笑意,心里头却是肉疼无比。 “你什么尿性,我能不知道。这三坛酒现在可是属于我,你若是敢私自动用,我饶不了你。”江破虏出声警告。 正在这个时候,有城主府的侍女过来,请萧北梦和江破虏去吃晚餐。 江破虏挥了挥手,道:“你自己过去吃吧,跟他们在一起吃喝,我不舒坦,就不去了。你让人将吃食送到这里来,我吃完就直接睡了,好久没如此赶过路,确实有些疲乏了。 而且,我跟过去,多少有些碍了别人的事。” 萧北梦心知肚明,也不勉强,任由江破虏一个人呆在客房当中。 城主府今晚的宴会,不在昨夜的宴会厅,换成了一个装潢奢华的小房间,人也少了很多,只有郑必易、蔡河和郑巧巧。 桌边留着五张椅子,显然是算上了江破虏。 见到江破虏没有跟过来,郑必易和蔡河的神情明显一松。 两人虽然觉得江破虏粗俗不懂礼数,但却都知道,学宫敢只让江破虏一个人跟着萧北梦巡游,江破虏必定不会是简单人物。 别看他一副老衰模样,十有八九是不出世的高手。 两人今晚就要对萧北梦施加手段,江破虏不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高兴归高兴,该有的客套可不能少。 “萧特席,老修师为何没有过来?” 郑必易一边起身相迎,一边对侍宴的侍女吩咐,“赶紧去将老修师请过来。” 萧北梦摆了摆手,道:“郑大人,不必去了,他喜欢清净,让人给他送一份吃食过去就行。” 郑必易不过是客气客气,闻言,便顺手推舟,立马吩咐侍女将吃食给江破虏送了过去。 萧北梦朝着蔡河拱手打过招呼,便把目光投向了郑巧巧。 郑巧巧今晚穿的衣服并不过昨晚多多少,而且,抹胸比昨晚的还要低出不少,行走间,纤腰款款,弱柳扶风。 粉红色的抹胸,外面套着一层单薄的白色素纱衣,雪白紧致的肌肤若隐若现,吸人眼球。 “萧特席,您来了。早间的时候,我去找过你好几次,但你一直未醒。”见到萧北梦的目光投过来,郑巧巧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实在惭愧,这段时间赶路太疲乏了,睡得比较沉。”萧北梦快步去到了桌旁,也不等郑必易安排,直接拉开椅子,在郑巧巧的身边坐了下来,还刻意把椅子挪近了郑巧巧。 郑巧巧的双眼之中闪过厌恶的神色,但随即缓缓落座,并含笑着给萧北梦斟上了酒。 郑必易和蔡河隐晦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也落座下来。 一番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晚餐开动,郑必易和蔡河心有所图,一上来就以各种理由,先给萧北梦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而郑巧巧也没闲着,极尽魅惑地挑逗着萧北梦,劝他不停地喝喝喝。 萧北梦很是配合,来者不拒,敬酒必喝,同时,他的一双手也没闲着,在怀中软玉上,游移不定,让郑巧巧顾此失彼。 郑必易和蔡河自然将萧北梦的小动作给看在了眼中,但却都装作没看见,只想法设法地让萧北梦喝下更多的酒。 郑巧巧极力忍住心中的厌恶,曲意逢迎,牢牢护住了几处要害部位,尽量让萧北梦少得逞。 眼看着萧北梦脸皮发红,眼神已经开始迷离,郑必易对着郑巧巧使了个眼色。 郑巧巧会意,朝着萧北梦盈盈一笑,道:“萧特席,我今日新学了一段舞蹈,现在跳给你看。” 说完,她便起得身来。 “好!萧某正想欣赏巧巧姑娘的动人舞姿。” 萧北梦快速出手,在郑巧巧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惹得郑巧巧秀眉紧蹙。 声音甚是清脆,余音绕梁。 郑必易眼中现出愤怒之色,但却马上隐藏了起来。 “讨厌!”郑巧巧忍住心中的厌恶,娇笑出声,投给萧北梦一个妩媚眼神后,走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圆形台子。 随着郑巧巧扭动腰肢、做出各种撩人动作,萧北梦明显兴奋起来,一双眼睛开始发光,像是粘在了郑巧巧的身上。 坐在萧北梦身后的郑必易和蔡河对视了一眼,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郑必易悄悄地将萧北梦的酒杯从桌上拿了下来,而蔡河在同时换上了一个新的酒杯。 杯子一模一样,酒却是加了料。 酒里添加的料,乃是江湖上有名的迷魂散。服下迷魂散的人,会生出幻象,对于他人的问话,会一五一十,没有保留地回应。 萧北梦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郑巧巧,似乎全然没有看到郑必易和蔡河的小动作。 而郑巧巧则是留意着郑必易和蔡河,见到酒杯已换,她便结束了舞蹈,扭动着纤纤细腰,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声音娇媚地问道:“萧特席,巧巧跳得好不好?” “好!太好不过,即便是天上的仙子临凡,也不如巧巧跳得好。”萧北梦猛地一伸手,顺势将郑巧巧给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中。 郑巧巧这一回没有再做任何的抵御,软坐在萧北梦的怀里,一只手勾住了萧北梦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是端起了蔡河换上的酒杯,递到了萧北梦的嘴边,娇声道:“既然巧巧跳得这么好,萧特席是不是该喝一杯?” “巧巧姑娘跳得好,这酒应该奖励巧巧才对。” 萧北梦低下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怀中的美人,伸手把酒杯推到了郑巧巧的嘴边。 郑巧巧的眼神之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马上镇定下来,她又将酒杯推到了萧北梦的嘴边,并扭动腰肢,将自己的酒杯端了起来,娇笑道:“萧特席,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呢,这是我的杯子。” 郑巧巧生得娇媚动人,现在还坐在萧北梦的怀里,又故意挑逗,甚至还做起了旋转运动。 萧北梦意志坚定不假,但毕竟血气方刚,当即热血上头。 郑巧巧虽未出阁,但已领略过鱼水之欢,对萧北梦的某些反应再清楚不过。 她俏脸发红,想要起身,却又不知何故,竟然鬼使神差又扭动了一下腰肢。 其结果可想而知,一股燥热之气随即直接冲到了萧北梦的头顶。 萧北梦暗呼厉害,他原本还要再演一演的,但自知定力已经不够,便轻手一推,将怀中的郑巧巧给推了起来,送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而后端正坐姿,醉态瞬间消散,眼神带笑地看着郑必易和蔡河。 郑必易和蔡河当即变了脸色,心中暗呼不妙。 郑巧巧也是僵在了座位上,一脸错愕地看着萧北梦。 “郑大人、蔡大人,我或者学宫和你们没有仇吧?”萧北梦将蔡河给自己换上的酒杯放在身前,嘴角上翘地看着杯中酒。 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寂静无声。 半晌之后,郑必易的脸上强挤出几分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萧特席,您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和你哪有什么仇怨啊?”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既然没有仇,你们为何要在酒中下药?” 郑必易、蔡河和郑巧巧俱是浑身一震,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认为隐秘的动作,早已被萧北梦洞察。 “萧特席,您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在酒中下毒呢?”郑必易伸出手,要去拿萧北梦手中的杯子,并说道:“萧特席若是不信我,这杯酒,我喝给你看。” 迷魂散只有让人致幻的作用,并不伤人,郑必易喝下迷魂散,马上去睡上一觉,就会无碍。 只是,萧北梦却是不给郑必易机会,他将酒杯牢牢地护在了手中,冷笑道:“郑大人,你这是着急销毁证据么?” 郑必易僵住了,一只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蔡河毕竟是武将,到了此等境地,他把心一横,眼中冷芒闪动,他自然不敢对萧北梦出手,但却敢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下。 证据被毁去,萧北梦便是口说无凭。 但是,不等蔡河做出动作,萧北梦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蔡将军,我劝你打消了心中念头。你想必也知道,田云鹤便死在我的手中。与田云鹤相比,你的实力显然要弱上很多。 当然,你如果觉得,我杀死田云鹤是有人相助,你大可试一试。不过,我得提醒你,只要你动了手,今日可就没有了半点回旋的余地。” 蔡河闻言,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拿不定主意。 郑必易听到还有回旋的余地,当即连忙朝着蔡河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郑小姐,为了让我喝下这杯酒,你还真是舍得呢。戏现在演不下去了,赶紧多穿件衣裳去,如此美人,冻坏了多可惜。”萧北梦嘴角含笑地看着郑巧巧,眼神清澈,哪里像方才那般,全是犹如火焰般燃烧的欲念。 郑巧巧俏脸发红,这次发红,是因为羞愧,不为其他原因。 “听闻郑小姐和都督府的蔡公子乃是金童玉女,不久前甚至还传出了婚讯。 如今,郑小姐对萧某投怀送抱,郑大人和蔡都督,你们这一对亲家却在一旁推波助澜,这世道,真让我萧北梦有些看不懂哩。” 萧北梦摇头叹息。 郑必易、蔡河与郑巧巧闻言,俱是羞愧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北梦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完,明显顺气了不少,顿了顿,声音清冷地说道:“两位大人,说说吧,你们在酒里下药,是想要图谋什么?可别说只是为了让郑巧巧和蔡晶进入学宫,我想听的是实话。若是你们还要隐瞒,我可不会再给机会。” 郑必易和蔡河再次对视,一阵犹豫后,两人向着萧北梦深深一鞠躬,齐声道:“萧特席,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还请萧特席高抬贵手。” “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我现在只想知道原因。”萧北梦双眼微眯。 郑必易稍作犹豫后,便将藏宝图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北梦听完郑必易的讲述,眉头紧皱了起来,一语不发。 郑必易和蔡河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郑巧巧则是双手抱胸,缩在椅子上,时不时地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去看萧北梦,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么说来,是我连累了周三贯。” 萧北梦终于说话了,他转头看向了郑必易,双眼寒芒闪烁地问道:“周三贯是否还活着?” 郑必易连忙点头,急声道:“还活着,李连合三天前来的青叶城,他说周三贯就被关押在甘淄城的大牢里面,被好生照料着。” 萧北梦心中暗松一口气,道:“你们不是要知道藏宝图的下落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郑必易和蔡河齐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表情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神情不动,淡淡地说道:“不过,在告诉你们藏宝图的下落前,我要看到周三贯平安地回到青叶城。” 郑必易和蔡河神情一滞,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不要想着讨价还价,你们没这个资格。我还在青叶城待三天,三天之内,周三贯没有回到青叶城,你们知道后果!” 第92章 我有偏方 “萧特席,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们一定将周三贯平安地带回青叶城!”郑必易看到萧北梦已经起身,连忙信誓旦旦地说道。 萧北梦端起了酒杯,将加入了迷魂散的酒液倾倒一空,而后松开了手,只听叮的一声,酒杯当即摔成无数碎片。 “若是三日之内,周三贯回不了青叶城,你们两家的下场,犹如此杯。”萧北梦冷冷地把话说完,转身便往门外走。 萧北梦摔掉酒杯,意思很明确,只要他想,即便没有证据,他也能让郑、蔡两家灰飞烟灭。 “萧特席,您放心,您安心在府中等待,三日之后,郑某必定会将周三贯接回青叶城。”郑必易连忙跟到了萧北梦的身后。 “郑家的府邸,我铁定是不敢住了,保不齐,稀里糊涂地就送了性命。”萧北梦的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 郑必易老脸一红,说不上话来。 萧北梦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郑巧巧,道:“郑小姐,这两个晚上,你付出不少。为表心意,我善意地提醒你,如果蔡晶同意了你的行为,这样的男人你可得提防一些,好自为之吧。” 把话说完,萧北梦迈过门槛,大踏步离去,留下郑必易、蔡河和郑巧巧三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守府,径直去到了城中的一家旅店。 旅店就在周家的斜对面,萧北梦上次来青叶城的时候,住的就是这家旅店,轻车熟路。 “不得不说,你小子的定力真心不错,那么一个尤物在怀里折腾,你都能坐怀不乱!老头子我真心佩服!” 在旅店二楼的露台上,江破虏翘脚半卧在长椅里,面带笑意地出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睡觉,铁定会躲在某个暗处偷窥。”萧北梦眺望着周家大宅,淡淡出声。 “什么叫偷窥,你小子会不会用词!我能睡得安心么,不看着点,你若是被他们给宰了,我如何向学宫交代?” 江破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前辈,我好歹也闯过了镇妖塔,你不要把想得如此之弱,好不好?”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不弱?你简直是弱爆了。送上门的肉,都送到怀里了,你都不敢下嘴,弱鸡!我严重怀疑,你小子不是坐怀不乱,是压根没有能力去乱!”江破虏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新闻,一脸惊讶地盯着萧北梦,并将目光聚焦到了萧北梦的下腹之下。 “放屁,……。” 事关男人尊严,萧北梦在情急之下,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但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犯了大错,连忙紧闭住了嘴巴,同时心情忐忑地看向了江破虏。 好在,江破虏对萧北梦的不敬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嬉笑地看着他,道:“你小子表现得如此的激动,肯定是被我给猜中了!哈哈,我就说嘛,堂堂天顺第一纨绔,怎么能是一只童子鸡呢,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前辈,你这样说话,很伤人的。你知道么,这是诋毁,是污蔑!我萧北梦哪天早上起来,不是一柱擎天?”萧北梦无力地抗争着。 “还要嘴硬呢,如果没有问题,就这你年纪,能忍得住?反正我是不信!”江破虏眼神怜悯地看着萧北梦,叹气道: “小子,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你不要灰心丧气,我知道一些偏方,不准能让你起死回生,重振雄风。” 萧北梦知道自己再如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只得悻悻地离开了露台,回到房间,耳不听不烦。 “哎,生了如此一副好皮囊,却废了武功,可惜!”看着萧北梦狼狈离去的背影,江破虏摇头不已。 从甘淄城到青叶城,约莫六百里的路程,三天可以来回一趟,时间是足够的。 萧北梦计划着,周三贯若是在三日之内能回到青叶城,就去一趟城守府,将藏宝图的下落告知郑必易。 藏宝图到了学宫的手里,借杜子腾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学宫的主意。 当然,若是周三贯三日内不能回青叶城,萧北梦自然要借助学宫的力量,践行自己在城守府撂下的狠话。 入住旅店的第二日晚,萧北梦正在客房中打坐,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萧北梦眉头轻皱,入住旅店前,他告知过掌柜,无事不要过来打搅。 他起得身来,将门打开,却是意外地看到门外站在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 女子闪身进屋,摘掉了斗笠,她赫然是便是郑巧巧。 “萧特席,冒昧打扰,还请见谅。”郑巧巧今晚的穿着,比起前两个晚上,明显严实多了。 她穿着一身粉梅色的绸布小棉衣,芙蓉祥云百褶裙,身披蓝色镂空衫,脸上的妆容明显经过精心的打理,眉如远黛,面若桃花,与前两晚的妩媚截然不同,清丽动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样的诱惑。 萧北梦乍一看到郑巧巧的装扮,明显有些惊讶,暗自感叹:一个人换了一身装扮后,整个气质居然也跟着变了。 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惊讶情绪,轻声道:“郑小姐,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郑大人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 郑巧巧俏生生地看着萧北梦,小心翼翼地说道:“萧特席,我想求您一件事。” 萧北梦立马猜到了郑巧巧的来意,把手一挥,道:“你不用说了,我没们立马对你们郑家动手,已经是底线,学宫弟子的事情,还请免开尊口。” 郑巧巧先是一怔,而后把嘴唇一咬,下定决心说道:“萧特席,只要你肯收录我和蔡晶进学宫,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脱去了身上的蓝色镂空衫。 “郑小姐,请自重!”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冷意。 郑巧巧却是不理会萧北梦的警告,她似乎有恃无恐,因为就在昨夜,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萧北梦的欲望,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 “萧特席,我知道,你想要我,我现在便可以给你,全部都给你,只要你能让我和蔡晶成为学宫弟子。”郑巧巧已经解开小棉袄一半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红艳艳的小肚兜。 “郑巧巧,你赶紧住手!”萧北梦咽了咽口水,明显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女方又是如此的动人且主动,萧北梦是人,而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做不到古井不波。 似乎是看出了萧北梦的意动,郑巧巧加快速度,直接脱去了小棉袄,雪白诱人的娇躯之上,只剩下了一件堪堪护住胸前要害的红艳艳的小肚兜。 可能是兜肚反射的光芒,萧北梦的双眼有些发红起来,已经气喘如牛,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萧北梦的耳边响起:“童子鸡!” 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江破虏。 萧北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郑小姐,现在赶紧穿上你的衣服,学宫弟子的事情,就还有机会。”萧北梦眼神重新澄澈起来,轻轻出声。 郑巧巧闻言,脸上现出了喜色,三下五除二地穿上小棉袄,披上了镂空衫,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萧特席,只要你肯让我和蔡晶进入学宫,我什么都愿意做。”郑巧巧急声说道。 “你倒是痴心一片,句句不落下蔡晶。” 萧北梦知晓自己昨晚的提醒没有起到半点的作用,冷笑道:“你自己能不能进学宫,犹未可知,还惦记着别人。” 郑巧巧一愣,稍作犹豫后,哀求道:“萧特席,若是只能一人进入学宫,我可以不去,但请你一定要帮蔡晶进入学宫,他的修炼天赋绝佳,心性又极为的坚定。” 萧北梦缓缓抬眼,仔细打量着郑巧巧,轻声问道:“是蔡晶让你来的?” 郑巧巧在萧北梦锋利的眼神注视下,先是点头,而后立马又摇了摇头,随后连忙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和蔡晶无关。”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郑巧巧,你这样做,值得么?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出卖自己的女人,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如此付出?” 郑巧巧犹豫了一会,知道没能瞒过萧北梦,便说道:“蔡晶答应我,他从学宫归来,就会立马娶我,一辈子对我好。” 萧北梦闻言,没有再劝,他尽管是江破虏口中的童子鸡,但对男女感情之事,却并不陌生。 他知道有一类女人,一旦真心付出,就会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全副的心思都挂在对方身上,没了理智。 显然,眼前的郑巧巧就是此类女人。 “可惜了,该有的都有,唯独缺了脑子。” 萧北梦没有再劝,知道再怎么劝也是徒劳。 于是,他缓声说道:“你把蔡晶吹嘘得如此厉害,但眼见为实,你明晚亥时,和他一起去到青叶城东郊的福德庙。我亲眼看一看他的资质,再决定是否破格招录他。 记住,只能你们两人过来,若是带了其他人,此事就此作罢!” “萧特席,你要见蔡晶,在这里就可以见的,为何要去到福德庙?”郑巧巧倒也不是什么事都没脑子。 “既然是破格招录,我自然不愿让其他人知晓此事。我身边的老者,虽然只是一个车夫,但也是学宫的车夫,自然要避一避。当然,你们若是觉得我有所图,明晚大可不必去福德庙。” 说完,萧北梦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郑巧巧稍作思索后,朝着萧北梦连连道谢,欠身退去。 “小子,你这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想把他们给招录进学宫?”江破虏在郑巧巧退去后不久,进得房间来。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是人是鬼都招录进学宫,我这不是自降身价,砸学宫的招牌么?” “那你准备干什么?”江破虏疑惑地问道。 萧北梦长叹一声,道:“因果循环,我平白摸了人家好几回,占了人家便宜,能顺手帮一把,自然不能吝啬。” “小子,你别多管闲事。”江破虏皱起了眉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蔡晶对付女人颇有一手,我也想会会他。” 其实,萧北梦之所以愿意顺手帮郑巧巧一把,主要是因为郑巧巧与慕雪央有几分相似。 …… 翌日,萧北梦一直呆在旅店当中,观察着周家的动静,直到夜幕降临,周家仍旧没有动静,周三贯还没有回到青叶城。 三天的期限,只剩下了明日一天。 萧北梦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心中倒也不太着急, 天色刚黑,萧北梦便换了行装,离开旅店,出了青叶城,直奔东郊的福德庙。 东郊福德庙离着青叶城不过八里的路程,萧北梦很快便来到了福德庙附近。 不过,他没有进入福德庙。 因为他发现,在福德庙四周各个隐秘的角落里,隐藏着不下三十人。 如果萧北梦不是五品念修,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些人发出的微弱呼吸声。 “果然设了埋伏。” 萧北梦轻哼一声,而后离开了福德庙,去到了离着青叶城约莫四里的一片树林当中。 树林之中有一条仅容三人并排行走的小道,这是从青叶城去往东郊福德庙的必经之路。 在树林中选了一处隐秘地方,萧北梦藏身起来,一边修炼念修功法,一遍等待着。 时间缓缓过去,离着亥时还有两刻钟的时间,静谧漆黑的树林之中的小道上响起了踏踏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正是郑巧巧和蔡晶。 “蔡郎,见到萧北梦的时候,你一定要收起你的傲气。萧北梦虽然只是一个无用的纨绔,处处远不如你,但他现在是学宫特席,可以帮助你进入学宫,你再瞧不上他,也得表现出恭敬来。”郑巧巧挽着蔡晶的胳膊,轻声提醒。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蠢女人,小爷费心费力地来帮你,你倒好,把小爷贬得一无是处。”萧北梦在暗处听得真切,心中大为光火。 蔡晶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郑巧巧的手,道:“巧巧,你就放心吧,我拎得清。待会见到萧北梦的时候,我必定会毕恭毕敬。” “蔡郎,委屈你了。”郑巧巧一脸心疼地看着蔡晶。 蔡晶轻吸一口气,一脸悲戚地说道:“巧巧,受委屈的人是你,依你的天仙姿容,为了我,居然要委身于萧北梦这等货色,实在让我痛心。” “蔡郎,你不要这样,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郑巧巧将蔡晶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蔡晶微微一笑,温柔且怜爱地说道:“巧巧,你放心,等我从学宫学成归来,就会立马娶你,让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萧北梦听到这里,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再也听不下去了,当即手腕一翻,一颗石子破风而出。 蔡晶的修炼天赋不错,年不过二十,仅凭着父亲蔡河教授的寻常元修功法,便已经修炼到了四品,比起二品的郑巧巧,强了太多。 石子破风袭来,蔡晶很快便有了察觉,连忙拉着郑巧巧迅速后退,避开了石子。 但是,第二枚石子紧随而至,当的一声,将蔡晶手中的火把打飞,砸在了一处石窠当中,直接熄了过去。 树林当中,立马变得漆黑一片。 郑巧巧毕竟是女人,突兀身陷漆黑当中,当即惊恐尖叫。 “巧巧,有我在,不要怕。”蔡晶一把将郑巧巧给搂在怀中,就要去掏火折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迅捷而至。 “鼠辈,找死!” 四品的修为在青叶城已经是高手,蔡晶在青叶城横行惯了,自然养出了一股傲气,眼见黑影袭来,他松开了怀中郑巧巧,不退反进,催动元力,挥拳轰向了黑影。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蔡晶去得快,退得更快,身体倒射而回,像条死狗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郑巧巧的脚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蔡郎!” 郑巧巧花容失色,正要俯身去查看蔡晶的状况,却感觉耳际劲风袭来,而后身子一歪,也跟着晕了过去。 萧北梦一手将郑巧巧拦腰搂住,一手拎着蔡晶的脖子,迅速钻到了树林当中。 片刻之后,萧北梦在树林深处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将两人放了下来,并就地寻了几根结实的树藤,将两人分别牢牢地绑在了两颗大树上。 做完这些,萧北梦便取出了黑面巾,将头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后寻了一块石头盘膝坐了下来,继续修炼念修功法。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之后,蔡晶和郑巧巧先后醒来,弄清身处的境地后,俱是惊骇不已,而后极力挣扎,想要从树藤中挣脱出来。 奈何,树藤将他们俩给绑得像个粽子一般,再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前方的一棵矮树的树杈上,亮起了火把,亮度虽然微弱,却是让蔡晶和郑巧巧难以适应,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同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第93章 踏星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蔡晶,乃青叶城都督蔡河之子,你若是识相,立刻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此事!”蔡晶适应了火把的光线,看到黑衣人之后,立马高叫出声,表情愤怒且凶狠,但仔细一看,便能够发现,他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我父亲是青叶城城守郑必易,你要银子,我会让我父亲给你,要多少都行。”郑巧巧也跟着出声。 “呦,居然逮到了两条大鱼,今天可要发大财了。”萧北梦嘿嘿出声,刻意将声音变得沙哑难听,一双眼睛里亮着贪婪的光芒。 “你要银子么?开个价。” 蔡晶见到萧北梦眼中的贪婪光芒,神情明显轻松了下来。在他看来,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当都督就是好,从不愁银子的事情。” 萧北梦将目光从蔡晶的身上移开,看向了郑巧巧,随即,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郑巧巧的身上扫视个不停。 “啧啧,都说城守千金乃是青叶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脸蛋、这身段,比起百花院里的所有头牌,都要诱人。”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走向郑巧巧,双眼之中,邪光四射。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郑巧巧花容失色,惊恐出声。 “混蛋,你若是敢动她,半块银子都拿不到,而且,还要终身被都督府和城守府的高手追杀!”蔡晶的声音近乎咆哮。 “给你脸了是吧?” 萧北梦冷哼之后,闪身而出,一巴掌扇在了蔡晶的脸上,登时在那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紫红色的巴掌印。 “蔡郎!”郑巧巧痛呼出声,又极力挣扎起来。 蔡晶明显有些发懵,从小到大,包括他的父亲蔡河在内,没有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当然,方才被萧北梦一拳给打晕要除外。 如今,萧北梦居然敢打他,还当着郑巧巧的面,扇了他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你居然还打得如此响亮。 蔡晶登时火冒三丈,火气直冲脑门,一双眼睛似欲喷火地盯着萧北梦,恶狠狠地说道:“混蛋!你竟打我,你死定了,我不管你是谁,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在树林中响起,萧北梦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在蔡晶的脸上又留下了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你死定了,……。”蔡晶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双眼腥红一片,似欲择人而噬。 只是,萧北梦再次将他打断,接连出手,啪啪啪地,一连送给了蔡晶十个大嘴巴子,直接将他抽得口鼻流血,脸颊红肿。 “蠢货,小命都捏在大爷手里,还敢威胁大爷,带没带脑子!” 萧北梦森冷地说道:“你再敢朝大爷瞪眼睛,大爷直接挖了你这双招子!” 蔡晶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眼中的凶狠也被打没了,耷拉着脑袋,别说瞪眼,现在甚至都不敢再去看萧北梦。 他从萧北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蒙面黑衣是真敢宰了自己。 “蔡郎,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郑巧巧此际已是泪水涟涟,巴掌扇在蔡晶的脸上,痛在她的心里,她看着萧北梦,一脸哀求之色地哭声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伤害蔡郎。” “伤不伤害他,得看你的表现。”萧北梦的声音甚是邪恶。 郑巧巧脸色陡然发白,转头看到蔡晶的凄惨模样后,她把牙一咬,道:“只要你不伤害蔡郎,我随你处置。” 说完,郑巧巧将头颅靠在了树上,紧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样子,我可是没有半分的兴致,我喜欢主动的。”萧北梦又向着郑巧巧走近了几步,已经伸手可及。 郑巧巧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泪水也在同时夺眶而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尽是屈辱的神色。 萧北梦看到这番场景,便不再逼近,转而看向了还耷拉着脑袋的蔡晶,冷笑道:“还装死呢?你的女人甘愿舍身救你,你却连头也不敢抬,看也不敢看,是惭愧么?” 蔡晶身形一颤,仍旧不敢抬头。 “孬种!” 萧北梦又看向了郑巧巧,道:“小妞儿,长得如此标致,却看上了这么一个孬种,眼光太失水准。被这样一个孬种碰过的女人,大爷突然没了兴致。” 说完,萧北梦抬脚走向了蔡晶。 听到萧北梦的脚步声靠近,蔡晶连忙抬头,神情惊慌地说道:“这位爷,我再也不敢说狠话了,求你饶了我。你要银子,尽管开口,不管多少,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蔡晶的声音颤抖,已经在哀求。 萧北梦直勾勾地看着蔡晶,看得他心惊胆战之后,才缓缓说道:“一人三百万,我要六百万两银子!” 蔡晶和郑巧巧同时心头一颤,青叶城只是天顺的一座边陲小城,城守府和都督府虽然敛财有术,但在仓促间,也绝对拿不出三百万两银子出来。 “三百万两银子,我们都督府能拿出来,只要你能放了我,我立马就将银子给大爷送过来。”蔡晶连忙回应,为了活命,他什么都敢说。 郑巧巧闻言,眼神明显有几分失落地看向了蔡晶。 只是,蔡晶只是一脸讨好之色地看着萧北梦,根本不理会郑巧巧。 “你只管都督府,不管城守府了么?我要的是六百万,少一两,你们都得死!”萧北梦的眼中凶光闪烁。 “巧巧,你快跟他说,你们城守府能拿出三百万两银子。”蔡晶这才看向了郑巧巧,状似疯癫地说道。 郑巧巧的眼神慢慢变得黯然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蔡晶。 “巧巧,你说话啊,快说话啊。”蔡晶连声催促。 郑巧巧这才惨淡开口,声音甚是凄凉,失魂落魄地说道:“我父亲肯定会拿银子来救我的。” “银子能拿出来,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只能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回去拿银子,剩下的人要留在这里当人质。你们两个,谁回去好呢?”萧北梦的目光在蔡晶和郑巧巧两人的身上来回睃巡着。 郑巧巧两眼无神,没有任何的反应。 蔡晶却是急声说道:“大爷,我去,我去拿银子,我比她走得快,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郑巧巧闻言,浑身一颤,眼神之中,已经是满满的绝望之色。 “还真是个绝情绝义的好汉子呢!”萧北梦冷笑一声,而后闪电般出手,一记手刀击打在蔡晶的脖颈之上,将他再次打晕。 郑巧巧此际神情绝望,蔡晶被打晕过去,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眼里已经没有了半分的担忧和痛惜。 寒光一闪,捆着郑巧巧的树藤被悉数斩断,郑巧巧获得了自由,却是仍旧背靠着大树,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萧北梦原本是打算让郑巧巧自己回青叶城,但看到她此际的状态,便只得改了主意,再次将其打晕,夹在了腋下,离开了树林,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了青叶城,径直摸进了城主府。 好在,萧北梦在城主府呆过,知晓郑巧巧的住所,将她丢在自己的床上后,而后迅速离开了城主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从城主府出来,刚刚走出一里左右的路程,萧北梦突然止住了脚步,猛然回头,赫然看到,身后的暗巷中缓缓走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萧北梦浑身一紧,《真血诀》迅速运转,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黑影完全从暗巷中走出来,萧北梦看清其形容后,大松一口气,“前辈,你可差点吓死我了!” “好在是我,如果换成了别人,你现在不是差点被吓死,是真死翘翘了。”黑影正是江破虏,他冷哼一声,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哩!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不怕麻烦,连自己的小命都不在意。 本事不大,管闲事的心却是不小!” 萧北梦好不尴尬,只得嘿嘿干笑,他自然不能告诉江破虏,因为郑巧巧长得像慕雪央,他才会有今晚的举动。 不过,说了也是无用,江破虏压根就不认识慕雪央。说出来,还得好一番解释。 “跟我走!” 江破虏把手一挥,转身走进了暗巷。 “前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办吧,我们先回旅店歇息。”萧北梦疑惑出声。 “少废话,赶紧跟我走!”江破虏把话说完,已经走出数丈之远。 萧北梦无奈,只得拔腿跟了上去。 很快,江破虏带着萧北梦进到了一处废宅之中。 “前辈,这宅子有问题么?”萧北梦看到江破虏停在废宅的院子中央,便凑上前去,四处张望。 “方才进入城守府的时候,就你那蹩脚的身法,但凡城守府里有那么一两个高手,你今晚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江破虏冷哼了一声。 萧北梦只得竖耳听着,因为他压根就不会什么身法。 江破虏大手一挥,将萧北梦推出两丈多远,接着说道:“孱弱的实力,再配上狗拿耗子的尿性,这一路上,你估摸少不了要惹麻烦。不教你一套保命的身法,我这心里不会踏实。” “多谢前辈!”听到江破虏要教自己身法,萧北梦自然是高兴不已,当即笑容灿烂。 他当初在追杀田云鹤的时候,田云鹤重伤之躯,施展出身法之后,愣是将他甩出一大截。若不是田云鹤重伤难继,他根本就拿田云鹤没有办法。 萧北梦在学宫藏书馆读书五载,自然也接触到过不少的身法秘籍,但是,这些身法的施展都需要元力,他只能望洋兴叹。 江破虏知晓萧北梦现在的状况,他要教萧北梦的身法,自然无需元力催动。 “前辈,你有如此好手段,竟是藏着掖着,可太不够意思了。”萧北梦嬉笑着一张脸。 “少说些有的没的!” 江破虏神情一肃,语气严厉地说道:“小子,这套身法,我只给你走一遍,你能学到多少,全凭你自己的本事,看你的造化。” 萧北梦当即收敛起了笑容,全神贯注地盯着江破虏。 江破虏轻吸一口气,双脚交错前踏,随即,他的身体急蹿而出,时而像枯叶随风飘转,时而像苍鹰掠食,时而又像蜂蝶穿越花丛,整个院子当中,只看到一串串的残影。 约莫十息的时间后,江破虏停在了院子中央,干瘦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抬眼看向了萧北梦,缓声道:“这套身法,是我早年游历的时候,在一处古遗迹中得来,名为踏星步,无需元力催动,但对施展者的体魄要求颇高,我怀疑这套身法出自上古武修。 你小子没有元力,这套踏星步,刚好适合你。 不过,即便是我的体魄,也只能勉强施展出踏星步。现在教你这套身法,似乎有些早了。 小子,刚才的步伐,你记住没有。若是没记住,等我歇够了劲,再给你施展一遍。 我可是告诉你,看在那三坛梦黄粱的份上,我才再给你展示一遍。仅此两遍,绝对不会给你看第三遍,……。” 说到这里,江破虏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萧北梦已经闭上了眼睛。 江破虏点了点头,嘴角现出了浅笑,他缓缓退到一边,在院子当中的井沿边坐了下来,一边歇息,一边留意着萧北梦。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子,装神弄鬼了这么久,记下多少了?若是没记住,我再给你演示一遍,但是,这一次,你可得看好了,再记不住,便证明你与踏星步无缘。”江破虏起得身来,已经准备开始再次演示踏星步。 萧北梦皱了皱眉头,问道:“前辈,你方才施展踏星步的时候,最后三步,速度明显比之前的步伐要慢,这是身法的要求么?但是,我觉得,若是速度不放慢,身法应该更强。” 江破虏一愣,他没有料到,萧北梦的眼力竟然如此毒辣,后面三步,他的确放慢了速度,但不是身法要求,而是他的体力不济,毕竟年岁大了,体魄大不如前。 “你小子别光一张嘴,走两步看看,我看你记住了多少。”江破虏没好气地出声。 江破虏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成想,萧北梦还真的动了起来。 只见,他双脚交错间,身形急速在院子里穿梭起来,渐渐变成了一串串的残影。 江破虏怔住了,脸上渐渐地现出了惊讶之色,而且越来越浓郁。 萧北梦初次施展踏星步,自然有些生疏不熟练,但是,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准确无比,没有半分的误差,而且动作精准到位。 这份记忆力和悟性,饶是江破虏阅人无数,也是平生仅见。 很快,一套踏星步走完,萧北梦竟是一步没有走错,而且,在最后三步的时候,他也和江破虏一样,刻意放慢了速度。 踏星步对施展者的体魄要求极高,萧北梦收住脚步时,也是大口喘着粗气,累得不轻。 “前辈,我走得怎么样,有没有走错的地方?”喘息初定,萧北梦轻声问道。 江破虏直勾勾地看着萧北梦,像是看怪物一般。 想当年,江破虏刚得到踏星步的时候,整整练了十天,才达到萧北梦这种水平。 江破虏清了清嗓子,道:“勉强还算凑合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小子,最后三步,不需要放慢速度。我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只能走慢一些。你小子血气正盛,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江破虏倒是坦荡,不怕自揭其短。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似乎在感叹岁月不饶人。 萧北梦感受到了江破虏的情绪,连忙说道:“前辈,您乃是大元修,这种纯靠体力的莽夫功法,根本不配入您的法眼。” 江破虏轻轻一笑,道:“你小子不用安慰我,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走完一套踏星步,都不带喘气的。人老了,就得服老。” “前辈,您老当益壮,雄风更胜当年。” 萧北梦得了一门厉害身法,心情大好。 “这样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江破虏把手一挥,道:“你可别小瞧了踏星步,你若是能将它修炼到高深处,当今之世,那些需要元力催动的身法,可没有及得上它的。我当初能博得天下第一的虚名,踏星步可是居功至伟。 体魄越强,踏星步的威能便越强。你的身体经由真火淬炼,远超常人,修炼踏星步,最合适不过。 你小子将来若是能晋入上三境,在这之前,一定要继续锤炼体魄,努力将体魄锤炼至极致,也将踏星步的威能发挥到极致,看看能否达到传说中迅若流星的水准。 希望你小子能争气,能赶在我合眼之前,迅若流星!” 把话说完,江破虏把手一背,纵身越过了院墙,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演示了一遍踏星步而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萧北梦看到,江破虏的腰背明显佝偻了几分。 第94章 准备怎么死? “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看到迅若流星!” 萧北梦看着江破虏消失的背影,没有说话,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修炼的《真血诀》,在突破下境、踏入上三境之前,不蓄元力,只锤炼体魄,修炼踏星步,再合适不过。 …… 第三日正午,旅馆斜对面的周家终于有了动静。 数十名腰挎长刀的天顺骑兵缓缓地停在了周家大门前,而在骑兵的后面,跟着两辆马车。 前面的一辆马车上坐着郑必易,周三贯从后面的马车上缓步下来,脸色虽然不复之前红润,但步伐仍旧矫健。 郑必易有说有笑,将周三贯送进了周家大宅,亲自交到周童的手中,才挥手离去。 原本,蔡河也是要来的,但是,他的儿子蔡晶昨夜不知所踪,蔡河现在心急如焚,正派人四处找寻。 萧北梦静静地站在旅店二楼的露台上,目送郑必易的马车渐行渐远。 随即,他出了旅店,去到了周家。 周三贯和周童父子正坐在客厅当中,见到萧北梦进来,俱是惊讶万分。 “多谢萧特席救父亲于水火之中!” 周童第一时间朝着萧北梦下跪,却被萧北梦给拦了下来。 “萧特席。” 周三贯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在回来的路上,郑必易已经向他提及过一些事,他已经知道了萧北梦的身份。 “周老爷子,都怪我虑事不周,连累您遭了这一回罪。”萧北梦向着周三贯拱手致歉。 周三贯也连忙拱手,面现惭愧之色,道:“萧特席,你可千万不要如此。是我对不住你,将你的事情全都招供了出来。”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民不能与官斗,周老爷子身陷囹圄之中,我能理解。” “萧特席大**义,你是我们周家的大恩人!”周三贯再次朝着萧北梦拱手道谢。 萧北梦轻轻挥手,道:“周老爷子,感谢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今日过来,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萧特席,请坐下相谈。”周三贯将萧北梦引到了主位之上。 萧北梦也不客套,坐下后,说道:“周老爷子,你今日虽然能够脱困,但你们周家仍旧处在危险当中,我担心,州府或者青叶城日后还会找理由来对付你们。” 周三贯和周童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之所以暂时放过你,不过是迫于学宫的压力。但风头一过,保不齐他们就会挟私报复。” 萧北梦面现歉意之色,道:“周老爷子,你们若是能舍得周家的产业,最好还是离开青叶城吧。” 周三看了一眼周童,叹气道:“我们周家的产业,也没有舍不舍得,只要调配香料的技艺还在,我们去哪里都能重振旗鼓。 而且,青叶城吏治腐败,我曾经也动过搬迁的念头。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周家只是平头百姓,在天顺的地界,我们又能搬去哪里。” 萧北梦稍作思索,道:“不知道周老爷子有没有考虑过圣城?” 周三贯眼睛一亮,周童的脸上也现出了喜色。 不过,周三贯随后摇着脑袋叹息道:“萧特席,能够去到圣城,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我听闻,外人想要在圣城落脚,可是需要得到圣城城主府的手令,……。”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只要周老爷子愿意去圣城,把这封信送去学宫,自然可以轻易拿到圣城城主府的手令。” 说完,萧北梦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黄皮信封,递给了周三贯。 周三贯和周童父子齐齐激动起来,脸上的喜色不可抑制。 “萧特席,谢谢您,您对我们周家的大恩,我们周家永世不忘。”周三贯拉着周童,就要对萧北梦行跪拜礼。 “周老爷子,你可别折煞我了,此事因我而起,这是我应该做的。”萧北梦连忙阻止了周家父子俩,并说道: “此去圣城,并非坦途,周老爷子也请不要掉以轻心。我会在青叶城再住上几天,等到你们收拾妥当离开青叶城,我再离去,这样一来,郑必易和蔡河即便有心阻拦,也不敢妄动。” 周三贯连连感激地拱手,“萧特席,我即刻就命家人们去收拾,最多三天的时间,我们便去往圣城,不敢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你尽量收拾妥当,去了圣城,你们周家要重新开始,可不容易,准备得越充分,将来遇到的困难就会少一些,我可以多等一些时日的。” 一番寒暄后,萧北梦告辞离去。 周三贯也邀请萧北梦入住周家,但却被萧北梦给拒绝了。周家现在要忙着搬家,他住进去,不是给他们添麻烦么。 萧北梦仍旧住回了旅店,耐心地等待周家处理完青叶城的事务。 “小子,南寒手握天下第一雄狮,随随便便一场战役,流血漂橹,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你倒好,为了区区一个周家,劳心费力。 你未来是要做南寒王的男人,做事却是如此的心软婆妈,真要让你掌了南寒,南寒十有八九会毁在你的手里。”江破虏听闻萧北梦还要在青叶城留上几天,当即便嘲讽出声。 萧北梦现在对江破虏的性子已经很是了解,不以为意,缓声道:“前辈,一码归一码,不一样的。” “你就嘴硬吧,有什么不一样?你小子,就不是干大事的料,我算是知道萧风烈为何迟迟不立你为世子了。”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不稀得再说你,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不要把小命给折腾掉就行。” 萧北梦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 当晚,青叶城全城戒严,通缉蒙面大盗,弄得全城人心惶惶。 随后,城内流传着一个重磅消息:都督蔡河之子蔡晶,被蒙面大盗给打伤,在城郊被找到的时候,脑袋肿得像个猪头。 听到这个消息,诸多百姓无不暗暗拍手称快。 蔡晶在青叶城,自称第一才俊,而百姓们却称他为第一毒瘤,又唤他笑面虎,外表看上去谦虚温和,彬彬有礼,实则吃人不吐骨头,不少青叶城良善被他给弄得家破人亡。 如今,蔡晶被打成猪头,自然是大快人心。 周三贯回到青叶城的第二天傍晚,郑必易和蔡河联袂而来。 两人乔装打扮后,进到旅店,要拜访萧北梦。 萧北梦知晓两人的来意,不等两人开口,直接告诉两人,在他离开青叶城之前,会去一趟城守府,告知藏宝图的下落。 周家的动作很快,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将城中的香料铺子给转让了出去,大宅也找到了买主。 速度如此之快,其原因自然是折价贱卖。 周三贯如此行事,当然是不想让萧北梦久等。做人得有自知之明,萧北梦何等身份,为周家所做之事,已经是仁至义尽,周三贯自然不能在银子上考虑太多的得失,从而耽误萧北梦的行程。 第三日,周家准备妥当,要启程前往圣城。 但是,周三贯和周童父子俩有些犯愁了。他们想要和萧北梦道别,却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萧北梦。 正当周家父子一筹莫展的时候,萧北梦出现了。 周家父子见到萧北梦,自然是喜出望外,感谢不止。 萧北梦也不多话,随着周家的车队一起上路,直接将他们送出了青叶城。 周家在青叶城也算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他们突兀又是卖铺子,又是卖老宅的,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其中便包括城守府和都督府。 今日,周家收拾家当,拖家带口上路,谁都知道,周家这是要搬离青叶城了。 城守府和都督府一大早便派人守在了周家附近,时刻监视着,显然是没什么好心思。 萧北梦突然出现,并将周家一路护送出城,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连忙把消息传回各自的主子。 消失传到都督府,蔡河得知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连忙驱马直奔城门。 周家搬走事小,藏宝图的下落可是大事,他生怕萧北梦也要离开青叶城。 若真是如此,州府震怒,他和郑必易轻则官位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周家的车队刚刚走出城门洞,蔡河便追了上来。 “周老这是要搬家离开青叶城么,要去往何处?” 蔡河先是和萧北梦拱手见礼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周三贯。 周三贯点了点头,也不隐瞒,道:“承蒙萧特席指点,我们周家将搬去圣城。” 蔡河颇有些诧异,圣城乃是天下第一城,青叶城与其想比,犹豫萤虫相较于皓月,周家能去圣城扎根,未来的发展定然会远超在青叶城。 而且,周家搭上了萧北梦,等于是搭上了学宫,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想到这里,蔡河不由有几分羡慕周三贯,羡慕他这一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周老要走,应该知会一声都督府的,我也好提前来相送,现在急匆匆地赶来,连薄礼都没备上,实在汗颜。”蔡河一脸歉意地说道。 “岂敢,我周三贯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敢惊动都督大人。”周三贯强装出笑脸应付着。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奢华马车急急赶来,车上坐的乃是城守大人郑必易。 听闻萧北梦跟随着周家的车队往城外去了,郑必易与蔡河的反应一样,立马往城门追来。 只不过,他的马车跑不过马匹,比蔡河要晚到了一会。 “周家翁,怎么说走就走呢,若是我郑必易在施政上有错漏的地方,您直接指出来,我必定立马改正。你们周家可是我们青叶城的名门望族,你们这一走,可是我们青叶城莫大的损失。” 郑必易跳下了马车,和萧北梦见礼后,一脸痛心地看着周三贯。 周三贯正要回话,萧北梦却是不想再看郑、蔡二人的拙劣表演,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嘴角带笑地说道:“两位大人,我不过是来送送周老爷子而已,现在还不会离开青叶城,二位无需如此紧张,放心便是。 我萧北梦言出必践,离开青叶城之前,会去一趟城主府。我与周老爷子还有一些话要说,二位还请回避一二。” 郑必易和蔡河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后,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转身返回青叶城。 至于周三贯,两人转身时,看都不曾看一眼,萧北梦已经把话挑明,他们哪里还会周三贯虚情假意。 待到郑必易和蔡河入城,萧北梦轻声道:“周老爷子,此去圣城,青叶城的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怒风原也是一个大的考验。 怒风原乃是凶匪云集之地,其间只有一座怒风城相对安稳。你们拖家带口,行进缓慢,必然要在怒风原的荒野上留宿,凶险异常。” 周三贯和周童父子听到这里,脸色甚是凝重。 青叶城临近怒风原,对怒风原上的事情,他们自然没少听闻。同时,他们知道怒风原的凶险,已经花了重金雇佣了几位元修护送。 萧北梦扫了一眼策马行在前头的四位元修,他们修为最高也不过是三品。 “还真是要银子不要命哩!” 萧北梦在心中暗暗出声,就这么四个人,若是在怒风原上遇到危险,莫说保护周家,他们就连自保的能力都不具备。 “周老爷子,过怒风原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你们的行程得听我的安排。”萧北梦缓缓出声。 周三贯和周通此际对萧北梦已经是感激涕零,齐声道:“萧特席,您尽管吩咐就是,我们周家老小永世感念您的大恩。” 萧北梦摆了摆手,道:“你们现在出发,正午之前,应该就能达到怒风原的边界。 到了那里,你们就要停下来,不要进入。一直等在那里,直到有人来接应你们,你们才能动身。在路途上,一定要听从接应之人的安排,他们会护送你们平安通过怒风原。 算算时间,日落之前,你们应该能见到他们。” “萧特席,您是大人物,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周家以后肯定是无力报答的。我们一家老小,只能日夜祈祷,希望萧特席好人有好报,一辈子大富大贵,平平安安!” 周三贯说到这里,一双眼睛里已经噙着泪花。 “周老爷子,我还要得提醒你一件事情,你们周家在圣城扎根下来之后,万不可对他人说起我和你们周家的事情,以后即便我回到学宫,也不要想着报答,去联系我,最好是不要再与我有牵扯。” 周三贯和周童闻言,脸色都有了大变化。 “萧特席放心,我们周家不会再去麻烦你的。”周三贯的神情明显安黯然了几分。 “周老爷子,您误会了。” 萧北梦自然知道周家父子的心思,连忙说道:“我自然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青叶城之事,便是最好的例子,我一个疏忽,差点给你带了灭顶之灾。 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预料,只希望不要再连累到你们。” 萧北梦很清楚,自己将来的路,必定荆棘丛生,周家不过是凡俗人家,与他牵扯过多,很容易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周三贯闻言,知晓自己误会了萧北梦,连忙朝着萧北梦一拱手,道:“萧特席,您是好人,老天会庇佑你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周老爷子,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启程吧。” 周家父子再次向着萧北梦行了一礼,各自上了马车,缓缓远去。 萧北梦目送着周家的车队渐行渐远,长松一口气。 午时刚到,萧北梦正在房中打坐,房门却是被人直接推开,一位身材高大却干瘦的老者径直闯了进来,正是江破虏。 “我这趟就不该出来,遇上你这么一个多事精,我的这一双老腿都给跑断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跑了两趟怒风原。”江破虏一进来,一屁股坐到了躺椅里,气鼓鼓地说道。 今日一早,萧北梦去周家之前,就使出浑身解数,说动江破虏跑了一趟怒风原,让他调动血剑楼的高手过来护送周家一行。 怒风原乃是龙蛇混杂之地,周三贯一家是寻常百姓,依靠着那四个修为低下的元修,十有十二是过不了怒风原,铁定是一个人死财空的局面。 萧北梦好意让周家去往圣城,可不想他们落得如此一个凄惨下场。 再加上藏宝图之事,萧北梦自然得谨慎再谨慎,即便被江破虏一直骂婆妈、心慈手软,他也不在意,愣是磨着江破虏又跑了一趟怒风原。 “前辈,辛苦您了。” 萧北梦从床上下来,把周三贯的话送给了江破虏,“好人会有好报的。” “现在这世道,你这句话说出来,连庙里的泥塑菩萨都不信。”江破虏把嘴一撇。 “反正我相信,前辈定然会有好回报。”萧北梦笑嘻嘻地给江破虏端上一杯茶,问道:“前辈,血剑楼那边派出的人靠谱么?” “凤离亲自过来,你觉得靠不靠谱?”江破虏的嘴角现出了笑意。 “凤离教习?”萧北梦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江破虏嘿嘿一笑,“她让我问你,回学宫之时,你准备怎么死?” 第95章 正常的男人 “前辈,凤离教习长得跟天仙似的,脾气又好,不会这么记仇吧?”萧北梦极力表现出镇静的神情。 江破虏掏了掏耳朵,一脸厌弃地说道:“这些漂亮话,你不该跟我说,该跟凤离说去。” 说到这里,他从椅子里起身,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累死我了,我得去眯一会。你小子还有什么事,麻溜地去办了,最迟明天,我们就离开青叶城。” …… 夜幕降临,萧北梦估计,周家的车队应该已经进了怒风原,青叶城鞭长莫及,便离开了旅店,直奔城守府。 显然是已经收到了命令,萧北梦离着城守府大门还有十数丈,守门的军士当中,立马有眼尖的人看到,一边招呼同伴,一边远远地哈腰迎了上去。 郑必易原本已经上了得宠的小妾的铺着软衾香被的绣床,都酝酿好了情绪,得知萧北梦到来,立马封枪下马,麻溜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火急火燎地赶去了会客室。 同时,郑必易没有忘记,让胖管家以最快的速度去往都督府,将蔡河给请过来。 萧北梦要告知藏宝图的下落,此事非同小可,他自然得让蔡河在场,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一张嘴可说不清楚。 “萧特席果然是信人,言出必践。” 人未至,笑先闻,隔着老远,郑必易的哈哈声便已经传进了会客室。 萧北梦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郑必易踏门而入。 “萧特席,本应该是我登门才对,劳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惭愧得紧。”郑必易进得会客室,先向萧北梦行了一礼,而后亲自给萧北梦斟上了热茶,并殷勤地问道: “萧特席,你可用过晚餐,若是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吩咐厨房去给您准备,您将就在我这里对付一顿。” “郑大人,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可不是来吃饭的。”萧北梦已经看厌了郑必易的虚情假意,轻笑出声。 “萧特席,先前的事情,那都是误会。我郑必易对学宫、对萧特席可是万分的敬仰,若非君令如山,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郑必易把还未把话说完。 萧北梦不耐烦地一挥手,将其打断,冷笑道:“看郑大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急着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呢。 若是如此,等萧某下次来青叶城的时候,再将藏宝图的下落告知郑大人。” 说完,萧北梦便准备起身。 郑必易脸色大变,连忙拦住萧北梦,道:“萧特席,我急,我当然着急!” “既然着急,还有心思跟我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萧北梦语气冷淡,神情不悦。 郑必易脸色大变,稍作犹豫后,只得说了实话:“萧特席,藏宝图之事,麻烦您晚一些再说,等蔡河蔡都督到了再说。 若是没有蔡都督在场,你把藏宝图的下落告知我,没个见证的,蔡都督指不定就会心生猜忌,我可能就有大祸了。” “你们当官的,说话做事,总是要带着如此多的心眼,真替你们累得慌。” 萧北梦轻哼一声,道:“你与蔡河都要结成亲家了,也要如此提防么?” 郑必易正要拖延时间,巴不得萧北梦打开话匣子,连忙说道:“也不怕萧特席笑话,原本,我们两家是要结成亲家的。但是,就这几天的事情,巧巧和蔡晶不知什么原因,闹翻了。 蔡晶被强人给打成了重伤,以往,不用我提醒,巧巧肯定会第一时间过去探望。但这一次,我好心去提醒,却是被巧巧给轰了房间,还说再也不想见到蔡晶了。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巧巧已经几天没出门了,不吃也不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说到这里,郑必易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萧北梦以为郑必易知晓了什么,心中明显有些发虚,当即把眉头一竖,沉声道:“郑大人,你要拖延时间,就好好地闲扯,你女儿的事情可赖不到我的身上。” 郑必易连忙摆手,道:“我哪里敢怪萧特席,学宫弟子的事情,是我和蔡河猪油蒙了心,自出了昏招。而且,蔡晶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出主意的是他,如今嫌弃巧巧的也是他。 如果不是他嫌弃巧巧,巧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巧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蔡晶!” 郑必易说着说着,脸上现出了怒意。 萧北梦显然有些尴尬,缓缓说道:“郑大人,这是你的家事,虽然我不小心稍稍地卷入了其中,但也不适合当听众,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郑必易自然不敢违了萧北梦的意思,停止了这个话题,但除了这个话题,又似乎没什么好聊的。 萧北梦看出了郑必易的窘况,主动说道:“郑大人,我既然是为藏宝图之事而来。关于藏宝图,我有几个问题,希望郑大人能替我解惑。” “萧特席但问无妨,只要是郑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必易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是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藏宝图,是州牧府要,还是天顺皇帝要?” 郑必易当即一怔,说不出话来。 “果真如此!刚刚还满口答应,转眼就要食言,难怪如此郑大人如此从心广体胖!”萧北梦的嘲讽写在了脸上,没有丝毫的隐瞒。 郑必易老脸一红,道:“我听命于州牧府,至于州牧府的命令是否来自皇宫,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吧?”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依据你的反应,即便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蔡河大踏步进来,身上还披着重铠,铠甲上还有没有洗尽的血迹。 他一进来,屋内便多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老蔡,你这是?”郑必易眉头轻皱,疑惑地问道。 蔡河如此一副装扮过来,是不妥当的。 “萧特席、郑大人,我刚从城外剿匪回来,斩杀了一伙悍匪凶徒。刚回到府里,还没下马,便收到了郑大人的口信,这不,都来不及更衣,草草清洗了一番,就赶过来了。 有冒犯二位的地方,还请两位见谅。” 蔡河朝着萧北梦和郑必易拱了拱手,满脸的歉意。 “无妨。”萧北梦淡淡出声。 “蔡都督辛苦了!”郑必易朝着蔡河拱手行了一礼。 “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蔡河说到这里,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这些匪寇越来越猖獗,若是再不狠狠地杀一杀他们的气焰,估摸都敢到在城内滋事了。” 蔡河突然下大力气去剿匪,其原因,萧北梦和郑必易当然知晓,他这是要替蔡晶报仇。 教训蔡晶之事并不隐秘,只要蔡晶和郑巧巧其中任何一人讲出那晚去青叶城东郊的原因,郑必易和蔡河就可能怀疑到萧北梦的身上。 但是,看郑必易和蔡河现在的反应,郑巧巧和蔡晶定然都没有说出萧北梦的事情。 郑巧巧现在伤心欲绝,失魂落魄,不说出萧北梦,这在情理之中。至于蔡晶为何没有说,很可能是自知动不了萧北梦,只得忍气吞声,也或者是被那十几个大嘴巴子给扇怕了、扇怂了,不敢再招惹萧北梦。 萧北梦也懒得去思索其中原因,既然蔡河已经到来,他便不想再耽搁,早点了事,早点离去。 “郑大人、蔡都督,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便告知把藏宝图的下落告知你们。” 萧北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笑道:“周三贯将藏宝图给我以后,我便将它交给了学宫。如果皇帝陛下要藏宝图,就找学宫要去。” 郑必易和蔡河原本早就猜到了答案,如此费心费力地对付萧北梦,也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确认一下而已。 亲口听到萧北梦说将藏宝图上交给了学宫,两人明显长松一口气。 “好了,两位大人,藏宝图的下落,我已经告知了你们,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萧北梦把话说完,便迈开脚步,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萧特席,您准备何时离开青叶城,烦请告知,郑某也好去相送。”郑必易连忙出声。 “郑大人有心了,送就不必了。”萧北梦微微一笑,径直迈过门槛,离开了城守府。 郑必易长叹一口气,神情轻松地说道:“可算是能向上头交差了。” 蔡河也是同样的表情,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 离开了城守府,萧北梦缓步行走在街道上,他决定明日就要离开青叶城,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便刻意放慢了速度,最后看一次这座天顺边陲小城的夜景。 行出约莫三四里的路程,萧北梦突兀眉头一皱,他感应到被人跟踪了。 他抬眼看向了前方,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光线昏暗的小巷,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随后进到了小巷当中。 在萧北梦进到小巷后,约莫十息的时间,黑影一闪,又有一人跟了进去。 小巷是一条死胡同,走进去七丈左右,迎面有一堵三人高的大墙。 黑影来到墙根下,见到没有了路,连忙转身,却是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身后,眼睛发亮,正是萧北梦。 黑影显然是被吓到了,本能地往后退,直接抵到了墙上,同时惊呼出声。 声音尖细,是一个女人,赫然是郑巧巧。 “你跟着我做什么?”萧北梦早就认出了郑巧巧,他缓缓向前,停在郑巧巧前方五步远的地方。 郑巧巧明显有些紧张,连张嘴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萧北梦又向前走出了几步,离着郑巧巧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同时,他的脸上现出了邪魅的笑容,一双眼睛里光芒闪烁。 郑巧巧不自禁地又要往后退,但身后是高墙,她退无可退。 “郑小姐,你再不说跟踪我的原因,我可就要不客气了。”萧北梦一只手按在了墙上,低下头去,几乎要与郑巧巧面贴面。 郑巧巧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双手死死地抠住墙壁,紧咬着娇艳的双唇,仍旧没有说话。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哩!”萧北梦伸出了另一只手,捏住了郑巧巧的下巴,将她的头扭了过来,一双眼睛从她的脖颈缓缓往下移。 郑巧巧一双眼睛里尽是惊慌的神情,却仍旧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萧北梦自然不会动真格的,轻叹一口气,往后退出了三步,冷声道:“郑巧巧,你若是还不说话,我就把你押去城守府,让你的父亲给我一个解释。” 郑巧巧见到萧北梦退去,顿时不紧张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朱唇轻启:“那晚在树林里,是你吧?” “什么树林?”萧北梦表现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你就别装了,通过方才对你的试探,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就是在树林里打晕我和蔡晶的黑衣人。”郑巧巧的语气很是笃定。 “方才的试探?”萧北梦这一次是真的疑惑了,方才似乎没有试探啊。 郑巧巧俏脸一红,道:“那黑衣人没有动我,你方才也不动我,故而,那黑衣人就是你。” 萧北梦哑然失笑,道:“郑小姐,你这逻辑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我们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郑巧巧此际已经没有了半分的惊慌。 “好吧。你猜对了,那黑衣人就是我。”萧北梦大方地承认了。 “为什么要帮我?”郑巧巧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北梦,眼神之中有几分紧张,又似乎有几分期待。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既然送上门来,我就陪你们玩一出游戏而已。”萧北梦语气随意地回应。 “我需要听实话。”郑巧巧居然朝着萧北梦走出了一步,逼视着萧北梦的双眼。 萧北梦一愣,他意识到,郑巧巧可能会错了意。 而且,郑巧巧明显要掌握主动权的行为让萧北梦有些不喜,于是,他也迈出一步,一把捏住了郑巧巧的脸颊,将脸凑了过去,满眼戏谑地看着郑巧巧。 郑巧巧顿时又慌乱起来,但却不敢挣扎,因为她分明察觉到,在萧北梦戏谑的眼神中,藏着彻骨的冷意。 “郑小姐,我萧北梦做事,向来有来有往。你的身子几乎被我摸了个遍,我帮你一把,情理之中,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 萧北梦把话说完,松开了郑巧巧,而后迅速转身,向着暗巷外走去。 郑巧巧僵在了原地,眼神复杂。 “萧北梦,你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看到萧北梦已经只剩下了一团黑影,郑巧巧高喊出声。 萧北梦稍稍放缓了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一个男人,一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萧北梦突然想起了江破虏的偏方。 …… 回到旅店,上楼经过江破虏的房间时,萧北梦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他。 轻轻地推开门,萧北梦赫然发现,江破虏就坐在自己的房间当中。 “前辈,这大晚上的,您不好好睡觉,怎么蹲在我这里,也不点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萧北梦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点亮了油灯。 “我这也叫吓人,你那一句‘很正常的男人’才叫吓人哩!”江破虏嘴角高高上翘。 萧北梦一愣,没好气地说道:“前辈,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么?” 江破虏把嘴一撇,道:“想要私人空间么?可以,什么时候把元力给修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这么多的私人空间。” 把话说完,江破虏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而后慢慢分开,最后分出一条细细的缝隙,估摸就能一次穿过两根头发丝。 萧北梦哀叹一口气,欲哭无泪。 “小子,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老向别人说自己是正常人。就比如疯子,他从不说自己是疯子;比如醉鬼,他从来不说自己醉了。”江破虏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前辈,我什么时候老向人说过这事了?”萧北梦无力地辩解着。 “还不承认呢?这才几天的功夫,你便同我说过,今晚又跟郑巧巧说过。”江破虏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坏笑。 萧北梦没话说了,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怎么不狡辩了?小子,有问题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江破虏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按理说,你的体魄如此强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身体方面,我觉得应该出在心理方面。这个心理方面的问题,要说起来,比身体方面的问题更棘手,得抽丝剥茧地找到病根,……。” 萧北梦实在听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出声将江破虏给打断,“前辈,咱们能聊点别的不?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青叶城,去往甘淄城。 我跟杜子腾以及他的小儿子杜京有过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甘淄城的实力远超青叶城,我们这趟甘淄城之行,怕是会有些不太顺利呢。” 第96章 行脚商人 “小小的不愉快?” 江破虏歪着脑袋看着萧北梦,道:“杜家可不能小瞧,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这个小小的不愉快到底有多大?” 萧北梦嘿嘿一笑,“也不是很大,五年前,我揍了杜京一顿,又拿走了火龙珠。” “火龙珠!” 江破虏瞪大了眼睛,“火龙珠可是杜家的传承宝物,也是杜家荣耀的象征。你这么一只小弱鸡,能从杜家的手里拿到火龙珠?” 江破虏瞟了一眼萧北梦,眼神之中尽是怀疑和不信,还有嘲讽萧北梦吹牛哈大气的意思。 萧北梦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来打老前辈的脸,伸手往怀里一掏,将一颗浑圆火红的珠子给取了出来。 江破虏挥手一招,火红色的珠子便被他给摄到了手中。 “还真是火龙珠呢!”江破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是一挥手,将火龙珠给还了回去,并一脸不解地问道:“你小子拿了杜家的火龙珠,杜子腾居然能让你活着去到学宫?” “前辈,能不能这样一副表情好不好?” 萧北梦咂吧这嘴,“我不是好端端地活着么?而且越活越滋润呢。” 江破虏转动着眼珠,片刻之后,缓声道:“我想想啊,五年前,正是你小子差点在太安城嗝屁的时候,你能从杜子腾的手里拿到火龙珠,不过是借了势而已。”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前辈就是前辈,指头一掐,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江破虏傲娇地一抬头颅,道:“我都不用掐指头。” “那是,前辈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呢!”萧北梦拍了如此多的马屁,头一次奏效,于是大受鼓舞,趁热打铁,又送上了一句。 只是,这下拍得稍稍歪了几分,拍马蹄上去了。 “曾经的天下第一,这话,我怎么不太爱听呢?”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古人,这是必然规律。谁也不能一辈子独占鳌头,时候到了,自然要让出位置。 曾经的天下第一,我好歹也做过第一。你小子有能耐,将来当个天下第一给我看看?” 萧北梦自知失言,连忙赔笑道:“前辈,我哪里是这块料。这天下第一,那可只有惊才绝艳的傲世天骄才能博得如此殊荣。我的资质不如前辈万分之一,自然是不敢奢望的。”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江破虏神色稍缓,继而皱着眉头说道:“火龙珠乃是大妖火龙的妖丹,龙类大妖,妖中至尊,其实力堪比元修上三境的最高境界——神游境强者。 当年,圣朝还未立世,杜家老祖杜牧甫,单人独剑越过南蛮山,斩杀火龙族图腾,取其妖丹火龙珠,何等潇洒恣意,让天下英雄敬仰。 杜家现在虽然远不如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迫于时局,将火龙珠给了你,但也必定记恨在心。 如今,你揣着火龙珠招摇过市地去往杜家的老巢甘淄城,你这是存心要找死么?”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不是有前辈在么?” 江破虏白眼一翻,“我一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可护不住你。” “前辈,一时口误而已,能不能大度一些?”萧北梦绕到江破虏的身后,给他轻轻地敲着肩膀。 江破虏极是受用地半眯着眼睛,缓声道:“小子,杜家兴盛于杜牧甫,当年在圣朝未建立时,是一门震四方的存在,虽然几经变迁,大不如前。但是,经历百族祸乱、圣朝临世、天顺崛起,杜家始终屹立不倒,其底蕴极是深厚。 凡事不能看表象,你不要看到杜家现在声名不显,便觉得人家已经日薄西山,不值一提。 我可告诉你,若是没有深藏的底牌,杜家能传承如此久远?不说杜家藏着的这些底牌,杜家的先祖们,当年没少对人施加恩惠。若是杜家有难有求,这些受了恩惠的人,岂会袖手旁观。” 萧北梦知道,江破虏说的没有错,当年,楚千蝶去杜家借火龙珠,阻拦并伤她的吴斜河,如今的天下第四,便是受了杜家先祖的恩惠,出手报恩。 “前辈,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们去不去甘淄城,可能境遇都一样,杜家不会善罢甘休。”萧北梦轻轻说道。 “这是为何?”江破虏疑惑出声。 “前辈可曾记得,我们进入怒风原的当晚,便遭遇了刺杀。”从窗户外飘进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萧北梦缓步走过去,将窗子关严实。 江破虏把嘴一撇,“你能把话一次性说完么?我懒得费脑筋去思考。”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学宫对外宣布我巡游的第二日,我们就动了身,留宿在怒风原上。能够如此快的做出反应,并派出两位八品元修来刺杀我的势力,并不多。 黑刀盟和铁手帮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没这份胆量,从他们现在的遭遇就能证实这个结论。 排除了黑刀盟和铁手帮,那么刺杀我的幕后黑手便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那两名八品元修是杜家派出的?”江破虏皱起了眉头。 “杜家有动机,有条件,有实力,这两位刺客定然是他们派出来的。而且,我若是死在了怒风原上,不在淄州地界,杜家嫌疑小,又不用承担责任,这样的机会,杜子腾应当是不会放过的。”萧北梦的语气甚是肯定。 “如果换成我是杜子腾,存心要杀你的话,哪里只会派出两位八品元修?”江破虏似乎还有些不认同萧北梦的判断。 萧北梦坐到了江破虏的对面,“前辈所言不错,但前辈又忽略你自己的存在。怒风原毕竟在学宫的眼皮子底下,杜子腾不敢闹出大动静,又不想落下把柄,派出两位八品元修,最是合适。 若是能杀了我,最好不过,杀不了我,也能探出几分虚实。” 江破虏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晌之后,他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道:“你的意思是说,杜子腾还会对你出手?” 萧北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正大光明地出手,他还不敢。但暗中的刺杀肯定还会有,而且再来刺杀的时候,必定会出动高手。 故而,我去不去甘淄城,杜子腾都会再次出手。而且,他的出手,必定还会得到天顺皇朝的支持。” 见到江破虏翻起了白眼,萧北梦便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萧风烈迟迟不立鹰扬为世子,让姬氏的算盘落了空,姬氏现在对我又起了提防之心。 学宫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升我为特席、巡游天下,这让人不由得不怀疑,南寒和学宫是不是暗地里有了联系。 如此一来,等于是帮犹豫不决的姬氏皇族下定了决心。 杜子腾对我恨意十足,又想要从我的身上拿回火龙珠。故而,杜家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姬氏对我动手的刀。” 江破虏眼神闪动,仔细看着萧北梦的脸,问道:“你小既然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为何还要做学宫特席,趟这趟很可能要了你小命的浑水?”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我母亲的死,与杜家有关,我要找杜子腾问清楚。 学宫想让我破局,我何尝不想借学宫的势。 连前辈都如此忌惮杜家,若是不借学宫的名头,我根本无从与杜子腾对抗。” “宫主老谋深算,你也不遑多让,小狐狸一只。你小子对南寒的王位不上心,却是对你母亲之事如此费心谋划,倒是个有孝心的人。” 江破虏长叹一口气,道:“我老了,这一次巡游,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踏足江湖。 我看你小子还算有那么一丢丢的对眼,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来试探我的态度,我就直接跟你说吧,只要不是现今的天下前三人过来,我可保你性命无碍。 当然,若是杜子腾和天顺皇族丧心病狂地动用军队,我可就没辙了。我毕竟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没了跟那钢铁洪流对抗的本钱。” 萧北梦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道:“前辈放心,杜子腾也好,姬氏也罢,他们想杀我不假,但却又绝对不敢现在与南寒和学宫撕破脸,动用军队来杀我的懦夫行径,还是不敢做的。” “你小子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即便天下前三的人不会来杀你,但若是一次来上七八个上三境的高手,我连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护住你了。” “前辈,您这话也太夸张了些,现今天下,上三境的高手那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哪里能一抓一大把。姬氏就算能一次性派出如此多的高手,他们也不敢。如此多的高手出动,与调动军队几乎没有区别,都等于是打了明牌。” “反正,你小子可别觉得我在身边,就能高枕无忧,庙堂上的水深不可测,江湖上的水也足够淹死你。” “前辈,您就放心吧,金好银好,不如自己的小命好。”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起得身来,道:“不跟你小子瞎掰扯了,我要回去睡觉,睡饱了明日好赶路。” 说完,江破虏打了个哈欠,缓步走出了房间。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得到了江破虏的保证,他心头大定。 翌日早晨,一辆老旧马车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缓缓驶出了旅店,驶出了青叶城。 赶车的不是江破虏,而是萧北梦。 天气变化,江破虏身上的旧伤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萧北梦便主动接过了马鞭,让江破虏坐进了马车。 从太安城到学宫的路上,萧北梦已经练出了不算太好但也不坏的赶车手艺,甩起马鞭来啪啪作响,架子十足。 再加上穿着旅店掌柜送的蓑衣和斗笠,如假包换的马车夫。 马车出了青叶城的门洞,远处出五六里之外,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有两人登上了青叶城的城门楼,正是郑必易和蔡河。 “萧北梦可算是走了,咱俩也终于能松口气。”郑必易看着马车消失在连绵的细雨中,喃喃出声。 蔡河沉默了片刻,道:“郑大人,我家晶儿乃是四品元修,青叶城辖区的匪寇当中,可没有人能将晶儿伤成这副模样,也没有人能有这个胆子。我怀疑,打伤晶儿的就是萧北梦。” 郑必易神情不变,淡淡地说道:“老蔡啊,我劝你赶紧收起这个念头,萧北梦莫说是打伤蔡晶,即便是杀了蔡晶,你我又能如何? 萧北梦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掺和的,我现在只希望着,他离着我们青叶城,越远越好。” 蔡河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但最后仍旧只得长叹一口气,捏着鼻子,认了命。 因为是下着雨,本来就不快的马车,走得更慢了。 萧北梦挥动鞭子,要驱使灰不溜秋的老马走得稍稍快一些,却是被江破虏给制止。 说什么又不急着赶路,慢一点无所谓,又说老马跟了他二十多年,萧北梦抽它鞭子就等于抽在了他的心上。 于是,马车走得更慢了。 从早晨走到黄昏,才算是出了青叶城的地界,来到了走马镇。 对于走马镇,萧北梦是熟悉的。当初在斩杀田云鹤的时候,他为了引诱田云鹤出来,让周家把香料运到走马镇上。 只不过,香料最终在临近走马镇的时候,被原路拉回了青叶城。 走马镇不大,镇上总共也不到百户人家,是来往行商路人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镇上设有旅店,但却不多,只有五家,而且大多简陋。 若不是因为下着小雨,萧北梦估摸会直接穿过走马镇,露宿在马车里,因为镇上的住宿条件并不比睡马车强多少。 寻了一间相对较好的旅店,萧北梦和江破虏住了进去。 旅店不大,总共只有十间客房,由一位胡须花白的瘸腿掌柜,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操持着。 十间客房当中,有三间被老掌柜称之为上房,也就是桌椅板凳比其他房间稍稍新一些。 三间上房,有一间已经有客人入住,剩下的两间,正好萧北梦和江破虏,一人一间。 矮小伙计将萧北梦和江破虏领进客房的时候,那位提早住在上房里头的客人探出头来,很是殷勤地向萧北梦和江破虏打招呼,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应该也是被这连绵的阴雨给赶进走马镇的吧?哎,我这躺拉了一车干货,最见不得雨。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住进这间破旅馆。” 他也不避讳站在一边的矮小伙计,接着说道:“就这破房间,一股霉味,窗户纸还有破洞,也能叫上房,一晚上居然还要收半两银子,纯粹就是黑店。若不是下着阴雨,谁会住进来。”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自来熟的客人,只见他皮肤微微有些发黑,身材矮胖粗壮,满脸堆笑,看其装扮,应该是行脚商人。 “是呢,这雨下个没完没了,路上湿滑,不好赶路,我们就投到这家店里来了。”江破虏直接进到了房间,萧北梦向着商人微笑点头。 “相逢是缘,我叫向井,兄台怎么称呼?”向井见到萧北梦肯搭理自己,更加热络起来。 “我姓萧。”萧北梦轻声回应。 “原来是萧兄,久仰了。” 向井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道:“萧兄,根据我多年行商的经验,这场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我们还得在这家黑店里头住上几天呢。” 萧北梦仍旧笑着,道:“向兄,你现在还住在店里头呢,这么说人家,怕是不太妥当哩。” 向井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先前来过走马镇,也是住的这家店,当时一个晚上,也就十文银子。可现在,因为外面下着雨,掌柜直接开口要价半两银子,还不心黑么?要不是这镇上实在没有别的好去处,我才不会住进来呢。” “人家一年到头估摸也接待不了几个客人,也不指望着我们能当回头客,自然是能赚一点是一点。”萧北梦解去了身上的蓑衣,将它挂在了门口的木桩上。 “萧兄阔达看得开,倒是显得我有些不大度了。”向井挠了挠脑袋。 “哪里,哪里。” 萧北梦呵呵一笑,道:“向兄,我刚才从雨里进来,身上已经湿透,就先去换衣裳,失礼了。” 说完,萧北梦朝着向井拱了拱手,抬脚进到了房间。 向井明显是个话痨,有些意犹未尽,在萧北梦进入房间后,喊道:“萧兄,你我一见如故,晚间的时候,我请你喝酒,上好的琼花露!” “好说。” 萧北梦已经关上了门,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向井这才止住了话头,一边诅骂着鬼天气,一边下楼去了。 萧北梦换了干衣裳,去到了江破虏的房间。 “前辈,你的伤势不要紧吧?”萧北梦关切地问道。 江破虏添了件衣裳,道:“不碍事,老毛病了,一逢变天就要闹腾。” “前辈,我总感觉这个向井有几分古怪呢,但怪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萧北梦脸上带着疑惑之色。 江破虏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继而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古怪的,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行脚商人么?” 第97章 不速之客 “前辈,我虽然没有从向井的身上感应到元力波动,但却又时不时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危险气息。”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别被杜家搞得疑神疑鬼的,见到谁都见得可疑。别没被杜子腾给弄死,自己倒先疯了。” 江破虏咧嘴一笑,道:“你就别多心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我们估摸得在这里耽搁几天。 看这家店里的环境,你就别指望着那一老一小能做出什么好味道的饭菜来。你赶紧去镇上看看,看有没有还能凑合的饭馆,我肚子正饿着呢。” 萧北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走马镇不大,旅馆就这么几家,饭馆肯定也不会多,总共也只有三家,而且条件都相当的简陋。 “早知道会碰上这场连绵的阴雨,我该在青叶城再多呆几天的。”萧北梦懊恼不已,一番的比对后,他选中了其中的一家饭馆,炒了几样小菜,又买了两坛老米酒,冒雨带回了旅店。 “前辈,镇上一共就三家饭馆,条件也相差不大,您就将就吃两口,等雨一停,我们就继续赶路,等到了甘淄城,我们再好好地补偿一下五脏庙。”萧北梦收拾好桌子,麻利地将饭菜摆好。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并有声音传进来:“萧兄,是我,向井。” 萧北梦眉头一皱,接着起身,将门给打开。 只见,向井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坛酒,满脸的笑意。 “萧兄,不是说晚上请你喝酒么?我可不是在说客套话。”向井是典型的自来熟,把酒坛一晃,径直进到了屋内,先是朝着江破虏拱手行了一礼,唤了一声老丈后,便将酒放在了饭桌上,同时将萧北梦买来的两坛老米酒给放到了一边,嘀咕着:“这等粗劣的酒,哪里能入口。” 看到桌上只有两幅碗筷,他又对萧北梦和江破虏说道:“老丈、萧兄,你们稍稍等我一会,我去找掌柜借一副碗筷来。” 说完,也不等萧北梦和江破虏回应,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倒是个妙人。” 萧北梦看向了江破虏,摇头苦笑。 很快,向井便回来了,拿着一副碗筷,当然没忘了酒杯。 他是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桌前,道:“老丈、萧兄,你们快坐啊,来尝尝我特意带过来的上好的琼花露。” 一边说话,向井一边拍开了泥封,给江破虏、萧北梦和自己倒上了酒,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是琼花露么?”江破虏吸了吸鼻子,在向井的对面坐了下来,搓着手说道:“有些年头没有喝过琼花露了,没成想,会在走马镇这种小地方喝到琼花露,托向公子的福,今天有口福了。” “什么向公子,不过是一个行脚背货的粗人。老丈,你直接叫我向井就行。” 向井哈哈一笑,对着江破虏拱手作揖。 “先前不知道向兄肯赏脸与我们一同吃饭,故而饭菜都准备得少了些。你们先吃着,我再去买些饭菜回来。”萧北梦把话说完,便准备离去。 “萧兄,不用麻烦的,我已经吃过了,过来赔你们喝两口就行。”向井连连招手,示意萧北梦坐下来。 萧北梦闻言,便也懒得再跑一趟,在江破虏的身边坐了下来。 “老丈、萧兄,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是莫大的缘分,来,这第一杯,我们敬缘分。”向井端起了酒杯。 萧北梦和江破虏了俱是微微一笑,也端起了酒杯。 三人轻轻地碰了一下,俱是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是琼花露么?” 江破虏咂吧着嘴,狐疑地说道:“早年,我喝的琼花露可不是这个味,这似乎就是普通的老米酒呢。” 向井闻言,拿过酒坛,在坛口闻了闻,皱起了眉头,道:“味道的确有些不对,难不成我买到假酒了?这些无良奸商!” 说到这里,向井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感叹道:“这年头,像我这样以诚为本的货商,打着灯笼也难找到了。” 萧北梦当然知道琼花露乃是盛产于天顺东河道的美酒,但却没有喝过。不过,虽然没喝过琼花露,萧北梦对酒的好坏却是分得清的。 向井的“琼花露”,色昏味浊,跟好酒搭不上半点的关系。 同时,萧北梦抬眼看去,明显发现,装“琼花露”的酒坛子和自己买的那两坛老米酒的坛子似乎有那么几分相似。 江破虏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拿起其中的一坛老米酒,直接拍去了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点,而后轻轻地抿了一口,片刻之后,甚是疑惑地看着向井,问道:“向井,你的琼花露是在走马镇上买的么?” 向井一愣,继而信誓旦旦地说道:“怎么可能?我这坛琼花露可是托人高价从东河道买来的,一直舍不得喝,这趟出门,特意带在了身边,以便遇上投缘的朋友,好拿出来招待,怎么可能是在走马镇上买的呢!” “你们尝尝,看看这两坛子酒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江破虏给萧北梦和向井一人倒了小半碗的老米酒。 两人先后尝了一口,萧北梦有些憋不住笑,向井的“琼花露”分明就是走马镇上的老米酒。 而向井把酒喝完,把酒碗在桌上重重地一按,义愤填膺地说道:“走马镇这么个小破地方,还真不能小瞧它呢,造的假酒都卖到东河道去了,本事都通天去了。 萧兄,你的这些酒是从哪里买来的?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我找他们理论去。骗银子事小,骗我向井没有招待好朋友,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这事,过不去!” 说完,向井装作要起身的样子。 萧北梦还真准备将饭铺的位置告诉向井,看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演,但转念一想,人艰不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就放他一马,笑道:“向兄,算了,无凭无据的,你找人家理论,也论不出个道理来。 琼花露也好,老米酒也罢,你的情义满满,我们心领了。” “还是萧兄大度,向某就饶他们这一回。” 向井当即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并连忙给江破虏和萧北梦斟上了满满的一碗酒,道:“两位,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我们暂且把它们丢一边去,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把我们灌醉的是什么酒呢!” 三碗酒下肚,向井便红了脸,同时很是自然而然地给自己盛上了一大碗米饭,开始大口扒拉起来。 吃饭自然要吃菜,他一边对桌上的几样家常菜评头论足,不是说少了盐,就说缺了火候,一边却是不停地下筷,不一刻的功夫,便就着这些被他说成难以下咽的菜,一气干下了三碗米饭,看到盆里的饭见了底,才肯罢休。 要不是萧北梦见机得早,给自己和江破虏各自抢了一碗米饭,两人估摸就得饿肚子。 吃下三碗米饭,又喝下一坛老米酒,向井酒足饭饱,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推脱自己喝醉了,摇摇晃晃地回房睡觉去了,把满桌的狼藉丢给了萧北梦和江破虏。 江破虏自然也不会去收拾,他草草地扒下一碗米饭后,便翘脚坐到一边。 萧北梦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将房间打扫干净后,坐到了江破虏的对面,笑问道:“前辈,有没有吃饱?若是没有吃饱的话,我再去给你买些吃食回来。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镇上的饭馆应该还没有打烊。” 江破虏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一想起向井狼吞虎咽的模样,就饱了。” 萧北梦哈哈一笑,“我一开始还高看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乔装打扮的高手呢。结果,一顿饭下来,原形毕露,不过是一个市侩脚商而已,前辈犯不着跟他计较。 您阅人无数,这样的人,想必见过了不知多少。更何况,他这顿饭也不全是白吃,至少自带了酒水呢。” 江破虏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向井的判断没有错,第二日,雨仍旧在下着,而且还有加大的趋势。 萧北梦无处可去,只得在房间里打坐。 向井似乎全然不知道萧北梦对自己的看法,时不时地过来串门,一副知己好友的模样。 萧北梦尽管心中对向井没什么好印象,但也没表现出来,同时也觉得有这么个人在一边,这段等雨停的时间,也不是太过无聊。 到了傍晚的时候,没有等到雨停,却是等来了一拨投店的客人。 他们一共有三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位男子年约六十,头发半白,身形枯瘦。而剩下的一男一女,年龄相当,应该都在三十左右,手中各自握着一柄长剑。 这一男一女显然是情侣,并排走在一起,神态亲昵。 向井看到三人进店后,便连忙去到了萧北梦的房间,一脸紧张地说道:“萧兄,有元修住到店里来了,我们说话做事可得拘谨一些。这些元修,实力强悍无边,脾气又大多不好,若是惹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萧北梦的神情也严肃起来,问道:“向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元修?” 向井去到门边,透过门缝左右张望了一番,小声地说道:“我行商十余年,见过的元修不说有一百,但至少有七八十,他们身上的气息,我分辨得出来。” “那我们的确得小心一些。” 萧北梦朝着向井拱了拱手,道:“多谢向兄提醒。” “萧兄不要如此客气,你我一见投缘,相互照应是应当的。”向井打了个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楼下响起了愤怒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争吵。 萧北梦和向井推开门,缓缓走到二楼的栏杆边,向着一楼的大厅看去。 只见,老掌柜正点头哈腰地向握剑的中年男子赔罪。 “客官,本店的上房一共只有三间,现在全部有客人入住,实在没有多余的上房了。”老掌柜满脸的为难之色。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自己想办法,赶紧给我们腾出两间上房出来。”握剑的中年男子一人在与老掌柜交涉,枯瘦老者和中年女子则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客官,实在对不住,镇上还有其他的旅店,你们可以到他们那里去看看,他们那里应该还有上房的。”老掌柜连连拱手道歉。 “掌柜,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镇上也就你这家旅店勉强还能住人。”中年女子模样还算周正,但这声音一出来,就让人忍不住要捂耳朵,粗涩难听。 生了这么一副好嗓子,难怪一直没有说话。 “三位客官,上房的客人们都交足了银子,我实在不好让他们退换房。”老掌柜满脸的苦涩,他阅人无数,哪里不知道眼前的三人不好惹。 “我们出双倍的银子,你现在去给我腾让两间上房出来!”中年男子将一锭银子重重地按在柜台上,直接陷入柜台寸余深。 老掌柜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不敢再说话,把目光看向了站在远处的矮小伙计。 伙计不等老掌柜的目光扫来,当即闪身躲到了大厅的立柱后面。 老掌柜低骂了一声,而后从柜台后面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向着二楼走去。 “算了,我们亲自去跟他们交涉吧。”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枯瘦老者显然是嫌弃老掌柜的动作实在太慢,大手一挥,带着一对中年男女,快步朝着二楼走去。 萧北梦和向井见状,连忙退到了屋内。 “萧兄,他们要上来了,我们怎么办?”向井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 “他们只要两间上房,我们比向兄来得晚,要换房间,也是我们换,向兄不用担心的。”萧北梦轻声说道。 “那怎么行,楼下的房间潮湿阴冷,江老丈身体又不好,……。”向井的话还未说完,咚咚的脚步声已经快上到二楼来了。 “向兄,他们上来了,你先回房吧。”萧北梦出声催促。 向井明显有些惊慌,点了点头,连忙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很快,隔壁响起了敲门声,那三人找上了江破虏。 萧北梦连忙出了房间,正看到枯瘦老者和那对中年男女站在江破虏的房门前。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江破虏眼神淡然地看着三位不速之客。 “老头,把你的房间让给我们,我们可以给你双倍的银子做补偿。”中年男子眼神淡淡地看着江破虏,语气和神情俱带着傲气。 江破虏扫了一眼中年男子,又看向了中年女子,最后把目光落在枯瘦老者的身上,轻轻地说道:“我只是一个赶车的,退不退房,你们找我家公子商量吧。” “老家伙,不要给脸不要脸!”中年男子当即双眉一竖,眼中凶光闪烁。 萧北梦见状,连忙快步走到了江破虏的身边,朝着三人拱了拱手,道:“三位莫要动气,有事好商量。” 三人齐齐将目光转向了萧北梦,俱是将萧北梦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你们两个人,正好是两间房,将房间让给我们,我给你们双倍的银子做补偿。”中年男子一副命令的口吻。 正在这个时候,向井从屋内出来,神情明显有些紧张,他先是满脸堆笑地向着三位元修拱手行了一礼,而后对萧北梦说道:“萧兄,江老丈的身体不好,不能去住楼下的潮湿房间。三位修师只需两间上房,你我二人将房间让出来,刚刚好。”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向兄的好意,萧某心领了。但是,凡事得讲个道理吧,我们都在此处住了快两天了,三位一来,就要我们让出房间,未免有些霸道了些。” 向井闻言,脸上现出了着急的表情,并连连向萧北梦使眼色。 只是,萧北梦不理会向井,眼神平静地看着三位元修。 “年轻人,能在这里和你好好地交涉,我们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我劝你好自为之。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万丈深渊。”枯瘦老者的声音很轻,一张僵硬的脸,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老丈,你们这可不是交涉,而是在命令。凡事好商量,但你们也得拿出个商量的态度来吧。” “萧兄,不可,……。” 向井闻言,脸色一白,想要劝说萧北梦,却看到中年男子抬眼看了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 中年女子突兀咯咯直笑,但嗓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就如老母鸡下完蛋邀功一般。 不单是萧北梦觉得难听,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枯瘦老者都皱起了眉头。 “后生,我倒是很好奇,你想要我们拿出一个什么态度来?”中年女子一脸戏谑笑意的看着萧北梦。 “姐姐人长得美,说起话来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萧北梦嘿嘿一笑。 中年女子哪里不知道萧北梦说的是反话,当即眼神一寒,就要发作。 中年男子也是眉头一竖,双目如刀地看向了萧北梦。 眼看着中年男女就要发难,枯瘦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止住了两人的动作,继而缓声道:“年轻人,你倒是有几分胆色。说吧,你要如何才肯让出上房,开个价出来。” “双倍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98章 元息术 “三倍的银子么?” 中年男子看到萧北梦伸出三根手指,当即哈哈大笑,笑毕,从身上掏出了一块银子,递向了萧北梦,傲气十足地说道:“这是十两银子,超出的部分,算是我赏给你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大气哩,不过,我的三根手指,不是指的三倍,而是指三百两银子!” 场中所有人,包括江破虏在内,俱是一愣。 “萧兄!” 向井更是忍不住惨呼出声,神情绝望。 三两银子,陡然翻了一百倍,变成了三百两。 这买卖做的,一本万利。胆子够大,心够黑。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我怕你是想银子想疯了!” 说完,他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猛然迈出脚步。 萧北梦眼睛一眯,双腿微微弯曲,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枯瘦老者出声了,他干笑一声,道:“年轻人,你倒是敢开口。不过,敢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的人,还真是不多,就冲着你这份胆量,本尊今日不跟你计较。 你敢要,本尊自然敢给。” 说完,枯瘦老者把手腕一翻,立马就有一张泛黄的银票从他的手里飞出,向着萧北梦飞去。 银票的去速很慢,缓缓地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 萧北梦也没想到,眼前的三位元修居然如此的好说话,如此的配合。 在银票来到面前的时候,他伸出了手,想要将其接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银票的飞行速度陡然加快,并极速旋转起来,撕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迅捷无比地向着萧北梦的脖子斩去。 与此同时,那一对中年男女猛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点点寒芒瞬间绚烂绽放,急速罩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虽然心中有所警惕,但三人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暴烈,他想要避让,已经是来不及。 于是,他把心一横,《真血诀》猛然运转,想要以恨天拳硬撼三人的进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江破虏的声音突兀在萧北梦的耳边响起。 随即,萧北梦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当即横飞而出,瞬间飞出数丈之远,躲开了枯瘦老者三人的攻击。 银票和两柄长剑继续攻向萧北梦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却见一只修长却干瘦的手突兀伸了过来,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并,便轻易将旋转如刀的银票给夹在了两指间。 两柄绽放出点点寒芒的利剑也在同时像是刺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不得寸进。 三人凌厉无匹的攻势,竟是在那干瘦的手伸出后,顷刻间瓦解。 “银子本来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杀人于无形。你用银票来杀人,虽然新鲜,但却是落了下乘。” 江破虏微微一笑,将银票揣进了怀中,道:“三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是你的一份心意,却之不恭,我就收下了。” 枯瘦老者和那一对中年男女俱是脸色大变,他们知道江破虏不简单,但却没有料到,江破虏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化解掉了他们的杀招。 不过,也仅仅是一愣神的时间,三人再度发起了进攻,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了江破虏。 枯瘦老者再次取出了一张与银票极其相似的泛着黄色光芒的金属薄片,急速射向了江破虏。 而那一对中年男女则是猛然催动元力,手中的长剑猛然破开那一堵无形的墙,呼啸着斩向了江破虏。 与此同时,向井带着一脸的惊慌之色,快步奔到了萧北梦的近前,关切地问道:“萧兄,你没事吧?” “无碍,向兄不必担心。” 萧北梦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了以一敌三的江破虏。 但是,萧北梦刚刚将视线落在江破虏的身上,一股强大的力量突兀在他的身边爆发。 站在他身边的向井悍然出手,以手作刀,捅向了他的背心。 萧北梦大惊失色,同时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出,而躲开这突兀爆发的杀招。 只是,向井离得实在太近,而且又是突然暴起,他未能完全闪避开,向井偷袭得手。 手刀戳中了背心,萧北梦被戳得扑飞出去,撞在客房的木墙上,直接将木墙给撞塌,整个人更是被坍塌的木墙给掩埋其中。 向井一击得手,原本惊慌的脸上全是凶狠与得意的笑容。 只是,他的笑容只维持了刹那的时间,便陡然消失。 因为,萧北梦仅仅被木墙掩埋了一瞬间,随后一把掀飞压在身上的断裂的木头,翻身而起,像是没事人一般。 向井错愕不已,他乃是七品元修,方才的一击,可是倾力而为,又是突施冷手,在没有防备之下,即便是九品元修,也会被重伤。 他可以肯定,萧北梦肯定不是九品元修,甚至连元力都没有,这一击,萧北梦必死无疑。 但是,承受了自己的全力一击,萧北梦还活蹦乱跳着,这让他很是不解,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萧北梦一定是穿了什么护身宝甲。 其实,萧北梦并非毫发无损,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般,但实则整个后背已经痛得麻木,五脏更是几乎移位。 若不是他的体魄已经经过千锤百炼,方才这一击,不死也得重伤。 同时,萧北梦心中也很是诧异。 他之前明明没有从向井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但此刻,向井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元力波动,修为竟是不弱于黑刀盟的朱青纹。 诧异归诧异,却不耽误萧北梦做正事,他从倒塌的木墙中翻身而起后,立马闪身而出,身如灵猿地攻向了向井。 江破虏自然早就看到了萧北梦这边的状况,但却是没有救援帮助的意思,仅凭着一双肉掌,轻松写意地应付着三名对手的进攻。 萧北梦遭了暗算,吃了亏,心中自然愤怒。更可气的是,向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达了一整天,他居然没有发现破绽。 即便是在刚一开始时候,察觉到向井有问题,但在向井吃完晚餐将市侩脚商的嘴脸完全展露后,萧北梦对其失去了戒心。 故而,萧北梦多少有些挫败感。 他自幼便深谙隐忍之道,更是读尽万卷书,自从太安城天顺武院之后,顺风顺水,算无遗策,不可避免的,他是相当自信的,甚至隐隐有些自负。 但是向井之事,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江湖经验不足,这是读再多的书也解决不了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假。 向井一击未能将萧北梦击杀,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有不甘。谋划了这么久,却是功亏一篑,这种结果,他不能接受。 于是,在萧北梦冲过来的时候,他双目一凝,催动元力,闪身迎了上去。 向井修炼的也是拳法,而且,他对自己的体魄和战力颇为自信,认为萧北梦即便穿戴着护体宝甲,只要给到他半刻钟的时间,必能将其毙杀。 前提是,他的三位同伴要能为他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下一刻,萧北梦和向井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两人修炼的都是拳法,一时间,漫天的拳影便将两人给掩没。 萧北梦直接施展出了十步拳,一步一丈,双拳如两条蛟龙翻滚入海。 向井身材粗壮,拳法走得是刚猛路数,每次出拳,都会发出呼呼的破风声。 嘭嘭嘭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萧北梦三步走完,停下了身形,胸膛微微起伏。 而向井则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发白。 “十步拳能走出三步,萧北梦,你隐藏得还真够深的,如此体魄,难怪能扛过我的必杀一击。不过,这应该就是你的极限了吧?” 向井嘿嘿一笑,道:“现在,我便来送你一程!” 说完,向井眼神一寒,再次闪身而出,如一阵风似的,向着萧北梦扑了过去,速度较之前快了一半不止。 显然,向井方才还有所隐瞒,此际,他全力而发,要一举将萧北梦毙杀。 江破虏始终关注着萧北梦的动静,并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只要萧北梦不敌,他便会及时出手,斩杀向井。 下一刻,萧北梦双脚交错而出,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时而像枯叶随风飘转,时而像苍鹰掠食,时而又像蜂蝶穿越花丛,他施展出了江破虏教给他的踏星步。 向井看到萧北梦的身形突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哪里不知道萧北梦掌握一门极其高明的身法,心中当即大呼不妙,连忙闪身退避。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脑袋当中生起一股刺骨的疼痛,似乎有利剑劈进了脑袋深处,而且不是一把,而是三把利剑。 向井的感觉没有错,他的脑袋的确被利剑给劈中,不过,不是寻常利剑,而是念力化作的利剑。 萧北梦在施展出踏星步的同时,施展出了念修手段,百幻剑。 如今,他乃是五品念修,施展百幻剑的时候,能够一次性凝出三柄利剑。 头一次用百幻剑对敌,他自然不能吝啬,三柄念力之剑全部送给了向井。 江破虏看到萧北梦施展出踏星步,而且还能运用得如此灵活熟练,眼中闪过赞许之色,而后不再关注萧北梦。 向井神魂受创,忍不住惨呼出声,同时,他的反应极快,满眼震惊地看着萧北梦,惊声道:“你是,……。” 只是,未等他把说完,萧北梦的拳头便攻到了,十步拳再次悍然挥出,一连三拳,毫无间歇。 向井被百幻剑给斩中,心神失守,一身战力,当即削减一半之多,哪里还能挡得住萧北梦。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断骨裂声响起,萧北梦一气轰出十数拳,拳拳轰在了在向井的胸膛之上,拳拳到肉,拳拳断骨。 等到萧北梦收拳之时,向井便像一个破麻袋一般地砸在了旅店二楼的栏杆上,将栏杆砸断,直接摔在一楼的大厅的地板上,胸膛已经塌陷了下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老掌柜和矮小伙计在二楼的战斗发生之时,立马躲到了一楼大厅中的柜台下面。见到向井两眼圆睁地砸下来,当即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向井一死,与江破虏对战的三位元修当即没了战意,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准备退去。 江破虏窥破了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走了。” 说完,江破虏的身形轻轻一晃,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 紧接着,有残影先后在枯瘦老者和那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前一晃过。 随即,枯瘦老者三人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咽喉位置各自出现了一个血洞,飙血不止。 砰砰砰,三个沉闷的声音接连响起,枯瘦老者和那对中年男女几乎同时直挺挺地砸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前辈,你如此轻易就能解决掉这三人,却故意拖到现在,显然是存着心思要看我出丑呢。”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他现在已经知道,江破虏肯定早已看破了向井的伪装。 同时,萧北梦也震惊于江破虏的实力,他隐隐能够感觉到,这一对中年男女的修为,即便没有到九品,但也相差不了多少。而那位枯瘦老者,绝对是九品元修,甚至还可能是上三境的强者。 但是,就这么三个人,几乎一个照面间,就被江破虏给同时击杀,这份实力,堪称恐怖。 “轻易便解决?你小子的眼睛长歪了吧!”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一位初入御空境的元修,两位九品元修,即便是我全盛之时,也做不到轻易将他们斩杀。你看着轻松,我方才可是拼了老命。” 萧北梦更加震惊了,那枯瘦老者居然还真是上三境的强者,那一对男女更是九品元修。 “前辈,上三境强者绝非无名之辈,你认识他么?”萧北梦指着地上的枯瘦老者,轻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我数十年没有踏足江湖,江湖早已物是人非。不过,此人境界不稳,应当晋入御空境不久。 可惜了,千辛万苦修炼到上三境,还没来得及领略山巅的风光呢,就一命呜呼了。可惜,可叹呐。” “前辈,人可是你杀的,你不要做出如此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出来,好不好?”萧北梦快速去到了三具尸体旁,一阵摸索,想要找到他们的身份线索。 “你就别白费劲了,这三人多半是死士,身上不会有任何暴露身份的物品。”江破虏轻声说道。 果然,萧北梦只从三人的身上搜到面值两千多的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 “天顺皇朝还真看得起你,舍得下血本,居然让这么三位高手来做死士。”江破虏嘴角挂着浅笑。 “不是看得起我,是看得起前辈。” 萧北梦将银票和银子揣进了怀中,沉声纠正:“前辈,来刺杀的是四位,不是三位。” 他看向了一楼大厅的向井,接着说道:“前辈,不带你这样的,明明早已看出向井有问题,却不提醒我一声,害我险些送了命。” “不给你小子吃点苦头,你小子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会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有些亏,不亲身吃一回,是不会长记性的。而且,这样的亏,吃得越早越好。” 萧北梦这一次没有反驳,因为江破虏说得再正确不过。 “三个死士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向井。能布下这么一个局,天顺姬氏或者杜子腾可是没少废心思,只是可惜了,功亏一篑,还损兵折将,这笔买卖,算是亏到姥姥家喽。” 江破虏摇着脑袋看向了旅店外,巧合的是,杀戮止歇,雨也停了。 “前辈,你这话说的,似乎是希望他们能得逞一般。” 萧北梦又看向了向井,缓声道:“前辈,我有一个疑问。只有修为晋入上三境,才有能力和手段将自己的元力波动给隐藏起来,从而不让人探测出自己的修为境界。 但是,向井应该只是七品元修,他为何能够将自己的元力波动给收敛起来。” 江破虏也看向了向井,道:“自然是施展了隐藏元力波动的秘术。” “前辈说的可是元息术?” 萧北梦一愣,随即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井家不是在嘉元之乱的时候灭族了么?他们家传的元息术也跟着失传,如今已经不在江湖上流传了。” “这都是没有经过考证的说法,井家若是有人侥幸存活了下来,没有了家族的庇护,自然得隐姓埋名。毕竟,元息术的作用不小,惦记它的人可不少。” 江破虏说到这里,斜眼看向了萧北梦,“你小子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你先琢磨一下向井的名字。” “向井的名字?” 萧北梦眼珠轻转,随即恍然大悟:“向井,井向,他是井家的后人!” “反应倒是挺快!” 江破虏微微一笑,道:“至于他是不是井家的后人,我也不确定。元息术对我已经无用,但对你将来可能有点用处,就看你小子的运道如何了。” “前辈,在这一点上,我还真不能谦虚,我向来是洪福齐天!” 萧北梦嘿嘿一笑,飘身下了二楼,直奔向井而去。 第99章 杜知舟 萧北梦快步来到向井的尸首前,在他的身上一阵摸索,最后欣喜地取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元息术。 “前辈,你猜得没错,他的确是井家的人!”萧北梦朝着二楼的江破虏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喜色。 他修炼的是《真血诀》,一修出元力,便是上三境,也就拥有了收敛元力的能力。元息术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作用。 对他没有作用,但对别人却有大用,比如慕雪央。 萧北梦这一趟巡游,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慕雪央,若是能找到慕雪央,《元息术》自然要送给她。 江破虏得知向井是井家的后人,表情有些怪异,轻声道:“井家当年为抵抗黑沙骑兵,落了一个灭族的下场,有血性,可歌可泣。比起那些经历嘉元之乱后、还繁荣昌盛的家族,更值得我们敬佩。 他们的这一位后人,你把他好生安葬吧。” 萧北梦点了点头,问道:“楼上那三个呢?” “把尸首扔在旅店门外,让杜子腾的人自己来领走。 一点红,乃是我的独门手段,虽然久不现身江湖,杜子腾看到这三具尸体,想必还能认得出来。”江破虏显然早有打算。 “前辈,你这是要向杜子腾挑明身份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连上三境的高手都出动了,我这身份隐不隐瞒,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而且,杜子腾存心要查,我也瞒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告诉他。” 江破虏说到这里,斜眼看着萧北梦,“老夫虽然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但多少还留有几分余威。杜子腾若是再敢出手,我向杜家出招,也能占个理字。” “前辈不愧是老江湖,老谋深算!”萧北梦朝着江破虏竖起了大拇指。 “少废话!赶紧干活去。” 江破虏把嘴一撇,背着手,回房间去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快步上到了二楼,将楼上的三具尸首给搬了下来,放到了旅店门口的草堆上。 随后,他来到了大厅的柜台前,轻声道:“掌柜的、小哥,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赶紧出来吧。” 老掌柜和矮小伙计此际已经是浑身发抖,面如土色,原本想着一直躲在柜台下面,直到所有人都离去,才肯出来。 但现在,萧北梦点了他们的名,他们不得不从柜台下钻了出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萧北梦。 “大修师,我们只是两个挣扎讨生活的凡人,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求您放我们一马吧。您的房费,小老儿马上退给您,不,双倍退还给您。”老掌柜拱手哀求着。 显然,他以为萧北梦要杀人灭口。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轻声道:“掌柜的,你们不要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老掌柜和矮小伙计闻言,俱是面现喜色。 “大修师,有什么小老儿能效力的,您尽管吩咐便是。”老掌柜向着萧北梦连连拱手。 “烦劳掌柜的去到镇上的棺材铺,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再请人将他好生地安葬。” 萧北梦指着向井的尸体,接着说道:“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老掌柜连忙点头,并立马向矮小伙计使了个眼色。 矮小伙计早就不想在旅店里待着了,连忙向着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一溜烟地跑出了旅店。 萧北梦看到伙计的模样,无奈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老掌柜。 老掌柜看清了银票上的数字后,连连摆手,惶恐地说道:“大修师,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在我们镇上,再如何厚葬,也用不了五十两银子。” “不光是安葬他的费用,你的旅店损坏严重,也需要银子修缮。”萧北梦不由分说地将银子塞到了老掌柜的手上。 老掌柜不敢要,想着要把银票还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 萧北梦神情一肃,道:“掌柜的,既然收了银子,可不要草草应付了事。” 老掌柜看到天气恶劣,便把十文的房钱提到半两,显然也不是淳朴老实人,萧北梦自然要敲打一番。 “不敢!修师吩咐的事情,小老儿绝对不敢有半分的敷衍。”老掌柜连忙朝着萧北梦弯腰拱手,声音颤抖。 萧北梦点了点头,大踏步地上到二楼去了。 “都办利索了么?”江破虏看到萧北梦上来,轻声问道。 萧北梦嗯了一声,看到江破虏已经收好了东西,疑惑地问道:“前辈,你这是打算要连夜赶路么?” “这旅店里头一股子血腥味,住着不舒坦,正好雨也停了,早些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江破虏沉声回应。 片刻之后,两人收拾好东西,下得楼来。 “两位修师,你们不再多住几个晚上么?”老掌柜看到萧北梦和江破虏要离去,心中大松一口气,表面上却是诚恳地挽留。 萧北梦自然知晓老掌柜的心思,先是微微一笑,而后说道:“掌柜的,你店里死了人,官府肯定是要来过问的。等他们过来,你只要说,人都是萧北梦杀的,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萧北梦快步追上已经到了门口的江破虏,双双走出了旅店。 雨后的官道,泥泞不堪,马车走得很慢。好在,萧北梦和江破虏都不急着赶路。 也没有走多远,走出走马镇约莫十来里,便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将马车停了下来。 萧北梦栓好马匹,钻进了马车,和江破虏挤在一起,随便对付了一晚上。 翌日,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目标直指甘淄城。 江破虏自从在青叶城扔下马鞭,进入车厢后,就完全把车夫的重任交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很是识趣,兢兢业业地赶着马车,同时,是走是停,他也不再去征询江破虏的意见,全由自己决定。 江破虏对此也是默认的态度,任由萧北梦安排行程。 或许是江破虏的余威震住了杜子腾,走马镇之后,一直走到甘淄城外,都没有再出现杀手。 “前辈,再有一会就要进甘淄城了。” 离着甘淄城还有一里的路程,萧北梦出声提醒江破虏。 江破虏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萧北梦随即轻甩马鞭,加速向着甘淄城走去。 重来故地,萧北梦头戴斗笠,赶着马车跟在入城的队伍后面,计划低调进城,再在城中伺机而动。 进城的队伍缓缓向前,萧北梦赶着马车来到了城门洞之前,已经做好接受士兵查验的准备。 正在这个时候,城内响起了震耳的马蹄声,一队轻甲快马的淄州骑兵疾驰而来。 看守城门的军士连忙将排队进出城的百姓给驱赶到一边,将道路给让了出来。 这一队骑兵约莫有百人之众,尽管快速奔驰,却是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显然是训练有素。 带队的骑兵将领,是一位身材壮实、骨节粗大的黑脸汉子,正是萧北梦的老熟人,淄州骑军校尉典猛。 萧北梦当初从杜子腾的手中拿到火龙珠后,杜子腾接受姬无相的指令,派人护送萧北梦过怒风原,护送的将领便是典猛。 而在典猛的身边,有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他策马而行,衣袍翻飞,眉眼之间,与杜京有几分相似。 典猛控制着速度,始终落后白衣公子半个马身。 骑兵队伍呼啸着穿过城门洞,而后继续向前,最后在萧北梦的身前停了下来。 那些和萧北梦的马车待在一起、准备进城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看到轰隆隆骑兵临近,俱是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退散到远处,将萧北梦和马车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萧北梦老远便认出了典猛,他静静地坐在马车上,淡淡地看着骑兵们疾驰而来。 “看来,杜子腾虽然没有再派人来刺杀我,但我的行踪却是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这刚来到甘淄城下,他便找上来了。”萧北梦一边暗自思量着,一边露出了笑容,因为典猛已经到了近前。 “萧特席!” 典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着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 萧北梦微微一拱手,笑道:“五年不见,典将军的风采更胜往昔。” 典猛双目一抬,沉声道:“萧特席居然还记得典某的姓名,典某实在是受宠若惊。” “当年承蒙典将军一路护送,萧某铭记于心。” 萧北梦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典猛身边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端坐在马上,表情淡漠地看着萧北梦,而且,眼神之中还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敌意。 典猛见状,连忙说道:“萧特席,这位是州牧大人的长子杜知舟,落霞山弟子。” 在典猛介绍到落霞山的时候,杜知舟明显地挺了挺胸膛。 “原来是杜大公子,失敬失敬。”萧北梦微微一笑,他当然能感受到杜知舟的敌意。 “萧特席贵为学宫特席,杜知舟哪敢当失敬二字。”杜知舟淡淡出声,声音中带着冷意。 “原来杜大公子还知道我是学宫特席啊,你现在高坐在马背上,是以杜子腾长子的身份,还是落霞山弟子的身份?” 萧北梦突兀提高了音量,冷声道:“不管你是杜子腾的长子,还是落霞山的弟子,见了本特席,似乎都没有高坐在马背上的资格吧?” 杜知舟闻言,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高喝一声:“萧北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大公子,……。” 典猛大惊失色,急呼出声。 原本,杜子腾派杜知舟一同过来迎接萧北梦的时候,典猛就有些不大情愿。 他对杜知舟很熟悉,这位州牧长子修炼天赋卓绝,十三岁拜入落霞山,深受落霞山高层器重,在落霞山弟子当中,地位仅次于麒麟四子之一的姬少云,也就是天顺皇朝三皇子。 杜子腾将杜家复兴希望放在杜知舟的身上,对他万般宠溺,而在落霞山之中,落霞山的高层有对他悉心栽培,故而,也就养成了杜知舟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性子。 杜知舟这趟从落霞山回来,得知萧北梦不单伤了杜京,还抢走了杜家的火龙珠,登时火冒三丈。 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踏上了回落霞山的旅程,但得知萧北梦很可能要巡游至甘淄城,便推迟了行程,专为等待萧北梦。 今日,萧北梦抵挡甘淄城,典猛因为与萧北梦有过交集,便被派遣去迎接萧北梦。 只是,杜知舟主动要求,要随同一起出城迎接,杜子腾稍作思考之后,竟是答应了下来。 典猛知晓杜知舟的性子,对萧北梦也说得上熟悉,知道萧北梦也不是省油的灯。杜知舟和萧北梦两人一见面,很可能就会掐起来,他到时候很可能就是夹心饼干一个。 这趟差使不好办,典猛心里跟明镜似的。 故而,临出发以前,典猛壮着胆子询问杜子腾,若是杜知舟和萧北梦起了冲突,他该怎么办。 杜子腾回了一句话:“若是江破虏出手,一定要拼死护住大公子;若是江破虏不出手,随便他们怎么闹。” 典猛当即便明白了杜子腾的意思,萧北梦虽然是学宫特席,但论辈分,与杜知舟相当,他们两人若是起了冲突,完全可以说成是晚辈之间的意气之争,只要不闹出人命,都能向学宫交代得过去。 而且,从杜子腾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分明已经笃定,若是萧北梦和杜知舟起冲突,吃亏的肯定是萧北梦。 只是,典猛没有料到,萧北梦和杜知舟之间的冲突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的爆裂。 话还没说上几句,杜知舟便对萧北梦指名道姓地骂上了。 典猛急呼出声,但是,未等他把话说完,坐在马车上的萧北梦便动了。 只见,萧北梦弹腿而出,动如脱兔,直扑马背上的杜知舟。 杜知舟冷笑一声,立马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迎向了萧北梦。 围在远处的百姓们自然认识杜知舟,看到萧北梦居然悍然主动攻向了杜知舟,莫不是震撼心惊。 守城军士看到如此状况,立马在头领的带领下,要冲将过来,却是被典猛的副将给骂了回去,并让他们赶紧将周遭的百姓都驱离开去。 学宫特席和州牧长子动手,这事,可不能传扬出去。 萧北梦和杜知舟很快便接触到了一起,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一出手便都是悍然出拳。 两只醋钵大小的拳头狠狠地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拳面碰撞之处,空气陡然炸开,掀起阵阵气浪。 萧北梦倒退而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杜知舟闷哼一声,身体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噔噔噔地一连退了六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一记对攻,萧北梦明显是占据了上风。 只不过,他们的这次对攻,使用的都只是纯肉身的力量。 但是,杜知舟乃是九品元修,一身元力浑厚澎湃,远没有拿出真正的战力。 杜知舟这趟回家,乃是因为他一月前晋为九品元修,特地回来向杜子腾汇报喜讯。 不到三十岁的九品元修,天赋非比寻常。 他没有动用元力,与萧北梦的碰撞,也只是稍稍落下风,其实力可见一斑,不愧是落霞山的天骄弟子。 尽管没有动用元力,但被萧北梦轰退六步,杜知舟仍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皮滚烫,一双眼睛也开始发红。 随即,他大喝一声,一身元力轰然运转,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人也随后在原地消失,化作一道残影,攻向了萧北梦。 杜知舟这一全力爆发,萧北梦当即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怯意,《真血诀》当即运转,恨天拳的拳架已经拉开。 他很清楚,杜知舟带着敌意而来,很可能是杜子腾授意的,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萧北梦现在可是学宫特席,同时为了楚千蝶之事而来,无论为了哪一点,都不能有半分的退缩,要将杜家的气焰给压制下去。 而且,他也笃定,此际就在甘淄城城外,杜家无论如何,也不敢下杀手,自己的性命无碍,更何况,马车里还坐着曾经的天下第一。 既如此,他何惧与杜知舟一战。 眼见杜知舟临近,萧北梦双眼一眯,就要轰出恨天拳的第一式——裂天式。 “够了!”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里传来了冷哼声。 随即,已经来到萧北梦身前半丈位置的杜知舟再次闷哼一声,急退而回,一连退出十丈之远,落地之时,脸色苍白,嘴角更是现出了血迹。 “江前辈,您辈分高,修为深,我们晚辈之间相互切磋,你突然对我出手,是不是失了前辈的身份?”杜知舟不敢再有动作,但却颇为不服地出声。 显然,杜知舟早就知道,马车里坐着江破虏。 车厢的门被打开,江破虏缓缓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背负着双手站在车辕上,冷冷地看着远处的杜知舟,沉声道:“你若再敢对我们学宫特席不敬,管你是长辈晚辈,管你是杜家长子,还是落霞山的天骄弟子,老子都会一巴掌拍死你!” 第100章 复兴有望 杜知舟闻言,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一片,嘴角抽动,却是不敢再说话。 江破虏虽然久不现身江湖,但是,稍微知晓一些往事的人都知道,他可是个出手狠辣的主,说要今天杀你,绝不会等到明天。 不久前送到甘淄城的三具尸体,杜知舟也看到了,即便是御空境的高手,也是被江破虏一击毙命,咽喉之下,一点红。 典猛脸色大变,连忙对着江破虏拱手行了一礼,急声道:“江前辈还请息怒,大公子不过是想与萧特席切磋一番,并非对萧特席不敬。” 在典猛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百余淄州铁骑迅速发动,快速去到了杜知舟的身边,将他团团护住,生怕江破虏对杜知舟突下杀手。 不过,典猛虽然只是军中悍将,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太多,但也很清楚,江破虏虽然不复全盛之时,但若是他对杜知舟动了杀心,凭着自己手下的百余人,绝对是拦不住的。 江破虏看着一干紧张不已的淄州铁骑,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不屑的表情,冷笑道:“白忙乎什么呢?当年,老子面对数万黑沙骑兵,都能杀他一个对穿。你们这些见了黑沙骑兵估摸要尿裤子的所谓天顺骑兵,都不配老子拔剑!” 典猛和一干淄州铁骑闻言,无人敢哼声,俱是面现羞愧之色。 江破虏的话当然伤人,但说的何尝不是实话。 如今,黑沙铁骑已经将漠北当成了自己后花园。但是,天顺皇朝却是不敢出兵将黑沙骑兵逐出漠北,反而修建了北部第一雄城——定北城,抵挡黑沙骑兵的继续北下,显然是已经放弃了对漠北的控制。 江破虏把话说完,拿起马鞭,又当起了车夫,对着不远处的萧北梦说道:“萧特席,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进城了。” 萧北梦抬头看向了被淄州铁骑牢牢护卫在中央的杜知舟,嘴角高高上扬,随即纵身跃上了马车。 “萧特席、江前辈,末将此番过来,是特地迎接萧特席前往州牧府,……。”典猛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连忙出声。 “典将军,我也不是特意为难你,但你也看到了,州牧府的大公子,一见我的面就喊打喊杀的,这州牧府啊,我现在还是不去为妙。 不过,我也不能让典将军没法交差,你回去告诉杜州牧,州牧府我自然是要去的。我们学宫懂礼数,来一趟甘淄城,自然是得去拜访州牧大人。” 萧北梦把话说完,便钻进了马车,并关严了车门。 典猛还欲说话,却见江破虏猛一抖手,把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城门驶去,典猛连忙挥手,让守城的士兵赶紧将道路让了出来,生怕哪个脑袋不清白的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要当甘淄城的英雄。 很快,马车便进到了甘淄城内,再拐一个弯儿,不见了踪影。 杜知舟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眼睛始终挂在马车之上,眼神锋利如刀。 …… 因为是江破虏在赶车,要入住的旅店,自然是他来选。 或许是因为刚发了一笔横财,江破虏特意选了甘淄城最好的旅店,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间上房十两银子,是走马镇的二十倍,贵是肯定的。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上房,论舒适度,是走马镇的百倍以上,物超所值。 “今日与杜知舟对拼一拳,感觉如何?” 江破虏躺在上房里舒服温软的床上,缓声问道。 “杜知舟很强,与他的对拳,虽然处在了上风,但他显然没有动用全力。若他全力出手,我必败无疑。”萧北梦说的是实话,即便是他动用念修的力量,也敌不过杜知舟。 “不是必败无疑,而是坚持十招都困难。”江破虏的打击毫不留情。 若是手段尽出,萧北梦自然是能扛过十招的。但对他而言,打不过杜知舟,扛过十招与扛过一百招,并无区别。 “前辈,我知道,我与当世的这些真正的天骄相比,差距还很大,没有自傲的资本。”萧北梦缓缓说道。 “杜知舟只能说是优秀,他与真正的天骄相比,还有很大的距离。不说凤离,就拿学宫的赵燕雄来说,若是杜知舟对上他,估摸也就能撑十招左右。 但是,赵燕雄若是对上全力出手的凤离,能撑过十招都算侥幸。” 说到这里,江破虏眼含深意地看着萧北梦,道:“你现在应该能找准自己的位置了吧?”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货怕比,人更怕比。 江破虏的本意是激励萧北梦,看到萧北梦的神态,又怕打击到了他信心,连忙补充了一句:“你的起步慢,修为战力不如人家,在情理之中。但是呢,你小子拥有一副变态的体魄,悟性又相当不错,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与那些真正的天骄们一较高下。所以,也不要灰心。” “多谢前辈勉励,我会努力的!”萧北梦自然知道江破虏的心意,笑声回应。 在萧北梦和江破虏入住后,旅店四周,立马布下了州牧府的重重眼线。萧北梦两人自然知晓,但却都毫不在意。 同时,萧北梦并不急于去州牧府,而是悠哉悠哉地在甘淄城内闲逛。 依照他的意思,火龙珠在他的手里,该着急的是杜子腾。他越是悠闲自在,杜子腾便越是坐不住。 萧北梦与杜子腾还未见面,交锋其实已经开始了。 …… 甘淄城,州牧府。 “父亲,只要你能想办法把江破虏给牵制住,我就能轻易废去萧北梦。”杜知舟的神情愤怒且凶狠。 城门一战,杜知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北梦一拳给轰飞六步远,这对他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舟儿,在城门前,你本来有机会重创萧北梦,但你却托大,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 杜子腾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与萧北梦打过一回交道,此子行事,看似乖张随性,实则审时度势,进退有度,他是不会再给你出手机会的。 而且,江破虏的话已经有了敲打之意,老虎再老,他毕竟还是老虎。 舟儿,你要记住,机会一旦错过,便很难再有。” 杜知舟皱起了眉头,道:“父亲,江破虏厉害不假,但那也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若是能请吴斜河出手,未必不能胜过他。即便不能胜过他,将其牵制住,肯定是能够做到的。” 杜子腾轻叹一口气,道:“舟儿,我们杜家祖上留下的这些香火情,用一次就少几分。能不动用,就尽量不去动用。” “父亲,火龙珠乃是我们杜家的传承之宝,是我们杜家的荣耀象征,我们必须拿回来。 以前,萧北梦躲在学宫当中,我们拿他没办法。现在,他自己送到甘淄城来,我必须从他的手里将火龙珠给夺回来,还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杜知舟咬牙切齿地说道。 “火龙珠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杜子腾抬眼看向了杜知舟,轻声道:“舟儿,你二弟不成才,我们杜家肯定是指望不上他的,杜家复兴的担子只能落在你的身上。 以前你年纪尚轻,我也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现在,你已经是九品元修,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将会踏入上三境。 你现在思虑问题、做事,不能再只管自己的快意恩仇,得做通盘的考虑,得去计较得失,梳理主脉支流。 一个家族要兴盛,后辈子弟惊才绝艳很重要,但又不仅仅凭靠这一点,还需要谋划布局,步步为营,做久远计。” 杜知舟嘿嘿一笑,道:“父亲,您现在正春秋鼎盛,家族之中的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处理吧。我现在得一门心思的修炼,先晋入上三境再说。” 杜子腾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每次提及家族,你就是这副模样。父亲总有老去的那一天,你总要将家族的担子给扛起来。” “父亲,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背上这么一个沉重的乌龟壳。”杜知舟嬉笑着一张脸。 “好吧。” 杜子腾又长叹一口气,道:“为父也没有让你现在就执掌杜家,只是希望你现在开始,碰到问题,要转换思考的角度。 就拿萧北梦一事来说,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萧北梦定然知晓火龙珠对我们杜家的意义,他为何会在五年前借势从我们杜家拿走火龙珠,现在又堂而皇之地来到甘淄城?” 杜知舟稍作思索后,道:“萧北梦天生寒毒侵体,火龙珠正好有压制作用,他要火龙珠,并不难理解。至于他明目张胆的来甘淄城,不过是仗着学宫给予他的特席身份,有恃无恐罢了。” 杜子腾摇了摇头,“舟儿,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表象。你要擦亮眼睛,透过现象看本质。 你要判断一个人的意图,得先对这个人的性格,人生经历做仔细分析。 太安城二十年,博得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学宫五年,成为学宫特席。 即便他这个特席,有很大的因素要归结于他南寒王长子的身份。我们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萧北梦不简单!从纨绔到特席,很可能就是他的精心计划。 若是这样的话,他来甘淄城,必定有所图!” “父亲,你的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太瞧得起萧北梦了。”杜知舟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服气。 杜子腾摆了摆手,“舟儿,面对对手,你再如何高估对方,都不会出差错。萧北梦五年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现在却能一拳把你轰退六步,尽管你当时没有动用元力。 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我们重视么?” 杜知舟皱起了眉头,半晌之后才说道:“父亲,萧北梦与我对拳的时候,他也没有动用元力,或者说,他并非元修。” 杜知舟被萧北梦给轰飞,不是光彩的事,他严令典猛和在场的骑兵军士,绝对不准对外说出对拳之事。 他碍于面子,也没有对杜子腾说萧北梦没有动用元力的事情。萧北梦的肉身比他还强,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此际,在杜子腾的点拨之下,杜知舟对萧北梦的看法急剧转变,已经将萧北梦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他的肉身居然这么强!” 杜子腾的脸上现出了诧异的神色,问道:“你的感知没有出现差错吧?” “肯定是错不了的。”杜知舟轻声回应。 “萧北梦天生寒毒侵体,体魄孱弱,如今的体魄竟然如此之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学宫当中有了奇遇。学宫不愧为天下第一学府,竟是有改头换面的本事。”杜子腾出声感叹。 “父亲,萧北梦的年纪并不比我小多少,体魄再强,他现在连元修都不是,在武道一途上,成就有限,算不得一个大威胁。”杜知舟缓声说道。 “萧北梦可怕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能调动的力量,南寒、学宫,无论哪一个,若是能为他所用,都不是我们杜家可以应付的。” 杜子腾眉头微皱,道:“我们想要从他的手里拿回火龙珠,就要弄清楚他来甘淄城的目的。这样,我们才能有的放矢。” 杜知舟想了想,道:“父亲,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始终不得要领,何不直接去问他?他有所求,我们要火龙珠,既然动用武力没有胜算,何不试着谈一谈?” 杜子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哈哈笑道:“我儿不愧为天骄,一点就通!我杜家复兴有望!” …… 朝阳初升,整座甘淄城都披上了一层金光。 一辆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甘淄城最好的旅店——八方客悦的大门口。 旅店的伙计连忙迎了出去,正要前去迎客,待看到马车上的标记后,当即身形一震,连忙低头哈腰地退到了一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位跟在马车左右的随从迅速将车门打开,而后弯腰蹲在马车旁边。 随即,一个身着锦衣、肥头大耳、脸皮白净红润的中年胖男人从马车中现出身来,踏着弯腰蹲在地上的随从的肩背,落在了地上。 胖男人看也不看缩在一边的伙计,径直进到了旅店,身边跟着八名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随从,前呼后拥,排场不小。 “领路,荷字号房!” 一位随从去到了一楼大厅的柜台前,对着正趴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的掌柜发声,全然是一副吩咐命令的口吻。 掌柜抬起了头,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八方客悦乃是甘淄城最好的旅店,其掌柜在甘淄城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官衙里头自然也有给他撑腰杆子的人。 一大早晨,就有不开眼的过来,对他颐气指使,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但是,当他看到胖男人的时候,先是一惊,而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一脸谄媚笑容,同时扔了算盘,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急步来到胖男人的身边,哈腰说道:“宋大管家,这是有什么贵客要招待,居然让您老人家亲自过来?” 宋管家把眉头一皱,道:“不该问的不要问,赶紧带路,领我去荷字号房。” 显然,宋管家和旅店掌柜是老相识。 “得嘞!” 掌柜又是一哈腰,连忙走到了前头,给宋管家领路。 荷字号房乃是大套间,专门用来招待带着随从丫鬟的贵宾。 掌柜来到荷字号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屋内传出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正是萧北梦。 宋管家带着随从来到八方客悦门口的时候,萧北梦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杜子腾终于坐不住了。 掌柜把门轻轻地推开,而后哈腰去到了门边,将路给让了出来。 宋管家在进门之前,先前一直高抬的头颅明显地低了下来,而且还揉了揉肥脸,将倨傲的神情变成恭敬的笑脸。 掌柜的看到宋管家的动作,明显有几分诧异,在淄州地界,他实在想不到,有谁能够让宋管家做出如此折节的事情来。 宋管家感受到了掌柜的目光,当即一瞪眼,并努了努嘴。 掌柜的何等伶俐,当即朝着宋管家一哈腰,转身快步离去了。 宋管家这才迈开一双大肥腿,进到了荷字房。 八位随从也想跟着进去,却是看到宋管家用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当即吓得把头一缩,老老实实地守在了门外。 宋管家进得房间,只见一位年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记得这个人,五年前,就是他揍了二公子杜京,还大摇大摆进到了州牧府,又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州牧府。 “见过萧,……。” 宋管家跟随杜子腾多年,对杜子腾再熟悉不过,能让杜子腾吃瘪的人,那绝对是顶顶的人物。故而,见到萧北梦后,他第一时间弯下腰行礼问安。 但是,未等他把话说完,萧北梦便挥手将其打断,“你是州牧府的人吧?回去吧,告诉杜州牧,我今日没空去拜访他。” 第101章 杜字令 宋管家登时僵在了原地,他的话还没出口呢,萧北梦直接开口拒绝,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他今日过来,乃是奉了杜子腾的命令,邀请萧北梦前往州牧府。 只是,邀请还没发出去,对方便拒绝了。 宋管家很清楚,若是不能将萧北梦请去州牧府,他必定少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萧特席真是神机妙算,在下宋不理,忝为州牧府管家。今日过来,乃是奉了州牧之命,前来邀请萧特席过府一叙。”宋不理满脸堆笑,哈腰点头个不停。 “宋管家,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本特席今日抽不开时间,你请回吧。”萧北梦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宋不理一脸的苦涩,接着说道:“萧特席,您何时有空,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这样我也能有话回去交差。我只是一个跑腿的,还请萧特席大人大量,不要让我太过为难。”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宋大管家也实在太谦虚了,我方才看你前呼后拥的,一个跑腿的能当到你这份上,足见宋大管家能力超人。” 宋不理的额上现出了冷汗,连忙说道:“萧特席,让您笑话了,我哪有什么德能。我能有如此待遇,不过是因为当着州牧府的差,要维护州牧府脸面而已。” “维护州牧府的脸面么?” 萧北梦轻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派一个跑腿的过来,就想让我颠颠地去朝见州牧大人。州牧府要脸面,我们学宫就不要脸面了么?” 宋不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嘴皮子抽动着,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 萧北梦看到宋不理的模样,轻轻一挥手,道:“宋管家,你回去吧。我也不让你为难,你回去告诉杜州牧,我这趟过来,原本是打算将杜家的东西给送还的。只是无奈,杜州牧全没有诚意。 最晚明日,我就要离开甘淄城。” 说完,萧北梦便转身往里间去了。 宋不理欲言又止,最后弯着腰退了出去。 荷字号房,里间。 江破虏歪坐在软榻上,正在睡回笼觉,见到萧北梦进来,睁开一只眼睛问道:“若是杜子腾不拿出诚意来,你还真打算明日离开甘淄城?” “前辈,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宋不理既然过来了,便说明杜子腾已经有些着急了。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要不了多久,杜家还得来人。”萧北梦的语气很是笃定。 “你还指望着杜子腾亲自过来请你?”江破虏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杜子腾肯定是不会过来的,但他的两个儿子肯定要来一个,杜知舟过来的话,可能性不大。来的是十有八九是我的老朋友,杜二公子。”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江破虏把嘴一撇,道:“最看不得你小子这副胸有成竹的作态,若是杜子腾的小儿子不过来,我最少要笑你两年。” 萧北梦嘿嘿一笑,“前辈,这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火龙珠能滋养体魄、壮大神魂,这可是修炼至宝,你难道真要将它还给杜家?”江破虏疑声问道。 “还自然是不想还的,但是,我母亲的事情,远比一颗火龙珠重要。”萧北梦微微眯起了眼睛。 “楚千蝶和萧风烈生了个好儿子。”江破虏把话说完,闭上了眼睛,并翻了个身,显然是不愿再和萧北梦多说了。 “前辈,这跟萧风烈没关系。”萧北梦低沉出声。 “没有萧风烈,楚千蝶即便真成了大剑仙,也没办法把你给生下来。”江破虏轻轻嘀咕了一句。 萧北梦无言辩驳,便不停留,快步去到了外间,演练踏星步。 午时刚过,萧北梦盘膝而坐,正在修炼念修功法,却是又听到了敲门声。 萧北梦微微一笑,杜家的人来得比他预料的稍稍早了一些。 “进来吧。”萧北梦起得身来,轻轻出声。 门被缓缓推开,掌柜一脸笑意站在门口,先是对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一哈腰,远远地退到了一边。 随即,一位生着鹰钩鼻的锦衣青年进到了荷字号房,正是杜子腾的小儿子,杜京。 “萧特席,您来了甘淄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不然,我肯定会出城百里迎接。”杜京一进门,便是满脸堆笑地出声,似乎和萧北梦是多年故交一般。 萧北梦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杜京。 杜京停在了萧北梦身前六步远的地方,再不敢靠近,不过笑容却是有增无减。 不过,萧北梦久久不说话,只把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杜京。 杜京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额头更是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杜二公子,几年不见,你的嘴皮子远比先前要利索了。 你说,如果当年在石门镇,你能像现在这般能说会道,也不至于挨上那一顿打吧。” 杜京的脸皮顿时像火烧过一般,滚烫发红,却是没有哼声。 萧北梦看到杜京的模样,脸上现出了更灿烂的笑容,轻声道:“不过,应酬客套的话说说就得了,你居然说要出城百里迎接,这话一扔出来,谁来听都会觉得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总角之交呢。” 杜京神情苦涩,咽了咽口水,正思索着该如何回话,却听萧北梦又继续说话了, “杜二公子,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说吧。你可千万别说,你来这里,是真的要跟我叙旧。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让掌柜赶紧送些酒菜上来,我们好好地喝上两杯,重温我们当年的石门镇之行。” “萧特席邀请,杜京岂敢不从。不过,家父已经备好了酒菜,特地让我过来请萧特席赴宴,到时候,杜京一定陪萧特席多喝几杯。”杜京干笑着回应。 “不就是来请我去州牧府么,弯弯绕绕这么久。” 萧北梦把手一挥,道:“杜二公子,不算凑巧,你来得稍稍晚了些,我已经用过午饭了。” 杜京神情一滞,朝着萧北梦连连拱手,声音中带着哀求的意味,道:“萧特席,念在我们曾经一路同行的份上,就随我去一趟州牧府,让我把差使给交了吧。不然,我爹肯定要抽我一顿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答应你,走一趟州牧府。”萧北梦微微一笑。 杜京的脸上顿时现出了狂喜之色,连忙说道:“萧特席,我给您领路。” 萧北梦却是把头一摇,“我虽然要去州牧府,但不是现在,我稍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晚间的时候,我会去州牧府。” 杜京的脸又哭丧起来,道:“萧特席,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一声,我立马差人去给你办,哪里能烦劳你亲自动手。” 萧北梦挥挥手,道:“这事,别人代劳不了,非得我亲自去办不可。你放心,我萧北梦说一不二,说好晚间去州牧府,就绝对会过去的,你就安心回去复命吧。” 杜京还欲啰嗦,却看到萧北梦已经皱起了眉头,当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告辞离去了。 “前辈,听说甘淄城最近来了一位说书人,闯过天南,走过地北,一肚子的奇闻轶事,要不要随我去听听?”萧北梦去到荷字房的里间。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江破虏正盘坐在床上打坐,微微抬头,“杜家已经来请两次,诚意也算够了,你小子磨磨唧唧地做什么?” “前辈,这不是你说的么,三请二叫才算恭敬。”萧北梦嘿嘿一下。 “故弄玄虚!”江破虏轻哼一声。 萧北梦笑道:“前辈,走吧,城里可都在传,这说书人讲的故事精彩着呢。我们听一两个故事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天下,已经没有几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新鲜事?这些说书人的故事,多数都是牵强附会,胡编乱造,有什么可听的。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才会被吸引。 你想听就自己去听吧,我还是待在这十两银子一晚的屋子里头舒服。”江破虏把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萧北梦也不再劝,径直离开了荷字房,出开了八方悦客旅店,晃悠悠地去到了甘淄城的街头。 他走得很慢,东瞅瞅西看看,像是在闲逛。 而在他的身周,最少有二十双眼睛在盯着,与此同时,络绎不绝地有人奔波在州牧府和萧北梦之间,将萧北梦的最新动向及时向杜子腾汇报。 萧北梦自然知道身周这些眼睛的存在,但是,他却装作不知,仍旧自顾自地闲逛着,最后进到了一家酒楼,名叫望香酒楼。 望香酒楼在天顺也算小有名气,已经有了近二十家大小不一的分店。 甘淄城的望香酒楼开立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四年多的时间,但却已经是甘淄城排进前十的酒楼。 望香酒楼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到酒楼里说书卖唱的人,很是优待。 其他酒楼,对入店说书卖唱的人,都是三七分成,说书人拿三成,酒楼拿七成。 而望香酒楼则是和说书人五五分账,还管一顿饭。 因此,望香酒楼在说书和卖唱人那里,相当有口碑。尤其是那些四处讨生活的说书人,但凡去到有望香酒楼的城镇,必定首选望香酒楼。 这不,不久之前,有一位在天顺颇有名气的说书人来到了甘淄城,拒绝了多家酒楼的邀请,其中有的酒楼开出的条件甚至比望香酒楼要优厚得多。 望香酒楼的口碑已经立了起来,可不是开出几个诱人条件就能够撬动的。 这名说书人直接入驻望香酒楼,要在望香酒楼里说书一月,要把肚子里的奇闻轶事同甘淄城分享。 说书的第一天,就引得酒楼里的客人喝彩连连,舍不得离席。 第二天,还没到说书的时间,望香酒楼就已经客满,一些平日里拿腔拿调的酒客没有抢到位置,都不惜屈尊纡贵,在酒楼里坐起了小板凳,只为了接着听昨日没讲完的故事。 …… 今天是说书人来到甘淄城的第十日,凑巧的是,十天前,萧北梦离开了学宫,开始巡游。 萧北梦来到望香酒楼,正是人多的时候,连一楼的窗边,都有客人在趴着。 酒楼里客人实在太多,连走道都有些困难,几位伙计在一楼大厅内忙得焦头烂额,多数的时候都在劝离那些挡住大家走路的客人。 说书先生坐在一楼大厅最内侧的矮木台上,因为人实在太多,离得远了,根本就看不到人。 若是站起来看,就挡住了别人,立马就会惹来一阵呵斥。 听书,可不光只是带着一双耳朵去听,还得去看说书人的表情,看他的动作和神态。不然,何以声情并茂,引人入胜。 萧北梦大步走进望香酒楼,立马就有一位伙计迎了上来。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里边已经客满,您要吃饭,还请移驾到别的酒楼去。若是要听书,得等到明日了,而且,明日还得赶早来,不然,还是抢不到位置。”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满脸歉意地向萧北梦哈着腰。 萧北梦扫了一眼一楼大厅,人满为患,连小板凳都没地方放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二楼,那里全是独立的包间。 “一楼没了位置,二楼应该还有吧?”萧北梦轻声问道。 伙计又是一哈腰,连连赔罪,道:“公子,二楼的包间老早就被人预定了,有的客人甚至直接包了月。” 萧北梦哦了一声,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直接出了望香酒楼。 不过,他并未走远,而是快步走向了酒楼对面一个煎饼摊,来到了一位正大口嚼着煎饼的瘦脸汉子面前。 “去,给我到望香酒楼里腾一个包间出来。”萧北梦在瘦脸汉子的对面坐了下来,并让摊贩赶快煎一张饼过来。 瘦脸汉子的神情明显慌乱起来,继而强作镇定地说道:“兄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北梦轻哼一声,道:“身份都写在脸上了,还在这里装蒜。你现在耽误的时间,可不是我的,而是你们州牧的。” 瘦脸汉子当即变了脸色,眼神连连变化,显然是在做思想挣扎。 正在这个时候,摊贩将烫手的煎饼送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萧北梦道了声谢,将煎饼吹了吹,轻轻地咬了一口,道:“不错,卖相虽然差了一些,味道却是很不错的。” 瘦脸汉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吃完这个煎饼,你若是还没有给我在望香酒楼里腾出包间来,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不去州牧府了。”萧北梦抬眼看向了瘦脸汉子,嘴角高高翘起。 瘦脸汉子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腾的起身,就要奔向望香酒楼。 “等等,先把买煎饼的银子付了,你的再加上我的。”萧北梦再次出声,一边说话,一边大大地咬了一口煎饼。 瘦脸汉子慌忙从怀里取出一粒碎银,扔给了煎饼摊贩,而后拔腿冲进了望香酒楼。 还是那位方才挡住萧北梦的伙计快步迎了上来,将瘦脸汉子给拦下。 瘦脸汉子此际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将拦住去路的伙计给扒拉到了一边。 伙计一个措手不及,险些撞到了大厅的立柱上。 瘦脸汉子如此野蛮的行径,不单激怒了望香酒楼里的其他伙计,也妨碍了那些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的客人。 于是,立马有三位伙计从别处跑了过来,俱是眼神不善地盯着瘦脸汉子,更有一些脾气火爆的客人直接开口喝骂,要瘦脸汉子赶紧离开酒楼,别妨碍他们听书。 瘦脸汉子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三角形的黑色令牌,令牌的正中央,镂刻着一个醒目的杜字。 杜字令,瘦脸汉子赫然是州牧杜子腾的亲卫。 伙计和客人们看到这块令牌,齐齐一震,继而脸上俱是露出了恐慌之色。 方才那些嗓门奇大,出声让瘦脸汉子滚出酒楼的客人,连忙一缩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几位挡住瘦脸汉子的酒楼伙计更是一个个脸色苍白,连忙避让到一边,不敢再阻拦。 望香酒楼的一楼之中,原本还有几分嘈杂,随着瘦脸汉子亮出杜字令,嘈杂声立马隐去,只剩下了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若是在平时,瘦脸汉子定然会在原地停留一会,享受众人敬畏的注目礼。 但此际,他却是没有半分的心情,直接咚咚咚地上到二楼去了。 不一刻,瘦脸汉子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一位富商打扮的矮胖中年人。 矮胖中年人的脸上,一个深红色的巴掌印,极是醒目。 有图为证,一楼中的所有人几乎不用怎么脑补,就能知道方才在二楼大概发生了什么。 众人俱是向矮胖富商投去了怜悯的眼神,几乎所有甘淄城人都知道,被手持杜字令的人带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矮胖商人跟着瘦脸汉子出了酒楼后,瘦脸汉子压根不再管他,而是火急火燎地奔向了酒楼对面的煎饼摊。 第102章 白衣女剑仙 在煎饼摊上,正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将手中最后一小块煎饼扔进了嘴里。 “萧特席,您要的包间已经安排妥当。”瘦脸汉子几乎是蹦跳着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急切出声。 “不得不说,杜州牧在甘淄城里头,威严厚重!” 萧北梦舔了舔嘴巴,拍拍手,缓缓起得身来。 瘦脸汉子立马微微弯腰,低着头,去到前边领路。 萧北梦再次进入望香酒楼,这一次,酒楼中的所有人皆是将目光看向了他。 在甘淄城,或者是在淄州,能让杜子腾的亲卫如此低三下气的年轻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杜知舟,一个是杜京。 但显然,此刻进入望香酒楼的年轻人,绝对不是杜知舟和杜京。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之中,萧北梦缓缓去到了望香酒楼的二楼。 瘦脸汉子将萧北梦引导至了一个包间当中,坐在包间的窗户边,稍稍侧身,就能俯瞰一楼的全部情形,是最佳的听书位置。 包间内显然刚刚精心收拾过,桌椅上还有尚未完全干透的水迹,并新点上了一盘檀香。 “萧特席,您还有什么吩咐?”瘦脸汉子恭恭敬敬地站在萧北梦的身边。 “你让酒楼伙计来一下,我要点几样小菜,边吃边听书。随后,你就不要再待在酒楼中了,你在这里边待着,客人们都不自在,没了听书的氛围,我听不畅快。”萧北梦轻轻出声。 瘦脸汉子自然不敢拒绝,把腰一哈,快步退出包间,离开了酒楼。 很快,有伙计满脸堆笑地敲门进到了包间。 “客官,这是本店的菜单,请您过目。”伙计模样恭敬地将菜谱递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萧北梦稍稍扫了一眼,随便点了两样下酒菜,再加一坛酒,其名琼花露。 东河道的琼花露名闻天下,甘淄城作为淄州首府,自然是有卖的。 看到菜单上的琼花露,萧北梦不由得想起了向井。抛开其他的不说,向井其实是一个妙人。 伙计待到萧北梦点完酒菜,一哈腰,就准备离去。 “待会酒菜备好后,让你们掌柜亲自送过来。”萧北缓声说道。 伙计先是一愣,但随即点头答应,快步离去了。 楼下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持续响起,引得一楼大厅内的客人喝彩连连,自从瘦脸汉子离开之后,客人们明显放松,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萧北梦侧身往楼下看去,看到了说书人的形容。 他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身材偏瘦,但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声音铿锵有力。 说书人正在讲漠北的事情,说是漠北近年出了一位白衣女剑仙,她行走在漠北沙漠之中,白纱遮面,专杀侵入漠北的黑沙骑兵。 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人一剑,至少斩杀了千余黑沙游骑,让黑沙骑兵闻风丧胆,甚至已经不敢再靠近定北城。 如今,定北城之下,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再见到黑沙骑兵的身影了。 对于黑沙骑兵,天顺人是无比痛恨的。 当年嘉元之乱,黑沙骑兵从漠北长驱直入,一路北下,势如破竹,一连攻破如今的天顺北三州,锦州、瓜州和儋州。 原本因为有漠北楚氏镇守北境,从而得以安定繁荣的北三州,在黑沙铁骑侵入后,变成了人间地狱。 三州数百万百姓,在黑沙铁蹄的驱赶之下,半数抛弃了家业,逃离故土,流落至四方。而剩下的半数,因为故土难离或者其他种种原因,选择在黑沙人的鼻息下苟延残喘,备受蹂躏。 黑沙帝国攻破了北三州之后,并不满足,以北三州为大本营,向着东、南、西三个方向迅速推进,不断地攻城略地。 不过,圣朝地大物博,黑沙骑兵虽强,但毕竟兵力有限,占据的地盘越多,兵力便越分散,兵锋还未抵达圣城,便难以为继,更是被圣朝军队以多打少,接连损兵折将。 最后迫不得已,才退缩至北三州。 黑沙帝国占据了北三州足足两年之久,才被驱离,主力部队带着从北三州劫掠的财富以及女人和小孩,回到了漠北以北,但还留有部分军队驻扎在漠北,时不时地侵扰着北三州。 在黑沙骑兵撤离后,原本富庶的北三州,满目疮痍,万物萧条,几乎看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人人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惨不忍睹。 从嘉元之乱到现在,已经有了近百年的时间,北三州还未从当年的灾难中恢复元气,是如今天顺最贫瘠的三个州。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在嘉元之乱中,逃离在天下各处的北三州人,在异地他乡扎稳脚跟后,大多没有选择再回北三州。 天顺百姓出自骨子里恨黑沙骑兵,皇朝之中,经常有请愿的声音,要求天顺皇族出兵,将黑沙骑兵彻底的赶出漠北。 但是,天顺姬氏总是各种理由拒绝。 有时候迫于舆情,不得不出兵,也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几千人,在定北城一侧的沙漠之中,晃荡一两天,斩杀几个落单的黑沙骑兵便“凯旋而回”,其战果,远不如白衣女剑仙一人一剑。 天顺皇朝自然是能力将黑沙骑兵赶出漠北的,黑沙骑兵虽强,但留在漠北的人数,不过万余人。 更何况,天顺皇朝还有兵雄天下的南寒军。 若是南寒军杀入漠北,无需半旬,就能将这万余黑沙骑兵给斩杀殆尽。 只是,姬无相没有这么做。准确地说,是不敢这么做。 一来,姬无相怕激怒黑沙帝国,导致黑沙帝国卷土重来; 二来,要彻底剿灭留在漠北的黑沙骑兵,调遣南寒军进入漠北,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萧风烈光坐镇南寒,就让姬氏如鲠在喉。若是派遣南寒军去到了漠北,黑沙骑兵定然是会被消灭的,但同时,盘踞在漠北的漠北三部也肯定会被萧风烈收服。 届时,萧风烈执掌南寒,又坐拥漠北,姬氏便对他更无可奈何。 故而,维持漠北的现状不变,是姬氏的最优解。 皇朝没有收复漠北的决心和雄心,人们便只能寄托于那些高来高去的元修们。 从天顺建国至今,时不时就有元修高手杀入漠北,伺机斩杀落单的黑沙骑兵。 但是,个人再勇,力量终究有限,对留驻在漠北的万余黑沙骑兵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 时间已经过去四十余年,漠北的黑沙骑兵已经更换好几拨将领军士,定北城越建越高,天顺朝野上下收复漠北的心愿也在慢慢的减退。 甚至,元修门也不再深入漠北,去击杀黑沙骑兵。 毕竟,这可是一件风险极高的是事情,一个不留神,就要葬身在漠北的风沙之中。 如今,漠北突然出现了一位专杀黑沙骑兵的女剑仙,而且一杀就是几年,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消息,立马引起了天顺百姓的热烈追捧和关注。 同时,在大量说书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漠北白衣女剑仙的事迹在天顺各地流传。 甚至因为白衣女剑仙的激励,天顺人又燃起了驱逐漠北黑沙骑兵的雄心壮志。许多天顺的热血青年纷纷涌入漠北,也要效仿白衣女剑仙。 不过,这些热血青年们进入漠北,并不单纯地是要击杀黑沙骑兵,更重要的原因:在说书人的嘴里,白女剑仙风姿绰约,姿容不输九天仙子。 这些热血青年们,心里都装着一个愿望,就是想在漠北邂逅白衣女剑仙,一堵仙颜。 当然,还有不少志向远超实力的年轻人,更是存了要和白衣女剑仙成双成对,双宿双飞的奢望。 萧北梦来望香酒楼,这是在巡游前就计划好了的。来听说书,却是到了甘淄城之后才有的想法。 他竖起耳朵,希望能从说书人的嘴里听到关于白衣女剑仙更多的细节描述,比如她使用的兵器,她说话的腔调,她的大致形容,等等。 哪怕只要能透露一丁点的有用信息,萧北梦就能知晓这位白衣女剑仙是不是慕雪央。 只是很可惜,说书人对白衣女剑仙的描述,只是这些大面的绝美,绝色、美若天仙,等等词汇,没有具体的信息。 “客官,您要的酒菜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着青衣、眉毛微微有些上翘的年轻人进到了包间,神情恭敬地将酒菜摆放在萧北梦面前的桌上。 做完这些,他笑声问道:“客官,我是望香酒楼的掌柜,听伙计说,您专程要让我过来送,……。” 青衣掌柜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向了萧北梦,在看清萧北梦的形容时,他先是一愣,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声道:“高通见过世子!”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赶紧起来吧,几年不见,一见面就又磕又拜的,太生分了。” “世子,情分归情分,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废。”高通起得身来,并不拘谨地坐在了萧北梦的对面。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当初的鼻涕虫,居然成了大酒楼的掌柜!”萧北梦声音轻柔,一脸的笑意。 “世子,这都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翻。”高通的脸上现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要再叫我世子了,萧风烈可没有把南寒交给我的打算。”萧北梦轻轻说道。 “楚姨让我们称呼你为世子,我们便一生一世叫你世子,这跟你将来能不能执掌南寒,没有任何的关系。”高通的语气甚是坚定。 萧北梦微微一笑,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接着问道:“其他人呢,他们都还好么?” 高通摇了摇头,道:“自从世子离开太安城之后,我们也随后离开太安城,各奔东西,几乎断了联系。 我没有修炼元力的天赋,就被安排来了甘淄城,经营这家酒楼。” 高通看向了楼下,神情颇有几分得意地问道:“世子,这家望香酒楼经营得还算不错吧?虽然比不上田福叔打理的太安城望香酒楼,但想必也不差多少了。” “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跟小时候一样,稍稍有点成绩,就把尾巴翘天上去了。”萧北梦笑看着高通,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童年的情景。 在萧北梦三岁开始能够记事的时候,楚千蝶便收养了一批孤儿,都是和萧北梦差不多大的男孩。 这批男孩被安置在太安城南寒王府当中,由专人精心照料,这些专人,包括实力强大的元修,学识渊博的儒士,擅长经营的商人,……。 楚千蝶隔三岔五就会让萧北梦和这些男孩玩在一起,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在萧北梦快十岁的时候,这些男孩被楚千蝶陆续地送出了王府。 随后,楚千蝶离去,留下涂见青和慕雪央照料萧北梦。 这些离开王府的男孩们,偶尔也会回王府探望萧北梦,不过却是零零散散的,很难再聚到一起。 五年前,萧北梦要离开太安城的时候,将这些儿时的玩伴们聚到了一起,做了一场告别,大家大醉一场,醒后各分散。 “高通,你来甘淄城快五年了吧,当年的事情,可有眉目?”萧北梦将思绪拉了回来。 高通的脸上现出了惭愧之色,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世子,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调查楚姨当初来甘淄城借火龙珠的事情。 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时过境迁,再加上杜家明显刻意在抹除这件事的痕迹,我的调查进展很是缓慢,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难度,也不会让你这个机灵鬼来甘淄城。我今晚就要去会杜子腾,你就跟我说,你都调查到了些什么样的信息吧,不管多少,能用得上就好。” 高通明显松出一口气,连忙将自己这些年调查到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 在高通进入望香酒楼包间的时候,瘦脸汉子也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淄州州牧府。 “大人,萧北梦以不给他在望香酒楼腾出包间便不来州牧府为要挟,逼迫小人,小人迫于无奈,才在望香酒楼中亮出了令牌。”瘦脸汉子单膝跪在杜子腾的身前,战战兢兢。 “起来说话吧。” 脸膛宽阔的杜子腾把手一挥,道:“此事,你做得对。我召你回来,是要让你将望香酒楼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一字不落地跟我说一遍。” 瘦脸汉子当下长松一口气,缓缓起身,连忙将不久前发生在望香酒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你先退下去吧。”杜子腾听完汇报,低沉出声。 待到瘦脸汉子退去后,站在杜子腾身边的杜知舟眉头轻皱,道:“萧北梦这是要做什么,是实有其目的,还是在故弄玄虚?” 杜子腾没有说话,离得稍稍远一些杜京却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父亲、大哥,萧北梦就是大纨绔一个,依照他的性子,跑去望香酒楼听书,没有其他的目的,还不是想去听白衣女剑仙的事情。 白衣女剑仙美貌绝色,赛过九天仙子,萧北梦知道有这样一号大美女存在,还不就像蚂蟥闻到了血腥味一般?” 杜京很是笃定地说道:“我敢打赌,萧北梦这趟巡游,肯定会去漠北,即便不去漠北,也一定会去离着漠北最近的定北城,做着梦想要见到白衣女剑仙。 他也不想想,漠北可不是太安城,不是学宫,不是他能耍横的地方;白衣女剑仙也不是那些勾勾手,就会颠颠地跑过来的庸脂俗粉,……。” “闭嘴!” 不等杜京把话说完,杜子腾便冷厉出声。 杜京当即吓得把头一缩,再不敢哼声。 杜知舟看了一眼杜京,摇着头长叹一口气,随后道:“父亲,我觉得,听书只是一个幌子,萧北梦是故意在吊着我们,在试探我们的耐心和底线。” 杜子腾微微皱眉,道:“不管他怀着什么目的,把他牢牢监视住就好。一切事情,等到了晚间,自有分晓。” 说到这里,杜子腾冷冷扫了一眼杜京,道:“不成器的东西,文不成武不就,让你好好读书,你在凳子上坐不住半刻钟。让你修炼,根据你的那点可怜资质,我费心费力给你找来了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你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好意思笑人家是纨绔,现在的萧北梦,一拳就能把你打成一坨泥。” 杜京当即面如土色,低垂脑袋,不敢吭声。 “父亲,算了吧。” 杜知舟看到杜子腾越说越气,连忙劝道:“各人禀赋不同,你再如何强求,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杜子腾长叹一口气,狠狠地瞪着杜京,“你若是能顶得上你大哥一个脚趾头,我也不用如此心焦。 喊你过来商量家族的事情,完全是抬举你,脑袋里除了女人就是女人,我看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赶紧滚,看到你便烦心!” 杜京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地离开了房间。 其实,杜子腾还真冤枉了杜京,因为杜京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萧北梦这趟巡游,还真要去一趟漠北。 第103章 不打不相识 “世子,在太安城的时候,你总喝南寒的入喉刀,不喝其他酒。入喉刀当然不错,但入喉太过辛辣,一般人承受不住,出了南寒,没有多少地方爱喝。我这里可没有入喉刀招待你,你就尝尝东河道的琼花露吧。” 高通一边说话,一边给萧北梦斟上了酒。 “小时候,总看母亲喝入喉刀,等母亲走了,自己偷偷尝了一回,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还别说,若论驱寒,酒中当推入喉刀。”萧北梦微微一笑。 高通却是摇了摇头,道:“世子,若说酒烈驱寒,漠北的沙中泉不比南寒的入喉刀逊色,都是入喉如吞火。只是可惜,自从嘉元之乱后,已经没有人能酿出正宗的沙中泉,让一代名酒从此消逝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南寒的入喉刀,我曾想办法弄到过,并在甘淄城售卖,但受众不多,甘淄城里的人喝不惯这种烧喉的烈酒,都喜欢喝酒性温和的琼花露。” “酒如其人,漠北军曾经无敌于世,如今南寒军兵雄天下,可能就因为他们爱喝烈酒的缘故吧。” 萧北梦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与高通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琼花露入口绵柔,与南寒的入喉刀比起来,就像细皮嫩肉的娇娘子相较于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说不上谁优谁劣,各有千秋,全凭个人爱好。”高通也是一口干。 望香酒楼的琼花露,自然不是向井的“琼花露”可比的,酒香扑鼻,余味回甘。 萧北梦给高通倒上了一杯酒,道:“去了州牧府,我就会离开甘淄城。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这一杯,我敬你,万事安全为上,性命最重要。” 高通嘿嘿一笑,道:“世子,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一个酒楼掌柜,安分守己的,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世子你,如今顶了个学宫特席的身份,不亚于头顶悬着利剑,看似身份尊贵,人人追捧,实则犬狼环伺,步步杀机。” “喝酒!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要谈这些伤脑筋的话题。”萧北梦再次端起了酒杯。 两坛琼花露喝完,萧北梦和高通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几年不见,酒量倒是长了不少。看来,你没少拿望香酒楼里的美酒,假公济私。” 萧北梦微笑着起得身来,道:“这说书人,说了老半天,我想听的半句没有,全是些调动情绪,吊人胃口的套路。 今天就喝到这里了,我得走了。” “世子,时候还早,我们再喝一坛?”高通显然有些不舍。 “不喝了,八方客悦旅店里头,还有一尊大神要伺候呢,我这一趟巡游的安全,可全着落在他的身上。” 萧北梦摆了摆手,道:“我走的时候,你安排一位伙计,给我挑几坛琼花露回去,年份越久越好。饭钱和酒钱,我会让人送过来。” “世子,在自家酒楼吃饭,哪里还用得着掏银子。”高通接了一句。 “吃自家的饭,喝自家的酒,却让别人来掏银子,岂不是更香?”萧北梦的嘴角高高地上翘起来。 说完,他拍了拍高通的肩膀,缓步走出了包间。 在出门的时候,高通在背后高声说道:“世子,请恕高通不能出门相送,您自己保重!” 萧北梦在门口停了半息的时间,而后背对着高通,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一楼的客人们看到萧北梦,自然十分关注,但生怕惹火烧身,都只敢偷偷地瞟上两眼。 萧北梦面带浅笑,目不斜视,不急不缓地走出了旅店。 与此同时,一位身材魁梧的酒楼伙计跟了出来,挑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竹筐。 萧北梦在街头快速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锁定住了一名身着黑衣、假装过路的高个男子,并对着他挥了挥手。 高个男子稍一犹豫后,立马快步跑了过来。 “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银子,你去把我的饭钱和酒钱给结了,不多,也就三百两。”萧北梦淡淡地看着陌生的高个男子,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高个男子闻言,脸色大变,他实在无法理解,萧北梦到底在望香酒楼里吃了什么,居然要吃掉了三百两银子。 “萧特席,我的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呢。”高个男子自然不敢违背萧北梦的意思,但是,他身上确实没有三百两。 萧北梦轻轻一抬眼,道:“你身上没有,难道就不能向人借么?就这条街上,你的同僚就不下二十位,肯定能借到三百两。” 高个男子面容苦涩,犹豫不决,三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反正最后买账的是杜州牧,你哭丧着脸做什么?”萧北梦的语气当中已经带着几分不悦。 高个男子当即脸色一白,连忙告罪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借银子去了。 片刻之后,高个男子急步回来,已经凑齐了三百两,效率不低。 “赶紧去把银子付了,磨蹭了这么久,人家望香酒楼的掌柜不准还认为我这是要吃霸王餐呢。本特席出门在外,只赏银子,不欠人银子。”萧北梦出声催促。 你要赏银子,倒是拿自己的银子赏啊! 高个男子心里直欲骂娘,面上却是恭敬万分,应了一声,连忙跑进了望香酒楼。 很快,他从酒楼出来,向着萧北梦拱手说道:“萧特席,银子已经结清了。”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事情办得还不错,你回去跟杜州牧说一声,晚间的时候,我会登门叨扰。” 高个男子闻言,面现喜色。 萧北梦微微一笑,晃晃悠悠地往前去了,望香楼的伙计挑着酒,落后十步跟着,不近不远。 伙计一直将酒送到了八方客悦旅店,并送到了荷字号房,才离去,得了萧北梦二两银子的赏赐。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想着我。”江破虏看到摆成一堆的琼花露,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喜笑颜开。 “前辈,您今天不去听书,算是亏大了。说书人讲的漠北白衣女剑仙的事迹,那可真叫一个精彩,……。”萧北梦添油加醋地描绘着。 “连柳红梦都称不得剑仙呢,这么一个年轻女娃,能被叫成剑仙?”江破虏不屑出声。 “人家姑娘的修为虽然不够,但她单人单剑,杀了近千的黑沙骑兵,就冲这一点,就当得起剑仙二字!”萧北梦高声回应。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人都没见着呢,光听别人瞎叨叨几句,你就想当护花使者了?” “前辈,我说的是事实,现在敢去漠北杀黑沙骑兵的人,都是英雄,都值得我们称颂。”萧北梦据理力争。 江破虏嘿嘿一笑,“杀黑沙骑兵就是英雄了?人家漠北三部的人,这些年没少杀黑沙骑兵吧,你看看,天顺把他们当英雄了?非但没把他们当成英雄,还把他们当成了头号大敌。” “前辈,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萧北梦沉声说道。 “杀的都是黑沙骑兵,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这么多年,漠北的那些黑沙骑兵,若不是有漠北三部在牵制着,他们会老实地呆在沙漠里?北三州能不起烽烟? 就因为漠北三部不向天顺皇朝臣服,他们抗击黑沙骑兵,就不被敬服传颂,你的道理也太偏了吧?”江破虏白眼直翻。 萧北梦也觉得理亏,但仍旧说道:“漠北三部曾经归附在漠北楚氏帐下,楚氏的反叛行动,他们未必就没有参与。 嘉元之乱,天下百姓所受的苦难,漠北三部难辞其咎,他们又有何脸面能得到天顺百姓的感激和传颂?” 江破虏沉默了一会,缓声道:“小子,你在藏书馆读书五年,应该很清楚,书写历史的,从来都是最终的胜者。 你经历过嘉元之乱么?见过漠北楚家军么? 我经历过嘉元之乱,我直面过黑沙骑兵,我也见过漠北楚家军,更见过楚重云。 当世的四大名将,能与楚重云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你爹萧风烈。” 说到这里,江破虏的神情明显激动起来,接着说道:“如此人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八万漠北骑兵进到不利于骑兵冲锋的石门山,便等于是自断其翼。 八万漠北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只要楚重云想,便能兵锋所向,势如破竹。但是,他却最终选择了把自己困死在石门山。 其中原因,真是当世的史书上写的那样么?” 萧北梦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看到江破虏越来越激动,便连忙笑道:“前辈,这些家国大事,咱们就不去操心了。我眼下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呢,当下最紧要的,是把自己的事情给理顺了。” “跟我斗嘴,你还嫩着呢!” 江破虏一挥手,将一坛琼花露给摄了过来,道:“跟你小子说这么多的废话,把我嘴巴都说干了。赶紧让厨房炒几个小菜来,我要喝两杯。” “前辈,人家州牧府的宴席已经备了一整天,免费的不去吃,哪里能在这里吃花银子的。” 萧北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接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前辈若是饿了渴了,我们现在就去州牧府。” 说完,萧北梦快步去到了江破虏的身边,将他手里的琼花露给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和其他酒放在一起,并说道:“前辈,这可是我孝敬给您的,花了不少银子呢,得慢慢喝,才更有滋味。” “抠搜!坐拥南寒四州的萧风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抠搜儿子?”江破虏白眼直翻。 …… 黄昏的时候,萧北梦将荷字号房中的琼花露给搬上了马车,而后结清了房钱。 去州牧府会过杜子腾后,他便准备直接离开甘淄城。 夜幕降临,一辆老旧的马车从八方客悦的后院驶了出来,赶车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江破虏。 马车刚刚从八方客悦动身,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州牧府。 州牧府内,立马有一队骑士疾驰而出,为首正是典猛,人数不多,一共只有十骑,典猛和他的部属们都穿着便服,卸去了铠甲。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典猛便看到了萧北梦的马车。 “见过江前辈、见过萧特席,典猛奉州牧之命,前来迎接二位。”典猛老远便让部属们停了下来,而后跳下马背,快步去到了马车前,高声地恭敬说道。 江破虏停下了马车,淡淡地看着典猛,没有说话。 萧北梦把车门打开,微微一笑,道:“有劳典将军了。” “这是典某的荣幸!”典猛朝着萧北梦和江破虏拱了拱手,而后快速上马,领着一干部属缓缓在前头领路。 夜色渐浓,马车终于抵达了州牧府。 州牧府已经临时撤去了门槛,让马车直接进到了府中。 杜京早早地候在了一旁,不等马车停稳,就连忙跑了过去,对着江破虏和萧北梦连连行礼。 一番不痛不痒的寒暄之后,杜京引领着萧北梦和江破虏去到了州牧府的客厅,杜子腾和杜知舟正等在客厅中。 见到萧北梦和江破虏进来,杜子腾和杜知舟连忙起身。 “淄州杜子腾,见过江前辈!江前辈能大驾光临,是我杜家的荣幸!”杜子腾满脸笑意,恭敬地向江破虏拱手行礼。 杜知舟跟随在杜子腾的身后,也是恭敬地向江破虏行礼。 “杜州牧客气了,遥想当年,杜牧甫杜前辈,一剑斩火龙,令天下景仰。”江破虏点了点头,缓缓出声后,便自顾自地坐到了餐桌旁,等着开席。 “萧特席,我们又见面了。”杜子腾淡淡地看着萧北梦,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见过杜州牧,上次一别,甚是想念。”萧北梦微微一笑,也没有向杜子腾见礼的意思。 杜知舟静静地看着萧北梦,缓声道:“萧特席,你不是说要将我们杜家的东西归还么?” “这么快就要谈正事么?我还以为杜州牧几次来请我,主要是为了请学宫特席吃饭呢。”萧北梦嘴角微翘。 “办完正事,再吃饭不迟。”杜知舟眼含笑意地出声。 “我可是来吃饭的,你们要谈事情,我不反对,但不要碍着我吃饭。为了美美地吃杜州牧一顿饭,我可是特意饿着肚子来的。 若是这顿饭吃得不开心,我可就要拿藏在客厅斜对面红门院子里的那位上三境高手撒气了。”江破虏低沉出声。 杜子腾脸色一变,而后打了个哈哈,道:“客人进门,当然是先吃饭,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说完,杜子腾向着杜京使了个眼色,而后坐到了江破虏的身边。 “萧特席,您请!” 站在一旁的杜京连忙快步过来,引领萧北梦入席。 座位坐定,杜子腾坐在主位,江破虏坐在他的左边,杜知舟坐在他右边,与萧北梦面对面。 而杜京坐在萧北梦的下方,敬陪末座。 杜子腾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提议众人一起举杯。 一杯酒下肚,宴席正式开始。 “江前辈,您的大名,杜子腾早已如雷贯耳,今日终于有幸得见,这一杯,我敬您。”杜子腾单独敬了江破虏一杯。 江破虏也不废话,直接喝掉杯中酒,而后快速着扫荡桌前的美食。 杜子腾之后,杜知舟和杜京兄弟俩连忙起身,继续向江破虏敬酒。 江破虏来者不拒,一口便干掉了杜子腾刚刚给他斟上的酒。 依照萧北梦的意思,不花银子的酒,不喝白不喝。更何况,州牧府的琼花露可是上等的。 至于萧北梦,杜子腾却是没有敬酒的意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杜知舟。 杜知舟眉头一皱,稍作犹豫后,端起了酒杯,道:“萧特席,前日在城门口,多有得罪,还请萧特席多多包涵。” “得罪谈不上,倒是我那一拳没有收住力,伤了杜大公子,颇有些过意不去。”萧北梦看到杜知舟不情不愿的模样,微笑出声。 杜知舟的脸皮一阵抽动,看到杜子腾眉头微皱,他强行忍住心中的怒气,露出了笑容,道:“萧特席的拳头的确够硬,只是可惜,没有元力加持,要伤我怕是不容易。 这杯酒,既是表达我对萧特席光临我们杜家的欢迎,也衷心地祝愿萧特席能早日修出元力。” 说完,杜知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杜大公子的心意,本特席心领了。不过,本特席不胜酒力,就意思意思,还请杜大公子见谅。”萧北梦轻轻地抿了一口,就将酒杯给放了下来,杯中的酒像是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杜知舟恨不得摔了身前的杯子,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得强行忍住心中的怒意,闷闷地坐了下来。 “萧特席,我们当初也是不打不相识,如今能坐在一起喝酒,这是我们的缘分,为了这段缘分,我敬您。”杜京做出恭敬的模样,向萧北梦敬酒。 “不打不相识,这话说得妙。同样是和我动了手,杜二公子的洒脱和大度,就远不是某些人可比的。” 萧北梦看似无意地扫了杜知舟一眼,接着说道:“为了这段缘分,为了杜二公子的大度,本特席舍命陪君子。” 把话说完,萧北梦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还把酒杯倒了过来,涓滴不剩。 第104章 明月照沟渠 杜京见到萧北梦喝光了自己敬的酒,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喜笑颜开。 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杜知舟的阴影当中,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被杜知舟给无情碾压,在杜子腾的眼里,杜京一无是处,连杜知舟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可如今,就在刚刚,学宫特席萧北梦,不喝杜知舟敬的酒,却喝光了杜京所敬之酒。 如此分明的对比,杜京头一次胜过杜知舟,他此际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 杜知舟一张脸都气黑了,若不是杜子腾朝他使眼色,若不是江破虏坐在一边,他恐怕已经大打出手。 “萧特席,好事成双,我再敬您一杯!” 杜京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全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已经黑了脸,立马给自己和萧北梦斟上了酒,再来一杯。 此时此刻,他对萧北梦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萧北梦微微一笑,再次一饮而尽,给足了杜京面子。 高通在甘淄城调查了四年余,在调查楚千蝶当年之事的同时,也调查着杜家。 故而,杜家内部的大致情形,萧北梦是知道的。 对于父亲的偏心,萧北梦有深刻的体会,故而,他对杜京是有同情心的。 杜知舟从一开始见面,就对萧北梦怀着深深的敌意,还有令萧北梦厌烦的傲气。 杜家兄弟敬酒之事,萧北梦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其实也是早有酝酿,恶心杜知舟、让杜京开心的同时,也是试着在杜家兄弟之间种下嫌隙的种子。 杜子腾和杜知舟对萧北梦的敌意很明显,已经是敌人,能够给敌人添乱的机会,萧北梦自然不会错过。 宴席继续进行,一共只有五个人,喝酒却分成了两拨。 杜子腾和杜知舟父子俩招呼着江破虏,杜京则和萧北梦有喝有聊。 半个时辰过去,江破虏酒足饭饱,这也意味着谈正事的时候到了。 “萧特席,这饭也吃过了,我们杜家的东西也该还了吧?” 杜知舟看到江破虏已经在翘着脚剔牙齿,便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迫不及待地出声。 “吃你杜家一顿饭,就要把你们杜家的那样东西还回去,听这话的意思,你们杜家的这样东西就只值一顿饭钱?” 萧北梦冷笑一声,道:“而且,杜家难道现在已经是杜大公子说了算么?” 离间完杜家兄弟,萧北梦又想给杜子腾和杜知舟上点眼药。 只是,他的愿望落了空。 杜子腾呵呵一笑,道:“知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萧北梦闻言,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杜京,而后笑声道:“要想拿回火龙珠,一顿饭肯定是不够。而且,若是杜州牧认为单凭杜大公子便能从我的手里拿走火龙珠,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没必要再谈了,因为,这是在浪费时间。” “萧特席,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已经,……。”杜知舟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 萧北梦不待杜知舟把话说完,便霍然起身,抬脚就往客厅外走。 “萧北梦!我们杜家可不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杜知舟拍桌而起。 但是,他刚刚起得身来,一根淡黄色的竹签便悬停在了他的额前。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刚刚,这根竹签还在剔着江破虏的牙齿。 “江前辈,有话好好说。”杜子腾脸色大变,他就坐在江破虏的身边,但江破虏出手的时候,他竟然毫无所知。 与此同时,一位面色阴沉、穿着黑衣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客厅的大门前。 身上散发着迫人的气息,一双眼睛极是凝重地盯着江破虏。 “明面上一位,暗地里还藏着一位,两位上三境,再加上你们父子俩两位九品元修,这样的战力,都能顶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元修宗门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家不愧是杜家。” 江破虏抬眼看向了杜子腾,缓声说道:“杜牧甫杜前辈是我敬重的人,我并不想对他的后人动手。但你们杜家要动学宫特席,即便我心有不愿,但也只得出手一会。 同时,你若是觉得就凭你们四人便可以杀得了学宫特席,未免太过小瞧了我江破虏。 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试一试,看看到底是你们先杀掉萧北梦,还是我先杀掉你们。” 杜京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架势,登时吓得惊慌起身,就要躲到杜子腾和杜知舟的身后去,但听到江破虏并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又连忙转向,躲到客厅中的角落去了。 杜子腾和杜知舟则是脸色大变,他们不想让萧北梦走,又不想和江破虏动手,进退两难。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萧北梦竟是替他们解了围。 “前辈,还是不要试了吧?刚吃了人家的饭,便要放人家的血,这事要是传出去,学宫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萧北梦一边警惕着门口的黑衣老者,一边对着杜子腾说道:“杜州牧,我诚心要送回火龙珠,但你也得拿出诚意来,若是还让杜知舟在这里叽叽歪歪,我的这点诚心肯定会消磨殆尽。” 杜子腾稍作犹豫后,对着杜知舟和杜京说道:“知舟、京儿,你们先出去吧。” 杜知舟的脸上青红交加,欲言又止,最后冷哼一声,气鼓鼓地拂袖离去。 而杜京则是如蒙大赦,三步化作两步地出了客厅。 随后,杜子腾向着门口的黑衣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会意,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 江破虏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道:“你们要说的这些事,肯定有许多的弯弯绕绕,我要是听了,十有八九要把自己给卷进去,就不自找麻烦了。正好刚吃饱了饭,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说完,江破虏不理会萧北梦挽留的眼神,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客厅。 “萧北梦,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你要如何才能归还火龙珠,可以明说了吧?”杜子腾在江破虏远去后,低沉出声。 萧北梦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想知道,当年,我母亲来你们杜家借火龙珠,是谁要你们拒绝,并且还让吴斜河出手,伤了我的母亲?” 杜子腾眉头一皱,双目之中,寒光闪烁。 “杜州牧,麻烦控制一下你的杀气,你若是敢动手,我在甘淄城待了这么些天,你早就动手了。”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冷笑,道:“怒风原和走马镇上的两次刺杀,别说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出手两次,这第三次,你可得好好地谋划后再行动,不要莽撞行事,又做亏本买卖。 事不过三,若是你第三次还不能杀掉我,就该轮到我来杀你了。 当然,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现在的能力,要杀你,有些不够看。但要杀你那个不成器、不受你待见的小儿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先收回点利息,也算不错。” “萧北梦,你敢!”杜子腾勃然大怒,眼中杀意更盛。 萧北梦却是凛然不惧,沉声道:“只准你来杀我,不准我来杀你?这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杜子腾的眼神闪烁连连,半晌之后,神情恢复了平静,道:“火龙珠乃是我杜家荣耀的象征,哪里能够轻易借人?楚千蝶来借,我们自然要拒绝。” “那它现在为何在我的手里?”萧北梦将火龙珠取了出来。 杜子腾眼睛一亮,作势就要出手抢夺。 “你可以试试,看看在我把它捏碎以前,你能不能够得着我。”萧北梦双眼一眯,将火龙珠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杜子腾脸色大变,连忙止住了出手的冲动。 “迫于压力,你都能将火龙珠给我,自然就能将它借给我的母亲。杜州牧,当初是谁让你拒绝了我的母亲,还请来吴斜河对我母亲出手?”萧北梦直勾勾地看着杜子腾。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虽然萧风烈势大、楚千蝶战力高,但我们杜家的传承之宝,可不是他们想借就能借的。”杜子腾轻哼出声。 “当年,我的母亲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条件任你们杜家开,火龙珠也只借一年,已经足够维护你们杜家的脸面,但是,你却还是拒绝了。 杜州牧,我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害我的母亲。”萧北梦的声音开始转冷。 “我杜家岂会受人指使?当年不借火龙珠,乃是我杜家决策而定,无人指使。”杜子腾淡淡出声。 “你杜家的决策?” 萧北梦冷笑连连,“吴斜河是怎么回事?” “吴斜河受我先祖恩惠,我杜家有难,请他过来帮忙,情理之中。”杜子腾神色不变。 “是么?”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嘲讽之色,“我母亲当年还没有抵达甘淄城,吴斜河便先到了。你可别说这是巧合,当时,吴斜河正在东疆观海悟道,却突然来到了甘淄城,可别说你们杜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杜州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你若是还不肯说实话。我可以保证,这颗火龙珠将永远不会回到你们杜家!” 杜子腾先是一震,他没有想到,萧北梦居然掌握了当年如此多且准确的信息。 当年吴斜河抵达甘淄城的时候,应杜家之请,极其低调,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比楚千蝶早一天来到杜家。 杜子腾再看向萧北梦时,神情明显凝重起来。 他轻吐一口气,道:“萧北梦,不得不说,我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你,但最终还是小瞧了你。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你何必还要,……。” “我母亲虽然并不直接死于与吴斜河的一战,但却因此落下了病根。这件事若是不弄个水落石出,它在我的心里,就永远过不去!” 萧北梦的眼神凌厉起来,道:“杜州牧,告诉我答案,火龙珠便立马回到你的手里,你若还是问东说西,此珠从此湮灭于世!” 说完,萧北梦手上猛一发力,将火龙珠捏得吱嘎作响。 “慢着!” 杜子腾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你母亲到甘淄城前,定鼎王姬无欲来到了我们杜家。” “果然是姬家!” 萧北梦眼神发寒,他其实早已猜到,母亲的死,绝对和姬家有关系,但却没有证据。今日,从杜子腾的口中,他得到了证实。 “萧北梦,火龙珠可以给我了吧?”杜子腾伸出了手。 “可有证据?”萧北梦轻声问道。 杜子腾呵呵一笑,道:“姬氏皇族谋害南寒王妃,如此大事,你觉得姬无欲会留下把柄么?” “那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你其实已经相信了。”杜子腾神色平静。 “你供出姬无欲,就不怕姬氏对你们杜家动手么?”萧北梦眉毛轻抬。 “我什么时候供出过姬无欲,你有证据么?”杜子腾仍旧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萧北梦直直地看着杜子腾,而后微微一笑,将火龙珠丢了出去。 随后,大踏步地向着门外走去。 “萧北梦,前路多坷坎,你可得多留神!”杜子腾一把将火龙珠给抓在了手中。 “多谢杜州牧提醒!”萧北梦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客厅。 夜色已浓,州牧府却是灯火辉煌,一双双眼睛随着萧北梦的移动而转移。 萧北梦缓步而行,径直取到了先前停下马车的地方。 马车还停在原处,江破虏说是去消消食,结果却是翘着脚躺在马车内。 萧北梦赶着马车出了州牧府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火龙珠还了?” “还了,多好的一件宝贝啊。把他给杜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可惜了。”萧北梦长叹一口气。 “什么叫给了杜家?这东西原本就是杜家的好不好,是你小子抢了人家东西,现在物归原主而已。”江破虏将车门打开,从里面钻了出来,也坐在了车辕上。 萧北梦目不斜视,安静地赶着马车。 “你小子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么?比如,你母亲的事情。”江破虏用手肘捅了捅萧北梦。 “前辈,你方才不说了么,不想自找麻烦。这是我的事情,我也不想把前辈给牵扯进来。” 萧北梦微微一笑,姬氏乃是庞然大物,即便强如江破虏,若是被姬氏给盯上,恐怕也会有凶险。 一路走来,江破虏尽管看起来无拘无束,万事都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萧北梦能感受到,江破虏的心里藏着事,藏着沉重的哀伤。 他当年在如日中天之际,选择了独自一人冲向数万黑沙铁骑,侥幸活下来之后,又选择了隐姓埋名,背后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十有八九是悲伤的。 而且,尽管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萧北梦能感觉到江破虏对自己的欣赏与爱护。 故而,对于这样一位老人,萧北梦希望他能安度晚年,不想把他卷入到自己与姬氏之间的恩怨当中。 “真不打算告诉我么?”江破虏看向了萧北梦的侧脸。 萧北梦轻甩了一下马鞭,笑声道:“现在还早,不到时候呢。事情还是雾里看花的状态,等彻底明了之后,我再告诉前辈。” “故弄玄虚!到时候你想说,我还不一定爱听呢。” 江破虏轻哼了一声,又钻进了马车。 此际街上的行人渐少,马车缓缓行驶在甘淄城中,并未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出了城门不到半里路,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响了起来。 萧北梦停下马车,立马有三人追马追了上来,跑在最中间的是一位生着鹰钩鼻的年轻人,正是杜家二公子,杜京。 杜京轻轻一挥手,紧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汉子齐齐勒住马缰绳,停了下来。 他独自一人驱马缓行到了马车旁,而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杜二公子,你们州牧府送人的方式倒是挺别致,我这都出城了,你才过来。”萧北梦面带浅笑地看着杜京。 杜京面现尴尬之色,道:“我父亲看得紧,我要偷偷溜出来,并不容易,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现在才赶过来。” “不是杜州牧让你来的?”萧北梦有些诧异了。 杜京摇了摇头,道:“他现在拿回了火龙珠,哪里还会跟你假客套。” “你现在倒是开始说实话了。”萧北梦仔细地看着杜京,他发现,此际的杜京和先前明显有些不一样,褪去了轻佻,眼神明亮。 杜京嘿嘿一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我自然要和萧特席坦诚相待。” “你打住,咱俩还没这么熟。”萧北梦连连摆手。 杜京面色一僵,眼神幽怨地看着萧北梦,而后一副失望口吻地说道:“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看不出来,肚子里还有点墨水,这哪里还是纨绔无能的杜二公子嘛?”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意。 “萧特席,今夜之事,我得感谢你,你让我头一回在杜知舟的面前扬眉吐气,心中真是舒坦,感谢!”杜京说到这里,满脸笑意地对萧北梦拱手道谢。 “杜京,你这大晚上的,冒着被你老爹揍的风险溜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向我道声谢吧?” 萧北梦斜着眼睛看着杜京,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着急赶路,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炖蘑菇。” 第105章 真面目 杜京也不恼,嘿嘿一笑,道:“萧特席,我追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要来送你,其次,是要跟你说上一件小事。” “既然是小事,那就不要再说了。本特席跟人谈事,只谈大事。”萧北梦轻抖马鞭,就要驱车离去。 杜京连忙拉住萧北梦,嬉笑道:“萧特席,你别急啊。我只不过是谦虚一下,我要说的绝对不是小事,是大事。” 萧北梦只是眼神淡淡地看着杜京,没有说话。 杜京连忙说道:“萧特席,你与我父亲、我大哥算是结仇了。以我对我父亲和大哥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们以后定然还会有交锋,指不定还会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只是你父亲和你大哥,不包括你么,你这是要和杜家断绝关系?”萧北梦轻笑了一声。 杜京连连摆手,道:“萧特席说笑了,我在杜家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哪里能做断绝关系这等蠢事。我的意思是说,我父亲、大哥虽然和你结了仇,但我与萧特席是不打不相识的缘分,可不想和萧特席成为生死相向的敌人。” “那你是过来当说客的?不过,你这个说客的分量未免太轻了些。”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可不会如此的不自量力,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无论是在萧特席的心里,还是在我父亲的眼中,我都上不得台面。来当说客,只是自取其辱。” 杜京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今夜过来,是衷心地希望能与萧特席结成暗盟。” “暗盟?”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如果将来,萧特席要与我父亲一决胜负,我可以做萧特席的内应,力所能及地做萧特席的内应。”杜京缓声解释,神情严肃。 “你要出卖你父亲、出卖杜家?” 萧北梦斜眼看着杜京,问道:“为何?” “我出卖的是我的父亲,但却不是杜家。”杜京出声纠正。 “为何?”萧北梦追问。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接掌杜家的,必然是我的大哥。我对我大哥的性子再熟悉不过,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或许会念着亲情,对我稍稍照顾一二,勉强会给我留些脸面。 但我的子嗣,以后在杜家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 我要改变这种局面,凭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我需要外力,而萧特席则是我最佳的合作对象。”杜京此时的眼神格外的清澈。 “杜京,此时此刻,才是你的真正面目吧?”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杜京,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些许影子。 “萧特席,我的处境,你应该能理解。我各方面都比不过杜知舟,跟他明面上较劲,只是死路一条,装怂装废,才有活路。我在人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迫不得已。”杜知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言过其实了,若不是你心中有野心,你能有更多的选择。”萧北梦淡淡出声。 “或许吧。” 杜京轻轻一笑,道:“若是萧特席将来赢了我的父亲,我只希望你能对杜家网开一面,给杜家一个延续的机会。我保证,自那以后,杜家会成为萧特席最坚定的盟友。” “若是我赢不了呢?”萧北梦轻声问道。 杜京把手一摊,叹气道:“那我就认命,继续装怂装废。”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回甘淄城,把你的这番话说给你父亲和大哥听听?”萧北梦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我不怕。” 杜京淡淡地说道:“首先,萧特席把这番话带去州牧府,我父亲和大哥不会相信;其次,萧特席也不会做如此无聊的事情。 最后一个原因,萧特席做事,谋而后动,我将来或许能起到不大不小的作用,留着没有坏处。” “最重要的原因,你却是留到最后来说。若是我没耐心听你把话说完,你今夜可就白跑一趟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好,成交。预祝杜二公子执掌杜家,扬眉吐气。” “借萧特席吉言!”杜京朝着萧北梦低头拱手,神情恭敬。 萧北梦摆了摆手,轻抖马鞭,马车启动,缓缓向着远处驶去。 杜京目送马车消失在漆黑当中,而后翻身上马,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又变成轻浮惫懒模样。 …… 马车一路前行,在离着甘淄城约莫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北梦将马车赶进了破庙当中,而后在庙里收拾出一方空地,再生上了火,最后才将江破虏从马车里请了下来。 江破虏对此,坦然受之。 传授一套踏星步,江破虏也算萧北梦小半个师傅。这些事情,是萧北梦应该做的。 “前辈,要不要再喝点?附近的林子不小,其间必然一些小野兽,我去抓几只过来。”萧北梦笑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在州牧府里喝的酒还没醒呢,喝不下了。” “真不喝了?”萧北梦确认了一遍。 “酒都是我的,我需要跟你客气么?” 江破虏扫了一眼萧北梦,道:“杜京这小子心术不正,为了自己的野心,连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都能出卖的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你跟他合作,怕是与虎谋皮。”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不过,从现在来看,杜子腾比起杜京,对我的威胁要大出太多。 杜子腾是一个大威胁,杜京只是一个潜在的小威胁,先对付大威胁要紧。” “你心里有数就好。” 江破虏长叹一口气,道:“你小子做事,想东想西的,还真是不爽利,看得我累得慌。” 萧北梦咧嘴一笑,道:“前辈,不是我不爽利,是实力不够。若是我能有前辈一半的实力,哪里用得着瞻前顾后,看谁不顺眼,一巴掌拍死就成了,要多爽利就有多爽利。” 江破虏呵呵一笑,道:“你就嘴硬吧,若是心有所累,你就算拥有破虚登仙的实力,也一样的束手束脚。” “心有所累?前辈难道也是如此么?”萧北梦看似随意,却是存心在试探,想要知晓江破虏深藏在心底的故事。 江破虏却是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甘淄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们下面准备怎么走?” “既然是巡游,自然得做特席该做的事情,沿途宣扬学宫的教学理念,为学宫发掘良才美玉。”萧北梦笑声回应。 “少整这些虚的,我问你,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江破虏翻起了白眼。 “一路向北的,若是漠北的路好走,我们去漠北看看,我还没有见识过漠北的广袤风光呢。”萧北梦伸了个懒腰。 “见识漠北的广袤风光?”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除了风就是沙,有什么好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是被那白衣女剑仙给勾得魂不守舍,想要一睹仙颜吧?” “看大漠风光,顺道看看白衣女剑仙。”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把嘴一撇,“一只去了势的童子鸡,心里头倒是挺火热,只是可惜,看了也是白看。” 萧北梦几次三番被江破虏给嘲笑,终于忍耐不住了,高声道:“前辈,你信不信,这回去了大漠,若是让我遇到白衣女剑仙,我定然要将她就地正法!” “光会哈大气!我信你个鬼!” 江破虏几乎毫不迟疑地回应,嗓门不小。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没有再说话,心头却是暗暗决定,一定要以实际行动来为自己正名! “怒风原和走马镇,两场刺杀都没能伤你半分,天顺皇朝应该要消停一阵了吧?”江破虏见到萧北梦不再说话,又换了一个话题。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火龙珠还给了杜家,藏宝图有学宫接手。而且,我今夜当着杜子腾的面,已经将怒风原和走马镇的两次刺杀挑明,姬氏应该会适可而止。” “事不过三,姬氏如果没完没了,我就代表学宫,去一趟太安城!” 江破虏的声音森冷,眼神凌厉。 “不至于,姬氏现在还不敢和学宫翻脸。”萧北梦拨弄着火堆,轻声说道。 …… 马车一路北行,走出了淄州地界,再经过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天顺北三州的锦州。 北三州,成品字形排列在天顺的北疆之上,瓜州在前,儋州和锦州在后,定北城便修建在瓜州的边界上,出了定北城,就是被黑沙骑兵和漠北三部占据的茫茫大漠。 从淄州到锦州的这数千里路途中,萧北梦和江破虏有城必进。 这些城池中的天顺官员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或是出城迎接,或是设宴款待,给足了学宫面子。 萧北梦也恪守着特席的本分,时间充裕的时候,会在当地学正的主持下,召开一次会议,宣讲学宫的教学理念,介绍学宫的整体风貌,若是有一些出色的好苗子,还会记录下来,等巡游结束后,一并呈递给学宫。 踏马城,锦州第一城,是在黑沙帝国撤出北三州后重新建立的城池,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有了大城气象。 楚家,乃是踏马城第一家族,也是锦州第一家族,不单财力雄厚,同时,也是元修家族,其实力,不弱于当世的二流元修宗门。 锦州楚家与漠北楚家,虽然姓氏相同,彼此却没有渊源。而且,锦州楚家虽然已经是锦州第一家族,但若是与当年的漠北楚家来比较,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锦州楚家传承久远,不过,在踏马城建立之前,也不过是一个仅在地方上有些名气的小家族,它之所以如此快的崛起,并一举成为踏马城的第一家族,要归功于一个人,楚千蝶。 楚千蝶,出自锦州楚家,自小修炼天赋惊人,年不过二十便一举踏入上三境,后来更是成为了第一女剑仙。 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楚千蝶的横空出世,也让楚家名声大噪,各种资源接踵而来,实力急剧增强。 或许是楚千蝶的气运泽被了楚家,自楚千蝶之后,楚家接二连三出现了修炼出众的人物,让楚家如虎添翼。 后来,楚千蝶嫁给了南寒王萧风烈,让楚家的声势更进一步。 只是,楚千蝶成就了楚家,但自从楚千蝶生下了萧北梦,质留在太安城之后,楚家与楚千蝶的联系便慢慢地减少。 萧北梦记得很清楚,自从他六岁起,除了楚春阳,就没有见过楚家的人进过太安城的南寒王府,也没有听楚千蝶再提及过锦州楚家。 楚春阳,锦州楚家的翘楚人物,楚千蝶的堂弟,依照辈分,萧北梦应该叫他一声叔,但实际上,楚春阳比萧北梦大不了几岁。 萧北梦记得很清楚,他最后一次见到楚春阳的时候,是母亲楚千蝶离去后的第六天,比此际已经化为黄土一抔的萧风烈义子石观雨到达太安城早了三天。 当时的场景,萧北梦至今历历在目: 太安城南寒王府的小院里,萧北梦躲着慕雪央,红肿着双眼,在一株老柳树下低声啜泣,回忆着母亲在柳树下舞剑的场景。 这个时候,一个浓眉大眼的半大小伙子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风尘仆仆,一脸的疲倦,与萧北梦一样,同样的眼睛发红,他就是楚春阳。 楚春阳和楚千蝶虽然是堂姐弟,但他从小就跟楚千蝶亲,亲过他的亲兄弟姐妹。 “小北,姐姐已经走了,你不要再伤心了。你放心,我会抓紧修炼,一定也会成为剑仙。以前是姐姐保护你,现在,我来保护你!”这是楚春阳见到萧北梦后的第一句话。 楚春阳在南寒王府待了两天就离去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那以后,萧北梦就再也没有见过楚春阳。 不过,萧北梦却是经常听到楚春阳的消息,他不是正在与人决斗,就是在与人决斗的路上。 这是他的修炼方式,通过一次次的决斗,磨炼自身的剑道。 萧北梦原本是不打算来踏马城的,虽然踏马城里有他娘家的亲戚。 楚家因楚千蝶而兴,但在楚千蝶的父亲楚有信因病去世,楚千蝶生下萧北梦之后,楚家与楚千蝶的联系便渐渐地少了,随着楚千蝶的离去,这份亲情也差不多淡忘得没了。 萧北梦也没有去将其捡起来的意思,外公和母亲已经不在,他与楚家已经没有了情感联结的纽带。 而且,他也看得很明白,自从萧风烈将他和楚千蝶留在太安城之后,他在锦州楚家眼里的地位急转而下,楚家斩断与他们母子的联系,情理之中。 捞不到半分好处,很可能还要被天顺姬氏给惦记上,这样的赔本买卖,楚家自然不可能做。 萧北梦之所以绕了道,来到踏马城,是因为他收到消息,楚春阳回了踏马城。 在锦州楚家,萧北梦唯一记挂的,便只有楚春阳。 如今行近踏马城,他自然要过来看一看。 天顺皇朝显然一直掌握着萧北梦的行踪,当萧北梦的马车来到踏马城下的时候,踏马城的城守和都督双双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一些踏马城中的头面人物,其中便包括锦州楚家。 不过,楚家的家主楚有义,也就是萧北梦外公的亲哥哥,并没有前来,只是派了儿子楚稻余过来。 楚稻余乃是一位风度儒雅的中年男子,白面无须,白衣纤尘不染,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是打眼,不辱没锦州第一家族楚家的名头和声威。 楚稻余是楚春阳的哥哥,年龄还要长于楚千蝶,按辈分,萧北梦得唤一声大舅。 除开城外相迎的踏马城一众头面人物,城内的百姓听闻萧北梦来到踏马城,也早早自发地来到了城中大道两边,夹道欢迎。 百姓们摆出如此隆重的阵仗,可不单单因为萧北梦是学宫教习,更重要的原因:他是楚千蝶的儿子。 楚千蝶在北三州拥有着极高的声誉,广受拥戴。在北三州很多地方,都建有蝶祠,专用用来祭祀楚千蝶。 究其原因,楚千蝶生前,对北三州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惩奸除恶,出人出钱兴修水利、架桥铺路,……,等等,对于北三州,楚千蝶可谓不遗余力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北三州人对楚千蝶也有一个亲昵的称呼,楚娘娘。 先前,听闻萧北梦在太安城内的那些荒唐行径后,北三州的百姓们无不摇头,有的甚至捶胸顿足地大骂萧北梦给楚娘娘抹黑,丢了楚娘娘的脸。 如今,萧北梦顶着学宫特席的身份来到踏马城,可谓荣耀加身。 踏马城乃是萧北梦的娘家,城中的百姓自然也是有荣与焉。 马车停在了城门之下,萧北梦透过门洞,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内的百姓们聚拢在一起,脸上热情洋溢,翘首以盼。 “两位大人,简单意思意思就行了,不要弄得这么隆重。如此劳民,等我走了之后,百姓们骂我两句,我倒是无所谓。连累两位大人被骂,萧某就过意不去了。”萧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以为,这些聚拢来的百姓,是被城守和都督强行给征调过来的,搞搞排场,做做表面文章,就如淄州的青叶城一般,骗人骗己。 第106章 蝶祠 “萧特席,您误会了。” 踏马城城守焦亮严是一位蓄着黑须的黄脸中年人,他看出了萧北梦的不悦,连忙解释:“听闻您大驾光临,城中的百姓们自发过来,列队欢迎,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发自愿,我们城守府和都督府可没有半分的强迫。” 站在焦亮严身边黑脸武将乃是踏马城都督朱格,他连忙附和道:“焦大人说得没错,这些百姓是真心地欢迎萧特席前来踏马城。” 萧北梦半信半疑,正欲挥动马鞭进城的时候,楚稻余却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笑容地对着萧北梦说道:“北梦外甥,我是稻余舅舅啊。你回踏马城,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大伯公,他老人家可是日盼夜盼,希望你能回楚家看看呢。 你今天可算是来了,走,快跟我回家。” 焦亮严和朱格俱是皱起了眉头,今日他们才是主角,接待萧北梦可是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楚稻余却是不待他们把任务完成,便要带萧北梦去楚家。如此做法,全然是把城守府和都督府给扔在了一边。 只不过,楚家现今势大,两人都没有将不满给表现出来。 楚稻余把手负于身后,头颅高抬,在萧北梦的面前全然摆出了一副慈祥而严厉的长辈模样。 “原来是楚家大少爷,失敬了。” 萧北梦轻轻出声,嘴角含笑地说道:“楚家乃是锦州第一家,能够得到楚家的邀请,这是我萧北梦的荣幸,只不过,我这趟来踏马城,首要之事,得尽到学宫特席的本分。 今日恐怕是去不了楚家,若是时间富裕,定然会登门叨扰。” 楚稻余闻言,脸色立马变了,萧北梦对他如此称呼,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什么楚家大少爷,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伯伯,北梦侄儿,都是一家人,不要如此生分。”楚稻余的脸上强挤着笑容。 “我们是一家人么?自从我记事起,我好像就没在太安城南寒王府中见过锦州楚家的人,也没听母亲提起过楚家呢。” 萧北梦收敛起了笑容,道:“亲戚不走不亲,既然二十余年不走动了,咱们就都实诚一些,不要再拿亲戚来说事,免得大家尴尬。” 楚稻余的脸色青红交加,眼中更是现出怒意,他深吸一口气,道:“萧特席,论辈分,我是你母亲的堂哥,亲戚再不走动,辈分变不了,你作为晚辈,怎能如此和我说话?” 萧北梦轻笑一声,却是不再理会楚稻余,轻抖马鞭,直接驾着马车从楚稻余的身边行过。 焦亮严和朱格心中畅快无比,假意安慰了楚稻余两句,便连忙追萧北梦去了。 而其他踏马城的头面人物看到楚稻余吃瘪,一个个也是暗自窃笑,而后也纷纷追随着马车进城了。 楚稻余此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众人远去,满脸的羞怒之色。 马车一进入踏马城,夹道欢迎的百姓们便欢呼起来: “萧特席,欢迎你来踏马城!” “萧特席,你是我们踏马城的骄傲!” “楚娘娘生了个好儿子,老天有眼!” …… 萧北梦能够感受到,踏马城百姓对自己的欢呼是真诚的,并非被迫的,这让他有疑惑的同时,也是颇为感动。 于是,他抬起头,微笑着向道路两旁的人群微笑拱手,表达谢意。 踏马城的欢迎宴设立在踏马城第一酒楼,踏马楼。 踏马楼属于官办性质,当年,踏马城建立后,庆功宴便设立在踏马楼。 一番寒暄与觥筹交错后,欢迎宴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了焦亮严和踏马城学正,要商量学宫宣导的事情。 一路过来,萧北梦对此事已经再熟悉不过,很快就敲定了时间和具体细节。 离着漠北越近,萧北梦一颗心便越急切起来,已经五年余没有再见慕雪央,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变得更漂亮。 故而,学宫的宣导活动就安排在明日,地点就安排在踏马楼。 踏马楼乃是官办,地方足够宽敞,而且离着萧北梦下榻的旅店特别近,几步路就到。 第二日,踏马楼人满为患。 若是放在平日,能进入踏马楼的,非富即贵。 但今日,因为萧北梦要在楼中宣导学宫理念,踏马楼放宽了进入限制,不管有没有受到邀请,人们都争相往踏马楼挤,许多人既想近距离看一看楚娘娘的儿子,也想见识一下平日里无法进入的踏马楼,瞧一瞧里边到底是如何一个金贵法。 因为人实在太多,朱格不得不调动军士,前来维持秩序,这才让乱糟糟的拥堵场景得以改善。 学宫的宣导活动,进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圆满结束。 人们陆续散去,焦亮严和朱格提议,邀请萧北梦去参观踏马城的蝶祠。 或许是因为楚千蝶出自踏马城楚家,在北三州,踏马城蝶祠修建得最为恢宏,香火也最旺。 萧北梦自然是欣然答应,在两人的陪同下,去到了踏马城蝶祠。 踏马城蝶祠位于踏马城之东,占地近百亩,或许因为楚千蝶出自楚家,蝶祠的选址离着楚家大宅并不远。 为了避免惊扰到城中百姓,萧北梦要求焦亮严和朱格便衣简行,只带了几名随从。 萧北梦已经从焦亮严和朱格的口中知晓,踏马城蝶祠规模恢宏,香火旺盛,已经成了踏马城百姓心中的圣地。 他心中对蝶祠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但来到蝶祠之前,看到蝶祠前的景象,还是被蝶祠的兴旺给震撼到了。 离着蝶祠还有半里路,他们便遇到了排队祭祀的人群,排成一条长龙,蜿蜒绵长,排队的百姓,无不是满脸的虔诚之色。 朱格派出随从,想要让他们清出路来,让萧北梦直接进入蝶祠。 萧北梦却是摇头制止,要依序排队进到蝶祠中。 焦亮严和朱格看着长长的队伍,俱是露出了为难之色,两人身为踏马城军政***,虽说不上日理万机,但也是相当的忙碌。 今日已经陪着萧北梦在踏马楼耽搁了半天的时间,原本打算着再陪萧北梦快速逛完蝶祠,这次的接待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而后可以赶紧回府料理落下的公务。 但是,萧北梦却是提议排队进入蝶祠,这么长的队伍,排着队进去,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 萧北梦自然看出了焦亮严和朱格的为难,便微微一笑,道:“两位大人,你们不用再陪着我了,我想自己一个人看看蝶祠。” 两人心中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但表面上肯定是要客套一番,说什么要尽地主之谊,不能怠慢了学宫特席等等话语。 萧北梦语气坚定地表明了态度之后,两人便也顺水推舟,双双离去。 焦亮严和朱格要留两位随从陪着萧北梦,也被他给拒绝,言明自己一个人更自在些。 踏马城承平已久,焦亮严和朱格也不担心萧北梦会遇上什么意外,便各自告辞离去。 萧北梦跟随在人群后面,缓缓前行,足足花了近三刻钟的时间,才进了蝶祠。 在排队的过程当中,他听到附近的人不停地说着: “楚娘娘最是灵验,有求必应!” “是呢,我上次来,为我老伴祈福,希望他的腰疾能痊愈,你们猜怎么着,两个月不到,他的老腰病居然真的好了,今天我过来,是来还愿的,想着给楚娘娘多烧几柱高香。” “楚娘娘是好人啊,生前行善积福,为我们北三州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死后还在保佑着我们。” “我们北三州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楚娘娘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只是太可惜,老天爷不能让楚娘娘在人间待太长的时间。” “楚娘娘生了个好儿子,已经成了学宫特席,而且还生得一表人才,随娘娘,可俊了。” “昨天娘娘的儿子进城的时候,我也去了,只是人实在太多,我没能看真切。” …… 一进蝶祠,往前走上三十来步,就有一尊等人高、通体白玉的女子雕像。 女子一袭飘飞的白衣,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侧有一柄同样由白玉雕琢而成,做环绕状的短剑。 看到这座雕像,萧北梦心中情感激荡,雕像雕得很精心,不单外形与他的母亲楚千蝶有九分相似,而且还雕出了神韵。 萧北梦直视着雕像的眼睛,雕像似乎也在看萧北梦,一如楚千蝶在深情凝视。 “年轻人,快往前走吧,时候不早了,你要看楚娘娘,等烧完香再看的。” 正在这个时候,站在萧北梦身后的一位老者出声催促,排在萧北梦前面的人,已经走出了一丈多远,萧北梦还杵立在原地。 萧北梦侧身让到了一边,道:“老丈,你请先吧,我今日不烧香,只是来蝶祠看一看。” 老者也不客气,朝着萧北梦微微一笑,快步往前去了。 萧北梦被打断后,再往雕像看去,心中那份激荡的情感已经不复存在,雕像毕竟只是雕像。 他看着仍旧还排成长龙的烧香祈福队伍,心中感叹万千,同时也油然感到骄傲无比。 望着蝶祠后院升起的袅袅轻烟,萧北梦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停留,直接走出了蝶祠,回到了踏马楼。 江破虏自从入住踏马楼旁边的旅店后,就没有离开过房间,除了吃就是睡,对外界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 按他的说法,年轻的时候,看遍了天下风景,经历了天下事,看尽了天下人,能勾起他兴趣的事情已经不多。好吃好喝,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前辈,你相信在天有灵么?”萧北梦回到踏马楼,见到江破虏之后,问出了一路琢磨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得等我伸了腿之后,再来问,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有没有灵。当然,看你母亲的香火如此的旺盛,应该是有灵的。” 说到这里,江破虏长叹一口气,道:“你母亲不简单呐,在北三州的待遇,已经近乎神明了,她的蝶祠,香火远胜城隍庙、福德庙。我死之后,估摸就是黄土一堆,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吧。” “前辈,你也太悲观了,我可以先向你保证,你若是仙去,每年清明,我会给送一坛老酒。”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白眼一翻,“滚!老头子我正春秋鼎盛,你却在这里咒我死。” “前辈,是你自己先说的好不好?”萧北梦大表委屈。 “我自己说,只不过是开自己一个玩笑,你小子来说,指不定就是真心实意。”江破虏竖着眉头。 “好好好,前辈,你什么都有道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清明的酒就不送了。”萧北梦嘴角带笑。 “你小子皮子痒了是吧?敢不给我送酒!”江破虏把手一挥,立马就有一股无形力量向着萧北梦挤压而去。 “前辈,我错了。”萧北梦连连告饶。 江破虏轻哼一声,撤去了无形之力,问道:“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见完一个人,我们就动身,去往瓜州定北城。”萧北梦嘴角泛起了笑意,十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楚春阳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 萧北梦和江破虏的一日三餐,焦亮严已经有妥善的安排,由踏马楼的伙计准时送过来。 当然,若是萧北梦和江破虏愿意走动,也可以亲自去踏马楼就餐。 萧北梦要见楚春阳,自然还得在踏马城待上一两天。 但是,去楚家找楚春阳,萧北梦是不愿意的,他不愿意踏入这个太过势利的家族,他得想办法让楚春阳从楚家出来。 不过,楚春阳回到踏马城很低调,回到楚家后,更是足不出户,要让他出来,得费一些脑筋。 来到踏马城的第三天中午,萧北梦拖着翘脚躺在软榻上、不愿出门的江破虏,来到了踏马楼,对付午饭。 踏马楼的掌柜自然是立马腾出了最好的包间,将两人给迎了进去,殷勤地招待着。 萧北梦与掌柜客套过后,便点了酒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破虏聊着天,边聊边吃边喝。 包间在二楼,环境清幽的同时,视野很是很是开阔,从窗口看去,可以看到踏马城的街景。 不过,萧北梦此际没有看风景的心思,脑子全在想着如何见到楚春阳。 正在这个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暗自责怪踏马楼的掌柜太过殷勤,刚刚才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现在又来了。 “进来吧。”萧北梦轻轻出声,控制着自己的不满。 门被打开,进来的不是掌柜,而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他身材修长,嘴角含笑,脸色稍显苍白。 “萧特席,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年轻人满脸带笑,还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 “不是说成了剑仙来保护我的么?怎么一晃十几年不见了踪影。”萧北梦先是惊讶大喜,而后没好气地出声。 “你不都说成了剑仙才去保护你的么?没有成为剑仙,怎么好意思去见你。”年轻人嘿嘿一笑,他正是锦州楚家的楚春阳。 “你现在成剑仙了?”萧北梦接着问道。 楚春阳的神情明显有些尴尬,笑道:“虽然没有成为剑仙,但是,你都到踏马城了,我若不来见你,依你那芝麻大的心眼,十有八九是不会再认我这个叔叔的。” “你知道就好。”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来得还算凑巧,我们也刚刚吃饭,正好方便给你加双筷子。” 楚春阳却是没有理会萧北梦,而是恭恭敬敬地向着江破虏行了一礼,高声道:“晚辈楚春阳,见过江前辈!” 江破虏点了点头,扫了楚春阳一样,而后自顾自的喝着酒。 楚春阳这才缓步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春阳舅,你的修为境界是怎么回事?”萧北梦惊呼出声。 楚春阳走到近前,萧北梦这才发现,他的修为境界居然只有六品。 根据萧北梦收到的消息,楚春阳三年前就已经是九品元修,正在冲击上三境。 “什么修为境界,我今天过来,可不是跟你谈修为的事情,十几年不见,我今日过来,只想跟你喝两杯。” 楚春阳哈哈一笑,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鼻涕虫,再见到你,你却已经是学宫特席,世事变迁,莫过如此。 想当初,听闻你在太安城胡作非为,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若不是脱不开身,我早冲去了太安城。 也幸好没去,不然可就拆穿你韬光养晦的把戏了。” 萧北梦直勾勾地看着楚春阳的笑脸,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修为跌了这么多?” “小北,今天只喝酒,其他的都不要谈。”楚春阳笑声不断,手脚麻利地给江破虏以及萧北梦斟满了酒。 “前辈,这第一杯,我敬您。”楚春阳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江破虏将酒喝完,轻声道:“行将踏入上三境,却是让人给破了剑气,修为大跌,可惜。” 第107章 生米煮成熟饭 “让人破了剑气?” 萧北梦脸色大变,连忙问道:“春阳舅,你老实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晓已经瞒不住,楚春阳轻叹一口气,道:“跟人比剑,技不如人,输了。” “比剑输了,对方为何要破了你的剑气,让你修为大降?他是谁?下手未免太重!”萧北梦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楚春阳、楚稻余与萧北梦的血缘关系是一样的,但是,萧北梦对楚稻余没有好脸色,却是将楚春阳当成真正的亲人。 如今,楚春阳居然被人打得跌境,他如何不怒。 楚春阳哈哈一笑,道:“小北,没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修为跌境了,又不是不能修回来。给我几年的时间,定然能将修为恢复。” “修回来不需要时间么?修炼之路,与人争锋,与天争锋,一步慢步步慢。你告诉我,是谁将你打伤的?”萧北梦两眼发寒,眼神锋利。 “小北,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管!” 楚春阳突兀提高了音量,但又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严厉了,便连忙补充了一句,道:“小北,叔的事情,叔自己会解决。你现在虽然是学宫特席,但却连元修都不是,好好地照顾自己就行了,不要掺和到叔的事情中来。” “我是不是元修,不重要。若是我母亲健在,有人敢斩你修为,她必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如今母亲不在了,这个公道,我去讨要!”萧北梦的语气甚是坚定。 “怎么还是这么犟呢?” 楚春阳把手一挥,道:“跟你说了,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你要解决,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你是我叔,你被人斩了修为,我能漠然不管么?若是母亲还在,她定然会生我的气。 你放心,我可不是一腔热血的愣头青,若是没有把握,我不会贸贸然地出手。 而且,你即便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调查出来。 话说到如此份上,你还对我隐瞒的话,证明你对我生分了。”萧北梦收敛起了怒意,神情平静地看着楚春阳。 “哎,实在拿你没办法。” 楚春阳摇了摇头,道:“伤我的是叶孤鱼。” “麒麟四子之一,万剑宗剑子叶孤鱼!” 萧北梦惊讶出声:“春阳舅,人家叶孤鱼随时可以踏入上三境,已经是半步剑仙,你也太自信了吧,晋入九品都没多大一会,就跑去跟他比剑。看把你给飘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这话说的,你春阳舅有这么弱么?” 楚春阳没好气地扫了萧北梦一眼,道:“我当然知道和他有不小的差距,但是,我没有人家,人家主动来找我,我总不能缩头避战吧。” “叶孤鱼找的你?” 萧北梦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他立马猜到,这其中必然有事。 叶孤鱼身为麒麟四子,乃是天下年轻修士敬仰与追赶的目标,自有其傲气,应该不会主动找比自己修为弱的楚春阳比剑,除非,其中有大隐情。 “春阳舅,叶孤鱼性子高傲,很少主动向人发起挑战,他为何要找上你?”萧北梦提出了疑问。 楚春阳嘿嘿一笑,道:“我是剑修,他也是剑修,可能他觉得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也或许是我的名头太大,当然,还有一个更可能的因素,我比他长得帅。” “你能严肃一点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楚春阳把手一挥,道:“小北,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去纠结原因做什么。来,我们叔侄俩好不容易见面,今天不醉不归。” “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叶孤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剑就比剑,但斩你修为,过分了,已经等于结仇。” 萧北梦知晓楚春阳不会说实话,又接了一句:“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我也不再逼你。反正我这趟巡游并无固定路线,大不了,我就绕绕路,去一趟万剑宗,亲自去问一问叶孤鱼。” 楚春阳当即变了脸色,连忙说道:“小北,你千万不能去找他,叶孤鱼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他,十有八九是要打起来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江破虏,接着说道:“万剑宗乃是世大宗,即便有江前辈在身边护佑,你也不一定安全,万剑宗,你不能去。” 江破虏闷头吃菜喝酒,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我去不去万剑宗,取决于你说不说实话。”萧北梦淡淡地说道。 楚春阳犹豫了一会,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叶孤鱼不想我和他姐在一起。” 萧北梦一愣,他没有想到,其中竟然是如此原因。 他也知道,叶孤鱼有个姐姐,名为叶青鱼,同样是万剑宗的天骄弟子,只是没有叶孤鱼这般妖孽。 同时,叶青鱼生得貌美如花,拥趸无数,每年提着厚重聘礼去万剑宗提亲的年轻俊彦,不知凡几。 萧北梦却是没有想到,叶青鱼这朵名花最后却是倾心于自己的叔叔楚春阳。 “小舅子揍了姐夫,叶孤鱼这小子不地道。”一直没有说话的江破虏嘿嘿一笑,分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萧北梦朝着江破虏翻了一个白眼,而后语气愤怒说道:“叶孤鱼即便反对你和叶青鱼在一起,也不该下如此重手,破你剑气,斩你修为吧?” 楚春阳的神情明显尴尬起来,欲言又止。 “这其中有事,而且还一定是大事!”江破虏嘴角带笑,又插话进来。 楚春阳闻言,脸色明显红了起来。 萧北梦见状,心中当即明悟,惊讶且疑惑地问道:“你把叶青鱼那个了?” 楚春阳顿了顿,最后点了点头,脸色更红了。 “春阳舅,你也太没定力了吧?这还没过门呢,就破了人家姑娘身子,难怪叶孤鱼会如此愤怒呢。哎,色字头上一把刀,话果然不错。”萧北梦叹气出声。 “比你小子强了万倍不止!” 江破虏先是给了萧北梦一个嘲讽的表情,而后朝着楚春阳竖起了大拇指,道:“楚春阳,这件事,我挺你!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先快刀斩乱麻,把生米煮成熟饭,免得夜长梦多!” “前辈,你能不瞎捣乱不?”萧北梦将大盘鸡推到了江破虏的面前,意思是要堵住他的嘴。 江破虏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开始对付眼前的美食。 “春阳舅,叶青鱼知不知道这件事?”萧北梦轻声问道。 楚春阳摇了摇头,道:“青鱼在闭关,叶孤鱼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找上的我。” “这件事,你有何打算?”萧北梦有些犯难了,这件事牵扯到情感问题,可不是武力能解决的。 楚春阳长叹一口气,道:“先把修为提上去再说吧,叶孤鱼破我剑气,斩我修为,其目的,一是泄愤,二也是想让我在青鱼的面前自残形愧,主动离开青鱼。” “如果叶青鱼因为你的修为跌了,就改变心意,这样的女子也不值得你留恋,断了就断了吧。叶孤鱼斩你一剑,我会找他讨回来。”萧北梦眼神微眯。 楚春阳没有说话,眼神之中现出了痛苦之色。显然,他对叶青鱼用情很深。 若是叶青鱼真如萧北梦所说,他必然会深受打击。再加上修为大跌,不准就要一蹶不振。 萧北梦考虑到这些,便连忙劝慰道:“春阳舅,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看中的女子,自然不会如此的势利。指不定,她知晓此事后,会立马来踏马城找你呢。” 楚春阳闻言,面上现出了喜色,道:“我希望青鱼能来晚一些,至少等我将修为重新提升到九品。”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好对叶孤鱼出手了。毕竟,他将来可是你的小舅子,和我也能攀上点亲戚关系。” “真是没羞没臊,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叶孤鱼似的。”江破虏吐出了一根鸡骨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萧北梦。 萧北梦顿时也尴尬起来,干咳了几声,道:“现在是现在,将来将来。现在打不过,不代表将来就打不过。” “你的大话,我都听一路了!”江破虏撕下一只鸡腿,直往嘴里塞,不再理会萧北梦。 萧北梦也很识趣地中止了这个话题,论斗嘴,他输多赢少。 “春阳舅,叶青鱼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只希望你能将修为提升至九品,甚至一举踏入上三境,心想事成。”萧北梦端起了酒杯,向着楚春阳敬酒。 随后,叔侄俩边喝边聊,各自说着十余年来各自的经历和遇到的新鲜事,互诉衷肠,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楚春阳乘兴而来尽兴而回,萧北梦目送着楚春阳离去,却是长叹一口气,他知道,夹着叶孤鱼这么一个小舅子在里头,楚春阳和叶青鱼的感情之路,注定坎坷万分。 同时,与楚春阳见了面,萧北梦的踏马城之行,算是圆满结束,该启程去往瓜州定北城了。 赶在下午的时间,萧北梦在踏马城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踏马城。 晚间的时候,两人没有让伙计将吃食送过来,自己去到了踏马楼,仍旧在中午的包间里用餐。 “前辈,凤离教习和叶孤鱼若是对上,胜负如何?”萧北梦轻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叶孤鱼专修剑道,杀伐凌厉;凤离肉身强大,近身搏杀,战力强悍。两人修为境界相当,各有擅长,胜负五五之数。” “说了一大堆,不等于什么也没说么?”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江破虏轻声道:“两人不实打实地打上一场,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没有参考性。” 正在这个时候,隔壁的包间有了客人,轻轻的交谈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萧北梦乃是五品念修,耳目之聪,远超常人。踏马楼的隔音效果虽好,隔壁的谈话声音虽轻,却还是被他给清晰地听到。 “楚家的好日子恐怕要倒头了,楚春阳,最有机会晋入上三境,成为剑仙,让楚家更上一层楼的楚家天骄,被人破了剑气,修为更是跌至六品。” “这些消息准确么?” “当然准确,这是楚家内部的人传出来的,千真万确。 楚春阳先前的时候,到处找人比剑,败在他剑下、伤在他剑下的高手,多不胜数。如今,他跌了境,这些高手肯定会前来报复。而且,这些人已经到了,听说正集合在一起,要一起去楚家呢。楚家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见得,你难道忘了,楚娘娘的儿子就在踏马城呢。楚家有难,他能不出手相助?” “你也太不关注时事了吧?萧特席来踏马城的时候,楚稻余亲自邀请他去楚家,却是被萧特席给拒绝了。自从楚娘娘仙去后,楚家和萧特席已经断了往来,现在想要把这份亲情给捡回来,已经晚了。 再说了,萧特席的母亲和外公都不在了,他和锦州楚家实际上没了多大的血缘关联。” …… 听到这些,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难道要帮楚家一把?”江破虏现在对萧北梦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是帮楚家,是不放心春阳舅,他现在跌境,可应付不了现在的局面。”萧北梦轻轻出声。 “不是一个意思么?” 江破虏今晚没有再喝酒,还多点了几样青菜,说是去油荤,他夹起一根青菜,丢进了嘴巴,道:“你要插手楚家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你。但是,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我是不会插手的,甚至都不会出面,除非你有生命危险。 学宫让我来保护你,可没让我帮你多管闲事。” “前辈,我们好歹也一路同行了几个月的时间,你也太生分了吧?”萧北梦埋怨出声。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生分一些好,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哎,太伤人了,太伤心了。” 萧北梦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因为楚家之事,萧北梦把行程往后压了压。 从踏马楼听来的消息没有错,踏马城的确来了不少的高手,正在集结,要联合去往楚家。 而且,楚家也听到了风声,也做出了相应的举措,甚至找了城守焦亮严和都督朱格,派出军士,加强了楚家周边区域的巡视力量。 没有让萧北梦多等,一天后,前来找楚春阳报仇的元修高手完成了集结,去到了楚家,人数竟然有三十余之众,而且修为最低都是六品。 如此阵容,一旦爆发,这对踏马城的安全是极大的威胁。 焦亮严和朱格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点齐了城防军,将楚家大宅四周给牢牢围住,预防事态扩大。 楚家提早收到消息,大门紧闭。 门外,三十多位元修高手肃立,高声朝着门内喊话,要与楚春阳再打一场。 门内,须眉洁白,但身形魁梧,精神矍铄,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的楚有义眉头紧皱,手中两颗铁胆转得嘎嘎作响。 楚稻余站在楚有义的身边,同样的面容严肃。 在两人的身后,还站着是十来位楚家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楚家的核心成员,而且修为都不弱,最低都是五品,腰间都悬着利剑,全部是剑修。 其中,楚有义和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修为最高,都是八品的修为。 剑修擅攻,杀伐凌厉,八品剑修一旦全力爆发,其战力不下于九品元修。 楚家的实力可见一斑,难怪能够称雄于锦州。 “大哥,来者不善。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其中更是有两位九品元修,我们即便能将他们击败,家族也必然会遭受重创。”八品修为的黑衣老者叫楚有道,乃是楚有义的堂弟。 “眼前的状况,我自然清楚。有道,你可有应对之法?”楚有义轻声问道。 楚有道摇了摇头,道:“若是焦亮严和朱格肯帮忙,自然能够将这些人给驱离。不过,天顺皇朝对元修之间的纷争,向来很少干预。他们两人,应该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而且,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这一次能将这些人驱离,但很快,他们就能卷土重来。” 楚有道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一位长脸年轻人便嚷嚷道: “家主,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事情乃是楚春阳引起的,就应当由他来处理。” 长脸年轻人这一开口,立马就有数人附和响应: “对啊,他在江湖上招惹出这么多的仇家过来,凭什么要家族替他擦屁股。” “他风光的时候,名声好处都让他给占了。如今被人打伤,就躲回家族,要家族替他挡灾,可没这样的道理。他惹出的祸,得他自己解决!” “让楚春阳不要当缩头乌龟,自己出来解决麻烦!” …… “够了!” 楚有义冷哼一声,止住了众人的吵嚷声,而后,他把目光看向了楚稻余,问道:“你怎看?” 楚稻余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楚有义长叹一口气,道:“稻余,你去把春阳给叫出来吧。” 第108章 略懂拳脚 “不用劳烦了。” 一个声音从楚家的后院传了出来,楚春阳大步走出,眼神平静地从楚家众人的脸上快速扫过。 众人方才的话语和表现,他听得分明,看得真切。 被楚春阳双目所视,楚家一干核心成员之中,不少人面露羞愧之色,甚至不敢与楚春阳对视。 楚春阳的确给楚家招惹来了麻烦,但是,楚春阳这些年闯出了偌大名头,对楚家而言,也是壮了楚家的声势和声威。 同时,楚家在与楚千蝶划清界限后,曾遭遇数次危机,都是楚春阳力挽狂澜。 “春阳,你也不要怪他们。毕竟,事关我楚家兴衰大事,……。”楚有义缓缓出声,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不必解释了,我闯的祸,没打算让你们来解决,也没指望你们会来解决,就像你们当初对千蝶姐一般。”楚春阳打断了楚有义的话。 楚有义脸色转黑,楚稻余连忙说道:“春阳,你怎么能如此跟父亲说话。” 楚春阳哈哈一笑,道:“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家族会有所改变。小北拒绝来楚家的事情,会对你们有所触动。现在来看,是我一厢情愿了。这样的家族,实在令我不齿!” “大胆楚春阳,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楚有道大喝出声,而后指着楚春阳说道:“你现在赶紧磕头认错!不然,以你方才之言行,依照族规,可将你逐出家族!” “逐出家族?这么快就想着跟我划清界限了么?我九品修为之时,你们敢如此跟我说话?我现在一跌境,一个个便跳出来了。我楚春阳生于这样一个家族,真是悲哀!” 楚春阳又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们的便!” 说完,他大步向前,打开了楚家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人直面三十多位元修。 而这三十人,最低修为都与现在的楚春阳相当。 门内的楚家众人没有一个人出来,包括楚春阳的父亲楚有义和大哥楚稻余。 “这样的楚家,难怪只能在锦州作威作福。”焦亮严站在楚家对面的一栋二层的建筑当中,看到楚春阳一人出来,不由摇头叹息。 “焦大人,楚家明显是要舍弃掉楚春阳。若是没有人出手帮忙,楚春阳今日凶多吉少。他虽然现在跌境,但以他的天赋和心性,很有机会恢复往日的修为。 人才难得,若是我们在此际出手相助,必定可以替皇朝招徕到一位绝佳人才。想必,皇帝陛下也不会责怪我们插手元修之间的纷争。” 朱格站在焦亮严的身边,缓缓说道。 “朱都督所言,深得我心。” 焦亮严微微一笑,道:“不过,恐怕轮不到我们出手。” 朱格眉头轻皱,稍作思索后,道:“你的意思是说,萧北梦?” 焦亮严点了点头,道:“楚千蝶生前与楚春阳最是亲近,而且,楚春阳还因为楚千蝶之事,与楚有义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萧北梦虽然和楚家划清了界限,但是,楚春阳有难,萧北梦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依照萧北梦的计划,昨日,他便会离开踏马城,但现在还未离去,估摸是听到了风声,不准此刻正往这边赶过来呢。” “若是学宫真的插手进来,凭着这些人,必然伤不了楚春阳。”朱格稍稍抬头,把目光看向了楚家的大门前。 楚家大门前,三十余元修看到楚春阳出来,而且,还只是一人,俱是面现惊讶之色。 他们之所以联合到一起,自然是将整个楚家作了假想敌。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楚家并没有替楚春阳出头的意思。 不过,即便只有楚春阳一人出来,即便楚春阳如今修为大跌,三十余名元修却是紧张无比。 毕竟,这些人都曾经败于楚春阳之手,有的甚至不是一合之敌。 对于楚春阳,他们发自的本能的畏惧,虎虽落平阳,但仍旧还是老虎。 “一群手下败将,乌合之众!” 楚春阳抬眼看向了眼前的三十多位元修,脸上现出了嘲讽之色。 “楚春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还以为自己是九品剑修?” “楚春阳,你笑我们是乌合之众,我笑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你自己看看,风光之时,你是楚家天骄,落魄之时,楚家弃你如敝屣。 修为跌境,又被家族抛弃,人生之失败,莫过如此?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楚春阳,别说我欺负你。你现在只是六品修为,我就稍稍压低境界,以七品修为与你一战,你敢不敢?” …… 三十余名元修看到楚春阳脸上的嘲讽笑容,当即纷纷怒喝出声。 大门之内的楚家众人听到元修们的吵嚷声,一个个沉默不语,表情不一,但没有一人有出门相助的意思。 “别这么多废话!当年我能打败你们,现在依然可以揍得你们哭得喊娘!”楚春阳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三十多名元修,沉声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如此气魄,不愧为锦州天骄!”朱格低沉出声,眼中尽是欣赏敬佩之色。 除开焦亮严和朱格,自然还有其他观战的人,而且全都是元修。因为踏马城城防军疏散了周边的百姓,并对楚家附近进行了封锁,这些观战的元修都藏身在楚家附近的建筑当中,收敛着气息,隐藏身形。 看到楚春阳一人面对三十多位修为多数高于自己的高手,依然战意高昂,无不心生敬佩之意。 “狂妄!楚春阳,我们再打一场!” 一位身着青衣,眼睛一大一小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浑身元力澎湃激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楚春阳。 “吴悼仰,九品元修,号称上三境之下,拳法无敌。” 楚春阳淡淡地看着吴悼仰,而后嘴角微微一翘,“你当初也就接住了我九剑,什么拳法无敌,徒有虚名!” 吴悼仰脸色发窘,怒声道:“楚春阳,拔剑吧,今日,我看你能否接下我九拳?” “即便我现在只有六品的修为,仍旧可以斩你!” 楚春阳双目一凝,将右手上的长剑交到了左手之中,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化,浑身立马散发出凌厉剑气。 “不是说他的剑气被破了么,怎么还有如此凌厉的剑气?” 三十余名元修当中,有人惊呼出声,脸上现出了惧色。 吴悼仰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一身元力轰然运转,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楚春阳和吴悼仰四目相对,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着白衣,身材修长挺拔,龙眉星目的年轻人缓缓从远处行来。 封锁在四周的踏马城军士看到年轻人过来,齐齐让到一边,不敢阻拦。 学宫特席,身份何等尊贵,即便城守和都督都要恭敬对待,这些军士自然不敢冒犯。 军士们让道的时候,身上铠甲夹片摩擦,发出阵阵咔嚓声,惊动了楚家大门前的人。 三十多位元修齐齐回头,看到萧北梦时,俱是皱起了眉头。他们无人认得萧北梦,但能清晰地感应到,萧北梦的身上没有半分的元力波动。 此际,生死大战即将开启,一个没有元修的年轻人却是突然走进战场,而且,踏马城的城防军对他还甚为恭敬。 元修们以为,萧北梦定然是踏马城哪位官大人家的公子哥,过来看热闹。 楚春阳看到萧北梦,却没看到江破虏跟在身边,当即皱起了眉头,并立马向萧北梦传音:“小北,赶紧走,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只是,萧北梦不理会楚春阳,一直缓缓先前,一直走到吴悼仰身前五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大门之内的楚稻余看到了萧北梦,当即凑到了楚有义的身边,轻轻说了什么。 楚有义眉头一皱,稍作思索后,迈开脚步,带着一干楚家族人从楚家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吴悼仰等人随即变了脸色,不由得齐齐把目光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 到了此时,他们都知道,萧北梦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因为他一出现,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楚家竟然立马做出了改变。 楚有义嘴唇微张,正要说话,却听萧北梦开口了。 “你是上三境之下拳法无敌,我正好也略懂拳脚,我来陪你练两手?”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吴悼仰,嘴角微微上翘。 “你是谁?此事乃是我与楚春阳之间的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插手。”吴悼仰知晓萧北梦的身份不简单,不想节外生枝。 “我叫萧北梦,楚春阳是我叔,他和你的恩怨,和你们的恩怨,我接下了。” 萧北梦把目光从吴悼仰的身上移开,看向其他元修,沉声道:“在他的修为没有恢复前,谁对他出手,我都将其视为敌人,不死不休!” “萧北梦!他是学宫特席萧北梦!”有元修高呼出声。 “谁敢动春阳,就是与我们楚家为敌!”楚有义往前迈出一步,昂首挺胸,手中铁胆转铛铛作响。 “春阳是楚家之人,岂容你们欺辱!”楚有道来到了楚有义的身边,一双眼睛寒光四射。 楚稻余以及楚家其他核心成员也是齐齐往前迈出一步,高声道:“你们要想动春阳,先过我们这一关!” 楚春阳看到楚家众人的作态,冷笑一声,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吴悼仰紧皱起了眉头,问道:“萧特席,学宫地位超然,向来不过问学宫之外的事情。这是我们与楚春阳的私人恩怨,学宫确定要插手进来?” “此事不关乎学宫,乃是我萧北梦的个人行为。”萧北梦缓声回应。 听到萧北梦此际并不代表学宫,楚有义,楚有道和一干楚家众人当即变了脸色,刚才慷慨激昂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小北,你赶紧走,不要担心我,我能应付!” 楚春阳当即低沉出声,若是没有学宫特席这个身份保护,萧北梦插手到眼下的事情中,会很危险。 只是,萧北梦却是不为所动。 “萧特席,你若是不代表学宫。吴某还请你不要插手此事,拳脚无眼,我不想伤了萧特席。”吴悼仰的脸色明显轻松了几分。 “烦请稍等片刻。” 萧北梦轻声回应后,把目光看向了楚有义,高声道:“楚家主,春阳舅的事情,你们还管不管?若是你们管,我就不多事逞强了。” 楚有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方才之所以从大门出来,不过是认为学宫插手进来,万事无忧,高调地表态一番,既不会将家族带入险地,还可能与学宫建立联系,何乐不为。 只是,萧北梦此际不代表学宫,只以个人的名义前来,这便给楚有义、给楚家出了一道大难题。 “萧特席,此事情况复杂,牵扯甚广,我要召开家族会议,慎重讨论之后,才能做出决定。”楚有义稍作思索后,缓声回应,手中的铁胆已经不再发出声音。 “哈哈,这都已经被人打上门来了,还要开会呢,锦州楚家,真是让我开眼界了。果然,当初我母亲与你们划清界限,是有原因的。” 萧北梦轻声一笑,把目光移开,不再去看楚家众人。 楚有义、楚有道等楚家众人无不是脸色难看,无言以对。 “小北,你赶紧走,若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涉险,你让我如何心安!”楚春阳再次出声,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春阳舅,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萧北梦翻了白眼,道:“你就放心吧,我很惜命的。不像你,明明已经跌了境,还在这里逞强。你还好意思瞪我,我说错了么?如果我母亲还在,今日就不止是朝你翻白眼,而是要揪你的耳朵了。” 说完,萧北梦站到了楚春阳和吴悼仰的中间,眼神平静地看着吴悼仰,道:“今日之事,我萧北梦一力接下,你们要动春阳舅,先过我这一关!” 吴悼仰眉头一皱,稍作犹豫后,沉声道:“萧特席若是一意孤行,吴某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吴某有一个提议。萧特席若是非要插手进来,我们以三招为限。若是萧特席能接住我三招,我吴悼仰不再向楚春阳寻仇。若是你接不下我三招,便不再插手今日之事,如何?” “正合我意!”萧北梦微微一笑。 “小北,不要冲动!”楚春阳面现焦急之色,急急出声。 只是,萧北梦只把背影对着他,并且已经拉开拳架,做出了应战的准备。 “萧特席,当心了!” 吴悼仰低喝一声,身形一晃,整个人闪电般疾冲而出,飞扑向了萧北梦,右手猛然捏拳,而后旋转递出,破开空气,发出呼呼声响,轰然攻向了萧北梦。 “小心!”楚春阳惊呼出声,他能感受到,吴悼仰嘴上虽然客气着,手上可没有半分的客气。 不待楚春阳的话音落下,萧北梦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而后化作一道残影,迎向了吴悼仰。 面对九品元修,萧北梦不敢有半分的大意,一发动,便立马施展出了踏星步,在避开吴悼仰的拳势后,当即纵跃而出,十步拳悍然轰出。 嘭的一声闷响在楚家大门前响起,萧北梦和吴悼仰硬碰硬地对了一拳。 两人一碰即退,各自退出一丈多远。 萧北梦脸色潮红,吴悼仰眉头轻皱,两人第一招,竟是拼了个不分胜负。 全场静寂,众人无不是震惊万分。 众人敬畏萧北梦,是因为他学宫特席的身份,却不成想,身上没有半分元力波动的萧北梦居然拥有与九品元修一战的实力。 “萧北梦居然拥有如此战力,实在令人震惊,让人难以置信!”朱格惊呼出声,他也收到了情报,萧北梦虽然不是元修,但体魄惊人。 但是,他没有料到,萧北梦的体魄竟然如此之强,能够挡得住九品元修。 焦亮严也是一副惊讶表情,缓声道:“到底是南寒王和楚娘娘的儿子啊,二十余年不鸣,一鸣惊人!” 楚春阳也是惊讶不已,他认出了十步拳,但却没有认出踏星步。 同时,见到萧北梦施展出了踏星步,他也放下心来,拥有如此身法,萧北梦自保无虞。 “十步拳!” 吴悼仰认出了萧北梦的拳法,眼神凝重起来,沉声道:“没想到,萧特席的体魄如此强悍,难怪敢插手进来。不过,接下来的两招,我可不会再手,萧特席要当心了!”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萧北梦却是纵跃而出,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二步。 萧北梦踏着踏星步,化作一道残影,挥拳如风;吴悼仰大修翻飞,每一拳挥出,声响隆隆,威势骇人。 嘭嘭的沉闷碰撞声接连响起,两人眨眼间便对攻了数十拳。 十步拳第三步走完,萧北梦一拳逼退吴悼仰,倒退落地,咚咚地一连退出四步,才稳住了身形,脸色苍白,嘴角更是现出了血迹。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挂着浅笑,淡淡地看着吴悼仰,道:“吴修师,三招已过。” 第109章 一物降一物 吴悼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甘之色,一阵犹豫之后,扫了一眼楚春阳,猛一挥衣袖,竟是扭头离去了。 “吴悼仰已经退去,你们还要继续么?”萧北梦借着三拳之威,低沉出声。 三十余名元修当中,修为多数为六品和七品。萧北梦能和九品的吴悼仰对攻三招,其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故而,这些人已经生出了退意,其中有人已经开始转身,准备离去。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位留着山羊须的瘦小老者从人群中走出一步,道:“萧特席,我们敬重学宫,自然不敢冒犯学宫。但萧特席今日不代表学宫,恐怕不能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掉。 萧特席,还请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你的体魄虽强,十步拳能走出三步,但还挡不住我。” “挡不挡得住,得试过才知道!”萧北梦双目一凝,《真血诀》已经催动,准备施展恨天拳。 “小北,你赶紧走,不要管我,这个老鬼乃是九品元修,实力比吴悼仰还要强上几分。”楚春阳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再次催促。 萧北梦的实力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若是与九品元修放手一搏,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春阳舅,你能不能不要再啰嗦了。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人家青鱼姐姐是看上了你哪一点?”萧北梦不耐烦地出声。 楚春阳正要说话,却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说得对,他不光磨叽,还没有半分的担当,简直就不像个男人,我叶青鱼看上他,简直就是猪油蒙了心窍!” 话音落下,一道靓丽的飘然落在了场中,她一身淡青色劲装,秀发乌黑,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一张好看的脸上,生着一双狭长的漆黑眼睛。 此际,这双漆黑的眼睛的主人,正眼神愤怒地盯着楚春阳,身上杀气缭绕。 “青鱼!你……,我……,你怎么来了”楚春阳看到青衣女子,既惊又喜,更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青衣女子正是万剑宗天骄叶青鱼,她直勾勾地盯着楚春阳,怒声道:“说好了,等我闭关出来,你就会上宗门提亲。我闭关出来了,你人呢?你难道要当缩头乌龟么?” 楚春阳嘴唇翕动,最终没有说出话来,脸皮羞得发红。 “阁下可是万剑宗的青鱼仙子?”九品修为的黑衣老者听出了端倪,试探地问道。 叶青鱼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黑衣老者,道:“你们是来找楚春阳报仇的?” 黑衣老者感受到叶青鱼如刀的目光,当即神情一滞,轻声道:“楚春阳当年斩我一剑,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来,……。” 不等黑衣老者把话说完,叶青鱼铮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冷声道:“我是万剑宗的叶青鱼,楚春阳是我男人,你们要找他报仇,找我便是!” 说完,叶青鱼手腕轻抖,万点寒芒顿时在她的手中绽放,刺人眼睛,身上的杀气喷涌而出,犹要实质化。 “这姐姐也太彪悍了吧!”萧北梦看到那突兀绽放的寒芒,心中暗自感叹,同时也看出,叶青鱼和楚春阳是两情相悦,彼此间有着深厚感情。 黑衣老者感受到叶青鱼身上的凌厉杀意,登时脸色大变,随后朝着叶青鱼拱了拱手,道:“既然青鱼仙子插手此事,我等自然不敢造次。” 把话说完,黑衣老者脚步轻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远处。 叶青鱼的战力,不弱于没有跌境之前的楚春阳,更何况背后还站着万剑宗这个庞然大物,黑衣老者哪里还有战意。 而且,他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继续再多几句废话,估摸逃不过一剑两断的下场。 两位九品元修都走了,其他元修自然不敢再停留,随即纷纷转身,眨眼的功夫,便全部没了踪影。 “竟然是万剑宗的叶青鱼!焦大人,你别说,楚春阳这小子还真有几把刷子,竟然把万剑宗的叶青鱼给搞定了。叶青鱼的名头,我也是有听闻的,但是,真人比传说的更漂亮。 你刚才听到没有,叶青鱼自己说,楚春阳是自己的男人!啧啧,这性子,真够带劲的,烈如火啊。”朱格啧啧出声。 “朱都督难道好这一口?”焦亮严嘴角含笑。 朱格脸色大变,连忙说道:“焦大人,慎言,你可千万要慎言啊,这话若是传出去,让我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听到,我的日子可别想消停了。” 焦亮严微微一笑,道:“朱都督,人都撤了吧,下面是他们楚家内部的事情,我们就不适合掺和了。” 三十余名元修退去了,踏马城的城防军军士也随之退去。 “青鱼仙子,老夫乃是锦州楚家家主楚有义,春阳的父亲,我代表楚家,欢迎青鱼仙子大驾光临。” 楚有义满脸笑容地向着叶青鱼拱手打招呼,并说道:“青鱼仙子,你与春阳之间想必有什么误会,耐心地把话说开,不准误会就消除了。两个人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 万剑宗乃是当世大宗巨头,若是能和万剑宗结成姻亲,锦州楚家必定能一飞冲天。 如此诱惑在前,楚有义岂能抵挡得住,自然得腆着老脸往上凑,楚家其他人的眼神也火热起来。 叶青鱼朝着楚有义微微点头,礼貌性地正欲回话,却听楚春阳冷声道:“我的事情,以后无需你管,你们楚家的事情,以后别指望我来管!” 叶青鱼来得稍晚,并不知晓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神情疑惑地看着楚春阳。 “青鱼姐姐,方才我来的时候,楚家对春阳舅不管不顾,让他一个人面对几十名仇人。”萧北梦觉得自己有责任解释一下。 叶青鱼当即竖起了眉头,眼神冷厉地看向了楚有义和一干楚家族人。 楚有义等人分明从叶青鱼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脸色陡然大变。 “青鱼姐姐,尽管这些人无情无义,但他们毕竟是春阳舅的亲人,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萧北梦生怕叶青鱼一个没控制住,将楚家之人一顿砍瓜切菜。 楚家这些人虽然势利,但毕竟和他也有点点血缘关系,敬而远之就行了,没到杀之而后快的程度。 而且,若是叶青鱼真把这些人给杀了,她和楚春阳之间,估摸也要走到尽头了。 同时,萧北梦分明察觉到,叶青鱼人长得漂亮,但杀心却是很重,这很可能跟她修的剑道有关。 “楚家主,刚才你们选择站在大门之内,现在这个场景,你们也不适合站在门外,赶紧回去吧,把门关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萧北梦见到叶青鱼身上的杀意并未减弱多少,连忙向着楚有义等人挥手。 楚有义神情复杂,稍作犹豫后,转身进了楚家大宅。 其他楚家族人,也不敢停留,先后迈入楚家,还真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你是谁?”叶青鱼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青鱼姐姐,我叫萧北梦,楚春阳是我的舅舅。”萧北梦脸上挂笑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学宫特席萧北梦,我听楚春阳说过你很多次了。原本,我还准备和他去太安城教训你一顿的。幸好没去,不然就拆穿你自污的把戏了。” 叶青鱼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身上的杀气减弱了几分,轻声道:“你喊他舅舅,却又称呼我为姐姐,这辈分是不是有些乱套了?”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青鱼姐姐生得如此年轻漂亮,我自然不能按春阳舅的辈分来称呼你。” “你这大实话,我爱听。” 叶青鱼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道:“萧北梦,我现在有事情要和他单独说一说,你先回避一下吧。” “好嘞。” 萧北梦答应得爽快,但却立马补充了一句:“青鱼姐姐,我回避之前,有几句话想要说,还请青鱼姐姐给个机会。” 叶青鱼此际对萧北梦的观感还算不错,便点了点头。 “小北!”楚春阳皱起了眉头,示意萧北梦不要瞎说。 萧北梦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青鱼姐姐,春阳舅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他之所以躲回楚家,是因为好面子。他被叶孤鱼破了剑气,修为大跌,自觉配不上你,便打算等修为提上来之后,再去找你,……。” 不等萧北梦把话说完,叶青鱼怒视着楚春阳,道:“楚春阳,原来你以为,我是因为修为高,剑气强,才选择跟你在一起么? 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当初第一次跟我相遇的时候,被我一剑给斩成狗啃泥,你难道忘了?我是图你战力强么?” 楚春阳听到这里,一张脸羞得通红,偷偷地去看萧北梦,正看到萧北梦也在看自己,满脸含笑,眼神意味深长。 “青鱼,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能不能不要提了?”楚春阳开口告饶。 “不提?我又没有捏造事实,为什么不提?” 叶青鱼一肚子气地千里迢迢从万剑宗赶来,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楚春阳,接着说道:“你也不想想,当初,追我的人,能从万剑宗排到你们楚家,其中战力比你高的不说有一万,也得有好几千,我看上你,是因为你战力高?” 楚春阳脸红得更厉害了,欲言又止。 “这姐们的夸张手法用得炉火纯青啊,春阳舅,你完了,你这是被吃得死死的啊。我真怀疑,当初不是你把她那个了,而是她把你那个了。”萧北梦的目光在叶青鱼和楚春阳之间移动,心中感叹万千。 “青鱼,我错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只顾着自己的脸面,而忽略了你的感受,还让你万里奔波而来,你看看,你得瘦一圈了,人也憔悴了,看得我的心里痛如刀扎! 青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改,你相信我,我马上就改,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楚春阳对叶青鱼的性子再熟悉不过,知道再让她说下去,天知道还会把他的什么老底给掀出来,于是立马认错,一脸虔诚,情真意切,一双眼睛里竟然还泛起了泪光。 叶青鱼的怒意当即减半,眼神也立马柔和了下来。 楚春阳乘胜追击,缓步上前,轻轻地抓住了叶青鱼的手,并柔声道:“青鱼,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 叶青鱼的怒意彻底消散,一双漂亮的眼睛关切地看着楚春阳,柔声问道:“春阳,你现在怎么样,伤势好了没有?孤鱼就是这个性子,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我和他从小相依为命,他担心我遇人不淑,故而才会如此鲁莽行事,我一定要让他给你认错。” “青鱼,不要紧,他是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会怪他的。”楚春阳满脸带笑,满眼柔情地看着叶青鱼。 叶青鱼当即便泪眼蒙蒙起来,一头扑进了楚春阳的怀中。 “春阳舅啊,看来,是叶青鱼被你吃得死死的呢。” 萧北梦看到怒气冲冲的叶青鱼,在楚春阳三言两语之下,便化为了绕指柔,心中大为叹服,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同时,他觉得自己再待在此处,似乎有些不太合时宜了,便准备离去。 只是,他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却看到叶青鱼如同触电般地从楚春阳的怀里挣了出来,并且明显有些紧张地看向了萧北梦的身后。 楚春阳虽然不像叶青鱼那般紧张,但神情却是凝重无比,眼睛也看向了萧北梦的身后。 萧北梦连忙回头,赫然看到,自己身后十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突现了一个长发披散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袭黑衣,剑眉直插鬓角,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如海,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平静地看着楚春阳和叶青鱼。 他的神情看上去平静,但是,萧北梦却能感觉到,平静之下,正有惊涛在翻滚。 “叶孤鱼!” 萧北梦立马就猜出了年轻人的身份。 “孤鱼,你怎么来了?”叶青鱼的情绪从紧张中缓了过来。 “姐,你不是答应过我,在楚春阳接下我十剑之前,不会再来找他的么?”叶孤鱼轻轻出声,声音带着一股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孤鱼,春阳树敌太多,他现在跌境,这些仇家肯定会来找他,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身陷险境。今日我若是来迟,后果不堪设想。”叶青鱼急声解释。 “要靠女人保护,这算什么男人。”叶孤鱼冷冷出声。 “孤鱼,若不是你破了春阳的剑气,他哪里又需要我来保护,……。” 叶青鱼接了一句,但不等话说完,却是被叶孤鱼打断: “姐,他与我同为剑修,却接不下我十剑,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如此孱弱的剑气,破与不破,没有什么区别。” 萧北梦本来不欲掺和他们的家事,但叶孤鱼如此的狂傲,让他心头很是不爽,就欲开口说话,却看到楚春阳连连朝自己使眼色,便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孤鱼,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好。但是,我喜欢春阳,并不因为他的剑气有多强,剑术有多高。姐姐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找一个剑术比自己高的人,你能明白么?”叶青鱼语气中带着哀求。 她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太过熟悉,他执拗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在他的心里,除了剑就是她这个姐姐。 “姐,你一旦嫁给了楚春阳,便意味着要离开宗门,没了宗门的庇护,我又不可能天天守在你的身边。若是他没有能力保护你,我不放心!”叶孤鱼的语气甚是坚定。 “孤鱼,姐姐也是剑修,将来也有机会踏入上三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叶青鱼仍旧坚持。 叶孤鱼摇了摇头,道:“男人就应该保护女人,如果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不算男人!” 说到这里,叶孤鱼将目光转向了楚春阳,逼视道:“楚春阳,你只有能接下我十剑,才有资格和我姐在一起。在未能接下我十剑之前,你若是还敢和我姐在一起,你知道后果,之前,我只破你的剑气,斩你修为。之后,我必取你性命!” “孤鱼,你过分了!”叶青鱼有了怒意。 “姐,此事我已下定决心,你即便恨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叶孤鱼的脸色铁青。 “叶孤鱼,我对你姐是真心的,我一定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楚春阳缓缓出声,语气同样坚定。 “光有决心,没有实力,有什么用?若是危险真的来临,没有能力去抵抗,你即便死一万次,又能如何?楚春阳,接下我十剑,我便同意你和姐在一起。接不下我十剑,离我姐远一点,越远越好!”叶孤鱼的语气森然。 “叶孤鱼,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萧北梦终于按捺不住了,高声道:“人家两情相悦的,你在中间瞎掺和什么呢?小舅子愣是要管姐姐和姐夫的感情问题,还是以暴力拆迁的方式,你觉得合适么?” 第110章 定北城边家 “小北!”楚春阳大惊失色,他对叶孤鱼也算了解,这可是个狠主,向来说一不二,出手果决狠辣,他生怕叶孤鱼直接对萧北梦出剑。 叶孤鱼何其之强,他若是出剑,萧北梦定然无法抵挡。 好在,楚春阳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叶孤鱼并未直接对萧北梦出剑。 “你是谁?”叶孤鱼冷冷地看着萧北梦。 “我叫萧北梦,楚春阳是我的舅舅,亲舅舅!”萧北梦缓声回应,神情平静地看着叶孤鱼。 “萧北梦?” 叶孤鱼轻声念叨着,稍作思索后,问道:“南寒王长子,学宫特席,萧北梦?” “正是。”萧北梦朗声回应。 “你们学宫要插手此事?”叶孤鱼眉头轻皱。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学宫哪里会插手人家的感情之事,我方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楚春阳是我的舅舅。” “你要以个人的名义插手此事?”叶孤鱼淡淡地看着萧北梦。 “小舅子要管姐姐姐夫的事,那我这个侄儿,管管舅舅和舅母的事情,说得过去吧?”萧北梦嘴角挂着浅笑。 “如果不以学宫特席的身份,以你个人,恐怕没这个能力管这件事情。”叶孤鱼的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全然不掩饰对萧北梦的轻视。 “我要和你讲的是道理,这跟实力没关系。”萧北梦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战力确实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道理,就是我手中的剑,你要跟我讲道理,就先赢下我手中的剑。”叶孤鱼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啊!”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叶孤鱼,非得以武力来解这件事情么?” “人贵自知,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叶孤鱼缓缓出声。 萧北梦轻吸一口气,道:“叶孤鱼,如今我春阳舅修为大跌,仇家闻讯而来,你让青鱼姐姐离他而去,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若是硬要将他们分开,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会让青鱼姐姐伤心,甚至会伤了你们姐弟俩之间的感情。 如此做法,实在不可取。” 叶孤鱼眉头一皱,把目光看向了叶青鱼。 叶青鱼也把目光看向了叶孤鱼,姐弟俩足足对视了三息的时间。 两人自幼失去父母,相依为命长大,对彼此太过熟悉。 叶孤鱼知道,萧北梦说的没有错,叶青鱼同样的倔强,自己强行要将她与楚春阳分开,把握性不大。而且,还很可能让姐弟之间的关系生出裂痕。 “你有办法?”叶孤鱼看向了萧北梦,冷冷地问道。 “你既然暂时分不开他们,何不给他们一些时间,确切地说,是给春阳舅一些时间。他被你破了剑气,要想恢复修为,得有几年的时间。 在他恢复修为之前,你让他们在一起。等恢复修为后,他再与你打上一场,如何?”萧北梦询问出声。 叶孤鱼冷笑一声,道: “若是他一辈子恢复不了修为,那他们岂不是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萧北梦,你可不可笑?” “叶孤鱼,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姐姐的眼光么?青鱼姐姐看上的男人,岂能如此不堪?”萧北梦把话说完,朝着叶青鱼眨了一下眼睛。 叶青鱼也是眼明心亮,连忙说道:“孤鱼,我相信春阳,他一定能很快恢复修为!” 叶孤鱼皱着眉头看向了萧北梦,道:“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的提议?” 萧北梦神情一肃,道:“叶孤鱼,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你破了春阳舅的剑气,还让他跌境,此事,你做得太过。虽然春阳舅方才说过不怪你,但身为外甥,我可不会就此将此事揭过!” “哦,你要如何?”叶孤鱼的嘴角现出了戏谑的神情。 “两年之内,我要向你问剑!同时,再加上我方才的提议。”萧北梦的声音很轻,但语气甚是坚定。 “两年之后向我问剑?” 叶孤鱼上下打量着萧北梦,道:“听闻你肉身强悍,这就是你的凭靠么?没有元力,你肉身再强,也是不值一提。” “两年的时间,不准会给你带去几分惊喜。” 萧北梦微微一笑,淡淡出声:“难道你不敢么?” “不敢?” 叶孤鱼哈哈一笑,道:“萧北梦,我就给你这个学宫特席些许面子,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得加上一个条件。 楚春阳何时恢复修为,时间没个定。但你的两年之约,具体明确。到时候,你若是能接住我十剑,我不再阻拦我姐和楚春阳在一起。你若是接不了我十剑,楚春阳必须离开我姐,如何?” 叶青鱼和楚春阳闻言,俱是脸色一变。叶青鱼把目光看向了楚春阳,楚春阳则是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眉头轻蹙,沉默了半晌,他抬头看向了楚春阳,问道:“舅,你信我么?” 楚春阳与萧北梦对视了片刻后,将手伸向了叶青鱼。 叶孤鱼看到这个动作,眼神发寒,就欲发作,但是,他立马就将愤怒给克制了下来,因为,叶青鱼也伸出了手,将楚春阳的手牢牢给抓住。 楚春阳低着头,温柔地看着叶青鱼的俏脸,两人四目相对。 三息之后,叶青鱼缓缓点头。 楚春阳于是转过头,看着萧北梦,露出了笑脸,道:“大外甥,你舅舅和舅母的幸福可全捏你手上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抬眼看向了叶孤鱼,沉声道:“麒麟四子叶孤鱼,我萧北梦正式向你发出挑战。” 叶孤鱼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萧北梦,而后把目光落在了叶青鱼的身上,静静地注视了一息的时间后,转过身,缓缓地向着远处走去。 而在楚家附近的一些建筑当中,还藏身着不少看热闹的元修,听到萧北梦向叶孤鱼发出挑战,俱是意外且兴奋。 学宫特席向万剑宗剑子发出挑战,这可是劲爆新闻。 “舅、青鱼姐姐,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北梦待到叶孤鱼的身影走远完全不见后,走到了楚春阳和叶青鱼的身边。 如今,楚春阳和楚家已经决裂,自然不可能再待在楚家。 楚春阳微微一笑,道:“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身。” 叶青鱼紧紧地握着楚春阳的手,笑道:“在春阳修为未复之前,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哎,算了,当我没问。” 萧北梦看到两人甜蜜的样子,摇头一叹,而后挥挥手,也转过身,大步离去。 “小北,你要去哪里?”楚春阳在背后问道。 “我是学宫特席,自然要去做特席该做的事情。” 萧北梦回过头,微微一笑,道:“舅、青鱼姐姐,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担心我。” 说完,萧北梦继续前行,不一刻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春阳,你有个好外甥。”叶青鱼目送萧北梦离去,缓缓出声。 楚春阳的嘴角高高上扬起来,道:“是我们有个好外甥,千蝶姐有个好儿子。” …… 马车走出踏马城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路上没有多少行人。 焦亮严和朱格自然知道萧北梦离去,但却都没有前来相送,或者派人相送。 该有的礼仪都已经尽到了,再多做一些,就是画蛇添足,只给自己找麻烦。 萧北梦自然也明白其中玄机,走的时候,也没有去告知焦亮严和朱格。 也在萧北梦离开踏马城的时候,一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从踏马城向着四面八方传递出去:学宫特席萧北梦向万剑宗剑子叶孤鱼发起了挑战,两年后将有一战。 “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凤离的事情还没整利落呢,你又找上了叶孤鱼,你干脆再去招惹一下姬少云和项流锋,把麒麟四子给撩骚个遍,一人独战麒麟四子,那绝对是名动天下,必败犹荣!” 江破虏坐在马车里,嘲讽出声。 “前辈,我何尝想去招惹叶孤鱼。但是,楚春阳是我舅,我能不替他出头么?”萧北梦喊冤。 “你替他出头?你能拎清自己的斤两么?” 江破虏冷笑一声,道:“楚春阳剑走偏锋,剑道出了问题,他的剑气被破,对他而言,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萧北梦一愣,随即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叶孤鱼破掉春阳舅的剑气,是为了他好?” 江破虏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叶孤鱼的想法。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是楚春阳的剑气没有被破,仍旧沿着原来的路子修行,非但永远无法踏入上三境,更可能修出岔子,走火入魔。” “坏了,我错怪叶孤鱼了。” 萧北梦说到这里,把马鞭扔在了车辕上,就欲跳下马车。 “你去哪啊?”江破虏连忙出声。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追叶孤鱼啊。他们郎舅之间打哑谜,让他们打去,我不管了,我得跟叶孤鱼说,两年后的挑战不作数了。”萧北梦急声解释。 “人家已经走了半天,你上哪去找他啊?”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这事都传开了,以叶孤鱼的性子,你即便找到了他,有用么?” 萧北梦闻言,将马鞭捡了起来,长叹一口气,面容苦涩。 “让你小子多管闲事,楚春阳这小子比你能耐了不知道多少倍,还用得着你去帮他?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别的我先不说,就拿他和叶青鱼的事情来讲,一上手就是生米煮熟饭,让叶青鱼死心塌地的,这手段和气魄,够你小子学一辈子的。 不得不说,他这一手,比他的剑道强了十倍百倍。”江破虏啧啧出声。 “前辈,这方法可不对所有的女人管用,得谨慎使用。”萧北梦出声反驳。 “你都废了武功,你懂个球!”江破虏直接丢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 萧北梦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专心赶车。 “你要去漠北,不一定要进定北城。” 沉默了半晌之后,江破虏轻轻说道。 “定北城是进入漠北的最后一处修整点,我们得在城中购买足够的必需用品和补给。”萧北梦其实最想去定北城的望香酒楼,那里不准就有慕雪央的消息。 “我们这一路,至少还得经过四座城池,还有十几个村镇,完全可以提前购买这些物品。”江破虏接了一句。 萧北梦顿了顿,问道:“前辈,你不想进定北城么?若是前辈不想进去,我们就不去了。” “什么叫我不想,天下之大,没有我想去之地,也没有我不想去之地。”江破虏把话说完,便不理会萧北梦,坐在马车中,开始打坐。 …… 十日后,马车来到了定北城外十里的官道上。 官道旁的歇脚亭内,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中年人样貌,面容清癯,身着儒生服,另外一人身披轻甲,面容刚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两人见到马车行来,齐齐出了歇脚亭,大步向着马车走去。 萧北梦停下了马车,他从年轻将军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元力波动,判断其修为至少是八品。 而那位中年男子,萧北梦虽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但却能肯定,此人的实力绝对远在年轻将军之上。 而且,萧北梦还发现,这两人的面容极其相似,应该是一对父子。 综合上述信息,萧北梦很容易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边三潮和边正刚。 边三潮,学宫弟子,凤离之前,镇妖塔的通关者,在当世十大高手当中排名第七。 边正刚,边三潮之子,同样师出学宫,精通兵法韬略,年不过四十,已经成了天顺皇城北境雄城定北城的都督,为皇朝扼守北境,手握重兵,位高权重。 猜到了两人的身份后,萧北梦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快速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边三潮停在马车前,朝着车厢恭恭敬地行了一礼,高声道:“弟子边三潮,见过师尊!” “边正刚拜见师祖!”边正刚的声音洪亮肃杀,弯腰时,身上的轻甲咔咔作响。 萧北梦诧异了,他没有料到,天下第七的边三潮居然是江破虏的弟子。 但是,这件事,江湖上从未有过传闻,就连学宫之中,也无人提及。 出踏马城的时候,江破虏突然提出不进定北城,萧北梦便怀疑,江破虏不想去定北城,很可能与边家父子有关。 边家现今乃是瓜州大族,威震天顺北三州,父子俩出身学宫,江破虏却不想进定北城,这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边三潮与江破虏之间,有什么过节。 一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一个是当世的天下第七,有过节的概率是很大的。 只不过,萧北梦没有料到,边三潮居然是江破虏的弟子。 “我一个糟老头子,可受不起天下第七和定北城都督的大礼!”江破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连车门都不曾打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边三潮沉声回应,仍旧弯着腰。 只是,江破虏不再说话,马车里一片寂静。 边三潮缓缓挺直腰杆,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道:“萧特席。” 萧北梦尽管是学宫特席,但对方毕竟是学宫前辈,而且还是天下第七,不敢托大,连忙拱手回礼,道:“萧北梦见过边师兄。” 若论进入学宫的时间,边三潮定然是萧北梦的前辈,边正刚也是他妥妥的师兄。 但他现在是学宫特席,称呼一声边三潮师兄,说得过去。 “定北城都督、学宫弟子边正刚,见过萧特席。”边正刚朝着萧北梦重重地一拱手。 “边都督多礼了。”萧北梦连忙拱手回应。 一路经过天顺数十城,萧北梦见过了数十位统兵都督,若论身上的军人铁血气质,边正刚为最。 当然,定北城乃是边境雄城,边正刚虽说只是一城都督,但手中却掌握着天顺北地半数的军队。 而且,边正刚还有一个职位,那就是镇北大将军。只不过,因为这个职位前面要加暂领两个字,故而他从不提大将军之事,别人也不敢提。 尽管是暂领,一旦北境战事再起,他可是能统御天顺北地军务的存在。 可以说,在当今天顺皇朝军界当中,萧风烈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位居第一,第二当属定鼎王姬无欲,镇西大将军贺雄飞位居第三,第四就是眼前的边正刚。 边三潮乃是天下第七,边正刚统御北地军务,边家在天顺也是如日中天的存在。 只不过,原本是定北城城守的边三潮,在边正刚在军界崭露头角后,便请辞城守之位,不再涉足天顺官场。 而且,他还约束边家族人,只在定北城经营,不将手伸到北地其他城池。 故而,天顺皇朝心知边家在定北城根树大根深,但却对他们鲜有猜忌之心。 边三潮与萧风烈,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世之道,也造成了两种不同的处境。 谁优谁劣,萧北梦无法判断。 他静静地看着这对威震北地的父子,暗自忖度着,江破虏和边三潮这对师徒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破虏竟然有不相认的架势。 正在萧北梦浮想联翩的时候,边三潮把手伸向了萧北梦,微笑道:“萧特席,可否将你的马鞭给我?” 第111章 张魁 萧北梦不明白边三潮要做什么,但还是将马鞭递了过去。 边三潮接过马鞭后,轻轻一纵身,便上了车辕,并对边正刚说道:“正刚,好生招待萧特席。” 话音落下,萧北梦便感觉身体一轻,一股柔和却不容他抗拒的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上,带着他轻轻地落在了官道上。 待到萧北梦落地,边三潮便轻抖马鞭,赶着马车缓缓向着定北城走去。 边正刚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随即,远处有两名骑兵策马而来,各自牵着一匹通体漆黑高头大马。 两名骑兵将马匹牵来后,朝着边正刚和萧北梦行了一个军礼,在边正刚点头后,立马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萧特席,请!” 边正刚将其中一匹黑马的缰绳交到了萧北梦的手中。 萧北梦也不客套,接过马鞭,一个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随后,两人并驾齐驱,策马追赶马车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缓缓来到了定北城之下。 萧北梦抬起头,看到定北城的城墙巍然耸峙,竟是高达十丈,城墙之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枪戟林立,锋利的矛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成片的刺眼光芒。 “不愧是北地第一雄城!”萧北梦在心中暗暗感叹。 守城的军士看到驾车的边三潮以及策马走在马车后面的边正刚,俱是震惊不已,同时第一时间跪倒下去。 边三潮显然是不想惊动太多的人,赶着马车进城后,并不走城中大道,而是穿梭在定北城的小街小巷之中,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师尊,你不喜热闹,三潮便没有安排隆重的欢迎仪式。” 边三潮一路上不停地和江破虏说着话,江破虏却是压根不搭理他。 不过,边三潮并没有半分的气馁,仍旧说个不停。 边正刚开始的时候,还与萧北梦寒暄了几句,到后面便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了马车后面。 只是,边三潮没有料到,江破虏这一次突然有了回应,他冷哼一声,道:“我喜不喜欢,在你那里重要么?你不过是想避嫌而已,何必拿我说事。 萧北梦乃是学宫特席,又是南寒王长子,你们边家父子出自学宫,又掌握北境重城,你们双方走在一起,天顺姬氏再如何信你们边家,恐怕都会心有不安。 定北城没有欢迎仪式,这是你对姬氏表明态度。 不设欢迎仪式,便是对学宫的不敬。你不想背上欺师灭祖的名声,便选择父子俩出城十里迎接。 自古忠孝两难全,边三潮,你越是想两头都占全,结果只能是两边都不全。” 边三潮脸色微变,轻叹一口气,道:“师尊教训的是,只是,三潮已经踏足其中,只能勉力求两全。” “马车若是进了你们边家,你如何求两全?这定北城我其实并不想来,免得你为难,停下吧!”江破虏的声音很轻,但却是命令的口吻。 边三潮犹豫了一会,而后将马鞭轻轻地放在车辕上,缓缓下了马车,站到一边,向着车厢深深弯下腰,低头不起。 边正刚也立马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站在了边三潮的身边,同样的弯腰低头。 萧北梦的动作也不慢,他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上了马车,抓起马鞭,轻轻一抖,赶着马车往前去了。 马车走出到了街道尽头,要往左拐,萧北梦回头一看,见到边家父子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马车内,江破虏虽然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但萧北梦却是知晓,江破虏的心情定然不美丽。 于是,他一声不吭,赶着马车缓缓走在定北城中,找到了望香酒楼,并住到了望香酒楼附近一间旅店当中。 将一切安顿好后,萧北梦才将江破虏从马车上请了下来。 江破虏一言不发,进到旅店房间后,便直接坐到了床上,盘膝打坐。 “前辈,对不起,我不应该执意要来定北城。”萧北梦小心翼翼地出声。 “此事跟你有何关系?我若是不愿意来,谁也强迫不了我。”江破虏抬眼看向了萧北梦,缓声道:“休整一个晚上,该买的东西今晚都去买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往漠北。” 萧北梦点头应了一声,问道:“前辈,晚间的时候,我们是出去吃,还是我把吃食给你买回来?” “我累了,不想出去,你买回来吧。”江破虏把话说完,闭上了眼睛。 萧北梦便不再说话,离开了旅店,在城中购买了一应必需物品,并装入马车,随后直接去到了旅店附近的望香酒楼。 此际正是黄昏时候,酒楼已经开始陆续上客。 定北城望香酒楼的掌柜正和一名伙计忙着将仓库里的酒搬到柜台后面,晚间客人多的时候,上酒也能方便些。 掌柜生着一副矮胖身材,一次搬一坛酒,不过三十步的距离,却是累得气喘吁吁,搬一坛酒得歇上老半天。 而那名伙计,身材魁梧高大,身着粗布衣衫,脸膛黝黑,他的手臂很长,一次环抱着三坛老酒,健步如飞,气不喘心不跳。 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胖掌柜每次偷偷地在柜台边歇脚的时候,只要看到高大伙计出来,便立马起身,迈动一双小短腿,急步奔向了酒楼后面的仓库。 萧北梦来到柜台前的时候,正看到胖掌柜靠着柜台,趁机偷懒。 “掌柜的,烦劳给我开个包间。”萧北梦轻轻出声。 他的心中有些疑惑,定北城乃是天顺北地第一雄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望香酒楼的掌柜肯定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至少萧北梦得认识吧。 但是,眼前的胖掌柜,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创建望香酒楼,是萧北梦的主意,启动资金来自楚千蝶留给萧北梦的遗。 望香酒楼主要是慕雪央在掌控,具体执行交由太安城望香酒楼的掌柜田福。 慕雪央去了漠北之后,田福的职事仍旧未变,只不过现在改由向墨梅汇报。 五年的时间,墨梅已经熟练掌握了望香酒楼的事务。而且,望香酒楼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不光情报工作做得很出色,同时大多数酒楼都处于盈利状态,而且利润还相当可观,并且还在不同的城市新添了六间酒楼,几乎是一年一家。 扩张的速度说不上快,但贵在稳打稳扎。 而且,萧北梦开设望香酒楼,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取银子,而是为了收集情报,酒楼不需要多,要精。 “定北城如此重要的位置,怎么安排这么一个生面孔在这打理,难怪五年余都没有得到雪央姐的消息。”萧北梦心里想着,今晚回去,就要捎信回太安城,将定北城望香酒楼的掌柜给撤换掉。 “客官,您稍等,我这就让人给您安排。”胖掌柜朝着萧北梦拱手微笑,正要伸长脖子喊人过来,却看到那位身材高大的伙计抱着三坛老酒从仓库那边过来,连忙把头一缩,迈开小短腿,就往仓库那边跑。 身材高大的伙计看到胖掌柜的惊慌模样,知道他方才定然是又偷懒了,当即皱起了眉头。 但是,当他把目光投到萧北梦的身上时,皱起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眼中更是现出惊喜之色。 不过,高大伙计掩饰得很好,眼中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他瞪了一眼从身边跑过去的胖掌柜,而后快步走到柜台边,将手上的三坛酒放下后,满脸堆笑地对着萧北梦说道:“客官,您几位?” “一位,我需要一个包间,越安静越好。”萧北梦淡淡出声,嘴角挂着浅笑。 “好嘞!客官您请,我现在就领你去最安静的包间。”高大伙计微微一哈腰,领着萧北梦到二楼去了。 定北城望香酒楼的二楼一共有十二个包间,高大伙计将萧北梦领到了最里面的包间当中。 刚一将包间的门给关上,高大伙计便单膝跪地,朝着萧北梦恭敬拜倒,沉声道:“张魁拜见世子!” “黑魁!” 萧北梦在张魁起身后,一拳递出,不轻不重地敲击在他的胸膛上,笑道:“你这是玩哪一出?好好的掌柜不当,却在这里扮伙计。” 张魁挠了挠脑袋,道:“这都得怪田叔,我压根就不是干掌柜的料,他却非得派我来定北城管理望香酒楼,我哪里能闲得、干得了这样的精细活嘛。 这不,我就培养了一个懂经营的小胖子,让他来管理酒楼。 方才,你也看到那货了,大前年刚干掌柜的时候,还是个小胖子,现在已经成了个大胖子,成天趴在柜台上拨弄算盘,越来越肥,再不让他活动活动,估摸走道都得让人抬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当起了幕后掌柜,按理说,空闲时间一大把。但这样长时间了,怎么就没有得到雪央姐半分的消息?” 张魁的一张黑脸微微有些发红,低声道:“世子,我找人来干这个掌柜,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大姐的行踪。但是,我这些年亲身进入漠北已经不下二十趟,愣是没有得到大姐的半分消息。” 萧北梦皱了眉头,看到张魁自责的样子,便缓声道:“这事不怪你,雪央姐若是存心不让人找到她,你再如何努力,也发现不了她的行踪。” 张魁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呢?赶紧弄些酒菜过来啊,这么多年没见面,就站在这里干聊啊?”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张魁哦了一声,一拍脑袋,连忙大步出了包间。 片刻之后,张魁回到包间,手上端着两个装满酒菜的托盘。 “世子,你没来过北地,这里的菜肴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但这酒,绝对是你爱喝的,其劲道近似于南寒的入喉刀。”张魁手脚麻利地将酒菜摆弄好,并给萧北梦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酒。 “与入喉刀相近,那不就是漠北的沙中泉么?”萧北梦端起酒杯,闻了闻,脸上现出了狐疑之色。 “世子一猜就中,这的确就是名闻天下的沙中泉。”张魁沉声回应。 “你可骗不着我,嘉元之乱,已经无人能酿出沙中泉。”萧北梦轻轻地抿了一口,摇头道:“与入喉刀相比,差距明显。” 张魁尴尬一笑,道:“世子,它与入喉刀相比,的确差了些,但它的确就是沙中泉。” “哦,这其中还有说法?”萧北梦顿时来了兴趣。 张魁坐了下来,缓声道:“它的酿造工艺和技术,绝对是正宗的沙中泉无疑,唯一有改变的是酿酒的水。当年的沙中泉,酿制的水取自大漠中央的新月湖。 新月湖之中的湖水甘甜澄澈,用它酿制出来的酒,芬芳馥郁又性烈如火,是为真正的沙中泉。 当年,漠北楚家镇守北地,大漠之内,三部慑服,黑沙骑兵不敢南下,新月湖中的湖水,可供北地人自由取用。 但现今之大漠,漠北三部不屈从于天顺皇朝,黑沙帝国的骑兵仍旧盘桓于大漠之中,北地百姓再想要从大漠中央的新月湖取水酿酒,已成了奢望。” “说来说去,你就是拿假酒在糊弄我嘛。” 萧北梦竖起了眉头,道:“好你个黑魁,这么多年没见了,居然拿假酒来招待老朋友,可真有你的。” 张魁连连叫屈,“世子,你要喝别的酒,酒楼里肯定有,娘们唧唧的琼花露你喝不喝?你要喝,我现在就给你拿去。 这酒虽然并非真正的沙中泉,但相差也不算太远,而且也不好弄到呢。因为新月湖的湖水取不到了,许多酿酒师转而去酿别的酒,时间一长,现在定北城里头,会酿沙中泉的酿酒师已经不多了。” “你的理由虽然正当,但结果却是无可辩驳,多的不说,你先自罚十杯。”萧北梦直接将酒坛搁在了张魁的面前。 张魁嘿嘿一笑,“世子,五年多前的事,你还记着呢?” “能不记得么?不是你小子瞎起哄,我能被喝得躺桌子底下?”萧北梦白眼直翻,道:“赶紧的,别废话,先喝了这十杯。” “挟私报复!” 张魁嘟囔了一声。 “难道十杯还不够么?”萧北梦嘿嘿一笑。 张魁脸色大变,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且,也不等萧北梦催促,立马又给自己倒上了酒,再次喝完。 喝完第三杯,张魁给自己再次倒上酒,正准备喝的时候,却被萧北梦给拦了下来。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真准备喝十杯啊。”萧北梦端起了酒杯,和张魁重重地碰了一下,道:“几年不见,修为见长啊,现在几品了?” 张魁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上个月刚入的五品,若不是被望香酒楼的事情给耽搁,我现在应该可以冲击六品境界了。” “田叔安排你来定北城,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你这一身修为,在望香酒楼里当伙计,是不是太扎眼了?”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张魁微微一笑,道:“世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定北城号称北地第一雄城,这名头可没有半点水分,城内兵强马壮不说,更是三教九流云集,落魄的元修更不在少数。元修当伙计,不算稀奇。 我这五品元修在其他地方可能还算扎眼,但在定北城,就只能算得上普通了。” “这样么?那田叔让你来定北城就解释得通了。” 萧北梦吃完几口菜,问道:“关于漠北白衣女剑仙的事情,你掌握了多少情报?” 张魁先是一愣,而后凑到萧北梦的跟前,轻声道:“世子,大姐可就在漠北呢,你就不怕大姐突然杀出来,……。” 萧北梦白眼一翻,道:“想什么呢?我怀疑,白衣女剑仙就是雪央姐。” “不会吧?我有一次进入漠北,可是亲眼看到白衣女剑从眼前掠过,如果她是大姐,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吧?”张魁露连连摇头。 “你来定北城,雪央姐肯定是知道的,她若是想联系你,早就来找你了,见面不相认,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北梦轻声说道。 “世子,你的意思是,你要进入大漠,要去找白衣女剑仙?”张魁露出了惊讶且担忧的表情。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世子,大漠之中,危机重重。你在定北城等消息,我去一趟大漠,去找白衣女剑仙,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大姐。”张魁急声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如果白衣女剑仙就是雪央姐,她上一回没有跟你打招呼。你即便能再遇到她,她很可能还是不会与你相认。” 张魁皱起了眉头,稍作思索后,道:“世子,你从未进入够沙漠区域,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你就放心吧,我如今的实力可不弱于你,而且,我身边可是还有一尊大神呢,只要多加小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萧北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我可是学宫特席。漠北三部不屈从于天顺,但向来对学宫敬重有加。进入漠北,去一趟漠北三部的地界,是学宫特席分内的事情。” 第112章 祥云女王 “世子,大漠之中可是还有来去如风的黑沙骑兵呢,他们若是知晓你进入大漠,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不管是你学宫特席的身份,还是南寒王长子的身份,对他们而言,都有着极大的诱惑。”张魁仍旧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我这趟是巡游,可不是旅游,另一层意思就是要进行历练。一路上,经历风风雨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关于大漠的故事,我都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如此好的机会,当然要去见识一番。” 张魁见劝不住萧北梦,便说道:“世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陪你一块去,我对大漠熟悉,有我在身边,你能少去很多的麻烦。” 萧北梦摇了摇头,“你不能去,你要留在定北城策应。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有你在定北城,也能将消息及时传递出去。” 张魁对萧北梦的性子再清楚不过,知晓再多劝也是无用,他想了想,道:“世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随即,他连忙起身,大步出了包间。 约莫十息的时间后,他又脚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幅羊皮地图。 “世子,这是我这些年陆续进入大漠,实地绘制下来的地图,虽然远远不能囊括整个大漠,但漠北三部所占据的区域,绝大部分都绘制在内。”张魁将地图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仔细地查看着地图,发现地图绘制得极为精致精确,甚至在地图一旁还标注着各个区域的风性,常见的植物,动物。 “黑魁,行啊,真有你的,做事一如既往的细致认真,田叔让你来定北城,果然是没有差错的。”萧北梦郑重地将地图收好,敬了张魁一杯。 张魁喝完酒后,道:“世子,白衣女剑仙是大姐的可能性不高。我倒是觉得,近两年在大漠之中声名鹊起的另外一人,是大姐的可能性更大。” “哦,说来听听。”萧北梦顿时竖起了耳朵。 张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嘉元之乱后,漠北楚家覆灭,漠北三部脱离圣朝掌控,如今又占据漠北半数区域,与天顺皇朝相抗衡。 不过,漠北三部内部之间却并不和睦,彼此之间明争暗斗,甚至相互攻伐,都想一统三部。 近百年的争斗,三部之间各有损伤和胜负,但最终谁未能慑服其他两部,反倒导致三部之中的不少人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战斗,从而远离了部族,选择平和的生活。 久而久之,类似的人越来越多,最终聚集在一起,竟是有了数万人之众,形成了一股由三部百姓杂糅在一起的新势力。 不过,随着这股新势力的不断壮大,漠北三部感受到了威胁,开始对这股新势力进行征讨。 迫于无奈,这股新势力只得不断地在大漠之中迁徙,躲避三部的征讨。 直到三年前,新势力当中出现了一位强势人物,而且还是一位年轻女子,带领新势力先后挫败了漠北三部中完颜部和耶律部的进攻,并迫使正在进犯的慕容部退兵。 至此,新势力正式在大漠之中站稳脚跟,被称之为祥云部。之所以叫做祥云部,听漠北传来的消息,这位引领祥云部的强势人物出现在漠北的时候,身骑白驼,身周有五彩祥云笼罩。” “你的是意思是说,雪央姐就是这位强势人物?”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我不能确定,但其可能性比白衣女剑仙要大。” 张魁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这位强势人物被祥云部尊称为祥云女王,她与白衣女剑仙女一样,同样以轻纱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是,有一定可以确定,祥云女王一定出身漠北三部,因为漠北三部的人极为排外,若是祥云女王不是三部的人,绝对不会得到祥云部的拥护。而大姐就是漠北三部的人,她此时就在漠北,以她的性格和能力,不可能默默无闻。故而,我才认为,祥云女王就是大姐。” “你的猜测有些许道理,但也明显牵强。”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道:“依照你的说法,祥云女王很是神秘,是突兀出现在大漠之中的。她甫一出现,就能将祥云部慑服,绝对不因为她出身漠北三部便能做到。 除非,她拥有惊天的武力,能让以强者为尊的数万漠北人屈服,或者她的手中掌控着强大的势力。 而雪央姐,似乎都不符合这两个条件。” “世子说得对,这也是我不能肯定祥云女王就是大姐的原因。” 张魁喝下一杯酒,接着说道:“传闻,祥云女王去到祥云部的时候,并非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 这三百骑兵,兵甲老旧残破,但人人气息深沉,眼神锋利,浑身散发着铁血气息,让人望而生寒。” “大漠之中,除开漠北三部和黑沙骑兵,还有其他势力?”萧北梦皱着眉头问道。 “那肯定是有的,大漠茫茫无际,其中却是有着无数的绿洲,以供人在其中休养生息。 嘉元之乱,楚家苦心经营百余年的漠北城被圣朝摧毁并焚毁,城中的数百万百姓与军士,一部分死于战乱之中,一部分逃到了圣朝其他地方,还有一部分流散在茫茫大漠之中。” 张魁说到这里,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还有传闻,漠北楚家并未完全覆灭,还有后人存活于世,就藏在大漠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祥云女王还真有可能是雪央姐。雪央姐五年前进入漠北,通过两年的努力,在大漠之中组建出一股势力,在三年前入主祥云部,这样的解释,是说得通的。 不过,祥云女王到底是不是雪央姐,得去了祥云部才能知道。” 萧北梦缓缓出声。 “世子,祥云部新建,他们对学宫的态度,尚未可知。你若是冒然前往,怕是有危险呢。”张魁担忧地说道。 “这个问题,我肯定会考虑的。” 萧北梦轻轻地抿了一口酒,“祥云女王是否为雪央姐,还不能确定,白衣女剑仙也不能排除其可能性。除开祥云部,我也得去会会白衣女剑仙。依据你的经验,她最有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葫芦口是贯通大漠南北的交通要道,是黑沙骑兵从大漠去往定北城的必经之路,白衣女剑仙最有可能出现在此处,上一回,我就是在葫芦口遇到的她。”张魁轻声回应。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漠北的情形,我心中大致有了个谱。漠北的事情,我们就告一段落。现在,我们畅快喝酒,让我看看,几年不见,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 “世子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来,喝!” 张魁早已迫不及待,端起酒杯,重重地和萧北梦碰到了一起。 …… 夜色已浓,萧北梦拎着酒菜回到了旅店,微醺。 “你还知道回来呢?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江破虏不待萧北梦进来,就嚷嚷出声。 “前辈,好饭不怕晚!” 萧北梦自知理亏,快步进到房间,将碗筷菜肴摆好,而后抱起一个酒坛,拍了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前辈,为了给您找到漠北沙中泉,我可是几乎跑遍了定北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铺!” “沙中泉!是正宗的沙中泉?” 江破虏眼睛一亮,连忙从床上起来,将酒坛给拿在了手中。 萧北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酿造的工艺是正宗的,水稍稍差了一点。” “我还以为你小子有这能耐能弄到正宗的沙中泉呢,说了半天,拿假酒来糊弄我。”江破虏白眼直翻。 萧北梦很是无语,因果报应,他方才说张魁的话,被江破虏原封不动地给送了回来。 “前辈,尽管不是正宗的沙中泉,但实打实的沙中泉酿造工艺,离着正宗也差不了几分,您老就将就喝着。”萧北梦请江破虏坐下后,连忙殷勤地给他倒上了酒。 虽然他已经吃饱喝足,但仍旧给自己添上了碗筷,陪着江破虏。 江破虏当然看出了萧北梦的微醺状态,轻声问道:“在外头喝不少吧?你在定北城还有朋友?” “喝酒难道非得和别人一起喝,就不准人自饮自酌了?” 萧北梦看到江破虏的酒杯空了,连忙给他斟上,并说道:“头一次来定北城,感受了凛冽的狂风,领略到了北地风光,让我情不自禁,就自己敬了自己几杯。” “你就编吧,你以为你那点小破事,我会感兴趣?我就是没话说,随便找个话题而已。” 江破虏又喝完一杯,咂吧着嘴,道:“虽然不是正宗的沙中泉,但也还行,能入口。” 萧北梦陪了一杯,笑道:“前辈,您之前去过大漠么?” “你应该问我去过多少回,而不是去没去过。”江破虏不屑地回应。 “那前辈应该知道葫芦口吧?”萧北梦继续问道。 “埋骨之所,兵家必争之地。” 江破虏眼皮轻抬,问道:“你要去葫芦口?”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我在城里打听过了,那位白衣女剑仙时常会在葫芦口出没,若是运气好,我们这趟大漠之行,就能在葫芦口遇到她。” “你小子是要来真的,真要将白衣女剑仙给就地正法?”江破虏诧异地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萧北梦说话,想来说一不二!”萧北梦把胸膛一挺。 萧北梦白眼一翻,道:“一坛假酒,可别想我助纣为虐,帮你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前辈放心,这样的事情,哪里能让人帮忙。”萧北梦满脸的灿烂笑容。 江破虏讪笑一声,道:“到时候可别被人家姑娘给斩了第三条腿,若真如此,那可什么偏方都治不成了。” “前辈,吃鸡腿!” 萧北梦气恼地将一个大鸡腿地递到了江破虏的面前。 翌日,天阴。 萧北梦驾着马车缓缓地出了定北城朝北的城门,向着大漠而去。 边三潮和边正刚父子站在城头之上,静静地看着马车越行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父亲,要不要我挑选一队精锐骑卒跟在后面,以防万一。” 边正刚轻声问道。 边三潮摇了摇头,道:“你师祖虽已经不复当年,但当今天下,敢说能留住他的人,绝对不超过单掌之数。而且,派出骑兵保护,动静太大,很容易惊动黑沙帝国的人,反而会给他们增添危险。” “若是师祖一人,我自然不会操心,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萧北梦拖累着。”边正刚轻声回应。 边三潮把目光看向了边正刚,沉声道:“正刚,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萧北梦,从太安城纨绔到学宫特席,他凭靠的可不单单是南寒王长子的身份。 他的这次巡游,从出怒风原到我们定北城,经行数千里,一路上的刀光剑影可不少,但他却毫发无损。 当然,你师祖守护在侧是主要原因,但萧北梦若是无能之辈,你师祖实力再强,也不能将他护卫得如此周全。 而且,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分析,你能通过萧北梦的种种行为,给他的性格下一个准确定义么?” 边正刚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后,最终摇了摇头。 “捉摸不透,便意味着你判断不了他的下一步动作。这样的人若是成了对手,最让人头疼。”边三潮轻叹一口气。 边正刚神情不解,道:“萧北梦乃是学宫特席,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来可能会与学宫为敌?” “若是没有学宫,就没有我们边家,我们再如何无法选择,也不能走到学宫的对立面。” 边三潮把目光投向了南方,缓声道:“萧北梦是学宫特席不假,但他还是萧风烈的儿子。” 边正刚同样看向了南方,沉默不语。 …… 马车走远完约莫二十里的戈壁滩,便正式进到了大漠之中。 北风呼啸,夹着细细的沙子,打在马车上,咚咚作响,打在脸上,阵阵刺痛。 萧北梦将提前备好的防沙罩给老灰马笼上,自己也戴上一个有面纱的斗笠,防止沙子吹进鼻子和嘴中。 骆驼比马更适合在沙漠中行走,萧北梦原本打算在定北城将马车换成驼车,但是,江破虏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说将老灰马寄存在定北城,他不放心。 萧北梦一番解释无用后,只得遵从了江破虏的意思。 沙漠松软,沙子的流动性大,并且沙丘连绵,马蹄很容易陷入沙子中,碰上坡度较陡的沙丘,萧北梦还得下来,以人力推车。 好在,有张魁给的地图,虽然行进缓慢,但却没有迷失方向,马车缓缓地向着葫芦口靠近。 同时,大漠之中虽然风沙凛冽,但几乎每隔上数十里就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绿洲,这些绿洲上生长着一株株高六到八丈的大树,这些树的树干很是独特,呈瓶子状,两端尖细,中间膨大,树干直径能长到两丈。 这些树,因为其特别的形状,被漠北人称为瓶子树。 瓶子树拥有着强大的蓄水能力,穿越沙漠的人,若是口渴了,直接在这些瓶子树上挖一个小孔,就有清新解渴的水从孔洞中流出,为人们补充水分。 原本,大漠之中并没有瓶子树,是漠北楚家入主漠北之后,不知何处找到了瓶子树,而后通过不断地尝试培育,最后在大漠之中种下了数以万计的瓶子树。 抛开背叛圣朝、给天下百姓带来深重苦难一事不谈,漠北楚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大漠之中种下瓶子树,对漠北人而言,绝对是大功一件,福泽后人。 也因为这些绿洲的存在,萧北梦的大漠之行,少去了许多的困难和波折。 反正时间很充裕,他并不急着赶路,只要累了乏了,他便找到一片瓶子树林,歇脚休息。 在沙漠中行走,晚间赶路比白天赶路,是要好一些的,晚上凉快,没有日头的炙烤,身上的水分会流失得慢一些。 但是,江破虏认为,走多了夜路总会遇到鬼,便坚持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同时,有瓶子树林,饮水不愁,白天无非就热一些,萧北梦也就不反对。 水源的问题解决了,但食物却主要依靠乏味干硬的干粮。 江破虏嚼了几天干粮后,就埋怨萧北梦要色不要命,天下如此之大,偏偏要跑到除了风就是沙的沙漠上来,天天吃沙喝风,来了兴致想要喝酒的时候,却是找不到下酒菜。 无奈之下,萧北梦只得想办法改善一下江老头的伙食。 只是,沙漠之上,动物不算多,适合当食物的就更少,比如狼、蛇和沙狐。 不过,沙狐的味道不错,但这些小家伙鼻子最灵,闻到人的味道就立马远遁,很难碰上;而沙漠中的蛇类一般体型偏小且多数带有剧毒,显然不是什么好食材。 最后便只剩下狼了,狼肉口感粗硬,且骚臭味较重,但这种条件之下,只能将就了。 但是,吃了几次狼肉后,江破虏便不想再吃了,选择继续嚼干粮。 好在,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穿行了近十天后,无聊透顶的日子里终于有了生气,萧北梦远远地看到,在前方的一片不大不小的绿洲当中,有着袅袅的轻烟升起。 从进入沙漠到现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的行迹。 第113章 听妈妈的话 萧北梦望着那升至半空、而后被风吹散的轻烟,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亲切之感。 于是,他轻抖马鞭,催促老灰马加把油,努把力。 马车的速度果然快了几分,不过快得极为有限。 待到马车靠近,离着绿洲还有三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并且紧了紧缰绳,放慢了速度,因为,他方才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树林绿洲的方向飘来。 “前辈,树林里边不对劲呢。”萧北梦轻轻出声。 “方才的时候,你不还欢欣鼓舞,把小马鞭甩得欢么?” 江破虏没好气地回应,“你现在感觉不对劲又如何,你刚刚撒丫子地赶车,动静闹得那么大,绿洲的人早就发现你了。” 萧北梦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多想,赶着马车径直向着绿洲行去。 与预料中的场景不一样,马车进入瓶子树林后,并没有强人从树后面跳出来,凶神恶煞地拎着明晃晃的刀剑。 树林之中的血腥味很浓,也很安静,静得有些诡异,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萧北梦将马车停在了一棵瓶子树旁,而后跳下了马车,经得江破虏的同意后,缓缓地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很快,他找到了散发出血腥味的源头,在绿洲中央的一个小水洼旁边,燃着还未灭去的篝火,三具尸体仰躺在火堆四周,俱是双目圆睁,脖子之下有一条血线。 “一剑毙命,剑很快,剑术不错!”江破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萧北梦缓步走近火堆,看到三具尸首俱是精壮男子,全部穿着灰色劲装,脖子周围的血迹还未完全凝固,显然新死不久。 而且,他还发现,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三人是显然是被一击毙命,没有机会做出任何的防御和抵抗。 江破虏说得没错,杀人者的剑很快。 萧北梦在三具尸首前一一查看,试图找到线索,辨认三人的身份。 只是,这三人的身上,除了一些干粮和酒水外,什么也没有,找不半点有用的线索。 “不用看了,他们的马匹以及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应当是杀人劫财。”江破虏轻轻出声,就欲回到马车上。 “前辈,等一等。” 萧北梦突然出声,并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瓶子树。 江破虏顺着萧北梦的目光看去,看到在瓶子树树梢的一个树杈上,有一只鸽子大小的鸟雀趴伏着,头颅歪斜,显然已经死去。 他轻轻一挥手,那只鸟雀便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黑头青羽,状似鹰隼。 “黑头隼!” 萧北梦认出了这只已经死去的鸟雀,它正是能日飞万里,被驯服后,为传递书信最快手段的黑头隼。 他快步走了过去,疑惑地看到,这只黑头隼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外伤。 “它是被剑气震碎了内脏。”江破虏轻轻出声。 萧北梦将目光落在了黑头隼的脚爪上,看到上面绑着一个小手指粗细的竹筒。 他将小竹筒取了下来,轻轻拧开盖子,从其中倒出了一个纸团。 纸团被缓缓打开,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学宫特席萧北梦已经进入大漠。 “前辈,你怎么看?”萧北梦将纸团递给了江破虏。 江破虏把上面的字看完,道:“这三人十有八九是黑沙人的探子。” “黑沙探子?”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黑沙人知道你进入了大漠,肯定会过来追杀你,你还要继续往前走么?”江破虏神情凝重。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道:“继续往前走。探子已经被斩杀,黑头隼也没有飞出去,说明我的行踪还没有暴露。” “你怎么就知道黑沙人只有一路探子?”江破虏轻声说道。 “前辈,即便我的行踪已经暴露,漠北三部我还是要去的。大漠这么大,黑沙骑兵要找到我们,并不容易。” 说到这里,萧北梦双目一眯,道:“我现在可是学宫特席,若是因为行踪暴露,就立马折回,恐怕要损了学宫的脸面。我个人的脸面丢惯了,倒是无所谓。但学宫的脸,却是坚决不能丢的。” 江破虏咧嘴一笑,道:“就冲你这番话,我也不好再拦你,但是,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再往前走,你小子的小命真有可能丢在沙漠里。” “前辈,咱能说点有用的么?” 萧北梦将手中的竹筒扔在了地上,轻声道:“很显然,杀这三名黑沙探子和这只黑头隼的人,是故意将黑头隼所传递的信息留在了此处,其目的是向我发出警告,他们是友非敌。”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你可别在这里一厢情愿了,大漠里的情形复杂着呢,想杀黑沙骑兵的人多了去。别人随手宰了三个黑沙探子,你却在这里琢磨他是不是在给你发信号,你还真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人还是要有点自信的。”萧北梦嘿嘿一笑,心中欣喜不已。 为何?因为他笃定,杀黑沙探子,向自己示警的一定是慕雪央。 萧北梦认为,在茫茫大漠之中,与他有牵扯的就只有慕雪央,除了慕雪央,还能有谁会在意他的安危。 日头西斜,最多再过个把时辰,天就要黑了,萧北梦计划今夜就在原地休息。 但是,江破虏嫌瓶子树林里的血腥味太重,坚持要换地方。萧北梦无奈,只能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赶。 往前走了三个多时辰,一直走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遇到一片小绿洲。 在小绿洲里找到了一片避风的地方,萧北梦将马车停好,生起篝火,而后倚着一株瓶子树睡觉。 江破虏也从马车上下来,用毛毯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般,也靠着一株瓶子树打盹。 “小子,你连小命都不顾,非要往前走,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为什么?可别跟我扯什么白衣女剑仙,你小子什么尿性,我已经看得透透的了。”江破虏此际并未多大的睡意。 他白天的时候,在马车上睡睡醒醒的,精神头还足。 “前辈,咱们能明天再聊这个话题么?我这一天又是赶车又是推车的,正累着呢。”萧北梦语气中带着埋怨。 “好好说话,少在这里糊弄。你若不肯说实话,小心我晚上偷摸地溜回定北城。”江破虏出声威胁。 “前辈,您乃是何等英伟人物,肯定是不会有这等宵小行径的。”萧北梦嘴角带笑,并不怕威胁。 “那是过去式了,你看我现在就是一个干瘪老头,哪里还有半分的英伟。” 江破虏嘿嘿一笑,“你若是有恃无恐,明日一早起来,你就一个人去葫芦口吧,人伤点残点无所谓,可别让马惊着伤着了。” 把话说完,江破虏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萧北梦。 萧北梦喊了几声,江破虏却是毫不搭理。 沉默了片刻后,萧北梦轻声道:“我有一个姐姐,从小便陪在我的身边,我母亲离去后,若是没有她的陪伴和照顾,我走不到今天。 她来漠北已经五年多了,一直没有半点的消息,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觉得,白衣女剑仙就是你的这位姐姐?”江破虏终于有了回应。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但有这个可能性。” 江破虏直勾勾地看着萧北梦,半晌没有说话。 萧北梦露出了狐疑的表情,问道:“前辈,你这是怎么了?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瘆得慌。” “你小子还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要将自己的姐姐就地正法!禽兽不如,天理难容!”江破虏摇着脑袋,直叹长气。 萧北梦先是脸皮一红,继而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让我长大了就娶雪央姐。母亲说的话,我当然得听,还得严格执行,一丝不能苟!” “合着,你的这个姐姐,是你母亲给你找的童养媳呢。” 江破虏白眼一翻,道:“媳妇就媳妇,喊什么姐姐?” 说到这里,他又轻叹一口气,道:“这年头,喊什么都无所谓了。有些人连阿姨都敢打主意,姐姐妹妹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萧北梦呵呵一笑,没有接腔。 “看来,我是错怪你了。不光我错怪了你,全天下人都错了。你萧北梦不是什么纨绔,也不是废了武功,你就是一个妻管严!”江破虏哈哈大笑。 萧北梦顿时不淡定了,正欲开口反驳,却听到破风之声响起,一支竹木箭从暗夜中激射而来。 江破虏双目一凝,正欲出手拦截,却又停了下来,因为竹木箭不是并非射向他们二人,而是射向了旁边的一棵瓶子树。 噗嗤一声,竹木箭轻易就扎入了瓶子树当中,树身之中的清水随即便从被扎穿处缓缓流下,发出淙淙声响。 在竹木箭的尾端,系着一个小竹筒。 江破虏御空而起,直接飞到了树林上空,正看到几个黑影急速掠出树林。 稍作思索后,他从空中降落了下来,没有去追赶,担心对方调虎离山。 萧北梦已经将竹木箭上的小竹筒给取了下来,并倒出了其中的纸团。 只见,纸团上写着一行小字:大股黑沙骑兵正集结而来,速回定北城! 字迹苍劲有力,明显不是出自女子之手。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问道:“前辈,射出竹木箭的是什么人?” “天太黑,看不真切,不下五个人,都是男子,肯定不是你的姐姐。”江破虏又将毛毯裹起,靠到了瓶子树上。 “七个人?”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并将纸条递给了江破虏。 “三个黑沙探子,再加上这封信,如此看来,还真是有人在给你示警呢。”江破虏将纸团弹进火堆,道:“黑沙人已经知道你进入了大漠,而且正集结而来,你还要往葫芦赶么?” 萧北梦想了想,道:“前辈,无论如何,葫芦口我是必须要去的,我必须找到雪央姐。” “真是个犟疙瘩!” 江破虏低骂了一句,道:“大漠之中,无遮无挡,黑沙骑兵很容易便能发现马车。再往前走,凶险重重。若是对上千数以上的黑沙骑兵,我没把握护得住你。” “前辈,你说的没错,我们的马车,目标实在太大,而且速度还慢。”萧北梦轻轻说道。 “你小子准备做什么?要将马车给遗弃?不可能,丢了你,也不能丢了马车!”江破虏当即双眉倒竖。 “马和车是前辈的心头宝,我哪里敢将它们给遗弃。”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前辈,要不,你先赶着马车回定北城,在城中等我?” “你是想死么?若是遇上黑沙骑兵,没有我在你的身边,你必死无疑。” 江破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以为单凭肉身之力便可以与九品元修过招,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么?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你这点实力,只需三百黑沙骑兵,两三个冲锋,就能将你踏成肉泥。” “我可没自大到敢只身去和黑沙骑军对抗。” 萧北梦笑容不减,继续说道:“前辈,你想想,若是马车往回走,黑沙人会不会以为我回了定北城?等他们撤走,我再独自前往葫芦口,是不是很安全?” 江破虏沉默了一会,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凡事可没个绝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很危险。即便黑沙人的大军撤退,若是遇上小股骑兵,也不是你所能抵挡的。” “前辈,只有小股骑兵的话,我只要谨慎一些,尽量不与他们接触,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萧北梦知晓,江破虏已经有了松动,连忙跟了一句: “更何况,我不是还有前辈教给我的踏星步么?只要我一心逃命,没个数百骑,可留不下我。” 江破虏又想了想,道:“若是被黑沙的大部队给堵上,即便我在你的身边,也很难保住你。如果我往回走,能骗过黑沙人,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么说,前辈你同意了?”萧北梦喜出望外。 江破虏轻叹一口气,“遇上你这么一个犟疙瘩,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伙给你示警的人,他们不一定就心怀善意,你得多留个心眼。” “前辈放心,我会万事谨慎的。”萧北梦重重地点头。 翌日,天微明。 江破虏上了马车,从车厢里取出一袋干粮,扔给了萧北梦,道:“定北城往西二十里,有一个小村落,我在那里等你。” 马车很快出了树林,沿着来时的路,向着定北城的方向缓缓行去。 萧北梦站在一株瓶子树后面,向着马车不断地挥手,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身影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走了出来,正是萧北梦。 此际的萧北梦,摘去了斗笠,用围巾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找准了葫芦口的方向,徒步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之中。 若说速度,萧北梦徒步行走,显然比马车快了很多,五天之后,他离着葫芦口便只有了五十里不到的路程。 靠近葫芦口,人烟渐渐地多了起来。 在一些绿洲之中,萧北梦偶尔还能遇到数十人或者上百人聚合在一起的队伍,其中甚至还有女人和小孩。 这些人大多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在见到萧北梦的时候,悉数都是警惕的神情。 萧北梦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嘉元之乱漠北城破后,逃散在大漠之中的城中军民。 这些人不承认天顺,也不被天顺承认,如今成了大漠之上的孤魂野鬼。 除了这些漠北城的遗民,萧北梦还遇到了从定北城过来的商队,他们用盐巴,衣服布料,食物等等物品,与漠北城的遗民们交换玫瑰石,红宝石,翡翠等宝石,还有骆驼奶。 天顺皇朝明令禁止定北城与漠北通商的,不过,边三潮对此事执行得并不严格,对于偷偷地进入大漠经商的定北城人,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才会抓上几个倒霉鬼,应付应付皇朝。 大漠广袤无际,定北城的商队自然不能凭靠运气去寻找这些游移不定的大漠人,从而进行交易。 他们有固定的交易地点,就在离着葫芦口十里的一处不多见的山谷之中。 定北城的商队进入大漠后,就会进入这处山谷,等待大漠人前来。 与定北城商人进行交易的,不单有那些漠北城的遗民,漠北三部的人也会来到此处山谷,各取所需。 在张魁绘制的地图上,对此处山谷有明确的标注。 萧北梦在与江破虏分开的第七天上午,进到了此处山谷当中,正看到定北城的商人与大漠人聚在一起,讨价还价,热火朝天地交易着。 而且,时不时地,还有三三两两的大漠人进入山谷,与定北城的商人进行交易。 大漠之中,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倒是难得的盛况。 萧北梦进入此处山谷,看稀奇是一方面,同时,他也想补充一些食物,再购买一匹马或者骆驼。徒步行走虽然不慢,但哪有骑着马或者骆驼轻松。 第114章 孤行者 马和骆驼是沙漠之中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在沙漠中出售马和骆驼的。 不过,萧北梦瞄准的是那些从定北城过来的商人。 这些商人用骆驼和马匹满载各种生活物资而来,最后换成了体积较小的宝石,回去的时候,肯定有骆驼和马是闲置的,只要价格合适,肯定有机会购入。 萧北梦没有急于去交易,而是先在山谷中观察,选择最合适的目标。 山谷中前来大漠走商的,并非一个商队,而是数个商队联合在一起,一起行动,路上能有个照应,相对安全一些。 萧北梦经过一番观察,最终锁定了一位生得圆头大耳、见人总是一脸笑的矮胖中年人。 “掌柜的,恭喜发财。”萧北梦快步走到了矮胖中年人近前,拱手打招呼。 “发财,大家都发财。” 矮胖中年人连忙拱手回应,并一脸歉意地说道:“兄台,不好意思,我的货物都交易完了。” 实际上,不是因为货物都已经交易完,萧北梦也不会找上他。 “掌柜的,我想从你这里购买一匹骆驼,或者马也行。”萧北梦单刀直入。 矮胖中年人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现出了狐疑的神色。 “掌柜的,我也从定北城而来,我的马匹在晚间的时候没有拴好,逃走了。我看掌柜现在有马匹和骆驼闲置,故而才想让掌柜的出让一匹来。只要掌柜的肯割爱,价格好商量。”萧北梦的态度极是诚恳。 圆脸中年人眉头轻皱,显然是在犹豫。 正在这个时候,谷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有三名骑士快速策马入谷。 三名骑士当中,其中一人年龄稍长,虎背熊腰,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另外两人则是都是年轻小伙子,体格精壮。 “大家赶紧散了,已经有零星的黑沙骑兵靠近葫芦口,此处已经不安全,你们速速离去,这一个月内,都不要再来此处。”留着黑须的中年男子勒马停住后,高喊出声,中气十足。 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年轻男子也勒马停步,端坐在马背上,俱是气息沉稳,眼神锋利。 谷内的众人闻言,立马停止了手中的交易,各自收拾,准备离去。 那三人说完消息,不做任何的停留,立马调转马头,快速地离开了山谷。 矮胖中年人也是一样,立马指挥商队成员清点物品,抓紧时间撤离。 在大漠中行商,危险重重,要注意野兽袭击,得防着盗匪抢夺,还要时刻关注天气变化,但对商队威胁最大的还是黑沙骑兵。 黑沙骑兵一旦遇见商队,向来都是人杀光,货抢光,不会有第二种处置方法。 “掌柜的,在定北城,一匹马大概要卖到三十两银子,我出五十两,你出让一匹闲置的马给我吧?”萧北梦跟在矮胖中年人的身后,他看中了一匹体格雄健、眼睛明亮有神的枣红马。 矮胖中年人犹豫了一会,道:“好吧,黑沙人来了葫芦口,你若是没有马匹,肯定会被他们给抓住,没个好下场。” 说完,他指向了一匹明显有些老迈的白马,道:“就它吧,虽然老了些,但腿脚还利索,不会耽误你赶路。” “掌柜的,我喜欢那匹。”萧北梦抬眼看向了那匹枣红马。 “兄台,我好意出让马匹给你,你却还在这里挑三拣四,就这匹白马,你不要就算了,……。”矮胖中年人或许是急着收拾家当,想要早些离开山谷,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就那匹枣红马,我出一百两。”萧北梦直接出声,将前者的话打断。 “兄台,那匹枣红马的性子还野,你骑它的时候,可一定要多加小心。”矮胖中年人闻言,不耐烦的表情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笑容满面。 萧北梦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递给了矮胖中年人,并问道:“掌柜的,方才那三名骑士是什么人?” 胖掌柜收了银票,心情明显大好,轻笑道:“他们是孤行者。” “孤行者?” 萧北梦疑惑出声。 “兄台应该不常来大漠,不知道孤行者也算正常。” 矮胖中年人接着说道:“孤行者来历神秘,他们专门针对黑沙骑兵,保护大漠百姓以及像我们这样的商人,免遭黑沙骑兵的侵害。 他们救人助人,从不透露姓名,也不向我们索取任何东西,自称孤行者。”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猜兄台应该是来找白衣女剑仙的吧?” 萧北梦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笑道:“掌柜的莫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矮胖中年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兄台敢一个人来大漠,肯定是有大本领的人。这些年,有很多大本领的人进入大漠,多半都是为白衣女剑仙而来,其中尤其以兄台这样的年轻人居多。” 萧北梦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兄台,我看你与我投缘,就偷偷地告诉你一个消息。” 矮胖中年人凑到萧北梦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据可靠消息,白衣女剑仙很可能就是孤行者。” “真的么?” 萧北梦表现出兴奋的表情,连忙问道:“掌柜的,你可知道这些孤行者的具体去处?” 矮胖中年人摇了摇头,道:“生活在大漠上的人,大多都游离不定,这些孤行者更是行踪难寻,哪里有什么固定住所。” “多谢掌柜告知。” 萧北梦表现出失望的神情,朝着矮胖中年人拱了拱手,快步走向了那匹枣红马。 “兄台,你可要多加小心的,这畜生凶得很。”矮胖中年人在身后提醒。 萧北梦刚一走到枣红马的跟前,后者便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一对前蹄在沙地上重重地跺着,眼中闪烁着凶光。 “脾气果然不小。”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都让人穿上辔绳了,还不老实?” 说完,他一手拉住辔绳,一手按在了马头上。 枣红马性子火爆,当即就想发作,要暴跳而起,但却发现轻轻按在头上的手掌重逾千钧,竟是压得它无法动弹半分。 矮胖中年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诧异之色,他对这匹枣红马是再熟悉不过,它的脚力自然没有话说,速度和耐力远超普通马匹,但脾气却是大得不得了。 原本,矮胖中年人打算将枣红马驯服成的坐骑。但是,在定北城找了不下五位有名的驯马师,都未能将其驯服。 不然,他肯定不会将其出让给萧北梦。 可如今,以往只要人一靠近就暴跳如雷的枣红马,此际被萧北梦按着头颅,却是安静无比,甚至称得上乖巧。 矮胖中年人先前说萧北梦是有大本事的人,只不过是客气客气。他所说的有大本事的人,就是元修。 他虽然不是元修,但常年行走在大漠和定北城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与元修打交道。 而且,他的商队之中,便聘请了几位元修,而且,其中更是有五品元修。 驯马师们不能将枣红马驯服,矮胖中年人也曾让商队中的元修出手,尝试着用元修的手段让它屈服。 只不过,即便是五品元修出手,能够让枣红马不暴跳,能够在它的身上绑上货物,但却不能让它丢去最后的骄傲、让人骑到背上。 矮胖中年人此际能够肯定,萧北梦是真有本事的人,而且是大本事。 枣红马起初还努力抗拒,想要把头颅抬起来,坚持了约莫五息的时间,感受到萧北梦身上的恐怖力量后,识趣地选择了放弃,主动低下了头颅。 萧北梦微微一笑,将不久前从其他商队购买的干粮和豆饼拴在了马鞍上,而后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掌柜的,多谢了。”萧北梦朝着矮胖中年人微微一拱手,轻夹马腹,策马出了山谷。 矮胖中年人方才说白衣女剑仙就是孤行者,萧北梦对此表示怀疑。 因为他的话语中,用了“据可靠消息”和“可能”两个字眼,证明这件事情多半就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当不得真。 不过,对于孤行者,萧北梦是很感兴趣的。 方才的那三位孤行者,全部都是元修,而且,修为境界都不低,那位中年人乃是六品元修,而那两位年轻人则都是五品。 这样的实力,在大漠之中,已经不低。 策马出了山谷,萧北梦转目四顾,却是很遗憾地没有看到三位孤行者的踪迹。 于是,他找准方向,策马向着葫芦口行去。 葫芦口离着此地已经不远,只有十里的路程。 因为孤行者探测到黑沙骑兵已经靠近葫芦口,萧北梦便放慢了速度,边走边观察,以免和黑沙骑兵迎头撞上。 足足行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萧北梦才来到葫芦口前,路上没有看到黑沙骑兵,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兴许是黑沙骑兵出动的消息已经传递开来,大漠人闻讯逃避。 临近葫芦口,若是从半空俯瞰,便会发现,此间的地形,就像一个巨大的葫芦,两侧经历了不知多少年却不能被风化的高耸坚硬的岩壁,廓出一个葫芦形状,挡住了风,挡住了沙,造就出了一处大漠中独一无二的葫芦景象。 这个葫芦横卧在大漠中央,沟通南北,在葫芦周边,流沙区域众多,只有葫芦囊括的区域才可以安全通行。 葫芦尾端在大漠之北,道路开阔,可供数百骑并行,但再往前走,道路便越来越窄,到了葫芦嘴的位置,便仅能供十骑并行。 故而,葫芦口其实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位置,只消布置一队精锐甲士扼守在葫芦嘴的位置,就能将对手闷在葫芦当中。 楚家镇守漠北的时候,如此重要的位置并不受重视,因为黑沙骑兵根本就摸不到葫芦口。 嘉元之乱,楚家破灭,圣朝派了军队扼守在葫芦口,血战月余,却是未能挡住黑沙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击,最终溃败,让黑沙军队长驱直入,一举拿下北三州。 萧北梦在葫口停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他发现,在葫口两侧的岩壁上,还插着数量不少的锈迹斑斑的箭矢,宣示着葫芦口兵家兵争之地的身份。 他在葫口位置停留了约莫十息的时间,而后骑着枣红马,进到了葫芦当中。 葫芦嘴约莫三十丈的距离,不算长,但萧北梦走在其间,明显感觉温度陡然下降,阴气逼人。 大漠的狂风吹进葫芦当中,灌进岩壁上的诸多孔洞当中,发出各种怪响,像是万鬼在呼号,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萧北梦知道,就是这三十丈的距离,从嘉元之乱至今,有数以万计的人丧命其间,每一寸土地都被冤魂缠绕。 走完这三十丈的距离,前方豁然开朗。 萧北梦继续行出约莫十来丈的距离,便不再前行,开始在附近寻觅,要寻找一个隐秘的位置藏起来。 葫芦嘴那一段三十丈的路,是白衣女剑仙伏击黑沙骑兵的最佳位置,但其中无遮无挡,不便藏身。 萧北梦此际所在的位置,既开阔,又有许多巨大的状似大笋的石块矗立其中,很适合隐藏行迹,而且离着葫芦嘴也不算远,那边有什么动静,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在一处石笋较为密集的地方,萧北梦将枣红马系好,而后藏身起来,静静地等待,等待着白衣女剑仙的出现。 依照传闻,白衣女剑仙对黑沙骑兵深恶痛绝,黑沙骑兵要来葫芦口,她应该会出现。 不过,这都只是萧北梦的美好愿望,白衣女剑仙出不出现,与他的愿望无关。 萧北梦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决定,只在葫芦口待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若是等不到白衣女剑仙,便离开此处,去往漠北三部,尽到学宫特席的责任。 沙漠的夜晚,自然是很冷的。 萧北梦藏身在石笋当中,生怕被人发现,不敢生火,只能用身体硬扛。 好在,他的体魄近妖,大漠上的狂风大多又被葫芦口两侧的高耸岩壁给阻拦,要挡住寒意,并不算困难。 第一天,平安地度过,除了刮进葫芦口的风、弄出的各种怪响,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萧北梦左右无事,便盘坐在石笋中修炼念修功法,倒也不觉得无聊。 枣红马却是不如萧北梦安分,在石笋后面待久了,响鼻连连,还时不时用蹄子去踢石笋。 黑沙骑兵随时会出现,萧北梦自然不能惯着枣红马,给它来了两记大板栗、将它的脑袋敲得铛铛作响。 自此之后,枣红马便老实了下来,就算是在吃豆饼的时候,都控制着嚼动的幅度,尽量把音量降低,灵性十足。 萧北梦对枣红马的表现很是满意,特意多给它吃了三个豆饼,高兴得枣红马连连摇尾巴。 枣红马的这番过于灵动的表现,让萧北梦暗生警惕,怀疑它是一只马妖。 于是,正愁无事可干的萧北梦便对枣红马来了一次突击审查,从前到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但是,折腾了近两刻钟的时间,除了确认了枣红马是一匹纯正雄马外,一无所获。 没让萧北梦等太久,第二日正午刚过,葫芦口内便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萧北梦偷偷地探出头,不久之后,便看到三十多个身着黑色轻甲的骑兵从眼前快速掠过。 “黑沙骑兵!” 萧北梦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骑兵身上的铠甲。 黑沙骑兵的铠甲,前后两大片黑色的甲片,用皮襻连缀,腰部用皮带束紧,内衬厚实的柄裆衫,头戴兜鍪,身着裤褶,与圣朝和天顺皇朝的明光铠差别较大,极好辨认。 萧北梦摸了摸明显有些躁动的枣红马,让它安静了下来,而后屏息凝神,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不远处的葫芦嘴处。 黑沙骑兵已经出现,这趟能不能遇到白衣女剑仙,很快就能见分晓。 约莫五六息的时间之后,那三十余个黑沙骑兵便进到了葫芦嘴内。 萧北梦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是怕黑沙骑兵,而是怕白衣女剑仙不会出现。 或许是萧北梦的祈祷生出了作用,葫芦嘴内很快便响起了惨叫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白衣女剑仙出现了!” 萧北梦喜出望外,翻身上马,就欲奔向葫芦嘴。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应到有数股强大的气息正从葫芦口的尾端急速而来。 “不好!黑沙人埋伏着高手!” 萧北梦脸色大变,因为白衣女剑仙有可能就是慕雪央,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猛夹马腹,骑着枣红马冲了出去,直奔葫芦嘴。 葫芦嘴内,已经满是血腥味,有黑沙骑兵被连马带人劈成两半、鲜血飙射,还有黑沙骑兵被拦腰斩成两截,上半截还在凄惨地蠕动,场面甚是血腥。 一位身材婀娜,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挥剑连连,尽管被二十多位黑色骑兵围困在中央,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剑光闪烁间,不断有黑沙骑兵被斩落于马下。 萧北梦策马冲进葫芦嘴的时候,地上已经躺着五六具黑沙骑兵以及马匹的尸首。 第115章 不要脸 “她不是雪央姐。” 萧北梦进入葫芦嘴,看到其中的血腥场景后,立马做出了判断。 他太了解慕雪央,知道慕雪央不会有如此大的戾气。 萧北梦策马而来,自然惊动了正在打斗的双方,白衣女子和二十余名黑沙骑兵齐齐向着他看来。 “快走!” 萧北梦驱动枣红马,向着双方冲了过去,并对白衣女子高喊:“快走,黑沙人有埋伏!” 白衣女子虽然不是慕雪央,而且手段狠辣,但杀的毕竟是黑沙骑兵,萧北梦觉得有必要向她示警,帮她一回。 枣红马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冲到了战斗双方的近前。一众黑沙骑兵来不及转身阻拦与截杀,而且看到枣红马气势汹汹地疾冲而至,本能地避开到一边。 萧北梦得以轻易地策马而过,来到白衣女子近前时,向她伸出了手,急声道:“上马,快走!” 谁料,白衣女子非但没有接受萧北梦的好意,反而迅速出剑,斩向了萧北梦的手。 萧北梦迅速缩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光,惊出一身冷汗。 “疯婆子,不识好歹!” 萧北梦忍不住破开大骂,而后也懒得再管白衣女子,驱动枣红马,迅速离开了葫芦嘴,向着漠北三部的方向行去。 而白衣女子则还留在原地,显然是不将其间的黑沙骑兵杀个精光不会罢休。 “什么白衣女剑仙,就是一个戾气大,杀心重,还不知好歹的疯婆子!”萧北梦离开葫芦口约莫二十里之后,放慢了马速,按照地图的指引,向着漠北三部占据的区域行去。 葫芦口之北,是黑沙骑兵活跃的地带,而葫芦口之南,靠近当年漠北城的数千里大漠,乃是漠北三部的地盘,现在加了一个祥云部。 去漠北三部,一来是宣导学宫理念,二来,萧北梦也想探听圣朝宝藏藏宝图的第三块残图的消息。 根据田云鹤死前的供述,第三块残图就在漠北三部的手里。 若是能得到第三块残图,萧北梦就拥有了完整的藏宝图。他不贪财,但能有机会获取圣朝遗留下来的巨大财富,自然也不会拒绝。 约莫两个时辰后,萧北梦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废城遗址前。 废墟绵延千余公顷,入眼之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茫茫无际,而且,这些能看到的,只是大城遗址的冰山一角。在看不到的黄沙之下,埋藏着这座大城的主体部分。 “漠北城的规模已经不输太安城,甚至可以与圣朝比肩,能在茫茫大漠之中建立如此大城,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漠北楚家果然不一般。 只是可惜,圣朝却将这么一座奇迹之城给焚成一片废墟。 楚家有过,但与漠北城何干?若是有这座大城在,黑沙人哪里能攻破葫芦口,肆虐北三州?” 萧北梦站在废城遗址前,久久伫立,无端有些伤怀吊古起来。 随后,他继续策马而行,行出约莫五六里的距离,便看到了一座状似新月的大湖。大湖占地数十顷,湖水澄澈碧绿,像一颗镶嵌在沙漠之中的绿宝石。 这就是新月湖,正宗的沙中泉便是用新月湖的湖水酿造而成。 漠北城之所以能屹立在大漠之中,新月湖功不可没。新月湖为漠北城提供了足够的水源,解决了沙漠之中最大的生存问题。 如今,漠北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瓦砾,新月湖还静静地躺在大漠之上,淡看风云变迁。 新月湖离着葫芦口不远,又是大漠之上最大的水源,大漠之上的人经常会到此地来取水,自然就成了黑沙骑兵重点照顾的地方。 在湖边的许多区域,北风推动黄沙时,时不时就能看到被黄沙遮掩的累累白骨。 萧北梦将枣红马牵到了新月湖的湖边,让它饱饮一顿的同时,自己也喝下一捧清澈的湖水。 “果然甘甜爽口,难怪能酿出沙中泉这等美酒。”萧北梦喝够湖水后,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番。 看到四下无人,便三下五除二地去掉了身上的衣衫,跳进了新月湖中,快速地搓洗起来。 进入大漠大半个月,每天顶着风沙前行,他身上已经是脏臭不堪,早就浑身难耐,如今来到新月湖,他自然遏制不住洗浴一番的冲动。 当然,萧北梦也知道,新月湖乃是大漠之中的一处重要水源,下湖洗澡可不是什么道德行为。 但是,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他只能先把良心收起来。而且,他还自我安慰,新月湖这么大,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就洗一次澡,关系不大。 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不道德的行为,萧北梦的动作很快,把该搓的地方全部快速地搓了一遍,就准备上岸。 但是,正当他往岸上走的时候,一道白影从远处急掠而来,赫然是先前在葫芦嘴内差点斩了自己一剑的白衣女剑仙。 此际,白衣女剑仙胸襟染血,脚步踉跄,显然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萧北梦连忙止住了脚步,并在湖里蹲了下来。 白衣女子奔到近前,自然就看到了萧北梦,直接送了他三个字:“不要脸!” “你看了我,还说我不要脸,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 萧北梦心中在抗议,但却是不敢说话,这个疯婆子可是个狠人,若是惹恼了她,指不定就是一剑招呼过来。如今,他身无片缕,要做出动作躲开攻击,势必会走光。 故而,他只能忍气吞声,指望着白衣女子赶紧离去,而后上岸穿好衣服,赶紧离开。白衣女子明显是在逃跑,身后定然有黑沙的追兵。 只是,令萧北梦没有想到的是,白衣女子没有向前逃离,而是朝着萧北梦这边快速过来。 “她想干什么?” 萧北梦浑身一紧,连忙又往湖中蹲下几分,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白衣女子很快便来到了湖边,离着萧北梦已经只有丈余的距离。 她冷冷地扫了萧北梦一眼,眼神如刀。 萧北梦心中一颤,连忙夹紧了水中的双腿。 下一刻,白衣女子收回了目光,纵身而起,竟是落在了枣红马的背上,而后扯动缰绳,想要夺马而走。 “疯婆子,打家劫舍居然劫到你萧爷爷的头上了!老虎不发威,你还当你萧爷爷是病猫!”萧北梦再也顾不上走不走光,直接从湖中一跃而起,目标直指白衣女子。 他所有的东西都在马背上,若是马被骑走,他便只能在沙漠上裸.奔了。 这要是被人看见,再传出去,他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白衣女子没有料到萧北梦的动作居然如此果决与迅速,将萧北梦一览无余之后,明显羞涩地一低头,而后急忙连夹马腹,想要赶紧策马离去。 但是,枣红马显然不愿意抛弃萧北梦,任凭白衣女子如何施为,只是在原地打转。 萧北梦此际已经豁出去了,快步来到马前,而后纵身而起,想要上马。 白衣女子的眼神之中现出了惊慌之色,同时,钲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狠狠地向着萧北梦斩去。 不过,在出剑之后,她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敢看萧北梦没了拘束的雄壮躯体。 剑光凌厉,剑气纵横,白衣女子的这一剑固然厉害,但因为闭上了眼睛,威力至少减去一半。 萧北梦在空中猛一拧腰身,避开剑光后,斜着身子落在了马上,坐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后。 同时,他闪电般出手,猛然一掌拍在白衣女子的手腕上,将她手上的长剑给拍落于地。 白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萧北梦的反应如此之快,力量竟然如此惊人,她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猛然睁开眼睛,闪电般出手,一掌拍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两个人靠得实在太近,萧北梦要避开这一掌,自然就得离开马背。 此情此景,他如何会离开。 他知晓白衣女子的实力惊人,但仍旧低喝一声,悍然出拳。 嘭的一声,拳掌相接。 白衣女子闷哼一声,白色的面纱之后,有血迹渗出,而萧北梦也不好受,浑身气血翻腾,险些就直接被轰落马背。 挡住了白衣女子一掌,萧北梦生怕她还会出手,于是把心一横,直接一个熊抱,将白衣女子给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束缚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有再次出手的机会。 萧北梦身无片缕地将白衣女子给抱在了怀中,白衣女子连连挣扎,如此场景,若是被别人给看到,萧北梦必定声名大振。 “登徒子!不要脸!你赶紧放开我!” 白衣女子挣扎了片刻,却是感觉到萧北梦的双臂跟铁箍一般,越箍越紧,直欲将她箍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肩下的伤势明显被牵动,本来已经麻木,现在又剧烈地刺痛起来。 而且,两人贴得如此之紧,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萧北梦充满侵略性的雄性气息。 “放开你可以,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再向我出手。”萧北梦此际只想穿衣服走人,其他的,根本就顾不得去想。 白衣女子稍作犹豫之后,沉声道:“好。” “你得发誓!”萧北梦在白衣女子的耳边低喝,他可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危险人物。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际,白衣女子的脸颊和脖子立马潮红一片,她连忙惊慌地说道:“我发誓,不会再对你出手!” 萧北梦这才将白衣女子给松开,同时双掌猛然发力,将白衣女子从马背上推落,而后猛夹马腹,像离弦的箭一般,向着远处逃去。 一边逃,他一边快速穿戴好衣衫,总算是化解了眼前的尴尬危机。 在穿戴好衣衫后,他心有所感,回头看去,赫然看到,在漠北城遗址的方向,有滚滚黄尘冲天而起。 萧北梦知道,这是黑沙的追兵到了。 他又看向了白衣女子,只见,白衣女子又在沙地上奔跑起来,显然也发现黑沙骑兵追上来了。 只不过,萧北梦发现,白衣女子在奔跑时,身形时不时地踉跄几下,显然是在勉力支撑。 她逃到湖边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和萧北梦对了一掌,伤上加伤,处境更加不妙。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若是没有助力,白衣女子今日在劫难逃。 想想白衣女子两次对自己出剑,而且剑剑狠辣,萧北梦便轻夹马腹,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刚刚奔出两丈的距离,他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回头一看,白衣女子已经栽倒在地。 一番犹豫之后,萧北梦调转马头,去到了白衣女子的身边,看到她已经昏迷过去,便将她给抱到马背上,而后疾驰而去。 枣红马脾气大,是有资本的。 尽管驮着两人,却仍旧健步如飞,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身后的黑沙追兵给甩远,那滚滚的黄尘已经淡不可见。 而且,再往前走上五十里左右地路程,就是漠北三部活动的区域,黑沙骑兵也不敢再深入追赶。 萧北梦放慢了速度,让枣红马稍稍喘口气。 怀中的白衣女子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境况不算太妙。 萧北梦本来打算一鼓作气,去到离着此处最近的耶律部,但看看白衣女子的状况,若不赶紧救治,恐怕小命不保。 于是,他就近选了一片瓶子树林,策马进到了树林当中。 选了一处平整干燥的地方,垫上自己的外衣后,将白衣女子给放了下来。 他先揭去了白衣女子的面纱,露出一张苍白却美丽精致的脸,弯弯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 “是个大美人,不过却是太凶了些。” 萧北梦将女子腰间的利剑给摘到一边,而后开始查探她的伤势。 因为没有元力,他无法探测女子体内的状况,只能检查她的外伤。 很显眼的,在女子左胸和肩头之间的衣衫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干涸血迹。 萧北梦将血迹处的衣衫拨开,赫然看到,在女子的肩下,竟然还残留着一截箭矢,而箭矢周边的皮肉,泛着紫黑色。 “箭矢有毒!”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箭矢上的毒明显有扩散的趋势,若是不赶紧救治,等到毒气攻心,白衣女子必死无疑。 一阵犹豫之后,他快速生起火堆,而后将女子左肩的衣衫缓缓褪去,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再解去了左边亵衣的丝带,将伤口完全地露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脑中本能地生出的不良念头,萧北梦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出刀如风,先将箭矢给取出,而后剜去已经泛黑的血肉。 好在,箭矢并未碰到骨头,不然,身上没有带解毒药的萧北梦,只能给白衣女子来一次刮骨疗毒。 将伤口处理完毕后,萧北梦从马背上取下了自己的一套干净的衣衫,截去了双袖,涂上金疮药后,将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随后,萧北梦将白衣女子的衣衫穿戴整齐,将她抱到了火堆边。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泛黑。 萧北梦吃了些许干粮,再给女子喂了少量清水后,便靠在一株瓶子树下,闭目睡觉。 晚间的时候,正在熟睡中的萧北梦被一阵含糊不清的梦呓声给吵醒,他睁开眼睛,看到躺在火堆边的女子眉头紧皱,双目紧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萧北梦走近一看,见到女子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红色。 “害热病了。” 萧北梦连忙将手放在女子的额头上,发现女子的额头一片滚烫。 于是,他赶紧取了一些清水过来,用围巾打湿,而后贴在女子的额头上。 片刻之后,围巾的温度升高,萧北梦再次浇上清水,将其降温后,再贴在了女子的额头。 后半夜的时候,萧北梦便无法再合眼,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跟围巾杠上了。 直到将欲天明时,白衣女子才没有再发烫,脱离了危险期。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回到了瓶子树下,沉沉地睡去。 当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瓶子树的树叶,洒在树林当中时,白衣女子幽幽醒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待到看清身边的环境时,她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额上的围巾掉落在了身边。 或许是因为伤势才稍稍好转,昨夜又烧了一场,白衣女子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起得太猛之后,脑袋明显有些眩晕,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缓缓起身,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各处,再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眼神如刀。 萧北梦或许是因为昨晚太累,此际还沉沉地睡着。 白衣女子手腕一翻,地上的长剑便摄到了手中,她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眼神变化连连,握住长剑的手,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约莫六息的时间之后,白衣女子轻叹一声,慢慢地转过身体,向着树林外走去。 待到女子远去,离开树林后,方才还一副沉睡模样的萧北梦猛然睁开了眼睛,从树下一跃而起,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我费心费力地救她一命,她居然还想杀我,真是个疯婆娘!” 第116章 黑漠 漠北三部,完颜部、耶律部和慕容部。 三大部落乃是土生土长的大漠人,以游牧为生。 沙漠中的游牧民族,以其独特的生活方式和对环境的超强适应力而着称。 他们性格坚韧,体魄强壮,部落中的每一位族人,包括女人和小孩,上马就是能征善战的战士。 圣朝未建立以前,三大部落乃是大漠的主人。圣朝建立后,才将版图扩展至了大漠。 以圣朝之强,征服大漠的战役也并不顺利,前后发动了三次大战,才将大漠平定。 而且,在前两次战斗中,圣朝损兵折将,耗费钱粮无数,却是无功而返。于是,在发动第三次征讨的时候,圣王将镇守在南蛮百族地域的楚家给派往了大漠。 楚家没有辜负圣王的期许,兵锋所指,漠北三部先后溃败。漠北三部见识到了楚家的厉害,遂联合起来抗敌,结果仍旧被楚家击败,于是选择了向圣朝投降。 圣王担心漠北三部反复,便让楚家坐镇茫茫无际的大漠之上。 楚家先辈们殚精竭虑,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在新月湖的附近建起了漠北城,并在大漠之上种起了一片片的瓶子树林,极大地改善了大漠之上的恶劣生存环境。 经过楚家数百年的经营,以往荒凉的大漠,别样的繁荣起来,圣朝境内很多的百姓,慕名前往漠北城,最后定居其间。 漠北城不断地发展壮大,最后成为圣朝之中,仅次于圣城的存在。 因为漠北城的建立,漠北三部的生存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他们虽然仍旧过着游牧的生活,但却能在天气恶劣的时候,随时前往漠北城寻求援助和庇护。 故而,漠北三部在楚家入主漠北后,也随之迅速地发展壮大。 为了感念楚家,漠北三部忠心地追随在楚家左右,一次一次挫败黑沙帝国对大漠的进犯,让黑沙帝国在漫长的岁月里,兴不起入侵的念头。 漠北三部,传承久远,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随着种族的壮大,才分化出三个大部落出来。 从分化之初到现今,三个大部落一直掌握在三大姓氏手中,完颜姓、耶律姓和慕容姓,部落的结构,以血脉联结为基础,是十分排外的。 直到楚家入主大漠,漠北三部才开始与其他民族有了一定的融合,但部落中仍旧以三大姓氏为主。 随着楚家的败亡,漠北城的毁灭和圣朝的崩塌,漠北三部重新独立,活动在葫芦口以南的广大沙漠之中,过回了祖先们先前的生活。 只不过,祖先们以前可以活动在整个大漠之中,而现在,葫芦口以北,活跃着一支万余人的黑沙骑兵。 穷尽大漠之北,穿过一条黑色的河流,还有一片更为广袤的沙漠,不过,那片沙漠的沙子不是黄色,而是黑色。 漠北三部的祖先们曾有人越过黑色的河流,进入过黑色沙漠,出于人类对黑暗的本能畏惧,他们并没有深入太远,便折返回。 不过,他们也发现了,在黑色沙漠中,也生活着人类,这些人类便是黑沙人。 而在黑色沙漠的中央,还有一个强大的帝国,黑沙帝国。 漠北三部的祖先在发现这片黑色的沙漠之后,将其称之为黑漠,将生活在黑漠中的人称为黑沙人。 在圣朝未建立以前,也偶尔有黑沙人越过黑色的河流,进入大漠,甚至还和漠北三部的祖先们有过沟通交流,也有过以物易物的交易活动。 但在圣朝建立之后,黑沙帝国的骑兵便时不时在大漠之中现身。 到最后,黑沙帝国开始了对大漠的大规模入侵。 不过,黑沙帝国最初入侵的时机很不凑巧,因为楚家已经去到了大漠之上,黑沙帝国数次入侵,都以大败而告终,未建寸功。 黑沙帝国的入侵,也让圣朝知道了黑漠的存在,也间接地种下了圣朝覆灭的因果。 在楚家覆灭后,黑沙的铁蹄最终踏入圣朝境内,让圣朝分崩离析。不过,因为圣朝的广袤,黑漠的遥远,黑沙帝国最终未能将圣朝纳入版图之中,只留下万余骑军驻扎在葫芦口以北的大漠之中,对天顺皇朝虎视眈眈。 黑沙人同样也是沙漠之中的游牧民族,大漠北部的严酷环境对他们算不得大考验。 驻扎在大漠北部的万余黑沙骑兵,经过近百年的时间沉淀,已经完全适应了大漠的环境,并在黑沙帝国的支持下,繁衍生息,全然一副要在大漠北部生根发芽的趋势。 耶律部现今的首领,名为耶律康德,手下掌控着十万控弦之士,人丁兴旺,是现今三大部落中最强的。 完颜部和慕容部虽然稍稍弱一些,但也相差不大,互为犄角,彼此间勉强维持着一个均势。 不过,这种均势随着祥云部的崛起,渐渐地被打破。 祥云部落虽然不参与三部之间的相互攻伐,但却占据着大漠之南的千里区域,快速地发展壮大,对其他三部的威胁越来越大。 漠北三部再加上祥云部,其实力远超大漠北部的黑沙骑兵。但嘉元之乱后,漠北三部对于黑沙骑兵,采取的是被动防御的策略,从不会主动进攻,甚至很少穿过葫芦口。 其原因,当然是忌惮黑沙帝国。 黑沙帝国当年离开天顺北三州,是撤离,而不是败退。 漠北三部当然能击败留在大漠之北的万余黑沙骑兵,并将他们赶出大漠,赶回黑漠。但是,这样肯定会惹怒黑沙帝国。 当初,黑沙帝国横穿大漠,杀入圣朝境内,漠北三部因为楚家的败亡,选择了避让,没有进行阻拦,与黑沙帝国的大军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 尽管如此,漠北三部很清楚,对上黑沙帝国的大军,他们没有半分的胜算。 故而,现今的大漠,漠北三部占据葫芦口以南,黑沙骑兵占据葫芦口以北,而漠北城的遗民则流散在大漠之中的各个角落。 …… 萧北梦在白衣女子离去后,继续在瓶子树林里待了两刻钟的时间,才骑上枣红马,离开了树林,向着耶律部的地盘走去。 之所以要等上两刻钟,自然是想让白衣女子走远一些,免得碰上。万一白衣女子改变主意,又拔剑相向,不就是主动招惹一场杀身之祸么。 当然,白衣女子虽强,修为估摸也是九品,妥妥的准剑仙,但她现在受伤未愈,萧北梦对上她,不一定就是完败的下场。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萧北梦选择敬而远之,并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碰到这个凶神恶煞的疯婆子。 行出四十多里,萧北梦端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到前方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帐篷,再往前看,便看到帐篷的数量渐渐地多了起来,最后连绵成片。 “耶律部到了。” 萧北梦当即轻甩马鞭,快速奔向了帐篷所在之处。 在连绵的帐篷外围,有负责巡视的游骑,不断地来回巡游。 看到萧北梦过来,一名游骑迅速拍马过去,挡住了萧北梦的去路。 而在远处,更多的游骑迅速集结,有的人已经取下了背上的硬弓。 “来者何人?”拦住萧北梦的是一位面庞呈暗红色,脸上的皮肤有多处皴裂的年轻人,他停在了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眼神警惕地盯着萧北梦。 “学宫特席萧北梦求见耶律可汗,烦请通禀。” 萧北梦揭去了遮住口鼻的围巾,面带笑意地向年轻人拱手。 年轻游骑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大漠,不知道学宫,更不知道学宫特席。 “你赶紧走吧,不要自找苦头,我们可汗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年轻游骑低沉出声。 萧北梦有些无奈了,在天顺皇朝境内,只要将学宫特席的身份抬出来,无论是官府还是平民,那必然是立马肃然起敬,好言相待。 但到了大漠之上,他这个特席的身份就明显不管用了。 “小哥,你只消把话带给耶律可汗,他一定会见我的。”萧北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 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再次打量了一番萧北梦,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萧北梦身下的枣红马身上,而且眼睛明显一亮。 显然,年轻人对马的兴趣,比对萧北梦的兴趣大。 足足看了枣红马三息的时间,年轻人才收回羡慕的眼神,道:“好吧,我就帮你通报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萧北梦很是无语,他分明感觉到,年轻人之所以愿意通报,完全是看在枣红马的面子上。 “我来自学宫,叫萧北梦。”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苦笑。 年轻人哦了一声,道:“你在这里等着,可别到处乱跑,我们耶律部的箭矢可是没长眼睛的。” 说完,年轻人调转马头,轻轻拍了拍马屁股,向着远处的帐篷疾驰而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滚滚的马蹄声从耶律部的营地内响起,数十骑从营地内疾驰而出,为首的人乃是一位身形壮硕、头发半白的魁梧老者,身披兽皮大衣,端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 在老者的身边,数十名身披兽皮短褂、将两只肌肉虬劲胳膊裸露在外的魁梧汉子团团拱卫。 萧北梦收集过漠北三部的情报,知道老者正是耶律部的首领耶律康德。 数十骑耶律部的骑士在萧北梦身前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耶律康德身边的魁梧汉子们立马散开,呈扇形将耶律康德给拱卫起来,同时也对萧北梦形成了半包围。 “阁下自称学宫特席,可有凭证?”耶律康德的声音雄浑低沉。 萧北梦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了学宫的特席腰牌,轻轻地抛向了耶律康德。 紧跟在耶律康德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迅速一挥手,将腰牌给摄到了手中,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耶律康德。 耶律康德仔细地查看完腰牌,而后手掌轻吐,将腰牌送回给了萧北梦,并重重地一拱手,道:“特席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拱卫在他身周的耶律部汉子随后连忙拱手低头,齐声高喊:“见过特席!” 而方才那位替萧北梦通禀的年轻游骑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岗位,看到眼前的架势,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似乎是担心萧北梦会因为之前的不敬而报复,他连忙轻夹马腹,灰溜溜到别处巡视去了。 萧北梦并未因为耶律康德及部属的恭敬而放松警惕,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看到年轻游骑的反应,他微微一笑,并对着耶律康德和他的随从拱手回礼 “萧特席,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耶律康德的脸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根据我们耶律部的情报,萧特席已经折返回定北城,故而才要萧特席验明身份。” “黑沙骑兵虎视眈眈,耶律可汗谨慎一些,是应当的。”萧北梦轻声回应。 “萧特席果然是胆识过人,如今的大漠,敢独行穿越的人可不多。”耶律康德笑声说道。 “学宫一向重视漠北三部,如今我代表学宫巡游,即便千难万险,也得走一趟大漠,亲自拜访三位可汗。”萧北梦的脸上挂着浅笑。 耶律康德哈哈一笑,而后调转马头,侧过身体,伸手道:“萧特席,请!” 随即,萧北梦与耶律康德并排而行,在一干大漠汉子的拱卫下,缓缓地进到了耶律部的营地。 营地中的耶律部众看到萧北梦这个生人进入,俱是露出了惊讶且疑惑的表情。 有一些好奇心重的孩子光着脚丫,跟随在队伍的后面,一个劲地看稀奇。 有些胆大的孩子,甚至开口向萧北梦提问: “外来人,你是从定北城来的么?” “定北城的城墙有多高,能不能挡住漠北的风沙?” “定北城里的人,他们也是住在帐篷么,他们的帐篷结不结实?” …… 对于这些孩子们天真的问题,萧北梦一一作答,并不敷衍。 而耶律康德和他的一干随从们也不驱赶这些孩子,偶尔听到可笑的问题,还会哈哈大笑。 见到这一幕,萧北梦改变了对漠北三部的看法。 在很多的书上,对大漠人最多的描述就是:善骑射,嗜杀,劫掠成性。 如今看来,大漠人与天顺人一样,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而且,耶律部之中,这些孩童在自己的可汗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畏惧,可见其部族内的氛围是和谐融洽的。 队伍靠近中央王帐,戒备便明显森严起来,那些跟在后面的大漠孩子也知道轻重,不再跟随,先后朝着萧北梦做出一个鬼脸,再一哄而散。 中央王帐庞大壮观,高耸入云,从远处望去,犹如一座巨大的山峦。上面有一个高高的圆顶,呈锥形,顶部有个孔,可以让阳光透进来。 这些小孔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可以让烟雾逸出,保持帐内的空气清新。 在中央王帐的四周,分布着七座军账,将王帐团团拱卫在中央。 耶律康德亲自替萧北梦掀开了王帐的帐帘,请萧北梦入内。 而耶律康德的一干随从当中,除开先前替耶律康德接下特席腰牌的那位中年人,其他汉子都留在了王帐之外,守卫在四周。 进入王帐,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大厅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摆放着精美的家具和装饰品。 耶律康德入座后,将萧北梦引领到身边坐下,而那位中年人人则是静静地站在耶律康德的身后,神色平静,目不斜视。 萧北梦没有从中年人的身上感受到半分的元力波动,毫无疑问,中年人乃是一位上三境的元修,能够将元力收敛。 刚刚入座,就有十一位年轻的大漠女子鱼贯而入,手里各自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牛羊肉、葡萄、红枣和哈密瓜,还有马奶酒。 十一位女子全部穿着色彩鲜艳的紧身裤子和宽松的大袖上衣,将身体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她们都拥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眼睛深邃而明亮,睫毛长长,头发自然卷曲,充满了自然美和活力。 她们将托盘上的食物摆放在耶律康德和萧北梦的面前后,其中两位女子缓步落座,坐在了耶律康德和萧北梦的身边,并立马给两人倒满了马奶酒,其他九位女子则缓步后退,退到了王帐中央。 同时,又有六位年龄不一的大漠男子进入到了王帐之中,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有胡笳,有马头琴,还有口琴等。 六人向着耶律康德和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退到一边,开始演奏乐器。 随着音乐的响起,站在王帐中央的九位年轻女子开始翩翩起舞。 耶律康德端起了酒碗,高声道:“萧特席,我敬你,欢迎驾临耶律部。你最先来我们耶律部,我耶律康德深感荣幸。” 说完,他一口喝尽了碗中酒。 “耶律可汗客气了。” 萧北梦不习惯马奶酒的轻微膻味,酸辣味,还有奶香,不过,主人热情相待,他也只得一口将其喝光。 第117章 挖坑 “耶律可汗,此番过来贵部叨扰,是要在贵部宣导学宫理念,同时在贵部发掘人才,向学宫举荐。”萧北梦喝下三大碗马奶酒,开始谈正事。 “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学府,若是我耶律部能有后辈俊才被学宫看中,这是我们耶律部的骄傲。” 耶律康德把胸膛一拍,道:“萧特席,宣导会一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无需客气。我耶律部上下,必定会全力配合。” “多谢耶律可汗。”萧北梦举碗相敬。 耶律康德喝完马奶酒,看似随意地说道:“萧特席,你这趟巡游,应该会去南寒吧,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去到南寒,算得上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巡游的路线本不固定,去不去南寒,我现在还说不准。” “萧特席乃是南寒王长子,此番若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去到南寒,必定能消除南寒那些对特席有偏见的声音,为你赢得莫大的声望。” 耶律康德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北梦,道:“漠北和南寒,说起来一南一北,但中间实则只隔着一条千余里的西河走廊,以南寒我和耶律部的骑兵脚力,若是全力疾行,也就一天的时间。 萧特席将来若是入主南寒,我耶律部愿与南寒结为百世盟友,同进同退。”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耶律可汗厚爱,萧北梦感激不尽。此际我乃是学宫特席,便先只说学宫之事。他日萧北梦真能执掌南寒,再来与可汗说南北之事。” 萧北梦有意回避这个话题,耶律康德却是不愿放弃,接着说道:“萧特席,如今天下纷乱,耶律部若是与南寒联手,便能够以迅雷之势封锁西河走廊,将天顺的镇西军给扎入口袋当中,斩去天顺一臂,将南北贯连,从而,进可攻退可守。” “耶律可汗的提议固然诱人,但现今之大漠,葫芦口以北还有虎视眈眈的黑沙人,他们才是最大的敌人,若是不将他们给彻底驱逐出大漠,进可攻退可守之势并不稳固。”萧北梦轻轻出声。 “黑沙人在大漠之中虽然只有万骑,但黑沙帝国拥有控弦之士百万,一旦激怒黑沙帝国,很可能就要重演嘉元之乱的悲剧。”耶律康德皱起了眉头。 “依照耶律可汗的意思,是要先夺了天顺的天下,再去对付黑沙人?还是夺了天顺的天下,再与黑沙帝国求和?”萧北梦低沉出声。 “你现在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还是以南寒王长子的身份在问这个问题?”耶律康德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道:“南寒王长子的身份,现在在耶律可汗的心目中可没多大的分量,我当然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在问这个问题。” 耶律康德也是哈哈一笑,道:“学宫超然于世,不过问天下纷争,唯一的敌人只是覆灭了圣朝的黑沙帝国。萧特席如此在意大漠之中的万余黑沙骑兵,也是情理之中。 嘉元之乱之初,圣朝不追究我漠北三部不战而逃的罪责,全赖学宫在其中替我们三部斡旋,漠北三部始终感念学宫恩德。 萧特席此番前来,定然也受了凤宫主的托付,要来试探我们三部的心意。 我也不兜圈子,其他两部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我们耶律部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放任那万余黑沙骑兵横穿大漠之南。” “有耶律可汗这句话,我可以放心地向宫主交差了。” 萧北梦端起碗,再次敬酒。 “萧特席,学宫之事已经交代完毕。我方才关于南北相通的提议,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当然,萧特席若是有需要,在执掌南寒一事上,我耶律部可以尽绵薄之力。”耶律康德回敬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若有需要,一定不会与耶律可汗客气。” 马奶酒性温,但喝完二十大碗,萧北梦也觉得有些头晕。 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萧北梦便以身体疲乏为由,向耶律康德告退。 耶律康德又劝萧北梦喝下两碗马奶酒,才安排人引领萧北梦离去,带他去到了离着王帐不算太远的一处帐篷当中歇下。 同时,耶律康德还特意安排了一位年轻的大漠女子去到萧北梦的帐篷当中,正是方才在王帐中伺候萧北梦喝酒吃菜的那位漂亮女子。 女子丰腴有度,一双漂亮的眸子流转间,勾魂摄魄。 不过,萧北梦在一番挣扎后,表示了拒绝,慕雪央如今就在大漠之上,他有心没胆。 耶律部王帐,耶律康德摒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中年男子。 先前一直站在耶律康德身后的中年人已经坐了下来,坐在耶律康德的身边。 “赵琦,你觉得萧北梦如何?”耶律康德问道。 “大汗指的是哪一方面?” 赵琦给此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很是随意地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马奶酒,并一饮而尽。 “南北相通之事。”耶律康德淡淡地说道。 “恕我直言,若是要与南寒结盟,大汗与其找萧北梦,不如找萧鹰扬。”赵琦往嘴里丢入一颗葡萄。 “哦。” 耶律康德微微一笑,道:“你认为将来执掌南寒的会是萧鹰扬,而非萧北梦?” 赵琦摇了摇头,道:“萧风烈的心思,天下谁能猜得透。萧北梦也好,萧鹰扬也罢,他们都有机会。不过,我们要结盟的是南寒军,南寒军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是我们要争取的对象。 如今,萧北梦成了学宫特席,而且近年来的表现,也让很多的南寒人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但是,在南寒军当中,多数的将领都倾向于萧鹰扬。” 耶律康德皱起了眉头,“萧鹰扬那边,我已经派人联络,但他的态度模棱两可,没有给准确的回信。” “大汗,王位未定,他和萧北梦一样,是都不会轻易表态的,更何况,萧鹰扬的身上还留着姬氏的血。他即便再有野望,在羽翼未丰之前,都得收着些。”赵琦轻轻出声。 耶律康德点了点头,眼神发亮地说道:“我们双头押注,总能押中一头。若是能和南寒结盟,我们耶律部便能一举慑服完颜部和慕容部。” “大汗,你有如此心思,完颜昭和慕容威自然也会有如此打算。”赵琦的语气带着提醒的意味。 耶律康德微微一笑,“这一点,本汗自然会想到。如今,萧北梦最先来我耶律部,不就是给了我们稳压完颜部和慕容部的大好机会么?” 说完,他拍了拍手。 随即,有一位耶律部的汉子疾步走进了王帐。 “去,赶紧把消息传去完颜部和慕容部,说学宫特席将在耶律部召开大会,为学宫物色天才弟子,漠北三部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可过来参与,时间就定在六天后。” 耶律康德高声吩咐。 “是,大汗!” 汉子随即退了出去。 很快,耶律部的营地当中就有数位精壮汉子策马而出,没过多久就消失在茫茫的沙漠当中。 “大汗,此事不与萧北梦商议一下么?”赵琦皱起了眉头。 耶律康德轻轻一笑,道:“学宫不会厚此薄彼,与萧北梦商量,他肯定要在三部各开一场宣导会。如今,我把消息传递出去,造成既定事实,等他明日醒来,为时已晚。” “大汗,如此做法,怕是会引起学宫的不满。”赵琦明显有些担忧。 耶律康德双目一凝,“我耶律部对学宫敬重归敬重,但今非昔比,身在大漠之上,在我耶律部的营帐当中,规矩自然得我耶律部来定。” …… 翌日,天色微明。 萧北梦饱饱地睡了一觉,刚刚洗漱完毕,耶律康德便派人过来相请。 进入王帐,一边用餐,耶律康德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萧特席,宣导会定在了五天之后。” “听凭耶律可汗安排。”萧北梦轻声回应。 耶律康德哈哈一笑,道:“我昨夜已经派人前往完颜部和慕容部,让两部的年轻才俊都聚到我们耶律部来,参加五天之后的宣导会。 届时,三部的年轻天骄们济济一堂,好不热闹,大漠之上,好久没有如此盛况了。” “好你个老家伙,趁着我睡觉,跟我玩阴的呢!” 萧北梦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耶律康德的心思。 宣导会安排在耶律部,让完颜部和慕容部的人过来参与,相当于,学宫承认了耶律部在漠北三部当中的主导地位。 如此做法,铁定会招致完颜部和慕容部的不满。 但是,耶律康德全然打着萧北梦的旗号,完颜部和慕容部的不满只会针对萧北梦,针对学宫。 萧北梦预料到,五天后的宣导会,可能会有两种情况出现:第一,完颜部和慕容部不会派人来参与;第二,完颜部和慕容部的人会当众向萧北梦发难。 如今已非圣朝之时,学宫的震慑明显减弱。耶律康德给萧北梦挖了坑,而且是明目张胆。 萧北梦心中自然愤怒,但脸上却是风轻云淡,笑道:“如此也好,省得我还要专程跑一趟完颜部和慕容部。” 耶律康德原本以为,萧北梦被自己给摆了一道,怎么也会表现出不满来。 但是,萧北梦的反应让他颇有些意外。 若是萧北梦方才所说,是心里话,耶律康德对萧北梦的印象自然会大打折扣,不会将南北相通的希望放在萧北梦的身上。如此没有大局观,难成大事。 若是萧北梦方才的表现,是伪装和克制,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定力和城府,耶律康德在惊讶的同时,心中也自然会生出悔意,后悔昨晚的指令下达得有些仓促了。得罪这样一个萧北梦,后果难料。 “萧特席,此事原本是要跟你商量一番的,不过,昨晚你喝得太多,已经睡下,便没有去打扰。 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特席见谅。”耶律康德赶紧接了一句,不管萧北梦是真心还是假意,先表达一下歉意,总不会出差错。 “客随主便,既然来了耶律部,一切自然是耶律可汗安排定夺。”萧北梦打了个哈哈,随后将话题扯向了别处。 中午的时候,耶律康德在王帐中设了盛大的欢迎宴,欢迎萧北梦的到来。 耶律部之中,有头有脸的大小头领都汇聚在王帐当中,觥筹交错,欢笑一堂,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萧北梦在耶律部几十位男女头领的轮番轰炸之下,已经有了醉态,王帐中的气氛也随之高涨起来。 大漠女子的豪迈很快显现了出来,有女头领趁着向萧北梦敬酒的机会,主动对萧北梦投怀送抱,而且动作很是狂野,全然将周围的人当成了大白菜。 萧北梦明显有些措手不及,闹了个大红脸不说,完全招架不住那位体格比男人还雄武的女头领的压迫。 王帐之中的男人们看到如此场景,无不是哈哈大笑。 萧北梦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直接上手,将这位彪悍的女头领给扔出王帐。 好在,耶律康德及时制止,替萧北梦解了围。 酒一喝,多数人就会话多起来,这些豪迈的大漠人也不例外。 有人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天顺,讥讽天顺皇朝与圣朝一比,简直就是缩头乌龟,只知道修筑大城,不敢收复大漠。 马上,王帐内的声音便集体针对起天顺皇朝,说天顺皇朝怯弱,说天顺皇朝禁止与大漠通商的行径可耻,说天顺姬氏得位不正,等等。 反正,大漠人对天顺皇朝充满了鄙视和仇恨。 学宫超然于世外,不参与天下纷争,萧北梦身为学宫特席,自然不能附和王帐之中的大漠人。 但是,他现在“喝多了”,酒后失言,人之常情。 在一位耶律部头领的撺掇之下,萧北梦也开始对天顺皇朝吐槽起来,将自己在天顺淄州青叶城的事情大略地说了出来,其中,又轻飘飘地点了一下藏宝图。 点完,萧北梦就装作酒劲上头,趴在桌上装睡,不再搭理其他人的追问。 萧北梦如此做法,乃是投石问路。 王帐之中有数十人,人多眼杂,相信到了明天,藏宝图的事情就会在耶律部传开,而后再传至完颜部和慕容部。 第三块残图在漠北三部的手里,谁掌握着这块残图,自然会对其他两张图感兴趣。 萧北梦将藏宝图的信息抛出,等于是抛出了诱饵,等待拥有第三张残图的人自己现身。 大漠人的热情,萧北梦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此后的几天,萧北梦被邀请至一个又一个的大帐之中,喝酒吃肉,每天都处于“醉醺醺”的状态。 在这几天当中,也有人旁敲侧击地向萧北梦询问藏宝图的事情,萧北梦自然也趁机套对方的话。 一番言语交锋下来,萧北梦判断,这些人应该只是出于好奇,手中并无藏宝图。 于是,在第四日的时候,萧北梦以要保持头脑清醒开宣导会为由,不再接受耶律部头领们的邀请、去参加他们的宴会。 他独自待在帐篷之中,一边消化体内的酒力,一边静坐思考。 同时,稍稍有些令萧北梦意外的是,完颜部和慕容部并没有因为宣导会设置在耶律部而拒绝参与,陆陆续续地,这两部的年轻人来到了耶律部,被安置在特定的区域,等待宣导会的召开。 既然两部的人已经到来,萧北梦便做好应对两部发难的准备。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发难来得明显早了一些。 宣导会明日就要召开,萧北梦去到了召开会议的地方,检查有没有遗漏和需要改善的地方。 耶律康德将宣导会的地点设置在营地上的一片空地上,原本,空地上是有一些帐篷的。为了配合宣导会,这些帐篷已经迁移到了别处。 空地的四周,已经立起了高高的木栅栏,并且已经有游骑在栅栏周围巡视。 在空地的中央,搭建起一座半长高、带有遮阳棚的方形木台,棚下放置着搭有红布的长桌和兽皮椅,这是萧北梦明日宣导时落座的地方。 而在空地正北的一侧,还搭建着三个明显大了几号的遮阳棚。这三个遮阳棚是为耶律康德,完颜昭和慕容威准备的。 完颜昭和慕容威这两位部落可汗明天来不来,耶律康德并不知晓,他没有收到两人传递过来的消息。 不过,不管他们来不来,耶律康德也要先把遮阳棚给搭建起来,不能失了礼数。 尽管三个部落之间闹得不愉快,时常还相互征伐,但毕竟同源同支,该有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萧北梦对场地的布置还算满意,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了几个小问题,让人赶紧去完善。 随后,他便准备离开,回去养精蓄锐,要以最佳的状态,应对明日尚且未知的挑战。 只是,萧北梦刚走到栅栏前,麻烦便找上门来了,在他前方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人迎面走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第118章 完颜天弓 来人是一位年轻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露出双臂的兽皮褂,身上肌肉鼓突,背上背着一口超半尺宽的阔刀。 他生着古铜色的皮肤,脸上的线条如斧凿刀刻一般,一双眼睛漆黑深邃,一看就是心性坚定之辈。 年轻人缓步而行,在萧北梦前方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慢慢抬头,漆黑的双目对上了萧北梦的眼睛,他轻轻吐出三个字:“萧北梦?”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叫完颜天弓。” 年轻人轻声介绍着,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萧北梦双目微凝,他听说过完颜天弓,因为这是一号大名鼎鼎的人物。 完颜天弓,完颜部可汗完颜昭的儿子,天生蛮力,修炼天赋超众,胆量更是惊人,年纪十一岁,便只身闯入狼窝,一人一刀,屠尽十三匹成年沙漠狼,自身毫发无损。 由此,完颜天弓被称为大漠雄鹰。 而且,他也不愧为大漠雄鹰的名头,年不过三十,便已经是九品的修为,离着上三境只有一步之遥,其实力即便比不上麒麟四子,也绝对相差不大。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完颜天弓的实力并不输麒麟四子,他之所以未能与麒麟四子并列,是因为漠北的地位,不如南蛮百族和天顺皇朝,更比不上学宫。 “幸会。”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拦住我,有事?” 完颜天弓乃是大漠之上的天骄,他来到耶律部,自然会引起人们的注目。 很快,有数骑策马而来,正是耶律康德身边的一干护卫,赵琦就在其中。 除开赵琦等人,还有不少耶律部的汉子,他们围在了远处,踮脚观望。 一个是学宫特席,一个是大漠第一天骄,还都是年轻人,如今一看就不是很友好地遭遇在一起,自然足够的吸人眼球。 “我们打一场。”完颜天弓言简意赅,眼神之中充满了战意。 “完颜天弓,你过分了,你乃是九品元修,而萧特席连元修都不是。”赵琦高喝出声。 完颜天弓来到耶律部,耶律康德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拦动作,故意让完颜天弓顺利地找到了萧北梦,甚至还偷偷地派人给完颜天弓当了向导。 耶律康德巴不得完颜天弓和萧北梦打起来,最好是能打个头破血流,结上大仇最好。 这样一来,完颜部和南寒结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的降低。 所以,在完颜天弓对上萧北梦后,赵琦才“及时”赶到。 大漠之上,强者为尊,彼此邀斗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完颜天弓邀战萧北梦,耶律部的人并未表现出多少的诧异。 赵琦的话,其实也没有阻止完颜天弓与萧北梦的邀斗,只是说明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对战起来不公平。 “大漠上的规矩,还不用你来教。” 完颜天弓背对着赵琦,低声道:“萧北梦,我听闻你的肉身极其强悍。我不动用元力,就单以肉身和你打一场。 放心,你是学宫特席,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完颜部数百位年轻人跑来耶律部,地位尊贵无比,我会点到为止,不会伤了你。” 此话,全然笃定自己一定能胜过萧北梦,完颜天弓将自己的傲气和狂意展现了出来。 听到完颜天弓自信的话语,围观在四周的人骚动了起来,更有人大声叫好。 大漠之上,人们崇拜强者,尽管完颜天弓是完颜部的人,耶律部族人也不吝啬他们的欣赏与赞美。 赵琦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话。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到了萧北梦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看他敢不敢应战。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理由,你要与我决斗的理由?” “没有理由。” 完颜天弓摇了摇头,道:“就如你将宣导会安排在耶律部、让我们完颜部和慕容部千里迢迢赶来参加一样,不需要理由。” “这就是你的理由。” 萧北梦微微一笑,“对学宫而言,将宣导会安排在耶律部,还是在慕容部,亦或者是在你们完颜部,都是一样的,并无其他想法。 宣导会之所以设在耶律部,只不过是耶律部恰好离得近而已。” “你这番话,算是解释么?” 完颜天弓淡淡地看着萧北梦,轻声道:“我只看到了结果。”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必要向你解释。”萧北梦缓声回应,神情同样淡然。 “那么,你是战还是不战?” 完颜天弓双眼微眯,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战意昂扬。 萧北梦不想动手,但并不怯战,而且,完颜天弓此际明显有些咄咄逼人了。 从耶律康德的擅自做主,到完颜天弓的咄咄逼人,可以看出,漠北三部虽然对学宫还存有敬意,但敬意有限。 “完颜天弓,萧特席乃是我们耶律部的贵客,你不得无礼!”赵琦不能光站在旁边看着,偶尔还是要哼一两声。 “切磋而已,我不会伤到萧特席。”完颜天弓的脸上露出笑容,笑容中带着轻视。 “萧特席,不要冲动,你可以选择不应战,完颜天弓由我来应付。”赵琦再次出声。 萧北梦的嘴角高高翘起,往前迈出了一大步,朗声道:“当今天下,无论是谁,学宫何惧一战! 完颜天弓,漠北第一天骄么? 你要战,本特席便成全你。” 围观的众人闻言,也立马替萧北梦叫好起来。 喜色在赵琦的眼中一闪而逝,他也不啰嗦,大手一挥,身边的汉子便疾驰而出,将围观的众人给疏散到远处,免得被接下来的打斗给误伤。 “萧特席好魄力、好硬气,就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硬不硬气。” 完颜天弓解下了背上的阔刀,郑重地放到了一边。 萧北梦轻吸一口气,再往前走出了两步,站到了完颜天弓的对面。 尽管完颜天弓不使用元力,但他毕竟是可以媲美麒麟四子的存在,萧北梦不得不慎重万分。 麒麟四子之中,萧北梦与凤离交过手,而且凤离也没有施展元力,其结果,萧北梦惨败。 虽然,那场战斗之后,萧北梦的战力有了大幅提高,但也不能有半分的掉以轻心。 “请!” 完颜天弓眼含笑意,低沉出声,随即双拳紧握,十指骨节噼啪作响,像是炒豆子一般。 萧北梦双目一凝,低腰屈腿,纵身而出,简简单单,一记直拳猛轰而出,目标直指完颜天弓的胸膛。 “来得好!” 完颜天弓暴喝出声,也是一记直拳轰出。 两位年轻天骄的第一记对攻,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选择了硬碰硬,都想要直接掂量出对方的斤两。 呯的一声闷响,两只醋钵大小的拳头重重地撞了一起,掀起逼人的气浪。 其声音落在围观众人的耳中,震得人们心儿一颤。 完颜天弓闷哼一声,身形倒滑出一步余,萧北梦则是身形微晃。 从两人此际的表现来看,萧北梦稍稍占据了上风。 一记对拼之后,完颜天弓的神情凝重起来,他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身形疾冲而出,脚步交错,双拳变化不定,显然是动用了某种厉害的拳法。 萧北梦不敢怠慢,立马施展出了十步拳,双脚斜跨而出,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萧北梦走完十步拳的第一步,便与完颜天弓对轰了十拳不止。 围观的众人只看到两人分分合合,拳影翻飞,气浪阵阵。 十步拳第一步,两人不分胜负。 “痛快!” 完颜天弓再次暴喝出声,身体速度陡然提升一大截,挥出的拳头更是发出隆隆的破风之声。 显然,他方才还有所保留。 萧北梦神色不动,紧接着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二步。 第二步走完,毫不迟疑的迈出了第三步。 十步拳走完第三步,完颜天弓噔噔噔地连连退出了半丈多远,才稳住了身形,胸膛剧烈起伏。 萧北梦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把腰一沉,就要再次冲刺而出。 “等一等。” 完颜天弓停在了原地,低喝出声。 萧北梦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完颜天弓。 “你使用的可是十步拳?”完颜天弓轻声问道。 “不错。”萧北梦点了点头。 “你能走出第四步?”完颜天弓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 “还不是很熟练,偶尔能走出。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走出第四步的几率会高一些。”萧北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萧北梦并未说假话,半月前,他的确成功地走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不过,近半月来,他没有再走出过,处于将破未破的状态。 完颜天弓脸上的神情变化连连,最后轻吐一口气,道:“萧北梦,你赢了。” 说完,完颜天弓弯腰将地上的阔刀捡了起来,重新背在了背上。 萧北梦没有想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完颜天弓居然认输了,而且还如此的爽快,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完颜天弓,你没有输,若是你动用元力,或者动用背上的阔刀,输的人就是我。”萧北梦对完颜天弓的洒脱性子,有几分欣赏。 “输了就是输了,不需要那么多借口,我输得起。” 完颜天弓直视着萧北梦,缓声道:“你的体魄之强,上三境之下,应该已经登顶。不过,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让我出刀。” 说完,完颜天弓快速转身,竟是直接离去了。 萧北梦当即一愣,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边自然是凉飕飕。 “完颜天弓,我的体魄虽然比你强了那么几分,但若是说上三境之下已登顶,我是万万不敢当的。我们学宫的凤离教习,我的体魄与她相比,不及其十分之一。” 萧北梦刻意提高了音量,在完颜天弓的背后高喊出声。 完颜天弓当即浑身一震,而后止住了脚步,迅速转身,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急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临巡游前,我与凤离教习有过一战,她没有动用元力,我只在她的手中撑过一招。”萧北梦说完,长叹一声,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完颜天弓一愣,怔怔地立在了当场,眼睛里的光显黯淡了几分。 三息之后,完颜天弓才回过神来,扫了萧北梦一眼,而后再次转身,继续向着远处走去,脚步明显沉重了几分。 “小样,我让你狂!”萧北梦在心中得意出声,两个嘴角微微上翘。 他早有听闻,完颜天弓对麒麟四子一直不服气,如今,他将凤离的体魄夸得如此变态,对完颜天弓而言,自然是一种沉重打击。 不过,萧北梦还没打算就此放完颜天弓离去,又高声补充了一句:“完颜天弓,学宫当中有诸多炼体的法门。你若是去了学宫,修习其中一两种,不准能将体魄再提一提,有生之年还能到达凤离教习五分之一的程度。” 完颜天弓的身形又是一颤,但这次没有停留,仍旧继续往前走着。 萧北梦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完颜天弓已经走出了十丈的距离,他再次拔高了音量,“你虽然已经超过了二十岁,超过了学宫招录弟子的年龄。但只要你有心进步,冲着你大漠第一天骄的名头,我可以想想办法,让学宫破格收录你。” 完颜天弓的身体再次一颤,随即脚下加速,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看到完颜天弓的狼狈的模样,萧北梦浑身无一处不舒坦。 战斗结束,围观的众人先后散去,不过在散去之前,多数人都向萧北梦投去了敬佩的眼神,或者竖起了大拇指。 对于完颜天弓的体魄和脾气,耶律部的人很是熟悉,他们当中不少人曾在完颜天弓的手里吃过亏,他们很清楚,萧北梦能够打败完颜天弓,并让完颜天弓主动认输,其体魄之强,必定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相较于身材普遍魁梧的大漠汉子,萧北梦的身材说不上强壮,再加上萧北梦的是身上没有元力波动,许多耶律部的人对萧北梦难免生出轻视之心。 但今日一战之后,耶律部的人再看萧北梦时,眼神当中的轻视已经退去,换上了敬重。 “萧特席深藏不露,学宫果然藏龙卧虎。”赵琦见到尘埃落定,便翻身下马,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结果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完颜部和萧北梦之间有了疙瘩,这已经足够,赵琦此际的心情还算不错。 “赵修师过誉了。” 萧北梦在耶律部待了近六天的时间,自然知道了赵琦的姓名,他淡淡地看着赵琦,接着说道:“有些话当面说,怕会伤了感情。烦劳赵修师回去的时候,替我给耶律可汗带句话,学宫对漠北三部,一视同仁。萧北梦现在是学宫特席,学宫的意愿就是萧某的意愿。” 把话说完,萧北梦不再管赵琦,也迈开双脚,快步离去。 晚间的时候,耶律康德没有再邀请萧北梦去王帐中吃饭,而是让人将吃食送到了萧北梦的帐中,并让人带话,说明日就是宣导会,不敢打扰萧北梦。 萧北梦正好乐得自在,这几天的马奶酒确实也喝够了。 完颜天弓的提前出现,出乎萧北梦的意料,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没有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不过,萧北梦并没有放松警惕,明日才是重头戏。 若是明日完颜昭和慕容威到场,宣导会必然会有一场没有刀光剑影但却凶险重重的交锋,一个不慎,学宫就要卷进漠北三部的内斗当中。 如此结果,学宫不愿看到,萧北梦自然要全力避免。 一夜无话。 一大早晨,萧北梦正在帐篷中修炼《真血诀》,却听到帐篷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连忙结束了修炼,起得身来。 “萧特席。” 帐篷外响起了耶律康德的声音。 萧北梦掀开帐帘,看到耶律康德和赵琦,以及一干随从护卫站在帐篷之外。 “萧特席,完颜可汗和慕容可汗马上就要到了,我现在准备出营迎接,不知道萧特席有没有兴致一同前往?”耶律康德满脸的笑意,似乎萧北梦昨日让赵琦给他带话,并未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完颜可汗和慕容可汗到来,我自然要去相迎。”萧北梦快步走向了系在帐篷外的枣红马,并翻身而上。 耶律康德见状,大手一挥,和赵琦等人也纷纷上马。 随即,耶律康德和萧北梦并行,赵琦落后半个马身,其他随从跟在最后,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王帐,向着营地外走去。 “萧特席,你的马很不错。”耶律康德把目光落在枣红马的身上。 “就是一匹寻常马匹而已,哪里比得上可汗的照夜玉狮子。”萧北梦以为耶律康德只是客套话。 耶律康德坐下的白马,高大神骏,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乃是大漠之上名马,照夜玉狮子,万不出一。 “萧特席谦虚了,你的坐骑虽然不是汗血马,也不像赤兔,但绝对是神骏无疑。”耶律康德轻声出声,表情不似客套。 第119章 跨河马 “哦,耶律可汗何出此言?”萧北梦顿时来了兴趣。 他也觉得这批枣红马有些可疑,脚力出众不说,灵性也是惊人,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马妖,并且对还其进行过一番全方位的体检。 耶律康德微微一笑,道:“我的照夜玉狮子在如今的大漠之中,足以排进名马前三。寻常马匹,靠近它一丈的范围都会局促不安,甚至惊恐逃窜。 但萧特席的枣红马,却是能与我的照夜玉狮子并行,没有露出丝毫怯意不说,眼神之中还隐隐有争锋较劲的意味,若非神骏,不会有如此表现。” 听耶律康德如此一说,萧北梦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身下的枣红马,但左看右看,看了老半天,委实没有看出它有什么奇特之处。 “耶律可汗,论对马的了解,我肯定不及你万分之一。根据你的判断,我的枣红马应该是什么品种?”萧北梦轻声问道。 耶律康德稍作思索后,道:“如果我所猜不差的话,它应该是一匹跨河马。” “杂交马?” 萧北梦疑惑出声,跨河马乃是杂交马的雅称。 依据他的了解,跨河马的血统驳杂,出现名马的概率极低。 耶律康德点了点头,道:“通过它的外形和神气来判断,既有汗血马的特征,又有赤兔马的影子,十有八九,便是汗血马和赤兔马的杂交后代。 汗血马和赤兔马,俱是血脉力量强悍的马匹,用这两种马匹杂交,彼此间免不了会有血脉相争,很难产出跨河马。 即便偶尔能产出,因为在孕育的过程中,两种血脉的剧烈消耗,产下的跨河马往往都会先天不足,不成器。 但是,萧特席坐下的这匹枣红马,却是继承成了两种名马的血统,世所罕见。 名马随明主,萧特席也是受天眷顾,福缘深厚之人。” “耶律可汗过誉了,我不过是侥幸得之。”萧北梦闻言,自然是喜笑颜开。 如果真如耶律康德所说,那他就赚大发了。一匹媲美照夜玉狮子的名马,价值万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更让萧北梦得意的是,他买下枣红马,却只花了一百两。一百两,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万金。 枣红马似乎能听懂萧北梦和耶律康德的对话,当即高抬着头颅,响鼻连连,眼神之中的得意之色不下于萧北梦。 耶律康德见状,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口中赞叹不止。 “听耶律可汗如此一说,我心里可踏实多了。我在定北城将它买下的时候,花了六千两,一直担心买贵了呢。”萧北梦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此神骏,六千两不贵,即便是六万两,也是值当。” 耶律康德微微一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若是萧特席肯割爱,我愿出白银三十万两购买你的宝驹。” 说实话,萧北梦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是有过那么一丝心动的。 毕竟,他入手枣红马不到半个月,还没有与它建立多少感情,转手便净赚近三十万两银子,这等诱惑可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北梦的心动,枣红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过头来,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北梦,满眼的幽怨之色。 萧北梦想起了在新月湖边,若非枣红马不离不弃,他铁定要在大漠上裸.奔,从而名扬天下。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枣红马这一路陪我风里雨里的,我已经将其看做了自己的亲人,可汗即便是给我白银百万两,我也是坚决不卖的。” 耶律康德,赵琦以及一干大漠汉子们闻言,深有同感,看向萧北梦的眼神明显亲切了几分。 在大漠之上,马和骆驼就是大漠汉子的第二生命,因为贪图财富而将自己的坐骑出让,在大漠之上,是令人不耻的行为。 片刻之后,数十骑走出了连绵的帐篷,来到耶律部的营地外。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如果细听,便会发现,这些马蹄声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一个在左,一个居右。 很快,在耶律部营地的左方、在沙漠与天空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个个的小黑点,再迅速练成一片,而后像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天边涌了过来,声势骇人。 萧北梦定睛一看,看清那潮水就是密密麻麻的大漠骑兵。这些大漠骑兵策马急奔,当距离越来越近时,他感觉脚下的整片沙漠都在剧烈的颤动。 以前,他曾在书中、在说书人的嘴里,听到过对于军队奔腾时的描述,说什么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如何的气势逼人,如何的不可阻挡。那时,他也只是听听纸面上意思,并没有深刻的体会。 现如今,真正看到万千骑兵结队前行,而且还不是全力冲锋,那磅礴的气势就让人顿时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只想扭头就跑。 此际,他无比真切地感觉到,个人在如同潮水一般的军队面前,尤其是骑军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与脆弱。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何那些修为精深的元修高手,很少有人愿意去到战场之上。 个人的武力再强,但在大规模的战争中,也不过是汪洋大海之中一个跳得稍稍高一些的浪涛而已,等落下之时,水花四溅,无影无踪。 “完颜昭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参加一个宣导会,居然带了万余精骑过来。”耶律康德微微眯起了眼睛。 “万余骑兵集结在一起,就有如此威势。真不知道,数十万大军一起冲锋过来,又该是何等骇人的场景!” 萧北梦暗暗咋舌,同时,他不由得想起了江破虏,他敢一人独剑迎战数万黑沙骑兵,这需要何等的勇气。 也在这一刻,那个身体干瘦且脾气不好又总爱挤兑人的老者,在萧北梦心中的形象突兀高大起来,光辉起来。 约莫盏茶的功夫,完颜部的万余精骑离着耶律部的营地已经不过一里的距离。 随后,骑兵的速度渐渐放缓,离着耶律部的营地还有半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覆盖住了成片成片的沙漠。尽管远隔半里,其压迫感仍旧令人感到窒息。 完颜部的骑军已经停下了脚步,滚滚的马蹄声响却是没有止歇,在耶律部营地的右边,在沙漠与天空相接的地方,又出现了漫天的黑点。 不用耶律康德提醒,萧北梦便已经知晓,右边的骑兵来自慕容部。 慕容部的骑兵数量不比完颜部的少,遮天蔽日,肯定在万骑之上。 片刻之后,慕容部的骑兵在右边停了下来,离着耶律部的营地也是半里左右。 三大部落,结成三角形,互成犄角之势。 “这两只狐狸,显然都对我不放心啊!” 耶律康德哈哈一笑,驱动身下照夜玉狮子向前疾驰而去,萧北梦和赵琦等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从完颜部和慕容部的阵容当中,各有一彪人马策马而出。 很快,三方人马便在中央位置相会。 “完颜可汗,慕容可汗,久违了!” 耶律康德隔着老远就笑哈哈地打着招呼,其神情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 漠北三大可汗当中,慕容威的年龄最小,身材也最为魁梧,一张国字脸上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完颜昭的年龄与耶律康德相当,是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须发半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耶律大汗,多年不见,你还一如既往的老当益壮。”慕容威朝着耶律康德微微拱手,在他的身后,有二十余骑随行,人人鹰眼狼顾,身上元力波动翻滚不休,显然都是元修高手。 “耶律可汗,久违了。” 完颜昭朝着耶律康德微微点头,而后把目光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 萧北梦的服饰与大漠人迥异,尤其醒目。 “阁下可是学宫萧特席?”完颜昭缓声问道,面带浅笑地看着萧北梦。 “正是。” 萧北梦先后向着完颜昭和慕容威拱了拱手,道:“萧北梦见过完颜可汗,见过慕容可汗。” 完颜昭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并连忙向着萧北梦拱手回礼。 慕容威仍旧是一张严肃的脸,上下扫视了一番萧北梦,而后又看了看萧北梦身下的枣红马,最后微微一拱手,算是回应。 “萧特席,天弓年少气盛,昨日多得罪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完颜昭再次朝着萧北梦拱手,面带歉意。 “完颜可汗言重了,只不过切磋交流而已,何谈得罪。完颜王子勇武过人,不愧为大漠雄鹰。”萧北梦快速扫了一眼完颜昭身后,发现完颜天弓今日并未跟来。 “萧特席体魄强盛,世所罕见,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完颜昭笑声回应。 耶律康德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登时有些坐不住了,连忙插了一句:“完颜可汗,萧特席乃是我们大漠的贵客。完颜天弓昨日却是直接上门邀战,实为对萧特席的大不敬,对学宫的大不敬。此事,可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揭过的。” 完颜昭轻轻一笑,道:“那依耶律汗的意思,我该如何做?” “让完颜天弓当众向萧特席赔礼道歉,同时,修书去往学宫,向学宫致歉。”耶律康德低沉出声。 完颜昭仍旧是一脸的笑容,轻声道:“耶律可汗想得很周到,不过,耶律汗说话的腔调,有几分大漠之主的架势,我和我们完颜部的儿郎们稍稍有些不适应呢。”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看向了慕容威,笑问道:“不知道慕容可汗适不适应?” 与此同时,守卫在完颜昭身后一干彪悍汉子先后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透着不屑地看着耶律康德和他的随从护卫们。 慕容威将双手怀抱与胸前,轻轻地冷笑了一声,而他身后的汉子们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耶律康德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升起了寒意。 赵琦重重地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大漠上炸响,立马将完颜部和慕容部的大笑声给压了下去,有些修为稍弱汉子更是闷声出声,赶紧捂住了耳朵。 与此同时,从完颜昭和慕容威的身后,各有人策马而出,将两位大汗给护在了身后。 随即,哐啷啷地声音接连响起,三位可汗身后的护卫们齐齐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在远处,完颜部的万余骑兵已经将箭矢搭在了强弓之上,慕容部的骑兵则是已经做出了冲锋的姿态。 而在耶律部的营地内,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剽悍的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场中的局势已经是剑拔弩张,只要哪一方一个克制不住,就是一场惊天大战的爆发。 萧北梦头疼不已,他实在想不通,这些喝低度马奶酒的大漠人,脾气怎么会如此的火爆,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开干。 “三位可汗,还请息怒。” 萧北梦连忙驱马上前,去到了三方人马的最中间,缓声道:“萧北梦代表学宫而来,要来大漠宣导学宫理念,并发掘大漠才俊收录至学宫,为大漠为天下培养人才。 若是因为一场宣导会而导致三大部落大战,萧北梦便成了罪人。完颜天弓的事情,只是我与他的私人切磋,不涉及学宫,不涉及漠北三部。 同时,我临离开学宫前,凤宫主特意与我说了一番话,说漠北三部为天下苍生镇守漠北,劳苦功高。三部在学宫的心中,为天下之脊梁,希望三部能和睦团结,共同抵御黑沙帝国,不要让嘉元的悲剧重演。” 最后,萧北梦朝着三位漠北大汗一一拱手,恳切地说道:“三位大汗,还请你们看在学宫的面子上,各自退让一步。” 劝说归劝说,能不能阻止大战,萧北梦心里可没个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无法阻止大战,就第一时间骑着枣红马逃之夭夭,免得遭了池鱼之灾。等到战争平息后,再来开宣导会也不算迟。 此处乃是耶律部大本营,耶律部的人马占据了优势。但是,耶律康德并不愿意开战,因为一旦开战,就是耶律部以一敌二,尽管能赢下眼前的一仗,却也很可能让完颜部和慕容部暂时放下仇怨,联合到一起,共同对付耶律部。 故而,在萧北梦开口之后,耶律康德出声了,“今日就看在萧特席和学宫的面子上,我耶律部退让一回。” 把话说完,他重重地一挥手,赵琦和一干护卫们纷纷收刀回鞘。 从耶律部营地中涌出的骑兵们,也收起杀意,收起了冲锋的姿态。 慕容威没有说话,轻轻一抬手,他的一干护卫以及慕容部的万余骑兵随之安静了下来。 完颜昭今日是想打的,除开半里之外的万余骑兵,他还有四万完颜部铁骑在五里左右的地方蓄势待发,只要战斗一打响,便能以雷霆之势增援而至。 可惜,耶律康德不想打,慕容威的态度也不坚决。 “萧特席开口,完颜部自然要给萧特席和学宫这个面子。”完颜昭稍作犹豫后,一脸笑意地出声,同时挥退了护在身前的完颜部高手。 萧北梦大松一口气,当即说道:“三位大汗能摒弃前嫌,这是大漠的福气,是天下苍生的福气。时候已经不早,三位大汗,我们现在就去参加宣导会吧。” 耶律康德也在同时调转马头,让耶律部的骑兵们退散到两边,为完颜昭和慕容威让出一条大道出来。 只是,完颜昭和慕容威却是没有动身的意思,俱是端坐在马背之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耶律康德。 “怎么,两位大汗不敢进我们耶律部的营地?”耶律康德脸上挂着浅笑,眼神之中却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慕容威眉头紧皱,眼神又锋利起来。 “耶律可汗,我们完颜部的这万余儿郎今日前来,可都是想着能近距离地观摩宣导会,你不会将他们挡在营地之外吧?”完颜昭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带着万余完颜部的铁骑进入耶律部的营地。 万余完颜部的骑兵,自然敌不过耶律部十万控弦之士。但是,耶律部的营地之中,有着诸多的老弱妇孺。放完颜部的精锐骑兵进到营地,不就是引狼入室么,耶律康德哪里敢答应。 “我们慕容部的儿郎们,也想进入营地,近距离观摩宣导会。”慕容威也跟着出声。 耶律康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顿时,刚刚缓和下去的气氛,立马又紧张了起来,场中无人再出声,只有呼呼的北风撩动衣服的猎猎声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这些大漠人生得五大三粗的,怎么心眼子都这么小呢?” 萧北梦心中暗暗叹气,再次开口:“三位可汗,既然你们相持不下,我倒是有一个提议,此处地势平坦,也适合开宣导会,不如将宣导会的场地改到此处。 而且,现在的时间也不算太晚,将营地内的布置转移到此处,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三位大汗,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第120章 万鬼窟 完颜昭闻言,微微一笑,道:“萧特席发话,我们完颜部自然遵从。” 慕容威也随后点了点头,“我们慕容部同意在此处召开宣导会。” 两个部落已经表态,萧北梦便将目光看向了耶律康德。 耶律康德稍作犹豫后,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耶律部自然会全力配合萧特席。” 把话说完,耶律康德对着身后的一位随从吩咐了几句。 那位随从听完,立即策马扬鞭,向着营地去了。 不一刻,从耶律部的营地内走出来一支规模不小的驼队,耶律部竟是如此之快就将营地内的宣导会布置物品给装载了过来,效率极高。 三方人马随即立马行动,将中央的空地给让了出来,以布置宣导会场地。 还没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三方人马的共同协作下,一个相对稍稍简单一些的宣导会场地便布置了出来。 会场刚刚布置好,耶律部之中二十岁之下的年轻男女以及先前零星来到耶律部的其他两部年轻人先后进到了会场之中,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随着三位大汗进入各自的遮阳棚之下,萧北梦也上到了木台之上,开始了宣讲。 宣讲的内容已经讲过了数十次,萧北梦自然是轻车熟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内容讲述完毕。 剩下的时间,萧北梦与一干大漠上的青年男女们进行了互动,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当然,其中免不了有一些正值怀春年纪的大漠女子,趁着提问的机会,对萧北梦或赤.裸裸的表白,或者在口头上占一占萧北梦的便宜。 毕竟,在这风沙从不止歇的大漠之上,细皮嫩肉的英俊男子可是稀罕物件,其稀罕程度不弱于耶律康德的照夜玉狮子。 萧北梦在耶律部当中已经见惯了如此场面,倒也不慌张。只是动动嘴皮子,不动手动脚,他可不带怕的,非但不怕,更是和这些女子们在嘴上有来有往,不落下风,赢得了场中年轻的大漠男女的哄堂大笑以及好感。 宣导圆满结束后,完颜昭第一时间带了十数位年轻的族人过来,给萧北梦一一介绍,都是完颜部的年轻才俊。 萧北梦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履行着学宫特席的职责。 待到完颜昭带人离去后,慕容威也带着一伙年轻人过来了,也全都是慕容部的天才人物。 慕容威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与萧北梦沟通之时,往往言简意赅,而且脸上很少见过笑容。 公事履行完毕,慕容部的一干年轻男女离去,慕容威却是将萧北梦给叫到了一边,轻声问道:“萧特席,你是否要去祥云部?” 萧北梦心有疑惑,问道:“慕容可汗为何有如此一问?” 慕容威眉头轻皱,道:“祥云部乃是由我们漠北三部的叛徒勾结而成,他们都是大漠的叛徒,学宫不应该承认他们。” 萧北梦心头不喜,轻声道:“在学宫看来,只要是抵抗黑沙帝国的人和势力,都是天下苍生的守护者,都应该得到尊重。 来大漠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听闻,祥云部与黑沙骑兵已经战斗过数次,也有不错的斩获,他们应当是学宫的朋友。 若是有机会,我必然要走一趟祥云部,见一见祥云女王。” “萧特席,祥云部之中,以我慕容部的叛徒最多,你去祥云部召开宣导会,这是对我们慕容部的不尊重。”慕容威眉头紧皱,语气当中已经带了些许冷意。 “慕容可汗!” 萧北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我代表学宫而来,如何做事,难道还要征得慕容部的同意么?我再重申一遍,在学宫的眼里,只要是抵抗黑沙的人,都是朋友,都要一视同仁。” 把话说完,萧北梦拂袖而去,懒得再和慕容威啰嗦。 慕容威脸色发黑,脸皮抽搐,好一阵才遏制住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 片刻之后,完颜部和慕容部整队完毕,先后离去。 萧北梦来到了耶律康德的身边,准备向他告辞,要去往祥云部。 “萧特席,慕容威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烂石头,又臭又硬,最不好打交道。”耶律康德显然也看到,萧北梦和慕容威方才的沟通并不愉快,于是立马再添上了一把火。 萧北梦呵呵一笑,道:“耶律可汗,这些天,承蒙盛情款待,萧北梦感激不尽。” “萧特席,你这是要走了么?”耶律康德连忙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已经叨扰了这么多天,该走了。” 耶律康德连忙挽留:“萧特席,您乃是大漠的贵客,你能来我们耶律部,是我们耶律部的荣幸,何来叨扰之说。只要萧特席不嫌弃,我们耶律部,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后面的行程有些紧,得走了。”萧北梦婉言拒绝。 耶律康德看了看天,道:“萧特席,此际马上就只是正午,你要走,也得吃完午饭再走。” 萧北梦摇了摇头,“耶律可汗的好意,萧某心领了,后会有期!” 说完,他翻身上了枣红马,朝着耶律康德重重地一拱手,策马离去。 “大汗,萧北梦应该是要去祥云部。”赵琦来到了耶律康德的身边,轻声说道。 “祥云部现在已经坐大,学宫自然要去接触。” 耶律康德皱起眉头看着萧北梦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有胆有识,这萧北梦不简单呐,他将来若是真做了南寒王,对我们耶律部而言,可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呢。” 祥云部活动的区域,离着耶律部的营地,有五六百里之远,萧北梦根据地图的指引,径直去往祥云部。 不过,他刻意压制着速度,不急不缓地前行,因为他此际的心情有些忐忑。 白衣女剑仙不是慕雪央,剩下的可能性便是祥云女王。如果祥云女王也不是慕雪央,萧北梦便没了半分的头绪,就会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 大漠之险之恶劣,萧北梦已经见识过。茫茫的大漠之上,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生命被吞噬,慕雪央五年有余没有消息,由不得萧北梦不去胡思乱想。 三日后,萧北梦进到了一片岩漠地带,到处都是大小不一且形状各异的砂岩,灰岩还有玄武岩。 根据张魁的地图提示,此处地方叫万鬼窟,乃是大漠之上有名的凶险之地。 因为此处岩石林立,避风挡沙,自然就成了沙漠之中难得的避风港,野兽和人类都喜欢聚集于此,一聚集,自然就少不了争斗,人与兽的争斗,人与人的争斗,没个休止。 因为万鬼窟当中,几乎每天都有生命凋零,孤魂野鬼众多,故而就得了万鬼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号。 萧北梦不想节外生枝,打算直接穿过万鬼窟,不在其中停留。但老天作美,非得要留他一留。 行近万鬼窟的时候,突然起了黑风,不得已,萧北梦只得停在了万鬼窟当中,寻了一处岩壁遮挡处,暂时栖身下来。 原本,他是计划等黑风过去,就继续赶路。 可是,黑风整整刮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等到风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晚间穿越万鬼窟,更容易招人惦记,萧北梦无奈之下,便决定在万鬼窟中留宿一晚。 夜幕落下,万鬼窟中的巨大岩石矗立在沙漠之上,像一个个巨大的魔影。 萧北梦吃了些许干粮,喝了半壶清水,便准备休息,养足精神,以便明日一早离开让他总感觉有些不安的万鬼窟。 刚刚闭上眼睛,萧北梦便听到周围有了动静。 他连忙侧身出去,看到远处的巨石下有人影在活动,而且还不是一个,不止一处。 果然是一处好的藏身之所。 方才起黑风的时候,只听见风声,萧北梦没有发现,万鬼窟之中还有其他人,而且为数不少,还明显不止一拨人。 萧北梦重新藏身到了岩壁之后,不想惊动别人,也不愿被人给发现。 不过,发现万鬼窟中藏着其他人后,萧北梦便不敢睡觉了,盘膝坐了起来,开始修炼念修功法。 时间缓缓过去,夜色渐浓。 不断有各种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甚至还有打斗喊杀声,萧北梦端坐不动,没有好奇宝宝的习惯。 只不过,他不想多管闲事,不想惹事,麻烦事却主动找上了门。 亥中时分,夜已深。 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还有哗啦啦的坍塌声,而且这些声音正在快速地由远而近。 动静实在太大,萧北梦坐不住了,迅速起身,往发声的地方看去。 光线实在太暗,他极尽目力,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在岩石之中急速穿梭,同时不断地碰撞,有快速分开,分分合合,纠缠不停。 两道影子所经之处,不断有巨大的砂岩被斩断轰散,这是有高手在对决。 而且,这两位高手行进的方向,正对着萧北梦所在的位置,速度还很快。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打什么架?你们打架就打架,偏偏还要惊扰到别人。”萧北梦轻骂了一句,而后连忙收拾好东西,牵着枣红马去到了别处。 那两人明显都是高手,而且打斗过于激烈,萧北梦若是还待在原处,被岩石掩埋的几率会很高。 大晚上的被迫搬家,萧北梦的心里头自然不痛快,但本着忍一忍万事大吉的想法,他忍了下来,寻了另一处岩壁,又坐了下来。 但是,还未等他把屁股坐热,那两人的打斗路线居然也跟着变了,又向着萧北梦而来。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吧?” 萧北梦豁然起身,就要出去与两人理论。 但是,他刚刚站起身来,立马又弯下了腰,而后牵着枣红马,灰溜溜地再次换地方。 何因? 那两人的打斗离着萧北梦已经不过五丈之远,他方才起身的时候,已经能看清两人的大致轮廓。 他没有想到,两人都是老熟人。 一男一女,男的挥舞着一口超半尺的阔刀,正是完颜天弓;女的一袭白衣,白纱遮面,手执一柄寒光利剑,赫然便是白衣女剑仙。 这两人和萧北梦都有过不愉快,而且,其实力都远胜于他,这让他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上前理论。 “不是说大漠茫茫无际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小呢!” 萧北梦暗暗叫苦,同时牵着枣红马,依靠着巨大岩石的遮挡,轻手轻脚地向着远处行去,只想离着两人越远越好。 或许是因为天色太黑,也或许是因为激斗正酣,完颜天弓和白衣女剑都没有发现萧北梦。 萧北梦暗自庆幸,一气走出三里之外,才寻了一岩壁坐下,藏身下来。 这一回,萧北梦选对了地方,完颜天弓和白衣女剑仙的打斗还在继续,但却渐去渐远,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听不到了声响。 萧北梦长松一口气,盘膝坐下,准备继续修炼念修功法。 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突兀升起警兆,枣红马也跟着嘶鸣起来,像萧北梦示警。 “不好!”萧北梦连忙弹射而起。 与此同时,咻咻咻的尖锐破风声猛然响起,数十支闪着寒光的锋利箭矢钉在了萧北梦方才所坐位置后面的岩壁上。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入石半寸。 箭矢之后,十数位黑衣汉子从黑暗处闪身出来,手中的弯刀寒意森然。 这些黑衣汉子俱包裹着黑头巾和黑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元力波动澎湃,都是元修高手。 “快走!” 萧北梦朝着枣红马高喊一声,而后催动身形,快逃而走。 万鬼窟当中,乱石林立,枣红马的速度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萧北梦自然要选择弃马而走。 枣红马灵性十足,听到萧北梦的招呼,当即撒开四腿,撞飞一位挡在身前的黑衣汉子后,几个纵身消失在黑暗当中。 萧北梦见到枣红马逃走,心中便没了牵绊,将身体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全力向着远处逃去。 同时,如此紧要关头,他也顾不得藏拙,施展出了踏星步,身形划出一串串的残影,片刻之间,便将追杀他的十几位黑衣汉子给甩开。 只是,今夜来刺杀他的可不止这十几位黑衣汉子。 在萧北梦甩开追兵的时候,咻咻咻的破风声从暗处激射而至,利箭封堵住了他逃离的方向。 无奈之下,萧北只得扭头转向,选择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但刚奔出不到两丈的距离,前方又闪出十几位蒙脸蒙头的黑衣人,拦住了他去路。 而身后,那紧追不舍的十几位黑衣人已经赶了上来。 前狼后虎,萧北梦已经已经无路可逃,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极速闪身而出,踏星步配合十步拳,悍然踏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挡在前面的两位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胸口中拳,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断骨裂声之后,双双倒飞出去。 萧北梦得理不饶人,又是连踏两步,虎入羊群一般,双拳如同双龙出海,拳影漫天。 几个呼吸间,又有五六名黑衣人被轰飞。 萧北梦的这三步,迅捷而刚猛,威势惊人。 前方阻路的十几位黑衣人显然低估了萧北梦的战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战力顿时减半,防线也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萧北梦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趁着前方的黑衣人震撼之际,闪身向前,就要夺路而走。 但是,他刚刚突破包围圈,前方突兀有一道人影激射而至,铁拳破风,直轰萧北梦的面门。 “高手!” 对方一现身,萧北梦便察觉到了危险,但他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直接迈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 危急关头,萧北梦的潜力被激发,这些天一直施展不出来的十步拳第四步,竟是被他走了出来。 嘭的一声闷响,气浪掀天,萧北梦和对手狠狠地对了一拳,只感觉澎湃的元力从对方的拳面上炸开,而后像一记重锤一般,扑面轰了过来。 随即,萧北梦闷哼一声,身体倒射而回,他走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却仍旧被对方一拳轰飞。 来人也飘然落地,身着青衣,中等身材,也蒙着面巾,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竟然走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果然留你不得!”青衣人的声音低沉嘶哑,显然是经过了伪装。 “上三境?” 萧北梦心中一惊,能化解十步拳的第四步,对方即便不是上三境强者,但也绝对是九品元修当中的拔尖高手。 只是,他此刻没有时间去求证来人是否为上三境强者,因为就在他落地之时,一干黑衣人已经攻到,一道道的刀芒向着萧北梦倾泻而去。 萧北梦与青衣人对攻了一拳,体内气血翻涌不休,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十数柄弯刀迎面劈来,他强提一口气,脚踏踏星步,身形闪烁连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些弯刀,同时挥拳而出,轰飞了离得最近的一名黑衣人。 青衣人在一拳打飞萧北梦之后,并没有急着再出手,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在数十名黑衣人的围攻之下,跳跃腾挪,不断地轰飞对手,同时几乎分出了一半的注意力在青衣人的身上。 青衣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一般。 萧北梦此际很清楚,青衣人要么不动,一旦发动,必定会是致命一击。 第121章 凌未央 深夜的万鬼窟某处,刀光闪烁,喝声不断。 数十位黑衣人将萧北梦团团围住,不给萧北梦逃脱的机会。同时挥刀不止,刀刀狠辣,显然是铁了心想要了萧北梦的命。 萧北梦要突破黑衣人的包围,全力出手的话,不算太难,但他忌惮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青衣人,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不敢使出全力脱围,一旦全力脱围,就会被青衣人给抓到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青衣人久久没有出手,自然是想等到萧北梦体力大幅消耗、露出破绽之时,再发动最强一击,一举拿下萧北梦。 萧北梦此际的处境很不妙,但同时,他也悄悄地松出一口气。青衣人如此的谨慎,证明他的修为应该还没有到达上三境。只要对方不是上三境强者,他就有一线生机。 时间缓缓过去,踏星步虽强,但黑衣人的人数实在太多,而且修为都在五品之上,萧北梦免不了会挂彩,身上已经多出了三处刀伤,鲜血染红了白衣,好在伤口都不深,只是皮外伤。 青衣人见到萧北梦虽然挂彩,但身形速度却没有半点的减缓,拳力仍旧生猛。 而且,在他的不断轰击之下,已经有黑衣人支撑不住,退出了战团,在一旁服药疗伤。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青衣人似乎有些着急了,他抬起了头颅,眼中杀机涌现,显然是准备亲自下场了。 萧北梦悄然运转《真血诀》,百幻剑也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对青衣人的神魂进行攻击。 青衣人出手,对萧北梦而言,自然是危险倍增,但同时,这也是萧北梦的机会。 若是突然爆发出全力,打青衣人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将其击伤,萧北梦就能博得一线生机。 生死在此一举,萧北梦的一颗心不由得怦怦直跳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蹬蹬的马蹄声,有人正往这边疾驰而来。 青衣人眉头一皱,身形急刺而出,马蹄声似乎帮他下定了决心,成了他进攻的号角。 萧北梦双目一凝,《真血诀》已经催动到了极致,恨天拳第四式——毁天式已经蓄势待发。 青衣人速度很快,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 就在这个时候,有三尺白练划破暗夜,激射而至,斩向了青衣人,乃是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 青衣人连忙舍了萧北梦,飞身倒退,避开了利剑的劈斩。 与此同时,一匹高头大马疾冲而来,赫然便是萧北梦的枣红马。 而在枣红马的背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身段婀娜,白纱遮面,竟然是白衣女剑仙。 萧北梦看到这个组合突兀出现,震惊得愣了神,也就因为这么一愣神,他险些被一位黑衣男子给劈中。 “亡在旦夕,还敢分神!”白衣女剑仙冷哼出声。 与此同时,那没能斩中青衣人的利剑突兀转向,再凌厉急刺,瞬间将一位黑衣人给刺了个透心凉,而后迅速飞回到了白衣女剑仙的手中。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 青衣人眼神警惕地看着白衣女剑仙。 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知道白衣女剑仙的凶悍,齐齐停止攻击萧北梦,避让到了一边。 “他不能死!”白衣女剑仙声音冰寒,言简意赅。 “就凭你?”青衣人冷哼一声,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 “半步上三境了不起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上背着一口阔刀的年轻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赫然正是完颜天弓。 青衣人的眼神立马凝重起来,若是只有白衣女剑仙一人,他还有战而胜之的把握,但若加上完颜天弓,胜算很低。 “走!” 青衣人倒是很果断,眼见事不可为,便立马对一干黑衣人下了命令,并闪身钻进了夜幕当中。 白衣女剑仙和完颜天弓都没有追赶的意思,萧北梦自然也不敢追,任由他们逃走,并带走同伴的尸体。 “你好像不怎么受大漠欢迎呢。”完颜天弓仍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静静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向着两人拱手,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白衣女剑仙从枣红马的背上飘然落下,抬眼看着萧北梦,缓声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这匹红马,若不是它绕着我打转,我也不会来此处。” 枣红马撒开马蹄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见到萧北梦安然无恙,似乎很高兴,尾巴摇个不停,似乎在邀功。 “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呢。”萧北梦低低出声,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枣红马的脑袋,表示奖赏。 完颜天弓又说话了:“你也不用谢我。大漠之上,能出动如此多高手来刺杀你的势力可不多,我们完颜部就是其中一个。 我今夜之所以出手,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完颜部与今夜的刺杀无关。 萧特席,你可不要怀疑到我们完颜部的头上。” 白衣女剑仙听到“萧特席”三字,眼神之中明显现出了惊讶之色,忍不住惊呼出声:“你就是萧北梦?” “你居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完颜天弓的脸上现出了狐疑的表情,稍稍歪了歪脑袋,看着白衣女剑仙,疑声道:“连萧特席的身份都不知道,一看到这匹已经成了精的马来求救,便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来,这可不像你凌未央的风格。” “凌未央!” 萧北梦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大漠之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女剑就是凌未央。 凌未央,草剑庐天才弟子,当世天骄。其名头,仅次于麒麟四子,与完颜天弓相当。 草剑庐也是当世大宗,专修剑道,论声威和实力,并不弱于剑道大宗万剑宗。 只不过,与万剑宗广招弟子不同,草剑庐收徒极为严格,人丁自然就单薄。不过,能被草剑庐收录的人,必定为天骄人物,一旦成长起来,震慑一方。 凌未央,瓜州凌家后人。 圣朝之时,凌家乃是瓜州大族,枝繁叶茂,产业遍布瓜州。嘉元之乱,黑沙铁骑最先攻入瓜州,对瓜州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凌家未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经营了数百年的家族产业悉数毁于一旦不说,人丁过千的大族在黑沙骑兵退出北三州之后,仅剩下老弱妇孺十人不到,几近灭族。 凌家自此一蹶不振,幸存者艰难度日。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位女婴的诞生,她便是凌未央。 凌未央六岁之时,便展现出了惊人的修炼天赋,并被识货之人认出,她天生剑气。 消息传出,诸多剑道大宗及剑道名宿纷纷赶赴瓜州。 只不过,草剑庐庐主捷足先登,将其带至草剑庐,收录至门下并亲自教导。 知道白衣女剑仙就是凌未央之后,萧北梦便能理解她为何要来大漠斩杀黑沙骑兵,而且手段称得上狠厉。 凌家被黑沙骑兵几近灭门,千余人惨死在黑沙人的手中。凌未央与黑沙帝国之间,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 凌未央被完颜天弓歪着脑袋打量着,登时有些不悦,冷声道:“我想救便救,你管得着么?” “我从来只见你杀人,第一次看你救人,觉得稀奇而已。” 完颜天弓脸上难得的现出了一丝笑意。 “凌仙子、完颜王子,今日多谢两位相救。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有用得上萧北梦的地方,尽管吩咐。”萧北梦再次朝着凌未央和完颜天弓拱手一拜。 “萧北梦,咱俩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凌未央淡淡出声。 萧北梦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萧特席,我完颜天弓可不是占便宜的人,我今日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谈不上救命之恩。更何况,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怒风原上的昭英会,你参不参加?若是参加,我们再打一场,到时候,我不会再留手。”完颜天弓直勾勾地看着萧北梦。 “可能要让完颜王子失望了,怒风原就在学宫的眼皮子底下,我自然会参加昭英会。不过,不会以选手的身份参加,而是嘉宾。”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完颜天弓丢给了萧北梦一个鄙视的白眼,而后对着凌未央说道:“凌未央,你还打不打?” “已经打了三百多招,胜负未分,再打下去也不会分出胜负。更何况,我现在也没了心情。三个月后,还是此处,你我再比一场。” 凌未央把话说完,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萧北梦,抬脚转身,缓步走进了暗夜之中。 “萧特席,万鬼窟晚间可不太平,而且,方才那伙人很可能并未走远,你可要当心的。凌未央能救你一次,已经是破了天荒,你可别指望她还会救你第二次。” 完颜天弓轻轻一笑,也准备离去。 “完颜王子。” 萧北梦连忙出声,问道:“你可知道这些杀手的身份?” 完颜天弓摇了摇头,道:“这些人敢来杀学宫特席,哪里会让人轻易看出身份。反正,你好自为之。别死得太早,让我没有机会扳回一局。” 说完,完颜天弓便抬脚迈步,向着远处走去。 “小样,你竟然敢咒小爷!” 萧北梦轻咳一声,高声道:“完颜王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参加昭英会了。若是碰上了凤离教习,你铁定少不了要挨一顿胖揍。而且还是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这人不能丢,太大了!” 完颜天弓闻言,当即止住了脚步,身形明显在颤抖着,显然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方才的话莫非刺激过头了?” 萧北梦心中一紧,生怕完颜天弓情绪失控,会对自己出手,他已经做好逃之夭夭的准备。 好在,完颜天弓最终克制住了出手的冲动,重重地冷哼一声,而后快步消失在夜幕当中。 萧北梦长出一口气,也随后翻身上马,要连夜穿过万鬼窟。 完颜天弓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可是大实话,方才那些刺客很可能折返,他得赶紧离开此地。 或许是因为凌未央和完颜天弓的打斗过于激烈,也或许是夜已深,万鬼窟之中格外的寂静,已经没有了人的活动踪迹。 萧北梦骑着枣红马,快速穿梭在巨石之中,蹬蹬的马蹄声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 很幸运的是,横穿绵延四十多里的万鬼窟,萧北梦没有再遇到任何波折,顺利地穿越了万鬼窟。 不过,他没有停歇,反而让枣红马发足狂奔,一气跑出百里的路程,才找了一片瓶子树林停了下来。 他要稍作休整一下,主要是让枣红马歇一歇。今天晚上,枣红马可是救了萧北梦一命,萧北梦对它的好感度急剧攀升,自然不能让它累着。 同时,为了表彰枣红马,萧北梦送了它一个名字:小枣儿。 枣红马对这个过于雌性化的名字并不满意,但可怜它的主人极为的刚愎,根本不给它抗议的权利。 “知道我大致行踪的人,只有耶律部,完颜部和慕容部。这些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三部派出来的。 完颜天弓惊走青衣人,完颜部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耶律康德一心想要与南寒结盟,他向我动手的可能性不高;剩下的只有慕容部,慕容威在临别之时,明显带着怒意,的确有出手的动机。 但是,就凭这些推测,就料定今夜的刺杀就是慕容部所为,未免太草率。 慕容部的嫌疑最大,耶律部和完颜部也有可能性。而且,还可能是大漠之上的其他势力。” 萧北梦包扎好身上的伤口,靠坐在瓶子树下,分析着今夜刺杀的主谋,但掌握的信息太少,分析来分析去,没有一个头绪,干脆懒得再想。 因为折腾了一晚上,他确实有些疲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为见识过了枣红马的神奇,萧北梦现在也敢放心睡下。枣红马的感知力很强,警惕性很高,还忠心护主,用来放哨守夜,最合适不过。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大漠又亮堂起来,萧北梦被透过树叶的星星点点的阳光给叫醒,喂了几块豆饼给枣红马,自己啃了干粮和清水,再修炼了一趟恨天拳和十步拳之后,他继续赶路。 一日后,萧北梦已经进入了祥云部的活动区域,他的心情更加忐忑起来,于是便放慢了速度,缓缓而行。 祥云部的活动区域有千里之阔,萧北梦进入他们的活动范围后,连着两天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他放慢着速度,一天也就走过五六十里的路程,边走边找寻祥云部众的踪影,仍旧依照习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他便进到了一处瓶子树林。 不过,他可不单是休息调整,更紧要的是抓紧时间修炼。 这些日子,萧北梦接连遇到了一些天骄人物,比如落霞山的杜知舟,万剑宗的叶孤鱼,草剑庐的凌未央和漠北完颜部的完颜天弓,这些人的年龄与萧北梦相差不大,但全都是九品的修为,若是全力施为,俱是能轻易将萧北梦击败的存在。 如此残酷的现实,让萧北梦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同龄天骄们的差距,心中多少有些挫败感。 故而,萧北梦得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努力缩小和这些天骄们之间的差距。 自从那晚遭遇刺杀,走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后,萧北梦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第四步的要领,已经有了与九品元修一博的实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十步拳第四步对上寻常九品元修还能应付,但对上完颜天弓这些九品之中出类拔萃者,就明显有些不够看。 念力修炼到五品后,进境已经变得极为的缓慢。他现在提升实力的最佳途径,就是修炼《真血诀》。 若是能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他便拥有了与九品巅峰的战力,应该就有了与完颜天弓,甚至叶孤鱼、凤离等人一决高下的资本。 只是,《真血诀》只有四个境界,一个下境就相当于元修的一至九品,太过笼统。 萧北梦现在并不清楚,自己离着下境巅峰还有多远的距离。 他只知道,当继续修炼《真血诀》,转化的元力不能再滋养肉身,不能再提升肉身的强度,便已经到达下境巅峰。 现在,萧北梦的肉身已经近妖,已经超过完颜天弓这等天骄。但是,他现在修炼《真血诀》,元力还能滋养肉身,还能使得肉身增强。 尽管滋养的效果已经有了明显的减弱,但何时能不再有作用,他仍旧毫无所知。 何时能修炼至下境巅峰,不可知,萧北梦却不沮丧,反而有些欣喜。 元修修炼至上三境之后,肉身便已经定型,不会再有增长。上三境之下,肉身越强。晋入上三境之后,便能与其他人拉开更大的距离。 而且,萧北梦修炼的几种手段,比如十步拳、恨天拳和踏星步,都是肉身越强悍、威力越强大的法门。 故而,萧北梦现在的心情有些矛盾,既希望早些修炼至《真血诀》的下境,好跟当世的天骄们一较高低,又盼望下境的巅峰来得稍稍迟一些,让自己的肉身能得到更长时间的元力滋养,变得尽可能的强大。 第122章 俘虏 天色渐黑,冷意急速蹿起。 萧北梦修炼完十步拳之后,便升起了火堆。在火堆旁修炼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念修功法,便将圆木枕头从马背上取了下来,铺上毛毯,靠着火堆睡觉。 这几天晚间,枣红马矜矜业业地担负起哨兵的职责,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向萧北梦示警。 遇到有不开眼的独狼过来骚扰,都不需要惊动萧北梦,枣红马直接上去,几个马蹄子就将危险解除。甚至,萧北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火堆旁有死不瞑目的狼尸,已经烤了个半熟,只要再稍稍加工,就能改善一下伙食。 故而,萧北梦现在睡觉的时候,不用还紧绷着神经,已经完全的放松下来。 夜晚很快过去,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新的一天到来了。 萧北梦昨晚睡得很香,还做了半个春梦,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他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在眼睛睁开的刹那,他顿时一个机灵,睡意全无。 只见,在他的身前居然围着一群人,都是彪形大汉,脖子上更是架着两把寒光闪烁的弯刀。 这些汉子们俱是睁着一双铜铃大眼,直勾勾地地盯着萧北梦。萧北梦此际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不小心掉进狼窝的小绵羊,或者是被拖进土匪窝的黄花大闺女。 “小枣儿呢?死哪去了?这么多人摸过来,也不哼两声?” 萧北梦没有怪自己睡得太死,而是第一时间埋怨枣红马没有尽到哨兵的职责。 “醒了?你睡得还真是香呢,嘴角挂笑的,应当是做了个好梦。不过,却是让我们一顿好等,蹲得我腿都麻了。” 蹲在萧北梦面前的是一位裹着兽皮、脑瓜剃得铮亮,只在头顶中央位置留着一撮碗口大小的头发,并扎着一根长辫子的年轻人,他嘴里嚼着草根,戏谑地说道: “一个人一匹马,敢在大漠之上睡得如此踏实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也应当是唯一的一个,你的心还真大。” “好汉,你若是有事,其实不用等我睡醒的,直接将我唤醒就可以了。”看着脖子下面明晃晃的弯刀,萧北梦强挤出一个笑容。 “萍水相逢的,那怎么好意思?”年轻人嘿嘿一笑,围在周边的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尽是一脸戏谑地看着萧北梦。 “好汉,各位好汉,既然是萍水相逢,大家无冤无仇的,你们要银子好商量,能不能先把刀放下?刀剑无言,咱们和气生财。”萧北梦竭力维持着笑脸。 “你现在的小命都握在我们的手里,要拿你身上的银子,还用得着跟你商量?” 年轻人站起了身,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冷声道:“你给老实交代,你是哪个部落派来的探子,慕容部,耶律部还是完颜部?或者就是黑沙帝国的探子?” “各位好汉,你们误会了,我谁的探子都不是,我是来求见祥云女王的。”萧北梦连忙解释。 此地已经是祥云部的腹地,眼前的汉子们显然是祥云部的人。萧北梦没有报出学宫特席的身份,自然是觉得有些惭愧。堂堂学宫特席,让这么一群汉子摸到身边,居然毫无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不要报身份的好。 同时,他现在报出真实身份,这些汉子们估摸也不会有人相信。 “求见我们女王?嘿嘿,你还真敢编!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赶紧说实话,不然,我一刀宰了你!”年轻人双眼一瞪,杀意凛然。 “好汉,有话好好说,我真不是探子,你仔细看看我,我压根就不是大漠人嘛,我真的是有紧要事情来找祥云女王。”萧北梦急声解释,生怕两位拿到的好汉一个手抖,自己的命就玩完了。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萧北梦一番,道:“细皮嫩肉的,比我们大漠上女人还水灵,看上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大漠人。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你来强调? 谁规定了,不是大漠人,就不能当探子?” 萧北梦有些无奈,接着说道:“好汉,我是不是探子,能不能让我见了祥云女王再来判断。如果女王还认定我是探子,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未免有些武断,万一要是耽误了女王的大事,损害了祥云部的利益,你们可能就犯大错了。” 留着碗盖头的年轻人摸了摸铮亮的脑门,道:“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敢骗我,嘿嘿,在你彻底断气以前,一百零八刀,我保证一刀都不会少你的。” 说完,年轻人把手一挥。 随即,两位彪形大汉将萧北梦抓了起来,将他的双手反到了身后,绑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将他脖子上的弯刀给撤了下来。 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萧北梦长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老实一些,若是敢有什么小动作,他们手里的弓箭绝对比你的双腿快。”碗盖头的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翻身上马。 “好汉放心,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不敢逃走的。而且,我就是来见祥云女王的,如何会逃走?”萧北梦脸上挂笑。 随后,一干祥云部的汉子们都已经上马,唯独萧北梦站在了地上。 萧北梦转眼四顾,却是没有发现枣红马的踪影,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枣红马来。 “好汉,我的那匹枣红马呢?”萧北梦抬眼看向了端坐在马背上的锅盖头。 年轻人扫了一眼萧北梦,冷声道:“少废话,赶紧走!” 说完,年轻人轻抖马缰绳,驱马向前。 “好汉,你们的部落离着这里远不远?你好歹给我弄匹马来吧?”萧北梦连忙出声。 “你心里没点数么?你现在是俘虏,俘虏还想着骑马,想什么好事呢?”年轻人把手中的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萧北梦当即打消了骑马的念头,但随即说道:“好汉,马可以不骑,我的那点家当好歹也帮我收着吧?” 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但毛毯上的圆木枕头却是不能丢。 这可是楚千蝶留给他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在沙漠上。 萧北梦已经做出了决定,若是这些祥云部的人不带上圆木枕头,他少不得要挣脱绳索的束缚,放手一搏。即便和祥云部结下仇怨,也在所不惜。 好在,碗盖头的年轻人扫了一眼毛毯和枕头,而后朝着一位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位汉子当即翻身下马,将圆木枕头裹在毛毯里面,绑在了马上。 随即,一行人走出了瓶子树林。 碗盖头的年轻人骑着马走在最前头,萧北梦被反剪着双手跟在他的身后,六位魁梧汉子则落在最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萧北梦,其中两人更是弓箭不离手,只要萧北梦敢跑,肯定就是一顿乱箭招呼。 昨夜还睡得香甜,甚至做起了春梦,一早起来,便成了俘虏,世事无常,莫过如此。 堂堂学宫特席,竟然被人以俘虏对待,萧北梦心里头自然是气愤的。 不过,他现在把火气压在了心头,一切等见了祥云女王再说。 如果祥云女王是慕雪央,一家人,什么都好说。如果祥云女王不是慕雪央,萧北梦自然要跟碗盖头好好地算算这笔账。 从太阳刚刚升起,一直走到太阳西斜,走得两脚起泡的萧北梦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零星的帐篷。 “可算是到了。”萧北梦此际嘴唇干裂,嗓子干得冒烟,只想赶紧去到祥云部的营地,一气喝光一大缸的水。 他渴成这般模样,倒不是碗盖头不给他水喝,而是萧北梦不愿意用这些粗粝汉子们的水壶,一股马奶酒的味道。 碗盖头看到萧北梦竟然嫌弃自己,便有意捉弄,即便路上有瓶子树林,也不进去,不给萧北梦补充水分的机会。 他估摸是想着,萧北梦到了干渴难耐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讲究了,甚至还会主动请求要水喝。 只是,令碗盖头惊讶的是,萧北梦顶着烈日走了大半天,尽管已经干渴得嘴唇发裂,却是始终不曾开口要水。 留着碗盖头的年轻人生怕萧北梦渴死在路上,主动劝萧北梦喝些水,但萧北梦却是不搭理,硬气得很,让他毫无办法。 一行人来到祥云部营地之前,立马就有一队游骑迅捷奔来,看到碗盖头之后,便又立马撤去。 不一刻,碗盖头押着萧北梦进到了祥云部的营地,进到了自己的帐篷当中。 帐篷里正有一个小女孩在编织围巾,看到碗盖头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欣喜地冲进了碗盖头的怀里,声音甜脆地说道:“阿哥,你回来了。” 碗盖头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一脸温柔地说道:“秀燕,去弄些清水来,不要弄太多,半碗就够。” 名叫秀燕的小女孩生着一张红扑扑的圆脸蛋,应该是七八岁的年纪,她乖巧地应了一声,从碗盖头的怀里出来的时候,才看到一边被反绑着双手的萧北梦。 “阿哥,他怎么干成这样,你没给他水喝么?”秀燕见到萧北梦被反绑着,不觉得惊讶,反倒是因为萧北梦的嘴唇干得开裂,而对碗盖头有责怪的意思。 “可不是阿哥不给他水,是他自己太讲究,嫌弃你阿哥的水壶脏。”碗盖头将马鞭挂了起来。 秀燕哦了一声,掀开帐帘,快步出去了。 萧北梦扫了一眼帐篷内的布置,帐篷不算大,但其间的家具一看都是名贵货,显然,碗盖头在祥云部中的地位不低。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祥云女王?”萧北梦轻声问道。 “女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禀了,等消息呢。你着什么急?先喝口水再说,再不补充点水分,你可就没命去见女王了。”碗盖头与萧北梦走了一路,对萧北梦的忍耐力甚是佩服,再与他说话时,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生硬。 正在这个时候,小女孩进来了,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装了半桶清水的小木桶,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陶碗。 她从木桶里倒出小半碗清水,递向了萧北梦,并说道:“阿哥说你讲究,这只陶碗我已经洗过三回,很干净的。” 萧北梦被反绑着双手,只得蹲了下来,将嘴凑了过去,一口将它喝了个精光,而后眼神希冀地看向了小女孩秀燕。 秀燕却是将小木桶给放到了身后,连连摆手,“你现在太渴,不能喝太多的水,不然,你会害病的。你不是大漠人,可能不知道,水能救人的命,但喝得太多,喝得不是时候,也能要了人的命。 你这个时候,只能补充一点点的水,等缓上半个时辰,才能正常喝水。” 说完,秀燕又从木桶里倒出一碗水,再倒在了自己手上,最后轻轻地将水拍在了萧北梦的脸上,手上。 “秀燕,阿哥渴了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温柔地对待过阿哥。”碗盖头明显有些吃醋了。 秀燕朝着碗盖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阿哥,你想要有人对你温柔,就赶紧给我找一位嫂嫂去,这样你就不吃醋了。阿达姐姐就很好,她跟我说过,她愿意做我的嫂嫂呢,可你每次见了人家,都爱答不理的。” 碗盖头似乎最怕提这件事,当即朝着萧北梦把手一挥,道:“走,我带你见女王去。” 萧北梦还想再喝上一碗水,便说道:“你方才不是说,要等消息么?” “坐着是等,走着也是等。”碗盖头把话说完,直接掀开了帐帘,不耐烦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无奈,只得对着小女孩说道:“秀燕,谢谢你。” 随后,走出了帐篷。 祥云部落里的布置和耶律部差不多,祥云女王的大帐设在营地最中央,被一座座的军帐团团拱卫。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碗盖头给萧北梦准备了一件披风,再让数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将萧北梦包围着。 如此一来,旁人就看不出萧北梦是被反绑着。 祥云女王的帐篷比耶律康德的帐篷稍稍小了一些,但一样高高耸立,不失威严。 碗盖头来到大帐前,恭恭敬敬地对着帘门行了一礼,高声道:“禀女王,慕容飞熊将探子带到。” “熊字倒是用得挺贴切,但这个飞字,让你埋汰了。”萧北梦此际终于知道了碗盖头的名字,心中一阵腹诽。 大帐内没有任何回应,慕容飞熊却是退到了一边,而后朝着萧北梦努了努嘴,示意萧北梦进王帐。 萧北梦的心顿时怦怦直跳起来,祥云女王到底是不是慕雪央,迈过这道帘门,就能知晓。 他站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往前迈步,既是不愿,也有些不敢。 “你不是着急见女王么,愣着做什么呢?再不进去,我现在就把你当探子给砍了。” 慕容飞熊不敢在王帐前喧哗,便凝声成线,向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这才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进到了王帐之中。而慕容飞熊则是低头垂首,站在了帐外,没有进去。 王帐内的布置,与耶律康德的奢华有着明显的区别,没有过多的家具和装饰,简单清爽。 萧北梦抬眼往前看去,只看到王座前垂着纱帐,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王座上,看不清形容。 “学宫特席萧北梦,见过祥云女王。”萧北梦压抑住内心的紧张,低沉出声。 随即,萧北梦只觉身上一松,反绑住双手的绳索被无形的力量割断,掉落在地上。 同时,垂在眼前的纱帐缓缓收到一边,王座上的身影慢慢地露了出来。 一位面容普通,身形称得上魁梧的女子,年龄约莫在四十开外的女子端坐在王座之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看清女子刹那,当即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垮塌下来,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 “你说你是学宫特席,可有证据?”王座上的女子缓缓出声,声音低沉,略微有些嘶哑。 萧北梦此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边已经乱成一锅粥,所有念头里都只有慕雪央,哪里能听见女子的话。 他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对女子的话充耳不闻。 “拿出你的证据来,证明你是学宫特席!”女子皱起了眉头,语气已经带着几分不悦。 但是,萧北梦此际满脑子都是慕雪央,完全不理会王座的女子。 “大胆!” 女子大怒,腾地从王座上起身,一副就要发难的架势。 但是,萧北梦却是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过,身形魁梧、容貌普通的女子从王座上起身后,却是侧过了身子,而后倒退而走,站到了王座的一侧,眼神平静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此际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即便是祥云女王发怒,他也无所谓。 但是,女子的这番动作,却是让他有些诧异了,也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魁梧女子。 女子却是一言不发,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萧北梦之后,而后朝着王帐的某个方向弯腰低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第123章 王座之上 萧北梦更加疑惑了,他转过头,朝着魁梧女子行礼的方向看去。 只听,轻轻的脚步声从那边传来,而后,一个身穿青、朱二色翟衣,肩披金色拖地氅,头戴九龙四凤冠,身材高挑,眉眼如画的绝色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俏丽若三春之桃,绝美却又威严十足,她玉脸轻扬,头上的凤冠宝光四射,一双凤目顾盼流转间,威仪尽显。 显然,这才是真正的祥云女王。 萧北梦在看到女子的刹那,脸上顿时现出了狂喜之色,精气神瞬间回到了体内,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 因为,祥云女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慕雪央。 他喜不自胜,正欲飞奔过去,却听慕雪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小北,你先站好,不要动。” 萧北梦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条件反射地顿住了身体,站在了原地。 慕雪央缓步而行,来到王座前,锦袖一挥,慢慢地坐了下去,女王范十足。 “你说你是学宫特席,拿出证据来。”慕雪央端坐在王座上,头颅轻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萧北梦。 萧北梦在慕雪央出现后,一双眼睛几乎就粘在了她的身上,他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了特席腰牌,平托在手上。 站在王座后面的魁梧女子轻轻一伸手,便将萧北梦手中的腰牌给摄了过去。 “上三境!” 萧北梦心中一惊,他没有从魁梧女子的身上感受到分毫的元力波动,但她方才却是施展出了元力手段。 这只有一种解释,魁梧女子乃是上三境的强者。 在惊讶的同时,萧北梦的心里也松出一口气,慕雪央的身边有上三境的强者守护,安全有保障。 “王上,这的确是学宫特席的腰牌。”魁梧女子将腰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慕雪央。 慕雪央将腰牌接了过来,仔细地摩挲了一番,而后声音淡淡地说道:“萧特席,不知你来我们祥云部,有何贵干?” 萧北梦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道:“学宫让萧某过来,乃是有要事与王上相商,但此事干系重大,我暂时只能告知王上一人,还请王上见谅。” 魁梧女子闻言,眉头紧皱了起来,正欲说话。 慕雪央把手一抬,看向身边的魁梧女子,“兰姨,你先出去吧,让护卫们走远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放进来。” 魁梧女子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向着王帐外走去,经过萧北梦身边的时候,她眼神锋利地扫了萧北梦一眼,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待到魁梧女子走出王帐,萧北梦当即几个大步蹿到了慕雪央的身边。 慕雪央也从王座上起身,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一双美目之中饱含着柔情,已不复方才的女王形象。 “小北,你长结实了。”慕雪央伸出芊芊玉手,轻轻地触碰萧北梦干裂的嘴唇。 萧北梦一把将慕雪央给抱在了怀中,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地说道:“雪央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雪央有些不适应被萧北梦抱着,想要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 但是,她刚开始挣脱,萧北梦拥抱的力气却是更大了,让她挣脱不了半分。 “傻瓜,说好了会在漠北等你的,你不来,我就不会离开漠北。”既然挣不脱,慕雪央便主动抱住了萧北梦,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雪央姐,我的寒毒已经彻底被清除了。”萧北梦此际就像个邀功的孩子。 “我知道,你的消息,我一直在关注。”慕雪央嘴角含笑,满心欢喜。 “明明我已经进到了王帐,你还要玩这么一出,害我白担心了一场。”萧北梦的语气之中带着埋怨。 “你这可不能怪我,我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慕雪央微微一笑,道: “你不是说学宫有要事跟我商量么?说说看。” “学宫的事情先放一边,与你比起来,太不重要。我之所以说,不过是要支开你的那位护卫。上三境强者杵在一边,我压力大。”萧北梦松开了慕雪央,一双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 “雪央姐,穿着这一身女王装扮,顶着这么一个大王冠,不嫌累赘么?” 慕雪央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你要来,我才不会穿这么一身呢,好看么?” “那肯定是好看的,雪央姐穿什么都好看。”萧北梦不假思索地回应。 “油嘴滑舌!”慕雪央伸出纤纤玉指在萧北梦的脑袋上轻轻地戳了一下,而后扭转腰身,准备离去。 “雪央姐,你去哪?”萧北梦急声问道。 “这身衣服太过累赘,你已经看过了,我现在去把它换下来。”慕雪央轻声回了一句,抬脚迈步,往前走去。 但是,萧北梦却是一把将她给拽到了怀中,两只眼睛里冒着奇异的光芒。 “小北,你干什么呢?” 慕雪央看到萧北梦火热的眼神,一颗心顿时慌乱无比,脸颊之上更是立马升起了两团红晕。 “雪央姐穿着这套女王衣,最是明艳动人,搅乱我心。”萧北梦伸出手,轻轻地托住慕雪央尖尖的下巴,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小北,你要干什么?我是你姐,你可不要乱来的。”慕雪央浑身一颤,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母亲曾经对我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娶雪央姐。我今天已经二十有五,已经长大,可以娶你了,你是属于我的。”萧北梦把话说完,把头低了下去。 慕雪央彻底慌了神,连忙调动元力,双手抵住萧北梦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动用了七成的元力,却是不能阻挡萧北梦分毫。 慕雪央这些年不让萧北梦知道自己的消息,但却是始终留意着萧北梦的一举一动,当然知道萧北梦肉身极为强悍。 但是,她没有料到,萧北梦的肉身居然强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动用了七成的元力,竟也拦他不住。 于是,她连忙调动全部的元力。 不过,为时已晚,萧北梦已经吻上了她的娇艳红唇。 慕雪央当即浑身一颤,像是过了电一般,娇哼一声,整个人软在了萧北梦的怀里。 萧北梦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立马长驱直入,撬开了慕雪央的含香贝齿。 慕雪央全身酸软,一张俏脸通红一片,脑袋晕晕乎乎的,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 实际上,她也不想再抵挡,任由心底隐藏的情感彻底爆发。 五年余的时间里,慕雪央数次经历绝境,命悬一线,但最后关头她都撑了下来,只因为曾经在太安城外许下的一个承诺,要在漠北等萧北梦。 如今,萧北梦已经来到面前,并捅开了那层已经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她也不再去克制自己的情感。 良久之后,慕雪央终于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通红的俏脸之色挂着娇羞之色,娇喘微微,吐气如兰。 “雪央姐,我要你。”萧北梦直勾勾地盯着慕雪央。 慕雪央的脸更红了,稍作犹豫后,她娇羞地点了点头。 萧北梦得到应允,欣喜万分,当即又把慕雪央搂到了怀中。 “小北,不要在这里,我们去到里面。”慕雪央连忙急声出口。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邪魅的笑容,低声道:“就在这里,就在女王的王座之上。” “满脑子的龌龊心思!”慕雪央娇嗔出声。 只是,不等她的话音落下,便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到了王座之上,……。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王帐的旖旎声响才终于止歇。 慕雪央浑身酸软地从萧北梦的身上爬了起来,嗔怪地瞪了萧北梦一眼,而后用女王衣裹住了身子,步伐怪异地去到了王帐后面。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她回来了,已经换成了一紫色劲装,脸上罩着面纱。 萧北梦也穿好了衣服,不过还懒懒地躺在王座之上。 “小北,快起来。”慕雪央去到了王座边,催促萧北梦。 “雪央姐,我腰酸腿软,能让我再躺一会么?”萧北梦一脸坏笑。 “赶紧起来!”慕雪央把脸一板。 尽管已经被拿下,但姐威犹存。萧北梦看到慕雪央神情严肃,当即翻身而起。 “你进来的时间不短了,再耽搁下去,外面的人就要怀疑了。”慕雪央把话说完,又端坐到了王座之上,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又变成了祥云部的女王。 “什么怀不怀疑的,王帐大则大矣,但这隔音效果,并不比普通帐篷强多少,方才颠龙倒凤地一通折腾,守在外面的人除非是聋子,不然肯定知道帐篷里发生了什么。” 萧北梦表面上点着附和,心里头却是腹诽不已。 “既然知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站到你该站的地方去。”慕雪央眉头轻皱。 萧北梦不敢再拖拉,赶紧从王座前退了下去,立定站好。 “你们进来吧。”慕雪央坐直了身体,朝着帘门的方向说道。 随即,帘门便掀开,魁梧女子和慕容飞熊先后走进了王帐。 方才,守在帐篷之外的只有他们俩,其他人则是在王帐内发出异响前,被魁梧女子给支到远处去了。 魁梧女子和慕容飞熊进帐后,齐齐向着慕雪央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退到一边,俱是眼神古怪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昂首而立,一脸的风轻云淡表情,镇定自若。 慕雪央因为带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若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她挺直的身体稍稍有些不自然,显得有些僵硬。 “兰姨、飞熊,你们向萧特席自我介绍一下吧。”慕雪央缓缓出声。 魁梧女子率先开口,她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道:“慕容铁兰,祥云部亲卫军统领。” 碗盖头则是往前稍稍踏出一步,朝着萧北梦恭敬地一拱手,沉声道:“祥云部都统慕容飞熊,见过萧特席,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萧特席见谅。” 萧北梦与慕容铁兰、慕容飞熊一一回礼后,对着慕容飞熊说道:“不知者不罪,慕容都统无需如此。” “萧特席,他们二位是我最信任的,你来我们祥云部有何事,尽管直言,无需避讳。” 慕容铁兰和慕容飞熊闻言,俱是一愣:合着折腾了老半天,半点正事也没谈呢。 “我此番前来,是要在祥云部召开一场宣导会,宣扬学宫理念,向贵部二十岁以下的年轻才俊介绍学宫,并发掘出优秀人才,向学宫举荐,希望王上和两位将军能够支持。”萧北梦朝着慕雪央拱了拱手。 “学宫乃是天下第一学府,若是祥云部能有人进到学宫修行,这是他的运道,也是我们祥云部的荣幸。” 慕雪央看向了慕容铁栏和慕容飞熊,问道:“你们怎么看?” “但凭王上定夺!”慕容铁兰和慕容飞熊齐齐朝着慕雪央低头拱手。 “既如此,飞熊,宣导会的一切事宜,交由你来配合萧特席,务必全力支持。”慕雪央直接下达了命令。 “遵命!”慕容飞熊沉声答应。 “多谢王上,有劳飞熊都统了。”萧北梦不忘礼数。 “天色已晚,飞熊,你带萧特席去歇息吧。”慕雪央轻轻一挥手。 “萧特席,请。”慕容飞熊立马为萧北梦掀开了帐帘。 萧北梦还有一肚子话没跟慕雪央说,但碍于慕容铁兰和慕容飞熊在侧,只得暂且忍耐,跟随着慕容飞熊出了帐篷。 慕容飞熊也是个心明眼亮的主,他给萧北梦安排的帐篷很近,离着王帐就几十步路,恨不得干脆就将萧北梦给安排在王帐之内。 “萧特席,白天的事情,有得罪的地方,您一定要多多包涵。”慕容飞熊再次向萧北梦道歉。 萧北梦现在已经确定是王的男人,慕容飞熊自然得改善关系。 “飞熊都统,不打不相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萧北梦微微一笑,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慕容飞熊先是一愣,而后连忙否认,“萧特席说笑了,若是早知道你的身份,我哪里还敢绑你。” “是么?” 萧北梦轻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从慕容飞熊的反应之中,他已经看出了答案。 慕雪央方才将慕容飞熊给留在了帐篷之外,证明对其是十分的信任。 而且,慕容飞熊乃是祥云部都统,统辖祥云部全军,乃是祥云部之中的核心人物。他突然离开营地,跑去将萧北梦给活捉,这显然是出自慕雪央的授意。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位祥云部的汉子进得帐篷,将萧北梦的毛毯和圆木枕头给送了过来。 “飞熊都统,我的那匹枣红马呢?”萧北梦有些担心地问道。 毛毯和枕头都送来了,枣红马却是没有动静,不由得萧北梦不担心。 慕容飞熊摇了摇头,道:“萧特席,马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王上让我去抓你的时候,我就没看到马,……。” 说到这里,慕容飞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上了嘴巴。 萧北梦已经知道了答案,自然不在意,他此际只担心枣红马。枣红马在慕容飞熊到来之前就已经不在,这让萧北梦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萧特席,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的马在我们祥云部的地盘上,它就丢不了,你把马的特征告知我,明日,我就派人去寻找。”慕容飞熊看出了萧北梦的担忧。 “有劳飞熊都统了。”萧北梦连忙把枣红马的详细特征一一说了出来。 “萧特席安心等待就好,不出两天,我给你回信。”慕容飞熊沉声答应下来。 随后,萧北梦与慕容飞熊交代了宣导会的事情。 慕容飞熊记下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便很干脆地告辞离去,风风火火。 得了慕容飞熊的承诺,萧北梦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稍作洗漱后,便睡到了床上。 只是,初尝禁果,萧北梦的心情还处于亢奋当中,久久不能平息,哪里能睡得着。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北梦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渴望,偷偷地溜了帐篷,向着王帐走去。 以往的时候,王帐周围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但今夜明显有些不一样,王帐周围连一名亲卫都没有。 萧北梦探头探脑地摸到了王帐前十来步地方,发现王帐周围的异常后,心里头有些打鼓。 反常必有妖,他有些犹豫了。 不过,犹豫也只是暂时的,此际,欲望已经占据了他大脑,吞噬了他的理智。 深吸一口气,萧北梦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向着王帐的门帘走去。 当他近到门帘五步位置的时候,一道身影突兀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吓得他险些就要惊叫出声。 身影魁梧高大,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正是慕雪央的亲卫统领,慕容铁兰。 “慕容统领,好巧啊,这么晚还没睡呢?”萧北梦迅速调整好惊慌的情绪,满脸笑意的出声,笑容之中,明显带着谄媚之色。 第124章 中看不中用 慕容铁兰两只眉头皱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萧北梦,半晌没有说话。 萧北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慕容铁兰乃是上三境的强者,远不是萧北梦所能抗衡的。 而且,她还是慕雪央的亲卫统领,主要职责就是保护慕雪央的安全。 如今,萧北梦在深夜鬼鬼祟祟地摸到王帐前,一看就是心怀不轨,慕容铁兰即便当场将他擒杀,也不算过分。 “慕容统领,我有择席的毛病,初来贵部,睡不着,故而出来走走,之所有走到这里,是有几个宣导会的细节要和王上沟通交流,如果现在不方便的话,我明天再来也行。” 萧北梦说到这里,迅速转身,想要溜之大吉。 “慢着。” 慕容铁兰终于出声了,声音不小,而且还带着很明显的冷意。 萧北梦浑身一震,暗呼不妙,但还是乖乖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方乃是上三境,萧北梦有自知之明,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慕容统领,不知您有何吩咐?”萧北梦仍旧露着谄媚的笑容。 慕容铁兰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道:“你来早了,王上吩咐,你要在亥末以后,才能过来。” 萧北梦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现出了狂喜之色,道:“多谢慕容统领提醒,我现在就回去,等亥末以后,我再过来。” 说完,萧北梦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 慕容铁兰再次叫住了萧北梦。 萧北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慕容铁兰扫了萧北梦一眼,道:“进去吧,今晚就算了,以后记得亥末之后才能过来。” 萧北梦喜出望外,正要道谢,慕容铁兰却是身形一晃,不见了踪影。 于是,萧北梦轻咳一声,大摇大摆地向着拨开了帘门,奉旨进帐。 帐篷内只有微弱的烛火,光线黯淡。 萧北梦缓步前行,走得近了,看到前方的王座之上,隐约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他继续向前,终于看清了人影的面容,她正是慕雪央,又穿上了女王衣,端坐在王座之上,一双美丽又威严的凤目在烛火之下熠熠发光,眼神睥睨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心中一阵火热,一个纵身就去到了王座前,不由分说地将祥云女王放倒,提枪上马。 好一阵翻云覆雨,缠绵悱恻之后,王帐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慕雪央用女王衣盖住了身体,将头枕在萧北梦的胸膛之上,柔声道:“小北,跟我说说你这几年的事情。” 萧北梦抚摸着慕雪央的秀发,将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大略地讲了一遍。 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要把五年的事情都详细讲一遍,今天晚上可就干不了其他事了。 “难怪你的体魄如此变态,原来是吸收了寒冰玄蚕的真血和妖丹。”慕雪央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又担忧地说道: “小北,你现在修炼的《真血诀》乃是禁忌之法,柳剑仙说得没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施展它。 当年,创建《真血诀》的燕南擎,斩杀了无数上三境的强者,这些强者们的徒子徒孙若是知晓你继承了燕南擎的衣钵,必定会对你不利。” “我知道的,在《真血诀》未能突破下境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施展它的。” 萧北梦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雪央姐,你也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我可全然没有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你能成为祥云女王,其中肯定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慕雪央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大漠之上,除了打打杀杀,还能有什么新鲜事。我一路走来,虽说波折不少,但总体来说,运气还算不错,融入了新组成的祥云部,又得到了兰姨和飞熊的支持,就成了祥云女王。” “雪央姐,你这也太敷衍了吧,统御大漠一部的祥云女王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当上的?”萧北梦抚摸着慕雪央的脸颊,轻声道:“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几年肯定经历了很多的磨难。” 顿了顿,他又问道:“张魁跟我说过,你刚来到祥云部的时候,身边跟着三百余悍骑,俱是以一当百的角色。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什么以一当百?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慕雪央用手指卷着萧北梦的头发,道:“他们都是我在大漠游历的时候碰上的,后来聚集到了我的身边,如今已经编入了亲卫当中。” 萧北梦自然不信慕雪央的话,但见到慕雪央不愿意详细说,他也不再追问,将话题转移了过去,道:“雪央姐,我刚进到大漠的时候,有人两次向我示警,一次斩杀了三名黑沙的探子,一次用竹箭向我传信,说黑沙人已经知道我来了大漠,让我赶紧回定北城,这些人是你派出去的么?” 慕雪央点了点头,道:“杀那三名黑沙探子是我亲自出的手,竹箭是飞熊射出的。只是,你压根就不听劝告。 后来更是让那位老前辈独自驾着马车回去,把我都给骗过了。若不是从耶律部听到你的消息,我都不知道你还在大漠之中。” “没有见到你,我怎么能回去。”萧北梦微微一笑,吻了一下慕雪央的额头。 慕雪央甜甜一笑,抱紧了萧北梦,道:“小北,祥云部的宣导会结束之后,我就立马派人护送你离开大漠。那些刺杀你的人身份不明,但我能肯定,他们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一旦在部落里召开宣导会,行踪很快就会暴露,这些杀手很可能会卷土重来。” “雪央姐,这里是你的祥云部,我才不怕这些刺客呢。”萧北梦轻轻一笑。 “你现在是学宫特席,还要巡游,总不能在祥云部待一辈子吧?”慕雪央伸出手,抚摸着萧北梦的脸颊。 “如果你不赶我走,我就在这里待一辈子。”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涎皮的笑容。 “瞧你这出息,都是学宫特席了,还如此的儿女情长。”慕雪央翻了个白眼。 “雪央姐,淄州州牧杜子腾亲口跟我说,当年他之所以请吴斜河伤了母亲,乃是受了姬无欲的指使。母亲的当年中了寒冰玄蚕的毒,十有八九也是姬家所为。”萧北梦的脸色严肃起来。 “杜子腾所说,不一定能相信,毕竟红口白牙的,他没有给出任何的证据。”慕雪央也端正了脸上的表情。 “我早就怀疑姬氏了,杜子腾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早晚要找到姬氏谋害母亲的证据来。”萧北梦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小北,姬氏如果真的是谋害师尊的凶手,你去查他们,必定会被他们给察觉。姬氏掌控着天顺皇朝,投效他们的鹰犬高手数不胜数,你会很危险的。”慕雪央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毒害母亲的凶手,我必定要将他们都揪出来,而后一一斩杀,让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萧北梦搂紧了慕雪央,道:“雪央姐,你放心。在我的修为没有晋入上三境、拥有自保之力前,我是不会去招惹姬氏的。” 慕雪央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你也放心,若是将来你与姬氏彻底撕破脸皮,祥云部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背后。 不过,在这之前,我和你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 萧北梦停顿了两息,道:“给我安排好这么一条退路,这就是母亲让你来漠北的原因么?” 慕雪央轻叹一口气,“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本是大漠人,自然得回归大漠,还要拿回我父亲东西。” “雪央姐,能跟我说说你父亲母亲的事情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他只知道慕雪央是楚千蝶从漠北带回来的孤儿,但具体是什么身份,楚千蝶没有跟他说,慕雪央也从来没有提过此事,即便萧北梦问,她也总是回避。 “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慕雪央缓声回应,而且,说话之时,语气中分明有了淡淡的哀伤。 “雪央姐,等我给母亲报了仇,我就住到大漠来,天天陪着你。”萧北梦轻轻地抚摸着慕雪央玉背,柔声说道。 慕雪央微微一笑,道:“你来漠北陪我,难道不当学宫特席了,不做南寒王了么?” “去他的学宫特席,去他的南寒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萧北梦突兀翻身而起,再次将祥云女王给压在了身下。 …… 翌日,天刚麻麻亮。 祥云部王帐的门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伸了出来,不是萧北梦还有谁。 他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到没有人之后,才从王帐走了出来,双手扶腰,步履用蹒跚二字来形容,也说得过去。 当萧北梦远去,不见了身影后,一个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王帐的门帘前,正是慕容铁兰。 “天顺那边过来的小白脸,都一个德行,中看不中用!”慕容铁兰喃喃自语,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萧北梦刚刚回到帐篷,却是止不住的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才刚分开呢,雪央姐又想我了?”萧北梦自然听不到慕容铁兰的话,不过却不妨碍他对自己迷之自信。 他一头倒在了床上,抓紧时间补觉和恢复体力。 日上三竿,帐篷内的温度快速升高,萧北梦正在呼呼大睡,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蠕动。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睡眼,看到一张红扑扑的圆圆小脸蛋凑在自己面前,正是慕容飞熊的妹妹慕容秀燕。 长着圆脸的小女孩一脸的笑意,正用一根狗尾巴草在萧北梦的脸上轻轻地划动着。 “秀燕,不要闹,让我再睡一会。”萧北梦捏了捏秀燕的小脸,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萧哥哥,不能再睡了,王上姐姐让我喊你过去吃饭呢。”秀燕伸手摇着萧北梦的肩膀。 “早饭我就不吃了,我要再睡一会。”萧北梦含含糊糊地回应。 “现在已经是吃中饭的时间了。”秀燕笑声出口。 “到正午了?” 萧北梦顿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他今天还要去安排宣导会的事情呢。 “你看看这太阳,你再不起来,正午都要过去了。”秀燕拉开了帐篷的门帘。 萧北梦赶忙起来,草草地洗漱了一番,随着秀燕往王帐走去。 秀燕显然是王帐里的熟客,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到王帐时,守卫在王帐周围的亲卫们,目不斜视,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慕雪央和慕容铁兰已经坐在了桌边,只等萧北梦过来。 萧北梦道了声歉,准备坐到慕雪央的身边,待看到她锋利的眼神后,便老老实实地挨着秀燕坐了下来。 祥云部王帐里的吃食明显比耶律部要清淡一些,没有满桌的牛羊肉,多了几样难得的青菜。 秀燕正要给萧北梦倒上马奶酒,慕雪央却是缓声说道:“秀燕,不要给他倒酒了,他喝不惯马奶酒。” 秀燕哦了一声,将酒放下,眼神疑惑地在慕雪央和萧北梦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疑惑地问道:“王上姐姐,你和萧哥哥以前就认识么?” 慕雪央正要说话,一旁的慕容铁兰开口了,语气严厉地说道:“秀燕,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赶紧把酒给我。” 慕容秀燕似乎很怕慕容铁兰,吐了吐小舌头,连忙把热腾腾的马奶酒提到了慕容铁兰的身边。 慕雪央没有喝酒,慕容铁兰也就不管萧北梦,自顾自地自饮自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喝下了十大碗马奶酒,酒量惊人。 萧北梦原本还想趁机向慕容铁兰敬酒,好套套近乎,但看到慕容铁兰如此海量,当即深感庆幸自己没有端起酒碗。 不喝酒,饭自然吃得快。 两刻钟的时间之后,慕雪央在慕容铁兰的护卫下,走出了王帐,萧北梦和秀燕跟在一旁。 慕雪央走出王帐的时候,脸上又挂起了面纱,不让人看到她的真容。 守卫在帐外的亲卫见到慕雪央从王帐出来,立马有人飞奔离去,不一刻又折返回来,牵着一匹通体漆黑、四个马蹄却俱是雪白的高头大马。 “踏雪乌骓!” 萧北梦看到黑马的第一眼,便将其认出,这匹马乃是赫赫有名的乌骓,日行千里,奔跑起来,如同乌云踏雪。 乌骓马固然让萧北梦有些惊讶,但令他更惊讶的是,就在乌骓马的旁边,跟着一匹体格健壮的大马,正低头摇尾地围着乌骓马打转,大献殷勤,赫然就是萧北梦走失的枣红马。 “小枣儿!” 萧北梦当即大吼出声:“你个死没良心的,我这两天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地担心你的安危,你倒好,把我扔在大漠之上,跑这里来勾搭小母马!” 枣红马听到萧北梦的声音,当即耳朵一竖,猛然抬头,在看到萧北梦的刹那,一双大眼睛里分明现出了恐慌之色,而后猛然转身,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再敢跑一下,我就打断你的狗,……,呸,打断你的马腿!”萧北梦怒喝出声,作势就准备冲出去了。 不过,枣红马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很是识相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耷拉着耳朵,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萧北梦。 萧北梦正要继续发飙,秀燕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袖,一本正经地说道:“萧哥哥,它是你的马么,可真骏,是一匹好马,小枣儿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在我们大漠上,公马找上母马,可是大好事。这就意味着,部落里又能添上马驹子了。 王上姐姐的乌雪最是高傲,寻常公马只要近到它身周两丈的范围,都会被它追咬踢打。小枣儿能跟在它的身边,证明她对小枣儿并不讨厌。再让它们熟悉几天,应该就能找上了。” 被秀燕这么一打岔,萧北梦的火气顿时消减了一大半,指着枣红马说道:“看在秀燕的面子上,这一回,我就暂且饶过你,下回如果还敢偷偷地溜走,新账旧账,我一并和你清算。” 枣红马闻言,当即撒开四蹄,飞奔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要用脑袋去蹭萧北梦。 结果,头刚伸过去,就挨了萧北梦一记火栗子,被敲得咚咚作响。 “滚一边去,要骚情,找那乌骓马去。”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萧哥哥,马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你这样对小枣儿,是不对的。”秀燕看到枣红马吃痛的模样,一脸的心疼。 “知道了,哥哥以后再也不揍它了。”萧北梦嘿嘿一笑,在心中加了“才怪”二字。 “兰姨,这匹枣红马灵性不输乌雪,有些古怪,你知道它的来历么?”慕雪央轻声问道。 慕容铁兰仔细地打量着枣红马,半晌之后,才说道:“像赤兔,又像汗血,应该是一匹跨河马。 不过,赤兔和汗血马最难产出跨河马,即便能产出,也是劣马一匹,不会如此的神骏、更不可能让乌雪心动。” 第125章 种马 “慕容统领好眼力,小枣儿正是一匹跨河马,同时具备赤兔马和汗血马的血统。”小萧北梦终于等到了机会,给慕容铁兰送上一记马屁。 “你也懂马?”慕容铁兰却是不吃这一套,直接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 萧北梦把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好不尴尬。 “萧特席,我现在带你去营地里看一看,选定召开宣导会的地方。”慕雪央看到萧北梦的尴尬,连忙出声。 慕雪央飘身到了乌雪的背上,萧北梦则骑上了枣红马。 慕容铁兰的坐骑是一匹紫骝马,高大雄壮,与她的体魄倒是很相称。 秀燕人虽小,却也有自己的坐骑,是一匹半大的灰斑马。 不过,她今天却是不想自己骑马,想要和萧北梦同骑枣红马。 萧北梦虽然很喜欢秀燕,但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慕雪央。 慕雪央点了点头,道:“秀燕在学会骑马后,可从来没有再跟人同乘过一匹马。萧特席,看得出来,秀燕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萧哥哥,在我们大漠,女子愿意和男子同乘一匹马,说明她对男子很信任很亲近。我愿意和你同骑小枣儿,你应该感到很幸运。”慕容秀燕仰起小脸看着马背上的萧北梦,嘴角弯成小月牙,一脸的小傲娇。 慕容铁兰难得一笑,道:“他们兄妹俩的性子应该是生反了,若是调换过来,就刚刚好。” 萧北梦从马背上下来,弯腰将生着小圆脸的女孩抱起,道:“能和秀燕同乘一骑,是我萧北梦的荣幸。” 将秀燕放在马背上后,萧北梦也翻身而上。 很快,一行三骑出了王帐,缓缓走在祥云部的营地当中,其他亲卫要跟随,却是被慕雪央留在营地当中。 祥云部的营地内,部众们见到慕雪央骑马过来,纷纷恭敬地行礼打招呼,脸上俱洋溢着真诚真挚的笑容。 看得出来,祥云部的人对慕雪央是真心的拥戴。 一番比对后,萧北梦选定了召开宣导会的地方。 慕雪央看看天色,对着慕容铁兰说道:“兰姨,你去找一趟飞熊,让他赶紧在此地布置会场。” 慕容铁兰先是一愣,随后,会过意来,朝着秀燕说道:“秀燕,走,我带你找你哥哥去。” 秀燕一路上和萧北梦有说有笑,和萧北梦的关系迅速拉近,她显然不愿意这么快便离去,靠在萧北梦的怀里,回应道:“我就不去了,我再和萧哥哥骑一会儿马。” “秀燕,王上和萧特席有重要的事情商谈。”慕容铁兰把话说得明白了些。 秀燕人虽小,但很懂事,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出了萧北梦的怀抱,跳下枣红马,跟着慕容铁兰离去了。 看到慕容铁兰和秀燕离去,慕雪央也不说话,驱使着乌雪,缓缓地走出了祥云部的营地。 萧北梦也不多问,骑着枣红马,跟在了身边。 离着祥云部的营地约莫一里路的地方,有一片大草原,长满了茂盛的羊草,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的大针茅。 祥云部之所以在此地安营,自然是因为这一片优良的牧草。 慕雪央从乌雪的背上下来,让它自行吃马草去了。 枣红马看着乌雪离去,登时有些着急了,回过头,一双眼睛满含希冀之色地看着萧北梦。 “骚情!” 萧北梦从枣红马上跳了下来,在它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笑声道:“滚吧,机会给到你了,中不中用,就看你自己的了。” 枣红马当即嘶鸣一声,撕开四个大蹄子,撒欢地往乌雪那边去了。 慕雪央取下了头上的面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远方。 萧北梦缓步向前,挨着慕雪央坐了下来。 慕雪央顺势将头靠在萧北梦的肩上,指着前方的天空,问道:“小北,你知道那边的天空之下有什么么?” 萧北梦身在茫茫的大漠之上,若是没有张魁的地图,根本就辨不清方向,哪里知道前方有什么。 “雪央姐,你这就为难我了,我现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萧北梦极目远眺,入眼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慕雪央微微一笑,道:“那边是学宫的方向,这五年来,只要看看这个方向,再苦再难,我都不怕。” 萧北梦将慕雪央抱紧,轻声道:“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你不用再看那片天空了。” 慕雪央沉默了片刻,道:“小北,师尊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不去调查了,好不好?” 萧北梦一愣,但却没有立马开口回应,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雪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知道,慕雪央对自己母亲有着深厚的感情,楚千蝶对慕雪央而言,亦师亦母。替楚千蝶报仇,也是慕雪央的强烈心愿。 但是,她此刻竟然劝萧北梦罢手,萧北梦自然怀疑慕雪央是不是知道当年的某些隐情。 “小北,师尊当年乃是第一女剑仙,连她都让人给暗算了。对手的实力之强,可想而知。我害怕,我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师尊,怕再失去你。”慕雪央抬起头,眼眶带泪,一副柔弱模样,哪里还有祥云女王的半分威严影子。 “雪央姐,你不要怕,不要替我担心,我会保护自己的,我现在是学宫特席,身边还有曾经的天下第一保护着,谁敢捋虎须,我不会有事的。”萧北梦伸手拭去了慕雪央眼角的泪珠。 “小北,师尊当初让刘子影假扮你,要让你从此隐姓埋名,安度一生,就是不希望你替她报仇。如今,你的寒毒已经被清除,再没有生命危险。你就留在大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慕雪央的语气中带着哀求之意。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么,等把母亲的仇报了,我就会来大漠,会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慕雪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又抬起了头,柔弱的神情已经褪去,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北,师尊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因你而骄傲的。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再劝你,我只告诉你一句。若是真到了无处容身的一天,你一定要来漠北,只要我还在漠北,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萧北梦看到慕雪央突兀严肃起来的神情,有些疑惑,而且,慕雪央的这番话,他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回忆,笑道:“雪央姐,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只是要给母亲报仇,又不是和天下人为敌。” 慕雪央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最后轻叹一口气,道:“从小到大,总是这么犟。” 萧北梦嘿嘿一笑,而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雪央姐,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境界?” “八品巅峰,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晋入九品。但和你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天骄们相比,差距不小。”慕雪央轻声说道,语气之中多少有几分失落。 “雪央姐,母亲走得早,除了老涂偶尔指点一下,你几乎都是自己在摸索修行,能够这么快地就要突破至九品,论天赋和悟性,你可不比那些天骄们差半分。” 萧北梦提及慕雪央的修为境界,可不是想让她生出自卑感,他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递给了慕雪央,正是从向井那里得来的《元息术》。 “这是什么?”慕雪央疑惑地接过书册。 “你翻开看看就知道了。”萧北梦微微一笑。 慕雪央轻轻翻开书册,在看到元息术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立马现出了惊喜之色,“元息术,竟然是已经失传了的井家的元息术,太好了!” 萧北梦知道元息术对慕雪央会有用,但慕雪央如此惊喜,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萧北梦也没有多想,只要慕雪央高兴,他便已经心满意足。 看到慕雪央将《元息术》珍之又珍地收了起来,萧北梦又取出了两张兽皮,递给了慕雪央,正是圣朝宝藏的藏宝图残片。 一块得自田云鹤,一块是萧北梦自己临摹的。 “这又是什么?”慕雪央将两块地图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没看出端倪。 萧北梦轻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姬氏在路上设计我,想要我手中的藏宝图。” “这就是圣朝宝藏的藏宝图残片?”慕雪央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将它们递还给了萧北梦,道: “如果真能找到宝藏,它们对你可是有极大的帮助。” 萧北梦没有去接,轻声道:“雪央姐,你现在是祥云女王,招兵买马最是花钱,我孑然一身,要那么多财富做什么?更何况,我这里只有两块藏宝图,还有一块落在大漠之上,你比我更有机会获取到完整的藏宝图。” 慕雪央闻言,也不再推辞,将两块藏宝图残片也收了起来,并问道:“漠北三部之中,你觉得第三块藏宝图最有可能在谁的手里?”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故意放出风去,想要引他上钩。不过,这个人捂得很紧,没有露出破绽来,我现在也没有一个头绪。” “没关系,反正现在也不急,我身在大漠,可以慢慢找,相信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慕雪央缓声劝慰。 “雪央姐,葫芦口以北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萧北梦在葫芦口之中藏身的那几天,不知为何,心里头一直有股冲动,就是想到葫芦口以北的那片沙漠去看一看。 慕雪央摇了摇头,道:“三年前,我来祥云部之前,去过葫芦口以北的沙漠,不过没有深入,看到的情形和我们这边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从两年前开始,也不知道什么缘故,黑沙骑兵在葫芦口北端附近布置了游哨,一旦发现有人穿越葫芦口,就会有大队骑兵过来截杀。” “哦。”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问道:“到现在也没弄清黑沙人的意图么?” 慕雪央轻轻摇头,“我来祥云部之后,一直忙着部落里的事情,还要应对漠北三部侵扰,便没有再去过葫芦口以北的沙漠,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模样。” “这样么?”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道:“黑沙人突然守住葫芦口,肯定在是在进行什么阴谋。” “小北,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穿越葫芦口不成?你不要这么好奇,行不行?”慕雪央秀眉微蹙。 “我才没这么大的好奇心呢,因为你在大漠之上,我才想要弄清楚葫芦口那边的状况。如果黑沙人真有什么大阴谋,就可能威胁到你的安全。”萧北梦沉声回应。 “你就放心吧,除非黑沙帝国再次入侵,不然,就凭葫芦口北边的那一万黑沙骑兵,他们奈何不了我。葫芦口以北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慕雪央很是自信。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划过:黑沙骑兵突然封锁葫芦口,是不是在为再一次入侵做准备? “小北,你在想什么呢?”慕雪央看到萧北梦在发呆,脸上现出了狐疑之色。 萧北梦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想什么呢,在想宣导会的事情。” 他嘴里如此说着,心里边却是打定主意,要去一趟葫芦口以北,看看黑沙人在捣什么鬼。 两人静静地坐在草原上,吹着北风,直到夜色降临,才唤回了已经在耳鬓厮磨的乌骓马和枣红马,回到了祥云部的营地。 三天后,在祥云部的宣导会圆满结束。 慕雪央果然说到做到,宣导会结束的第二天,就将恋恋不舍的萧北梦送出了祥云部的营地。 她之所以如此着急,一来是担心那些不明身份的杀手会再找上萧北梦,敌在暗,防不胜防;二来,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和萧北梦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能让别人觉得,萧北梦和祥云部之间的关系要强过漠北三部,从而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萧北梦在耶律部开完宣导会就离去了,而在祥云部还多待了一个晚上,已经够够的了。 慕雪央亲自将萧北梦送到了营地门口,萧北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刻钟的时间,她还伫立在原地,身边跟着慕容铁兰和慕容秀燕。 小秀燕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萧北梦的离去,让她万分不舍。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萧北梦开始,长着圆脸蛋的小姑娘就觉得萧北梦很亲切,很投缘。 萧北梦来祥云部只有五天不到的时间,但这五天里,秀燕只要有空就跟在萧北梦的背后,当起小尾巴。 由此可见,感情的深厚,似乎与时间的长久并无绝对的关系。 将萧北梦带到祥云部的是慕容飞熊,送萧北梦走的还是他。 慕容飞熊将萧北梦一直送出了祥云部的领地,而且还要接着送。 “飞熊都统,就送到这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萧北梦让慕容飞熊就送到这里。 “萧特席,王上要让我将你送出大漠,一直送到定北城下。”慕容飞熊摇头拒绝。 “王上的好意,我心领了。”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飞熊统领,你听我的,赶紧回去吧。你若是送我到定北城下,一来一回可要耽误不少的时间。你在部落当中,事务繁多,不能因为我而耽误。” 慕容飞熊显然没有被说动,正要说话,萧北梦却是接着说道:“飞熊统领,你现在回去,王上若是责怪的话,你就告诉她,你沿途护送我,目标更大,并不一定安全。” 说完,萧北梦也不等慕容飞熊的回应,猛夹马腹,往前疾奔而去。 慕容飞熊想要带队追赶,最后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带着一干部众回去了。 枣红马的速度,慕容飞熊已经领教过,萧北梦若是全力疾行,他追了也是白追,因为根本就追不上。 萧北梦离开了祥云部的活动区域后,并没有回定北城,而是直奔葫芦口的方向,想要穿越葫芦口,看看黑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自从那日孤行者示警后,定北城的商队果然没有再进入大漠,大漠人也避开着葫芦口。 萧北梦到达离着葫芦口十里、那处买下枣红马的山谷时,还是下午申时,正是日头大的时候。 山谷内空无一人,全然没有了上次来时人声鼎沸的景象。 萧北梦在山谷内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身起来,等天黑下来之后,再悄悄地进入葫芦口。 “小枣儿,等天黑的时候,我去一趟葫芦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再乱跑。你已经拿下了乌雪那样的极品小母马,若是还被其他寻常母马给勾引走,那就是种马一匹!你主人的专一和忠贞那是天下闻名的,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坐骑是种马。” 萧北梦眼中闪着寒光,盯着枣红马,威胁道:“你若是敢当种马,我就阉了你!” 枣红马的眼神之中现出了恐慌之色,更是条件反射地将两条后腿给交叉起来。 第126章 夜探葫芦口 “若是你敢当种马,夹得再紧都没用!” 萧北梦看到威胁有了效果后,便让语气变得柔和下来,道:“小枣儿,只要你听话,等我忙完自己的事情,就会带你再去祥云部,让你和乌雪天天腻歪在一起,再不分开。” 枣红马眼睛一亮,而后做出了一个让萧北梦惊掉眼珠子的动作。 只见,枣红马把四条腿同时一弯,身子半蹲下来,四个马蹄子以固定的频率快速前踏,身体迅速向前,虽然比不上奔跑的速度,但也绝对不慢。 而且,它以如此怪异的姿势行走,竟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小枣儿,你简直就要成精了!”萧北梦回过身来的时候,枣红马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不停地先用脑袋蹭他的衣袖,而后向着葫芦口的方向连连点头。 萧北梦当然明白它的意思,它想和萧北梦一同去往葫芦口。 之所以决定将枣红马给留在山谷,是因为枣红马的目标大,而且四个蹄子走在沙漠上,动静不小。 如今,枣红马以自己实力证明,萧北梦的这两个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好吧,但是我可告诉你,此际进入葫芦口,可是很危险的。”萧北梦提醒了一声。 枣红马却是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眼神之中现出傲然之色。 …… 夜幕降临,一人一骑停在了葫芦口南端的入口位置,正是萧北梦和枣红马。 感知到葫芦口内没有任何动静后,萧北梦从枣红马的背上跳了下来,向着葫芦口缓缓走去。 枣红马随即蹲下身子,蹑脚蹑足地跟在萧北梦的后面,没有发出半分的声响。 葫芦口内静悄悄的,萧北梦全神警惕,走得很慢,五六里长的葫芦口,他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从葫芦口北端出来,看到的仍旧是夜幕之下的茫茫沙漠,空旷静谧,除了呼呼的北风声,再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慕雪央说附近有黑沙人的游哨,萧北梦自然不敢大意,带着枣红马缓缓向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打定主意,若是被黑沙人的游哨给发现,就立马骑上枣红马开溜。以枣红马的脚力,摆脱寻常黑沙游骑,应当不算困难。 继续向前行了约莫十里的位置,萧北梦看到远处的瓶子树林中,隐隐有火光闪现。 “黑沙游哨!” 萧北梦心中一紧,如今身在葫芦口以北,这里是黑沙骑兵的天下,敢在暗夜里,明目张胆地生火的,只有黑沙的骑兵。 “退回去,我们绕着走。” 萧北梦一边转身,一边对枣红马轻轻出声。 枣红马似乎也发现了树林之中的火光,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便已经转过了身,蹑足蹑脚地往后退走了。 绕过了那片瓶子树林后,一人一马继续前行。 只是,行不过五六里,萧北梦便又遇上了四处有火光的瓶子树林。 “黑沙人果然在葫芦口附近布置了游哨,而且数量不少。” 萧北梦皱起眉头,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能躲开这些游哨的耳目,但是如果太过深入,来不及回转,等天一亮,行踪就很容易暴露。 尽管想要弄清楚黑沙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但自身的安全更重要,萧北梦决定,再深入二十里,即便没有弄清楚黑沙人的意图,也要立马往回撤,在天亮之前,回到葫芦口以南。 可惜的是,走完二十里,除了看到躲在瓶子树林里避风避寒的黑沙游骑,萧北梦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于是,他一咬牙,又往前走出十里。 仍旧一无所获后,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小命要紧,他选择了返回。 黑沙游哨并不敬业,萧北梦一来一回,将近走了近八十里路,却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黑沙骑兵出来巡视。 临着葫芦口北端入口还有五六里路程,萧北梦和枣红马正在小心翼翼地绕过一片有火光的瓶子树里,却是突然听到背后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 “糟糕,被发现了!”萧北梦心中大惊。 枣红马的反应极快,立马一跃而起,奔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萧北梦的动作也是奇快无比,一个翻身就上到了枣红马的背上,而后像一阵风一样地奔向了葫芦口。 于此同时,离着萧北梦约莫一里路的那片瓶子树林里,有三骑疾冲而出,正是黑沙游哨。 三个黑沙骑兵,萧北梦自然不怕,背后的滚滚马蹄声才是最大的威胁。 他不敢停留,策马向前,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葫芦口。 枣红马的速度已经经过无数次的验证,自然是可靠无比。萧北梦来到葫芦口的入口前,那三名黑沙骑兵与萧北梦的距离由一里变成了三四里,差距实在明显。 危险暂时解除,萧北梦抬头看向了滚滚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此际,天已微明,他隐约看到,在黑压压的黑沙骑兵之前,有一骑正在竭力狂奔,那名骑士的一身白衣稍稍有些醒目。 “不是冲我来的,虚惊一场。”萧北梦轻轻地松出一口气,便准备进入葫芦口。 正当他转身之时,却是看到,一道白练从白衣骑士的手中激射而出,向着身后的追兵斩去。 一个呼吸间,跑在最前头的黑沙骑兵从马背上栽倒下去,那道白练又回到了白衣骑士的身边。 “凌未央!”萧北梦轻呼出声。 白衣飞剑,专门跟黑沙人过不去,这些特征实在太过明显。虽然距离还远,萧北梦看不清白衣骑士的面容,但凭着这些显眼特征,他立马就猜到了白衣骑士的身份。 同时,萧北梦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凌未央身下的马匹明显已经力竭,与身后的黑沙追兵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 马已经跑不动了,但凌未央却是没有弃马而走,只能说明,她自身的状况,现在也不是很乐观。 “这个疯婆子还真是不要命的主,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萧北梦一阵犹豫之后,把牙一咬,驱动枣红马,向着凌未央所在的方向冲去。 在万鬼窟,凌未央算是救了萧北梦一命,如今凌未央涉险,萧北梦做不到见死不救。 三名追赶萧北梦的黑沙游哨见到萧北梦突然折返,先是一愣,而后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嗷嗷地向着萧北梦冲去。 眼看着就要和三名黑沙游哨撞上,萧北梦低喝一声,从枣红马的背上高高跃起,双拳齐出,在两名黑沙游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重重地轰上了他们的胸膛。 令人牙酸的骨断骨裂声响起,两名黑沙骑兵的胸膛顿时塌陷了下去,再倒飞着跌落马下,死得不能再死。 剩下的那名黑哨游哨,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到枣红马突兀冲了过来,而后迅速直起身体,两只硕大的前蹄猛踏而下,竟是将黑沙游哨连同他的战马双双踏翻在地。 或许是看在同类的份上,枣红马脚下留了情。 被踏翻的战马在哀鸣了几声后,挣扎着地上起来,而后撒腿逃走了。 那名黑沙游哨就没有这样的运道了,此际已经躺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已经活不成了。 枣红马如此神勇且暴力,萧北梦也是颇感意外。 “小枣儿,干得不错,等把那个疯婆子给救回来,我给你加餐,多给你吃三张豆饼。”萧北梦再次跃上了马背,继续向着凌未央的方向奔去,来了一场双向奔赴。 很快,萧北梦离着黑沙的大队人马只有两里不到的距离,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逃在黑沙骑军前方半里的白衣骑士的形容。 马背上的白衣骑士,衣袂飘飞,白纱遮面,不是凌未央,还能是谁。 凌未央自然也看到了萧北梦,她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向萧北梦传音:“你是想找死么?赶紧走,我有办法脱身!” “黑沙骑兵都撵到屁股后面了,还在这里嘴硬。” 萧北梦不理会凌未央,反而加快了速度,向着凌未央奔去。 追在凌未央身后的黑沙骑兵中,有一位身形魁梧,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将领模样,他见到萧北梦策马而来,当即眉头一皱,迅速从背后取下一张黝黑大弓,快速开弓搭箭。 当即,一支锋利的白羽箭矢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向着凌未央的背心射去。 凌未央心有感应,手中的白练再次激射而出,将白羽箭矢斩断在身后不到二十步的半空之中。 不过,在形如白练的利剑回到凌未央手中的时候,她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渗出。 黑沙将领却是没有任何的停顿,连连拉动弓弦,三支白羽利箭,首尾相接,连成一线,再次射向了凌未央。 凌未央意识到了危险,连连催促身下的马匹。 无奈的是,她身下的青鬃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已经到了极限,能继续向前奔跑已经是难能可贵,哪里还能加速。 于是,凌未央再次射出了手中的利剑。 叮叮两声,两支白羽箭应声而折,凌未央则是噗的一声,有热血喷在面纱上,身形更是连连摇晃,险些就要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利剑再次折返,力量耗尽,已经无力去斩落最后一支白羽箭。 眼看第三支白羽箭已经到了背后,凌未央银牙一咬,当即将全身仅剩的元力,悉数灌入手中的长剑,要做最后一博。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纵跃而至,与她擦肩而过,而后一拳轰向了第三支白羽箭。 来人自然是萧北梦,他竟然赤手空拳地轰向了白羽箭。 不过,他知道白羽箭的厉害,一上来就是施展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 重重拳影在白羽箭的箭尖前显现,白羽箭的速度明显减慢,萧北梦出拳不停,白羽箭持续减速,但最终还是和萧北梦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萧北梦闷哼一声,身体倒飞而后,出拳的右手鲜血喷洒。 与此同时,白羽箭也无力向前,直坠而下,插在了沙地上。 萧北梦在倒飞的同时,猛拧腰身,一把搂住了凌未央的纤纤细腰,将她从青鬃马上抱下,而后纵身向前。 一道红色的旋风急卷而来,正是枣红马。 萧北梦不敢迟疑,立马抱着凌未央纵身跃到了枣红马的背上。 枣红马接应到了萧北梦,当即一个漂亮的甩尾旋转,调转头来,向着葫芦口疾冲而去。 不过,枣红马方才的旋转漂亮归漂亮,却是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惯性太强。 萧北梦和凌未央此刻都已经受伤,状态大不如前,险些就被枣红马给甩落马下。 好在萧北梦的反应及时,连忙用双腿夹紧马腹,才稳住了身体。 凌未央自然也想稳住身体,但她此际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能稳得住,整个人直接撞入了萧北梦的怀中。 她记得很清楚,这样的场景,已经第二次。 与第一次稍有不同的是,萧北梦穿着衣服。 凌未央稳住身形后,反手后推,想要就将萧北梦给推开。 “不想死,就不要动。” 萧北梦又听到弓弦弹出的声音,当即冷喝出声,猛夹马腹。 凌未央乃是草剑庐天骄,现在又是大漠之上的白衣女剑仙,多少青年才俊不远数千里,不辞辛苦,不惧凶险地来到大漠,只为见她一面,她何曾给过任何人好脸色。 当就在刚刚,萧北梦居然敢训斥她,这让她顿时火冒三丈。若非身后正有千余黑沙追兵,她恐怕早已催动利剑斩向了萧北梦。 枣红马也知晓情况紧急,四腿齐齐发力,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驮着萧北梦和凌未央,疾冲而出,其快如风,几乎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与后面漠北骑军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而在同时,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数支白羽箭重重地插在了沙地上,直接没入沙地之中,不见白羽。 上一刻,枣红马驮着萧北梦和凌未央从白羽箭没入的地方纵跃而过。 萧北梦和凌未央虽然都没有回头,但对刚才凶险俱是心知肚明,俱是庆幸不已。 凌未央此刻整个人都被萧北梦给抱在了怀里,白纱之下的略显苍白的脸上,愤怒之色已经褪去,转而换成了羞涩,而且还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的甜蜜笑容。 萧北梦将她严严实实地抱在怀中,等于就是给她当了一个人形肉盾,这种安全感,凌未央第一次理会。 她来到大漠,既为了报仇,也为了砥砺剑道,寻找晋入上三境的契机。 这些年,她斩杀无数黑沙骑兵,赢得了白女剑仙的名号,但也经历过很多次的凶险。 她一个人行走在大漠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利剑。如今,萧北梦替她遮风挡雨,触碰到了她心中柔软的地方。 枣红马的速度极快,不一刻,葫芦口已经遥遥在望,只要穿过了葫芦口,萧北梦和凌未央的危险才算暂时解除。 留着大胡子的黑沙将领眼见追不上枣红马,当即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箭,不过却不是白羽箭,而是一支黑翎箭,箭头与白羽箭也明显不一样,其上有着镂空的孔洞,还有弯曲的凹槽。 大胡子的黑沙将领,射出了黑翎箭,不过不是射向萧北梦和凌未央,而是射向了天空。 黑翎箭急速升空,发出一阵刺耳尖锐的声响,响彻在大漠上空。 “是信号箭!” 萧北梦暗呼不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信号箭刚刚升起不到半息的时间,从葫芦口内突兀响起了滚滚的马蹄声响。 萧北梦和凌未央俱是脸上大变,葫芦口内居然埋伏着黑沙的骑兵,他从葫芦口穿越而来,竟然没有发现。 葫芦口长五六里,其间地形复杂,藏上数百骑兵在内,若是不仔细探查的话,很难发现。 隐藏的骑兵离着入口并不远,很快便从葫芦口内冲了出来,浩浩荡荡,至少也是三百骑。 即便是全盛之时,面对集结在一起冲锋的三百铁骑,萧北梦也肯定抵挡不住,凌未央也不敢正面相抗。 而此时,两人都有伤在身,处境自然更为的艰难。 “萧北梦,你不要管我,枣红马的脚力非同寻常,它驮着你一个人,有把握冲出封锁。”凌未央轻轻出声,就要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 “少废话!” 萧北梦冷眼盯着疾冲而来的三百黑沙铁骑,沉声道:“你不要动,要么一起死,要么看着本特席大杀四方!” 说完,萧北梦又搂紧了凌未央几分,将她包裹得更为的严实,而后猛夹马腹,悍然冲向了迎面而来的三百余黑沙铁骑。 “江前辈,你当年一人单挑数万黑沙铁骑,何等英雄气概。我就稍稍逊色一点,先拿三百余铁骑试试手。若是能侥幸逃得一命,将来一定要试试单骑挑万骑。” 萧北梦喃喃自语,说到这里,他摸了摸枣红马,“小枣儿,若是我万一有了个什么意外,你一定不能死,记得将我带去祥云部。” 此时此刻,萧北梦的脑海里,全都是慕雪央的影子。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凌未央,放松了一直僵挺住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第127章 探讨修炼心得 枣红马显然听懂了萧北梦的话,仰头嘶鸣了一声,而后再次加速,像一阵红色的旋风,直冲向前。 前方,三百余黑沙铁骑挥舞着弯刀,刀芒照亮了沙漠。 后方,大胡子的黑沙将领一马当先,带着千余部众,奔腾之势,排山倒海。 萧北能已经陷入了绝境,他知道如此绝境之下,越怕死,只会死得越快,只有置之死地才能有后生。 《真血诀》疯狂地运转,他要用恨天拳杀开一条血路,为自己以及凌未央赢得一线生机。 当年,创立《真血诀》的燕南擎,在悬天崖之上,一人独战五十六位上三境的强者,更是斩杀其中三十一人。 如此惊人战绩,彪炳百世。 萧北梦现在连《真血诀》的下境都没有突破,自然不能跟已经臻至上三境第三境——神游境的燕南擎相比。 但是,他的对手只是三百余黑漠铁骑,与燕南擎当时的对手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想到这里,萧北梦豪气顿生,轻声一声,道:“凌仙子,今日之战,你可得看仔细了,看我如何双拳破百骑。尤为重要的是,你一定得把我的这番壮举给宣扬出去,可不能把如此英雄画面给吹散在大漠的寒风中。” 凌未央突然揭去了脸上的面纱,而后腰身一拧,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再纵身从枣红马的背上跳了下去,朝着萧北梦嫣然一笑,道:“宣扬的事情,得你自己去做了。萧北梦,你一定要活着。” 说完,凌未央抽出了手中的长剑,转身掠向了前方疾驰而来的三百余黑沙铁骑。 显然,凌未央这是要给萧北梦杀开一条血路。 “凌未央,你快回来!” 萧北梦急声高喝,连忙策动枣红马追了上去。 只是,凌未央已是死志坚定,催动着全身所有的元力执剑而行,转眼间,离着那三百疾驰而来的黑沙骑兵已经只有三丈之遥。 “小枣儿,快!”萧北梦急喝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咻咻咻的声音从三百黑沙骑兵的左翼响起。 数十支黑色的箭矢破空而来,向着那三百黑沙骑兵倾泻而去。 瞬间,跑在最前头的黑沙骑兵纷纷从马上栽落下来,并绊倒了后方面的骑兵。 一时间,三百余黑沙骑兵阵形混乱,乱做一团。 同时,又有咻咻声破空而来,又是一波箭矢激射而来。箭矢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准头十足,几乎每一支箭矢都命中了目标,不是射中了黑沙骑兵,就是射中了骑兵身下的战马。 惨叫连连,三百余黑沙骑兵在两波箭矢的攻击之下,损失惨重。 萧北梦抬眼往左边看去,正看到有三十余骑士摆成骑兵阵型,正在拉弓射箭。 其中有三人,萧北梦曾经见过,正是曾经去离着葫芦口南端入口十余里那座被定北城的商人用来交易的山谷示警的孤行者们。 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后,萧北梦没有耽搁,驱马上前,将已经停下脚步的凌未央给一把抄起,而后趁着一干黑沙骑兵混乱之际,直接撞了过去。 凌未央方才之举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被萧北梦抄到马上的时候,很快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萧北梦暴喝一声,恨天拳前四式,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和毁天式毫无间歇地轰击而出,拳影漫天,挡在萧北梦前方的黑沙骑兵,一个个人仰马翻,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枣红马也是大发马威,连踢带咬,所有敢站在它面前的战马都被它给蛮横地撞开。 三息不到的时间,萧北梦从埋伏在葫芦口中的黑沙骑兵的阻截中冲杀出来,而后直接冲向了葫芦口。 在冲进葫芦口的时候,萧北梦回头看向了孤行者所在的方向,只见三十余孤行者已经收起了弓箭,正策马飞奔离去。 留着大胡子的黑沙将领已经舍了萧北梦和凌未央,正领着千余部众追赶那些逃走的孤行者。 萧北梦惊讶地发现,孤行者并没有逃向葫芦口,而是奔向了葫芦口以北的沙漠深处。 枣红马一路疾行,穿过了葫芦口,又向前奔出三十余里,确定黑沙骑兵没有追过来之后,才停了下来。 此际,东方已经泛白,萧北梦寻了一个瓶子树林,藏身进去。 枣红马尽管体格强健,但折腾了这么一个晚上,也是累得直喘粗气。 “小枣儿,昨晚你可立了大功,这是奖励你的。”萧北梦待到枣红马喘气初定,给它喂了一些水,又喂了一大叠豆饼。 枣红马吃饱喝足,到一边溜达去了。 凌未央还没有苏醒过来,坐在篝火边,靠着一株瓶子树,歪着头。 看到凌未央脸色已经变得红润,呼吸平稳,萧北梦放下心来,让枣红马负责警戒,自己也靠着一株瓶子树下坐下,闭目休息。 折腾了一晚上,死里逃生,萧北梦也有些疲乏了。 不过,他刚刚坐下,却是听到凌未央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连忙睁开眼睛,看到凌未央已经醒来。 “凌仙子,你可算是醒了,你没事吧?”萧北梦站起身来,轻声问道。 凌未央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枚乌黑浑圆的丹药,吞服下去,而后将瓷瓶丢给了萧北梦,道:“这是我们草剑庐的独门丹药,治疗内伤有奇效。” 萧北梦将瓷瓶接在手中,还能够从瓷瓶上感受到淡淡的体温,他取出一枚丹药,一口吞服之后,便将瓷瓶丢还给了凌未央。 不久之前,硬接了那大胡子的黑沙将领一箭,萧北梦手上的外伤已经止血结痂,但体内到现在仍旧气血翻腾,五脏隐隐作痛,显然是受了内伤。 凌未央将瓷瓶收入怀中,而后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萧北梦也盘膝坐好,尝试着运转《真血诀》。 不成想,《真血诀》还真能炼化丹药,很快便将丹药化作的药力输送至体内受创之处,进行修复。 萧北梦体魄强悍,又有草剑庐的丹药相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体内的伤痛便消散于无形。 药力散去后,他睁开眼睛,看到凌未央已经站起了身。 “萧北梦,你的体魄果然不一般,受了上三境强者一击,居然如此快便恢复如初。” 凌未央上下打量着萧北梦,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再想之前那般生硬。 而且,脸上居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萧北梦自然感觉到了凌未央的态度变化,不过没有去细想,他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说,那个大胡子的黑沙将领是上三境的强者?” “呼延连山,黑沙帝国上三境强者,擅强弓。留在大漠之上的一万骑兵,现在的统帅就是他。”凌未央缓缓出声,显然,她对呼延连山很熟悉,没少打交道。 “怪不得一箭之威如此强大,原来是上三境强者。”萧北梦暗呼侥幸。 呼延连山当时三箭齐发,若不是凌未央已经破去了其中两箭,他估摸当场就得重伤。 “萧北梦,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凌未央朝着萧北梦拱手道谢,脸上挂着笑意。 “你不要感谢我,得感谢那些孤行者,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我们俩恐怕都走不出葫芦口。” 说到这里,萧北梦问道:“凌仙子,之前我看到,孤行者没有向着葫芦口南边的沙漠撤退,反而去了北边的沙漠,这是为何?北边可是黑沙骑兵的地盘。” “对于多数大漠人而言,现在的大漠分为葫芦口以南和葫芦口以北,但对孤行者而言,大漠就是大漠,无分南北,葫芦口以南和以北,都是他们活动的区域,无论去到哪里,都一样。”凌未央缓缓出声。 “好气魄!” 萧北梦由衷赞叹一声,又问道:“凌仙子,你知不知道这些孤行者的来历?” 凌未央摇了摇头,道:“孤行者具体是什么来历,我并不清楚。但他们对大漠十分的熟悉,但又不是漠北三部的人。 故而,我推测,他们应当是嘉元之乱,漠北城破时,从城里逃出来那些人的后代。” “凌仙子,你昨夜从北边沙漠深处而来,可发现黑沙人有什么异动?”萧北梦接着问道。 “异动?”凌未央皱起了眉头。 萧北梦轻声解释道:“我听说,之前的时候,黑沙人并未在葫芦口设置游哨,但现在,葫芦口北端附近到处都是他们的游哨。” “不过是为了堵截孤行者而已。” 凌未央稍稍靠近了火堆,接着说道:“黑沙帝国之所以将呼延连山派到大漠来,是因为前任黑沙统帅被人刺杀,险些一命呜呼,现在已经送回黑沙帝国疗伤去了。” “你是说,刺伤这位黑沙统领的是孤行者?”萧北梦心中大为震撼。 凌未央点了点头,轻声道:“葫芦口以北的那些黑沙骑兵这么多年,之所以很少侵入葫芦口以南,就是因为有孤行者的牵制。” “居然能牵制住一万黑沙骑兵,孤行者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人?”萧北梦此际对孤行者的好奇心越来越浓。 “你深夜穿越葫芦口,方才又问如此多的问题,似乎对葫芦口以北的情况很感兴趣呢。难不成,学宫派你来大漠,是要刺探黑沙人的情报?”凌未央笑声问道。 萧北梦打了个哈哈,道:“凌仙子说笑了,学宫远在天边,对于大漠,有心无力。我之所以穿越葫芦口,不过是心有所感,鬼神神差地就去了,不成想,就遇到了凌仙子,看来,咱俩是真有缘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未央听到缘分二字,一张俏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火光照耀在凌未央的脸上,萧北梦并未看出凌未央脸上的颜色变化,他缓步走向火堆,想要去添些柴火。 这个动作明显被凌未央给误会了,看到萧北梦走来,她的一张俏脸当即变得通红一片,已经不能被火光掩盖。 而且,凌未央的脸上还现出了慌乱和羞涩之色,身体更是不自主地一连后撤出三步,双手更是无措,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萧北梦此际自然看出了凌未央的异状,对于女人的这点变化,他太熟悉不过。 太安城南寒王府里头,有很多的丫鬟侍女,进入王府的时候,大多都是金钗之年,待个三两年就是及笄,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正是怀春的年纪。 怀春女孩的种种表现,萧北梦已经见过了太多。凌未央此际的表现,就是怀春无疑。 此际,树林里就只有萧北梦和凌未央,凌未央为谁怀了春,不言而喻。 萧北梦察觉了凌未央的心思,在虚荣的同时,也立马警醒,慕雪央此际就在大漠之上,可千万不能意志不坚。 “即便雪央姐不在大漠之上,我也要守身如玉!不单守身如玉,连思想念头都要澄澈无垢!” 萧北梦心里头如此想着,脸上却是露出了自认迷人的笑容,道:“凌仙子,走那么远做什么?来火堆旁坐着,长夜漫漫,我们都无心睡眠,不如一边烤火,一边探讨修炼心得?” 凌未央脸上的娇羞之色更浓了,犹豫之后,小声地说道:“我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准备走了。这里离着葫芦口不算远,黑沙骑兵还有可能追出来,你也不要在这里多耽搁。” 说完,凌未央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而后抬脚向树林外走去。 走出十来步后,她又停了下来,问道:“萧北梦,你什么时候离开大漠?” “今天。” 萧北梦未能和凌未央探讨修炼心得,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凌未央沉默了,半晌之后,缓声道:“和完颜天弓比试完,我也要离开大漠,回草剑庐。昭英会的时候,你在不在怒风原?”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到了学宫。”萧北梦轻声回应。 “那好,我们昭英会再见。” 凌未央不再停留,迈开双脚,快步向着树林外走去。 “哎,弱水三千,奈何只取一瓢饮!”萧北梦看着凌未央快步走出瓶子树林,长叹出声。 这个时候,他感觉背后有异样,猛然回头,看到枣红马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两只眼睛又大又亮。 “看到没有,取次花丛懒回顾,这就是忠贞不二!小枣儿,跟着我,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萧北梦脸不红心不跳。 枣红马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而后把屁股对着萧北梦。 萧北梦自觉理亏,也就没有计较枣红马的不敬,稍稍收拾了一番,便骑上枣红马,出了树林,向着定北城的方向赶去。 难得碰上一个阴天,没了太阳的炙烤,萧北梦策马疾行,迅速远离葫芦口。 返回的路途,一人一快马,速度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快出很多,两天不到的时间,萧北梦便走了一半的距离。 这一日黄昏,萧北梦正奔驰在沙漠上,心中却是突然升起了警兆。他连忙紧勒马缰绳,让枣红马急停下来。 枣红马响鼻连连,不停地在原地打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枣儿,冷静。” 萧北梦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枣红马的脖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此处乃是一空旷地带,再加上数个齐人高的沙丘,并无异状。 但是,萧北梦心中的警兆却是有增无减。 他转目四顾,稍作犹豫后,驱动枣红马缓缓向前,同时全神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北风呼呼地刮,空旷的沙漠上,只有踏踏的马蹄声。 萧北梦一路向前,走到两个沙丘中间时,突然,两个沙丘从中炸开,黄沙漫天纷飞,两道人影从沙丘中一冲而出,明晃晃的弯刀闪电般地斩向了萧北梦。 不待萧北梦做出动作,枣红马陡然加速,一个纵身就跃出两丈多远,躲过了两柄寒刀,而后向着前方急蹿而去。 只是,不待枣红马落地,又有数道人影从沙地之下冲天而起,数道寒芒结成一张大网将萧北梦和枣红马笼罩其中。 这些人全部是黑衣黑面罩,只将一双眼睛留在了外面。 “走!” 萧北梦一拳轰飞挡在前面一位黑衣人,而后从马背上纵跃而起。 枣红马知晓自己留在此处,帮不上萧北梦的忙,反而会拖累萧北梦。在萧北梦从马背上跃起的时候,它再次纵跃而起,从黑衣人的包围圈之中疾冲而出。 萧北梦冲天而起,十步拳顺势而发,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就有五六位黑衣人被打飞。 只不过,黑衣人的数量不下五十,轰飞五六人,无济于事。 很快,萧北梦便陷入了重重围困之中,五六十位黑衣人的修为最低都在五品及以上,刀光闪烁间,将萧北梦的所有去路都封死。 萧北梦对这些黑衣人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那晚在万鬼窟行刺的,就是他们。 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还没有出现的准上三境高手。 萧北梦暗运《真血诀》,念修手段百幻剑蓄势待发,只等那位准上三境的青衣人出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128章 蓝影 北风加剧,黄沙漫天。 五十多位黑衣人将萧北梦团团围住,道道刀光交织在一起,结成一张刀网,将萧北梦牢牢封锁在内。 萧北梦脚踩踏星步,化作一道残影在刀光中穿梭,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击。 尽管如此,他的身上已经被斩出数道刀伤,情况很不乐观。 只是,那名上三境的高手还没有出现。 萧北梦却是仍旧不敢动用全力突围,因为上次在万鬼窟的那场刺杀,他知道,青衣人乃是极为谨慎的主,他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定会是雷霆杀招。 但是,一味的等待,萧北梦肯定会被眼前黑衣人给耗死。 战斗进行了约莫两刻钟的时候,萧北梦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大喝一声,将后背的破绽卖了出去,以身中三刀的代价,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就在他冲出包围圈的刹那,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一处沙丘中激射而出,正是那位准上三境的青衣高手。 青衣高手蓄势而发,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以手作剑,狠狠地刺向萧北梦的胸膛。 若是被他刺中,萧北梦不死也得是重伤。 萧北梦等的就是他,当即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百幻剑,三柄念力剑无声无息地疾斩而出,直指青衣人的脑袋。 青衣人哪里料到萧北梦是念修,毫无防备之下,被三柄百幻剑长驱直入,他只觉脑袋当中一阵刺痛,神魂震荡,手上的攻势为之一缓。 与此同时,萧北梦将《真血诀》运转至极致,直接施展出了他现在所能运用的恨天拳的最强一式——毁天式,催动出重重拳影,朝着青衣人笼罩而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拳影散去,青衣人倒飞而出,直接被砸进了一处沙丘当中,而萧北梦则是猛吐出一口鲜血,也被轰得倒飞,重重地砸在了沙地上。 不过,刚一落地,他便弹身而起,向着远处急速逃去。 下一刻,青衣人从沙丘中激射而出,对着一干黑衣人怒声道:“给我追!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逃了!” 黑衣人齐声应喏,而后纷纷催动身形,急追而去。 “念修手段么?萧北梦,你藏得还真够深。不过,你藏得再深又如何,今日,你必定要葬身于黄沙之中。”青衣人低沉出声,而后服下了一枚丹药,再盘膝而坐,抓紧时间疗伤。 方才一击,青衣人虽然重伤了萧北梦,但自己也被打伤,伤势还不轻。保险起见,他决定先养好伤,再去追赶。 萧北梦成功地打伤了青衣人,并逃出了包围圈,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他现在的状况也很不乐观。 他身上的刀伤不下十处,鲜血淋漓,胸膛被青衣人击中的地方,骨头断去数根,体内脏器齐齐移位,每一步移动,都是疼痛万分。 但此时此刻,萧北梦只能忍住令人窒息的疼痛,发足狂奔。 若是正常情况之下,萧北梦自然能摆脱黑衣人的追赶,此际,他已经是身受重伤,速度大减,从而被黑衣人紧紧咬住,不能拉开距离。 逃出约莫半里的路程,黑衣人与萧北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正在这个时候,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匹雄壮大马疾驰而来,正是枣红马。 萧北梦心中一喜,他知道,枣红马不会丢下自己。只要能骑上枣红马,今日的危机便算是解除了。 只是,枣红马已经奔到了五十丈的位置,眼看着就能逃出追杀,却听咻咻咻的声音响起。 十几位黑衣人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取出了手弩,对着枣红马一顿激射。 十几支弩箭倾泻而至,枣红马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被扎成刺猬。它急停横跃,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第一波弩箭的攒射。随之,又继续先前,全速奔向萧北梦。 只是,咻咻咻的声音再次响起,弩箭只停留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再次倾泻而出,目标直指枣红马。 “小枣儿,不要过来,赶紧走!” 萧北梦大喝一声,而后拧腰转身,不再逃跑,而是强提一口气,冲向了那十几位持着手弩的黑衣人。 枣红马的速度虽快,但哪里能快得过手弩,它越靠近,被射中的几率被越大,它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萧北梦。 萧北梦显然是知晓这一点,故而才让枣红马离去,自己则是抽身折返,杀向了黑衣人。 枣红马听到萧北梦的暴喝声,稍作犹豫后,迅速转身,向着远处疾驰而去。不一刻便跑出了弩箭的射程,消失不见。 萧北梦也在同时飞奔到了那些持弩的黑衣人身边,双拳齐出,阻止他们继续对枣红马射击。 弩箭被阻止,萧北梦也再次被黑衣人给重重包围起来。 这一次,不再忌惮青衣人在一旁伏击,萧北梦也不再保留,十步拳走完第四步,恨天拳的前四式随即倾泻而出,拳影漫天,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十数位黑衣人被轰飞,其中半数被打飞后,不是当场毙亡,就是重伤不起。 萧北梦的突然爆发,打了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趁着黑衣人愣神之际,他再次逃出了包围圈,向着枣红马逃走的方向全速奔去。 方才接连施展十步拳和恨天拳,萧北梦的体力消耗甚剧,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尽全力奔跑,而在他的前方,枣红马再次折返,疾驰而来。 咻咻咻的声音再次响起,黑衣人当中,又有人端起了手弩,不过,这次不是射向枣红马,而是射向了萧北梦。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萧北梦暂时忘却了伤痛,他脚踩踏星步,急速向前,以现在所能发挥出来的最快速度,与枣红马汇合。 但是,他此际已经是强弩之末,施展出踏星步的速度极其有限。 噗的一声,一支弩箭钉在了萧北梦的肩头之上,将他的肩膀直接贯穿。 萧北梦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于地,回过头,他猛然看到,在黑衣人的身后,一道青色的身影踏沙而行,疾掠而来。 停下脚步,萧北梦轻叹一声,他知道,走不掉了。 咻咻的弩箭声响个不停,让枣红马不能近到萧北梦十丈的范围之内。 青衣高手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便越过一干黑衣杀手,停在了萧北梦身前三十步不到的地方。 “萧北梦,不得不承认,你的潜力惊人。若是给到你足够的成长时间,你将来未必不能登顶武道之巅。既是手握重兵的南寒王,又是巅峰强者,这不就是下一个萧风烈么?所以,你今日必须死。”青衣人似乎不急于出手。 “阁下杀我而后快,现在又不急于动手,难不成是想让我做个明白鬼。”萧北梦静静地看着青衣人,缓缓出声。 黑衣人不立即下杀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好恢复体力。 “既是学宫特席,又是萧风烈的儿子,如此大人物,已经是瓮中之鳖,轻易杀掉,未免可惜。”青衣人的声音之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阁下有谈兴,我自然配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来自大漠之外。” 青衣人不置可否,他缓缓向着萧北梦走去,沉声道:“萧北梦,圣朝藏宝图的残片,你一定看过,你若是能将其大致轮廓给临摹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说完,青衣人取出了一张兽皮,还有笔墨,用元力送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你准备的还真是挺充分,要杀我,还想要得到藏宝图,这天下的便宜,都要让你主子给占尽了。”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嘲讽的表情,没有去接兽皮和笔墨,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青衣人,冷笑道:“你是天顺青雀,姬无相派来的人。” 青衣人的双眼之中有寒光一闪而过,道:“你已经是将死之人,我的身份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江破虏远在定北城,凌未央和完颜天弓正前往万鬼窟比斗,你不要再奢望着有人能救你。临摹出藏宝图,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你的情报工作倒是做得不错,不愧是天顺青雀。”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藏宝图残片的大致模样,我还真记得。” 青衣人闻言,眼中现出了掩饰不住的喜色。 只是,不待他说话,萧北梦又接着说道:“给你临摹藏宝图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疑问,还需要阁下解惑。” 青衣人稍作权衡,道:“这得取决于你问的是什么?” “一个小问题而已,不会让你为难。”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的主子既然已经决定要杀我,为何只派你过来,而不直接派上三境的强者过来,这样的话,把握性不是更大么?” 青衣人的眼中闪过了怒色,竭力压制住怒意后,沉声道:“一入上三境,生命层次已经升华。上三境强者之间,有着玄妙的感应。 若是派上三境强者过来,很容易惊动大漠之上的上三境强者,节外生枝。” “你果然不属于大漠的势力。” 萧北梦此际已经差不多确认,青衣人就是天顺青雀,是天顺皇朝皇帝姬无相的人。 青衣人知晓,自己方才中了萧北梦的圈套,眼中当即杀机涌动,冷声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现在该临摹藏宝图了吧?”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如此天真,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你找死!” 青衣人怒不可遏,身形急闪而出,瞬间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一拳轰向了萧北梦胸膛。 萧北梦双掌交错于胸前,平推而出,挡住了轰击而来的拳头。 呯的一声,萧北梦再次喷出一口热血,身体倒射而出。 一拳轰飞萧北梦,青衣人却是没有半分的喜色,反而眉头一皱,冷声道:“还想逃?痴心妄想!” 那边,萧北梦倒射出去后,不待身体落地,在半空强拧腰身,再猛扑而出,离着枣红马已经只有十丈不到的距离。 他方才故意激怒青衣人,就是要让他暴怒出手,从而借他的轰击之力,倒射而走,直奔枣红马。 无疑,他的计划是成功的,青衣人的一拳将萧北梦轰飞三十余丈,当然,这三十余丈的距离,萧北梦至少出了一半的力。 萧北梦忍住伤痛,竭力飞奔,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完这十丈不到的距离,从而跃上马背,争取到这最后的一线生机。 枣红马似乎也知道萧北梦已经到命悬一线的关头,它猛然嘶鸣一声,不顾那些不断激射过来的弩箭,悍不畏死地向着萧北梦冲了过去。 五丈、四丈、三丈,……,几个呼吸间,因为一人一马的双向奔赴,萧北梦离着枣红马已经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 萧北梦双脚猛然往地上一蹬,用尽最后的气力纵跃而起,想要跃上马背。 就在这个时候,咻咻咻的弩箭发射声突兀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萧北梦的身后,青衣人追了上来。 萧北梦感觉背后劲风袭来,他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突然,枣红马再次嘶鸣一声,身形陡然加速,瞬间与萧北梦擦身而过,再悍然撞向了青衣人。 “小枣儿,不要!” 萧北梦疾呼出声,他猛然转身,想要去拦截,但他此际的状态,又如何拦得住。 枣红马像一团红色的烈火,低头怒目地迎向了青衣人。 看着枣红马犹如飞蛾扑火的举动,萧北梦的眼眶湿润了,他无力去干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萧北梦停下了身形,因为再逃已经没了机会,他定定地看着枣红马的身影,要送它最后一程。 下一刻,青衣人急速出拳,目标直指枣红马的头颅。 萧北梦想要闭上眼睛,不忍看枣红马头颅崩裂的凄惨模样。 就在此时,挂在枣红马背上、一件圆形长条状的物品突兀飞了起来,赫然正是楚千蝶留给萧北梦的圆木枕头。 圆木枕头离开马背后,激射而出,赶在枣红马之前,撞上了青衣人的拳头。 嘭的一声,圆木枕头轰然炸开,青衣人竟是闷哼一声,身形连连倒退。 同时,天蓝色的光芒在圆木枕头炸开处绽放,一柄长不过一尺半的短剑现出身来。 短剑不过两指宽,剑身之上有着天蓝色的光华在流转,像是有蓝色的水波在律动。 “蓝影!” 萧北梦在看到蓝色短剑的刹那,惊呼出声,随即泪流满面。 蓝影剑,昔日天下第一女剑仙楚千蝶的佩剑,为天下有数的名剑。当年败在蓝影剑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只不过,随着楚千蝶的逝去,蓝影剑也不见了踪影。 萧北梦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的佩剑居然一直陪在身边,就在自己的枕头里。 “蓝影剑!” 青衣人也是惊呼出声,显然也认得楚千蝶的佩剑。 下一刻,蓝影剑从半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青衣人的身前。 青衣人的双眼之中现出了惊恐之色,随即毫不犹豫地闪身急退。 只不过,他的速度明显太慢了。 只见,蓝光一闪,青衣人停下了急退的身形,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圆瞪着双眼,缓缓低头,看到胸口位置赫然多出了一个血洞,正有血箭从血洞中飙射而出。 嘭的一声,青衣人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砸起漫天的黄尘,死不瞑目。 蓝影剑则是缓缓的飘动起来,一直飘到了萧北梦的面前,剑身之上的蓝光明显黯淡下来。 “母亲。” 萧北梦哽咽出声,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他缓缓伸出手,蓝影剑落在了他手上,蓝色的光华渐渐敛去,变成了一柄平平无奇的短剑。 正在这个时候,咻咻咻的声音再次响起,有黑衣人又端起了弩箭,向着萧北梦倾泻而来。 青衣人的死,虽然将黑衣杀手们震住了,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 黑衣人受命而来,即便头领已死,却仍旧没有放弃对萧北梦的追杀。 “走!” 萧北梦躲开了几支弩箭,而后对着枣红马高声呼喊。 枣红马一个箭步蹿到萧北梦的身边,便稍稍弯低了身子。 萧北梦拼尽力气,翻身而上,而后趴在枣红马的身上,疾驰而走。 黑衣人纷纷催动元力,迈动双腿,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一个个踏沙而行,不杀萧北梦,誓不罢休。 不过,枣红马的脚力,远非他们所及。 不一刻的功夫,枣红马便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一里左右的距离,而且,距离还在继续拉大。 萧北梦趴在枣红马的身上,接连遭受青衣人的两记重击,他已经身受重创,能够稳稳地死死地趴在马背上,已经是他的极限。 感觉到追兵被越拉越远,萧北梦松下一口气,将手中的蓝影剑插在了腰间。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有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萧北梦费力地抬起头,赫然看到,在前方不远的一处大沙丘后面,又转出了十几位黑衣人,身骑快马,手执快刀,奔腾杀来。 第129章 定北城下 “小枣儿,你主子我真要英年早逝了呢!” 萧北梦努力使自己端坐起身体,伸手抓住了腰间的蓝影剑,准备做最后一搏。 前面的黑衣人策马疾冲而来,后面的黑衣人踏沙如飞,马上就要将萧北梦堵住。 萧北梦停下了枣红马,轻轻地摸了摸枣红马的脖子,缓声道:“小枣儿,他们要杀的是我。等一会,你自己找机会脱围,不要管我。一直往前跑,跑得越远越好。离开我,就没人再管你了,大漠之上的母马,你随便骚情去。” 说完,萧北梦便准备从枣红马的背上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咻咻咻的尖锐破风声从背后响起。 萧北梦诧异地看到,策马奔驰在前方的十几位黑衣人纷纷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身上插满了箭矢。 回过头,追赶在身后的黑衣人也是惨叫连连,漫天的箭矢像是雨点一般,向着他们倾泻而去。 这些黑衣人已经放弃了追赶萧北梦,正四散逃跑。 但是,这些箭矢既多,而且准头十足。 一位位的黑衣人将速度和元力催动了极致,但箭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如影随形,斩掉一支,另一支接踵而至,让他们避无可避。 四十多位黑衣人四散而逃,躲过了箭矢的密集攒射,却是躲不过箭矢的精准追杀,一个接一个地扑通倒地,全军覆没只是早晚的事情。 萧北梦的目光越过黑衣人,正看到数百骑士正弯弓搭箭,不断地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 因为距离过远,萧北梦虽然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但是,从他们射击的姿态以及端坐在马上的沉稳气度,他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大漠之上的孤行者。 猜出了孤行者的身份后,萧北梦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黑,直接从枣红马的背上栽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手却仍旧紧紧地抓着蓝影剑。 夜色深沉,在一片较大的瓶子树林之中,燃着数十个火堆,每一个火堆旁,都围坐着十来个汉子,他们俱是静静地坐在火堆前,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发出任何一丝的声响。 时不时地,他们会将目光投向最中间的那个火堆。 最中间的火堆旁,只有两个人,一坐一卧。 坐着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身材极是魁梧,生着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他的手里摩挲着一柄不过一尺半的短剑,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躺在篝火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身上缠十几处绷带,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稍显病态的红色,他正是萧北梦。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萧北梦的眼皮连连颤动,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了火堆,透过火光,看到了魁梧的中年人。 在看到中年手上的短剑后,萧北梦猛然翻身而起,把手伸向了中年人,急声道:“还给我,你把剑还给我!” 翻身而起的时候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萧北梦痛得脸皮颤动,但却是不曾哼出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年人。 蓝影剑是楚千蝶留给萧北梦的遗物,而且还是藏在枕头里面。若非今日命悬一线,蓝影剑估摸都不会出现。 如今,蓝影剑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给拿在了手中,这是萧北梦不能接受的。 如果中年人不归还蓝影剑,萧北梦不惜一死,也要将蓝影剑给拿回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篝火旁,有人看到萧北梦对着中年人伸出手,立马就要起身,却是被身边的人给拦住。 中年人缓缓抬头,仔细地看着萧北梦的脸,半晌之后,伸出了手,将手中的短剑递给萧北梦。 萧北梦一愣,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将蓝影剑还回来。 惊讶归惊讶,萧北梦还是一把将蓝影剑给抓了过来,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命都差点丢了,剑能保得住?如此一柄好剑落在你的手上,明珠蒙尘。”中年人的声音雄厚低沉,在寂静的瓶子树林里响起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回音。 萧北梦心生怒意,但却立马克制了下来,沉默了半息的时间后,他站起身来,朝着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此恩此德,萧北梦他日若是有机会,一定会百倍报答!” 说完,萧北梦转目四顾,看到拴在不远处的枣红马后,便准备向着枣红马走去。 “连恩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如何百倍报答?年纪轻轻,尽说些不着边际的漂亮话,华而不实。”中年人低沉出声,脸上现出了嘲讽之色。 萧北梦的一张脸当即烧得通红,他之所以急着离去,一是从中年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场压迫,让他很不自在;二则是周围那数百双灼灼的眼睛,让他如芒刺背。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萧北梦再次朝着中年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先坐下。”中年人淡淡出声。 萧北梦犹豫了一会,缓缓坐了下来。 “你的肉身虽强,但身上没有半分的元力,却拥有如此一柄好剑,有些奇怪。能不能告诉我,这柄剑,是从哪里来的?”中年人用棍子拨弄着火堆。 “这是我的私事,还请阁下莫要过问。”萧北梦低声回应。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报答态度么?我若是打这把剑的主意,你能保得住?” 萧北梦沉默了下来,继而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能拥有如此好剑,你母亲想必大有名头。” 中年人说到这里,不再追问,也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火堆。 萧北梦心有疑惑地看着中年人,再次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想着报答我么?” 中年人抬起头看着萧北梦,语带着嘲讽说道:“你如此不惜命,应该不是长寿之人,即便知晓了我的姓名,估摸也没机会报答今日的救命之恩。所以,我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罢。” 说完,中年人从篝火边起身。 随着他起身,只听哗啦一声,周围篝火旁的数百人齐齐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人拖泥带水。 “走!” 中年人轻轻吐出一个字。 数百人立马行动起来,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便上了各自的战马,整装待发。 中年人也上了自己的战马,在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萧北梦,轻道:“那些追杀你的人,全都死了,你可以放心地在这里疗伤一晚,明日再出发。” 说完,中年人轻抖马缰绳,缓缓地向着树林外走去。 那数百骑士沉默无言,紧紧地跟在后面。 待到中年人以及他的一干属下远去不见,萧北梦轻出一口气。 同时,他的心中也是惊讶无比,这些孤行者的行止完全与军人无异。而且,他们的整齐划一和令行禁止,甚至远超他碰到的所有军队,包括天顺的,圣城的,还有漠北的。 “孤行者到底是一群什么人,能够训练出这些孤行者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存在。”萧北梦在篝火旁坐了下来,心中却是念头不断,久久不能平息。 天刚破晓,萧北梦骑上枣红马,出了瓶子树林,径直赶向定北城。 在萧北梦远去不见的时候,有两骑从瓶子树林的另一侧转了出来,其中一人正是昨夜坐在萧北梦对面的中年人。 “将军既然担心他,为何不派人暗中护送?”跟在中年人身边的是一位留着八字胡须的老者,他缓缓出声。 “他的路,得他自己走,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做多了,可能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中年人把话说完,轻抖马鞭,策马而去。 …… 两天后,萧北梦离着定北城已经只有四十里不到。 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定北城,而是定北城西边的二十里的一个小村落,江破虏就在这个小村落里等着他。 要去到那个小村落,可以选择穿过定北城,也可以绕城而过。不过,绕城而走,距离相对会远一些。 但是,确认那些追杀他的人便是天顺青雀后,萧北梦决定绕城而过,相对安全一些。 江破虏不在身边,如果掌控定北城的边三潮、边正刚父子要对他出手,他根本无力抵挡。 尽管边三潮父子出自学宫,但他们现在毕竟是天顺的臣子。 主意一定,萧北梦驱动枣红马,绕行定北城。 只是,刚刚接近戈壁滩,萧北梦便看到远处转出一个黑点,稍作停顿后,又快速消失不见。 “是游哨!” 萧北梦心道不妙,连忙策马扬鞭,让枣红马加速前行,抓紧时间与江破虏汇合。 刚刚奔出半里路,便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定北城的方向传来。 随后,数千轻甲骑兵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萧北梦涌来,看其铠甲形制,正是天顺皇朝的骑兵。 “姬无相这是要图穷匕见了么?” 萧北梦脸色一变,急声道:“小枣儿,赶紧走!” 枣红马连忙改变了方向,向着另一边奔去。 只是,另一边也有如同潮水一般的骑兵涌了过来。 两股骑兵,一左一右向着萧北梦包抄而来,留给萧北梦的路,只有两条,一是向前去往定北城,二是折返回大漠。 萧北梦眉头紧锁,退回大漠,的确能躲过眼下的危机,但紧接着,绝对会有更多更强大的天顺青雀进入大漠,对他进行捕杀。他此际伤势未复,活着去到祥云部的可能性极为的渺茫。 故而,向前,一路向前,才是萧北梦的出路。 只要冲到了定北城之下,亮明身份,边三潮和边正刚父子绝对不敢当众对他出手。 拿定主意后,萧北梦猛夹马腹,驱动枣红马,向着定北城的方向疾冲而去。 枣红马像一团奔腾的烈火,载着萧北梦疾冲而出,在左右两翼的骑兵远没有形成合围之前,绝尘而去,直奔定北城。 定北城高大的城头已经隐隐可见,前方突然又有骑兵出现,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但人人持弓搭箭,箭头直指萧北梦。 为首的将军身着亮银甲,红缨飘飞的头盔之上有着一张蜡黄的脸,他的右手高举着,手放下的时候,就是身边的骑兵们射出箭矢之时。 后方的两翼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合围,萧北梦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路可走,只有奋力向前。 枣红马两眼圆瞪,四蹄生风,几个呼吸间,离着前方的百余骑已经只有五十丈不到的距离,萧北梦已经能看清银甲将军蜡黄的脸。 “兄弟们,黑沙游哨居然敢深入到我们定北城下,简直是不知死活,给我杀了他!” 银甲将军的脸上现出了狞笑,就要将右手放下。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尖锐的破风声从半空响起。 银甲将军心有所感,连忙抬头,却只听噗的一声,一支漆黑的箭矢正中他的眉心。 扑通一声,银甲将军直挺挺地砸落在了地上。 如此惊变之下,合围过来的数千骑兵,以及银甲将军身边百余弓手俱是愣住了,不知所措。 于此同时,有马蹄声从不远处响起,来人不多,只有五骑,人人手执强弓。 他们完全无视数千骑兵的阵容,径直前奔,最后在离着天顺骑兵八十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当今天下,擅弓的悍卒,有效射程为五十丈。这五名不速之客中,射杀银甲将军的人,开弓之时,距离肯定超过五十丈,甚是达到了骇人的百丈开外。 如今远的距离,居然能够如此精准射中银甲将军的眉心,如此臂力,如此射术,实在骇人。 这五人停在八十丈的位置,这个距离是天顺的弓手们够不着的位置,即便勉强能够着,其准度也绝对感人。 故而,只要保持这个距离,这五人绝对安全,而天顺的骑兵们则处在他们的有效射程之内。 五人虽少,但拥有如此惊人的箭术,谁敢冒头,谁就得死。 如今,主将已死,剩下的骑兵们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白白送了自己的小命。 萧北梦自然也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五名骑士,当看清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士的面容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那名骑士是一位中年人,身形魁梧,面容黧黑刚硬,赫然正是李忆广。 学宫箭院院长,南寒打入学宫的钉子,因为萧北梦的出现,从而被迫离开学宫。 此刻,李忆广竟然出现在了此处。 跟在李忆广身后的四人,萧北梦也有印象,那日在学宫执法院,他们也跟着李忆广出现过。 “李忆广救驾来迟,还请世子恕罪!”李忆广坐在马上,遥遥地朝着萧北梦拱手行礼。 他身后的四人也是连忙跟着低头拱手,态度甚是恭敬。 萧北梦没有说话,此际显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南寒世子,袭击学宫特席!”李忆广抬起头,怒喝出声,声音震耳欲聋,显然是动用了元力。 数千天顺骑兵闻言,俱是脸色大变。 他们收到的指令,是伏击黑沙的探子,哪里知道,被伏击的人竟然是学宫特席萧北梦。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又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行十余骑,为首的赫然定北城都督边正刚。 “萧特席,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 边正刚疾行而来,不一刻便来到萧北梦近前,朝着萧北梦连连拱手,道:“近日,黑沙不断地派出探子,窥探我定北城军情。故而,我布置重兵剿杀,不成想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拦住了萧特席。若有惊扰之处,还请萧特席见谅!” 李忆广等五人仍旧端坐在马背之上,神色不动,但却俱是将手中的弓箭转移到了身前。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好在边都督来得及时,不然,学宫嘉元之后的第一场巡游,在你的定北城之下,便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边正刚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萧特席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此种事情发生。今日即便我不来,有追风箭李忆广在,萧特席应该也能毫发无损。” 说到这里,边正刚转头看向了李忆广的方向,笑声道:“萧特席,李忆广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呢,竟是舍了堂堂的三品云麾将军不做,千里迢迢地从南寒过来寻你。 看来,萧特席虽然从未踏入过南寒,但在南寒仍旧是众望所归。” 萧北梦闻言,皱起了眉头。 李忆广离开学宫之后,回了南寒,做了云麾将军,这些消息,萧北梦是知晓的。 但他何时辞了官,萧北梦还真不清楚,很可能,就是自己在大漠的这段时间。 “萧特席,我们现在回定北城吧。师祖就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落里,我去请过几回,都没请动他老人家。 若是知道你在定北城,他老人家肯定也会过来的。”边正刚仍旧一脸的笑意。 “边都督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你围捕黑沙的探子了。”萧北梦朝着边正刚拱了拱手,轻夹马腹,缓缓向着李忆广五人走去。 萧北梦很清楚,若是李忆广等人没有及时出现,边正刚今日极有可能不会出现。 第130章 少年最难得 “萧特席,军务在身,请恕边某不远送了。”边正刚在萧北梦的身后拱手高喊。 萧北梦挥了挥手,头也没有回。 “都督,李忆广的箭术虽高,但只是九品元修,数千骑兵在此,杀他不难。”一位将领模样的中年人来到了边正刚的身边,轻声说道。 “萧北梦是学宫特席,他不能死在定北城下。即便李忆广今日不出现,我也不会让萧北梦死。李忆广突然出现,倒是替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边正刚看着萧北梦缓缓远去,双眼微眯。 “都督,放走了萧北梦,太安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中年将领面现担忧之色。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我死了一位陷阵猛将,这还不够?” 边正刚轻哼一声,道:“太安城让我们定北城动萧北梦,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思,我们有个交代就行。若是当真去办,我们定北城铁定不会再有安宁。” 说完,边正刚猛甩马鞭,策马往定北城的方向去了。 数千骑兵当即或掉头或转身,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李忆广等五人看到定北城的骑兵离去,当即催动坐骑,向着萧北梦疾驰而去。 “世子,我等救驾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李忆广等五人策马来到萧北梦的近前,当即翻身下马,朝着萧北梦单膝拜倒。 萧北梦端坐在枣红马上,淡淡地看着李忆广,道:“李将军请起,多谢相救。不过,你的这一声世子,我受不起。” 李忆广起得身来,道:“世子,在李某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我们的南寒世子!” “李将军,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要再绕弯子,萧风烈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请直说吧。”萧北梦神色不动。 “世子,李忆广现在已非南寒将军,我此番过来,并非受王爷指令,乃是我与他们四人的个人决定。”李忆广沉声回应。 跟随在他身后的四人也随之附和出声。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道:“李将军,你要做从龙之臣,无可厚非。只不过,你这番怕是压错注了,我无心做什么南寒世子,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李忆广先是一愣,而后朝着萧北梦再次拜倒,声音高亢、既激动又似乎带着几分愤怒地说道:“王妃当年从尸山血海当中救下我,我的命便是王妃的。王妃已经仙逝,我李忆广的命便是世子的。 王妃曾经告诉我。若是世子有一日进入大漠,便让我从此跟随在世子左右。 李忆广今日前来,无意做什么从龙之臣,更无意高官厚禄,只为报恩!” 萧北闻眼中的神情变了,他当即翻身从马上下来,将李忆广扶起后,歉意道:“萧北梦误会了李将军,还请李将军原谅。” “李忆广不敢。”李忆广连忙出声。 “李将军,你今日已经救下我一命,你欠我母亲的,已经还清了。你回南寒吧,你为报答母亲的恩德而来,萧风烈应该还会接纳你的。”萧北梦轻声说道。 “王妃之恩,李忆广今世也还不清!”李忆广的声音低沉,语气坚定。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缓声道:“李将军,你可知道,你若是跟着我,很可能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对我等出身行伍之人来讲,不过是稀松平常。只要世子不嫌弃,我李忆广愿意跟随左右,百死不悔!”李忆广再次单膝拜倒。 其他四人也跟着拜倒在地,齐声高呼:“百死不悔!” 萧北梦没有说话,而是翻身上了枣红马,而后缓缓前行,头也不回。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军,世子显然是信不过我们呢。” …… 跟随着李忆广的四人先后出声,俱是神情焦急。 李忆广看着萧北梦渐行渐远,眉头紧锁起来,最后长叹一口气,道:“世子不让我们跟着,我们便只能在暗中保护,……。” 不待李忆广把话说完,远处突兀传来了萧北梦的声音: “李大哥,赶紧走啊,再不加快点速度,天就黑了。” …… 定北城往西二十里,有一个小村落,其名桂花村。 之所以叫桂花村,自然是因为该村多栽桂花树,村前村后,前山后山到处都是桂花树,不过,多是耐寒的金桂。 此际,还远没有到赏桂的季节,江破虏去到桂花村,一来是不想在定北城面对边家父子,二来,是为了桂花村里酿的桂花酒。 桂花酒酸甜适口,醇厚柔和,并能健脾胃,益气活血,而且度数较低,广受女子喜爱。 不过,也有男人也爱喝这种酒,比如江破虏。 江破虏爱喝酒,而且爱喝各种酒,漠北的沙中泉、南寒的入喉刀这种烈酒,他能喝,桂花酒这种娘们喝的酒,他也不抗拒。 萧北梦和李忆广等六人来到桂花村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夕阳将六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拉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正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们见到六位陌生人,而且其中五人更是背着强弓,俱是心生恐惧,立马结束了玩耍,各自奔回家了。 萧北梦本想抓一个来问路,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吓坏了人家孩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李忆广先是看向了身后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轻声说道:“景龙,你去找人问问,江前辈在村中何处?” 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点头应了一声,大踏步地走进了村子。 一路行来,萧北梦对跟随在李忆广身边的四位汉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四人乃是亲兄弟,样貌却是颇为不同。 现在进村的那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是大哥,姓景名龙;老二景虎生了一张阔脸,脸上一把大胡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景熊排行第三,身材魁梧,样貌憨厚,话也最少;最小的叫景豹,与景熊比起来,个头说得上纤细,身手敏捷,脑袋灵光,话也是最多的一个。 景家四兄弟年幼丧父丧母,在四处乞讨的路上,被李忆广给收留,而后成了李忆广的亲兵。 兄弟四人都有修炼天赋,说不上多好,但都已经是七品的修为,再加上从李忆广那里学来的一手好箭术,实力颇为不俗。 不一刻,景龙从村子里出来,他寻到了江破虏的位置。 桂花村最东头有一座独门独户的庭院,不大不小,绿水在前,青山在后,景致不错。 江破虏就住在这座庭院里头,庭院内外都有近期翻新的痕迹,门是新换的,水井是新梳理的,院子里的花草是新栽的,……。 萧北梦带着李忆广等人进入庭院的时候,江破虏正烫了一壶桂花酒,就着一碟花生米,悠哉悠哉地边吃边喝边看池塘里的游鱼。 这些鱼显然也是新抓来的,还不习惯池塘里的环境,有些怯生生的。 对于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的到来,江破虏没有半分的惊讶,与五人打过招呼后,让他们各自找地方休整,庭院里的屋子不少,足够他们一人住一间。 “好嘛!我在大漠里头九死一生,您老人倒好,悠哉悠哉地在这里喝酒赏鱼,还弄了这么一处小院子,难不成是准备在这里养老了?”萧北梦待到李忆广等五人走远后,一屁股在江破虏的身旁坐了下来,不客气地抓了十几颗花生,一气丢进了嘴里,咬得嘎嘣作响。 “怨谁呢?当初让我先从大漠里回来的,可是你,而且态度甚是坚决。” 江破虏撇嘴回应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瞪大着眼睛将萧北梦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明显有些惊讶地说道: “小子,先前算我错怪了你。” 萧北梦一头的雾水,疑惑地问道:“错怪我什么了?” “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先天被废了武功,不成想,你小子还真是定力高强!” 江破虏歪着脑袋看着萧北梦,啧啧出声:“小子,在脂粉堆里滚了二十余年,还能保住童子身,真不简单呐!如此大定力,你将来不成大事都难。 走一趟大漠,还真破了童子功,言出必行,大丈夫行径。就冲着这一点,我敬你一杯。” 说完,江破虏给萧北梦倒上了一杯桂花酒。 “前辈,我破了童子功,你也能看出来?”萧北梦惊讶不已。 “这有何难?我瞟一眼你的坐姿,就能看出你已经不是童子鸡!”江破虏一脸的得意之色。 萧北梦连忙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发现和之前并无二致。 “你肉眼凡胎的,自然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什么时候修到了上三境,到了我这等境界,就能窥得其中奥秘了。”江破虏得意地往嘴里丢入了一粒花生米。 “越说越玄乎。” 萧北梦知晓江破虏在胡说八道,便翻了个白眼,端起桂花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皱了眉头,沉声道:“这也叫酒?酸酸甜甜的,还不如喝水。” “你懂个球。你以为,喝那烈如火的高度酒,就算喝酒了?酒只是载体,喝酒喝的心情,喝的是意境。”江破虏不屑出声。 “好,您老说什么都有理,您就慢慢喝您的心情和意境。” 萧北梦把酒杯推到了一边,表示不再喝,继续说道:“前辈,你的那位好徒孙,边正刚不久之前在定北城之下,对我出手了。” “他只不过是装个样子,给太安城看看而已。” 江破虏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桂花酒,道:“如果边三潮和边正刚父子真要对你动手,就凭你和他们几个玩弓的,能活着走到这里?”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前辈分析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你小子有事说事,说完赶紧回去疗伤,把伤养好,我们就继续赶路了。桂花酒再好,喝了近一个月,也有些腻烦了。”江破虏催促出声。 “前辈,姬无相已经派出青雀去到大漠杀我,后续我们将行走在天顺境内,若是他贼心不死,前面的路怕是不好走呢。”萧北梦面现担忧之色。 “从甘淄城到定北城,他都没有派人来刺杀,但你去了大漠之后,他就开始对你动手,你可知道其中原因?”江破虏轻声问道。 “大漠不属于天顺地界,我死在大漠之上,跟天顺没有任何的牵连。同时,我在大漠的时候,前辈不在身边,杀我的把握性更大。”萧北梦缓声回应。 江破虏扫了萧北梦一眼,道:“你既然知道其中门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姬无相要杀我,主要原因,是不想让我成为南寒世子。如今,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追随我而来,姬无相对我的杀意只会更重。” “你什么都清楚,为何要将他们五个给留在身边?”江破虏没好气地问道。 “他们来到我的身边,不因为我是世子,而是因为我的母亲。我不能让他们寒心,也不想让母亲失望。”萧北梦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留都留下了,还在这里唉声叹气做什么?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江破虏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前辈,我隐隐觉得,母亲是希望我能当上南寒世子的,一路走来,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有母亲的影子在里头,她似乎正在引导我去做那南寒世子,执掌南寒。” 萧北梦说到这里,声音又明显低沉下来:“但是,我又能感觉到,母亲又似乎对我能否当上南寒世子,没有多大的信心,一边让我去争取南寒世子的同时,又在给我找退路,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没希望又没信心的,我都被你小子给说糊涂了。” 江破虏摸了摸脑袋,道:“既然都只是猜测,不确定的事情,你在这里废什么脑筋,活好当下,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够了。” “遵循本心么?”萧北梦喃喃自语后,沉默了下来。 江破虏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吃花生,喝桂花酒。 院子里沉默了下来,偶尔能吹进院子里的北风从池塘边的老树上吹下了一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到了桌上。 江破虏将树叶捡起,放在眼前,认真地观察了一会,而后轻声说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小子,你背负了太过沉重的东西,能放下的就尽量放下。人生少年最难得!” 萧北梦抬起头,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前辈还有如此文采,你不去做学宫诗院院长,实在太可惜了。” 江破虏轻哼一声,一脸傲娇地说道:“我还真不跟你吹,当年我若是选择考取功名,至少也能在圣朝捞个榜眼当当!” “前辈,为什么不是状元呢?”萧北梦疑声问道。 “做人要低调。”江破虏哈哈大笑,又喝下了一杯桂花酒。 萧北梦摇头苦笑,而后将腰间的蓝影剑递给了江破虏。 “咦,这不是你母亲的蓝影剑么?” 江破虏接过剑,立马就认出了它的来历。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前辈,你应该见过我从不离身的那个圆木枕头,蓝影剑就藏在圆木枕头当中。我在大漠之中,被一位准上三境的天顺青雀追杀,它自主出手,将天顺青雀诛杀。” “自主出手,还杀了一位准上三境的高手,难不成蓝影剑已经生出剑灵,晋为仙剑?”江破虏将蓝影剑仔细翻看,并将元力注入其中,但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奇怪,如果蓝影剑晋为仙剑,必定已经产生了剑灵,但我仔细探测过,剑中并无剑灵。”江破虏皱起了眉头。 “前辈,有没有可能剑灵才刚刚生出,在沙漠一战,耗尽了力量,因为虚弱而陷入了沉睡当中,故而才探测不到。”萧北梦轻轻说道。 在与孤行者分别后,回定北城的路上,萧北梦不止一次用念力探测蓝影剑,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江破虏摇了摇头,“剑灵即便是陷入了沉睡,也会有力量波动。只要它存在,就能探测到。 仙剑可是传说中的存在,你母亲尽管在剑道一途上,天赋异禀,但毕竟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剑仙,将蓝影剑培养成仙剑的可能性不高。”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道:“前辈,那它能自主行动,并诛杀准上三境高手的事情,又当如何解释?” 江破虏咂吧了一下嘴,没好气地说道:“当时我又没在现场,没有亲眼看到,哪里能做出最合理的解释。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蓝影剑绝对不是仙剑。” “前辈为何如此笃定?”萧北梦追问。 蓝影剑乃是母亲的佩剑和遗物,萧北梦自然希望蓝影剑便是那传说中的仙剑。 “蓝影剑要想成为仙剑,必须要去万剑山的万剑林,在试剑石上吸取一缕天道剑意,才有成为仙剑的可能。” 江破虏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道:“你母亲当年当然有资格去往万剑山,将蓝影剑送入万剑宗的万剑林,但是,她自从踏入上三境之后,便从未去过万剑宗。蓝影剑没有吸取到天道剑意,自然没有晋为仙剑的可能。” 第131章 西河走廊 “前辈,万剑山的万剑林不是人人可去么?怎么还需要资格了?”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他读过关于万剑宗的书籍,知道万剑林乃是万剑宗的一处修炼圣地,宗门弟子可以在万剑林中砥砺剑道。 万剑林的存在先于万剑宗,因为有了万剑林,才有了万剑宗。 万剑林,位于南寒与东疆交界的倒剑山之中。倒剑山,是由一座座形似利剑倒置的巨大山峰组成的山脉。 在倒剑山最中央的一座山峰之上,有一块形似卧牛的青石,能夜放青光,气冲斗牛,传闻乃是由倒剑山地生剑气而成,能秉承天道剑气,被世人命名为试剑石。 从试剑石夜绽青光伊始,世间断剑,残剑,弃剑,等等无主之剑便以各种形式去到了倒剑山,聚拢在试剑石周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座剑山,被命名为万剑林。 万剑林之中,剑气纵横,慢慢地就吸引一些修炼剑道的修士前往观摩砥砺。 直到后来,万剑宗祖师在倒剑山开辟山门,将万剑林纳入山门之中,但却仍旧允许宗外之人进入万剑林砥砺剑道。 “万剑宗现在的确允许外人进入万剑林,但是,现今的万剑林,既是机缘之地,又是凶险之地。经历数千年的时间沉淀,其内的剑气已经浓郁得近乎实质化,能伤人于无形。只有上三境的剑修,体内的剑气与万剑林之中的剑气相呼应,才能消减剑气的伤害,安然进入万剑林。”江破虏轻声解释。 “叶孤鱼的修为还没有晋入上三境,他为何能穿越万剑林?”萧北梦提出了疑问。 “万剑宗近水楼台,他们通过多年的努力,在万剑山之中开辟出了一条更为安全妥当的通道,既能降低剑气的伤害,又能让门中弟子在其中砥砺剑道。叶孤鱼能穿越万剑林,成为万剑宗的剑字,走的应该就是这条通道。”江破虏显然对万剑林很是熟悉。 萧北梦思索了一会,又问道:“前辈,万剑宗开辟出来的这条通道,外人能否借用?”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万剑宗能开放万剑林已经是极致,如何会将他们的苦心开辟出来的通道借给他人。” “非得是上三境的剑修才能进入万剑林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江破虏侧头看着萧北梦,道:“你问这么多,难道想进万剑林?” 萧北梦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说道:“母亲之所以没有去万剑林,让蓝影吸取天道剑气,全都是因为要为我祛除寒毒,没有机会走一趟万剑林。 如今,蓝影到了我的手上,我自然要完成母亲没有去做的事情,让蓝影吸收一缕天道剑气,让它将来能成为传说中的仙剑。” 说到这里,他语气恳切地问道:“前辈,依你的估计,以我现在的实力,进入万剑山,将蓝影剑送至试剑石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破虏原本要打击取笑萧北梦一番,但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便忍了下来,稍作停顿后,道:“如果你的肉身还能再进一步,让踏星步的速度再提升一个层次,应该能避开万剑林当中的剑气。” 萧北梦闻言,脸上现出了喜色。 “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肉身已经很强大了,要想再进一步,难度不小。而且,踏星步能否完全避开剑气,我也不太确定。反正,我当年施展踏星步,就没有躲过万剑林中的剑气。”江破虏补充了一句。 “前辈也进过万剑林?”萧北梦诧异地问道。 “若是没有去过,哪里能对万剑林如此熟悉。” 江破虏眼含深意地看着萧北梦,道:“当时,我进入万剑林的时候,肉身比你现在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结果也只在万剑林当中走出一半的距离。 你想把蓝影剑送进万剑林,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路长不怕,就怕没路可走。”萧北梦嘿嘿一笑,抓了一把花生米,大步往庭院深处去了。 江破虏看着萧北梦远去,轻轻一笑,继续喝着酸酸甜甜的桂花酒。 …… 萧北梦身上的伤势不轻不重,吃了江破虏给的丹药后,伤势恢复明显,没用三天,伤势便好了大半,赶路已经没了多大的问题。 只不过,江破虏没有催促,让萧北梦再休息两天,然后动身。 萧北梦也不着急,而且,他的事情也没有做完,多在桂花村待两天,最好不过。 来到桂花村的第二天,萧北梦便让景豹跑了一趟定北城,买了一段紫光檀木回来。 他要做一个木枕头,将蓝影剑给装入其中,木枕头的形状和大小要与之前的一模一样。 景龙擅长木艺,提出要帮萧北梦。萧北梦拒绝了,他要亲自动手,但让景龙在一旁指导。 花了三天的时间,圆木枕头终于做好,里面设计了一个活动机关,能够很方便地将蓝影剑取出和存放。 圆木枕头做好,江破虏便提议动身离开。 萧北梦怀疑,江破虏就是在等自己将枕头做好。 一行七人缓缓地行出了桂花村,一辆马车,六匹马,一路向南。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自然是争着要赶车,但却被萧北梦拒绝。 萧北梦仍旧当着车夫,枣红马则是卸去了马鞍,跟在马车的后面。 李忆广带着景家四兄弟护卫在马车的周围,路途上的其他事情自然被他们给分担了下来。 同时,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虽然曾经去学宫当过卧底,江破虏对他们却是没有异样的看法,相反,江破虏或许是因为和李忆广的年龄相对更接近,共同的话题比较多,一路上谈得还颇为融洽。 江破虏曾经邀请李忆广一同乘坐马车,但李忆广却是坚决拒绝。 其原因,自然是因为赶车的是萧北梦。 萧北梦对李忆广以大哥相称,言明自己不在意,但李忆广却无论如何也不上马车。 江破虏与萧北梦几次劝说无果后,便也不再勉强。 离开了定北城的地界后,马车来到了一处狭长的平原之上。 天顺皇朝境内,有大河两条,一在东,一在西,名字取得很不用心,分别叫东河和西河。 东河流入东疆海域,西河则是由北至南,流入南寒后,再穿过南蛮山的地底暗河,进入南蛮百族的地盘。 此处平原乃是堆积平原,原本是西河的河床,西河改道后,便成了如今样貌。它北接大漠,南抵南寒,从天顺西部边地贯穿而过,两边山脉高夹,形如走廊,故而被称为西河走廊。 西河走廊全长千余里,地势平坦,最适合策马奔驰。 同时,它的地势北高南低,若是骑军由北向南冲锋而下,地形优势明显,占据着绝对的地利。 无数次发生在西河走廊上的战斗说明,处在西河走廊北端的军队胜率远高于处在南端的对手。 正是因为西河走廊的重要战略位置,天顺皇朝在西河走廊的中段位置修筑了一座雄关,名为断河关,由镇西军屯兵三万,镇守其中,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黑沙骑兵或者漠北三部,绕过定北城。 当然,断河关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能阻断南寒军北上的道路。 对于南寒军而言,从西河走廊的南边攻打北边,还是从北攻打南边,那点地理优势,对战局影响不大。 萧北梦要走西河走廊,从北至南,一气走完。 沿着西河走廊,也有几座地处西境的大小城池,萧北梦恪守着特席的责任,只要离着西河走廊不超过五十里,他都会绕上一段路,去到这些城池,宣导学宫理念,并为学宫发掘人才。 江破虏的推测没有错,从桂花村出发后,姬无相便没了动静,再没有派人行刺萧北梦。 同时,因为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的加入,很多的事情被他们给接管了过去,萧北梦的时间自然多了起来。 这些多出来的时间,他一刻也不敢浪费,修炼不辍。 他的修炼也有侧重,主要是修炼《真血诀》和踏星步,《真血诀》能够提升他的体魄,踏星步能够提升他的身法速度。 而后,才是十步拳。 知晓萧北梦能够走出十步拳的第四步后,一向很少夸人的江破虏难得把萧北梦大夸一顿。 至于恨天拳,萧北梦往往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去打上一两趟。 恨天拳的修炼不像《真血诀》的心法,只需盘坐运气,外人瞧不出端倪,它需要拉开拳架,若是碰上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将其辨认出来。 萧北梦遵从柳红梦和慕雪央的告诫,不轻易在他人的面前展露恨天拳。 尽管他对江破虏,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很信任,但要修炼恨天拳的时候,也一定将他们避开。 因为地势平坦,走的又是下坡路,萧北梦一行的速度很快,尽管沿途还去了几座城池开宣导会,在离开桂花村约莫十天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断河关。 作为一处军事关隘,萧北梦自然无需驻关宣导学宫理念,但他在靠近断河关的时候,故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捱到天黑的时候,才来到断河关之下。 断河关修筑在两座巨大且高耸的山峰之间,城墙高达八丈,比起定北城,矮不了多少。 它像一尊洪荒巨兽,横卧在两山之间,将西河走廊截断,扼北控南。 同时,断河关内的三万守关将士,俱是镇西大将军贺雄飞麾下的精锐之师,能攻善守。 马车缓缓来到关下,天色已经微微发黑。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过关时辰已过,要想过关,等明日关门开启再来。”断河关此际关门紧闭,城墙上的军士看到马车过来,高喝出声。 “学宫特席巡游至此,尔等速速开关放行!”景虎驱马走在最前面,他抬起头,朝着城墙高喊出声。 高墙之上沉默了下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有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此处乃是皇朝雄关,关门违时开启乃是头等的大事。阁下说是学宫特席巡游至此,可有证据证明身份?” 说话之人的头盔之上有红色的顶缨,乃是断河关的将领。 萧北梦从怀里取出特席腰牌,递给了身边的景豹。 景豹先用一个小牛皮袋将腰牌包好,而后将其系在箭矢之上,而后开弓搭箭。 只听咻的一声,箭矢冲天而上,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位说话将领身侧的城垛之上,把那将领吓得脸色煞白,惊出一头的冷汗。 “好箭术!”萧北梦由衷赞叹。 要将箭射到八丈高的城垛之上,稍稍出色一些的弓手都能够做到。但是,景豹刚才射出的箭矢上,还绑着特席腰牌。 尽管腰牌不大,重量也轻,但对箭矢的准度是有着极大影响的。 景豹没有经过任何的尝试,一箭就能准确地将腰牌给送上去,如此箭术,委实惊人。 “世子,我的箭术还不到火候呢,我原本是想将箭射在那名将领搁手的城墙上,以方便他取下腰牌。结果偏了几分,射到城垛上去了。”景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萧北梦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庆幸景豹方才射出的箭是往右边偏了,若是往上偏,那名将领恐怕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 若真是如此,迎接萧北梦等人的,绝对是万箭齐发。 李忆广靠了过来,朝着景豹一瞪眼。 景豹当即把头一缩,躲到一边去了。 “世子,你莫要当真,这小子的箭术是我手把手教的,就这点距离,他能指哪射哪,不会偏出半分的。”李忆广轻声开口。 萧北梦这才知道,景豹方才是故意在骗他。 景豹与萧北梦的年龄相当,再加上他的性子活跃跳跃,半个月的时间下来,与萧北梦的关系已经说得上熟稔了。 萧北梦又没有半分的架子,景豹与他偶尔也会开上几句玩笑。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两丈高的关门被打开了。 先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步卒从关门内快步出来,整齐站立在关门两侧。 随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两员黑甲将领从门洞内策马而出,再急停在马车之前。 其中一位,正是方才在城墙上喊话,要萧北梦证明身份,被景豹一箭吓出冷汗的仁兄。 此际,这位仁兄的脸色明显还有些发白,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魂中完全回过神来。 另一位将领身形偏瘦,生着薄嘴唇小眼睛,他策马在前,手里边托着萧北梦的腰牌。 “不知特席大驾光临,断河关守将温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身形偏瘦的将领从马上下来,朝着马车连连拱手赔罪。 景龙和景虎挡在马车前,没有萧北梦的指令,他们没有给温良让出道路。 萧北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向了温良,景龙和景虎也在同时让到了一边。 “温将军客气了,是萧某惊扰了温将军才对。”萧北梦停在了温良身前五步远的地方,满脸笑意地拱手回礼。 温良明显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萧北梦坐在马车里,却不成想,方才被他看成是车夫的年轻人就是学宫特席。 迅速敛去了脸上的诧异神情,温良将特席腰牌毕恭毕敬地递向了萧北梦。 “萧特席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想必已经疲乏,还请特席不要嫌弃断河关上的酒菜简陋,给到温某一个略表心意的机会。”温良满脸的真挚笑容。 他方才听到身边的断河关副将马清涛说,萧北梦只是要借道过关,便顺道客气客气。 断河关乃是天顺雄关,其规模不亚于天顺境内的一座小城,但是,它与天顺的其他城池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它是一座军镇,镇守着皇朝的要害位置。 别的城池需要接待和配合学宫特席,但断河关没有这个义务。 只是,令温良没有想到的是,他假意客套,萧北梦可没跟他客气。 “那就叨扰温将军了。” 萧北梦将腰牌接过后,立马快步上了马车,朝着温良拱了拱手,笑道:“烦请温将军在前头引路。” 温良当即愣在了原地,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还是身边的马清涛提醒,温良才回过神来,连忙上了马背,和马清涛在前头引路,引着车队缓缓地进到了断河关。 “小子,你磨磨蹭蹭地这个时候来到断河关,是存心要在断河关过夜吧?”江破虏从马车里出来,坐在车辕上,轻轻出声。 “断河关乃是难得一见的天下雄关,好不容碰上,自然要多看上两眼。”萧北梦微微一笑。 “你小子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这里可是军镇,虎狼之地,你可不要乱来的,告诉我,你打算干什么?”江破虏压低着声音。 萧北梦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前辈,我真只是看看。” “两道城墙加上两座山,围起来的一个大牢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江破虏疑惑地问道。 “行万里路,多看看沿途的风景,终归不会是错事。”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 第132章 镇西大将军 断河关的晚宴的确很简陋,算上凉菜一共也没有二十个菜,与其他城池动不动就四五十个精美菜肴比起来,确实有些寒酸。 不过,这可不能怪温良怠慢。 西河走廊乃是西河改道形成的,西河改了道,人自然也跟着河走了,离着断河关最近的城市,远在八十里开外。 一年到头,进出断河关的人,超不过千人之数,关内所需物资大多都要从其他地方调拨。 当然,作为皇朝雄关,是要随时抵御强敌的,关内当然储备着足够的粮食,不过,这些粮食都是战备粮,数量多、能保存的时间长,充饥不成问题,但跟美味佳肴却是搭不上半点关系,无论是战时还是非战时,都上不了温良的餐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张罗出二十个菜,已经是温良的极限。 而且,温良此际心里头乱成麻,心思也不在宴席之上。 萧北梦是学宫特席,又是萧风烈的儿子,断河关明面上是防着漠北,但同时也防着萧风烈。 如今,萧北梦被放进了断河关,还成了座上宾,更是要在断河关上过夜。 这事可大可小,若是没人计较,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过了。若是有人计较,温良轻则官位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故而,在准备晚宴的时候,温良第一时间放出了黑头隼,向姐夫求救。 温良的姐夫乃是何许人物?镇西大将军贺雄飞,当世四大名将之一。虽然在四大名将之中敬陪末席,但也足见其武功之盛。 黑头隼日飞万里,当夜就将信送到了镇西大将军府。 当然,他没有直接将信送给贺雄飞,而是将信送给了自己的姐姐。 已经是夜里亥时,身形略显单薄、满头白发的镇西大将军正在书房里批阅西境各地的军报,却听到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伴着低低的啜泣声。 贺雄飞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这个孽子又闯祸了?早知道会如此,当初真不该将他从太安城接回来!”贺雄飞忍住心头的怒火,合上了手中的军报。 贺雄飞口中的孽子,自然是贺琦,因为他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 贺琦和萧北梦一样,原本也是作为质子,留在太安城,但萧北梦去了学宫之后,姬无相便准许贺琦离开太安城。 姬无相如此做法,自然是想着安抚贺雄飞。贺雄飞作为镇西大将军,可是牵制南寒的重要力量。 贺雄飞当然知道姬无相的心思,他也想过让贺琦继续在太安城待上三两年的功夫,在姬氏对自己彻底放心后,再将其接回。 只是,他拗不过自己夫人,最终将贺琦给接了回来。 或许是在太安城压抑了太久,贺琦一回到西境故土,便像野马脱了缰一般,各种荒唐事做尽,若不是贺雄飞拼了老命地捂盖子,只怕贺琦的大名早已经盖过了当年在太安城的萧北梦。 贺雄飞出自底层,戎马一生,换来了贺家的荣耀与富贵,他深知这份富贵的来之不易,同时也知道底层百姓的疾苦。 贺琦从太安城回来后,便把西边的流州与庆州当成了贺家的后花园,欺男霸女,飞扬跋扈。 贺雄飞对于贺琦,是有愧疚的,毕竟,因为他的缘故,贺琦才在太安城当了十几年的质子。 出于这份愧疚,他开始对贺琦是以口头教育为主,苦口婆心地劝他要与人为善,要珍惜贺家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能守着贺家的基业。 但是,苦劝了两年,贺琦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 好说不听,贺雄飞便只得上手。 不过,贺琦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一顿打顶多就能管上三两月。 于是,贺雄飞越打越狠。 这下,大将军夫人不干了,只要贺琦做了坏事,还不等贺雄飞动手,将军夫人便先到贺雄飞那里哭诉一通,给贺琦各种开脱。最后实在开脱不了,便撒泼打滚,扬言再要打儿子,就先把她给打死。 贺雄飞起于微末,温氏始终不离不弃,他又如何能狠心对温氏动手。 无奈之下,贺雄飞把对贺琦的惩罚,由打改成了禁足。 禁足对于贺琦而言,更是没有杀伤力,只要禁足一出来,依然我行我素,继续祸害着皇朝西境的流州和庆州。 此际,听到温氏的哭声,贺雄飞以为刚刚禁足一个月的贺琦又干了什么坏事,气得两边太阳穴直突突,又薅掉了数根花白的胡须。 “那个孽子又干什么了?” 贺雄飞不待温氏完全走进书房,便怒气冲冲地问道。 “老爷,这回不是琦儿的事情。”温氏用手帕不断地擦着没有泪水的眼睛,把精心涂抹的眼影给擦得一塌糊涂。 “不是他的事?” 贺雄飞闻言,心头长松一口气,而后竟是跟温氏开起了玩笑:“夫人,别擦了,再擦就把眼皮都给擦掉了。” “老爷,出大事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温氏递出了一张卷成纸筒的黄纸。 “只要不是那孽子的事情,能有什么大事,瞧你慌里慌张的。”贺雄飞一脸的轻松,将纸条缓缓打开。 不待把纸条看完,贺雄飞脸上的淡定表情消失了,一把将纸条拍在了桌上,怒声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去断河关,固然是最好的镀金途径。但是,断河关干系重大,稍有差池,大祸临头。可你偏偏不听,说什么现在皇朝安定,最少十年内不会起战乱,断河关高枕无忧。 你看看,他现在都干了什么事?真是个一无是处,还到处挖坑、坑完姐姐坑姐夫的蠢货!” “老爷,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再怎么骂他也没有用。你现在得想办法救他啊,阿良在信里说得很清楚,如果太安城要深究此事,他铁定是活不成了啊!”温氏这回是真出眼泪了,从贺雄飞阴沉的表情,她知道,温良信上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现在知道怕了?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却非得让它去盖高楼大厦,最终只能是一个墙倒楼塌、害人害己的下场。”贺雄飞一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把他救下来,不然,我也不活了。”温氏又开始呼天抢地,开始撒泼。 “闭嘴!” 贺雄飞突兀怒喝出声,高声道:“你现在跟我撒泼又什么用,是我要杀你的宝贝弟弟吗?你真想救温良,就给我安静下来,做回当年的女诸葛,好好地商量对策。” 温氏看到贺雄飞是真生气了,连忙闭上了嘴巴。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贺雄飞和温氏的轻微呼吸声。 “夫人,你觉得,萧北梦去断河关,是无心,还是有意?”贺雄飞突然说话了。 温氏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稍作思索后,道:“老爷,我们现在来揣度萧北梦的用意,对救温良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贺雄飞摇了摇头,“夫人,你现在要把温良的事情抛开,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只有了解了萧北梦的意图,我们才能找出最好的帮助温良的办法。” 温氏轻吸一口气,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冷声对着门外说道:“快,把萧北梦从定北城到断河关这一路的情报都给拿到书房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温氏从堆满了大小纸张的书桌旁起身,缓声道:“老爷,根据他们这一路的前行轨迹和速度判断,萧北梦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故意选的晚间去到断河关。” “我觉得,他不单选在晚间到达断河关,而且还料定了温良会将他引入关中。”贺雄飞放下了手中的一页情报,接了一句。 “老爷,萧北梦不过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应该不会有如此深的算计,我们是不是太高估了他?”温氏皱起了眉头。 “夫人,你要始终牢记一点,萧北梦是萧风烈和楚千蝶的儿子,他在太安城装纨绔,几乎骗过了天下人,这样的人,年龄再小,我们也得慎重对待。”贺雄飞低沉出声。 温氏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权当断河关是萧北梦的算计,但他如此做,有何目的?” “挑起太安城对我的猜忌?” 贺雄飞摇了摇头,道:“如果他现在是南寒王或者南寒世子,这样做,对他还有好处。” 温氏眼睛一亮,笑声道:“老爷,你的思路是对的,太安城猜忌你,对现在的萧北梦的确没有好处。但对萧风烈有好处,萧风烈迟迟没有在萧北梦和萧鹰扬之间做出选择。萧北梦如此做法,就是在向萧风烈示好。” “萧北梦,你个小兔崽子,为了取悦你老子,把我架火上烤,真不是个东西!”贺雄飞怒骂出声。 “老爷,萧北梦的大致意图我们已经弄清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氏轻声问道。 贺雄飞思考了半晌,问道:“太安城的事情,琦儿只对你讲,从没有对我讲过。他有没有提及过,他与萧北梦之间的关系如何?” 温氏稍作回忆,低声道:“听他提过,语气不是很客气。还说什么萧北梦能去学宫,能当特席,全仗着有个二皇帝的爹。” “孽子,什么话都敢说!”贺雄飞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蹿了起来。 “老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温氏疑惑地问道。 “夫人,你赶紧去找琦儿,让他现在就出发,连夜去往断河关,路上一刻都不能停歇。” 贺雄飞一边说话,一边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并说道:“我现在给温良传信,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萧北梦留在断河关,等着琦儿到达。” “老爷,你让琦儿去断河关做什么啊?你能帮上什么忙,我弟弟已经命悬一线,你还要把我的儿子也搭进去么?”温氏一涉及贺琦,当即就乱了分寸,焦急出声。 “夫人,老话说,慈母多败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孽子多败母。” 贺雄飞无奈摇头后,沉声道:“我要让琦儿在断河关上和萧北梦大打一场,把仇结得越深越好!萧北梦不是想让太安城猜忌我和萧风烈之间有猫腻么?大将军的儿子和南寒王的儿子大战断河关,我让他的如意算盘一场空!” “老爷,萧北梦的身边可是跟着江破虏,你让琦儿跟他起冲突,琦儿会不会有危险?”温氏一脸担忧地出声。 贺雄飞摇了摇头,道:“江破虏是前辈,只要断河关上的军士不动手,他便不会插手。 江破虏如此,萧风烈也是如此。我让琦儿与他动手,说不上以大欺小,萧风烈也无话可说。” “老爷,萧北梦虽说不是元修,但肉身极为强大,琦儿哪里是他的对手?”温氏急急出声。 “夫人,琦儿不是瞧不起萧北梦么?就让萧北梦在断河关上给他上一课,不准,萧北梦能把他给打醒。而且,即便是琦儿能打得过萧北梦,他也只能或败或伤在萧北梦的手里,萧北梦现在毕竟是学宫的特席,若是让他在断河关上受伤或者损了脸面,我的麻烦小不了。” 贺雄飞看到温氏仍旧皱着眉头,便接着说道:“你放心吧,萧北梦能有如此心机在断河关上给我出这么一个难题,那他对琦儿下手,必然会有分寸的。” “在自家的雄关里,被外人给打败,琦儿以后还能抬得起头么?”温氏的眼中现出凄然之色。 贺雄飞冷哼一声,道:“就凭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他已经抬不起头了!若是萧北梦能在断河关把他打醒,那就是因祸得福。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打,结果就只能是交给别人去揍!” …… 镇西大将军府里头,老夫妇把事情商量完毕的时候,断河关里的宴席也接近了尾声。 温良和马清涛强挤着笑脸,将萧北梦和江破虏等人送去了临时腾出来的一处院子。 院子不大,但足够安顿下萧北梦七人。 同时,在院子的不远处,是断河关的一座军营,里面驻扎着数千的精兵悍将。美名其曰保护萧北梦的安全,实则是戒备着萧北梦。 天欲破晓,四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到了小院当中,径直去到了最中间的那间屋子。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天光,勉强可以辨物,屋内的床上,有一人端坐着,感应到四人进来,连忙从床上起身,正是萧北梦。 “怎么样?都探查清楚了么?”萧北梦轻轻出声。 “世子,断河关太大,岗哨又多,我们的探测速度很慢,一个晚上的时间,实在有些不够,估摸至少还要一个晚上,我们才能将整个断河关内的情形给摸清。” 进来的四人正是景家四兄弟,回话的是老大景龙。 在昨晚的宴席结束后,萧北梦便将四人给派遣出去,让他们去探查断河关内的一应布置。 萧北梦来到断河关,其目的并非贺雄飞和温氏所猜测的那样,要向萧风烈示好,而是要绘制断河关的地图。 为何要绘制断河关的地图,依照萧北梦对李忆广的解释,就是有备无患,反正也是顺手的事情。 “时间不够么?” 萧北梦稍作沉吟,道:“时间的问题,我来争取。你们现在赶紧将所看到的都绘制下来。” 说完,萧北梦点了灯,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兽皮。 景龙等四人齐齐点头,而后去到了桌旁,开始绘制断河关的地图。 “绘制完成后,你们就去休息吧,白天尽量把精神养足,今晚争取把整个断河关都摸清楚。” 萧北梦把话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从北往南,走到断河关,萧北梦便感觉到,气温明显升高了,一大清早,穿着单衣,也不觉得有凉意。 萧北梦趁着江破虏和李忆广还在睡觉,打了几趟恨天拳。 之后开始修炼《真血诀》,再是踏星步,最后才是十步拳,等到他将这些事情做完后,离着院子不远的军营已经嘈杂起来。 等到断河关的军士将早餐送过来的时候,江破虏和李忆广先后起床,景家四兄弟也从萧北梦的房间出来。 吃完早餐,景家四兄弟各自告辞,回房睡觉去了。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什么好主意,你让他们四人昨晚干什么去了?”江破虏没好气地问道。 萧北梦嘿嘿一笑,“前辈,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他们在断河关上到处看看。” “你的野心不小呢,南寒王还没当上,就想着要拿下断河关,瞧把你给能的。” 江破虏弹飞了剔牙的竹签,道:“最多还在这里待一个晚上,明天,我不管你小子的事情有没有做完,都得给我动身走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学宫特席,让你出来巡游,尽干些假公济私的勾当!” “前辈,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你看看,我这一路走来,宣导会开了已经不下五十场了吧。即便是在漠北,那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我可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硬是在漠北开了两场宣导会,漠北三部和祥云部,一个都没落下。”萧北梦出声抗议。 第133章 断魂手 “接着说,我看你还能讲出点什么新意来?”江破轻哼了一声。 萧北梦还真接着说了起来,“五十场宣导会,我哪一场不是尽心尽力,开讲之前,一定都得提前好几天准备,把每一句话都仔细地斟酌好几遍,力求将最好的学宫展示给听众,立愿给学宫举荐到尽可能多的人才,……,如此种种,我对学宫,说一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不算过分吧,……。” 说着说着,萧北梦把自己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激动地说道:“想我萧北梦,对学宫忠心不二,却是被前辈给误解并诋毁。此情此景,让人情何以堪,……。” 说到最后,萧北梦把自己给感动了,一双眼睛里竟是升起了水雾。 “演得还真像!”江破虏实在忍不住了,把腿一翘,就准备脱鞋去砸萧北梦。 李忆广连忙取出一幅象棋,拉着江破虏去到一边,开始了早练。 旅途漫漫,总得找点消遣的事情,李忆广不爱手谈,却钟情于象棋,正好与江破虏有了共同爱好。 两人这一路行来,有空的时候,就要搏杀两把。 李忆广刚把棋盘摆好,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温良满脸含笑地进来了。 “萧特席、江前辈,昨晚睡得可好?”温良一见面便笑声问好。 “多谢温将军盛情招待,身在皇朝雄关之中,我被浓浓的安全感给包围着,昨晚睡得极是踏实,一觉睡到天光。”萧北梦轻轻一笑。 江破虏已经开始走棋,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根本就不搭理温良。 温良也知道这些前辈高人们大多脾气古怪,便不介意,也不敢介意,他走近萧北梦,道:“萧特席,您难得来一趟断河关,就在此地多盘桓几日,好让温某以尽地主之谊。 昨夜实在仓促,酒菜简陋,一大早我便派人去了最近的城镇,让他们采购新鲜食材,今晚陪萧特席多喝几杯。” 萧北梦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多在断河关上待一日,不成想,温良却是主动提出了个请求,而且态度极为真诚恳切,不像昨晚那般,虚情客套。 他在心中暗喜的同时也生起了警惕,温良应该是巴不得自己早些离去才是,但一大早就过来留人,这明显有些反常。 不过,再留一日是必要的,萧北梦也不花过多时间去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温将军,已经叨扰了你一个晚上,我哪里好意思再留。等江前辈下完这盘棋,我们便马上启程。温将军的好意,萧某只能心领了。”萧北梦朝着温良微微拱手,假意推辞。 “萧特席,您太客气了,我对学宫向来敬仰万分。学宫特席驾临断河关,岂能草草离去。还请萧特席再留一晚,也好让我替断河关上的三万将士表达对学宫的敬意。”温良连连拱手,脸上现出了急色,显然生怕萧北梦离去。 萧北梦现在越发笃定,温良必有所图。 正在这个时候,江破虏嫌萧北梦和温良吵到他专心下棋,不悦地出声:“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哪来那么多废话?” 温良闻言,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萧北梦却是面带笑容,道:“温将军,你别介意,江前辈就是面冷心热的性子。既然温将军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不是,我们就再留一晚。但提前说好,最多只留一晚,明天温将军再如何挽留,我也是要走的。不然,就要误了学宫的大事。” “好,就一个晚上!再多,我也不敢留,温某哪里敢耽误学宫的大事!”温良看到萧北梦点头答应,顿时喜上眉梢,脸上藏不住兴奋。 昨夜,他一整晚没能合眼,就等着流州大将军府的回信。好在,苦熬了一个晚上,在天刚破晓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从流州飞来的黑头隼。 看完信上的内容后,温良心头大定,连忙洗漱了一番,遮挡了几分身上的疲倦,再草草地吃过早餐,就往萧北梦这边过来。 贺雄飞让他一定要将萧北梦留在断河关上,等着贺琦的到来。从流州到断河关,要横穿大半个庆州,以西地大马的脚力,不停不歇,一天一夜,足够了。 不过,对于自己的外甥,温良是信不过的,在接到贺雄飞的传信之后,温良立马派出了几名心腹,让他们赶紧去迎贺琦,每人都带了三匹宝马良驹,做好了不眠不休的充分准备。 “萧特席,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去精心准备晚宴,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温良留住了萧北梦,心头又安定了几分,喜滋滋地离去了。 “李大哥,温良这一大早上的,是要玩哪一出?”萧北梦走到了李忆广的身后,一边看棋,一边问道。 “世子,温良不过是草包一个,他能有什么想法,他一大早跑过来留人,肯定是出自贺雄飞的授意。”李忆广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一招拔簧马,抽将吃掉了江破虏的军。 江破虏见大势已去,当即耍赖起来,指着萧北梦说道:“这一局不算,我们重来。都怪这小子在旁边唧唧歪歪,分了我的心神。” 一边说话,江破虏一边手脚麻利地收了残局,迅速重开。 “前辈,你这麻利的重开手法,一看就是熟中生巧呢。”萧北梦打趣出声。 “一边去,大人下棋,小孩子有多远爬多远。”江破虏翻了个白眼。 “前辈,您现在心境不稳,得调整休息一下,才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萧北梦走到江破虏的身后,给他轻轻地捶打着肩膀,并说道:“贺雄飞出招了,我怕接不住,希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你也知道怕啊。”江破虏轻哼一声。 “人家可是一场场硬仗打下来的四大名将,我再自负,现在也不敢跟他去扳手腕。更何况,我们现在身在他的断河关里头,若是不谨慎应对,搞不好就要吃大亏呢。”萧北梦神情严肃。 李忆广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认同贺雄飞不好对付。 江破虏却仍旧是一副淡定神情,轻声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能肯定,贺雄飞即便要出手,也不会亲自下场,就凭你小子,现在还没有让他亲自下场的资格。” “前辈果然是前辈,高瞻远瞩,让我顿时就有一种拨云见日的错觉!”萧北梦说笑归说笑,听到江破虏的话,心中却是大定。 江破虏怪眼一翻,霸气地给了萧北梦一个字:“滚!” “得嘞!您二位先忙着。” 萧北梦满脸挂笑,一溜烟地回房去了。 温良生怕萧北梦改变主意,几乎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以各种理由来到小院,看一看萧北梦有没有离去的打算。 直到日头西沉,江破虏嚷着肚子饿了,让温良赶紧准备晚餐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催促厨房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一行百余骑,下流州,穿庆州,马不停蹄地直奔断河关,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人,窄额头、高颧骨,与贺雄飞有几分相似,正是贺琦。 “快!你们都再快一点,别让萧北梦给溜了。学宫特席么?居然跑到小爷的地盘上来耀武扬威,这一次,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废物就是废物,即便给他当了学宫特席,一样的烂泥扶不上墙!”贺琦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黑马吃痛,撒开四蹄,使出吃奶的力气,速度又快了几分。 温氏昨夜离开书房的时候,直接将睡梦中的贺琦喊醒,让他赶紧赶赴断河关,去教训萧北梦一顿。 其理由,萧北梦在断河关耀武扬威,不将镇西军放在眼里。贺雄飞身为长辈,不方便直接出手,就让他这个儿子出手。 贺琦闻言,睡意全无,当即欢呼雀跃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的老子贺雄终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叫他如何不喜。 温氏看到儿子一脸兴奋的模样,心疼得一颗心都碎了,面上却是佯装轻松地告诫贺琦,萧北梦的身边有曾经的天下第一个高手,在断河关河与萧北梦动手的时候,一定只能和萧北梦单对单,不能让身边的人出手,更不能让断河关上的军士出手。不然,江破虏一旦下杀手,即便是有断河关三万将士保护着,也不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贺琦把胸膛拍得咚咚响,向温氏保证,自己一只手就能让萧北梦死去活来,不要别人帮助。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也是有依据的。 当年在太安城,贺琦已经是三品元修,萧北梦却是一个不能修炼元力的病秧子,大夏天的居然还要披着厚实的黄狐裘。 如今五年多的时间过去,贺琦已经六品元修,放在勋贵子弟当中,绝对是出众的人才,这也是他狂妄跋扈的资本。 贺琦当然也听说过萧北梦在学宫中的一些事情,比如萧北梦肉身强悍,书法自成一家,等等。 但是,贺琦对这些事情俱是嗤之以鼻。 他和萧北梦同在太安城做质子十余年,目睹了萧北梦在太安城之中的种种荒唐事,已经给萧北梦打上了废物的标签。 按理说,两人同为质子,应当同病相怜。 但实际上,贺琦对萧北梦一直心怀敌意。其原因,同为质子,身份地位相差也不算很大,但萧北梦在太安城的待遇,远非贺琦所能相比。 萧北梦在太安城胡作非为,甚至连皇子都敢得罪,姬无相却是始终宽容有加。但贺琦却得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行为稍稍有逾矩,就会被人警告。 如此巨大的落差,贺琦不将问题归咎于姬无相,而是恨上了萧北梦。 贺琦在太安城谨小慎微,并顺势靠近有意拉拢自己的七皇子姬世贤。 同时,贺琦压抑着本性,在天顺武院刻苦努力,并且取得过夏考第二的成绩,其目的,就是要向世人证明,萧北梦与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贺琦的计划和愿望也的确成功了。 萧北梦博得了天顺第一纨绔的偌大名头,贺琦则品学皆优,人们提及他的时候,都会竖起大拇指。 但这一切,在萧北梦被学宫招录的时候,被改变了。 学宫在天顺武院的招录仪式上,贺琦被无情地淘汰,萧北梦却是被录取了,仅仅是写了五个破字:剑气霜满天。 贺琦笃定,其中肯定有内幕,南寒与学宫之间必然有什么猫腻。 故而,即便因为萧北梦去了学宫,他才得以回到流州,他对萧北梦的恨意,却是有增无减。 贺琦回到流州后,一改在太安城的谨小慎微,变得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其中自然有自我补偿的意思,但若是追根溯源起来,萧北梦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凭什么萧北梦可以,他贺琦不可以? 以前在太安城羡慕的事,不敢做的事,贺琦都要在西境两州做一遍,一遍不解恨,就做两遍,三遍。 前一段时间,贺琦听闻萧北梦正顺着西河走廊南下,有可能经过庆州,心中便急切地想着带着刁奴恶犬去庆州拦截,即便不能动他,也能趁机羞辱他一把。 但是,他也知道羞辱学宫特席可是大事,生怕事后被贺雄飞给打个死去活来,故而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不成想,温氏却是突然让他去断河关,去教训萧北梦,而且还是贺雄飞授意的,简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的好事。 都等不及温氏把叮嘱的话说完,贺琦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大将军府,气势汹汹地杀向断河关。 经过半个晚上加一天的长途奔驰,贺琦带着人马走了半个流州和小半个庆州。 温良这一次看错了自己的亲外甥,他派出去的接引的心腹已经和贺琦汇合,但不是这些心腹催促贺琦,反而是贺琦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贺琦生怕萧北梦离开了断河关,离开了庆州,一路不敢停歇。 若是萧北梦离开了庆州,离开了他们贺家的地盘,再要对他动手,就要麻烦多了。 “世子,温将军已经拖住了萧北梦,萧北梦今夜还会留在断河关。现在离着断河关已经只有四百里不到的路程,明日天亮之前,我们肯定能赶到断河关,不用再赶这么急的。”一位温良派过来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出声。 “兵贵神速,我要打萧北梦一个措手不及。都不要废话了,要休息,离着断河关十里左右的时候,我会让你们休息!”贺琦冷冷出声,继续驱马向前,速度不曾减慢半分。 对萧北梦的强烈恨意,给了贺琦足够的动力,让他忘记了疲累。 子时,离着断河关约莫十里的一处树林前,轰隆隆的马蹄声停歇了下来,百余人迅速下马,进到了树林当中,正是贺琦一行。 随从和军士们很快便生起了数堆篝火,布置好警戒岗哨。 在最中间的篝火旁,坐着两人,贺琦和一位身型高瘦的黄衣老者。 “冯老,若是对上江破虏,您有几分胜算?”贺琦透过火光,静静地看着黄衣老者。 黄衣老者生着一双修长,但颜色泛黑像是中了毒一般的手,他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若是江破虏还有当年七成的功力,我赢不了他。” “七成的功力?” 贺琦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在当世十大高手之中排行第六,居然打不过一个只有全盛之时七成功力的江破虏?” “天下第一和第六,差距是很大的。”黄衣老者缓缓出声。 他赫然便是当世天下第六,断魂手冯碧峰。 贺琦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冯老,那你判断,江破虏现在是否还有当年的七成功力?” 冯碧峰轻轻一笑,道:“世子,江破虏已经这么多年不出手,现在的实力如何,无从判断。 而且,夫人已经吩咐过,除非你受到生命威胁,不然,不管我能不能打得过江破虏,都不会轻易出手的。所以,明日与萧北梦动手的时候,世子千万不要指望着我会出手。” 贺琦哈哈一笑,“冯老你多虑了,对付萧北梦,哪里还需你出手。我是担心,一旦我下手太重,江破虏会不顾身份地对我出手。” 冯碧峰的脸皮轻轻一扯,“世子放心,江破虏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若是世子与萧北梦一对一,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他也要顾及学宫的脸面。 不过,世子一定要记得,你与萧北梦动手的理由,是当年在太安城的私怨,绝对不能牵扯到学宫和学宫特席之上。” “冯老,你就放心吧,明日,我要让萧北梦成为天下的笑话,还要让学宫和南寒无可指摘。”贺琦轻哼一声,眼中寒光逼人。 冯碧峰没有说话,心头却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天下第六的冯碧峰是镇西大将军府的第一高手,贺雄飞和温氏花了巨大的代价,才将他笼络到帐下。 温氏今日将冯碧峰派过来,自然给他交代了实情。 冯碧峰此番到断河关,只有一个任务:把活着并肢体完整的贺琦带回流州。 第134章 玄丝衣 贺琦哪里知道冯碧峰的心思,看到冯碧峰沉默了下去,他还安慰道:“冯老,打不过江破虏无所谓,明日的时候,我下手会注意分寸,会留萧北梦一命,不会激怒江破虏。” “世子有分寸,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冯碧峰看着贺琦认真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天欲晓,从漠北刮来的大风吹打在断河关上,将木窗刮得啪啪作响,更是吹得屋内的油灯摇曳欲息。 萧北梦快步过去将窗子关好,免得油灯灭了,影响景家四兄弟绘制地图。 此际,地图的绘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要不了多久,就能绘制完成。 地图一成,在断河关上吃完早饭,萧北梦便准备出发,继续巡游。 原本,他以为昨夜的晚宴之上,温良会有什么手段,但是,晚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风平浪静。 贺雄飞没有出手,萧北梦自然是求之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景家四兄弟先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世子,地图绘制好了。”景龙将兽皮地图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在一旁已经看了许久,对地图已经很熟悉,同时对景家四兄弟的手艺也很是满意。 “你们抓紧时间眯一会,我们吃过早饭后,就会启程离开断河关。”萧北梦把地图郑重地收了起来。 景家四兄弟齐声应喏,而后出了萧北梦的房间,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萧北梦也随手出了房间,到院子里打磨拳脚。 …… 风停的时候,萧北梦等人吃完早饭,与温良和马清涛告别,整装待发,准备离开断河关。 温良果然不再挽留,与萧北梦一阵寒暄后,便翻身上了马背,要送萧北梦出关门。 正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来,这是开启关门的声音。 但是,此际还早,还要半刻钟,才到关门开启的时间。 “时候未到,是谁开启的关门?” 温良脸色一变,勃然大怒起来,对着马清涛说道:“马将军,你赶紧过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私开关门!” 马清涛应了一声,就欲策马向着关门的方向赶去。 就在这时,有急促且震撼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 很快,前方起了扬尘,百余骑士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跑在最前头的正是贺琦。 “贺琦!” 萧北梦坐在车辕上,一眼就将跑在最前头的年轻人给认了出来,心中同时暗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不一刻,百余骑士在马车前约莫三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景家四兄弟第一时间去到了马车前,眼神警惕地盯着贺琦等人。 李忆广则是骑马向前,靠着萧北梦停了下来。 “贺琦,你怎么来了?”温良一脸的诧异之色。 “装的还真像。”萧北梦眼神淡淡地看着温良,心中暗笑。 “舅舅,来断河关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还请见谅。” 贺琦显然对温良这个舅舅没怎么看得上眼,仅仅是对他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萧北梦,冷声道:“萧北梦,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今天,我们把昔年的旧账一并了结!” “我们有旧账可算么?” 萧北梦快速在脑海了回忆了一番,确定他和贺琦之间,绝对没有能让贺琦不惜千里迢迢找上来的仇怨。 “大胆,竟敢冒犯学宫特席!” 景豹大喝一声,弯弓搭箭,将箭头指向了贺琦。 “贺琦,休得无礼,这可是学宫特席。”温良装模作样地在一旁轻喝。 “舅舅,我知道他是学宫特席。但同时,他曾经也是我在太安城的同窗。当年在天顺武院求学之时,他竟敢污蔑我在夏考的时候带小抄,害我被罚扫了一个月的院厕。 如此奇耻大辱,若是不找补回来,我贺琦绝不罢休。”贺琦冷冷地盯着萧北梦,眼神似欲喷火。 “有这回事么?” 萧北梦疑惑地挠了挠头,在天顺武院里学习的那几年,多数的时候,是刘子影假扮他去的,即便有这回事,举报贺琦的多半也是刘子影。 “贺琦,你考试带小抄,这在天顺武院是公开的秘密,用得着我去告状么?”萧北梦轻笑出声。 “你放屁!你一个回回考试倒数第一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带小抄!”贺琦喝骂出声。 “你若是再敢对特席不敬,我必定射烂你的臭嘴!”景豹将弓弦拉满。 “放肆!断河关之上,竟敢对我家世子不敬,找死!” 贺琦的一干随从立马上前,将贺琦给护卫了起来,并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兵器。 景龙景虎和景熊的动作也不慢,纷纷将箭矢搭上了强弓。 “误会,都是误会。萧特席、贺琦,你们都不要冲动,冤家宜解不宜结。”温良急忙出声。 眼下的场景可没有按着剧本走,他要的是贺琦和萧北梦单对单决斗,而不是双方全员火拼。 双方若真是火拼起来,他的这颗人头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贺琦没有说话,眼中饱含恨意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则是嘴角挂着浅笑,淡淡地看着贺琦,也没有说话,他心里边很清楚,贺琦一方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是,他绝对不敢对学宫特席动手,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连姬无相对自己出手都只是偷偷摸摸地,借贺琦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学宫特席出手。 故而,萧北梦不着急说话,他要看看贺琦和温良这对甥舅到底要怎么演。 双方静静地对峙着,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温良此际是真着急了,萧北梦和贺琦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火气大,很容易就会擦枪走火,一旦走了火,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在此时,贺琦身后的一位黄衣老者缓缓骑马上前,正是天下第六的冯碧峰。 冯碧峰刚才在人群中之中,温良并没有看到他,此际见到冯碧峰出现,温良大松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喜色。 他在大将军见过冯碧峰,知晓冯碧峰的身份和底细,更知道冯碧峰深受贺雄飞信任。冯碧峰出现在这里,便证明贺雄飞在掌控着大局。 萧北梦在看到冯碧峰出现的时候,心中警兆顿生,他从冯碧峰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冯碧峰停下身时,扫了一眼萧北梦,便让萧北梦不由自主地浑身一紧。 “高手!” 萧北梦连忙暗运《真血诀》,以防万一。 李忆广也摘下了背上的强弓,眼神警惕地看着冯碧峰。 “江前辈,自从上次一别,竟然已有六十余年没有再见过前辈,冯碧峰有礼了。”冯碧峰端坐在马上,朝着马车微微拱手。 听到冯碧峰的名字,萧北梦和李忆广齐齐一惊,不成想今日竟是遇上了天下第六。 “嘴里喊着前辈,行礼却是坐在马背上,你的诚意真让人感动。”江破虏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冯碧峰也不觉得尴尬,笑声道:“不见前辈的面,我不下马似乎也说得过去。”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你今日过来,是为学宫特席而来?” 冯碧峰摇了摇头,仍旧一脸笑意地说道:“冯某今日过来,只为一睹江前辈的风采,后辈的事情,交给后辈们自己解决就好。”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跟我这把老骨头动手喽?”江破虏话中带笑。 “冯某岂敢跟江前辈动手,但倘若江前辈愿意赐教几招,冯某必不敢推辞。”冯碧峰笑意不减。 话音刚刚落下,马车突然被打开,一根小小的竹签从马车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冯碧峰。 萧北梦坐在车辕上,竹签就从他的耳旁飞过,他瞥到了一点点的影子,认出就是江破虏方才用来剔牙的那根竹签。 竹签瞬间便来到了冯碧峰身前半丈的位置,冯碧峰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转而换成了凝重的表情,同时急抬双手,一双泛黑的手变得更黑了。 竹签眼看着就要来到冯碧峰的身前,冯碧峰先是右手单掌一拍,未能将竹签逼退后,连忙加上了左掌。 但是,两掌拍出,竹签的速度虽然有所减缓,却仍旧笔直射向冯碧峰的胸膛。 冯碧峰脸色大变,眼看竹签无法阻挡,一个翻身落下了马背,而后再双掌连拍。 只听嘭的一声,竹签在空中炸成齑粉。 “对前辈问安,或者请前辈赐教,不能坐在马上,得站在地上。”江破虏冷笑着出声,随后一挥手,关上了车门。 冯碧峰面现惭愧之色,而后朝着马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江前辈果然名不虚传。” “旁门左道,能成为天下第六,已经是极限,若是还要强行提升,必遭反噬。”江破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冯碧峰的脸色大变,随即再次低头拱手:“多谢前辈提醒。” 萧北梦看在一旁,心中震惊不已,他没有想到,江破虏天天说自己已不复当年,老胳膊老腿,但仅仅弹出一根牙签,便将天下第六给逼落马下,实在惊人。 这哪里是不复当年,分明是老当益壮嘛。 江破虏如此的生猛,萧北梦的底气自然便更足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江破虏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响起:“小子,你少得意。我刚才能将冯碧峰逼落马下,是取了巧。若是真放手一搏,不见得就能胜过他。” 萧北梦对江破虏的性子已经很熟悉了,知道江破虏肯定是能赢过冯碧峰的。 不过,赢下冯碧峰,江破虏估摸也得付出不菲的代价。 于是,萧北梦从车辕上站起了身,沉声道:“前辈们已经切磋过了,就让他们先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们晚辈来解决。 贺琦,你兴师动众而来,要如何,划下道来,我萧北梦全接了。” 贺琦先是看了一眼冯碧峰,而后冷声道:“萧北梦,今日,你敢不敢抛开学宫特席的身份,和我放手打一场,不管输赢,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千里迢迢而来,就是想要和我打一架么?” 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道:“贺世子,当初你在太安城之时,已经是三品元修,如今五年多过去,想必最少也得是五品了吧?” “我现在是六品!” 贺琦高抬起头颅,一脸的傲娇之色。 “你竟然已经是六品元修,真了不起!” 萧北梦做出了一脸的震惊神情,震惊当中还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之色。 贺琦对萧北梦的神情很是受用,头颅抬得更高了。 萧北梦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连元力都没有,你是六品元修,如何跟你打?明摆着吃亏的事情,我可不做!” 贺琦的脸色变了,急忙道:“萧北梦,天下都在传,你的体魄强悍无比,能战八品元修,为何不敢与我一战?” “你怎么不说我能战上三境呢?都是以讹传讹的事情,你也信。” 萧北梦冷笑一声,道:“当然,你也肯定是不信的。不然,我能战八品元修的话,你敢要求和我一战?” 贺琦的神情一滞,稍作犹豫后,沉声说道:“萧北梦,你若是觉得不公平,我可以将境界压制在五品,与你一战,如何?” 萧北梦做出思索的表情,最后说道:“贺世子能压低一境,我自然乐意。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我都压低境界了,还不公平?”贺琦的眼中现出了怒意。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素闻,镇西大将军有一件宝衣,其名玄丝衣,能挡刀兵,更能阻人元力。你若是穿着这么一件宝衣在身上,我跟你打,太吃亏。” 贺琦闻言,脸色明显一变。 “看吧,还真让我猜中了,贺世子果然穿了玄丝衣。”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贺雄飞嘴上骂贺琦骂得厉害,但临走前,却是把自己的贴身宝衣给送了过去。 当然,萧北梦自然也不能未卜先知,关于玄丝衣,他也不过是开口一诈,不成想,还真被他给蒙着了。 “萧北梦,我脱了玄丝衣,你敢不敢跟我打?”贺琦一边说话,一边就去解外衣。 “世子,不可!” 冯碧峰连忙出声,他哪里不知道萧北梦是在故意示弱。 贺琦压境,他可以不管。因为温氏很明确地告诉过他,萧北梦拥有与七品元修一战的实力。贺琦只是六品,压不压低境界,结果都一样,必输无疑。 但是,没了玄丝衣的保护,贺琦的性命便没了保障,冯碧峰自然要阻止。 但是,冯碧峰的提醒稍稍晚了一些,贺琦三两下就脱掉了外衣,露出一件薄如蝉翼、全由一根根黑色丝线勾勒而成的中衣。 “你先别脱!” 萧北梦却是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我脱了玄丝衣,你还不敢跟我打么?萧北梦,你这个学宫特席还真给学宫长脸呢!”贺琦讥讽出声。 “你脱了玄丝衣,我自然敢跟你打。” 萧北梦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不过,平白无故的,我可不想和你动手。你对我有恨意,那是你的事情。我对你无感,没兴趣和你动手。” “萧北梦,你竟敢耍我!” 贺琦怒不可遏,两只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他竭力稳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萧北梦,你今日不打也得打,你若是不和我打,休想离开断河关!” 景家四兄弟当即齐齐大怒,迅速将弓弦拉满。 贺琦身边的护卫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一个个横眉怒目。 “萧特席,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不要伤了和气。”一直没有说话的温良看到双方又有了全面开打的架势,当即慌了神,连忙出来劝解。 贺琦自然也不愿全面开战,因为一旦全面开战,就是在与学宫为敌。 萧北梦就更不愿意了,江破虏再厉害,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的箭术再强,能顶得住断河关的三万悍卒? “还真是有点伤脑筋呢。” 萧北梦挠了挠头,道:“贺世子,和学宫开战,给你一万个胆子,你也是不敢的,你的架子摆得再唬人,我也不怕。 但是,你的求战态度如此的坚决,我若是一直避战,又有点损学宫的脸面,该怎么办呢?” 说完,萧北梦竟是对贺琦投去了问询的眼神。 贺琦眉头一皱,他不知道萧北梦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样吧,我虽然没兴趣和你打,但你若是拿出足够的彩头,我可以考虑和你放手打一场,一直打到你尽兴为止。”萧北梦猛一咬牙,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一般。 冯碧峰看到萧北梦泛着奇异光芒的双眼,当即暗道不妙,连忙出声制止:“世子,小心有诈,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冯老,我先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贺琦回应完冯碧峰,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问道:“你要什么彩头?” 萧北梦微微一笑,“贺琦,你脱了玄丝衣,再将修为压到五品境界,我便和你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当着断河关三万将士的面,向你低头道歉。若是我赢了,玄丝衣归我,如何?” 第135章 老贺大气 萧北梦刚刚把彩头的事情说完,江破虏嘲讽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人家一个六品元修,脑袋还不灵光,如此算计人家,你还能再要点脸么?” 与此同时,冯碧峰听完萧北梦的彩头,当即急呼出声:“世子,不要答应他!” 贺琦犹豫了起来,玄丝衣可是贺雄飞的心头肉,这次是借给他,还没说传给他,他不敢一口答应下萧北梦的条件。 “既然是贺世子不敢赌不敢打,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哎,实在不好意,贺世子千里迢迢、昼夜兼程而来,结果却是白跑一趟。”萧北梦连连摇头,脸上全是讥讽的神色。 冯碧峰心道要坏,正要说话,却听贺琦抢先开了口,他语气生冷地说道:“萧北梦,我答应你。但是,你若是输了,不是低头向我道歉,而是下跪道歉!” “完了。”冯碧峰在心中哀叹。 “大胆!” 景家四兄弟齐齐怒喝,李忆广也是神情愤怒。 萧北梦双眼一眯,沉声道:“既然贺世子对我的恨意如此深重,我便成全你。” 说完,萧北梦下了马车,缓缓走到了场地中间。 原本,萧北梦只想着赢下玄丝衣,再稍稍惩戒一下贺琦,但贺琦居然想让萧北梦下跪道歉,稍稍惩戒一下就肯定说不过去了。 “世子,玄丝衣非同小可,此事,……。”冯碧峰还要再劝。 “冯老,无妨,萧北梦不过是一个无能又贪心的废物而已,他想要玄丝衣,就是痴心妄想。”贺琦向冯碧峰传音的同时,脱了玄丝衣,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到了萧北梦的对面。 冯碧峰暗叹一口气,不再做无谓的努力,他很清楚贺琦的性格,自己若是再多劝,十有八九会招来他的厌烦,吃力不讨好。 而且,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萧北梦,我事先说好,今日我们的比斗,你不代表学宫和南寒,我不代表镇西将军府,只代表我们个人,解决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贺琦故意提高了嗓门,把话说给江破虏和李忆广以及景家四兄弟听。 “好说。”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 “萧北梦,我还得提醒你,你若是抵挡不住,一定要早点开口求饶,我怕我控制不好力道。虽说你以个人名义出战,但若是把你打出个好歹来,也是有麻烦的。”贺琦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贺世子,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萧北梦眼神带笑地看着贺琦。 “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在学宫都学了点什么。”贺琦眼神一寒,暴喝出声,随即运转元力,催动身形,向着萧北梦猛然急扑而去,身形破风,犹如猛虎下山,气势十足。 萧北梦微微一笑,身形急闪而出,十步拳呼啸而出,当即,拳影漫天。 嘭嘭嘭三声闷响之后,两道人影甫一接触便迅速分开,贺琦像个破麻袋一般地摔飞在地上,双目紧闭,竟是直接被打得昏死了过去。 全场寂静一片,无人不是震惊愕然。 尤其是那些断河关上的军士们,他们见到贺琦气势汹汹而来,还以为大将军府世子对萧北梦有着绝对的压倒优势。 谁料,居然就是眨么眼的功夫,估摸连两招都没到,自家的世子便直接被打昏了过去。 这脸丢的,从流州丢到庆州断河关来了。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同样也是十分的惊讶,他们知道萧北梦实力不俗。他能在大漠中孤身走一个来回,手上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 但是,他们刚才看得分明,萧北梦刚才仅仅用了一招半,六品修为的贺琦便晕飞了出去。 如此干净利落的打击手法,景家四兄弟自认不如。 的确,萧北梦刚才只用了一招半,十步拳的第二步还没完全走完,贺琦便飞了过去。 萧北梦完全还没活动开呢,战斗就结束了。 “像贺琦这种勋贵子弟,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空有六品的修为,战力估摸顶不过一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五品元修。”萧北梦看着昏死在地上的贺琦,心中暗自感叹。 冯碧峰第一时间飞身去到了贺琦的身边,用元力查探贺琦的伤势,知晓贺琦伤势虽重但性命无碍后,大松一口气。 “冯前辈,贺琦已经输了,烦劳您帮他兑现承诺。”萧北梦朝着冯碧峰微微一拱手。 此际,玄丝衣就在冯碧峰的手上。 冯碧峰稍作犹豫后,轻轻一挥手,将玄丝衣送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萧北梦接过玄丝衣,并对着冯碧峰微微一笑,道:“冯前辈,贺世子估摸得有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我现在要启程巡游,等不到他醒来。烦劳冯前辈转告他一声,萧北梦多谢他慷慨赠衣。” 说完,萧北梦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启动,景家四兄弟在前头开道,萧北梦赶着马车,李忆广押后,缓缓向着关门走去。 贺琦带过来的百余随从纷纷避让到一边,不敢阻拦,冯碧峰脸色阴沉,温良和马清涛此际还没从刚才闪电般结束的搏斗中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马车出了关门,沿着西河走廊继续南下。 行出断河关二十余里,萧北梦将马车丢给了景豹,自己则开始研究起玄丝衣来。 “世子,玄丝衣乃是由寒冰玄蚕的吐丝结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至宝,世间只此一件。此玄丝衣结成自圣朝,据说为了结成这件玄丝衣,足足让四只成年的寒冰玄蚕丝尽而亡,这也加速了寒冰玄蚕一族的灭绝。”李忆广缓缓出声。 萧北梦点了点头,这些记载,他在书中看到过。 圣朝在平定天下之初,最大的对手便是南蛮百族,其中有不少的百族图腾对圣朝形成了大威胁,阻碍了圣朝统一天下的步伐,其中就有寒冰玄蚕。 寒冰玄蚕极善隐匿,潜伏之时,可以将身上的各种力量波动完全遮掩起来,它们一旦进行刺杀,令人防不胜防。 圣朝有很多重要将领和大人物,便是死在了寒冰玄蚕的手中。 故而,圣朝对寒冰玄蚕一族极为的痛恨,在击败并虏获寒冰玄蚕一族之后,便对它们施行了极端酷烈的手段,其中就有让寒冰玄蚕吐丝结玄丝衣。 玄丝乃是寒冰玄蚕的生命精华,圣朝逼迫寒冰玄蚕不停歇地吐丝,玄丝衣不成,不得停歇,一旦停歇就要将寒冰玄蚕一族的未成年体诛杀殆尽。 为了族群的延续,四只成年寒冰玄蚕吐丝不停,最终结成玄丝衣,但自身也力竭而亡,可谓玄蚕到死丝方尽。 萧北梦抚摸着手中的玄丝衣,心中感慨万千,他与寒冰玄蚕一族的渊源不可谓不深。 他自幼饱受寒冰玄蚕之毒的折磨,去了学宫,却是寒冰玄蚕替他解去了寒毒并且将自身的妖丹和真血都送给了萧北梦,让萧北梦踏上了修炼之路,并实现了弯道超车。 如今,他又得到了由四只寒冰玄蚕拼死结成的玄丝衣,他与寒冰玄蚕一族的缘分不可谓不深。 “前辈,你知不知道,贺雄飞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件玄丝衣?”萧北梦询问起江破虏。 “还能从哪里来?自然是姬氏给他的,不然贺雄飞当年如何会死心塌地跟随在姬无相的父亲姬演身边,征战四方。”江破虏轻声回应。 “原来玄丝衣最后落在了姬氏的手中。” 萧北梦眉头一皱,又接着问道:“前辈,我听闻,圣朝败亡后,与玄丝衣一同失踪的,还有几只没有成年的寒冰玄蚕,它们是否也在姬氏的手中?” 学宫的镇妖塔之下镇压着一只寒冰玄蚕,江破虏是学宫之中的元老人物,他应该知道些许关于寒冰玄蚕的事情,萧北梦这才有此一问。 “当年兵荒马乱的,大家都要各自保命,谁还有心思去关注几只小玄蚕。”江破虏说到这里,问道:“你小子怎么突然对这些大妖感兴趣了,难道,你现在一路南下,是想去南蛮之地?” 李忆广和井家四兄弟闻言,无不面露喜色。 萧北梦要去南蛮之地,便必然要经过南寒。他此际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去到南寒,必定能为他赢得巨大的声望。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对萧北梦已经是发自内心的拥戴。 萧北梦谦和有礼,沉稳淡定,心有韬略,若是南寒军民能够看到一个真实的萧北梦,绝对都会一改之前态度,不准都会转而支持萧北梦成为南寒世子。 “前辈,这是我对知识的态度,求知若渴,跟去不去南蛮可没有半分的关系。” 萧北梦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前辈,你说,姬氏皇族的手里,有没有可能掌握着寒冰玄蚕?” 知晓玄丝衣是姬无相的父亲姬演赐给贺雄飞的,萧北梦的心头激动起来,寒冰玄蚕的线索总算是有眉目了。 玄丝衣是和寒冰玄蚕一同失踪的,姬演得了玄丝衣,极有可能便一同得到了寒冰玄蚕。 寒冰玄蚕关系到楚千蝶的死,谁掌握了寒冰玄蚕,谁就与楚千蝶的死脱不开干系。 同时,萧北梦在学宫镇妖塔之下受了那只老死的寒冰玄蚕的恩惠,答应它要将寒冰玄蚕一族的信物交给它的族人,自然也不能食言。 “这事,我哪里能知道。你不应该问我,你该问姬无相去。”江破虏没好气地说道。 萧北梦微微一笑,脱去可外衣,将玄丝衣给穿在了身上。 玄丝衣不愧为世间至宝,穿在身上竟是感觉不到任何的重量,而且,它还能根据穿戴者的体型,自主改变大小,很是神奇。 同时,萧北梦为了检验玄丝衣的防御力,让景豹分别赤手空拳和用箭矢对自己攻击。 传言中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些言过其实,若是景豹全力激射,还是能将玄丝衣给射穿的,不过,玄丝衣的确能在很大程度上削弱箭矢的力量,包括元力的攻击。 而且,它还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被箭矢射出印记后,不一刻的功夫,印记就会消失,恢复如初,很是神奇。 得了这么一件防身的好宝贝,萧北梦自然是喜不自胜,心情大好。 在萧北梦离开断河关之后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有一只黑头隼从镇西将军府飞去,飞往太安城。 黑头隼携带的书信中,贺雄飞向姬无相请罪,因为他管教不严,贺琦滥用权利,将借道过关的学宫特席一行给困在了断河关,并且还与学宫特席发生了冲突和争斗。 同时,在第二日,就有一个消息从庆州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镇西大将军之子贺琦与学宫特席萧北梦为解决私人恩怨,在断河关大战三百余回合,最终,贺琦以一招惜败。 萧北梦行走在庆州的地界上,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稍作分析,他便明白了贺雄飞的用意。 “为了消除姬无相的猜忌,贺雄飞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过来挨揍,还附赠一件玄丝衣,老贺是大气的人呐。” 萧北梦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只不过,这条消息粉饰得也太夸张了,居然大战三百回合、一招惜败,太给贺琦脸上贴金了。” “世子,他们这么传,对你不一定是坏事呢,让暗中的对手摸不清世子的真实实力,世子才更安全。”李忆广笑着出声。 “李大哥说的没错,虚虚实实,就让他们自己去伤脑筋吧。”萧北梦微微笑道。 “你小子可不要得意得太早。” 江破虏看不惯萧北梦志得意满的神情,沉声说道:“你拿了玄丝衣,贺雄飞会如此轻易地罢手?你小子就等着瞧吧。” “前辈,你可不要在这里吓唬我。玄丝衣是我凭本事赢来的,不偷又没抢,贺雄飞还能从我手机硬夺过去不成?” 萧北梦露出自信的表情,肯定地说道:“我们现在离开断河关已经有了四天,再走上一两天就要离开庆州地界,贺雄飞若是要对我出手,早就出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江破虏自知萧北梦的分析很有道理,便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镇西将军府,一处幽静美丽的院落当中,贺琦悠悠地醒了过来。 伺候在侧的侍女见到贺琦睁开了眼睛,连忙快步跑了出去。 不一刻,贺雄飞和温氏夫妇便疾步过来。 “我的儿喂,你可终于醒了,吓死为娘了。”温氏扑到床边,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贺琦的脸颊,眼泪哗哗直流。 贺雄飞明显淡定了许多,尽管同样关切,却是没有过多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贺琦,见到他脸色转红,气息趋稳,便放下心来。 “母亲,我没事,小伤而已,养养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我。”贺琦将温氏的手从脸颊上挪开。 “还小伤呢?你都足足昏迷了四天!” 温氏眼中露出了寒意,冷声道:“老爷,萧北梦这个坏种,下手也太狠了,若不是我家琦儿体魄强大,命大福大,哪里能挺过来?若是换成别家不成器的儿子,肯定会被当场打死。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贺琦听到温氏的话,一张苍白的脸立马烧得通红。 他在断河关上虽然当场昏迷,但对昏迷之前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在萧北梦出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是一艘身处狂风巨浪之中的小渔舟,无依无助,全无反抗之力。 萧北梦肉身的强大,震撼住了他的心灵。 “人家萧北梦已经留手了,冯碧峰说得很清楚,萧北梦连两招都没出完。”贺雄飞轻轻出声。 贺琦闻言,一张脸更红了,简直就是无地自容。 “你的意思是说,我家琦儿被萧北梦打得昏迷了四天,我们还要感谢萧北梦手下留情?”温氏气愤出声。 “夫人,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不要事涉贺琦,你便没了理智。” 贺雄飞摇头叹气,接着说道:“当时的情形,相信温良也传书向你告知了。脱玄丝衣,压制境界都是贺琦自己答应下来的。而且,贺琦在动手的时候,最后还动用了六品的境界,结果还是输了。” “这只能怪萧家的崽子太狡诈,明明拥有着堪比妖兽的体魄,却还在那里装腔作势,欺骗我家琦儿!”温氏怒意难消。 “母亲,这都怪我,实力不济,还轻敌冒进,才有此一败,给父亲和母亲抹黑了。” 贺琦一边说话,一边从床上起身,要向贺雄飞夫妇跪拜道歉。 但刚一动弹便牵动了伤势,痛得面皮直抽,忍不住呻吟出声。 “琦儿,你现在伤势还重,要卧床休息,不要轻动。”温氏连忙将贺琦按住,心疼无比。 “知道自己错了,证明你在断河关上的亏没有白吃。” 贺雄飞看到贺琦痛苦的神情,同样心疼,但却仍旧显露着一副严肃的表情,接着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萧北梦被人称为天顺第一纨绔,实则心有锦绣,潜龙卧渊。而现在的你,才是稀里糊涂的真纨绔。” 第136章 砍手剁脚 “老爷,琦儿都伤成这样了,你即便要教训,能不能等他先把伤养好?”温氏护子心切,出声埋怨贺雄飞。 “他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么,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有在他最疼的时候,对他进行教训,兴许还有点作用。”贺雄飞皱着眉头说道。 温氏正要说话,却是被贺琦给阻止了。 “母亲,父亲批评得对。是我愚钝无知,还沾沾自喜,跟萧北梦比起来,我才是一个笑话。” 贺琦的神色平静,缓缓说道:“父亲、母亲,还请你们放心,琦儿从此之后,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做那纨绔之事,断河关之仇,我一定会报!” “好!这才是我贺家的好儿郎!” 贺雄飞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温氏闻言,也是喜不自胜,脸上笑开了花。 贺琦的脸上却是露出羞愧之色,接着说道:“父亲,对不起,我把玄丝衣输给了萧北梦。” “老爷,玄丝衣乃是世间至宝,我们得想办法把它给夺回来。”温氏皱起了眉头。 贺雄飞稍作沉吟,把目光看向了贺琦,道:“玄丝衣是我贺家的,自然要拿回来。但是,玄丝衣是从你手里输出去的,得你自己把它赢回来!” 贺琦闻言,眼神陡然一亮,像是燃起了两团熊熊烈火,他重重地一点头,沉声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将来一定会打败萧北梦,亲手将玄丝衣拿回来!” …… 马车出了断河关,一路南下,在第六天的时候,便来到了庆州边界,过了庆州边界,就是南寒的翔州。 南寒四州,寒州、滇州、翔州和宁州。 寒州居中,南寒王府就设置在寒州;寒州再往南是滇州,滇州狭长,与巍峨耸峙的南蛮山接壤,越过南蛮山,便是南蛮之地;寒州之西为翔州,翔州与天顺西境的庆州和中部的荆州接壤;寒州之东为宁州,宁州再往东,便是天顺东疆的阆州。 马车停在了庆州边界上,萧北梦眺望着南边的方向,目光越过平原和山丘,隐隐看到远处城郭的模糊影子。 “世子,那是翔州的龙翔城,是一座军镇,因为翔州地处西河走廊末端,为兵家必守之地。王爷便在此地修筑了龙翔城,以便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的赤焰军驻扎其中。”李忆广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轻声介绍。 萧北梦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的身上一一扫过,缓声说道:“李大哥,我知道你们很希望我进入南寒。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从生下来至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寒的土地,从未踏足南寒。我在太安城盼了二十年,没有盼到去南寒的机会。 如今,我也没了再去南寒的必要。”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萧北梦接着说道:“萧风烈不想让我做南寒世子,我对这个南寒世子的位置也没有兴趣,互不打扰,应当是最好的选择。 李大哥、景家兄弟,感谢你们这一路的护送。我们今日就此分别吧,前面就是南寒,你们回去吧,萧风烈当父亲确实不咋滴,但胸襟还是有的,他肯定还会接纳你们。” 把话说完,萧北梦转身上了马车,准备离去。 “世子!” 李忆广疾步来到马车前,语气急切地说道:“你不用再试探我们了,先前我便与你说过,我们来投靠世子,不是想着做那从龙之臣。世子不愿意去南寒,不去就是,世子去哪,我们就去哪。” “李大哥,我也不瞒你,我眼下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出毒害我母亲的凶手,为她报仇。我的仇人很可能势力庞大,战力滔天,你们跟着我会很危险。”萧北梦缓缓出声。 “世子,为王妃报仇,乃是我等心之所愿!百死不悔!”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齐声回应。 “小子,你就别在这里矫情了,要走赶紧走,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边界上演苦情戏,你还真有一套。”江破虏嘲笑出声。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听惯了江破虏对萧北梦的嘲讽,俱是哈哈大笑起来,而后仍旧各就各位,护卫在马车四周,不肯离去。 萧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甩马鞭,继续赶车上路。 马车沿着南寒翔州的边界缓缓而行,始终离着边界半里内的距离,能看得见、却是始终不踏入南寒半步。 “小子,你不去南寒就算了,老在这边线上晃悠什么?” 走了半天,江破虏有些不乐意了。 边界之地,远离城镇,大多苦寒,沿着边线走,就意味沿途的伙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依照江破虏的说法,年纪大了,就要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萧北梦沿着边线走,他自然不乐意。 “前辈放心,沿途若是有南寒之外的城市,我会过去的,既要履行学宫特席的责任,还得把前辈给照顾好不是。”萧北梦笑声回应。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累,既然决定了不去南寒,为何偏偏要在南寒的眼皮子底下晃荡,眼不见心不烦,你就不能离远些?”江破虏明显有些不理解。 萧北梦看了一眼南寒的方向,道:“萧风烈迟迟不立萧鹰扬做世子,害得我老被姬氏给惦记着。我临近南寒而不入,就是要告诉萧风烈,也告诉姬氏,我无意于南寒世子之位,他们要争要斗,随他们的便,不要老把我夹在中间。” “哎,跟你说话真费劲,年纪轻轻的,一肚子的算计,我听着都累。” 江破虏打开了车窗,不再跟萧北梦说话,找李忆广聊天去了。 其实,萧北梦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南寒的土地,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想多看几眼。 行出约莫三十里路,突然,从南寒翔州龙翔城的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萧北梦停下了马车,转头看向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红线,红线越来越近,竟是骑着红色马匹、穿着红色甲胄的骑兵。 从龙翔城而来,红马红甲,那自然就是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的赤焰军。 “李大哥,赤焰军现在的统领是谁?”萧北梦问向了已经靠到身边的李忆广。 “世子,自从十五年前,石观雨石将军离开南寒后,赤焰军的统领位置便一直空缺着,大小事务暂由副统领李应隆在操持。”李忆广快速回应。 萧北梦沉默了下来,李忆广的话让他想起了淄州石门山下石门村后面的那座孤坟。 谁能知道,打造出名震天下的赤焰军的赤焰军统领,南寒王萧风烈三大义子之首的石观雨,此际已经化作一座孤零零的山村野坟,无人祭扫。 很快,红马红甲的赤焰军军士便来到了马车近前,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三十左右,但军容齐整,刀甲鲜明,一个个眼神锋利,人人身上散发出铁血气息。 与断河关上的镇西军比起来,高下立判。 “敢问可是学宫的车驾?”两位红甲骑兵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一胖一瘦,其中体型高瘦的骑兵朝着李忆广拱了拱手。 马车之外,除开赶车的萧北梦,李忆广一看就是主事的人,高瘦骑兵眼力不俗,直接找上了李忆广。 李忆广打眼一看,瞅到了两人腰牌,都是赤焰军军中的什长,他点了点头,道:“有何指教?” 两位什长闻言,连忙翻身下马,朝着马车恭敬地行了一礼,高声道: “赤焰军什长郑猛见过世子!” “赤焰军什长杜九见过大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本来很默契,但却在最后对萧北梦的称呼上有了明显的分歧。 场面顿时尴尬了下来, 高瘦什长郑猛和肥胖什长杜九齐齐转头看向了对方,欲言又止。 他们各自麾下的骑卒们为难起来,南寒王的长子坐在马车里,他们自然得拜见,但是,到底是称呼大公子好,还是世子好呢? 正在这些赤焰骑兵们为难的时候,萧北梦轻轻说道:“你们称呼我一声大公子最合适。” 郑猛和杜九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料到,赶车的年轻人居然就是萧北梦。 “郑猛有眼无珠,请大公子恕罪!” “杜九有眼无珠,请大公子恕罪!” 这一回,两人可算是默契了起来。 比起杜九来,郑猛知道了萧北梦的身份后,明显更激动,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二十多位骑兵们也齐声向萧北梦行礼问安。 萧北梦点头回礼后,问道:“郑什长,不知你们追过来,所为何事?” 郑猛先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连忙说道:“听闻大公子巡游至此,副统领命我二人前来恭请大公子去往龙翔城。” 李忆广把眉头一皱,语气不悦地说道:“既然知道世子到此,李应隆不自己来接驾,只派了你们二人过来,他好大的派头!” 郑猛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杜九脸色一沉,先是朝着萧北梦行了一礼,道:“禀大公子,副统领此际正在处理紧急军情,故而才未能亲自过来迎接大公子。” 说完,杜九把目光看向了李忆广,沉声道:“阁下是何许人物,竟敢直呼副统领名讳!” “大胆,区区一个什长,竟敢如此与将军说话!他乃南寒云麾将军李将军!”景龙驱马向前,大声训斥杜九。 若是按品级来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与赤焰军副统领等级一样,李忆广直呼李应隆的名字,说得过去。 杜九和郑猛闻言,俱是脸色一变。 随即,杜九朝着李忆广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是李将军,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过,我听闻追风箭李将军已经挂印离开了我们南寒,再拿出云麾将军的派头来,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放肆!” 景家四兄弟齐齐怒喝,当即就准备动手。 萧北梦见状,心中直摇头,南寒的这些兵将似乎都不是善茬,一个比一个硬气。 “停!” 萧北梦及时出声制止,并抬眼看向了杜九和郑猛,道:“二位请回吧,龙翔城不在我的巡游计划内。” 郑猛和杜九闻言,脸上齐齐露出了为难之色,他们收到的指令可是要把萧北梦接去龙翔城,萧北梦如果没去,他们就是失职,办事不利。 郑猛一震犹豫后,朝着萧北梦单膝跪倒,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公子,如果郑猛没有记错的话,您还从未踏足过南寒,现在已经近在咫尺,还请大公子移驾去一趟龙翔城。 我曾经做过石统领的亲兵,统领在大公子小的时候去过太安城,回来后,经常向小人提及大公子。 赤焰军中,很多人都受过王妃和统领的恩惠。大公子以前远在太安城,远在学宫,我们想见见不着。如今,大公子临近龙翔城,军中许多的兄弟都想见您一面,还请大公子移驾龙翔城。” 萧北梦听完,一颗心明显被触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准备答应郑猛的请求,去往龙翔城。 但最后却是压制住了这股冲动,如今,母亲和石观雨都已经不在,去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郑什长,多谢你的美意,我现在乃是学宫特席,要以学宫任务为重,实在不能去往龙翔城,你们请回吧。” 萧北梦把话说完,轻抖马鞭,要驱车离去。 郑猛闻言,脸上现出了浓浓的失望表情。 杜九却是眉头一皱,高声道:“大公子,你先应该是南寒王长子,而后才是学宫特席,你二十余年未踏足南寒,如今身临南寒龙翔城,岂有不入之理?” 萧北梦闻言,双眼一眯。 景豹看到萧北梦这副表情,当即开弓搭箭。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黑色的箭矢迅捷无比的向着杜九激射过去。 杜九哪里料到,景豹的出手会如此的果断,他脸色大变,连忙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势大力沉地劈向了激射过来的箭矢。 能成为南寒赤焰军的什长,杜九自然不是庸手,仓促出刀,仍旧精准无比地劈中了箭矢。 只是,景豹乃是七品元修,一身箭术得自李忆广真传,哪里是杜九一个三品元修所能抵挡的。 只听叮的一声,弯刀虽然劈中了箭矢,却是被箭矢上的巨力给撞得脱手飞出。 弯刀脱手,箭矢却是仍旧向前,噗的一声,刺穿了杜九身上的铠甲,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杜九被箭矢的巨大冲击力给带落马下,他连忙翻身而起,还要去捡被磕飞的弯刀,刚刚迈动脚步,却是感觉后背一阵发凉,猛一看,只见景豹又搭上了一支箭矢,弓已拉满,箭尖直指自己,就要松开弓弦。 “我命休矣!” 杜九方才已经切身体验过了景豹箭术的威力,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能力从景豹的第二箭之下逃得性命。 从景豹射出第一箭到准备射第二箭,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离着杜九最近的郑猛根本来不及救援,他也没有能力去救援。 而且,他更不敢去救援,杜九方才的话,是对萧北梦是大不敬,景豹出手明显是萧北梦授意的,他哪里敢去救。 就在杜九命悬一线之际,萧北梦把手轻轻一抬。 景豹收到指令,当即松了弓弦,将箭矢插回了箭壶。 杜九捡回一条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今日第一次看到南寒之地,实在不宜杀南寒军士,便留你一命。” 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杜九,轻声道:“你方才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便是没道理。你一个小小的什长,肯定是没这么大的胆子跟我说这么一番话。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他们苦心谋划的世子之位,我萧北梦不稀罕。 谁想当就让谁当去,我不想碍着他们的谋划,但谁若是还使用手段来试探的话,伸手砍手,伸脚剁脚!” 说完,萧北梦把马鞭甩得噼啪一响,赶着马车缓缓离去。 “世子,世子请留步,……。” 郑猛急切出声,但马车一去不回头。 杜九则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凭肩上的鲜血直流,目光像是粘在了马车上一样。 马车沿着翔州的边界迤逦而行,离着龙翔城越来越远。 “小子,你们南寒怕是不太安定呢,同一支赤焰军里的两个什长,便有不同的心思,南寒的那些高层们恐怕也是各怀鬼胎,暗流涌动。”江破虏出声打破了沉默。 “前辈,能不能不要乱用词汇,是政见不一,不是各怀鬼胎。”萧北梦出声纠正。 “世子,江前辈说得没错,如今的南寒,不论是武将,还是文臣,对世子的人选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尤其是世子开始巡游后,双方的吵闹和争斗都已经放到了明面上。”李忆广插话进来。 萧北梦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萧风烈是什么反应?”江破虏明显更有兴趣。 李忆广先是看了萧北梦一眼,低声道:“王爷这些年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寒白山庄之中,很少过问军务和政务,除非特别重大的事情才会露面,对于世子之争,他没有过问。” 第137章 红狐李应隆 “世子之位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过问?还真是心大呢。” 江破虏听到萧风烈不管世子之争,顿时没了兴趣,自语了一句:“寒白山那么冷,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住萧风烈。” “江前辈,你去过寒州的寒白山么?”李忆广诧异地问道。 寒州寒王府依山而建,山名寒白,山势陡峭,高耸入云,山顶积雪经年不化。 自寒王府建成之日,寒白山便成了王府禁地,外人不得踏入。 “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寒白山人人可上,还没被萧风烈给圈起来,当做私家园林。” 江破虏说到这里,埋怨了起来:“明明是天下人的山,他在山脚盖了几间茅草屋子,山便成了他的,谁都不能上去,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太霸道了些,也难怪有人喊他二皇帝。” 李忆广哪里敢接话,沉默不言。 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道:“江前辈,你若是看不惯,这里离着寒州也不算远,你就走一趟寒白山,跟萧风烈理论理论?” 江破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若是我全盛之时,要揍萧风烈,那是想干就干的事情。但现在么,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算了,反正整个南寒都是他的,他爱咋折腾就咋折腾,随他的意。” 说到这里,江破虏话锋一转,“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居然撺掇着别人去揍自己的老子?”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当今天下,在寒白山之中,也得有人能揍得了萧风烈啊?” “这倒也是。”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萧风烈最擅扮猪吃虎,尽管他很少出手,但我断定,他的一身修为绝对惊人。而且,如今的寒白山之中,网罗高手无数,其森严危险程度,估摸已经不下太安城的皇宫,去寒白山揍萧风烈,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前辈,我觉得,你是不是太高看萧风烈了?”萧北梦轻声说道。 “当年,几乎所有的萧风烈的对手跟你是一样的想法,结果呢,他的对手们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你老爹还猫在寒白山上,即便多年不出来活动一下,仍旧让天下所有人,包括天顺皇帝姬无相在内,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便是影响力!。” 江破虏轻叹一声:“若要说当今天下的风流人物,你爹萧风烈,绝对要算一个。” 萧北梦斜眼看着江破虏,轻声道:“前辈,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我还真会相信,但从你的口里说出来么,我就要打问号了,从年龄和辈分上来讲,萧风烈属于你的晚辈,你没必要捧他的臭脚吧?更何况,萧风烈现在寒白山猫着呢,可听不到你的吹捧。” “你懂个球!” 江破虏把腿一翘,道:“若是你早生个三四十年,有幸做了他的对手,你就能深切理解我的话了。 不过,你也还有机会。 我看呐,这天下太平不了多久了,等大乱一到,你就能知道,你老爹是个什么尿性。” 把话说完,江破虏关了车门,又打盹去了。 “李大哥,老前辈把萧风烈吹得这么玄乎,你来说两句?”萧北梦难得对萧风烈产生了点兴趣。 只是,他明显问错了人。 “世子,事涉王爷,请恕李忆广不敢置喙。”李忆广朝着萧北梦连连拱手,不敢做出回应。 …… 夕阳西斜,无消多久,天便会黯淡下来。 马车已经出了庆州,进入了荆州地界,萧北梦决定先去到荆州二十里左右的一个村庄过夜,明日再继续沿着南寒地界往东行。 刚刚找准方向,调转马头,便听到身后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片刻之后,有一骑踏着夕阳急速而来,来人是一位身披红色披风、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平无奇,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世子,他就是赤焰军副统领李应隆。”李忆广在看到中年男子的时候,立马向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停下马车,将目光投向了李应隆。 李应隆没有带随从,没有穿铠甲,身穿便服独自一人过来,其用意很有待考究。 “赤焰军副统领李应隆见过世子!” 李应隆在马车前十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并单膝跪地,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统领多礼了,你应该称呼我为大公子才对。”萧北梦没有任何动作,轻轻出声。 “在李某的心中,您一直是我们南寒的世子!”李应隆沉声回应后,才缓缓起身。 “是么?”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浅笑,“之前,你派来的两位什长之中,有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应隆扫了一眼萧北梦身边的李忆广,再次一低头,道:“有追风箭李将军跟在世子身边,世子应该知道,我李应隆只是赤焰军副统领,赤焰军内部的事务只是暂领,不能让所有人都听从号令,也是无奈何之事。” 萧北梦轻笑了一声,道:“李统领,天色将黑,我还要赶路,你有何事,就直说吧。” “是,世子。” 李应隆又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李应隆此际过来,只是要告诉世子一件事情:自从赤焰军创立开始,我就一直跟随在石统领左右,也常常受到王妃教诲。石统领十几年前离开南寒之前,将我们赤焰军的一些老人召集到了一起,告诉我们,赤焰军只认一个人为世子,那就是您。 石统领一去不返,但李应隆始终记着他的这句话。 世子不愿意去龙翔城,是赤焰军将士没有福分,我今日到此,就是要向世子表明一个态度,只要我李应隆还是赤焰军的副统领,您便是我们赤焰军的世子!” 说完,李应隆低头拱手,等待着萧北梦的回应。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李应隆,足足两息的时间后,才淡淡地说道:“李统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你有心了。” 说完,萧北梦轻抖马鞭,驱动马车缓缓离去了。 李应隆翻身上了马,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久久凝视。 “世子,您判断,李应隆的话,是真是假?” 马车远去,已经看不到李应隆的时候,景豹凑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轻声问道。 “真也好,假也罢,已经不重要了。”萧北梦缓缓出声。 “我觉得是假的,李应隆有个外号叫红狐,最是狡猾多智。他的话信不得。”景豹加了一句。 “多嘴!忙你的去!” 李忆广驱马过来,轻声训斥。 景豹把脑袋一缩,连忙骑马跑到马车后面去了。 在荆州的一个小村庄留宿一晚后,马车继续前行,为了不再被南寒军打扰,萧北梦虽然仍旧沿着南寒的边界走,但却与南寒的土地拉开了距离,顺着荆州的官道,一路东行。 拉开了距离后,南寒军果然没有再出现。 数日后,萧北梦抵达了望南城。 望南城是荆州的一座大城,姬氏皇朝在望南城之中,屯有重兵。 按理说,望南城已经算得上天顺的中部城市,其所处位置也不是交通要地,更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屯上重兵,似乎有悖于常理。 不过,因为它地近南寒,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萧北梦对望南城是有印象的,五年多前,他被天顺宰相齐颜的儿子齐首峰刺杀,在被刺杀的第五日,南寒三大精锐骑军之一的黑甲军兵临望南城,令天下震动。 当时,黑甲军统领赵无回亲自领兵,并且在荆州与南寒的边界上,与天顺增派过来的精锐之师虎扑军有过一场交锋,其结果,天顺军界新星王克用统领的虎扑军完败。 这一场试探性的交锋,让天下人清醒地认识到,若论兵锋之最,仍旧还是南寒军。 望南城城守对萧北梦的到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萧北梦也依照惯例,在望南城举行了一场宣导会。 遵照江破虏的要求,在宣导会结束后,萧北梦没有立马继续东下,而是选择在望南城休整几日。 从定北城一路南下,再东行,已经走了将近一月,也的确该休息调整一番了。 望南城之中的望香酒楼,开设时间仅次于太安城的望香酒楼,属于第二家。 萧北梦选定的入住旅店,就在望香酒楼的斜对面。 因为地近南寒,望香酒楼里自然售卖南寒的入喉刀。 自从去了学宫,萧北梦便没有再喝过入喉刀,此番来望南城,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同时,现在又有了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的加入,喝酒也明显有了气氛。 李忆广等人本就出身南寒军,对入喉刀自然不陌生。 到达望南城的当晚,七人便在望香酒楼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菜没少吃,酒更没少喝,窖藏十年的入喉刀一气干了二十坛,一顿饭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若是在望南城多待上几天,萧北梦真担心自己身上的银子不够花。 从巡游开始,沿途城市的官员和大势力主,当然有不少殷勤送银子的,但除了一开始收了圣城轩辕山河的银子外,其他人的银子,萧北梦都拒绝了。 天下可没有白拿的银子,即便天顺皇帝要拿老百姓的银子,那也得费尽心思想些名目出来。 萧北梦一路上的开销,全靠着在淄州走马镇上,杀了向井以及三位元修刺客所获取的那千余两银子。 再加上,江破虏可不是好伺候的,只要有条件,他必须得吃最好的,住最好的。 故而,走到望南城,萧北梦兜里已经没几两银子了。 望南城城守在宴请萧北梦等人之后,悄悄地派人给萧北梦送去了一万两银票。 萧北梦好一阵犹豫,才忍住了诱惑,将银票给退了回去。 此情此景,他也终于体会到,没银子的时候,英雄也气短。 他此刻很希望能再有像向井这样的刺客,巴巴地送上人头的时候,同时送上些许银子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姬无相没有如他的愿。 无奈之下,萧北梦只得把主意打向了望南城的望香酒楼。 尽管是自家的生意,但又吃又拿的,萧北梦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更何况,他现在还顶着个学宫特席这么一个偌大的名头,开口找人要银子,多难为情。 故而,几次去望香酒楼吃饭,萧北梦都没有去找酒楼的掌柜。 开完宣导会,已经是到达望南城的第六天,依照计划,再有两天,萧北梦就得启程东行。 再往东,可就没有自家的望香酒楼酒楼了。 于是,在开完宣导会的当晚,萧北梦以听说书为名,拒绝了景豹的陪同,独自去到了望香酒楼,要了一个包间。 片刻之后,一位容貌只能称得上中人之姿,但身段颇为丰腴诱人的中年女子来到了包间。 “莹姐,好久不见。”萧北梦见到女子进来,便笑意盈盈地起身。 “世子殿下,您这一声姐姐,可折煞我田莹了,我万万承受不起。”田莹连忙低腰欠身,神情惶恐。 “莹姐,能不闹么?”萧北梦连忙上前,将田莹给扶了起来。 田莹,乃是太安城望香酒楼掌柜田福的女儿。 当年,楚千蝶在田家父女俩流落太安城之时,收留了他们。从此,父女俩便一直跟随在楚千蝶的身边。 “我别闹?” 田莹杏目圆瞪,“你来太安城第几天了,更是在酒楼里吃了不下三顿饭了吧?却是现在才想着来见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莹姐,我这不是身不由己么?你看看我这几天,身边不是城守就是学正的,根本就没机会来见莹姐。这不,宣导会一开完,把望南城里头的这些官员们给打发掉,就眼巴巴地来见你了。” 萧北梦见到田莹仍旧还没消气,便补充道:“莹姐,我和望香酒楼的关系一旦被外人得知,你肯定会有危险,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冒然来见你的。” 田莹看到萧北梦的神情严肃起来,便嫣然一笑,道:“这么些年不见,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禁逗。” “这么多年过去,莹姐也还和以前一样,就爱捉弄人。” 萧北梦如释重负,将田莹引到对面坐下,并问道:“莹姐,你也不把姐夫带过来,让我瞧瞧。” 田莹轻叹一口气,道:“你若只是个寻常人,无需你说,我肯定是要带他过来见你的。我虽然信得过他,但他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这些事情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莹姐,看得出来,你和姐夫之间相处得很融洽呢。” “这你可能看出来?” 田莹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那当然,莹姐脸色红润,气色颇佳,一看就是姐夫滋润得好。”萧北梦一脸的笑意。 “你找打,竟敢拿姐姐开玩笑。”田莹伸出手,一把揪住了萧北梦的耳朵。 萧北梦也不躲闪,但还不待田莹发力,便大声喊疼,连连服输告饶。 “算你还老实。” 田莹将萧北梦松开,问道:“小北,张魁给我传信,说你去了漠北,你找到雪央没有?” 萧北梦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找到了,雪央姐现在,……。” 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田莹便将他打断,“小北,雪央做事向来是谋而后动,她既然不想让别人知晓她的行踪,你就不要告诉我,我也不该知道。” 萧北梦哦了一声,便也将这个话题打住。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田莹皱起了眉头,声音不悦地说道:“不是跟你们吩咐过,我现在在招待贵客,没有传唤,不要来打扰的么?” “莹莹,是我。”门外传来了一个轻细温柔的声音。 萧北梦一听,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小北,是你姐夫来了,我去应付一下,你先等我一会。”田莹快速起身。 “莹姐,既然姐夫来都来了,就让我见一见吧,不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好。”萧北梦轻轻出声。 田莹犹豫了一会,最后点下了头,并打开了房门。 随即,一位长得白净斯文、身形略显单薄的中年男子缓步进到了包间当中,他快速扫了一眼包间内的情形,而后连忙朝着萧北梦行了一礼,歉意地说道:“打扰了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紧要的事情,要找内人商议,还请客官见谅。” “无妨。”萧北梦微微一笑,同时也趁机将中年人给打量了一番。 “客官,这是外子,范多闻,冒昧打扰,还请客官见谅。”田莹在一旁介绍着。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田掌柜客气了,你们夫妇有事要商议,那我便先回避一二。”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包间。 “客官留步,哪里能让你回避,我去去就来。”田莹说到这里,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欠身,招呼范多闻退去。 范多闻连忙跟在了田莹的身后,临离去前,没忘向萧北梦行礼告退。 萧北梦看到田莹夫妇退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第138章 不忠不孝 萧北梦皱眉,自然有其原因。 尽管刚刚只见一面,也只有一番简单的交流,但萧北梦便能感觉到,范多闻爱吃醋,而且醋劲还不小。 方才,范多闻进入包间的时候,第一时间观察了包间内的情形,并偷偷地看了萧北梦和田莹的神情,尽管他很小心,但又哪里能逃得过萧北梦的眼睛。 故而,萧北梦断定,范多闻根本就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只不过是不放心田莹。 男人和女人一样,也爱吃醋。但醋劲过大,就有些不妙了。 醋劲大无非几个原因,要么是太在乎对方,要么就是自卑,要么就是占有欲强,控制欲强。 萧北梦希望范多闻的醋劲,源于太过在乎田莹。 片刻之后,田莹回来了。 “莹姐,紧要的事情解决了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哪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是问前几日买的镇纸放在何处,这个呆子,真拿他没办法。”田莹轻轻一笑。 “姐夫也是个妙人,方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真以为有什么紧要的大事呢。”萧北梦也跟着笑出声。 田莹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读书人不都这样么,除了读书写字,其他事情,多半都是迷迷糊糊的,没人提醒帮忙,铁定是一团糟。” “那也不绝对。” 萧北梦稍作犹豫后,问道:“莹姐,跟我说说呗,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田莹把头一摇,道:“你现在要忙要想的大事多着呢,我的这点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萧北梦却是很坚持,“莹姐,你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是大事。赶紧说说,不说我可不依。” 田莹实在拗不过,只好将她与范多闻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范多闻,本是望南城辖境一个小镇上的贫寒学子,父母为了能让他学有所成,几乎倾尽所有。 但是,范多闻屡次参加科考都名落孙山,年近三十也是没考到半分功名,父母也因劳累过度加上屡屡失望,先后死去。 范多闻却是有一股子拧劲,他干脆变卖了家中的老宅和几亩薄田,孤注一掷地来到了望南城,做最后一搏。 兴许,范多闻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他的最后一博仍旧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他也是深受打击,再加上已经耗光了所有的钱财,忧愤之下,直接病倒在了望南城的街头,恰好病倒在了望香酒楼的门前。 田莹心善,将他救了下来,医好了他的病,并安排他在酒楼中做一些抄写账本的轻松活计。 范多闻感念田莹的救命之恩,在酒楼中做事兢兢业业,同时,他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科考梦,仍旧没有放下自己的学业,一有时间就会看书写字。 也正是因为范多闻的这股执着劲头,再加上他是个读书人,田莹渐渐地对范多闻生出了好感,并对他多有照拂。 日久生情,两人自然而然便走到了一起。 听完田莹的讲述,萧北梦心中暗松一口气,他得出结论,范多闻的醋劲,源于对田莹太在意。 “莹姐,你终于找到了真心待你的人,我真替你高兴。”萧北梦看到,田莹在讲述时,发自内心地流露出幸福的表情。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跟雪央之间的事情,这回去大漠,那层窗户纸捅开没有?”田莹凑近了萧北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萧北梦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道:“莹姐,哪有这回事?我和雪央姐,……。” 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田莹轻哼一声,“你还跟我装蒜呢,你们两个,你刚满十二岁的时候,我就看出有问题。解释就是掩饰,赶紧说,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我可跟你说,你可得抓紧些速度了。雪央虽然是元修,驻颜有术,但她比你大了十岁,年纪已经很不小了。 女人年纪太大,将来生育方面就会越来越困难,你若是还磨磨蹭蹭的,就得耽误你们萧家传宗接代了,……。” 眼瞅着田莹越说越离谱,萧北梦连忙说道:“莹姐,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的事情吧,你和姐夫在一起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是不是该考虑孩子的问题了?” “着什么急。我还年轻着呢,想再多过几年二人世界的生活。”田莹傲娇地回应。 “连你都不急,我和雪央姐就更不用着急了。”萧北梦脱口而出。 “好啊,你竟敢说我老?”田莹当即翻了脸,又一把揪住了萧北梦的耳朵。 “莹姐,我哪有说你老?你在我心里,永远青春靓丽,永远是最美丽的花。”萧北梦又开始求饶。 “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姐姐今天就饶你一回。” 田莹松开了手,接着说道:“小北,现在南寒那边,对你的评价已经不再是一边倒,已经有不少的声音支持你做南寒世子,你这一趟巡游,真的不去南寒么?” 萧北梦沿着南寒的边界已经走了十来天,消失已经传至各地,近在咫尺又负责搜集情报的田莹也肯定知道。 看到萧北梦沉默不言,田莹又接着说道:“你若是有意,我便和父亲商量一番,将望香酒楼开设到南寒去,先在南寒楔入几颗钉子。”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莹姐,望香酒楼千万不能开进南寒,南寒的谍报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南寒四州已经被编成一张重重大网,如今,我肯定是南寒某些人重点盯防的对象,望香酒楼进入南寒,极有可能会暴露。 更何况,我对世子之位的确没有兴趣,去南寒开设酒楼的念头,就断了吧。” 田莹轻叹一口气,道:“好吧,听你的。” “莹姐,墨梅接掌望香酒楼有五个年头了,你觉得她怎么样?”萧北梦转移了话题。 田莹稍稍想了想,道:“跟雪央相比,稍有差距,但统筹有度,行止也得宜。” “能够得到莹姐的夸赞,看来墨梅这些年干得还算不错。”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当初,我希望田叔能支持你来统筹望香酒楼,但我劝了好几次,田叔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田莹微微一笑,道:“小北,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对我很信任,但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两,我和我爹一样,掌管三两家酒楼还行,再多便不能应付了。” 萧北梦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轻声道:“莹姐,后天,我便准备离开望南城,东行去往阆州。” “后天就走么?”田莹的脸上露出了不舍之色。 两人五年多没见面,刚见上一面,马上就要分别,难免让人有些伤感。 “要走了,我在望南城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萧北梦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准备开口要银子了。 田莹对萧北梦果然熟悉,一看到萧北梦的这个表情,便笑道:“我说你今天怎么会来看我呢,原来是要银子来了。” 萧北梦顿时尴尬了起来,连忙解释道:“莹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来看你绝对是满心诚意,银子只是顺道的事情。” “跟你开玩笑呢,说吧,需要多少银子?”田莹笑声问道。 萧北梦想了想,没敢多要,但也不能少要了,现在有六张嘴跟在身边,后面还要走一段不短的路呢。 “两千两,如果账上支不开,一千五百两也行。”萧北梦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整个酒楼都是你的,要起银子来,还要得如此的委屈,你这东家做的也太不硬气了。”田莹打趣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我一个甩手掌柜,要银子自然得注意态度。” “知道就好。”田莹呵呵一笑,就欲去取银子。 “莹姐,银子先不慌去拿,我走的时候拿就行了。” 萧北梦喊住了田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银子?” “你小时候想吃糖果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田莹哈哈一笑,“你这小表情一出来,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望香酒楼能给到你的,除了情报就是银子,你现在对我这些年来搜集到的关于南寒的情报不感兴趣,那肯定是要银子来了。” “果然不愧是我莹姐,这谋算能力,不去朝堂上运筹帷幄,这是天顺皇帝姬无相莫大的损失。”萧北梦朝着田莹直竖大拇指。 “你现在才知道?” 田莹也一点不客气,骄傲一笑后,道:“我让厨房去弄这个小菜,我们姐弟俩边喝边聊。” “不麻烦了,我刚从城守府喝完出来。” 萧北梦摆手推辞,又笑道:“而且,我若是真和莹姐边喝边聊起来,我那姐夫非得急坏不可。” “臭小子!” 田莹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但却没有争辩,因为萧北梦说的就是大实话。 姐弟俩足足聊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有半肚子的话没说话,但是,范多闻却是以各种理由和借口进来包间好几趟。 萧北梦知晓再聊下去,恐怕得让田莹夫妇闹别扭,便告辞离去。 田莹自然知晓萧北梦的想法,也没再留,去账上支了一万两银票过来。 “莹姐,两千两就够,一万两太多了,你的酒楼还要周转呢。”萧北梦看到银票的面值,连忙推辞拒绝。 “给你就拿着吧,反正都是你自己的银子。” 田莹不由分说地将银票塞到了萧北梦的手中,并说道:“墨掌柜老早就向各处的酒楼发出了指令,若是你需要银子的时候,尽全力满足,只能多不能少。你也不用担心酒楼周转的问题,墨掌柜会有统筹安排的。”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头不由一暖,说实话,以前在学宫也是几个月不见墨梅一面,也不觉得如何,此番巡游出来,还真有些想墨梅了。 于是,萧北梦也不再推辞,将银票收了起来。 田莹本想将萧北梦送到门口,却是被萧北梦拒绝,尽管送客人到门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萧北梦的身份太引人注目,此际在酒楼里的客人可不都跟范多闻一样,反应迟钝,认不出萧北梦。 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身上有了一万两银子,萧北梦感觉自己的腰杆明显硬朗起来,塞给景豹两张银票,让他到城里采购一应物资,依着每个人的喜好来,想要就买,不要心疼银子。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四兄弟抛了官身来追随萧北梦,萧北梦自然不想亏着他们。 第二日要离开望南城的时候,萧北梦又去看了一趟田莹,把上回没说完的话一股脑倒完,才依依惜别。 所有的事情都办利索了,老灰马拉着老马车缓缓上路,继续东行。 望南城城守和都督本来要来相送,却是被萧北梦给拒绝,来的时候,欢迎仪式挺隆重,动静足够大,已经挺好,他挺满意。 但是,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不喜欢离别,自然就不喜欢欢送仪式。 太阳升起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缓缓行驶在望南城的街道上,向着东边的城门行驶而去。 突然,骑马走在前面的景龙和景虎兄弟俩,身形明显一震,脸色也紧张起来,并停下了身下的战马。 萧北梦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也将马车停了下来。 从景龙和景虎两人中间的缝隙看过去,萧北梦看到了一个拐角的小茶摊,青黑色的旧招幌在风中不停地翻卷着。 而在招幌之下,正坐着两位客人,一人背对着萧北梦,一人正抬起眼睛往萧北梦这边看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衣,身形魁梧,长着黑色的宽脸膛,一双眉毛又粗又黑,粗眉下的眼睛如同两口漆黑的深井,与他对视,无端会让人有些心慌。 萧北梦尽管与那人还隔着近八丈远的距离,但与他对视时,仍感觉心头一突。 “此人是谁?眼神怎么会如此的可怕!” 萧北梦心中警惕起来。 这个时候,李忆广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向萧北梦传音道:“世子,现在正看向你的,便是南寒黑甲军统领赵无回,背对着我们的人,看身形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能和赵无回同桌而坐,他应该便是二公子。” “鹰扬。” 萧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稍作思考后,他轻轻出声:“景龙、景虎,走。” 赵无回没有出声,疑似萧鹰扬的年轻人仍旧自顾自地喝着茶,萧北梦便也没有理会他们兴趣。 景龙景虎闻言,警惕地扫了赵无回一眼,而后轻抖缰绳,就要继续往前走,赵无回终于开口了。 “大公子,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打个招呼就走么?”赵无回的声音雄浑低沉,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北梦,像是凶兽盯上了猎物。 “若是路上随便碰上一只不知名的阿猫阿狗,我都要打上一声招呼,那我这趟巡游,现在估摸还在圣城里边晃悠呢。”萧北梦淡淡出声,顶着赵无回的气场压迫,眼神坚定地直视着前者。 萧北梦能感觉到,赵无回对自己有敌意,而且敌意还不小。 “大公子的脾气倒是还行。” 赵无回却是没有半分的恼意,脸上甚至还升起了淡淡的笑容,缓声道:“南寒赵无回见过大公子。” 说是见礼问安,赵无回却是连手也没抬。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甲军赵统领,难怪这么大的气场,这么大的官威。你喊住本特席,有何指教?”萧北梦轻笑出声。 “指教谈不上,我今日过来,是想请大公子去一趟寒白山。” 赵无回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 “赵统领请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嘲讽的表情,接着说道:“你如何请别人,本特席管不着,但若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嘴巴一撇,就想让本特席跟你去寒白山,你赵无回还没这么大的面子。不单你赵无回没这个面子,即便是萧风烈,他也不够资格!” “放肆!” 背对着萧北梦等人年轻人终于说话了,他把茶碗重重地往茶桌上一拍,竟是将一半的茶碗给嵌入了茶桌中。 年轻人站起了身,缓缓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身白色云纹绸布衣,系着九环白玉腰带,腰间吊着雕龙羊脂玉佩,身材修长,小麦色的脸庞上,龙眉星目,模样与萧北梦有几分相似,正是南寒王次子萧鹰扬。 原本,街道上还有一些围观的人,但看到萧鹰扬将茶碗给按进了茶桌,当即惊骇莫名,连忙跑去了远处,远远地翘足观望着。 卖茶的老头在赵无回往茶摊上一坐的时候,就感觉压力扑面,如今见到萧鹰扬动怒,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连茶摊都不要了,也跟着那些看热闹的一起,躲到远处去了。 “萧北梦,身为学宫特席,行近南寒,却不入南寒尽特席义务,是为不忠;不去寒白山向父亲问安,乃是不孝!你直呼父名,是为大逆不道!”萧鹰扬冷冷出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萧北梦,眼神锋利如刀。 第139章 窝里横 景龙景虎站在最前头,听到萧鹰扬对萧北梦的喝骂,当即勃然大怒,也不管萧鹰扬的身份和赵无回的强大压迫,齐齐怒哼出声,就要开口回击。 萧北梦却是抢先开了口,景龙景虎护主心切,忠心可嘉,但眼下的场景显然不适合他们出头。 坐在萧鹰扬对面的赵无回可是一尊杀神,萧北梦可不想给赵无回逮到向景家兄弟出手的机会。 “你又是何人?以什么身份来跟本特席说话。”萧北梦上下打量着萧鹰扬,明知故问。 “南寒萧鹰扬。” 萧鹰扬把双手背负在身后,头颅高抬,一脸的傲气。 “萧鹰扬么?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自己大哥说话,你说我不忠不孝,但你的孝悌又值几两银子?”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嘲讽的笑意,反唇相讥。 对于萧鹰扬,萧北梦是没有恶感的,毕竟,两人同有一个父亲,血管里留着一半相同的血。 从萧北梦自身的角度来看,他无意于世子之位,跟萧鹰扬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和利益之争。 而且,如果不是萧鹰扬今日主动找过来,萧北梦一度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见面的机会。 此刻,赵无回的强烈敌意,萧鹰扬义正辞严的喝骂,让萧北梦的心中渐渐生起了怒火。 “大哥?” 萧鹰扬的嘴角高高翘起,冷声道:“萧北梦,我不管你在太安城是不是自污名声、韬光养晦,我只知道一件事,你在太安城,丢尽了我们南寒的脸,你使得我们南寒数十万将士抬不起头,你让父王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萧北梦,“就凭你的这些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够资格做我的大哥么?” 萧北梦却是答非所问,轻声道:“只是让南寒军和萧风烈丢了面子么?那实在太好不过。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太安城的作为给南寒的百姓造成了困扰,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听到你的话,我算是彻底踏实了。”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萧鹰扬,原本我以为我们此生也不会有碰面的机会,不成想这么快便见了一面,而且见面的气氛也是如此的剑拔弩张,没有半点的兄亲弟爱。 你觉得我没资格做你的大哥,那么,你就当没我这个大哥好了。既然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哥,你就不要再来管本特席的事情。本特席巡游,想去哪就去哪,不想去的地方,谁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萧鹰扬为之气结,怒哼一声,道:“萧北梦,你今日除了跟我去寒白山,哪里也去不了?” “是么?” 萧北梦冷哼一声,而后轻甩马鞭,驱动马车往前走去。 “想走,没门!” 萧鹰扬身形一晃,竟是悍然扑向了萧北梦。 而且,萧鹰扬的速度极快,身形闪烁间,顶在最前面的景龙和景虎竟是没有来得及做出阻拦的动作,他便已经扑到了萧北梦身前一丈远的位置。 萧北梦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眼神淡然地看着萧鹰扬临近。 下一刻,萧鹰扬伸出了手,抓向了萧北梦的脖子。 正在这时,一支黑色的箭矢旋转而出,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声,射向了萧鹰扬的手心。 萧鹰扬知道箭矢的厉害,第一时间翻身而退,并挥掌急拍。 箭矢受到掌力的拍击,速度和力量都在急速减退,但仍旧如影随形地追击着萧鹰扬。 萧鹰扬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茶摊前,才将箭矢给拍落于地。 “李忆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 萧鹰扬险险拍落箭矢后,对着李忆广怒喝出声。 方才射出箭矢的,正是李忆广。 李忆广持弓在手,沉声道:“谁敢对世子出手,我便射谁。” “李忆广,你身为南寒将领,居然敢对寒王之子射出你的箭矢,你这是谋逆反叛!” 赵无回站起身来,冷冷地盯着李忆广。 “我现在已经不是南寒将领,只是世子殿下的马前卒。”李忆广神色不变,淡淡地回应。 “世子殿下?好笑,寒王现在还没有钦定任何人为世子。 赵无回冷笑连连。 萧鹰扬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我效忠的世子,与南寒无关。”李忆广眼神淡然地看着赵无回。 “乱臣贼子!” 萧鹰扬低骂了一声。 “二公子,方才的一箭,看在世子的份上,我才留力三分。否则,你此刻恐怕已经不能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李忆广的嘴角现出冷笑。 “是么?你再来试试!” 萧鹰扬怒极反笑,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战意昂扬。 方才,李忆广突然出箭,让萧鹰扬猝不及防,故而才被逼得一退再退,失了面子。 萧鹰扬年少扬名,刚满十五岁便随着萧风烈巡视过滇州边防,十六岁便领兵与南蛮百族有过交锋,且有过与十位南寒白隼深入南蛮山,端掉南蛮百族的三个哨所,并擒回三十余俘虏的辉煌战绩。 如今,萧鹰扬年仅二十三,便在南寒军中历练了近八年,并且还是从最基层的兵士做起,最先加入的更是南寒军之中,伤亡率最高的白隼。 白隼,南寒军中的斥候部队,人数不多,但一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肩负着警戒、刺探、侦查、搜索和破坏等等危险任务,有时候更是要深入敌后,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任务。 白隼乃是南寒特有的一种鹰类猛禽,飞翔速度快,耐力强,经常与比自己大几倍的动物搏斗,深受南寒人崇拜和喜爱。 故而,萧风烈在组建斥候部队的时候,将其命名为白隼。 如今,萧鹰扬年仅二十三,已经成为了黑甲军中的千夫长,统御千余名彪悍桀骜的黑甲骑兵。 同时,他的这个千夫长可不是因为他南寒王儿子的身份而获得的,而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挣来的。 故而,萧鹰扬在南寒军之中年纪虽轻,但颇能服众,更是有着许多的拥护者。 追风箭李忆广虽然去圣城学宫卧底十余年,但他的箭术和威名一直流传在南寒军之中。 面对久负盛名的李忆广,萧鹰扬没有半分的怯意,反而是跃跃欲试,战意十足。 “比起淄州的杜京,流州的贺琦,萧鹰扬强出了太多。”萧北梦看着萧鹰扬的反应,心中暗暗做着对比。 “二公子,你的勇武和胆识,皆非常人可比,但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李忆广缓缓出声,神情淡然地看着萧鹰扬。 “鹰扬,他交给我来应付。” 赵无回不知何时来到了萧鹰扬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鹰扬稍作犹豫后,身形往后退了半步。 “久闻追风箭李将军的大名,今日,我和你走两招?”赵无回嘴角带笑地看着李忆广。 李忆广的神色凝重起来,赵无回乃是南寒军之中,冲锋陷阵的一等一的猛将,他尽管是黑甲军统领,但打起仗来,绝对会冲在最前头。身经百战,全身伤势无数,最后都安然无恙,故而赢得了一个“陷阵无双将”的名号。 赵无回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只在战场上扬名,但一身的本事却是无人敢小觑。 绝大多数的修士,一般不敢到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搏杀,但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却是不惧江湖厮杀。 李忆广握将手中的弓紧握,正准备踏马而出,却是被萧北梦挥手给止住了。 萧北梦原本也想看一看这位陷阵无双将的战力,但是,江破虏方才给他传音:“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三百步之外,李忆广有获胜的机会。三百步以内,赵无回必赢。而且,赵无回此际,心有杀意。” 此刻,赵无回与李忆广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百步。 必输的局,而且还可能有杀身之祸,萧北梦如何会让李忆广去冒险。 “赵统领,你和李将军都是沙场无双将,要较高低,那肯定是要去到沙场上,在这里学江湖修士们好勇斗狠,未免落下下乘。” 萧北梦轻轻出声。 “大公子,你若是肯去寒白山向王爷请安,我自然无需与李将军过招。”赵无回面带笑意。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萧风烈的意思?”萧北梦冷声问道。 “身为人子,觐见父母,人伦纲常,哪里还需王爷亲自下令?”赵无回清冷出声。 “听你这么一说,让我去寒白山,是你的意思喽?” 萧北梦冷冷一笑,道:“什么时候,黑甲军可以替寒白山做决策了?” 赵无回眉头紧皱起来,眼中寒光闪烁,在他看来,萧北梦此言,居心叵测。 只是,不待他说话,萧北梦又接着说道:“如果今日来找我的是段九思段统领,我兴许还会考虑去一趟寒白山,但你们两位么,请打哪来回哪去。” 萧北梦知道赵无回和段九思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故意说出了上面的话。 “大公子,既然你苦劝不听,那属下便只好得罪了。”赵无回低喝一声,双脚一错,便冲向了萧北梦。 景龙和景虎先前在萧鹰扬出手的时候,没能来得及阻挡,心中正懊恼不已,如今见到赵无回再动手,当下也顾不得“陷阵无双将”的威名,迅速开弓搭箭。 但是,还未等他们把弓弦完全拉开,赵无回便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双掌急速虚拍。 随即,便听两声闷哼,景龙和景虎双双从马上跌落下去。 几乎眨眼间的功夫,便拍落两位七品元修,赵无回的强悍实力让萧北梦感到心惊。 赵无回在拍落景龙和景虎后,身形又是一晃,已经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 李忆广和景熊景豹已经拉满了弓,但最终却是没有将箭矢射出去,因为,赵无回在萧北梦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赵无回之所以停下来,可不是他改变了主意,而是因为马车的门打开了,江破虏不知何时坐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能在战场上杀出一个上三境来,说得上天赋异禀,难怪萧风烈会收你为义子。”江破虏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无回,接着说道:“你已经很不错,但若是想要在我的面前带走学宫特席,还不够火候。” 赵无回皱起了眉头,朝着江破虏拱了拱手,道:“江前辈,你这是要插手我们南寒的事情么?”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整齐有节奏的队伍行进声,是望南城的城防军过来了。 听闻有人拦住了学宫特席的去路,望南城都督孙敢当即点了百余亲卫,十万火急地杀了过来。 这可是难得的和学宫搞好关系的机会,孙敢岂能错过。 他只巴望着拦住萧北梦的人实力不要太弱,一定要多坚持一会,坚持到他赶来的时候,让他还能有出手定乾坤的机会。 “何方鼠辈,竟敢在老子的辖境内阻挡学宫座驾,你们是活腻歪了么?”体型矮胖的孙敢一马当先,把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只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赫然看到了正站在马车前的赵无回。 看到赵无回森冷的眼神,孙敢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一片,而后猛然调转马头,竟是扭头回去了,其速度比来时足足快了一倍不止。 他的一干亲卫们不明所以,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抉择,当其中有人认出了赵无回后,百余亲卫随即一哄而散。 若是姬无相看到他寄以厚望的望南城兵将们看到赵无回,就这么一副老鼠见了猫的窝囊样,估摸得吐血三升。 “前辈,这是我们南寒内部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因为孙敢及亲卫们的打岔,赵无回把刚才的话换了一种说法,还是原来的意思。 “你们南寒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但萧北梦乃是我学宫特席,这事可是我们学宫的事情。”江破虏缓缓出声。 “前辈,你们即便能出得了望南城,但望南城以南的边界上还有我麾下三万黑甲军,你们又能走多远?”赵无回微微眯起了眼睛。 “老子当年面对超五万的黑沙骑兵都没眨过一下眼睛,你拿三万南寒军来吓唬我?”江破虏冷笑一声。 萧北梦有江破虏在身边坐着,底气十足,笑声道:“赵统领,拿三万赤黑甲军来对付我们区区七个人,你的阵仗摆得也太隆重了吧?” 赵无回却是微微一笑,“有江前辈在此,我不管摆出如何阵仗,都算不得大。” “这话我爱听。”江破虏哈哈一笑。 “前辈,咱们能低调一些不?” 萧北梦投给江破虏一个幽怨的眼神后,嘴角现出了嘲讽的笑意,“所有人都在说,南寒兵雄于天下,但我个人觉得,并非如此。 从南寒翔州沿着西河走廊北上,仅仅千余里的路程,便是广阔大漠,大漠之北,一万黑沙骑兵盘踞数十近百年,屡屡侵入天顺疆域,劫掠无数,你们南寒可有半骑去过大漠,去会一会黑沙骑兵? 现在倒好,为了我们区区七人,就调动三万骑兵。 赵无回,你若是真有本事,真是所谓的‘陷阵无双将’,就向萧风烈、向天顺皇室请愿,率军北上,将黑沙人赶出大漠去。 若是不敢,我就送你们南寒军一句话:螃蟹洞里打架——窝里横。” “萧北梦,你放肆!” 萧鹰扬听不下去了,怒喝出声。 “我说错了么?调动三万大军来堵我,你们南寒军是不是闲得蛋疼?” 萧北梦冷笑,“不要在这里废话了,要动手就麻溜的,不敢动手就闪一边去,不要耽搁了本特席巡游! 赵无回、萧鹰扬,我还把话撂在这里,你们即便是带上五十万大军过来,又真敢对本特席动手?别以为本特席是吓大的,南寒再如何能窝里横,学宫会怕你们?” 说完,萧北梦把马鞭一甩,老灰马当即迈腿而行,完全无视挡在前面的赵无回,径直向着他撞去。 萧北梦先前一直嫌弃老灰马慢吞吞,如今见到老灰马的举动,不由得刮目相看。他登时记起了在学宫门前临别时凤轻霜所说的话:老物件好,用起来更牢靠。 果真如此,若是寻常马匹,面对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赵无回,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老灰马倒好,直接就对赵无回上蹄子了。 老灰马老是老了些,但骨头却硬,跟江破虏一样,也难怪江破虏对它钟爱有加,应当是惺惺相惜了。 眼见老灰马直直地撞过来,赵无回脸上的神情变化连连,好一阵犹豫后,终于侧身到一边。 他能感觉到,江破虏已经牢牢锁定住了自己的气机,只要自己敢动手,便立马会受到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纵横沙场数十年,赵无回的心里便没有退缩二字。但今日之所以选择退让,一个原因是因为江破虏给了他足够大的压力,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今日前来,并没有得到南寒王萧风烈的授意,是自己的决定。 若是能不动刀兵地将萧北梦带去寒白山,自然是好事。但若是真大打出手,甚至还动用三万黑甲军,这恐怕会引起萧风烈的震怒。 更严重的后果,会导致学宫和南寒交恶,让南寒陷于很不利的境地,这种后果,即便是赵无回,也无法承受。 第140章 迟来的邀请 赵无回选择了退让,不过,站在一旁的萧鹰扬却是不干了。 他怒喝一声,再次催动身形,飞身而上,直接扑向了马车。 景龙景虎有心阻拦,但方才已经伤在赵无回的手中,根本拦不住萧鹰扬。 萧鹰扬避让开景龙景虎的攻击后,双腿猛然往后一蹬,极速冲向了萧北梦。 李忆广正要做出动作,却是被萧北梦阻止;赵无回没有动,因为江破虏正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当萧鹰扬离着马车已经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萧北梦动了,他从马车上纵身而起,在半空悍然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很快,萧家兄弟俩便在半空遭遇,砰砰砰的沉闷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道身影分分合合,纠缠不休。 约莫三息时间后,萧北梦走完了十步拳的第四步,收回了拳头,静静地站立着。 而在他的对面,萧鹰扬连连后退,一连退出六步才稳住了身体,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脸的惊讶之色。 一旁的赵无回同样的神情震惊,他对萧鹰扬的实力最清楚不过,修为境界虽然只是八品,战力却已经不弱于寻常九品元修。 但这样的实力,却是被萧北梦数拳给轰退。 而且,他方才看到,萧北梦使用的乃是十步拳。这种无需元力催动,能将身体力量催动到极致的拳法在南寒军之中,也有不少的将领和兵士在修炼。 但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也只能将十步拳走出四步,而就在刚才,萧北梦分明也走出了第四步。 赵无回同样是肉身强悍之辈,他知道,要想走出十步拳的第四步,其肉身强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要想将肉身打磨到如此境地,其中付出的艰辛绝对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此际,再看向萧北梦时,赵无回的眼神变了,脸上的神情也分明凝重起来。 “再来!” 萧鹰扬吃了亏,却是不服输,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动手。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萧鹰扬,道:“方才,看在你我是血亲兄弟的份上,我已经留手。你虽然对我不屑一顾,但我为长,让你一回,也是应当。 但你若是还要继续纠缠,我就让黑甲军抬着你回寒白山。”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萧鹰扬却是不听劝阻,冷喝一声,催动身形,就要动手。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二公子,且慢。” 话音落下,一位身材修长,脸皮白净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萧北梦和萧鹰扬兄弟中间,正是萧风烈义子、影卫统领段九思。 “段统领。” 萧鹰扬看到段九思,神情明显有些惊讶。 赵无回看到段九思,眉头轻皱,却是没有出声,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段九思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赵无回,而后便不再理会。 显然,同为萧风烈的义子,段九思和赵无回的关系并不和睦。 “南寒影卫统领段九思见过江前辈。” 段九思到场后,先是恭敬地朝着江破虏行了一礼。 江破虏点了点头,轻声道:“总算来了一个懂礼数的,也让我对寒白山没有彻底的失望。” 段九思面现尴尬之色,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缓声道:“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段九思的话,萧鹰扬和赵无回齐齐皱眉。 “段统领,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听得习惯一些。”萧北梦轻声回应。 段九思微微一笑,道:“大公子,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请大公子去往寒白山。” 萧北梦明显一愣,眼中的神情快速变化。 从懂事的时候起,萧北梦就在太安城盼啊盼,盼望着萧风烈哪一天能接他去南寒,这一盼就盼到了二十岁,却是没有盼到半句口信。 及冠之后,他远走学宫,去南寒的念头在心中一点点的被消磨,如今,他已经有了终生不踏足南寒的念头,萧风烈的邀请却是到了。 沉默了片刻后,萧北梦自嘲一笑,问道:“段统领,你家王爷是邀请学宫特席去往寒白山,还是邀请南寒王长子。” 段九思微微一笑,道:“两者都有。” “这样么?” 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笑容,道:“如果只是邀请学宫特席,南寒王的面子,学宫自然是要给的。但又邀请了南寒王那不成器的长子,就请恕萧北梦只能拒绝南寒王的好意了。” 说完,萧北梦转身,快步去到了马车之上。 段九思、赵无回和萧鹰扬听到萧北拒绝,俱是惊讶且疑惑。 在他们三人看来,萧北梦之所以沿着南寒的边界走,而不入南寒,其目的不过是想引起萧风烈的关注,让萧风烈亲自发出邀请,好让他名正言顺地进入南寒。 但如今,萧风烈让位高权重的影卫统领段九思前来迎接,萧北梦竟是干脆了当的拒绝了。 “大公子,王爷真心相请,还请大公子移驾寒白山。”段九思朝着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 “真心?” 萧北梦呵呵一笑,道:“如果他的邀请能早来六年,兴许我会不远万里、日夜兼程的地赶去寒白山。但现在么,即便萧风烈亲自过来,我也不会踏足南寒半步。” 说到这里,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萧鹰扬,“萧鹰扬,那个南寒世子的位置,对我而言,没有半分的吸引力,我不会跟你争,不会跟你抢,你大可放一万个心。” 闻言,段九思、赵无回和萧鹰扬又是脸色大变。 段九思奉命而来,自然不愿轻易放弃,还要继续说话,却听萧北梦又说话了。 “三位来望南城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赶紧走吧。望南城都督孙敢的名字里头可是有一个敢字,若是他真敢起来,一狠心调集大军将你们三人全宰在了望南城,南寒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萧北梦把话说完,再次猛甩马鞭。 老灰马再次迈开脚步,拉着马车缓缓向着望南城的东城门走去。 段九思、赵无回和萧鹰扬没有再说话,俱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一个个神情复杂。 马车离开了望南城之后,仍旧继续向东,但没有再沿着南寒的边界走。 望南城之中发生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寒白山和太安城,萧北梦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看够了南寒,再沿着南寒边界走,已经没了意义。 “小子,心里边明明想去见一见萧风烈,为何要如此决绝的拒绝?” 马车已经离开了望南城二十余里,看到萧北梦一直沉默不语,江破虏便开了口。 “前辈,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给了我血肉,虽然他不待见我,但我在他的庇护下,没少转危为安,自然就想见他一面。但现在么,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以后再说吧,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并话锋一转,笑道:“前辈,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姬无相应该不会再惦记我了吧?” “戒心会少很多,但要让他从此不惦记你,怕是不太现实。”江破虏轻声回应。 “是啊。” 萧北梦揉了揉眉心,道:“萧风烈一日不立萧鹰扬为世子,姬氏估摸就得一日放不下我。” 说到这里,萧北梦看向了走在前头的景龙和景虎,问道:“你们的伤势不要紧吧?” “禀世子,没什么大碍,养养几天就好了。” 景龙躬身回应。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们就不赶路了,到了前面的村镇就停下来,你们先把伤势养定。” “多谢世子。” 景龙景虎面现感激之色,朝着萧北梦齐齐拱手行礼。 “从学宫走到现在,已经走出了五六千里,学宫只要求特席至少走三千里,你已经完成了学宫任务,自己的私事估摸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学宫了?”江破虏缓声问道。 “前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走走多看看不是坏事,现在时间还充裕着呢,学宫给了我两年的时间,哪能这么快就回去。”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漠北看过了,南蛮这趟没机会去,总得去东疆看看海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而且,总听别人说,东河道富甲天下,来一趟东边,怎么能不走一趟东河道呢?” “世子,董小宛在东河道呢。”景豹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董小宛?她在东河道又怎么了?” 萧北梦都已经快淡忘了这个名字。 当初离开太安城去往学宫的时候,董小宛千里迢迢从东河道而来,做了一首《送世子》送别萧北梦。 萧北梦为了恶心一下天顺武院,举办了一场花魁大赛,让董小宛有了第一花魁之名。 尽管萧北梦无心之下成就了董小宛之名,但单凭这一点,还不至于让董小宛千里迢迢从东河道赶赴太安城,还作曲送别萧北梦。 萧北梦当时便怀疑董小宛别有用心,背后肯定有推手。 “世子,董花魁为你做的《送世子》如今都传到南寒去了,我曾经听到过好几回呢。”景豹接着说道。 “是么?那些南寒的听客们,是不是全都一边欣赏着那些年轻动人的歌伎,一边咬牙切齿地对我破开大骂?”萧北梦开玩笑地问道。 景豹连连摇头,“哪能啊?也不是所有人都骂你,……。” 说到这里,景豹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巴。 “说多错多,让你少说点话,你就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李忆广生怕萧北梦动气,连忙上得前来,开口训斥景豹。 景豹把头一缩,再不敢哼声。 “李大哥,景豹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说错话。”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半分的恼意。 …… 十三日后,马车进入了天顺东边的阆州,阆州临海,乘船再往东行出百余里,便是东疆诸岛。 天顺东疆的近海域之上,有着不下百座大小不一的岛屿。岛上原本生活着土着,还有圣朝的驻军以及家眷。 嘉元之乱后,圣朝崩坍,东疆沿海的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乱,纷纷去到了海岛之上,使得这些原本没有多少人的海岛突然人丁兴旺起来。 圣朝崩塌,天下群雄四起,东疆诸岛也不例外。 经过数十年的征战和倾轧,在天顺皇朝建立的时候,东疆诸岛之间的战斗也停歇了下来,趋于统一,英家成了东疆诸岛的主人。 英家原本是阆州大族,嘉元之乱,举族前往了东疆诸岛之中最大的岛屿——湾山岛,从此在湾山岛上扎根下来,经过数十年的经营,最后控制了湾山岛,而后以湾山岛为大本营,对周边的岛屿进行吞并,最后一统东疆近海的百余座岛屿,成了一股让天顺也不敢掉以轻心的势力。 东疆诸岛的整体实力,自然远不如天顺皇朝,但是,因为有着海洋做天险屏障,有着强大的水军做后盾,东疆诸岛在与天顺的较量中,并不落下风。 而且,东疆诸岛并不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隔三岔五地,就有东疆诸岛的赤马舟袭扰阆州,抢人掠财。 赤马舟乃是东疆诸岛特有的小型战船,速度快,轻便灵活,在海面上来去如风。 天顺水军配置的战船根本就追不上赤马舟,而且也不敢追,因为一旦追出,保不齐就有东疆诸岛的船队埋伏在侧,直接被包了饺子。 因为水军和战船处于劣势,天顺皇朝在阆州的布置,便只得以防御为主。 英家的现任家主,名叫英七郎,在兄弟当中拍行最末,但就是这个小老弟,干翻了四位哥哥两位姐姐,登上了英家家主之位,掌控着东疆诸岛。 英七郎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不单杀了自己的哥哥和姐姐,还将他们的子孙后代一并剪除干净。 东疆诸岛在英七郎的领导下,表现出了强烈的侵略性,对天顺的阆州甚至东河道虎视眈眈。 …… 萧北梦来到阆州,当然不是要看海,而是要去倒剑山,万剑宗的山门所在。 倒剑山位于南寒宁州和阆州的交界处,南接宁州,东临阆州。 马车停在倒剑山脚下,江破虏现在终于明白了萧北梦的意图,他斜眼看着萧北梦,道:“你小子是想将蓝影剑送去万剑林?” 萧北梦知道瞒不住了,轻声道:“难得来一趟阆州,不去一趟万剑林,我哪里会甘心。” “我可得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想穿过万剑林,将蓝影剑放到试剑石上,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江破虏眉头轻皱。 “那便意味着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有那么一线的机会,我都是要去试一试的。”萧北梦的语气甚为坚定。 江破虏轻叹一口气,他知道,萧北梦的犟劲又上来了,就像之前在漠北一样,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你们陪他上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若是上去,肯定会惊动万剑宗。我自然不是怕万剑宗,主要是嫌麻烦。”江破虏把话说完,就准备进马车睡觉。 “前辈,万剑宗可是天下第一剑宗,门中高手无数,若是前辈不在身边,我心里没底呢。”萧北梦苦着脸说道。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剑修,满怀侥幸之心,想要将自己的佩剑送去万剑林,寄希望从试剑石上吸取到一缕天道剑气。你低调着上去,低调着下来,万剑宗的人是不会发现你的。 而且,万剑宗做事还算规矩,若是落霞山,我肯定是要跟在你身边的。”江破虏轻声回应后,已经闭上了眼睛。 “世子,就让江前辈在这里休息,我陪你上去吧。江前辈说得没错,万剑宗行事向来正派,在江湖上颇有口碑。”李忆广缓缓出声。 萧北梦想了想,道:“李大哥,你们干脆就都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李忆广等人闻言,齐齐出声反对。 “你们跟在我的身边,很容易就会让人猜出我的身份来。我一个人悄悄地上去,悄悄地下来,要不了多少时间,还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萧北梦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李忆广稍作思索后,道:“世子的顾虑也是对的,我们这么多人跟在你的身边,的确有些惹眼。但是,世子独自上倒剑山,也不妥当,怎么也得有人保护在你的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人报信。” “好吧。”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景豹,道:“景豹,你跟我走一趟,把你背后的弓给摘下来,太打眼了。” 景豹被点中,当即喜上眉梢,连忙欢天喜地将背上的弓给取了下来。 “景豹,把你那话多的毛病收一收,一路上少说话,多警醒些。”李忆广面容严肃地叮嘱着。 “将军,你就放心吧,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拎得清。” 景豹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就要帮萧北梦背上装着蓝影剑的圆木枕头。 萧北梦笑着拒绝,而后朝着江破虏说道:“前辈,您老就先歇着,我这一趟上倒剑山,保管让蓝影剑把天道剑气吸个够。” “赶紧把嘴巴合拢些,这里山风大,小心吹飞了你那一口好牙。”江破虏把话说完,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萧北梦。 第141章 无根之人 倒剑山乃是由一座座形似利剑倒悬的巨大山峰形成的山脉,万剑林在最中央的一座山峰之上,在万剑宗的宗门之内。 万剑宗没有将万剑林据为己有,而是允许天下人进入其中,寻求机缘,或者砥砺剑道。 万剑林之中,绝大多数的剑都是断剑残剑,但也有少许完好无损的,这些完好无损的剑,无一不是品质上乘。 这些无主的上乘好剑,自然会吸引众多用剑的修士前来。 万剑宗允许外人进入万剑林,但因为万剑林在山门之中,万剑宗为了避免打扰以及防止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窥探,专门在倒剑山之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以供进入万剑林的人行走。 故而,若是不从这条路去到万剑林,便会受到万剑宗的敌视,甚至会受到万剑宗的攻击。 太阳西斜的时候,萧北梦和景豹离着万剑林还隔着五六座山峰。 于是,萧北梦便找了一处山谷停了下来,准备休整一晚,明天再去万剑林。 景豹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对于这些在山中过夜留宿的事情再熟悉不过,不待萧北梦吩咐,便在山谷之中寻了最佳的位置,生起了火堆,洒下驱赶虫蛇的药粉,而后带着水壶猫腰出了山谷。 萧北梦坐在了火堆旁,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心中念头纷杂。 连江破虏当年都没有穿过万剑林,万剑林的凶险可想而知。 萧北梦自然不认为自己的体魄比当年的江破虏还强,他之所以一定要上倒剑山、要去万剑林试一试,是因为他是五品念修,五官感知力远超寻常元修,而且,他还以字入剑道,身上也有剑修的剑气。 近妖的体魄,再加上念力和剑气,萧北梦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的机会穿过万剑林。 除开思考万剑林,萧北梦还想到了叶青鱼和叶孤鱼姐弟俩,不知道叶青鱼和楚春阳现在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叶孤鱼现在有没有回到倒剑山。 他和叶孤鱼之间有着一个约斗,想到与叶孤鱼的约斗,他又不免想到了凤离。 “哎,一个凤离再加上一个叶孤鱼,等回到学宫的时候,我的日子怕是很难过呢。”萧北梦长叹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景豹回来了,脖子上挂着水壶,手里边拎着三只山跳和两只雉鸡。 不需萧北梦帮忙,他便三下五除二地用匕首去了山跳和雉鸡的皮毛和内脏,而后分别穿上木棍,手艺娴熟地烧烤起来。 萧北梦见到景豹忙不过来,便接过了一只山跳,边烤边问道:“景豹,你们四兄弟是南寒人么?” 景豹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北三州的儋州人,父母死得早,便到处乞讨,碰到李将军,被他给收留了,终于有了一口饱饭吃,还成为元修,学得了箭术,我们的命便是李将军给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将军经常跟我们说,我们的命不是他救的,是王妃救的。” 萧北梦哦了一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景豹将手中的山跳翻了一面,道:“因为李将军的命是王妃救的,如果不是王妃救下将军的命,将军自然无法收留我们。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四兄弟恐怕早就饿死了。 而且,将军还说,他之所以收留我们兄弟,是因为王妃经常和他们说,北三州的人在嘉元之乱后,家破人亡,流离失散,吃了太多的苦,让我们遇到北三州人的时候,能帮忙的尽量帮忙。 所以,我们四兄弟的命也的确是王妃救的。”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见过我母亲没有?” 景豹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从未见过王妃,但是,关于王妃的事情,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南寒军中的那些老兵老将,只要提及王妃,谁不是直竖大拇指!” 萧北梦微微一笑,“景豹,你有没有想过回儋州安家立业?” 景豹先是一愣,而后变了脸色,急声道:“世子,你不会又不想让我们跟在你的身边吧?” “怎么会。” 萧北梦透过火光,看着景豹略略有些削瘦的脸,轻声道:“你们总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不是说叶落归根么,等我给母亲报了仇,肯定是要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来,你们也一样。 人们常说,叶落归根,狐死首丘,你们是儋州人,将来应该也会回儋州吧。” 说到这里,萧北梦心中一叹:我的根又在哪里呢?太安城,肯定不是;锦州楚家,那更不是;南寒么,也应该不是。原来,我竟然是无根之人啊。 “世子,我们兄弟在儋州已经没有亲人了,儋州也没有属于我们的一砖一瓦,将来回不回儋州,意义不大。而且,将来还远着呢,我才懒得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帮世子找到害王妃的凶手,将他们一一射杀,这才是我最该想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景豹的话将萧北梦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说得对,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将话题岔了开去,开始聊一些轻松的事情,比如董小宛。 话题一扯到董小宛,景豹便立马兴奋了起来,一兴奋,将手中的雉鸡都差点给烤焦了。 “你见过董小宛?”萧北梦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东河道不论是离着学宫,还是离着南寒,都有着数千里之遥,我哪里能见过她。”景豹摇着头。 “你见都没见过,怎么一说起她,就如此的兴奋,搞得我还以为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精彩的过往呢。”萧北梦没好气的出声。 景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世子,你就不要笑话我了。董小宛乃是天下第一花魁,能见他一面的人,不是权势滔天,就是富甲一方,我就一个小人物,哪有资格见到她?” “景豹,你这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南寒的神箭手,论身份论地位,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差。更何况,你不也在学宫做过教习么,你的地位哪里低了?”萧北梦沉声说道。 景豹连连摇头,“世子,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们四兄弟虽然在学宫待过几年,但实际上就是将军的扈从,这样的教习身份是拿不出手的。”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真想见董小宛么?” “那肯定想见啊!南寒军里面,很多人吹牛的时候,都会说自己见了南寒哪座楼子里的头牌,再敢吹一点的,会说自己和哪位头牌欢度了几个春宵。” 景豹说到这里,不屑地说道:“他们的格局实在太浅,我吹起来的时候,会说自己见过董小宛。当然,见过已经是我吹牛的极限,如果是曾经和董小宛春风一度,牛皮肯定会被戳破的。 世子,你是不知道,我把董小宛一抬出来,他们就彻底的偃旗息鼓了。毕竟,我曾经跟着李将军离开过南寒军营,这话也有可信度。若是遇上非要抬杠的,我大哥二哥三哥齐齐出来替我作证,这牛皮便足够扎实了。只不过,牛皮终究是吹出来的,骗得了别人,总骗不了自己。” 把话说完,景豹轻叹一口气,神情明显有几分失落,怔怔地看着从雉鸡上滴落的油水。 萧北梦捡起一根小树枝,扔在了景豹的头上。 景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萧北梦。 “丧气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董小宛么,莫说是第一花魁了,就算是天顺的公主,你们想见,我也能满足你们。不过,我可事先说好,只能看,可摸不得。”萧北梦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真的么?”景豹的脸上现出了欣喜之色。 “什么真的假的,想想我当年在太安城的诨号,能假得了?” 萧北梦把头一抬,傲气地说道:“原本只打算看一看东河道的富庶,现在就满足你、还有你三个哥哥的愿望,我们就去会一会这天下的花魁第一,看看她到底怎么一个魅惑众生法,居然连面都没见过,就把堂堂的南寒神箭手给勾得牵肠挂肚的。” 实际上,萧北梦也有过会一会董小宛,看看她对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当然,能会则会,不能会就等下次。 现在么,为了满足景豹的这个小小的愿望,他决定到了东河道之后,一定要去和这位天下的花魁之首打一回交道,辨完敌友后,若是有机会,也不介意辨辨雌雄。 “世子,不耽误您的正事吧?”景豹小心翼翼地问道。 “顺道而已,不耽误。”萧北梦微微一笑。 “谢世子!”景豹顿时又兴奋起来,若不是因为手上烤着东西,肯定会手舞足蹈。 …… 翌日,朝阳初生。 萧北梦歇足了精神,灭了火堆后,带着景豹继续向着万剑林进发。 离着万剑林只剩隔着两座山峰的时候,萧北梦便感应到,周围的山间,每隔上一段距离,就隐藏着一两道隐晦的气息。 萧北梦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了万剑宗的山门区域,已经有万剑宗的弟子在监视。 景豹同样也有所察觉,萧北梦向他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去管,专心走自己的路便好。 两人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万剑林之前,也终于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见到了一个活人。 只见,在一座山谷的入口前,有一位穿着灰色劲装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打坐调息。 他身上的灰衣,有好几处开裂的口子,口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同时,萧北梦能从中年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不弱的剑气。 中年男子是剑修无疑,盘坐在此处,不用问,不是来万剑林砥砺剑道,就是来碰运气的。 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感应到萧北梦和景豹靠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并没有表现出警惕的神情,应该是见多了来万剑林寻找机缘的人。 待到两人走到谷口前,中年男子轻声开口,“你虽是七品元修,修的却不是剑道,万剑林对你而言极为凶险,我劝你还不是要进入为好,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中年男子的修为最低也应该是七品,不然探测不到景豹的境界。 同时,他的这番话是对景豹说的,而不是萧北梦,他认为,要进入万剑林的是景豹,而非萧北梦,因为萧北梦的身上没有半分的元力波动。 中年男子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毕竟是一番好意,景豹在萧北梦的授意下,对其拱手表示了感谢。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前面的山谷,只见,这处位于山腰处的山谷乃是由两条高大绵延的山脊交叉形成,谷内树木参天,乱石横亘,这座山谷便是万剑林。 因为万剑林之中的光线昏暗,萧北梦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情况,但却能感觉到,有浓郁的剑气不断地从谷内逸散出来。 “好厉害的剑气!” 景豹站在谷口六丈远的地方,都感觉到,时不时有剑气从谷内激射出来,击打在身上,让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 这还只是站在万剑林之外,若是进入到万剑林之中,天知道剑气会恐怖到何种程度。 景豹将目光看向了萧北梦,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 萧北梦当然明白景豹的心思,他缓缓摇头,示意景豹不用担心。 正在这个时候,坐在远处青石上的中年男子又说话了,仍旧冷着声音说道:“你们所站的地方,只不过是万剑林中逸散出来的剑气而已,连林中剑气的百分之一的强度都不到,而且,越往万剑林深处走,剑气便越强大。 我乃是七品剑修,尚且只能在万剑林中走出十丈不到的距离。我劝你就不要有太重的好奇心,赶紧退去吧,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的这番话,仍旧是对景豹说的。 “多谢阁下好意,我也听阁下的劝,不进万剑林。”景豹轻笑着回应。 灰衣中年人不明所以,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 “你在这里等我,切记,不要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冒然进万剑林。你要知道,你自己进入其中,也是自身难保。还有,小心坐在青石上的人,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好心人。”萧北梦压低着声音,在景豹的耳边轻轻说道。 得到景豹的肯定回应后,他大步走向了山谷。 坐在大青石上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没有料到,要进入万剑林的,居然是没有元力的萧北梦。 “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春风不入驴耳,随他去吧。”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话,但是,若是细心观察,他眼皮颤动连连,明显是静不下心来打坐调息。 萧北梦没有解下背上的圆木枕头,脚步坚定,缓缓向前,一步一步地向着万剑林走去。 越靠近万剑林,从其中逸散出来的剑气便越多,这些逸散出来的无形剑气打在萧北梦的身上,居然发出咚咚的轻微声响。 萧北梦没有闪避和理会,这些剑气威力孱弱,对他造不成伤害。 终于走到了谷口位置,萧北梦停了下来,他感应到,背上的圆木枕头在轻轻地颤动。 不知是受了万剑林中试剑石的吸引,还是受了其中剑气的引动,自从在大漠之中自主斩杀一位准上三境强者后便一直沉寂的蓝影剑,又有了动静。 “不要着急,此番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会拼尽全力,让你吸收到一缕天道剑气,让你拥有成为仙剑的可能。”萧北梦轻轻出声。 蓝影剑不知是不是听得懂萧北梦的话,竟然停止了颤动,又安静了下来。 “世子,一切小心。”景豹站在远处,对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没有转身,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而后迈开脚步,踏进了万剑林之中。 昏暗的树林当中,有一条被前人开辟出来的小路,掩映在老树与密草之中,萧北梦踏上这条小路,便算是真正的进入了万剑林。 在小路两旁,偶尔会看到有断剑或者已经有了裂痕的剑插在树干或者树梢上,向过路之人展示着无法言说的孤寂与落寞。 若是再细心一点,还会看到,在路边的草丛里,偶尔会露出一两柄生了绣的残剑。 看到这些剑,萧北梦的心中无端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他是你的朋友?” 坐在大青石上的中年男子实在无法静心,眼睛没闭上多大一会,又睁开了,朝着站在远处的景豹问道。 景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方才看到,萧北梦走上了万剑林之中的小道,缓缓向前,已经不见了身影。 “万剑林之中,死了很多人,其中剑修只占少数,更多的都是一些类似你朋友这种好奇心比实力大出许多倍的人。我赌你的朋友应该坚持不了三息的时间,如果三息之内不出来,就永远出不来了。”中年男子轻轻出声,语气莫名,双眼之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第142章 拔剑 景豹此际正担心着呢,听到中年人居然在咒萧北梦,当下便不耐烦了,管他是不是好意,语气不悦地说道:“朋友,爱说话不一定是坏事,但若是爱说话又不会说话,就很容易遭人厌了。” 坐在大青石上灰衣男子听出了景豹话里的意思,却是没有止住自己的话头,反而冷声道:“我的话虽不好听,但说的全是实话。你若是真担心你的朋友,就赶紧进万剑林,将他喊回来,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景豹心中怒意升腾,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了灰衣男子的敌意和恶意。 “我们好像与朋友并无仇怨,但我为何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敌意?”景豹此际不想节外生枝,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愤怒。 “你不去救你的朋友,反倒是在这里跟我说什么敌不敌意的,可不可笑?” 灰衣男子冷笑连连,随后起得身来,接着说道:“你不敢进万剑林救你的朋友,只能让我这个陌生人去了。不过,万剑林之中凶险异常,我可不一定能救下他,你得做好给你朋友料理后事的准备。” 说完,灰衣男子从大青石上一跃而下,而后大踏步地向着万剑林的方向走去。 景豹脸色大变,身形一晃,挡在灰衣男子的身前。 灰衣男子方才正在调息疗伤,看到萧北梦和景豹过来,一再阻拦景豹进入万剑林,如今见到萧北梦进入万剑林,咒萧北梦身死不说,现在连伤势也顾不得恢复,便想着追进去。 到了此刻,景豹已经猜到,灰衣男子很可能是在万剑林之中发现了什么大机缘,生怕萧北梦夺了这份机缘,才迫不及待地要追进去。 灰衣男子一旦追进万剑林,肯定会对萧北梦不利,景豹哪里肯放他进去。 “阁下这是何意?我去救你的朋友,你反倒阻拦着我,未免太不仗义。”灰衣男子皱起了眉头。 “我朋友自己能照顾自己,无需你帮忙,更何况,我现在应该有伤在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先自己疗伤吧。”景豹淡淡出声,同时已经开始暗中运转元力,随时准备出手。 “朋友有难,你袖手旁观不说,还要阻拦别人去救助,我真替你的那位朋友感到悲哀。”灰衣男子冷哼出声,脸上升起了寒意。 “你给小爷闭嘴吧,说得冠冕堂皇,你以为小爷不知道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景豹乃是南寒军出身,脾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为了不暴露萧北梦的身份,为了萧北梦的安全,他一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今,灰衣男子已经表现出了敌意,他如何还憋得住火气,当即怒喝出声。 灰衣男子当即变了脸色,眼中凶光闪烁起来,冷声道:“阁下难道是想跟我动手么?你我修为境界相当,但我修的可是剑道。” “小爷管你修的是什么道!只要小爷在这里,你就进不了万剑林!”景豹眼中杀机涌动,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剑修擅长杀伐,但灰衣男子有伤在身,他不惧一博。 灰衣男子看了一眼万剑林的方向,随即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作势就要动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挡在前面的景豹,身形猛然一震,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灰衣男子显然是个谨慎的性子,先撤出几个大步,离着景豹约莫三丈远的距离后,再回过头,正看到,一位身着青衣,身材魁梧,浓眉入鬓,两只眼睛亮如星辰的中年男子正缓缓行来。 青衣男子的步履轻快,看似闲庭信步,越来越近时,却让人感觉到,有一股沉重如山的扑面压力,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压迫得人难以喘气。 景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嘴唇翕动,正要说话,却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到这个动作,景豹当即止住了话头,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已经拔出了利剑的灰衣男子心有疑惑,但他此际更关心万剑林中的机缘,看到景豹发愣,当即毫不犹豫地催动身形,想要绕过景豹,向着万剑林快速赶去。 只是,他刚刚走出一丈的距离,突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万钧巨力压迫到了身上,险些直接把他给压得跪在了地上。 他惊骇莫名,艰难地回头,赫然看到,那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灰衣男子拼尽全力将利剑横于身前,满眼警惕地看着两只眼睛亮如星辰、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 魁梧男子淡淡地扫了一眼灰衣男子手中的利剑,而后轻轻一挥手。 随即,持剑在手的灰衣男子便像个破麻袋一般直接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地砸落在了地上。 魁梧的中年男人拍飞灰衣男子,像是拍飞了一只苍蝇一般,看也懒得再看,他只是转头瞥了一眼景豹,便继续前行,缓缓地向着万剑林走去。 景豹在魁梧男子看过来之时,身形猛然一颤,一脸的紧张之色,连忙低头垂手,直到魁梧男子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才敢把头抬起来,而后看向了已经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感受到景豹冷厉的眼神,当即脸色大变,以屁股着地身形连连后退,眼神惊恐,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景豹没有搭话,却是迈开了双脚,快步走向了灰衣男子。 …… 萧北梦自然不知道万剑林外发生的事情,他缓缓地走在林中的小道上,感受到一道道的无形剑气时不时地在身周纵横呼啸。 越往里走,剑气便越来越多,已经有强悍的剑气与他擦肩而过,剑气虽未击中他的身体,但逸散在外的力量透过衣衫,刺人皮肤。 同时,道路两旁的断剑和残剑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人的尸骨,有的已经死去了很久,连白骨都在风化,有的则新死不久,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萧北梦没有悲天悯人,既然敢踏足万剑林,就要做好死的准备,这都是他们各自的选择,不能怨天更不能尤人。 而且,他此际已经在万剑林当中走出了百丈的距离,身周到处都是纵横激射的剑气,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全神贯注地留意着身周的一举一动。 他调动念力,全力感受身周没有任何规则而言的剑气,一发现有剑气袭来,便提前做出反应,离开剑气行经的路线,避其锋芒。 这些剑气并没有意识,只是在万剑林之中随意激发,并不攻击特定的目标,但也令人防不胜防。 片刻之后,萧北梦凭着自己的念力感应,偶尔再施展一下踏星步,有惊无险地深入万剑林约莫五六里的距离。 只是,到了这个位置后,前方的剑气突兀暴增,前进的道路之上,无序激发的剑气已经织成了一张张的大网,念头感应已经没了太大的作用,因为四面八方都是剑气,做不到提前躲避。 萧北梦的压力陡增,他算了算距离,现在估摸连万剑林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走到,离着深处的试剑石最少还有十里的距离。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迎向了那一张张的剑气之网。 他催动踏星步,有时候像一条水中的游鱼,有时候又像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在重重剑气中腾挪闪避,速度不快不慢地向前移动着。 遇上实在避让不开的剑气,他便催动十步拳,悍然将剑气轰散。 在剑网中走了约莫五丈的距离时,他突然感应到,背上的圆木枕头又有了动静,在轻轻地颤动着。 萧北梦心有疑惑,不知道蓝影剑为何突然又有了动静。 很快,背上的圆木枕头的动静明显加大,向着萧北梦右肩方向连连晃动,像是要从包袱中挣脱一般。 萧北梦已经在大漠之中见识过蓝影剑的神奇,他立马知晓,右侧的树林之中,应该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了蓝影剑。 稍作犹豫后,萧北梦离开了小道,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树林当中。 树林中的剑气并不比小道上的剑气少,一株株的老树上,尽是一道道被无序剑气给切割出来的新伤和旧疤。 萧北梦脚踏踏星步,在树林中走出十丈的距离后,惊讶地在树林中看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还没有腐烂,甚至连身上的血液也像干涸没多久,死亡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天。 背上的圆木枕头还在向右晃动着,萧北梦看了一眼尸体,继续往右,在树林中穿梭。 数息的时间之后,他又看到了两具尸体,也是新死不久,而且,在离着尸体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插着一把有着龙纹剑柄的长剑,剑柄上系着黄色的短剑穗。 在万剑林之中,树上插着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柄剑明显有些不一样,因为它有剑鞘,是用剑鞘插入的树干,露在树干之外的剑鞘之上,也有龙纹缠绕。 “带着剑鞘,这是一柄完好的剑!” 萧北梦忍不住惊讶出声,他也知道,万剑林之中,不单只有断剑和残剑,还有少量完好的剑,而这些完好的剑,无一不是品质上乘的好剑。 而且,在看到这柄龙纹剑后,圆木枕头也不再晃动,又安静了下来。 显然,引动蓝影剑的就是这柄龙纹剑,蓝影剑乃是当世名剑,能够引动蓝影剑,这柄龙纹剑的品质又能差到哪里去? 同时,萧北梦立马想到了盘坐在万剑林外那块大青石上疗伤的灰衣男子。 他总算知道了灰衣男子看似好意地劝阻景豹进入万剑林的原因,灰衣男子分明是不想让景豹发现这柄龙纹剑。 树林中倒伏的这三具尸体,要么是灰衣男子的同伴,要么就是灰衣男子的竞争者。 “我如今进入万剑林,那灰衣人担心我发现这份大机缘,十有八九会跟进来,我得抓紧时间,将这柄剑给拿到手。” 萧北梦在心中暗想,开始观察龙纹剑四周的情形。 他的推测没有错,灰衣男子的确是想进万剑林,但却被警惕的景豹给拦住,后来被来历不明的魁梧中年人给一袖拍飞,此际状况未知。 树林中已经倒伏了三具尸体,那位万剑林之外的七品剑修又受了伤,这说明,要想拿到这柄龙纹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萧北梦将念力四散出去,仔细地探查着周遭的情形。 很快,他便发现,在龙纹剑四周一丈的位置,剑气的数量猛增,而且,这些剑气似乎受某种力量的控制,不再无序,而是有针对性地进行攻击。 方才,他将念力靠近龙纹剑的时候,就有剑气激射而来,不单能自主攻击,还能察觉到无形的念力,这令萧北梦惊讶不已。 探测到这些情况后,萧北梦便不再犹豫,缓缓向着龙纹剑移动而去。 三丈、两丈半、两丈,靠近龙纹剑一丈半的距离时,纵横交织在龙纹剑周围一丈范围内的数百道剑气突兀躁动起来,而后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之下,悉数向着萧北梦极速斩来。 浩浩荡荡的剑气撕裂开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声势极是骇人。 萧北梦头一次遇到如此状况,不免有些心惊,当即毫不迟疑地闪身后退。 但是,他退,剑气却是不退,仍旧如影随形的向着他追杀而去。 萧北梦催动踏星步,一气退出十丈多远,呼啸而来的剑气才先后退去。 一些仍旧紧追不舍的剑气,萧北梦见无法摆脱,便施展出十步拳,将它们一一轰散。 此刻,萧北梦已经猜到了龙纹剑附近的三位死者的死因,他们多半便是被龙纹剑四周的剑气给斩杀的。 萧北梦轰散追出来的剑气后,没有再靠近龙纹剑,他在思索对策。 龙纹剑的四周充斥着数百道剑气,要想拿到龙纹剑,就必须过了数百道剑气这一关。 凭萧北梦现在的实力,要想同时对付这数百道剑气,显然不太现实。 这些剑气,不单数量多,而且,威力也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的剑气要强。其他地方的剑气,萧北梦大多能一拳轰散,但这些剑气,他却至少要挥出两拳。 “不知道这些剑气被轰散后,多久能够重新生发出来,如果生发的时间够长,或者不能再次生发,我倒是还有机会获得这柄龙纹剑。” 萧北梦思索了片刻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和这些剑气打消耗战,一次对付不了如此多的剑气,他就逐个击破,慢慢地消耗对方。 主意既定,他便立马行动起来,不敢耽搁,生怕那位灰衣人会追进来。 很快,萧北梦再次缓缓地向着龙纹剑靠了过来,离着龙纹剑一丈半的距离时,那数百道剑气又呼啸而来。 萧北梦早有准备,连忙催动踏星步,抽身而退。不过这一次,他并未退出十丈开外,而是在大部分剑气已经退走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十步拳,将没有退走的近十道剑气给一一轰碎。 轰碎这些剑气后,他没有停歇,又向着龙纹剑靠近过去,又将那些剑气给引了出来,再轰碎掉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此往返数次后,萧北梦已经轰碎了约莫四十道剑气,但是,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几道伤痕,剑气实在太多,他即便有踏星步在身,也难免有避让不开的时候。 好在,他的肉身足够的强悍,又有玄丝衣分担剑气伤害,身上的伤全都是皮外伤,伤势不重。 与此同时,萧北梦惊喜地发现,他的思路是正确的,这些剑气被轰碎后,并没有立马重新生发出来,纵横交错在龙纹剑四周的剑气数量,有了明显的减少。 有了这个发现后,萧北梦精神大振,当即干劲十足,继续勾引那些剑气。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龙纹剑四周的剑气已经只剩下了二十多道。 萧北梦轻吐一口气,总算等到了取下龙纹剑的时候。 他再一次向着龙纹剑移动过去,这一次的速度比起之前,明显快了很多,十丈、八丈、五丈、两丈,离着龙纹剑又只有一丈半距离的时候,那二十多道剑气又呼啸而出,不过,声势已经远不如之前。 萧北梦这一次没有再惯着它们,十步拳悍然轰出,一步、两步,当走完第三步的时候,二十多道剑气悉数被轰碎。 至此,围绕在龙纹剑四周的剑气被悉数解决。 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插在树干之上的龙纹剑,尽管剑气已经悉数轰碎,但他却是不敢掉以轻心,缓缓地走到了树下,而后缓缓地伸出了手,向着龙纹剑的剑柄抓去。 同时,他已经将念力外放,并且踏星步也准备就绪,只要情况不对劲,便立马抽身而退。 不过,他的担忧是多余的,他已经牢牢地抓住了龙纹剑的剑柄,却是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动。 萧北梦轻吸一口气,而后手上发力,将龙纹剑缓缓地从树干之上拔了出来。 第143章 王寒 龙纹剑长三尺半,重约十斤,入手微凉。 萧北梦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短短的黄色剑穗,而后屏住呼吸,刷的一声,将龙纹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只见,树林之中突兀绽放出刺目的寒光,萧北梦的手中犹如生出了一条白练,撕裂了树林中的昏暗,斩破了寂静。 利剑出鞘,周围无序的剑气明显躁动起来,纵横呼啸,斩得林间的老树咔咔作响。 萧北梦手腕轻翻,挽出几个剑花后,把目光看向了剑身。 只见,剑身修长而优雅,线条流畅如水,在靠近剑柄的位置,刻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小字。 “斩龙!” 萧北梦定睛细看,认出了剑身上的两个小字。 随即,他的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 斩龙剑,与蓝影剑一样,都属于天下十大名剑。天下十大名剑与天下十大高手不一样,它们没有高低之分,也就是各有优劣,各有千秋。 如果加上那柄从天顺皇朝六公主姬凤珠手里得来并赠给慕雪央的雪翼剑,十大名剑,萧北梦已经过手了三柄。 不得不说,萧北梦与剑有缘,只是可惜,他并非天生剑胚,身上的那点剑气,还是通过后天观摩楚千蝶的剑字给培养出来的。 闯一回万剑林,竟是意外获得了一柄排进天下十大的名剑,简直就是鸿运滔天。 萧北梦不是剑修,修炼的还是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斩龙剑收入囊中。先前在太安城的时候,萧北梦也曾鲜衣怒马,腰悬宝剑。不过,这些宝剑多是一些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的货色,装装样子还行,用来实战,恐怕要被那些用剑的高手们笑掉大牙。 但斩龙剑可不一样,十大名剑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光看方才出鞘的架势,不单卖相惊人,其散发出来的杀气也是强横无匹,令人胆寒,是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腰里别着这么一柄十大名剑,即便不会用剑,那也没关系,让人眼馋也是不错的。 很多江湖人奉行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的原则,但萧北梦现在顶着学宫特席的身份巡游天下,已经不能再惹眼,加上一柄斩龙剑,无伤大雅。 将斩龙剑归鞘,系在了腰间,萧北梦心情大好地回到了林间的小道上,继续向着试剑石的方向进发。 又往前行出三四里,萧北梦已经在万剑林之中走出了一半的路程,前方的剑气变得更加密集且强大起来。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一路上为了躲避和对抗剑气,他连续催动踏星步和十步拳,体力消耗甚剧,需要先恢复体力,再继续前行。 看着前方密集而强悍的剑气,萧北梦心中苦涩,走到现在,他对万剑林中的剑气已经有了很熟悉的了解。 他很清楚,再往前走,踏星步和十步拳肯定应付不了如此多的剑气,若是坚持继续前行,他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受伤是绝对无法避免的。而且,更让他焦心的是,即便是付出流血的代价,他也很可能见不到试剑石。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体力恢复完毕,萧北梦继续前行,刚走出五六丈的距离,他的身上便又增添了一道伤痕,剑气割断了他的衣袖,在他的胳膊上割出一道半尺长半寸深的口子,鲜血直流,若非玄丝衣消去了大半的剑气力量,他的伤口会更严重。 不过,萧北梦没有空去管伤口,仍旧继续往前行进。 离着试剑石还有两里的距离,萧北梦再次停歇了下来,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全身上下已经有了不下三十处伤痕,连脸上都出现了一条寸长的血口子,离着眼睛不到半寸,可见这一道剑气的凶险。 同时,在萧北梦的胸膛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若是剑气再往里深入几分,便会直抵萧北梦的心脏,凶险万分。 萧北梦能够走到这里,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手段,十步拳,念力手段,踏星步和恨天拳都悉数动用,尽管如此,他还是伤痕累累,好几次险些重伤甚至危及性命。 再往前走,剑气只会越多,威力也将越强,还有两里的距离,这两里的距离对此刻的萧北梦难说,已经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萧北梦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前方的半空之上,泛着淡淡的青光,他知道,这是试剑石散发出的光芒。 试剑石就在眼前,就此无功而返,萧北梦绝不甘心。 他包扎好身上的伤口,恢复好体力,选择了继续向前。 这一次,他一气往前走出了一里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一身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被剑气给劈斩出来的伤口,因为剑气的威力越来越强,这些伤口多数都是深可见骨,甚至连他的进行攻击的双拳之上都皮开肉绽,指骨显露。 还有一里的路程,以萧北梦此际的状态,要想见到试剑石,根本就是奢望。 萧北梦现在已经是一个血人,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上变得苍白一片,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前方泛着青光的天空,眼中精光闪烁。 “只有一里的距离,母亲,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要将蓝影剑送到试剑石上!”萧北梦低沉出声,一双眼睛已经变得猩红起来,他要豁出去赌一把。 楚千蝶当年为了祛除萧北梦的寒毒,奔走于天南地北的大山大川之中,却唯独没有来倒剑山、让蓝影剑吸取一缕天道剑气,从而使得品质更上一层楼。 对于楚千蝶,萧北梦有着深深的眷恋,同时也心怀愧疚。 自从萧北梦出生,楚千蝶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全在为萧北梦而活,甚至还殚精竭虑地为萧北梦做了一生的布置和谋划。 作为母亲,楚千蝶已经做到了人间极致。 可如今,明明知道楚千蝶是遭人暗算的,萧北梦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出幕后的凶手,更别谈为楚千蝶报仇。 此际,让楚千蝶的佩剑去到试剑石之上,这是萧北梦现在唯一能替楚千蝶做的。 故而,尽管再往前走会有生命危险,萧北梦仍旧选择向前。 只是,在萧北梦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背上的圆木枕头又有了动静,它不停地往后晃动着,其用意竟是让萧北梦不要再前行,让他退出万剑林。 萧北梦自然明白蓝影剑的意思,他将圆木枕头从背后换到了胸前,轻轻一笑,道:“蓝影,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若是母亲在天有灵,她会保佑我走到试剑石之前的。” 楚千蝶生前倾尽全力地去爱护和保护萧北梦,此际,她逝去多年,留下的佩剑却仍旧守护着萧北梦。 故而,剩下的一里路,再难再险,萧北梦也要走完。 他把牙一咬,将念力和《真血诀》运转到极致,再次向前猛冲而出,依旧脚踏踏星步,但却不是再是躲避剑气,而后迎头直上,与剑气硬碰硬,恨天拳的裂天式、破天式、摧天式和毁天式接连施展而出。 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一道道的无形剑气被恨天拳轰碎,但同时,时不时会有剑气劈斩在萧北梦的身上,鲜血飞溅。 萧北梦不管不顾,两只拳头犹如两条怒龙一般,排山倒海,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再向前,不走到试剑石之前,绝不停歇。 此际的萧北梦,每往前走上几步,就有鲜血泼洒,若是换成别人,早已支撑不住。 但是,他的体魄已经近妖,在当世天骄之中,体魄已经仅次于凤离,而且,身上的玄丝衣虽然受创严重,但仍旧还在兢兢业业地保护着萧北梦。 同时,萧北梦在五年之前,服用了丹鼎派大长老倾注了毕生热情和心血炼制的九转生生丹,体内的生机异常的浓郁。 而且,这枚丹成之时、丹炉之上升起了七色霞光的九转生生丹,它的药力并没有被萧北梦给完全吸收,一直深藏在萧北梦的体内。 如今,萧北梦的身体遭受剑气不停歇的劈斩,受创严重,九转生生丹的药力被再次激发出来,开始为萧北梦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这是萧北梦能支撑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里的路程,萧北梦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不知道轰碎了多少道凶猛无匹的剑气,身上也不知道又被剑气斩出了多少道的伤口。 他终于突破重重剑气的封锁,来到了散发着淡青色光芒、形似蜗牛的试剑石之前,此刻,他摇摇欲坠,九转生生丹存留的药力再多,他的体魄再强悍,也禁不住万千剑气的劈斩,他已经到了体魄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 好在,试剑石周围一丈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剑气,安全无比。一丈范围之外,剑气纵横交织,一张张的剑网,将试剑石周围的空间给封堵得密不透风。 萧北梦方才就险些没能突破这些剑网,从而饮恨当场,下场就和试剑石周围那许多的骸骨一样。 在以试剑石为中心的一丈空间之外,一具具的骸骨横七竖八地凌乱铺陈在地上,头骨之上两个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盯着天空,诉说着无尽的不甘。 仅仅是数步之遥,就能进到试剑石一丈的范围之内,却饮恨倒伏,谁能甘心。 除开这些透着无尽不甘的骸骨外,四周的地上,树上,和草丛里,还插着无数的断剑,残剑,甚至还有一些完好的剑。 但是,没有一柄剑进到试剑石周围一丈的范围之内。 萧北梦当然也看到了那些完好的剑,但却没有勇气去将它们给收到手中,因为环绕在这些剑周围的剑气,其数量都以千计,而且,威力已经强大到了骇人的地步,已经不弱于七品剑修的全力一击。 剑是好剑,但得有命拿到手里,萧北梦拼了小命才进到了试剑石周围的这一丈安全之地,哪里肯再出去冒险。 而且,十大名剑,他已得其二,那些剑对他已经没了太大的诱惑力。 更何况,他分明看到,在那些完好的剑的周围,倒伏的骸骨尤其的多。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萧北梦懂这个道理。 终于闯过了重重剑气的封锁,萧北梦只是扫了一眼形似卧牛的试剑石,而后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包扎身上那些严重的伤口,并恢复体力。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的体力基本恢复,并让身上百数以上的伤口全部止血,才缓缓起身,把目光看向了试剑石。 试剑石从外观上看去,就是一块普通的形似卧牛的大青石,并无奇特之处。 只是,在它的身周有着一个泛着淡青色光芒的光罩。 萧北梦缓缓走向光罩,感受到其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力量波动。 他拔出了腰间的斩龙剑,缓缓地将剑尖伸向淡青色的光罩。 很快,剑尖已经触及到了淡青色的光罩,传来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阻力。 萧北梦手上发力,将剑尖往前送。剑尖缓缓向前,淡青色的光罩上、被斩龙剑的剑尖刺中的地方,不断地往下陷,但却始终没有被剑尖给刺破,而且,剑尖上的阻力越来越来。 当剑尖往前递出约莫半尺的时候,光罩仍旧没有被刺破,剑尖上的阻力却已经大得惊人,萧北梦的单手之力,竟然不能让斩龙剑再前进半分。 萧北梦惊讶不已,由单手改为双手持剑,继续刺向淡青色的光罩。 斩龙剑又能向前了,但仅仅再前进了一寸的距离,便不能再前进分毫。 萧北梦将全身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仍旧不能让斩龙剑再前进半分。 折腾了半炷香的时间无果后,萧北梦将斩龙剑归鞘,再将胸前的圆木枕头取了下来,拨动机关,将其中的蓝影剑给取了出来,而后拔剑出鞘,继续刺向淡青色的光罩。 结果一样,蓝影剑也不能将光罩给破开。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稍作犹豫后,他将两柄名剑给放到了一边,而后运转《真血诀》,一记裂天式轰在了淡青色的光罩上。 被拳头轰击到的地方,蓝色的光罩稍稍往内一凹,而后又迅速反弹,微微一颤之后,又恢复了原样。 萧北梦惊讶不已,恨天拳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淡青色的光罩受了一记裂天式,居然毫发无伤,如此强悍的防御力,实在令人心惊。 不过,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萧北梦继续朝着光罩轰击,破天式、摧天式和毁天式毫不保留地接连轰出,打得光罩连连颤动。 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原样。 萧北梦把心一横,将《真血诀》给运转到了极致,恨天拳不停歇地轰击而出,想要用蛮力将淡青色的光罩给轰碎。 足足轰击了两炷香的时间,萧北梦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长时间高强地输出恨天拳,让他的体力消耗过半,而且还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些严重的地方又有鲜血渗出了出来。 萧北梦甚至还动用了念修手段的百幻剑,却一样的毫无效果。 面对这个乌龟壳一样的光罩,萧北梦生出了无力感。 费劲千辛万苦,几乎九死一生才走到了这里,他如何能甘心无功而返,稍稍恢复体力后,萧北梦又重振旗鼓,准备继续轰击光罩。 他已经决定一直不停地轰击,一个时辰不行,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行,就轰它一天,一天不行,就两天。 反正,他是跟这个乌龟壳耗上了,不破开它,绝不罢休。 正在萧北梦准备继续出拳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在他的耳边响起:“没用的,你再如何轰击,都破不开这个光罩,因为它只能被剑气给破开,而且还得是上三境剑修的剑气。” 萧北梦惊得浑身一震,他连忙转身回头,赫然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在转身之前,萧北梦已经将《真血诀》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出手,对方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而且还是在万剑林这样的险地之中,足以证明,来人的是实力异常的强大。 待到看清来人的样貌后,萧北梦惊讶出声:“王叔!” 这个穿着一身青衣,浓眉入鬓,两只眼睛亮如星辰的中年男子,赫然是萧北梦的熟人。 在萧北梦七八岁的时候,太安城的南寒王府里多了一个叫王寒的下人,专门负责照看楚千蝶和萧北梦居住的院子,打扫卫生,劈柴提水,浇花喂马,所有的事情都一肩挑。 王寒虽然只在王府里待了半年的时间,但萧北梦对他的印象特别的深刻,因为不知为何,在见到王寒的第一刻起,他就从王寒的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亲切感。 萧北梦记得很清楚,在王寒在王府的那半年里,他经常跟在王寒的身后,看他劈柴,看他浇水,有时候还会骑在他的脖子上,去摘榆树上的榆钱儿。 王寒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年幼的萧北梦还曾问过楚千蝶,问王寒去了哪里。 萧北梦至今还记得楚千蝶当时的回应,楚千蝶摸着他的头,笑声道:“王寒回自己的家乡去了,将来等你长大了,你肯定还会再见到他的。” 第144章 万剑穿心 萧北梦对楚千蝶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的,楚千蝶说他还能见到王寒,他是相信的,如今真就见到了。 不过,此刻的王寒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的时候,王寒穿着粗布衣衫,脸上蓄着浓密且乱糟糟的胡须,脸色黝黑,一双眼睛看起来也是浑浊黯淡,哪有现在这般明亮有神。 “王叔,你怎么在这里?” 萧北梦连忙停下《真血诀》,放下了戒心,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世子殿下,先不要管我了,赶紧破开这个光罩吧,试剑石通灵,你方才的攻击已经惊动了它。若是你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这个光罩破开,它便会释放出力量,形成一个更为厚实的防护光罩,到时候,即便是上三境的剑修出手,也破不开这层光罩。”王寒缓缓出声。 萧北梦闻言,登时有些着急起来,因为他轰击光罩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王叔,你方才也说了,只有上三境剑修的剑气才能破开这个光罩,我连元修都不是,根本就破不开。”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眼睛一亮,喜声问道:“王叔,你难道上三境的剑修?” 楚千蝶能安排涂见青这么一位剑修守护萧北梦十年,王寒也是剑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王寒摇了摇头,道:“我并非剑修,能破开这个光罩的是你。” “我?”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蓝影剑之中,留有王妃留下的剑气,你将其引动出来,便可破开这层光罩。”王寒缓缓解释。 “蓝影剑之中有母亲留下的剑气?” 萧北梦现在终于知道了,蓝影剑为何能在大漠之中,主动斩杀那位准上三境的天顺青雀。 不过,他随后又皱起了眉头:“王叔,蓝影剑之中即便有母亲留下的剑气,但我连元力都没有,如何能引动它们?” 王寒微微一笑,道:“你以书法入剑道,生发出了剑气,你的剑气之源为王妃给你留下的那幅剑字,所有,你和王妃的剑气同根同源,虽然你的剑气不多,但引动蓝影剑之内的剑气,已经足够。 你集中意念,将体内的剑气注入蓝影剑之中,便能激发其中的剑气。” 萧北梦心中生出了疑惑,楚千蝶的剑字,他生出了剑气,这都是极为机密的事情,王寒即便是楚千蝶的心腹,也不可能知晓得的如此的详细。 不过,时间紧迫,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打算等离开万剑林之后,再仔细地问清楚王寒的来历,不准,他会知道当年的很多内幕。 萧北梦将蓝影剑拿到了手中,用心感受到体内的不多的剑气,而后将它们缓缓地注入到了蓝影剑当中。 很快,蓝影剑之上渐渐地有了光华在流转,剑身也跟着颤动起来。 萧北梦紧握着蓝影剑,感受到剑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汇聚,当这股力量汇聚到顶点的时候,他心有所感,双目一凝,急速递剑而出,刺向了淡青色的光罩。 蓝影剑的剑尖刺上淡青色光罩的时候,有刺眼的蓝色光芒亮起并炸开。 这一回,只听啵的一声,方才坚不可摧的光罩竟是应声裂开,而后缓缓消散。 “破开了!” 萧北梦惊喜出声,而后看向了王寒,问道:“王叔,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对万剑林如此的熟悉?” 王寒微微一笑,道:“世子,试剑石的防护光罩在一个时辰后就会重新生出来,你得抓紧时间把蓝影剑,还有你的这把斩龙剑放到试剑石上,让它们吸收天道剑气。 而且,你体内有剑气,虽然不多,但也算得上是半个剑修,在试剑石上打坐修炼一个时辰,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 听到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萧北梦也顾不得再询问王寒的来历,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便连忙拿着两把剑,跳到了试剑石之上。 萧北梦在试剑石上选了一处平整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分别将蓝影剑和斩龙剑放在左右两边。 “王叔,我先打坐,你先等我一会,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问你呢。”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王寒,面带微笑地说道。 王寒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萧北梦随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后运转《真血诀》,开始修炼起来。 随着《真血诀》的运转,萧北梦很快便感觉到,有浓郁的天地灵气快速地涌进体内,再在丹田中快速转化为元力,而后逸散出去,锤炼并滋养着肉身。 而且,在这些浓郁的天地灵气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其他的力量,这股力量随着天地灵气进入萧北梦的体内后,并没有进入他的丹田,而是散入他的体内各处,缓缓地冲刷着他的血肉和骨头。 萧北梦当然察觉到了这股力量,但确定这股力量对自己无害有益后,便不去细究,因为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等到试剑石的光罩重新生出后,再去弄清楚不迟。 试剑石果然是奇石,坐在上面,有淡淡的温热感觉,而且,还有凝气静心的效果,萧北梦很快便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王寒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萧北梦,看到他浑身的剑伤,一身衣裳到处都是破洞还被鲜血染得通红,他的眼中现出不忍之色,再看到不断有淡青色的光芒从试剑石上散发出来而后被萧北梦给吸入体内,他的双目之中现出了欣慰之色。 静静地看了萧北梦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看到萧北梦已经入定,王寒的脸上现出了浅浅的笑容,而后转过身体,缓缓地向着远处走去,走向了剑气交织的大网。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王寒走进剑网之中时,那些纵横交错的剑气立马向着他蜂拥激射过去,但在离着他还有半丈的距离时,却是齐齐顿住,像是遇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半分不得寸进。 王寒缓缓前行,那万千的剑气,却是没有一道能够进入他身周半丈的范围。 若是萧北梦看到此番景象,必定要惊掉下巴。 只不过,萧北梦此际在入定当中,对于王寒的离去,他没有半分的察觉。 随着王寒的远去,直到消失在万剑林的阴暗树林当中,试剑石的周围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萧北梦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全然没有发现,他身边的蓝影剑和斩龙剑,不知何时自主地漂浮起来,而后缓缓地绕着他旋转,从试剑石上升起的淡青色光芒,大部分逸散到空气中,在试剑石的周围缓缓聚集,要重新结成光罩,有一部分则被萧北梦给吸入了体内,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体魄,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斩龙剑和蓝影剑给吸收。 时间缓缓过去,试剑石周围的淡青色光罩从无到有,慢慢地呈现出来,刚好在一个时辰的时候,重新结成。 而在淡青色的光罩结成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萧北梦以及两把十大名剑缓缓地脱离试剑石,而后落在淡蓝色的光罩之外。 萧北梦恍然未觉,仍旧还在忘我地修炼着。 斩龙剑和蓝影剑则一左一右平躺在萧北梦的身边,没有了动静。 万剑林之中,草木葱茏,一些直入云霄的老树遮天蔽日,使得林中的光线极为的黯淡。 随着太阳的缓缓落山,万剑林迅速变黑,很快便漆黑一片,只剩下试剑石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青色光芒,将坐在一旁仍旧还在打坐修炼的萧北梦的脸映成了青色,再加上他身上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衣,看上去很是瘆人,离着恶鬼的形象就差了一副獠牙。 随着万剑林变得漆黑下来,一阵阵的破风声突兀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只见,一柄柄的断剑,锈剑,裂剑从漆黑的树林中激射而来,目标直指试剑石,像是万鸟归巢一般。 与此同时,隔着万剑林十数座高耸山峰的一座大殿之中,几位形容不一,但俱年纪不轻的老者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却是突然止住了话头,而后齐齐转头看向了万剑林的方向。 “试剑石在吸收剑气!” “它上一次吸收剑气,还是在六十年前。它突然吸收剑气,肯定有原因。” “试剑石上次之所以吸收剑气,是因为万剑林之中的残剑数量已经超过了限制,有外溢的迹象。如今,才过去三十年的时间,残剑的数量并未增加多少,它怎么又开始吸收剑气呢?” “我们与其在这里盲目猜测,还不如去直接去看一看。” “不行,试剑石通灵,它吸收剑气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它是我们万剑宗的立宗根本,不能让它对我们万剑宗生出恶感。” “试剑石吸收剑气,对我宗弟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就不要去琢磨原因了。现在,我们得赶紧联系上孤鱼,让他回宗门,昭英会还有年余就要召开,我们万剑宗这一回一定要独占鳌头!” …… 几位老者经过商议后,不再去管试剑石吸收剑气的事情。 而在万剑林之内,萧北梦此际就坐在试剑石旁边,这些划破黑暗、从四面八方劈斩过来的剑就像是向着他劈斩来一般,若是他现在是清醒状态,铁定要吓得不轻。 只是,萧北梦仍旧处于入定状态,对激射而来的如同雨点一般的剑毫无察觉。 很快,速度较快的剑已经飞临试剑石,眼瞅着就要劈斩到萧北梦的身上,但近到试剑石一丈范围时,却是像撞到了无形的墙壁,有的急速弹射而回,而后不知道被反弹到了万剑林中何处,有的则直接裂成了碎片,而后被纵横的剑气给搅成了灰烬,不见了痕迹。 不过,不管是那些被反弹走的剑,还是那些化为灰烬的剑,在撞上那一堵无形的墙时,都有一股淡淡的雾状物质逸散出来,向着试剑石飘去,透过淡青色的光罩,而后被试剑石给吸纳了进去。 萧北梦此际就坐在试剑石的旁边,不可避免地也会有雾状物质飘到了他的身边,他正在用《真血诀》吸纳天地灵气,却是意外地将这些淡淡的雾状物质给吸入到了体内。 登时,萧北梦闷哼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方才吸入的乃是这万千残剑存留在剑中的剑气,这些剑气虽弱,但胜在数量多,而且这些剑的主人各不相同,所修炼的剑气自然不相同,萧北梦等于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接纳百千剑修的剑气,也近似百千剑修同时对萧北梦出手。 尽管每个人只动用了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的实力,但汇聚到一起,其力量也是相当的可观。 萧北梦只是闷哼颤抖,没有直接倒地毙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若不是他不久前从试剑石当中吸收到了部分淡青色的光芒,无论他的体魄有多强悍,他体内的生机多么的强大,定然也会一命呜呼。 吸纳如此多的剑气入体,萧北梦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也是痛不欲生。 百千的剑气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像是有百千的利剑在他的体内不停歇地劈斩切割。 萧北梦盘坐于地,身形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鲜血又开始从体表汩汩流出。 他已经从入定中醒来,察觉到吸入体内的剑气后,连忙停止了运转《真血诀》。 这样一来,的确不再有剑气入体,但已经吸入的剑气却仍旧还留在他的体内,到处肆虐。 他没有驱除的办法,只有默默的承受,用身体硬扛,直到将这些剑气的力量给消耗殆尽。 萧北梦还不知道王寒已经离去,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便去呼喊王寒,但哪里还能见到王寒的身影。 王寒的离去,让萧北梦疑惑且遗憾,但他此际却是没有心思去多想,因为小命危在旦夕。 百千的利剑在他的体内到处肆虐,其惨状已经可以用万剑穿心来形容,剧烈的痛感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魂,使得他一次次地想要昏厥过去。 一旦昏厥过去,极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萧北梦很清楚,绝对不能让自己昏厥过去,他一次次的咬破自己的舌尖,虽然有效果,但却持续不了多长的时间,而且,再咬下去,不用剑气斩杀,他自己也会吞舌而亡。 最后,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修炼睡梦之中的念修功法,修炼念修功法能让他进入忘我的状态,从而忘记疼痛。 萧北梦的想法固然是美好的,但他此际遭受万剑穿心之痛,哪里能入定到念力的修炼当中。 无论他如何尝试,剧烈的痛感使得他无法集中意念进入修炼状态。 昏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很清楚,若是再不能进入到忘我的入定状态之中,自己很快就要昏迷过去,而后在无知无觉中被体内肆虐的剑气断绝生机。 只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是无能为力。 正在心生绝望之时,在他的胸口位置突然亮起了青色的光芒。 萧北梦惊讶万分,随即,震惊地看到,一直挂在胸口用养魂木制成的圆形吊坠竟是自主漂浮起来,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青色光芒。 圆形吊坠最后停在了萧北梦的额前,并释放出一团团青色气体,缓缓地飘向萧北梦。 萧北梦一动不动,实际上,他此刻正被百千剑气在体内切割着,也无力动弹。 青色的气体触碰到萧北梦的额头后,便立马一没而入,一团接一团的,不见了踪影。 又有不知名的东西进入体内,萧北梦心中既是恐惧又是苦涩,但却无力阻止。 约莫有十团青色的气体进入额头后,圆形吊坠周身的青色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吊坠也像是耗尽了力量一般,直坠而下,重新落到了萧北梦的胸口,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萧北梦感觉头脑之中生出一股清凉之气,驱退了使得他直欲昏厥的如同浪涛拍打的阵阵剧烈痛感,神魂安定了下来。 萧北梦大喜过望,连忙收敛心神,继续修炼念力功法,不到两息的时间,他很快就进入到了入定状态,端坐在原地,任凭剑气再如何肆虐,不动如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葱茏的万剑林时,那些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的断剑残剑终于停歇了下来。 从那些剑之中逸散出来的剑气,也悉数被试剑石给吸收一空。 当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落在脸上之时,萧北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眼睛睁开的刹那,两道神光从他的双眼激射而出,而后又迅速敛去。 萧北梦缓缓起身,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随后,将挂在胸口的圆形吊坠给拿在了手中,细细查看起来。 昨晚,若非这个圆形吊坠,他可能就见不到现在的太阳了。 吊坠有一个半铜钱大小,通体青色,入手沉重,表面光滑温润,是用养魂木制成的。 萧北梦天生寒毒侵体,神魂孱弱,夜间多梦,楚千蝶费尽心思,为了找来一块万年养魂木,制成吊坠的模样,挂在他的身上,保护和滋养他的神魂。 第145章 丰收 圆形吊坠在萧北梦的身上挂了近二十六年,日夜不离身,他自认对这个吊坠上的每一条纹理都熟悉无比,却是不曾想到,这枚朝夕相伴的吊坠之中,居然还藏着他不曾知晓的秘密。 萧北梦将吊坠放在手中摸索了许久,观察了半天,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但是,他现在已经隐隐猜测到,自己从睡梦中学来的念修功法,很可能跟这枚吊坠有关。 刚才,吊坠里的青色气体进入脑海之中后,他修炼念修功法,不到两息的时间就进入了入定状态,比平时要快了不知凡几。 而且,昨夜还处于那种命悬一线的状态之下。 这足以说明,圆形吊坠释放出来的青色气体与他从睡梦中学来的念修功法,十分的契合。 当然,这只是萧北梦的推测,还需要实证。 观察了良久,没有找出吊坠的不寻常之处后,萧北梦只得暂时将它搁置到一边。 随后,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此际,体内的那百千剑气已经消散不见,彻骨的痛疼不在,而且,体表的伤势竟然也悉数痊愈,那些被剑气斩出的伤口居然消失不见,甚至看不到一点伤痕印记。 “难道我的《真血诀》已经修炼到了下境巅峰,即将突破至上三境?”萧北梦惊喜万分。 他因为服用过九转生生丹,身体有了一定的自愈能力,但如现在这般,一个晚上就能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势给全部复原,甚至连疤痕都不留一个,绝对不能。 要想拥有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需得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的巅峰,将体魄打磨到极致。 根据《真血诀》的记载,当修炼者修炼到下境巅峰之时,身体便会拥用强悍的自愈能力,一夜之间痊愈一身的伤,不在话下。 经历剑穿心的痛苦,却是把《真血诀》修炼到了下境巅峰,这种结果,萧北梦自然是一万个能接受。 于是,他立马盘膝而坐,要验证自己是否真的将《真血诀》给修炼到了下境巅峰。 《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之时,天地灵气转化的元力将不能再锤炼和滋养肉身。 萧北梦再次运转《真血诀》,很快,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便转为元力汇聚于丹田之中。 令萧北梦意外的是,元力在丹田之中汇聚后,并没有储存下来,而是像往常一样,又散入了四肢百骸当中,继续锤炼和滋养体魄。 尽管滋养和锤炼的效果有了明显的减弱,但仍旧还在不断地滋养着。 “怎么回事,《真血诀》明显还没有修炼到下境的巅峰。” 萧北梦停止了修炼《真血诀》,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长的时间。体魄拥有了惊人的自愈能力,但却还没有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的巅峰,证明自己的身体潜力巨大,还没有打磨到极致,这是好事。 而且,更令萧北梦惊讶并欣喜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剑气一夜之间壮大了几十甚至百倍。 以往只有鸡蛋大小的一团黯淡无光的剑气漂浮在丹田内,如今,在他的丹田之中,剑气结成一条长龙,翻滚不休,气势惊人。 剑修也属于元修,不过,他们专修剑气,所谓剑气,相当于元修的元力,剑修以特有的修炼功法,将元力转化为剑气,剑气可以像元力一般积蓄于丹田之中,也可以封存于自己的佩剑之中。 剑气可以淬炼剑修的体魄,通常情况下,剑修的体魄要强于元修,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同时,剑气不单可以淬炼剑修的体魄,还可以对剑修的剑进行淬炼,提升剑的品质。 萧北梦现在连元修都不是,却是在体内修出了数量可观的剑气,这若是让别人知道,绝对会惊掉眼珠子。 “难不成,昨晚在我体内肆虐的那些剑气被我给收为己用了?”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昨晚进入他体内的剑气,来自不同的断剑和残剑,异常的斑驳杂乱,互相之间排斥征伐,根本不可能被吸收。 此际,他丹田内的这些剑气首尾相接,连成一条长龙,明显同根同源,不可能是由那些斑杂的剑气聚拢而来。 但是,萧北梦又解释不了这些剑气的来源,最后,他只得把原因归结于试剑石。 昨夜,他在试剑石上打坐修炼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体内吸纳进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不停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可能就是这些不知名的东西,让他丹田内的剑气暴增。 实际上,萧北梦的猜测没有错,昨夜在试剑石上,他吸入体内的乃是江破虏口中的天道剑气。 天道剑气乃是剑气之宗,试剑石因为蕴含天道剑气,才能够吸引天下的断剑残剑和无主之剑前来,吸纳残留于剑身之中的剑气。 天道剑气不单能够提升剑的品质,更能加快剑修的修炼速度,这是诸多剑修心之念念地想要闯凶险的万剑林的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天道剑气的功用,远不止上述所讲,只是世人还未将其探究清楚而已。 萧北梦不是剑修,但他自小在楚千蝶的剑字的熏陶之下,以书法入剑道,于体内养出了一团小小的剑气,这也是他能吸收天道剑气入体的原因。 而在离开试剑石之后,他又遇上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试剑石吸收剑气。 能够来到试剑石近旁的人,必然是实力强大的剑修,他们体内蕴含着强大的剑气,如果遇上萧北梦昨晚遇到的情况,即便他们也在入定修炼,也不会将这些残剑中的释放出来的剑气给吸收入体,因为他们体内的剑气会强烈的排斥,阻止这些剑气入体。 萧北梦不是剑修,体内培养出的剑气十分孱弱,力量有限,又遇上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试剑石吸收剑气。 于是,阴差阳错的,他吸收了大量的剑气入体,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好在,因为他提前吸收了天道剑气入体。 试剑石因为蕴含天道剑气,才能吸收那些残剑之中蕴含的剑气。萧北梦体内也有天道剑气,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帮助他收服这些无意吸入体内的斑杂剑气。 同时,这些剑气在被收服之前,还在萧北梦的体内四处肆虐,实则也是在对他的体魄进行淬炼,不过方式稍稍残暴了一些,险些让萧北梦加入到了万剑林之中的孤魂野鬼行列。 萧北梦挺了过来,因祸得福,体魄被斑驳杂乱的千百剑气给一顿无理淬炼后,强度大增,还误打误撞地将九转生生丹深藏在体内的药力全部吸收,让体魄拥有了强大的自愈能力。 而且,这些剑气不单淬炼了萧北梦的体魄,还在天道剑气的帮助之下,被萧北梦给入了丹田之中。 此际,他体内的剑气已经不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剑修。 昨夜的种种的变化,萧北梦不明白其中的具体缘故,但对这些实打实的好处是深有体会的。 他的脸上现出了灿烂的笑容,而后将身旁的蓝影剑拿在了手中。 当握住蓝影剑的刹那,萧北梦的心中立马升起一股血肉交融的亲切感觉,他甚至还感觉到,在蓝影剑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但仔细去找寻时,又没了踪影。 他又将斩龙剑给拿在了手中,也同样感觉到了一股亲切感,但远不如蓝影剑那般强烈。 对于两剑的亲切区别,萧北梦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蓝影曾经是母亲的佩剑,而且还被他枕着睡了这么多年,有感情基础。 随后,萧北梦将蓝影剑重新装入了圆木枕头内,并系在了背上,再将斩龙剑横跨在腰间,准备离去。 他将目光看向了试剑石,试剑石仍旧卧在那里,被淡青色的光罩给包裹保护着,静默安稳。 静静地注视了试剑石约莫三息的时间,萧北梦转过身体,准备再闯一次万千剑网,离开万剑林。 来的时候,他拼尽全力、伤痕累累,九死一生才来到了试剑石旁。如今,他的体魄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恨天拳和踏星步的威能大涨,要安然离开万剑林,自然没有问题。 而且,他现在实力大增,也想检验一下自身的战力。 萧北梦深吸一口气,运转起《真血诀》,大踏步地走向了外面呼啸纵横的剑网。 但是,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已经做好了百千剑气来袭的准备,但他经行之处,一丈的范围之内,那些无序的剑气没有一道侵入。 明明朝着萧北梦疾斩而来的剑气,近到一丈的距离时,竟是立马转向,去了别处。 萧北梦在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种积聚了全力的力量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他当然不知道,他的体内现在吸收了天道剑气,剑气自然不会再攻击他。 不过,萧北梦稍作思索后,便想到,这些剑气不再攻击自己,应当是试剑石的缘故。 剑气不再攻击自己,萧北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插在不远处的那些完好的剑。 这可都是一些品质上乘的好剑,自己即便用不着,但拿出去售卖,绝对能卖出天价,并且还会竞买者云集。 他现在已经不惧剑气,要收取这些好剑,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最终,萧北梦打消了这个念头,此番来万剑林,他的收获已经够多,若是还去收取这些剑,就显得有些贪得无厌了。 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贪得无厌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萧北梦已经在书上看过了太多的例子,他可不想自己也成为书上的例子。 没了剑气的阻碍,萧北梦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走了出万剑林。 “世子!” 在外面等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景豹看到萧北梦出来,当即跑了过去,满脸的惊喜之色。 但看到萧北梦的破烂且全是干涸血迹的衣衫,当即变了脸色,疾步跑了过去,急声问道:“世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萧北梦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随后,他目光投向了远处,看到一具尸体正仰面躺在地上,正是之前那位在大青石上打坐疗伤的灰衣人。 萧北梦还纳闷呢,灰衣人生怕自己得了斩龙剑,却是没有追进万剑林,原来已经死在了外头。 “是你杀的他?”萧北梦看向了景豹。 景豹点了点头,道:“此人心怀不轨,世子刚进入万剑林,他就想追进去,我当然要拦着他,然后就打了起来。” 似乎生怕萧北梦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此人虽然是剑修,但伤势不轻,一身战力十不存一。” 萧北梦已经看到了结果,对过程并不关心,轻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出入万剑林?” “中年男人?” 景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道:“世子,自从你进去之后,我一双眼睛都没带眨过,根本就没看到人进去过万剑林。而且,别说是人了,连一只鸟都没进去过!” “没人进去过万剑林?”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但看到景豹信誓旦旦的神情,他并没有怀疑,反而在心底暗想:王寒的来历神秘,而且能够自由出入万剑林,实力强得惊人,他若是想要瞒过景豹的耳目进到万剑林之中,难度不大。 而且,景豹也显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一脸欣喜地问道:“世子,你在万剑林之中待了如此之久,成功了么?” 看到萧北梦点头,景豹忍不住惊呼出声:“世子,你实在太牛了!万剑林,除开那些上三境的强者,近百年来,能走到试剑石跟前的,就只有叶孤鱼。而叶孤鱼乃是剑修,世子却是连元修都不是,单凭这份成绩,世子比起那所谓的麒麟四子,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萧北梦摇了摇头,笑道:“景豹,喜欢夸人是好习惯,但若是夸得不切实际,那就是做好的棉絮——弹过了。你也知道,我连元修都不是,就说这一点,我离着麒麟四子的距离还远着呢。” 景豹嘿嘿一笑,又转移了话题,把目光看向萧北梦的腰间,“世子,这柄剑是从万剑林中得来的?这些龙纹雕得真好看。”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走吧,赶紧跟江前辈他们汇合去,我这一身衣衫也得去换了,血腥味熏得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说完,萧北梦迈开脚步,向着山下走去。 景豹看着萧北梦快速远去的背影,两个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在前日分开的地方,马车还停在那里,景虎和景熊在马车周围警戒着,李忆广和景龙站在一起,正聊着什么。 突然,只听一声马嘶,枣红马突兀迈开四蹄,急奔而出。而在枣红马奔去的方向,有两人正大踏步而来,正是萧北梦和景豹。 “世子!” 李忆广和景龙的脸上现出了喜色,齐齐高喊出声。 萧北梦翻身骑到了枣红马的背上,骑着它来到马车旁,而后跳了下来,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笑声道:“小枣儿真乖,玩你的去吧。” 枣红马蹭了蹭萧北梦的胳膊,而后迈步去到了一边。 “世子,您没事吧?”李忆广看到萧北梦身上的血衣,关切地问道。 景龙、景虎和景熊看到萧北梦的模样,脸上俱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没事。” 萧北梦笑声回应后,便上了马车,要向江破虏请安,并将身上的血衣给换下来。 李忆广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是升起了疑惑,此际的萧北梦尽管看上去凄惨,但他分明感觉到,萧北梦和之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当萧北梦进到马车后,景豹赶了过来,将李忆广给拉到了一边,轻声说了什么。 李忆广听完,先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后脸上现出了大喜之色,最后,他的脸色有严肃起来,严厉地叮嘱了景豹几声,景豹连连点头。 “前辈。” 萧北梦进到马车后,轻轻出声,呼唤正在呼呼大睡的江破虏。 江破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萧北梦,轻声道:“你下来了。” 待看清萧北梦一身血色衣衫后,他登时清醒,一骨碌起来,快速出手,捏住了萧北梦的手腕,探测萧北梦的身体。 查探出萧北梦体内并无伤势后,他一把丢开萧北梦的手,轻骂了一句:“你就不能换身衣裳再把我喊醒,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吓我一大跳。”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我回来第一时间就来向您老人家请安,这不正说明,您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有着多么崇高么!” “少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 江破虏轻哼了一声,道:“早就跟你说,依你现在的能力,过不了万剑林,你非要去,现在好了,一身血跑回来,你说你犟不犟,……。” 说到这里,江破虏止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萧北梦腰间的斩龙剑。 “这是斩龙剑?” 江破虏的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满脸不信表情地看着萧北梦。 第146章 镇海城 “前辈好眼力,这的确就是斩龙剑。” 萧北梦将斩龙剑从腰间解了下来,递给了江破虏。 江破虏轻轻将剑拔出一寸,看到剑身之上的斩龙二字后,又将剑给推了回去,问道:“这把剑,是你从万剑林中得来的?”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从江破虏的眼中看出了失落的情绪。 半晌之后,江破虏轻叹一声,道:“想不到,连他也不在了。” “前辈,他是谁?”萧北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个老朋友,许多年不见了,斩龙剑的上一任主人,如今,斩龙剑来到了万剑林,证明他已经不在了。”江破虏幽幽出声。 “既然前辈的朋友,那定然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吧?”萧北梦接着问道。 江破虏又轻叹一口气,道:“什么厉害人物,也就比寻常人强那么一点,侥幸得了斩龙剑,天天捂得像宝贝孙子似的,我那个时候想看一眼,他都犹豫了老半天,而且,他酒品还很不好,跟我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喝醉了就骂娘,骂完娘就抱头痛哭,哭天道不公,哭怀才不遇,……,现在好了,眼睛一闭,什么都结束了,连视如性命的斩龙剑都进了万剑林,……,人这一辈啊,真不知道图个什么呢,……。” 絮絮叨叨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江破虏才停了下来。 萧北梦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江破虏把话说完,而后问道:“前辈,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得了他的斩龙剑,我应该记住他的名字。” “人都没了,记不记住名字,已经无所谓了,而且,他也没想过让人记住他。依照他的说法,得了斩龙剑,却没能将修为提升至上三境,这样的名头,别人不记得也好,省得人都没了还让别人看笑话。” 江破虏挥了挥手,而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萧北梦,眼神诧异地问道:“见过试剑石了?” 萧北梦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道:“蓝影剑和斩龙剑都送到了试剑石上,至于有没有吸收到天道剑气,我就不知道了,只能看它们各自的造化。” 江破虏直勾勾地盯了萧北梦约莫两息的时间,最后摇头苦笑,道:“你小子这回让我看走了眼,真是个没道理可言的小变态!” “你看走眼可不止这一回!” 萧北梦呵呵一笑,问道:“前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叫王寒的高手?” “王寒?” 江破虏寻思了一会,问道:“他擅长什么手段,是元修,还是剑修?” 萧北梦摇了摇头,除了名字,其实他对王寒也是一无所知。 “天下重名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像天下十大那般名头响亮的拔尖人物,你光抛个名字给我,我哪里会知道。”江破虏将斩龙剑丢还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其实已经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因为他知道,王寒神神秘秘的,这个名字多半是假的。 他哦了一声,从马车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下车换衣服去了。 片刻之后,萧北梦换好了衣衫,跳上了车辕,道:“走,咱们看海去。” 将蓝影剑给送上了试剑石,萧北梦解开了心中的一个小结,脸上洋溢着喜气。 马车缓缓前行,向着阆州最东的方向走去。 直到马车缓缓远去,最后消失不见,两道人影在倒剑山的山脚下现出身来,俱是静静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赫然正是“王寒”和段九思。 “义父,九思斗胆相问,你千里迢迢过来,在万剑林之中,为何又不与大公子相认?”段九思犹豫了良久,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被段九思称为义父的人,其身份不言而喻,王寒赫然就是威震天下的萧风烈。 王寒,寒王。 萧北梦若是稍稍往萧风烈的身上想那么一星半点,估摸也能猜出王寒的真实身份。但是,萧风烈在他的心中已经形成了固有的冷漠无情印象,他哪里会往萧风烈的身上想半分。 萧风烈仍旧怔怔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表情无悲无喜,叹气说道:“还不到时候。”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他在万剑林之中的表现,我放心了。即便将来的风浪再如何滔天,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扛过去!” …… 五日后,萧北梦一行来到了阆州一座滨海的大城,镇海城。 镇海城位于天顺最东之地,往东行出二十里,就是无边大海,乃是天顺皇朝的东大门。 因为承担着防御东疆诸岛的重任,镇海城城高兵锐,驻扎着水陆两军。 天顺两条大河之中的东河,便是从镇海城穿城而过,而后汇入东边的大海之中。 镇海城之中有一座大湖,占地数十万亩,名为屏东湖。镇海城的三万水军,便驻扎在屏东湖当中。 屏东湖本是一座天然湖泊,乃是东河在镇海城之中几经改道后形成的。 后来,天顺皇朝为了在湖中训练水师,便将湖泊挖深挖大,并开凿出了一条直通海洋的河道,以便城中的水师出入东海。 屏东湖是镇海城水军的驻地,也是城中的一大景致之地,远离了水军驻地军营的湖边湖上,无论白日还是夜晚,往往游人如织。 萧北梦到达镇海城后,选了一座临湖的旅店。 旅店二楼的露台伸出在湖面上,坐在露台上,可以欣赏到屏东湖的美丽景致。 当晚,萧北梦吃饱喝足去到了旅店二楼的露台上,欣赏湖上的景象,李忆广陪在他的身边。 此际,已是戌中时分,整个镇海城笼罩在夜幕之下。 在屏东湖上,来回行驶着一艘艘的游船画舫,船上灯火通明,时不时地传来阵阵欢笑嬉闹声。 明日,他将去一趟海边,看完海之后,再完成学宫的宣导会,便在镇海城坐船西行,去到东河道,在东河道待上一段时间,便不在路上耽搁,直接回学宫,巡游便算圆满结束。 站在露台的栏杆边,萧北梦将目光放远,越过屏东湖,一路往前,越过整座镇海城,最后落在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之上,那是一座高入云的大山,巍峨耸立在踏马城的背后。 “李大哥,那是什么山?”萧北梦指向了夜幕之下的那个巨大的黑影。 “世子,那是驼天山。”李忆广轻声回应。 “驼天山?”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名字取得倒是有点意思。” 李忆广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接着说道:“这座山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其实是有典故的。传闻,圣朝没有建立以前,东疆诸岛以及阆州乃至东河道,都被大妖驼天龟一族给统治着。驼天龟一族凶狠残暴,将辖内的人类当做豢养的血食,随意打杀吞食。 圣朝第一任圣王打败了驼天龟一族,并想要将驼天龟一族悉数斩灭,不过,驼天龟一族有遁地秘法,有几只驼天龟施展出了秘法,深藏于地底深处,躲过了一劫。 驼天龟本来就擅长隐匿自身的气息,这几只逃过一死的驼天龟又深藏在地底之下,圣王很难找到它们的具体藏身地点,只能探测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圣王为了不让漏网的这几只驼天龟再出来作恶,便动用数十万大军和百万民夫,在驼天龟藏身的大概位置上,人为的造出了一座巍峨大山,便是我们眼前的驼天山,将驼天龟给永世镇压。”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如此大山,怎么可能是人力堆叠出来的。这个典故,十有八九是以讹传讹,是前人杜撰出来的。” 说到这里,萧北梦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绝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圣朝初建之时,已经是数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指不定,前人有如此伟力呢。” …… 翌日,萧北梦一行出了镇海城,向着海边行去。 漫长的海岸线上,在一些要害的位置,修筑着一座座规模不大的卫城和所城,里边驻扎着水军和步兵,是镇海城防御东疆诸岛的重要措施。 在东河的入海口处,修建着一个大港口。港口之中,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最多的是渔船。 靠海吃海,滨海渔村里的渔民们全指着海洋活命。 第一次见到辽阔的大海,萧北梦也忍不住心情激动,沿着海边走了几里路,吹过了海风,踩过了沙滩,他便准备返回踏马城。 乘船出海,他有想过,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正当萧北梦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所城的烽火台上燃起了熊熊烽火。 远处的港口附近顿时慌乱一片,一艘艘的渔船争先恐后地驶进港口,再驶进设有大水闸的河道之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港口处就见不到了半艘渔船,而从水闸内的河道中快速驶出了几艘巨大的平底船,船上枪戟林立,弓弩皆张,这是镇海城的水军。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海面,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渔舟在快速行驶着,渔船上的一对父子正向着港口的方向竭力划动着船桨。 而在他们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十几艘外部用生牛皮蒙覆,两舷开放的狭长小船,每一艘小船上都坐着十几位手执兵刃,高声打着唿哨的汉子。 “赤马舟,是东疆诸岛的人。”李忆广轻轻出声。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看到,赤马舟的速度明显快过渔舟,但却不急于追上渔舟,而是吊在渔舟的身后。赤马舟上的汉子们一个个哈哈大笑着,和渔舟上的那对父子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从港口内驶出的天顺战船正张帆疾行,向着渔舟行去,显然是要去解救这一对父子。 片刻之后,行在最前面的战船离着渔舟已经不到十丈的距离,战船上的天顺士兵们能看清那一对渔民父子脸上的欣喜的表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紧跟在渔舟后面的十数条赤马舟突然加速,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渔舟,并将其团团围住。 渔舟被逼停后,有两位汉子从赤马舟上纵身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渔舟之上,而后手起刀落,将那一对渔民父子的头颅砍了下来,而后将头颅抛向了天顺战船的方向,扑通两声砸在了海面上,在海面上晕染出两片殷红。 随后,赤马舟上的汉子们朝着数艘天顺战船哈哈狂笑,待到天顺的战船近到五丈的距离后,迅速调转船头,而后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向着海洋深处驶去,不到盏茶的功夫就将天顺的战船甩出一里开外。 战船上的天顺士兵们咬牙切齿,但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马舟越行越远。 “东疆诸岛上的匪寇实在可恨,居然如此滥杀无辜百姓!” 景龙忍不住怒喝出声。 景家的其他三兄弟也一个个眼神愤怒,方才若不是离着太远,箭矢根本够不着,他们恐怕早已经对那些赤马舟开弓了。 “赤马舟的速度实在太快,天顺的战船根本就追不上他们,只能被动防守。踏马城的水师要想取得主动地位,只有改进战船一途,设计出一些轻便快捷能和赤马舟抗衡的小船。”李忆广语带愤怒地说道。 “此种被动局面,不是设计出对抗赤马舟的船,就能扭转的。” 萧北梦轻叹一声,道:“东疆诸岛上的人,他们常年生活在海岛之上,对海洋的熟悉程度,远非天顺的水师可比。 天顺的水师是在东河以及湖泊中操练出来的,河道和湖泊中的水势与海中的水势截然不同。 天顺的战船采用平底船,正是因为平底船稳定性好,不易倾覆,适合这些在河道和湖泊中操练的天顺水师。但同时,平底船的速度不如尖底船,不适合在深水中航行。 天顺的水师若是想要打败东疆诸岛,不单要将平底船改成尖底船,还需要将水师驻地从河道和湖泊中迁出,放到海边港口中来,在海中进行操练,让士兵们适应大海。” 李忆广点了点头,道:“世子所言极是,但这两样举措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和利益,要做出改革,难度不小。” “难度自然是有,但姬氏若是有决心去做,并不难做到。” 萧北梦说到这里,轻哼一声,道:“只是很可惜,姬氏现在的心思都花在南寒的身上,东疆诸岛闹得再凶,只要过不了踏马城,不危及东河道,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可怜沿海的这些渔民,他们没有能力去镇海城以西谋生,只能苦守在海边,朝不保夕。”李忆广的眼中现出无奈和不忍之色。 萧北梦再次把目光看向了海面,在那里,东疆诸岛的赤马舟已经不见了踪影,天顺的战船也缓缓远离,只留下了一只晃悠悠的渔舟,渔舟之上,是两具无头的尸体。 “小子,这些事情,你是管不了的。除非你哪天做了南寒王,还有可能改变东疆沿海的形势。”江破虏显然是看出了萧北梦的心思,轻声开口。 萧北梦没有回话,转身上了车辕,赶着马车离开了海边,向着镇海城的方向缓缓行去。 回镇海城的路上,萧北梦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两类人的生活画面,一类是天顺北面,那些居无定所,与天争命、与黑沙骑兵争命的大漠人,另一类就是方才所看到的东疆沿海的渔民们。 他们只因为生在了大漠之上,生在了东疆的海边,生活困顿贫苦不说,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命运对他们而言,有些不太公平。 而姬氏皇族,他们原本可以做出一些改变,可以将定北城打开,接纳大漠之上的人,可以将水师拉到海上操练,给到东疆沿海百姓一份安宁。 但是,姬氏没有这么做。他们选择的是,将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南边,防备着将南蛮百族牢牢压制在南蛮山以南的萧风烈。 对姬氏而言,皇位皇权的稳固,远比大漠人和东疆渔民的性命重要。 两位渔民父子在萧北梦眼前惨死,勾动了萧北梦心中积压的情绪,他的心中,有些想法正在发生着改变。 回到镇海城之后,萧北梦便让景豹去了一趟镇海城的城守府,通知镇海城城守叶梦龙学宫宣导会召开的时间,让他配合布置好场地,以及通知参会的人。 随后,萧北梦骑着枣红马离开了旅店,说要去镇海城中到处看看。 李忆广担心萧北梦的安全,要跟在身边,但被萧北梦拒绝,李忆广继续坚持,却是被江破虏给拉住了。 江破虏告诉李忆广,现在的萧北梦,除非是上三境的人出手,不然安全无忧。 李忆广闻言,甚是诧异,但话出自江破虏之口,可信度无需怀疑。 萧北梦骑着枣红马离开了旅店后,沿着屏东湖缓缓而行,目标直指驼天山。 他要到驼天山的山顶上去看一看,驼天山高耸入云,站在山顶,一览众山下,应该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致。 同时,萧北梦此际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在书上看到过,说在高山之巅放声疾呼,能够放松心情,他想去试一试。 第147章 见妖 走完屏东湖,再穿过三条长街和两条窄巷,便来到了驼天山脚下。 驼天山乃是镇海城之中一处极佳的登高望远的所在,天气晴好的日子,少不了上山看日出的人。 在山脚之下,各种商铺,如酒楼,茶馆,食摊等,应有尽有。 驼天山上修建有拾级而上的台阶,并不适合骑马而上,萧北梦先找了一间茶馆,给了掌柜几两银子,将枣红马寄在茶馆当中。 随后,他便拾级而上,向着山顶走去。 此际,时近巳中,再加上今天的天气稍稍有些阴沉,并不适合登高望远,上驼天山的人并不多,他一路上行,几乎没有遇到行人。 萧北梦并不急于上到山顶,他缓步缓行,边走边看沿途的风景,行至驼天山山腰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有衣袂飘动的声音,回头一看,看到一位头裹浅绿丝带、生着大眼睛长睫毛的漂亮女子正快步行来。 在看清女子面容后,萧北梦立马生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一回忆,他立马想了起来,这位女子赫然正是五年多前,和墨梅一起去到太安城南寒王府的墨兰。 五年多的时间过去,墨兰的样貌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变得成熟了一些。 “墨兰姑娘,好久不见!” 萧北梦不待墨兰靠近,便面带微笑地拱手行礼,同时不由想起了当时在太安城南寒王府温泉池中驱寒毒的旖旎场景。 “你竟然还记得我?”墨兰停在了萧北梦身前五步远的地方,面露诧异之色。 “墨兰姑娘天生丽质,令人一见难忘,我自然记得。”因为墨梅的关系,萧北梦见到墨兰便生出了亲切感,说话便没了顾忌。 墨兰闻言,俏脸微红,并嗔怒地说了一句:“都是学宫特席了,说话还是如此的轻佻。”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是轻佻。” 萧北梦上下打量着墨梅,嘴角微微上翘,道:“墨兰姑娘今日出现在此处,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墨兰神情一肃,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沉声道:“萧特席,师尊有请,请随我来!” 说完,墨兰也不管萧北梦答不答应,快速转过身,迈着小碎步向着驼天山山腰的一条小路快步行去。 萧北梦对迷花阁都一直心怀好奇,五年多前,迷花阁三位紫花使突兀去到太安城,不惜耗费十数年的功力为萧北梦压制寒毒。 墨梅三人的舍己为人做法,自然是出于楚千蝶和迷花阁阁主的安排,这也说明了楚千蝶和迷花阁阁主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萧北梦在圣城之时,也询问过墨梅关于迷花阁的事情。但墨梅以师尊有命为由,从不透露迷花阁的机密事情。 对于神秘的迷花阁阁主,萧北梦只知道她姓花,其他的一无所知。 如今,迷花阁阁主相请,萧北梦哪里会拒绝连忙迈开脚步,紧紧跟在了墨兰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走了约莫两三里的路程,看到前方的路旁有一座四角凉亭。 凉亭内有两位女子,一坐一站,站着的那位年轻女子长着翘鼻尖下巴,容貌不俗,正是墨竹。 萧北梦记得很清楚,当初墨梅墨兰和墨竹去到太安城南寒王府的时候,墨竹对萧北梦有着明显的敌意,与萧北梦说话时,总是冷嘲热讽。 当然,萧北梦并不介意,因为那个时候,他顶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 厅内的另外一位女子,身着翠烟霓云衣,一头乌发束成盘福龙髻,眉如远黛,面如银盘,肤如凝脂,年龄应在四十以上,她端坐在凉亭的石桌前,正动作优雅地沏着茶,身上无形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萧北梦随着墨兰进到了凉亭,墨兰朝着中年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唤了一声师尊而后快步去到了墨竹的身边。 “见过花阁主。”萧北梦恭恭敬敬地向着中年女子行了一礼。 中年女子微微一笑,朝着对面的石凳伸了一下手。 萧北梦朝着中年女子再次一拱手,坐到了石凳上,随后抬头看向了墨竹,轻笑道:“墨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几年不见,墨竹姑娘越发动人了。” 墨竹瞪了萧北梦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花阁主,五年多前,多谢你派墨梅墨兰和墨竹去往太安城,为我压制寒毒。”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中年女子,言语诚恳。 中年女子又是微微一笑,道:“我与你母亲颇有渊源,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小北,你称呼我为花姨。” 萧北梦也不矫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花姨,看得出来,你与我母亲的关系不一般,你知道她当年中毒的事情么?” 花姨摇了摇头,道:“自从她怀上你之后,我和她就没有再见过面,并不知道她中毒的事情。”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原本以为,能在迷花阁阁主这里得到当年的一些消息。 “花姨,除了请你帮忙压制我体内的寒毒,还有将墨梅留在我的身边,我母亲还有其他的交待么?”萧北梦仍旧有些不死心。 “肯定是有交待的,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花姨给萧北梦倒上了一杯热茶,接着说道: “你没有遵照你母亲的心愿,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对此,你的母亲有过预料,就做了另外一番布置。东海的极深之处有一处海岛,岛上物产丰富,与世隔绝,即便是东疆诸岛上的人也从未踏足。 为了找寻到这处海岛,我们迷花阁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到那处海岛之上,并为你配备足够多的侍妾侍女和奴仆,让你衣食无忧,生活无虑。” 萧北梦先是一愣,而后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花姨,为什么?我母亲为什么要让我隐姓埋名,现在又要我远遁海外?” 花姨轻叹一口气,道:“你母亲料定,你之所以不听从她的安排,隐姓埋名,定然是想要为她报仇。小北,你的母亲并不希望你替她报仇,她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听花姨一句劝,你要听从你母亲的安排,现在就去往海外,忘了给你母亲报仇的事情。” “花姨,母亲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毒害她的人太过强大么?”萧北梦沉声问道。 花姨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北梦,轻声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遵从她的安排行事。” 萧北梦摇了摇头,眼睛直视着花姨,“花姨,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肯定知道当年的事情,毒害我母亲的是不是姬氏?” “小北,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但是,你母亲算无遗策,她有如此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听花姨的话,你现在就去往那处海岛,我让墨兰和墨竹陪在你的身边,等你在海岛那边安定好后,我再将墨梅和雪央也随后送过去。”花姨的语气中带着请求的意味。 慕兰和墨竹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安排,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各自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不!我不去海岛!” 萧北梦断然拒绝,“不为母亲报仇却躲去海外逍遥,枉为人子。不查出毒害母亲的凶手,并将他们一个个地送去地狱,我绝不甘休!” 慕兰和墨竹看到萧北梦决绝的神情,俱是有些惊讶,同时,也有淡淡的幽怨。 花姨怔怔地看了萧北梦超过三息的时间,而后长叹一口气,道:“你这性子,跟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算了,既然劝不动你,我也就不再劝了,免得还被你给讨厌上。” 说完,花姨果然不提海岛的事情,开始和萧北梦一起回忆一些楚千蝶当年的事情。 临近尾声的时候,花姨突然说道:“望香酒楼的作用不小,只是数量太少,比如东边,就没有一家望香酒楼,墨梅这丫头有些保守了,她应当遍地开花,不单是在天顺的东边,她应当将望香酒楼开到东疆诸岛上去,开到南寒去,开到南蛮百族去,不受地域和国界限制,望香酒楼才能有更强盛的生命力。” 萧北梦摇头道:“花姨,墨梅已经做得很好了,望香酒楼限制扩张的速度,是我的意思。迅速扩张,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我希望稳打稳扎。而且,对付姬氏,现有的这十几家望香酒楼已经足够。” “看得出来,你对墨梅这个丫头很满意。” 花姨微微一笑,而后表达了不同的意见:“毒害你母亲的是不是姬氏,我不清楚。但能被你们母亲如此慎重对待,对方定然极为强大。故而,对付这个未知的而强大敌人,你的准备工作做得再如何充分都绝对不会错。人力财力和物力,你都不需要担心,迷花阁会倾力提供帮助,争取帮你在一年之内将望香酒楼开遍天下,让你组建起一张覆盖天下的情报网。” “花姨,这会不会太麻烦你呢?”萧北梦嘿嘿一笑,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他也有顾虑,尽管他对花姨和迷花阁有信任,因为母亲楚千蝶,因为墨梅。但他又担心,望香酒楼会不会从此成为迷花阁的望香酒楼。 花姨似乎猜到了萧北梦的心思,轻笑道:“就你的这几间酒楼,花姨还真瞧不上,花姨更懒得费心思去打理。既然你不反对,我便开始着手去办了。” 说到这里,花姨转头看向了墨兰和墨竹,吩咐道:“兰儿、竹儿,这一年的时间,你们就跟在梅儿的身边,帮她将望香酒楼开到天下各地。” 墨兰和墨竹的脸上当即现出了惊喜之色,连忙出声答应。 又聊了一会之后,萧北梦与花姨、墨兰和墨梅分手告别,三位女子往山下走,要离开镇海城,迷花阁在天顺东边,但却不在镇海城。花姨此番来镇海城,是专程来见萧北梦。 萧北梦则是往山上走,他要去看看驼天山山顶的风光。 往上登攀的路上,萧北梦心中的念头纷杂,他能肯定,花姨肯定知道当年的一些内幕,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告诉自己。而且,不单是花姨,他也怀疑,慕雪央也有事情瞒着自己。 同时,萧北梦也清楚,她们之所以瞒着自己,肯定是为了自己好。 越是如此,萧北梦便越发地想要去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想要替楚千蝶报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对方是天王老子,这事也没得商量。 接近午时的时候萧北梦终于上到了驼天山的山顶。 山顶之上,修建有一座占地不小的观景台,伸出悬崖之外,能够俯瞰整座镇海城,还能看到远处的茫茫大海反射过来的水光。 萧北梦看到山顶上没人,便走上了观景台,迎着呼啸的山风,深吸几口气,还没有放声高喊,便感觉心情明显轻松了几分,登高的确有助于缓减心情。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放声高喊的时候,却是看到有两人缓步上到了山顶。 两人俱是中等个头的年轻人,头上俱是缠着一根黑色的头巾,一人身材壮实,一人身材瘦弱。 在两人登上山顶的刹那,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惊讶狐疑的表情,究其原因,两人上来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血液突然快速流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沸腾一般,而引动这种异象的正是那位身材瘦弱的年轻人。 萧北梦快速收起了脸上的惊讶表情,转眼看向了两位年轻人。 其中身材壮实的年轻人,表情冷漠,在萧北梦看过来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而那位瘦弱的年轻人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是,萧北梦却是捕捉到,他的双眼之中有惊讶和疑惑的情绪一闪而过。 既然山顶上来了人,萧北梦便打消了放声高喊的念头,转过身去,继续观赏山景。 两位年轻人也来到了观景台上,站在了离着萧北梦不远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 通过两人间的对话神态,萧北梦可以看出,身材瘦弱的男子对身边的同伴很是畏惧,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毕恭毕敬。 同时,那位身材壮实的年轻人时不时把眼睛看向萧北梦,眼神很不友好,似乎萧北梦在这里碍到了他的事情。 萧北梦当然感受到了壮实年轻人的不友好,他继续看了一会风景后,便走下了观景台,神情淡然,脚步轻松地向着山下走去。 离开山顶约莫一里的距离之后,萧北梦淡然的神情立马褪去,转而变成了凝重,他猜到了那位瘦弱年轻人的身份。 瘦弱的年轻人很有可能便是大妖寒冰玄蚕,因为萧北梦吸收了寒冰玄蚕的妖丹和真血,体内已经有了寒冰玄蚕的印记,与寒冰玄蚕相遇时,会有感应,血液沸腾便是感应的表现。 萧北梦在藏书馆中的珍本书籍中看到过,大妖化作人形时,若是细看,会在他们的额间看到一个小小的淡淡的本体印记,这个印记,他们遮掩不了。 故而,大妖化作人形时,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身份,一般都会想办法遮住额头。 而山顶上的那两位年轻人,额上都绑着黑头巾,这更证实了萧北梦的猜测。 同时,萧北梦能感应到寒冰玄蚕,那位寒冰玄蚕化作的瘦弱年轻人自然也会对萧北梦有所感应。 更不妙的是,萧北梦虽然吸收了被镇压在学宫镇妖塔底下的寒冰玄蚕的真血和妖丹,但他毕竟不是寒冰玄蚕,那位化作瘦弱青年的寒冰玄蚕十有八九也已经知晓。 但是,这只寒冰玄蚕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仅仅扫了一眼萧北梦之后,便不再去看萧北梦,其中甚至带着刻意的成分。 萧北梦对此很是疑惑,能化作人形,证明这只寒冰玄蚕已经拥有了上三境的实力,而与它走在一起,甚至还让它恭敬且惧怕的,十有八九也是一只大妖。 两只实力媲美上三境的大妖出现在山顶,还与萧北梦近在咫尺,此种场景,不可谓不凶险万分。 萧北梦能安然从山顶走下来,心中暗呼侥幸。 尽管不知道那只寒冰玄蚕为何没有理会自己,萧北梦此际却是不敢去多想,马上加快步伐,向着山下走去。 两只大妖突然现身驼天山山顶,此事本就透露着不寻常。 圣朝之后,天下大妖折损过半,活下来的不是被镇压,就是向圣朝臣服。 嘉元之乱后,大妖重获自由,悉数退回了南蛮山以南,很少再现身。 如今,两只大妖来到天顺最东边的镇海城,必有所图。 萧北梦一溜烟地下了驼天山,骑上枣红马,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旅店,并立马找到了江破虏。 “前辈,大妖化作的人形,跟人有什么区别?”萧北梦急声问道。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江破虏疑惑地问道。 “前辈,你先说区别,我再告诉你为什么。”萧北梦表现出一副急切的样子。 “若是细看,它们的额头会有一个淡淡的本体印记。”江破虏轻声回应。 “那就是了!” 萧北梦一拍大腿,急声道:“前辈,我方才见到人形大妖了,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两只!” 第148章 蚕余 “两只大妖?你确定!” 江破虏从躺椅里一跃而起,睡意全无。 萧北梦无比肯定地说道:“我太确定了,我看得再清楚不过,那两人的额上都有印记,但因为只是快速地瞥了一眼,我没看清楚印记的具体形态。而后,我就赶紧离开了驼天山,一口气跑了回来。” “它们现在在哪里?”江破虏的表情严肃起来。 “就在驼天山的山顶之上。”萧北梦连忙回应。 江破虏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当即迈开双腿,急忙向外走去。 “前辈,那可是两只大妖呢,你可千万要小心一些!”萧北梦追出门外,急声叮嘱,但哪里还能看得到江破虏的影子。 萧北梦喘气初定,便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压压惊。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之后,江破虏回来了,神情甚是凝重。 “前辈,看到它们了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稍稍去晚了些,但山顶还残留着淡淡的气息,的确是大妖无疑。你仔细跟我说说,你是如何遇上它们的。” 萧北梦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外出闲逛,去到了驼天山的山顶,正在山顶俯瞰镇海城,却看到有两个人也来到了山顶,他们头上都绑着黑头巾,神情淡漠。当时山顶风大,不小心吹开了其中一人额上的头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我一看到这个印记,心中便一个咯噔,而后便装作看完了风景,缓步下了山顶,等离着山顶足够远了,便连忙加速,一气赶回了旅店。” “算你小子警醒,若不是你见机快,走得早,估摸十条命都不够丢的。”江破虏明显大松一口气。 “前辈,大妖不是都窝在南蛮那边么,怎么突然来了镇海城,而且一来还是两只,我觉得,它们老者不善,必定有图谋。” 萧北梦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向了江破虏,问道:“前辈,若是同时对付两只大妖,有没有把握?” 江破虏轻皱着眉头,道:“大妖有强有弱,打不打得过,得看是什么类型的大妖。” 萧北梦自然想将这两只大妖给拿下,尤其是那只寒冰玄蚕,它很可能跟楚千蝶所中之毒有关。 不过,两只大妖非同寻常,他得有一番规划。 “前辈,两只大妖同时出现在镇海城,我是不是应该告知一声叶梦龙和付骏,万一这两只大妖发难,他们也能有个应对准备。”萧北梦轻声询问。 江破虏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先不要急,镇海城内水路两军有二十万之众,大妖虽强,也不会轻易暴露身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先让我找到这两只大妖,并弄清楚它们的意图,你再决定是不是要告诉镇海城的城守和都督。” “还是前辈考虑得周到。”萧北梦点了点头。 “小子,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江破虏的表情严肃,接着说道:“我怀疑,这些大妖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来的?” 萧北梦满脸的惊讶之色,继而说道:“前辈,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我从天顺西境的庆州一路来到镇海城,这些大妖若是要对我出手,早就出手了。庆州离着南蛮最近,他们要出手,庆州最便捷,何必跑到重兵把守的镇海城来。” 江破虏轻声道:“庆州离着南蛮山近,但离着南寒更近,南蛮百族被南寒军压着打了几十年,哪里敢在南寒的边境上动手?” 尽管江破虏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但萧北梦还是认为,这两只大妖的目标不应该是自己。 但江破虏有此顾虑,他也没有再反驳,点头道:“前辈,我知道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待在旅店当中,哪也不会去。” 接下来的两天,江破虏时不时地外出,要去找寻这两只大妖的踪迹,但却都无功而返。 镇海城的宣导会在萧北梦上驼天山的第三天召开了,召开地方在屏东湖边,离着萧北梦所住的旅店不算太远。 宣导会开得很顺利,城守叶梦龙和都督付骏悉数到场,为萧北梦站场,给足了学宫面子。 依照惯例,萧北梦接见了镇海城之中的年轻才俊,并将其中卓绝拔尖者做了登记。 随后,萧北梦便在李忆广的陪同下,泛舟游于屏东湖上。江破虏花了两天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两只大妖,判断它们可能已经离开了镇海城,决定明日便坐船西行,去到东河道。 乌篷船是从湖边的船家那里租来的,李忆广亲自操桨,萧北梦则斜卧在船头,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悠哉悠哉。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突然感觉到血液的流动又开始加速起来,和前几日在驼天山山顶的反应一样。 萧北梦连忙从船头坐起了身子,转目四顾,却是看到,在不远处的湖边柳树下,正站着一位年轻人,头上扎着黑头巾,身形瘦弱,正是那只寒冰玄蚕。 而且,寒冰玄蚕见看到萧北梦把目光投来,却是没有躲藏的意思,仍旧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湖面。 “世子,怎么了?”李忆广发现了萧北梦的异样,连忙问道。 萧北梦快速平复好心情,道:“没事,天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李忆广点了点头,调转船头,缓缓向着湖边行去。 船靠了岸,萧北梦带着李忆广慢慢地向着旅店走出,来到旅店门口的时候,萧北梦回头瞥了一眼,看到那只寒冰玄蚕也跟了上来,明知萧北梦看到了自己,却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没有遮掩身形的意思。 “李大哥,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露台上坐一会。明天就要离开镇海城,我再多看一看屏东湖。”萧北梦进到旅店后,便将李忆广支开,独自去到了旅店二楼的露台上。 刚坐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有一个人来到萧北梦的身边,正是那只寒冰玄蚕。 “阁下专程来找我?” 萧北梦神情不动,缓缓出声,并示意寒冰玄蚕坐下。 寒冰玄蚕也没有客气,在萧北梦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萧北梦,略有些惊讶地说道:“想不到,你就是学宫特席萧北梦。” “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寒冰玄蚕存活于世。”萧北梦微微一笑。 “既然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体内为何会有我们一族的真血?”寒冰玄蚕轻声问道,脸上的表情平淡。 “你既然知道我是学宫特席,就应该知道,学宫当中还珍藏着不少图腾真血,我要炼化它们,不算难事。”萧北梦轻声回应。 寒冰玄蚕摇了摇头,道:“你不用骗我,以你所说的方式炼化,你体内的真血不会如此的浓郁,我怀着诚意而来,希望你能如实告知。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此,并无恶意。若是有恶意,那日在驼天山山顶,你不可能安然离去。” “你说得没错。”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你那日放过我,也让我很疑惑。但是,你若觉得因为这个,我就要回答你的问题,那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看到寒冰玄蚕皱起了眉头,萧北梦补充了一句:“你想知道关于真血的答案,我会告诉你。但是,我也想知道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告知,算是交换答案。我先问,如何?” 寒冰玄蚕犹豫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来镇海城,和你一起的大妖又是什么身份?”萧北梦轻声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那只大妖的身份,它是南蛮虎族的图腾,幽冥虎,至于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不能告诉你。”寒冰玄蚕缓缓地回答。 “幽冥虎!” 萧北梦心中一惊,南蛮虎族现在是南蛮百族的领袖,他们的图腾幽冥虎来到镇海城,绝对有大图谋。 同时,大妖分为三六九等,幽冥虎虽然算不得最顶级的存在,但在如今大妖凋零的局面下,绝对是拔尖的,比起寒冰玄蚕,还要高出一些。 “阁下未免太没有诚意,我的第一个问题,便打去了一半的折扣。”萧北梦不悦地说道。 “此事牵连甚大,若是幽冥虎知晓是我透露了消息,我难逃一死,连带我的两位族人也会受到牵连。”寒冰玄蚕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稍作思索后,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二十多年前,天下第一女剑仙楚千蝶身中寒冰玄蚕之毒,这件事情,阁下应该知道吧?” 寒冰玄蚕的表情终于不再淡然,他轻叹一口气,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先告诉我,你体内真血的来因,我便告诉你,你母亲中毒的事情。” 萧北梦闻言,当即不能再保持淡定,激动了起来,急声道:“我母亲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萧特席,你先告诉我真血的事情,我再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寒冰玄蚕的语气坚决。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这里是重兵镇守的镇海城,只要我将你的身份曝光,你无路可逃。而且,我的身边还跟着学宫的高手,他若是此刻赶来,你只有死路一条。”萧北梦的声音冷厉起来。 “这些情况不需要萧特席提醒,我若是没有考虑清楚,就不会来见你。” 寒冰玄蚕的嘴角更是生起了笑容,道:“不愧是萧风烈和楚千蝶的儿子,和一只化形大妖近在咫尺,却还敢出声威胁。” 萧北梦却是不理会寒冰玄蚕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先说我母亲的事情,我再告诉你真血的事情,这事没得商量。” “萧特席,我今日能出来见你,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而且,我的时间不多,若是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幽冥虎肯定会怀疑。 这个世上,知道并愿意告诉你母亲中毒真相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你若是还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今生今世,你可能都无法再调查清楚你母亲中毒的真相。”寒冰玄蚕的话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萧北梦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我的手里有一枚晶莹剔透的叶子,形状像桑叶。” 寒冰玄蚕闻言,神情顿时激动起来,浑身的气势更是立马暴涨,竟是准备向萧北梦动手。 “想动手么?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非但拿不走你们一族的传承宝物,还可能身死道消!”萧北梦一动不动,嘴角挂着冷笑。 寒冰玄蚕的眼神变化连连,继而,身上的气势渐渐减弱,沉默了下来。 “阁下如何称呼?”萧北梦淡淡出声。 “蚕余。”寒冰玄蚕轻轻出声。 “残余?”萧北梦惊讶地问道。 “桑蚕的蚕。”蚕余出声纠正。 “名字取得倒是很别致。” 萧北梦尴尬一笑,道:“你先说我母亲中毒的真相,我便会告诉你真血的事情,并将你们一族的传承宝物给到你。” 蚕余沉默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缓缓地开始叙说起来。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蚕余停了下来,萧北梦怔怔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当中。 依照蚕余的说法,圣朝建立之后,它们寒冰玄蚕一族因为刺杀了许多的圣朝大人物,从而面临清算,被宰杀殆尽,只剩下几名族人侥幸未死,但悉数被镇压。 蚕余被镇压之时,还未成年,随着他的兄长蚕留和两位年幼的族人被镇压在一处地牢之中,暗无天日地度过了数百年。 直到有一天,它们被人放了出来,放出它们的人开出了一个条件,只要它们能做到,便放它们自由。 蚕余和蚕留以及其他寒冰玄蚕自然是欣喜万分,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方要它们去做的事情,就是去刺杀楚千蝶。 寒冰玄蚕的隐匿手段堪称当世一绝,曾经让强大的圣朝都极为头痛。 楚千蝶虽然实力强大,但哪里料到对手会找来寒冰玄蚕,而且,那个时候,她刚好有了身孕,行动不便,最后被寒冰玄蚕找到了机会,虽然未能将楚千蝶杀死,但却将寒毒打入了她的体内。 若是楚千蝶当时全力运功祛毒,自然有机会逃过一劫,但若是全力运功疗毒,必然会伤及到腹中的胎儿,她最终选择了保住胎儿,也就是萧北梦。 当时,对楚千蝶进行刺杀的是蚕留。 不过,蚕留多了一个心眼,在去刺杀之前,告知蚕余,趁着自己去刺杀楚千蝶的时候,带着两位族人找机会溜走。 因为蚕留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蚕余靠着寒冰玄蚕一族的天赋隐匿本领,带着两位族人逃了出来,历尽艰辛,终于逃回了南蛮。 但是,它从此再也没见过蚕留,甚至不知道蚕留此刻是否还活在世上。 “你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么?”萧北梦缓声问道,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圣朝将被镇压的寒冰玄蚕和玄丝衣放在一起,玄丝衣落在了天顺皇朝开朝皇帝姬演的手中,那么,指使寒冰玄蚕刺杀楚千蝶的,自然也只有姬氏。 蚕余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身份,见我们的时候,都包裹着黑袍,看不清形容。” 顿了顿,它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我的兄长还活着,它肯定知晓对方的身份。” 见到萧北梦没有回应,蚕余又说道:“萧特席,我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我从那些人的手里逃出来的时候,知道我们当时离着太安城只有二十里不到。”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露台,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他再次来到露台,将一枚晶莹剔透的像是桑叶的叶子递给了蚕余。 这枚叶子,得自镇妖塔之下的那只寒冰玄蚕,萧北梦当时答应要将叶子送到寒冰玄蚕一族的手中,今日算是兑现了承诺。 蚕余将叶子捧在了手中,先是欣喜,而后双眼之中出现了泪花。 他将叶子珍之又珍地收了起来,并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萧特席,你送还我族的传承宝物,对我一族有天大的恩德。楚王妃之事,兄长当时乃是迫不得已,还请萧特席,……。” 不待蚕余把话说完,萧北梦挥手将其打断,而后将自己如何遇到学宫镇妖塔之下的寒冰玄蚕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一遍。 “老祖也归天了。”蚕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蚕余,你刚才说,你若是透露了来镇海城的事情,非但自身难保,还可能殃及族人。你把事情说与我听,念在你老祖的份上,若是我能帮上忙,我可以帮你第一把。”萧北梦轻轻出声。 他看出,此际的蚕余对他已经放下了戒心。 蚕余沉默了一会,道:“我和两位族人逃回南蛮之后,因为没了老祖和兄长的庇护,没过多久,就被幽冥虎一族给找上门来,被迫向它们臣服,成了它们的附庸。 如今,有了我族的传承宝物,我就能修炼本族的传承功法和手段,等我强大起来,就可以带着两位族人脱离幽冥虎的掌控。” 第149章 覆城计 “寒冰玄蚕一族也算是命途多舛,好不容易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逃了出来,现在却又落在了幽冥虎的手中。” 萧北梦在感叹的同时,缓声道:“蚕余,你应该知道,你们寒冰玄蚕一族即便是全盛之时,也不是幽冥虎一族的对手。你现在已经臣服于幽冥虎一族,即便是你将来修炼了本族的功法和手段,只要你们还在南蛮之地,想要脱离幽冥虎的掌控,也必定是千难万难。” 蚕余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它抬头看向了萧北梦,低声问道:“我们寒冰玄蚕一族乃是上位大妖,岂能甘心一直被幽冥虎一族给奴役!依照萧特席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屏东湖,轻轻地说道:“离开南蛮之地,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蚕余稍作思考后,道:“。幽冥虎一族现在强大无比,主导着南蛮百族。天顺姬氏对我们南蛮大妖极端仇视,大漠和东疆诸岛又没有能力庇佑我们。我和族人离开了南蛮之地,又能去到哪里?”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没有想过圣城学宫么?” 蚕余闻言,当即连连摇头,“学宫现在掌控火凤一族的手中,当年,我们的先祖与火凤一族仇怨甚深,学宫是不可能接纳我们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时局已经变了。如今,你们寒冰玄蚕一族濒临灭绝,我若是替你们引荐,火凤一族有接纳你们的可能。”萧北梦缓缓出声。 蚕余眼神闪烁,显然是有些心动了。 萧北梦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看在你们一族老祖的份上,我愿意替你们引荐,但是,你得给到我一个引荐的理由。” 蚕余乃是化形大妖,其智力自然不低,他思索了片刻,朝着萧北梦一拱手,道:“还请萧特席明言。” “你若是能帮助我,挫败幽冥虎在镇海城的阴谋,这个理由,相信足够让学宫接纳你们。”萧北梦将目光落在蚕余的脸上,观察着它脸上的表情变化。 蚕余的脸色变化连连,显然是在犹豫挣扎。 “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跟在我身边的江前辈正在找寻你们的踪迹,你们在镇海城之中的事情,注定无法成功,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你若是现在将你们的目的和计划告知于我,你便能将危机转变为功劳,为你们寒冰玄蚕一族争取到摆脱奴役的机会。”萧北梦缓缓出声,促使蚕余做出决定。 蚕余一阵艰难挣扎后,猛一咬牙,道:“萧特席,我可以将镇海城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的两位族人还在南蛮之地,若是幽冥虎知道我泄露了秘密,必然会对他们不利。” “镇海城之中,是不是只有一只幽冥虎?”萧北梦轻声问道。 蚕余点了点头,道:“此番来镇海城的,就只有我和幽冥虎一族的冥厌。” “冥厌的实力如何?”萧北梦接着问道。 蚕余想了想,道:“相当于元修的法象境。” “上三境第二境么?是条大鱼呢。” 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道:“若是我有办法以雷霆之势将冥厌击杀,让它没有办法向南蛮传递消息,你有没有办及时通知你的族人,让它们悄然离开南蛮之地,去往学宫。” 蚕余点了点头,道:“如果萧特席能以雷霆手段将冥夜镇杀,我便有办法让族人安然脱身。” “好,我向你保证,必能将冥厌一击灭杀,不给它向南蛮传递消息的机会。” 萧北梦保证完后,看向了蚕余,“现在,你可以说你们来镇海城的目的了。” 蚕余不再犹豫,沉声道:“冥厌此番带我来镇海城,是想救出被镇压在驼天山之下的驼天龟。” “驼天龟!驼天山之下真的有驼天龟?” 萧北梦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的!当年,驼天龟遁入地底深处,圣朝不能找寻到它们,便以驼天山将它们镇压,让它们永世无法从地底逃脱,直到被困死熬死。”蚕余肯定地说道。 “被驼天山镇压了如此之久,这些驼天龟还没有死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龟类大妖寿元长久,没那么容易死。”蚕余轻声回应。 “幽冥虎一族为何要救驼天龟?驼天龟乃是顶级大妖,它们若是脱困回去南蛮,必然会对幽冥虎现今的主导地位产生冲击。”萧北梦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蚕余稍稍捋了一下思路,道:“原因有不少,首先,驼天龟的确是顶级大妖,可以与火凤相媲美,但驼天龟现今的状况和我们寒冰玄蚕一样,族人被圣朝斩杀殆尽,剩下的几只驼天龟被镇压在驼天山之下如此之久,已经虚弱不堪,幽冥虎有足够的能力将它们慑服,并收为己用; 其次,驼天龟若是从驼天山之下脱困,驼天山必然会坍塌,镇海城位于驼天山之下,驼天山一塌,镇海城就会顷刻被掩埋。” 萧北梦听到这里,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一片。 镇海城乃是天顺的东大门,城中军民有百万之众,一旦驼天山崩塌,城中的百万军民估摸无人能逃生。 “好狠的手段!” 萧北梦双目微寒,问道:“幽冥虎远在南蛮之地,将镇海城倾覆,对它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它们为何要如此做,仅仅是为了杀戮?” 萧北梦的心中已经怒火升腾,这是近百万活生生的人,幽冥虎如此做法,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镇海城倾覆,从表面上来看,对南蛮百族的确没有好处。但是,镇海城一旦倾覆,东疆诸岛便可趁机登岸,没了镇海城,天顺富庶的东河道将会轻易落入东疆诸岛的手中,天顺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东边一乱,南蛮百族将会伺机而动,逐鹿天下。”蚕余缓缓出声。 “有南寒军在,南蛮百族连南蛮山都翻越不了。”萧北梦轻哼一声。 蚕余轻轻一笑,道:“南寒军的确是阻碍南蛮百族的拦路虎,但是,打不过可以躲过去,有了驼天龟的驼天之能,南蛮百族便能在莽荒群山之中开辟出一条行军大道出来,直通天顺西境,避开南寒军的锋芒,从西边进攻天顺。” 萧北梦的眉头紧皱起来,如果南蛮的这些谋划真的能成功,镇海城倾覆不说,整个天下也必定会再次陷入残酷的战乱的之中。 “听你说来,驼天山之事,乃是幽冥虎,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的合谋?”萧北梦轻声问道。 蚕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萧北梦原本只计划将冥厌击杀,现在看来,仅仅击杀一个冥厌,根本解决不了镇海城的危机,镇海城百万军民的性命仍旧处于危险当中。 “蚕余,冥厌要想将驼山龟给救出来,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东疆诸岛既然参与其中,他们必然也要出力,东疆诸岛的人现在来了镇海城么?”萧北梦接着问道。 “我今日之所以能来见你,就是因为冥厌要去见东疆诸岛的人,我才寻到了机会。”蚕余低声回应。 “去见东疆诸岛的人,却不带你,说明冥厌对你是有戒心的。” 萧北梦将目光看向蚕余,道:“你现在讲讲,你们准备以何种方式营救驼天龟。” 待到蚕余将计划说完后,萧北梦轻叹道:“圣朝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用阵法将整座镇海城和驼天山相连,这样的确能永镇驼天龟,但同样也埋下了今日的祸根,驼天龟一旦脱困,驼天山坍塌,镇海城倾覆。” 感叹完毕,他又接着说道:“依照你的描述,阵法在镇海城地底,有重兵和高手把守,你们想要接近阵法,根本没有机会。” 蚕余点了点头,道:“所以,冥厌才需要东疆诸岛的帮助,需要他们调开这些防守阵法的重兵和高手。” “东疆诸岛对镇海城的渗透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对东疆诸岛的人以及行动,一无所知么?” 蚕余稍稍清了清嗓子,“冥厌在东疆诸岛的事情上,对我戒心很重,从不透露半分,幽冥虎一族之所以选定我来镇海城,只是因为我们寒冰玄蚕的隐匿天赋,有机会悄无声息地摸到地底的阵法当中,从而对阵法进行破坏。” 说到这里,它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萧特席,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冥厌会生疑的。” “冥厌,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跟你先说清楚。” 萧北梦的神情严肃起来,“我帮你们寒冰玄蚕一族,是出于对你们老祖的感激。但你的兄长蚕留,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它让我母亲中了寒毒。如果,你的兄长还存活于世,将来我遇上了它,必取它性命。” 蚕余先是一愣,一阵思想挣扎后,沉声道:“萧特席若是能救我和族人脱离幽冥虎的掌控,对我们寒冰玄蚕一族便是再造之恩。他日萧特席要找兄长报仇,蚕余必定不会插手此事,也会约束其他两位族人不要干涉。” 萧北梦不再说话,点了点头,约定好了联络方式后,便让蚕余离去了。 在蚕余离去之后,萧北梦立马将景豹给找了过来。 “景豹,你去驼天山山脚下的海神庙附近,找一间旅店住下来,关注海神庙附近的风吹草动,发现任何可疑的事情和可疑的人,立马向我汇报。”萧北梦轻声吩咐。 景豹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问道:“世子,我们明日不是要离开镇海城么,你为何突然让我住到海神庙附近?” “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走了。”萧北梦缓声说道。 景豹哦了一声,没有追问,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往镇海城海神庙的方向去了。 沟通驼天山和镇海城、镇压驼天龟的大阵的入口就在海神庙之中,东疆诸岛的人要将守护的阵法的力量调开,绕不开海神庙。 夜幕降临的时候,江破虏回到了旅店。 “前辈,找到那两只大妖了么?”萧北梦去到了江破虏的房间。 江破虏摇了摇头,道:“它们要么是找地方蛰伏了下来,要么是离开了镇海城,不找了,明日离开的时候,你将两只大妖的事情告知一声叶梦龙,我们便离开镇海城。”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两只大妖还在镇海城,而且,今天还来旅店找了我。” 江破虏当即变了脸色,急声问道:“它们来找你做什么?” “前辈,你不要激动,只来了一只,对我没有恶意,它过来,是来向我求助的,准确地说,是来向学宫求助。” 萧北梦坐了下来,将南蛮和东疆诸岛的阴谋以及寒冰玄蚕一族的困境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自己和寒冰玄蚕一族的渊源,萧北梦选择了隐瞒。 “活埋整座镇海城?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江破虏听完,忍不住破口大骂,接着说道: “我们明天不能走,必须得先将镇海城的事情给解决,才能离去。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此番的谋划,已经泯灭了人性,学宫不能坐视不理,我得向学宫传信,让学宫派遣高手过来支援。” “前辈,冥厌只是上三境第二境的境界,对付它,您还需要帮手么?”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一个冥厌,我当然能应付。但是,东疆诸岛的人还藏在暗中,万一来了什么高手,我可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毕竟事关百万人的性命,我们不能不谨慎。”江破虏轻声回应。 “前辈,学宫的高手从圣城赶过来,时间短不了,冥厌那边可能随时会发动,通知学宫怕是来不及了。”萧北梦轻声道。 江破虏稍作思考后,道:“镇海城乃是天顺的地盘,干脆交给天顺去处理吧,我们就不去多事了,还能省点心力。” 萧北梦摇了摇头,“前辈,天顺如果插手进来,必定会对蚕余不利。我答应了蚕余,会保全它们一族,并将它们送去学宫。正因如此,它才会合盘说出了镇海城的行动。若是让天顺来处理此事,我就要失信于寒冰玄蚕一族了。”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你小子的信用值几两银子,更何况,这些图腾大妖,大多狡诈凶残,失信于它们,无伤大雅。” 萧北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前辈,我的信用当然不值几两银子,但我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向蚕余许下的承诺,我若是失信,就是学宫的失信,学宫的信誉可是万金不换呢。”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准备怎么办?有屁就快放,还要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我可要睡觉去了。”江破虏斜眼看着萧北梦,依据他对萧北梦的了解,萧北梦现在肯定已经有了主意。 萧北梦呵呵一笑,问道:“前辈,若是出其不意,你有没有把握让冥厌一击毙命?” 江破虏皱起了眉头,没有回话。 “若是再加上蚕余和上三境剑修的一击呢?”萧北梦接着问道。 “绝对不给冥厌哼一声的机会。” 江破虏沉声回应,并问道:“你现在能请到一位上三境的剑修来?” 萧北梦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道:“前辈,上三境剑修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能保证,在对冥厌出手的时候,那位剑修一定会到场。 我们现在就耐心地等待,等着冥厌和东疆诸岛的人露出马脚和破绽,便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 江破虏扫了萧北梦一眼,道:“装神弄鬼,装得像黑沙那边的神棍念修一般。” “前辈见过黑沙帝国的念修?”萧北梦被勾起了兴趣。 江破虏轻声笑一声,道:“黑沙帝国当年能从大漠长驱而入,占据北三州,这些念修功不可没,我自然见过他们。” “前辈,这些念修很厉害么?”萧北梦眼中放光,他自己就是一位半吊子的念修,自然会念修感兴趣。 之所以说是半吊子的念修,是因为他虽然已经是五品念修,但掌握的念修手段却是少得可怜,除了稍稍拿得出手的百幻剑,就只会神魂传音、神魂冲击和御物术这三样入门的念力手段。 “念修与元修一样,也有境界高低和战力强弱之分,战力最高的神念师,一念可以平山覆海,战力最低的一品念师,挡不住我一根手指头。” 江破虏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黑沙帝国的念师当中,的确有手段滔天之辈,但体魄却是极为的孱弱,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若是让我近了身,不管是圣念师也好,还是神念师也罢,我能像捏死小鸡仔一般地捏死他们。” “前辈,你好像对这些念师很有意见呢。”萧北梦小心翼翼地说道。 江破虏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嘲讽之色地说道:“他们也配?一群只敢躲在军队当中,或者元修身后的老鼠而已。只敢躲在暗处偷施冷箭,成天还道貌岸然,装神弄鬼。将念修与元修相提并论,这是对元修的侮辱。” 第150章 潮神祭祀 江破虏说起念修,就明显有些生气,而且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经气得直吹胡子。 萧北梦现在能确定,江破虏和黑沙帝国的念修之间,绝对有过争斗,而且,江破虏很可能还吃了亏。 不然,也不会一提及这些念修,就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模样来。 同时,萧北梦也暗中告诫自己,可一定不能让江破虏知道自己是元修,不然少不了要挨一顿白眼外加一顿臭骂。 “前辈,我们这边念修几乎绝迹,而黑沙帝国却念修兴盛,这是什么原因?” 萧北梦看到江破虏情绪稍定,便轻声问道。 “你小子怎么突然对念修感兴趣起来?”江破虏狐疑地看着萧北梦。 “前辈,技多不压身,见闻多了也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求知若渴。”萧北梦满脸堆笑。 江破虏翻了个白眼,道:“要成为念修,要求极高,需得天生神魂强大,远超普通人,这样的人,万中无一,这也是为何,我们这边念修的数量极其罕见,甚至已经消失的原因。 黑沙人和我们其实并无二致,他们之所以多念修,是因为他们有白驼殿,白驼殿有秘法,能够让一些生来神魂比普通人稍稍强那么一些的人成为念修。 白驼殿乃是黑沙帝国的圣地,在黑沙帝国之中拥有着神圣的地位,已经超越了皇权。黑沙帝国之中,几乎所有强大的念修都出自白驼殿。” “超越了皇权?那白驼殿的地位,不就是和学宫类似了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白驼殿在黑沙帝国之中的地位,远超学宫在当今天下的地位。学宫超然物外,从不干涉天下纷争。但白驼殿地位超然,却直接干涉黑沙帝国的运行,连黑沙帝国的皇位传承都需要征询白驼殿的意见。” “白驼殿岂不是在黑沙帝国之中一手遮天?” 萧北梦惊讶出声,这些知识,是他从书本上读不到的。 “前辈,你对黑沙帝国如此的熟悉,难道你去过黑漠?”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江破虏沉默了下来,怔怔地看向了窗外,没有对萧北梦的问题作出回应。 萧北梦现在能肯定,江破虏肯定是去过黑漠的,而且,黑漠之行,很可能就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哀伤之源。 于是,萧北梦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前辈,如你所说,念修都是体魄孱弱么?” 江破虏这才开口了:“天下万物,多半是盈此亏彼。念修生下来,因为神魂强大,与之相对应的肉身自然要比常人孱弱。同时,他们专修念力,常年枯坐,血气衰退,体魄也越发的孱弱。 故而,在黑沙帝国,强大的念修身边,往往会有元修高手守护。” 说到这里,江破虏明显不想再聊了,把手一挥,道:“我有些乏了,要先休息一会。” 萧北梦本来还要继续发问,但看到江破虏下了逐客令,便也只得行礼告退。 刚刚回到房间,就响起了敲门声,景豹回来了。 “这么快就探到动静了?”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景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动静,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回来告诉世子,如果不算动静,世子可不要责怪我,……。” “有话快说,少在这里弯弯绕绕的。”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景豹连忙一点头,道:“世子,董小宛马上就要来镇海城了。” “董小宛?” 萧北梦先是一愣,他正打算去东河道找她呢,没想到她竟是自己来送到镇海城来了。 “世子,我觉得,董小宛很有可能是专程为你来的呢。”景豹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萧北梦白眼一翻,道:“瞧你这点出息,让你去监视海神庙的动静,你倒好,一听到董小宛要来,立马把正事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世子,董小宛的事情真的跟海神庙有关联呢。”景豹急声解释。 “哦?”萧北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景豹连忙咳嗽了一声,道:“世子,我今天去海神庙探查的时候,看到庙里的庙祝们正在里里外外地装点布置,为十天后的潮神祭祀做准备。我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们轻声地嘀咕,说是东河道的董小宛要在今年的潮神祭祀仪式上跳海神舞。”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对董小宛就有疑虑,如今,董小宛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镇海城,这不由得他不多想。 “世子,我料想,董小宛若是来了镇海城,她肯定是要来见你的。如果她来见世子的时候,我恰好在海神庙,不能见到她,就太冤枉了。”景豹终于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道你为何火急火燎地回来呢,原来是担心见不到董小宛啊。”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反正她都是要去海神庙跳海神舞的,你肯定能见到她。” 景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道:“世子,她跳舞的时候,肯定能是人山人海,我去了估摸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头。 而且,董小宛在外的时候,总是以纱巾遮面,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真容。” 萧北梦摇了摇头,笑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只要董小宛真的来镇海城,这一回,我肯定会让你一睹董小宛的庐山真面目。” “真的?”景豹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若是还不赶紧回海神庙盯着,真的就要变成假的了。”萧北梦轻哼了一声。 景豹闻言,当即神情大变,迅速转身,一溜烟地离开了旅店。 “董小宛,天下第一花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北梦盘膝坐在了床上,准备修炼《真血诀》。 万剑林之行,萧北梦收获颇丰,体魄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离着《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已经不远。 他料定,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应该能将体魄打磨到极致。 在修炼之前,他解开了外衣,查看贴身穿着的玄丝衣,发现玄丝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万剑林之中,被万千的剑气持续不断地攻击着,玄丝衣受创严重,被剑气割开了数百道或大或小的口子,经过这些天的自我修复,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好如初。 “不愧是防御至宝。” 萧北梦将柔软贴身的玄丝衣一阵摩挲后,喃喃出声,随即运转《真血诀》,进入到了修炼状态之中。 三日后,一个消息在镇海城中传开:天下第一花魁将在今年的潮神祭祀仪式上,亲自献上海神舞,为沿海百姓祈福求平安。 于是,镇海城轰动了起来,人们都开始翘首以盼,盼望着董小宛的到来。 董小宛于五年多前,在太安城扬名,得益于萧北梦一力主办的花魁大赛。 起初,董小宛的第一花魁身份,并不被认可,其原因当然是萧北梦当时的身份够显赫,但却缺乏足够的影响力。 但是,自从踏上花魁大赛这块跳板后,董小宛开始步入天下人的视线当中,以她技压群芳的舞技,天籁般的歌喉以及才名,征服了诸多花场贵客,使得第一花魁的名头实至名归。 可以说,萧北梦就是董小宛的伯乐。 作为回报,董小宛为萧北梦作了一曲《送世子》,流传在天下各地,为萧北梦增添了名声,不过多是骂名而已。 在近几年,诸多寻花探芳者,为了能一睹董小宛的舞姿、一闻董小宛的歌喉,不惜万里跋涉去到东河道,一掷千金。 但是,董小宛在人前从来都以纱巾遮面,不展露真面目。 越是见不到,想去见的人便越多。 同时,董小宛吸引了天下诸多恩客去到东河道,这些恩客大多都是多金且阔绰,自然少不了要给本就富庶的东河道锦上添了花。 于是,有人便戏说:“董小宛一人就能贡献出一城的税收。” 在东河道,云家嫡女云水烟生得美貌如花,有天顺第一才女的美称,还曾去过圣城学宫学习,拥趸无数,尽管如此,风头却是仍被董小宛给强压一头。 当然,在名声传播方面,董小宛所从事的职业,带着天然的优势,这是云水烟无法弥补的。 镇海城所在的阆州与东河道毗邻,城中当然有多金且风流的人去过东河道,想要一睹董小宛的风采,但同样无人能有幸见到董小宛的真容。 如今,董小宛要来镇海城献舞,这对偏于一隅的镇海城而言,说得上是荣耀。 镇海城城守叶梦龙和都督付骏明显低估了董小宛的影响力,因为听说董小宛来镇海城献舞,阆州其他城池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将镇海城中的旅店给挤了个爆满,一些来得慢的人,干脆就在海神庙的广场上打起了地铺,给镇海城带来了不大不小的混乱,让叶梦龙和付骏多少有些焦头烂额。 当景豹将这些情况汇报给萧北梦时,萧北梦也是暗暗咋舌,没有料到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天下第一花魁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影响力。 离着潮神祭祀仪式还有三天的时候,一大早晨,便有全副武装的军士封锁了旅店,并约束旅店中的客人不准离开房间。 随后,三顶轿子并排停在了旅店的大门前,从左边的轿子里下来一位中等身材,圆脸大眼睛,身穿绯色官衣,其上绣着小杂花纹文官服饰的中年人,正是镇海城城守叶梦龙。 右边的轿子里下来一位身形精瘦、皮肤黝黑的矮小男子,乃是镇海城都督付骏。 坐在中间轿子里的人最后下来,其人头戴斗篷,比身材矮小的付骏要高出整一个头,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件黑色宽袍之中,看不清面容,甚至辨不出男女。 叶梦龙和付骏对黑袍人甚是恭敬殷勤,一左一右在前头,替黑袍人引路。 很快,三人进到了旅店当中,并来到了萧北梦的房前。 方才,镇海城军士进到旅店,一间间房地敲门,命令房客们不准离开屋子的时候,刻意避开着萧北梦的房间,在警告近旁客人的时候,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惊动了萧北梦。 当然,他们如此做法,没想过能瞒过萧北梦,只是表示恭敬而已。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景龙,景虎和景熊已经来到萧北梦的房门前,站成一排,不言不动。 叶梦龙和付骏早已见过景家兄弟,对他们的脾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对着三人拱了拱手后,便继续敲门。 黑袍人则是一动不动,对景家三兄弟的虎视眈眈视而不见。 当敲门声响了三通后,屋内响起了萧北梦的声音:“进来吧。” 叶梦龙和付骏将门打开,却是没有进去,俱是将目光看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点了点头,抬脚迈步,走进了房间,叶梦龙和付骏随后将门关了起来,守在了门外。 此际天还未全亮,屋内又关着窗户,光线昏暗。 黑袍人进到屋内后,看到萧北梦端坐在床上,一动未动,一双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似乎是不习惯屋内的昏暗,黑袍人缓步走向了窗户,想要将窗子打开。 “带着斗篷,又嫌屋内光线暗,阁下还真是个妙人。”萧北梦缓缓出声,没有从床上起身的意思。 “客人来人,你却在床上一动不动,你这个主人当得也很妙。”斗篷下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淡淡的媚意。 “六公主!” 萧北梦明显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来人是董小宛,并且还有些疑惑,董小宛名头虽大,但也不至于让镇海城城守和都督如此的毕恭毕敬。 如今听到这个声音,一切就说得通了。 “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黑袍人摘了斗篷,脱去了黑袍,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孔和被红色锦衣包裹的丰腴动人的身段,正是姬氏皇族六公主,姬凤珠。 “那是自然,公主的声音胜过天籁,听过一次便让人回味无穷,终身难忘。几年不见,公主又长大了。”萧北梦仍旧盘坐在床上,却是半歪着身子,将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枕着下巴,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姬凤珠胸前的高耸。 姬凤珠却是嫣然一笑,甚至将胸脯稍稍地挺了挺,轻声道:“萧特席,本公主面首无数,你的动作做得再如何逼真,眼睛里的欲念却是假装不出来的,你何必在我的面前演戏,不嫌累么?” “明明还是处子之身,却非得演荡妇淫娃,你累不累?”萧北梦收起了邪魅的笑容。 “我已到了出嫁的年纪,若非如此,父皇早就将我外嫁出去了。”姬凤珠在桌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下了一杯茶,道:“你打算坐在床上跟我说话么?” “哎,既然公主不上床来,就只能我下床去了。” 萧北梦轻叹一声,下得床来,坐到了姬凤珠的对面。 姬凤珠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你的改变倒是挺大。” “有么?”萧北梦在身上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改变。 “人们向来没有自知之明,你自然发现不了自身的改变。”姬凤珠眼波流转,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北梦,道:“五年前,我们在太安城外说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姬凤珠,你一个女人,怎么就有如此大的野心呢?找个好人嫁了,相夫教子,安度一生,不美么?”萧北梦没好气的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将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的阴谋告知姬凤珠,让她知道,天顺皇朝表面看似欣欣向荣,实则暗流涌动,随时有倾覆的可能,看她还有没有争皇夺位的念头。 不过,萧北梦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像姬凤珠这样的野心家,不能以常理度之,兴许,听到这个消息,她不准还会觉得机会来临,趁势而动呢。 “历朝历代,可没有哪条律法,明文规定女儿身不能做那九五之尊,我为何不能去试一试?”姬凤珠反问道。 萧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不远万里来此,可千万别说是专程为我而来。” “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你现在还不是南寒王,可不值得我万里迢迢而来。” 姬凤珠微微一笑,道:“我出使东河道,顺道过来看看你。” “皇帝陛下用人倒是也很别致,居然派你出使东河道。”萧北梦轻轻出声,表情莫名。 “现今的东河道云家,云水烟已经有了挑大梁的趋势,在太安城之时,我与云水烟的关系还算不错,更何况,女人与女人之间,能说一些体己话,父皇派我过来,也说得过去。”姬凤珠缓缓说道。 “看公主的气色,此番出使,应该很顺利。”萧北梦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姬凤珠突然眼珠轻转,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道:“我可是听说,你在学宫当中,和云家的这个嫡女,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呢。难不成,你喜好的是满身书卷气的女子?” “六公主这回看走眼了。” 萧北梦连连摆手,道:“天顺第一才女我可无福消受,一句‘南寒十万英雄骨,换得世子金如土’,如今在传颂在天下稚子的口中,全拜云水烟所赐,这样的女人可招惹不得,一支笔能让人万劫不复,我这纨绔名头再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第151章 妇人心 “六公主,咱们的叙旧到此为止,该说明来意了吧?” 萧北梦像故友重逢一般与姬凤珠聊了半炷香的功夫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我还是当初的那番话,我帮你成为南寒王,你帮我登上天顺的皇位,日后,你想要拥南寒自立,还是成为女皇的男人,随你选。”姬凤珠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六公主,皇帝陛下现在将南寒视为眼中钉,生怕南寒拥兵自立。你倒好,为了做女皇,却是巴不得南寒自立皇帝陛下生了一个好女儿!” 姬凤珠却是神色不动,道:“南寒现在的状况,其实跟拥兵自立又有什么区别?父皇心里也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在我看来,只要南寒能够尽好天顺南部屏障的职责,自不自立,并不重要,只是一个名号改变而已。”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道:“若是我执掌了天顺,你成了南寒王,姬氏与南寒的关系也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哦,说说你的理由?”萧北梦微微一笑。 “很简单,我和你之间并无私怨。”姬凤珠缓缓出声。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陛下和萧风烈之间有私怨?”萧北梦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是波澜翻滚起来。 “你的母亲,当年险些成了皇后,而非王妃,你不要跟我说,这件事情,你没有听说过。”姬凤珠淡淡地看着萧北梦。 “皇帝陛下和萧风烈都是江山重于美人的大人物,此事恐怕早已在他们的心中翻篇。”萧北梦轻声回应。 “萧北梦,我带着诚意而来,但你却似乎不愿意坦诚相待呢。”姬凤珠轻哼一声。 “六公主,你这就有些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对公主可是绝对的‘袒’诚。方才,我在床上等了许久,是六公主自己不愿上床罢了。”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他看得出来,姬凤珠明显有话要说,但却故意吊着自己的胃口,他自然不想让她如愿,掉入她的节奏当中。 姬凤珠的眼神之中有怒意一闪而逝,继而冷声道:“萧北梦,你不要以为你瞒得很好,我已经知道,你这一路行来,是在调查你母亲当年中毒之事。” 萧北梦心中一凛,继而眼神微寒,道:“那又如何?” “萧北梦,我能知道此事,毒害你母亲的人自然也会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姬凤珠直视着萧北梦的双眼。 “你知道是谁毒害了我的母亲?”萧北梦轻声问道,同时心中念头急转,猜测姬凤珠在此时抛出这件事的用意。 “你想必也应该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要找到证据,可不容易。” 姬凤珠的嘴角升起了笑意,道:“我说我有证据,你信么?” 萧北梦一怔,心中当即升起了一个念头,准备将姬凤珠当场擒拿下来,再用手段逼迫姬凤珠交出证据。 “萧特席,我能感受到,你想对我用强。” 姬凤珠却是微微一笑,声音柔媚地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后果是,你非但得不到证据,还会让害你母亲的人找到对你出手的绝佳借口,到时候,不管是学宫也好,还是南寒王也罢,估摸都庇护不了你。” 萧北梦沉默了片刻,忍住了出手的冲动,问道:“你要如何,才会把证据给到我?” “我还是那句话,我帮你登上南寒王的位置,你帮我成为天顺女皇,到时候,我就会将证据交到你的手中。”姬凤珠语气淡然地说道。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人们常说最毒妇人心,我原本还有些不认同,今日看到六公主的所作所为,倒是再没有疑虑了。为了自己的野心,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可出卖。” 姬凤珠却是毫不在意萧北梦的嘲讽,笑道:“萧特席,你不要想着从我嘴里套出话来。我的条件已经很明确,还请萧特席多考虑斟酌,但可不要斟酌太久,一旦萧鹰扬成了南寒世子,咱们之间便没有交易的必要了。” 说完,姬凤珠缓缓起身,穿戴好黑袍和斗篷,向着房门走去。 “姬凤珠,你的条件,我会考虑。但是,我提醒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可千万别让人给盯上,弄丢了我要的证据。”萧北梦没有起身相送,眼神玩味地看着姬凤珠。 姬凤珠嫣然一笑,道:“多谢萧特席关心,我若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哪里敢夸口帮你登上南寒王之位。” 说完,姬凤珠缓步走到了门口。 门被打开了,镇海城城守叶梦龙和都督付骏弓腰候在门的两边,满脸的恭敬之色。 姬凤珠离开了房间后,便径直离去。 叶梦龙和付骏站在门口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也准备离去,却听萧北梦开口了。 “叶大人、付将军,我有一事还要请教二位,还请二位留步。”萧北梦仍旧坐在桌边。 叶梦龙和付骏神情一滞,看向了走在前方的姬凤珠,得到姬凤珠点头首肯后,才进到了萧北梦的房间。 而姬凤珠却是脚步不停,离开了旅店,坐上轿子,也不等叶梦龙和付骏,竟是直接离去了。 “萧特席,不知您有何指教?” 叶梦龙轻轻出声。 “指教谈不上。”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原本早就计划离开镇海城,但却听闻贵城一年一度盛大的潮神祭祀仪式就要举行,便留了下来,想长长见识。” “什么长见识,分明是听说董小宛要来,才留下的吧,果然是江山易改,纨绔习气难移。” 叶梦龙心里腹诽着,脸上却是挂着笑容,“萧特席能够参加潮神祭祀仪式,这是我们镇海城莫大的骄傲。” “是啊,先前生怕耽搁了萧特席巡游,所以不敢邀请萧特席多留几日。如今萧特席有意参加仪式,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付骏也轻笑着附和。 镇海城乃是天顺的东大门,其地理位置与定北城一样。只不过,东疆诸岛远不如漠北三部和黑沙强大,故而,天顺在镇海城的布置,远不如定北城。 但相较于天顺其他城市,镇海城也绝对算得上军事重镇。 故而,叶梦龙和付骏在天顺的地位,也非一般城市的城守和都督可比。 萧北梦面带微笑,眼神淡然地看着天顺的这两位封疆大吏,从叶梦龙和付骏对姬凤珠的恭敬态度来看,他判断,姬凤珠估摸已经得到了这两人的效忠。 能够得到两位看守东大门的重臣的拥护,姬凤珠的能量之大,令人惊讶。 而且,姬凤珠的心足够的狠。 此际,姬凤珠在萧北梦的心中,危险程度再次拔高一大截。 “叶大人、付将军,之所以留下二位,是因为三天后的潮神祭祀仪式必定是人山人海。若是没有二位的帮助,我可能找不到一个好的观赏位置,所以,只能麻烦两位大人了。”萧北梦轻笑着朝叶梦龙和付骏拱手行礼。 “此事哪里还需萧特席吩咐,我一定会给萧特席安排最佳的观看位置。”叶梦龙连忙出声,并拍着胸口保证。 不过,萧北梦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仍旧一脸的笑意,继续说道:“两位大人,不用费心为我找位置了,我昨天逛了一圈海神庙,庙中广场东南角的位置就挺好,烦劳两位大人给我那里搭上一处小看台。” 镇海城地底阵法的入口,离着海神庙广场东南角仅仅一墙之隔。 叶梦龙抬眼看向了付骏,得到付骏的同意后,笑声道:“些许小事,萧特席派人吩咐一声便好。不知特席还有何吩咐?” 萧北梦连称不敢,接着说道:“两位大人,潮神祭祀仪式开始时,人多眼杂,可一定要做好安全防范措施。” “萧特席放心,潮神祭祀仪式每年都会举行,城中官员和将校对此事已经轻车熟路,不会出问题的。”付骏轻声回应。 “到时候有如此多的人参与仪式,安全措施做得再多再严密,都不算过分。” 萧北梦说到这里,点了一下,“两位大人也要防备着东疆诸岛会趁机捣乱。” 付骏却是轻轻一笑,道:“萧大人有所不知,东疆诸岛于当日也会在湾山岛举行祭祀仪式,他们对潮神的敬畏比镇海城更甚,是不敢在潮神生日当天动刀兵的。” 叶梦龙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其表情,显然也是认同付骏的看法。 “我觉得两位大人还是要有所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萧北梦只能说到这里了,只希望叶梦龙和付骏能听得进去。 他毕竟只是学宫特席,这是镇海城的事务,他插嘴置喙已经是越界。再多说,恐怕会让叶梦龙和付骏心中生出恶感。 至于驼天山之事,萧北梦此际不能告诉叶梦龙和付骏。东疆诸岛肯定在镇海城中有内应,其身份不明,若是将事情告诉叶梦龙和付骏,很可能会泄露出去,从而打草惊蛇。 而且,看叶梦龙和付骏方才的态度,即便萧北梦将冥厌之事告知,两人信不信还不一定。 同时,萧北梦已经从蚕余那里得知,镇海城城守府和都督府对海神庙之中的阵法并不上心,包括天顺皇族,对于驼天山的事情也并不重视。 天顺姬氏在获取镇海城之时,镇海城并未遭到破坏,圣朝的人仍旧还在守护阵法。 姬氏也是从这些看守者的口中,知悉了驼天山的秘密,并接手了阵法的看护。 只不过,毕竟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天顺皇朝对南蛮大妖的敬畏远不如圣朝之时,对驼天山的警惕与重视远远不如圣朝,这也是幽冥虎敢打阵法主意的主要原因。 “萧特席所虑极是,我们会有安排的。”叶梦龙心中已经有些不悦,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 “那就有劳两位大人了。”萧北梦自然看出了叶梦龙和付骏两人的不喜,于是结束了谈话。 待到叶梦龙和付骏离去后,江破虏和李忆广来到了萧北梦的房间。 “世子,叶梦龙和付骏明显有些大意,若是东疆诸岛在潮神祭祀仪式上发难,镇海城估摸会很被动。”李忆广轻轻出声。 “他们的目的是破海阵法,东疆诸岛即便发难,也只会是虚张声势,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我们最主要的目标是对付冥厌。” 萧北梦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破虏,道:“前辈,杀掉冥厌,固然能化解此次的危机,但是,驼天龟藏在地底之下,始终是悬在镇海城百万生灵头顶的一把利剑。” “难不成,你还要将驼天龟也一并除去?”江破虏轻哼了一声。 “前辈就是前辈,一语中的。”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蚕余跟我说过,它有办法确定驼天龟的具体位置。” “驼天龟有阵法压制着,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多事。而且,驼天龟可是顶级大妖,地底下还不知道镇压着多少只呢,你想杀它们,可别到最后猎人成了猎物。”江破虏白眼直翻。 “前辈,驼天龟的数量绝对不超过三只,而且被镇压了数百年,一身实力十不存一,有前辈在,万无一失。”萧北梦给江破虏戴上了高帽子。 “你要去地底杀驼山龟,这是你的事情,可别算是我,我还想再多活几年。”江破虏显然不吃萧北梦的这一套。 “前辈,驼天龟一日不除,镇海城便时刻处在威胁之中,这可是关系到百万军民的性命呢。”萧北梦继续劝说。 “潮神祭祀仪式之后,天顺皇朝必定会对镇海城的阵法重视起来,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便没了动手的机会,你何必多此一举?” 江破虏轻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小算盘,你是想着驼天龟身上的妖丹和真血吧?” 萧北梦被道破了心思,明显有些尴尬起来,只得嘿嘿干笑。 他在学宫镇妖塔塔底得到了寒冰玄蚕的妖丹和真血,逆天改命。如今,有机会得到比寒冰玄蚕更厉害的驼天龟的妖丹和真血,他岂能错过。 “小子,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妖丹和真血可不是这么容易能获取的,大妖多数心高气傲,你若是碰上了狠主,明知必死,直接来个自爆妖丹,你小子有一百条命也得玩完。”江破虏警告出声。 萧北梦当即心中一凛,稍作思索后,打消了深入地底击杀驼天龟的念头。 他知道,即便自己能够得到了驼天龟的妖丹和真血,也绝对不能像在学宫镇妖塔底下一样,能毫无顾忌地吸收妖丹和真血中的力量,肯定会遭到妖丹和真血力量的反噬,风险大,所得的好处也一定远不如寒冰玄蚕的妖丹和真血。 而且,大妖自爆妖丹的事情,绝非江破虏危言耸听,萧北梦在学宫的藏书馆之中,看到过不少关于大妖的书籍,其中就记载了许多大妖在面临绝境时自爆的事例。 妖丹和真血虽好,但小命更精贵。 翌日,黄昏。 萧北梦吃过晚饭,稍稍活动了一会,便回到房间,开始修炼《真血诀》。 正要入定的时候,听到街面上响起了嘈杂的喧闹声,而且,喧闹声由远而近,像是正向着旅店而来。 萧北梦心有疑惑,便起身出了房间,去到旅店二楼的露台上。 太阳刚刚落山,光线已昏,但还能看得清街面上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的大街之上,成千上百的人拥挤在一起,缓缓地向着旅店的方向移动着,这些拥挤的人,大多是一些青壮年男子。 而在人群的中央,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四匹高头大马拉的马车,在马车的近旁,伺候四名老妈子和年轻的丫鬟,而在马车的周围,则是围着十数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的,阻止周围的人靠近马车。 萧北梦看到这个阵仗,立马就猜到了坐在马车上的人的身份。 很快,人群离着旅店已经不到二十丈的距离,萧北梦已经能听清出拥挤人群之中的话语: “董仙子,看这里,看我这里,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即便是家财散尽,我也愿意替你赎身,对你好一辈子,绝对不会变心!” “蠢货!家财都散尽了,你如何对董仙子好?董仙子,我家有良田万顷,山林连绵,替你赎了身,我们依然能够衣食无忧!” “董仙子,财产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生得仪表堂堂,满腹经纶,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 “死开!就你这副小眼睛大鼻子的尊容,也敢说仪表堂堂?要不要我现在撒泡尿给你照照?” …… 人群之中,不光斗嘴,也有人斗力,退推推搡搡的,只为了抢到一个能垫脚看到马车的位置。 “一个花魁而已,这受追捧的程度,居然超过了学宫特席,世风日下啊!”萧北梦看到街面上的混乱状况,连连摇头,而后对着刚刚来到露台上的景龙吩咐道:“去一趟海神庙,将景豹给喊回来,让他腿脚利索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第152章 一睹 马车停在了旅店门口,一位头戴洁白面纱,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纤纤细腰盈盈在握,裙摆摇曳生姿。 萧北梦记得这个身影,正是五年多前,在太安城献舞献曲为他送行的董小宛。 董小宛缓步进到了旅店当中,旅店掌柜和伙计们笑得合不拢嘴,纷纷上前,殷勤相问。 得知董小宛要找萧北梦之后,掌柜将自告奋勇的伙计给驱散,亲自引领董小宛去到了旅店二楼。 董小宛身边的十几位魁梧护卫和老妈子丫鬟当中,只有一位面色阴沉的黄脸汉子跟着去了二楼,其他人则是留在一楼当中,守住了大门,不让那些拥挤人进到旅店当中。 旅店掌柜先带着董小宛和黄脸汉子去到了萧北梦的房间,没有见到人后,便径直领着两人去到露台。 萧北梦入住旅店的这些日子,最喜欢待在露台上看屏东湖的风景,掌柜知道了萧北梦的这个爱好后,以示讨好,便不准其他客人再去到露台,免得打扰到了萧北梦。 “萧特席,冒昧打扰,是董仙子想要见您。” 长着山羊须的掌柜来到露台上后,立马满脸笑容地弯腰出声。 “有劳掌柜了。”萧北梦微微一笑,只稍稍扫了一眼董小宛,却是没有起身相迎,仍旧端坐在椅子上。 跟在董小宛身后的黄脸汉子眉头一皱,脸上现出了不悦之色,正在这个时候,李忆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露台上,背上背着长弓。 黄脸汉子扫了一眼李忆广,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同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 旅店掌柜乃是八面玲珑的主,最擅察言观色,他原本还想在两位大人物的面前多逗留一会,以增加日后向人吹嘘的资本,但看到场中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便连忙找了个借口,开口告辞,看到萧北梦的点头后,迈开双脚,疾步离去。 “萧特席,我们又见面了。” 董小宛轻轻出声,声音如莺啼婉转。 “如此动人的嗓音,难怪能唱出天籁般的曲子,果然是老天爷赏饭吃。”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是董仙子又见到了我,而不是我又见到了董仙子。上一次见面,董仙子带着面纱为我送行,这一次,董仙子还是带着面纱来找我,我可从来没有和董仙子见过面。 董仙子若是有事要与我商量,先请摘去面纱,以诚相待。不然,咱们就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黄脸汉子眉头深皱,轻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是被董小宛给抬手拦住。 “萧特席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上回在太安城,本来是要当面对萧特席表示感谢,感谢萧特席的知遇之恩。但当时萧特席走得匆忙,我未能如愿,此番能在镇海城偶遇萧特席,小宛自然不能再错过,故而刚到镇海城,便连忙过来见萧特席。”董小宛轻轻出声,缓缓在萧北梦的身旁坐了下来,却没有揭去面纱的意思。 “知遇之恩谈不上,太安城的花魁大赛,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同时,我对董仙子也谈不上有误解。只是对于董仙子,我有一些疑惑而已。”萧北梦淡淡出声。 “萧特席心中有惑,只要小宛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为萧特席解惑。”董小宛的静静地看着萧北梦的侧脸。 萧北梦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董小宛头上的面纱,道:“董仙子的身份,就像是你藏在面纱后面的容颜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你不摘下面纱,我便处于被动地位,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故而,你仍旧还要带着面纱的话,你便是天下第一花魁,我便是你的恩客,此际风和日丽,还请董仙子献歌献舞,也让本特席一睹董仙子的绝世风采。” 潮神祭祀仪式马上就要开始,萧北梦没时间也没心思和董小宛打哑谜,他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想要试探出董小宛的真实身份。 黄脸汉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沉声道:“萧北梦,小姐主动来见你,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萧北梦看也没看黄脸汉子一眼,而是问向了董小宛,“他能代表你的意思?” 等了半息的时间,没有等到董小宛的回应,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随即,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白羽箭矢撕裂空气,急速射向了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脸色大变,他没有料到,李忆广会如此果断地动手,而且,箭术如此之强,箭矢一出来,就让他浑身寒毛直竖。 他猛一抖衣袖,立马有一支不过尺长的漆黑判官笔从袖子中射出,而后被他紧紧地抓在了手上。 判官笔连连疾点,一阵叮叮叮的脆响之后,白羽箭矢落在了地上,黄脸汉子脸色泛红,身形后撤了两步。 “萧特席,你这是什么意思?”董小宛的声音终于不能再保持风轻云淡。 萧北梦却是不理会董小宛,而是问向了李忆广,“李大哥,他说话这么大的声音,是什么实力,你杀他要几箭?” “寻常八品而已,杀他,最多三箭。”李忆广低沉出声,面无表情。 萧北梦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若是他还敢再哼半声,不要留手,让他彻底地闭上嘴巴。” “是,世子!”李忆广沉声回应,而后眼神如刀地盯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脸皮直抽,最后却是没敢说出半句话来。 “萧特席,你这是何意?”董小宛又重复了一句。 “董仙子,你不肯摘去面纱,又不肯谈风月,还纵容你的手下对我不敬,难道是觉得我这个学宫特席的脾气太好了么?” 萧北梦轻哼一声,接着说道:“能让一位八品元修做扈从,董仙子可不是一般的花魁。我想,即便没有我在太安城为你搭跳板,你也必定能扬名于天下。 但是,你却专程从东河道去往太安城为我送行,还费心为我作曲,你的戏稍稍演过头了。 我虽然自认风流倜傥,魅力过人,但也不认为能使得让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第一花魁投怀送抱。 董仙子,你有事情就请直说,不要说报答知遇之恩之类的话,我们都真诚一些。” 董小宛闻言,身形明显一滞,继而,轻声道:“既然萧特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便直说了,我今日过来,是想,……。” 不待董小宛说话,萧北梦却是把手一挥,道:“我方才说过,要谈正事,就得以诚相待,先摘去你的面纱,让我一睹董仙子的绝世仙颜。” 董小宛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就要伸手摘去脸上的面纱。 “先等一等。”萧北梦却是又出声了,阻止了董小宛的动作。 “萧北梦,你还要做什么?”董小宛明显动怒了,已经直呼萧北梦的名字。 “董仙子,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内急,还请仙子稍等等我片刻。”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同时不忘对李忆广说道:“李大哥,麻烦你先替我招待一下董仙子。” 话音落下,萧北梦便已经离去,脚步匆匆,似乎真的闹得很急。 站在董小宛身后的黄脸汉子尽管没敢再说话,但眼神之中却是现出了嘲讽之色。 董小宛因为带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想必脸色一定不会好看。 天下第一花魁,多少男人为了能一睹她的舞姿,不惜万里跋山涉水,不惜散尽家财,但她却从未在这些花丛过客的面前露出过真容。而就在刚刚,董小宛就要向萧北梦撩开面纱,萧北梦却是跑开了,似乎对她的容貌全无兴趣。 董小宛觉得萧北梦之所以要自己以真容面对,是认为自己对他不够尊重。 要知道,就在刚刚,她可是被百千男子围绕拥捧,她却没有正眼看过一人。不管萧北梦因为何种原因离去,董小宛心中难免生起了挫败感。 萧北梦不但离去了,而且离去的时间还不短,足足将董小宛给晾在了露台上两刻钟的时间。 这对董小宛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从来只有男人等她的份,她还从来没有等过男人。 萧北梦之所以离去,当然不是内急,而是要等景豹回来,他答应要让景豹一睹董小宛的真容,自然不能食言。 经过方才的一番交锋,他很清楚,董小宛不知何因,对揭开面纱的事情很是抗拒。萧北梦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揭开面纱,但却担心,她揭开面纱让自己看清面容后会很快将面纱再罩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景豹就看不到面纱之后的容颜了。 故而,萧北梦要等到景豹回来。 两刻钟之后,景龙和景豹来到了旅店。 “你能再磨蹭一会么?若是你再晚回来一息的时间,我可不能保证你能看到董小宛的脸。”萧北梦足足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萧北梦也很清楚,董小宛被晾在了露台上这么长的时间,估摸会更加的不耐烦。 “世子,我已经尽力了,你是没看到,旅店的这条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回来。”景豹连忙解释。 “去,赶紧把你那两位哥哥叫上,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天下第一花魁到底生了一副如何魅惑众生的脸孔,能让如此多的人为之癫狂。”萧北梦向景豹吩咐。 片刻之后,萧北梦去到了露台之上,身后跟着景家四兄弟,还有江破虏。 因为董小宛的身边只跟着一位寻常八品元修,江破虏是没兴趣去到露台上的,但听说董小宛要摘面纱,当即便来了兴致,跑得比景家四兄弟还要快。 “董仙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肚子吃不惯海鲜,这段时间一直在闹腾,让董仙子笑话了。”萧北梦一脸诚恳之色地向董小宛道歉,并坐到了董小宛的身边。 景家四兄弟紧随其后,站在了萧北梦的身后,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董小宛。 江破虏则是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董小宛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歪着脑袋打量着董小宛。 就连李忆广也走近了几分,目光同样锁定着董小宛。 站在董小宛身后的黄脸汉子看到这个架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恐惧之色。 一个李忆广便远非他能应付的,如今又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江破虏,外加一看就不好惹的景家四兄弟,萧北梦突然摆出如此阵容,不由得黄脸汉子不多想,不害怕。 若是萧北梦真要动手,他能肯定,自己估摸一个眨眼的时间能死三四回。 黄脸汉子一张脸开始发白,额上也有细汗冒出。 董小宛同样的紧张不已,七双眼睛将她牢牢锁定,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群狼包围的小白兔。 “萧特席,你这是何意?”董小宛此际是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面对萧北梦,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万千人追捧,那都只是假象。遇到萧北梦这种强权人物,名头再大,也只是镜花水月,全是泡影。 若是萧北梦此刻要对她动手,做出歹事来,她只有任其宰割的下场,不单此刻无力反抗,事后也无力抗争。 感受到了董小宛的恐惧,萧北梦颇有些意外,他刚刚会过了姬凤珠,以为董小宛也是姬凤珠这个等级的人物。不成想,就这种小场面,就让董小宛慌了神。 于是,萧北梦心中轻松了下来,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毒蝎子,而是披着虎皮的小绵羊。 “董仙子,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视,故而将我信得过的人都叫了过来,若是难以决策,也好让他们帮我拿拿主意。”萧北梦露出了尽量和善的笑容。 董小宛明显松出一口气,而后端坐了身子,清脆开口道:“萧特席,我今日过来,是想要,……。” 萧北梦再次出声将董小宛打断,满脸笑意地说道:“董仙子,你忘了揭面纱了。” 董小宛犹豫了一下,最后抬起一双十指修长的玉手,将面纱揭到了一边,将真容露了出来。 只见,面纱下的容颜: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玉肤如脂,气若幽兰,宛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不辱没天下第一花魁之名。 董小宛将面纱揭开的刹那,连黯淡的黄昏都明显变亮了几分。 “难怪要将脸遮住,如此容颜身在烟花之地,若是不将脸遮住,定然会将那些狂蜂浪蝶给勾得癫狂,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来。” 萧北梦在感叹的同时,也做了一番比较,在他见过的女子里面,若单论容貌,董小宛应该是排在第二位,胜过了姬凤珠,胜过了凤离,胜过了叶青鱼,胜过了凌未央,胜过了墨梅,胜过了等等人。 至于排在萧北梦心中第一位的,自然是慕雪央。董小宛再如何美若天仙,也无法与慕雪央相比较。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同样被董小宛的绝世容颜给惊到,俱是怔怔地盯着董小宛的俏脸。 站在董小宛身后不远的黄脸汉子显然也没有见过董小宛的真容,在董小宛揭去面纱的时候,仅仅是看到了她的半张侧脸,竟是短暂地忘记了恐惧,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董小宛的半张侧脸之上。 不过,仅仅是将面纱揭开了约莫半息的时间,董小宛又迅速用面纱将脸给遮了起来。 但是,在将面纱重新戴上的时候,董小宛投给了萧北梦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女娃儿,长得还真不赖,用面纱把脸遮起来是对的。不过,遮得了一时,遮不了一世。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找不到一个能庇护你的好归宿,你这一生注定颠沛流离。”江破虏在董小宛将面纱戴上后,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他过来,就是为了看董小宛的,如今看到了真容,自然不愿再多待。 “前辈,你别走啊,人家董仙子还没说正事呢,我还指着您给我拿主意呢。”萧北梦出声挽留。 江破虏却是把嘴一撇,道:“我给你拿个屁的主意,我来就是看第一花魁的,看完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他朝着景家四兄弟一挥手,道:“你们四个也别杵在那里了,人都看完了,还想怎么着,还真要给萧特席拿主意啊?” 景家四兄弟闻言,当即齐齐转身,一溜烟地离开了露台,只留下了李忆广。 被江破虏道破了小把戏,萧北梦自然有些尴尬,他呵呵一笑,道:“董仙子,你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萧特席果然是以诚待人。”董小宛轻哼了一声。 “这一点,无论是在太安城,还是在圣城,那绝对是有口皆碑!”萧北梦面不改色心不跳。 董小宛再次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萧特席是想要参加镇海城的潮神祭祀仪式?” 萧北梦却是没有回答董小宛的问题,而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董仙子,天有些凉了,有事我们进屋说。” 第153章 破风军 “萧特席,我要说的话不多,就几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多长的时间。”董小宛拒绝了萧北梦的提议。 “董仙子,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大美人一个,但若是以为我让你进屋,是心怀不轨,你便是大错特错了。 我萧北梦好歹曾经也是天顺第一纨绔,太安城、圣城,为新旧两朝的首善之城,什么样的美人儿我没见过,还真没吃过强扭的瓜。” 萧北梦说到这里,便起得身来,接着说道:“我若是真想动你,在这里就挺好,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进到屋里去。” 说完,他转过身来,抬脚离开露台。 董小宛一阵犹豫之后,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跟到了萧北梦的身后。 黄脸汉子见状,也迈开脚步,想要跟上。 “我邀请你了么?你说我们郎才女貌秉烛夜谈,谈人生说理想,这是多么舒心惬意的事情。你加入进来,煞不煞风景?”萧北梦突然转过身来,满脸嘲讽笑意地盯着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想要说话,却感受到了李忆广如刀般锋利的眼神,欲言又止。 “李大哥,你就在这里陪他一会,他爱干什么随他的便,只要不离开这个露台就行。”萧北梦淡淡地说一句。 “世子放心,没有你的命令,他绝对不可能竖着离开露台!”李忆广丝毫不顾及黄脸汉子的感受,高声回应。 黄脸汉子气得逆血冲喉,但实力不如人,只得把尾巴夹了起来。 “董仙子,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萧北梦带着董小宛去到房间后,关上了房门,缓缓出声。 方才,董小宛在带上面纱的时候,给了萧北梦一个莫名的眼神,萧北梦何等聪明,当即便领会到了董小宛的意思,将黄脸汉子给留在了露台上。 “多谢萧特席。”董小宛直接揭去了面纱,再次露出那张倾世的容颜。 “董仙子此际的表现才叫真诚。”萧北梦给董小宛倒上一杯热茶,并示意董小宛入座。 董小宛也不客气,落座后,道:“萧特席,我今日来找你,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受人指使,他希望跟你达成一项合作;另外一件事,是我自己的私事,我希望萧特席能帮我一个忙。” “董仙子的话让我听得有点乱,既然是两件事,你便分开来说,我这一路行来,想要跟我合作的人还真不少,我都听腻歪了。我想先听董仙子的私事,若是能够英雄救美,又无需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自然不会吝啬。”萧北梦放任着自己的目光,仔细地欣赏着董小宛绝美的容颜。 看美人养眼,是个男人都爱看美女,萧北梦更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董小宛乃是天下男人都想一睹真容却不得的第一花魁,萧北梦此际直勾勾地盯着她,在赏心悦目的同时,成就感满满。 董小宛在萧北梦的审视下,明显有些不适应,一张玉脸更是生起了红霞。 萧北梦也注意到了董小宛的娇羞窘态,便稍稍收敛了眼神,生怕董小宛又将面纱给戴起来。 董小宛轻轻松出一口气,道:“这两件事其实也有关联,我还是从头至尾向萧特席讲一遍吧。” 随后,董小宛清了清嗓子,开始为萧北梦讲述。 听着董小宛娓娓道来,萧北梦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董小宛此番来镇海城献舞,正是接受了东疆诸岛英七郎的指令,其目的,吸引镇海城注意力的同时,将东疆诸岛的人带进海神庙当中。 董小宛此际名动天下,一场出行,身边跟着数十服侍和护卫的人,要藏几个东疆诸岛的人在其中,自然简单。 这是她来镇海城的主要任务,要完成,并不难。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知悉了东疆诸岛和南蛮百族联合在一起,要倾覆整座镇海城,这于她而言,实在太过耸人听闻,她想要退出甚至阻止这次的任务,但自身不过是一枚棋子,无可奈何。 同时,在与南蛮百族联络之时,他碰到了冥厌。冥厌软硬兼施,见过了董小宛的真容后,惊为天人,从而对董小宛纠缠不休。而且,董小宛背后的英七郎出于与南蛮联盟的考虑,已经决定在镇海城事成之后,将董小宛送与冥厌。 董小宛天生丽质,又多才多艺,她的意中人是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绝非南蛮大妖。 英七郎的决定,促使了董小宛开始以实际行动自救,她要向萧北梦寻求帮助。 此番来见萧北梦,其实也是董小宛的任务之一。 东疆诸岛想要和萧北梦结盟,而且,早在董小宛五年多前去太安城的时候,她的任务就是要向萧北梦提出结盟的请求。 只不过,萧北梦当时没有给到他机会。 听完讲述,萧北梦将目光看向了董小宛,道:“你替英七郎做事,你是东疆诸岛的人?” 董小宛摇了摇头,问道:“你是否知道阆州董家?”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道:“你是阆州董家的人?” 阆州董家,天顺建立之初,为阆州第一大家族,在阆州势力滔天,但却因为得罪了东河道的云氏,从而落了一个灭族的下场。 董小宛点了点头,道:“我们董家遭遇惨祸之前,祖父提前将我送去了东疆诸岛。英家在去东疆诸岛之前,与我们董家的关系还算和睦,英七郎便收留了我。” “你去到东河道,是想伺机向云家报仇?”萧北梦眼神复杂地看着董小宛。 “是。” 董小宛回答得很干脆,接着说道:“英七郎答应我,只要我听从他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便会帮我除去东河道云家,给我们董家报仇雪恨。我虽然恨云家,但若要去倾覆整座镇海城,活埋镇海城百万生灵,我做不到。故而,我希望萧特席能出手,阻止南蛮和东河道的计划,并帮我摆脱眼前的困境。” “董仙子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 萧北梦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过,董仙子是不是找错人了,镇海城乃是天顺的辖境,你应该找镇海城的城守和都督,找天顺皇族去。” “萧特席这是明知故问,东河道云家在天顺根深蒂固,就连姬氏也要让他们三分,我找姬氏求助固然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但我的身份也必定要暴露,届时,云家必然不会放过我,姬氏十有八九也不会为了我而得罪云家。”董小宛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萧北梦。 “董仙子倒是看得透彻。”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不过,董仙子是不是太高看我萧北梦了,我只是学宫特席,看似地位尊崇,但身边就跟着一两位高手,可没能力插手到一城一地的战争之中。” 董小宛秀眉轻皱,道:“萧特席太谦虚了,你的身边跟的可不是普通高手,而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他老人家若是出手,定然能斩杀冥厌。冥厌乃是破开镇海城阵法的关键人物,它一死,镇海城的危机立马就会解除。 拯救镇海城百万苍生,乃是滔天的功德。若是事成,萧特席的声望将如日中天,学宫的地位也将更加的超然。” “听起来的确很有诱惑力。” 萧北梦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一双眼睛在董小宛洁白如玉的精致面容上游移不定,道:“冥厌一死,董仙子自然也不用沦为大妖的胯下玩物。” 董小宛的眼中现出了怒意,因为萧北梦方才的言语未免粗俗了一些,她轻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后,轻声道:“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萧特席不要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是么?” 萧北梦冷笑一声,道:“南蛮一共来了两只大妖,你却只说冥厌,不说另外一只大妖,其目的无外乎是促使我做出出手的决定。 但是,你可知道,一只大妖的战力相当于一位上三境的强者,两位上三境强者和一位上三境强者,可是两个概念。我若是冒然做出决定,极可能让江前辈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甚至我以及跟在我身边的人都会一起陪葬。 董仙子,我方才还夸你心地善良,看来,我现在得把这句话给收回来了。” “有两只大妖?你怎么知道的?” 董小宛闻言,脸色大变,一张俏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萧北梦心中升起了狐疑:难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现在镇海城之中,就有两只南蛮大妖。”萧北梦肯定地说道。 董小宛沉默了一会,道:“萧特席,是小宛思虑不周,险些让萧特席身陷险境,小宛向萧特席赔罪。” 她一边说话,一边起得身来,向着萧北梦欠身行了一礼。 随后,她叹气说道:“两只大妖太过强大,我只能找机会联络叶梦龙和付骏。萧特席,打扰了。” 说完,董小宛转过身,就要离去。 “董仙子请留步,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董仙子解惑。”萧北梦出声挽留,并示意董小宛重新入座。 董小宛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你方才说过,英七郎五年前就想要与我合作,现在仍旧不死心,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萧北梦轻声问道。 “自然是因为萧特席南寒王长子的身份。”董小宛缓缓回应,神情之中现出了落寞与悲凉之色。 显然,向萧北梦寻求帮助失败,给董小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长子不是世子,而且,我在巡游之时,不入南寒之地,已经向南寒和姬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英七郎还要与我合作么?”萧北梦接着问道。 董小宛点了点头,道:“萧特席是否知道,在阆州最南与南寒宁州最东交界的地方,有一片大草场。” “天宁草场,南寒军马一半出自天宁草场。”萧北梦沉声回应。 “你可知道,在天宁草场负责养马和镇守的是南寒军哪一支部队?”董小宛接着问道。 “宁州边军。”萧北梦毫不犹豫地回应。 宁州与阆州交界,天宁草场离着边界不远,守护草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宁州边军的手中。 董小宛摇了摇头,道:“明面上,的确是宁州边军在管理和守卫天宁草场,但实际上,镇守阆州和宁州边界和天宁草场的宁州边军,乃是南寒破风军,不过是没了番号而已。” “破风军!” 萧北梦神情一震,忍不住惊呼出声。 南寒有三支威震天下的骑军,赤焰军,黑甲军和游龙军。这三支骑军曾在天顺荡平各路割据势力的战斗当中,功勋卓着,令敌人闻风丧胆。 但还有一支骑军部队,他们人数虽少,只有六千人,但战力极强,极其擅长千里奔袭,曾经数次以奔袭战,击溃十倍于己方的敌人,其名为破风军。 破风军的赫赫威名,在当时丝毫不弱于南寒的赤焰军、黑甲军和游龙军。 但是,在萧风烈就番南寒、楚千蝶留在太安城之后,破风军便在南寒军之中销声匿迹了。 传闻,破风军被撤去了编制,就地解散。 谁能料想到,当年威震天下的破风军还存在着,不过却在天宁草场替南寒养马。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萧北梦在震惊之后,怀疑地问道。 “东疆诸岛若是不惜代价,倾力而为,自然能够拿下天顺的镇海城。但英七郎之所以一直不敢下定决心攻取镇海城,是因为忌惮与阆州接壤的南寒。 故而,英七郎这些年没少收集南寒宁州边军的情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董小宛缓声解释。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道:“这与和我合作有关联么?” 董小宛轻叹一口气,“你又何必明知故问,破风军当年乃是你母亲楚千蝶的亲卫军。 如今,破风军虽然没了番号,但建制完整,战力犹在,军中的将领大多都是忠心于你母亲的旧部。 对于他们而言,不管你是不是南寒世子,都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英七郎只要和你结盟,南寒宁州方面的威胁便自然解除,可以放心对天顺之东进行攻伐。” 萧北梦闻言,自嘲一笑,道:“英七郎也太高估我了,我母亲已经离去十余年,破风军估摸早已忘了她,更何况我这个给南寒抹了黑的天顺第一纨绔。” 董小宛抬眼看向了萧北梦,幽幽地说道:“半个月前,也就是你进入阆州的时候,破风军整编六千人,在宁州和阆州的边界上眺望了三天三夜。” 萧北梦浑身一震,愣在了当场。 “萧特席,英七郎给你开的条件是,只要你能在他登岸的时候,约束好破风军。攻下东河道之后,他愿意和你沿着东河,划河均分东河道,他占据东河以东的区域,你占据东河以西的地方。”董小宛的声音将萧北梦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英七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占据东河以西,就要直面天顺,替他当了屏障。”萧北梦冷笑出声。 “英七郎的话我已经带到,也算是还了他的收留之恩。至于萧特席要不要与他合作,全凭萧特席自己做主,我不会再插手过问,估摸也没有机会过问了。” 董小宛说到这里,抬眼看着萧北梦,道:“萧特席若是没了疑问,小宛便先告辞了。” 萧北梦直视着董小宛的双眼,分明看到她的眼中带着浓郁的哀伤。 “是决定要将驼天山之事告知天顺了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董小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们董家的仇不报了?”萧北梦接着问道。 董小宛沉默了一会,道:“若是因为要为我董家报仇,而拉着镇海城百万军民陪葬,此等事情,我做不到。” 说到这里,董小宛惨然一笑,道:“我董小宛无力为家族报仇,只能到了地下的时候,向列祖列宗负荆赔罪。” 说完,董小宛起得身来,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道:“萧特席,今晚多有叨扰,小宛先行告辞。”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董小宛走向房门,在她准备伸手去拉门的时候,再次出声:“冥厌的事情,我决定试一试。” 董小宛闻言,浑身一震,迅速转身,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笑如花开。 “还真是一笑倾人的红颜祸水呢。” 萧北梦看到董小宛的绝美笑颜,心中忍不住惊叹。 “萧特席,你有办法同时对付两位大妖么?”董小宛疾步回到了桌前,一脸希冀地看着萧北梦,已经没有了半分方才天下第一花魁的庄重。 如果能不死,谁又愿意与生命诀别。 “哪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呗。”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天下第一花魁都求到我门上,我若是拒绝了,怕是对不住我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更何况,如此绝世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董小宛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双剪秋水明眸含笑地看向了萧北梦,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第154章 手艺过人 董小宛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对男人的诱惑力,甚至还不自觉地凑近了萧北梦几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飘到了萧北梦的鼻尖,让萧北梦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萧北梦看着眼前这个人间尤物展现出不可方物的美艳,直呼心脏受不了,颇有些把持不住。 而且,他很清楚,董小宛分明就是故意的,人家乃是花魁第一,职业就是驯服男人,对男人的生理和心理把握,妥妥的。 于是,他连忙端正好神情,不敢再和第一花魁插科打诨,沉声道:“董仙子,把你的矜持和端庄先捡起来,现在可不是你展现魅惑之力的时候,等解决了镇海城之事,就让本特席好好地领教第一花魁的手段。” 董小宛脸上现出了娇羞且带着淡淡嗔怒的表情,朝着萧北梦翻了半个白眼。 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胜过娇羞水莲花的动作,当即便把萧北梦给勾得蠢蠢欲动。 好在,董小宛在这之后,重新戴上了面纱,让萧北梦得以悬崖勒马,没有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董仙子,对付两位大妖,此事非同小可,你先把你身边英七郎安排的人的名单给到我。”萧北梦开始言归正传,并将笔墨纸砚给铺到了桌上。 董小宛点了点头,而后提起笔来,开始书写。 萧北梦站在董小宛的身边,看着纸上的娟秀小字,心中再次感叹:传闻董小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琴棋画虽然没见过,但这一手书法却是相当的过硬,即便是学宫书法院里头的弟子,与董小宛比起来,能胜过她的,恐怕没有单手之数。 很快,董小宛便将名单列完,一共九人。 当董小宛把笔搁下的时候,萧北梦却是又把笔提了起来,轻声道:“董仙子,这些人都有什么特征,具体有什么任务,烦请你详细说来。” 董小宛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开口:“叶德贵,潮神祭祀仪式开始的时候,要去到海神庙的西边,烧了海神庙的西殿,……。” 随着董小宛的开口,萧北梦落笔下去,在叶德贵的名字后面快速书写下来,将叶德贵的外貌特征,修为境界,以及所要完成的任务,仔仔细细地写了出来。 字体俊逸潇洒,而且,为了让整个纸面看起来整洁,萧北梦还收敛着笔锋,控制着自己所写字体的大小,尽量使得它们和董小宛的字一样大小。 看到一个个俊逸的小字从萧北梦的笔端流转出来,董小宛藏身面纱后面的脸上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在书法之上用过不少功夫,但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她的舞技和歌喉已经冠绝天下,其他方面自然要稍稍逊色一些,她的书法固然不错,但离着大家却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萧北梦的字一写出来,董小宛便自愧不如,同时,她隔着面纱看向了萧北梦的侧脸,看到萧北梦认真专注的表情,她的双眼之中渐渐有了光芒。 认真的男人最帅! 片刻之后,萧北梦搁下了手中的笔。 纸上,虽然是两个人的笔记,但却是工整协调,相得益彰。 “传闻萧特席写得一手好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已是大家风范。”董小宛由衷赞叹着。 “董仙子的字也不算差。”萧北梦一边客气回应,一边又检查了一遍,检查有没有遗漏之处。 “与萧特席比起来,相差太远。”董小宛看着萧北梦的字迹,越看越佩服。 “董仙子,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互相捧臭脚了,你来我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不能再耽搁,不然,会让英七郎的人怀疑。”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了门口,将房门轻轻打开。 董小宛知道萧北梦说的是实情,但不知为何,刚进来的时候,她只想着赶紧把事情说完,早点离去,如今萧北梦为她打开了房门,她心中却有几分不舍起来。 萧北梦此际只想着赶紧好好盘算潮神仪式的事情,哪里知道董小宛心中的想法,他站在门口,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并音量不小地说道:“董仙子不愧为第一花魁,手艺过人,本特席有幸领教,回味无穷!” 此话一出,董小宛当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隔着面纱狠狠地瞪了一眼萧北梦,而后逃也似的跑出了萧北梦的房间。 萧北梦的声音不小,露台上的李忆广听到了,堵在旅店一楼的狂蜂浪蝶们也听到了。 于是,旅店门口顿时炸开了锅: “刚才说话的是谁?是萧特席么?” “董仙子的初夜没了!毁在了萧特席的手中,你们赶紧拉住我,不然,我要去跟萧特席拼命了。” “老天不开眼啊,董仙子是我心中完美无缺的女神,今夜,她有缺了。” “走了,还围着做什么。老子过来,就是为了董小宛珍贵的初夜,现在瓜让人破了,没兴趣了。” “董仙子,你不用伤心,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我不在意这些,我爱的是你的心灵,你的心灵在我的心目中仍旧是纯洁无瑕的,只要你愿意,我仍旧愿意帮你赎身,愿意娶你!” …… 萧北梦听到楼下嘈杂的声音,顿时有些凌乱了,他方才之所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来自然有捉弄董小宛的意思,二来,更想说给江破虏听听。 巡游刚开始的时候,萧北梦多次被江破虏唤成童子鸡,说他天生被废了武功。 虽然从漠北回来后,萧北梦扬眉吐了气,但还是觉得有些意难平,今晚把天下第一花魁给请进了屋内,若是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保不齐又会被江破虏给嘲讽一通。 于是,萧北梦才在门口喊了这么一嗓子,但是,他因为心虚,一个没控制好音量,调子起猛了。 而且,他也没有料到,旅店门口的那群狂蜂浪蝶们居然如此有耐心,董小宛上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还在门口候着呢。 三来,萧北梦还想试试冥厌的反应,冥厌不是垂涎董小宛么,他来这么一手,看看冥厌会不会动怒,从而露出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来。若是冥厌露出破绽来,可能不用等到潮神祭祀仪式,就能将它给拿下。 看到董小宛从身边羞愤地过去,萧北梦有心要弥补,轻声地说道:“董仙子,你不用担心,潮神祭祀的事情,你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到时候,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只是,董小宛却没有理会萧北梦,头也不回地往旅店一楼快步而去。 李忆广也在这个时候将那黄脸汉子从露台上放了出来,让他紧跟着董小宛离去了。 旅店前的大街再次骚动起来,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江破虏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嘲讽地说道:“你小子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我能看出你是不是个雏,还能看不出董小宛是不是处子? 看她刚才下楼的步态,我只瞅了一眼,便能肯定,董小宛还是完璧之身!你小子,就只过了个嘴瘾。” 萧北梦已经被江破虏无数次地当面拆穿把戏,已经习以为常,这一次也不觉得尴尬,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问道:“前辈,这走姿也有说法?” 江破虏却是故作高深地嘿嘿一笑,道:“这可是我百余年的心血总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小子慢慢悟去吧。” 说完,江破虏大袖一甩,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 转眼就是两天的时间过去,潮神祭祀仪式即将举行。 潮神祭祀是镇海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上自城守府,下至城中寻常百姓,悉数忙碌起来。 城守府和都督府在张罗海神庙里的祭祀,百姓们则在自己家的神龛上摆上了自己拿得出手的最丰盛的祭品。 能力有大小,心诚则心安。 同时,镇海城的水路两军也行动起来,在城中各个要害位置布置了重重兵力,维护秩序和保证安全。 海神庙场地有限,祭祀开始的时候,自然要对进入的人有所要求和限制,寻常老百姓只能在庙外听听响。 萧北梦在潮神祭祀仪式开始的时候,在镇海城城防军的护卫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到了海神庙当中。 在行进的过程当中,他能明显感应到,人群中有一双双眼睛,像是刀子一般地盯着自己,这些眼睛的主人,都是一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昨夜,已经有一个消息在镇海城中传开,而后向着天下各处传去:卖艺不卖身的天下第一花魁董小宛被学宫特席萧北梦强行夺去了初夜! 萧北梦当然也听到了这个传言,他有心辩解,但知道只会越描越黑,干脆闭上了嘴巴。 他有权有势,有足够的能力对董小宛霸王硬上弓;他曾经有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有作案的重大嫌疑;昨天晚上,有不少人亲眼看到萧北梦将董小宛给“挟持”到了房间,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地点;更要命的是,他自己提供了有足够数量证人的口供。 诸多因素叠加到一起,萧北梦即便是将天底下最厉害的讼师给请过来,也洗脱不了嫌疑。 “哎,自作自受,我能怨得了谁呢?” 萧北梦心中哀叹着,只希望漠北天远地偏,消息传不到那边去。 叶梦龙和付骏对萧北梦交代的事情很是尽心,在海神庙广场的东南角搭起了一座近一丈高的看台,能够俯瞰整个海神庙广场,还紧挨着广场的高墙,翻墙而过,便是地底阵法的入口。 同时,按照要求,叶梦龙和付骏在看台上挂上了布幔,既挡住了阳光,也让人们看不真切看台中的情形。 今日,随同萧北梦过来的,只有李忆广一人,江破虏和景家四兄弟没有跟在萧北梦的身边。 当萧北梦上到看台上的时候,江破虏正斜躺在看台的长椅之中打盹,今早天没亮,江破虏便来到了神庙,悄无声息地上到了看台。 至于景家四兄弟,他们当然也过来了,各自领了萧北梦的任务,藏身在海神庙各处。 海神庙的广场上,一共搭了三座高台,中间的那座最大,几乎占了偌大广场十分之一的面积,潮神的祭祀仪式就在这座高台上举行。 另一座高台,在广场正南面,离着萧北梦所在高台不远,比萧北梦的看台大出一倍,是为叶梦龙和付骏准备的。 叶梦龙和付骏当然也邀请萧北梦与他们一起观看潮神祭祀仪式,但被萧北梦以一个人待着自在为由拒绝了。 萧北梦落座后不久,便看到叶梦龙和付骏将一个头戴斗篷身披黑袍的人恭恭敬敬地迎进了海神庙,并引领着走向正南面的高台。 “姬凤珠居然还没有走,看来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只是,今天这场热闹怕是不太好凑呢。” 萧北梦看向了黑袍人,暗暗出声。 黑袍人自然是姬凤珠,在要上高台的时候,她似乎感应到了萧北梦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被布幔遮盖看台。 萧北梦收回了目光,正要坐下,却听到了姬凤珠的传音在耳边响起:“萧特席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代表学宫巡游,也不耽误你将天下第一花魁给拿下。恭喜萧特席,又摘下名花一朵,以前是替南寒长脸,现在便是给学宫增光添彩了。” 姬凤珠凝声成线,用元力给萧北梦传音,言语有嘲讽之意,声音中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恼意。 “毒婆娘,你又不是本特席的女人,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本特席寻花探芳?难不成,这个毒婆娘吃醋了?”萧北梦没有元力,自然不能凝声成线,但能用念力神魂传音。 不过,他却没有这么做,只在心头暗暗嘀咕着。 看到姬凤珠上到高台后,萧北梦便也在布幔后面落座下来。 随着姬凤珠的落座,潮神祭祀仪式便鸣锣开始: 鼓乐声响起,手持双棍,身着鲜艳服饰,画着各式脸谱的舞者开始起舞,数十面威武祭旗随之入场。 海神庙中央高台附近很快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喊声,海神庙之外,人山人海,他们虽然看不到中央高台,但听到掌声和呼喊声后,也跟着鼓掌呼喊。 于是,海神庙内外立马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片刻之后,鼓乐声停歇,舞者也缓缓退下了高台,只留下数十面迎风招展的威武祭旗。 人们的欢呼声也跟着减弱下来,最后没了声息。 随后,海神庙的老庙祝颤颤巍巍地上到了中央高台,来了一套老说辞后,向海神献上五谷和牺牲,再由叶梦龙致辞,燃烛、上香、跪叩和敬酒。 叶梦龙从高台上走下之后,今天重头戏便开始了。 一个窈窕倩影上到了中央高台上,她身材高挑,身穿白色霓云衣,头上带着洁白的面纱,莲步轻移时,纤腰轻摆,似弱柳扶风。 “董仙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海神庙内外立马便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董仙子”三字起此彼伏。 董小宛还未开嗓,还未起舞,场中的气氛便立马达到了高潮,足见其影响力和魅力。 当呼喊声渐渐弱下去的时候,董小宛终于开口了,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的声音悉数自觉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天下第一花魁的动人歌喉。 董小宛此际吟唱的,乃是东疆沿海流传千年的《海神赋》。 先前的时候,《海神赋》都是由老庙祝来吟唱,声音苍老干涩,往往不等他唱完,台下的人都要睡着一半。 今日,由董小宛来吟唱《海神赋》,不光高台四周,就连海神庙外的百姓,一个个都是屏气凝神,听得如痴如醉,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萧北梦坐在高台上,看着董小宛倩影,听着她天籁般的嗓音,心中却是暗自感叹:天下如此多的人追捧董小宛,只是谁又知道,董小宛背负着血海深仇,仙子般的形象,全由着一股强烈的复仇怨念在支撑着。 《海神赋》吟唱到一般的时候,董小宛开始翩翩起舞,柔若无骨的动人身段,如同轻盈春燕迎风展翅,又如蝴蝶子在飞舞,……,如梦如幻,令人迷醉。 当《海神赋》来到尾声的时候,董小宛停了舞蹈,向着高台下观众四面鞠躬后,而后胸膛微微起伏地往高台下走去。 观众们显然意犹未尽,有人开始高喊:“董仙子,再来一个!” 这一声喊之后,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围观的人群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俱是齐声高喊:“再来一个!” 董小宛对着这些呼喊声已经见惯不怪,她鞠躬完毕后,莲步轻移,向着高台下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正南面的看台上,姬凤珠轻轻抬了一下手,叶梦龙便立马凑到了她的身边。 姬凤珠轻轻出声,给叶梦龙下达了指令,随后,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头看向了萧北梦所在的高台,淡淡地扫了一眼,又快速把目光收了回去。 得到姬凤珠的指令后,叶梦龙在高台上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董仙子,百姓们如此盛情,还请你再舞一曲。” 第155章 老桥段 叶梦龙乃是修为不低的元修,这一声高喊,动用了元力,立马将海神庙中央高台附近的呼喊声给压制了下去。 “毒婆娘,如此紧要局面,你这是要玩哪一出?” 萧北梦变了脸色,姬凤珠突然插手进来,不在他的计划当中。 依照计划,在董小宛跳完舞后,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便会立即采取行动。 董小宛自然知道这一点,她很清楚,若是她此刻还不赶紧离开高台,去到安全的地方,等骚乱一起,高台周围的人群必定会乱作一团,她将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但是,镇海城城守叶梦龙亲自开口,而且还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董小宛无法拒绝。 萧北梦当然想替董小宛化解眼前的困境,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根据董小宛和蚕余的情报,在董小宛献舞完毕后,海神庙中会起火,同时还有杀手对叶梦龙和付骏进行刺杀,要造成海神庙的混乱。 但现在,因为姬凤珠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场中的形势已经有了改变,冥厌和东疆诸岛的人必定要做出一番改变。 萧北梦很清楚,冥厌此际肯定就藏在海神庙之内,正观察着海神庙之中的一举一动,只等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随着叶梦龙的开口,台下的呼喊声更加激烈响亮起来,齐声要求董小宛再来一个。若不是一旁的军士阻拦,恐怕早有激动的观众直接上台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在海神庙的西殿外,来了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脸汉子,径直向着西殿走去。 尽管外面潮神祭祀仪式正在热闹地进行着,海神庙的西殿前,还是留有庙祝看守着,以防有人进入其中,进行偷盗和破坏。 “干什么的?不能往前走了,今天西殿不对外开放,速速离去。”岁数不小的庙祝连连摆手。 只是,不待庙祝把话说完,身材高瘦的黑脸汉子突兀身形加速,一个闪身来到了庙祝的面前,腰间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闪电般地刺向庙祝的咽喉。 庙祝只是一个凡人,突然遭遇如此惊变,当即吓得脸色煞白,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应对,甚至都不知道呼救和逃跑,呆立在了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来,要收割走自己的性命。 眼看着庙祝就要血溅当场,黑脸汉子却是双眼圆瞪,脸上现出了痛苦表情,手中的匕首也跟着叮当一声落在了海神庙西殿前的石板上。 紧接着,黑脸汉子的嘴角冒出了汩汩的鲜血,扑通一声砸倒在了地上,背心之上,插着一支漆黑的箭矢。 年岁不小的庙祝此时才反应过来,身体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正要张嘴呼救,却看到一个身形魁梧、样貌憨厚的高大汉子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半人高的长弓,正是景家老三,景熊。 景熊将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庙祝不要声张。 老庙祝当即闭上了嘴巴,既因为景熊刚才救了他的命,也因为景熊手里的长弓。 “他要来放火烧西殿,你赶紧带我去柴房,将柴火搬到西殿前的广场上来。”景熊不爱说话,言简意赅。 老庙祝哪里敢拒绝,连忙带着景熊去了离着西殿最近的柴房。 而在海神庙大广场的中央高台上,董小宛一阵犹豫后,最后回头走向了高台的中间,正要开腔亮嗓的时候,却是看到海神庙之中升起了滚滚浓烟,而且还不是一处,竟是接连出现了四处。 “走水了!海神庙走水了!”有人惊呼出声。 随即,人群骚动起来,多数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向着海神庙外奔去,同时,也有少部分人奔向了浓烟升起的地方。 两拨人向着不同的方向,你挤我,我堵你,海神庙的大广场上顿时乱作一团。 叶梦龙和付骏脸色大变,连忙发出指令,让庙中的官员将领和军士们赶紧行动起来,救火的同时,做好人群的疏散工作。 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位身穿皮甲的镇海城校尉从海神庙的高墙外翻了进来。 此刻,海神庙的大门已经被堵了一个水泄不通,校尉根本走不了正门。 翻进海神庙后,里面是一样的混乱不堪,无奈之下,校尉只得动用元修手段,提起一口气,踩着拥挤人群的肩头,几个起落间落到了正南面的高台上,并第一时间朝着叶梦龙和付骏拜倒,急声道:“城守大人、都督大人,海港急报,东疆诸岛正大举进犯,战船超三百之数,人数过万!” “什么?东疆诸岛居然敢在潮神的生辰发动战争!” 付骏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叶梦龙说道:“叶大人,你在城中稳住大局,我现在即刻带领水军前往海港支援。” 说到这里,付骏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向着端坐未动的姬凤珠低头拱手,想要请示。 姬凤珠却是把手一摆,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要管我。” “是,属下告退!” 付骏再次行礼后,带着校尉飞身下了高台,仍旧踩着海神庙中拥挤人群的肩膀,几个纵身越过海神庙的高墙,不见了身影。 “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太过蹊跷,海神庙已经不安全,我现在派人护送公主离去。”叶梦龙随后向姬凤珠低头请示。 姬凤珠摇了摇头,道:“叶大人也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的安全,你无需担心。” 叶梦龙抬头看了一眼姬凤珠身后站着的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老者,当即告罪离去,带着几名心腹手下,急匆匆地往海神庙中浓烟翻滚的地方去了。 而在中央高台之上,拥挤的人群已经冲了上去,撞倒了数面高大的祭旗。 高台下的人实在太密集,祭旗倒下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砸中了不少的人,好在,祭旗的重量不算重,不然,肯定会死人。 董小宛此际还在高台之上,无路可走。 受到生命威胁的人群现在可顾不得什么天下第一花魁,只顾着自己保命,甚至还有一些胆大妄为的,上到高台后,竟是直接扑向了董小宛,想要趁机揩油占便宜。 董小宛毕竟是一个弱女子,遇到此种状况,惊恐非常,手足无措。 眼看着董小宛就要被人群给淹没,一道身影突然从东南角的看台上一跃而下,再几个起落落在了中央高台上,站在了董小宛的身前,正是萧北梦。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董小宛就危险了。他答应过保护董小宛的安全,自然不能食言。 “滚!” 萧北梦低沉出声,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些向着董小宛冲过来的人群。 人群顿时止住了脚步,他们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 于此同时,又有一道身影紧随而至,站在了董小宛的身后,正是李忆广。 萧北梦和李忆广一前一后地将董小宛夹在了中间,牢牢地将她保护了起来。 一个萧北梦便让众人却步,更何况又加上了一个身背长弓的李忆广。 于是,高台中央空了出来,萧北梦,董小宛和李忆广站在高台中央,而在他们身周半丈的范围内,无人敢踏足。 董小宛几乎贴在了萧北梦的背后,此际她已经不再慌乱,看着萧北梦宽阔的肩膀,觉得无比的心安。 姬凤珠坐在看台上,静静地看着中央高台上的萧北梦,轻哼一声:“还玩起了英雄救美的老桥段,萧北梦,你这是动了真感情,还是想多玩玩花魁第一?” 言罢,姬凤珠朝着身后的老者说道:“走吧,真是扫兴,本想来见识一下名闻遐迩的潮神祭祀,却是遇上了这般变故。叶梦龙和付骏的能力与情报上所说的有出入,有待观察。” 说完,姬凤珠起得身来,便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数名挤到中央高台之上,看其用意,是要去保护萧北梦和董小宛的镇海城士兵,将人群往外推出几步后,突然拔出了兵刃,转身朝着萧北梦狠狠地劈砍了过去。 萧北梦也有些意外,但他此际精神高度集中,当这些士兵发难之时,他第一时间反手一推,将董小宛推向了李忆广,沉声道:“李大哥,赶紧带她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人太杂!” 说完,萧北梦不退反进,身形一晃,迎着明晃晃的兵刃去了。 “世子,不可,你带着董姑娘走!”李忆广自然不肯将萧北梦扔下。 “李大哥,赶紧走,她留在这里,太危险。相信我,我能应付。”萧北梦头也没回,急喝出声。 在说话之时,他已经和那些镇海城的士兵们斗到了一起,只见他的身形急速腾挪闪烁,避开了道道刀芒,而后迅速出拳,不到半息的功夫,就有三名士兵被拳头击中,横飞出去,无力起身。 萧北梦此际没有使用踏星步,也没有动用十步拳和恨天拳,只凭着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对抗。 这些军士人数虽多,但却多数都只是三四品的元修,在镇海城的守军当中,自然是佼佼者,但对于萧北梦而言,就有些不够看了。 萧北梦在学宫镇妖塔之中,已经磨炼出了足够强悍的战斗技巧,尽管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在一片刀光中却是游刃自如,胜似闲庭信步。 董小宛起初见到萧北梦孤身迎战,一人面对近二十位手执利刃、凶神恶煞的镇海城士兵,一颗心都揪到了一起,待看到萧北梦轻松自如的状态后,当即放下心来,面纱后面的一双眼睛更是异彩连连。 李忆广见状,也不再坚持,他走到董小宛的身后,轻声道:“董姑娘,得罪了!” 说完,他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衣,而后轻轻一抖,将外衣拧成了一根长绳,再轻抖长绳将董小宛的腰肢缠住,而后纵身而起,带着董小宛踏着拥挤人群的肩膀,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海神庙的重重殿宇当中。 中央高台之上,因为萧北梦和军士们突然厮杀起来,那些挤上高台的人们又像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了萧北梦和近二十名镇海城士兵斗作一团。 “传闻萧北梦体魄了得,此言不虚。”站在姬凤珠身后的老者的声音干涩刺耳。 “樊老,你要不要出手帮他一下,他是学宫特席,将来更可能是我的合作伙伴,他不能在镇海城里头有闪失。”姬凤珠轻轻出声。 “公主放心,萧北梦明显还未出全力,就凭这些人还伤不了他。”樊姓老者低声回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谁能想到,短短五年的时间,当年的草包萧北梦,已经有了如此身手。” 姬凤珠将缓缓前探,似乎想要将萧北梦看得更清楚一些,并说道:“居然让如此多的杀手混进了城防军之中,叶梦龙和付骏名过其实,委不得大任。” 樊姓老者双眼微眯,轻声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弃了这两枚棋子?” 姬凤珠摇了摇头,“虽然委不得大任,终究还有些用处,先留着吧。今日之事不能传到太安城去,这两人虽然平庸,镇海城却是很重要。” 樊姓老者微微一低头,没有再说话。 而在高台之上,萧北梦接连出拳,已经轰飞了十几名镇海城士兵,剩下的镇海城士兵眼见萧北梦如此的神勇,已经现出了怯意。 与此同时,守卫在高台四周的镇海城将校也反应了过来,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带着属下往中央高台赶去,要去相助萧北梦。 萧北梦乃是学宫特席,万万不能在镇海城出事。 正在这个时候,围在中央高台四周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五人激射而出,向着萧北梦急速攻去。 这五人的身上有着澎湃的元力波动,修为最低都是八品,其中两人更是九品,那日跟着董小宛去旅店找萧北梦的黄脸汉子就在其中。 “樊老,出手!” 姬凤珠感应到了这五名杀手的厉害,当即向着樊姓老者下达了指令。 樊姓老者正欲飞身而下,却看到海神庙广场东南边的围墙上,有数条人影越墙而过,而后几个纵身上到了中央高台上,和五位杀手斗到了一起,正是看守镇海城地底阵法的高手。 只是,因为镇海城对阵法的不够重视,看守阵法的高手们,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八品,根本就挡不住五名杀手,很快便落了下方,并已经出现了伤亡。 萧北梦仍旧与那些镇海城军士搏斗着,同时将注意力放到了广场的东南角。看守阵法的高手们已经被吸引出来,冥厌应该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在看守阵法的高手们支援过来不到三息的时间,一个声音落在萧北梦的耳中:“萧特席,冥厌动手了。” 给萧北梦传音的,乃是寒冰玄蚕蚕余。 萧北梦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了东南角,正看到两条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海神庙东南面的高墙上一溜而过。 紧随其后,搭在东南角的看台上,有一条淡淡的人影微微一晃,江破虏也动了。 看守阵法的高手们被五名杀手杀得节节败退,萧北梦与一干镇海城士兵又斗了几个回合后,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姬凤珠,高声道:“没看我都顶不住了么?你若是还不出手,咱们合作的事情就免谈了。” 话音落下没过多久,站在姬凤珠身后的樊姓老者便身形轻动,竟是御空去到了中央高台上,他赫然是上三境的强者。 樊姓老者一去到中央高台上,萧北梦便一拳逼退了挡在身前了两名镇海城士兵,纵身跳下了高台,而后混入了慌乱的人群之中,不见了身影。 姬凤珠见状,连忙起身,在人群中寻找,却是哪里还能看得到萧北梦的身影。 片刻之后,萧北梦绕了一个圈,去到了海神庙中央广场东南角的围墙后面,站在一间不起眼的矮殿前,镇海城地底阵法的入口便在这座矮殿当中。 此际,殿门中开,门口倒伏了两具尸体,身上还有汩汩的鲜血在流淌,显然新死不久。 萧北梦深吸一口气,暗运《真血诀》,缓步走进了矮殿。 矮殿之中,光线昏暗,走过正厅,后面是一条更加昏暗的弯曲长廊,听不到半点的声音。 萧北梦放轻着脚步,缓缓而行,走出约莫五六丈,终于从长廊中出来,入眼的是一个大天井,而在天井之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大假山。 此际的假山歪倒在池塘当中,露出了一个漆黑有台阶的洞口,而在洞口旁边,又倒伏着两具尸体。 “幽冥虎一族的鼻子真灵,入口藏得如此隐秘,居然都被它们给探知到了。” 萧北梦纵身跳到了池塘中的洞口去,稍稍观察了一会之后,便一头钻了进去。 在萧北梦钻进洞口后,约莫两息的时间,又有人来到了大天井当中,她头戴黑色斗篷,身披黑色披风,赫然正是姬凤珠。 姬凤珠也纵身来到了池塘边的洞口处,正要跟进去,却猛然感觉前方劲风扑面。 随即,一只大手突兀从漆黑中伸出,直接抓向了她的面门。 第156章 要劫个色? 对这个池塘中的漆黑洞口,姬凤珠本来是有些惧怕的,但看到萧北梦刚才从这里钻进去,她才敢壮起胆子跟进去。 突然伸出如此一只手来,顿时险些把姬凤珠给吓掉了魂,不过,姬凤珠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迅速做出了应对,双脚猛然一点,纵身而起,一边飞身而退,一边长大嘴巴,就要高声呼救。 姬凤珠退得很快,张嘴也张得足够的迅速,但是,那只手突然伸出的手却是更快。 下一刻,姬凤珠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给拉扯回去。 随即,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姬凤珠的嘴巴,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紧紧地箍住,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而且,那人的身体紧紧地和姬凤珠贴在一起,姬凤珠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能够感受到他的雄壮气息。 姬凤珠此际的心情复杂万分,既惊又惧还羞。 外界传闻,姬凤珠好养面首,年纪轻轻御男无数,但实则上,她和萧北梦一样,都是在隐忍伪装。而且,她比萧北梦的伪装手段要强出一大截。 萧北梦是弄了个刘子影来假扮自己,而姬凤珠却是亲自上阵,不单成功的达成了目的,将一众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仍旧是处子之身,手段和心性可见一斑。 但此际,几乎是被人给搂在了怀里,而且那人的雄性特征尤其的明显,表现出了极大的侵略性,这让悦男无数却从未让任何男人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姬凤珠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同时,免不了还有惊慌失措。 “公主,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后面,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劫个色?”后面的男人说话了,声音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正是萧北梦。 姬凤珠听到声音出来,当即大松一口气,于是连忙挣扎起来,想要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而出。 只是,萧北梦现在的力量何其强大,姬凤珠如何挣扎得脱。而且,她非但未能挣脱出来,反倒因为身体的扭动,让萧北梦的雄性特征更为明显起来。 “公主殿下,我劝你赶紧安静下来,若是真把我的火气勾起来,我可不管是七公主还是八公主,定然要将你就地正法!”萧北梦低下了头,将口中的热气吹到了姬凤珠的耳际。 姬凤珠当即浑身一颤,果然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公主,你若是答应我不大喊大叫,我现在就松开你。”萧北梦再次出声。 姬凤珠闻言,连连点头。 不过,萧北梦却是没有立马将其松开,而是接着说道:“你若是不守信,后果自负。嘿嘿,这个地方漆黑且安静,正适合做那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的勾当。” 随后,萧北梦松开了双手。 姬凤珠连忙从萧北梦的怀里跳开,轻骂了一句:“无耻!” 萧北梦却是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无耻不够,还少了下流二字。公主,地底下很危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萧北梦,要想让我不跟着,你得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姬凤珠轻轻出声。 萧北梦不想多耽搁,便直接说道:“下面是镇海城的阵法,现在有人要破坏阵法。” “镇压驼天龟的阵法?”姬凤珠显然也有所耳闻。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我得赶紧下去,不然就要误大事了。” “萧北梦,你肯定事先就知道此事,为何不通知镇海城城守府?”姬凤珠沉声问道。 “公主,你还没看到么?这些人明显做了充分的准备,叶梦龙和付骏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我告诉他们,有用么?” 萧北梦说到这里,生怕姬凤珠还要纠缠,道:“今日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东疆海面上,东疆诸岛正在大举进犯,而这地底下,进了南蛮百族的大妖。我若是还不赶紧下去,事情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你跟下去,只会给我添乱。倒不如赶紧去喊帮手过来,将这处洞口给守住,不要让大妖逃脱了。” 说完,萧北梦不再管姬凤珠,低腰钻进了漆黑的洞中。 该解释的已经全解释了,若是姬凤珠还执意跟下来,萧北梦少不得要辣手摧花,将姬凤珠给拍晕扔到远处的天井当中,她的身上有萧北梦需要的证据,可不能让她去地下冒险。 好在,姬凤珠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看到萧北梦入洞后,稍作思量,纵身跳离池塘,快步离开了矮殿。 …… 镇海城地底深处,在昏暗的火把光亮的映照下,两道人影缓缓地来到了一间空旷的地底石室当中。 两人俱是年轻人样貌,一人壮实一人瘦弱,额上都缠着黑巾,正是冥厌和蚕余。 石室中间地上的石板上,雕刻着繁复的篆形纹路,这些纹路散发着暗黄的光芒,涌动着无形的力量波动。 “蚕余,稍后你听我的指令,一起轰击石板上的纹路,只要将这些纹路给毁去,这座阵法就会停转失效。不过,我们一旦开始攻击,地上必然会有大震动。我们的时间有限,得施展出全力,务求一击将阵法破坏,最多不能超过三击,不然,我们很难脱身。”冥厌轻轻出声。 蚕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石板上的纹路,实则心中已经在嘭嘭直跳。 “好了,我数三声,数完,我们一起出手。”冥厌扫了蚕余一眼,低沉出声。 “一、二。” 冥厌似乎很心急,数数的速度很快,喊完三字的时候,它迅速抬手,就要轰击石板。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冥厌身侧的蚕余突然暴起,一掌轰向了冥厌的头颅。 冥厌当真了得,如此惊变之下,居然及时地做出了应对反应,闪电般缩手回拍,挡住了蚕余的突袭。 不过,因为事发仓促,它未能调集全力,被蚕余一掌轰飞三丈的距离,踉跄落地后,嘴角溢出了鲜血。 “蚕余,你找死!你们寒冰玄蚕一族全都得死!” 冥厌被偷袭受伤,当即愤怒得无以复加,暴喝出声,就要发起反击。 但是,它突然浑身一紧,连忙转身,却是赫然看到一根枯瘦的手指点向了自己的咽喉,它想要避让,但那根枯瘦手指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给他避让的机会。 于是,冥厌再次闪电般抬掌,迎向了那根手指。 只听噗的一声,冥厌双眼圆睁,眼中尽是惊骇之色。 枯瘦的手指点在了冥厌的手心,而后竟是直接将冥厌的手掌洞穿,而后带着它的手继续向前,一指点在它的咽喉之上。 冥厌的嘴里立马有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咽喉之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不过,因为手掌的阻挡,这一指并未将冥厌杀死,它身形一晃,拖着重伤的身体向着昏暗的通道急速逃去。 冥厌已经顾不得击毁阵法的事情,方才点出那一指的人,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它都没有看清,但它清楚一点,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若是还不赶紧逃跑,必定是死路一条。 点出一指的自然是江破虏,这是他的成名技,一点红。 只是可惜,未能将冥厌一指点杀。 看到冥厌逃离,蚕余脸色大变,当即催动身形,就要去追赶,但是,前方的昏暗通道里突然升起了一道璀璨光华,将昏暗的通道照得亮堂堂的。 在那里,有一位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手持一柄不过两指宽的短剑,剑身之上,流转着蓝色的光华,正是萧北梦。 光华闪过之后,冥厌在萧北梦的身边停顿了下来,约莫半息的时间后,它又继续往前奔逃。 “萧特席,不要让它跑了!” 蚕余急呼出声。 不过,萧北梦没有追赶,而是将蓝影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江破虏也在同时轻轻开口:“放心吧,冥厌活不成了。” 蚕余方才看到了江破虏的出手,知晓江破虏的强大,听到江破虏如此断言,便就放下心来,快步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蚕余,冥厌必死无疑,你现在可以通知你的两位族人赶紧离开南蛮,去往学宫。” 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蚕余,“稍后你随我们离开地底后,便立马带着这封书信去往学宫,去找凤宫主,她会接纳你的。” “多谢萧特席!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寒冰玄蚕一族永世不忘。”蚕余接过书信后,就要向萧北梦跪拜。 萧北梦伸手将蚕余拦住,道:“你乃是大妖之身,这一路去学宫,不一定就安全无虞。路上一定要低调行事,切莫暴露了身份。” “寒冰玄蚕一族的隐匿手段独步天下,你小子就别瞎操心了。”江破虏也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仔细看了看萧北梦手中的蓝影剑,道: “楚千蝶果然不同凡响,残留在蓝影剑中的剑气居然还有如此威能,方才的一剑,已经不输寻常御空境剑修的全力一击。不过,蓝影剑中的剑气乃是无源之水,用一次就少一次,你小子可不要胡乱糟蹋。”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问道:“前辈,剑中的剑气可有维持增长之法?” “当然是用剑气去温养它啊,不过,你不是剑修,又哪来的剑气?”江破虏轻轻出声。 萧北梦闻言,心中大喜,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前辈,我们赶紧上去吧,冥厌这会应该已经断气了。” …… 海神庙矮殿的大天井中,一道身影从池塘中央的黑洞中一冲而出,正是冥厌。 此际的冥厌,被洞穿的手掌正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咽喉之上有一个飙血的血洞,更严重的伤势在他胸膛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几乎将它斩成两截。 尽管如此,大妖的强悍生命力仍旧支撑着冥厌冲出了地底,并且还想要逃出海神庙。 但是,就在它刚刚冲出地底的时候,只听咻咻咻的声音响起,万千箭矢脱弦而出,像是雨点一般向着它砸落。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箭矢对冥厌而言,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但此际,他接连遭受三记重创,此际已经只有一口气吊着,哪里能挡得住。 竭尽全力挡住数百支箭矢后,只听噗噗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支接一支的箭矢扎在了冥厌的身上。 冥厌乃是大妖,肉身强悍无匹,多数的箭矢扎在他的身上后,竟是被反弹了开去。 但它的胸口已经被蓝影剑给斩开一道巨大伤口,扎在伤口处的箭矢应声而入,没有多大的阻力。 顷刻之间,冥厌的胸膛伤口处就插上了不下十支箭矢。 眼看着漫天的箭矢不断袭来,冥厌仰天怒吼,竟是发出了一声震天的虎啸声。 虎啸震天,埋伏在池塘周边的镇海城弓手们被震得气血翻腾,头晕眼花,丢了手中的弓箭,抱头打滚。 这一声虎啸后,冥厌已经剩不下几口气,但它的求生意志极其的强烈,再次强提一口气,想要御空而走。 但刚刚将身形升到半空,却见一位黑衣老者从天而降,一巴掌印在了冥厌的胸膛之上,将冥厌给拍落到了池塘之中,溅起漫天的水花。 黑衣老者随即飘然落在池塘边,正是跟在姬凤珠身边的樊姓老者。 池水并不深,冥厌落进池塘后,立马将池塘染成血红一片,它挣扎着起身,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樊姓老者。 “畜生,现在束手就擒,才能有一线生机!”樊姓老者低沉出声,眼中杀机闪烁。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们这群卑鄙的人类,也够资格让本尊束手就擒?”冥厌哈哈狂笑,随即,它的身体急剧**起来,插在身上的箭矢纷纷跌落,体表更是生出了漆黑发亮如同钢针一般的长毛,而后,手脚变成了四只巨大的虎爪,脑袋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虎头。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冥厌便由人形变成了一只眼睛猩红、体型巨大的黑色老虎。 不过,黑色老虎的一只前脚掌和咽喉处正有鲜血汩汩流出,胸腹间更是有一条巨大的伤口。 “幽冥虎!” 樊姓老者见到冥厌的本体后,惊呼出声,脸上顿时升起了紧张与警惕之色。 他知道,幽冥虎乃是高等级大妖,如今更是南蛮大妖中的王者,实力强横无比。 那些镇海城的弓手们哪里见过如此场景,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畜生,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赶紧投降,才有活路。”樊姓老者已经将元力运转到了极致,防备着冥厌的临死反扑。 冥厌一双腥红的眼睛里现出了嘲讽的神色,而后长大嘴巴,又是一声怒啸,而后猛然向着樊姓老者扑去。 樊姓老者冷哼一声,就欲飞身迎敌,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应到冥厌身上突兀爆发出一股强悍无匹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 “不好!它要自爆!” 樊姓老者脸色陡变,而后闪身急退。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撕裂空气的尖锐爆鸣声响起,一支白羽箭从远处旋转而来,直接钉在了冥厌胸腹间的巨大伤口处。 白羽箭带着巨大的冲击里,竟是将前扑而出的冥厌给钉得倒退而回。 随即,只听嘭的一声沉闷巨响,体型巨大的黑色老虎竟然在半空轰然炸开,炸成漫天的血色碎末。 同时,一股巨大无匹的毁灭力量从半空爆炸处猛然席卷而出。 樊姓老者离着冥厌最近,冥厌自爆时,他已经闪身后退,并且运转元力护住了周身,但毁灭力量冲击到他的身上时,仍旧将他拍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天井的围墙上,闷哼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乃是上三境的强者,竟是在这一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 若是没有那支及时出现的白羽箭,樊姓老者今日估摸会将命留在了此处。 池塘边原本有一座凉亭,但在那股毁灭力量的冲击之下,竟是瞬间化作了齑粉。 埋伏在池塘周边的弓箭手幸好离得足够的远,侥幸躲过一死,但在毁灭之力的余波冲击下,所有弓箭手悉数被拍飞,吐血连连,砸落在天井各处,惨嚎不止。 毁灭力量的余波散尽后,天井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嗷嗷叫痛并打滚的弓手。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天井的围墙上一跃而下,肩上背着一张长弓,正是李忆广。 方才的那一支白羽箭,便是由李忆广射出。 “多谢李将军出手。”樊姓老者来到了池塘边,朝着李忆广拱手道谢。 李忆广微微点头后,连忙纵身去到了池塘中央的漆黑洞口处。 好在,洞口建得很牢固,在方才的毁灭力量的冲击之下,虽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缝,但却没有坍塌。 李忆广长出一口气,正要钻进洞中,却有三道身影接连从洞内纵跃而出,正是萧北梦,江破虏和蚕余。 蚕余最后一个出来,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一个纵身越过天井的高墙,不见了身影。 樊姓老者的注意力一开始被萧北梦和江破虏给吸引了过去,待到再去看蚕余时,却只看到一条人影从高墙上一划而过。 第157章 各安天命 “吓死本特席了,险些被活埋在了地下。” 萧北梦拍了拍胸膛,大出一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夸张模样。 他之所以如此做法,一来是刚刚的确把他给吓到了,冥厌自爆时爆发出来的毁灭力量太过狂暴,他当时身在地下通道中,感觉整个地下都在剧烈的摇晃,而且落石不断,尘土飞扬,地下通道险些就直接坍塌;二来,萧北梦看到樊姓老者正看向蚕余离去的方向,明显是生出了疑心,便故意做出夸张动作,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萧特席,江前辈。” 樊姓老者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向着萧北梦和江破虏拱手问好。 萧北梦拱手回礼。 江破虏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樊姓老者,便将目光收回,看向了周围的一片狼藉。 随后,萧北梦也看向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天井,心中忍不住暗想:大妖的自爆竟然有如此威力,幸好我打消了去取驼天龟妖丹和真血的念头,不然,下场十有八九会很凄凉。 “董小宛安全么?”萧北梦看向了李忆广。 “世子放心,她现在很安全,由景家四兄弟保护着。”李忆广低声回应。 正在这个时候,天井的走廊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叶梦龙、付骏和一干镇海城的高手和兵将簇拥着姬凤珠过来了。 此际的姬凤珠没有再戴斗笠,露出了带着天然媚意的漂亮面孔,秀眉微蹙,俏脸含霜。 “公主殿下。” 樊姓老者疾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姬凤珠微微点头,抬眼扫了一眼站在池塘中央的萧北梦,而后轻轻出声:“危机解除了?” 樊姓老者连忙回应:“禀公主殿下,南蛮大妖幽冥虎方才已经自爆而亡,它毁去阵法的阴谋没有得逞。” 姬凤珠脸上的神情稍缓,转头看到狼藉的天井和躺了一地、正呻吟不止的镇海城弓箭手们,沉声道:“叶大人、付大人,赶紧救治伤员,他们都是挫败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阴谋的英雄,本宫会为他们都记上一功,亲自呈报陛下。” 叶梦龙和付骏点头如捣蒜,连忙脸色发白地指挥人手去救治伤员。 姬凤珠方才只说给这些弓手们记功,可没有提及到他们二人。 东疆诸岛的大举进攻只是佯攻,付骏带着城中水师还没有赶到海港,东疆诸岛的战船便退走了,让他白忙乎了一场。 但看这件事情,叶梦龙和付骏是没有错处的。 但是,城防军之中混入了东疆诸岛的奸细,来镇海城献舞的董小宛的随从当中更是混入了九位杀手,四人放火,五人刺杀,而且刺杀的还是学宫特席。 尽管他们刺杀萧北梦只是为了将守护阵法的高手引出,萧北梦也毫发无损,但叶梦龙和付骏逃不脱一个失职失察的罪过。 好在,四位放火者悉数被萧北梦安排的景家四兄弟给诛杀,四处火光和浓烟是燃烧柴火引起的,并没有给海神庙造成损害。 而且,这场骚乱虽然不小,围观的人群却都安然撤出了海神庙,尽管有不少人受伤,但却没有人身死,伤者也接受了及时治疗和安抚。 东疆诸岛的杀手和卧底也悉数被斩杀,尸首此刻都摆放在海神庙的中央广场上。 “萧特席,我们借一步说话?” 姬凤珠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前辈、李大哥,你们先去大广场那边等我。”萧北梦与江破虏和李忆广打过招呼后,从池塘中纵身而起,落在了姬凤珠的身边。 樊姓老者很是识趣,躬身退到了远处。 “你是如何知道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要怕坏镇海城的阵法?”姬凤珠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说我是巧合听到的,你肯定不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我可懒得编什么谎话去骗你。这个消息是我在巡游的路上听到的,不然,我也不会来镇海城。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萧北梦淡淡地回应。 姬凤珠斜眼盯着萧北梦,显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但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轻声问道:“现在,幽冥虎已死,东疆潜伏在镇海城中的卧底和杀手都已经伏诛,我们该如何善后?” “我们?”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镇海城是你们天顺皇朝的,跟我们学宫可没关系。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心安,可不想再跟此事有任何的牵扯。” 姬凤珠轻轻一笑,“你想岔了,我可没有继续麻烦你的意思。今日,若是没有你出手,镇海城危矣。如此大的功劳,我可不敢一人独占。” “你有功劳么?”萧北梦满脸灿烂笑容地回应。 姬凤珠却是面不改色,沉声道:“我身在镇海城,城中的所有功劳便都和我有关系。” “若是今日未能阻止幽冥虎呢?”萧北梦接了一句。 “那自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甚至都没来过镇海城。”姬凤珠风轻云淡地说道。 “佩服!” 萧北梦给姬凤珠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接着说道:“我们学宫做事,只求心安,可不求什么皇朝的赏赐。这个功劳全归你了,你给皇帝陛下上奏的时候,最好都不要提及我。” “萧北梦,你可知道,救下一座镇海城,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能够让你的声望急剧攀升。有了这么一份功德在手,人们都会忘记你曾经是天顺第一纨绔,你先前在太安城做的荒唐事都会被忘记,南寒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也会倒向你这一边,你还要拒绝么?” 萧北梦转过头,直视着姬凤珠,轻声道:“姬凤珠,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迫切想要得到的,对我却是没有任何的吸引力。镇海城的功劳,全是你的了。” 说完,萧北梦便抬脚向前,大步离去。 姬凤珠看着萧北梦快速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最后高声喊道:“萧北梦,你站住!” 萧北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狐疑地问道:“公主,你还有吩咐?” 姬凤珠轻哼一声,道:“功劳和功德你都不要,那美人你要不要?” “美人?” 萧北梦把脑袋一歪,把姬凤珠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公主美则美矣,但却是一朵带刺又带毒的玫瑰,我可无福消受,还是留待有缘人吧。” “萧北梦,你别跟我装蒜,和你春风一度的第一花魁,你准备怎么办?” 姬凤珠面带冷意地说道:“在被诛杀的东疆卧底和杀手当中,其中有九人藏在董小宛的随从队伍当中,董小宛跟今日之事脱不了干系。因为她现在被你的人给保护着,我便没有动她。”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件事情有点难办。 如果姬凤珠没有插手进来,依照萧北梦的计划,在董小宛献舞完毕后,他便会让景家四兄弟将她送出镇海城。 至于董小宛后面的事情,他便不管了,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姬凤珠此际已经盯上了董小宛,原来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依照他对姬凤珠的了解,若是放手不管,董小宛的下场注定凄惨。 “萧特席在犹豫,难不成,你对董小宛是动了真感情?这还真是稀罕事呢。”姬凤珠的嘴角升起了嘲弄的笑意。 萧北梦的嘴角也升起了笑意,道:“天下第一花魁,这么大的名头,长得又如此娇艳娇嫩,若是落到了公主的手里,铁定是死路一条,未免太暴殄天物。” “你的意思,是要保她了?” 姬凤珠的脸上仍旧噙着笑意,“董小宛勾结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要倾覆我天顺镇海城,罪大恶极。萧特席想要保住她,恐怕有些困难。” 萧北梦哦了一声,笑道:“此刻的结果,对公主而言,已经是上佳。镇海城的局面此际也掌握在公主的手中,董小宛是死是活,全是公主一句话的事情。 董小宛,我今天保定了,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姬凤珠的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问道:“萧北梦,一个在花场卖笑的青楼女子而已,值得么?” “我萧北梦做事,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 萧北梦神色不动,但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姬凤珠,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姬凤珠皱起了眉头,道:“董小宛来镇海城献舞,这在天顺已经是人人皆知,她勾结东疆诸岛和南蛮百族的事情,我压不下来。你执意要保她,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但是,天顺不能再有天顺第一花魁董小宛,她今日已经‘死’在了这场骚乱当中。 若是董小宛敢再活过来,我绝对不会再给你面子,绝对会让她死得彻彻底底的。” 说完,姬凤珠重重地一甩黑袍,快步而去。 …… 出了镇海城西门,再往前走十里的路程,便是一个码头,从这里坐船,逆流而上,穿越阆州,便可抵达东河道的烟州。 东河道有烟、霞两州,烟州在东,霞州在西。 五位骑士、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码头上,正是萧北梦等人,他们要从这里乘船,直接去往烟州。 原本计划要在东河道会一会董小宛,如今在镇海城已经会上了,萧北梦便只打算在东河道稍稍看上两眼,就直接赶回学宫,结束此番的巡游。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萧北梦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打开了车门,随后,一位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她正是董小宛。 “董仙子,我们就此分别吧。姬凤珠答应过我,只要你隐姓埋名,就不会追究海神庙之事。”萧北梦将一匹马牵到了董小宛的面前。 董小宛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脆声道:“镇海城之事,小宛多谢萧特席仗义相助。” 萧北梦微微点头,轻声道:“趁着天色还早,赶紧走吧,离着镇海城、离着东河道越远越好。你们董家的仇,你已经尽力了,再要坚持,只会送上你自己的性命,这肯定不是你们家族先人们愿意看到的。 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相夫教子,挺好的。” 董小宛沉默了一会,笑道:“多谢萧特席劝诫,我会听进去了。萧特席,后会有期。” 说完,她翻身上了马背,动作竟是十分的熟稔流畅。 昨日,萧北梦去买马之前,还问过董小宛会不会骑马,董小宛说会骑一点,现在看来,这一点明显有些多。 董小宛坐在马背上,朝着萧北梦等人一一拱手,而后轻抖马鞭,骑着马快速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小子,你真舍得错过这么一个尤物?即便不敢吃,放在身边,也能养养眼啊。”江破虏坐到了车辕上,目送董小宛离去。 “谁说我不敢吃了?只是我现在一堆的麻烦事,可没有精力去应付她。”萧北梦跳上了车辕,赶着马车走向渡口。 “你就嘴硬吧,我看呐,你这辈子就被一个慕雪央给吃得死死的,真有出息!”江破虏满脸的鄙夷之色。 萧北梦只有干笑的份,不敢反驳,生怕遭受更残暴的言语攻击。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渡口之上,渡口里正有要西行的大船。 萧北梦直接将马车赶上了跳板,上了大船。 “小子,你可要知道,董小宛生了这么一副容貌,她即便有心做一个普通人,也注定做不成。你就这么撒手不管,即便姬凤珠放过了她,她也会面临千难万险,下场凄苦。 稚子捧千金过市,能有什么好结果?”江破虏从马车上下来后,又开口了。 “前辈,天下漂亮女子多了去了。依照你的说法,但凡处境艰难一点的,我都要去管一管,我哪里能管得过来?”萧北梦没好气地回应。 “董小宛能与你相遇,还为你作曲一首,这就是缘分,你与她已经有了因果。就此任她自生自灭,可不是大丈夫所为。”江破虏继续说道。 “前辈,董小宛背负着血海深仇,仇家还是东河道云家。你方才也说因果,我如果与董小宛有了更深的因果,估摸就得卷入她与云家的恩怨当中。我现在要报母亲的仇都有些力有不逮,哪里还能去和云家结仇?”萧北梦轻声回应。 “终于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了吧,占人家便宜的时候,可没见你犹豫过,现在却在这里瞻前顾后。”江破虏翻了个白眼。 “前辈,我什么时候占过她便宜了,我就嘴上说说而已。”萧北梦大声争辩。 “嘴上占的便宜,就不叫便宜了么?”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话说得好听,什么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心里边怕是另有一个想法。我一双眼睛看过多少人,还不知道你小子是什么性子?话我只再说一遍,你若是撒手不管董小宛,她估摸得让人吃得不剩骨头。” 说完,江破虏大袖一甩,到船头看江景去了。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董小宛离去的方向,轻声道:“董小宛,每个人都有自己命数,希望你能逢凶化吉,一路平安。” …… 镇海城西南三十里,官道旁有一间小酒肆。 一位身材婀娜多姿、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策马而来,在酒肆前停步下马,正是董小宛。 将马拴好后,她缓步走进了酒肆。 此际还不是正饭点的时候,酒肆里没有客人,黑脸伙计靠在柜台后面打盹。 听到脚步声,黑脸伙计连忙起得身来,先是习惯性地一弓腰,唱喏道:“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烦劳给我打上一壶清水,再炒三样时令素食。”董小宛轻声开口。 听到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伙计明显一愣,而后不由自主地多看了董小宛几眼,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赶紧赔笑道:“客官,您先找位置落座,马上就好。” 说完,伙计连忙往后厨去了。 董小宛环顾酒肆,而后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黑脸伙计没有说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托着三样热气腾腾的素食过来了,外加一壶一清水。 “客官,您慢用。” 伙计将菜摆好后,哈腰说道。 董小宛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立即食用,待到伙计去到柜台那边后,才揭开了面纱,并将身子侧到一边,背对着伙计。 黑脸伙计听过董小宛天籁般的声音,见过她妙曼的身姿,自然对董小宛的面容很有兴趣,在董小宛揭下面纱后,便伸长着脖子偷偷地打量。 尽管只看到一个侧脸,伙计却是当场两眼发光,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董小宛的身上。 董小宛似乎感受到了伙计灼热的眼神,随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要赶紧吃完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董小宛草草吃完饭,迅速带上了面纱,而后去喊伙计过来结账。 “客官,看现在的天色,你再往前赶,可能要摸黑过黄皮子岭,那地方邪性,闹鬼闹得凶,客官一个人过岭,怕是有凶险。”黑脸伙计收好银子后,满脸关切之色地看着董小宛。 第158章 因为你长得美 董小宛决定南行去南寒的宁州,准备先在南寒呆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后,再做打算。 南寒有萧风烈坐镇,天顺的手很难伸过去,她在南寒呆着,相对要安全许多。 不过,从镇海城去到宁州,至少也得有十来天的路程,董小宛以往出行,大多是前呼后拥,很少独行。 如今独自策马而行,心中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再听到酒肆伙计说前头有鬼怪,当即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前行。 黑脸伙计感受到了董小宛的恐惧,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即一脸和善笑意地说道:“客官,本店有住宿的地方,您可以在本店住上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动身赶路,若是能等到人结伴过岭,那便是最好不过。” 董小宛犹豫了,正在思考的时候,听到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两位青衣汉子策马来到了酒肆前。 “伙计,给大爷烫两壶好酒,切十斤牛肉,动作麻溜点。”其中一名脸上长着一颗鸽子蛋大小黑瘤的汉子刚从马上跳下来,就冲着酒肆大声嚷嚷着,声音中透着蛮横。 黑脸伙计阅人无数,都不需要看到人,光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来人不好惹,若是不赶紧去招呼,麻烦肯定不小,于是只得万般不情愿地舍了董小宛,快步迎向了进门的两位汉子。 “客官,您们先找位置入座,马上就好。”黑脸伙计满脸赔笑地哈着腰。 “少聒噪,赶紧滚去给大爷烫酒备菜!”另一名披着头发的汉子朝着黑脸伙计不耐烦地挥手。 黑脸伙计不敢表现出半分的恼意,连忙哈着腰往后厨去了。 脸上长着瘤子的汉子环顾酒肆,最后大踏步地走向了董小宛,一屁股在董小宛身后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董小宛的后背。 披发汉子也跟了过去,坐到了董小宛的身后,同样也是眼神不善地盯着董小宛。 董小宛浑身发紧,她能感受到,这两位汉子刚一进门的时候,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凭着女人的直觉,猜到这两人很可能是专程为自己而来。 很快,黑脸伙计从后厨出来了,满脸笑意地端来了酒肉。 看到两位汉子已经在喝酒吃肉,董小宛才起得身来,缓步向着酒肆外走去。 “客官,您不住店了么?”黑脸伙计看到董小宛要离去,连忙出声。 “我还要继续赶路,就不住了。” 董小宛头也没回,直接翻身上了马背,猛甩马鞭,策马急速而去。 黑脸伙计还要开口挽留,追到门口的时候,董小宛已经远离了酒肆。 伙计站在酒肆的门口,长叹一声,脸上现出了懊恼和遗憾的表情,心里边少不了要咒骂两位来得真不是时候的汉子。 正在这个时候,刚刚还在喝酒吃肉的两位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黑脸伙计的身后。 黑脸伙计感觉身后有异,连忙回头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是被脸上长着黑瘤的汉子不耐烦地伸手一扒拉,直接被扒拉出一丈多远,摔倒在了地上,砸翻了好几张饭桌。 两位汉子随后快步出了酒肆,一个纵身,同时跳到了马上,朝着董小宛离去的方向急速追去。 黑脸伙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他一瘸一拐地再次来到了酒肆门口,看到那两位汉子已经远去,只剩下了两个黑点。 “天杀的恶棍,就知道仗力欺人,早晚要遭报应。”黑脸伙计怒骂了一声,回头准备去收拾桌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翻倒在地上的凳子,直接被绊得摔了一个狗吃屎,更是磕掉了一颗大门牙,痛得哇哇怪叫。 离着酒肆约莫两里的官道上,有一骑正在极速狂奔,正是从酒肆里出来的董小宛。 董小宛的直觉很准,那两位汉子的确是冲着她而来的。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道,一条向北,一条往南。 董小宛要去南寒,自然要选往南的路。但是,她在岔道前停了下来,将马赶到了向北的路上,在它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看到马吃痛、奋蹄往北去了之后,董小宛便连忙转身,疾步向着朝南的官道去了。 片刻之后,又有两骑来到了岔道口,正是先前在酒肆里出现的黑瘤汉子和披发汉子。 两人在路口稍作停留,看到向北的道路上空,有淡淡的尘土飞扬着,便立马调拨马头,向着朝北的道路追了过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两人又极速策马而回,俱是脸色铁青,神情愤怒,狠狠地用皮鞭抽着身下的马匹,踏上了往南的道路,急追而去。 …… 不甚宽阔的官道上,董小宛疾步而行。 她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她自幼乃是阆州董家的掌上明珠,受尽万千呵护,董家蒙难的时候,她被提前送去了东疆诸岛,被英七郎别有用心地培养着,也是锦衣玉食,哪里走过如此长的路,才走出四五里的路程,脚底便磨起了血泡。 不过,董小宛的心性却是很坚韧,尽管脚底起泡,但她咬牙忍住疼痛,仍旧一刻不停地快速往前走着,希望前方能有人家,能够购得一匹代步的马匹。 董小宛不知道自己的伎俩能瞒过对方多久,能走出越远的距离,她便越安全。 只是,她虽然聪明,但毕竟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哪里知道她的这种小伎俩根本就骗不了多长的时间。 很快,只听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董小宛当即浑身一颤,连忙钻进了路边的树林当中。 她躲在了一处灌木丛的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马蹄声很快便来到了树林前的官道上,她看到,马上的两位骑士正是先前在酒肆中遇到的那两个人。 董小宛一颗心怦怦直跳起来,心中只祈望着,这两人能策马而过,不要停下来。 但是,令她绝望是,黑瘤汉子和披发汉子直接停在了树林前的官道上,而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径直走进了树林。 董小宛此际哪里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当即不再躲藏,连忙从灌木丛后面跑了出来,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只是,她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哪里跑得过两位元修。 几个呼吸后,披发汉子身形一晃挡住了董小宛的前路,董小宛连忙转身回头,却见到黑瘤汉子已经来到了身后。 她吓得尖叫一声,就要往左侧逃跑,却是被一条藤蔓给绊住了脚,摔倒在了地上。 披发汉子从身上掏出一条麻绳,就要去将董小宛给绑住。 “先不着急绑她,这可是天下第一花魁,她的真容现在可只有萧北梦看过呢。先让我揭了她的面纱,看看她到底长得有多美让我们兄弟好好爽几把,再绑不迟。”黑瘤汉子拦住了披发男子。 “若是公主发现了,咱俩的命可就没了!”披发男子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 “怕什么?咱们动作温柔一些,不伤了她,事后再稍稍处理一下,公主是不会知道。这可不是咱俩先前在楼子里玩的普通货色,多少达官贵人想一亲芳泽都不得,我不信你就不想试一试。”黑瘤汉子满脸邪恶笑容地劝说着。 披发男子稍作犹豫后,同意了黑瘤汉子的提议,将麻绳收了起来,而后转头看向了董小宛。 董小宛听到两位汉子的对话,面纱下的脸此际已经变得苍白一片,她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跑,但因为实在太过恐慌,刚跑出两步,又摔倒在了地上。 黑瘤汉子和披发汉子缓步向前,两双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摔倒在地上的董小宛,董小宛恐慌的逃跑姿态落在两位汉子的眼中,让两人心中的欲火明显又大涨一截。 “啧啧,不愧是第一花魁,就这倒伏的姿态都勾得我难以自持。”黑瘤汉子舔了舔嘴唇,道:“兄弟,今天让我拔个头筹,回头我请你逛十回楼子。” 披发男子又犹豫了一会,最后点下头来。 得到同伴的同意后,黑瘤汉子哈哈大笑:“小美人,让大爷来好好疼你一回!” 笑毕,黑瘤汉子大踏步向着地上的董小宛奔了过去,同时已经在脱去身上的衣衫。 董小宛惊恐万分,慌乱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枯枝,颤声道:“你不要过来。” 黑瘤汉子嘴角现出了戏谑表情,快步来到董小宛的身前,抬起一脚,就将董小宛手中的枯枝给踢飞出去,断成数截。 “臭婊子,赶紧收起你天下第一花魁的架子,主动一些,只要把爷伺候舒服了,爷就让你少吃点苦头。”黑瘤汉子脱去了上衣,露出漆黑的胸毛。 董小宛又羞又怕,坐在地上连连往后爬。 “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瘤汉子冷哼一声,朝着董小宛扑了过去。 董小宛此际已经绝望,心生死志,准备咬舌自尽。 虽然,董小宛也听人说过,咬断舌头的人并不一定就会死。但此际,除了咬舌,她没了其他寻死的办法。 当贝齿已经咬上舌头的时候,董小宛突然看到,正扑过来的黑瘤汉子停住了身形,两眼圆瞪,嘴角更是有汩汩鲜血流出,而且,在他浓黑的胸毛之下,露出了一段两寸长的明晃晃的剑尖。 明晃晃的剑尖很快隐去,随即,只听扑通一声,黑瘤汉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仍旧两眼圆瞪着,死不瞑目。 而在黑瘤汉子方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位龙眉星目、身材挺拔,手中倒提着一把剑柄雕刻着层层龙纹的利剑,正是萧北梦。 斩龙剑斩杀了黑瘤汉子,剑身之上却是没有留下一丝的血迹,在树林里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董小宛看到萧北梦出现,仿佛瞬间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忍不住就要喜极而泣。 不过,萧北梦只是扫了董小宛一眼,见到她没事后,便立马将头转了过去,看向了披发男子。 “萧北梦!” 披发男子看到萧北梦悄无声息地出现,并一剑刺死了自己的同伴,登时惊呼出声。 “竟然认得我,果然是姬凤珠派过来的,女人的话果然信不得。”萧北梦淡淡出声,却忘记了身后的地上此际还坐着一个女人。 “萧特席,我们可是六公主殿下的人,你竟然杀了他!”披发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警惕地看着萧北梦。 “我可不止敢杀他,还要加上你一个。” 萧北梦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向着披发汉子疾冲而去。 披发汉子和黑瘤汉子都只是五品的修为,来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董小宛,出动两名五品元修,已经是够够的了。 但是,面对萧北梦就完全不够看了,连半个照面都不到,黑瘤汉子便一命呜呼。 几乎一眨眼间,萧北梦便来到披发汉子的身前,轻飘飘地一掌拍出。 披发汉子亲眼看到同伴的惨死,对于萧北梦的攻击自然是万分的警惕,他运转全身的元力,挥拳迎向了萧北梦的手掌。 只是,他刚刚将拳头递出,萧北梦却是突兀收回了手掌。 披发汉子惊讶不已,不知道萧北梦是在玩哪一出。 他抬头看向了萧北梦,却看到萧北梦的嘴角高高地上翘起来。 披发汉子心道不妙,正要抽身后撤,却见身侧寒光一闪,一把剑柄雕刻有层层龙纹的利剑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剑仙?”披发汉子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眼直直地盯着萧北梦,而后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追赶黑瘤汉子去了。 萧北梦轻轻一抬手,将斩龙剑从披发汉子的尸体上取了回来,还剑入鞘。 御剑杀人,乃是上三境剑修的手段,难怪披发汉子会认为萧北梦是剑仙。 萧北梦体内有剑气不假,但他离着剑仙的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之所以能御剑,是因为他体内有不弱的剑气,同时还是一位五品念修,能够动用念力施展御物术。 斩龙剑之所以能够凌空斩杀黑瘤汉子和披发汉子,正是剑气和御物术双重叠加的成果。 轻易斩杀两位五品元修,而且还被对方认为是剑仙,萧北梦却是没有沾沾自喜,他知道,他的这些手段唬唬人可以,对付一些修为境界低、战力弱的人也还行,但若是碰上真正的高手,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萧特席,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董小宛此际已经从地上起来,一身白衣已经沾满了泥土,而且,她方才在树林中逃跑,衣衫之上有几处被树枝和棘刺划破,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 萧北梦将外衣脱了下来,扔给了董小宛,道:“赶紧把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萧北梦大踏步地走出了树林。 片刻之后,董小宛从树林里缓步出来,身上穿着萧北梦明显宽大的衣衫,虽然很不合身,但却是另有一番风味。 萧北梦正站在官道上,牵着枣红马。 原本,官道上还有两匹马,是黑瘤汉子和披发汉子的,但枣红马到来后,连踢带咬,将两匹马给打走,霸道无比。 枣红马大发马威,威风无比,但却给萧北梦出了一道难题:一匹马两人,而且还是并不算熟的男人和女人。 董小宛穿着萧北梦的衣衫,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缓步走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董仙子,时候不早了,上马吧。”萧北梦轻轻摸着枣红马的脖子。 “那你呢?”董小宛查看四周,发现只有一匹马。 “赶紧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萧北梦却是不由分说,伸手一勾,勾住了董小宛的纤纤细腰,而后一把将她送到了枣红马的背上。 董小宛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萧北梦便跟着翻身而上,也坐在了枣红马的背上,几乎将董小宛给抱在了怀中。 “萧北梦,你要干什么?”董小宛惊慌出声。 “当然是赶路啊。”萧北梦轻抖马缰绳,骑着枣红马向着镇海城码头的方向赶去。 “方向反了,我要去南寒。”董小宛极力想要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但却是无济于事。 “你这才走出多远,就差点送了命,你到不了南寒的。”萧北梦轻轻出声。 “姬凤珠要杀我,不去南寒,我又能去哪里?”董小宛不再挣扎,轻轻出声。 “既然没地方可去,那就先跟在我的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我不敢保证,但安全无虞。”萧北梦缓声回应。 “你为什么要帮我?”董小宛面现疑惑之色。 “还能为什么?你长得美呗!”萧北梦的嘴角高高翘起。 …… 镇海城外西边的渡头上,一艘大船静静地停在东河边。 船头之上,身材肥胖的船主焦急不安,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地看向岸边。 发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船上的很多客人已经找船主催促了很多次。 船主也想发船,但是,他不敢啊。 在渡头上,四位背着半人高长弓、身上散发着巨大压迫气息的汉子正并排而立,其中一人还脚踩着跳板。 如此骇人阵仗,船主哪里敢撤去跳板开船。 第159章 以身相报 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一刻,声音就来到了渡头之上。 一匹高大雄壮的枣红马上坐着两人,一男一女,女的头戴面纱,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男的龙眉星目,样貌英俊,正是萧北梦和董小宛。 江破虏和李忆广听到了马蹄声,此时也来到了船头之上。 “郎才女貌,多般配。江湖上就是要多一些神仙眷侣的故事,江湖才精彩嘛。”江破虏看着枣红马上那对男女,轻笑出声。 李忆广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他知道,将董小宛给带在身边,麻烦铁定少不了。 很快,枣红马来到了渡头上。 萧北梦直接策马向前,踩过跳板,上了大船,景家四兄弟紧随其后。 肥胖的船主见状,欣喜不已,连忙一挥手,大船随即张帆起航。 七日后,大船停靠在了一个繁华喧闹的渡头,已经来到了东河道烟州地界。 原本,萧北梦还可以坐着大船继续前行,一直抵达东河道的霞州,然后再坐马车往西北而去,直接回学宫。 但是,萧北梦决定从烟州下船,走陆路穿过东河道,再回学宫。 大船停靠的渡头在烟州最繁华的城市,河源城。 马车下了大船,离开渡头,直接去到了河源城,萧北梦计划在河源城先住一晚,明日再赶路。 萧北梦驾着马车,看到河源城之中人来人往、商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的繁荣景象,不自禁地由衷感叹:东河道不愧为最富庶的地方,这一路行来,所见大城之中,河源城的规模和繁荣,仅次于圣城和太安城。 先找了旅店安顿下来,吃过晚饭后,萧北梦便带着董小宛去城中走一走,去看夜景的同时,也给董小宛购买一些日用的东西。她从镇海城走得匆忙,一应所需的东西,大多舍弃在了镇海城。 董小宛离开东疆诸岛后,便一直生活在东河道,其中多数的时间便是在烟州,对河源城自然再熟悉不过,她便充当了此番夜游的向导。 江破虏一如既往地不愿意挪窝,进了旅店后便不愿意出来。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担心萧北梦的安危,都想跟着萧北梦出去。 萧北梦认为他们跟在身边实在太过扎眼,反而容易引人注目,便只让景豹跟在身边。 今夜正赶上东河道云家祈福放花灯,河源城里热闹非凡,人们都争先恐后到去到了穿城而过的东河两边,观看各式漂亮的花灯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云家每年都会在东河之上放花灯祈福,不过时间却是不固定的。但每逢云家放花灯,那必然是河源城中最热闹的时候。 一到夜幕降临,穿城而过的东河两边,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萧北梦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而且,太安城姬氏放花灯的排场并不比云家小,萧北梦已经在太安城见过许多次,兴趣不大。 为董小宛购买齐全一应所需,逛了几处河源城中的闻名景致后,他便准备回旅店。 但是,董小宛却是坚持要去看花灯。 被几次央求后,萧北梦心一软,便答应了董小宛的要求,不过却言明,最多只能在河边耽搁半个时辰的时间。 董小宛欣喜不已,迫不及待地就往河边去了。 萧北梦见到景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便让景豹先行回去。 景豹尽管不放心,但知道萧北梦现今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被萧北梦多次要求后,便只得先行回去。 董小宛显然没少看云家的花灯,尽管人潮拥挤,她却是轻车熟路地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直接上了二楼,选了一个临河的包间。 还真别说,此处位置的视野极佳,一眼能可以看到几里长的河道,能够将铺满河面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花灯悉数收入眼中。 女人天生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董小宛揭开了面纱,看着河面上那些五彩漂亮的花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光芒四射,脸上满是雀跃的神情。 此际的董小宛已经将换下了先前惯穿的雪白云霓裳,穿着一身寻常的云雁细锦衣,虽然还带着面纱,但却将白色换成了黑色。只要不是特别熟悉她的人,肯定不能将她认出来。 “还真是个不错的赏灯地方,你倒是会找。”萧北梦对花灯无感,但对揭去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夺目面容的董小宛很有兴趣。 “这样的地方在河源城里并不算少,只不过,有身份的人看不上这种茶楼,寻常人又舍不得为了看个花灯而花银子上茶楼,故而,就正好方便了我们。”董小宛轻声回应,声音中带着笑意。 “那你是属于有身份的,还是寻常人?”萧北梦反正也是闲着,便顺道闲聊。 董小宛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是没有身份的寻常人,如今只是萧特席身边的一个伺候丫鬟。” 萧北梦一愣,随即笑道:“我是实在没有想到,我两次救你,你居然有如此想法。本特席要找伺候丫鬟,随手一招,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趋之如鹜。真犯不着为了让你做伺候丫鬟,而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力气。” 董小宛皱起了眉头,道:“那你帮我,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可不认为,你会平白无故地接连帮我。”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终究是瞒不过你,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确就是贪图你的美色,就等着哪天让你暖脚侍寝。” “我不行,你若只为这个,不用如此麻烦。”董小宛直视着萧北梦。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不害怕,难不成是对本特席芳心暗许?”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满眼不怀好意地看着董小宛。 “我已经是砧板上的鱼,又有什么可怕的?”董小宛此际连花灯都不去看了,只是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那日在树林里,你也是砧板上的鱼,可没见你这么咄咄逼人,难不成是觉得本特席没有那两个人凶狠么?”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 董小宛当即俏脸一红,道:“萧北梦,你不要故意扯开话题,你老实跟我说,你明明已经不准备管我,为何又折返去救我,到底有何图谋,若是你不说清楚,我就留在东河道,不跟你走了。” 萧北梦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董小宛对他有意见呢,是在埋怨自己那日离开镇海城之后,将她一个人扔下,还险些让她遭了毒手。 原本就是两个萍水相逢的人,萧北梦已经救过董小宛一次,按理说,萧北梦扔下董小宛,并无错处,董小宛应该心怀感激,而不是心生埋怨。 萧北梦通过这些天的接触,知道董小宛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之所以对萧北梦心生埋怨,很有一种可能:董小宛并不仅仅将萧北梦当成萍水相逢的人。 “董仙子,你未免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萧北梦向来古道热肠,侠义为怀,路见不平吼两声。” 萧北梦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想留在东河道,显然还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董小宛,听我一句话,把你心中的仇恨放下。 你现今的境地,东疆诸岛已经容不下你,姬凤珠又盯上了你,你要找云家报仇,几乎没了任何的机会,只会白白送命。” “萧北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要知道,我之所以苟活到今天,就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仇恨。若是不去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苦练舞技,唱功,一日不敢懈怠地练习琴棋书画,就是为了给族人报仇。若是就此放下仇恨,我如何能甘心?”董小宛说到这里,泪水已经从脸上滑落。 “我没让你放下仇恨,只是让你暂时熄了报仇的念头,因为你根本无力去报仇。”萧北梦轻轻出声。 同时,看着眼前如同带雨梨花一般的董小宛,他的心中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情感。 萧北梦从十岁开始,便自污其名,韬光养晦,到后来费尽心思去到学宫,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母亲楚千蝶报仇。 而董小宛同样地把仇恨深埋,苦练技艺,只为了给族人报仇。 而且,和萧北梦一样,董小宛的仇人的实力数万倍于己身。 但是,萧北梦好歹还有个南寒王的父亲,可以扯虎皮做大旗,董小宛则是孤家寡人,唯一的依仗还是只是单纯想利用她的东疆英七郎。 想到这里,萧北梦心中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了怜惜之意。 “我现在无力报复云家,将来也一样。不过,我们董家的仇人也不是整个云家,只是云家的二房,我还是有机会的。”董小宛缓缓出声。 “二房?”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当年,我们董家得罪的是云家二房,而非云家长房,对我们董家出手的也只有云家二房。云家二房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东河道的霞州,长房则在烟州,两房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明面上家族同心,实则暗地里争斗不断,都想争夺更大的话语权,这便是我的机会。”董小宛这些年在东河道呆着,对云家已经很是熟悉。 “即便只对付云家二房,你的复仇几率也是很渺茫。”萧北梦轻声说道。 “终归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萧特席,你是一个好人,与传闻中的截然不同,谢谢你两次救我。若有来生,小宛一定报答你的大恩。”董小宛把话说完,抬脚便往包间外走去,竟是想要就此与萧北梦告别。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他很后悔,当初就不该听江破虏的蛊惑。 “就这么走了可不成。” 萧北梦一个晃身拦在了董小宛的身前,道:“我萧北梦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我救你两次,你却只用‘来生再报’这样的虚无缥缈的话来回报我,这可过不去。” 董小宛停住脚步,默默地看着萧北梦,而后轻声说道:“我现在孑然一身,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我这个清白身子,萧特席若是不嫌弃,我现在以身相报。” 说完,董小宛伸出手,就要去解衣衫。 萧北梦摇了摇头,一把将董小宛的手抓住,轻笑道:“此处的环境可实在不适合咱们做深入交流,你先把清白身子留着,等哪天有了好环境和好心境,我再来细细品尝。” 董小宛久处烟花之地,见过了太多的人,听过了太多的话,萧北梦的这番语言对她而言,只是小儿科,她嫣然一笑,道:“不知道萧特席要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心境,河源城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城,要找到让萧特席满意的环境,定然不难,只不过这个心境,我就无能为力了。” “董仙子似乎比我还要心急呢。” 萧北梦将董小宛的手放开,接着说道:“你安心跟在我身边就好,等两样条件都满足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那你可得早些把心境调整好,我跟在你的身边,仅限于你离开东河道之前。”董小宛轻声把话说完后,又去到了窗边,继续去看河上的花灯。 萧北梦看着董小宛的单薄的背影,心底又是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他原本打算将董小宛带去圣城,和南寒一样,天顺皇朝的手伸不到圣城,董小宛在圣城会很安全,只不过,相较于南寒,圣城离着东河道更远。 但如今看来,董小宛心中的仇恨实在太深重,而且分明生出了死志,要想将她带去圣城,恐怕很难。 萧北梦有些为难了,他对董小宛是同情的,而且已经将她带了一路,再中途扔下,他做不到。 董小宛倒是很守信,半个时辰一到,便不再看花灯,跟着萧北梦一起去回了旅店。 萧北梦回了旅店后,便将景龙和景豹给找了过来。 不久之后,景龙和景豹便连夜离开了旅店,不知去了何处。 随后,萧北梦派景虎和景熊去了河源城城守府。 原本,他是没打算在东河道逗留的,但看完花灯之后,便改了主意,要在东河道的烟州和霞州各开一场宣导会。 景虎和景豹很快就回来了,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河源城的城守云启和都督云扬。 云启乃是云家当代家主,云扬是云启的亲弟弟,乃是云家长房一系。一城的城守和都督都由同一家族的人担任,云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而且,不光是在河源城,在东河道两州的十余座城市当中,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 云水烟,便是云启的女儿。 对于云启和云扬的到来,萧北梦没有感到意外,客气地将两人迎进了房间。 云启和云扬都是一身便服,没有穿官衣,云启的身形略显消瘦,面白无须,有几分儒雅气质,身为亲兄弟的云扬则是身形魁梧,面容刚毅,与云启截然不同。 “萧特席驾临东河道,我等本应当出城相迎,奈何沿途一直没有收到萧特席的消息,不知萧特席已经进到了河源城。礼数不周,还请萧特席恕罪。”云启朝着萧北梦拱手赔罪。 “云城守客气了,萧某一路走来,已经烦劳了天顺诸多官员和百姓。镇海城之后,学宫给我的巡游时间已经不多,便打算结束此番巡游,直接回学宫。 但考虑到东河道人杰地灵,又有望族云家坐镇,其他城市可以不去,但烟州的河源城和霞州的流波城是应该走一遭的。 既然其他城不去,路上便尽量低调些,免得惊扰了别人。”萧北梦轻声回应。 云启哈哈一笑,道:“承蒙萧特席高看,我代表河源城百姓和云家,对萧特席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也好在萧特席高看,不然,你巡游天下,却独独落下我们东河道,外人指不定就会认为,我们东河道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学宫。” 萧北梦微微一笑,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萧特席果然是人中之龙,若非萧特席出手粉碎了东疆诸岛和南蛮百族的阴谋,镇海城必遭倾覆,我们东河道也必将处于东疆诸岛的兵锋之下,萧特席有恩于我们东河道。”云扬朝着萧北梦重重地一拱手。 “云将军言重了,主要是六公主的功劳。”萧北梦拱手回礼。 镇海城之事,姬凤珠没有将功劳独占,把一半的功劳分给了萧北梦。 如今,镇海城之事已经天下皆知,人们都知道萧北梦与天顺六公主合力捣毁东疆诸岛和南蛮百族妄图倾覆镇海城的阴谋。 姬凤珠和萧北梦已经成了天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人们将他们交口称赞,至于两人过往的那些斑斑劣迹已经被刻意回避。 萧北梦将镇海城的功劳全部给姬凤珠,以力保董小宛。姬凤珠言而无信,后来又派人去追杀董小宛,但却没有独吞功劳,将萧北梦也给算了进去。 对于姬凤珠的想法,萧北梦琢磨不透,也懒得去琢磨。他可不想成为什么英雄,被人骂久了,突然听到人们对他进行赞扬,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第160章 采花盗? “萧特席谦虚了,六公主的身边只有一位御空境巅峰的樊慕华,远非成年幽冥虎的对手,若是没有萧特席身边的江前辈动手,镇海城哪里能保得住。”云扬轻声说道。 萧北梦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便说道:“两位大人,我此番来河源城,是要在河源城开一场宣导会。宣导会的事情,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帮忙。” “萧特席客气了,学宫能在河源城召开宣导会,这是河源城的荣耀,配合萧特席将宣导会开得圆圆满满,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云启笑声回应。 随后,三人便开始商量宣导会的具体事宜。 “萧特席,当初在学宫之时,水烟曾蒙受你的恩情,明天晚间,恳请萧特席能赏脸到府上参加晚宴,以表我们云家对萧特席的感谢之意。”云启在宣导会的事情基本敲定后,向萧北梦发出了邀请。 萧北梦微微一笑,婉言拒绝道:“云城守的美意,萧北梦心领了。当初在学宫之时,我与云小姐同出天顺武院,她遭人欺负,萧北梦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手相助,实在当不得云城守如此隆重的感谢。” 云扬摆了摆手,道:“萧特席,家兄发出邀请,一来是感谢你对水烟的相助之恩,二来,也是表达我们云家对学宫的敬意。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并未穿着官服而来,其目的主要就是要邀请萧特席参加我们云家明日的晚宴。” 萧北梦犹豫了一会,再次拒绝:“云城守、云将军,你们云家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后天就要召开宣导会,明晚我得全力做好宣导的准备,河源城和流波城的两场宣导会乃是我此番巡游的最后两场宣导会,不能有半分的差池。” 看到云启和云扬兄弟俩齐齐变了脸色,萧北梦便补充了一句:“很遗憾不能参加贵府的晚宴,但已经有数年没有见过云小姐。若是云小姐有暇,明日正午,萧某在此恭候她的大驾。” 云启闻言,脸色稍缓,回应道:“宣导会乃是头等的大事,萧特席既然无暇,我们自然不能强求。水烟此际并不在河源城,我即刻就遣人连夜送信于她,若是条件允许,我会让水烟在明日正午前赶回河源城。” “云城守,既然事不凑巧,云小姐不在河源城,就不要去惊扰她了,我们日后有缘再见便是。”萧北梦连忙出声。 “不惊扰,我只是派人送去消息,能不能及时回来,我没个把握。”云启缓声回应。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云启和云扬告辞离去。 随后,萧北梦去到了江破虏的房间。 “你准备干什么?”江破虏正在床上打坐,看到萧北梦进来,轻声问道。 他所指的,自然是萧北梦突然要在河源城召开宣导会的事情。依照原计划,明日他们便要离开河源城,直接回学宫。 “董小宛不愿意跟我走,要留在东河道,已经带了半路,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萧北梦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轻叹一口气。 “她想留就能留下么,不想跟着走,直接打晕了带走就是,用得着这么麻烦么?”江破虏没好气地说道。 “前辈,听你的口气,这种辣手摧花的事情,你可没少干啊!” 萧北梦歪着脑袋盯着江破虏,笑道:“前辈,几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叫去无影的采花大盗,干了十数次大案,甚至还掳走几位元修宗门的圣女,被天顺皇朝和各大元修宗门联合通缉,却安然无恙,最后销声匿迹。我怀疑,这位采花大盗和前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江破虏也不恼,轻哼一声:“想当年,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投怀送抱的女侠和仙子数不胜数,用得着做那采花的下流勾当?” “不准,前辈不喜欢主动的呢。”萧北梦嘿嘿一笑。 “你小子是皮子痒了吧?”江破虏白眼大翻。 看到江破虏有发飙的迹象,萧北梦连忙止住了话题,接着说道:“前辈,董小宛是个可怜人,而且性子还很倔强。我即便强行将她带去了圣城,她铁定还会偷偷地跑回东河道。” “什么可怜人,我看你小子就是垂涎她的美色。你可别跟我说,你对她没动过心思。”江破虏轻哼出声。 “前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天下第一花魁,我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对她更多的只是同病相怜,只是想帮她一把。”萧北梦轻轻说道。 江破虏从床上起身,快步走到萧北梦的面前,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道:“没发烧啊。我可是清楚地记得,你在镇海城的船上说过,不想惹麻烦上身,现在难道是转性了?” “前辈,撺掇着我去管她的是你,如今来嘲笑我的,也是你。”萧北梦没好气地回应。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呢,你要帮的董小宛,她的对手可是东河道云家,云家比起淄州的杜家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你对云家出手,可要想想后果。”江破虏面容严肃地提醒。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董小宛的仇家并非整个云家,而是云家的二房,而且,云家的长房和二房之间有嫌隙,未必不能利用。” “云家长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是他们云家自己的事情,你插手进去,他们铁定要一致对外。”江破虏沉声说道。 “我知道。” 萧北梦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是要现在就帮董小宛把仇报了,只是稍稍收回点利息,让她打消了送死的念头,先让她跟我去圣城。” 江破虏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道:“你可想清楚了?即便是云家的二房,其实力也是不弱于淄州杜家的。” “宣导会的事情都已经敲定,我当然想清楚了。”萧北梦点了点头。 “哎,我当时怎么就这么嘴欠呢,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么?”江破虏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哈欠,摇摇晃晃又回到了床上,开始闭目睡觉,不再理会萧北梦。 江破虏没有明确反对,便算是认同了,萧北梦来找江破虏,便是来探明江破虏的态度。对云家二房出手,很可能会有大危险,萧北梦自然得征求江破虏的意见。 随后,萧北梦又敲开了江破虏隔壁的房间,里面住着董小宛。将董小宛安排在江破虏的旁边,再安全不过。 此际已是亥中时分,已经很晚,萧北梦这个时候过来,董小宛明显有些意外,她甚至以为,萧北梦是要她以身相报来了。 看到董小宛明显紧张与警惕的表情,萧北梦哑然失笑,道:“你放心,我有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总是把最好的留到最后。” “你就不怕留到最后,好东西留凉了,或者掉地上沾了土,后悔死?”董小宛轻轻一笑。 “怕自然是怕的,但却不会后悔,因为这便证明我与它无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萧北梦落座在桌前,看到董小宛正在裁剪缝补衣衫。 晚间买的衣服并不完全合身,需要做一定的修改,萧北梦原本是让董小宛试穿后,找出不合身的地方,明日拿去裁缝铺改,不成想,董小宛此际便在亲自操刀。 而且,看她的手法,很是娴熟,已经快将今天买的几套衣衫全部改好,还看不出修改的痕迹。 “啧啧,真看不出来,董仙子居然还有如此技艺。” 萧北梦将衣服翻弄了一下,问道:“董仙子,你这多才多艺的名头,还真没有半点的水分。除了针线活,你还会些什么?比如,烹饪,推拿。” 董小宛微微一笑,很是自信地说道:“但凡女人会做的,我都会做,而且比绝大多数的女人都做得好。一些女人不会做的事情,我也会一些。” “董仙子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萧北梦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头却是佩服不已,董小宛人长得美,而且天赋异禀,实在是难得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依你的禀赋,绝对不会是没有修炼资质的人,你为何没有修炼?” 董小宛稍作犹豫后,道:“我个人的武力再如何强大,即便是修炼到天下第一,对上云家二房,顶多就能暗地里搞搞刺杀,做些不能伤筋动骨的事情,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 “理是这个理,但你选择修炼,最起码能够有自保之力,不用将自己的命运悉数交到别人的手里。”萧北梦缓声说道。 “那又如何,若是报不了仇,能自保又有何用?”董小宛淡淡地回应。 萧北梦抬眼看向董小宛美丽的脸庞,道:“对云家二房的恨意如此之深,镇海城如此好的机会,你却选择了放弃,证明你还没有被仇恨蒙蔽良知。 董仙子,就冲着你这份良知,去霞州流波城的时候,若是有机会,我替你向云家二房收回一点利息。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 董小宛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半晌之后,问道:“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要去问一个为什么,那岂不是太累。” 萧北梦站起了身,道:“你若是答应我,听我的安排,我便先替你向云家二房收回一些利息。” “只是收回一些利息么?” 董小宛摇了摇头,道:“这远远不够,我要云家二房彻底覆灭。” “要想让云家二房覆灭,莫说是现在的你,即便是我,也远远没有这个能力。” 萧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依你的条件,即便放弃了镇海城这个绝佳的机会,没了东疆诸岛的支持,以后肯定还能有报仇的机会。” 说到这里,萧北梦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真没必要一心求死。” 董小宛惨然一笑,道:“我苦心布置了近十载,却是一朝毁于一旦。你方才的话说得没错,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萧特席,你是好人,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很清楚,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替族人们报仇了,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董小宛,依你的天赋异禀,若是你跟我去到学宫,或者圣城,必定会大放异彩,有学宫或者圣城做依托,你将来不一定就没有报仇的机会。”萧北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若是董小宛仍旧一心求死,萧北梦便也不打算再劝,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不能做得再多。 “你能让我进入学宫?” 董小宛的眼睛一亮,她直接忽略了圣城。 “我当然没有权利让你直接进入学宫,但是,我可以向学宫举荐你,学宫选人用人,不单以修炼论,依照你的才能与天赋,要加入学宫,应当不成问题。”萧北梦轻轻出声。 董小宛闻言,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并连忙起身,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道:“萧特席,你对小宛而言,无异于有再造之恩。” 萧北梦坦然受之,并说道:“董仙子,我前后救你两次,也没见你对我行此大礼。我现在只不过给了你一个进入学宫的机会而已,你却是激动成这般模样。” 董小宛的脸上现出了笑意,道:“若是能进入学宫,我又何必依仗东疆诸岛。” “你可知道,学宫虽然超然,但却不插手天下争斗,你即便进入了学宫,学宫也是不会帮你报仇的。”萧北梦轻声提醒。 “我自然知晓。”董小宛的双眼之中仍旧闪着亮光,显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早知道让董小宛进入学宫,就能让她断了求死的念头,萧北梦哪里还会答应,要帮她向云家二房收回一点利息。 萧北梦此际后悔不迭,只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再去收回来,不单打了自己的脸,连学宫的面子也给丢了。 “董仙子,此事就如此说定了,等回了学宫,我一定会替你向学宫举荐。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吧。”萧北梦起得身来,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萧特席,我们还要结伴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你就不要再叫为我董仙子了,直接叫我小宛就好。”董小宛喊住了萧北梦,声音甜糯地说道。 萧北梦回过头,见到董小宛正笑意盈盈,绝美的笑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娇艳。 而且,因为重燃了希望,她从内而外散发出了一股动人的活力,使得萧北梦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天生尤物,果然要命!” 萧北梦倒吸一口凉气,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董小宛的房间。 翌日,正午已过。 十数匹快马一路疾驰,直接奔向了河源城的城门洞,守卫城门的军士远远地看到这一队骑士过来,非但没有阻拦,反而连忙撤去拒马,疏散门洞中的人,给这队骑士让出尽可能宽阔的道路。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苗条,眉如远黛,皮肤白皙光泽的漂亮女子,正是云水烟。 十数名身上散发着强横元力波动的元修紧紧跟在了云水烟的身后,将她牢牢保护了起来。 河源城的百姓们自然认得云水烟,但从未见过云水烟如此急切过,竟然在城中策马疾驰。 在人们的印象中,云水烟总是温柔娴静,不急不躁,自带一股书卷气,今日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人们甚至猜测,云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云水烟如此火急火燎地赶回河源城。 只是,让河源城百姓们诧异的是,云水烟并不是急着赶回云家,而是在一间在河源城中只能算是中不溜求的旅店前停了下来。 而且,云水烟还没有让没有让随从们跟着,一个人进到了旅店中。 因为已经过了巳时快半刻钟的时间,萧北梦以为云水烟不会来了,吃完午饭后,便准备先眯一会,再准备明日宣导会的事情。 刚刚躺到床上,萧北梦便听到旅店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便听到了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 很快,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萧北梦起得床来,将门打开,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云水烟。 云水烟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一头乌黑的头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淡黄色的灰尘,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掩饰不住疲倦之色。 “萧北梦,我们又见面了。” 云水烟一见到萧北梦,便满脸欣喜之色地出声,继而又觉得称呼不对,便改口道:“我似乎不应该直呼你的名字,应该叫你萧特席才对。” “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萧特席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怎么不自在。”萧北梦没有想到,再见云水烟,她的态度较之前,热络了太多,像是老友重逢一般,他连忙将云水烟迎进了房间,并立马给云水烟倒上了茶水。 萧北梦看到云水烟的嘴唇干得有些微微发白,猜测她这一路赶得急切,估摸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 云水烟显然是渴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咕咚咕咚就将一碗茶水喝尽。 萧北梦很是见机地给云水烟又加满了茶水,并说道:“云小姐,慢些喝,没人跟你抢,我这里还有一大壶呢。你好歹也是天顺第一才女,能不能顾及些许形象。” 第161章 真男人 云水烟快速喝完第二碗茶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让我顾及形象,人都进了河源城,才来通知我,好在我离得不远,才几百里的路程,若是再远点,还不得赶死我? 萧北梦,我真怀疑,你压根就没想过来见我。再怎么说,我们也有好几年的同窗情分。 如此不敞亮的行径,跟你这特席的身份怕是不太相称呢。”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除了长相之外,其他所有方面都与学宫特席不相称,不需要云小姐来着重强调。而且,一开始的时候,我不就让你不要称呼我为特席么?”萧北梦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 “即便是当了特席,无赖的性子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云水烟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问道:“你沿着南寒的边界走了一圈,却不入南寒,难道是想要与南寒划清界限?镇南城一役,你再次名扬天下,不过与以往的骂名不一样,百姓们现在对你交口称赞,都说虎父无犬子,楚娘娘生下的儿子绝对错不了,一边与南寒划清界限,一边又积攒名声声望,萧北梦,我实在是搞不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也想问自己呢,这些事情就是阴差阳错地碰到一块了,哪有那么多的计算在里头,水烟小姐,你把我想复杂了。” 萧北梦说到这里,上下打量着云水烟,而后转移了话题,笑道:“几年不见,水烟小姐不再对我喊打喊杀,反而关心备至,这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呢。” 云水烟的嘴角升起了笑意,道:“以前的事情,是你演技高,是我眼窝子浅,没看清你的真面目,而且我在学宫的时候,已经跟你道歉,你没必要再翻旧账了吧。 至于关心备至,还真谈不上,我上面说的两件事情,现在天下皆知,我可没专门打听过。” 说到这里,她话题一转,道:“听到萧特席召见,我可是连夜赶了数百里,路上都不敢歇息,说吧,你有什么吩咐?” 萧北梦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赔罪道:“昨日,我与令尊云城守表明,只是单纯地与水烟小姐叙旧,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若是你回不来,就无需通知。怎奈,云大人竟是连夜把你喊了回来。” “萧北梦,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你从镇海城一路过来,沿途诸多大城都直接略过,独独来到河源城,能没有紧要的事情?” 云水烟又喝下一碗茶水,“有什么事情就赶紧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最近麻烦事一大堆,我可不想继续跟你在这里费脑筋。” 萧北梦呵呵一笑,道:“云师姐如今在云家已经独当一面,说话的气度也和以前截然不同,颇有女中豪杰风范呢。” “你若是再贫下去,我可就走了,回家补觉去。”云水烟再次朝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 萧北梦轻咳一声,正色问道:“云大小姐,你方才说的麻烦事,是不是跟云家二房有关?” 云水烟一愣,当即面现狐疑之色,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整个东河道都以你们云家马首是瞻,就连近旁的州府多少都要看你们云家的脸色,在东河道境内,能让你如此烦心的,必然不是外人,只能是你们云家内部的人。 我也听闻,你们云家长房和二房不睦,猜想,应当是二房的事情让你如此烦心。云大小姐,不知道我的判断有没有差错。” 云水烟轻轻一笑,道:“萧北梦,你一会称我为师姐,一会又叫我小姐的,是不是怎么叫都觉得不妥当,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直接喊我姐吧,反正师姐和小姐都带着一个姐字。” “云水烟,这种便宜你也敢占,我可告诉你,我可是对姐姐情有独钟。”萧北梦嘿嘿一笑。 “还是如以前一样,没个正形的惫懒性子。” 云水烟的脸上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翻着白眼说道:“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顺耳。你来河源城,不会是冲着我们云家来的吧?” “原本呢,我巡游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在镇海城之后,便准备直接返回学宫。但是呢,在镇海城,我偶遇了六公主。当初在太安城,我与她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就坐在一起聊了一会。中间聊起了你,说你们云家长房和二房之间不睦,暗斗不止。” 说到这里,萧北梦抬眼看向了云水烟,“这本来是你们云家内部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不应该多打听的。但是,我听说云家二房有学宫的人在背后撑腰,这事若是属实,我身为学宫特席,自然要过问一二。学宫向来不插手天下争斗,若是他以个人的身份插手你们云家之事,我自然不会多事,但若是他借着学宫的幌子,我肯定是不依的。” 云水烟皱起了眉头,道:“六公主的确刚刚来过东河道,和我见过几面,但我云家内部的事情,我可没跟公主提及过。” “六公主心有野望,想必你也应该能感受到。你们云家在天顺举足轻重,她能不知道你们云家内部的事情么?” 萧北梦直视着云水烟,接着说道:“你们东河道云家现在是树大招风,内部两大房却是彼此倾轧。如今,天下暗流涌动,大变局迫在眉睫。若是你们不能立马改变这种内斗的局面,大变局一来,你们云家能否还能像嘉元之乱时一般屹立不倒,结果很难预料。” 云水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萧北梦的话对她有了很大的触动。 萧北梦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这一趟去过漠北,经过天顺西境,沿着南寒的近半边界走了一圈,还去了东疆。如今,漠北风起云涌;西境看似安宁、实则隐患不小;南寒没有深入,但看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在东疆镇海城的阴谋,便可知道,南疆也并不平静;你再看看姬凤珠,身为皇室公主,竟然离开太安城,到处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此种种迹象,说明现在的天下,平衡的局面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你们云家还不赶紧下一剂猛药,将五根指头攥到一起捏成拳头,恐怕应付不了即将到来的大变局。” 云水烟沉默了一会,道:“你说的话,我不能反对。但我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你与我同窗数年,又从天顺武院一同去到学宫,这是莫大的缘分。你现在刚刚开始接手处理云家长房的事务,便碰上如此难解之局,我出手相助,情理之中。”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其实你还不了解我,我古道热肠,以助人为乐。” 云水烟苦笑一声,道:“萧北梦,几年不见,你的脸皮比起在太安城,又厚了几分。快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再要弯弯绕绕的,我就不奉陪了。” 萧北梦自觉火候已到,便直接说道:“我与你们云家二房有些私怨。” “云家二房得罪过你?你这应该是头一回来东河道吧?” 云水烟皱起了眉头。 “我与云家二房的过节,不便与你细说。如今,我们算是有共同的敌人,合作是最佳选择。”萧北梦缓缓出声。 “云家二房与我们大房有矛盾不假,但我们都姓云,联合外人对付二房的事情,我恐怕做不到。”云水烟沉声回应。 “你的道理,我也认同。但当今之形势下,你们云家若是不赶紧做出改变,涤荡沉疴,后果很严重。 而且,我也不是要对整个云家二房下手,你列出几个刺头或者对大房敌意最深的人,我想办法帮你除去。这样一来,你们两房就有了和解的可能,我也消了气,合作双赢,何乐不为?”萧北梦继续劝说。 云水烟再次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萧北梦,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我们云家,即便是二房,你若是动手之时露了身份,被抓了把柄,即便你是学宫特席,估摸也走不出东河道。” “东河道第一望族,我自然知道你们云家的强大,这不是来寻求与你的合作么,若是有你们大房的帮助,我要除掉几个二房的刺头,应该不算太难太危险的事情。”萧北梦淡淡出声。 云水烟点了点头,道:“此事,我需要时间考虑,还得与我的父亲和二叔商量。” “这是当然,如此大事,肯定得云城守和云将军点头。”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们得尽早给出答复,明日开完宣导会,我就要前往霞州的流波城。” “好,明日宣导会结束之后,我会给到你答复。”云水烟沉声回应。 “如此甚好。你一路赶回河源城,想必已经疲乏不堪,我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萧北梦轻轻说道。 云水烟冷哼一声,道:“萧北梦,几年不见,聊完公事,你就要让我走,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私事可聊了?” 萧北梦一愣,随即笑道:“哪里没有私事可聊,要聊的还有一大堆呢。只不过,我这不是怕你疲乏了么?等你先休息好,回复好精神体力,我们再叙旧不迟。” 云水烟翻动一双漂亮的眼睛,道:“言不由衷,虚情假意。” 说完,她起得身来,就往门口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云水烟正好来到了门口,便顺势将门打开,看到一位身材妙曼,脸上戴着黑面纱的女子正站在门口,正是董小宛。 云水烟快速地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回头看向了萧北梦,冷笑道:“怪不得着急赶我走呢,原来约了小情人。” 萧北梦也站起了身,想要解释,却见到云水烟已经踏出了房门,快速从董小宛的身边走过。 于是,他快步追到门口,要去解释,这可关系到流波城的大事,不能让云水烟带着怨气离去。 “我与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是世子的侍女。” 不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萧北梦想要解释,董小宛也不想让云水烟误会。 云水烟停住了脚步,眼神愤怒地看着萧北梦,嗔声道:“萧北梦,你用得着跟我解释么?而且,烦劳你们解释的时候,提前打好商量。” 说完,云水烟咚咚咚地下楼去了,怒气冲冲的,吓得想要上前搭话的旅店掌柜连忙缩回了身子。 “世子,实在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和云水烟之间产生误会。”董小宛弱弱地解释着。 “没关系,我和她是同窗,也就勉强能算作普通朋友,不存在什么误不误会的。”萧北梦轻叹一口气,将董小宛给引进了房间。 他也是颇为的无奈,约见董小宛,全为了董小宛的事情,但董小宛却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将时机把握得准准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给云水烟火上浇油。 “你过来找我有事?”萧北梦看到董小宛俏生生地站在一边,半晌没有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 “世子,是这样的,我,……。”董小宛刚刚开口,却是被萧北梦给挥手打断。 “董小宛,你不用称呼我为世子的,直呼我的名字便可。”萧北梦轻轻出声。 “景豹他们都这么叫,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你的侍女,自然要和他们同一个称呼。”董小宛坚持着。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萧北梦低沉回了一句,他现在有些头疼,担心和云家大房的合作就此没戏,去霞州流波城将困难重重。 “世子,我过来其实是想问你,明天的宣导会,有没有我能做的。不成想,给世子添了麻烦。”董小宛接着说道。 “你无需再解释了。这一路上,我已经开过无数次宣导会,已经能熟练应付,没有你能做的,你调整好心情便好,开完宣导会,我们就直接去霞州的流波城,到时候若是遇上你们董家的仇人,你可千万不要流露出敌意和恨意。”萧北梦轻轻出声,示意董小宛先行离去,他要静一静,若是云家大房不合作,他得想出备用的对策。 董小宛哦了一声,快速转身,明显有些愧疚地往门外走去。 萧北梦感受到了董小宛愧疚,稍作思索后,道:“你等等。” “世子有何吩咐?”董小宛连忙停身转头。 “去找些笔墨纸砚过来,我要练练书法。”萧北梦轻声吩咐。 既然董小宛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侍女,萧北梦也不再跟她客气,直接使唤上了,试试她是行动派,还是口头派。 原本,萧北梦以为董小宛即便会按照吩咐去做,估摸也会不痛快。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董小宛快速应了一声,连忙大步出了房间,步履欢快。 片刻之后,董小宛便回来了,手里捧着笔墨纸砚,并且手脚麻利地将纸张、笔架和镇纸放好,而后开始研墨。 “素手研墨,红袖添香,就差暖脚暖床了。”萧北梦笑着出声。 “世子,我已经听江前辈说过了,你就只敢口花花地占占嘴上的便宜。”董小宛话中带笑地回应着。 “他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的事情?”萧北梦诧异地问道。 “在船上啊,江前辈有空的时候,就会与我闲聊,聊得最多的就是世子了。”董小宛笑出了声音。 “这个老江,熟归熟,也不能将我的老底全给掏了啊。”萧北梦只能无奈地苦笑,说到这里,他歪着脑袋看着董小宛,道: “怪不得敢跟我说什么以身相报,还敢在我的面前宽衣解带,原来是笃定本世子不会动你啊!” 董小宛倒是很坦诚,“世子说中了,不过,这可跟江前辈的话无关,因为我相信世子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这件事,咱们就此揭过,不要再提。若是你把它当成笑话来说,本世子哪天一狠心,指不定就要将你就地正法,以保全本世子的名誉。”萧北梦来到了桌前,将桌上的纸又抹平了一遍。 “世子,小宛觉得,嘴上喊得再厉害、但能管住自己下半身的才是真男人。”董小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北梦顿时一僵,继而说道:“董小宛,这种虽是至理名言但却明显粗俗的话,能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天下第一花魁的口中说出来?” 董小宛显然是嫌头上的面纱碍事,将其揭下放到一边,笑道:“世子,我现在是您的侍女,说话做事得附和主人的格调。” 萧北梦又是一愣,直接给董小宛竖起了大拇指,道:“骂人骂得如此高明,不愧是本世子的侍女。” 董小宛嫣然一笑,宛如花开,并说道:“世子,墨研好了。” 萧北梦没有去看墨,而是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董小宛,直到将她看得俏脸发红,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跟在我的身边,天天戴着面纱,确实有些不方便,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162章 小草儿 董小宛不明白萧北梦的意思,便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把脸转到一边。如此被萧北梦直勾勾地盯着,她有些紧张。 “站到桌子那边去,眼睛看着我,不要动。”萧北梦轻轻出声,并提起了一支笔。 董小宛不知道萧北梦要做什么,但却是很顺从地走了出来,隔着桌子,站在萧北梦的正前方,抬眼向前,直视着萧北梦。 萧北梦静静地端详着董小宛的脸,神情甚是专注,似乎要看清董小宛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缓缓过去,萧北梦足足看了董小宛半炷香的时间,直到把董小宛一张脸看得通红一片,才低下了头,提笔蘸墨,而后在纸上快速动笔。 片刻之后,萧北梦将笔放到了笔架上,轻出一口气,道:“好了。” “世子方才是在为我作画么?”董小宛一边问话,一边快步走到了萧北梦的身后,低头往纸上看去。 纸上,画着一张脸谱,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 “世子,这是什么?”董小宛疑惑地问道。 “你先不要问这么多,我今天不想练字了,你现在去找景虎,让他过来找我。”萧北梦神神秘秘地说道。 董小宛又看了几眼脸谱,实在看不出名堂,便重新戴上了面纱,快步走出了萧北梦的房间。 片刻之后,董小宛回来了,身后跟着景虎。 “景虎,你照着单子上写的,赶紧去集市跑一趟,将东西都买回来,只能多,不能少。” 景虎接过单子,快速地扫了一眼,而后揣进怀中,朝着萧北梦一拱手,快步离去了。 “世子,你还有什么吩咐?”董小宛见到萧北梦盘膝坐到了床上,便轻声问道。 “没事了,你也离去吧,我先琢磨一下明天的宣导会。”萧北梦把话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董小宛应了一声,也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将门关上。 萧北梦静下心来,不再去想云水烟的事情,开始专心梳理明日的宣导会。 从烟州的河源城去霞州的流波城,至少也得是五六天的路程,若是云家大房不肯跟自己合作,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对策。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景虎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世子,你会易容术么?”景虎将东西放下后,轻声问道。 萧北梦明显有些惊讶,问道:“你也懂易容术?” 景虎连连摆手,道:“我哪里会这门高深的手段,只是知道世子要我买的东西里,有两种与易容术有关。”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当年在太安城的时候,跟人学过一段时间的易容术,好久没温习过了,也不知道手还生不生。” 一边说话,萧北梦一边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拿了出来。 “世子,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么?”景虎接着问道。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能行。”萧北梦轻声回答。 景虎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朝着萧北梦一拱手,大步离去了。 萧北梦方才说跟人学过易容术,教他的人,自然是在太安城假扮他的刘子影。 锦州刘家的易容术几乎能够完完全全地将人复刻,刘子影在太安城伪装萧北梦近十年,抛头露面,做尽纨绔事,却是没有被人给识破,其易容术的强大,可见一斑。 刘家的易容术需要辅以特殊的元力修炼法门,萧北梦虽然跟刘子影学过易容术,但因为当时他修炼不了元力,能学到的东西,自然很有限。 不过,萧北梦此际并不需要拥有太高明的易容术,他只是要给董小宛做一张面具。 见过董小宛真容的男人屈指可数,但先前跟在董小宛身边伺候的老妈子和丫鬟都见过董小宛容貌,董小宛离开了镇海城,她的随从却都被姬凤珠给暂时扣押了下来。此刻,董小宛的画像估摸正放在许多人的案头上。 萧北梦想帮董小宛摘去面纱,自然得把她的真容给遮起来。 若要像刘子影这般,不单能改变人的面容,甚至还能将人身形,声音和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萧北梦自然是万万做不到的,但若是只给董小宛做一张面具,隐藏掉本来面目,遮掩她魅惑众生的光彩,他是可以试一试的。 而且,萧北梦突然想到要给董小宛做一张面具,可不是心血来潮,他先前也是有过考虑的,今日经历云水烟一事,这促使他下定决定,开始将念头落到实处。 从下午忙乎到晚上,甚至连晚餐,萧北梦都是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又回到了房间,也不让别人进来,一直忙到晚间亥时,他才停了下来。 随后,他将凌乱的房间收拾了一番,而后敲开了董小宛的房门。 “世子,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董小宛见到萧北梦进来,忍不住问道。 今天从萧北梦的房间出来后,董小宛便见到萧北梦把自己关在屋内,神神秘秘的,也不让人打扰。 “当然是要帮你摘去面纱啊。” 萧北梦取出了一副面具,轻轻薄薄的,与人皮一般无二。 看到类似人皮的面具,董小宛当即惊得一跳,险些尖叫出声。 “这不是人皮,是我用特殊材料调制而成的,你戴上试试,看看贴不贴合。”萧北梦轻声解释。 董小宛长出一口气,这才将面具接了过来,而后按照萧北梦的指点,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是这样么?”董小宛把面具戴好,又四处按压了一遍,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去照照铜镜。” 董小宛依言去到了铜镜旁,当看到镜子里的人影后,她的双眼之中立即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见,铜镜里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丑陋绝对说不上,但与漂亮也沾不上边,普普通通,与天下第一花魁比起来,云泥之别。 “太神奇了,世子,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董小宛转过身来,满眼惊奇地看着萧北梦。 “这算什么,我的手段与真正的易容高手比起来,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只能改变你的面容,你的身形和声音却是无能为力。”萧北梦摇头惋惜。 “世子,这已经足够了,戴上这张面具,我就不用担心被人给认出来了。”董小宛显然对面具很是满意。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以后,你这个丑侍女终于能带出去见人了。记住,话少说,在人前,不要有太多的表情。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逼真,也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 翌日,宣导会在河源城中召开。 河源城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城,人口众多。因为镇海城之事,萧北梦在天下百姓的眼中形象大变。 故而,萧北梦要在河源城中召开宣导会的消息传出之后,城中的百姓一大早就去到了要开宣导会的广场之上。 因为能参加宣导会的人,只是河源城中天赋出众的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多数百姓去到大广场,不为宣导会,只为去看看萧北梦。 河源城的广场很大,此际广场的中央区域已经被高高的木栅栏给围了起来,在木栅栏的四周还有全副武装的兵士守卫着,诸多的百姓都被挡在了木栅栏之外。 萧北梦去到广场的时候,广场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剩下一条被兵士们努力维持的仅容三人并行的狭窄通道。 江破虏没有出现,景虎和景熊也不在萧北梦的身边,他的身边只跟着李忆广和董小宛。 此际的董小宛,没有再戴着面纱,已经变成了一位容貌普通的年轻女子,尽管身段依然妙曼,但却不再光彩夺目。 她紧紧跟在萧北梦的身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从万众瞩目到无人理睬,应当是有巨大心理落差的,但董小宛此际却是一脸的轻松,内心的愉快溢于言表。 “萧特席来了!” “萧特席,好样的!” “萧特席长得可真俊!” “萧特席,感谢你救了镇海城,感谢你救了东河道!” …… 当萧北梦来踏上广场时,广场上立马骚动了起来,人们纷纷向着他涌去,呼喊声此起彼伏,犹如阵阵浪涛,震耳欲聋。 萧北梦边走边向着过道两边拱手道谢,在数十位河源城士兵的护送下,进到了栅栏当中。 此际,被栅栏围起来的广场中央区域,已经坐满了河源城的年轻才俊,他们看到萧北梦进来,纷纷起身向着萧北梦拱手行礼,并齐声问好。 萧北梦微笑着点头回应后,被引领到了一处高台上。 在高台上,坐着云启、云扬和云水烟,三人见到萧北梦上来,先后起身,在向萧北梦行礼的同时,将萧北梦引领到了中间的座位上。 萧北梦道谢入座,左手边依次坐着云启和云扬,云水烟在右边,位置紧挨着萧北梦。 云水烟在萧北梦上来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董小宛的身上,当看清董小宛的容颜后,神情不自知地轻松了几分。 董小宛自然察觉到了云水烟的目光,但她一直保持着淡然的神情,目不斜视地跟在萧北梦的身后,在萧北梦入座后,和李忆广一左一右地站在萧北梦的身后。 云启随后起身,代表天顺皇朝做了一番开场致辞。 紧接着,萧北梦起身向近千名河源城的年轻才俊起身致意后,便开始了宣讲。 半个多时辰之后,宣导会结束,萧北梦例行地接见了几十位天赋出众的年轻男女。 至此,河源城的宣导会告一段落,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云家仨人,尤其是云水烟。 能不能和云家大房达成合作,就看现在了。 “萧特席,辛苦了,我已经在近旁的酒楼定下了包房,我们边吃边聊。”云启快步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云扬和云水烟紧随其后。 萧北梦自然不拒绝,欣然接受了邀请。 酒楼离着广场不远,只有半里不到的路程。 因为河源城百姓实在太过热情,都希望能近距离地看一眼萧北梦,一个劲地往萧北梦的身边涌,尤其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挤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萧北梦的名字,声震云霄,吓得连鸟儿都不敢从河源城上空掠过。 尽管有士兵开道,半里的路程却是硬生生地走了近半个时辰,都快赶上宣导会的时间了。 云启不是订下了包房,而是订下了整座酒楼。 萧北梦艰难地进到酒楼后,看到酒楼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满脸的堆笑的掌柜和伙计。 进到包房后,萧北梦被引上了主位,云水烟仍旧坐在萧北梦的右边,云启和云扬坐在左边,李忆广和董小宛仍旧站在萧北梦的身后。 “萧北梦,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事关重大,还请让你的护卫和侍女回避一下。” 云水烟在入座后,用元力凝声成线,向萧北梦传音。 “不用,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萧北梦直接开口说道,声音不小。 云启和云扬闻言,微微一笑,并请李忆广和董小宛一起入座。 只是,李忆广和董小宛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你们坐下来吧。”萧北梦轻声开口。 李忆广当即低头一拱手,大步坐到了云启和云扬兄弟俩的对面,将背上的长弓放在了椅边。 董小宛却是朝着萧北梦一欠身,道:“世子,奴婢站着,好服侍您用餐。” “不用,你坐下吧。”萧北梦指了一下云水烟身边的座位。 董小宛闻言,不再坚持,向着云水烟微微一欠身,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因为酒菜还没有端上来,众人便开始闲聊。 “妹妹,你的身材真好,怎么称呼?”云水烟率先开口,满脸笑容地看着董小宛。 “她叫小草儿。”萧北梦抢先开口。 董小宛心中一震,险些就没管理好表情,好在,昨夜萧北梦就提醒过她,要少点表情、以防露馅,故而才勉强稳住好情绪。 但是,正在喝茶水的李忆广明显有些措手不及,险些直接将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萧特席,我可没问你。” 云水烟很不客气地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而后继续问道:“小草儿,萧特席一路从学宫到镇海城,路上都没有用过侍女,但现在却是把你给留在身边,显然,你肯定有过人之处,才得到了萧特席青睐。” 云水烟的这番话,玄机不少,若是答错,估摸就要被她给套走不少的事情。 “小草儿身材好,还擅推拿,最主要的优点,话少。”萧北梦又接了一句。 “萧北梦,你闭嘴。昨天让你说的时候,你装聋作哑,今天没问你了,你却在这里跟个话痨似的。”云水烟显然因为昨天的事情,怒气还未消,终于按捺不住爆发了。 “水烟,你这孩子,怎么跟萧特席说话的,赶紧向萧特席道歉。”云启脸色大变,生怕激怒了萧北梦,连忙低声呵斥。 “云城守,无妨的,我与云小姐是不打不相识,你们习惯就好。”萧北梦微笑出声,化解了桌上的尴尬。 云扬这个时候也适时出声,将话题引向了李忆广,朝着李忆广一拱手,问道:“阁下可是追风箭?” 李忆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原来是追风箭李将军,失敬失敬!”云扬连忙起身,朝着李忆广郑重行礼。 云扬乃是天顺武将,对当年威震沙场的追风箭李忆广自然有所耳闻。 李忆广朝着云扬拱了拱手,却没有起身,缓声道:“云都督客气,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只不过是世子身边的一位随从护卫。” 李忆广如此回应云扬,看起来,颇有几分不敬,但是,云家三人却是没有半分的不喜之色。 追风箭李忆广乃是当世神箭手,更曾是南寒王萧风烈手下有数的猛将,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不知道射杀了多少骁兵悍将。 南寒军从上至下都彪悍无比,在外人看来就是飞扬跋扈,李忆广更是南寒威名赫赫的将军,在行伍后进云扬的面前摆摆谱,理所应当。 “李将军大才,也只有萧特席这等人中之龙,才值得你追随。”云启也朝着李忆广拱手致意。 李忆广点了点头,微微一拱手,算是回应。 “李院长,水烟久闻你的大名,在学宫一直无缘得见,不曾想,兜兜转转竟是有幸在河源城见到李院长,水烟甚幸。”云水烟起得身来,向着李忆广拱手问好。 李忆广仍旧没有起身,同样也是微微拱手回应。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忆广看到萧北梦向着自己连连眨眼。 李忆广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但再看到萧北梦又朝着云水烟努了努嘴,立马体会到了萧北梦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脸上随即现出了笑容,对着云水烟说道:“云小姐,今日虽然是初见,但你的大名,我早已是如雷贯耳。” 云水烟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不认为自己天顺第一才女的名声能传到李忆广这等沙场扬名的猛将耳中,她正要说话,却听李忆广接着说道:“我家世子常跟我讲,论才气品貌,云小姐足以排进天顺前三。” 第163章 三日同游 李忆广的赞誉来得太过突然,而且,他的身份和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生不出怀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云水烟一张原本一直淡漠严肃的脸上,立马升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萧北梦见状,偷偷地向李忆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萧特席,你今天的宣导讲得实在太好了,反响相当好。”云启适时出声。 “云城守过誉了。”萧北梦谦虚地回应。 “萧特席居然也谦虚起来了,真是难得一见。” 云水烟显然不会轻易就饶过萧北梦,嘴角含笑地说道:“萧特席,方才城中如此多的妙龄女郎为你欢呼呐喊,心中是不是觉得特别受用?” “那是当然,不会的。” 萧北梦把脸色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们呼唤呐喊的对象是学宫,而不是我萧北梦,我只是代表学宫接受她们的呐喊而已,岂会有受用一说?” “装得跟真的似的。”云水烟轻哼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酒楼掌柜敲门进来了,身后跟着六位伙计,各自手里托着精致菜肴和美酒。 很快,酒菜全部上桌,掌柜和一干伙计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云启宣布开席,第一杯酒自然要敬萧北梦,既代表河源城欢迎萧北梦的到来,又庆祝宣导会的圆满成功。 现在身在东河道,喝的酒自然是东河道盛产的琼花露。 对于绵柔的琼花露,萧北梦是不太喜欢的,李忆广也是一样,但客随主便,两人并未表现出不喜来。 一杯酒下肚,场中的气氛便开始渐渐地热闹起来。 云启和云扬兄弟和萧北梦、李忆广推杯换盏,云水烟和董小宛同样不甘寂寞,两位女子你敬我,我敬你,也没少喝。 酒过三巡,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萧特席,你和水烟昨天商议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并慎重考虑过。”云启率先点题。 “不知道三位是如何想法?”萧北梦轻轻出声。 云启微微一笑,道:“在做出决定前,我还想问萧特席几个问题。” “云城守请讲。”萧北梦的神情稍稍严肃起来。 “云家二房现在有学宫的人在支持,但绝不是明面上的人这么简单,萧特席可清楚真正的幕后之人?”云启轻声问道。 “明面上,是学宫出师弟子李显武在支持云家二房。但实际上,李显武的背后站着禾游鸿。”萧北梦淡淡出声。 “明知是禾游鸿,萧特席还要执意对云家二房出手?”云扬接着问道。 禾游鸿,学宫出师弟子,当今的天下第五。 如此人物站在云家二房的背后,也难怪云启和云扬会如此的慎重。 “学宫向来不插手天下纷争,禾游鸿和李显武若是以个人名义插手你们云家之事,我管不着,但若是打着学宫的旗号,我定然是不依的。” 萧北梦说到这里,看似不经意地看向了董小宛,道:“云家二房与我有私怨,此事必然要有个了断,无论是谁横亘在前,我都不会有半分的退缩,定然要找云家二房收回一些利息。 云大人、云将军,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即便你们不愿意和我合作,我要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有改变。” 云启听到这里,先是扫了一眼云水烟,而后轻声道:“萧特席,你的决心我已经看到,我们大房愿意与你合作。不过,有一件事情,还希望你能出手相助。” “云城守但说无妨,只要萧某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脱。”萧北梦听闻云家大房愿意合作,心中顿时大松一口气,一口应承了下来。 “此事,萧特席肯定能做到。”云启的语气甚是笃定。 同时,云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云水烟却是面现娇羞之色,把身子侧到一边,似乎有些不敢去看萧北梦。 萧北梦眼观六路,将众人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当即便觉得有些不妙,暗怪自己方才答应得太过爽快。 似乎是生怕萧北梦反悔,云启连忙说道:“禾游鸿的弟子关铁心对我家水烟表达了爱慕之意,而且,云家二房在从中牵线搭桥。只是,水烟对关铁心并不满意,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之意。 但关铁心并不死心,同时,云家二房也一直在推波助澜,纠缠不休。 也不怕萧特席笑话,如今我云家大房之中,成器成才的后辈子嗣不多,能够撑场面的,目前只有水烟一个。 关铁心的师尊禾游鸿现在和云家二房的关系紧密,二房云家极力促成关铁心和水烟,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因为此事事关禾游鸿和云家二房,处理起来很是棘手。 故而,云某希望萧特席能够施以援手。” 萧北梦闻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而后转头看向了云水烟,但云水烟却是早早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萧北梦。 董小宛看到此番场景,眼波流转,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萧北梦,观察着他的反应。 “云城守,事关云小姐,我肯定是愿意帮忙的,但这样的事情,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呢。”萧北梦的脸上强挤出笑容。 “萧特席,你肯定帮得上忙,而且也很简单,你只要在河源城再带上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就和水烟一起四处游玩。游玩的时候,你们二人再稍稍表现得亲密一些,就行了。”云扬不愧是武将,直接单刀直入。 云水烟闻言,一张脸羞得通红,更是把头低了下去。 萧北梦长大着嘴巴,明显是有些措手不及,与美人同游,自然是好事,但云水烟与他好像命里犯冲,与她一起同游,不见得会有多惬意。 而且,云家明显是想让自己当挡箭牌,一旦答应下来,势必就要与关铁心交恶。 能够被天下第五的禾游鸿收为弟子,关铁心可不是无名之辈,乃是年轻一辈之中的天骄人物,虽然比不上麒麟四子,但与漠北的完颜天弓以及草剑庐的凌未央是同一个级数的。 禾游鸿是学宫出身不假,但关铁心却与学宫没关系,不见得会给学宫特席面子。 和关铁心这样一位当世天骄无端结仇,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但是,看眼下这个架势,若是不同意与云水烟同游三天,云家大房势必不会答应合作。 云家大房给萧北梦出了一道难题,萧北梦迅速权衡了一番,而后朝着云启和云扬拱手行了一礼,道:“云城守、云都督,能够与云小姐同游三日,这是萧北梦的荣幸。 只是,你们也很清楚,我既是学宫特席,又是南寒王长子,如今天顺皇室和南寒之间的关系微妙,云小姐和我同游,恐怕会引起天顺皇室对你们云家的猜忌呢。” 云启微微一笑,道:“关于这一点,萧特席大可放心。我们只是找一个理由让水烟拒绝关铁心而已。同游三日,又不是订立婚约,天顺皇室没理由猜忌。” “云城守,此事可能对云小姐的名誉有损,我们是不是再斟酌斟酌?”萧北梦继续找理由推脱。 “萧北梦,你若是不愿意帮忙,直接说出来便可,不要推三阻四。”不待云启说话,云水烟却是转头过来,俏脸含霜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一愣,他是没有想到,自带一股子书卷气的云水烟居然还有如此刚硬的一面。 话说到这份上了,萧北梦自然不能再拒绝,他呵呵一笑,道:“既然云小姐不嫌弃,萧北梦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萧特席仗义相助!”云扬当即端起酒杯,满脸笑意地向萧北梦敬酒。 在萧北梦喝完酒之后,云启将一张四折纸放到了萧北梦身前的桌上,并轻声说道:“萧特席万事小心。” 萧北梦将纸张收了起来,没有立马查看。 正事商量完毕,主宾双方又开始相互敬酒,其乐融融。 宴席结束,酒楼外还守着诸多想看上萧北梦一眼的河源城百姓。 云扬见状,亲自带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兵将,将萧北梦三人护送出了酒楼,并打算将萧北梦直接送回旅店。 在半路的时候,萧北梦选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谢过云扬之后,让云扬带领属下先行离去。 若是让云扬一路护送至旅店,萧北梦的行踪必然暴露,旅馆估摸很快就要被围起来。 萧北梦实在没有想到,镇南城之事,竟然让他赢得了如此大的声誉,被人们如此追捧。 悄然回到旅店后,萧北梦将云启给的四折纸取了出来,细细查看。 纸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云征和云江流。在两个名字的后面,备注着他们的详细资料,年龄、修为、住所、喜好、习惯,等等,资料极是齐备详尽。 云征和云江流是云家二房之中,对大房敌意最深,且有大影响力的人物。 萧北梦将纸条收了起来,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喃喃地说道:“云启只给我这张纸条,却不给其他提示,难不成是让我直接将这两人给宰掉?” 继续思索了片刻,萧北梦实在不能确定云家大房的用意,便去到了董小宛的房间,将纸条递给了董小宛。 “当年毁去我董家的,云征便是大恶之一。”董小宛看到云征的名字后,咬牙切齿地出声。 “云家给我这张纸条,就是想让我除去云征和云江流。你放心,云征必死无疑。”萧北梦轻轻说道。 “世子,云江流呢?”董小宛抬眼看向了萧北梦。 “云江流是云家二房年轻一辈当中的最杰出人物,云启为了保住大房的地位,倒是挺狠心。云启分明是想拿我当枪使,我有些不甘心呢。”萧北梦缓缓出声。 “世子,云江流为人刻薄,心狠手辣,在流波城没少做下恶事,除掉他,是为民除害。”董小宛的目标是倾覆整个云家二房,她自然希望一并除去云江流。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除去云征和云江流,这些利息够不够?” “多谢世子!”董小宛朝着萧北梦深深一拱手。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既然是我的侍女了,就不要动不动地就道谢。本世子哪天要你暖床的时候,可绝不会跟你说谢谢。” “世子,你能不能不要只图一时嘴快?”董小宛向萧北梦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萧北梦冷哼一声,伸手一带,直接将董小宛给勾到了怀中,用手勾住董小宛的下巴,嘴角含笑地说道:“小丫头片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真把本世子给惹恼了,直接囫囵把你给吞了。” 董小宛当即满脸通红,想要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只是,萧北梦不松手,她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现在知道怕了吧?”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在董小宛挺翘且极富弹力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而后将她送出了怀抱。 董小宛的一张脸更红了,逃出萧北梦的怀抱后,惊魂未定地看着萧北梦,神情又羞又怒,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萧北梦。 “还敢瞪本世子?还有没有半点当侍女的觉悟了?我给你半息的时间,赶紧调整好情绪,不然,本世子今晚就让你暖床侍寝!”萧北梦把双眉一竖。 董小宛显然还不完全了解萧北梦,吓得当即收敛了眼神,不敢再瞪眼。 “小丫头片子,知道怕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本世子的面前放肆!” 萧北梦脸上尽是得意的表情,随即正色说道:“云征和云江流必死无疑,不过,看云家大房的意思,他们只提供情报,杀云征和云江流的事情全都丢给了我。 云征和云江流俱是实力不俗的元修,要杀掉他们并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你想手刃这二人,我恐怕不能满足你。” 董小宛快速平复好心情,道:“世子能为我杀掉他们,我便已经知足。”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杀掉他们之后,我以你们阆州董家的名义留下标记,如何?” 董小宛闻言,将目光投向了萧北梦,双眼之中尽是感激之色,随后说道:“小宛全凭世子做主。” 萧北梦微微一笑,便抬脚迈步,准备离去。 “世子,云水烟对你有意思。”董小宛却是突然出声。 萧北梦一愣,停步转身,上下打量了董小宛一番,道:“你的眼神怕是要多练练呢,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诗文么?” “南寒十万英雄骨,换得世子金如土。” 董小宛轻轻念出声。 “你既然知道,还说这样的糊涂话。”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世子当初在太安城自污的手段实在太过高明,云水烟被世子给瞒过,写下如此诗文,也怪不得她。但是,时过境迁,如今世子身为学宫特席,又救下镇海城,名传天下,多少女子对世子芳心暗许,云水烟对世子由厌恶转为喜欢,再正常不过。”董小宛面挂浅笑。 “云水烟眼高于顶,本世子虽然自信,但却不自大,可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征服云水烟。”萧北梦言不由衷,其实,他已经感受到云水烟对自己有那么些许的情愫。 “世子,女人最了解女人。今天在席上,云水烟的种种表现,便能看出她对世子有意。三天的同游,世子正好借机捅破这层窗户纸,抱得美人归。”董小宛的两个嘴角高高地上翘起来。 “你如此撺掇着本世子,小草儿,你到底有何居心?”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听到“小草儿”三字,董小宛当即炸毛。 在席上,因为有外人在,又担心表情失控,会让人识破易容术,董小宛选择了隐忍,但现今,她没有戴面具,屋内又只有她和萧北梦,自然无需再压抑。 她将两条漂亮的眉毛挤在一起,眼含怒意地看着萧北梦,像一只愤怒的小猫,怒气冲冲地说道:“萧北梦,我不喜欢小草儿这个名字!” “我觉得挺好。”萧北梦却是浑然不在意董小宛的怒意。 董小宛气得大喘粗气,恨不得上前咬上萧北梦几口,但又不敢。 萧北梦看到董小宛已经气得脸色发红,便不再作弄她,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介意,我就不再喊你小草儿了。但是,我可得告诉你,你以后若是不老实,我仍旧还会叫你小草儿,而且还会让景家兄弟都喊你小草儿。” 董小宛松下一口气来,轻声道:“云水烟的事情,我哪有什么居心。云水烟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还是云家嫡女,日后很可能就是东河道云家的家主。若是世子能和她走到一起,必定能获得极大的臂助。 若是世子以后要去竞争那南寒王之位,有了东河道云家的帮助,世子会增添不小的胜算。”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无意去做南寒王。同时,即便云水烟对我有意,我和她之间也绝无可能。只要天顺姬氏和南寒之间没有分出绝对的胜负出来,云家便肯定不会让云水烟和我走到一起的。” 说到这里,萧北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本世子风华正茂,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岂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儿女私情上面。” 第164章 敢爱敢恨 翌日,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一辆马车一大早就来到了萧北梦入住的旅店前。 萧北梦没有带李忆广,也没有带董小宛,只身一人上了马车,马车里坐着云水烟。 看得出来,云水烟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她穿着一身绣着白色小荷花的翠色称体长裙,青丝绾发髻,珠饰点眉间,看上去明艳动人,秀色可餐。 “有没有特别想去看看的地方?”云水烟美目轻抬,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水光盈盈。 “我对河源城不熟悉,去哪里,自然听你的安排。”萧北梦笑声回应。 云水烟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朝着车夫吩咐了一句。 随后,只听马鞭轻响,马车缓缓前行起来。 “世事变幻莫测,谁能想到,我们居然有一天会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云水烟微微一笑。 “是啊,谁又能料想到,我萧北梦居然会有如此的荣幸,能够和天顺第一才女同行出游。”萧北梦出声附和,一脸的灿烂笑容。 “想不到是真的,荣幸恐怕未必吧?” 云水烟轻哼一声,道:“昨天我若是不说上那么一番话,萧特席恐怕是不肯赏脸的吧?” “云水烟,都过去的事情了,咱们能不能不要再提,既然是出游,就应当有个好心情,把咱俩之间过去不愉快的经历都忘掉。”萧北梦沉声回应。 他被抓了壮丁,本来心情就不甚舒畅,自然不想看云水烟的黑脸。 “我能不重提么?我连夜赶数百里来见你,你却因为忙着和侍女打情骂俏,着急将我赶走。昨晚,让你帮我当一回挡箭牌,你却是推三阻四,百般推脱。事情都是你做的,你还不让我说了么?”云水烟的音量明显提高。 “云水烟,若是要翻旧账,你能翻得过我?” 萧北梦不甘示弱,道:“当初在太安城,你写了不下百首诗骂我吧,其中不少的诗文到现在还在天下流传着呢。写诗还不算,你当众骂我纨绔废物的次数,也不算少吧?” “你当时在太安城做的那些荒唐事,难道不该骂么?” 云水烟说到这里,自觉理亏,又补充了一句:“我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伪装的,自然不会骂你。而且,我不是跟你道歉了么?” “你那也叫道歉?” 萧北梦眼见云水烟的气势减弱,当即乘胜追击,提高音量说道:“你所谓的道歉,就是让人递纸条。而且,纸条上写的内容也是遮遮掩掩,还得让人费尽心思去琢磨。 你的道歉,可没几分诚心在里头。” 云水烟沉默了片刻,轻咬贝齿,道:“萧北梦,你若是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我现在可以向你当面道歉。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作诗文,……。” 萧北梦见好就收,笑道:“云水烟,我可没那么小肚鸡肠,非得要你当面道歉。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不管已经过去了多久,我们都不要再计较了,一切向前看。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地出游,把戏演好。” 云水烟再次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将一双美目直视着萧北梦,轻声问道:“萧北梦,你就真的只把这件事当作演戏么?” “本来就是演戏嘛,哪有什么真假的说法。”萧北梦自然听得懂云水烟话里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知。 “萧北梦,你不要跟我在这里装傻,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云水烟的性子与她的名字截然不同,果敢而热烈,居然在此时此刻向萧北梦表白。 从学宫离开之时,云水烟便对萧北梦生出了情愫。回到东河道之后,这种情愫慢慢发酵到壮大,直至最后,云水烟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萧北梦。也只有如此,云水烟才会星夜一气奔出数百里来见萧北梦。 云水烟是聪慧的女子,外表看似柔弱,但性子刚强,不然,云启和云扬也不会将云家大房的事务逐渐地转交到云水烟的手上。 云水烟敢爱敢恨,知晓此际还不向萧北梦表露心迹,等萧北梦离开了东河道,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 萧北梦颇感意外,同时也有些措手不及,稍作迟疑后,他微微一笑,道:“云水烟,你可别拿我开涮。若是南寒王长子和东河道云家嫡女走到一起,天顺姬氏估摸连睡觉都不会安稳吧? 东河道可不比南寒,毕竟还在天顺皇室的掌控当中,若是真把姬氏给惹急了,你们云家可没什么好下场。” “萧北梦,你也说过,大变局将至,到时候,姬氏还能否掌控天下,都是未知。”云水烟轻轻出声。 “云水烟,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你可要慎言!你敢说,我可不敢听呢。”萧北梦装出一脸的紧张之色。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肯定会相信。但从南寒王长子嘴里说出来,我可是绝对不相信的。”云水烟仍旧直视着萧北梦。 “天下的确要大变,但至少现在还没变。在姬氏还掌控着天顺之前,云水烟,你说话还是要慎重些。你可知道,姬凤珠此际还在东境呢。还有那天顺青雀可是无孔不入,保不齐,在你们云家内部就藏着几只青雀。”萧北梦缓声提醒。 云水烟将目光从萧北梦的身上收回,一张俏脸之上分明露出失望的表情,而后看向了窗外,缓声道:“你的意思,是拒绝了我么?” “云小姐国色天香,又是云家嫡女,能得云小姐青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萧北梦也不是例外。但是,云小姐在当下这种形势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分明就是拿我寻开心,让我空欢喜一场,我可不上你的套。”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云水烟,不是说了既往不咎么,怎么还抓着不放呢?” 云水烟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的时候,脸上的失望神情已经褪去,继而露出了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逗你了,我们今天就去城郊的天门山,山顶的风光很不错,带你去开开眼界。” “萧某甚幸。” 萧北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马车缓缓前行,两人仍旧继续交谈着,但之间的氛围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三天的时间当中,云水烟都是一大早便来旅店接萧北梦,日暮时分又将其送回。 两人结伴游历了河源城城内城外的大小名胜古迹,也同时偶尔将行踪在人前展露。 不过,因为萧北梦现在被河源城的百姓们追捧拥戴,云水烟在人前现身时,往往将她与萧北梦结伴同游的事情“泄露”出去后,便立马变换位置,免得被闻讯赶来的人给堵上。 第三天日暮时分,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进了河源城,车上坐着从城郊游玩回来的萧北梦和云水烟。 离着旅店还有约莫三里左右的路程,云水烟轻声问道:“萧北梦,日后还会来东河道么?” “东河道富庶繁华,百姓安乐,是难得的好地方,以后若是有机会的,我肯定还会再来的。”萧北梦轻声回应。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云家不用再避讳姬氏皇族和南寒之间的微妙关系,你还会,……。”云水烟还没有把话说完,马车却是急停了下来,将她的话给打断。 “怎么回事?”云水烟皱起了眉头,低沉出声。 “小姐,前面有人阻道。”马车外传来了车夫急切的声音。 萧北梦和云水烟此际坐的马车有着云家的标志,在河源城中无人不识,如今却有人敢拦云家的马车,这倒是稀罕事。 云水烟同样很惊讶,当即就要从马车中出去。 萧北梦生怕有什么意外,提前打开了车门,钻出马车。 只见,马车的正前方,站着一位身着灰衣、满脸皱纹深刻的老者。 “老涂!” 萧北梦见到老者的刹那,当即惊呼出声。原来,老者赫然正是在太安城王府护佑了萧北梦十余年的涂见青。 “涂剑仙!” 云水烟也下了马车,也认出了涂见青。 涂见青在太安城保护萧北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同时,学宫在天顺武院招录弟子的时候,涂见青也出现过,并且还和学宫的教习有过短暂的对峙,云水烟当日也在武院当中,自然认得涂见青。 只是,此时的涂见青可没有老友久别重逢的喜色,一张脸紧绷着,先是扫了一眼云水烟,而后眼神不善地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心里当即一个咯噔,他和涂见青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对涂见青再熟悉不过,涂见青现在的这副神情,是即将发飙的征兆。 与涂见青近六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一见面,他却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萧北梦很是不解。 但现在可不是思索原因的好时机,他连忙对云水烟说道:“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回旅店了。” 云水烟稍作犹豫后,深深地看了萧北梦一眼,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了。 看到云水烟离去,萧北梦快步跑到了涂见青的面前,一脸笑容地说道:“老涂,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近六年没见,一见面却是如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涂见青怒气冲冲地开口,嗓门不小。 此处地方虽然还算偏僻,而且也是黄昏时分,路上行人不多,但偶尔还是有人路过的。 萧北梦现在可是大名人,他生怕招来更多人的,连忙一把搂住了涂见青的瘦肩膀,笑道:“老涂,不管我有没有做错,但此地可不是好聊天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 突兀被萧北梦给抱住了肩膀,涂见青分明有些不适应,即便是在太安城的时候,两人也没这么亲密过。 涂见青现在正在气头上,便猛一甩肩膀,想要将萧北梦的手给甩脱。 但是,令他诧异的是,萧北梦的手像是铁箍一般,将他的肩膀给箍住,一下子竟是没有将其甩脱。 涂见青可是法象境的剑修,已经被人们称为剑仙,体魄有剑气的不断淬炼,其力量和强度要胜过同等境界的元修。他刚才虽然没有动用全部的身体力量,但至少也用了七成的力量。 法象境剑修的七成体魄力量,其强度可想而知,但却没有挣脱萧北梦的手。 “好小子,传闻你体魄了得,想不到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涂见青面现惊讶之色,同时也升起了好胜心,催动全身的体魄力量,就要将萧北梦的手给甩脱。 但是,还没等他发力,萧北梦却是主动将手拿开,并笑道:“我的体魄再强,但与您老比起来,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到涂见青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萧北梦又是嘿嘿一笑,道:“老涂,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萧北梦也不等涂见青的回应,疾步而走,不一刻便进到了前面的小巷当中。 片刻之后,萧北梦在一些偏僻的小巷中钻来穿去,最后将涂见青带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茶楼当中,进到了一间临窗的包间。 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几里长的东河河面。 这里,正是刚到河源城的那晚,董小宛带萧北梦来看花灯的地方。 此间茶楼虽然老旧了些,但却是个看江景的好位置,而且胜在幽静,没人打扰。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涂见青看着包间内的旧桌椅,眉头皱成一团。 “老涂,这里旧是旧了些,但你看风景多看,寻遍整座河源城,和找到如此好的观赏江景的地方。”萧北梦满脸的笑意。 “你是觉得我没来过河源城么?”涂见青冷哼一声。 萧北梦顿时尴尬了,只得实话实说,道:“老涂,这里人少,不怕被人看见。若是换了别处人多的地方,让人把我认出来,估摸就得被堵了。” “这倒也是,你现在可是鼎鼎大名的萧特席,又在镇海城做出那等大功德的事情,身份地位今非昔比,言行举止的确得注意一些。”涂见青冷笑出声。 “老涂,你说话也不要这样夹枪带棒,我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你一见面就想喊打喊杀?”萧北梦一脸的冤枉表情。 “你还在这里装呢?你和云水烟是怎么回事?”涂见青一脸的冷声。 萧北梦顿时恍然大悟,慕雪央可以说是涂见青的半个徒弟,涂见青这是替慕雪央出头来了。 “老涂,你误会了,我和云水烟什么也没有的。”萧北梦连忙解释。 “什么也没有?” 涂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的话,能成双成对地接连在河源城游玩了三天?亏得雪央丫头为了你,远走大漠,如今音讯全无,你小子真是个没良心的货色。云水烟的确长得不赖,但能跟雪央丫头比?” “老涂,你先别生气,也别急着骂我,先听我把话说完。” 萧北梦长话短说,快速地将自己与云家大房合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涂见青听完萧北梦的讲述,当即喝骂道:“你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居然要对云家二房动手,你小子是疯了么?” “老涂,我可没有对云家二房开战的意思,只是杀两个人而已。”萧北梦轻声回应。 “云征和云江流乃是云家二房的重要人物,而且,云征还是八品元修,可没这么容易杀,除非江破虏亲自动手,但是,江破虏一旦出现在流波城,禾游鸿必然会知晓,他没有出手的机会。”涂见青低沉出声。 “老涂,有句话怎么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可别小瞧了我,没有江前辈出手,我照样能斩杀掉云征和云江流。而且,这两个人在流波城也算是榜上有名的恶人,就当为民除害了。”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你可别得意,你的体魄虽强,但体内却是没有半分的元力。”涂见青说到这里,疑惑且担心地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怎么如此怪异?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萧北梦要想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估摸得讲不短的时间,而且还得暴露自身的一些秘密。 他自然信得过涂见青,但却不想浪费时间,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涂见青商量。 于是,萧北梦稍作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老涂,这件事情短时间内讲不清楚,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你不用担心。没有元力是暂时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修炼出元力。” 涂见青的神色稍缓,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祛除了寒毒,却让自己不能再修炼元力了。” “老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萧北梦满眼幽怨地看着涂见青。 “我不盼你好,会大老远地跑河源城来见你?”涂见青没好气地出声,并说道:“你去了一趟漠北,见到雪央丫头了没有?” “自然是见到了。要是没见到雪央姐,我能来东河道么?”萧北梦笑声回应。 第165章 剑意 涂见青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老涂,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她好着呢。” 萧北梦不想在慕雪央的问题上谈论太多,因为慕雪央是祥云女王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将话题转移了开去,问道: “老涂,这么些年不见,也不见你去学宫看看我,都跑哪风流快活去了?” “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怎么个风流法?” 涂见青轻叹一口气,道:“走了一圈,看看那些还在世的朋友,了结一些拖了许久的事情,也就这些事。” “前辈,你和江破虏江前辈应该是同一辈的吧?”萧北梦轻声问道。 这一路行来,萧北梦见过不少的人,不管是有权有势的,还是修为高深的,这些人对江破虏莫不是恭敬有加。 但就在刚刚与涂见青的对话里,萧北梦听出,涂见青对江破虏却是没有多少的恭敬之意。 “是同一辈的不假,但却没有交集。他威震天下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涂见青淡淡地说道。 “老涂,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对江前辈心有妒忌。”萧北梦眼神戏谑地看着涂见青。 “与他同一辈的人,有几个不嫉妒他的,我嫉妒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涂见青倒是相当的光棍,直接承认自己妒忌过江破虏。 “前辈,现在还妒忌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过去再辉煌、再夺目,都成了过眼云烟,还有什么好妒忌的。”涂见青轻叹一口气。 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老涂,你看完我之后,准备去哪里?” “也没什么非要去的地方,就是瞎逛逛而已。” 涂见青说到这里,斜眼看着萧北梦,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这么些年没见面了,还是老样子。 我一看你这表情动作,就知道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思。”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既然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就陪我去流波城走一遭呗。” “这还用你说?你小子同情心泛滥,我劝不住你,只能给你保驾护航了。”涂见青没好气地说道。 “老涂,你再加上江前辈,我量禾游鸿连动手的念头都不敢有。”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 “禾游鸿不是师出学宫么,你这么忌惮他做什么?”涂见青轻声问道。 萧北梦轻笑了一声:“师出学宫的人多了去了,总有那么几个翅膀一硬,就忘了学宫教诲的。学宫离着东河道远,不跟他计较。但我这回既然要去流波城,自然要去会一会这天下第五。” “你小子吹什么大气,还不是仗着身边跟着个江破虏?”涂见青轻哼一声。 “看破不说破。” 萧北梦嘿嘿一笑,问道:“老涂,你是剑仙,有没有温养剑气的办法?” “温养剑气?” 涂见青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以书法入剑道,也养出了些许剑气,自然想让剑气再强一些。”萧北梦微微一笑。 “你不修炼剑气功法,就凭你练字炼出来的那点剑气,再如何温养,也上不得台面。”涂见青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萧北梦。 “老涂,你感受一下。” 萧北梦轻吸一口气,将丹田内的剑气给调动了出来。 “咦!” 涂见青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连忙问道:“你难道在修炼剑修功法?不对啊,为何没有元力?” “老涂,你就别猜了,我没有修炼剑修功法。我的剑气得自万剑宗的万剑林。”萧北梦当下将万剑林之中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一遍。 涂见青一脸的错愕,随即惊讶地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变态,居然以肉身之力,强行闯过了万剑林!” “这就是斩龙剑?我还以为你小子是弄了把花里胡哨的佩剑来装点门面呢,想不到竟然是天下十大名剑。”涂见青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萧北梦腰间的斩龙剑。 萧北梦将斩龙剑从腰间解下,递给了涂见青,道:“我母亲的蓝影剑没有带在身上。” 涂见青将斩龙剑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了一遍,而后叹息道:“果然是斩龙剑,可惜,如此一把好剑,居然落在了你这个不是剑修的人手中,明珠暗投啊。” “老涂,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萧北梦不满地出声。 涂见青将斩龙剑丢还给了萧北梦,道:“小子,我观你际运,你与剑道有缘,何不就此踏入剑道?虽然起步晚,但你在机缘巧合之下,丹田内已经拥有了不弱的剑气,差不多相当于五品剑修,只要苦修不辍,将来未必不能踏入上三境,成为上三境的剑修。” “老涂,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岁,你这个提议我肯定会考虑的。但我本身又不是天生剑胚,现在再改修剑道,只有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的份。”萧北梦当即便否定了涂见青的建议。 若是要修剑道,他在学宫的时候就能修炼了,那个时候,柳红梦还特地给他找来了剑谱《天罡剑诀》。 而现在,萧北梦的《真血诀》即将修到下境巅峰,马上就要踏入上三境,哪里还会去转修剑道。 “可惜了两把好剑。” 涂见青摇了摇头,道:“温养剑气的法门,我倒是有。但你不修炼剑道功法,单单修炼温养剑气的法门,只能勉强维持住你丹田内的剑气,想要让剑气增长,绝无可能。” “能够让丹田内的剑气不衰退,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 自从闯过万剑林之后,萧北梦最忧心的便是丹田内的剑气。 因为这股剑气是机缘巧合得来的,乃是无源之水,他不是剑修,不能通过修炼来壮大这股剑气。 修炼一道,不进则退,若是不采取措施,他丹田内的这股剑气便会日渐消散。 而且,从万剑山下来到现在,他已经感觉到,剑气已经在开始消散了。 这个问题,他也求助过江破虏,但江破虏不是剑修,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老牌剑修涂见青突然来到河源城,他自然要寻求帮助。 涂见青也不再继续相劝,缓声道:“我的这套温养剑气的法门是我当年探寻上古遗迹获得的,有温养剑气的作用,但实则,也是剑修法门。但与我们现在的修剑方式有些不一样,我们现在主修剑气,以元力转为剑气,在丹田内积蓄,而后以剑气御剑。 但这门功法却是不修剑气,而是修剑意,剑意源于神魂,以神魂之力化为剑意,再以剑意御剑对敌,实则就是通过修炼神魂之力来修炼剑道。 剑意与剑气都能御剑,故而,两者之间也能相辅相成。” “老涂,听你这么说来,剑气和剑意的修炼,似乎和元修与念修有些类似呢。一个修炼元力,一个修炼念力。”萧北梦轻轻出声。 “聪明,一点就通!”涂见青捋须微笑。 “既然剑气与剑意能相辅相成,你得了这么一套法门后,有没有尝试修炼过?”萧北梦接着问道。 涂见青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我得到这个法门之后,也尝试修炼过剑意,或许是因为我神魂力量不够,能修炼出剑意,但进境甚慢,远不如我修炼剑气,于是便放弃了剑意的修炼。 故而,我判断,要想修炼剑意有所成效,不单要有一定的剑道天赋,还得天生神魂强大。 纵观历代修炼者,有剑道天赋的人已经是百中无一,还要天生神魂强大,如此苛刻的条件,也难怪当今之世已经没有修炼剑意的剑修。” 说到这里,涂见青抬眼看向了萧北梦,继续说道:“你在剑道方面是有一定天赋的,至于神魂方面么,从小就要靠着养魂木滋养,我看悬。这门修炼剑意的手段给到你,你能否修炼出效果,我可不能打包票。” “老涂,你先把法门给我,能不能成,得修炼了才知道。” 萧北梦颇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可是五品念修,虽然不是天生神魂强大,但再加上他还算勉强有一定的剑道天赋,修炼出剑意,应该不成问题。 同时,他的目的只是维持住丹田内的剑气不消散,没想过通过修炼剑意,修成剑道高手。 故而,他觉得涂见青的这套修炼剑意的法门,实在太适合自己。 “这套法门名为《太归剑意录》,篇幅不长,言简意赅,你先将它记下来,有不懂的地方,我稍后替你解惑。”涂见青说到这里,便直接将剑意法门缓缓地念诵了出来: “剑者,怀赤心巡天,青锋三尺,天穹之下,有进无退;剑意者,……。” 片刻之后,涂见青将《太归剑意录》念诵完毕,而后不再说第二遍,对于萧北梦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涂见青很了解。 萧北梦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江面。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转过身来,看向了涂见青。 “都背下来了么?”涂见青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老涂,剑意源于神魂,神魂能修念力。若是念修修炼剑意,其念力与剑意会不会有冲突?” 他现在已经是五品念修,念力也算小有成就,自然担心念力与剑意会不相调和。 “你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又不是念修,哪里知道念力和剑意起不起冲突。” 涂见青白眼一翻,道:“《太归剑意录》上的意思都明白,没有问题了?” 萧北梦摇了摇头,“有几个问题,我正要请教呢。” “既然《太归剑意录》都没悟懂参透,你还有心思问其他的问题?有问题就赶紧问,少在这里瞎耽误功夫。”涂见青皱起了眉头。 萧北梦把头一缩,赶紧将《太归剑意录》上不懂的地方,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时间缓缓过去,半个时辰之后,涂见青将萧北梦提出的问题一一解答完毕。 “好了,既然知道你和云家那丫头是在做戏,我就安心了,该走了。” 涂见青把话说完,便准备离去。 “老涂,你不和我去流波城了?”萧北梦满脸的疑惑表情。 “答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流波城要去,但不是和你一起去。”涂见青缓声回应。 “我明天就会动身去往流波城,一起走多好,我们多久没见面了,正好再听听您老的教诲。”萧北梦嬉笑出声。 “还是算了吧,你那是学宫的阵仗,我掺和进去,不合适。况且,我一个人自在惯了,跟你们走在一起,不习惯。”涂见青摇头拒绝。 萧北梦还要再劝,涂见青却是把手一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边在想什么,你还不是担心我不去流波城么?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若是单对单,我肯定不是禾游鸿的对手,但有昔日的天下第一在,我顶多就是露个脸,没什么风险,我老涂还不至于跟你小子言而无信。” 说完,涂见青也不等萧北梦回应,直接出了包间,大踏步地离去了。 萧北梦留不住,只得摇头轻叹,他自然不是担心涂见青不去流波城。 在太安城相处十余年,对涂见青的人品和性格,萧北梦再熟悉不过。别说已经答应过萧北梦,即便没有答应,只要知道萧北梦在流波城有凶险,涂见青绝对会护卫在萧北梦的身边。 萧北梦想要和涂见青一路去往流波城,当然是希望和这位老人多亲近几天。 不过,涂见青嫌萧北梦身边人多眼杂,不愿意同行,萧北梦也不能强求。 夜幕降临的时候,萧北梦回到了旅店,让董小宛去将江破虏、李忆广和景虎景熊两兄弟给请到了房间。 “江前辈、李大哥,我今夜就要前往流波城,你们明天再出发,早些动身,路上稍稍走慢一些。一路上,马车尽量关严实,要做出我在马车里的假象。”萧北梦在人到齐后,直接说道。 “你准备做什么?”江破虏轻声问道。 “我先去杀两个人。”萧北梦也不隐瞒。 董小宛听到这里,自然知道萧北梦要去杀谁,她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道:“世子,云征和云江流修为不弱,而且身边少不了有高手护卫,你一个人去,恐怕有危险,……。” 萧北梦挥手将董小宛打断,道:“有云家大房给的这些详尽资料,要杀云征和云江流,不难。” “世子,我跟你去。”李忆广低沉出声。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你放心吧,云征和云江流一个八品一个七品,我又是有心算无心,杀掉他们,不会有危险。同时,我一人行动,灵活方便,你跟在我的身边,反而容易暴露。而且,景龙和景豹已经不在身边,你若是也跟着消失不见,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世子,你把云征和云江流的信息给到我,我今夜先去流波城,让我去杀了这两个人。”李忆广坚持着。 “李大哥,有你出马,自然能够轻易杀掉云征和云江流,但是,你擅长的是箭术,你动手,很容易暴露身份。” 萧北梦拍了拍李忆广的肩膀。 李忆广还要说话,江破虏却是出声了:“杀云家二房的人,一旦事情暴露,流波城很可能是你的埋骨之地。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云家二房的实力强横无匹,又有禾游鸿在暗地里帮衬着。 若是云家对你动手,有禾游鸿牵制我,我可没把握护住你。” “世子,杀云征和云江流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以后有机会,我再亲手找他们报仇。”董小宛看到江破虏神情严肃,生怕萧北梦有失,当即改变了主意,急声说道。 “小宛,这已经不单是你的事情了。”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江破虏,沉声道:“前辈,学宫出师弟子,依照惯例,每四年都会回一趟学宫,或者给学宫寄上书信或者礼品。 禾游鸿自从三十年前有了天下第五的名号,就没有再去过学宫,也没有给学宫寄去半页纸。 这是明目张胆地破坏学宫的规矩,背弃学宫。自他之后,已经有人在效仿。 更可恨的是,禾游鸿还以自己的身份和名望,招揽了一批学宫出师弟子在身边,以学宫的名义在东河道作威作福、耀武扬威。 对此,学宫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做出应对,这更助长了禾游鸿的气焰。 学宫在禾游鸿之事上,威望有损。若是继续置之不理,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身为学宫特席,既然巡游至此,可不能只是去开开宣导会。” 江破虏皱起了眉头,对于萧北梦的话,他是认同的。但是,禾游鸿自身乃是天下第五的战力,又和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学宫迟迟没有对禾游鸿做出处置的两个重要原因。 “你打算怎么做?” 江破虏轻声问道。 萧北梦早有计划,当即回应:“禾游鸿现在已经坐大,单凭我们几个人,肯定动不了他。但是,对他进行敲打敲打,让他认清楚一个道理:学宫不是收拾不了他,只是现在还不想收拾而已。” 第166章 防火防盗防云征 江破虏直视着萧北梦,半晌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和你小子走了近一年的时间,你今天的样子,最像学宫特席。” “前辈,明明是夸奖的话,怎么到了你嘴里,这味道就全反了呢?”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江破虏嘿嘿一笑,道:“能被反着骂,证明你有进步了。” 萧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能被前辈骂上一句,这对我而言,是莫大的荣幸,我应当感激涕零。” “你有这点自知之明,也算是难能可贵。” 江破虏说到这里,不再说笑,沉声道:“你真做好了面对禾游鸿的准备?你也别嫌我啰嗦,上回在断河关,天下第六的冯碧峰被我一击给逼落下马,我当时是抢着先机在,占了便宜,若是真和他放手一搏,胜负难料。 禾游鸿能排在冯碧峰之上,其战力必然只强不弱。而且,此人心中没有学宫,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学宫特席。” “前辈,你放心便是,我已经做好了直面禾游鸿的准备。” 萧北梦轻声说道,面色坚定。 “你先走吧,我们明天再出发。” 江破虏点头允许,并说道:“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不能无声无息地杀掉云征和云江流,留下了哪怕一丝半缕的痕迹,流波城的事情也得立马作罢。” “好,我答应前辈。”萧北梦沉声回应。 李忆广和董小宛等人明显还有些担心,但江破虏已经点头,他们也不好再反对。 夜色深沉,一道人影偷偷地溜出了旅店,正是萧北梦。 不过,此际的萧北梦已经不是本来面目,变成了一位容貌普通的年轻人。 给董小宛制作面具的时候,萧北梦也给自己做了一副,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出了旅店,萧北梦在河源城中购买了一匹快马,连夜出了河源城,直奔霞州的流波城。 枣红马的脚力自然无需多说,但它太过扎眼,萧北梦自然不能骑着它去流波城。 …… 流波城乃是东河道霞州第一城,其富庶和繁华自然不消多说,与河源城相比,不遑多让。 三日后,萧北梦来到了流波城,依照云启给的信息,在流波城的亨通坊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了进去。 亨通坊,流波城最大最有名的赌场,乃是云家二房的产业,明面上由一位与云家没有关联的掌柜在打理着,实则由云家二房的云江流在幕后掌控。 云家乃是东河道第一望族,涉足赌坊生意,面子上不好看,而且有损声誉。 但是,赌坊妓院,是历来来钱最快的行当,云家二房可舍不得把这么一大块肥肉拱手给到别人去吃。 云家二房掌控着亨通坊,这在流波城其实已经算不上秘密。 赌坊来钱快,但同样是非多。亨通坊曾经遇上过几次大麻烦,最后都由云家二房暗中解决。于是,人们渐渐地就知道了云家二房和亨通坊的关系,也同时没有人再敢去找亨通坊的麻烦。 云江流在经营方面,有过人之处,他操持亨通坊五年不到,亨通坊便成了云家二房的一棵大摇钱树。 同时,云江流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不单经营赌坊,还在赌坊里放贷,利息高,而且还是利滚利。 流波城之中,有不少喜好赌博的富户,在亨通坊里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有的甚至卖儿卖女。 而且,更有一些本来不好赌的人,在云江流的设计之下,也走进了亨通坊,一开始尝了点甜头,最后深陷其中,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故而,在流波城之中,云江流还有一个绰号,云扒皮。 离着亨通坊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间胭脂铺子,铺子的掌柜是一位寡居的年轻孀妇,年不过二十,肤白貌美,妩媚动人,被人们称为“胭脂仙”。 在胭脂仙的丈夫还在世的时候,胭脂铺子的生意异常的火爆,而且去铺子里的客人,多半是一些并不需要胭脂的男人,为了多看胭脂仙几眼,或者与胭脂仙说上几句话,他们往往会慷慨解囊。 胭脂仙长得漂亮,人也伶俐,明明知道这些男人们的心思,但却从不说破,也不会表现出不喜不悦来,总是笑脸相迎,有时候甚至还会和客人们调笑几句,引得男客们浮想联翩,出手更加大方。 但是,自从胭脂仙的丈夫去世后,胭脂铺里的生意反倒冷清了下来,很快便没有一个男人再踏足胭脂铺。 疾风暴雨不入寡妇门,这是古训。 但可千万不要高估了流波城中男人的道德水准,他们之所以不再进胭脂铺,可不是因为道德约束,而是因为怕,怕死! 胭脂仙的丈夫死后,自然有一些认为有机可乘的人,开始对胭脂仙展开各种攻势。 但是,这些人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莫名其妙地就没了,有的甚至直接横死在胭脂铺门前的街道上。 美色固然诱人,但小命更要紧。因为胭脂仙而死了不下六个人之后,流波城中的男人们再如何垂涎胭脂仙的美貌,也只得将心中的欲望深藏起来。 直到有一天深夜,有人看到云家的马车停在了胭脂铺前,才终于知道了那些人横死的原因。 云家二房之中有一人,名叫云征,为人极为好色,而且还有一个癖好,喜欢有夫之妇。 流波城之中,一些生得诱人的娘子,一旦被云征撞见并看上,他便会使用各种手段,或威逼或利诱,最后爬上这些已为人妇的小娘子的绣床。 云征喜好人妇的事情,在流波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一些家有美娇娘的人,往往是防火防盗防云征,不让自家的娘子出现在云家的面前。 停在胭脂铺的门口的马车,其主人就是云征。 于是,关于胭脂仙丈夫的死,人们开始有了怀疑。 胭脂仙的丈夫,刚刚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突然就死了,其死因,对外说的是得了暴病。 若是云征没有在胭脂铺前露了行迹,这个说法,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云征一出现,顿时在人们的层层剖析下,漏洞百出。 而且,云征为了得到别人家的娘子,可是不止一次地干过杀人夺妻的事情。 只不过,云家在东河道几乎是一手遮天,要遮掩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容易。 胭脂仙的丈夫暴病身死,云征的马车深夜停在了胭脂铺的门口,事情的脉络清晰无比。 只不过,即便证据确凿又如何,在东河道、在流波城,谁又敢去为胭脂仙的丈夫主持公道? 自从云征的马车深夜出现在胭脂铺前,再无一位男客敢进胭脂铺。 萧北梦只身一人来到流波城,稍作休息后,便去到了城中的一些酒楼和茶楼,听了一些关于云家二房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云征和云江流的事情。 随后,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送云征和云江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入夜,萧北梦去了亨通坊。 此际还未完全天黑,亨通坊内已经是人山人海,骰子、骨牌、斗鸡走狗,等等,应有尽有。 萧北梦选了一张扔骰子赌桌,坐了下来,开始押注。 片刻之后,其他赌桌上的人都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因为,萧北梦每押必中,而且下注都是孤注一掷,每次都押上所有的筹码。 萧北梦起初只拿出了一百两银票,十几把下来,他的身前已经有了不下万两的银票。 而且,因为萧北梦的手气如此之旺,亨通坊中的赌客们便纷纷涌过来,跟着萧北梦下注。 又是几把下来,萧北梦仍旧继续在赢,跟着他下注的人也赢得笑不拢嘴。 萧北梦不会赌,只知道基本的规则,他也不是手气好,而是动用了念力。 亨通坊里的赌客当中,不乏元修,为了防止元修动用元力手段作弊,亨通坊中的骰钟都是由特殊材料制作,能够阻断元力的探测。 骰钟能阻断元力,却不能阻拦念力。 念修在黑沙帝国之外,几乎绝迹,亨通坊自然不会想到要去防备念力的作弊。 坐庄的中年男子已经汗如雨下,他现在已经输出去几万两银子,再输下去,他的下场注定很凄惨。 好在,亨通坊的掌柜已经知悉此事,派了一位年轻的女子来到萧北梦的身边。 赌客们显然对这位女子很是熟悉且敬畏,看到女子过来,纷纷让到两边。 “这位贵客,掌柜有请。”女子容貌艳丽,身材高挑丰满,酥胸半露,说话的声音甜糯轻柔。 赌客们正赢得高兴呢,看到赌坊要将萧北梦请走,自然有些不高兴。但是,没有人敢出声表示不满。 美人笑脸相请,脸皮稍稍薄一点的男人,一般都很难拒绝。 但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道:“烦劳你回去跟掌柜说一声,先等我赢满十万两。” 一边说话,他一边清点桌上的银票,点完,继续说道:“还差一万两左右,依照我的手气,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不会让掌柜久等的。” 女子闻言,脸上的盈盈笑意立马收敛不见,转而面现冷色,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连倩倩,我看贵客是生面孔,应该是外地来的过江龙,对流波城里的规矩可能不太清楚,奉劝贵客要识抬举,先去见见我们亨通坊的掌柜。” 连倩倩此话一出,方才跟着萧北梦一起赢钱的赌客们纷纷收起了桌上的银子银票,而后远离了萧北梦。 “既然是赌坊,就要愿赌服输,输不起就直接关门歇业,哪有让手气正旺的客人起身离桌的道理!” 萧北梦扫了连倩倩一眼,冷冷地说道:“流波城的规矩很大么?我是过江龙不假,但这天底下的龙潭虎穴没少去过,比你们亨通坊更气粗的赌坊也见识过不少,想要拿流波城的规矩来压我?你们可以试试看。” 赌客们齐齐惊讶起来,连倩倩可是亨通坊掌柜之女,而且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云江流的姘头。不说在亨通坊,就算是在流波城,都可以横着走。而现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非但拒绝了连倩倩的邀请,还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如此表现,如果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身后有大依仗。 连倩倩的脸色变了,她是二品元修,能够感应到萧北梦身上没有元力,但判断不准萧北梦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背景有靠山,她的眼神随之凝重起来,道:“贵客,本坊绝不是输不起,只是见贵客赌技了得,亨通坊的大厅配不上贵客的赌技,想要让贵客换个更合适的地方,尽兴一赌。” 萧北梦哦了一声,道:“先说说怎么一个赌法?” 正在这个时候,从亨通坊的后院又走出一人,是一位身形瘦削、脸上留着三缕短黑须的老者,正是亨通坊的掌柜。 “在下亨通坊掌柜连富。” 连富快步走到萧北梦的近前,道:“贵客,我家公子最喜欢与天下赌技高手交流切磋。他已经吩咐过,若是有赌技高手来亨通坊,一定要告知于他。 今日,我见贵客赌技了得,便希望贵客能移步相叙,好替我家公子与贵客约赌一回。” “这样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你家公子的赌技想必也相当了得,正好,我也喜欢和赌技高手切磋,不知道你家公子现在在不在赌坊之中?” 连富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满脸歉意地说道:“贵客,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此际并不在赌坊之中,我替我家公子将赌约定在明日,明日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如何?” “好说。” 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明日做明日的事情,今天我不赢下十万两银子,可是不会离去的。” 说完,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脸色还稍稍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将骰钟按在手中,将目光看向了连富,见到连富点头后,才继续摇起了骰钟。 其他赌客见状,又准备围上来,准备继续跟着萧北梦下注。 就在这个时候,连倩倩轻哼一声,眼神发寒地看向了赌客们。 赌客们当即止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萧北梦倒是很守信,赢满十万两银子后,便起得身来,向着连富和连倩倩道了一声谢,而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亨通坊。 “父亲,这人实在太嚣张可恨!” 连倩倩在萧北梦离去的同时,跟随着连富去到了亨通坊的后院,走到连富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让他猖狂着,等到了明日,公子自然会让他跪下来求饶。” 连富的眼中现出了冷色,并说道:“你赶紧派人去跟着他,再派人去通知公子。” “已经有人跟出去了,公子那边,我稍后便会派人去通知。”连倩倩轻声回应。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身形瘦弱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朝着连富和连倩倩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惶恐地说道:“掌柜、小姐,属下无能,人跟丢了。” 说完,汉子把头颅深埋,战战兢兢。 “废物!连一个不是元修的人都跟不住。” 连倩倩冷哼一声,而后一脚踹在了瘦弱汉子的身上,将汉子踹得一个踉跄。 而且,踹上一脚还不够,连倩倩还想补上几脚。 连富一挥手,阻止了连倩倩,道:“倩倩,算了,此人乃是过江猛龙,肯定有些手段,跟不住再正常不过。” 连倩倩这才摆手,冷声道:“明日,等江流过来,我看他如何一个死法!” …… 萧北梦离开了亨通坊,甩开了跟踪的尾巴后,径直去到了胭脂仙的胭脂铺。 自从丈夫死后,胭脂仙对胭脂铺的生意明显懈怠了下来,不单一到夜间就关门歇业,有时候就算是白天,也不开门营业。 萧北梦来到胭脂铺门的时候,铺门紧闭。 于是,他绕到了铺子旁边的暗巷当中,悄然地翻过围墙,进到了胭脂铺的后院当中。 胭脂铺的后院不大,但布置得宜,井井有条,还开辟了一个小花圃,种上了五六种颜色不一的花卉。 此际,花开正艳。显然,此间的主人有过精心的打理。 院子的北侧是主人的房间,天还不算太晚,屋内还亮着烛火,一个孤单的影子映在窗棂上。 萧北梦放低脚步,走到了房门前,隐隐听到房内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房门已经被闩上,要进去,要么敲门,要么直接用蛮力将门破开。 胭脂铺早已经打烊关门,萧北梦是翻墙进的院子,这个时间去敲门,很有可能,胭脂仙不会开门,而是大声呼救。 破门而入的动静也不小,搞不好会吓坏胭脂仙。 萧北梦稍稍观察了一番,看到屋子的其中一扇窗子虚掩着。于是,他缓步走到虚掩的窗子前,将窗子缓缓地打开。 屋内的油灯下,一个苗条消瘦的女子背对着窗子,正在低声啜泣着,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窗子正在被缓缓打开。 当窗子被完全打开后,萧北梦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进到了屋内。 女子仍旧还在低声哭泣着,全然不知道,屋内多出了一个人。 第167章 董小剑 萧北梦静静地站在女子的身后,足足站了半炷香的时间。 看到女子一直不停地啜泣,没有停歇的意思,萧北梦虽然怕惊到胭脂仙,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轻声说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女子突兀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吓得浑身一抖,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猛然转身,脸上尽是惊恐之色,还挂着泪珠。 女子的身材属于娇小玲珑型的,五官长得很精致,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珠,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之意。 女子自然就是胭脂仙,她看到屋内多出一个陌生男子后,惊恐万分,当即就要呼喊出声。 “夫人不要惊慌,我没有恶意。” 萧北梦在说话之时,动用了念力手段——神魂冲击,当然,只是施加了点点的念力,以便胭脂仙能够镇静下来。 在神魂冲击的作用下,胭脂仙镇静了下来,没有立马呼救。 “夫人,我若是对你有恶意,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声的机会。”萧北梦接着说道,声音轻柔。 胭脂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萧北梦说的是实情,她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珠,眼神疑惑地看着萧北梦。 “夫人,你若是想要给你丈夫报仇,我可以帮你。”萧北梦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是谁?”胭脂仙的声音悦耳好听,她一脸的凝重之色,显然是不相信萧北梦。 “云征觊觎你的美色,谋害了你的丈夫,这些事情,我很清楚。夫人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若是想要给你的丈夫报仇,我可以帮你。”萧北梦接着说道。 胭脂仙的眉头紧皱起来,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阁下深夜进到我的房间,不言明身份,只是说要帮我报仇,我如何能信你?” “我是阆州董家之人,云家二房当年害我们董家灭族,云征便是凶手之一,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杀他,帮你,也是帮我。”萧北梦借用了董小宛的身份。 “你是董家之人?” 胭脂仙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阆州紧邻东河道,阆州第一家族毁于云家二房之手,这在天顺东疆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至今仍被人们时不时地提及。 传闻董家阖族上下悉数被云家二房给斩灭,如今董家的后人站在了面前,胭脂仙自然会震惊惊讶。 “夫人若是要我拿出证明来,证明我是阆州董家的人,我还真证明不了。”萧北梦抢先封住了胭脂仙的话。 “董公子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到我的房中,若是要对我不利,用不着废这么多的口舌。你要杀云征,却是来找我,自然是希望我能给你创造一个出手的好机会。 云征平日出门,身边都会跟着诸多护卫,而来我这里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这是你的最佳出手机会。”胭脂仙缓声说道。 “夫人兰质蕙心,寥寥几句对话便猜出了我的来意,实在令人佩服。” “我当然想云征死,但你我身在流波城,杀了云征,你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胭脂仙低声说道。 萧北梦微微一笑,“夫人不必担心,你只要让云征明天晚上亥时之后进到这座小院便可,其他的事情便全都交给我。 明晚亥时以前,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出流波城,送出东河道,让云家的手再也够不到你。” 胭脂仙稍作犹豫后,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而后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说道:“小妇人秦可儿,拜谢董公子为我做主。” “夫人无需多礼,杀云征也是替我们董家报仇。” 萧北梦拱手还礼之后,道:“夫人明日约定云征以后,我在亥时之前,会派人过来接你,你今晚便请收拾好金银细软,做好准备。” 得到秦可儿的点头回应后,萧北梦开口告辞,而后脚步轻错,再一个闪身,从进来的窗户出了房间,并将窗户重新掩好。 …… 离着亨通坊约莫半里路程,有一处景致宜人的小院,平日里不住人,但每天都有老妈子进去打扫。 亨通坊的掌柜连富约赌萧北梦的时间是晚间巳中时分,巳初的时候,一驾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前。 马车里下来一位身着锦衣,生着鹰钩鼻、薄嘴唇,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 男子推开门,轻车熟路地进到了小院当中。 刚刚绕过影壁,便见一位酥胸半露的艳丽女子从屋内快步奔了出来,正是亨通坊掌柜连富的女儿连倩倩。 “江流,你来了,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了。若不是我传信给你,你恐怕永远都不会来找我了吧?”连倩倩将整个人都投进了年轻人的怀抱当中,满脸的幽怨之色,声音甜糯娇嗲。 年轻人自然就是云家的云江流,云启给到萧北梦的资料中提到,云江流赌性大,遇上赌技赌术高的人,都会按捺不住要较量一番。 萧北梦在亨通坊动用念力赌博,就是要将云江流给引出来。云家二房的大本营之中,高手如云,云江流呆在云家之中,萧北梦根本没有机会将其斩杀。 此处小院,是云江流买下来的,主要用于与连家父女见面,以便更好地掌控亨通坊。 尽管亨通坊属于云家二房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但云家二房还是尽量避免在明面上插手亨通坊的事情。 “小宝贝,我可是天天都想过来看你的,但最近手上的事情比较多,一直走不开。”云江流伸手在连倩倩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而后搂着连倩倩去到小院的客厅当中。 在客厅内,连富正沏好了热茶,翘首以盼。 看到云江流进来,连富赶忙起身,朝着连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头道:“公子。” 云江流轻轻一挥手,坐到了茶几旁,缓声道:“你先把这个赌技高手的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连富面现惭愧之色,“公子,此人一副生面孔,昨夜到坊里的时间并不长,赢下十万两银子就走了,我派人跟踪,还没跟出半条街就跟丢了,得到的信息并不多。连富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云江流神色不动,道:“此事不怪你,反正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不怕摸不清他的底细。” “江流,此人极是猖狂可恨,竟然当众对我冷言冷语,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连倩倩语带怒意地说道。 “宝贝,你放心,在流波城敢对你不敬,我管他是什么身份背景,不死也得脱层皮。” 云江流顺手将坐在身边的连倩倩给搂进了怀里,而后抬眼看向了连富,道:“你先回坊里吧,约赌的时间还早,我和倩倩晚点再过去。” 连富很是识趣,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快步离开了小院。 “我的小心肝,你可想死我了。”云江流见到连富远去,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解去连倩倩那本就布料不多的粉红色的抹胸。 “江流,时间还够呢,你着什么急,我们到里面去。”连倩倩把云江流轻轻推开,再起得身来,朝着云江流抛去一个妩媚的眼神后,扭着腰肢往里屋去了。 云江流看着连倩倩婀娜诱人的身体,当即欲火更盛,一个跳跃而起,疾步追着连倩倩去了。 连富离开小院后,径直往亨通坊走去,行经一条幽暗小巷,他心中警兆顿生,猛然回头,赫然看到,身后跟着一个人。 因为天色已暗,那人离着他还有十步远的距离,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 连富乃是四品元修,因为有云江流罩着,平日在流波城中也是横行无忌,而且,他从跟在身后的黑影身上,没有感受到元力波动,故而,他虽然被惊到,却并不慌乱,还以为是个不开眼的剪径小贼。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那个黑影身形一晃,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你!” 当看清来人面容之后,连富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忙运转元力,但为时已晚,一只挟裹着巨力的拳头已经狠狠地轰上了他的胸膛。 连富被轰得倒飞而起,重重地撞在了小巷的屋墙上。胸口顿时被打得塌陷下去,中拳的地方,胸骨悉数断裂。 而且,还不等他叫痛出声,下巴便被一托一扯,直接脱臼,再也叫不出声来。 连富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眼神惊恐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是萧北梦,他早早地便蹲守在小院之外,看着云江流的马车停在小院前,又看到连富从小院里出来。 “连富,亨通坊这些年祸害的大家大族,没有二十,也得过了双手之数吧?你的身上背的人命可不少。”萧北梦轻声说道。 连富面色惊恐地紧贴着墙壁,嘴里仍旧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善恶有报,只怪你运气不好,撞到了我的手上。下辈子记得做过好人,少造孽。”萧北梦说到这里,闪电般出手,一拳击打在了连富的咽喉之上。 连富当即身子一软,歪倒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萧北梦拎起连富的尸首,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地来到了云江流的小院当中,将连富的尸体在角落里,而后缓步向着里屋走去。 小院的里屋当中,正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和引人遐想连篇的吱嘎吱嘎声。 萧北梦压低着脚步,尽量收敛着气息,缓缓来到里屋的门前。 或许是太过心急,也或许是云江流和连倩倩向来如此开放,里屋大门中开,站在门口便能清晰地看到两具身体纠缠在床上。 当萧北梦到来时,里屋中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双方都是极为的投入,全然进入了忘我状态。 萧北梦缓步走进了房间,云江流和连倩倩竟然浑然不知。 “云扒皮?”萧北梦突兀出声,音量还不小。 床上的两人听到这个声音,险些把魂都给吓掉了。 云江流一腔欲火顿时被浇灭,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连倩倩,而后身无片缕地弹身而起,想要去取挂在床头的长剑。 只是,还未等他碰到长剑,便觉脑袋里边一阵剧烈的痛疼,头颅像是被利剑给劈开了一般,而且还是连劈三下,待到脑袋当中的疼痛消失后,云江流直愣愣地站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柄刻有重重龙纹的宝剑,正是斩龙剑。 萧北梦伸手一招,用念力将斩龙剑召回,并将目光看向了连倩倩。 与此同时,云江流从床上一头栽下,没了气息。 从萧北梦出声到云江流身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连倩倩被云江流从身上推翻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便看到云江流两眼圆睁地躺在了床下,已然气绝,当即将连倩倩吓得脸色煞白。 “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的银子,我的身体,通通都可以给你。”连倩倩已经认出了眼前之人就是昨夜去亨通坊的赌技高手。 云江流的惨死让连倩倩惊恐万分,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忘记了一切,她身无片缕地坐在床上,而且,为了让萧北梦放过她,她还刻意将身体最诱人的部位充分地展示在了萧北梦的面前。 连倩倩长得很美,而且身段也是极为的诱人,萧北梦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说没有半点反应那绝对是假的。不过,他的自控力还算不错。 正在连倩倩在床上搔首弄姿的时候,斩龙剑再次出鞘,一剑割断了连倩倩的脖子,让她赶紧去追云江流和连富。 同时,为了掩饰自己方才对连倩倩的身体动了心,萧北梦一脸坚定之色地说道:“庸脂俗粉、残花败柳,能乱我不动如山?” 至此,流波城亨通坊的三位主事者悉数伏诛。 萧北梦将连富的尸体也扔到了里屋当中,而后蘸着尸体上的鲜血,在墙上写下了一行血字:血债血偿,阆州董小剑! 随后,他又悄然出了小院,径直赶向秦可儿的胭脂铺。 萧北梦来到胭脂铺的后院的围墙下时,此际已经快到巳中时分,围墙下站着两个人和一辆马车,正是早早来到流波城的景龙和景豹。 “世子,这是我和景豹这些天收集到的关于悟真堂的情报。”景龙看到萧北梦过来,连忙将一个小布囊递给了萧北梦。 “辛苦了。” 萧北梦接过布囊,轻声道:“时间紧迫,你们连夜带着秦可儿离开流波城,离开东河道,将她安顿好后,再回来与我汇合。” 说完,萧北梦翻身进到了胭脂铺的后院当中,景龙景豹紧随其后。 胭脂仙秦可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凌波城,早早地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只等亥时的到来。 看到萧北梦出现,秦可儿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但看到景龙景豹兄弟俩后,脸上又露出了疑惑和警惕的神色。 “他们会送你离开东河道。”萧北梦看出了秦可儿的异样。 秦可儿点了点头,朝着景龙和景豹盈盈一拜。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萧北梦轻声问道。 秦可儿点了点头,道:“已经收拾好了,就等董公子。” “夫人,离开了东河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让他们送你过去。”萧北梦接着说道。 秦可儿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亲人朋友可以投靠,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东河道。” “景龙、景豹,先把东西都装上马车。” 萧北梦吩咐了一声,道:“夫人,事不宜迟,你要尽早动身。” 说完,萧北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可儿随后出了房间,被萧北梦搀扶着跃过围墙,上了马车。 随即,景龙和景豹也越墙而过,将秦可儿收拾好的东西送上了马车。 景龙骑马在前,景豹赶着马车,即将上路。 萧北梦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景龙,轻声道:“你将她送出东河道的时候,将这些银子给到她。” 景龙接过银票,便轻抖马鞭,趁着夜色,缓缓地离开了凌波城。 萧北梦再次越过围墙,去到了胭脂铺前厅,将门闩拔去,而后进到了秦可儿的房间,将门虚掩着,并吹灭了屋内的油灯。 亥时还未到,胭脂铺前厅响起了吱嘎的声音,有人开门进来了。 很快,前厅内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缓缓向前,不一刻便来到了秦可儿的房门前。 “我的小美人,你怎么不点灯?”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略显苍老。 萧北梦站在屋内的门前,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还带着笑意:“小美人,我就知道,尝试过我的手段之后,你一定会恋恋不舍,从此欲罢不能,乐此不疲。” 话音落下,门被一把推开,一个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老者踏脚进来,正是云家二房的云征。 屋内的光线昏暗,但云征还能模糊视物,他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面前。 他能肯定,这个高挺健壮的人影绝对不是秦可儿,而是一个男人。 如此时间,一个男人出现在秦可儿的屋内,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你找死!” 云征当即怒发冲冠,像极了一头被人从嘴下抢走了猎物的老狮子。 第168章 悟真堂 云征没有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只将萧北梦当成一个寻常人。 他怒喝之后,便催动身形,向着萧北梦猛扑过去。 只是,云征刚刚往前迈出一步,便觉脑袋疼痛异常,像是被人用利剑从中劈开了一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抱着头颅。 也就在同时,他又感觉心口一凉,低头一看,胸口不知何时插上一柄利剑。 云征抬起头,看到一位容貌普通的年轻人走到了面前。 “听着,阆州董家找你索命来了。”萧北梦缓缓出声,声音之中不带半分的感情色彩。 “你,……。”云征的脸上现出了震惊与惊骇之色,而后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砸落在地上后,彻底地断了气。 萧北梦将斩龙剑从云征的身上拔了出来,而后又在墙上写下了一行血字:血债血偿,阆州董小剑! 随后,萧北梦越墙离开了胭脂铺,回到了旅店之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因为云江流和云征都死在了屋内,而且,都死在了干风流事的地方,他们一整晚没从屋内出来,随从和车夫都没有生出怀疑。 直到第二天中午,随从们才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死去。 随即,云家二房震怒,整座流波城跟着震动。 而这个时候,萧北梦已经睡足吃饱,骑着马,悠哉悠哉地离开了流波城,与江破虏等人汇合去了。 …… 四日后,三位骑士,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流波城城下,赶车的是一位面容英俊,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年轻人,正是萧北梦。 流波城的城门洞内外,排着两条长龙,一条长龙要进城,一条长龙要出城。 看守城门的军士数量是平时的三倍,人人全副武装,戒备森严。 在城门洞的两侧,张贴着排成一排的悬赏令,悬赏令上画的是同一个人,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名字叫做董小剑。 “世子,你用要我们董家的名字,我不反对,但烦请你能用点心,就不能换一个好听些的名字么?” 因为排在进城的队伍当中,行进缓慢,董小宛从马车里出来,和萧北梦一起坐在车辕上,当看到悬赏令上的名字后,顿时皱起了眉头,埋怨出声。 “董小宛,董小剑,多好的名字,一听就是兄妹俩。”萧北梦的嘴角挂着笑意,也看向了墙上的悬赏令,并低估了一声:“流波城的画师,手艺真心不咋滴,无形无神,一点都不像董小剑嘛。” 董小宛还欲说话的时候,江破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要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排队,估摸过了饭点,我们还进不了城门洞呢。” 话音落下的时候,江破虏也从马车中出来,对着董小宛说道:“丫头,你先进马车去,我和他说点事情。” 董小宛闻言,当即从车辕上下来,钻进了马车中。 “前辈,现在时间还早,不耽误进城吃饭。”萧北梦轻轻说道。 “我们的马车离开河源城之后,虽然没有再在其他城市停留,但烟州的那些城守和都督都会亲自或者派人过来相请或者问好。可一进入霞州,一直来到流波城,都再没有看到一位城守或者都督过来相请,甚至连派人问声好的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霞州这些官员的架子,是天顺最大的。”江破虏语不悦地说道。 “前辈,不是霞州官员的架子大,是悟真堂在霞州的影响力大。”萧北梦沉声回应。 “禾游鸿现在是连样子都不肯再装一下了,的确到了该敲打的时候。”江破虏冷哼一声。 “前辈这是想在城门口,就闹上一闹?”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 “你来流波城,不就是来砸场子的么?都到城门口了,还收着做什么?”江破虏翻了一个白眼。 “那就顺了前辈的心意。”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前辈,这等小场面,不需要你抛头露面,你先回马车。” 江破虏显然是认同了萧北梦的说法,把屁股一拍,进到马车当中去了。 随后,萧北梦轻抖马鞭,将马车从进城的队伍中赶了出来,径直向着城门洞行去。 李忆广驱马在前,景虎和景熊驱马守在马车的左右,将马车紧紧地护卫着。 “站住,你们干什么呢?赶紧回去排队!” 门洞下的军士们看到马车的异动,当即训斥出声。 只是,李忆广全然不理会这些军士的呼喊,仍旧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驱马向前,马车和景虎景熊缓缓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本将再警告一次,你们若是还要向前,格杀勿论!” 防守城门的流波城将领此刻正在城头之上,看到马车不顾警示,仍旧向前,便怒喝出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头上的弓箭手们纷纷开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马车和李忆广以及景虎景熊。 看到这个架势,城门下要进城的人们一哄而散,生怕受了池鱼之殃。 李忆广对城上将领的威胁充耳不闻,他继续驱马向前。 城上的将领见状,当即怒火大盛,把手一抬,就要下令放箭,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咻的一声,一支漆黑的箭矢闪电般射出,一箭射掉了将领头盔上红缨。 射出箭矢的是景熊,而另一边的景虎也已经将弓弦拉满,箭尖正指着城头上的将领,蓄势待发。 将领的脸色大变,手僵在了半空,额上更是渗出了汗珠,哪里还敢下令。 “学宫特席巡游至此,赶紧让开!” 李忆广高喝出声,眼神冷厉地看着城门洞前,已经集结在一起的近百名全副武装流波城军士。 城上的将领闻言,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迟迟做不出决定。 学宫特席进了霞州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同时,又因为云征和云江流的死,他已经接到了命令,任何进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才能放行。 放不放行,两难。 李忆广却是不给城上将领过多的思考时间,话音落下不到半息,见到前方的军士没有让开的意思,他便闪电般地取下了背上的长弓,而后迅速出箭,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一气射出了六支箭矢。 城门洞前的军士当中,有六个人站在了最前头,六支箭矢悉数扎在了这六人的两脚之间,扎穿了他们脚下的青石板,入石一寸有余。 六名军士吓得脸色煞白,齐齐后退,他们这一退,身后的军士们也跟着后退,但仍旧挡在城门洞之下。 “你等若是还敢阻挡,休怪我箭下无请!” 李忆广抬眼看向了城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城头上的那名将领。 将领从李忆广的双眼之中感受到了凌冽的杀意,而且,见识过了李忆广和景熊的箭术后,他很清楚,如果冲突继续,第一个死的,绝对是自己。 于是,将领低喝一声:“放行!” 守在城下的军士们如释重负,随即迅速退到两边,将门洞给让了出来。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进入流波城,在城内四处穿梭,最后寻了一间旅店入住下来。 在这间旅店的斜对面,有一座占地近百亩的大宅,高墙深院,朱门绣户,门口那一对石狮子几乎齐成人高,看上去威风凛凛。 在朱门之上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悟真堂。 悟真堂堂主李显武,学宫出师弟子,本是东河道人,从学宫出师后,联合一些东河道的学宫出师弟子,建起了悟真堂。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壮大,悟真堂已经成了东河道霞州除开云家二房之外的最强势力。 悟真堂发展之初,打着学宫的旗号,不断地整合各方的资源,积蓄力量,但成长为庞然大物后,便开始与学宫划清界限。 萧北梦在悟真堂斜对面入住,其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冲着悟真堂来的。 在旅店入住后,萧北梦第一时间给景虎和景熊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分别去到流波城的城守府和悟真堂,告知学宫三日后要在悟真堂召开宣导会,让城守府和悟真堂全力配合。并交代景虎和景熊,告知的时候,语气是要求而不是请求。 同时,萧北梦还让景虎和景熊告知完城守府和悟真堂之后,把学宫三日后要在悟真堂召开宣导会的事情在流波城中的各大茶馆酒楼给散布出去。 待到景虎和景熊回来的时候,宣导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座流波城,而且,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晓了今日在城门洞前学宫与守城军士冲突的事情,并顺着线索找到了萧北梦下榻的旅店。 于是,陆陆续续地有人赶到了旅店,都想要看上萧北梦一眼。 南寒王长子,曾经的天顺第一纨绔,如今的学宫特席,前不久更是拯救了整座镇海城,也等于是拯救了东河道。 发生在萧北梦身上的事情,绝对当得起精彩二字,完全可以让说书人编成传唱故事。 而且,也的确有嗅觉灵敏的说书人已经在这么做了,开始在天顺的各大城镇中,讲述着关于萧北梦的事情。 聚拢到旅店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旅店门前的街道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堵到了旅店斜对面的悟真堂门前。 旅店门前的场景,是萧北梦刻意而为,他进城之后,没有隐藏行迹的意思,就是要让流波城的百姓知道自己下榻的地方。 城门之下,李忆广和景熊已经出箭,如此大事,流波城的城守府和都督府肯定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但是,萧北梦进了城,而且在旅店当中下榻住下,城守府和都督府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景熊已经把口信带给了悟真堂,悟真堂就在旅店的斜对面,同样也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既然城守府、都督府和悟真堂都没有动静,萧北梦便自己弄出点动静出来。 悟真堂的大门被堵得死死的,而且围聚过来的人还越来越多。 悟真堂终于按捺不住了,看守大门的元修开始驱赶堵在门口的人。 但此际,人山人海的,赶不胜赶,悟真堂的元修们未能将堵在门前的人驱散,反而引起了骚动。 悟真堂平日里耀武扬威,多行欺凌之事,在霞州没什么好口碑。 流波城之中,很多人对悟真堂心怀怨恨。但是,悟真堂实力强大,他们敢怒不敢言。 但此际,人多势众,又人多眼杂,正是报复的好机会。 于是,在悟真堂对人群进行驱散的时候,有人藏在人群中,向悟真堂的大院扔石头。 有人带了头,立马就有人效仿。 于是,石块马上像雨点一般向着悟真堂砸落。 不过,街面上的石头毕竟有限,一些捡不到石头的人,甚至将脚下的臭鞋脱了下来,扔进了悟真堂的大院之中。 “也幸好悟真堂这些年极力和学宫撇清关系,不然,就这人人喊打的局面,多给学宫抹黑啊。”萧北梦站在旅店二楼的露台上,静静地看着鞋子和石头像雨点一般向着悟真堂砸落。 “悟真堂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境地,你还要把学宫的宣导会开在悟真堂,就不怕把学宫也拉下水么?”江破虏站在萧北梦的身边。 “不是还没开么,说说而已,逗逗悟真堂呢。”萧北梦微微一笑。 悟真堂在流波城之中是何等存在,如何能忍耐被人砸石头扔臭鞋,只听一声暴喝从悟真堂的大院内响起,随后,一道人影从院内跳跃至半空,他一身灰衣,生了一双三角眼,黄脸皮,约莫四十的年纪。 黄脸男子跳至半空后,双手在空中连连虚拍,那些砸向悟真堂的石头和鞋子便纷纷化为齑粉。 围聚在街面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寻常人,哪里见过如此架势,当下被黄脸男子的恐怖手段给震住,不敢再往悟真堂砸东西。 黄脸男子震住众人后,落地歇气,再纵身跳到了悟真堂的高墙之上,眼神如刀地看着围聚在街上的人群,怒喝道:“你们是想找死么?竟敢砸我悟真堂!刚才朝我悟真堂砸了东西的,赶紧给我站出来!” “是悟真堂四大座首之一的王歇。” 围聚在街上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黄脸男子。 随即,人群连忙齐齐往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悟真堂有五位核心高层,堂主加四大座首。堂主李显武,第一座首李显文,第二座首管静,第三座首陆天养,第四座首王歇,全都是学宫出师弟子。 王歇,九品元修,贪财不好色,阴狠毒辣,在霞州没少害人,手上无辜的人命不少。”萧北梦站在露台之上,眼神淡淡地看着站在墙头上的王歇。 “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你在流波城可没少打听事呢。”江破虏轻轻出声。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上回来流波城的时候,就呆了两个晚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云征和云江流的身上,哪里有时间去打听悟真堂的事情。 这些情报,都是景龙和景豹搜集来的。” “我说他们两人跑哪里去了呢,原来被你提前给遣到了流波城。” 江破虏把目光投向了正不断后退的人群,接着说道:“你准备怎么敲打悟真堂?” “见机行事。”萧北梦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小子,你可悠着点,千万别玩火。禾游鸿一个人,都够我喝一壶,李显武的修炼天赋不俗,指不定现在也是上三境。”江破虏皱着眉头提醒。 “前辈,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占着个理字,悟真堂可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到这里,萧北梦停了话头,并皱起了眉头。 只见悟真堂那边,王歇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到了街面上,看守悟真堂大门的几位元修立马跟到了王歇的身后。 围聚人群再次齐齐后退,一些体力较弱或者退让不及的人已经被挤得脚不沾地,被人们挟裹着往后退,一旦摔倒下去,必定会被拥挤的人群给活活踩死。 若是出现这种状况,场面估摸会立刻混乱起来,十有八九会发生一场严重的踩踏事件,后果很严重。 萧北梦的目的只是想将城守府、都督府和悟真堂给引出来,可不想让这些无辜的百姓遭殃。 眼看着王歇咄咄逼人,继续压迫围聚的人群,萧北梦轻哼一声,而后对着江破虏说道:“前辈,只要禾游鸿不出现,你就不要出手。” 江破虏也看到了街面上的严重态势,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在,王歇终于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压迫密密麻麻围聚的人群。 “方才向悟真堂砸了东西的人,赶紧给自己站出来。”王歇冷冷出声,一双眼睛锋利如刀地在人群中来回睃巡着。 那些被他的目光触及的人,只觉身上一寒,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 见到没有人站出来,王歇重重地冷哼一声,道:“既然没人站出来,我就来点,被我点到的人,乖乖地给我滚进悟真堂。 敢砸我悟真堂,本座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追悔莫及!” 围聚的人群闻言,俱是吓得脸色煞白。以悟真堂的行事作风,若是被点进了悟真堂,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169章 纳垢堂 “你,就是你!刚才砸悟真堂的人,肯定有你一个,给我赶紧滚进悟真堂,听候发落!”王歇伸手指向了站在正前方一位身穿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 黄衣中年男子吓得身形一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地说道:“王首座,我没砸,我没有砸悟真堂!” “没有砸悟真堂,你脚下的鞋子去哪了?”王歇冷喝一声。 黄衣中年人此际只穿着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不知所踪。 “我的鞋子刚才被人给踩掉了,就在你的脚下呢。”黄衣中年人指向了王歇的脚下,那里还真有一只鞋子,和黄衣中年人脚下的那一只明显是一对。 “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还要狡辩?”王歇看也不看那只鞋子,冷眼盯着黄衣中年人,眼中寒光闪烁地说道: “我数三个数,你若是不滚进悟真堂,本座即刻打断你的两条腿!” 黄衣中年人此际已经是面无血色,他自然不想被打断腿,但更不想进入悟真堂。 “一!” 王歇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座首,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砸悟真堂,求你饶了我吧。”黄衣中年人哀求出声。 只是,回应他的是王歇毫不犹豫地喊出“二”字。 黄衣中年人此已经是面如土色,满眼的绝望,他不再求饶,而是拼了命地往人群中挤,想要逃跑。 只是,此处现在是人挤人,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就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跟在王歇身后的那几名元修中,有两人已经大步迈出,目标直指黄衣中年男子。 “谁来帮帮我,你们谁来帮帮我?”黄衣中年人哭着向周围的人求助。 但是,此际围聚的人都有可能被下一个点中,都是自身难保,谁还会去帮他。 黄衣中年此际已经绝望至极,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很快,两位元修已经来到了黄衣中年人的近前,正要动手去抓黄衣中年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从旅店二楼的露台上一跃而下,而后轻踏着围聚人群的肩膀,几个起落来到了黄衣中年人的身前,挡住了两名元修,正是萧北梦。 “阁下请不要多管闲事。” 两名元修停了下来,其中一位高个子清冷出声,满眼警惕地看着萧北梦。 他虽然没有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但是,萧北梦方才从旅店二楼的露台上下来的动作,干净而利落,手段不俗。 “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对我而言,可不是闲事。而且,你们悟真堂真是好大的威风!”萧北梦淡淡出声,脸上现出嘲讽的笑容。 “给脸不要脸!” 两位过来擒拿黄衣中年人的元修当中,个头稍矮的那位,脾气明显要暴躁一些,听完萧北梦的话,当即抡起了拳头,向着萧北梦当头轰了过去。 高个子也在同时启动,以手作刀,直戳萧北梦的心窝。 两人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皆是杀招,悟真堂的作风可见一斑。 萧北梦轻哼一声,闪电般出脚。 只听嘭嘭两声,攻向萧北梦的两位悟真堂的元修当即便像两只破麻袋一般急速倒射而出,撞在了悟真堂的墙壁上,直接将墙给撞出了两个大窟窿,而后跌进了悟真堂的大院之中,双双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 对方出手狠辣,萧北梦出脚更狠,这两脚下去,两位悟真堂的元修即便能醒过来,估摸也是废了。 全场震惊愕然,谁都没有想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竟然敢在悟真堂的大门口,对悟真堂的人动手,而且还是下死手。 在王歇的身后,还跟着四名悟真堂的元修,眼见同伴被踢飞,当即就要冲将出去,却见王歇把手一抬,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阁下是何方神圣?竟敢对我悟真堂的人动手。”王歇双眼微眯地看着萧北梦。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王座首装得倒是很像。” 萧北梦的嘴角仍旧泛起着嘲讽的笑容。 王歇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沉声道:“阁下伤我悟真堂的人,再不报名号,可别怪王某出手无情。”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既然你要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一演。听说王座首拳法了得,今日,请王座首赐教两招。” 王歇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既然阁下有如此雅兴,本座便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王歇疾冲而出,瞬间便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双拳齐出,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声,一拳攻向了萧北梦的咽喉,一拳直轰萧北梦的胸膛。 萧北梦屈腰沉身,立马施展出了踏星步,身形化作一串残影,避开了王歇的进攻,而后直接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砰砰砰的闷响接连响起,萧北梦与王歇在几个呼吸间便对轰了十数拳。 这一次对轰,两人都只是试探,拼了个平分秋色。 稍作停顿后,两人齐齐疾冲而出,再次碰撞在了一起,试探之后便是真正的战斗。 通过方才的试探,萧北梦已经探出了王歇的虚实。 王歇的肉身强度和力量远不如萧北梦,但他乃是九品元修,有元力的加持,弥补了肉身的不足。 论真实的战力,王歇比起完颜天弓、凌未央等人,有明显的差距。 从万剑山下来之后,萧北梦的实力大进,自认即便比不上麒麟四子,但应该已经能和完颜天弓和凌未央等人过过招。 摸清了王歇的底细后,萧北梦便不再保留,十步拳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接连轰出,拳势如潮,遮天蔽日,将王歇打得连连后退。 王歇此际心中惊讶不已,他当然知道与自己对战的人就是学宫特席萧北梦。 悟真堂虽然极力与学宫划清界限,但他们毕竟是依靠着学宫的旗号起的家,对学宫的举动自然要关注。萧北梦成为学宫特席的时候,他的画像已经被送到了悟真堂。 萧北梦在进入流波城,入住旅店后,便让景熊给悟真堂送去了口信,王歇自然知道萧北梦就入住在悟真堂斜对面的旅店当中,来者不善。 如今,萧北梦从旅店二楼的露台上下来,还敢直接对悟真堂的人动手,其身份便呼之欲出。 根据悟真堂的情报,萧北梦的肉身极强,能够与八品元修一战。 但此际,王歇知道,情报已经过时,萧北梦没有元力是无疑的,但他的肉身战力已经不下于九品元修。 王歇在萧北梦的拳势压迫下连连后退,全力防守,终于见到萧北梦走完了十步拳的第四步,他大松一口气。 在他的认知里,当今之世,十步拳的第五步,是上三境元修的专利,上三境之下,最多能走出第四步。第四步已经是萧北梦的极限。 如今,萧北梦已经走完第四步,王歇认为自己的反击时机到了。他准备将萧北梦击败,虽然不敢将其击杀,但当众踩在脚下却是可以的。 若是学宫事后来追究,他不怕,悟真堂也不怕,谁让萧北梦不亮出身份呢? 只是,正当王歇运转全身的元力,要对萧北梦出手的时候,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萧北梦走完十步拳的第四步后,没有停下的意思,竟然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五步。 “怎么可能?” 王歇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的表情,他不信,不相信萧北梦能走出第五步。 但是,不信归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当十步拳第五步的滔天拳劲作用在身上的时候,王歇再也抵挡不住。 砰砰砰,接连三声闷响响起,王歇步了他两位手下的后尘,也被轰得倒射而回,撞在了悟真堂的围墙之上。 不过,他的状况稍稍好一些,没有将围墙给撞穿。 “噗!” 王歇重重地撞在围墙上后,未能压制住翻涌而上的热血,猛喷了出来,而后,满脸震惊且带着惧色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站在了原地,语气懊恼地说道:“可惜了,第五步还差了些火候,只能蹚出半步。” 围聚的人群先是一愣,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年轻人,居然打败了凶名赫赫的悟真堂的第四座首。 随即,街道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人们对萧北梦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王歇被打得吐血,大快人心。同时,也足见悟真堂在流波城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而且,眼见方才不可一世的王歇依靠着围墙艰难地站立着,一副狼狈模样,又有人藏在人群中捡起了石头,再次砸向了悟真堂,甚至还有一些胆大的,脱下了脚上的臭鞋,砸向了王歇。 王歇的那四名属下见状,连忙奔到了王歇的身边,将飞过来的鞋子给挡住。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从悟真堂中走出,她是一位女子,年约四十,黑发高束在脑后,面色白皙,容貌称得上漂亮,但一脸的冷冰冰之色,让人望而却步。 “管静!” 萧北梦看到女人出来,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女人乃是悟真堂第二座首管静,实力比王歇要强上几分。 管静一出来,还没有出声说话,那些扔石头和臭鞋的人立马停了下来。而且,围聚的人群还不自觉地齐齐往后退出了几步。 萧北梦很理解这些围聚百姓们的反应,悟真堂四大座首当中,实力最强的乃是第三座首陆天养,但心最狠手最辣的,便是管静。 传闻,管静在没有加入悟真堂以前,嫁进了东河道的一个官宦之家,一开始,夫妻俩甚是恩爱。但是,几年之后,管静始终未能诞下子女。于是,其夫便纳了一房小妾,不到半年,小妾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从此之后,其夫便对管静冷落了下来,对小妾宠爱有加。 妒极生恨的管静居然在一个晚上,将其夫一家上下三十余口斩杀了个干净,更是将小妾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活活地摔死,狠毒至极。 此案曾经在东河道轰动一时,官府要捉拿惩治管静,但最后却是被李显武用各种手段给保了下来,还成了悟真堂的第二座首。 逃过了官府的追捕,成了悟真堂的第二座首之后,管静非但没有收起狠毒,反而变本加厉,常常以虐杀人取乐,她最看不得产妇,若是有哪家的产妇抱着婴儿在面前出现,她便会暴跳如雷,对无辜的产妇和婴儿施以毒手。 流波城之中,死在她手里的产妇和婴儿,已不下双手之数,可谓恶毒至极。 “悟真堂应该改名为纳垢堂才是,纠集的都是一些学宫的败类。” 萧北梦眼神淡然地看着管静从悟真堂走出,心中大发感叹:学宫收录弟子的标准,应该加上德行一条。德行若亏,天赋越高,作恶越深。 “敢伤我悟真堂的人,你找死!” 王歇还假惺惺地来问萧北梦的身份,管静却是一出来,便身如鬼魅向着萧北梦闪身而出。 来到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时,她双手一甩,一副森白的三戟铁爪便戴在了双手之上,再一个纵身去到了萧北梦的面前,锋利而弯曲的三戟爪恶狠狠地抓向了萧北梦的咽喉,看其架势,是要致萧北梦于死地。 萧北梦双目一寒,脚踩踏星步,躲过了铁爪的攻击之后,再次施展出了十步拳,没有半分的试探,一气踏出了十步拳的前四步。 管静的实力明显在王歇之上,萧北梦走出十步拳的前四步,只是稍稍减缓了管静的攻势。 于是,萧北梦再次踏出了第五步,只不过,以他现在实力,只能走出第五步的一半,尽管管静被轰飞,但却只是受了点点轻伤。 “就只这点本事,还敢动我悟真堂的人,你给我去死!”管静稳住身形后,眼中杀机凌厉,脸上更是现出了残忍的表情,再次欺身而上,将一对三戟爪挥舞出数十道残影,向着萧北梦笼罩而去。 萧北梦若是动用恨天拳,配合十步拳,定然能将管静击败,但他此际还不想暴露《真血诀》。 于是,他仍旧施展着十步拳,再辅以踏星步,抵御着管静的进攻。 片刻之后,两人便过了二十多招,萧北梦落了下风,攻少守多,看似竭力在支撑。 “就只有这么些手段么?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管静突兀冷厉出声,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手上的攻势随之强了一倍不止,两只森白的铁爪如同狂暴风雨一般地抓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脸色大变,似乎抵挡不住,一个躲避不及,让一只铁爪抓上了胸膛。 围聚的人群齐齐惊呼出声,他们自然是希望萧北梦获胜的,眼见萧北梦被铁爪抓中,无不是扼腕痛惜。 管静的嘴角现出了残忍的笑容,她自然也知道萧北梦的身份。当场杀掉萧北梦,她当然是不敢的,萧北梦毕竟是学宫特席,而且还是南寒王的长子。 杀了萧北梦,学宫必然要出手,南寒也会出手,管静出自学宫,自然知道学宫的强大。一旦学宫真的愤而出手,悟真堂可能自身难保,更别说保住她了。 但是,不杀萧北梦,却是能够给他的身体和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 管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一只铁爪勾中了萧北梦的胸膛之后,另一只铁爪勾向了萧北梦的裆部。 “还真是个毒寡妇呢!” 萧北梦知晓了管静的意图,心中当即杀机喷涌,猛然催动了《真血诀》,打出了他现在所能施展的恨天拳第四式——毁天式。 在毁天式击出的刹那,管静的脸色大变,因为她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同时,她还感受到,那只抓向萧北梦胸膛的铁爪被一股柔软却强大异常的力量给阻挡着,并未如她料想的那般,直接勾入萧北梦血肉当中。 管静狠辣归狠辣,但战斗经验却是十足,感受到萧北梦的这些异样后,她立马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落入了萧北梦的圈套当中。 她意识危险后,做出了果断的反应,第一时间选择了抽身而退,想要离着萧北梦越远越好。 萧北梦刚才一直采取守势,示敌以弱,再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让管静勾中自己,在管静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突然爆发,克敌制胜。 管静乃是九品元修,而且是九品元修中的佼佼者,攻击力强悍无比,被她给勾中,其后果可想而知。 萧北梦采取诱敌深入的方式,却没傻到以重伤为代价,他先是以踏星步和十步拳化去了铁爪的半数的力道,而后才让铁爪勾中自己。 因为,身穿从镇西大将军手里得来的玄丝衣,萧北梦不惧管静被化去了半数威力的铁爪。 而且,萧北梦的谋算很准确,管静的铁爪勾中了萧北梦的胸膛,但却未能突破玄丝衣的防御,没给萧北梦造成半分的外伤,只是让他的胸膛稍稍有几分痛感而已。 管静的反应很快,但还是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在毁天式击中管静之前,萧北梦的念修手段——百幻剑已经斩中了管静的神魂。 第170章 再无瓜葛 管静乃是九品元修,若是放在平时,萧北梦施展念修手段,她必定能及时动用元力,护住头颅,挡住百幻剑的攻击。 但此刻,管静心生退避之意,又有恨天拳的毁天式铺天盖地攻来,她哪里还能防到萧北梦的念力攻击。 而且,任谁也想不到,萧北梦竟然是除开黑沙帝国外几乎绝迹了的念修。 神魂被斩,头颅像是被利剑连连劈开三次,管静刹那间失去了感知,待到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咔嚓嚓的声音响起,胸口随之传来一阵令她直欲窒息的疼痛,而后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过,还未等管静落地,萧北梦便闪身而出,紧随到了管静的身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像是拎住了一只小鸡仔一般。 管静此际胸膛塌陷,双脚悬空,头颅歪斜,一身元力难以调动半分,已经没了反抗之力,生死全在萧北梦的一念之间。 她此际已经知道萧北梦是念修,但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因为她从萧北梦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 管静虐杀过无数人,最喜欢看别人在临死前的求饶和挣扎,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享受,她甚至能从这种享受中,达到情欲的高潮。 但此刻,她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她也会恐惧,也想要求饶,只是,她的喉咙被萧北梦紧紧地掐住,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围聚的人群们再次发出了欢呼声,有不少人甚至在高喊: “杀了她!” “杀了这个疯婆子,杀了这个毒寡妇!” …… 正在这个时候,悟真堂内有一人疾步走了出来,是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 萧北梦知道此人的身份,他便是悟真堂第二座首李显文,李显武的弟弟,曾是学宫书法院弟子,与萧北梦有那么几分渊源。 李显文的修为境界不高,只是五品的修为,但在书法一途上造诣颇高,在东河道颇具盛名。 同时,他还是悟真堂的首席智囊,悟真堂能发展成今日这般规模,离不开他的出谋划策。 “萧特席,请手下留情!” 李显文从悟真堂疾步出来后,急急出声,并朝着萧北梦低头拱手,甚是恭敬。 “原来你们悟真堂知道我的身份啊!” 萧北梦冷笑出声,一脸的嘲讽表情。 “萧特席!原来他就是学宫特席!” “他就是拯救了镇海城,拯救了我们东河道的萧北梦萧特席!” …… 围聚的人群到了此时才知道萧北梦的身份,一个个激动起来,俱是眼神炽热地看着萧北梦。 那位被萧北梦救下的黄衣中年人,则是向着萧北梦连连道谢。 “萧特席,这都是误会,还请你手下留情。”李显文将元力灌入声音中,将街面上嘈杂的声音给压盖了下去。 “误会?如果现在被擒下的是我,恐怕就不是误会了吧?”萧北梦仍旧一脸的嘲讽之色。 正在这时,远处的人群急速向着两边分开。 整齐且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响起,流波城的军士终于赶来了,数百位全副武装的兵士疾步来到了悟真堂大门前的街道上,将围聚的人群粗暴地压得连连后退。 随后,有四人并排行来,其中一人身穿天顺文官的制式长袍,未戴官帽,其面容与云征有几分相似,但身材要比云征要高大得多,正是云征的胞兄,流波城城守云腾。 在云腾身边,是一位身披轻甲的将军,圆头大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流波城都督云胜,云家二房的主事人之一。 而另外两人中,有一人头发花白,面容与李显文颇为相似,正是悟真堂堂主李显武。 最后一人,身材高大,脸膛黝黑,身后背着一把阔剑,乃是悟真堂第三座首陆天养。 四人之所以一起出现,是因为收到景熊的口信后,李显武觉得应该与云家二房统一一下应对之法,便带着陆天养去了城守府,还没等商量出办法,就收到悟真堂被围堵扔石头的消息,便连忙赶了过来。 “萧特席,在下流波城城守云腾,有失远迎,还请特席见谅!” 云腾到来后,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朝着萧北梦拱手致歉。 “萧特席,这都是误会,还请先将管座首放下来。”李显武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低沉出声。 “萧某无官无品,岂敢劳烦云城守远迎?” 萧北梦先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云腾,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李显武,沉声道:“还要说误会么?方才,本特席已经在你们悟真堂的门口大战了两场,先后领教了悟真堂第四座首和第二座首的高招,若非本特席略懂拳脚,此刻被人捏在手里的,恐怕便是本特席了。” “萧北梦,赶紧把管座首放下来!” 陆天养突兀低喝出声,眼神中带着怒意地看着萧北梦。 在景龙和景豹搜集到的情报里,陆天养和管静有一腿,如今看来,情况属实。 “你这是命令我么?”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笑容,故意问道:“阁下口气这么大,想必身份定然不凡,难不成是悟真堂的李堂主?” 陆天养眉头一皱,眼中杀机涌现,冷声道:“我乃悟真堂第三座首陆天养,你赶紧将管座首放下,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 萧北梦哈哈一笑,随即,他手中猛然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萧北梦直接捏断了管静的脖子,而后将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管静的尸首嘭的一声扔到了陆天养的脚下。 “身为学宫出师弟子,竟敢对学宫特席出手,死有余辜!陆天养,本特席当着你的面捏死了你的姘头,你能把本特席怎么样?”萧北梦冷笑出声,一脸不屑地看着陆天养。 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云腾和云胜和悟真堂众人,谁都没有料到,学宫特席萧北梦居然是如此一个狠茬,堂堂悟真堂第二座首,说杀就杀了,而且还是当着一干悟真堂核心高层的面。杀完人,还要对第三座首进行挑衅。 “你找死!” 陆天养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圆瞪着双眼、已经成了尸体的管静,一股滔天怒火直冲脑门,当即暴喝一声,伸手在背部一拍,背上的阔剑便冲天而起,而后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就欲向萧北梦发动进攻。 这个时候,李显武伸出了手,将陆天养给挡了下来。 “萧特席,管座首冒犯你,自然是有错在先,但你出手将其击杀,未免太过了些。你是学宫特席不假,但也没有生杀的权利吧?”李显武自然也是愤怒无比,但能够让悟真堂从无到有,再到成长为庞然大物,自然是深有城府之辈,他压抑着愤怒,声音中带着冷意。 “学宫特席只是学宫中的一个荣誉身份,并无其他权利,更别说生杀大权。李堂主,你要和我辨理,那请你先厘清自己的身份。你若是以学宫出师弟子身份来跟我说话,那我们就以学宫的规矩来说这件事情。但你只是以悟真堂堂主的身份来论事,我们就来说说天顺的律法。”萧北梦神色不动,淡淡出声。 李显武皱起了眉头,把目光看向了李显文,做这种动嘴皮子的事情,他远不如自己的弟弟李显文。 李显文与李显武很是默契,只消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当即大踏出一步,道:“此际不在学宫,我们都在天顺的流波城当中,当然得按天顺的律法来办事。” 若是按学宫的规矩来说事情,萧北梦单凭一个特席的身份就能压得悟真堂等人喘不过气来,论什么理都论不过萧北梦,李显文自然要选择以天顺的律法来论。 “按天顺的律法来论么?这样倒好,本特席也不用顾忌什么学宫情分。” 萧北梦轻轻一笑,把目光投向了云腾和云胜,问道:“云城守、云都督,天顺律法之中是不是有这么一条,当无端被人攻击,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是不是可以采取必要手段消除威胁?” 这是天顺明文规定的律法,云腾和云胜只得齐齐点头。 “方才,管静从悟真堂一出来,就对我大下杀手,我的生命受到巨大的威胁,我出手杀她,合情合法。”萧北梦低沉出声。 “话都是你说的,你可有证据证明?我们可只看到你动手杀了管座首。”王歇此际已经缓过劲来了,不过仍旧靠着墙根,朝着萧北梦高喊出声。 喊完之后,他眼神凶狠地看向了围聚在周围的人群,其用意很明显。 “手下败将,若是知道你如此的不识相,方才就应当补你几拳,果然,把怜悯给到豺狼,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萧北梦冷冷地看着王歇。 王歇感受到萧北梦冰冷的眼神,浑身不自觉地一抽,但因为李显武和陆天养就在身边,他的胆气便壮了几分,鼓起勇气把胸膛一挺,道:“萧特席,我们现在是在辩理,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话?” “我可以给萧特席证明,方才就是管静动手在先,而且招招致命!” 围聚在一起的人群当中,有人高喊出声。 随着这一声的带动,立马有人跟着响应。 很快,街面上便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大家齐声高呼:“我们可以给萧特席证明!” 王歇的一张黄脸变得极度难看起来,他仍旧眼神如刀地在围聚的人群身上扫来扫去。 但是,群情激愤之下,已经没有人惧怕王歇的眼神。 王歇低估了学宫在天下百姓心目之中的地位,有学宫特席站在身前,围聚的百姓们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对悟真堂的惧意远不如之前那般强烈。 “王歇,你可还有话说?” 萧北梦待到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后,冷笑着问道。 王歇轻哼一声,欲言无话。 正在这个时候,李显文却是说话了:“萧特席,方才我赶来的时候,管座首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对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但你还是杀了她。” “管静的确对我没了威胁,而且,云城守和李堂主让我放开她的时候,我也已经有了放她的想法。但是,陆座首方才与本特席说话的时候,杀机毕露,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故而,我便只得杀了管静,以消除威胁。” 萧北梦说到这里,脸上升起了笑容,继续说道:“结果你也看到了,杀了管静,陆座首果然没敢再对我出手,这招杀鸡儆猴,挺管用。” 说到这里,萧北梦满脸不屑神情地看着陆天养,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萧北梦,你欺人太甚!” 陆天养拨开李显武拦住自己的手,往前大踏出两步,浑身气势猛然暴涨。 李显武此际也明显压制不住火气,他脸色冷峻,没有再去阻拦陆天养,明显有放任的意思。 云腾和云胜眼神闪烁,最后都没有说话,显然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道理讲不动,就想要动手了么? 萧北梦面对怒意滔天的陆天养,却是神情自若,淡淡地说道:“悟真堂四位座首,我已经会过两位。李显文写的那几个字都不入我的眼,他那点微薄的战力更拿不上台面,四大座首也只剩下你陆天养。传闻你乃是四大座首中,战力最强的,我倒是很想验证一下传闻的真实度。” 说到这里,萧北梦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累了,不想再动手。” “这可由不得你!” 陆天养把阔剑一横,身形向前急闪,就要攻向萧北梦。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白羽箭从旅店二楼的露台上激射而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旋转着射向了陆天养。 箭矢的速度奇快无比,陆天养脸色大变,连忙挥动阔剑,挡在了胸前。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箭矢射在了阔剑之上,溅起一阵刺目的火光。 陆天养闷哼一声,连连倒退出六步,才稳住了身形,而箭矢也在同时叮叮地落在青石板上。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旅店二楼的露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位身材高大却干瘦的老者和一名身形魁梧,面容黧黑刚硬的中年男子,正是江破虏和李忆广。 射出箭矢的正是李忆广,他此际还持弓在手,眼神锋利地盯着陆天养,只要陆天养还敢动,就是一顿乱箭招呼。 陆天养此际脸色凝重,眼神警惕地看着李忆广,一动不敢动。方才,他虽然接下了李忆广的一箭,但体内血气翻涌,元力乱窜,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他知道李忆广的身份,知道在这个距离之内,自己绝非名闻天下的追风箭李忆广的对手。 李显武也抬眼看向了旅店二楼的露台,并朝着露台的方向拱了拱手,当然,他拱手行礼的对象不是李忆广,而是江破虏。 江破虏下巴高抬,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云城守,三日后的宣导会,我要改地方了。” 萧北梦朝着陆天养不屑一笑,而后把目光投向了云腾和云胜,道:“云城守、云都督,三日后的宣导会,我要改地方了。悟真堂现在对我喊打喊杀,估摸也不会再欢迎学宫在他们那里开宣导会。” 说到这里,萧北梦陡然提高音量:“不过,他们即便欢迎,我也不能再把宣导会开在悟真堂,因为我们学宫丢不起这个人!” 李显武等悟真堂的人闻言,齐齐脸色大变,面现怒色,但看到旅店二楼的露台上、李忆广的身边又多了两位背着长弓的汉子,只得把怒气压制了下来。 萧北梦接着说道:“原本,念及悟真堂乃是学宫出师弟子们所创,与学宫有这么些关联,我便考虑在悟真堂开宣导会。但今日,看到漫天的石头和臭鞋飞向悟真堂,见识了悟真堂第四座首和第二座首的嘴脸,本特席才知道,悟真堂现在居然已经是成了流波城人人痛恨人人喊打的存在。 李堂主,三位座首,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悟真堂悟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真?” “萧特席,我们是学宫出师弟子不假,但是,悟真堂的事情,还容不得你来管吧?”李显武皱起了眉头,低沉出声。 “你们悟真堂如此乌烟瘴气,本特席避之不及,哪有闲工夫去管你们的烂事?” 萧北梦重重地冷哼一声,“但是,你们顶着学宫出师弟子的身份为非作歹,本特席可一百个不答应。 你们悟真堂依靠着学宫名声和威望,才能有今天,翅膀一硬,但却千方百计地要摆脱学宫的影响,要与学宫划清界限。 我告诉你们,你们想要与学宫划清界限,学宫求之不得,你们悟真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哪里记得学宫的半分教导? 今日,我萧北梦代表学宫在此宣布,悟真堂与学宫再无半分瓜葛,悟真堂内的所有学宫出师弟子,他们的学宫弟子身份,学宫不再承认,他们从此与学宫再无半分瓜葛! 若是悟真堂之中,还有人敢以学宫出师弟子自居,虽远必诛!” 第171章 禾游鸿 萧北梦此话一出,全场震动。 “学宫不再承认悟真堂众人学宫出师弟子的身份,悟真堂的学宫出师弟子等于就是被学宫彻底除名!” “悟真堂既想扯着学宫的大旗获名获利,又不想笼罩在学宫的阴影之下,现在不用再纠结了,学宫与他们再无瓜葛了。” “萧特席开除悟真堂的人,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学宫早就该将这颗影响学宫声誉的毒瘤给剜除了,萧特席有魄力!” …… 围聚的众人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面现喜色。 云腾和云胜神色不变,但眼神却是连连闪烁。 李显武、李显文、陆天养和王歇一个个脸色阴沉,俱是愤怒不已,但却不敢做出动作,露台上的江破虏给了他们太大的压迫。 “李堂主、三位座首,学宫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完毕,你们可还有话说?或者说,你们还想不想替管静报仇? 若是没有这个意思,我可就要回去睡觉了,赶了这些天的路,本特席已经乏了,不陪你们玩了。”萧北梦转动眼睛,在李显武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没有等到李显武等人没有回应后,他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再转过身体,准备回旅店。 围聚的人群立马自动自发地往两边避去,给萧北梦让出了一条通道。 萧北梦向着众人拱手道谢后,迈开脚步,缓缓向着旅店走去。 李显武看着萧北梦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变化连连,眼中杀机涌动,但最后却是没有做出阻拦动作。 李显文站在悟真堂的门口,转头四顾,神情愤怒而焦急,似乎在找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正走向旅店的萧北梦突然停住了脚步,并皱起了眉头。 只见,前方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年轻男子,脚步不急不缓,迎着萧北梦走去,挡住了萧北梦的去路。 年轻男子身材挺拔高大,国字脸,宽额头,右边额际垂着一缕黑发,一双眼睛漆黑有神。 “关铁心!” “他是东河道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关铁心,天下第五禾游鸿的弟子!” “关铁心挡住萧特席的路,他想要干什么?” “听说禾游鸿乃是悟真堂的大靠山,关铁心此际出现,来者不善!” …… 围聚的人群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李显武等悟真堂的人看到关铁心出现,脸上的愤怒之色褪去,换上了得意的笑容。 关铁心在此时出现,禾游鸿还会远么? 悟真堂敢对萧北梦不敬,自然是仗着身后有禾游鸿。只是,真要和学宫直面对抗的时候,李显武等人心中没底,因为禾游鸿没有明确表明态度。 此际,关铁心拦住了萧北梦,禾游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云腾和云胜看到关铁心出现,却是皱起了眉头。 萧北梦若是顺利地离去,今天的事情便算是圆满了结。事情既没有闹得不可收拾,悟真堂的气焰也受到了强力打压,这是云腾和云胜所乐见的。 云家二房和悟真堂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是竞争关系,这些年,悟真堂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已经有了威胁云家二房地位的苗头。 萧北梦今日对悟真堂的镇压,以及将悟真堂彻底与学宫剥离,对悟真堂而言,是沉重的打击,对云家二房而言,却是再妙不过的事情。 但是,禾游鸿突然插手进来,事情便复杂了,而且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禾游鸿乃是堂堂天下第五,已经是武道当中,站在山尖上的人,他无惧于学宫的压力,可不会在意什么学宫特席。 若是学宫特席在流波城出了什么意外,作为流波城的城守和都督,自然要负极大的责任。 原本,云腾和云胜料想,萧北梦毕竟是学宫特席,禾游鸿再如何也会有所不顾忌,不会和学宫硬碰硬。更何况,萧北梦还是南寒王萧风烈的长子。 动了他,可是要同时面对学宫和南寒的压力。 只是,云腾和云胜失算了,他们没有料到,天下第五的禾游鸿竟是无所顾忌,看架势,是真的要与学宫彻底地撕破脸皮。 “怎么办?若是禾游鸿出手,再加上悟真堂,萧北梦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云胜凝声成线,用元力向云腾传音。 云腾微微眯起双眼,稍作思索后,传音回应:“你现在安排人,悄悄地将城防军给调动过来,无论如何,萧北梦也不能死在流波城之中。” 云胜点了点头,挥手将身后的一名校尉给喊了过来。 关铁心缓步前行,最后停在了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关铁心,神情淡然,没有说话。 “萧北梦?”关铁心明知故问,他其实早已经到了,并全程目睹了萧北梦和管静的战斗。 “有事说事。”萧北梦轻轻出声,他从关铁心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 “管静是我师尊的记名弟子,你杀了她,即便你是学宫特席,也得杀人偿命!”关铁心冷冷出声。 关铁心居然想杀学宫特席,人群震惊。 云腾和云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李显武等悟真堂的人则是笑意更盛。 “是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的口气,你是谁,你师尊又是谁?” “关铁心。” 关铁心在报出自己的名号时,明显把胸膛一挺,脸上现出了逼人的傲气。 东河道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三十岁不到,便是九品巅峰的修为,乃是东河道上三境之下的第一人,他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关铁心高扬着下巴,斜眼眄视着萧北梦,想要看到萧北梦在听到自己名号后,脸上震惊与惊慌的表情。 只是,让关铁心失望了,萧北梦只是把脑袋一歪,满脸疑惑地看着关铁心,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数遍东河道大小人物,敢在学宫特席面前叫嚣的,好像没有你关铁心这样一号人物。” “萧北梦,你少猖狂!” 关铁心勃然大怒,浑身气势暴涨,狠声道:“你杀管静,我便杀你。把你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学宫特席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萧北梦感受到了关铁心身上的逼人气势,但却神色不动,轻哼道:“既然知道我是学宫特席,你就应该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跳到本特席的面前来狂吠两声,就有资格跟本特席动手。 你关铁心没有这个资格,把你的师尊的名号报出来,本特席看看你的师尊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找死!” 关铁心彻底爆发了,双脚急速迈动,向着萧北梦疾冲而去。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咻咻两声,两支漆黑的箭矢一左一右地射向了关铁心。 关铁心冷哼一声,反手一抄,便将两支来势汹汹的箭矢给抄在了手中,并猛一发力,将两支箭矢拦腰折断。 旅店二楼露台上的景虎和景熊齐齐变了脸色,方才的两支箭矢正是他们二人射出来的。 关铁心折断了景虎和景熊的箭矢,面露得意之色,正要继续冲向萧北梦,却是听到背后响起了刺耳的尖啸声,又有一支箭矢向着他激射而来,不是黑色的箭矢,而是一支白羽箭。 射出这支白羽箭的,正是李忆广。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猛一翻身,朝着背后连连出拳,一连轰出了三拳,才将白羽箭给轰落。 关铁心抬眼看向了旅店二楼的露台,高声朝着李忆广说道:“追风箭李忆广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的箭还伤不了我。”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挺大。你若是还敢对世子动手,十箭之内,我必将你钉死在青石板上。”李忆广冷冷出声。 关铁心闻言,眉头紧皱,眼神愤怒无比地盯着李忆广,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显然是在权衡,要不要与李忆广一战。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御空而至,静静地悬浮在街道的半空之上。 他身穿月白色长袍,黑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面色略略有些苍白,双手负于背后,一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站在旅店二楼露台上的李忆广,轻声道:“你十箭钉死我的徒儿么?我不用三掌,便能拍死你。” “上三境!” 围聚的人群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御空静立的人,一个个震惊不已。 李显武等悟真堂的人看到来人出现,脸色的喜色更浓了。 云腾和云胜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脸上更是现出了紧张之色。 “那便试试看!” 李忆广当然知道来人便是天下第五的禾游鸿,但是,他曾是南寒边军将领,经历过无数次硬抗数倍于己的敌人的战斗,尽管知道自己不是禾游鸿的对手,但却凛然不惧。 话音落下,李忆广将箭矢对准了半空的禾游鸿。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枯瘦的手搭在了李忆广的长弓之上,正是江破虏。 “我来应付他。”江破虏轻轻出声。 李忆广稍作犹豫后,点了点头,将弓收了起来。 “江师兄,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禾游鸿仍旧虚立在半空,脸皮轻轻扯动,向着江破虏微微一拱手。 “师兄不敢当?刚才学宫特席已经发话,悟真堂之中的所有学宫出师弟子已经被学宫除名。你若是还要继续站在悟真堂的背后,学宫自然也不会容你。” 江破虏没有客套的意思,神情淡然地看着禾游鸿。 “学宫要将我除名?哈哈,真是笑话,现在的学宫,已经只靠着火凤一族在那里撑撑场面,还把自己当成超然于世的存在?” 禾游鸿的脸上现出了嘲讽的笑容,道:“现在的学宫,没人有资格将我除名,但我能与学宫划清界限。” “禾游鸿,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本特席代表学宫,今日将你除名,你禾游鸿的名字将从学宫的档案里删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禾游鸿和我们学宫再无任何瓜葛!” 萧北梦把话接了过去,眼神凌厉地看着半空之中的禾游鸿。 “黄口小儿,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禾游鸿冷哼一声,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拍向了萧北梦。 与此同时,江破虏单脚轻轻一点,整个人瞬间便去到了半空之上,也是轻轻一拂衣袖,便将禾游鸿对萧北梦的攻势化为无形。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御空而行的上三境修士,今日却是一下子就见到了两位,这叫他们如何不震惊。 “江师兄,你今日是想要和我动手么?”禾游鸿眼神微眯。 江破虏淡淡地说道:“谁敢动学宫特席,我就动谁。” “是么?” 禾游鸿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江师兄,你老了。” 江破虏轻叹一口气,道:“谁都有老的时候,不过,我江破虏再老,也能拖住你。” “这一点,我不怀疑。” 禾游鸿把目光看向了李忆广、景虎和景豹,沉声道:“江师兄,你能拖住我,但是,凭着他们三个射箭的,可拦不住悟真堂。” 随着禾游鸿的话音落下,李显武突然纵身而起,竟也御空站在了空中。 “上三境,李显武也成了上三境的强者!” 云腾和云胜震惊不已。 围观的人群也是惊讶连连。 与此同时,从悟真堂内冲出了数十人,俱是悟真堂的高手,修为境界最低都是六品。 这些人从悟真堂内冲出后,立马将萧北梦团团围住。 江破虏皱起了眉头,站在露台上的李忆广和景虎景豹也是变了脸色。 “禾游鸿,你这么做,可知道后果?”江破虏的脸色冷峻起来,冷冷出声。 “后果?我和悟真堂已经与学宫再无瓜葛,萧北梦杀我记名弟子,他不该偿命?” 禾游鸿冷笑了一声,道:“江师兄,我悟真堂占着一个理字在,今非昔比,学宫能奈我何? 念在江师兄当年对我多有提点,将萧北梦留下,我今日便不为难你。” 江破虏却是哈哈一笑,道:“禾游鸿,你还真把自己当棵大白菜了?当年,老子一只手能打得你喊娘。现在,老子即便再老,拼死也能拉你做个垫背的。” 说完,江破虏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再没有了半分的老态,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显然,江破虏是真打算拼命了。 “江破虏,你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禾游鸿的脸上现出了狠色,对着李显武命令道:“将萧北梦拿下,若是他敢反抗,格杀勿论!” 悟真堂的人对萧北梦已经是恨之入骨,听到命令后,当即就要对萧北梦动手。 “禾前辈、李堂主,还请不要冲动,有事好商量。”云腾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连忙迈步而出,朝着半空中的禾游鸿连连拱手。 “这里没你们云家二房的事情,退一边去!” 禾游鸿却是大袖一挥,半分面子也不给云腾。 云腾看向了云胜,而后把牙一咬,给一位校尉使了个眼色,校尉会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也在这个时候,萧北梦突兀高声大喊起来:“老涂,看戏看得差不多了,赶紧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要翻脸了。” 随着萧北梦的话音落下,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突兀出现在半空,悬停在了萧北梦的头顶。 随即,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凭空出现在了青色长剑的之侧,正是涂见青。 “又是一位上三境,而且还是剑修!” “剑仙,他是剑仙!” ……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同时向着远传快速退去,大战一触即发,而且还有四位上三境强者参与其中,谁都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自然是退得越远越好。 “曾经的天下第一和现在的天下第五过招,这可是百年难逢的场景,你小子就不能多坚持一会,让我饱饱眼福?”涂见青没好气地出声。 “青阳剑涂见青!” 禾游鸿一眼就将涂见青给认了出来,脸色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能被天下第五一眼认出,涂某甚幸。” 涂见青微微一笑,而后把目光看向江破虏,微微一拱手,没有说话。 “青阳剑仙涂见青,久闻大名,不曾想今日有幸得见。”江破虏拱手还礼,并微笑出声。 涂见青听到江破虏的话,明显有些意外。 “江老客气了,在你的面前,我哪里敢称剑仙?”涂见青朝着萧北梦再次一拱手,态度已经恭敬了许多。 江破虏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涂见青,你这是什么意思?”禾游鸿皱起了眉头。 涂见青乃是上三境的剑修,杀伐力强,而且早年便晋入上三境,李显武上月才成为上三境强者,定然不是涂见青的对手。 江破虏加上涂见青,再加上李忆广、景虎和景熊,今日要想将萧北梦留下,恐怕得有一场血战。 “什么意思?” 涂见青冷冷一笑,道:“当初在太安城的时候,我已经把话撂出去了,谁若是想动萧北梦,就要问问我手中的青阳剑。看来,我涂见青的名头还不够响亮,在你们流波城很不管用。” 第172章 不像个男人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插手今天的事情了?”禾游鸿将目光锁定住涂见青。 “我插不插手,得看你们怎么做,我的态度很明确,谁动萧北梦,我就砍谁!”涂见青淡淡出声,悬浮在身边的青阳剑寒芒吞吐不定。 正在这个时候,整齐且沉重的步伐从远处传来,不一刻,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流波城军士出现在了街头,将围聚在街上的人群快速疏散驱赶,将旅店和悟真堂前的街道给清空出来,而后将整条街道给重重封锁,枪戟林立,弓弩皆张,顿时便让场中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此地乃是流波城人群聚集之地,不宜争斗,还请各位多加克制!”云胜高喝出声。 他的话已经很明确,不希望双方在城中动手,既代表着流波城官府态度,也代表着云家二房的意思。 禾游鸿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索当中。 今日若是就此放过萧北梦,悟真堂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威严将荡然不存。他禾游鸿的脸面,也无从搁放。 但是,要动手的话,江破虏他能应付,但涂见青将无人能挡,还有一个百发百中的李忆广在旁边虎视眈眈,即便最终能将萧北梦留下,悟真堂也必将遭受重创,多年的心血有可能毁于一旦。 而且,还很可能和云家二房交恶。 一番思索后,禾游鸿沉声道:“看在云都督的面子上,我今日不动手。但是,我的记名弟子管静不能白死。 萧北梦,祸是你闯的,你就只敢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么?” “你想如何?”萧北梦抬眼看向了禾游鸿,神情淡然。 “你虽是学宫特席,但却是晚辈,我亲自对你出手寻仇,说不过去。铁心与你年龄相当,也是差不多辈分,你跟铁心打上一场,若是能赢了铁心,管静的事情,我不再追究。若是输了,生死自负!”禾游鸿冷厉出声。 “小子,你不想打,可以直接拒绝。” 涂见青把话接了过来,低头看着萧北梦,缓声道:“只要江老能挡住禾游鸿,今日流波城之中,无人能伤你。” “世子放心,悟真堂人虽多,但我的箭矢也不少!”李忆广冷冷出声。 景虎和景熊没有说话,却是已经将各自的长弓横在了身前。 萧北梦将目光看向了关铁心,“你师尊的意思,是让你和我做一场生死对决,你的意思呢?” “正合我意!你敢不敢?”关铁心战意昂扬,一双眼睛当中更是现出了杀机。 “关铁心,你的风评还算不错,比起悟真堂的人,算得上一个好人。而且,你还年轻,与我也没有生死仇怨,确定要和我进行一场生死自负的战斗?”萧北梦轻声问道。 “说这么多,你难道是不敢么?” 关铁心的嘴角升起了冷笑。 萧北梦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了禾游鸿,道:“禾游鸿,我只记得你只有关铁心这个一个弟子,管静是不是你的记名弟子,我懒得去辨真伪。她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中,若是关铁心也死在了我的手里,你的衣钵怕是没人继承了。你真要让关铁心与我做生死决斗么?” “大言不惭!” 禾游鸿哈哈一笑,道:“萧北梦,你少说这么多废话,若是不敢和铁心动手,看在你是学宫特席的份上,对着管静的尸体磕上三个响头,此事就此作罢。” “不要中了他的激将之法,眼下的局面,禾游鸿骑虎难下,他不敢动手。”江破虏给萧北梦传音。 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江破虏,笑道:“江前辈,如果老的不要脸和我动手,我自然能回避。但小的找上门来,我若是避而不战,不就把学宫的脸给丢了么? 我萧北梦个人的脸面要不要,无关紧要,学宫的脸面却是不能有损半分。” 江破虏和涂见青还要再劝,却见萧北梦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关铁心,并低沉而果决地说道:“关铁心,好话说尽你不听,良言难劝该死鬼,我便送你一程。” “萧北梦,你今日必死无疑!” 关铁心被萧北梦的话激怒,暴喝一声,向着萧北梦疾冲而去。 萧北梦双眼一眯,当即脚踩踏星步,迎向了关铁心。根据景龙和景豹的情报,关铁心自幼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遭受过挫折,而且性格易怒,容易急躁。 同时,萧北梦也知道,禾游鸿的成名手段为摧心掌,作为他的弟子,关铁心必然也掌握了这门功法。 摧心掌外柔内刚,催动时,看似软绵无力,落在人的身上也没有大动静,往往是轻拍即退,但下一刻,掌劲便会在中掌者的体内突兀爆发,由内而外,直接伤及人的五脏六腑,极是阴狠。 萧北梦知晓摧心掌的厉害,决定先利用踏星步的身法优势,观察关铁心的打法,摸清他的底细。 关铁心乃是与完颜天弓、凌未央同一个级数的人物,萧北梦不敢托大。 很快,两道人影便纠缠在了一起,关铁心手掌翻飞,重重掌影毫不停歇地向着萧北梦笼罩而去。 萧北梦则是将身体化作一道道的残影,在重重掌影间腾挪跳跃,不断地躲避掌影的追击。 一个追一个逃,半炷香的时间,也没有见两人有过正面的交锋。 “江师兄,看来,你对萧北梦很看好,居然将踏星步传给了他。而且,萧北梦的体魄也的确了得,居然将踏星步修炼到了如此地步。” 禾游鸿淡淡出声,很是自信地说道:“不过,踏星步虽然精妙,但最是耗费体力,待到萧北梦体力衰退,我看他还怎么逃?” 江破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却是把眉头紧皱了起来,因为禾游鸿说得没错,踏星步的确很消耗体力,时间一长,萧北梦的速度必然要慢下来。 涂见青自然也看得清场中的形势,他连忙给萧北梦传音:“你这种打法只能保一时无忧,时间一长,必败无疑。上回见面,牛皮都吹天上去了,方才让你不要打,你偏要逞能,现在却是被人给撵着打,这叫什么事?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等体力衰退,你就没机会了。” 萧北梦听到传音,在施展踏星步的同时,朝着涂见青看了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涂见青看到这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顿时放下心来,他对萧北梦太过熟悉,知晓萧北梦心中有打算。 “萧北梦,还想故技重施,先对我示弱,卖个破绽让我失去戒备心,再对我进行强力袭杀么?” 关铁心眼见萧北梦利用身法避战,自己短时时间内又拿不下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嘲讽出声: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你受了管静一击却是毫发无伤,我知道,你的身上肯定穿着护体宝衣。可不要想再靠着这件宝衣引我上当。你可以继续跑,当缩头乌龟,但等你跑不动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关铁心此时开口,自然是想刺激萧北梦与自己正面一战。 速战速决拿下学宫特席,与经历一番持久鏖战拿下学宫特席,对关铁心而言,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他乃是东河道年轻一辈的执牛耳者,自认为当世天骄,但名头却始终被麒麟四子给强压一头,若是能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最近风头正劲的学宫特席萧北梦,能够极大地提升他的名望。 同时,关铁心也想让云水烟知道,她钟情的萧北梦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 萧北梦没有说话,仍旧脚踩踏星步,躲避着关铁心的攻击,但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一双眉头也慢慢地皱起。 “萧北梦,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宝衣也好,小算盘也罢,全都不入流。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你还能死得好看一些!”关铁心看到萧北梦脸上的神情变化,以为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便继续趁热打铁。 “关铁心,你是想激将我么?我告诉你,别白费劲了。既然你已经看破了我的计策,我便只得改变打法。我承认,我的实力可能与你还有些差距,但你想要击败我,纯粹是做梦。我有这套你摸不着碰不到的身法,便立于不败之地,你能奈我何?” 萧北梦笑出了声,一边施展踏星步急速移动身形,一边继续说道:“我五年前还是人们口中的天顺第一纨绔,手无缚鸡之力,尽管有幸去学宫锻炼,但时间毕竟太短,实力不如你,再正常不过,天下的人不会嘲笑我。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乃是东河道第一天骄,生来便是万众瞩目,还被天下第五给收为弟子。 今日,你与我相斗如此之久,却是连我的一个衣角都摸不到。此事若是传出去,天下英雄肯定会认为,你这个所谓的东河道第一天骄,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关铁心想要激将萧北梦,萧北梦自然要反击,而且,萧北梦的反击明显更有力度,更戳中对手的痛处。 听到萧北梦的话,关铁心的怒火顿时腾腾升起,脚下的速度和手上的攻势猛然大涨一截。 只不过,萧北梦的踏星步也随之加快,仍旧使得关铁心碰不到他的半片衣角。 关铁心越追越怒,将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全然不去防守,只顾着追击萧北梦,恨不得将萧北梦给吞掉。 “铁心,不要中了他的激将之法。他施展的踏星步极为耗费体力,坚持不了多久,你稳住好心神,等他体力一衰,就是你出手毙杀他的最佳时机。”禾游鸿看到关铁心的状态有问题,当即提醒出声。 听到禾游鸿的话,关铁心当即冷静了下来,放慢速度,稳打稳扎,就等萧北梦体力难继的时候。 “禾游鸿,九品巅峰的元修对付一个没有元力的人,还需要你在一旁提醒,真是够废物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自己亲自上阵不就得了么?”江破虏冷笑出声,极尽嘲讽之意。 方才明明已经将关铁心的心神扰乱,萧北梦正要择机对关铁心施以雷霆暴击,即便不能一举定胜负,至少也要在关铁心的身上留下伤势,但禾游鸿的提醒,却是破坏的萧北梦的计划。 “禾游鸿,你若是再多话,本特席可就不奉陪了!输不起就不要玩!”萧北梦躲过关铁心的一掌后,朝着禾游鸿冷冷出声。 禾游鸿重重地冷哼一声,眼中杀机闪烁。 只是,不待他出声,江破虏却是抢先说道:“禾游鸿,你若是觉得无聊,我们来过两招?” 这个时候,涂见青也插话进来,笑声道:“世人都在传,天下第六禾游鸿的摧心掌伤人于无形,是世间一顶一的手段,要不,也让我的青阳剑领教领教?” 禾游鸿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一个江破虏便让他压力颇大,若是再加上一个涂见青,他只有逃命的份。 “几位大能,方才已经说好,让萧特席和关铁心解决今日的争端,你们就请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云腾看到江破虏、涂见青和禾游鸿剑拔弩张的模样,连忙出声,生怕他们一不小心擦枪走火,然后打个昏天暗地,把流波城打得满目疮痍。 禾游鸿再次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江破虏和涂见青也没有不依不饶,俱是把目光看向了街面上的战斗。 萧北梦在心里将禾游鸿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心中念头急转,踏星步的确很消耗体力,他不可能一直施展踏星步躲避。 但是,要想在正面击败关铁心,他估摸得手段齐出。 只是,天下第五的禾游鸿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若是再施展出恨天拳,很有可能会被禾游鸿给认出来。 同时,念修手段乃是他的杀手锏,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至于丹田内的剑气,对付关铁心,用处不大。 一番思索后,萧北梦决定在云水烟的事情上做做文章。 “关铁心,你知道水烟为什么看不上你么?” 萧北梦施展踏星步与关铁心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云水烟的名字一出来,关铁心当即变了脸色,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绪立马被拨乱。 看到关铁心的神情变化,萧北梦知道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再次与关铁心擦肩而过,又轻声地说了一句:“因为你修炼的摧心掌软绵无力,不像个男人!” 关铁心的自尊心当即受到重创,怒火瞬间被点燃,额上青筋暴跳,他怒吼一声:“萧北梦,你给我去死!” 言毕,关铁心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一截,将一身元力催动到了极致,摧心掌连连拍打之时,每一掌拍出都会卷起阵阵气旋,刮得萧北梦的衣衫猎猎作响。 萧北梦不敢怠慢,也将踏星步催动到了极致,躲避着关铁心的进攻。 禾游鸿看到关铁心的状态,当即皱起了眉头,想要出声提醒,但却看到江破虏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禾游鸿,你也不要想着用元力传音,一旦我感应到你动用凝声成线的手段,今日的比斗,就算萧北梦赢。你若是还要纠缠,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付出再大的代价,学宫的怒火也必将烧到流波城!”江破虏低沉出声。 禾游鸿眉头一皱,稍作权量后,放弃了向关铁心传音的念头。 而在他的身下,关铁心已经将元力催动到了极致,但却仍旧攻击到不萧北梦,当即更加暴躁起来,双目圆瞪,咆哮连连,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关铁心全力进攻,萧北梦的压力自然猛涨,但是,他在极力躲避摧心掌的同时,仍旧不忘拿云水烟对关铁心进行刺激,让关铁心越来越暴躁。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关铁心已经暴怒到了极致,一双眼睛变得腥红一片,他此际的眼里只有萧北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萧北梦踩在地上,撕成粉碎。 长时间的催动踏星步,萧北梦已经感觉到体力有些不继,同时,他也察觉到,关铁心已经逐渐失去理智。 而且,关铁心如此长时间地全力进攻,锐气与锋芒也在渐渐地减弱。 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 萧北梦知道,自己反击的机会到了。 再一次躲过关铁心的掌风后,萧北梦不再躲避,当即屈腿沉腰,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一步。 砰砰砰的沉闷声响起,两人拼斗至今,此际才有了正面的交锋。 十步拳排山倒海,气势骇人;摧心掌绵里藏针,杀机四伏。 萧北梦的十步拳一步接一步,关铁心的摧心掌连绵不绝。 只是,萧北梦单单动用十步拳和踏星步,其战力与关铁心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尽管关铁心处于盛怒之下,理智不存,但一番对拼下来,萧北梦还是落了下风。 萧北梦走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的拳劲都被关铁心化解,胸膛之上更是中了一记摧心掌。 关铁心的手掌在萧北梦的胸膛上轻轻一拍,再一触即退。 涂见青的脸色陡然一变,悬浮在身边的青阳剑发出铮铮声响,忍不住就要出手。 他知道摧心掌的厉害,萧北梦刚才看似只是被轻轻地拍了一掌,但体内估摸已经有强悍的内劲在炸开,搞不好已经身受重伤。 第173章 求死 涂见青神情紧张,已经有了出手救助萧北梦的念头,却见江破虏抬眼看向了自己,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他还看到,江破虏的神情淡然,不急不躁。 于是,涂见青也冷静了下来,不过仍旧一脸紧张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被摧心掌拍中后,立马察觉到体内有一股微带着阴寒气息的力量在体内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冲得他体内五脏六腑齐齐大震,气血剧烈翻腾。 原本,萧北梦可以避开关铁心的摧心掌,但却挨上这一掌,这是他故意为之。 摧心掌的厉害,他自然知晓,但他的身上穿的可不是一般的宝衣,而是天下至宝玄丝衣。 在万剑山,萧北梦已经充分地了解到了玄丝衣的玄妙,知道玄丝衣能够消去半数的伤害。 关铁心的摧心掌固然厉害,但被玄丝衣消去一半的威力后,萧北梦相信,以自己的体魄,应该能承受得住。 结果证明,玄丝衣在身,萧北梦的确扛住了关铁心的摧心掌。不过,他扛得很艰难,险些受了重伤。 扛下了摧心掌,萧北梦却是强行逼出一口热血,猛喷了出来,并一个立足不稳、踉跄着连连后退,装出重伤的模样。 关铁心眼见萧北梦喷血倒退,眼中现出了喜色,当即欺身而上,乘胜追击,想要一举将萧北梦重伤或击杀,不给萧北梦喘息的机会。 关铁心对自己的摧心掌很有信心,再加上萧北梦方才喷血倒退,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故而,再次攻向萧北梦的时候,关铁心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萧北梦就是待宰的羔羊。 只是,就在关铁心来到萧北梦身前的时候,正踉跄着后退的萧北梦突兀抬头,一双眼睛当中精光暴射,身体疾冲而出,十步拳第一步悍然迈出,步履矫健迅捷,拳影如风,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关铁心脸色大变,他心知不妙,赶忙调动全身的元力。只是,先机已失,他再调动元力哪里还来得及。 萧北梦拼着身受重伤的危险,好不容易得来如此一个机会,哪里会给到关铁心翻身的机会。 他脚踩踏星步,十步拳的前四步,一步不停地悍然迈出,拳影漫天,将措手不及的关铁心打得连连后退。 十步拳第四步踏完,关铁心被打得横飞出去,而萧北梦却是没有停手的意思,第五步毫不犹豫地迈出,滔天的拳势向着关铁心压迫而去,将他的身体重重笼罩。 禾游鸿眉头一皱,眼中有杀机涌现。 只是,江破虏和涂见青却是提前虚空迈步,一左一右地将禾游鸿给夹在了中间,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至于刚晋入上三境的李显武,则直接被江破虏和涂见青给忽略掉了。 与此同时,萧北梦的第五步已经走完,准确的说,他的第五步只能走出一半。 但这已经足够了,关铁心在萧北梦的雷霆打击之下,连连中拳,在萧北梦走完第五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平衡,口吐鲜血倒飞。 但萧北梦的攻击并未结束,他施展出踏星步,如影随形,对着关铁心又是一套十步拳打出。 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关铁心最后像个破麻袋一般地砸在了青石板上,胸襟之上殷红一片,口鼻流血不止。 他仰躺在地上,竭力想起得身来,但全身的骨头十断五六,五脏齐齐移位,挣扎了数次,都未能坐起身。 全场震撼不已,谁都没有想到,方才一直被撵得到处跑的萧北梦竟然赢得了战斗。 禾游鸿脸色铁青,心中怒意之盛,无以复加,但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江破虏和涂见青虎视眈眈,他不能发作。 李显武等悟真堂的人一个个也是面色难看,尤其是陆天养,他心中此际忍不住暗呼侥幸,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和萧北梦对上,不然,下场绝对凄惨。 因为,他对关铁心的实力再清楚不过,关铁心的战力远在他之上,连关铁心都落了这么一个凄惨下场,他若是跟萧北梦动手,其结果可想而知。 “关铁心,你败了。念在你并无恶名的份上,我今日便饶你一命。”萧北梦低下头,居高临下、眼神淡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关铁心。 身在半空的禾游鸿闻言,明显大松一口气,散去了偷偷运转的元力,他方才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萧北梦要动手杀关铁心,他即便豁出老脸不要,也要出手将关铁心救下。 萧北梦不杀关铁心,一来的确是因为关铁心并未像管静那般作恶多端,二来,他也知道,若是自己此际动手杀关铁心,禾游鸿必然会出手相救,如此一来,自己十有八九杀不成关铁心。 天下第五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即便有江破虏和涂见青牵制,禾游鸿估摸也有手段将关铁心救下。 故而,萧北梦便大度一回,放关铁心一马。 关铁心今日落败,对于萧北梦而言,他已经没了做自己对手的资格,对于这样的人,此际杀不杀,已经不重要。 只是,对于萧北梦的不杀之恩,关铁心并不领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北梦击败,对关铁心而言,是巨大的耻辱。再加上云水烟的事情,他对萧北梦的恨意已经堆积到了极点。 此刻,羞怒交加的关铁心,一双眼睛腥红一片,恨不得将萧北梦生吞活剥。 “萧北梦,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关铁心躺在地上,模样看上去狼狈凄惨,但神情充满了恨意,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闻言,嘴角微微上翘起来,下一刻,他的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了关铁心的面前,闪电般出脚,一脚踢在了关铁心的咽喉之上。 势大力沉,又快又准。 咔嚓声响起,关铁心双目圆睁,汩汩的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流出,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随即头颅一歪,追赶管静去了。 禾游鸿悲呼一声,身形一晃,直接向着萧北梦冲去。 方才,因为萧北梦说不杀关铁心,禾游鸿便放松了警惕,哪里料到萧北梦会突下杀手,而且动作是如此的快捷且果断,根本不给他救援的机会。 只是,他刚有所动作,江破虏和涂见青便双双发动,眨眼间来去到萧北梦的近前,一前一后将萧北梦牢牢地护卫在中间。 全场再次愕然,关铁心居然死了,东河道的第一天骄关铁心居然就这么死了,众人齐齐怔怔地看着萧北梦,再次见识了他的果断与狠辣。 “禾游鸿,生死决斗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现在出手,是输不起么?你若是输不起,可就站不住这个理字了。”江破虏冷冷地看着禾游鸿。 涂见青没有说话,他眼中精芒闪烁地盯着禾游鸿,同时,青阳剑指向了李显武。 而在旅店的二楼之上,李忆广已经将陆天养给牢牢锁定,景虎和景熊则始终关注着王歇的动静。 禾游鸿的脸皮连连颤动,眼神变换不定,约莫两息的时间之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冷声道:“萧北梦,今日之事,不会就此了解,你给我等着!” 说完,禾游鸿大袖一挥,御空而走。 “输了便气急败坏,还威胁一个晚辈,禾游鸿,就你这气度,怕是要污辱了天下第五的名号!”萧北梦朝着禾游鸿的背影高喊出声。 禾游鸿闻言,身形先是一震,定在半空半息的时间之后,再猛一个加速,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你小子接连杀了他两名弟子,还要逞口舌之快做什么?”江破虏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 “已经结下了死仇,现在动手打不过他,那肯定只能动动嘴骂他几句。”萧北梦嘿嘿一笑。 “被天下第五给惦记上,你小子以后可得留点神。”涂见青轻叹出声。 “惦记我的人多了去了,虱多不痒,不怕多他一个。”萧北梦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 说完,他把目光看向了李显武。 李显武感受到萧北梦的目光,身体竟是不自主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李堂主,我再重复一遍,你们悟真堂之中的所有学宫出师弟子已经与学宫没有了任何瓜葛,若是悟真堂还敢和学宫扯上半分关系,学宫必定会出手将你们悟真堂连根拔起!”萧北梦冷冷出声。 李显武没有回话,也不敢回话,他吩咐悟真堂的元修将管静和关铁心的尸体抬走,而后带着李显文、陆天养和王歇狼狈且灰溜溜地进了悟真堂。 “萧特席神勇过人,真让云某佩服。云某已经在城守府备好薄酒,恳请萧特席和各位修师能赏脸。”云腾在这个时候说话了,面带笑容朝着萧北梦、江破虏和涂见青等人拱手行礼。 “云城守,吃饭就不必了,我接连赶路,方才又在您治下的流波城当中、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与人连连恶战,已经乏了,想要早些休息。”萧北梦淡淡出声。 云腾闻言,一张老脸顿时烧得发红,他咳嗽了几声,正要说话,却听萧北梦继续说话了,“云城守、云都督,我入住的位置已经被百姓们得知,为了防止先前围堵的事情再发生,烦请你们安排一队军士在旅店之前维持秩序。” 说完,萧北梦也不等云腾和云胜的回应,直接大踏步地回到了旅店当中。 “萧北梦不简单呐!” 云腾看到萧北梦、江破虏和涂见青三人悉数进到旅店当中后,对着云胜沉声道:“萧北梦在流波城的这段时间,他的一应要求,我们都要全力满足。 在萧北梦的事情上,大房捷足先登,已经与萧北梦结下了善缘。我们错失了与萧北梦结善缘的机会,但绝对不能让萧北梦对我们二房心生恶意。” …… “世子,既然你不想被人打扰,我们悄悄地换一间旅店,不就行了么,何必要让如此多的城防军军士守在旅店门口。” 旅店二楼的露台上,董小宛一边给萧北梦捶着肩膀,一边说道。 “若是搬离了此间旅店,人们不准就会认为,我萧北梦是怕禾游鸿和悟真堂的报复,我住在这里不挪窝,就是要让禾游鸿和悟真堂,还有其他人感受感受的学宫的态度和气度。”萧北梦舒舒服服地斜靠在躺椅之中。 “你可不要太得意,我们现在的处境并非高枕无忧。今日若是禾游鸿真要动手,我们可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看得出来,禾游鸿顾及云家二房的态度,云腾和云胜不希望你在流波城的辖境内出事,这是禾游鸿方才隐忍下来的重要原因。”江破虏轻轻出声。 萧北梦点了点头,“禾游鸿今日是真对我动了杀心。” “你乃是学宫特席,又是南寒王的长子,禾游鸿即便是天下第五,杀了你,也等于是捅了个马蜂窝,为了一个管静,可不值得他这么做。”涂见青缓缓出声。 “世子,我觉得,悟真堂的背后,肯定不止禾游鸿,定然还有深藏的势力。”李忆广皱着眉头说道。 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悟真堂,道:“悟真堂能够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之内迅猛发展成这般规模,现在甚至已经有能力插手到了云家大房和二房的争夺当中,肯定不是单单借了学宫的大旗这么简单,他们的背后,还有人在暗中支持。” “这个人会是谁呢?”江破虏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若是死在了流波城,对谁会有利,谁便有可能是悟真堂的幕后支持者。不过,尽管已经缩小了范围,但能被列为怀疑对象的人还有不少呢。”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先不浪费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他既然已经对我出手,以后肯定还会打照面。”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了涂见青,问道:“老涂,流波城的事情了结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先把你送出东河道再说,禾游鸿可不是个讲究人,我担心他还会对你再次出手。”涂见青缓声回应。 “我就知道老涂仗义。”萧北梦朝着涂见青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涂见青直接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 …… 翌日一大早,就有无数的流波城百姓涌向了旅店,都想要看一眼萧北梦。 萧北梦挽救了镇海城,也等于是救了东河道。而且,就在昨天,萧北梦又斩杀了悟真堂的第二座首管静,为流波城除去一个大祸害。 此际,萧北梦在流波城百姓们的眼中,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好在,萧北梦早有预测,流波城的城防军昨晚便将旅店所在的街道给管控了起来,没有再出现类似昨天的拥堵状况。 萧北梦用过早饭后,便盘坐在了床上,开始修炼《太归剑意录》。他丹田内的剑气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得赶紧想办法维持。 自从那日在河源城从涂见青那里学来了《太归剑意录》之后,萧北梦便已经开始了修炼。 不过,因为这一段时间杂事太多,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修炼《太归剑意录》,所以修炼至今,都未能修炼出半分剑意。 斩杀了云征和云江流,昨日又狠狠地打击了悟真堂的气焰,萧北梦此际的心情才轻松下来,再修炼《太归剑意录》的时候,成效显着,终于成功地修炼出了第一缕剑意。 剑意与剑气不一样,它不进入丹田之中,而是储存于魂海,与念力夹杂在一起。 魂海乃是神魂所在,是念修储存念力的地方。 萧北梦一直担心,剑意和念力会有冲突,但第一缕剑意生出后,混杂在念力之中,念力对其并不排斥,这让他心中长松一口气。 而且,他还发现,这一缕剑意在念力当中随意游走的时候,似乎对念力有淬炼的作用。 不过,因为他的剑意还太少,剑意到底能不能淬炼念力,还有待日后剑意强大之后再去验证。 此刻,萧北梦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在修炼出第一缕剑意后,他立马操控着这一缕剑意,要将其注入到丹田之中。 他修炼《太归剑意录》,目的就是为了维持丹田内的剑气,如今修出了剑意,他自然迫切想要知道,剑意到底能不能维持体内的剑气不散。 剑意顺着萧北梦体内的经脉,缓缓地进到了他的丹田之中。 萧北梦的丹田之中,没有一丝的元力,只有一条剑气长龙。 因为这些剑气那是无源之水,它在丹田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看上去毫无生气和活力,而且,还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逸散着。 当剑意进入到丹田后,那条剑气长龙立马有所感应,直接向着剑意靠了过去,将剑意包裹了起来。 剑意在剑气当中四处游走,片刻之后,便消散于无形。 而剑气长龙像是吃了大补丸一般,立马生龙活虎起来,在丹田内呼啸翻滚,也不再慢慢地逸散。 “果真有效!”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喜色。 刚刚修炼出来的剑意虽然消散不见,但却换来了丹田内剑气的不消散,这笔账,划算。 剑气若是散了,就彻底的没了,剑意没了还可以再修炼出来。 第174章 多鱼镇 从早晨修炼到中午,直到董小宛过来请吃饭,萧北梦才停止修炼《太归剑意录》。 修炼出第一缕剑意后,后续的剑意就源源不断地在生出,一个上午的时间,萧北梦修炼出了十几缕剑意,效果还不错。 因为丹田内的剑气暂时没有了再次逸散的迹象,萧北梦便将剑意都储蓄在魂海当中,待到剑气再有逸散的迹象时,再将其注入进丹田,为剑气续命。 终于获得了维持体内剑气的办法,萧北梦心情大好,午饭的时候,陪着江破虏和涂见青多喝了几杯。 因为昨日的联手作战,使得江破虏和涂见青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 两个老头吃完饭后,便去到了旅店二楼的露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下象棋。 董小宛在旁边端茶递水,李忆广则在旁边替江破虏出谋划策。 江破虏的战力自然要比涂见青强出一大截,但棋力却是远不如涂见青,即便是有李忆广相助,也是输多胜少。 萧北梦看了一会象棋,便回了房间,继续修炼《太归剑意录》。 申时刚过没多大一会,景虎敲门进来,说是云腾和云胜过来了。 “云家二房现在才过来,倒是挺沉得住气。” 萧北梦轻哼一声,结束了修炼,让景虎将两人给带了过来。 片刻之后,云腾和云胜来到了萧北梦的房间。 “萧特席,你此番来流波城,流波城多有怠慢,还请萧特席见谅。”云腾进门后,便满脸歉意地向萧北梦道歉。 云胜也在同时朝着萧北梦连连拱手,表示歉意。 萧北梦笑而不语,烟州和霞州的两种不同待遇,让他很清楚,若是昨天没有显露出强势的一面,估摸云腾和云胜今日都不会来见自己。 见到萧北梦这般反应,云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叹出一口气,解释道:“萧特席,我等二人自然不是有意怠慢学宫,只是我们云家二房近期出了两件大事,家中的两位重要人物死于仇家之手,他们在家中掌管许多重要的事务,他们一死,族中很多事情都停摆,我们两人这些天到处救火,忙得焦头烂额,故而才怠慢了萧特席。” “哦,在东河道,居然还有人敢动你们云家?”萧北梦装出一副惊讶且疑惑的表情。 云胜皱起了眉头,道:“杀我们云家两人的是仇敌之后,孤魂野鬼一只,但却是亡命之徒,狡诈而阴狠,我们一个疏忽,让他钻了空子。” “能够让你们云家二房吃这么一个大亏,此人可不容小觑,是贴在城门口的通缉令上的那人么?”萧北梦接着问道。 云胜点了点头,道:“是阆州董家的余孽,只要他还在东河道,我们必定会将他揪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萧某就预祝两位大人早日抓到那名董家余孽。” “承萧特席吉言。” 云腾朝着萧北梦拱了拱手,道:“我们今日来此,是要与萧特席商量宣导会的事情,敲定时间和地点,还有具体事宜。” “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地点由两位大人来选定,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足够宽敞就好,其他事情,我已经列好了注意事项,还请两位大人能多多配合。”萧北梦不想与云腾云胜多耽搁时间,提前准备好了清单。 “萧特席放心,学宫能在流波城开宣导会,这对我们流波城而言,是莫大的荣耀与幸事,我们二人必定会全力以赴,全力满足特席的要求,让本次宣导会取得圆满的成功。”云腾接过清单,向着萧北梦信誓旦旦地保证。 一番寒暄后,云腾和云胜起身告辞,萧北梦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待到两人离开旅店后,董小宛敲开了萧北梦的房门。 “现今的局面,我不能再动云腾和云胜以及云家的人,不然,我们都会有危险。”萧北梦看到董小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自然猜到了董小宛的心思。 “世子能替我杀掉云征和云江流,我已经很知足。但眼见家族仇敌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小宛多少有些不甘心。”董小宛缓缓出声。 “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萧北梦出声安慰。 董小宛点了点头,问道:“世子,要震慑悟真堂,其实无需斩杀管静和关铁心。但你却不顾危险,将管静和关铁心斩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为了提振学宫的威风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难道我就不能为民除害么?” “不说就算了。”董小宛白眼一翻,扭着腰肢出去了。 “还敢翻白眼,有你这样当侍女的么?你给本特席站住!”萧北梦大喊出声。 只是,董小宛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萧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老江啊老江,你就不能教人家姑娘一些好习惯么?堂堂天下第一花魁被你给教的,动不动就朝人翻白眼了。” 江破虏正在绞尽脑汁地破解涂见青的杀招,突然感觉鼻头有些发痒,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禾游鸿这老小子,自己作死把两徒弟给弄灭了,结果却在背地里骂老子,越活越没出息了!”江破虏骂骂咧咧地出声。 而在流波城的一处偏僻大宅内,正黑着一张脸训斥李显武的禾游鸿随即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怒骂了一句,道:“姓齐的老狗,为了给你儿子报仇,我一连折了两个徒弟,你还在背地里咒骂我?” …… 两日后,流波城的宣导会开得很顺利也很圆满。 至此,萧北梦的巡游任务便划上了一个句号,接下来的计划,便是离开流波城,一路轻车简行地回到学宫复命。 宣导会结束后,云腾和云胜假意挽留,萧北梦却是在当天便驾着马车离开了流波城。 离开流波城的第二日,景龙和景豹风尘仆仆地追上了大部队。 “世子,人已经送出了东河道,并且找地方安顿了下来,银子也给到她了。”景龙声音干涩地说道。 “你们辛苦了。”萧北梦看到景龙和景豹满脸的疲倦,连忙将两个水壶递了过去。 “世子,我们就是跑跑腿而已,哪有什么辛苦的。可惜的是,没能看到世子在流波城中大杀四方!”景豹的脸上现出了遗憾的神色。 “什么大杀四方,差点没被人给打死。”涂见青将马车的门缓缓推开。 景龙和景豹没有见过涂见青,但看到他和江破虏、董小宛一起坐在马车里,便知道这位老者定然是友非敌。 尽管如此,听到涂见青对萧北梦如此不敬的话,两人还是有些不喜,俱是皱起了眉头,眼神不善地盯着涂见青。 “景龙、景豹,这是涂见青涂前辈,赶紧见礼。”萧北梦看出了景龙和景豹的不快,缓声替他们介绍。 景龙和景豹闻言,连忙朝着涂见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涂见青挥了挥手,道:“几年不见,你小子就有了这么一套强悍且忠心的班底,当年你父亲萧风烈起兵的时候,年纪比你还要大几岁,而且还是独自一人,你的条件比他当年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老涂,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起兵造反似的。” 萧北梦摇了摇头,笑道:“辛辛苦苦打天下,把天下打个支离破碎,再劳心劳力地去把天下给修补好,最后没享几天福就把自己给熬死的事情,我可不干。 等我忙完母亲的事情,再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的事情。” “真有出息!”江破虏轻哼了一声。 “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天下绝大多数的人而言,是不难达成的愿望。但对你萧北梦而言,怕是奢望呢。”涂见青缓缓出声,意有所指。 “老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好,我换个说法。你现今的生活,是天下绝大多数人梦而不得的。”涂见青轻声回应。 “诶,这话换一个说法,不就顺耳多了么?”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意。 “矫情!”江破虏翻了个白眼。 马车继续前行,江破虏和涂见青在车上坐累了,便会和萧北梦聊上几句,多数的时候,都是把萧北梦一顿挤兑和调侃。 萧北梦起初还会反抗,但无论是斗嘴还是斗力,他与江破虏都差了几百里,再加上一个涂见青,他越反抗,遭受的打击便会越沉重。 故而,到了最后,萧北梦认命了,只要马车的门打开,他便乖乖地闭上嘴巴,任由处置。 马车走得很慢,萧北梦刻意让本就不快的马车又降了几分速度,但在离开流波城的十日后,终于还是走出了东河道的地界。 马车的门再次打开,涂见青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已经离开东河道地界了,我们就此分别吧。”涂见青嘴角含笑地看着萧北梦,缓缓出声。 萧北梦注视着涂见青苍老的脸庞,轻风起,吹乱了涂见青一头花白的头发。 “老涂,真不去学宫了么?依你的剑道境界,在学宫谋个教习当当,铁定是不成问题的。”萧北梦的声音中带着请求的意味。 涂见青摇了摇头,笑道:“学宫对我老涂而言,那是养老的地方,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 “老涂,你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爱听了。”江破虏也从马车里下来。 “你的年纪本来就比我要大,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涂见青现在与江破虏已经熟稔,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了,还比什么年纪。” 江破虏轻摇着脑袋,道:“你现在不想去,不打紧。什么时候想要去学宫了,直接去便是,只要我还在学宫,让你做一个清闲安乐的学宫教习,不算什么麻烦事。” “一定。” 涂见青朝着江破虏拱了拱手,而后拍了拍萧北梦的肩膀,道:“五年余不见,进步真不小。若是你母亲还在世,一定会很欣慰的。” “老涂,若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还是跟我去学宫吧。”萧北梦继续劝说。 “啰嗦。” 涂见青挥了挥手,朝着众人说道:“各位,后会有期了。” 说完,涂见青迈开双脚,大踏步地向着远处走去,不一刻的功夫,便不见了身影。 萧北梦目送涂见青离去,直到消失不见,仍旧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半晌之后,萧北梦长叹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继续前行,一路向前,向着学宫的方向走去。 一个月后,马车停在了营州的一座名叫多鱼的小镇上。 小镇很小,只有一座旅店,环境倒是不算太差,正碰上大雨,萧北梦便决定在镇上多呆今天,等雨停或者雨势小了一些后再出发。 离着学宫的两年期限还有半年余的时间,足够赶回学宫,萧北梦也不着急。 “世子,当世的第一宗门落霞山离着这里不远,要不等雨停了,去落霞山转转?”景豹凑到了萧北梦的面前,笑声说道。 “行啊,等雨一停,你自己过去,我们且走着,边走边等你。”萧北梦轻声回应。 落霞山与姬氏皇族的关系走得很近,与学宫的关系并不和睦。 当年,各大宗门齐聚学宫,逼迫学宫召开昭英会,牵头的就是落霞山。 学宫特席此际跑去落霞山,可不是什么时机。 “世子,你若是不去,我跑去那里做什么啊?”景豹嘿嘿一笑。 不待萧北梦回应,李忆广在景豹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记,道:“你少添乱。” 萧北梦微微一笑,不再管景豹,回房去了。 离开东河道之后,萧北梦将赶马车的活丢给了景豹,自己则要么坐在车辕上,要么进到马车内,抓紧时间修炼《太归剑意录》。 到了此际,萧北梦魂海中的剑意已经有了百余缕,成果显着。 同时,他还知道,自己丹田内的剑气大概每三天就需要输入一缕剑意,才能够维持住不逸散。 有了这个发现后,萧北梦心头大定,依照他的修炼《太归剑意录》的速度,完全可以满足剑气的需求,还有富余。 而且,因为魂海内的剑意已经不少,他发现,有了剑意在魂海中不断地穿梭游弋,他迟滞不进的念力有了增加,虽然念修境界仍旧不能突破五品的桎梏,但念力的精纯度却在缓缓地提升着。 萧北梦已经能够确定,剑意和念力不单不起冲突,反而对念力有淬炼作用,不断地强化并精纯着他的念力。 多鱼镇的大雨足足下了三天,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第四日正午的时候,雨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萧北梦打算等路面干上一个晚上再出发,但江破虏却是不愿继续窝在又湿又潮的旅店当中,坚持要立马出发。 于是,雨停了没多久,马车便缓缓地驶出了多鱼镇。 多鱼镇沿河而建,河中渔产丰富,这或许就是镇名的由来。 三日的不绝大雨,使得河水都漫过了堤岸。 大雨一停,河水退去,一些没来得及随着河水退回大小鱼虾,要么在水洼里苟延残喘,要么在路面上扑腾扑腾地垂死挣扎。 “难怪取个多鱼镇的名字,下上一场大雨,都能在路面上捡鱼了。”萧北梦坐在车辕上,正看到多鱼镇的男女老少拎着竹篓菜篮,沿着大河的堤坝,四处抓鱼,一个个收获满满,欢声笑语。 “世子,我看有好多又肥又大的鲈鱼呢?要不要我们也去抓几只,路上烤着吃?”景豹赶着马车,眼睛放光。 萧北梦抬眼四顾,的确看到不远处的路面上,正有不少又长又宽的鲈鱼在扑腾腾地拍打着。 “你先把马车停下来。”萧北梦稍作思索后,轻声道。 “好嘞!” 景豹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当即便把马车停了下来。 “前辈,晚间的时候我们换换口味,吃烤鲈鱼?”萧北梦打开了马车,向江破虏请示。 “吃可以,但要我去抓,提都不用提!”江破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这还用您老说么?您当然只需要等着吃便是,然后点评一下手艺和味道。”萧北梦嘿嘿一笑。 “就你那手艺,我都不用吃,现在就可以点评,景龙景虎景熊和景豹,随便拎出一个来,手艺都要强过你几大截。”江破虏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萧北梦。 “前辈,您可别忘了,当初咱们刚从学宫出来,在怒风原上度过的第一个晚上,我给您烤山跳的时候,您是怎么夸我的?”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当时,不是没有对比么。”江破虏理直气壮。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您老嫌弃我的手艺差,我还乐得清闲呢。” 说到这里,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董小宛,道:“你可是跟我说过,只要是女人会的,你都会,而且样样出色,烤鱼行么?” “烤个鱼而已,值得这么煞有介事地来询问?我不单能烤鱼,更擅长抓鱼。”董小宛把话说完,直接钻出了马车,扭着纤细腰肢,若弱柳扶风一般、脚步欢快地奔向了那些在河边扑腾的鱼虾。 第175章 任横秋 董小宛说自己会抓鱼,但实际上,她可能只吃过鱼。 她看到不远处多鱼镇上的小孩,甚至那些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随便一伸手,一压一提,轻易就能将一斤重的鱼给拿捏在手中,便认为抓鱼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是,等她瞅准了一条鲈鱼,也顺利地将鱼给摁住,正要将鱼给抓起来的时候,那鲈鱼猛然弹跳而起,不单轻易地从董小宛的一双小手中挣脱出来,还把她给吓得尖叫出声,连连后退,险些一屁股坐到了泥泞当中。 萧北梦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连连摇头,同时,心底对董小宛的烤鱼手艺生起了严重的怀疑。 “景豹,去,快帮董小宛抓鱼去。” 萧北梦看到董小宛把目光往自己这边看过来,满眼的求助之意,便给身边的景豹发出了指令。 景豹犹豫了半天,满脸难色地说道:“世子,我不敢?” “什么不敢?” 萧北梦露出了疑惑表情,“难不成怕鱼把你给吃喽?” 景豹连连摇头,道:“世子,小宛是要你去帮忙,可没让我去,我若是跑过去,只会惹人厌。”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只是在向我求助?”萧北梦没好气地问道。 “世子,不是我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却假装看不到而已。”景豹在这种事情上,是敢和萧北梦顶嘴较劲的。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景熊,因为他认为景熊最憨厚老实。 “世子,你看我也没用,我只会说实话,小豹方才说的话,没毛病。你让我去帮小宛抓鱼,我也不去,去了只会出力不讨好。”景熊瓮声瓮气地开口,态度坚决。 “你们哥俩是什么意思嘛,是在藐视本特席的威严么?”萧北梦瞪起了眼睛,把两只眉毛给竖了起来,准备拿景熊和景豹开刀。 “你小子要去就赶紧去,别在这里聒噪吵人。让那丫头在那里折腾,即便折腾一天也别想抓上一条鱼。”江破虏不耐烦地出声。 萧北梦当即便蔫了下来,没好气地对着景熊说道:“你回镇上去,买个木桶回来。” 景熊咧嘴一笑,策马跑回了多鱼镇。 萧北梦随即把袖子一卷,跳下了马车。 “刚才谁说自己会抓鱼来着?”萧北梦去到了董小宛的身边,满脸的戏谑笑容。 “我承认,我没抓过鱼。” 董小宛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同时眼含挑衅意味地说道:“我不会抓鱼,但我不相信,你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寒王长子就会抓。” 只是,不待董小宛的话音落下,萧北梦快步走到一条正在一处水洼中扑腾的鲈鱼跟前,弯下腰,伸手一压一提,便将鲈鱼给拿捏在了手中,而后用两指勾住鲈鱼的鱼鳃,将它提溜到董小宛的面前,直接用行动堵住了董小宛的嘴。 董小宛却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满脸含笑地说道:“世子,你这摸鱼的手艺可不比多鱼镇上的渔民差呢,果然是多才多艺,难怪能让我董小宛做你的侍女。” “哎,还真是近墨者黑,跟老江才学了几天的功夫,你的自信都开始发光了。” 萧北梦给了董小宛一个白眼,沉声道:“去找些绳子过来,草藤树藤之类的也能凑合。” 董小宛抿嘴一笑,快步找绳子和藤蔓去了。 很快,董小宛便脚步欢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绿色的细草藤。 “这些够么?如果不够,我再去扯些过来,河边到处都是,不费劲。”董小宛轻声问道。 “够了,这些鱼是老天爷赏给多鱼镇百姓的,我们顺道拿几只,已经是在和多鱼镇的百姓们抢食,若是多拿,就显得太贪心了。”萧北梦从董小宛的手中接过一条草藤,穿过鱼鳃,再将鱼的尾巴绑起来,将鱼绑成弓形,而后扔在了一边,继续去抓第二条鲈鱼。 “世子,你把鱼弄成这般模样,是为了什么?”董小宛跟在了萧北梦的身后,好奇地问道。 “这叫弓鱼术,能让鱼体内的水分流失得慢些,可以让它多活些时间。”萧北梦一边说话的时候,便抓到了第二条鲈鱼,又绑成了弓形。 董小宛满眼崇拜之色地看着萧北梦,问道:“世子,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上啊。”萧北梦快速回应。 “光看书就能看会?都不用实践的么?”董小宛明显有些不信。 “如果换成你的话,肯定要看完书后,还得多次实践,才能掌握这样本领,但本特席就不用了。”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董小宛更加疑惑了。 “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朗声说出了四个字:“天赋异禀。” 董小宛先是一愣,而后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的自信不单发光了,而且还刺人的眼睛。” 萧北梦哈哈一笑,不再理会董小宛,专心抓鲈鱼去了。 不一刻,萧北梦便抓到了六条大鲈鱼,都绑成了弓形,放到了一起。 尽管董小宛手中的藤蔓还有不少,河边还有鲈鱼在跳跃着,萧北梦却是不再去抓了。 不久之后,景熊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只大木桶。 他先去到了河边,装了半桶水,快步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解开了绑鱼的草藤,将鱼装进了木桶,而后也不多话,拎着木桶就往马车那边去了。 董小宛也准备往马车那边去,却是被萧北梦给喊住了,“你一手的鱼腥味,一脚的烂泥巴,就准备这样上马车么?你小心老江把你给打出来。” 说完,萧北梦大踏步地走向着河边走去。 董小宛吐了吐舌头,跟在了萧北梦的身后。 很快,两人洗好手,董小宛也洗去了脚上的泥巴,起得身来的时候,她有些犯难了,从河边到马车那里,多是泥泞路面,她走过去,鞋子免不了要沾泥,洗了也是白洗。 正在犯难的时候,董小宛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萧北梦抱了起来。 她先是一惊,正要挣扎的时候,却看到萧北梦抱着自己,目不斜视,快步向着马车走去。 董小宛犹豫了一会,没有选择挣扎,而是低下头,霞飞双颊。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将萧北梦和董小宛的动作收在眼中,但却是没有任何的诧异,一个个神情自若。 很快,萧北梦便来到了马车边,将董小宛给送进了马车,而后抖去了鞋上的泥巴,上了车辕。 董小宛进到车厢后,一颗心怦怦直跳,直到马车远离了多鱼镇,才将心情平静下来。 马车离开多鱼镇之后,仍旧沿着河边的大路行走,走出约莫三四里的路程,走在最前面的景龙和景虎突然停了下来。 景豹也随即将马车停住。 萧北梦一直在车辕上盘膝闭目,修炼《太归剑意录》,马车一停,他便心有所感,停止了修炼,睁开眼睛,把目光看向了河边。 在河边的一处较为平整的草地上,有两人正提竿垂钓,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轻男子。 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蓝色衣衫,脸膛宽阔微黑,持竿的手又宽又厚,腰间挂着一柄长不过一尺的短刀。 年轻男子一袭白衣,腰系白玉缎带,脸皮白皙富有光泽,剑眉入鬓,样貌颇为不俗。 同时,在年轻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位身材玲珑有致、秀眉细长、年约三十的漂亮女子。 此际天上偶尔还会撒下些许毛毛细雨,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年轻男子的身边,油纸伞不小,将年轻男子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却没有遮到女子半分。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缓缓起身,再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了马车。 而那位年轻人却仍旧在垂钓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河面上的浮漂,撑伞的女子同样没有回头,同样静静地看着浮漂,像是周边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般。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看到中年男子转身,一个个立马面色凝重起来,如临大敌。 萧北梦将目光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时,立马浑身一紧,中年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但直觉告诉他,中年男子绝对是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从中年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其危险程度完全不弱于禾游鸿。 故而,萧北梦很快便猜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份。 此地离着落霞山不远,能够让萧北梦生出如此危险感觉的,便只有落霞山的任横秋,当今的天下第一刀,也是天下第三。 “世子小心,他是任横秋。”李忆广驱马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轻声说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对于任横秋,他说得上熟悉,曾经还特地去翻看过他的资料。 其原因,周冬冬的师傅铁自横,当年的天下第一刀,就是败于任横秋之手。而且,任横秋就是通过这一战,一战成名。 如今,铁自横对周冬冬寄以厚望,希望他有一日能打败任横秋,夺回天下第一刀的名号。 周冬冬与铁自横的感情很深,终有一日,他和任横秋之间会有一战。 同时,萧北梦也知道,任横秋此际出现在此处,显然不是巧合,是专程在这里等待着,不是等自己,就是等江破虏。 “江前辈,数十年不见,也不现身打个招呼么?”任横秋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无比地落在了萧北梦等人的耳中。 吱嘎一声,马车被打开了,江破虏从马车里下来,后面跟着董小宛,不过已经戴上了面具。 “有事?”江破虏把双手负于身后,一双浑浊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任横秋。 “当年惜败于前辈之手,如今前辈重出江湖,我想再试试。”任横秋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已经老了,也早不是天下第一,你还来跟我打,有意义么?”江破虏轻轻出声。 “前辈虽然已经不在排名之中,但一身战力,绝对足够排进当世前十。”任横秋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地从岸边走来。 江破虏轻叹一声,道:“任横秋,现在的江湖是你们的了,我只不过回头来看一眼而已,早已没了争斗之心,你和我打一场,是输是赢,没有任何意义,不要浪费这个力气。” “输赢对我而言,的确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当年败在前辈的一指之下,任横秋引以为此生一大憾事。如今前辈重出江湖,又行经落霞山所在的营州,若是不与前辈再打一场,如何能甘心?”任横秋的态度很是坚决。 “任前辈,江老已经几次拒绝与你动手,你何必勉强。您若是实在想找过对手过招,便去找草剑庐的君无双,或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太一,他们两人保管能让你打得尽兴!”萧北梦出声了,音量还不小。 赵太一,当世的天下第一;君无双,当世的天下第二。 萧北梦存心挤兑,任横秋却是微微一笑,道:“萧特席是想说我尽拣软柿子捏么?这话,你可真说不上我。君无双这些年一直在闭关,赵太一也不知道躲在何处,若非如此,我肯定会跟他们斗上一场。 不过,你放心,还有十年不到的时间,定榜战就要在悬天崖上开打,到时候,我自然要和赵太一、君无双再决高下。” 悬天崖定榜战,每甲子举行一次,决定天下修士的排名。 “任前辈,人家君无双和赵太一此际不准就在勤修苦练,为了定榜战在努力,你却是这里找人比斗,不怕被君无双和赵太一拉开更大的距离么?”萧北梦接着说道。 “与人切磋决斗,也是修行,而且还是很不错的修行手段,尤其是和高手切磋。” 任横秋朝着萧北梦轻轻一笑,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江破虏,道:“江前辈,我看萧特席对你很维护,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请放心,我今日只会点到为止,绝不会伤了你。” 萧北梦闻言,心中有怒意升起,正欲开口说话,却听江破虏冷哼一声,“任横秋,老子不跟你打,是懒得浪费力气,你还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当年那一指,老子看你还有点天赋,便留了几分力气,不然,你坟头的草已经割了一茬又一茬。” 江破虏把话说完,大踏步而出。 “前辈,……。” 萧北梦生怕江破虏有失,连忙出声,但话说到一半,却听江破虏的传音在耳边响起:“小子,今天这一战,可不仅仅干系到我个人,更牵扯到落霞山和学宫之争。我若是避而不战,落霞山的气焰会更甚,天下各大宗门和势力,便会越发觉得我们学宫外强中干! 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可没那么弱。这一路行来,曾经的手下败将和一些后进晚辈,一个个地都想探探我的底,都想踩住曾经的天下第一,扬名八方。 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老子就让这些人都睁大狗眼看看,曾经的天下第一到底还有几分当年的威风,学宫到底还够不够格超然于世!” 萧北梦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坐在车辕上,静静地看着江破虏的背影,一颗心也随之怦怦直跳起来。 话音落下的时候,江破虏已经停下了脚步,离着任横秋只有二十步不到。 任横秋被江破虏这么一顿喝骂,脸上此际已经没有了笑容,但也没有怒容,他神情严肃,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破虏。 江破虏渐渐地挺直了腰杆,眼睛里的浑浊已经不在,转而变得清明而犀利。 于此同时,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冒出泥沙的小草无风自动,两人的衣衫也跟着鼓胀起来。 景龙和景虎离着江破虏最近,约莫有四丈左右的距离。或许是感受到从江破虏和任横秋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横压迫,两人身下战马明显焦躁不安起来,竟是有后退的意思,但却被景龙和景虎强行给压制着,只能在原地打转。 “景龙景虎,你们往后退。”萧北梦低喝出声。 一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一个是现在的天下第三,他们一旦动起手来,保不齐就是山崩地裂,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离得近了,弄不好就会被两人的力量余波给伤到。 萧北梦让景龙和景虎后退,自然是担心两人会受伤。 景龙和景虎得令,连忙策马二回,来到了马车旁边,保护在了萧北梦的左右。 与此同时,先前一直端坐在河边钓鱼的那位年轻人终于放下了鱼竿,转过身来。 给他撑伞的女子也同时调整方向,仍旧用油纸伞将他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丝细雨飘到年轻人的身上,自己却是不被油纸伞遮挡半分。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自然是准备观看江破虏和任横秋的战斗,但他却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眼神漆黑有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在看到年轻人笑容的第一眼,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便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意。 第176章 吃鱼补脑 任横秋将手握在了腰间的短刀之上,轻声道:“江前辈,请赐教。” 江破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随即,只见寒光一闪,任横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下一刻,江破虏动了,身体化作一串残影,瞬间来到了任横秋的面前,闪电般地一指点出,点向了任横秋的咽喉。 任横秋往前踏出一步,短刀急劈而出。 顿时,一股无形且强大的气浪陡然在江破虏和任横秋的身边掀起,飞沙走石,泥土漫天。 江破虏和任横秋的身影被遮掩在漫天泥土当中,只能看到两条人影奇快无比地分分合合。 萧北梦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紧张,他从车辕上站了起来,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 但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漫天飘飞的泥土齐齐坠落于地,两条人影现出了身形,战斗停止了。 江破虏和任横秋齐齐停下了身形,江破虏的手指点在了任横秋的短刀之上,两人面对面地站立着,俱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萧北梦甚是诧异,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惊世大战,肯定要惊天动地,没想到,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除了漫天纷飞的泥土,曾经的天下第一和如今的天下第三的战斗,可以说得上是平平无奇。 江破虏将指头收了回来,面无表情,仍旧眼神淡然地看着任横秋。 任横秋将短刀回鞘,而后朝着江破虏拱了拱手,道:“一点红果然名不虚传,江前辈老当益壮,任横秋佩服!” 说完,任横秋大踏步去到了河边,拿起鱼竿,继续钓鱼。 江破虏随之慢慢转身,缓缓走向了马车。 “前辈,你没事吧?” 萧北梦跳下马车,快步迎了上去,语气急切地问道。 江破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挥手拒绝了萧北梦的搀扶,猫腰钻进了马车,没了动静。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江破虏看似无碍,但他心中却是很不安,连忙转头看向了董小宛。 董小宛会意,轻轻地唤了一声江破虏,随后跟进了马车。 “走!” 萧北梦跳上了车辕,低沉出声。 景龙和景虎轻夹马腹,正要前行,却听到站在河边的那位年轻人出声了,“萧特席,还请留步。”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年轻人,轻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年轻人和任横秋一起出现在此地,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任横秋并无太多的恭敬之意,萧北梦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在下姬少云,听闻萧特席不久前毙杀了东河道第一天骄关铁心,一时心痒,想要和萧特席切磋一二。”姬少云的脸上又生起了淡淡的笑意。 “还真是他!”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听到姬少云的名字,齐齐神情一肃。 姬少云,落霞山天骄弟子,天顺皇朝第三皇子,麒麟四子之一,上三境之下最强的存在,甚至能与寻常的上三境一战,如此人物,不由得李忆广等人不慎重。 “你们落霞山就这么喜欢和人邀斗么?”萧北梦清冷出声。 姬少云微微一笑,道:“因为你能毙杀关铁心,拥有了和我一战的资格,我才会在此等你。” “这么说,你和我一战,还是给了我莫大的面子,是我的荣耀?”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冷笑。 “萧特席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反对。”姬少云脸上的神情不变,眼含笑意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轻声道:“不好意思,本特席现在没空。” “任师叔,我跟你说过,他肯定不敢和我一战,你现在信了吧?”姬少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任横秋。 “今天光让你看戏了。” 任横秋没有转身,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你赢了一回,我对江前辈的风骨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只是没有料到,学宫一代不如一代,竟是已经衰弱成这般模样,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任师叔,既然你已经认输,答应我的东西,该不会耍赖吧?”姬少云缓声说道。 “你又不练刀,非要看我的刀谱做什么?”任横秋没好气地出声。 “看看终归是没有坏处的。”姬少云的脸上露出了浅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不再去看萧北梦等人,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俱是面露愠色,眼神如刀地看着任横秋和姬少云。 “李将军,看你的模样,似乎很不满意,要不,我们来过两招?”站在姬少云身边的漂亮女子缓缓出声,声音中虽然带着笑意,但一双眼睛当中却是寒光闪烁。 李忆广双眼一眯,他不知道女子的身份,但却能感受到,女子绝对是个高手。 女子的身上没有元力波动,却是敢和追风箭李忆广叫板。这只有一个解释,她乃是上三境的强者。 尽管对方是上三境的存在,但李忆广却是没有任何的惧意,正欲开口应战,却见到萧北梦又从车辕上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漂亮女子,沉声道:“皇帝陛下对三皇子还真是寄以厚望呢,居然将身份神秘的天顺青雀的雀首安排在三皇子的身边。” 漂亮女子闻言,脸色明显一变,看向萧北梦的眼神中,杀机凛然。 姬少云也在同时皱起了眉头,再不复先前风轻云淡的模样。 “看两位的反应,本特席应该是蒙对了。” 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灿烂的笑容,他方才的话,只不过是猜测,而且是没有多少依据的猜测,却不成想,居然猜中了。 “萧北梦,你少在那里胡诌乱猜,你敢不敢和本皇子一战?若是不敢,赶紧躲回学宫去,少仗着已经日薄西山的学宫,在外面耀武扬威!”姬少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声音冷厉起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姬无相生有三子四女,其中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剩下一个姬凤珠一心想当皇帝,三个儿子分别是大皇子姬天正,三皇子姬少云,七皇子姬世贤。 姬氏皇族的三个皇子早已及冠,而且各自开府建牙,大皇子姬天正更是已经年届四十,但姬无相却迟迟未立太子。 天顺皇族迟迟不立储君,自然会引起皇室内部的权利斗争,皇朝的大臣们心思难定,难免各自押宝,内耗不断。 姬无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仍旧让储君之位一直空悬着。在一定的程度上导致了姬天正、姬世贤,再加上姬凤珠,各自培植势力,明争暗斗。 关于姬无相的心思,天顺皇朝之中有许多的猜测,其中有一个猜测便是:姬无相看中的继承人乃是三皇子姬少云,他在等待姬少云从落霞山学成归来。 姬少云已经是九品巅峰的修为,自然早就可以从落霞山出师,但是,他不想以落霞山弟子的身份回到太安城,而是想取得落霞山长老的身份。 落霞山长老在落霞山的地位,比起弟子来,天差地别,在落霞山之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姬少云心有大野望,他不单要天顺皇朝的最高权柄,还要掌控落霞山。 落霞山有规矩,成为长老者,修为境界必须达到上三境。至于其他条件,姬少云完全可以忽略不考虑。以姬氏和落霞山的紧密关系,只要姬少云将修为提升至上三境,落霞山长老之位,唾手可得。 姬少云的修为境界已经在九品巅峰停留了数年的时间,已经可以随时破境成为上三境的强者。但他压制着境界,想要等昭英会结束后,再去破境。 若是能拿下昭英会第一,再破境成为落霞山的长老,这个长老的含金量必定翻番。 天顺青雀乃是天顺皇帝姬无相亲自组建并掌控的力量,神秘而强大。统率天顺青雀的乃是一位名为青夜女子,其身份乃是天顺姬氏的绝密之一,知晓的人不超过单手之数。 姬无相将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天顺青雀的雀首安排在姬少云的身边,显然是已经准备将青雀交到姬少云的手里,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一旦天顺青雀的雀首侍奉在姬少云身边的事情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姬氏皇朝内部的震动,甚至会引起一场大风暴。 此际,萧北梦一语点破天顺青雀雀首的身份,姬少云愤怒难遏自然再正常不过。 “我有没有胡诌,三皇子的心里边最清楚。”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学宫是否日薄西山,一年多前结成大阵仗去往学宫的贵宗长老郭优才应该再清楚不过。 而且,本特席不惧任何人的挑战,包括你姬少云。 你想要和本特席一战,本特席自然要满足的你的心愿,……。”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北梦的耳中响起了江破虏的声音,“小子,你不要冲动,你现在还不是姬少云的对手。” 萧北梦也在同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本特席现在没有心情与你一战,因为这里的观众实在太少。 你也不用着急,昭英会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在怒风原上召开,在天下英雄的面前,本特席会与你一战。” 说完,萧北梦在车辕上坐了下来,不再理会姬少云。 景龙景虎也随后挥动马鞭,向前行去。 片刻之后,马车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姬少云却是仍旧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神阴冷。 “殿下,萧北梦若是将我侍奉在你身边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会对殿下不利。”青夜的脸上现出的担忧之色。 “你赶紧将此事告知父皇,好让父皇能有个应对。同时,你的身份既然暴露,就不要跟在我的身边了,先回太安城。”姬少云收回了目光,轻轻出声。 青夜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殿下,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不能从你的身边离开。” 姬少云轻哼一声,缓缓伸出手,抬起了青夜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道:“父皇既然把你派到了我的身边,我的命令自然就是父皇的命令。赶紧走吧,若是消息传出去,肯定立马就会有人过来查探。” 青夜的脸色连连变化,随即朝着姬少云恭敬地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任师叔,你还要继续钓鱼么?” 姬少云来到了任横秋的身边。 “少云,这个萧北梦颇为不简单,我总感觉他的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你可别小瞧了他。昭英会若是对上了他,得谨慎应对。”任横秋将饵料挂好,将鱼钩轻轻地甩了出去。 姬少云的眉头皱了起来,能够被任横秋如此重视的人可不多。 “任师叔放心,他只不过是毙杀了一个关铁心而已,所谓的东河道第一天骄,我翻手便能镇压。”姬少云将任横秋的话听了进去,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狂妄自大,这是姬少云刻意在人前展示出来的形象,他将来要入主落霞山,任横秋便是最大的阻碍,他现在要让任横秋对自己生出轻视之心。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任横秋淡淡地出声。 “师叔的教诲,我自然会听到心里面去。” 姬少云一脸的轻松笑意,接着说道:“师叔,现在没人给我打伞,我便不陪你继续钓鱼了,我先回山。” 说完,姬少云朝着任横秋拱手行了一礼,缓步而去。 任横秋没有说话,但嘴角却是升起了一抹冷笑。 正在这个时候,姬少云却是突然回过头来,“任师叔,你回山的时候,可别忘了刀谱。” …… 马车缓缓而行,萧北梦盘坐在车辕上,没有修炼,他皱着眉头,在复盘方才发生在河边的事情。 任横秋和姬少云双双阻路,要打压学宫的意图很明显。但是,姬少云将天顺青雀的雀首带在身边的举动,让萧北梦有些琢磨不透。 今日的战斗,重头戏是江破虏和任横秋,姬少云甚至已经料定萧北梦不会应战,故而,青夜在不在场,没有任何的影响。 姬少云将青夜带在身边,青夜就有暴露的风险。 今日虽然仅见一面,但萧北梦便能肯定,姬少云是个难缠的人物,绝对不会因为摆谱而把青夜带在身边,单单只是为了让她给自己撑伞。 想来想去,萧北梦认定,姬少云将青夜带在身边,分明就是故意的。 有了这个判断后,萧北梦便渐渐地清晰了姬少云的意图。 青夜跟在姬少云身边的消息一旦传至太安城,姬天正、姬世贤和姬凤珠必然坐不住,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太安城估摸要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姬少云这是在引诱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犯错。 动乱一起,他有姬无相撑腰,又远在落霞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等到动乱平息之后,姬天正、姬世贤和姬凤珠三人,必然有人要倒大霉,而且还有可能人头落地。 姬无相对自己的子女是出了名的溺爱,子女们有些过错的时候,往往是重拿轻放。但若是谋逆这等大罪,他即便有心手下留情,国法王法却不会容情。 “传递出一个消息,就能除去自己的竞争对手,姬少云,你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噼啪作响!连钟爱自己的父亲都要算计,姬少云,你可真够狠的。姬家的这些儿子和女儿,没一个是善茬!”萧北梦在心中冷笑。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现在将消息传递出去,姬少云的谋划就要得逞,而且,等到动乱结束后,姬无相肯定要把这笔账算在自己的身上。 “姬少云,咱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呢,你喊打喊杀不说,还想把小爷当成棋子,小爷偏不让你如愿。” 萧北梦想到这里,对着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吩咐道:“天顺青雀的雀首跟在姬少云身边的事情,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李忆广闻言,面露疑惑之色:“世子,此事若是传出去,天顺皇族内部,指不定就要打作一团,我们大可搬着板凳在旁边看戏,为何不将消息传递出去?” “我怀疑,姬少云今日将青夜带在身边,很可能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萧北梦轻轻出声。 “世子,不会吧?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他们姬家可少不了一顿乱,姬家乱,对他而言,可没什么好处呢。”景豹很是不解地出声。 景龙、景虎和景熊当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但却都没有哼声,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李忆广稍作思索后,终于明白了姬少云的意图,他怒骂了一声,“这个姬少云还真是阴险呢,居然,……。” 萧北梦把中指放到了嘴边,示意李忆广不要把话说出来。 李忆广会意,连忙闭上了嘴巴。 “世子、将军,姬少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景豹看到萧北梦和李忆广打哑谜,当即有些着急地出声。 “想要知道么?”萧北梦微微一笑。 景豹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那晚上就多吃些鱼。”萧北梦的笑容更灿烂了。 “为什么?”景豹更加疑惑了。 “吃鱼补脑。”李忆广把话接了过去。 第177章 债多不愁 “将军,我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 景豹不答应了,嘀咕道:“我要补脑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得好好补一补。” “臭小子,你皮子又痒了不成?”李忆广把脸一黑,伸手就要去抓景豹。 景豹见机得快,连忙闪身躲到了萧北梦的身后,李忆广这才作罢。 “景熊,把你身上的笔墨取下来。”萧北梦对着景熊轻声吩咐道。 景熊连忙翻身下马,将笔墨纸张递到了萧北梦的面前。 萧北梦取过一页纸,快速地在上面书写起来。 很快,他停下了笔,再吹干了纸上的墨迹,而后将纸折叠起来,递给了景虎,道:“营州的三清城离着这里约莫有两百里的路程,你现在跑一趟三清城,将这张纸条送到望香酒楼的掌柜手中,再回来与我们汇合。” “是,世子!” 景虎接过纸条,珍之又珍地将其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再朝着萧北梦和李忆广先后拱手,再拍马而去,不一刻就不见了人影。 萧北梦看到李忆广欲言又止,便嘴角带笑地说道:“姬少云如此煞费苦心地把消息给到我,我自然不能弃之不用。我不能将其公之于众,但可以把这个消息以及姬少云的意图透露给姬凤珠,她应该能合理地利用起来。” “世子英明!” 景豹不明所以,但有了方才的教训,他改变你了策略。 “你知道世子的用意?” 李忆广不屑地看着景豹,又补了一句:“晚上多吃鱼,把景虎的那份也一起吃了。” 众人闻言,齐齐哈哈大笑。 但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里传出了吃力的咳嗽声,声音乃是江破虏发出来的。 萧北梦当即脸色大变,从学宫一路走到这里,走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听江破虏如此咳嗽过。 他意识到,不久前与任横秋一战,江破虏很有可能受伤了。 “前辈,你怎么样,受伤了么?”萧北梦进到了马车之内,焦急地问道。 江破虏盘膝坐在马车的长椅上,面色明显有些苍白。 “我没事。”江破虏轻轻摆手,声音听来有些虚弱。 “前辈,我让李大哥进来,让他检查你的伤势。”萧北梦见状,就要去叫李忆广。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问题不大,稍稍修养几天就好了。”江破虏又咳嗽了几声。 “前辈,真不要紧么?”萧北梦皱着眉头问道。 “又不是生死相搏,只是互相试探了几招,能要什么紧?” 江破虏轻吐一口气,道:“果然是老了,任横秋还没有动用全力,我便已经抵挡不住他的刀劲。” “前辈,您就不要谦虚了,我看得出来,任横秋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前辈,才点到为止。 任横秋乃是天下第三,当今天下能稳胜他的,只有君无双和赵太一。您能和他过招而不败,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萧北梦见到江破虏的确没什么大碍,心中顿时大松一口气。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你以为天下第三,就真的只有两个人能打过他啊?所谓的排名都是虚的,悬天崖的定榜战,可不是所有高手都会参与的,有的人战力完全不输天下十大高手,但却从不参与定榜战,比如凤宫主,若是她参加定榜战,绝对可以去争前五。” “凤宫主能排进天下前五?”萧北梦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学宫若是没有足够多的高手坐镇,能超然于世外?”江破虏轻轻出声。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问道:“前辈,你知不知道周冬冬?” “铁自横的徒弟么?”江破虏居然知道周冬冬的名字。 萧北梦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前辈,依你的判断,周冬冬将来有没有可能胜过任横秋。” 江破虏稍作沉思,“周冬冬这个小家伙,我暗中观察过,天生刀胚,的确是练刀的好苗子,论天赋,不输任横秋。稍有不足的是,他开始修炼的时间,稍稍晚了些。” 萧北梦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语带失望地说道:“依前辈的意思,周冬冬没有希望打败任横秋?” 江破虏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地说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周冬冬没希望了?修炼之事,天赋当然重要,修炼时间也重要,但心性、背景和运道哪一个又不重要了? 周冬冬能被铁自横给收入门下,证明他的运道不坏,而且这小子别看外表憨憨的,实则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主,性子和他修炼的《霸刀决》十分契合,将来未必就不能胜过任横秋。”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前辈,你在学宫也没闲着嘛,居然对冬冬如此熟悉。” 江破虏微微一笑,道:“我何止对周冬冬熟悉,你、凤离、风凌意、赵燕雄、轩辕晋,等等这些天赋出众的年轻弟子,我都熟悉。可惜了云水烟,原本是个好苗子,只是她志不在修炼,云家也没打算让她成为武道高手。” “前辈,我只是运气好一些而已,论天赋,我比起他们,差得太远。”萧北梦谦虚出声,面上却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江破虏轻哼了一声,继而斜眼打量着萧北梦,道:“你小子还真是个小怪物,连燕南擎的功法都能修炼。” 萧北梦当即一愣,他没有想到,江破虏居然知道自己修炼了《真血诀》。 “前辈,你怎么看出来的?”萧北梦虽然吃惊,但却不慌张。 因为,他相信江破虏不会对自己不利。 “你以为曾经的天下第一这个名头是白给的?和你一起走了一年多的时间,你的那点小秘密能瞒得过我?” 江破虏嗤笑一声,接着说道:“你觉得在学宫藏书馆三楼之中,《真血诀》被用来垫桌脚,是因为学宫没银子换一个新的书架?” “前辈,《真血诀》是你故意放在那里,好让我看到?”萧北梦惊诧出声。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把《真血诀》放在那里的确是故意的,但却不是为了让你看到。” 江破虏先是给了萧北梦一个不屑的眼神,而后轻叹一声,“本来,我把《真血诀》放在那里,是为了引别人上钩,却不成想,竟然成了你小子的运道。 《真血诀》乃是真血一族的专有法门,你能修炼《真血诀》,我猜想,肯定跟你体内的寒冰玄蚕的寒毒有关。” 萧北梦听到这里,不由得对江破虏佩服不已,三言两语,差不多就要将自己的秘密给剖析干净。 “前辈,我修炼《真血诀》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禁忌功法,……。”萧北梦想要解释。 江破虏把手一挥,道:“功法哪有什么禁忌不禁忌的,关键是修炼它的人,你用《真血诀》惩恶扬善,《真血诀》自然就是好的。 而且,当初燕南擎若是没有身死悬天崖,而是颠覆了圣朝,那《真血诀》肯定已经被捧成了武道圣典。现在之所以被列为禁忌,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前辈就是前辈,随便几句话,都是至理名言!”萧北梦喜笑颜开,大拍马屁。 “你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可不吃这一套。” 江破虏嘴里如此说着,脸上却是受用的表情,随后话锋一转,道:“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燕南擎当年镇杀的那些武道高手当中,有不少高手所在的宗门现今还昌盛不衰,比如落霞山,比如万剑宗,等等,他们若是知道你修炼了《真血诀》,你的麻烦小不了。” “啊,落霞山和万剑宗的先辈高手也让燕南擎给宰了?” 萧北梦惊讶过后,脸上现出了苦色,单单一个任横秋就让他压力扑面,若是自己修炼《真血诀》的事情暴露,必定立马成为众矢之的,估摸连学宫都很难保全自己。 “所以,在你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你修炼《真血诀》的事情,可得捂得死死的,要不然,你就一辈子缩在学宫里,不要再出去了。”江破虏幸灾乐祸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长叹一声,“我好苦啊,好不容踏上了修炼之路吧,却是好死不死地修炼了一门招惹众多仇家的功法。” 江破虏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你小子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燕南擎被称一声亘古奇才也不算夸张,他创立的《真血诀》不输于当世任何一门顶尖功法,你能修炼《真血诀》,是你小子洪福齐天。如果寻常人都能修炼真血诀,铁定有大把的人对《真血诀》趋之如鹜,绝不会在意禁不禁忌。 话说回来,还是你小子现在太弱了,若是你进入了天下十大的行列,即便是别人知道你修炼了《真血诀》,又有几个人愿意跟你死磕。” “老江说得没错,归根到底还是我太弱了,才要如此遮遮掩掩。”萧北梦在心中暗自感叹,同时,他记起了江破虏方才说的话,问道: “前辈,你方才说,你把《真血诀》用来垫桌脚,是要引人上钩,不知要引的是何人?” 江破虏没有对萧北梦隐瞒,直接说道:“藏在学宫当中的真血一族的人。” “真血一族!” 萧北梦再次诧异,问道:“真血一族不是被圣朝给剿灭了么?” 江破虏轻声道:“燕南擎身亡之时,当时的真血一族的确遭到了圣朝的残酷镇压,几乎被斩杀干净,但肯定有漏网之鱼。 而且,只要南蛮的大妖还在,就避免不了会产生新的真血一族的人。” 萧北梦认同江破虏的话,正坐在身边、听得云里雾里的董小宛就是明证。 真血一族,乃是南蛮大妖和人类结合后生出的后代。 在镇海城之时,要倾覆镇海城的幽冥虎一族的冥厌就想打董小宛的主意,若是让冥厌得逞,董小宛弄不好就得生出一个真血后代出来。 “世子,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做什么?”董小宛不知道什么是《真血诀》,也不知道什么是真血一族,自然不知道萧北梦眼神里的意思。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萧北梦满脸堆笑。 董小宛脸色微红,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而后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萧北梦。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小子早晚要在你这张嘴上栽跟头!”江破虏也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 萧北梦嘿嘿一笑,问道:“前辈,那藏书馆里头的鱼儿上钩了没有?” 江破虏摇了摇头,“藏在学宫里的真血一族的人鬼精着呢,我守了他不下十年的时间,一直没有逮到他,甚至连半分线索都没捞着。” “十年的时间?” 萧北梦歪着脑袋打量着江破虏,怀疑地说道:“前辈,你这些话去糊弄学宫还行,可糊弄不到我。你眼睛和鼻子这么灵,十年的时间,即便逮不到人,但绝对不至于捞不着半分的线索。 我猜,前辈是不是逮了人家十来年,逮出感情来了,舍不得把人给揪出来,或者前辈实在无聊了,想一直进行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又或者,……。” “就你小子聪明!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不等萧北梦把话说完,江破虏挥手将他打断,沉声问道:“你之前不是不想参加昭英会么,怎么又突然要在昭英会上邀战姬少云?”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前辈不惜受伤,也要和任横秋一战,面对姬少云的咄咄逼人,我自然不能退缩,丢了学宫的脸面。 而且,凤离估摸正在学宫里等着我回去呢,叶孤鱼和我也有两年之约,麒麟四子已经有两人要和我大战一场,再加上一个姬少云,债多不愁。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干脆也会一会南蛮百族的项流锋,一气和麒麟四子都碰上一碰。” “不作死就不会死。” 江破虏轻哼一声,道:“凤离即便再愤怒,顶多就是揍你一顿;叶孤鱼和你舅舅楚春阳是扯不清的郎舅关系,不会对你杀下手;姬少云可就不一样了,若是能在昭英会上杀了你,他肯定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至于项流锋,你爹萧风烈坐镇南寒之后,手底下的南寒军不知道砍杀了多少南蛮百族的人,你不久前又破坏了南蛮百族覆灭镇海城的阴谋,更是斩杀了项流锋所在的虎族的图腾,如果他真来参加昭英会,他对你的杀意绝对不会比姬少云少。” “前辈,不用你提醒,这些事情,我肯定是清楚的。”萧北梦轻声回应。 “姬少云可不是关铁心,昭英会已经没几个月的时间了,你有把握么?”江破虏的神情严肃起来,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 “他毕竟是麒麟四子之一,如果我说有绝对的把握,那肯定是狂妄自大。不过,昭英会之上,我不惧与他一战。”萧北梦的眼神之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一个是姬氏皇朝的三皇子,一个是南寒王长子,你们这一战,肯定是昭英会中最重头的戏。”江破虏看到萧北梦战意昂扬,稍稍放下心来。 “前辈,我得纠正一点,我是学宫特席。我与姬少云一战,与南寒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为学宫而战。”萧北梦低沉出声。 “这事,你跟我说不着。反正,你小子这段时间抓紧时间提升实力才最要紧,在昭英会开始之前,最好能将十步拳的第五步完整地踏出。” 江破虏说到这里,表情严肃地提醒:“恨天拳能不用最好是不要用,昭英会开始的时候,肯定有一些老家伙会去到现场,保不齐里边就有人能认出《真血诀》。” “我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不会动用恨天拳。”萧北梦沉声答应。 江破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不甘之色。 萧北梦尽管年轻,但却能读出江破虏的英雄迟暮之感。 一路行来,江破虏出手的次数不多,也震退了许多的高手,比如冯碧峰,比如禾游鸿,但不久之前与任横秋的过招,江破虏是明显落了下风的。 当年的手下败将,如今已经胜过了自己,而且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敬意,此番境遇,可不是能轻易一笑而过的。 巡游结束之后,萧北梦肯定不会再有和江破虏朝夕相处的机会。一年半的时间,萧北梦能够感受到江破虏对自己的深切爱护。 萧北梦与这个心中深藏着遗憾、正走向迟暮的老人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看到老人眼神之中的不甘之色,他心生痛惜。 “前辈,我向你保证,我将来一定会找任横秋算这笔账!”萧北梦低沉出声,语气异常坚定。 江破虏先是一愣,他没有料到萧北梦会突然说这么一番话来,继而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满意了。路要一步步走,现在想任横秋,有些好高骛远了。你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先过了姬少云这一关。 若是连这一关都迈不过去,万事皆休,所有的豪言壮志,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 第178章 不要把话说太满 晚间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座树林当中。 景龙和景熊快速平整好地面,开始搭建帐篷;景豹拎着木桶,寻找小溪和小河去处理鲈鱼;李忆广寻来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放在了火堆旁,摆开象棋,和江破虏杀得难解难分;董小宛则是在篝火边忙碌着,搭建用来烤鱼的木架子。 萧北梦看到董小宛的动作颇为熟练,不像是生手,便打消了动手帮忙的念头,在树林中寻了一块空地,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既然江破虏已经发现自己修炼《真血诀》,他也不再遮掩,堂堂正正地修炼恨天拳。 不久之后,树林之中升起了烤肉香,众人随后便停了下来,围到了篝火边。 第一条烤好的鲈鱼,董小宛自然要给到江破虏。 江破虏也不客气,接过不下两斤的鲈鱼,先吹了吹,而后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江破虏的身上,尤其董小宛,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着期待的神情。 江破虏显然是想故意吊众人的胃口,将鱼块吃下后,并不急着发表意见,而是眉头微皱,久久不语。 董小宛看到江破虏的神情,脸色顿时无比紧张起来,一双沾了黑灰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临时用来当烧火棍的树枝。 “前辈,您有话就直说。如果味道不好,你把手中的鱼给我,我们也好赶紧调头,及时把厨子换下来。” 别人不敢催促江破虏,萧北梦却是敢的,他把话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正紧张不已的董小宛,叹气道:“小宛呐,我承认你多才多艺,聪慧过人,但人力总有穷尽时,在烧火做饭方面,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以后说话做事的时候,得多跟本特席多学学,要低调、要谦虚,不要总把话说那么满。” 董小宛明显有些不服气,轻轻哼了一声。 “咦,你还是个犟疙瘩呢,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嘴硬?” 萧北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袖子一撸,道:“你看好了,本特席现在便让你长长见识,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烤鱼。” 说完,萧北梦便准备去木桶里取鱼,要大秀***艺。 “你赶紧歇着吧。” 就在这时,江破虏终于出声了,翻起白眼看着萧北梦,不屑地说道:“就你那手艺,即便再苦练上十年,也赶不上小宛半根脚趾头。” 把话说完,江破虏向着董小宛竖起了大拇指,而后开始埋头吃鱼。 萧北梦当即呆愣在了原地,一脸的尴尬之色。 李忆广和景龙景熊和景豹实在憋不住笑,赶紧把头转到了一边。 董小宛满脸得意之色地看着萧北梦,笑颜如花。 “前辈,你方才为什么不早点说,肯定是故意的!”萧北梦眼神不善地看着江破虏。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江破虏将一根大鱼刺吐进了火堆,满眼挑衅神情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 第二条烤好的鱼,董小宛要给李忆广,李忆广坚决推辞,鱼自然就落到了萧北梦的手中。 萧北梦此际对董小宛的手艺还是有些怀疑的,但吃上两口后,他不得不承认,江破虏没有骗他,论烤鱼的手艺,他拍马也赶不上董小宛。 夜已深。 江破虏和李忆广下棋下乏了,便各自回帐篷睡觉,景家三兄弟则轮流放哨警戒。 篝火旁坐着两个人,萧北梦和董小宛。 “去了学宫之后,有什么打算?”萧北梦轻声问道。 “当然是先在学宫站稳脚跟啊,听你讲过两场宣导会,我觉得学宫真是个好地方,太适合我了。”董小宛表情轻松地回应,面带笑意,显然对学宫的生活充满着期待。 “在学宫站稳了脚跟之后呢?”萧北梦接着问道。 董小宛用烧火棍拨弄着火堆,道:“站稳了脚跟之后,自然是要向云家二房报仇。” “你要知道,即便你成了学宫教习,想要扳倒云家二房,也是千难万难。而且,你也不要认为,你只是对付云家二房,云家大房不会干涉。 云家二房和大房虽然有内斗,但关键时候,必定会一致对外,云家大房绝不会坐视二房破灭。”萧北梦轻轻出声。 董小宛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但是,即便再难,我也要报仇!” “当年对你们董家出手的,只是云家二房的一小部分人,云家二房的很多人,他们并没有参与到迫害你们董家的事情当中。”萧北梦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董小宛抬起了头。 “迫害你们董家的人,只是云家二房当中的一部分人,你要报仇,没必要将整个云家二房,……。”萧北梦的话还未说完,却是被董小宛给打断。 “当年云家二房对付我们董家的时候,可是连小孩都没有放过。世子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将来报仇的时候,对云家二房生出怜悯么?”董小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摇了摇头,“你即便成了学宫教习,扳倒云家二房的机会也很渺茫,更没有对云家二房生出怜悯的机会。” “世子,你能把话说明白一些么?”董小宛皱起了眉头。 萧北梦抬眼看着董小宛,道:“你如果只是要铲除当年迫害你们董家的人,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但如果要铲除整个云家二房,我也是无能为力。” 董小宛再次沉默下来,久久不语。 “董小宛,你应该很清楚,依你个人的能力,要想将整个云家二房铲除,你根本做不到。”萧北梦补充了一句。 片刻之后,董小宛缓声问道:“你真能帮我铲除掉迫害我们董家的人?”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为什么还要继续帮我?” 董小宛说到这里,面容明显严肃起来,接着说道:“你不要找理由来敷衍我,我想听实话。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不会接受你的帮助。”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跳动的火苗,轻声道:“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董小宛怔怔地看着萧北梦,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准备怎么帮我?” “不出意外的话,云水烟将来要执掌云家大房,她肯定要收服云家二房,但云家二房有悟真堂相助,云水烟要想收服云家二房,难度很大,她需要盟友。”萧北梦轻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做云水烟的盟友,与她做交易?” 董小宛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我孑然一身,云水烟如何会跟我合作?” 萧北梦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火,慢慢地说道:“你不是马上就要进入学宫么,对付悟真堂,学宫是乐意的,你若是能在学宫谋得一定的地位,再让学宫出手牵制悟真堂,应该不难。” 董小宛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脸上更是现出了笑容,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萧北梦不明所以,脸上升起了疑惑之色。 “世子,你真的就只因为我们有相似的地方,才如此的帮我,没有其他的想法?” 董小宛俏脸含春,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一股让人见之而不由浑身酥软的魅态。 萧北梦一个猝不及防,心头顿时一阵火热起来,深吸一口气,才让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世子,到了学宫,小宛可就没有机会再服侍您了。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可要尽管提的。”董小宛的音量也跟着放低,甜甜糯糯送到萧北梦的耳朵里,让萧北梦心头像是有虫子在爬一般。 “董小宛,你可不要玩火!” 萧北梦自然看出董小宛是故意的,当即低喝出声。 “世子,你冤枉我了,小宛可是真心想要报答你的恩情呢。”董小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此际的董小宛使出了第一花魁的浑身解数,一举一动勾魂摄魄。 萧北梦道心大乱,知晓再任由董小宛勾动,自己指不定就要兽性大发,于是连忙从火堆旁起身,一溜烟地躲到帐篷中去了。 董小宛看着萧北梦狼狈逃窜的背影,两个嘴角高高上翘起来,脸上现出了甜甜的笑容。 …… 一个月之后,五名骑士和一辆马车出现在一片狂风怒吼的平原之前。 此处平原,正是圣城与天顺之间的缓冲地带,怒风原。 萧北梦将马车停了下来,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随后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神情凝重。 “世子,我们不去学宫,留在圣城也行的,这样离世子也能近一些,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支援。”李忆广低沉出声。 景家四兄弟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个眼神希冀地看着萧北梦。 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当初是被学宫给“请”离的,萧北梦现在虽然是学宫特席,也不方便将他们重新带回学宫。 “你们放心吧,我在学宫当中,哪里需要什么支援。”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圣城之中毕竟有轩辕家在,你们的身份敏感,呆在怒风原最合适不过。你们放心,若是有需要,我会派人来找你们的。” 李忆广清楚萧北梦的性子,一旦他做出了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于是便不再多说,朝着萧北梦深深一拱手,道:“世子,李忆广便在怒风原之中,静候世子的命令。” “李大哥,你们的实力我自然不怀疑,但怒风原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处处都有杀机,你们一定要小心。最好的话,你们都隐藏一下身份,这样也能少去一些麻烦。”萧北梦轻声叮嘱。 “世子放心,我们一定会万事小心的。”李忆广朝着萧北梦再次一拱手。 这个时候,马车被打开了,江破虏和董小宛先后从马车上下来。 “江前辈,您保重。” 李忆广朝着江破虏行了一礼。 景家四兄弟也连忙弯腰拱手,向江破虏行礼的同时,也向董小宛打招呼。 江破虏朝着李忆广微微拱手,道:“怒风原虽然不大,但池浅王八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些老王八偷摸地潜到怒风原来。尤其是昭英会马上就要在在怒风原上召开,各路高手都会过来。 萧北梦这小子说得没错,你们几人身上的长弓太过扎眼,身份也很敏感,进了怒风原,最好是将身份遮掩起来。 若是实在有避不开和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血剑楼。” 李忆广点了点头,而后调转马头,挥动马鞭,策马快速向着怒风城的方向赶去。 景家四兄弟朝着萧北梦等人挥挥手,而后紧紧地跟到了李忆广的身后。 枣红马在这个时候突兀嘶鸣了一声,一双大眼睛看着李忆广等人的背影,似有不舍之意。 李忆广等人的战马与枣红马在一起走了近一年的时间,彼此间处出了感情,看到五匹战马离去,自然心有不舍。 马犹如此,人自然也一样。 董小宛与李忆广等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能感受到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对自己的真切爱护,看到五人离去,眼神之中掩饰不住难舍之意。 片刻之后,马车再次缓缓向前,董小宛坐在马车之中,萧北梦继续赶车,江破虏坐在了一边。 “不知为何,一回到怒风原,我这颗心就怦怦直跳呢。” 萧北梦转头看向了江破虏,问道:“前辈,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近乡情怯跟你没关系,怒风原可不是你的故乡。” 江破虏的嘴角现出了笑意,道:“你是担心凤离此刻就在怒风城吧?” 萧北梦被说中了心思,嘿嘿一笑,道:“前辈,凤离教习若是在怒风城,她要动手的时候,你能不能拦着点,我还没准备好。” “挨打还用做什么准备。”江破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前辈,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就笃定我会挨揍?”萧北梦没好气地出声。 “你的优势是体魄强,但麒麟四子当中,单论体魄,凤离当属第一,项流锋其次。” 江破虏说到这里,呵呵一笑,“念在你这一路还算恭敬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你现在对上凤离,不要指望能打赢人家,你的目标应该是少挨打。” 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再实在不过。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满脸苦色。 马车走得慢,在荒野之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到达怒风城。 因为担心凤离就在怒风城,萧北梦干脆连城都没有进,选择了绕城而过,直接向着圣城的方向赶去。 江破虏当然知道萧北梦的心思,嘲讽了一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顿打,你是跑不了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萧北梦嘿嘿一笑,他做好了打算,等回学宫交了差,他便躲到圣城的望香酒楼当中,一直躲到昭英会召开。 三个多月的时间,他有希望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这是他邀战姬少云的凭靠。 若是能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他相信应该能与凤离一决高下,不会只是挨打的份。 两天之后,马车走出了怒风原,进入圣城境内,再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进入了圣城。 离开营州后,萧北梦便刻意隐藏行踪,尽量避开一些大的城镇。 故而,他此刻回到圣城,并没有人知晓。 圣城繁华依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董小宛第一次来天下第一城,自然满怀好奇,她打开着车窗,趴在窗边,好奇地看着路两边的人和物。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的容貌的杀伤力,在打开车窗之前,戴上了面具。 萧北梦坐在了董小宛的对面,斜靠着车厢打盹,赶车的变成了江破虏。 出了怒风原之后,江破虏便将马鞭拿到了手中,让萧北梦坐进了马车。 萧北梦当然要推辞,但江破虏却是告诉他,马上就要回学宫了,若是让学宫的人看到特席给自己赶车,面上不好看,该装样子的时候,还是要装一装的。 因为董小宛要看圣城的风景,江破虏刻意将车速降了又降,走得极慢,一直走到天黑,才看到写着学宫二字的大青石。 此际,天色已暗,萧北梦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从车厢里下来,他本以为学宫不会知道自己回来,但刚刚走出马车,却是看到在大青石之下站着一群人。 凤轻霜、吴空行、黎曼曼和穆家三兄弟,还有柳红梦正站在大青石之下,翘首以盼。 “小北!” 看到萧北梦从车厢中出来,柳红梦惊喜出声,朝着萧北梦连连招手。 “柳姨!” 萧北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去到了柳红梦的身边,朝着柳红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再一一与凤轻霜等人见礼。 “近两年的时间,你居然还没有修出元力来?” 穆三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既是惊讶又是失望地出声。 “没有修出元力来又如何?禾游鸿的徒弟还不是死在了萧北梦的手中。”柳红梦把话接了过去,袒护之意很是明显。 “萧特席,一路辛苦了。” 凤轻霜与萧北梦点头示意后,把目光投向了江破虏,正要说话,却见江破虏轻轻地拍了拍车厢。 第179章 宫主弟子 很快,董小宛缓缓地从车厢走了下来,没有戴面具,绝美的容颜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明艳动人,看得场中众人无不眼前一亮,包括凤轻霜、柳红梦和黎曼曼。 “你就是董小宛?天下第一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凤轻霜将董小宛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出声,一双眼睛里分明有光芒在闪烁。 “宫主,你知道她?”萧北梦疑惑地问道,他以为学宫并不知晓董小宛的事情。 随即,他把目光看向了江破虏,学宫能提前知道董小宛,肯定是江破虏透露的。 “小宛的身份敏感,若是不提前让宫主有个准备,你突然把人带过来,合适么?”江破虏缓缓出声,算是解释。 萧北梦知道江破虏说的没有错,便连忙给董小宛介绍场中的众人。 介绍完毕后,他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笑道:“宫主,董小宛的舞技是一绝,唱功更是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学宫乐院当一个教习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两年不见,你小子元力没修出来,口气倒是大得吓人,学宫教习是你说安排就能安排的?”穆三与萧北梦算是老交情了,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穆三教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现在可是在跟学宫特席说话。”萧北梦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地看着穆三。 “敢在我面前摆特席架子,看我不收拾你?”穆三当即把眉毛一竖,就要对萧北梦动手。 黎曼曼在这个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穆三当即把耳朵一竖,连忙转头看向了黎曼曼,看到黎曼曼秀眉微蹙后,当即把神情一肃,一动不动地立定站好,再不敢出声。 而站在一旁的柳红梦则是烟波流转,满脸笑意。 萧北梦看到这副场景,当即便猜到,穆三的舔术起了作用,近两年的时间,关系与黎曼曼拉近了许多。 董小宛面对如此多的学宫大佬,明显有些紧张,心情忐忑地等着凤轻霜的回复。 “宫主,同不同意,您倒是给个回复啊?”萧北梦似乎比董小宛还要急,看到凤轻霜笑而不语,便出声催促。 萧北梦之所以如此着急,是想着早点把董小宛的事情安排妥当,而后躲去圣城的望香酒楼去,免得被凤离给逮到。 “萧特席,凭空安排一位学宫教习,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董姑娘的身份敏感,此事,宫主得好好斟酌一番。”吴空行笑着说道。 萧北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太多的时间,想要趁着自己还算圆满地完成了巡游任务的契机,快速将董小宛安置好。 “宫主,这个丫头聪慧晓事,禀赋又相当不错。”江破虏在这个时候适时出声。 凤轻霜点了点头,再次将董小宛打量了一番,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修炼?” 董小宛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如果你想修炼的话,我倒是有一门适合你的功法。”凤轻霜接着说道。 除开董小宛和江破虏,场中众人皆是齐齐一震。凤轻霜此言,分明是想要将董小宛收入门下。 凤轻霜身为学宫宫主,身份地位超然不说,一身修为更是臻于化境,而且一直没有收徒,董小宛成为她的弟子,可谓一步登天,这是天下多少人梦而不得的事情。 董小宛聪慧无比,自然听出了凤轻霜的意思,但是她无意于修炼,一心只想着报仇,对于这天降奇福,作为当事人的她反倒很是平静,心里边寻思着该如何拒绝凤轻霜。 萧北梦对董小宛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当即快步走到董小宛的身边,笑道:“怎么一高兴起来,人都变傻了呢?赶紧给你师尊请安啊!” 一边说话,他一边向董小宛使眼色。 董小宛心中虽然不愿意,但这一路行来,已经对萧北梦生出了信任,甚至还有依赖,稍作犹豫后,便朝着凤轻霜盈盈拜倒:“弟子董小宛,拜见师尊!” 凤轻霜喜笑颜开,轻拂衣袖,将董小宛托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宫主,恭喜你终于觅得佳徒!” 吴空行随即朝着凤轻霜拱手道贺。 其他人也先后出声,纷纷向凤轻霜表示恭喜祝贺。 凤轻霜身为一方巨擘,但从未收徒,今日一眼便相中了董小宛,一来是董小宛的确天赋异禀,二来也是董小宛身负气运,能够与萧北梦和江破虏遇上。 “多谢江老替我觅得佳徒。” 凤轻霜接受完众人的道贺后,朝着江破虏拱手行礼。 江破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宫主,你的宝贝徒弟可是我给你找来的,你怎么反倒去谢江前辈,一嘴都不提我?”萧北梦有些不满意了。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我再三开导,宫主的徒弟就要被你给扔半道上了。”江破虏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 萧北梦此际才恍然大悟,他现在总算知道江破虏极力撺掇自己将董小宛给带上的原因了,合着是给凤轻霜找徒弟。 很有可能,给凤轻霜找徒弟,就是江破虏这趟巡游的一个重要任务。 “前辈,咱们结伴巡游刚一结束,你就如此冤枉我,也着实太让人伤心了。” 萧北梦满眼幽怨地看着江破虏,大言不惭地说道:“宫主,我第一眼见到小宛的时候,就知道您一定会喜欢,故而才力排万难地将小宛给带到了学宫!” 凤轻霜笑而不语,江破虏则是轻哼一声,“脸皮比圣城的城墙还厚。” “前辈,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萧北梦嘿嘿一笑。 江破虏也不恼,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对着凤轻霜说道:“宫主,我的差使也算圆满结束,就先告辞了。” “江老辛苦了。”凤轻霜轻轻点头。 “丫头,能拜入宫主门下,这是你的造化,好好珍惜你的这份福缘运道,有了一身修为,再加上宫主弟子这个身份,很多以前看似迈不过去的槛,一跃而过。”江破虏看了一眼董小宛,便轻甩马鞭,赶着马车缓缓地进入了学宫。 “江前辈,谢谢您。”董小宛眼睛一亮,朝着江破虏的背影盈盈一拜。 江破虏没有转头,背对着董小宛,挥了挥手。 “前辈,你就这么走了?不给我打声招呼,或者给我一句什么临别赠言?”萧北梦没好气地高喊出声。 “近两年的时间,天天看你小子在眼前晃悠,晃悠得我心烦意乱,今天总算是把你小子给甩脱了。”江破虏哈哈大笑,仍旧没有回头,驾着马车消失在远处的小路上。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马车消失不见,长叹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江破虏的声音又不知在何处响起:“小子,昭英会的事情,你可要上点心,好歹也跟我走了两年,若是让人给揍成猪头,我的老脸就要被你给丢尽了。” “老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萧北梦高喊出声,老江这个称呼,他先前只敢在心里喊,今日分别,终于喊出了口。 “臭小子,没大没小。”江破虏的声音再次响起,话是责怪的话,但语气中却是带着笑意。 众人听到萧北梦和江破虏的对话,俱是惊讶不已。 江破虏在学宫可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既不是学宫教习,也不是学宫宫卫,身在学宫当中,却是不受学宫规矩约束,平日里很少与别人接触,也只有凤轻霜偶尔能与他说声几句话。像吴空行等人,平日里要见他一面都很难。 但看现在,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江破虏居然和萧北梦插科打诨起来,两人似乎都处成了忘年交。 “你要参加昭英会?”穆三疑惑地问道,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萧北梦离开学宫的时候,可是态度坚决地表明自己不会参加昭英会。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场巡游就让你转性了?”穆三接着说道。 “宫主、各位教习,我们经过营州的时候,遇上了落霞山的任横秋和姬少云,准确地说,是任横秋和姬少云在营州的多鱼镇等着我们。”萧北梦轻轻出声。 “任横秋!” 凤轻霜等人闻言,齐齐皱起了眉头,天下第三,光听名字,就给众人带去了无形的压力。 “动手了?”黎曼曼缓声问道。 “江前辈和任横秋过了几招,受了点轻伤。”萧北梦沉声回应。 众人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 “能够伤了江老,任横秋这些年又有了不小的进境。” 黎曼曼轻出一口气,面现担忧之色。 “曼曼,悬天崖的定榜战还有近十年的时间,你的修为肯定还能上再一个台阶。”穆三看出黎曼曼的担忧,出声安慰。 “黎院长,你要参加定榜战?”萧北梦诧异出声。 历届定榜战,学宫都不会参与,即便参与,也是学宫的出师弟子。现在派出学宫教习,而且还是执法院的副院长,这在学宫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黎曼曼点头点头,道:“凤离将会参与十年后的定榜战,我陪她走一趟,顺道和天下高手切磋一番。”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学宫超然物外,如今去参加定榜战,难免有自降身份的意思。 凤轻霜似乎猜出了萧北梦心中的想法,轻声道:“学宫沉寂了太久,该向世人展示些震慑力量了。” 萧北梦的眉头仍旧没有打开,他很清楚,除开江破虏,学宫当中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凤轻霜,凤轻霜不参与定榜战,只派出黎曼曼和现在还未踏入上三境的凤离,目标估摸不会太高,可能就只是要拿下一个天下前十。 “小北,你和姬少云动手了?”柳红梦关切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没有动手,但我和他约定,会在昭英会上一战。” “你有把握?”柳红梦的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 “柳姨,他可是麒麟四子之一,上三境之下最强的四人之一,我哪里敢说有把握胜过他。”萧北梦笑着回应。 “没有把握,你还跟他邀战,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爱逞强?”柳红梦既是埋怨又是担忧。 “柳姨,我身为学宫特席,姬少云代表落霞山主动挑衅,我若是避战,不就是堕了学宫的威名么?”萧北梦仍旧一脸的笑意。 柳红梦皱着眉头,还欲说话,却听萧北梦说道:“柳姨,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既然已经踏上了修炼之路,哪里能只和自己打得过的人动手,向实力超过自己的人出拳,才是强者的姿态!” “萧特席这话说的,真硬气!”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随即,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身材高挑、凤眉插鬓的绝美女子,英姿飒爽地快步而来,正是凤离。 萧北梦听到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心中登时一个咯噔,叫苦不迭。 他都没想过要进学宫,打算在门口将巡游的事情交接完毕,便去到圣城,以便暂时避开凤离。不成想,凤离竟是找到学宫门口来了。 同时,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凤离来得也太巧太快了些,肯定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 有了这个念头后,他立马猜到了通风报信的人。 “老江啊老江,你也太不仗义了,枉费我一路好酒好肉地把你给伺候着。” 萧北梦一边在心头埋怨着江破虏,一边面露笑容地朝着凤离拱了拱手,不自禁地扫了一眼凤离的胸前,脱口道:“凤教习,两年不见了,又长大,……,长功力了啊。” 凤离对萧北梦的性子也算是熟悉了,自然知道萧北梦刚才的话转了个急弯,当即秀眉一蹙,就欲发作。 萧北梦见机得快,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书册,高声道:“宫主,这是我在巡游的路上发现的天资出众者的名单。” 说完,萧北梦一脸严肃,恭恭敬敬地将书册递给了凤轻霜。 “萧特席这一路巡游,不单为学宫发掘了如此多的良才美玉,还在镇海城中挽救苍生,又在流波城里维护了学宫的声誉,辛苦了。”凤轻霜接过书册,赞许地点了点头。 “宫主,不辛苦,为学宫出力,是我的本分。” 萧北梦一边回话一边偷偷地观察凤离的脸色,看到她一脸的冷意,便接着说道:“宫主,蚕余它们到学宫了么?” “蚕余和它的两位族人早在一月前便来了学宫,如今被安置在学宫后面的祖龙山之中。”凤轻霜缓声回应。 “宫主,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它们,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询一下蚕余。”萧北梦自然没有事去问询蚕余,只不过是想找过借口摆脱凤离。 “我愿意为萧特席领路。”凤离却在这个时候把话接了过去,声音不咸不淡。 萧北梦一愣,但随即说道:“多谢凤离教习好意,不过,我突然感觉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宫主,我等休息好后再去找蚕余。” “也好,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凤轻霜微微一笑。 萧北梦闻言,便准备开溜。 “萧特席,你这一路巡游,必定见过许多的奇人异事,我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同路,边走边聊?”凤离满脸笑容地出声。 萧北梦心中暗暗叫苦,他现在能肯定,若是与凤离同行,一旦行至人迹罕至处,必定会受到她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在《真血诀》没有修炼到下境巅峰之前,萧北梦没有把握敌得过凤离,故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凤离与自己同行。 学宫特席巡游回学宫,一路威风凛凛,并载誉归来,刚进学宫,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成何体统?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这种境况,萧北梦坚决不能让它发生。 于是,萧北梦心中念头急转,最后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董小宛。 “小宛,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麒麟四子之一的凤离教习。凤离教习,她叫董小宛,是宫主刚刚收的弟子。” 萧北梦先快速地为凤离和董小宛介绍了一番,而后对着董小宛说道:“小宛,你现在已经是宫主的弟子了,以后肯定少不了要和凤离教习接触,还不赶紧跟凤离教习多亲近,也好让她多照顾些。” 一边说话,他一边连连向董小宛挤眼睛。 董小宛在经过怒风原的时候,听到萧北梦和江破虏谈起过凤离,知晓凤离现在对萧北梦一肚子恨意,要对萧北梦动手。 她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萧北梦乃是他的大恩人,关键时候,她肯定是要出手相助的。 “凤离教习,小宛有理了。” 董小宛嫣然一笑,而后迈步走向了凤离,开始与凤离攀谈起来。 凤离此际自然不想放萧北梦离去,但更不愿意怠慢了董小宛,只得先对董小宛笑脸相迎。 萧北梦计谋得逞,当即向着众人打了声招呼,拔腿就走,不过没有往圣城走,而是奔向了学宫深处。 凤离现在就在面前呢,他自然得掩饰一下自己的行踪。 第180章 宽刀象屠 萧北梦刚刚走出两丈远的距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凤轻霜大声地嘱咐了一句:“宫主,小宛和镇海城的事情颇有些关联,她的身份最好还是先遮掩一下,不要向外透露。” 说完,他也不等凤轻霜的回应,纵身而起,眨眼间便跑没了影。 凤轻霜看着萧北梦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道:“两年巡游,战力暴涨不说,性子也沉稳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像对待南寒一样对待学宫,反而处处维护着学宫的脸面和威压,其结果远超我的预期。” “宫主,萧北梦这小子现在是什么实力?”穆三好奇地问道。 “我方才感应其血气,其肉身之强,恐怕已经不下于凤离。”凤轻霜缓缓出声。 众人闻言,俱是面露惊讶之色。 凤离的肉身之强,已经不下于上三境。场中众人,除开凤轻霜,即便是身为剑修的柳红梦,其肉身也不如凤离。 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萧北梦的肉身居然已经可以和凤离一较高下,这让场中众人如何不惊讶。 凤离同样惊讶不已,他能感觉到,萧北梦巡游回来后,身上的气息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明显强了很多,但却没有料到,萧北梦的肉身居然已经可以与自己比肩。 惊讶之后,她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眼神之中尽是战意,心中要胖揍萧北梦一顿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凤离身上突然高涨的战意,而且看到凤离时不时地将目光看向萧北梦体离去的方向,董小宛嫣然一笑,伸手拉住了凤离的手,笑道:“凤离姐姐修为高,名气大,不成想,人还长得如此的漂亮,真让小宛羡慕不已。” 能让天下第一花魁夸漂亮,并心生羡慕,凤离自然高兴,也笑道:“早就听说过妹妹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长得真美,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凤离姐姐,你的身材真是好,长了如此一双大长腿,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董小宛继续夸赞,同时,她的赞美没有半分水分在里头,很是真诚,很快便让凤离心花怒放起来,心里甜得像喝了蜂蜜一般。 于是,凤离暂时将萧北梦给丢到了一边,开始专心和董小宛攀谈起来。 两位正值年轻漂亮的花季美女互相吹捧着,全然没有考虑到一旁凤轻霜、黎曼曼和柳红梦的感受。 “岁月不饶人啊,好像就是眨眼间的功夫,江湖上已经不再流传我的名字,我也从凤仙子变成了凤前辈。”凤轻霜摇了摇头,脸上含笑地轻叹出声。 “是啊,年轻的时候,听人说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总是不以为然,还巴望着时间早早过去,把眼前不愉快的事情全部给遮掩掉,现在一回头,总免不了有些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去珍惜那些人和那些事。”黎曼曼把话接了过去,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遗憾。 “曼曼,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年轻。”穆三凑了过来,满脸的笑意。 “穆三,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总说这些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黎曼曼一对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但眼神之中却并没有怒意,反而有几丝隐藏不住的笑意。 “曼曼,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脱口而出,不说出来的话,心里憋得慌。”穆三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弱半分。 凤轻霜、柳红梦、吴空行、穆大以及穆二,显然对穆三和黎曼曼的这般状态很是熟悉,当即纷纷把头转向一边,偷笑不已。 “也不知道穆三是受了谁的指点,居然学了这么一身的舔术,不过,歪打正着,黎院长还就吃这一套。”凤轻霜将柳红梦给请到了一边,笑声开口。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穆三教习先前见到黎院长的时候都会脸红,但就在两年多前画风突然一变,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凤轻霜稍作回忆后,道:“我记得两年之前,穆三和萧北梦好像走得很近呢。” “宫主,小北涉世未深,单纯忠厚,哪里能教穆三教习这些听来令人直竖寒毛的舔术。”柳红梦当即毫不犹豫地替萧北梦开脱。 “柳教习,你不要急着替萧特席解释,我也没有说穆三的舔术是萧特席教的。”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萧特席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修炼出元力,体魄却是强悍到了如此地步,这可能与他修炼的功法有关。这是他个人的事情,他不愿向别人透露,学宫也不会去过问。 但是,昭英会三月余就要召开,他的体魄要想再进一步,恐怕很难,要提升实力,似乎只能在元力方面入手。 这些事情,我去说,有些不太方便。你与她的关系特殊,这件事,就请你多操心了。” 柳红梦闻言,心中猜测,凤轻霜估摸已经看出了萧北梦修炼方面的端倪,只是没有明说。 于是,她轻轻一笑,道:“宫主放心,昭英会开始以前,我会督促他的修炼。” 凤轻霜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董小宛,道:“小宛,跟我走吧。” 说完,她轻迈双脚,缓步向着学宫的方向走去。 董小宛高声回应后,与凤离打了一声招呼,快步追赶凤轻霜去了。 众人先后离去,只留下了柳红梦和黎曼曼,还有穆三。 黎曼曼有事找柳红梦,穆三则是在等黎曼曼。 “穆三,你先在一边等我。” 黎曼曼的身材娇小玲珑,一开口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霸气。 穆三原本紧跟在黎曼曼的身边,听到黎曼曼的话,当即点头,而后快去到了远处。 “曼曼,大家都在说你是被穆三的舔术给拿下了,我倒是觉得,是穆三被你给驯服了才对。”柳红梦轻轻一笑。 “好啊,连你都来取笑我了!”黎曼曼假意嗔怒。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看你的样子,神神秘秘的,落在别人的眼里,好像我们俩在进行着什么阴谋一样。”柳红梦接着说道。 黎曼曼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之后,凑到了柳红梦的耳边,轻声问道:“红梦,你跟我说实话,萧北梦修炼的是不是《真血诀》?” 柳红梦神情一愣,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她原本以为,萧北梦只要不将恨天拳给露出来,应该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修炼《真血诀》。 但此际,先是凤轻霜间接地试探,现在是黎曼曼直接询问。她意识到,萧北梦修炼《真血诀》的事情估摸已经被看破了。 只不过,现在有多少人知晓,她现在还不能确定。 “看你的神情,我的猜测应该是没错了。”黎曼曼仍旧压低着声音。 “曼曼,学宫当中,现在有多少人知晓此事?”柳红梦的语气严肃起来,同样压低着声音。 “我也只是有些怀疑,故而才找你证实。知道学宫有《真血诀》的人不多,宫主、江老,吴空行、穆家三兄弟,再加上我,也就这几个人。看过《真血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估摸就只有宫主、江老和我。”黎曼曼轻声回应。 “那就好。”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道:“小北也是阅历不够,若是早知道《真血诀》乃是禁忌功法,他肯定是不会去修炼这么功法的。” “并非真血一族,萧北梦却能修炼《真血诀》,他的身上肯定藏着不少的秘密。”黎曼曼轻哼一声。 “怎么?你还想施展手段,将他身上的秘密挖出来不成?”柳红梦皱起了眉头。 “我身为执法院副院长,萧北梦如此可疑,我当然有责任去探查。” 黎曼曼说到这里,看到柳红梦的眉头越皱越紧,便噗嗤一笑,“不过呢,谁让他是你的半个儿子呢,此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还差不多!”柳红梦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红梦,宫主、江老和我知道这件事倒是无所谓,萧北梦现在是学宫特席,学宫定然要维护他。但若是他修炼《真血诀》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他的麻烦可就大了。”黎曼曼担忧地说道。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叮嘱过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在别人面前施展《真血诀》上的手段。” “《真血诀》对萧北梦而言,是福是祸,现在还很难说,希望他能够将这件事给捂严实了。” 黎曼曼轻叹一口气,道:“红梦,我就先走了,你再遇上萧北梦的时候,记得叮嘱他,昭英会之上,即便输给别人,只要不关乎性命,都不能暴露《真血诀》。” 说完,黎曼曼转身离去,穆三紧随其后。 柳红梦看着黎曼曼和穆三快速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当初萧北梦修炼《真血诀》的时候,柳红梦也有些担忧,但想着只要萧北梦能遮掩得当,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是,她没有想到,萧北梦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短短几年的功夫,体魄居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一场巡游,更是做出了许多惊世之事,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被人格外的关注,《真血诀》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大。 …… 萧北梦进入学宫后,第一时间去找周冬冬。他计划着见完周冬冬,再去找一趟柳红梦,若是时间和时机都合适的话,就去一趟藏书馆,而后再离开学宫,去往圣城的望香酒楼,而后就在酒楼中潜伏起来,等待昭英会的开始。 刚刚来到铁自横的小庭院所在那座偏僻山谷前,萧北梦便看到一位彷如铁塔般的魁梧高大汉子正拎着一把半丈长的宽刀在庭院前的空地前腾挪跳跃,将一把寒光闪烁的宽刀给挥舞得密不透风的同时,大吼连连,声势骇人,威猛无比。 高大汉子自然是周冬冬,他突然收起了刀势,笼罩在庭院前的漫天刀芒随之消失,同时,他猛然转头看向了谷口的位置,眼神凌厉。 但当看清正站在谷口的人的面容时,周冬冬眼神之中的凌厉立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之色。 “北梦哥!你回来了!” 周冬冬把手中宽刀往地上一插,就要向着萧北梦奔过去。 “冬冬,把刀拿起来,让我看看你这两年有没有偷懒。”萧北梦满脸笑容的出声,在说话之时,双腿交错而出,朝着周冬冬疾冲而去。 “好!” 周冬冬哈哈一笑,一把将宽刀从地上拔了起来,纵身迎向了萧北梦。 下一刻,萧北梦和周冬冬便碰撞在了一起。 萧北梦施展的是十步拳加上踏星步,周冬冬动用的是《霸刀决》。 两人一上来,都没有留手,俱是拿出了自己的强力手段。 周冬冬去圣朝看墨梅的时候,墨梅少不了要他说萧北梦的事情,他知道萧北梦镇杀了东河道第一天骄关铁心,知道萧北梦此际已经是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萧北梦方才在谷口看到了周冬冬的凌厉刀势,知道周冬冬现在的实力比起两年前,强大了太多,估摸即便赢不了两年前的赵燕雄,相差也不会太大。 尤其是周冬冬此际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犹如刀锋般割人。 一时间,拳影漫天,刀芒蔽日,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萧北梦没有半分停歇地踏出了十步拳的前四步,一气轰出了近六十拳后,纵身后撤,退出了刀芒的笼罩范围。 “冬冬,很不错呢,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萧北梦欣慰地看着周冬冬,他已经试探出,周冬冬现在的实力,离着关铁心这一档的年轻高手,差距已经不算太大。 “八品巅峰,我争取在昭英会之前突破至九品。” 周冬冬将宽刀插在了地上,快步走向了萧北梦,咧嘴笑道:“北梦哥,你才是厉害呢,连东河道的关铁心都让你给镇杀了。 我可是听说,年轻一辈当中,能稳胜关铁心的只有麒麟四子。 要这么算的话,你现在的实力怕是已经不弱于麒麟四子了吧?”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关铁心的真正战力,是要强出我不少的,我能杀他,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再加上关铁心的轻敌。” “只要能赢下来,就是实力的体现。” 周冬冬哈哈一笑,道:“师尊就经常告诉我,所有能被用来的对敌的手段,都可以归属到实力当中。所以,关铁心的实力不如北梦哥。” “两年不见,你竟然有了如此体悟。” 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铁前辈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按理说,萧北梦和周冬冬方才打得轰天作响,铁自横若是在屋内,此际也该出来看热闹了。 但是,山谷的庭院内静寂无声,没有半分的响动。 周冬冬闻言,眼神黯然下来,并低下了头。 萧北梦意识到不妙,连忙问道:“冬冬,发生了什么事,铁前辈呢?” “师尊走了,离开了学宫。”周冬冬低声说道。 “走了?铁前辈去了哪里?”萧北梦诧异地问道。 “师尊跟我说,他要和任横秋再打一场,去落霞山了。”周冬冬的声音更加低沉。 萧北梦一愣,连忙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我们赶紧去把他追回来。” 周冬冬抬起头,道:“师尊是半个月前去的。” “半月前?铁前辈若是赶得不急,现在应该还没到落霞山,我有一匹快马,现在动身,还能将他追回来。”萧北梦把话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不久前,萧北梦近距离见过任横秋出手,他还没有动用全力,就将江破虏给打伤。铁自横全盛之时尚且不是任横秋的对手,如今锐气散去大半,自然更不是任横秋的对手。 通过观战江破虏和任横秋,萧北梦知晓,高手过招,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招招杀机,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铁自横此番前去挑战任横秋,恐怕是凶多吉少。 周冬冬却是一把将萧北梦给拉住,道:“北梦哥,你不要去了,你即便追上了师尊,也劝不回他的。宫主和学宫的许多前辈都来劝了,都没有用。我在师尊的房前跪了一夜,不但没有劝师傅回心转意,还被师尊给大骂了一顿。”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里,铁自横把周冬冬当成一个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会舍得去骂周冬冬。 “冬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前辈为什么执意要去落霞山?”萧北梦沉声问道。 周冬冬将地上宽刀又拔了起来,满眼珍视地抚摸着,轻声道:“北梦哥,我的这把刀,长半丈,宽四寸,乃是用百年寒铁精打造而出,师傅给它取名为象屠。” “冬冬,我问你铁前辈为何要执意与任横秋决斗呢,你跟我说刀做什么?”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象屠是用师尊的断刀熔炼之后,重行锻造而成的。”周冬冬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宽刀。 “断刀?” 萧北梦轻轻念叨了一句,当即想到了什么,缓声问道:“你是说,铁前辈的刀是任横秋弄断的?” 第181章 击掌之约 周冬冬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道:“当年,任横秋不单打败了师尊,还故意斩断了师尊的佩刀。” 萧北梦沉默了下来,铁自横乃是刀修,佩刀就是他的第二生命,任横秋斩断了他的佩刀,就是结下了生死大仇,他前往落霞山挑战任横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铁自横现在的战力已远不如当年,他当年尚且打不过任横秋,此际前往落霞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意图。 “冬冬,铁前辈此去落霞山,恐怕凶多吉少,我们得去把他给追回来!”萧北梦焦急出声。 周冬冬却是深吸一口气,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虎目含泪地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将信封接了过来,取出了里面的信笺。 信笺上写着如下的文字: 冬冬,师傅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教给你,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找任横秋了。师傅骂了你,现在很后悔。但是,冬冬你要理解师傅,落霞山,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师傅永远不能心安。 如今,师傅将衣钵全部传给了你,已经无牵无挂,是时候去落霞山了。 若是师傅回不来,你一定要好好练刀,不要着急去给师傅报仇。在没有成为上三境的刀修以前,你一定不能离开学宫。 你若是不听师傅的话,师傅在天之灵都不会安宁。 …… 萧北梦把信看完的时候,周冬冬的眼泪已经流出了眼眶。 “北梦哥,我师尊还能回来么?”周冬冬声音哽咽地问道。 萧北梦已经能肯定,铁自横分明已经生出了死志,此去必定不会返。 “冬冬,铁前辈修为高深,他肯定能回来的。”萧北梦轻声安慰,但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周冬冬摇了摇头,道:“北梦哥,我知道你在骗我。师尊离去的时候,我看过他的眼神,他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萧北梦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道,“冬冬,铁前辈的佩刀被任横秋故意斩断,他要去落霞山,这是他的执念,我们阻止不了。” “北梦哥,都怪我,是我没用,如果我的修为能晋为上三境,我就能代替师尊去落霞山找任横秋,为师尊报断刀之仇。”周冬冬开始自责起来,他将象屠捧在双手之上,开始啜泣。 显然,周冬冬的这股情绪已经压抑了很久,如今见到萧北梦,才终于遏制不住,发泄了出来。 萧北梦也没有继续再劝,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啜泣。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周冬冬的情绪发泄完毕,终于停止了啜泣,将手中的象屠轻轻放到了一边,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后抬眼看向了萧北梦,双眼已经变得通红。 “冬冬,我得跟你说实话。我不久前见过任横秋,还看到了他出手,你即便是突破到了上三境,也不会是任横秋的对手。 你得更加的强大才行,你至少得修炼到上三境第二境的法象境,才能去找任横秋。”萧北梦缓缓出声。 周冬冬把牙一咬,眼中暴射出慑人的精光,语气坚定地说道:“北梦哥,你放心吧。任横秋是天下第三,我不会蠢得现在去以卵击石。悬天崖的定榜战,若是任横秋参战,我与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走下悬天崖!” 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嘴角含笑,“冬冬,到时候你尽管放手一搏,我会在一旁为你掠阵,保证让落霞山的其他人不能越雷池半步!” 周冬冬连连点头,随后和萧北梦击掌在一起。 …… 与周冬冬分别后,萧北梦便直接去了柳红梦的居所。 柳红梦显然早就料到萧北梦会过来,已经从学宫的厨房里拿了一些肉菜回来,并已经清净切好,就等萧北梦过来。 萧北梦一看到这个场景,自然明白柳红梦的意思,很是自觉地洗完手,撸起袖子进到了厨房。 不到两刻钟之后,萧北梦从厨房出来,端出了七个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小菜,六菜一汤,荤素搭配,颜色不一,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柳红梦先将摆满了小桌子的菜挨个尝了一遍,点头不已地说道:“小北,两年不见,你的厨艺又有了大长进呢,比学宫里的那个胖厨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柳姨,你可千万别这么夸我,小心我不当学宫特席,跑去当厨子。”萧北梦嘿嘿一笑。 “好啊,你如果去当厨子,柳姨肯定天天去捧你的场,不过,你可别指望着柳姨掏银子。” 柳红梦嫣然一笑,而后将两坛子三十年的梦黄粱给抱了出来,放了一坛在萧北梦的面前。 “柳姨,这些酒你还没喝完呢?”萧北梦疑惑地问道。 他这两年离开了学宫,可就没人再给柳红梦再送三十年的梦黄粱。这么长的时间,有再多的存酒也该喝完了。 “这两坛三十年内的梦黄粱可把我给馋死了,但因为要留着等你回来,便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总算是如愿了。”柳红梦甚是豪爽地一把拍去了酒坛的泥封,而后满满地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萧北梦闻言,心中不免有几分感动,笑道:“柳姨,你有这份心,我就足够了,酒好就坏,其实不重要。” 说完,他也拍去了酒坛的泥封,给自己也满满地斟上了一碗,而后恭恭敬敬地敬柳红梦。 酒一开动,就根本停不下来。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笑声不断地聊着。当然,主要是萧北梦在说,说他这两年巡游的所见所闻。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两人的酒坛就要见底,菜也吃了大半。 柳红梦的脸色渐渐地转红,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她将坛中最后的酒一口气喝完,而后抬眼看向了萧北梦,问道:“你沿着南寒边界走的时候,就只见到了萧鹰扬、赵无回和赤焰军的李应隆么?” 萧北梦也将酒喝完,道:“柳姨,我不是刚跟你说过了么,还见到了段九思。” “再没有其他南寒的人?”柳红梦继续问道。 萧北梦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道:“就这些,没其他人了。” 柳红梦当即将一对细长的眉毛倒竖起来,怒声道:“你都去到了南寒的边界上,萧风烈居然都不肯露面,他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柳姨,也不能全怪他,按道理来讲,他是老子,我应该去看他的。”萧北梦微微一笑。 “你知道就好。萧风烈再如何不堪,你当儿子的,绕着南寒的边界走了近一个月,却不进南寒,也是说不过去的。”柳红梦轻声说道。 “柳姨,我听着你的话,怎么感觉你是在替萧风烈在说话呢?”萧北梦歪着脑袋打量着柳红梦。 “我站在道理这边,可没有偏袒萧风烈的意思。” 柳红梦的神情明显有异,说到这里,她转移了话题,“你还真准备从此与南寒再无瓜葛?” 萧北梦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低声道:“柳姨,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么,我过南寒而不入,就是要告诉姬氏,告诉南寒,告诉全天下人,我萧北梦与南寒再无关系。” 柳红梦轻叹一口气,“若是千蝶在的话,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们父子俩闹成今天这般模样。” “只是,我娘已经不在了。” 萧北梦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并缓缓起身,道:“柳姨,时间已经不早,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小北,《真血诀》的事情你一定要谨慎,尤其是昭英会在即,现在必然有很多的高手正往怒风原赶来,你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能施展恨天拳。”柳红梦沉声提醒。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柳姨,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不会施展恨天拳。” “小北,你修炼《真血诀》的事情,宫主和黎院长已经知晓了。”柳红梦接着说道。 萧北梦当即眉头紧皱起来。 柳红梦看到萧北梦的表情,连忙说道:“你放心,宫主和黎院长并无恶意,她们还叮嘱我,要再三告诫你,一定要将《真血诀》的事情给捂严实。” 萧北梦闻言,心中长松一口气,道:“柳姨,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昭英会马上就要召开,我这段时间会闭关,不能常来看你,还请柳姨莫怪。” 柳红梦点了点头,“去吧,你只管忙你的事情,赶紧提升实力才最重要。” 萧北梦柳红梦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离去了。 此际还不算太晚,他离开柳红梦的院子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去一趟学宫藏书馆。 与此同时,在藏书馆的四楼当中,凤轻霜、吴空行、黎曼曼和穆家三兄弟正聚在一起。 “已经确定了么?”凤轻霜轻声问道。 黎曼曼点了点头,道:“红梦亲口承认,萧北梦修炼的就是《真血诀》。” “难怪他这么些年一直修炼不出元力,这便解释得通了。”凤轻霜皱起了眉头。 “什么?萧北梦这小子修炼了真血一族的《真血诀》!”穆三当即惊呼出声。 “你可以再大声一些,让整个学宫的人都听见!”黎曼曼朝着穆三一瞪眼。 穆三连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哼声。 “宫主,萧北梦怎么可能得到《真血诀》?”吴空行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江老用《真血诀》引诱潜藏在学宫的真血一族的人时,被萧北梦无意给看到了。”凤轻霜轻声道。 穆大眼珠轻转,道:“我想起来了,那日萧北梦进入藏书馆三楼的时候,江老也在藏书馆当中。” “以萧北梦当时的能力,江老若是无意,他根本不可能看到《真血诀》。”穆二缓缓出声。 凤轻霜摆了摆手,道:“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猜测萧北梦是如何得到《真血诀》,如今已经确定萧北梦修炼了《真血诀》,我们就得做好此事将来会被泄露的准备。” “宫主,《真血诀》乃是禁忌之法,若是萧北梦修炼《真血诀》的事情一泄露,燕南擎的那些苦主们必定会蜂拥过来找萧北梦,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宗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十有八九会借机向学宫发难。”吴空行眉头深锁。 “修炼了禁忌功法又如何,萧北梦可没用《真血诀》作过恶,他们能怎么样,来就来,学宫还怕他们不成?”穆三冷哼出声。 “若是真因为此事和天下各宗起冲突,甚至爆发大战,学宫必定会元气大伤,再难维持当下的地位。”吴空行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弃萧北梦于不顾?”穆三双眉倒竖,眼神不善地看着吴空行。 “穆三教习,我何时说过要弃萧特席于不顾,我只是说这件事情的后果很严重。”吴空行沉声回应。 “你的意思还不是,……。”穆三还要继续说话,却是看到黎曼曼正眼神凌厉地看过来,当即便轻哼一声,止住了话头。 “事情还没发生呢,你们便在这里争吵。” 凤轻霜也在这个时候出声,她眉头轻皱,冷声道:“我已经叮嘱过柳教习,让她再三告诫萧北梦,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能施展《真血诀》。萧北梦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顾全大局,我们可以放心。” 顿了顿,凤轻霜接着语气坚定地说道:“萧北梦这两年的巡游,处处以学宫利益为重,时时不忘维护学宫的名声和威望。 虽然,让他做这个特席并巡游天下,我是带着私心的。但他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学宫去维护他。 将来,若是他修炼《真血诀》的事情暴露,只要他还是学宫的人,学宫就会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背后。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看到凤轻霜一脸严肃的表情,连忙齐齐一拱手,同时道:“是,宫主!” 凤轻霜神情稍缓,正欲继续说话,却是眉头一抬,道:“有人正往藏书馆这边过来。” “这个时候来藏书馆,十有八九是萧北梦这小子。”穆三接了一句。 “好吧,我们先散了吧。”凤轻霜把话说完,率先起身,身形一晃便不见了人影。 黎曼曼和吴空行紧随其后,也随之快速离去。 …… 学宫藏书馆晚间不开放,萧北梦来到藏书馆的时候,藏书馆漆黑一片,只看到四楼有微弱的灯火。 萧北梦来到藏书馆大门口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一位学宫弟子正要出声询问,另一位弟子却是认出了萧北梦,先是惊讶出声:“萧特席。” 继而,他连忙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其他弟子见状,连忙低头拱手,齐声高喊:“弟子见过萧特席。” 萧北梦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我去找一趟穆三教习。” 众位学宫弟子连忙侧身到一边,将大门给让了出来。 萧北梦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藏书馆,而后轻车熟路地拾级而上,去到了藏书馆的四楼。 穆家三兄弟已经去到了各自的屋内,萧北梦先后去了穆大和穆二的房间,向两人问好,并寒暄了一阵,最后才去到了穆三的房间。 “算你小子还算够意思,知道过来看我。”穆三看到萧北梦进来,满脸堆笑。 “老穆,不是我说你,我够意思,但你就有些不地道了。你看看,就在刚刚,我们两年没见面吧,你这一见面的,就没给好脸色,什么叫‘学宫教习是你想安排就安排的’?”萧北梦没好气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这叫正直无私。”穆三把头一抬,一脸的得意之色。 萧北梦给了穆三一个大白眼,而后嘴角高高上翘起来,“老穆,跟我说说,你和黎院长进展到哪一步了?” 穆三的脸上升起了灿烂的笑容,而后更加得意地看着萧北梦,轻哼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乱打听做什么?” 萧北梦登时变了脸色,皱眉道:“穆老三,你这是要过河拆桥么?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给你出主意,你能有今天。你如此做法,算什么狗屁的正直无私,分明就是见色忘义,见色忘友,人神共愤!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乱打听?哼,若不是你求着我,你们两个老家伙之间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我才懒得掺和呢!” “萧北梦,你小子可不要太过分了啊。”穆三听到萧北梦的最后一句话,当即也皱起了眉头,眼神不善地看着萧北梦。 “怎么?要和我翻脸?我乃是堂堂学宫特席,你动手试试看,你若是敢对我动手,我就敢赖在这里不挪窝!”萧北梦没有半分的惧意,睁大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穆三。 一老一少,大眼对小眼,足足对了三息的时间。 最后,穆三心知理亏,败下阵来,脸上堆起了笑容,道:“小子,我们讲和,好不好?” 萧北梦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回应:“不好!要用我的时候,和颜悦色;不用我的时候,横眉冷对。这事,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第182章 出鞘即无敌 “那你要如何?”穆三看到萧北梦的态度异常的坚决,语气顿时又软了几分。 萧北梦轻哼了一声,道:“你想要讲和,可以。不过,你先老实交代,你和黎院长都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 说到这里,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穆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虽然我和曼曼的关系已经拉近了许多,但到现在,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呢,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啊?” 萧北梦一脸惊讶地看着穆三,“我看你们现在都眉来眼去了,居然连手都没牵过?”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穆三难得难为情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叫眉来眼去,我们这叫琴瑟和鸣。而且,牵手这类事情,是你们小年轻做的,我和曼曼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能去做这样的事情。若是真去做了,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老穆,你少跟我在这里装,我就问你,你想不想牵黎院长的手?”萧北梦目光灼灼地盯着穆三。 穆三的神情扭捏起来,最后实在顶不住萧北梦的眼神逼视,缓缓点头,道:“想,我哪能不想呢,天天想,做梦都想。但是,我不敢,生怕牵了她的手,她从此就不再理我了。” 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道:“连手都不敢牵,那你这一天天低声下气的,图个什么?” “其实,能够天天跟在曼曼的身边,只要她能看着我,和我说话,即便她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心满意足了。”穆三脸带笑意地说道。 “真有出息!” 萧北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老穆,黎院长能让你跟在身边,而且对你的管教还挺严厉,我觉得,她现在已经认可了你,你现在完全可以更大胆一些。” “大胆一些?怎么个大胆法?”穆三疑惑地问道。 “比如,做一些比牵手更进一步的事情,甚至直接把她给就地正法!”萧北梦露出了一个男人们都懂的表情。 “不行,绝对不行!”穆三当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行?”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且同情的表情,叹息道:“老穆啊,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帮你排忧解难,但你自己不行,我可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说完,萧北梦的目光顺势看向了穆三的裆部,并补充了一句:“老穆,岁月不饶人,你也不要太沮丧,看开些。” “你小子放屁,放臭狗屁!” 穆三听明白了萧北梦的意思,当即愤怒出声:“我若是不行,还有谁能行?我穆老三苦炼童子功近百年,宝刀还从未出过鞘。一旦有出鞘的机会,出鞘即无敌!” 萧北梦知晓会错了穆三的意思,心有歉意,但看到穆三一副牛哄哄的样子,当即给了个鄙视的眼神,“那你倒是说清楚,你到底哪里不行嘛?” 穆三的脸色随之尴尬起来,好半天才扭捏地说道:“我打不过曼曼。” 不等萧北梦回应,他又接着说道:“她若是不同意,我哪里敢去牵她的手,更别说跟她那个了。” 说完,穆三的脸上明显升起了挫败的神情。 萧北梦哑然失笑,幸灾乐祸地看着穆三,笑道:“老穆,我不得不说,你的眼光还真是挺毒的,黎院长貌美如仙不说,连战力都胜过你,你后半辈子算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穆三这次没有反驳,长叹一口气,显然是认同了萧北梦的话。 “老穆,如果我能想办法,能让你牵到黎院长的手,与她的关系再亲近一些,你该怎么谢我?”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真的?” 穆三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并连忙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你能帮到我,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便是。” “这样么?说话算话?” 萧北梦一副不信表情地看着穆三。 “那是当然的,我穆三言而有信,有口皆碑!”穆三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那好,我就信你一回。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我就给你支招,让你抱得美人归。” “就问一件事?什么事?”穆三狐疑地看着萧北梦。 “你先别管什么事,我就问你,答不答应?”萧北梦低沉出声。 穆三想了想,很是爽快地回应:“好,我答应你,你赶紧问吧。” 萧北梦停顿了两息的时间,缓缓说道:“我修炼《真血诀》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宫主和吴教习他们是什么态度?” 穆三先是一怔,继而满脸震惊之色地看着萧北梦,急声道:“什么?你修炼了《真血诀》?你小子怎么这么糊涂?” 萧北梦直勾勾地盯着穆三,沉声道:“老穆,你就接着演,就你这浮夸的演技,哄哄黎院长还行,想要骗我,你再闷头苦练个一百年再说!” “我演什么啊,你可知道,《真血诀》是禁忌功法,你去修炼它,不是自找麻烦么?你小子,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呢!”穆三皱着眉头,数落出声。 “学宫特席修炼《真血诀》可不是小事,宫主和黎院长今天已经先后找过我柳姨,我就不信,宫主没有找你们商量过对策。” 萧北梦冷哼一声,道:“穆老三,你若是还在这里演戏,就太不够意思了。你再演,可别想着我给你支招,就准备一辈子摸不着黎院长的手吧。” 说完,萧北梦大袖一挥,抬脚便准备离去。 “别走啊,你急什么眼呢?”穆三连忙一把拉住萧北梦。 “要说就麻溜的,不说,我就回去睡觉了。”萧北梦停住了脚步,目光逼视着穆三。 穆三犹豫了一会,道:“宫主希望你将修炼《真血诀》的事情一直遮掩着,不要让外人知道。但是,如果万一让外人知道了。宫主已经表态,只要你还是学宫的人,学宫就会全力维护你,站在你的背后。” 萧北梦闻言,心中松出一口气的同时,也颇有几分感动。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你小子可别转身就把我给卖了的。”穆三沉声提醒。 “放心,老穆,我一向守口如瓶。”萧北梦微微一笑,抬脚就往房门走去。 “你等会。” 穆三连忙出声,“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该我给支招了吧?” “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萧北梦一拍脑门,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道:“老穆,黎院长的心里已经接纳了你,你现在便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也不用想什么办法招数,想牵手,就大胆地去牵!” “就这么简单?”穆三满脸的疑惑,还要提问时,却是看到萧北梦一个跨步迈出了房门,而后一溜烟地跑了。 “臭小子,敢耍我!” 穆三当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了出去,但出门一看,哪里还有萧北梦的影子。 …… 离开了藏书馆,萧北梦径直向着学宫大门走去,准备就此去到圣城的望香酒楼潜修。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处小树林前。 对于这片小树林,萧北梦很有印象,就在这里,轩辕超要对云水烟行不轨之事,结果被萧北梦直接打碎了丹田。 如今再经过这片树林,物是人非,云水烟早已离开了学宫,萧北梦则成了学宫特席。 他缓步走在林荫小道上,颇有几分追忆的意思。 突然,正缓步而行的萧北梦猛然止住了脚步,而后迅速转身。 只见,在他身后约莫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人静静地站立着。 因为此际天色已黑,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照进树林,萧北梦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通过观察其身形,他知道谁来了。 这个时候,以如此方式出场的,除了凤离还有谁。 “凤离教习,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还没有睡么?”萧北梦一直担心被凤离给堵上,如今被逮了个正着,他反倒轻松了下来,嘴角还带着笑意。 江破虏说得没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该还就还她。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把怒风原上的那口气给出掉,我哪里睡得着?”凤离清冷出声,没有拐卖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凤离教习,当时我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而且,都过去两年的事情了,咱们就让它随风去吧。”萧北梦嘿嘿一笑。 “你倒是挺大度,不过很不好意思,我一向小心眼,有怨必报。”凤离迈开双脚,缓缓向着萧北梦走去。 “凤离教习,我道歉赔罪行不行?三坛二十年的梦黄粱!”萧北梦拿出了杀手锏。 凤离来到了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地方,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收下你三坛二十年的梦黄粱,今日与你动手的时候,我便不动用元力。” “此话当真?”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喜色。 若是只动用肉身的力量,萧北梦此际已不惧与凤离一战。 不过,他又加了一句:“若是我愿意出四坛二十年的梦黄粱,凤离教习能否只动用八成的肉身力量?” “你想得倒挺美!” 凤离冷笑一声,身体突兀疾冲而出,像一阵风似的刮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早已做好了准备,当即也是疾冲而出,身体划出一串残影迎向了凤离。 很快,砰砰砰的闷响便在小树林中接连响起。 两人很有默契,一出手的时候,都没有动用拳法等其他手段,只是单纯的使用肉身力量,一拳一脚地硬拼着。 萧北梦仍旧记得,上回和凤离比斗的时候,凤离也只动用了肉身的力量。 其结果,萧北梦被完虐,几无还手之力,在凤离已经手下留情的前提下,仍旧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但此际再战,萧北梦无论是在身体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经不逊色于凤离,而且还隐隐有几分超出。 有了这个发现后,萧北梦的底气顿时足了起来,手中的攻势也跟着强了几分,越打越兴奋。 反观凤离,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转而换成了凝重之色,从起初的攻势渐渐向着守势转变。 约莫三十招之后,凤离已经全然处在了守势,被萧北梦轰得连连后退。 萧北梦得理不饶人,挥拳如风,出腿如雨,显然是要一鼓作气将凤离给击败,要一雪前耻。 凤离节节后退,短短几年的时间,先前反手就能镇压的萧北梦居然在肉身之上超越了自己,她心中既是惊讶又是不甘。 于是,她突兀娇叱一声,手中拳势突兀一变,脚踩梅花步,身体柔若无骨一般地连连扭动,轻易避开了萧北梦的双拳,而后闪电般出拳,目标直指萧北梦的胸膛。 萧北梦急身横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凤离的攻击。 凤离开始动用手段,萧北梦自然也不客气,当即脚踩踏星步,大跨步而出,正是十步拳的第一步。 两道身影再次碰撞在一起,砰砰砰的沉闷声响立马加剧。 很快,萧北梦迈出了十步拳的第四步,凤离闷哼一声,身体连连倒退出三步。 “凤离教习,你没事吧?” 萧北梦连忙收脚停步,急呼出声,生怕伤到了凤离。 “少废话!” 凤离却是再次娇叱一声,又向着萧北梦疾冲而来,手中的攻势明显又强悍了几分。 萧北梦当下也不犹豫,直接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五步。 嘭的一声,凤离肩头中拳,整个人被轰得倒飞了出去。 萧北梦现在虽然不能将十步拳的第五步完整地迈出,但凤离只动用了肉身力量,自然招架不住。 “凤离教习!” 萧北梦再次收住拳势,脚踩踏星步,向着倒飞出去的凤离飞奔而去。 凤离似乎受伤不轻,双目紧闭,快速往后倒飞。 萧北梦的速度极快,在凤离落地的时候,一把将她勾入怀中。 “凤离教习,你没事吧?”萧北梦正要查看凤离的伤势,却见凤离突兀睁开了眼睛,而后闪电般出手,一双玉手齐齐拍打在了萧北梦的胸膛之上。 如此近的距离,萧北梦又全然没有防备,自然被拍了个正着,当即闷哼出声。 凤离一击得手,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同时身形扭动如同游鱼,想要从萧北梦的怀里出来。 萧北梦身中两掌,胸膛像是被敲了两记重锤,胸膛痛得麻木,体内血气更是剧烈翻腾,险些就要喷出一口热血来。 尽管如此,他的反应却是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带,而后疾步绕到了凤离的背后,猛一个熊抱,将凤离给抱在怀中。 凤离那里料到萧北梦在受伤的情况之下,居然还有如此快的反应,竟是被萧北梦给抱了个正着。 “萧北梦,你赶紧把手撒开!”凤离急呼出声,声音中带着愤怒,还有惊慌。 她的身体力量本来就不如萧北梦,如今双手更是交错在胸前、被萧北梦给紧紧地束缚住,虽然极力挣扎,但却是不能挣脱半分。 “撒开让你揍我么?我才没这么傻!”萧北梦非但没有将凤离给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凤离生了一双大长腿,个子比起萧北梦,矮不了多少,萧北梦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下巴就几乎搁在凤离的身上,说话的时候,大口大口的热气直接吹在凤离的耳际,让凤离的身体生起阵阵酥麻的感觉,更是没了挣脱的力量。 尽管美人在怀,萧北梦却是没有半分的歪心杂念,因为他怀里抱着的可不是一只小绵羊,而是一只母老虎,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她走脱出来,他的下场注定凄惨。 于是,他使出了浑身的力量,能将凤离抱多紧就抱多紧。 只是,因为他比凤离高不了多少,故而没有注意到,凤离因为胸口被两只胳膊给紧紧挤压,一时间波涛暴怒。 “萧北梦,你赶紧将我放开。”凤离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的萧北梦身上表现出来的充满了侵略性的雄壮气息,浑身发软的同时,因为胸口被挤压,明显有些喘不过气来。 “凤离教习,我们刚才说好了公平一战,你却是使诈,如此行径,叫我如何敢放你。除非你向我保证,怒风原的事情从此一笔勾销,我便放开你。”萧北梦仍旧没有减轻半分的力道。 凤离此际已经俏脸发红,浑身发热,她感觉贴在自己身后的萧北梦就是一团火,一团烈火,若是再任由他抱下去,这团烈火指不定就要将她给吞噬。 “松开!” 凤离突兀暴喝一声,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猛然从她的体内爆发出来,几乎一瞬间就将萧北梦的双手给震开。 与此同时,凤离从萧北梦的怀里挣脱出来,并闪电般出手,再次挥掌拍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萧北梦脸色大变,同时侧身挥拳。 下一刻,拳掌相接。 只听砰的一声,凤离静立不动,萧北梦却是倒飞而出,直接撞在了一棵老树之上,将老树撞得剧烈一颤,险些被拦腰撞断。 萧北梦顺着树干滚落于地,再迅速翻身而起,朝着凤离怒喝:“凤离教习,你动用元力,说话不算话,不讲武德!” 第183章 胖在了该胖的地方 凤离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没有说话。 “凤离教习,你方才已经动用了元力,怒风原的事情,应该算是过了吧?”萧北梦被凤离盯得寒毛直竖,明显有些心慌地说道。 “说话算话和讲武德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可是个女人。” 凤离的嘴角现出了讥讽的笑意,道:“萧北梦,废话少说,赶紧把你的全部实力拿出来,我接下来可不会留手了。” “凤离教习,我认输。” 萧北梦很是干脆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姿态。 方才,凤离一施展出元力,萧北梦便知道,自己离着凤离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即便动用隐藏手段,估摸都不是她的对手,此际和她全力对战,仍旧还是只有挨揍的份。 只是,凤离全然不在意萧北梦的反应,娇叱一声,运转全身的元力,疾冲向了萧北梦,因为有元力的加持,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较之前,增长了太多。 萧北梦眼见认输无用,只得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而后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很快,小树林里便响起了阵阵惨叫之声。 片刻之后,惨叫声停歇,凤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萧北梦则倚靠着一棵老树,气喘吁吁,鼻青脸肿。 方才的打斗,惨叫声当然是萧北梦发出来的,他虽然不至于像之前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但却仍旧被凤离给打得抬不起头来。 当然,萧北梦只动用了踏星步和十步拳,没有动用其他手段。 但是,他也很清楚,凤离也有所保留,并没有动用全力。 “萧特席,今天这一顿打,我就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有时候图一时嘴快,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还有,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是对上了姬少云,凶多吉少!” 凤离嘴角含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模样狼狈的萧北梦,而后腰肢一扭,扬长而去。 “长腿妞,你给我等着,今日这一顿打,我一定要加倍偿还。”萧北梦看到凤离已经远去不见,才敢张口出声,但因为嘴巴张得稍稍大了一些,扯动了被打肿的脸,登时痛得龇牙咧嘴。 不过,他倒是很会安慰自己,心道:今日这一顿打,没有白挨,算是知道自己和麒麟四子之间还有差距,但差距并非不可弥补,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能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未必没有和麒麟四子一战的能力。 稍稍歇了一口气,让身上的疼痛缓减了之后,萧北梦狼狈地离开了小树林,而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出了学宫,骑着枣红马,直奔圣城望香酒楼。 尽管已经不用再躲着凤离了,但萧北梦仍旧决定在望香酒楼闭关三个月。 他好久没见墨梅了,怪想她的。 萧北梦离开小树林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在树林中现出身来,正是凤离,她方才并未远去,而是隐身在树林当中。 “加倍偿还给我?哼,看来,方才的拳头还不够重。”凤离看着萧北梦消失的方向,轻哼出声。 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张俏脸渐渐变红,最后,她轻抿嘴唇,狠狠地一跺脚,嗔怒道:“萧北梦,你给我等着,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 萧北梦翻墙进到望香酒楼的后院时,已经到了晚间亥末时分。 让他诧异的是,墨梅的房间里还亮着灯,里面还时不时地传出欢笑声。 萧北梦心生狐疑,而后收敛气息,压低着脚步,缓缓向着墨梅的房间走去,来到了窗边,里面的声音立马清晰了起来。 “墨兰、墨竹,世子已经回了学宫,估摸这两天就会来望香酒楼,你们在他面前可要收敛着些,不要张口就来。”说话的自然是墨梅。 “大姐,我知道了,这句话,你今晚都叮嘱十遍了。”萧北梦听出,说话的是墨兰。 “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此际说话的是墨竹。 “原来是她们来了。” 萧北梦在镇海城见过了迷花阁阁主,商定让迷花阁帮助望香酒楼快速扩张。 迷花阁倒是言出必行,已经将墨兰和墨竹给派到了圣城。 正在萧北梦思考的时候,墨竹的声音又从屋内传了出来:“大姐,你跟在萧北梦身边这么些年,依他的纨绔习气,能忍住不吃了你?你给我们老实交代,萧北梦有没有碰过你?” 屋内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便响起了墨梅嗔怒的声音:“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世子表面上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实则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二姐,你看看,大姐跟了萧北梦几年,胳膊肘便全往他那里拐了,只给他说好话。”墨竹取笑出声。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收拾你。”墨梅的音量明显提高起来。 很快,屋内便响起了欢乐的打闹声。 “墨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从一开始见到我,就没给我好脸色,到了现在,还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萧北梦听到这里,在心中暗暗念叨:得找个人好好地收拾这个丫头片子,最好是个猛男,把她给彻底收拾熨帖。 说起猛男,萧北梦的心中立马有了人选,当即脸上现出了笑容,并且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谁?” 墨梅三人乃是修为不弱的元修,萧北梦这一笑,她们立马便听到了。 门和窗同时被打开,墨梅和墨兰从门口激射而出,墨竹则从窗口纵跃出来。 两个呼吸之间,三位女子便站成三角形,将萧北梦给围在了中间。 “世子!” 墨梅的反应最快,一眼就将萧北梦给认了出来。 “倒是挺机警。” 萧北梦先是向着墨梅微微一笑,而后把目光投向了墨兰和墨竹,轻声道:“兰姑娘、竹姑娘,又见面了。” “墨兰见过世子。”墨兰朝着萧北梦巍微微一欠身。 墨竹则是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也没有说话。 “世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墨梅看到萧北梦鼻青脸肿,当即关切出声。 “柳姨要检验我的实力,跟我过了两招。”萧北梦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凤离给揍了,便提前想好了说辞。 “柳姨下手也太重了吧?”墨梅皱起了眉头。 “昭英会马上就要召开,柳姨也是急切想提升我的实力。”萧北梦轻笑了一声。 “世子,你要参加昭英会?”墨梅惊讶地问道。 萧北梦点了点头,抬脚往屋内走去,并说道:“墨梅,我的马还在外边呢。” 进到屋内后,萧北梦直接躺倒在了墨梅的床上。 很快,墨梅带着墨兰和墨竹也进到了屋内。 看到萧北梦仰躺在墨梅的床上,墨兰皱了一下眉头,墨竹则是直接不客气地说道:“萧北梦,人家女孩子的床,你能随便躺吗?” “墨竹姑娘,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伤员,你就不能体恤一二么?”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好。 墨竹还要说话,却是被墨梅给挥手阻止。 “墨兰、墨竹,你们先回房去吧,我和世子有事情要商量。”墨梅轻轻出声。 墨兰点了点头,缓步离去。 墨竹则是瞪了萧北梦一眼,而后很是不甘心地离去。 “墨梅,铁自横铁前辈有消息了么?”萧北梦待到墨兰和墨竹出去后,第一时间问道。 墨梅闻言,神情明显一黯。 萧北梦看到墨梅的反应,当即从床上坐起了身,低声说道:“有什么消息,赶紧说吧。” “不久前,我刚收到消息,铁前辈与任横秋在落霞山之下力战百余回合,最后殒命于任横秋刀下。”墨梅犹豫了一会,轻轻出声。 萧北梦沉默了下来,尽管已经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此际确定了铁自横的死讯,他仍旧不免心中震动与悲恸。 半晌之后,他叹气道:“学宫估摸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你明日一早就派人传信进学宫,让冬冬赶紧来这里。” 墨梅点了点头,看到萧北梦的神情黯然,便说道:“世子,还有几件大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 “你说吧。”萧北梦从床上起身,坐到了桌旁。 墨梅先给萧北梦倒了一杯茶,而后轻轻出声:“天顺皇朝在东疆集结水陆两军六十万,对东疆诸岛用兵,荡平了东疆三座海岛;南寒军时隔十年,再次越过南蛮山,斩首南蛮百族八千,大胜而回。” “这是天顺皇朝对镇海城之事的回应。”萧北梦轻轻回应。 墨梅再次点头,接着说道:“天顺皇朝七皇子姬世贤两天前被剥夺了皇子身份,并投入了太安城的天牢当中,他的追随者当中,被斩首示众者不下百人。” “可知晓其中缘由?”萧北梦缓声问道。 “据悉,姬世贤出动暗地里收罗的两位上三境的高手刺杀三皇子姬少云。”墨梅沉声回答。 “还真被我给说中了,姬世贤果然栽在了姬凤珠的手中。” 萧北梦喃喃自语,当初在天顺武院参加学宫的招录仪式时,姬世贤为镇西大将军贺雄飞的儿子贺琦出头,萧北梦便断定,姬世贤日后必定会被姬凤珠给收拾,如今,一语成谶。 萧北梦不难猜到,自己让景虎传递给姬凤珠的消息,姬凤珠立马利用了起来,直接将姬世贤送至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世子,你在说什么呢?”墨梅不知道萧北梦和姬凤珠之间的事情,故而表情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萧北梦微微一笑,问道:“姬少云现在怎么样了?被两位上三境的高手刺杀,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姬少云只是受了些许轻伤和惊吓。”墨梅轻声回应。 “可惜了。”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姬少云,他肯定已经想过,消息传递出去后,很可能会有人按捺不住要来刺杀自己,也必定安排了应对手段。 “世子,你去了漠北,见到雪央姐姐了么?她现在怎么样?”墨梅关切地问道。 “见到了,她现在挺好的。” 萧北梦不想透露慕雪央更多的消息,便说道:“我还见到了老涂。” “我知道,涂前辈现身流波城,与江破虏前辈一起,震慑住了当世的天下第五,禾游鸿。” 墨梅的脸上现出了喜色,接着说道:“世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天下人提起你的时候,都会竖起一个大拇指,论名声,你比起麒麟四子,已经不遑多让。 但麒麟四子只是修炼天赋高,战力强,而世子则是忠肝义胆,心怀天下,悲天悯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打住,你想要拍本特席的马屁,能先把话好好地组织一下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萧北梦没好气地将墨梅打断。 墨梅当即反驳:“世子,可不是墨梅拍马屁,这些话是天下百姓们说的,我只是照搬了而已。除了上面说的这些,坊间还流传着许多赞美世子的话呢,比如年轻有为,侠之大者,……。” “停,咱们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萧北梦再次将墨梅打断,而后将墨梅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两年不见,个头没见长,体重却是长了不少。” “我胖了么?”墨梅当即一慌,连忙站了起来,上下左右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半晌之后,她疑惑地看着萧北梦,“世子,你在乱说,我可是很注意饮食的,而且又没荒废修炼,绝对不会胖的。” 萧北梦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墨梅的胸前,笑道:“胖肯定是胖了些,不过胖在了该胖的地方。” 墨梅看到萧北梦的眼神,再听到他说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霞飞双颊,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 萧北梦点到为止,当即面容一肃,问道:“墨梅,望香酒楼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梅轻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道:“迷花阁往酒楼输送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如今在天顺皇朝境内,我们的酒楼数量已经有了百余家,几乎覆盖了天顺皇朝所有的中型以上的城市。接下来,我们计划将酒楼开到南蛮百族和东疆诸岛。”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迷花阁的能量果然强大,短短时间,居然帮我们开出如此多的酒楼。”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墨梅,望香酒楼突然大幅扩张,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有没有做好防范措施?” 墨梅轻轻一笑,道:“世子放心,参与酒楼开设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开设酒楼的银子也经过重重流转,别人绝对查不到我们以及迷花阁的身上。” “那就好。” 萧北梦点了点头,继而皱起了眉头,“冬冬若是知道铁前辈身死,必定会悲痛万分,我们男人之间,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情也没法去做。这段时间你得想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快些从伤痛中走出来。” 墨梅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我知道的,这段时间,我会多陪着他。” “你陪着他,自然会让他好受一些。但是,望香酒楼现在处于关键时期,你不能分心。”萧北梦缓缓说道。 “世子,冬冬和铁前辈的感情很深,铁前辈走了,他肯定伤心万分,我岂能置他于不顾?”墨梅皱起了眉头。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置他于不顾,冬冬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望香酒楼的事情也很重要,我们要两头都能兼顾。” “两头都兼顾?” 墨梅的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世子,我毕竟只是一个人,有些分身不暇呢。”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萧北梦缓缓出声。 墨梅先是疑惑不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世子是说墨兰和墨竹?” 萧北梦点了点头,面含笑意。 墨梅稍作思索后,道:“世子,冬冬和墨兰墨竹虽然也打过几次照面,但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安慰之类的事情,墨兰和墨竹是做不了的。” 萧北梦摇了摇头,“当初你和冬冬也一样的不熟悉,现在还不是成了姐弟,谁和谁不都是从陌生到熟悉的么?” 墨梅被说服了,点头道:“那我就跟墨兰交代一下,让她这段时间多和冬冬接触,开导劝慰他。” “我觉得墨竹更好。”萧北梦的语气极是肯定。 “墨竹?” 墨梅的脸上升起了明显的怀疑之色,“墨竹是个急性子,一向口无遮拦,墨兰则是成熟稳重,由她来安慰冬冬,应该更好一些吧?” 萧北梦连连摇头,沉声道:“我觉得墨竹与冬冬可能更谈得来一些,墨竹心灵手巧,能说会道,而且年龄与冬冬差不多,他俩之间的共同话题会更多。” 墨梅想了想,觉得萧北梦说的也有道理,便说道:“我干脆让墨兰和墨竹一起陪着冬冬。” 萧北梦又摇起了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劝导和宽慰这种场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更好一些,墨竹一个人陪着冬冬就够了。让他们到圣城的城里城外去逛一逛,看看风景,散散心,不准冬冬很快就能从悲痛中走出来呢。” 第184章 细节里的温柔 墨梅听着萧北梦的话,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一又说不上来。 “那就听世子的,明天冬冬来了之后,我就让墨竹带冬冬去四处逛逛。”墨梅稍作思索后,点头答应。 “好了,正事说完了,本特席也累了,该休息了。” 萧北梦起得身来,长伸了个懒腰,而后向着墨梅的床走去。 “世子,你找错床了吧?” 墨梅的声音在萧北梦的身后响起。 萧北梦连忙转身,一脸埋怨表情地说道:“柳姨下手实在太重了些,我的脑袋现在都昏沉着,还以为这是我的房间呢。” 他朝着墨梅露出一个笑脸,“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萧北梦灰溜溜地出了墨梅的房间。 “两年不见,还是老样子,死性不改。” 墨梅看着萧北梦的背影,两个好看的嘴角高高上翘起来。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萧北梦正在望香酒楼的后院当中修炼恨天拳,却是突然感应到有人正快速往后院而来。 他眉头一皱,收起了拳架。 下一刻,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围墙一跃而过,落在了院子当中,站在了萧北梦的面前,正是周冬冬。 此际的周冬冬发髻凌乱,两眼通红,脸上尽是显眼的泪痕。 “北梦哥,我师尊没了,他没了。”周冬冬一看到萧北梦,眼泪便哗哗直流,音量不小地哭了起来。 墨梅、墨兰和墨竹本来还在睡梦当中,周冬冬的哭声一起,便立马被吵醒,先后从屋内出来。 “冬冬!”墨梅最先出来,看到周冬冬站在院中,并且痛哭不止,当即快步奔到周冬冬的面前,拉起他宽大的手,柔声道:“冬冬不要哭,铁前辈虽然不在了,你还有姐姐和你北梦哥呢。” “墨梅姐,我师尊没了,他死了,再也没有师尊了。”周冬冬的哭声更大了,铁塔般得汉子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墨兰和墨竹在这个时候也来到了院子当中,看到周冬冬这么一个彪形大汉哭作一团,俱是疑惑不解,但又不好开口询问。 周冬冬看到墨兰和墨竹出现,连忙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再深吸一口气,将哭声止歇了下来。 “冬冬,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想太多,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你要化悲痛为力量,好好修炼,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轻声安慰。 周冬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冬冬,你还没吃东西吧,姐给你弄些吃的去。”墨梅踮起脚,摸了摸周冬冬的脑袋。 “姐,我不饿,也不想吃东西,你不用去忙乎了。”周冬冬轻轻出声,声音明显有些沙哑。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墨梅一脸的心疼表情。 先前的时候,只要一说到吃东西,周冬冬肯定会眼睛发亮,喜笑颜开,但现今,周冬冬却是神情黯然,没有半分的喜色,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憔悴无比。 在圣城相处了七八年,墨梅已经将周冬冬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看到周冬冬如此模样,墨梅一颗心都要碎掉。 “姐,我真的吃不下。”周冬冬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当中,布满了血丝。 墨梅还要劝说,却听萧北梦说道:“墨梅,他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北梦哥、墨梅姐,我现在过来,是要跟你们说一声,我要离开学宫一段时间,……。”周冬冬缓声说道。 “离开学宫?冬冬,你要去哪里?你千万不能去落霞山,你现在还远不是任横秋的对手,你去落霞山,只能白白地送死。”墨梅不待周冬冬把话说完,便神情急切地将他打断。 周冬冬摇了摇头,“墨梅姐,你放心,我不会去落霞山,我只是想去外面走走看看,昭英会召开之前,我会赶回来。” “你想要去外面走走,是好事情,姐不反对,但也别走远了,在圣城里外走一走,就行了。”墨梅拉住了周冬冬的胳膊。 周冬冬想了想,最后点下了头。 随即,他便准备离去。 “冬冬,你先等一会。”萧北梦将周冬冬喊住。 “北梦哥,我一定不会去落霞山,你不要担心。”周冬冬以为萧北梦不放心,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不去,我自然相信。不过,你就准备这个样子走么?”萧北梦将周冬冬上下看了一眼。 周冬冬眨了眨眼睛,脸上生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要去外面看一看,身上带银子了么?在学宫、在望香酒楼,你吃喝都不花银子,但去了外面,处处都是要银子的。”萧北梦轻轻出声。 周冬冬脸上现出了尴尬的表情,他现在心神恍惚,哪里还会想银子的事情。 萧北梦接着说道:“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蓬头垢面的,要去外面走走,也得先收拾收拾,你现在去洗漱一番,你墨梅姐也同时给你支些银子过来。” 周冬冬点了点头,而后抬脚走向了院子深处。 墨梅轻叹一口气,也跟着转身,往酒楼前厅去了,要去取银子。 “墨梅,别忘了我们昨晚说的事情。”萧北梦在墨梅的身后提醒。 墨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而后快步消失在了院子的拐角处。 很快,周冬冬洗漱完毕,发髻重新梳理了一遍,也洗去了脸上的泪痕,整个人看着清爽了许多。 墨梅也回来了,将一张银票和一小袋的碎银子塞到了周冬冬的手里,加起来有三百来两。 “姐,我就出去走走,哪里花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周冬冬接过装碎银的袋子,将银票递向了墨梅。 “给你就拿着,路上想吃什么就吃,不要委屈着自己。”墨梅满眼怜爱与关切地看着周冬冬。 “姐,我再怎么吃,也花不了这么些银子,你拿回去吧。”周冬冬乃是穷苦出身,养成了节俭与吃苦耐劳的好习惯,更知道银子的珍贵。 “冬冬,你就别磨蹭了,赶紧把银子收好。行走江湖,兜里有银子,走路也能硬气些。”萧北梦轻轻出声。 周冬冬一向听萧北梦的话,闻言,便不再推辞,将银票和袋子都揣进了怀里。 “北梦哥、墨梅姐,那我走了。”周冬冬把话说完,就准备离去。 萧北梦却是在这个时候连连咳嗽起来。 墨梅回应,随即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墨竹,道:“墨竹,这些天,你就跟在冬冬身边吧。他去过的地方不多,现在又心神恍惚,他一个人在外面行走,姐姐有些不放心。” 墨竹明显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道:“大姐,就我一个人么,要不让二姐一起吧?” 墨梅摇了摇头,道:“又不会走太远,你一个人就够了。酒楼现在的事情太多,墨兰得留在这里帮我。” 墨竹正要说话,萧北梦却是出声了,“有墨竹姑娘在冬冬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墨竹姑娘,你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一定不能让冬冬偷偷地跑去落霞山。” 墨梅闻言,心意更加坚定起来,对着墨竹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去收拾一下东西。” 墨竹平日里打闹归打闹,但看到墨梅神情严肃,便不再推辞,转身回房间收拾去了。 “墨梅姐,我一个人能行的,墨竹姑娘跟在我的身边,我反倒有些不自在。”周冬冬轻声说道。 “有墨竹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放心。”墨梅沉声回应。 周冬冬正要继续说话,萧北梦却是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他带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冬冬,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关于南蛮的事情?” “南蛮的事情?”周冬冬一脸懵。 “瞧你这记性!” 萧北梦轻轻地敲了一下周冬冬的脑袋,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将来有机会的话,会带你去南蛮的地盘上走一遭,给你找一个膀大腰圆的南蛮女子。” “哦,我想起来了。”周冬冬不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你能不能小点声?” 萧北梦给了周冬冬一个埋怨的眼神,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墨梅和墨兰,看到两人正站在一块轻声地说着什么,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便又附到周冬冬的耳边,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你的个头还要往上蹿,怕你找不到媳妇,便有了那个想法。但你的个头虽然很高,但总算还在合理的范围内,就不需要大老远跑南蛮去了。” 周冬冬又哦了一声,疑惑地看着萧北梦,他不明白,萧北梦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冬冬,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墨竹怎么样?”萧北梦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冬冬。 周冬冬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发红起来,没有立即给到萧北梦回应。 萧北梦一看周冬冬的表情,心里头便有了谱,笑道:“冬冬,这次墨竹跟你同行,你可要把握机会,最好是能将她一举拿下。” “北梦哥,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个。”周冬冬皱起了眉头。 “冬冬,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说这样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太合时宜。但是,昭英会马上就要举行,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加昭英会,就得赶紧从悲伤中走出来。拿下墨竹,便是最快走出悲伤的方法。” 萧北梦见到冬冬的眉头仍旧没有打开,便接着说道:“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铁前辈,我告诉你,若是铁前辈在天有灵,知道以后有墨竹照顾你,他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周冬冬闻言,沉默了片刻,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道:“北梦哥,人家墨竹姑娘刚才分明有些不愿意呢。” “人家是女孩子,这么多人看着呢,当然得矜持一些。而且,她最后不是答应了么,既然她答应了,就证明她不讨厌你。以我多年的经验总结,两个人相处,只要这个女人不讨厌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有机会。” 萧北梦向周冬冬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说道:“冬冬,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墨梅姐是首肯同意了的。” “墨梅姐同意了?”周冬冬明显有些怀疑。 “不然呢,她若是不同意,会让墨竹一个人跟着你?”萧北梦在胡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于是,周冬冬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墨梅。 墨梅感受到周冬冬的目光,当即展颜一笑,并向着周冬冬点了点头。 “你看到了么?墨梅点头了呢。”萧北梦又一把将周冬冬给搂住,不给周冬冬向墨梅求证的机会,并说道:“冬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北梦哥,我这还是第一次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周冬冬满脸的羞赧之色。 萧北梦显然早就料到周冬冬会有这般反应,微微一笑,道:“冬冬,有北梦哥在,这样的事情,你用得着担心么?我告诉你,那些书上写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在实际生活中,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要想将墨竹给拿下,只需要抓住两个字——细节!” “细节?”周冬冬一头的雾水。 “关注墨竹的点点滴滴,而后在细节上去关心她,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在这一路上只要做到,规避她不喜欢的,全力给到她喜欢的,她必然会沦陷在你这些细节的温柔里。”萧北梦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样就行了?”周冬冬明显有些不相信。 “那当然!我告诉你,墨竹自小便和墨梅和墨兰生活在一起,接触异性的机会并不多,这样的女孩子最好拿捏。” 萧北梦说到这里,又着重提醒了一句:“细节二字,听来简单,但要做到却是不容易,而且还得坚持去做,更是难上加难。要想将这两个字给做到位,你可得花些心思和功夫。” 正在这个时候,墨竹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愣着干什么呢?刚跟你说的事情,你全忘了?”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墨竹身上的包裹,并轻轻地踢了一脚周冬冬。 周冬冬会意,连忙快步走向了墨竹,伸出宽厚的大手,低声道:“墨竹姑娘,把你的包裹给我吧。” 墨梅看了一眼周冬冬,道:“不用了,包裹不重,我拎得动。” “墨竹,给冬冬吧,他力气大,又是个男人,该做这样的事情。”墨梅轻轻出声。 墨竹闻言,神情犹豫。 正在这个时候,周冬冬却是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墨竹手里的包裹给抓了过来,挽在了肩上,而后大踏步地走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墨竹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周冬冬竟是如此的果决与干脆,想要拒绝已是不能。 趁着墨梅叮嘱墨竹的时间,萧北梦凑到了周冬冬的身边,偷偷地给周冬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我正想要给你补充一点,在细节上关心墨竹,可不能表现出卑微来。但看你方才的举动,我便放心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墨梅和墨兰带着墨竹过来了。 “冬冬,记得你答应姐的事情,一定不能去落霞山。”墨梅拉住周冬冬的手,再次叮嘱。 “姐,放心,我说话算话。”周冬冬沉声答应。 “冬冬,墨竹的江湖经验比你丰富,你要多听她的意见。”墨梅仍旧有些不放心。 “冬冬,墨竹姑娘虽然江湖经验丰富,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要多照顾她。”萧北梦接了一句,面带笑容。 当然,笑容中隐藏的意思,只有周冬冬能懂。 “北梦哥、墨梅姐,你们放心吧,我记住了。” 周冬冬先和萧北梦和墨梅告别,而后对着墨兰挥了挥手,而后和墨竹一起出了院子,大步向前,不一刻便消失不见。 墨梅一直看着周冬冬和墨竹的背影隐没在街角,才回到了院子。 墨兰去了酒楼前厅,萧北梦则在马厩边,给枣红马喂干草,并梳理它的鬃毛。 “世子,这匹红马看着好神骏。” 昨天晚上因为天色太暗,墨梅并没有看清枣红马的样子,现在终于看清了枣红马的样态,由衷地感叹出声。 “它叫小枣儿,我去漠北的时候遇上的。它不光模样神骏,脚力更是非凡,还救过我好几回呢。”萧北梦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笑声介绍。 “是么?” 墨梅听到枣红马救过萧北梦,当即心生亲切之感,伸出手就要去摸枣红马。 枣红马却是猛然打了一个响鼻,而后嘴皮一掀,露出森白的牙齿,虽然没有去咬墨梅,但却是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让墨梅摸自己。 墨梅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出几步,站定后,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 “小枣儿,发什么疯呢?”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低喝出声。 枣红马看到萧北梦生气,当即老实了下来。 “墨梅,小枣儿欺生,因为还不认识你,所以才会如此。”萧北梦将一张豆饼递给了墨梅,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介绍完,你再喂它,它肯定不会再凶你了。” 第185章 北梦哥同意了 墨梅将豆饼拿在手中,将信将疑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小枣儿,她叫墨梅,是主人的侍女,你以后不准再凶她。” 枣红马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眼睛里居然流露着不满的情绪。 萧北梦当然捕捉到了这份不满的情绪,但却是神色不动地对墨梅说道:“去,把豆饼喂给它,再摸摸它。” 墨梅明显还有些害怕,但在萧北梦的鼓励下,缓缓向前,来到枣红马的近旁,慢慢地将豆饼送到了它的嘴边。 枣红马轻轻张嘴,而后舌头一卷,就将一整张豆饼给卷进了嘴里。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墨梅在小枣儿张嘴的刹那,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但看到枣红马正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盯着自己,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不要怕,去摸摸它。”萧北梦轻轻出声。 墨梅再次伸出手,慢慢落在枣红马的脖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果然,枣红马这一回一动不动,没有再对墨梅展现出敌意。 “世子,小枣儿好有灵性。” 墨梅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并说道:“我常听人说,良马识明主。世子,小枣儿选定你,证明你是大明主呢!” 萧北梦轻笑了一声,“这些话可信不得,十有八九就是马贩子传出来的,反正只要买了他们的马,便都是明主。” “世子尽是一些歪理。” 墨梅掩嘴一笑,问道:“世子,你刚才和冬冬嘀咕那么久,都在说些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传授他一些江湖经验,免得他吃亏。”萧北梦嘿嘿一笑。 “我才不信呢,你俩铁定有什么秘密。”墨梅转动一双漂亮的眼睛,审视着萧北梦。 “两个大男人的,能藏着什么秘密。”萧北梦自然不会说实话。 “不说就算了。” 墨梅轻哼了一声,小蛮腰一拧,转身快步离开了后院,也去到了酒楼前厅,忙正事去了。 萧北梦看到墨梅远去,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枣红马,一双龙眉紧皱起来,语气不善地说道:“小枣儿,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落我的面子么?” 枣红马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北梦,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的畏惧,反而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 “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 萧北梦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只是,枣红马没有半分的退缩,一双犹如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 一人一马,小眼瞪大眼,足足用眼神交锋了十息的时间。 最后,萧北梦因为心里有鬼,败下阵来,他语气一软,道:“小枣儿,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既然让你不要当种马,自己肯定会以身作则。我对雪央姐绝对是专一不二,墨梅真的只是我的侍女,我和她之间,就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看到枣红马仍旧目光如炬,萧北梦接着说道:“你是说董小宛么?我跟董小宛同样也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至于云水烟,那更不用说了,……,姬凤珠么,那是没影的事!……。” 越往下说,萧北梦的声音越弱,甚至都不敢再提凌未央,一连塞给了枣红马三张豆饼后,逃也似的溜掉了。 …… 入住到望香酒楼后,萧北梦开始闭关修炼,主要是修炼《真血诀》,争取能在昭英会之前将《真血诀》提升至下境巅峰。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离着昭英会的召开已经只剩下三十多天。 萧北梦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坐在望香酒楼后院的藤椅里,抬头望着天空发呆。 两个月的修炼,萧北梦的实力有了一定的增长,但增长得不多,《真血诀》也有了进展,但离着下境的巅峰始终有些距离。修炼《真血诀》时,丹田内生出的元力仍旧继续淬炼着体魄,尽管体魄的增长有限,但仍旧缓缓地增长着。 如今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不能确定,能否在昭英会召开之前,修到下境的巅峰。 “世子,发什么呆呢?” 墨梅笑意盈盈地过来了,手里托着果盘,装着时鲜的樱桃。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问道:“冬冬现在到哪了?”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淄州了。按照他们的速度,再有二十来天,应该就能回来,能赶上昭英会。”墨梅将一颗樱桃塞进了萧北梦的嘴里。 “他们现在怎么样?”萧北梦轻声问道。 “挺好的啊,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就是游山玩水,也没碰上什么危险。”墨梅将一颗樱桃放进了自己的樱桃嘴。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么?”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墨梅。 “其他的事情?”墨梅一脸的不解之色。 萧北梦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冬冬和墨竹在一起有两月的时间,两人之间没有闹什么别扭吧?” “别扭?他们现在好着呢。世子,说起这事,墨梅还真是佩服你。你说得没错,墨竹的确比墨兰要合适一些,她和冬冬相处得很融洽。”墨梅的脸上升起了笑容。 “融洽到了什么程度?”萧北梦接着问道。 “反正很不错,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墨梅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世子,你在说什么呢,冬冬和墨竹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墨梅睁大眼睛盯着萧北梦,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当初为何一定要让墨竹陪着冬冬了,原来你是想撮合他们俩。”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不是我要撮合他们俩,是天意如此。但是,最终能不能成,只能看他们的缘分了。” 墨梅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世子,你还真别说,从现在来看,冬冬和墨竹还真有些般配呢。” 萧北梦从托盘里拣起一颗樱桃,丢入了口中,而后起得身来,笑声道:“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再多做,可能就要画蛇添足,剩下的只能靠冬冬自己了。” 说完,萧北梦回了房间,抓紧时间继续修炼。 …… 转眼又是二十天过去,离着昭英会召开的时间已经只有十三日。 周冬冬和墨竹回来了,各自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是给萧北梦和墨梅等人的礼物。 其实,他们并没有走多远,离开了圣城、过了怒风原、去了淄州,而后到了隔壁的雷州,在雷州玩了几天便往回赶了。 墨梅动用着望香酒楼的情报力量,对两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哟,你们还记得回来啊。” 墨兰看着周冬冬和墨竹进门,打趣出声。 “二姐,你这是什么话啊,原计划就是在昭英会之前赶回来,我们还提早回来了呢。” 墨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周冬冬,“是不是,冬冬?” 周冬冬正要出声,墨兰却是娇笑一声,“冬冬?墨竹,两个多月的结伴同游,你们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突飞猛进,称呼从‘周冬冬’变成了‘冬冬’。” 墨竹闻言,脸皮抑制不住地开始发烫发红。周冬冬明显也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地干笑了一声。 萧北梦依靠着房门,笑道:“墨兰姑娘一语中的,一字之差,感情亲疏有天壤之别。冬冬、墨竹,恭喜你们了!” “萧北梦,你瞎说什么呢!”墨竹羞急生怒,朝着萧北梦娇叱出声。 墨竹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冬冬眉头微皱,沉声道:“墨竹,以后不要直呼北梦哥的名字,你要么随墨梅姐称呼他为世子,要么就随我,叫北梦哥。” 墨竹看到周冬冬神情严肃,当即下意识,或者习惯性地握住了周冬冬的手,侧斜着身子,仰头看着周冬冬,一脸乖巧笑容地说道:“冬冬,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直呼他的名字。” 说完,墨竹朝着萧北梦嫣然一笑,甜甜地喊了一句:“北梦哥!” 这三个字一出口,萧北梦登时一愣,明显有些不适应。 墨兰瞪大眼睛盯着墨竹,像是不认识一般。 正在这个时候,墨梅忙完了手中重要的事情,快步赶到了后院,正好看到墨竹和周冬冬牵手在一起。 墨竹看到墨梅到来,连忙松开了周冬冬的手,俏脸生霞。 “想迁就牵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墨梅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满脸笑意地在周冬冬和墨竹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道:“还真别说,现在看你俩站在一起,还真的挺登对。不过,你俩的发展速度,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说了?”墨竹的脸色更红了,半低着头,一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娇羞不已。 周冬冬却是一把将墨竹给搂进了怀里,低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墨竹明显还有些害羞,要从周冬冬的怀里挣出来。但是,周冬冬的体型足足是她两倍之多,整个人都像是陷在周冬冬的怀里,哪里有机会挣脱出来。 墨梅和墨竹看到周冬冬如此举动,俱是诧异地看着周冬冬,显然是没想到周冬冬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萧北梦却是发自内心的叹服,朝着周冬冬竖起了大拇指,“冬冬,高,实在是高,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周冬冬被萧北梦这么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挠脑袋。 墨竹也趁此机会从周冬冬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张娇嫩的俏脸红艳艳的,甚是诱人,她快步跑到墨梅和墨兰的身边,神情极是担忧地说道:“大姐、二姐,我和冬冬的事情,你们可千万不要让师尊知道!我没有遵照阁中规定,擅自和冬冬走在一起,若是让师尊知道,她必定会雷霆大怒,……。” 不等墨竹把话说完,墨梅却是轻轻挥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师尊若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岂是我和墨兰不说,就能隐瞒住的?” 墨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神情甚是恐慌,连忙抓住了墨梅的手,急声道:“大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害怕了?” 墨梅伸手在墨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道:“若是放在以往,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谁都保不住你。但现在么,你既然已经来了圣城,你的一切行为,只要世子不反对,师尊就不会过问。” 墨兰和墨竹闻言,俱是一愣。 萧北梦同样的也是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大的权利。 “大姐,这是真的么?”墨竹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同时不确定地问道。 “如此大的事情,我哪里敢说假话。师尊在你们到来之前,给我传递过来了书信,言明你们两人以后和我一样,一切行动听从世子的调遣。”墨梅轻声说道。 墨竹闻言,连忙回头看向了仍旧一脸不解的萧北梦,再把目光投向了周冬冬。 周冬冬与墨竹显然已经有了默契,随即便大步来到了萧北梦的近前,眼含得意的神情,一脸霸气地问道:“北梦哥,墨竹要做我的媳妇儿,你同不同意吧?” “德行!” 萧北梦直接给了周冬冬一个大白眼。 周冬冬嘿嘿一笑,接着问道:“北梦哥,赶紧的,给句痛快话,不要让墨竹总悬着一颗心。”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墨竹,看到墨竹正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想想之前,墨竹对自己总没个好脸色,他便有心捉弄一下,故意皱起了眉头,低声道:“花姨将墨竹和墨兰派到圣城来,这是对我的信任,我自然不能辜负花姨。 毕竟是墨竹的终身大事,我可不能擅自作主,我得传信跟花姨商量一下,得听听她的意见。” 墨竹闻言,脸色再次大变,一双眼睛甚是无助地看向了周冬冬。 “北梦哥,刚才墨梅姐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人家阁主已经把权利给到了你,你不用再找她商量。”周冬冬连忙出声。 萧北梦把脸一板,沉声道:“人家花姨不过是跟我客气一下,我还能当真了?” 周冬冬还要说话,萧北梦却是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并给周冬冬使了一个眼色。 周冬冬虽然不明白萧北梦的意思,但却是很配合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墨竹更加无助起来,她对自己的师尊再熟悉不过,若是萧北梦征求师尊的意见,她的师尊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还必定会对她做出严厉的惩处。 正在这个时候,墨梅又在墨竹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现在被冬冬给勾住了,就傻成这般模样!” 说完,墨梅朝着萧北梦努了努嘴。 墨竹先是疑惑不解,但看到墨梅又朝着自己眨眼睛,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快步跑到了萧北梦的身边,并拉住了萧北梦的胳膊,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声音甜糯地说道:“北梦哥,我是真心喜欢冬冬,想要和他在一起,你就答应了我们吧?” “墨竹,不是我不答应,主要是,我不能辜负花姨的信任啊。”萧北梦还想要拿捏一番。 “北梦哥,你就同意了吧。我保证,以后会像冬冬一样,将你视为大哥,比亲大哥还要亲。”墨竹绕到了萧北梦的背后,给轻轻地捶打着肩膀。 周冬冬也终于按捺不住,道:“北梦哥,这事你要是太为难,我自己跟阁主说去。” “看把你能耐的!” 萧北梦给了周冬冬一个白眼,而后让墨竹停下来,让她和周冬冬并排站到了一起,目光先后从两人的身上扫过,缓声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两人是真心喜欢对方,看在墨竹还算乖巧懂事的份上,我就替花姨做一次主,同意你俩在一起。” 周冬冬和墨竹闻言,俱是面色大喜之色,并情不自禁地将手握在了一起。 萧北梦的话还没有说话,“不过,有些话我可得说在前头。你们现在刚刚确定关系,正处于热恋期,如胶似漆的,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但时间一长,等到新鲜感过去,就会看到彼此的缺点和短处,你们之间的真正考验就要来了。 小两口在一起,拌嘴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们在吵完架后,一定要记得今天的情形,能够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离不弃。” 周冬冬和墨竹现在这个状态,自然是想也不想,连连点头答应。 “世子,你想得也太远了吧?他俩还年轻着呢,后面的路,得他们自己摸索着走。你把他们给撮合到一起已经够了,后面就该放手,搞得像个大家长一般。”墨梅轻笑出声。 墨竹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升起了狐疑之色,目光在墨梅和萧北梦的身上来回看着,她心中升起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萧北梦看到墨竹的神情,连忙说道:“冬冬现在不在父母身边,我作为他的大哥,长兄如父,自然要多操心!”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把胸膛一挺,微抬着下巴,摆出了长兄的架势,沉声道:“冬冬、小竹,你们两人的事情,北梦哥同意了!” 第186章 偶尔动手动脚 看到周冬冬一脸的喜色、墨竹乖巧的样子,萧北梦心中也是畅快无比,为自己一石二鸟计策的完美成功,大感得意。 “北梦哥、墨梅姐,我准备回学宫了。” 周冬冬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和墨梅,道:“这两天,我感觉修为有了突破的征兆,昭英会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我准备回学宫闭关,争取能在昭英会开始之前,将修为提升至九品。” “冬冬,这一趟出去走走,你的收获还真不小,不单抱得美人归,连修为也是大进,可谓双喜临门。” 萧北梦打趣完周冬冬,又说道:“我也要回一趟学宫,你先等我一会,我们稍后一路回去。” 墨梅也在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墨竹,轻声道:“望香酒楼在天顺西疆的流州和庆州那边的进度稍稍有些缓慢,我正准备让墨兰走一趟流州和庆州,你回来得还真及时,正好和墨兰一起出发,一人负责一个州,都能轻松些。” “大姐,我这才刚回来呢,你就着急忙慌地赶我走,能让我歇口气不?” 墨竹转眼看向了周冬冬。 “什么歇口气,我看你是舍不得冬冬吧?”墨兰娇笑出声。 “二姐,你瞎说什么呢!”墨竹的脸又红了。 墨梅打断了两人的嬉闹,轻声道:“墨竹,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腻乎在一起。冬冬现在要回学宫闭关,流州和庆州的事情也很紧急,你不要再耽搁了,稍稍收拾一下,赶紧动身吧。” 墨兰和墨竹闻言,齐齐点头,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周冬冬因为要等萧北梦,便跟在了墨竹身后,帮她收拾。 “墨梅,你老实告诉我,花姨为什么要如此帮我?” 萧北梦待到墨兰、墨竹和周冬冬离去后,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还在太安城的时候,迷花阁阁主派遣墨梅、墨兰和墨竹三人前往南寒王王府,让三人不惜耗费功力为萧北梦压制寒毒,并且还让墨梅侍奉在萧北梦的身边。 到这里,迷花阁的做法还可以归结于花姨和楚千蝶之间的情分。 但镇海城之后,花姨又几乎无偿地出人出银子帮助萧北梦扩张望香酒楼,并将墨兰和墨竹又送到了萧北梦的身边。 如此行为,已经不能用花姨和楚千蝶之间的情分来解释。 墨梅犹豫了一会,轻声道:“世子,墨梅只知道,师尊和楚剑仙的关系非比寻常,至于她们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师尊没有跟我们透露过,我们也不敢问。” 看到萧北梦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墨梅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当初师尊让我跟着世子的时候,告知我,要仔细观察你的言行,而后每月向她汇报一次。” “好啊,原来你是迷花阁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萧北梦装出生气的模样。 其实,对于此事,他早已知晓。墨梅突兀被安排到身边,任谁也会怀疑。当时,若不是慕雪央极力赞同,他定然不会将墨梅给留在身边。 萧北梦也知道,慕雪央肯定知道迷花阁和母亲的关系。但他询问过几次,甚至这趟去漠北也再次问过,但慕雪央却是始终不曾松口,他也没有办法。 “世子,师尊有命,墨梅不得不从。同时,在世子通过镇妖塔之后,师尊便不再要求墨梅给她汇报世子的情况。”墨梅的脸上现出了愧疚与慌乱的神情。 “好了,跟你闹着玩呢,你不要表现出如此一副模样。” 萧北梦看到墨梅的样子,知晓墨梅知道的肯定不多,便笑道:“下次见到花姨的时候,我一定把这件事情问个明白。无功不受禄,哪能稀里糊涂地一直受着花姨的恩情呢?”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墨兰和墨竹已经回到了院子,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各自用一个小包袱包了两套换洗的衣裳。 一番叮嘱后,墨兰和墨竹先行离去,周冬冬一直送出两条街才回来。 “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墨梅眼含不舍地看着萧北梦,轻声问道。 萧北梦一连在望香酒楼中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突然要走,墨梅心中难免有几分不舍。 “我找人问件事,很快就会回来的。”萧北梦把话说完,朝着墨梅挥挥手,带着周冬冬快步离去。 到达学宫后,周冬冬回了自己的住所,萧北梦则是直接去到了学宫当中一处偏僻的临河庭院。 这处庭院是凤轻霜的居所,当初萧北梦从镇妖塔第十层出来的时候,被凤轻霜给带来过此处。 刚刚来到庭院前,萧北梦便看到一位身着白衣、身材妙曼的女子正盘坐在庭院内的池塘前,显然正在修炼当中。 女子虽然背对着萧北梦,但萧北梦还是一眼就将其给认了出来,她就是刚刚被凤轻霜给收为弟子的董小宛。 萧北梦惊讶地发现,三个月不见,董小宛的身上居然散发着淡淡的元力波动,她居然修出了元力,迈入了元修的行列。 三个月的时间开辟丹田,并成为一品元修,如此快的修炼速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难怪江破虏要将身上背着大麻烦的董小宛带回学宫,难怪凤轻霜一眼便相中了董小宛。 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如此惊人的修炼天赋,一旦让人知晓,绝对会有大把的人为了她而争抢得头破血流。 看着池塘边浑身透着仙气的美丽女子,萧北梦的心中不自禁地升起了几许羡慕和嫉妒的情绪。 他苦修了七八年,折腾来折腾去,数次命悬一线,但现在仍旧还未能修炼出元力。 而董小宛,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开辟出了丹田,一举成为一品元修。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如此大呢,萧北梦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挫败感。 他推开门,缓缓走进了庭院当中。 董小宛听到响动,连忙转过头来,看到是萧北梦后,脸上立马现出了惊喜之色,快速起身。 她欢快地来到萧北梦的近前,喜声道:“世子,你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你还欠着我的大恩未还呢,我如何会忘了你?” 萧北梦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董小宛,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可不是来看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讨厌!我当然知道你肯定不会是为我而来。” 董小宛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你难道就不能说句假话,让人家开心一下?” “本特席正直不阿,有口皆碑,岂能说假话?”萧北梦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 “装模作样!” 董小宛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师尊不在,你明日请赶早。” “宫主不在,我可以等。” 萧北梦轻轻一笑,道:“还真是令人惊讶呢,三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元修,就这速度,怕是麒麟四子与你比起来都要逊色不少吧。” “你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董小宛扬起脑袋,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本姑娘?小样儿,成了元修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你可要记得,你是本特席的侍女!” 萧北梦轻哼一声,突然闪电般出手,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了董小宛的下巴。 董小宛想要躲开,但萧北梦的速度何其之快,她如何能避得开。 而且,萧北梦此际目光灼灼,一双漆黑的眼睛神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的心灵,让董小宛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叱声响起:“萧北梦,你在做什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萧北梦当即浑身一颤,连忙将手缩回,并转身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身材高挑,生着一双大长腿的绝色女子从庭院深处大踏步而出,赫然正是凤离。 “凤离教习,你也在啊,好巧!” 萧北梦的脸上立马堆起了满满的笑容。 “哼!纨绔就是纨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凤离眼神如刀地瞪了一眼萧北梦,而后快步走到董小宛的身边,轻声问道:“小宛,你没事吧?” 董小宛转眼看向了萧北梦,只见,此际的萧北梦已经没有了方才半点的霸道模样,神情明显有些紧张起来。 她知道萧北梦和凤离之间有些不愉快,却是没有想到,萧北梦似乎对凤离有些畏惧。 “小宛,你不要怕,他若是欺负了你,你大胆地说出来,我给你做主!”凤离看到董小宛迟迟不说话,又清冷出声,同时,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萧北梦,寒意森然,全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董小宛将目光转向了凤离,又看向了萧北梦,只见萧北梦正朝着自己连连使眼色,神情颇有几分着急。 三个月前,萧北梦被凤离给揍了一顿,脸上好几天才消肿。如果凤离今天再出手,萧北梦的实力虽然有了些许进步但肯定还不是她的对手,估摸还得是一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挨揍倒是其次,关键是董小宛现在就在身边,若是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揍,萧北梦一张脸就没地方搁了,日后还如何能在董小宛的面前硬气。 而且,又鼻青脸肿地去到望香酒楼,他还能跟墨梅说是柳红梦在指导自己修炼? 已经给柳红梦甩过一次锅,再甩一次,萧北梦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向董小宛使眼色,自然是想让董小宛不要乱说话。 董小宛眼波流转,给了萧北梦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红唇轻启。 萧北梦暗呼不妙,心中当即生出了拔腿就逃的念头,而且已经在观察逃跑路线。 董小宛的声音轻轻响起:“凤离姐姐,你误会了,世子是我的大恩人,对我好着呢,怎么会欺负我呢。” 萧北梦闻言,大松一口气,同时也暗自感叹自己冒着风险将董小宛给带来学宫,也算没有白白浪费力气。 “凤离教习,你现在知道自己对我多有误解了吧。你听听小宛说的,我萧北梦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怎么可能会欺负一个女人。”萧北梦顿时神气起来,嗓门不自觉地拔高。 “不会欺负一个女人?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凤离明显不信,又对董小宛说道:“小宛,你不要怕,尽管实话实说,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凤离姐姐,世子真的没欺负我。”董小宛再次出声,继续替萧北梦说话。 “凤离教习,你听听,……。”萧北梦更加得意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董小宛又补充了一句:“他只是偶尔会动手动手脚。” 此话一出,萧北梦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与此同时,他感觉身边猛然升起一股凌厉的杀气,不用想,他就知道杀气来自何处。 于是,萧北梦快速转身,就准备开溜。 正在这个时候,救星来了,凤轻霜缓步进到了庭院。 “宫主,您回来了!” 萧北梦喜出望外,连忙快步奔到了凤轻霜的身边,避开了杀气。 “师尊。” “姑!” 董小宛和凤离先后向凤轻霜行礼。 萧北梦这个时候才知道,凤轻霜和凤离是姑侄关系。 “萧北梦,这里是学宫,不是太安城,收起你纨绔世子的派头!我告诉你,下次再让我看见,有你好看的!” 凤离把话说完,一把拉住董小宛,道:“小宛,我们走!” 董小宛朝着萧北梦做了个鬼脸,跟着凤离到庭院后面去了。 “宫主,你看看你侄女的脾气。别人脾气爆,是一点就炸。她倒好,不点就炸,我刚才可是没招她没惹她呢,……。” 萧北梦趁着凤离不在,开始告黑状,末了总结了一句,“宫主,你该好好管管你侄女了!”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凤离丫头有过错,我肯定会管管,但萧特席也要管好自己的手才是。” 萧北梦顿时尴尬了,他没有料到凤轻霜早已洞悉了发生在庭院内的事情。 于是,他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宫主,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你。” “你说吧。” 凤轻霜轻声说道。 “宫主,我当初去藏书馆三楼的时候,选了真血一族的《真血诀》,而且现在正在修炼。”既然已经让凤轻霜看出来了,萧北梦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承认。 “这件事情,我知道。” 凤轻霜眼神淡淡地看着萧北梦,道:“你有事便直说。” “宫主,我修炼《真血诀》遇上了一个问题,今日过来,是要向您请教。” 萧北梦看到凤轻霜没有回应,便接着说道:“我现在的境界离着《真血诀》的下境巅峰已经很近,感觉近在咫尺,但修炼了近半年的时间,却始终触碰到瓶颈所在。” “你居然这么快便修炼到了下境巅峰,难怪体魄如此强悍。” 凤轻霜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并问道:“你将具体情况给我说说。” 萧北梦点了点头,将自己遇到的状况详详细细地汇报给了凤轻霜。 凤轻霜听完萧北梦的讲述,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虽然没有修炼过《真血诀》,但对《真血诀》也有过研究。我看过不少关于真血一族的典籍,《真血诀》的下境对应我们元修的一到九品,跨度很长,主要是打磨体魄。 当体魄打磨到极致时,便能自然而然地触摸到突破下境的瓶颈。 真血一族因为血脉斑杂不一,他们在突破下境时,体魄强度自然也不一样。 你的体魄现在已经不弱于凤离,却还有提升的空间,说明的体魄潜力巨大,《真血诀》很适合你,你能得到它,这是你的机缘和运道。 你迟迟没有触摸到瓶颈,说明你的体魄还有提升的空间,这对你而言,是好事。估摸再花上一些时间,就应该能将体魄打磨到极致,触摸到突破的瓶颈。”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道:“宫主,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的体魄虽然还在提升当中,但提升的幅度已经很小,并且费时费力。” “你现在的体魄已经足以笑傲上三境之下,越往上提升,自然也就越慢,费时费力也在情理之中。”凤轻霜轻声回应。 “若是放在平时,多花费些时日,我也能接受。但昭英会召开在即,已经只有十几天的时间,我没有把握能将《真血诀》提升到下境巅峰。” 萧北梦抬眼看看向了凤轻霜,沉声道:“宫主,昭英会举行之时,即便我与姬少云不会在擂台上遭遇,擂台之下,我们也会斗上一场。 我现在与他还有不小的差距,《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之时,会有一场蜕变洗礼,届时我的体魄还会有一次大的飞跃,实力能有大幅度的提升。只有将《真血诀》提升到下境巅峰,我才有机会战胜姬少云。 与姬少云一战,我不想输,也不能输。” 凤轻霜美目轻转,直直地看着萧北梦约莫三息的时间,缓缓说道:“你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体魄打磨到极致,办法倒是有。” 第187章 对策与切磋 萧北梦听到凤轻霜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帮助自己将体魄打磨到极致,脸上立马现出了喜色,急声问道:“宫主,是什么办法,您赶紧说说看。” 凤轻霜清了清嗓子,道:“你既然没有时间细火慢熬,那就得动用猛火,用强大的外力来淬炼你的体魄,使你的体魄能在短时间内打磨到极致。” “外力?” 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比如,增强气血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只要是能够淬炼体魄的强力且即时的手段,都可以。” 凤轻霜缓声解释后,又补充道:“你的体魄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境地,必然已经经历过不下一次的外力淬炼。 故而,你想要在十余天内将体魄打破到极致,所动用的外力,其强度还不能弱,不然,将达不到淬炼效果。”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他的体魄的确经过了无数次的外力淬炼,比如,在天安城的时候,服用九转生生丹;在学宫镇妖塔之下,炼化寒冰玄蚕真血和妖丹,……。 “我这里有一枚丹药,其名为三花益阳丹,乃是很不错的强血淬体丹药,或许对你有些许帮助。”凤轻霜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向了萧北梦。 学宫宫主出手,定然不是凡品。 萧北梦面色一喜,接过瓷瓶后,朝着凤轻霜拱手道谢,“谢谢宫主。” 凤轻霜眼波流转,轻声道:“三花益阳丹能否起到作用,还很难说,你得有个准备,不能将希望全都放在这枚丹药上。” “我知道,我还会想其他的办法,不会全指望着三花益阳丹。”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宫主,时间紧迫,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朝着凤轻霜再次一拱手,转身走向了庭院的大门。 “萧特席,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即便你在昭英会上赢不了姬少云,也没关系。你的修炼时间毕竟太晚,与他们有差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学宫除了你,还有风凌意、赵燕雄、周冬冬和轩辕晋,更有凤离,要进入前三甲,问题不大。”凤轻霜在萧北梦跨过门槛的时候,轻轻出声。 萧北梦停住了身形,顿了顿,道:“宫主,既然我已经选择参加昭英会,必定会全力以赴。 至于结果,我现在也不去设想。 我只知道,我届时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出战,代表的是学宫,而非我萧北梦个人。 落霞山、万剑宗等宗门,他们觊觎的是学宫的超然地位,他们想要将学宫从神坛上拉下来。 作为学宫的一员,我将拼尽全力维护学宫的荣耀!” 说完,萧北梦再次大步向前,快步离开了庭院。 凤轻霜目送着萧北梦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而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眼神复杂莫名。 离开了凤轻霜的庭院,萧北梦并没有立马离开学宫,而是去到了风凌意的住所,要去会一会现在的学宫战榜第一。 很凑巧的是,萧北梦来到风凌意的居所时,赵燕雄也在,两人正在切磋印证修炼方面的问题。 因为昭英会,风凌意和赵燕雄这两年经常在一起切磋,相互砥砺进步。 此际,风凌意和赵燕雄正打作一团,乒乒乓乓的你来我往,动静不小,但都是点到为止。 萧北梦没有直接打断两人,而是站在远处的一株老树后面,静静地观摩着。 片刻之后,风凌意一掌将赵燕雄拍飞,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朗声道:“萧特席,看了这老半天,也该看够了吧?” 赵燕雄同样转身过来,没好气地说着:“听书说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去找了你多少趟,每次都没看到你,这两个月都躲哪去了?” “躲?本特席在学宫地位超然,用得着躲着谁么?” 萧北梦从树后转了出来,大踏步地进到了院子当中,而后脸含笑意地看着赵燕雄,问道:“你急着找我,有事?” “当然是有事,不然,你又不是什么仙子美女,我找你做什么?”赵燕雄上下打量着萧北梦。 “幸好我今天过来了,不然,你要想见到我,估摸得等到昭英会。赶紧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萧北梦催促出声。 “你人都来了,这件事就不着急了。我刚才和风凌意大战了一场,体力和元力消耗不少,我先休息一会,等休息好了再说。” 赵燕雄也不等萧北梦回应,直接去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盘膝而坐,恢复元力。 “萧特席驾临寒舍,真让此处蓬荜生辉呢。”风凌意面带笑容地出声。 萧北梦给了风凌意一个白眼,问道:“怎么样?昭英会马上就要开打,做好准备了么?” 他此番过来,自然是想看看风凌意的准备情况。 除开凤离和自己,风凌意乃是现今学宫弟子当中的最强者,肩负着学宫的殷切希望。 风凌意的双目之中现出了凌厉战意,低声道:“都准备两年了,就等着昭英会开打呢。”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昭英会有学宫主导,落霞山和万剑宗协助,届时会设置四座擂台,每个参与昭英会的人在上擂之前,都需先选定一座擂台。 为了避免凤离教习等麒麟四子提前遭遇,学宫、落霞山和万剑宗通过商议,做出了决定,让凤离四人错开,一人去到一座擂台。 四座擂台,每座擂台都会先进行淘汰赛,决出八强。麒麟四子作为种子选手,他们不会参与前期的淘汰赛,将会直接进入每座擂台的八强。”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风凌意,并扫了一眼盘膝打坐的赵燕雄,接着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要跟你们说,到时候,我们三人选擂的时候,要分开,并避开凤离教习。” 风凌意点了点头,道:“这样一来,我们之间便能避免过早地遭遇,也能替凤离教习先消耗项流锋、叶孤鱼和姬少云。” “仅仅是消耗么?我觉得,我若是对上这三人,豁出去一战,肯定能让他们身上挂点彩。”赵燕雄打坐完毕,大步走了过来。 “赵燕雄,你可别小瞧了天下英雄,除开麒麟四子,这趟参加昭英会的,肯定还有其他难缠的人物。我这一路巡游,就碰上了两位,漠北的完颜天弓、草剑庐的凌未央,他们的实力比起麒麟四子起来,可是弱不了多少。 而且,南蛮百族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项流锋,必定还有其他年轻高手。 能够来、敢来参加昭英会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你可不要轻心大意,小心阴沟里翻船。” 萧北梦轻声提醒。 “阴沟里翻船?怎么可能!此番昭英会,我赵燕雄坐六望五!”赵燕雄高抬起了头颅。 萧北梦轻叹一声,道:“看来,你选的这一擂很不保险,我得让冬冬跟你选同一个擂台,加个双保险。” “萧特席,你这么安排,可就有些伤人了,分明是不信任我赵燕雄的实力嘛。你说的完颜天弓和凌未央,名头不就和东河道的关铁心差不多么?关铁心死在了你的手中,完颜天弓和凌未央能厉害到哪里去?”赵燕雄一脸不屑的表情,而且还拿眼睛时不时地瞟着萧北梦。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分明是想跟我打一场呢。” 赵燕雄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我着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能镇杀得了关铁心,我跟你试试手,正好也能知道自己的实力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水准。” “这么一个试法,结果可不一定准确,我当时能够将关铁心镇杀,不是因为我的实力胜过了他,而是因为我当时占据天时与人和,再加上关铁心的自大。”萧北梦缓缓说道。 “关铁心死在了你的手中,这是结果,其他的都不重要。” 赵燕雄抬眼看向了萧北梦,嘴角现出了笑意,“萧特席,好不容易见到了你,还请赐教一二。” “你如此盛情,我哪里能拒绝了你的好意。”萧北梦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他这趟过来,一来是商量对策,二来也有找风凌意和赵燕雄切磋的意思。赵燕雄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萧特席,请!” 赵燕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起来,身上随之散发出澎湃的元力波动。 他方才话说得大,但心中实则很是慎重。关铁心能够被誉为东河道第一天骄,其中虽然沾了他师傅的光,但一身实力却是不容小觑。萧北梦能镇杀关铁心,自然今非昔比。 而且,之前在学宫,赵燕雄数次看到萧北梦出手,亲眼看到萧北梦的战力飞速提升着,但离着自己还有明显的差距。 只是,两年不见,他没有料到,萧北梦已经成长到了可以与自己比肩的地步。 萧北梦感受到了赵燕雄的慎重,也收起了笑意。 风凌意站得远了些,给萧北梦和赵燕雄让出了更大的地方。 轻风起,将庭院之中枯叶吹得打着旋儿,咔咔作响, 突然,赵燕雄动了,身如下山扑食之恶虎,挟裹着汹涌元力的拳头闪电般轰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萧北梦双眼一眯,当即调动全身的力量,直接施展出了十步拳。 下一刻,两条人影在半空相遇,而后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掌风呼啸,拳影漫天。 激烈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两人拳脚碰撞之时,掀起阵阵气浪,扑打在站在远处的风凌意的身上,将他的衣服刮得猎猎作响。 风凌意看到两人分分合合,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对于赵燕雄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萧北梦此际已经与赵燕雄对攻了数十拳却不落下风,如此战力、如此成长速度,令人咋舌。 萧北梦倾力施展十步拳,一气迈出了四步,与赵燕雄不分胜负。 第四步走完,他大喝一声,身形暴射而出,形如大鹏急刺低飞,重重拳影结成一张大网向着赵燕雄笼罩而去。 赵燕雄的神情凝重起来,他也是大喝一声,眼中精光闪烁,双手之上随之散发出蒙蒙青光,结成十字印后,交错拍出,迎向了漫天的拳影。 砰砰砰的闷响接连响起,萧北梦和赵燕雄一触即退。萧北梦一连退出六步才稳住了身形,赵燕雄则是退出四步后停了下来。 通过在望香酒楼两个月的苦修,萧北梦已经能够完整地踏出十步拳的第五步。 方才,他也将十步拳的第五步完全地施展了出来。 “还真是令人惊讶,想不到,你的实力居然增长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可以与我斗个不分胜负,难怪能镇杀关铁心。”赵燕雄散去了元力,满眼惊讶地看着萧北梦。 刚才战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赵燕雄一身的战力已经施展出了九成九,并没有多少保留。 “你也不用谦虚,若是你全力出手,我今天就败了。”萧北梦已经试探出,赵燕雄的实力应当与关铁心是一个级数的,与完颜天弓、凌未央有一战之力。 同时,他也意识到,仅凭十步拳的第五步,他赢不了赵燕雄,更别说姬少云了。 这让他心中更加紧迫起来,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尽办法,在昭英会之前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 “你这么说可不是夸我,你刚进学宫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凡人,我当时已经是九品元修。八年不到,你便已经快赶上我了。此情此景,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嘛?” 赵燕雄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若是再给你一两年的时间,我还不得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吃灰?真是太变态了,根本就不给人留活路嘛。” 风凌意也在同时苦笑出声:“萧特席,你如此表现,让我觉得自己这个战榜第一很是名不副实。” “你们俩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到别人的身上,我们的目标是姬少云、叶孤鱼和项流锋。” 萧北梦将目光投投向了赵燕雄,低声道:“赵燕雄,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通过刚才的比斗,我判断,你的实力与关铁差不太多。 虽然,关铁心与漠北的完颜天弓、草剑庐的凌未央是一个级数的,但是,我与完颜天弓、凌未央也接触过,我能感觉到,关铁心与完颜天弓、凌未央比起来,稍稍弱了一线。 故而,你若是在昭英会上遇上了完颜天弓和凌未央之中的任何一人,绝对要打起万分的精神。” “哎,说好的坐六望五呢,今天这一番切磋下来,我怎么感觉自己进前十都有点悬呢?” 赵燕雄露出了一张苦脸,叹气道:“原本以为,今日这番比斗,我能对萧特席的修炼提出几点指导建议,但现在倒好,把自己的自信心给弄没了。” “赵燕雄,你就别贫了,赶紧修炼去吧。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实力能增长一点是一点。好了,我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得走了。到时候,我们怒风原见。” 萧北梦把话说完,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去。 “哎,人比人气死人,你看看萧北梦,当初来学宫的时候,顶着天顺第一纨绔的名头,谁都以为他只不过是到学宫赌金来了,谁能料想,短短八年的时间不到,他的战力已经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要知道,能拥有今天这身修为,我八岁便开始打熬身体,二十余年不敢有一天的懈怠。 人比人,简直就是气死人!” 赵燕雄望着萧北梦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息出声。 “你自己是如何努力的,你自己最清楚。但萧北梦在八年的时间里,从零开始,能有今天的这番成就,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无从得知。 所以,努力做好自己就行了,没有必要羡慕别人。”风凌意轻轻出声,同样目送着萧北梦。 “你就别在这里自我安慰了,我还不了解你?当初你没日没夜地修炼,就是为了赶上凤离。但凤离一骑绝尘,让你想追也没法追。如今好不容易坐稳了战榜第一吧,又冒出一个萧北梦出来,再给他至多一年的时间,他肯定能追上你,你估摸又得闭关了吧?”赵燕雄斜眼看着风凌意。 风凌意却是嘿嘿一笑,道:“赵燕雄,你这回算是猜错了。我现在看开了,我追了十数年,非但没有赶上凤离,反而与她的差距越来越大。 我算是知道了,所谓的天骄与天骄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像凤离、项流锋、姬少云和叶孤鱼,他们是天骄之中的天骄,若是中途不夭折,将来必定是能站在武道巅峰的人物。 像我,未来的武道成就不会低,但肯定是比不上他们的。” “你也认命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呢。”赵燕雄的稍稍有些惊讶。 “不是认命,这叫认清现实。”风凌意长叹一口气。 “那萧北梦呢?他又不是麒麟四子,你还是有机会跟他比一比的。”赵燕雄缓声道。 风凌意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打不过我么?” 赵燕雄被戳中了伤疤,当即黑了脸。 风凌意却是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你是输在眼力上!萧北梦呐,他将来可能比麒麟四子更加的光彩夺目。” 第188章 都是玩鞋的 萧北梦从学宫赶到圣城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十三天的时间,采用先前按部就班的修炼办法,想要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机会渺茫。 故而,他也不急着回去修炼,而是先去了圣城的文房用品店,买了一些纸。 好久没有练字,他有些手痒,同时,也想借着练字静静心。迟迟不能修炼到《真血诀》的下境巅峰,他有些急躁了。 买完了纸,萧北梦便一边欣赏着圣城的黄昏景象,一边缓步往望香酒楼赶去。 因为昭英会召开在即,圣城当中多了许多的生面孔,而且多数都是实力不弱的元修。 其中,有不少的人,年纪轻轻的,一身元力却是浑厚无比,很可能就是来参加昭英会的。 离着望香酒楼还有三条街的时候,萧北梦突然看到前方的街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围观着什么。 萧北梦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便掉头转向,准备换一条道回望香酒楼。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拥挤的人群中央传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愤怒还有恐慌,正是学宫书法院的苏沐沐。 此际正是学宫暑假,苏沐沐此际出现此处,并不奇怪。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听苏沐沐的声音,像是被人欺负了。 苏家乃是圣城的大族,圣城当中能压过苏家的势力,不超过单手之数。苏沐沐作为苏家家主苏保的掌上明珠,谁敢在圣城的大街上欺负她? 不过,联想到一路上碰到的那些陌生的年轻高手,萧北梦立马猜到,现在为难苏沐沐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些过江猛龙。 苏沐沐与萧北梦也算是有些交情,既然已经听出了苏沐沐的声音,知道她有麻烦,萧北梦自然不能再扭头走人。 他加入到了拥挤的人群当中,一边往前挤,一边留意苏沐沐的动静。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圣城苏家的苏沐沐,学宫书法院弟子,不想惹麻烦的话,赶紧给我让开!”苏沐沐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了出来。 “圣城苏家?没听过。学宫弟子了不起么?小妞儿,你刚才踩到我们少主的脚了。少主没有怪罪,只让你陪他去喝两杯,你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一个声音立马做出了回应,声音不小,且语气甚是蛮横。 萧北梦也在这个时候钻到了人群深处,也终于看到了苏沐沐。 此际,一袭纹绣着白莲花长裙、将婀娜身姿淋漓展现的苏沐沐正被六名年轻男子给围在了中央,一张肤白唇红的俏脸上挂满了怒容,在她的身边,有一位泫然欲泣的小丫鬟,还有两名鼻青脸肿的青衣护卫。 显然,两拨人已经起了冲突,而且苏沐沐这一方,明显地落了下风。 “小妞儿,不要把你圣城苏家和学宫弟子的身份搬出来,在我们少主这里不管用。你要么把我们少主的鞋子还原成原来的模样,要么现在陪我们少主去喝上两杯。若是伺候满意了,此事就此作罢。 现在给你三息的考虑时间,你若是还要嘴硬,可别怪我们不懂得怜香惜玉!”方才说话的人又开口了。 萧北梦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是一位身材高瘦,长着两颗大龅牙的年轻男子。 龅牙男子对着苏沐沐凶神恶煞地把话说完,而后转身看向了一位背负着双手、身着白衣、生着一双吊梢眉的白面男子,哈着腰,满脸的谄媚笑容。 “怎么又是踩鞋子这样的桥段?” 萧北梦摇头苦笑,正准备挺身而出,却听到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都闪开,闪开!” 急促且暴躁的男人声音响起,还有啪啪的鞭子声响。 人群纷纷避让,萧北梦挟裹在人流当中,也避到了一边。 只见,十数名彪形汉子策马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阔脸浓眉的中年男子,模样与苏沐沐有几分相似。 萧北梦在苏沐沐的生辰宴上见过此人,知晓他是苏沐沐的哥哥苏星。苏星此际急匆匆地赶到,显然有人给他通了风报了信。 既然苏星来了,萧北梦便藏身在了人群中,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哥!” 苏沐沐看到苏星赶来,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喜之色,而后眼含泪花地说道:“哥,他们欺负我。” 苏星和一干苏家的护卫高手们齐齐翻身下马,气势汹汹地向着龅牙男子等六人冲了过去。 龅牙男子等人就欲动手阻拦,那身着白衣的白面男子却是轻轻一挥手,阻止了龅牙男子等人的动作,并让他们退让到一边,让苏星带着护卫们去到了苏沐沐的身边。 围观的人看到苏星到来,知道稍后很可能会爆发一场大战,纷纷退到了远处,生怕殃及池鱼。 “哥,他们非得说我踩了他的脚,要我道歉,还要我陪他喝酒去!”苏沐沐紧靠着苏星,伸手指向了白面男子。 苏星双眉紧皱在一起,心中愤怒异常,但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他看出,白面男子等人很面生,不是圣城的人,应该是来参加昭英会的,这几个人都是修为不弱的元修,不好惹。 当然,这里是圣城,这几个人即便再如何不好惹,苏星也敢惹。当街欺负她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不过,他得站住一个理字,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苏家仗势欺人。 前不久,圣城城主轩辕山海将城中的各大家族和势力主都请去了城主府,告知众人,昭英会召开在即,天下高手将云集怒风原,不可避免地会有人来到圣城,让这些势力主们这些日子要约束好子弟和属下,不要和这些人起冲突。 当然,轩辕山海也强调,圣城不惧任何人,万一和人起了冲突,只管往大了折腾。不过,也得占住一个理字,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说圣城小家子气,只能当一条地头蛇。 苏星没有立马发难,就是因为城主府的告诫,他得先占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为难舍妹?”苏星皱着眉头盯着白面男子,他看出,此人就是为首的。 “原来是哥哥来了。” 龅牙男子见到苏星过来,却是没有半分的收敛,仍旧神情张狂地说道:“为难你妹妹?你自己睁眼看看,她都将我家少主的鞋子踩成什么样了?” 苏星将目光看向了白面男子的脚下,只见,他的右脚鞋子上,被踩出了一个浅淡的黑色印子。 龅牙男子接着说道:“我家少主大人大量,让她将鞋子弄干净,弄成先前的模样,就放过她。若是实在恢复不成先前的模样,便陪我们少主去喝上几杯酒,此事也可以作罢。只是,你妹妹太不识抬举,……。” “大胆!” 不等龅牙男子的话说完,跟在苏醒身后的一位苏家护卫怒喝出声,而后身形一晃,直接扑向了龅牙男子。 龅牙男子却是不慌不忙,冷哼一声,几乎同时催动身体,迎向了苏家的那名护卫。 两道人影刹那间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俱是大力出拳。 只听嘭的一声,龅牙男子身形倒退出三步,苏家的那名护卫则是直接倒飞出去,砸在了远处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砸倒一片人,惨叫连连。 苏星双眼一眯,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 刚才被打飞的苏家护卫,他很熟悉,此人乃是七品的修为,在一干护卫当中乃是佼佼者,却是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打飞,对方的强大,出乎苏星的意料。 他意识到,自己出来得太匆忙太着急了些。 听闻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他急忙点了近旁的一些护卫就赶了过来,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的扎手。 苏星自己也是八品元修,方才龅牙男子一出手,身上的元力喷涌而现,他立马感知到,此人竟然也是八品元修。 从现在的局面看来,龅牙男子在对方六人当中,身份地位不算太高,但却是八品的修为,其他人定然也不会弱。 尤其是那位白面男子,一直背负着双手,始终一副风轻云淡的高深模样,给了苏星不小的压力。 苏星一边观察着众人,一边偷偷地施展手段,想要探测对方剩下五人的修为。 修炼者之间,探测对方的修为境界,是很不友好的行为,但此际已经对上了,苏星也就没了顾忌。 知晓了对方的修为和实力,他才好更好更正确地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你不用偷偷探测了,我乃是九品的修为,他们都是八品。”白面男子这是第一次开口,声音阴柔,嘴角带着嘲讽笑意地看着苏星。 苏星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抬眼看向了白面男子,沉声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横天门韦三辑。”白面男子缓缓出声。 苏星闻言,一双眉头立马皱得更紧了。 横天门,当今天下有数的大宗门,虽然比不上落霞山、万剑宗和草剑庐这等超级大宗,但也不会差出太远。 而且,横天门依附着落霞山,与落霞山向来是同进同退。 横天门的现任门主名为韦格,韦三辑便是韦格的儿子。 韦三辑在当世年轻一辈当中,也算得上天骄人物,但与完颜天弓、凌未央等人稍有差距。 “原来是韦少门主,我乃是圣城苏家的苏星,我替舍命向韦少门主道歉,此事就此作罢,如何?”苏星朝着韦三辑微微一拱手。 横天门实力强大,背后还站着落霞山,苏星不想与横天门结怨,最重要的是,眼下的场面,苏星明显处于劣势,若是硬拼,不会有好果子吃。苏星如此决策,显然是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 同时,韦三辑现在身在圣城,苏星现在暂时低头,后面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 苏星的话音刚刚落下,苏沐沐却是不答应了,一脸气愤地说道:“哥,我没踩他的鞋子,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他们欺负我!” “你闭嘴!” 苏星皱着眉头看着苏沐沐,并给她传音:“沐沐,我们现在动手,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先离开此处,等调集族中的高手,大哥再给你出气。” 苏沐沐是个聪慧的女子,听到苏星的传音后,虽然心有不忿,但不再吵闹,听从的苏星的安排。 只是,苏星明显高估了自己,或者圣城苏家在韦三辑心目中的分量。 韦三辑冷哼一声,笑而不语,显然是不屑于回应苏星的提议。 站在韦三辑旁边的龅牙男子显然很懂得揣摩韦三辑的心思,他立马知晓了韦三辑的想法,当即大踏出一步,指着苏星,嘲讽出声:“你来道歉?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此话一出,苏星再难保持冷静了。他在圣城当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已经放低了姿态,韦三辑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这让他怒火中烧。 不待苏星发话,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名苏家护卫当即暴喝出声,纷纷扑向了龅牙男子。 龅牙男子没有半分的畏惧,也在同时飞身而出,他的同伴当中,除开韦三辑之外,也是先后催动身形,各自敌住了几名苏家护卫。 苏家的护卫人数虽多,但战力却是远不及龅牙男子等人,刚一动手,便有几人被打得喷血倒飞,劣势明显。 苏星见状,连忙喊住了两名苏家的护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先护送小姐回去。” 随即,他身形一晃,直接扑向了龅牙男子。 两位苏家护卫领命,立马带着苏沐沐往战团外退去。 只是,他们刚刚走出几步,便见一道白影一晃而来,韦三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小姐,你还没有赔偿我,可走不了。”韦三辑嘴角含笑,挡住了苏沐沐的去路。 两位苏家护卫沉声怒喝,而后齐齐向着韦三辑飞扑而去。 只是,两人还没有靠近韦三辑,便见韦三辑身体微微前探,再双掌轻轻两次虚拍,两位苏家的护卫便同时倒飞而出,各自喷出一口热血,砸落在街面上,起不了身。 苏沐沐吓得脸色惨白,她擅长的是书法,修为境界只是四品,而两位五品的苏家护卫不是韦三辑的一合之敌。如今,她独自面对韦三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苏星看到苏沐沐遇险,当即就要飞身救援,却是被龅牙男子个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韦三辑面带浅笑,缓步向着苏沐沐走去。 苏沐沐面现惊慌之色,连连后退。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正准备出手,却听到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带着数十位身披轻甲的圣城骑兵赶了过来。 “竟然是他,两个喜欢玩鞋的撞一起了。” 萧北梦看到那策马而来的锦衣公子后,脸上不自禁地现出了笑容。 原来,马背上玉簪束发的黄脸年轻人赫然正是轩辕亮。 当初在苏沐沐的生辰宴之上,轩辕亮用踩鞋的伎俩为难学宫书法院院长何求的侄子何源,被萧北梦撞见,小小惩治了一番。 今日,横天门的韦三辑也玩起了踩鞋的套路,轩辕亮却是在此时赶了过来,也算是凑巧得紧。 “干什么呢?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敢在圣城撒野?” 轩辕亮乃是圣城的二世祖,他行事可没这么多顾忌,停住马后,便用马鞭指着韦三辑高喝出声。 轩辕亮带着城防军而来,代表着圣城官方,打斗的双方不自觉地各自停手。 两拨人停了下来,韦三辑带着的五位年轻人毫发无损,苏星带来的一干苏家护卫则是大部分嘴角带血,仅有三四人没有受伤。 若不是轩辕亮及时赶来,苏家兄妹估摸要双双被擒下。 “沐沐,你没事吧?” 轩辕亮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与韦三辑擦肩而过,疾步走到苏沐沐的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握苏沐沐的娇嫩小手。 轩辕亮本来正在附近喝花酒,一听到苏家兄妹在街面上和人动手,当即推开怀里的风骚美娇娘,喊来了一队正在巡街的军士,火急火燎地奔赴现场。 英雄救美可是最佳的俘获美人心的手段,轩辕亮哪里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改善自己在苏沐沐心中印象的机会,一路拍马飞奔,热血沸腾。 苏沐沐惊魂未定,看到轩辕亮的手伸来,吓得连忙后退,正好苏星快步过来,便快步去到了苏星的身边,抓住了苏星的胳膊。 “沐沐,有大哥在,你不要怕。”苏星一边安慰苏沐沐,一边向着一位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护卫会意,当即慢慢挪动脚步,趁着韦三辑等人的注意力被轩辕亮给吸引了过去,偷偷地远离了当场,而后疾步离去。 轩辕亮没有趁机握到苏沐沐的手,心中有几分不喜,随即转身,皱着眉头看向了韦三辑,语气甚是不善地说道:“哪里来的小蟊贼,长得贼头贼脑的,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还真别说,你的小胆儿够肥,敢当街调戏老子的,……,调戏良家女子,你是当我们圣城没有王法么?” 第189章 韦三鸡 韦三辑面对轩辕亮的逼视,同样皱起了眉头,冷眼盯着轩辕亮,没有说话。 轩辕亮的态度甚是强势蛮横,但他毕竟代表着圣城官方,而且看其架势,在圣城当中的身份还不会低,韦三辑虽然心中恼怒,但却没有立马发作。 “这位官爷,我家少主并未调戏良家女子,是她踩了我家少主的鞋子而不肯道歉。”龅牙男子朝着轩辕亮拱了拱手,而后伸手指向了苏沐沐。 “狗奴才,小爷问你了么?” 轩辕亮将手中的马鞭猛甩而出,向着龅牙男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只是,他就是一个大纨绔,三品的修为,如何能抽得到八品的龅牙男子。 龅牙男子轻身一闪,就闪过了马鞭,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若不是看到韦三辑轻轻摇头,他方才就对轩辕亮做出了回击。 “狗奴才,腿脚挺利索,但眼睛却是瞎的。小爷可不是什么官爷,小爷乃是圣城城主府的二公子!” 轩辕亮看不出龅牙男子实力的强弱,而且,身在圣城之中,他也不在乎龅牙男子的实力是强还是弱。 知晓了轩辕超的身份后,韦三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轩辕超,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但轩辕超身后的轩辕家却是韦三辑不敢轻易招惹的。 “原来是轩辕二公子,在下横天门韦三辑,有礼了。”韦三辑快速思索后,脸上现出了笑容,朝着轩辕超微微一拱手。 “横天门?横天门在哪里?在怒风原么?” 轩辕亮歪起了脑袋,一脸狐疑地问道。 他不知道横天门,还真不是装的,他生来就没离开过圣城,平日里只喜欢斗鸡走狗,逛青楼喝花酒,可没时间关注江湖上的事,以及圣城以外的事。 但是,他的这副表情落在韦三辑的眼里,却让韦三辑觉得,他分明是故意的,是在赤.裸裸藐视横天门。 韦三辑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几次深吸呼吸之后,才将心中的怒火给压制下来。 萧北梦看到方才不可一世的韦三辑等人吃瘪的模样,心中对轩辕亮竟是生出了几分好感,觉得这个二世祖还有点用处,轩辕二公子的身份在圣城挺能唬人,对付这些来圣城惹事的过江龙最好不过。 站在轩辕亮身后不远处的苏星和苏沐沐兄妹俩也甚是解气,此际再去看轩辕亮,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讨厌。 “我们宗门在,……。”龅牙男子又出声了,显然是要替主子排忧解难。 “狗奴才,小爷问你了么?你的嘴巴怎么这么长呢?你们宗门在哪里,跟我有关系么?多嘴的狗奴才,天生一副狗脸!”轩辕亮方才一鞭子没抽到龅牙男子,心中本来就不快,如今见到龅牙男子又出来多嘴,当即就是一顿连珠炮似的臭骂。 龅牙男子被骂得脸皮发绿,但见到韦三辑没有表情变化和指示,便只得咬牙强忍了下来。 “韦,那个韦什么的?” 轩辕亮用马鞭指着韦三辑,抬着下巴说道:“我看你还算老实,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三辑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愤怒,沉声道:“二公子,这个女子踩了我的鞋子,还不肯向我道歉,……。” 还不等韦三辑把话说完,轩辕亮却是把手一挥,高声道:“你等会!踩了你的鞋子?” 轩辕亮显然是记起了什么,先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向了韦三辑的脚,而后嘴角升起了笑容,问道:“你确定是沐沐踩了你的脚?” “肯定是她,我亲眼所见!”龅牙男子已经多嘴成了习惯,即便刚挨了一顿臭骂也没能长出记性,又跳了出来,伸手指着苏沐沐。 “狗奴才,沐沐也是你能指的?” 轩辕亮又是一马鞭抽了过去,当然,同样未能抽到龅牙男子,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龅牙男子,骂道:“你再敢多嘴,小爷就把你扔进圣城大牢,让你烂在里头喂苍蝇。” 说完,轩辕亮看了看苏沐沐脚上的鞋,又看看了韦三辑鞋面上的印子,随即面露喜色,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上一回在苏沐沐的生辰宴上,萧北梦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记忆犹新。 轩辕亮想偷师学艺,只是,他要有样学样,有两个大难题摆在眼前:第一,他的修为低、实力孱弱,没有把握一举拿下一看似乎就有些不好惹的韦三辑;第二,即便拿下了韦三辑,苏沐沐也不一定会配合他,去踩上韦三辑一脚。 出于这两点的考虑,轩辕亮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变了策略,他环顾四周,最后指向了聚在远处人群中的一位模样长得还算过得去的中年女子。 看热闹可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同样也喜欢看热闹,只不过因为各种顾忌和忌讳,没有展现出来而已。 中年女子看到轩辕亮指来,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下意思地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胸口。 “想什么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小爷有那么饥不择食么?” 轩辕亮没有半点的自知之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把你的手帕送过来。” 中年女子闻言,明显松出一口气,而后连忙小跑过来,将白手帕递给了轩辕亮后,扭头就跑,连热闹也不敢看了,直接离开了这条大街。 众人看到轩辕亮的举动,俱是疑惑不已,不知道他要搞什么花样。 萧北梦却是微微一笑,心道:轩辕亮这小子草包是草包了些,但脑子还算灵活。 “沐沐,来,用你的左脚在手帕上踩一下。” 轩辕亮将白色的手帕放在苏沐沐的脚下。 苏沐沐是个聪明女子,当即明白了轩辕亮的意思,伸出左脚在手帕上轻轻地踩了一脚。 轩辕亮随后将手帕拿了起来,缓步走到韦三辑的面前,看了看手帕上的脚印,又看了看韦三辑鞋面上的印子,冷哼一声,“韦,那个韦什么,哦,我想起来了,韦三鸡!” 轩辕亮似乎对自己想起了韦三辑的名字而感到很是兴奋,他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韦三辑一张脸顿时黑成一片,眉毛气得直跳,但终究是按捺住没有发作。 “韦三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沐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手帕上脚印和你鞋上的印子是一样的么?” 轩辕亮先是将手帕向着四周人群一亮,而后揉成一团,直接丢向了韦三辑的面门。 韦三辑再也忍不住了,他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砸向他的手帕却是在半空炸成粉碎。 轩辕亮实力虽弱,但人却机警,看到韦三辑施展出如此手段,当即后撤出几个大步,与韦三辑拉开了距离,并大喝道:“好你个韦三鸡,你栽赃不成,还想对小爷动手么?” 说到这里,轩辕亮对着跟来的数十名军士命令道:“动手!将他们几个都给我拿下,丢入圣城大牢,小爷要亲自审讯!” 那数十名骑兵得令,齐齐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各自取出了身上的兵刃,向着韦三辑六人扑去。 “我看你们谁敢!” 韦三辑此际不再隐忍,暴喝一声,一双眼睛里精光四射,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那些冲向他的兵士们齐齐一顿,竟是被他的气势给震住。 “一群饭桶!这里是圣城,他实力再强又如何?赶紧动手,一个都不要给我小爷放走!”轩辕亮看到军士们的反应,当即暴怒出声。 轩辕亮的话音还未落下,龅牙男子却是收到了韦三辑的指令,身体急扑而出,目标直指轩辕亮,竟然要抢先对轩辕亮动手。 轩辕亮脸色大变,连忙转身奔逃,只是,他只不过是三品的修为,面对八品的龅牙男子,哪里能逃得了,刚刚跑出两步,便被龅牙男子追到了身后。 龅牙男子方才被轩辕亮骂了个狗血淋头,对轩辕亮是恨之入骨,如今终于得到了动手指令,他自然是不会有半分的留手,伸手成爪,恶狠狠地抓向了轩辕超的脑袋。 眨眼间,龅牙男子的手离着轩辕超的脑袋已经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抓到轩辕超。 那些圣城的军士们离得稍稍远了一些,根本来不及救援。而且,即便他们离得近,也没有能力救援。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苏星闪身而来,急速挥拳而出,险险地挡下了龅牙男子的攻势。 轩辕超躲过一劫,大松一口气,只是,正惊魂未定之际,一道身影又急闪而来,赫然正是韦三辑。 韦三辑的目标同样是轩辕亮,苏星再次闪身而出,想要挡住韦三辑。 只是,韦三辑可不是龅牙男子,苏星刚刚近到韦三辑的面前,便见韦三辑大袖一挥,直接将苏星给拍飞了出去。 “哥!” 苏沐沐看到苏星被拍飞,惊呼出声。 轩辕亮脸色再次大变,扭头便跑。 但是,他刚刚跑出两步,便觉眼前一花,韦三辑已经来到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家的护卫和那数十名军士见状,齐齐催动身形,想要去救援轩辕亮,但却被龅牙男子带着四位同伴将他们悉数拦下。 “轩辕亮,本少主看在圣城城主府的面子上,对你忍让再三。但你却是无视我们横天门,对本少主再三侮辱。你还真以为,我们横天门怕了你们圣城不成!” 韦三辑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想要将本少主打入大牢?本少主先让你这只井底之蛙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话音落下,韦三辑眼中寒芒一闪,右手疾出,想要将轩辕亮擒下。 苏沐沐刚刚将苏星从地上扶起来,正看到韦三辑抓向了轩辕亮,不由急呼出声。 她虽然讨厌轩辕亮,但轩辕亮今日毕竟是来帮她的,她自然不愿意看到轩辕亮受伤遭创。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突兀从不远处的人群当中激射而出,眨眼间便来到了轩辕亮的身边,伸手轻轻一带,便将轩辕亮给带去了身后。 “萧特席!” 苏沐沐再次惊呼出声,脸上现场了惊喜之色,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异彩连连。 来人正是萧北梦,他将轩辕亮拉到身后后,轻抬双目,眼神淡淡地看向了已经收了手的韦三辑。 “萧,……,萧特席。”轩辕亮再次躲过一劫,发现是萧北梦救了自己后,明显有些惊讶与不解,并语无伦次起来。 “他是萧特席!萧特席来了!” “萧特席,这几个外来人太嚣张了,竟敢在圣城撒野,恳请您出手将他们镇压!” “镇压他们,让这些外来人知道我们圣城的威严!” …… 围观在一旁的人多数是圣城的寻常百姓,对于苏家兄妹和轩辕亮这等生来锦衣玉食、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并没有多少的认同感。见到苏家和轩辕亮被韦三辑接连镇压,多数人的心中甚至升起了快意的感觉。 但同时,苏家兄妹和轩辕亮毕竟出自圣城,他们被镇压,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圣城被这些外来人给镇压了。 身为圣城人,这些围观的百姓自然不愿意看到圣城被镇压。 如今,萧北梦突然出现,围观的百姓们立马激动且热烈起来。 萧北梦不是圣城人,但他是学宫特席,学宫与圣城同气连枝,将他当成圣城人,也不能算错。 同时,萧北梦在此次巡游之时,救下镇海城,拯救了数百万黎民苍生,已经名传天下,声望日隆,圣城的百姓们对萧北梦更加的认可与认同。 “萧北梦?” 韦三辑的神情严肃起来,萧北梦在东河道霞州的流波城镇杀了关铁心,如此战绩,不由得韦三辑不慎重。 “横天门的威风还真大,竟然耍到圣城来了。” 萧北梦轻轻出声,上下打量了一番韦三辑,冷声道:“给苏家兄妹道歉,然后滚蛋!” 昭英会在即,萧北梦不想多事,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 韦三辑闻言,当即怒火中烧,一双眼睛里闪着寒光,怒声道:“大言不惭!萧北梦,侥幸杀了关铁心,你就把自己当成了麒麟四子么?” “韦三辑,此刻你身在圣城,同时得罪了城主府和苏家,我要是你,就赶紧道歉滚蛋,莫要在这里死撑,等城主府和苏家的高手赶过来,你那时候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萧北梦缓缓出声,仍旧神情淡然地看着韦三辑。 “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和我们少主说话!” 龅牙男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向韦三辑表忠心的机会,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不等他的话音落下,萧北梦的身影却是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龅牙男子心道不妙,连忙催动元力,不过为时已晚,他刚刚将元力从丹田内调动出来,便觉眼前一花,萧北梦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龅牙男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随后便听到咔嚓的声音响起,整个人便直接倒飞出去,而后重重地砸落在了街面上,胸膛严重塌陷,喷出数口热血后,直接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苏沐沐和苏星看到龅牙男子的凄惨下场,俱是不自禁地露出了喜色。刚才,就这龅牙男子叫得最欢,有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韦三辑在萧北梦动手的时候,也做出了拦截动作,但是,萧北梦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施展出的身法太过诡异,他根本拦截不住。 他的表情更加凝重起来,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一拳打晕了龅牙男子,又回到了远处,眼神淡然地看着韦三辑,轻声道:“事不过三,我再说一遍,向苏家兄妹道歉,然后滚蛋。不然,你就不要走了,让你爹韦格到学宫去领人!” 韦三辑的脸色变化连连,最后冷哼一声,道:“萧北梦,山不转水转,我们走着瞧!” 不等韦三辑的话音落下,萧北梦再次出手,他猛跨出一步,直接施展出了十步拳的第五步,浩荡威猛的漫天拳影闪电般地向着韦三辑笼罩而去。 韦三辑脸色大变,他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再正常不过的场面话,却是引得萧北梦出手,而且出手还如此的果决与迅速。 急切之下,他要避让已经来不及,只得仓促催动元力迎战。 下一刻,两条人影在街面上分分合合,嘭嘭嘭的剧烈碰撞声接连响起。 三息之后,萧北梦走完了十步拳的第五步,韦三辑倒飞落地,噔噔噔地一连退出八步才稳住了身形,嘴角溢血,面如金纸。 他方才后退时所踩的青石板上,石板碎裂,被踩出了八个半寸左右深的脚印。 不待萧北梦继续出手,韦三辑连忙朝着苏星和苏沐沐深深地一拱手,沉声道:“韦三辑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见谅!” 随后,他对着几位手下低喝一声:“走!” 说完,他纵身而起,几个起落离开了当场。 他的四名属下连忙将那生死不知的龅牙男子给抬了起来,而后神色慌张地逃走了。 “韦三鸡,算你识相逃得快,不然,小爷今天非得扒了你的皮!”轩辕亮这个时候又神气了起来,跳脚指着韦三辑逃走的方向,高喊出声。 第190章 狐家兄妹 “都散了,你们还围着看什么呢,等着小爷请吃饭?” 轩辕亮看到事情已经了结,周围还围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当即面露厌烦之色,大喊出声。 数十名城防军士的真正作用体现出来了,他们随即四散开去,几个呼吸间,就将围聚的人群给驱散一空,效率惊人。 “萧特席,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为表示感谢,我今晚包下整座赛仙楼来款待萧特席,还请您能赏脸。”轩辕亮凑到萧北梦的跟前,一脸的笑意,笑容之中还带着几分讨好之色。 如今的萧北梦,在轩辕亮的眼里,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再做敌人,就是傻。 他立马将上回发生在苏家的不愉快的事情给丢到九霄云外,只想趁此机会和萧北梦化敌为友。 此际能和萧北梦交上朋友,即便是轩辕亮,也觉得是一种荣耀。 苏沐沐听到赛仙楼三字,脸色立马就变了,眼神愤怒地瞟了轩辕超一眼。 赛仙楼,圣城第一青楼,轩辕亮的大本营之一。 轩辕亮迟迟追不到苏沐沐,其眼力差应该是一个主要原因,苏沐沐已经有了怒意,他竟然没有看到,甚至还补了一句:“萧特席,听说你在太安城的时候,最爱去春满楼。我可以向你拍胸脯保证,我们圣城的赛仙楼绝对不会比春满楼逊色半分。” 萧北梦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轩辕亮的肩膀,道:“小亮啊,你的好意,本特席心领了。” “小亮”这个称呼一出来,轩辕亮顿时僵在了原地。 不单是轩辕亮,苏沐沐、苏星以及离得近的苏家护卫俱是一愣。 轩辕亮乃是圣城货真价实的第一纨绔,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二公子,敢称呼他为小亮的,除了轩辕山海和轩辕山河兄弟俩之外,绝对不会超过单数之数。 而萧北梦此际不单喊着“小亮”,还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 更令苏家兄妹惊讶的是,轩辕亮非但没用动怒,反而对萧北梦的称呼很是受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萧特席,您来圣城这么久,不逛一次赛仙楼,绝对是再遗憾不过的事情。” 轩辕亮继续劝说着,努力想要将萧北梦发展成一起逛青楼的战友,他又凑近了萧北梦几分,压低着声音说道:“我跟您说,赛仙楼前两天刚来了一位花魁,那身段,那容貌,看一眼,就让人热血沸腾;那声音,一入耳就让人骨头都酥了;那娇嫩的肌肤,隐隐一现,就让人血脉贲张,简直就是魅惑众生,……,啧啧,不瞒您说,我轩辕亮御女无数,这样的尤物还是平生仅见,……。” 不得不说,轩辕亮在这方面还是颇具蛊惑天赋的,萧北梦经由他一番鼓动,还真有点心动,想着现在时间还早,就打算随轩辕亮去一趟赛仙楼,去见识见识这个被轩辕亮吹上天的人间尤物。 当然,萧北梦也告诫自己,看一眼就走,绝对不能在那里多耽搁。 正在萧北梦意动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侧有锋利如刀的目光刺来,他连忙往身侧扫了过去,正看到苏沐沐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和轩辕亮。 于是,萧北梦猛然警醒。 他好不容易才摘掉天顺第一纨绔的帽子,现在若是跟圣城第一纨绔跑去赛仙楼,那顶刚摘下的纨绔帽子铁定立马就要被人给安回来。 于是,萧北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小亮啊,温柔乡英雄冢,人总有长大的时候,这些消磨英雄志气的地方,本特席现在避如蛇蝎,你不要再劝我向恶了。你若是再劝,本特席可就要翻脸了。” 说完,他挥手将轩辕亮推到一边,而后缓缓走向苏家兄妹,先朝着苏星点了点头,而后问向了苏沐沐,问道:“沐沐,你没事吧?” 苏沐沐看到萧北梦严词拒绝了轩辕亮,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连连摇头道:“我没事,多谢特席出手相助。” 苏星也向着萧北梦连连拱手,表示谢意。 “苏兄无需客气,沐沐乃是学宫弟子,出手相助是我的本分。”萧北梦向苏星拱手回礼。 “苏星、沐沐,我刚才也帮了你们,怎么不见你们向我道谢呢?”轩辕亮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委屈和埋怨之意。 苏沐沐扫了轩辕亮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原本,因为轩辕亮方才拍马来救,苏沐沐对轩辕亮少了几分厌弃,但他方才邀萧北梦去赛仙楼,好不容易挽回的些许形象又立马给葬送了。 “二公子,多谢相助!”苏星连忙朝着轩辕亮拱手道谢。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感应到有数股强大的气息正从远处快速而来。他猜测,肯定是苏家或城主府的高手来了。 他不想在此处再多耽搁时间,便对着苏沐沐三人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苏沐沐三人的回应,迈开脚步,快速离去。 苏沐沐连连呼喊了萧北梦好几声,萧北梦却是头也不回,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不一刻便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 萧北梦回到望香酒楼后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萧北梦说过要回来,墨梅干脆连院门都没有闩,只是将门虚掩着。 萧北梦推门而入,看到墨梅正坐在院子的池塘边,怔怔地发呆。 “墨梅,你在干什么呢?”萧北梦缓步来到墨梅的身后,却是发现墨梅仍旧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世子,你回来了。” 墨梅被萧北梦的声音给惊到,连忙起身,而后将一封信递给了萧北梦。 信封已经被打开,上面没有任何的文字。 “是花姨寄过来的么?”萧北梦没有急着看信,眼神疑惑地看着墨梅。 墨梅摇了摇头,道:“你打开就知道了。” 萧北梦看到墨梅的神情严肃,便连忙将信取了出来,看到薄薄的信纸上写着一行字:今晚亥时前来拜访,还请姐姐莫怪唐突。 就这么一行字,没有落款。 “是谁寄来的?”萧北梦皱起了眉头。 “是一个小男孩送到酒楼柜台上的,我反复问过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只说是一位漂亮姐姐给了他几颗糖果,让他把信送到酒楼。对于那位漂亮姐姐的情况,那个小孩也是一无所知。”墨梅轻声回应。 萧北梦陷入了沉思,送信之人的送信方法神神秘秘的,不由得他不起疑心,并心生警惕。 “墨梅,有没可能是花姨又派了迷花阁的人过来?”萧北梦思索了半晌之后,轻声问道。 墨梅摇了摇头,道:“若是本阁之人,会直接来酒楼找我,哪里会搞得如此神秘。”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世子,对方是不是识破了望香酒楼的秘密?若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得赶紧做出应对。如果对方有敌意,望香酒楼此际怕是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当中。” 萧北梦双目微眯,望香酒楼倾注了他十数年的心血,也是他目前掌握的唯一力量,若是望香酒楼暴露,他十数年的心血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先不要着急,此人不是说今晚亥时要过来么?等今晚见了面,是敌是友,就明朗了,我们再做应对也不迟。”萧北梦轻轻说道。 “世子,要不要我派人去怒风原通知李将军他们,再把冬冬也叫回来?”墨梅面带忧色。 萧北梦想了想,道:“不用了,对方现在敌友未分,我们不要反应过度。而且,这里是圣城,学宫近在咫尺,她即便是敌人,也不敢乱来。” “世子,有备无患。”墨梅仍旧有些不放心。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对方是敌人,我们做的准备越多,反而露了怯。” 墨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好了,你赶紧做完饭去吧,吃饱了才能更好地应对晚间的所有状况。”萧北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让墨梅去做饭,自己则去到了房间,开始练字静心。 …… 夜色深沉,望香酒楼的后院当中,墨梅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墨梅坐在油灯之下编织香囊,但是,她明显心绪不定,时不时地就会将走歪了的线给拆掉,再重新编织。 亥时刚到,屋外的院子里便有了微弱的响动。 墨梅一直凝神留意着外头的动静,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香囊。 随后,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墨梅端坐着在椅子上,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门被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站在了门前,男的穿着一身白色长衫,长得魁梧英俊,一双眼睛漆黑有神,女的生着长睫毛、高鼻梁,面容白皙,红唇娇艳,美丽动人。 墨梅的目光快速地从男子的身上扫过,而后落在了女子的身上,随即心生狐疑,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女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年轻女子进到屋内后,笑颜如花地看着墨梅。 墨梅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想不起来,何时见过眼前的女子。 正在这个时候,萧北梦从里屋走了出来,抬眼看向了年轻女子,轻声道:“狐欣儿?” “世子好记性,时隔如此之久,你居然还记得奴家。”狐欣儿眼波流转,一双漂亮的眼睛快速地在萧北梦的身上扫视了一遍,见到萧北梦出现,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继而朝着萧北梦盈盈一拜,道:“狐欣儿谢过世子的救命之恩。” 墨梅现在才记起来,眼前的女子赫然正是她跟随着萧北梦第一次经过怒风原时救下的狐欣儿。 当时,狐欣儿偷了学宫的图腾真血,带伤逃进了怒风原,正被黑刀盟的朱青纹追赶,在危急关头躲进了萧北梦的马车,被萧北梦给救下。 萧北梦将狐欣儿带去圣城,狐欣儿在伤好之后,却是不辞而别。 谁料,七年多年之后,狐欣儿又来到了圣城,还找到了望香酒楼。 “举手之劳而已,欣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萧北梦微微点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年轻男子,他从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元力波动和危险的气息。 “世子,他是欣儿的哥哥狐人宗。” 狐欣儿替年轻男子介绍着。 狐人宗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缓声道:“狐人宗多谢萧世子当年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我现在是学宫特席,你们还是称呼我为萧特席吧。” 萧北梦轻轻出声,并示意狐家兄妹入座。 狐人宗与狐欣儿道了声谢,先后落座。 在墨梅给两人倒上了热茶后,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胡欣儿,问道:“欣儿姑娘是如何找到的此处?” 狐欣儿嫣然一笑,道:“欣儿当年因为特殊情况,没有谢过萧特席和墨梅姐姐的救命之后,便不辞而别,一直心有愧疚。此番再来圣城,自然是想向萧特席和墨梅姐姐当面致谢。 也许是老天垂怜,昨日我与家兄凑巧进到了望香酒楼,正好看见了墨梅姐姐。” “那还真是巧,证明我们之间还是有不浅的缘分。” 萧北梦心中暗松一口气,轻笑道:“欣儿姑娘,你的胆子还真不小,你拿走了学宫的天狐真血,现在却是敢主动来找学宫的特席。此际你身在圣城,就不怕我召集学宫高手前来,将你拿下么?” 狐人宗闻言,轻轻地呷了一口茶,一张好看的脸上没有分毫的神情变化。 胡欣儿却是掩嘴一笑,道:“以萧特席斩杀关铁心的实力,若是要擒拿欣儿,现在就可以手到擒来,何需召集学宫的高手前来。 欣儿料定萧特席不是这样的人,正如我们兄妹俩知道了望香酒楼和萧特席的关系,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墨梅站在萧北梦的身后,眼中有寒光闪过。 萧北梦眉头一挑,沉声道:“欣儿姑娘,听你的意思,我不向学宫告发你,你们兄妹替我保守望香酒楼的秘密,这算是交换么?” “萧特席,你救过小妹,替你保守秘密,是我和小妹的本分,绝不是交换。你若是想要找小妹讨还天狐真血,我和小妹绝不会怪萧特席半分。”狐人宗直视着萧北梦的眼睛,眼神中透着真诚。 萧北梦的目光在狐人宗和狐欣儿的脸上扫过,沉默了片刻后,道:“说起来,天狐真血本来是你们天狐一族的东西,而且,欣儿姑娘取走天狐真血的时候,我还不是学宫弟子,这件事情,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处毕竟是圣城,欣儿姑娘还是要遮掩一下面容才好,若是被学宫探知到了你的行踪,麻烦怕是不小。” “多谢萧特席提醒,欣儿此番来圣城,一直都有伪装,只不过今夜来见您和墨梅姐姐,才现出了真容。”胡欣儿轻轻说道。 “你们是来参加昭英会的?”萧北梦把目光投向了狐人宗。 狐人宗能够让萧北梦感受到危险,其实力自然不俗。他们兄妹俩这个时候出现在圣城,十有八九便与昭英会有关。 “我此番从南蛮过来,的确是要参加昭英会,小妹陪我过来,是想见一见萧特席和墨梅姑娘,以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狐人宗说到这里,笑看向了萧北梦,问道:“萧特席也会参加昭英会吧?” “昭英会乃是学宫主导的事情,我身为学宫特席,又符合参与昭英会的条件,自然要给学宫捧场。”萧北梦微微一笑。 “那狐某可就要祈祷,千万不要在擂台上与萧特席对上了。”狐人宗也是脸上挂笑。 “萧某也有同感。” 萧北梦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二位今夜前来,应该不会单纯地只是过来表示感谢吧?” 狐人宗端起了茶杯,没有说话。 胡欣儿又是微微一笑,道:“萧特席可知晓,南蛮虎族现在将你列为了头号必杀对象?” 萧北梦轻笑了一声,道:“我不小心在镇海城破坏了南蛮和东疆的阴谋,并斩杀了一头幽冥虎,他们将我列为必杀对象,可以理解。” 说到这里,他反问了一句:“不应该是南蛮百族么,我为何只是南蛮虎族的必杀对象?” “看来,我与家兄今晚是来对了。” 胡欣儿亲手给萧北梦加了茶水,接着说道:“南蛮百族和天顺皇朝,以及漠北一样,都并非铁板一块。 倾覆镇海城的计划,乃是虎族主导。因为这个计划太伤天和,我们天狐一族,还有其他不少部族是投了反对票的。 只是,虎族此际势大,他们的图腾幽冥虎在南蛮的所有图腾大妖当中,现在的实力也是最为强大,虎族一力推动镇海城的计划,我们无力阻止。 萧特席破坏了镇海城的计划,并斩杀了一头幽冥虎,对我们天狐族而言,是好事而非坏事。 再加上萧特席曾经救我一命,故而,您不是我们天狐一族的敌人,而是朋友和恩人。” 萧北梦稍作沉默后,轻声问道:“所以,两位今夜来此,另一个目的呢?” 第191章 加一碗豆腐脑 狐人宗放下了茶杯,将目光投向了萧北梦,微微一笑,道:“萧特席,原本,我和小妹来圣城,目的只是为了感谢你和墨梅姑娘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但无意中知晓了萧特席和望香酒楼的关系之后,我又多了一个想法。” “狐兄请直言。” 萧北梦淡淡出声,他知道今晚谈话的重点来了。 “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天狐一族希望能与萧特席结成合作同盟。”狐人宗缓声说道。 “我要纠正一下,狐兄不是想和我合作,而是南寒。” 萧北梦轻叹一声,道:“恐怕要让狐兄失望了,你应该已经知晓,我此番巡游,过南寒而不入,我的将来与南寒应该不会再有关联。” “若是不知晓望香酒楼和萧特席的关系,我会认同萧特席的话。望香酒楼近期在天顺各地迅速开设分部,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支撑,恐怕做不到着一点。 萧特席明面上过南寒而不入,暗地里却是布局不停,高!” 狐人宗朝着萧北梦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我们天狐一族只想做萧特席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萧北梦摇了摇头,笑道:“狐兄,你应该是误会了。我经营望香酒楼,与南寒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我既然决意要与南寒斩断联系,自然得想办法维持生计,望香酒楼的生意还不错,能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狐人宗微微一笑,又不再说话,而是把问题丢给了胡欣儿。 兄妹俩的配合很是默契,胡欣儿立马说道:“萧特席,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家兄的意思,将来不管天狐一族有没有机会同你合作,我们天狐一族都会将你当做朋友。” “狐兄、欣儿妹妹,你们今晚出现在此处,可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但你们仍然不顾自身安危来到此处,说明你们对世子很是信任。”墨梅端起了茶壶,给狐人宗和狐欣儿加了些茶水,言有所指。 萧北梦领会了墨梅的意思,笑道:“你们兄妹待我萧北梦以诚,我萧北梦自然会待你们以信,萧某便收下你们天狐一族的友情。” 胡欣儿和狐人宗闻言,俱是面现喜色。 “你们兄妹俩来得还真巧,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与你们合作。”萧北梦接着说道。 “哦?” 狐人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笑道:“萧特席请明言。” 萧北梦清了清嗓子,笑道:“我有打算将望香酒楼开至南蛮,但南蛮向来排外,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两位今夜前来,不正好解决了我的大难题么?” 墨梅听到这里,眼神顿时一变,显然是不理解萧北梦的做法。 “小事而已,有我天狐一族出面,萧特席可以随时将望香酒楼开至南蛮各地。”狐人宗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 “狐兄是爽快人!” 萧北梦哈哈一笑,道:“既然狐兄爽快,萧某自然也要坦诚利落,所有开在南蛮的望香酒楼,狐兄无需操任何心,可得其三成的利润。不过,狐兄要保证望香酒楼在南蛮的安全。” “萧特席是小妹的恩人,保证酒楼的安全,是狐某的分内事,哪里能拿酒楼的利润。”狐人宗摆手拒绝。 “狐兄,情义归情义,合作归合作,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萧北梦沉声回应。 狐人宗把目光看向了胡欣儿,看到胡欣儿点头后,道:“那就依萧特席的意思。” “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萧北梦端起了茶杯,敬狐人宗和狐欣儿兄妹,墨梅也加入了进来。 随后,屋内的气氛就变得融洽起来。 直到亥末时分,狐人宗和狐欣儿才告辞离去。 “世子,与狐家兄妹交朋友就已经足够,你为何要让天狐一族参与到望香酒楼的事情中来?”墨梅在狐家兄妹离去后,很是不解地问道。 “他们参与的只是开设在南蛮的望香酒楼。” 萧北梦做出纠正后,接着说道:“他们兄妹俩已经知晓了我和望香酒楼的关系,拉不拉他们入伙,其实都一样。正好我们要将酒楼开到南蛮去,有天狐一族保驾护航,我们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和力气。” “世子,你相信他们么?” 墨梅皱起了眉头。 “白首相知犹按剑,亲兄弟尚且反目,我与狐家兄妹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与他们的关联也只不过那并不牢靠的救命之恩,哪有相不相信一说,只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萧北梦喝下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天狐一族与虎族乃是现今南蛮百族之中最大的两个部族,听他们兄妹俩的意思,天狐族和虎族的关系并不和睦。 而现今,虎族主导着南蛮百族,天狐一族的处境必定不会太妙,他们需要盟友,我只是他们的一个潜在盟友而已。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与天狐一族并无利益冲突,狐家兄妹将我与望香酒楼的关系暴露出去,百害无一利,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至少现在不会这么做。” 墨梅闻言,点了点头,继而面露歉意之色,道:“世子,都是墨梅办事不严密,让狐欣儿察觉了望香酒楼和世子的关系。” 萧北梦摇了摇头,道:“阴差阳错之事,哪里能怪你。你不要想太多,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或许,这真是我和南蛮天狐族的缘分呢。” “世子,狐家兄妹知晓了望香酒楼的秘密,此事,我要不要与田福田叔通通气,让他能多个准备。”墨梅轻声问道。 萧北梦想了想,轻声道:“不光是田叔,各地的望香酒楼都要通气,以防万一。” “好,世子,我今晚就将消息传递出去,让他们早做应对。”墨梅沉声回应。 萧北梦稍作思索,叮嘱了一声:“墨梅,昭英会在即,圣城最近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望香酒楼现今在圣城也算排得上号,这些陌生人当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人来到酒楼当中,为了以防万一、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消除潜在的风险,你最近最好少往前厅跑。” “墨梅知道了。”墨梅点头答应。 萧北梦起得身来,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今天累了一天,我要休息了。” 说完,萧北梦抬脚便向着墨梅的绣花床走去。 只是,墨梅的速度比萧北梦要快,她快步向前,直接打开了房门,嘴角含笑地说道:“世子,门在这边。” 萧北梦只得无奈地转身,慢腾腾地来到门前,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提醒,本世子分得清什么是床什么是门。” “世子,你就别在墨梅面前装模作样了,没有雪央姐的首肯,墨梅即便投怀送抱,你又敢下这个嘴?”墨梅微抬着下巴,满眼挑衅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顿时便泄了气,轻轻地在墨梅的屁股上拍了一把,道:“敢如此跟本世子说话,你是要翻了天不成?” 墨梅脸上现出了娇嗔之色,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萧北梦闪身出了房门,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 萧北梦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休息睡觉,而是继续练字,他准备用猛火将《真血诀》提升至下境巅峰,在这之前,他得让心彻底地静下来,把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萧北梦在写字的时候,竟是将《太归剑意录》给写了出来。 随着《太归剑意录》上的文字一个个流露出笔端,萧北梦惊讶地发现,原本需要盘坐修炼的《太归剑意录》居然自主地运转起来,有剑意缓缓地在混海中生出。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从自己笔端现出的墨字,其中竟然隐含着淡淡的剑意。 萧北梦六岁便开始练字,模拟楚千蝶写出的剑字,靠着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苦练了十数年,使得自己的字中具备了些许剑气。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被学宫给录取。 但如今,从他修炼《太归剑意录》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的字中居然有了剑意。 “看来,我更适合修炼剑意,而非剑气。” 萧北梦察觉到自己的字中出现了剑意之后,喃喃出声。 同时,既能练字静心,又能增长魂海之中的剑意,一举两得,萧北梦心情大好。 一气练了一个时辰的字,一直练到手腕发酸,他才停止了练字,倒头休息。 翌日,一大清早。 萧北梦刚刚修炼完十步拳,便看到墨梅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 兴许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墨梅见到萧北梦时,眼神颇为幽怨。 萧北梦却是没有半分的心虚,神情自若,还朝着墨梅灿烂一笑,道:“起得还挺早。” “你天还没亮就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的,我能起不早么?”墨梅没好气地出声。 “一大早晨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墨梅,我友情提示一下。女人爱生气,皮肤会变差,还容易变老。” “真的么?” 墨梅闻言,脸色大变,赶紧揉了揉脸颊,让自己脸上生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更是强挤出了几分笑容。 “这才对嘛,爱笑的女人命好。”萧北梦笑容灿烂地看着墨梅。 “一嘴的歪理邪说。” 墨梅语气不快,但脸上却是挂着笑容,接着说道:“早上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弄。” 萧北梦摆了摆手,道:“不用忙乎了,我就等你起来呢,我马上就要去闭关,若是我不从屋内出来,你就不要去打扰我,闭关结束之后,我自然会出来。” “是,世子。”墨梅沉声回应。 她知道,萧北梦要参加昭英会,对手一个比一个强大,得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进到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开始冲击《真血诀》的下境巅峰。 他盘膝坐在了床上,取出了凤轻霜给他的三花益阳丹,稍作观察后,直接丢入了口中。 三花益阳丹入口苦中带甜,被吞入腹中后,很快便有热流从腹中升起,而后向着四肢百骸流转而去。 慢慢地,腹部生出的热流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引动萧北梦体内的气血渐渐翻腾起来。 热流最后转化为强大的冲击力,开始对萧北梦体内的血肉和脏器进行冲击。 强大的冲击力不断地从腹部升起,萧北梦感觉到肉身渐渐有了胀痛的感觉,他的脸上现出了喜色。 如此反应,证明三花益阳丹的药力足够强大,能够撼动他的肉身,能够帮助他将肉身打磨到极致。 萧北梦赶紧端正好坐姿,《真血诀》也准备就绪,只等三花益阳丹的药力冲击再强大一些,便开始冲击下境巅峰。 只是,在他将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发现三花益阳丹的药力冲击强度不再增长了,虽然让他的体魄有了胀痛之感,但对体魄的淬炼效果极其的有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益阳丹的冲击强度非但没有再增加,反而慢慢地减弱下来。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体内的丹药冲击力彻底的消散,身体的胀痛感也随之消散一空。 萧北梦长叹一声,从床上起身,脸上现出掩饰不住的失望神情。 三花益阳丹的药力对于他的体魄而言,明显有些不够,算不得一股淬炼体魄的猛火。 丹药冲击失败,萧北梦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便打开了房门,去到了院子当中。 墨梅刚刚洗完头发,正披散着一头乌黑秀发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 看到萧北梦从屋内出来,她很是惊讶,连忙问道:“世子,你不是要闭关么?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是修炼成功了么?” 萧北梦摇了摇头,再次长叹一口气,道:“我方才尝试冲击境界,结果失败了。” 墨梅连忙从长椅中起身,来到了萧北梦的面前,安慰道:“世子,我们修士修行,冲击境界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离着昭英会还有是十来天的时间,时间还足够。你要调整好心情和心态,还有机会的。” 萧北梦点了点头,脸上强挤出笑容,道:“我知道的,我现在出来,不就是在调整心态么?等心态调整好,我便要再次闭关。” 墨梅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鼓励道:“世子,你要相信自己,从太安城一路走到这里,你走过了那么多曲折坎坷的路。墨梅相信,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住你!”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人们常说秀色可餐,看美女能改善心情,这句话果然没有差错。我刚才还满心的郁闷,但一看到墨梅,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心情畅快无比。” 墨梅嫣然一笑,道:“世子的话也让墨梅心情大好呢,世子若是觉得看墨梅能愉悦心情,尽管看便是。” 萧北梦却是连连摇头,道:“过犹不及,赏心悦目已经足够,多看伤身。” “多看伤身?还有这样的说法?”墨梅的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 萧北梦此际想到了江破虏的话:撑死眼睛饿死球。 不过,他自然不敢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而是微微一笑,道:“我给你打个比方,再美味的食物,如果一次吃得太多,或者天天吃,是不是吃着吃着就吃腻了,不想吃了? 所以,墨梅的美,本特席要留着慢慢看,细水长流,才能永远的赏心悦目。” 墨梅听到此话,脸上却是现出了不悦之色,道:“听世子的意思,若是看墨梅看得太久了,会看得厌烦?” 萧北梦一愣,但随即笑道:“怎么可能?墨梅天生丽质,自然是百看不厌,每天看每天都有不同的动人风景。” 墨梅听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起来,继而笑道:“世子,你这些话啊,就敢趁着雪央姐不在的时候说说,过一把嘴瘾,若是雪央姐在这里,你敢这么口花花?” “不敢?墨梅,你也太小瞧本特席了吧?” 萧北梦把胸膛一挺,极是硬气地说道:“当年在太安城,本特席在春满楼左拥右抱的时候,雪央姐还不是只敢站在一旁干看着?” “无凭无证的,红口白牙地吹牛哈大气,谁不会?” 墨梅给了萧北梦一个大白眼,冷哼道:“若是雪央姐真在这里,我看你啊,说话都得赶紧降下三个调门。” “墨梅,人艰不拆,差不多就行了啊。” 萧北梦的神情明显尴尬起来,连连咳嗽了几声,道:“我可得警告你,这些话,只有我俩在的时候,你可以偶尔说说,如果你敢在外人面前说。本特席绝对不会轻饶你,指不定就将你的地位从侍女升级为通房丫鬟。” “世子,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么?” 墨梅给了萧北梦一个不屑的眼神,并说道:“你既然不闭关了,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说完,墨梅扭着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脸得意地离去了。 “记得给本特席加一碗豆腐脑,要白白嫩嫩的,热气腾腾的。”萧北梦盯着墨梅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出声。 第192章 引爆剑气 用三花益阳丹冲击境界失败后,萧北梦又恢复了以前的修炼节奏,《真血诀》、恨天拳、十步拳、踏星步、《太归剑意录》和从睡梦中学来的念修功法,都会花时间去修炼。 同时,他还加了一个项目,那就是练字,而且每天至少都要写一个时辰的字。 时间缓缓过去,转眼之间,离着昭英会的召开已经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圣城之中的那些陌生面孔先后离去,都抓紧时间朝着怒风原赶。 学宫也行动了起来,由凤轻霜亲自带队,黎曼曼、穆家三兄弟和柳红梦随行,还有数十位学宫高手,带着几位参加昭英会的学宫教习和弟子,浩浩荡荡地向着怒风原去了。 柳红梦本意是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但萧北梦要参加昭英会,她放不下心,才跟了过去。 学宫当中,有吴空行和其他高手坐镇,当然,还有一个不知潜修在学宫何处的江破虏。 学宫此番参加昭英会的,一共有十人,萧北梦、凤离、风凌意、赵燕雄、周冬冬、轩辕晋,再加上四位九品修为的学宫教习。 临出发的前一天,凤轻霜派人到处找寻萧北梦,将学宫翻了个底朝天,却是没有发现萧北梦的任何踪迹。 周冬冬自然知道萧北梦在哪里,但他第一次去到望香酒楼后院的时候,就被萧北梦告诫,不要把望香酒楼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故而,任凭学宫找得再如何着急,周冬冬也是一声不哼。 在凤轻霜已经找得开始动怒的时候,还是柳红梦出声了,说萧北梦既然答应了要参加昭英会,便一定会准时出现,凤轻霜才放弃了找寻萧北梦,先带着其他人赶赴怒风原。 萧北梦自然不知道学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仍旧看似风轻云淡地在望香酒楼的后院中修炼着。 “世子,触摸到了修为瓶颈么?” 墨梅对萧北梦也算熟悉了,她很清楚,萧北梦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已经开始着急起来。 萧北梦摇了摇头,叹气道:“依照现今按部就班的修炼办法,我至少还要三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 在用三花益阳丹冲击境界失败后,萧北梦便寄希望能以按部就班的修炼方式触摸到修为瓶颈。 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昭英会三天后就要召开,他仍旧无法触摸到下境巅峰的瓶颈。 “世子,若是你不能修炼到下境巅峰,对上姬少云,你便没有胜算。昭英会,就不要参加了吧?”墨梅一脸担忧地说道。 在她的心目中,萧北梦的安全最为重要。与萧北梦的安全比较起来,什么尊严,什么信用,都太无关紧要。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应承下来的事情,哪里能说不去就不去的呢?若是不去,我以后哪里还有脸去到学宫?” “那总比送命强吧,姬氏皇朝把你视为眼中钉,昭英会如此好的机会,姬少云若是有机会杀你,一定不会有半分的手软。还有那个南蛮的项流锋,他对你的杀意肯定不会比姬少云少。 世子,若是雪央姐在这里,她也肯定会阻止你。”墨梅的表情着急起来。 “谁说我就一定会输给姬少云,一定会送命?你就这么不看好本特席么?”萧北梦没好气地看着墨梅。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若是不能将《真血诀》提升至下境巅峰,就不是姬少云的对手么?”墨梅的脸上升起了狐疑之色。 “昭英会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么?”萧北梦缓声说道。 墨梅的眼睛一亮,道:“世子,你有把握在三天的时间内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十足的把握,我肯定不敢说,但七成的机会终归是有的。” “太好了!”墨梅的脸上升起了笑意,惊喜出声。 但实际上,萧北梦的心里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说七成,不过是安慰墨梅罢了。 他的体魄经受过九转生生丹的改造,吸收过寒冰玄蚕的真血和妖丹,还在倒剑山的万剑林中被剑气给淬炼过,已经强横无比,寻常外力根本撼动不了他的体魄半分。 三花益阳丹乃是淬体的宝丹,其结果,也只是让他的体魄有胀痛之感,根本达不到淬体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萧北梦在用三花益阳丹冲击境界失败后,便不再想其他办法的原因,因为短时间内,他根本找不到比三花益阳丹更强大更合适的淬体外力。 他希望能有奇迹诞生,希望自己能够在剩下不多时间里,通过按部就班的修炼方法,让《真血诀》水到渠成地修炼到下境巅峰。 只是很可惜,这次运气没有再站在他这一边,奇迹没有出现。 好在,他还有一个办法,最后的三天,他决定要用这个办法冲击《真血诀》的下境巅峰。 “墨梅,我稍后便准备继续闭关,如果到了第三天的亥时,我还没能从屋内出来,你便去敲门叫醒我。”萧北梦神情严肃地看着墨梅,沉声吩咐。 第三天的亥时之前,不管有没有将修为提升到下境巅峰,萧北梦都得停下来,要立马赶往怒风原。不然,就要错过昭英会了。 如果闭关失败,萧北梦便打算在昭英会之上动用念修手段,出其不意之下施展百幻剑,他觉得还是有机会能赢下姬少云。 “知道了,世子,你安心闭关吧!” 墨梅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心中却是计划着,不管是三天,还是三十天,只要萧北梦自己不主动出来,她绝对不会去将萧北梦喊醒。 她是聪慧女子,知道萧北梦这么安排,就是下定决心,不管闭关结果如何都会赶去怒风原参加昭英会。 如果闭关失败,萧北梦去到怒风原,就有性命危险,墨梅自然不想看到这种状况发生。 萧北梦没有去揣测墨梅心中的想法,见到她满口答应后,便又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他没有立马开始冲击修为瓶颈,而是将笔墨纸砚取了出来,开始练字。 这一次练字的时候,他将蓝影剑和斩龙剑取了过来,放在了书案前头,并排放好。 一个时辰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兔毫笔,将目光投向了书案上的两柄宝剑。 随后,蓝影剑和斩龙剑双双从书案上漂浮起来,并齐齐钲的一声,寒光出鞘,映得屋内亮堂堂的。 两柄宝剑之所以有如此表现,是因为萧北梦施展出了念修的御物术和剑意,是魂海之中的剑意,而非丹田之中的剑气。 剑气能催动宝剑,剑意也同样可以。 萧北梦操控着两柄宝剑在屋内飞舞了一圈,而后收剑回鞘,将蓝影剑和斩龙剑又放回了书案。 “万剑林之行,让我收获良多,其中就有丹田内相当五品剑修的剑气。现在想来,这些剑气应该就是为今天而准备的。”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 他此番闭关冲击境界的办法,便是动用丹田内的剑气。 因为修炼《太归剑意录》,萧北梦魂海中的剑意增长迅速,已经有了直追丹田剑气之势。 原本,他修炼《太归剑意录》,只是为了维持丹田内的剑气不消散,不成想,他却发现自己在剑意修炼一途上进境很快,颇有天赋。只要持之以恒,剑意超越剑气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丹田内的这股剑气,因为得来不易,萧北梦倍感珍惜,才找《太归剑意录》来维持。 但眼下的局面,三日之后就要举行昭英会,只有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他才有把握赢下姬少云。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他现在能想到的办法,便是丹田内的剑气。 在万剑宗的万剑林当中,萧北梦被斑杂的剑气攻入体内,饱受摧残,最后幸得有从试剑石上吸收到的天道剑气,将这些斑杂的剑气给收拢同化,收进了丹田之中,使得萧北梦因祸得福。 在万剑林之中,萧北梦尽管被侵入体内的斑杂剑气给虐得死去活来,但自身也获益匪浅,体魄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同时,这也让他见识到了剑气对体魄的淬炼显着效果。 在服用三花益阳丹无效后,萧北梦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丹田内的剑气。 他丹田内的剑气强度已经相当于五品剑修,其中蕴含的力量肯定超过了三花益阳丹。上次在万剑林,因为有天道剑气的梳理,这股剑气的力量并未完全展示出来,却已经让萧北梦痛得欲死欲仙。 但要用这个剑气来淬体,靠着常规的方式,显然是不可能将萧北梦的体魄淬炼至极致。他得采取非常规的方式,但使用了这种非常规的方式之后,他会失去这股剑气。 这也是萧北梦早已有了这个思路和想法,却到现在才决心动用剑气的原因。 这股剑气得来不易,他舍不得。若非《太归剑意录》修炼有成,他也绝对不会舍掉这股剑气。 萧北梦左手拿起斩龙剑,右手握住蓝影剑,将丹田内的剑气缓缓地引导了出来,分别注入到了两柄宝剑中,在两柄宝剑中流转一圈后,又将剑气收回丹田。 如此反复了三次后,萧北梦将蓝影剑和斩龙剑缓缓放下,而后盘膝坐到了床上。 “再见了,我的朋友!” 萧北梦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闭上了眼睛,再深吸一口气,开始驱散了心头的杂念。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萧北梦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随即,他将丹田内的剑气全部调动出来,将它们缓缓地送至体内各处。 当所有剑气都被调动出来之后,萧北梦再次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猛一咬牙,竟是将体内的剑气给生生引爆。 噗,在剑气引爆的刹那,狂暴的力量在萧北梦体内各处陡然炸开,登时就将萧北梦冲击得猛喷出一口热血。同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颤,险些直接从床上栽倒下来。 剑气被引爆后,不再受萧北梦的控制,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起来,在四处狂暴肆虐。 很快,萧北梦的体表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是皮肤被狂暴剑气给撕裂的声音。 几乎就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萧北梦的身体表面便出现了不下百道寸长裂口,衣衫已经被溅射出来的鲜血染红。 这还只是体表的伤势,在他的体内,承受着更加强大且狂暴的剑气力量,五脏六腑更是在突然失控的剑气冲击下齐齐受创受损。 将相当于五品剑修的剑气在体内引爆,这要是让其他人知晓,绝对会将萧北梦当成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因为这种做法分明就是自杀。 若是换成其他人,即便上三境的元修,在剑气被引爆的刹那,估摸也可能会瞬间被剑气给斩成肉沫。 不过,萧北梦不是其他人,他的体魄现在已经超越了寻常的上三境元修,尽管狼狈但最终还是顶住了剑气被引爆时突兀爆发出来的狂暴巨力。 但同时,萧北梦也明显低估了剑气的强大破坏力,在剑气爆发的刹那,他险些被冲击得直接晕了过去。 若是真晕过去,不能及时疏导体内的狂暴剑气,萧北梦估摸还是逃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 “好险!” 萧北梦暗道侥幸,同时连忙运转《真血诀》,引导体内的狂暴剑气抓紧时间淬炼身体。 尽管撑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但萧北梦体内的剑气依然狂暴无比,体内和体表的伤势持续不断地增多增重。 萧北梦盘坐在床上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身下的棉絮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忍住全身钻心般的痛,借着剑气的力量,一刻不敢停歇与松懈地淬炼身体。 …… 时间缓缓过去,一天,两天,转眼便来到了第三天。 怒风原怒风城中的一处广场上围起了木栅栏,周围搭起了或高或矮的看台,在中央位置,垒起了四座一丈高的大擂台。 筹划了两年的昭英会,明日就要在此处广场上举行。 昭英会乃是天下修士的盛事,吸引了无数的修士前来。 怒风城中的旅店此际已经被塞了个满满当当,一些来得慢的人,只能打地铺或者搭帐篷。 学宫因为有血剑楼的存在,离着广场不远处的一座装修考究的旅店直接成了学宫的临时大本营,里边只住着学宫的人。 萧北梦虽然还没有到怒风原,但旅店里却是给他留了一间上房。 “宫主,萧北梦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他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在旅店二楼的露台上,黎曼曼站在凤轻霜的身边,一同眺望不远处的广场。 凤轻霜眉头轻皱,没有说话。 “萧北梦巡游的时候,和万剑宗的叶孤鱼有过两年之约,又和姬少云邀战,因为镇海城之事,还和南蛮虎族的项流锋成了仇敌,麒麟四子之中,除了凤离,都将矛头指向了他。如此局面,他真的很有可能临阵脱逃。”黎曼曼继续说着。 凤轻霜摇了摇头,轻声道:“根据我的观察,萧北梦不是这样的人。” 黎曼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希望萧北梦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眼下面临的局面,换位思考,即便是我,也得犹豫再三。毕竟,姬少云也好,项流锋也罢,都能够在昭英会上光明正大地将他给斩杀。” 凤轻霜微微皱起了眉头,“十几天前,萧北梦来找过我,向我咨询《真血诀》的事情,他离着《真血诀》的下境巅峰已经不远,希望我有办法能帮他在昭英会开始之前,快速修炼到下境巅峰。” “下境巅峰!” 黎曼曼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道:“他修炼《真血诀》才多长的时间,居然已经接近下境巅峰,如此修炼速度,怕是连小宛都有所不及吧?” 凤轻霜点了点头,“萧北梦乃是身负大气运之人,自有不凡之处。” 说到这里,她又轻叹出一口气,“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想必,是在修炼上遇到了麻烦。希望,他能及时赶过来。” “《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时,会有一场蜕变洗礼,能极大地增强修炼者的实力。若是萧北梦能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他的实力必定能突飞猛进,对上姬少云等人,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这样一来,学宫就有两人有机会夺取昭英会第一,凤离再加上萧北梦。学宫夺魁昭英会的几率,将来大大增加。”黎曼曼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喜色。 “前提是,萧北梦能够破境成功。” 凤轻霜轻吐一口气,道:“我虽然给了萧北梦一枚三花益阳丹,但他的体魄已经太强大,即便是三花益阳丹,也不一定能帮得了他。” “若是三花益阳丹都不能帮到他,那他短时间内突破的可能性便很低了。”黎曼曼轻轻出声。 凤轻霜轻轻地拍打着栏杆,缓声道:“算了,一切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能不能成,昭英会开始之前,就能见分晓,我们在这里担忧与猜测,都只是白白耗费心神。” 第193章 玄浪 凤轻霜和黎曼曼在旅店的二楼谈论着萧北梦,而在旅店的一间上房当中,两位女子聚在一起,也在说着萧北梦的事情,正是柳红梦和凤离。 “柳教习,你也不知道萧北梦现在在哪里么?”凤离坐在桌旁,一双修长的玉手托着下巴,眼神怀疑地看着柳红梦。 “这个问题,你从学宫一路问到怒风原,都问了不下十遍了。” 柳红梦揉了揉眉心,道:“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自从他巡游回来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他。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周冬冬呢。他和小北的关系好,不准知道小北现在在哪里。” “周冬冬就是个木头疙瘩,我问过他好几回了,他始终都是三个字:不知道。”凤离皱起了眉头,埋怨出声。 “明天昭英会就要开打了,你还不回去好好地准备?”柳红梦催促出声。 “我直接进入第三擂的八强赛,要登场与人比斗,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凤离轻声回应,没有起身的意思。 柳红梦转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将凤离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凤离丫头,你如此关注小北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我家小北了?” 凤离明显一愣,脸上不自觉地升起了红霞,但随即轻哼道:“就他这这么一个大纨绔,能入得了本小姐的法眼?我追问他的下落,只不过是在替学宫着想。你想想,学宫已经放话出去了,学宫特席会参加昭英会。如果他临阵退缩,不来了,这要是传出去,学宫的颜面就要丢尽了。” “只是担心学宫的颜面么?” 柳红梦看到凤离已经有些发窘,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柳教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若是萧北梦真的当了逃兵,学宫当然丢了颜面,但他萧北梦不一样臭了名声么?”凤离明显有些着急起来。 柳红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轻声道:“他会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凤离满脸疑惑之色地看着柳红梦。 “因为他喊我一声柳姨。” 柳红梦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又加了一句:“更因为他是楚千蝶和萧风烈的儿子!” 凤离闻言,明显放心下来,但嘴上却是说道:“柳教习,你现在把话说这么满,若是明日昭英会开始了,萧北梦还没有来,你就做好让我笑话十年的准备吧。” 说完,凤离向着柳红梦做了一个鬼脸,身姿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看看吧,我家小北的魅力现在开始展现了,连凤离这个野丫头都春心萌动了。”柳红梦看着凤离轻盈离去,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 周冬冬的房间和风凌意的房间挨在一起,他刚刚送走风凌意和赵燕雄,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又来了?凤离和北梦哥之间怕是有什么猫腻呢。”周冬冬以为来人是凤离。 从入住到旅店后,凤离便已经来找过周冬冬三次,都是为了探听萧北梦的消息。 探听萧北梦的消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像刚刚送走的风凌意和赵燕雄,说是来串门的,实际上就是来打听萧北梦的消息。但是,两天不到的时间,便过来打听三次,就有些不正常了,再加上这一次,那就是第四次了,难怪周冬冬会起疑心。 只是,周冬冬将门打开的时候,明显有些意外,门外站着的不是凤离,而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轩辕晋。 快速平息了心中的惊讶后,周冬冬皱起了眉头,轻声道:“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周冬冬块头大,心眼却小。别人对他的一分好,他十分报。当然,别人对他一分恶,他也必定还以十分。 当初刚到学宫之时,轩辕晋便与他结下了梁子,虽然此事让萧北梦一力接挡了过去,但周冬冬一直记在了心中,就等合适的机会,要向轩辕晋讨要回来。 如今,周冬冬刚刚突破至九品,已经打算参加完昭英会之后,便对轩辕晋下战书,以出当年的恶气。 “我没有敲错门,我就是来找你的。”轩辕晋缓缓出声。 他的神情虽然淡然,但心中却有些惊讶。因为此际近距离站在周冬冬的面前,他居然从周冬冬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同时,周冬冬的块头太大了,站在他的面前,压迫感十足。 “有事?”周冬冬淡淡地回应,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来者是客,你就没打算让我进门再说?”轩辕晋收起心中的惊讶,脸上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是朋友,我当然会请进门。”周冬冬的声音不带半分的感情色彩。 “看来,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 轩辕晋脸上的笑意未减,接着说道:“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耿耿于怀呢?” “我周冬冬可没轩辕公子大度,被人欺负了,笑一笑就能过去。” 周冬冬冷笑一声,道:“有事说事,不然就请自便。” 轩辕晋收敛起了笑意,轻声道:“我过来是想问你,萧北梦在哪里,他会不会参加昭英会?” “跟你有关系么?” 周冬冬冷冷地看着轩辕晋,道:“还有,轩辕晋,你现在的身份是学宫弟子,萧特席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 轩辕晋眉头一皱,抑制住心中的怒气,改口问道:“周冬冬,萧特席会不会参加昭英会?” 周冬冬微微眯起了双眼,又重复了一遍:“跟你有关系么?” “自然和我有关系,若是他参加昭英会,我会和他选同一座擂台,我会与他再战一场!”轩辕晋的双目之中现出了昂扬的战意。 “轩辕晋,昭英会事关学宫荣辱,你的心里面却惦记着自己的那点私怨,看来,是我高看了你。”周冬冬的脸上现出了不屑的表情。 “打败萧特席,并不耽误我为学宫争得荣誉。”轩辕晋淡淡出声。 “轩辕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你觉得你比关铁心强?”周冬冬说到这里,便准备关门,不想再理会轩辕晋。 轩辕晋将手按在了门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冬冬,嘴角带着浅笑地说道:“看你的反应,萧特席应该是怯战,要在昭英会上当逃兵了吧?” “你放屁!” 周冬冬暴喝出声,一双虎目之中精光闪烁,凌冽如刀的强横气息横推而出。 轩辕晋近在咫尺,感受到周冬冬身上的凌冽气息后,浑身不由一紧,神情更是明显凝重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风凌意从屋内走了出来。 风凌意乃是学宫战榜第一,实力强、资格老,周冬冬和轩辕晋看到他出来,先后向他拱手行礼。 “你们在做什么呢?” 风凌意指了指楼上,道:“你们的动静最好小一些,黎副院长就住在楼上呢,若是惊动了她,你俩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晋闻言,冷哼了一声,而后便准备离去。 但这个时候,周冬冬却是开口了,“轩辕晋,萧特席将会在昭英会上选第二擂,你不是想要和他再打一场么,你选第二擂吧!” 轩辕晋的脸上现出了喜色,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周冬冬,你不是不知道萧特席的行踪么,怎么能知道萧特席会选第二座擂台?”风凌意在轩辕晋离去后,疑惑地走到周冬冬的身边。 “我的确不知道北梦哥的行踪,选第二擂的不是北梦哥,而是我!”周冬冬的脸上现出了笑意。 …… 日头西落,怒风城西侧的一片树林中。 一位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露出双臂的兽皮褂,背上背着一口超半尺宽阔刀的年轻人站在道路中间,他正是大漠天骄完颜天弓。 在完颜天弓对面二十步远的地方,也站着一位年轻人,他留着一头浓黑的寸发,宽额头阔肩膀,左侧颧骨下方有一条两寸长状似蚯蚓的疤痕,块头很大,几乎不逊色于周冬冬,整个人的身上散发出狂野逼人的气息。 “完颜天弓,你就这么着急要和我一战么?” 寸发青年眼神淡然地看着完颜天弓。 “项流锋,你在四号擂台,我选的是三号擂台,今天若是不跟你打一场,我怕错失了这次大好机会。”完颜天弓嘴角带着笑意。 原来,寸发青年赫然便是麒麟四子之一的项流锋。 “你不找一号擂的姬少云和二号擂的叶孤鱼,却来找我,就不怕你连明天的昭英会都参加不了么?”项流锋的一个嘴角微微上翘起来,神情之中带着轻视之意。 “若是怕,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完颜天弓对于项流锋的轻视浑然不在意,仍旧一脸的笑意,道:“你的名头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反驳你。不过,光动嘴皮子可唬不住人。明天到底是谁参加不了昭英会,咱们还是手底下见分晓。” 说完,完颜天弓取下了背后的阔刀。 “你自己要找不自在,我便成全你。”项流锋双眼一眯,浑身气势陡然暴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树林的另一侧响起,“两人过招是不是太孤单了些,加上我一个。” 话音落下,一名一袭黑衣,剑眉直插鬓角,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如海的年轻人缓缓从远处走来,赫然正是万剑宗的叶孤鱼。 看到叶孤鱼出现,完颜天弓神情一肃,项流锋也是皱起了眉头。 “叶孤鱼,昭英会之上,我们必有一战,你何必如此着急?”项流锋看着叶孤鱼缓缓走近,轻轻出声。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哪能放过如此机会?”叶孤鱼抬头看了一眼项流锋,而后把目光转向了完颜天弓,“你应该不是项流锋的对手,不如让我来打头阵?” 完颜天弓看了看关在叶孤鱼腰间的黑鞘长剑,问道:“玄浪?” 叶孤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万剑宗将玄浪剑给到你,想必对昭英会志在必得。” 完颜天弓将阔刀重新插回了背上,道:“玄浪剑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之上,藏锋如此之久,如今再出鞘,锋芒必盛。叶孤鱼,我便给你这个面子,也顺道观瞻一番天下第一名剑的风采。” 说完,完颜天弓转身往后走出了三十步后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叶孤鱼和项流锋,选择先作壁上观。 “你这是想要拿我试剑?”项流锋也将目光看向了叶孤鱼腰间的玄浪剑,神情明显凝重起来。 玄浪剑,天下十大名剑之首,饮恨在此剑之下的上三境强者不知凡几。 十大名剑本没有排名,但玄浪剑是个例外。 传闻,玄浪剑落入万剑宗之后,被供养在试剑石上足足十年,已经吸足了天道剑气,此际已经生出了剑灵,跨入了仙剑行列。 “玄浪剑的锋芒,天下皆知,何用一试?只是碰巧遇上你,过两招而已。” 叶孤鱼停下了脚步,与项流锋仅隔着十步的距离。 项流锋没有说话,身上的气息却是又涨了一截,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叶孤鱼将腰间的玄浪剑轻轻地解了下来,再将其从右手交到了左手之上。 树林突兀静寂了下来,气氛陡然沉重凝滞,一股巨大的压迫力量在林间快速弥漫,连躲在草丛中的虫儿都停止了鸣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迫力量。 完颜天弓的眉头紧锁起来,他也从叶孤鱼和项流锋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压迫力量,这股力量让他胸口微微有些发闷。 叶孤鱼做出了动作,右手缓缓地搭在了玄浪剑黑色的剑柄之上。 项流锋微微屈膝,双目之中有精光闪烁。 大战即将开始,正在这个时候,有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进了树林,打得树叶簌簌作响。 与此同时,叶孤鱼和项流锋齐齐皱起了眉头。 随即,叶孤鱼松开了抓住玄浪剑的右手,项流锋身上的强横气息也缓缓地降了下去。 踏踏的脚步声轻轻地响了起来,有一名身穿白衣,腰系白玉缎带的英俊年轻男子来到了树林之中,赫然乃是落霞山天骄、天顺皇朝三皇子姬少云。 至此,麒麟四子中的三位齐聚树林,只差了一个凤离。 “还真是热闹呢,如此场面,怎么能少了我?” 姬少云停住脚步后,负手而立,将目光从项流锋和叶孤鱼的身上一一扫过,而后落在了完颜天弓的身上,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道:“完颜天弓,麒麟四子当中,应该没有你的名字吧,你站在这里,合适么?” 完颜天弓的脸上现出了愠色,继而冷哼一声,道:“姬少云,这里是怒风原,可不是你们天顺皇朝,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 “管不管得着,你马上就知道了!” 姬少云的眼中杀机迸射,随即脚步轻挪,而后身如鬼魅地冲向了完颜天弓,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天顺皇朝与漠北对峙了这么多年,彼此间的仇怨深重。姬少云与完颜天弓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也在情理中。 完颜天弓的反应也是极快,背上的阔刀瞬间再次握在了手中。 姬少云的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去到完颜天弓的面前,但却看到一道人影一晃而来,挡住了去路。 “叶孤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少云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挡住了自己的叶孤鱼。 “姬少云,你的对手是我。”叶孤鱼淡淡出声。 “你这是要帮完颜天弓,你们万剑宗这是要站到漠北那一边么?”姬少云的声音中带着冷意。 叶孤鱼眼皮一抬,不屑地说道:“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德行,凡事都要扯出十万八千里。你们天顺和漠北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姬少云将叶孤鱼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玄浪剑之上,轻哼道:“难怪!手里拿着天下第一剑,说话也硬气大声。” “你若是不敢与我一战,我可以不用玄浪剑。”叶孤鱼嘴角现出了嘲弄之色。 “叶孤鱼,外物终究只是外物。你即便拿着玄浪剑又如何,我会怕你?”姬少云沉声回应,已经开始运转元力。 “你们既然不想打,一个个地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赶紧散了。昭英会开始之后,你们打死打活,没人管你们,现在么,该干嘛就干嘛去,别猫在这里搞事,若是扰乱了昭英会,老子饶不了你们。” 一位圆脸大耳的青衫老者突兀出现在了树林当中,嗓门不小地嚷嚷出声,正是学宫宫卫穆三。 学宫主导昭英会,自然也负责维持昭英会的秩序。因为天下修士云集怒风原,不可避免地会有摩擦和争夺,学宫这两天没少做调停的事情。 众人从穆三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顿时一个个收敛了战意,并先后朝着穆三拱手行礼。 他们都很清楚,学宫对于昭英会之事,可是憋着气在,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穆三的眉头。若是被穆三抓到了出手的理由,想必,他一定不会有半分的客气。 而且,学宫这些天在调停争斗时,可不光动嘴皮子,还会动手。对于一些对学宫已经少了敬意的人,学宫可是没有半分的犹豫,上去就是一顿老拳伺候,不少刺头被学宫给修理得服服帖帖,其中甚至还有上三境的强者。 第194章 谁给你的狗胆 穆三刚才喊话的声音很大,惊走不少林中鸟,此际的脸色也很黑。同时,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树林中的四位天骄们很清楚,穆三是上三境的强者,而且绝对到了上三境的法象境,绝对不是他们现在所能招惹得起的存在。 同时,四位年轻天骄们更明白,自己若是稍有差池,穆三绝对会出手,而且是毫不留情地出手。 于是,在穆三喊完话后,四人立马心生退意。 完颜天弓离着穆三最远,向着穆三行完礼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叶孤鱼紧随后,一个闪身也溜了。 项流锋是第三个走的,转过身,缓步而行,走得很淡定,但离着穆三足够远后,他猛然加速,逃之夭夭,跑得一点也不比完颜天弓和叶孤鱼慢。 姬少云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乃是天下第一宗落霞山的天骄,又是天顺皇朝的三皇子,自认身份要比其他三人要高人一等,即便慑于穆三的压迫,要离开树林也得保持住应有的风度,不能损了落霞山和天顺皇朝的颜面。 他朝着穆三微微拱手,行了一礼,而后迈开脚步,缓缓离去,走得很慢,比项流锋刚才还要慢出几分。 他认为,自己走得比项流锋慢,胆气自然就要比项流锋壮几分。 树林中此际很安静,姬少云缓步而行的时候,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额头也不自禁地有汗珠渗出。 他分明感觉到,背后的穆三,一双眼睛像是两把尖刀一般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站住!” 穆三的声音突兀在树林中清冷响起。 姬少云好不容易走出二十来步,听到穆三的声音时,浑身竟是忍不住一颤,而后缓缓转身,眼神警惕地看着穆三,同时做好了准备,只要穆三一动手,他就立马呼救并逃命。 “原本,这些话我应该当着任横秋的面说,但他此番不来怒风原,你就给他带句话:铁自横不会白死。”穆三轻轻出声。 说完,他扫了一眼姬少云,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姬少云长出一口气,伸手拭去了额上的细汗,而后迈开双脚,也快速离开了树林。 …… 翌日,天刚蒙蒙亮。 怒风城之中,那处被栅栏围起来的广场内,已经是人声鼎沸,而在栅栏之外,聚拢着更多的人,人山人海,他们不被允许进入栅栏之内,只能聚在栅栏之外,竭力寻找一个可以看到那四座擂台的位置。 学宫、落霞山和万剑宗的人也早早来到广场之上,维持着场中的秩序。 在广场最高的一排看台之侧,张贴着四张巨大的红榜。 四张红榜之上,标题分别写着一、二、三和四,这四个大字,大字之下,则写着一个个名字,参加昭英会的选手们的名字。 参加昭英会的选手们,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在一张红榜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写定后,他便会被分配在对应的擂台上与人进行比斗。 此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红榜就要封榜。 一旦封榜,昭英会的报名便宣告结束。符合参会条件,但没有在红榜上写下名字的人,将不能参加昭英会。 广场上最高的那座看台,属于学宫,凤轻霜高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眉头轻皱,神情严肃。 黎曼曼、穆家三兄弟和柳红梦等人坐在凤轻霜的左右,同样的面色凝重。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萧北梦到了此时还未出现,学宫众人的心情自然沉重。 与此同时,在四张红榜之前,围拢着不少的人,大多都是年轻人,都是参见昭英会的年轻天骄们,他们在查看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 在人群之中,有一位面上蒙着白纱的执剑女子,女子身上散发着凌厉的剑气,使得周围的人不敢靠近。 女子从第一张红榜看到第四张红榜,上千个名字,一个都没落下,但看完最后一个名字时,她回头看向学宫所在的看台,将看台上的人一一看过后,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萧北梦,你难道不来了么?” 白衣女子正是名动漠北的白衣女剑仙,当世天下第二、草剑庐庐主君无双的亲传弟子,凌未央。 若是凌未央的面纱被摘下,周围的人应该能看到,她此际秀眉紧锁,眼神之中带着淡淡的幽怨之色。 时间缓缓流逝,离着封榜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刻钟。 学宫的看台上,穆三已经坐不住了,从椅子里起身,嘴里骂骂咧咧的,他骂的人自然就是萧北梦。 而在学宫的看台左右,各设置着一个稍稍矮一些的看台,分别属于落霞山和万剑宗。 因为落霞山和万剑宗协助召开昭英会,这两宗也有自己单独的看台。 其他宗门则没有这样的待遇,被安排在其他的看台上,混杂在一起。 原本,依照地位,草剑庐也应当能有单独的看台,但是,草剑庐向来人丁不旺,这次只是凌未央一人前来。 学宫的人面色难看,而落霞山、万剑宗和其他宗门的人,则是幸灾乐祸,一个个时不时地嘴角含笑地看向学宫看台的方向,就等着看学宫的大笑话。 昭英会本来就是冲着学宫来的,还没开打,学宫特席就畏战不敢出现,这对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宗门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简直堪称开门红。 封榜的时间越来越近,四张大红榜前围拢的人也越来越多。 场中很多的人都知晓,学宫早在几月前便宣布萧北梦会参加昭英会,但马上就要封榜了,萧北梦的名字却还没有出现在红榜之上。 结合萧北梦在巡游之时,先后与叶孤鱼、姬少云邀战,又与南蛮虎族结了大仇,人们很容易就会认为,萧北梦这是怯战了。一气和麒麟四子中的三位结了仇,任谁也会心虚,怯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萧北梦乃是堂堂学宫特席,先前把嗓门喊得震天响,真要动手的时候,却是要当缩头乌龟。 这对场中的众人而言,绝对是昭英会上最大的热闹。 “都这个时候了,萧特席还没来写名字,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上了擂台,生死自负。萧北梦同时得罪了叶孤鱼、姬少云和项流锋,不敢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敢来,情有可原。但是,他之前就不该把话放出来。如今,他自己做了缩头乌龟,却是把学宫的脸面也给丢尽了。” “传闻萧北梦镇杀了关铁心,我告诉你们吧,关铁心之所以死在了萧北梦的手中,是因为他之前被青阳剑仙涂见青的剑气所伤,从而被萧北梦给捡了便宜。 当时,萧北梦的身边跟着曾经的天下第一江破虏和青阳剑仙涂见青。论真实的战力,萧北梦根本就不是关铁心的对手,甚至是拍马不及。” “我也觉得有问题,七年多前,萧北梦还是一个大夏天还要穿着狐裘的病秧子,他即便再如何鸿运滔天,现在也不可能拥有镇杀关铁心的实力。” “对对对,关铁心乃是东河道第一天骄,一身战力仅次于麒麟四子,十个萧北梦估摸也不是关铁心的对手,其中必然有猫腻!” …… 四张红榜周围,议论纷纷,而且有的人刻意将音量提高,生怕学宫的人听不到。 学宫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声,但是,萧北梦的名字的确没有出现在红榜之上,他们即便心有愤怒,却是不好发作,只能把气给憋着。 而在两个多时辰之前,圣城望香酒楼的后院里,一扇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萧北梦从屋内走了出来,浑身衣衫上沾染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开阖间犹如有电芒在闪烁。 “世子!” 墨梅显然没有睡,听到开门声后,第一时间从屋内出来,看到萧北梦身上的干涸血迹后,惊呼道:“世子,你没事吧?” 萧北梦闭关前交代过,要在亥时之前将他喊醒。 亥时一到,墨梅就有些紧张起来,她尽管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喊醒萧北梦,但毕竟是违背了萧北梦的意思,她很是忐忑。 故而,尽管此际已经过了寅中时候,很快就要天亮,她却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没有入眠。 正因为如此,萧北梦那边一开门,墨梅才能第一时间出来。 “我没事。”萧北梦摇了摇头,满脸的笑意。 墨梅看到萧北梦的神情,立马放下心来,喜声问道:“世子,你破境成功了么?”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尽管有波折,但最终是如了愿。” “恭喜世子破境!贺喜世子破境!” 墨梅喜笑颜开,并说道:“世子,你先去洗漱一番。你从闭关到现在,滴水未进,肯定饿了,我现在给你弄吃的去。” 萧北梦点头应允,但又想起了什么,立马问道:“墨梅,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梅先是一怔,随即弱弱地说道:“世子,现在刚过寅中。” “已经寅中了?” 萧北梦顿时脸色大变,急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让你在亥时之前叫醒我,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希望你能突破境界后再去怒风原。”墨梅低着头,音量压得很低。 “完了,完了!” 萧北梦的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墨梅啊墨梅,你这回要害死我了!” “世子,墨梅有错,请世子责罚!” 墨梅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跪倒下去。 萧北梦一个闪身来到了墨梅的身边,阻止她往下跪,同时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地弹了一下,道:“你先给等着,等本特席回来后,再好好的收拾你。” 说完,萧北梦直接纵身而起,跳上了围墙。 “世子,……。”墨梅连忙出声,但萧北梦早已下了围墙,不见了踪影。 …… 怒风原,怒风城。 封榜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封榜之后,昭英会的开幕式便要正式开始。 “马上就要封榜,萧北梦应该是不会来了。” “学宫特席要当缩头乌龟喽!” “学宫果然已经日薄西山,堂堂学宫特席居然怯战!” …… 眼看着封榜时间临近,广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一些落霞山的人,明显被授意,嗓门尤其的大,混在人群中,一口一个缩头乌龟地嘲讽着萧北梦。 诸多看台之上,许多人的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中尤其以落霞山的人最为夸张,他们当中有人附和着广场上的言论,故意哈哈大笑,把笑声清晰地传到学宫的看台上。 在学宫的看台上,凤轻霜等人脸色铁青,却是无从发作。尤其是穆三,气得连连拍椅子的扶手,若不是黎曼曼坐在一边,他非得把扶手给拍碎不可。 “你再骂一句?” 这个时候,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突兀拨开拥挤的人群,快步来到一位正大骂着萧北梦的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跟前,正是周冬冬。 周冬冬一声大吼之后,瞪大着一双虎目,寒芒激射地盯着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 因为落霞山的师长和长辈此际就坐在看台上,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原本还想硬气一把,但周冬冬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半脑袋,身形更是魁梧如山,像一堵墙一般地矗立在面前,让他实在硬气不起来。 更令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心惊胆战的是,周冬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凌冽如刀,竟是让他的皮肤有刺痛之感。 周冬冬的块头大,本来就格外的显眼。他这一声大吼,登时让自己成为了广场上的焦点。 一看有热闹可看,在周冬冬和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身周的人,立马避让到一边,将空间给两人让了出来,好让他们更好地发挥。 高台之上,学宫的人和落霞山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广场上的情形,但是,双方都没有人出面阻止,俱是静静地看着周冬冬和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各怀心思。 “我说的是事实,我骂错了么?” 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原本是打算钻进人群中,不吃眼前亏。 但是,他身边人群的反应实在太快,第一时间与他拉开了距离,让他独自一人,孤零零地面对铁塔一般的周冬冬。 众目睽睽之下,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自然不能退缩,因为一旦退缩,迎接他的必然是落霞山的严厉惩罚。 “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再骂一句?”周冬冬往前踏出半步,鼓胀的胸肌几乎要顶到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的脸上。 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几乎下意识地往后撤出一大步,但仍旧硬着头皮说道:“我骂了又怎么样?” “你试试!” 周冬冬又是一个大步向前,这一次是直接撞向了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浑身刀气缭绕,杀气腾腾。 这名落霞山弟子看到周冬冬似乎要来真格的,当即吓得连连后退,因为退得慌乱,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手搭在了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的肩上,稳住了他的身体。 “杜师兄!” 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看清青衣男子的面容后,连忙对着青衣男子拱手道谢。 如果萧北梦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将青衣男子给认出。因为,青衣男子正是落霞山的天骄弟子杜知舟,也是天顺皇朝淄州牧杜子腾的长子。 “你退下吧。” 杜知舟淡淡地扫了一眼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而后把目光投向了周冬冬。 小眼睛的落霞山弟子如蒙大赦,再次朝着杜知舟拱了拱手,而后一个闪身躲到了杜知舟的身后。 “刀气还不错,你是练刀的?” 杜知舟淡淡地出声。 周冬冬瞟了杜知舟一眼,懒得理会他,当即转过身,准备离去。 杜知舟的脸上现出了怒意,立马闪身而出,拦在了周冬冬的面前,冷声道:“欺辱了我落霞山弟子,就想这么离去,你也太天真了吧?” “滚开!” 周冬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一双眼睛里寒光刺人。 “找死!” 杜知舟冷哼一声,欺身而上,伸手成爪,狠狠地抓向了周冬冬的胸膛。 周冬冬双眼一眯,催动元力,就要动手迎战,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有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来人中等身材,皮肤微微有些发黑,看上去憨厚敦实,正是学宫战榜第一的风凌意。 风凌意来得快,出手也是干脆无比,直接一拳朝着杜知舟轰去。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杜知舟闷哼一声,退出一个大步后,才稳住了身形。 风凌意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体不曾晃动半分。 两人这一记对拼,高下立判。 “风凌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知舟显然认得风凌意,脸色难看地冷冷出声。 “敢动我学宫弟子,谁给你的狗胆?” 风凌意没有回话,却又有一人来到了周冬冬的身前,并眼神锋利地盯着杜知舟,森冷高喝。 来人身着锦衣、浓眉白面,正是学宫战榜第二的赵燕雄。 第195章 沾亲带故 杜知舟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一个风凌意他便打不过,再加上一个赵燕雄,他只有夹着尾巴逃命的份。 “风凌意、赵燕雄,你们这是准备以多欺少么?”杜知舟紧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风凌意和赵燕雄。 “风凌意,刚才你已经出手,现在就不要跟我抢了。” 赵燕雄伸手挡住风凌意,往前踏出一步,指着杜知舟说道:“就凭你,还需要以多欺少?来来来,五十招之内,你若是没有躺在地上,算我赵燕雄输。” “你这个提议不错。” 一个声音在杜知舟的身后响起,随后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三皇子!” 杜知舟看到来人,当即面露喜色,因为来人正是麒麟四子当中的姬少云。 依据落霞山的辈分,杜知舟应该称呼姬少云一声师兄,但是,杜知舟却是习惯称呼三皇子,其用意,不言而喻。 姬少云的脸上带着浅笑,目光直视着赵燕雄,缓声道:“赵燕雄,我和你过过招,无需五十招,若是三十招之后,你还能站着,就算我输,如何?” 赵燕雄的脸上现出了怒色,双目一眯,就要答应,却见一个身着劲装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了场中,正是凤离。 凤离一出场,周围的男性朋友们立马眼前一亮,一双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俱是目不转睛,眼睛放光。 尤其是凤离的那一双大长腿,受到了最多的注目礼。 “姬少云,不如我来陪你过两招?”凤离嘴角微翘,清冷出声。 “四对二,你们学宫还真打算以多欺少么?” 姬少云的脸上现出了嘲讽的笑容,接着说道:“学宫不愧为天下第一学府,人就是多,人多势众的,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咱们一对一,谁怕谁?” 赵燕雄冷喝出声,怒视着姬少云。 “凭你,也够资格?” 姬少云不屑地扫了一眼赵燕雄,接着说道:“萧北梦不敢参加昭英会,这是广场上人人都看见了的。事实摆在面前,你们学宫还不让人说了么?难不成,你们学宫要仗着地近怒风原,仗着你们人多势众,要让天下英雄噤若寒蝉?” “放你的臭屁,谁说你家萧爷爷不敢参加昭英会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踩着栅栏外拥挤人群的肩膀急速纵跃而来,转眼间就来到了栅栏的门前。 守卫栅栏门的人原本要阻拦,但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立马让到两边,让来人进到了栅栏之内。 来人发髻凌乱,头脸之上蒙着一层淡黄色的灰尘,衣衫之上尽是干涸的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正是从圣城一路赶来的萧北梦。 两个时辰的时间,萧北梦不顾体力的消耗,将身体速度催动到了极致,一刻不敢停歇,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了过来。 原本,他若是骑着枣红马过来,绝对能提前赶到,也绝对不会累成这般模样。 但是,一听到墨梅说时间已过寅中,他当即慌得不行,再加上刚刚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肉身力量跃升一个台阶,浑身充满了力量,情急之下,选择了用两条腿赶路。 好在,他及时赶到了。若是差了个一时半会的,他估摸得气得吐血。 “萧北梦!” “萧北梦来了!” …… 广场之上立马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都投向了萧北梦。 看台之上,当学宫的人看到萧北梦浑身尽是干涸血迹时,俱是脸色大变,柳红梦几乎第一时间飞身而出,穆三紧随其后。 “小北,你没事吧?” 柳红梦大袖轻挥,将阻挡在前方的人悉数推开,几个呼吸间来到了萧北梦的身前,一脸急色地问道。 “这是谁干的?”穆三随后赶到,愤怒出声。 显然,他以为是有人对萧北梦动了手。 萧北梦此际已经是精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稍稍喘过一口气来,便连忙说道:“柳姨、老穆,我没事,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去报名!” 说完,他快步去到四张红榜前,在榜一看到了姬少云的名字后,便直接在榜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刚刚把名字写完,报名的时间刚好结束,立马有人过来,将四张红榜给揭了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是及时赶到了,不然,我就百死莫赎了。” 萧北梦长叹一口气,满眼的侥幸之色。 “你小子赶紧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三快步来到了萧北梦的身边,怒声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小子迟迟不到,学宫都被人当成笑柄了。” “实在对不住,有事给耽搁了。” 萧北梦赔着笑脸,轻声道:“老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说话能小声客气些么,我好歹是学宫特席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这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说完,萧北梦快步去到了柳红梦的身边,道:“柳姨,我没事,好着呢。具体发生了什么,等空了时候,我再跟你仔细说来。” 不等柳红梦回应,萧北梦大踏步离去,目标直指姬少云等人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姬少云、杜知舟和凤离等人还在对峙着。 看到萧北梦大踏步而来,姬少云和杜知舟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萧北梦的到来,等于是在两人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姬少云,是你说本特席不敢来参加昭英会么?本特席现在来了,而且把名字也写到榜上去了,你现在准备说点什么?”萧北梦来到了周冬冬的身边,先第一时间朝着凤离点头示意。 只是,凤离给了他一个白眼后,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根本就不理他。 萧北梦好不尴尬,于是眼神愤怒地看着姬少云,音量不小地说道:“姬少云,你觉得本特席不敢来参加昭英会,是因为害怕你么?本特席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凭你,还不够格! 敢轻视学宫特席,敢藐视学宫的威严,你就等着迎接学宫的怒火吧!本特席选一号擂,就是要让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学宫为何能屹立于天下之巅!” 说这番话的时候,萧北梦刻意将目光投向了落霞山所在的看台。 在落霞山的看台最中央的位置,正坐着一位中等身材的干瘦老者,他须发斑白,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正是当初在怒风原偶遇了萧北梦和周冬冬,并带领众多各个宗门强者去到学宫的落霞山长老郭优才。 此番昭英会,落霞山的主事人也是郭优才。 看到萧北梦挑衅的眼神,以及铁塔一般的周冬冬,郭优才心中悔不当初,后悔当初在怒风原上,为何不一手一个将萧北梦和周冬冬给掐死。 如今,这两人已经成长了起来,再给到他们更多的成长时间,必定是落霞山的心腹大患。 姬少云双眼微眯,将萧北梦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声道:“萧北梦,吹牛哈大气,谁都会,希望你能走到八强赛。若是连八强赛都走不到,你连和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姬少云愤怒转身,径直离去。 杜知舟也准备跟着离去,却听萧北梦又说话了,“杜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呢。只是可惜得紧,你不在一号擂台,我们怕是没有亲近的机会了。” “萧特席,若是你能进入单擂的四强,我们肯定会有亲近的机会。”杜知舟淡淡地回应。 此际的萧北梦看上去模样狼狈,但是,杜知舟却是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萧北梦与之前在甘淄城相比,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身上时不时地有危险的气息逸散开来。 “我自然能进单擂前四。倒是你,可得加把油,争取能够进入单擂前四。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报甘淄城的一拳之仇。”萧北梦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杜知舟的脸上登时现出了怒色,当初在甘淄城外,他一时托大,在萧北梦的手上吃了点亏,这对他而言,算是奇耻大辱。他一直惦记着,要找机会报仇。 只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听到了萧北梦镇杀关铁心的消息,而此际,站在他面前的萧北梦竟然让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这让杜知舟心中已经在犹豫,盘算着要不要推迟报仇的时间。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肯定不能示弱,杜知舟冷哼一声,道:“萧特席,有什么话,咱们擂台上说!” 说完,他迅速转身,追赶姬少云去了。 也在这个时候,凤轻霜在广场上的最高看台上站起了身,轻声道:“时辰到,昭英会现在开始!” 凤轻霜的声音不大,但话语却是清晰无比地落在了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于是,广场上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将目光投向了凤轻霜。 凤轻霜凤目轻转,快速扫视了一遍台下的众人后,开始做开幕致辞。 原本,依照萧北梦的身份,在学宫的看台上,是应该有他一个席位的,但他今天的身份是参赛选手,故而也只得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凤轻霜。 致辞完毕,凤轻霜重新落座。 紧接着,落霞山的看台上,郭优才站了起来,开始宣读昭英会的时间和对战安排。 郭优才把话讲完之后,在万剑宗的看台上,有一位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萧北梦认得这位中年人,他乃是万剑宗的长老叶青雷,两年前,就是他和郭优才带领诸多天下各宗的上三境强者去到了学宫,与学宫一起定下了这场昭英会。 叶青雷的声音甚是洪亮,他向场中所有人说明了昭英会的对战规则。 待到叶青雷把话说完的时候,时近巳末。 凤轻霜再次站了起来,沉声道:“稍后,我们会将比斗名单和次序拟好,而后张贴。所有参赛选手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比斗时间和场次,下午未中时分,擂台战正式开始。” 说完,凤轻霜直接从看台之上飘身而起,向着旅店的方向赶去。 黎曼曼等人也跟着起身,追随凤轻霜去了。 落霞山、万剑宗以及其他宗门的高层和长辈也先后起身,三五成群地结伴而去,俱是御空而行。 不下三十位上三境强者从半空掠过,这对场中的大多数人而言,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场面。 于是,广场之上立马响起了阵阵惊呼之声,绝大多数人都是眼神热切地看着这些御空而行的强者们。 昭英会的开幕式至此算是结束了,萧北梦和风凌意、赵燕雄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周冬冬离去。 他也想和凤离打一声招呼的,但凤离在凤轻霜离去之时,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萧北梦带着周冬冬刚刚从栅栏处出来,便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小子,赶紧来悦朋旅店,不要让宫主久等!” 这是穆三在给他传音,而且语气甚是不悦。 萧北梦哪里敢耽搁,连忙大步向着悦朋客栈走去。 刚刚走出十来步的距离,一道身影便挡住了萧北梦的去路,赫然正是叶孤鱼。 叶孤鱼一出现,原本拥挤的街道上,他身周三丈的范围内,立马便没有了一个人,都躲得远远的,麒麟四子的名头可见一斑。 “萧北梦,我还真担心你不敢来了呢。”叶孤鱼淡淡地看着萧北梦,脸上不带半分的表情。 周冬冬以为叶孤鱼要对萧北梦不利,迈步而出,就要挡到萧北梦的身前。 只是,萧北梦抢先一步将手按在了周冬冬的肩膀上,示意他不要担心。 周冬冬看了一眼萧北梦,便静静地站定在萧北梦的身侧,眼神警惕地看着叶孤鱼。 “我萧北梦一言九鼎,说了要参加昭英会,哪有不来的道理?”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尽量表现出友好来,一边说话,一边向着叶孤鱼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叶孤鱼,咱们的两年之约,能不能取消了?” 当初在天顺锦州的踏马城,萧北梦因为急切想帮楚春阳,便与叶孤鱼定了两年之约。但随后,经由江破虏点拨,萧北梦才知道,叶孤鱼并非真的要对楚春阳下手,只是希望楚春阳变得更强,好保护自己的姐姐。萧北梦与叶孤鱼的两年之约,其实是多此一举。 故而,萧北梦此刻并不愿意和叶孤鱼一战,毕竟,前面还有姬少云和项流锋在等着他呢。 “为什么?难道你不打算管楚春阳了?”叶孤鱼似乎不愿意别人靠他太近,缓缓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问道。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唉,我现在想通了,他是我舅舅,舅舅的感情问题,我这个当外甥的实在不宜插手,让他自己解决吧。而且,我舅舅和青鱼姐姐双宿双飞了两年的时间,你现在想拆开他们,怕是很难了。不准,你现在都当舅舅了。” “萧北梦,你耍我?” 叶孤鱼眉头紧皱,眼中寒光闪烁。 周冬冬连忙快步向前,却是被萧北梦挥手阻止。 “叶孤鱼,我怎么可能耍你呢?” 萧北梦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你想想,若是我舅舅和青鱼姐姐结成连理,我和你之间多少也算是沾亲带故,没必要再打打杀杀吧?” “萧北梦,你想都不要想!” 叶孤鱼断然出声:“两年期限一到,你若是接不下我的十剑,楚春阳还敢和我的姐姐在一起,我一定会杀了他!” 说完,叶孤鱼重重地冷哼一声,快步而去。 “好好的道理听不进去,怎么这么犟呢?” 萧北梦看着叶孤鱼的背影,长叹出声。 摇了摇头,萧北梦带着周冬冬继续前行,刚走出不到三丈远,迎面又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浑身肌肉鼓胀,脸上有一道状似蚯蚓的伤疤。 “项流锋!”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项流锋的块头和面容太有辨识度,想不认出他都难。 项流锋此际找上门来,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一回,周冬冬的速度很快,几个大步就去到了萧北梦的前面,直接将项流锋给截了下来。 项流锋和周冬冬,两人的身高俱在九尺之上,而且都是魁梧雄壮,两人对峙在一起,就像两座铁塔顶在一起,整个街面上,就属他们最为扎眼。 但是,即便是最爱凑热闹的人,此刻都离得远远的,只敢缩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练刀的?刀气还算不错。” 项流锋将周冬冬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出声,看其神情,分明对周冬冬生出了几分兴趣。 “想试试?” 即便是面对声势如日中天的项流锋,周冬冬也是没有半分的惧色,一双虎目当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项流锋微微一笑,道:“难得碰上一个练刀的好手,我自然想试试,不过,现在还不是好时候。而且,我今天是来找萧北梦的。” 说完,项流锋迈开脚步,想要从周冬冬的身边绕过去。 但是,周冬冬也随之迈动脚步,再次挡在了项流锋的身前,并沉声说道:“项流锋,你想找北梦哥,先过我这一关。” 第196章 无垢圣体 项流锋皱起了眉头,眼神锋利地看着周冬冬,道:“你的刀气只能算是不错,但想要和我动手,还得再锤炼几年。让开吧,我不想伤你。” “大言不惭!” 周冬冬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寒光四射,身形一动不动,寸步不让。 就在这个时候,萧北梦来到了周冬冬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冬冬,没事,你让开吧,我能应付。” 周冬冬稍作犹豫后,让到了一边,但一双大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项流锋,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北梦,你自打来到怒风原,便一直和人在起冲突,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挺招人讨厌。”项流锋上下打量着萧北梦,嘲讽出声。 萧北梦却是不恼,嘴角反而带着笑意,叹气回应道:“唉,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人长得太俊,就会有这样的苦恼。” 项流锋一愣,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周冬冬听到萧北梦的话,却是咧开大嘴,哈哈直笑。 “萧北梦,你不单令人生厌,还足够的自恋。”项流锋双眼微眯,冷哼出声。 “项流锋,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对我如此大的敌意,是因为镇海城之事么?” 萧北梦仍旧一脸的笑意,继续说道:“镇海城之事,你不应该记恨于我,而应该感谢我才对。你知不知道,若是镇海城的事情让你们得逞了,你们南蛮百族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将一落千丈,甚至沦为全天人的敌人。 当初在圣朝之时,你们南蛮百族遭受过圣朝的血腥镇压,有些人对你们还保有几分同情。但若是你们真的在镇海城一气埋杀百万黎民百姓,你们南蛮将会成为全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不会再有任何人站在你们那一边。” 项流锋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萧北梦见到项流锋的态度稍有缓和,便趁热打铁,接着说道:“项流锋,既然你同意我的说法。那么,我们其实没必要怒目相对。你也应该知道,我这趟巡游,过南寒而不入,等于是与南寒划清了界线。你们南蛮与南寒的恩恩怨怨,与我萧北梦无关,你无需因为南寒,而迁怒到我的身上。” 此番昭英会,萧北梦最主要的目标是姬少云。 其原因有很多,比如,姬少云刚一见面就对萧北梦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还想利用萧北梦;落霞山近些年来,处处针对学宫,等等。 但其中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原因,萧北梦在第一次见到姬少云之时,就无端升起了强烈的厌恶感。这让他意识到,姬少云与他,估摸生来就是仇敌,没有调和的可能。 萧北梦如今将《真血诀》修炼至了下境巅峰,对自己也是信心十足。但是,同时与麒麟四子当中的三人结仇结怨,如果三人都在昭英会上与他死磕,他也担心吃不消。 故而,他方才试图与叶孤鱼拉关系套近乎,只不过失败了。现在,项流锋送上门来,他自然也要尝试化解项流锋对自己的敌意。为自己的昭英会之旅,减轻一个大负担。 项流锋听到萧北梦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用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逼视着萧北梦足足两息的时间后,沉声道:“你上面说的话,我不否定。但是,你杀了我们虎族的图腾,这笔账,我得跟你好好算算!” 萧北梦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冷声道:“项流锋,镇海城之事,你们南蛮虽然没有得逞。但是,这笔账却记在了天下人的心中。你来参加昭英会,最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我跟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懒得和你死磕,你倒好,竟然觉得本特席怕了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南蛮敢做出倾覆整座镇海城的事情来,证明你们已经丧失了人性,与禽兽无异。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们南蛮百族将禽兽奉为图腾,本来就与禽兽亲近,有如此作为,也在情理之中。 你还想找本特席算账?本特席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最好别在昭英会上遇到本特席。不然,本特席要将你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你!” 与项流锋讲和,本来就只是权宜之际,南蛮虎族敢做倾覆镇海城的事情,就注定了南寒虎族与萧北梦不会成为朋友,只会是敌人。 如今,项流锋好话不听,萧北梦哪里还会跟他客气。 “萧北梦,你找死!” 项流锋遭受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当即面色愤怒之色,一股强大的狂暴气息从体内轰然爆发出来,双目杀机毕露。 周冬冬第一时间散发出凌冽的刀气,就要动手。 萧北梦伸手拦住了周冬冬,双目直视着项流锋,面色嘲讽之色地说道:“项流锋,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现在敢对我动手么? 用你的聪明的大脑袋想一想,你们南蛮被允许参加昭英会,已经是学宫大度。但是,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强者大能对你们南蛮的人虎视眈眈,正愁着找不到对你们出手的机会。 这里是怒风原,不是南蛮,就凭你身边那几位上三境强者,可护不了你周全。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敢对我伸出半根手指头,你下一刻绝对会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说完,萧北梦嘴角现着冷笑,满眼嘲讽与挑衅地盯着项流锋。 项流锋的呼吸急促起来,额上青筋暴跳,脸色连连变化,半晌之后,他长吐一口气,缓缓收敛了身上的狂暴气息。 “萧北梦,你最好别在擂台上遇上我!” 扔下一句狠话后,项流锋迅速转身,快步离去。 “真是伤脑筋啊,一次昭英会,我真的要与麒麟四子中的三位死磕么?”萧北梦看着项流锋远去的高大背影,哀叹出声。 “北梦哥,你放心,若是我遇上了他们,即便打不过,也一定要竭尽全力消耗他们,最好是能让他们身上挂彩。”周冬冬低沉开口,语气坚定。 萧北梦拍了拍周冬冬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道:“昭英会擂台战,一旦上了台,生死自负。冬冬,你要答应我,若是在擂台上遇到了敌不过的人,尤其是姬少云和项流锋,你一定要及早认输,保全性命。” “北梦哥,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我自然要替你分担,哪里能贪生怕死!”周冬冬摇头拒绝。 “冬冬,听话!” 萧北梦的脸色更加严肃起来,接着说道:“这不是贪生怕死,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会在悬天崖上替你护法,亲眼看到你将任横秋斩于刀下,替铁前辈报仇。故而,在这之前,我不希望你出现任何的闪失。 你放心,昭英会的事情,我能应付。” 周冬冬看到萧北梦的脸色已经很是严肃,稍稍犹豫后,点头答应。 “走吧,宫主他们还在旅店等我呢。”萧北梦迈开步伐,快速向着悦朋旅店走去。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两人来到了旅店的门前,正准备进入,又有声音传入了萧北梦的耳朵,“亥时,城西定风亭。”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好听,微微带着冷意。 声音刚一入耳,萧北梦便知道,传音的人是草剑庐的凌未央。 他连忙转头四顾,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墙角处。 “北梦哥,你怎么了?”周冬冬看到萧北梦突然停住脚步,便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萧北梦缓过神来,抬脚进到了旅店当中。 “你小子磨蹭什么呢?几步路走了老半天,赶紧上来!” 刚刚进到旅店当中,便听到穆三不耐烦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萧北梦抬起头,正看到穆三在二楼的栏杆处连连挥手。 “冬冬,你先忙你的去,我去见一趟宫主。” 萧北梦与周冬冬打了一声招呼,快步往旅店的二楼去了。 很快,在穆三的引领之下,萧北梦进到了凤轻霜的房间。 此际,在凤轻霜的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凤轻霜、黎曼曼、柳红梦、穆大和穆二。 “宫主、各位教习,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连累学宫遭人嘲笑。”萧北梦看到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美丽,便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向着众人连连拱手作揖,道歉不停。 “赶在封榜之前赶来,并报名成功,其实也不算晚。”凤轻霜轻轻出声,脸上没有表情变化。 萧北梦能听出,凤轻霜的话音中带着明显抑制着的怒意,便连忙说道:“宫主,我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有事耽搁了。你看看我,如此狼狈模样,也不敢花时间去梳洗一番,就是怕赶不上昭英会。” “小北,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赶紧给宫主说说。”柳红梦开口了,并给萧北梦使了个眼色。 方才在广场之上,那么多的人对学宫冷嘲热讽,凤轻霜端坐在高台之上,将这些声音给听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一腔怒火却是无从宣泄。 如今,正主来了,正好有了宣泄的对象,只差一个契机。 对于凤轻霜的脾气,柳红梦是有所了解的,如果她真的动怒,那绝对是雷霆震怒。 她及时开口,就是要防止凤轻霜爆发。 萧北梦会意,便赶紧说道:“宫主、各位教习,我之所以晚来,是因为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我侥幸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后,离着昭英会召开便没多少时间了,一气赶过来,还险些没能,……。” 不待萧北梦把话说完,黎曼曼惊呼出声:“你修炼到下境巅峰了?” 萧北梦点了点头,嬉笑道:“侥幸,侥幸而已。” 凤轻霜、柳红梦和穆家三兄弟闻言,先是惊讶,而后面露喜色。 下一刻,黎曼曼却是突兀动了,飞身急扑向了萧北梦,并闪电般出掌,拍向了萧北梦的胸膛。 “曼曼,你要做什么!”柳红梦惊呼出声,黎曼曼的出手太过突兀,柳红梦根本来不及阻挡。 萧北梦自然也是错愕不已,但是,他可不是被动挨打的主。当即低腰屈腿,一记直拳悍然轰出,直接轰向了黎曼曼的手掌。 黎曼曼身材娇小玲珑,挥手的手也是小巧可爱,几乎只有萧北梦的手掌一半大小。 但当这只小手拍上萧北梦的拳头时,萧北梦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奔涌而来,狂暴无比。 砰的一声闷响,萧北梦身形微微一晃,黎曼曼却是倒退而回,一连退出五步之多才稳住了身形,而后一脸惊讶地看着萧北梦,“我方才动用了全部的肉身力量,居然敌不过你。你的肉身竟然变得如此之强,《真血诀》果然厉害!” 方才这一掌,黎曼曼没有动用元力,只用了肉身的力量,其目的就是要试探萧北梦现在的实力。 凤轻霜等人的脸上再次现出了震惊之色,对于黎曼曼的肉身实力,众人都再清楚不过。 黎曼曼也是火凤一族的后人,天生体魄强悍,单论肉身之强,在上三境强者之中,能与她相匹敌的人,不超过双手之数。 但是,就在刚刚,她先发制人,却是被萧北梦给一拳轰退,萧北梦此际的肉身之强,超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实际上,萧北梦方才的一拳,还并未出全力,只动用了约莫八成的力道。 若是众人知道这一点,估摸得惊掉一地的下巴。 萧北梦此际也是惊讶的,因为将《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往怒风原赶,都没来得及检查自己的体魄变化,并不知道自己的肉身现在蜕变到了何种程度。 “萧特席,恭喜了,你的肉身能胜过黎院长,证明你的肉身之强已经迈入了当世强者之列。”凤轻霜轻轻出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穆三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怪胎,明明跟真血一族没有任何的关系,却能修炼《真血诀》,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真血诀》修炼到了下境巅峰!有时候,我真想给你放点血出来,好好研究一下,你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老穆,这个玩笑可不能开的,我晕血。” 萧北梦心中也免不了有几分得意的情绪。 “宫主,萧特席现今应该与麒麟四子有一战之力了吧?”穆大轻声问道。 凤轻霜点了点头,“差距已经无限缩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萧特席没有元力,这是他最大的短板。姬少云等人名动天下如此之久,必然都有过人之处和深藏的底牌。” 说到这里,凤轻霜将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神情严肃地说道:“萧特席,《真血诀》乃是禁忌功法,如今的怒风原当中,除开天下各宗的高手,指不定还有一些老怪物潜藏着,你与人比斗的时候,一定不能施展恨天拳。 你如今已经将《真血诀》修炼到下境巅峰,再进一步,就是上三境强者,届时,你的《真血诀》再暴露出来,也能有几分自保之力。” “宫主放心,不到性命攸关之际,我绝对不会施展恨天拳。”萧北梦点头答应。 因为萧北梦的战力飞跃,学宫夺魁昭英会的几率大大增加,屋内众人俱是高兴不已,笑声不断。 萧北梦与众人寒暄了片刻之后,便朝着凤轻霜一拱手,道:“宫主,你们慢聊,我先回去换一身衣裳。” 众人此际才注意到萧北梦的狼狈模样,俱是哈哈一笑,让他先行离去了。 萧北梦回到了自己房间,赶紧让伙计去准备热水,要好好洗一个澡。 此际,他的衣衫之上,尽是干涸的黑色血迹,看上去脏污不堪,而在他衣服之下的身体其实更脏,将衣服一脱,便可以看到,在他体表之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好似铅粉的黑色粉末。 《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之时,会有一场蜕变洗礼,这一层黑色的粉末就是洗礼之后,从体内排出的,相当于一次深度的洗骨伐髓,将体内的杂质排出。 根据《真血诀》的记载,真血一族在修炼《真血诀》,有天赋卓绝之人,在修为提升至下境巅峰之时,能够成就无垢圣体,浑身上下再没有半分的杂质,如同无暇琉璃,单凭肉身之力,可以力抗上三境的修士。当年,创立《真血诀》的燕南擎,就修成了无垢圣体。 萧北梦此际的体魄已经强悍无比,但却是能肯定自己还没有修成无垢圣体。 因为若是修成了无垢圣体,会有短暂的异象产生,身体会生出七彩琉璃光,涤荡体内体外的污垢。 萧北梦将修为提升至下境巅峰时,体表没有生出七彩琉璃光。同时,他体表此际覆盖的这一层细密的黑色粉末,也说明他离着无垢圣体还有着一段不可知的距离。 没能成就无垢圣体,萧北梦自然有几分失望,但同时,他也懂得满足,他不是真血一族,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能修炼《真血诀》,这已经是老天眷顾,不能再要求更多。 知足免殃,知足常乐,知足是福。 第197章 真核 萧北梦没有修成无垢圣体,但却发现,自己的肉身的自愈能力又有了极大的提升。 在引爆剑气冲击下境巅峰之时,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但破境成功之后,他体内外的伤势很快便悉数复原,体表更是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丝的伤疤。 伙计很快便烧好了热水,萧北梦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当洗尽身上的污垢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明显变得白皙起来,而且还散发着光泽,光滑如玉,更有了晶莹剔透之感。 “可惜了,若是能再进一步,我真的有可能修成无垢圣体。”萧北梦暗叹一声,他体表皮肤的变化,正是无垢圣体将成的征兆。 迅速调整好心情,萧北梦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盘坐在了床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因为没有元力,他只能动用念力探查身体内部的变化。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后将念力从魂海当中调动出来,缓缓探索着身体的每一寸血肉和骨头。 将身体悉数探查完毕后,他发现,身体的强度较之前有了巨大的提升,体内的血气也更加的旺盛,血液在血管之中流转之时,竟然发出潺潺溪水流动的声音。 检查完体内的血肉变化后,萧北梦操控着念力缓缓向着丹田探索过去。 此际的丹田之内,那一团呼啸的剑气已经消散不见,在空荡荡的丹田中央位置的半空之上,漂浮着一颗状似核桃的淡红色的珠子,珠子表面有淡红色的光晕在流转。 “这就是真核么?” 萧北梦喃喃出声。 《真血诀》乃是燕南擎另辟蹊径创立的功夫,与元修功法自然有不一样的地方。 《真血诀》修炼至下境巅峰之时,再进一步,便会修出元力,踏入上三境。同时,在丹田内便会生出一枚真核。 要想成就上三境,便需得运转《真血诀》,给真核注入足够多的天地灵气。 当真核吸收满天地灵气后,便会有元力从真核之中生出,储存于丹田之中。 元力一生,修炼者便算是正式踏入了上三境。 萧北梦操控着念力缓缓地向着真核探去,只是,当念力触及真核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真核似乎不存在一般,念力触及它之时,像是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他尝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于是,他只得放弃了探测,将念力从丹田之中收回,收归魂海。 “等昭英会一结束,我便再闭关一段时间,全力修炼《真血诀》,务求将修为境界提升至上三境!” 萧北梦睁开了眼睛,脸上现出了喜色。 随即,他从床上起身,准备去找周冬冬,刚穿好鞋子,便听到有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萧北梦快步上前,将门打开,见到一位陌生的学宫弟子正站在门口,满脸的恭敬之色。 “萧特席,对战名单出来了,您下午有一场比斗,比斗时间和对手都已经给您列好。”学宫弟子先朝着萧北梦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递上了一张折叠的淡黄色的纸条。 “多谢了。” 萧北梦接过纸条,微微点头。 学宫弟子受宠若惊,朝着萧北梦再次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萧北梦将纸条打开,发现其上的墨迹还未干透,有些地方已经晕开,但还能看得清。 只见,纸上写着:下午申时,李得胜,男,三十八岁,水堰塘弟子,八品修为,剑修,修炼分水剑法。 “情报工作倒是做得不错。” 萧北梦微微一笑,下午的对手虽然是以杀伐着称的剑修,但毕竟只是八品的修为,对他还构不成威胁。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从闭关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的确有些饿了。 旅店的服务很是周到,尽管还没到午餐的时间,但萧北梦提出要求时,伙计立马手脚麻利地给他送来了酒菜。 因为下午要比斗,萧北梦让伙计将酒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填饱肚子后,他便睡到了床上,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和精神。两个时辰的时间,一路从圣城全速跑到怒风原,跑了数百里,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荷。 下午的对手虽然不算太强,但也得认真对待,他要将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全力应对昭英会的第一战。 未中时分,萧北梦正睡得香甜,却听到有敲门声响起。 他迷迷糊糊起身,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脑袋几乎顶到了门框顶上,正是周冬冬。 “北梦哥,你不能再睡了,你申时就要和人比斗,再睡就要错过了。”周冬冬面带歉意之色。 萧北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问道:“你呢,你下午也应该有比斗吧,什么时候?” “我的比斗是在未时,已经打过了。”周冬冬脸上现出了笑意。 “已经打过了?这么快么。” 萧北梦看到周冬冬脸上的笑容,便已经知道结果。 “对手只是一位寻常的八品元修,战斗经验也明显不足,估摸是哪个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接了我三刀,自觉不敌,便认输下了擂台。”周冬冬笑着说道。 “不错,再接再厉,下面的战斗,不管对手强与弱,你可都不能有半分的轻视与松懈。”萧北梦一边说话,一边将斩龙剑给系在了腰上。 “北梦哥,你改修剑道了?” 周冬冬看到斩龙剑之后,疑惑且惊讶地问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笑道:“巡游的时候,碰巧得了这柄宝剑,便顺带学了几手剑法。我下午的对手是剑修,人家拿着兵器,我空手,未免有些吃亏。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挎着这柄斩龙剑,能增几分倜傥与潇洒么?” 周冬冬挠了挠头,面现难色地说道:“北梦哥,我觉得你还是用自己擅长的手段,要更好一些。你是去和人比斗的,卖相没那么重要。” “与人干仗,实力重要,卖相也不能忽视。” 萧北梦拍了拍腰间的斩龙剑,大言不惭地说道:“我的对手虽然只有一个,但观众绝对少不了。你北梦哥现在好歹也是天下有数的风流才俊,我出场比斗,台下绝对围满了人,其中更少不了年轻漂亮的女侠和仙子。卖相若是差了,岂不是要让这些女侠仙子们失望?” 说完,萧北梦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周冬冬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脚跟上。 出得旅店的时候,萧北梦看着周冬冬还跟在身后,便说道:“冬冬,你都比完了,还跟着我做什么?赶紧休息或者修炼去,你明天还得接着跟人比呢。” 周冬冬摇了摇头,道:“你要和人比斗,我不去看着,心里头不放心。” “你刚突破至九品,正是需要好好巩固的时候,赶紧回去修炼吧。我的实力,你清楚,不会有问题的。”萧北梦沉声说道。 周冬冬还要说话,却是被萧北梦给推回了旅店。 很快,萧北梦便来到了被栅栏围起来的广场,栅栏之外依旧人山人海,但栅栏之内的人却是明显比上午要少了很多,都围在中央的四座擂台周边,观看擂台上的比斗。 在每座擂台之下,都有一面被围栏和油布隔了起来,围栏内摆放着数排椅子,这是给要上擂的选手们准备的。 萧北梦一到,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更是立马向着萧北梦围拢而去。 萧北梦脚步加速,在人群聚拢过来之前,直接去到了一号擂台下的围栏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围栏四周有人守护着,只有即将上擂的人才能进入。 萧北梦转眼看了一遍围栏之内的情形,其中只有寥寥数人,而且都闭目盘膝坐在椅子上,显然都在为即将开始的比斗做准备。 随后,萧北梦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擂台。 此际,在一号擂台上,有一男一女正在比斗着。 男的是一位身材干瘦、面庞黝黑的年轻男子,使用的兵器是一对虎头钩,钩身似剑,前端有钩,后部如戟。 女的是一位身着蓝色劲装的年轻女子,中等个子,不胖不瘦,容貌刚过萧北梦审美的及格线,但在别人的眼中,应当已经是妥妥的美女一枚。 干瘦男子的实力明显要比蓝衣女子要强,已经占了上风,但是,干瘦男子明显不想快速结束战斗。他利用灵活的身形,绕着蓝衣女子游斗,隔三岔五便用虎头钩在蓝衣女子的身上一划而过,没有伤及蓝衣女子的皮肤,只是将她紧贴的衣服划开,露出一小片雪白。 蓝衣女子每被划开一处,台下就会响起热烈的呼喊声和唿哨声,当然,这些声音的发出者,自然都是男人。 甚至还有人对这干瘦男子喊着: “看准位置,我要看馒头!” “腚!往腚的位置下钩子!” …… 正因为如此,四个擂台周围,一号擂台围的人最多,其中更以男人为多。 当然,一号擂台周围也有少部分的女子,不过,这些女子的注意力多数都没有放在擂台上,她们或垫脚或伸长脖子,极力去观察被油布和围栏阻隔着的萧北梦。 少数关注着擂台的女子,一个个眉头紧皱,显然对台上的干瘦男子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却挟裹在男人们热烈的呼喊声之中,发出的反对声极是微弱,可以忽略不计。 一号擂台上的裁判是一位青衣老者,萧北梦对老者有印象,知道他是学宫的一名宫卫,乃是上三境的强者。 此番昭英会的参赛选手,修为几乎都是八品及以上,裁判的实力若是不够强大,便不能应对突发的状况。 青衣老者虽然也不满意干瘦男子的做法,但是,干瘦男子没有违背对战规则,他也不好干涉。 蓝衣女子显然是个倔强的主,尽管身上的紧身衣服已经被钩破了五处之多,却是不肯认输,面露羞愤之色,追着干瘦男子,双掌翻飞不停,誓要将干瘦男子给毙于掌下。 干瘦男子迟迟不对蓝衣女子的要害部位下钩子,似乎就是担心蓝衣女子会立马认输投降,他便没有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他很有耐心,每过上几息的时间,便用钩子在蓝衣女子一划而过,钩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出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若是还未分出胜负来,我就要判定你们为平局!”学宫的青衣老者突然说话了。 因为参赛选手过多,昭英会前期的淘汰赛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限为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内,输者直接淘汰,胜者晋入下一轮淘汰赛。若是一炷香的时间内没有分出胜负,两位参赛选手会在不久之后,更换对手,继续参与本轮的淘汰赛。 干瘦男子得知比斗时间临近,当即加快了手中的攻势,一个欺身来到了蓝衣女子的身前,虎头钩在她的臀部轻轻一带,顿时在蓝衣女子的臀部裤子上勾出一个两指宽半寸长的口子来。 “哈哈,终于看到腚了!” 台下立马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更多的男人没有发声,但一双双眼睛却是像粘在了蓝衣女子的臀部位置,两眼放光。 蓝衣女子当即双手捂住臀部,急声道:“我认输!”声音哽咽,眼带泪花。 说完,蓝衣女子也不待裁判裁定,便纵身从擂台上跳了下去,脸挂泪珠地逃出了广场。 干瘦男子看着蓝衣女子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失望的表情。 “点苍门霍一飞,胜!” 学宫的青衣老者皱着眉头,宣布了比斗结果。 霍一飞朝着擂台下还呼喊着的男人们拱了拱手,而后一脸得意地下了擂台。 “霍一飞。” 萧北梦看着挤入了人群中的那个干瘦身影,轻轻念叨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一号擂台上的学宫青衣老者再次开口:“下一场,萧北梦对李得胜。” 听到这个声音,不少正在围观其他三个擂台的人纷纷向着一号擂台涌了过来。 萧北梦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登擂。 这个时候,站在一号擂上的学宫青衣老者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飘身下了擂台。 随即,有一位脸色暗黄的中年男子飘身上到了擂台,代替青衣老者成为萧北梦和李得胜的裁判。 萧北梦与青衣老者都是学宫的人,萧北梦登台比斗,青衣老者自然要回避。 黄脸中年男子登台后,一位身材壮硕的黑须汉子从擂台的人群中一跃而上,重重地落在了一号擂台上,朝着黄脸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水堰塘弟子李得胜见过前辈。” 李得胜应该早已经到来,但却没有落座到擂台下的围栏处。 黄脸男子朝着李得胜淡淡地扫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情倨傲。 李得胜抬起头来,缓缓退到了擂台的一角。 萧北梦缓步向前,来到擂台下之后,单脚轻轻一点,飘身上到了擂台之上。 “萧特席好帅!” “萧特席加油!” …… 萧北梦刚一登上擂台,台下的女子们便立马骚动起来,尖声高叫。 但同时,台下的男人们开始嘀咕起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萧北梦到底有几斤几两,马上就能见分晓。” “这个李得胜虽然只是八品,但修炼的是剑道,实力不输九品元修,萧北梦估摸不会第一场就要被淘汰了吧?哈哈,如果真是这样,那绝对是此番昭英会上最大的笑话。” “你们看,萧北梦也佩着一柄剑呢,他不是修炼拳法的么,带着剑做什么?” “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目的就是勾引那些女侠和仙子们的目光。小把戏,我一眼就看得透透的。” “这小子还真能装?不过,你们瞧见没有,他身上的那柄剑好像不是凡品呢。” “剑是好剑,只可惜遇人不淑。” …… 与台下的女人们相反,围观的男子们,多半是出于嫉妒,对萧北梦俱是很不看好,甚至希望萧北梦一战出局。 萧北梦听到台下女子们的尖叫声,极是受用,但却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朝着黄脸中年人微微一拱手,没有说话,算是见礼。 他乃是学宫特席,其地位不输大宗宗主,如此问好,不算失礼。 黄脸中年人此际也不敢再端着架子,连忙朝着萧北梦拱手还礼。同时,眼睛止不住地看向了腰间的斩龙剑,脸上随即露出了疑惑之色。 萧北梦微微一笑,他当然看到了黄脸中年人的疑惑神情,但却没有说话。 “比斗时间为一炷香,胜者晋级,败者淘汰,若是打成平手,稍后更换对手再战。若是不敌,可认输。若是一方已经认输,另一方还要出手,我会出手惩戒。” 黄脸中年人快速地宣导完规则后,便沉声道:“比斗开始!” 随后,他转身退到了擂台的一处角落当中。 李得胜也在同时走到了擂台的中央,站在了萧北梦身前十步远的位置。 萧北梦静静地看着李得胜站定,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水堰塘李得胜,请萧特席赐教!” 李得胜朝着萧北梦微微一拱手,随后将右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第198章 李不得胜 李得胜是个懂礼数的,萧北梦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学宫萧北梦,请赐教。”萧北梦微微一笑,朝着李得胜拱了拱手。 “得罪了!” 李得胜高喝一声,钲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利剑。 寒光乍现,李得胜手中的长剑不是凡品,一出鞘便寒光四射,刺人眼睛。 利剑出鞘之后,李得胜立即催动丹田内的剑气,注入到了利剑之中。 一时间,利剑之上剑芒吞吐,剑气森然。 随即,一号擂台下离得最近的观众便立马感觉到有切肤的剑气袭来,体表似有针扎,身体不由得连忙往后退了又退,生怕被逸散的剑气给伤到。 “剑修号称杀伐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李得胜才是八品剑修,便有如此威势。若是九品剑修,甚至上三境的剑仙,其剑气又该恐怖到了何等境地。” “萧北梦怕是要悬了呢,估摸还真可能一战出局。” “若真是如此,才叫爽快呢,学宫超然了太久,见谁都是高人一等的姿态,今天,就让萧北梦给学宫好好地长一回脸!” “就是,学宫都日薄西山了,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 李得胜只是催动了剑气,便展现出了如此威势,台下许多的人便纷纷出声,认为萧北梦必败。 同时,还有很多幸灾乐祸的眼神也在同时向着萧北梦投射而去,就等着看萧北梦败于李得胜的剑下,而后极尽嘲讽之能。 萧北梦当然也感受到了李得胜的凌厉剑气,只不过,他以肉身硬扛过万剑林之中的漫天剑气,李得胜的剑气虽然还算不错,但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随后,他将手伸向了斩龙剑,并迅速拔剑出鞘。 在斩龙剑出鞘的刹那,光华璀璨,照亮了整座擂台,与此同时,阵阵龙吟之声从斩龙剑之中传出。 “斩龙剑!斩龙剑竟然是学宫的手中!” 站在擂台一角的黄脸中年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此刻终于将斩龙剑给认了出来。 黄脸中年人的声音不算小,被擂台近旁的部分观众给听到了。 “斩龙剑,萧北梦手中的竟然是斩龙剑!” “居然是十大名剑之中的斩龙剑,萧北梦不是剑修,却拿着斩龙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萧北梦拿来装样子的剑都是十大名剑,同样是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但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 擂台下立马再次骚动起来。 甚至有些人明显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竟是激动地高喊出声:“李得胜,干死他,抢了他的斩龙剑!” 只是,此人刚刚把话说完,便突兀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鲜血,并同时眼神惊恐地看向了广场上属于学宫的那座最高的看台。 只见,一位青衣束发、柳眉凤目的中年女子正站在学宫的看台上,身边漂浮着一柄形似柳叶的碧绿飞剑,正是当世第一女剑仙柳红梦。 柳红梦此番来怒风原,主要是不放心萧北梦。如今萧北梦与人比斗,她自然会出现在看台上。 她静静地站那里,眼神平静,离着一号擂台足足有三十丈的距离,但一号擂台周围的人悉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她的身上扑面逼迫过来,令人感到窒息。 于是,一号擂台周围的杂乱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即便心中再不忿,声音也是压得低了又低,几乎只能自己听见。 “他娘的,手上拿着十大名剑不说,还有第一女剑仙保驾护航,这都是什么命嘛!” “努力了大半辈子,拼死拼活,不如人家投个好胎。苍天无眼,世道不平呐。” “算了,我不折腾了,躺平吧。这辈子再怎么折腾,我都比不上萧北梦一个脚趾头。” …… 方才围在一号擂台周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男人们,此际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而擂台边的女子们,看向萧北梦的眼神更亮了,一双双漂亮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绿光。 此际,站在萧北梦对面的李得胜应该是压力最大的一个。 在斩龙剑出鞘的刹那,他手中利剑散发出的光芒被瞬间给压制了下去,剑身之上的剑芒都明显收敛了几分,剑气也在同时急剧收缩。 更令人李得胜惊骇的是,他分明感觉到,他手中的佩剑竟然在颤抖,在呜咽,仿佛臣子遇到了君主一般。 不过,李得胜的心性还算坚韧,面对如此状况,他高喝一声,将丹田内所有的剑气悉数注入到手中的利剑之中。 利剑之上的光芒再次耀眼起来,剑芒又继续吞吐跳跃,似乎要与斩龙剑一较高低。 萧北梦手腕一抖,轻挽剑花,剑光陡然四射,斩龙剑立马发出了更响亮的龙吟之声。 随之,李得胜手中利剑的光芒又立马黯淡了下去。 李得胜的脸色大变,眼中更是现出了无奈之色,他的佩剑的品质与斩龙剑差了太远,被斩龙剑给压制得死死的。 剑修的剑被压制,一身实力大打折扣,这场战斗还如何进行。 站在学宫看台之上的柳红梦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喃喃自语道:“居然能对其他的剑产生如此大的压制力,斩龙剑莫非生出了灵性?” 萧北梦不是剑修,对剑的了解和理解自然不能算多,他压根没有想到,斩龙剑还未斩出,居然就有如此大的威能,将对手的佩剑给压制得死死的。 原本,他只是想趁着对手稍弱的时候,试一试自己琢磨了不短的时间“创立”出来的剑法——胡来。 他现在坐拥两柄十大名剑,剑意又在有条不紊地修炼着,若是连剑都不会耍,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实在辱没了两柄当世名剑。 萧北梦在学宫当中看书四年余,读书破万卷,自然也看过不少的剑谱。 不过,这些剑谱上的剑法都需要配合专属的剑气才能展现出应有的威力。 他现在只有剑意,故而便从一干剑法当中找出了几手自认为还算精妙、威力也不俗的剑招出来,而后稍作修改,拼凑到一起,暂时充充门面,还给其安了一个不伦不类但却再合适不过的名字,胡来剑法。 今天的比斗,他决定要检验一下胡来剑法的威力,同时也好查漏补缺,将剑招修正完善。 只是,他没有料到,刚刚将斩龙剑给拔出来,却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李得胜眼神中的无奈之色越来越浓郁,他有些不想打了,佩剑被压制,他的一身实力大打折扣,胜率渺茫。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的佩剑受到伤害。他的佩剑虽然远不如斩龙剑,但当初也是费尽时间和心力才得到的,并用剑气培养了十数年,彼此间虽然还说不上心意相通,但却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若是折损在此处,他估摸得把肠子给悔青。 同时,抽签抽到萧北梦,对李得胜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为难很悲伤的事情。 水堰塘只是一个中等偏下的宗门,可不敢像落霞山、万剑宗等大宗门一样,和学宫当面锣对面鼓地对抗。 在知道自己将与萧北梦对战的时候,李得胜哀叹不已。萧北梦不久前斩杀了关铁心,如此战绩,让李得胜颇有压力。虽然也有人说萧北梦是因为有人相助才能将关铁心镇杀,但即便能赢过萧北梦,李得胜又能不加思考地将萧北梦击败在擂台上?水堰塘能不用顾忌学宫的态度? “什么李得胜嘛?老子就应该叫李不得胜!” 这是李得胜在得知对手是萧北梦、一番犹豫挣扎后,愤怒的自我总结。 时间缓缓过去,已经过去了近十息的时间,李得胜眼神复杂地站在擂台上,仍旧没有向萧北梦出剑。 最后,他非但没有向萧北梦出剑,反而直接收剑回鞘,对着站在一旁的黄脸中年男子拱手说道:“前辈,我认输!” 说完,李得胜满眼不甘与无奈地跳下了擂台。 黄脸中年男子明显一愣,但很快便履行自己的职责,高声宣布:“学宫萧北梦,胜!” 台下当即一片哗然,纷纷出声: “拿兵器压制对手,这算什么?” “作弊,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我表示抗议,这完全是用兵器、用资源、用背景来欺负人!这不公平!” …… 黄脸中年人见状,眉头一皱,怒喝道:“我辈修士踏上修炼路,天赋心性和勤奋固然重要,难道资源和背景就不重要了?若是不重要,你们还挤破头地加入大宗大派做什么? 觉得不公平?你若是有本事,自己弄一把十大名剑去。” 此话一出,台下的激愤人群顿时偃旗息鼓。 萧北梦也着实没有想到,李得胜连打都没有打,竟然直接选择了认输。 比斗既然已经结束,他也不再逗留,朝着黄脸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也纵身下了擂台。 “萧特席,你好厉害!” “萧特席请留步,我想知道,你初战告捷,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萧特席,我请你请饭。” …… 萧北梦刚刚从擂台上下来,一众环肥燕瘦的女子便蜂拥而至,乌泱泱的,阵仗颇为不小,让原本还想饱饱眼福的萧北梦当即心生避让之意。 同时,因为这场战斗赢得莫名其妙,实在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地方,萧北梦下得擂台后,便迈开双腿,快速向着栅栏外奔去,在一众女子完成合围之前,逃之夭夭。 刚刚奔回悦朋旅店,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柳红梦便找上门来了。 “小北,把你的剑给我看一看。” 柳红梦开门见山。 萧北梦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斩龙剑递给了柳红梦。 柳红梦接过斩龙剑,将剑气注入其中,片刻之后,脸上现出了惊讶与喜悦之色,道:“果然,斩龙剑已经生出了灵性。” “这么快就生出了灵性么?” 萧北梦也是兴奋起来,剑在生出了剑灵之后,品质会有质的提升,更有了自主攻击的能力,已经可以被称之为仙剑。 而剑在生出剑灵之前,需得先生出灵性,再由灵性慢慢地培养成为剑灵。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何斩龙剑一出鞘,李得胜的剑便被压制,剑一旦生出灵性,便有了影响和震慑其他剑的能力。 “灵性还不算太强,应该刚刚生出不久。斩龙剑跟了你,也算是跟对了人。万剑林试剑石上的天道剑气只有品质足够优秀的宝剑才能吸收,但不是所有的宝剑在吸收了天道剑气后,就能生出灵性。” 柳红梦将形似柳叶的绿色小剑从腰间取了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番,轻声道:“就像我的这柄细柳剑,为了让它生出灵性,我前后去过三次万剑林,才终于让它生出了灵性。吸收三次天道剑气而生出灵性,这是细柳的造化。有的剑,其名头不在细柳之下,被他的主人带去万剑林十数次,却是始终生不出灵性。 故而,剑能否生出灵性,与剑自身的品质有很大的关系,更需要吸收天道剑气,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与主人的契合度,只有得遇明主,剑才有生出灵性的可能。” 萧北梦把目光投向柳红梦手中的细柳剑,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这柄同样也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宝剑。 薄薄的剑身,全身碧绿,细如柳叶。 “柳姨,细柳的灵性何时能转化为剑灵,晋级为仙剑?”萧北梦轻声问道。 柳红梦轻轻一笑,道:“细柳能生出灵性,这已经是它天大的造化,要想生出剑灵,谈何容易。自从细柳剑生出灵性至今,我已经用剑气温养了它二十余年,它的灵性虽有增强,但极为有限,估摸没有晋为仙剑的可能。 剑生出剑灵,乃是缥缈难求之事,其难度不亚于我辈修士突破上三境,成就地仙境,万年不见一人。 如果说当今天下最有可能成就为仙剑的,可能就只有万剑宗的玄浪剑。万剑宗近水楼台,将玄浪剑放在万剑林的试剑石之上整整十年的时间,又将其赐予了天生剑胚的叶孤鱼。 叶孤鱼从六岁被发现为剑胚之后,玄浪剑便长随其左右,互相砥砺滋养。 甚至有人还在传,玄浪剑已经成为了仙剑。 但我觉得,此事并不可信,若是玄浪剑真的成为了仙剑。万剑宗估摸早已经宣告天下,不会闷不作声。” “这么说,玄浪剑在叶孤鱼的身上?” 萧北梦轻声问道。 柳红梦点了点头,道:“此番昭英会,叶孤鱼应该会将玄浪剑带上,你若是与叶孤鱼对战,可千万不要像今日这般,将斩龙剑给献宝似的拿出来。因为你没有剑气支撑斩龙剑,而你的剑意还很孱弱,对上玄浪剑,斩龙剑很可能会吃亏。” 萧北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柳姨,我今天其实就是想趁着对手不算强,试一试我的胡来剑法,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光凭着一柄斩龙剑,就让李得胜认输了。” “胡来剑法?” 柳红梦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套胡来剑法半个月前才被萧北梦自创出来,柳红梦并不知情。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胡来剑法是我自创的,也就是将几本剑谱当中较为精妙的剑招给摘出来,再稍作修改拼凑到一起。” “胡闹。” 柳红梦伸手在萧北梦的额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而后说道:“你后面还有不少的比斗,可千万不要轻敌。” 说完,柳红梦准备离去。 “柳姨,你等等,你来帮我看看蓝影剑,看它有没有生出灵性。” 萧北梦喊住了柳红梦,并快步去到了床边,从圆木枕头当中将蓝影剑给取了出来。 柳红梦将蓝影剑放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眼中闪现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之后,她才将剑气缓缓送到了蓝影剑当中。 约莫盏茶的功夫,柳红梦将剑气从蓝影剑当中退了出来,叹息道:“蓝影剑没有生出灵性。” “没有生出灵性么?”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狐疑地说道:“那为何我感觉与蓝影剑更加的亲近,契合度更高?” 柳红梦的脸上也现出了疑惑之色,轻声道:“我刚才仔细探查过,蓝影剑之中,的确没有生出灵性。你所说的亲近感,很可能是因为蓝影剑的上一任主人是你的母亲,与你有血脉关联。” 说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太妥当,补充了一句:“其中缘由,我也说不清楚,得你日后自己去探究。” 柳红梦离去后,萧北梦将斩龙剑和蓝影剑摆在了面前,又催动魂海之中的剑意,缓缓地向着两把宝剑探去。 剑意刚一进入斩龙剑,萧北梦便察觉有无形的东西向着自己的剑意缠绕而来,甚至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欢呼雀跃的情绪,像是蜜友相会。 而当剑意进入蓝影剑时,便没有这种无形的东西缠绕过来。但是,萧北梦却能从蓝影剑当中感受到一股温柔与包容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他觉得安定舒心,像是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迅速地平静下来,像是航行于风浪之中船驶进了港湾。 第199章 美人心意 “难道,柳姨探知不到蓝影剑之中的这股温柔的气息么?” 萧北梦脸上升起了狐疑的表情,继续催动为数不多的剑意在两柄宝剑当中缓缓流转。 剑气能滋养剑的灵性,剑意同样也有此功效。 虽然柳红梦已经判定蓝影剑之中没有生出灵性,但萧北梦在用剑意滋养斩龙剑之时,必定会带上蓝影剑,不在乎它是否生出了灵性。 晚间刚吃完晚饭,萧北梦正要盘坐到床上修炼《太归剑意录》,穆三却是过来了。 “你小子耍宝呢,生怕别人不知道斩龙剑在你的手里?” 穆三一进门便眼神不善地看着萧北梦,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满怒风城的人都知道,你靠着一把斩龙剑逼迫对手认输。萧特席,你现在又是名声大震呢。” “老穆,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靠着一把剑逼迫对手认输,我逼了他么?我这叫以德服人!”萧北梦脸不红心不跳。 穆三登时被顶得一愣,气得直吹胡子,“萧特席,你可知道,此番来参加昭英会的人,也不全是像落霞山、万剑宗这样的大宗门弟子,有的人来自一些小宗门,他们与你对战的时候,本来就心情忐忑,有所顾忌,比如你今天的对手李得胜。 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你倒好,直接拎着一柄十大名剑出来,将李得胜的佩剑给压制得死死的,你让人家还怎么跟你打嘛? 我可告诉你,今天已经有不少人投诉到宫主那里去了。” “老涂,我觉得这件事情,我应该没有做错吧。人家李得胜能用剑,我为什么就不能了?”萧北梦明显有些不服气。 “人家是剑修,不用剑用什么?你一个练拳的,你凑什么热闹,还拿出一把斩龙剑出来,不就是臭显摆么?”穆三白眼直翻。 “谁说练拳的就不能用剑了,哪有这样的歪理?这个道理若是成立,是不是卖唱的就不能说戏了?”萧北梦极力反驳。 “你说的才是歪理!” 穆三直起脖子,高声道:“你要用剑比斗,要耍宝,没人会管你,但你就不应该用斩龙剑。你知不知道,剑是剑修的第二条命,斩龙剑乃是天下名剑,寻常剑与它对拼,都有可能受损。 李得胜只是八品剑修,他可没把握在斩龙剑之下,让自己的佩剑无损。” “合着说来说去,是斩龙剑的问题。”萧北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么斩龙剑的问题,分明就是你的问题。” 穆三气得直拍大腿,红着一张脸,大声说道:“宫主让我过来告诉你,你后面的比斗,不能再使用斩龙剑。如果你再用,学宫就会将你斩龙剑给扣下,暂时保管!” 萧北梦闻言,当即瞪大着眼睛,满脸怀疑地说道:“老穆,你不会是觊觎我的宝剑吧?” “你放屁!” 穆三怒喝出声:“斩龙剑再好,我又不是剑修,要它又有何用。我可不像你,不修剑,却拿把剑到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斩龙剑在你的手里一般。我可告诉你,你以后得留点神,像斩龙剑这等名剑,觊觎它的剑修可多着呢。” “我乃学宫特席,谁敢抢我的宝剑,他是活腻歪了么?” 萧北梦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穆三气得直跳脚,但却是无可奈何,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反正,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穆三便准备离去。 “你等等。” 萧北梦将穆三给拦住,皱着眉头说道:“你不让我用斩龙剑了,好歹给我弄把其他的剑过来吧?” “你又不是剑修,非得用剑做什么?”穆三很是不理解。 萧北梦嘿嘿一笑,“我刚自创了一套剑法,如此好的实战机会,自然要拿出来试一试,好检验并修正。” 穆三登时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 片刻之后,还真有学宫弟子送了一把剑过来,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铸造材质还算不错,卖相也过得去。 “看来,宫主不是在开玩笑呢。” 萧北梦翻转手腕,挽了几个剑花,喃喃出声,决定先将斩龙剑给收起来,可不能被学宫给扣走了。 随即,萧北梦盘坐到了床上,开始修炼《太归剑意录》。 直到晚间戌中时分,萧北梦才结束了修炼,悄然离开了旅店,直奔城西定风亭。 怒风城西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天然湖泊,湖心之上建有一座连廊的四角凉亭,其名为定风亭。 此际,时近亥时,湖泊周围已经静寂一片,定风亭之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凭栏而立,静静地看着漆黑的湖水。 “凌仙子倒是会选地方,此处应该是怒风城之中为数不多的好景致之一。”萧北梦走进了定风亭。 定风亭中白色身影转了过来,正是凌未央,此际的凌未央没有再戴着面纱,露出了绝美的容颜,弯弯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面容光洁如玉,犹如月下仙子。 “萧特席今日大发神威,一招未出,便让对手认输,实在令人佩服。”凌未央的身上依然带着淡淡冷意,但话语之中却是反常地带着打趣的意思。 “凌仙子,这么久不见面,一见面就如此挖苦我,怕是有些不合时宜吧?”萧北梦没好气地回应。 同时,他也颇为意外的发现,再见凌未央,他感觉到凌未央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不小的改变,距离感明显变小。 “我可没有挖苦你的意思,一招不出,却是让对手认输投降,你是今天的比斗中,唯一的一个。”凌未央捋了捋额头被风吹乱的头发。 萧北梦摇了摇头,叹气道:“凌仙子,这可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当时,台下的人都大喊不公,恨不得脱鞋子砸我呢。” “我知道,我当时就在广场之上。”凌未央轻声回应。 “你在广场上?你当时也有比斗么?”萧北梦惊讶地问道。 凌未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一轮淘汰赛之中,没有我的名字。” “不是没有你的名字,前三轮的淘汰赛根本就没有安排你们上场,像你、完颜天弓、学宫的风凌意和赵燕雄等人,都不用参加前三轮的淘汰赛。若是让你们上场,不是欺负人么?” 萧北梦好歹是学宫特席,这些内幕还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凌未央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你既然没有比斗,去到广场上做什么?我可是知道,你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萧北梦轻声问道。 “左右无事,随便去看看,哪有什么原因。”凌未央低声回应,当与萧北梦对视时,一双漂亮的眼睛当中有慌乱之色一闪而过。 或许是想要掩盖自己的慌乱,凌未央接着问道:“萧北梦,斩龙剑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出现,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北梦没有隐瞒,缓声道:“我巡游的时候,去了一趟天下闻名的万剑林,在万剑林之中侥幸获得了斩龙剑。” “你进了万剑林?” 凌未央的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稍作停顿后,又轻声地说了一句:“也是,有江前辈在你的身边,天下虽大,你哪里去不得。” 萧北梦心中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 “斩龙剑乃是十大名剑,你能获得它,这是你的运道。只是,怀璧其罪,你以后碰上修炼剑道的人,最好是谨慎一些。斩龙剑对于这些剑修,可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凌未央轻声提醒。 皎洁的月光落在她光洁美丽的面容上,让原本就有几分出尘气质的她,更添了许多的魅力。 萧北梦奉行美色养眼、美色怡情,自然不会放过眼前如此动人的景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凌未央,笑声道:“多谢凌仙子提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突然升起了警惕的神情,语气紧张地说道:“凌仙子也是剑修,你今晚把我邀到这里,不会是想要图谋我的斩龙剑吧?” 凌未央微微一笑,配合着萧北梦,冷声道:“你现在才醒悟过来么?萧北梦,赶紧将斩龙剑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萧北梦不假思索,当即便脱口而出,“凌仙子若是要斩龙剑,何需如此麻烦,你直接吩咐一声,我立马亲手将剑奉上保证眼睛不带眨半下。” 凌未央闻言,洁白的面容上升起了淡淡的红霞,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北梦,半晌之后,才细声问道:“萧北梦,你说的可是真话?真愿意将斩龙剑送给我?” 萧北梦此时终于察觉了凌未央的异样,当即心中一突,脑中念头百转,思索着应对的话术。 他现在哪里看不出来,凌未央分明对自己有了那么些许意思。 若现在站在眼前的是云水烟、墨梅、董小宛,萧北梦肯定能轻松应对,但凌未央与这些女子不一样。 凌未央的性子,萧北梦还不是很了解,可不敢胡乱说话。更重要的是,凌未央可是九品巅峰的剑修,又是个杀伐凌厉的主,一个应对不好,有可能会使她因爱生恨,从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样的桥段,书里可经常有描写。 萧北梦不知道凌未央何时把心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对凌未央,还谈不上心生爱慕。 尽管凌未央长得足够的漂亮,拥趸又无数,是诸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但萧北梦与凌未央的初次见面时并不是很愉快,后面虽然有所弥补,可第一印象却是先入为主。 萧北梦自小便笼罩在慕雪央的姐威之下,对慕雪央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更何况,巡游去到漠北,他和慕雪央捅开了窗户纸。在男女感情方面,他变得更加的谨慎起来,他的原则就是,动动嘴问题不大,裤腰带可千万得系紧。 而对于凌未央这种女子,即便是动嘴,也得一百个谨慎。 一番思索后,萧北梦笑道:“这当然是真的,咱俩怎么说也曾经在大漠之上共同面对过绝境,算是生死相交,如此交情,一柄剑算得了什么。” 凌未央再次沉默了下来,眼神之中的情绪变化连连,有羞涩,有欣喜,也有淡淡的失望。 萧北梦不待凌未央开口,又接着笑声道:“天下十大的风行剑,在君无双君庐主的手中,他老人家的剑道已经臻至化境,万物皆可为剑,风行剑对他已经没有了多大的作用。你作为君前辈的亲传弟子,他必然会将风行剑传于你,有风行剑在手,我即便是将斩龙剑双手奉上,你估摸都看不上眼。” “难怪表现得如此的大方,原来是料定我不会要你的斩龙剑呢。”凌未央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双眼之中的复杂情绪也先后消失不见。 萧北梦见到危机暂时解除,便连忙将话题转移了开去,“凌仙子,你选定二号擂台,是想要去会一会叶孤鱼么?” “你知道我在二号擂?” 凌未央的脸上登时现出了抑制不住的喜色,但她立马警醒了过来,将喜色快速收敛,并点了点头,道:“万剑宗和我们草剑庐一直明里暗里较着劲,如此机会,我肯定要看一看叶孤鱼现在强到了何种地步。” “据我所知,叶孤鱼此番来怒风原,身上带着玄浪剑。”萧北梦提醒了一句。 “玄浪剑固然厉害,但我有风行在手,在兵器上并不吃亏。” 凌未央把目光投向了湖面,缓声道:“师尊乃是天下第一剑仙,但我始终被万剑宗的叶孤鱼给强压一头。虽然师尊从未说过此事,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能超越叶孤鱼。”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轻声道:“君前辈不一定有此想法,或许你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叶孤鱼的剑道天赋不弱于你,修炼的时间又比你长,你现在想要胜他,难度不小。” “我知道。” 凌未央将目光投向了湖面的上一处夜鱼搅动的水晕,“此番昭英会,我没有指望能打败叶孤鱼,只想看看自己现在与叶孤鱼的差距。” 说到这里,凌未央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轻声道:“你与叶孤鱼的两年之约,是在昭英会的擂台上解决,还是等到昭英会之后?” 萧北梦轻叹一口气,道:“我倒是希望在昭英会之后,但十有八九要在擂台上碰到他。” “四座擂台会单独决出前四名,你要碰上叶孤鱼,需得成为一号擂的前四。听你的口气,似乎对一号擂的前四志在必得。”凌未央的嘴角带着笑意。 萧北梦把嘴一撇,道:“我好歹是学宫特席,若是单擂的前四都进不了,不就把学宫的脸面给丢尽了么?” “我在进二号擂的前四之前,与叶孤鱼可能会有一战。我若是拼尽全力,应该能让他受不轻的伤。” 凌未央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了萧北梦的脸上,“这样一来,你对上他,能多出几分胜算来。” 凌未央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要想让叶孤鱼受伤,她自己必然会受更重的伤,甚至有生命危险。 萧北梦闻言,心中不免有几分感动,连忙说道:“凌仙子,你的情谊,萧北梦感激不尽。但是,我绝对不能用你的危险,换来取自己的几分胜算。” “当初你在漠北几次救我,我还没有报答你呢。”凌未央的语气坚决。 “凌仙子,叶孤鱼的战力已经不逊色于寻常上三境强者。你若是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能心安。” 萧北梦连连摆手。 “师尊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此番若是碰上叶孤鱼,我必定会全力以赴,……。”凌未央还要坚持。 萧北梦挥手将凌未央打断,笑声道:“凌仙子,书上都说,女子要对一个男人报恩的时候,多半都是以身相许,哪有像你这般,要拼着受伤去报恩的。” 凌未央闻言,顿时霞飞双颊,面现羞赧之色,并连忙将目光从萧北梦的脸上移开,不敢与萧北梦对视。 “不好!” 萧北梦见到凌未央的反应,当即心道不妙,暗怪自己口花花习惯了,一看到美女就管不住嘴。真要让江破虏给料中,迟早要在嘴上吃大亏。 于是,他连忙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凌仙子,叶孤鱼之事,我有办法应对,你不用担心。 明明知道这么多人对我虎视眈眈,若是没有自保之力,我如何会选择参加昭英会?” 凌未央待到一颗心不再怦怦直跳、脸上的红霞褪去,才将目光再次看向了萧北梦,看到他神情严肃,眼神坚定,不像在开玩笑,便问了一句:“真的么?” “这还能假的了?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萧北梦沉声回应。 凌未央的神情明显一松,缓声道:“你既然有把握,那就不用我多事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萧北梦微微一笑。 凌未央回以一笑,道:“你的对手可不止叶孤鱼一个,你自己小心。” 说完,凌未央与萧北梦擦身而过,翩然离去。 第200章 胡来六式 昭英会一共有约莫千余人参与,依照计划,三轮淘汰赛下来,每座擂台最终将留下三十人,四座擂台合计一百二十人。 萧北梦第二轮淘汰赛的对手是一位身材壮硕的矮个男子,仍旧是八品的修为,修炼的是掌法,出自邙荡谷。 两轮淘汰赛,对手都只是八品的修为,萧北梦很怀疑是学宫在其中动了手脚,把修为境界低的对手安排给了自己。 原本,凤轻霜还准备让萧北梦和风凌意、赵燕雄一样,不参加前三轮的淘汰赛。但却被萧北梦拒绝了,难得遇上这么好的与天下年轻高手们切磋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更重要的是,他要趁机检验他的胡来剑法,实战是最好的检验机会。 前三轮的对手不会太强,用来检验胡来剑法,最合适不过。比斗越往后,对手将会越来越强大,三轮淘汰赛之后,他可不敢托大再施展不擅长的剑法。 只不过,第一轮淘汰赛出乎他的意料,对手不战而降,让他的算盘落了空。 故而,第二轮比斗,萧北梦上到擂台后,第一时间便亮出手中的利剑,对着矮个男子说道:“你放心,我手中的这把剑不是斩龙剑,只是一把寻常的剑,不会在兵器上占你的便宜。” 萧北梦的话还真起到了作用,矮个男子原本凝重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几分。 因为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裁判不再宣读规则,询问二人是否准备好后,便直接宣布了开始。 裁判的话音刚刚落下,矮个男子便疾冲而出,挥舞着一双蒲扇大的巴掌,向着萧北梦猛拍而去。 邙荡谷虽然比不得落霞山和万剑宗,但也算得上是大宗,两年前去到学宫的那些高手当中,就有邙荡谷的人。 矮个男子对上萧北梦,除了忌惮斩龙剑外,对萧北梦学宫特席的身份却是没有多少的敬畏心。 故而,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没有留力,显然是求生心切,寄希望击败萧北梦,从而一战扬名。 与第一场淘汰赛一样,一号擂台的四周仍旧围着最多的人,看到矮个男子挥掌如风,气势如虹,台下顿时响起了阵阵叫好声。 当然,也有不少的女子挤在台下的人群中,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为萧北梦加油打气,希望能够将萧北梦的目光给吸引过去。 矮个男子半点礼数也不讲,一上来就是全力输出,萧北梦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钲的一声拔出了手中剑,而后欺身而上,手腕轻抖,便有点点寒芒在剑尖绽放,像是盛开了朵朵梅花。 这一剑,正是胡来剑法的第一式——绽梅。 萧北梦的胡来剑法求简求精,一共只有六式,绽梅、炫日、叠水、重幕、逐风和飞仙。 不得不说,萧北梦在剑道一途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天赋,胡来剑法虽然是他七拼八凑出来的,但绽梅式一施展出来,不单将矮个男子的所有攻势全部封堵,并且瞬间将其笼罩于凌厉的攻势之下。 台下的观众们看到那一朵朵突兀绽放出来的梅花,几乎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本,他们以为萧北梦腰挎利剑只是装装样子,却是没有想到居然能施展出如此一手精妙的剑招。 而在学宫的看台上,两位女子正并排站在一起,正是柳红梦和黎曼曼。 “没想到,萧北梦还真的会使剑呢。一出剑,还真像那么回事。” 黎曼曼语带惊讶之意,继而又说道:“只是可惜了,空有剑招,却无剑气,威能大打折扣。” 柳红梦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小北这套剑法的名字?” “我又不修剑道,哪里认得出来?”黎曼曼没好气地回应。 “你即便是剑修,定然也认不出他的剑法,因为这套胡来剑法,是他自己自创的。”柳红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睛里满是赞许之色。 “自创剑法!萧北梦居然能自创出如此精妙的剑招?”黎曼曼忍不住震惊出声。 柳红梦把目光投投向了一号擂台上的萧北梦,“若说是自创,倒也有点牵强,他的这套胡来剑法,是从其他剑谱中胡乱拼凑出来的,现在还只是个雏形,光有样子,总体上只能说是还行。” “你乃是堂堂第一女剑仙,你的一句还行,这已经是天大的褒奖。穆三一直说萧北梦是个小怪物,我还有些不认同,今天,我倒是信了,寻常人哪里能够随便七拼八凑就弄出这么一套剑法来。” 黎曼曼说完,轻声地嘀咕了一句:“几年的功夫就将正常人不能修炼的《真血诀》给修炼至下境巅峰,现在又自创出剑法来,果然是个怪物、变态。” 一号擂台上,邙荡谷的矮个子男子看到点点梅花在自己的身周绽放,先是一惊,而后将身体速度催动到极致,激射而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十多破风怒绽的梅花。 不过,尽管避开了绽梅式,矮个男子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很清楚,若是萧北梦能够释放出剑气,他方才不死也得重伤。 原本,他也像多数人一样,以为萧北梦玩剑只是装装样子,却不曾想,萧北梦一出剑,声势却是如此的骇人。 矮个男子心有余悸,萧北梦的脸上却是现出了遗憾之色,为绽梅式没能让对手挂彩而遗憾。 不过,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矮个男子刚刚站稳身形时,又是一剑递出,数十朵耀眼的梅花再次在矮个男子的身周绽放。 萧北梦施展的仍旧是绽梅式,但是他调整了角度和力度,朵朵梅花展开的位置有了些许的改变。 矮个男子见到萧北梦施展出了同样的招式,不免有些诧异,谨慎起见,他选择了再次退避。 不过,他采取了同样的退避方法,脱身之时,肩头的衣衫却是被利剑给割破了一道口子,好在没有伤及皮肉。 萧北梦见到绽梅式有了成绩,当即心下大喜,再次挺剑而出,又是一记绽梅式递出。 台下的观众们看到萧北梦一连三次使用同样的剑招,先是有些疑惑,继而就有人怀疑萧北梦是不是就只会这一招。 而萧北梦接下来的举动,似乎证实了人们的猜测,他一连六次进攻,使用的都是绽梅式。 因为人们都只注意到那一朵朵耀眼的梅花,却是没有留意到,萧北梦每一次施展绽梅式都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红梦,萧北梦这是在修正和完善剑招么?”黎曼曼毕竟是上三境的强者,她虽然隔得远,但还是看出了端倪。 柳红梦微微一笑,道:“小北啊,他从来就不是爱显摆的人,有时候做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总有他的目的。” 矮个男子接连避开五记绽梅式后,身上的衣衫被割出了三道口子,其中有一剑刺中了他的身体,但因为没有剑气的加持,只是将他身体的表皮割开,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也正因为如此,在萧北梦第六次使用绽梅式的时候,矮个男子选择了反击,挥掌连连,重重掌影顷刻间将数十朵梅花给悉数拍碎,并一掌拍在了长剑之上,第一次将萧北梦给逼退。 第一次取得了主动之后,矮个男子面现喜色,催动元力,双掌挥舞不停,掌影如同潮水一般地向着萧北梦拍去。 萧北梦终于变了剑招,由绽梅式改成了炫日式,再由炫日式改为叠水式和重幕式,最后又施展出了逐风式和飞仙式。 胡来剑法的其他五式一经施展出来,擂台下的观众们无不被惊讶到。 学宫看台上的柳红梦和黎曼曼也是齐齐点头。 因为没有剑气的加持,萧北梦的剑招威力明显不足,对矮个男子造不成多大的伤势。 矮个男子显然是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越打越快,越打越猛,全然由守转攻,一次次地将萧北梦的长剑震开,逼得萧北梦一退再退。 擂台之下的男人们又开始活跃起来,替矮个男子加油打气,让他再使点劲,争取一鼓作气将萧北梦轰下擂台。 当然,因为柳红梦和黎曼曼此际正站在学宫的看台上,众人都压着嗓子,不敢喊出太大的声音。 萧北梦脚踩踏星步,在躲避矮个男子的掌风之时,接连使用胡来六式回击,在实战中查漏补缺,不断地修正和完善自己的剑法,全然不管擂台下的声音。 时间缓缓流逝,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去,站在擂台一角的裁判出声示意两人,时间将近,若是还分不出胜负,就要判定打平。 萧北梦的目的是为了完善胡来剑法,只要不输就行,若是打成平局,他还能接着打第二轮淘汰赛,有更多的机会在实战当中修正剑法。 故而,比起晋级,他更希望打成平局。 只是,矮个男子显然不愿意接受平局的结果,他要击败萧北梦,要一举扬名。 在裁判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朝着萧北梦冷冷出声:“萧特席,你乃是堂堂学宫特席,就只知道躲闪么?敢不敢和我硬拼几招,一决雄雌!” “你是雄是雌,本特席真不清楚,但本特席毫无疑问地是雄中之雄。”萧北梦毫不在乎对方的激将之法,嬉笑着回应。 矮个男子气得脸皮直抽,怒喝一声,将身体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只攻不守地向着萧北梦扑去,想要在最后关头将萧北梦给击败。 只是,萧北梦当初在东河道的流波城之时,踏星步一经施展起来,连关铁心一时半会都撵不上,如今他的体魄又有了极大的飞跃,踏星步也跟着有了大提升,矮个男子又哪里能追得上你萧北梦。 若不是萧北梦要完善胡来剑法,他甚至连萧北梦的半片衣角都摸不着。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裁判终止了比斗,宣布平局。 矮个男子满脸不甘之色地看着萧北梦,而后重重地冷哼一声,跳下了擂台。 而台下的男观众们则齐齐向萧北梦发出了嘘声,其中有人更是直接在台下出声,说萧北梦就知道躲,没了斩龙剑,那花架子的剑法根本唬不住人。 当然,台下的女观众们自然不答应,纷纷出声给萧北梦加油鼓劲。 萧北梦笑了笑,从擂台上下来后,直接去到了广场上学宫的看台。 他先向黎曼曼打了一声招呼,而后面带笑容地问向了柳红梦:“柳姨,我的胡来剑法怎么样?” 柳红梦没有说话,黎曼曼却是开了口,她的脸上挂着浅笑地说道:“萧特席,我觉得,你改修剑道,应该比修炼拳法更有前途。” 萧北梦连连摇头,“黎副院长,你可骗不着我。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真血诀》给修炼到下境巅峰,哪里能去修剑道。” “你既然不想修剑道,自创什么剑法?”黎曼曼沉声发问。 萧北梦嘿嘿一笑,道:“斩龙剑已经跟了我,若是不会耍两招剑法,岂不是太委屈了它。” 黎曼曼上下打量着萧北梦,面带疑惑之色,正要继续说话,却是被柳红梦给抢了先。 “小北,你的剑招虽说还不错,但是,你得记住,剑修修炼到最后,剑招会化繁为简,甚至会简到无剑招可言。”柳红梦意有所指,实际上是在告诫萧北梦,他若是有心涉足剑道,剑意才是根本。 “我知道的。”萧北梦点头回应。 “你方才打了平局,今天还得有一场比斗。后面我就不看了,前三轮的淘汰赛,应该没人能伤得了你,但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不要大意。”柳红梦把话说完,便带着黎曼曼翩然离去。 约莫两刻钟之后,萧北梦再次上到了一号擂台。 他仍旧继续完善修正胡来剑法,最后又与人打成了平局。 当然,比斗结束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又遭到了一阵嘲讽。 只是,萧北梦对这些无光痛痒的嘲讽全然不在意,将胡来剑法完善,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萧北梦经历了六场艰难的战斗,终于赢得了比斗,成功晋入第三轮淘汰赛。 如果不是因为一号擂台上的裁判已经黑了脸,如果不是天色已晚,萧北梦估摸还得再打上两场。 两轮淘汰赛,第一轮,对手不战认输;第二轮,一连打了六场才晋级,萧北梦的表现总是出人意料。 回到悦朋旅店的时候,穆三又来了,免不了对萧北梦又是一顿讥讽。 “老穆,你不陪着黎副院长去,老往我这里跑做什么?”萧北梦做出一副厌弃的神态,斜眼看着穆三。 “你以为我不想,宫主给我交代了任务,得保证你的安全。”穆三叹气出声。 “学宫这么多高手在怒风原呢,谁还敢对我动手。”萧北梦疑惑地看着穆三。 穆三扫了一眼萧北梦,“话虽然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小子树大招风,又是个爱惹事的主,现在怒风城里头上三境的修士,明面上就有好几十人,暗地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呢,保不齐就有胆肥的正盯着你,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北梦却是狐疑地看着穆三,问道:“悦朋旅店里头都是学宫的人,我的安全还能出问题?你有事没事就往我这里跑,到底有何居心?赶紧说,不要给我在这里弯弯绕绕的,你那点小九九,我一眼就能看穿。” 穆三的脸上顿时现出了尴尬之色,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快说。” 萧北梦有些不耐烦了,“我今天与人大战六场,心有所得,正要抓紧时间感悟呢,你有事就赶紧撂了,别耽误我的时间。” 穆三犹豫了片刻,最后弱弱地出声:“我牵到曼曼的手了。” “啊!这么快,老穆,你的进度可以啊!”萧北梦明显有些惊讶。 只是,穆三的脸上却是没有喜色,反而苦着脸说道:“我虽然牵到曼曼的手了,但却是挨了她一巴掌。从那天到现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曼曼都没再给我好脸色看。” “我说你怎么舍得老往我这边跑呢,原来是黎院长不理你了。” 萧北梦一想到穆三挨巴掌的场景,实在没忍住,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你小子还好意思笑,主意都是你出的,挨巴掌的却是我。”穆三怒目看着萧北梦。 “哈哈,可牵到心上人手的是你啊。” 萧北梦凑到穆三的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神情暧昧地问道:“老穆,手感怎么样,软不软,滑不滑?” 穆三倒是很实诚,老脸发红地说道:“说是牵手,实际上我还没牵踏实呢,就被她给挣脱了,还没来得及回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萧北梦扑哧一声,又笑出了声,“她打你,你就不知道躲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的实力不如她,速度没有她快,而且我又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出手,哪里能躲得开?”穆三摸了摸脸颊,似乎在追忆当时火辣辣的痛。 看到萧北梦仍旧笑个不停,穆三怒声道:“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去牵曼曼的手。现在闹成这样,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吧?” 萧北梦见到穆三着急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穆,你别急,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打是亲骂是爱!” 第201章 忍忍就习惯了 “萧北梦,你小子少拿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来搪塞我。” 穆三皱着眉头盯着萧北梦,沉声道:“你赶紧的给我想办法,不然,我真要扛不下去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已经失眠两个月了;你再看看我的肚子,两个月的时间里,我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好几圈了。” 萧北梦将穆三的一双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除了有些睡眼惺忪外,根本找不到半点黑眼圈的影子。 于是,他又将目光看向了穆三的肚子,只见,他的肚子依旧鼓胀如同小山丘,哪有半分的清减。 不过,看在老人家一把年纪的份上,萧北梦也不去拆穿他,稍作考虑后,开始给他出主意:“老穆,你有没有向黎院长道歉?” 穆三摇了摇头,叹气道:“她现在都不理我,我就算想跟她道歉,也没有机会啊。” “你没有道歉就好。”萧北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还叫好?”穆三满脸的不解之色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容,“你若是向她道了歉,肯定会说以后再也不去牵她的手之类的话。这话要是说出了口,你下次再想牵黎院长的手,铁定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不道歉争取到曼曼的原谅,我不是更没有机会了么?”穆三更加的疑惑不解。 “非也非也。” 萧北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笑声道:“一回生,二回熟,你以后找机会多牵几次黎院长的手,牵着牵着,她可能就习惯了。” 穆三当即一瞪眼,怒声道:“你又给我出馊主意呢?曼曼能不能习惯被牵手,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我的脸怕是要被抽习惯了!” 萧北梦诧异地看着穆三,他没有想到,穆三这一次的反应速度会如此之快,而且分明看得更远了些。 “老穆,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是,为了你后辈子的长久幸福,眼前的伤和痛,你得咬牙忍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萧北梦拍了拍穆三的肩膀,语重心长。 穆三又摸了摸脸颊,神情可怜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要忍几回?” 萧北梦抬起头,一番思索后,道:“这个问题,我还真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这得根据黎院长对你感情的深浅来做出判断。” “怎么说?”穆三眨着眼睛问道。 萧北梦清了清嗓子,而后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缓声道:“如果黎院长对你感情不是太深,估摸再扇你两三次,就不会再扇了。如果感情够深的话,恐怕还得扇上十来次吧。” “真的?”穆三明显有些不信。 “这是我多年的经验总结,能假得了?都跟你说了,打是亲骂是爱,打得越多、打得越重,证明感情便越深。”萧北梦高抬着下巴,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穆三明显被萧北梦的自信给折服了,一脸苦色地问道:“那我是希望曼曼对我感情深一些好呢,还是浅一些好呢?” “这跟你希不希望没有关系,咱们得探究事实。”萧北梦出声纠正。 “探究事实?拿什么探,真要拿我这张老脸去探啊?”穆三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萧北梦。 “反正,我只把话说到这里,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萧北梦往床上盘膝一座,显然是要结束今天的谈话。 “小子,你没有骗我吧?”穆三沉声问道。 “骗没骗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萧北梦的嘴角泛起了浅笑。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穆三显然被说服了。 萧北梦扫了穆三一眼,“这还不简单么,你上回是怎么牵黎院长的手,接着怎么牵就是。不过,我友情提示一下,你得提前把脸护着点。” 萧北梦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头却是笑开了花。 “你确定,这样真能行?”穆三显然想从萧北梦那里得到更肯定的答复。 “保管能成!”萧北梦不想再和穆三耽搁时间,便信誓旦旦地保证出声。 “好,我就再听你小子一回。” 穆三重重地一点头,而后扭头出了房间,但刚刚跨出门槛,又扭头对着萧北梦说了一句:“若是你的办法不管用,我挨的巴掌都得从你身上抽回来!” 萧北梦一愣,正要开口让穆三回来,但哪里还能见得到穆三的踪影。 …… 第三轮淘汰赛发生在第二天,萧北梦从一大早,断断续续地,一直打到天黑,直到广场上已经亮起了火把,他才在第十三场比斗中赢下了对手。 一天之中,与十三位年轻高手先后过招,胡来剑法的修正和完善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萧北梦的目的成功达成。 三轮淘汰赛之后,四个擂台便各只剩下三十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接下来的对手都不好对付,萧北梦决定收起长剑,不再检验自己的胡来剑法。 晚间的时候,时近亥时,广场上四座擂台的比斗才先后结束。 不久之后,有学宫弟子给萧北梦送来了一张单子,单子上写着一个个的名字,名字之后还有这些人的基本信息。 这是一号擂前三十强的名单,包括萧北梦和姬少云在内。 三轮淘汰赛之后,比赛的规则便发生了变化。 比斗的出战顺序不再是统一安排,而是由参赛的选手自行发起挑战。 比斗开始的时候,所有选手都要去到擂台下的围栏等候处,由参赛选手自己选定对手。被选定的人不得拒绝,一旦拒绝,便视作认输,直接淘汰。 每个人都可以向任何人发起挑战,而且还可以多次发起挑战。直到三十人缩减至八人为止,决出最后的八强。 不过,有四人例外,他们便是麒麟四子。麒麟四子直接进入八强赛,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当然也不能向别人发起挑战。 萧北梦把名单看完后,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名单之上的人,多半都是当今天下一些大宗门的弟子,而这些大宗门此际都对学宫怀有敌意。 如此情形之下,三十强赛的规则便对学宫很不利,因为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很有可能会联合起来针对学宫,学宫的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萧北梦。 萧北梦看完名单后,便立马去找了凤轻霜。 “宫主,三十强赛的规则,对我们很不利。如果按照规则进行,那些大宗的弟子可能会联合起来,对学宫发起狙击,我们要进入八强,难度将大大增加。”萧北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的担忧是对的,我们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凤轻霜对萧北梦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而且补充了一句:“风凌意和赵燕雄刚刚从我这里离开,和你说的是同一个问题。” “宫主,你既然已经料想到了这种情况,为何还要同意三十强赛的规则?”萧北梦心生疑惑。 凤轻霜微微一笑,道:“三十强赛的规则,是落霞山的郭优才提出的,万剑宗的叶青雷附和了他意见。我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他们的目的便是想联合在一起,对学宫进行狙击,将学宫的其他人都挡在八强之外,孤立凤离。” 看到萧北梦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凤轻霜继续说道:“杀出重围、脱颖而出,才是学宫对落霞山、万剑宗等宗门最好的回应!” 话音落下的时候,凤轻霜双目一凝,身上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息。 萧北梦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三轮淘汰赛结束,学宫还剩下六人,萧北梦、凤离、风凌意、赵燕雄、周冬冬和轩辕晋。 萧北梦在一号擂,凤离在三号擂台,风凌意则在四号擂台,剩下的三人则都在二号擂,赵燕雄、周冬冬和轩辕晋。 二号擂之上,学宫免不了要内斗一番,尤其是周冬冬和轩辕晋。 轩辕晋本想和萧北梦同擂,却是被周冬冬给骗去了二号擂。萧北梦可以预见,很可能还不等别人对学宫发起挑战,周冬冬和轩辕晋便会先打起来。 故而,离开了凤轻霜的房间后,萧北梦立马去找了周冬冬。 周冬冬正盘膝坐在床上,擦拭着自己的佩刀——象屠。 前面三轮,周冬冬赢得都很轻松。但是,他没有骄傲,他很清楚,三十强赛,才是考验的开始。 “冬冬,走,跟我去找一趟轩辕晋。” 萧北梦没有进门,站在门口朝着周冬冬挥手。 “北梦哥,我们找他做什么?”周冬冬虽然满脸的疑惑,但还是立马下了床,出了房间。 “先不要问,去了就知道了。”萧北梦也不去跟周冬冬解释,带着他直接去到了轩辕晋的房前。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之后,屋内响起了脚步声,轩辕晋打开了房门,看到是萧北梦和周冬冬之后,他明显有些诧异。 “屋里说。”萧北梦轻轻出声。 轩辕晋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周冬冬却是直接抬脚进到了屋内,用他铁塔一般的身躯直接将轩辕晋给挤到一边,并随后侧过身来,给萧北梦让出了道。 “周冬冬,你不要欺人太甚!” 轩辕晋自然是暴怒不已,上回去找周冬冬,周冬冬连门都不让进,还把他骗去了二号擂。现在,周冬冬却是蛮横霸道地闯进了他的房间,换做是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圣城城主的儿子。 只是,轩辕晋怒归怒,却也只是高喝了一声,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毕竟,对方是两人,若是动手,他十有八九落不了好。 因为同处一个擂台,轩辕晋少不了要观战周冬冬,通过三场观战,他很清楚,周冬冬的战力很强,刀法也极是霸道,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一个周冬冬,他便没有把握,再加上一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萧北梦,他只能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 萧北梦没有理会轩辕晋,直接进到了屋内,在桌前坐了下来,周冬冬紧随其后,不过没有落座,而是挺立在萧北梦的身后,俨然一副护卫的姿态。 “萧特席、周冬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轩辕晋的脸色难看,他以为两人这是寻仇来了。 “轩辕晋,我们坐下来谈,关于三十强赛的问题。”萧北梦淡淡出声。 轩辕晋稍作犹豫后,坐到了桌旁。 “关于三十强赛的规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萧北梦轻声问道。 “萧特席,有什么话,还请直说。”轩辕晋皱起了眉头。 “在进入八强之前,我希望你和冬冬不要对彼此发起挑战。”萧北梦轻咳了一声,说明了来意。 “北梦哥,……。”周冬冬明显是不乐意,但看到萧北梦抬起了手,他便停住了话头。 轩辕晋则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 “三十强赛,那些大宗门十有八九会联合起来狙击学宫,我们内部的仇怨先放在一边,先对付外敌,等你们进入八强后,再了结彼此的恩怨,如何?” 萧北梦双目微眯,目光在轩辕晋和周冬冬的身上一扫而过。 周冬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到萧北梦的表情严肃,便沉声说道:“北梦哥,我听你的,三十强赛,我不会向他发起挑战。” 萧北梦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投向了轩辕晋。 轩辕晋犹豫了半晌之后,道:“好,八强赛之前,我也不会向周冬冬动手。” 萧北梦见到协议达成,便起得身来,准备离去。 “萧特席,昭英会之后,我们可否再打一场,不需要有人见证,我们私下打一场就行。”轩辕晋在萧北梦将要跨出门槛的时候,低沉出声。 轩辕晋两次败于萧北梦之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想着能扳回一城。如今,他乃是九品的修为,北极升龙功也已经小成,觉得是时候与萧北梦再战一场了。 “好啊。”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只是,我觉得在昭英会之后,你恐怕会改变主意。” 轩辕晋明显没有听明白萧北梦话里的意思,一脸的不解之色,正欲说话的时候,萧北梦已经带着周冬冬离去了。 翌日,三十强赛开打。 凤轻霜、郭优才和叶青雷等大宗大门的高层们在开完开幕式后,便没有再来过广场,无人观看前三轮的淘汰赛。 但三十强赛开打的时候,这些高层们都到了,将看台坐得满满的,足见他们对三十强赛的重视。 宣读三十强规则的是黎曼曼,她的个子虽然娇小,但一开口,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传遍广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在黎曼曼宣读规则的时候,萧北梦正坐在一号擂台下方的围栏中间,和一号擂台的三十强选手坐在一起。 而且,自从开幕式后便一直没有出现的姬少云也来了,坐在围栏中的第一排,身周围绕着十数名年轻男女,都是大宗弟子。 萧北梦坐在最后一排,身边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与姬少云比起来,显得有些孤单与冷清。 只是,萧北梦此刻的心思却是没有半分的放在孤单与冷清上,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学宫的看台,看向了穆三。 此时,穆三坐在看台左边最外面的椅子上,侧坐着身子,左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并捂着脸。 萧北梦定睛细看,看到被穆三捂住的脸的地方,明显有些发肿。 “老穆,你也太着急了吧,就不能等昭英会结束了再去找抽?” 萧北梦对穆三的遭遇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埋怨起来。 穆三似乎察觉到了萧北梦的眼神,连忙用手把脸捂得更严实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黎曼曼宣读完了规则,回到了座位之上。 随即,三十强赛正式开打。 “萧特席,请赐教!” “萧特席,我们来过两招!” “我选萧北梦!” …… 一号擂台的裁判刚刚宣布开始,擂台下便至少有十人站了起来,齐齐向萧北梦发起了挑战。 萧北梦已经料到自己会被针对,但却没有料到场面会如此的火爆。 “我先说的,让我先来。” “谁说是你,明明是我先喊的。” “你们都不要抢,让我来!” …… 因为想要挑战萧北梦的人实在太多,这些人竟然开始争吵起来。至于能不能打得过萧北梦,似乎已经成了次要考虑的问题。 或许,在这些挑战者看来,一个进入三十强,需要与人打上二十场的人,应该是三十强之中最软的柿子。 柿子么,当然要挑最软的捏。 而且,这些人在争抢的时候,还一个个眼神炙热地盯着萧北梦,就像狼群盯着小肥羊,更像强盗土匪们看着新掳上山的黄花大闺女。 “奶奶的,还真把本特席当成软柿子了?” 萧北梦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眼神淡淡地看着一干围拢在姬少云身边的挑战者。 姬少云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嘴角含笑地看着萧北梦,轻声道:“萧北梦,你这么受欢迎,怕是连八强都到不了吧。若是连八强都到不了,你和我的约斗,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么?” 第202章 你负责貌美如花 “姬少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萧北梦把目光看向了姬少云,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哪句话?” 姬少云明知萧北梦不会有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想听一听。 “皇帝不急太监急。”萧北梦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萧北梦,你这是自掘坟墓!”姬少云登时双眉倒竖,怒容满面,没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 “姬少云,怎么一听到‘皇帝’二字,你的反应就如此之大呢?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皇子,身份跟皇帝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中间却是隔着一条可能永远迈不过去的天堑。” 萧北梦当然清楚姬少云的野心,此话自然是故意刺激他。 “谁能将萧北梦镇压在擂台之上,便能赢得我姬少云的友谊!” 姬少云双目似欲喷火地看着萧北梦,语气近乎咆哮。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围在他身周的年轻男女们登时更加激动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和萧北梦比斗。 “真当你萧爷爷你泥捏的么?” 萧北梦也不装了,不再自称本特席,而是称起了萧爷爷,指着一干争抢的男女,高声喊道:“你们别在那里争什么谁先谁后,干脆一起上得了。” 众多挑战者闻言,当即感受到了巨大的轻视和藐视,立马齐齐撸起了袖子,还真准备对萧北梦进行群殴。 萧北梦原本只是想壮壮声势,却不料想这些人还真不讲武德,他见势不妙,当即纵身跳上了一号擂台。 这些年轻男女们一个个情绪激动,就准备追到擂台上去。 “你们都站住!擂台比斗,一次只能上来一个!”站在擂台上的裁判怒声开口。 一干挑战者们感受到上三境裁判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悍压迫,当即冷静下来,站在擂台下,怒目看着萧北梦。 “来啊,本特席已经在擂台上等你们了,给你们一个群殴本特席的机会,你们倒是赶紧上来啊。” 萧北梦俯视一干咬牙切齿的年轻高手们,火上浇油地挑衅出声,满脸的得意之色。 广场的看台上,各大宗门的高层们看到一号擂台处发生的情形,无不纷纷侧目,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这几天始终处于风尖浪口的萧特席的风采。 于是,各大宗门的高层们先后将目光看向了学宫所在的那处最高的看台。 只见,学宫看台上的所有人俱是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看着除开一号擂台之外的其他三座擂台,似乎全然没有看到正在擂台上得意叫嚣的萧北梦。 而萧北梦此际正在极力勾动着一干挑战者的怒火,也没时间去关注学宫高层们的反应。 “霍一飞,你上!” 姬少云看到萧北梦的得意模样,实在忍不住了,他亲自点将,让一位身材干瘦、面庞黝黑的年轻男子第一个去与萧北梦比斗。 霍一飞闻言,脸上现出了喜色,能够被第一个点上台,证明自己在姬少云的心目中颇有分量。 “各位,承让了!” 霍一飞得意地朝着一干竞争者们拱了拱手,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再亮出了一对银光铮亮的虎头钩,纵身跳上一号擂台。 “点苍门,霍一飞。” 萧北梦看到干瘦男子上到擂台的时候,立马将他认了出来。在第一轮淘汰赛上,霍一飞的对手是一位蓝衣女子,他用虎头钩不断地钩破蓝衣女子的衣衫,对女子极尽羞辱。 “萧特席,现在是三十强赛,可没有时限和平局的说法,你现在向我认输,还能体面一点走下擂台。”霍一飞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萧北梦,眼神热切。 此种热切的眼神,萧北梦曾经见过,当日霍一飞对上蓝衣女子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而且,他此际的眼神明显比上一回更热切一些,似乎萧北梦比蓝衣女子更有吸引力。 “这是黑猴子不会是个男女通杀的变态吧?” 想到这里,萧北梦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到萧北梦没有说话,霍一飞的嘴角泛起了暧昧莫名的笑容,语气柔和地说道:“萧特席,你长得如此俊俏,又细皮嫩肉的,赶紧认输吧,我不忍心伤你。” 这一番话出来,萧北梦立马肯定了猜测,心中不由恶寒阵阵。 “三十强赛的规则,学宫黎副院长已经讲得很清楚,你们若是清晰了解,比斗就可以开始了。” 身材高大,留着花白胡须的裁判低沉出声,见到萧北梦和霍一飞先后点头,他便直接宣布比斗开始。 “萧特席,这可不是淘汰赛,你若是不认输,可是有性命危险的。我再给你三息的考虑时间,如果非不听劝,可别怪我霍一飞辣手摧花了。”霍一飞一双三角眼在萧北梦的身上扫来扫去。 他的音量不低,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擂台周边人群的耳中,顿时便引起了阵阵哄笑声。 “你个死变态,你还打不打,不打你萧爷爷可是要动手了。” 萧北梦此际看着霍一飞,就像看着一只正趴在狗屎上的绿头大苍蝇。 霍一飞脸色大变,眼中现出了怒意,沉声道:“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的身体急闪而出,几个大步就奔到了萧北梦的跟前,双手之中有寒光闪过,一对虎头钩竟是直接钩向了萧北梦的裆部,极是阴狠毒辣。 萧北梦眉头一皱,脚踩踏星步,瞬间消失在了霍一飞的前方。 霍一飞乃是九品的修为,实力不算弱,还修炼了一门了得的身法,刚才又被姬少云从众人中第一个挑选出来,故而,他对自己的战力还是颇为自信的。 但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萧北梦。 在萧北梦的身形消失的刹那,霍一飞的脸色陡然大变,萧北梦的速度之快,远超他的预料。 也在同时,霍一飞感觉后背一阵发紧,他心道不妙,连忙转身回头,并第一时间将一对虎头钩交叉护卫在身前,做出了防御姿态。 下一刻,一只白皙且泛着如玉光泽的拳头轰在了霍一飞的虎头钩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虎头钩居然被轰得脱手飞出,而萧北梦的拳头却是没有任何的停顿,笔直向前,直接轰在了霍一飞干瘦的胸膛之上。 咔嚓嚓的声音响起,霍一飞的胸膛瞬间塌陷,并猛喷出一口热血,身体直接砸向了擂台一角。 全场愕然,谁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一号擂台之下静寂一片,不远处的看台之上,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萧北梦同样也有些惊讶,他方才这一拳,没有动用任何拳法,只是单纯地动用了肉身力量和速度,本来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没有想到居然有如此的威力。 他此刻还真有些疑惑,是霍一飞的实力太弱,还是自己现在的肉身太过霸道。 “萧北梦,你该死!” 霍一飞尽管胸膛已经塌陷,嘴角更是有着汩汩的鲜血不断地冒出,滴落在胸襟之上,但他却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极是怨毒地看着萧北梦。 受了如此重的伤,霍一飞居然还能起身,还能说狠话,证明他的肉身不俗,实力不算太差。 萧北梦的嘴角现出了笑容,因为这便证明,不是霍一飞弱、而是自己的肉身太恐怖、太变态。 “萧北梦,你给我等着,今日这一拳,我要你十倍奉还,……。”霍一飞看到萧北梦脸上现出笑容后,眼神更加怨毒起来。 只是,不待他的话音落下,萧北梦突然疾冲而出。 “我,……。”霍一飞感受到了萧北梦的杀意,脸色大变,当即就要开口认输。 但是,还没等他把认输二字说出口,萧北梦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拳轰在了他的面门之上,堵住了他的嘴巴。 紧随其后,萧北梦没有任何的停顿,一记鞭腿横扫而出,直接将霍一飞给拦腰扫落擂台之下,重重地砸落在方才叫嚷着要挑战萧北梦的一干男女的面前。 霍一飞落地时,整张脸已经不成人形,脊柱更是被直接打弯,已经没了气息,直接一命呜呼,死状极是凄惨。 一号擂台四周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之中,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姬少云在内。 萧北梦此际展现出来的战力让人心惊,他的残暴打法和凌厉杀伐更是让人胆战。 “凤宫主,我点苍门弟子已经认输,萧北梦却还是痛下杀手。萧北梦已经违法了昭英会的规则,我要求立刻对萧北梦进行惩处!” 在一处看台上,有一名灰衣老者猛然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学宫的看台,激愤出声。 “凤宫主,萧特席方才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妥。”落霞山的看台上,郭优才不失时机地开了口。 随着他的开口,立马就有许多宗门高层出声,纷纷要求对萧北梦做出惩处。 这个时候,柳红梦豁然起身,一双眼睛冷冰冰地从众多宗门高层的身上一一扫过,神情不屑地说道:“你们哪只耳朵听见点苍门弟子说认输了?我可只听见他说出一个‘我’字,难道不能是‘我要杀了你’、‘我还能再打’么?” 柳红梦的话音刚过落下,在一号擂台下方的人群中,有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子高声说道:“我可以作证,方才霍一飞的确只说一个我字。我与他在淘汰赛上比斗过,对霍一飞很是了解,知道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绝对不会在擂台上开口认输,折算了他们点苍门的威名。” 萧北梦向着出声的女子看去,认出她正是第一轮淘汰赛时被霍一飞羞辱的那名蓝衣女子。 “女人不好惹,千万不要得罪女人。若是得罪了她们,报复可能会迟一些,但绝对不会缺席。” 萧北梦以霍一飞为鉴,暗自告诫自己。 “哪来的黄毛丫头,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么?”点苍门的那位花白胡须老者怒喝出声,一双凌厉的眼睛同时看向了一号擂台四周,要寻找蓝衣女子。 但蓝衣女子却是机警得很,早已藏进了人群之中。 “人家说了大实话,还给你们点苍门脸上贴了金,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 穆三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怒声道:“刚才,那么多人抢着要和我们学宫特席比斗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站出来说赛制规则对学宫不公平? 现在好了,技不如人被轰死了,就跳出来叫冤叫屈,我真替你们感到害臊。 输不起就不要玩!你们若是不服气,就冲我来!” 说到这里,穆三指着点苍门的老者,“来来来,就你嗓门大,脾气大,我来陪你过两招。” 点苍门的老者当即偃旗息鼓,闭上了嘴巴。 此际,穆三因为情绪激动,全然忘了去遮挡自己的脸颊,一张明显不对称的脸格外的醒目。 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萧北梦却是再清楚不过,看到穆三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站出来维护自己,萧北梦这才良心发现,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原本,萧北梦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穆三眼前的感情难题,但他觉得穆三总是过河拆桥,便存心让他吃点苦头。 “老穆啊,你可别怪我。两口子过日子,打打闹闹感情才更牢固,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萧北梦的愧疚并未在心中停留多长的时间,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借口。 “穆教习,你若是想过招,我来陪你玩玩。”万剑宗的叶青雷低沉出声。 不等叶青雷的话音落下,穆大和穆二立马起身,同时站到了穆三的身边。 黎曼曼没有起身,却是冷笑出声:“叶青雷,你就不想再和我打一场么?上回挨了我三拳,我今天可以给你找回场子的机会。” “打就打,我叶青雷还怕了你不成?”叶青雷脸皮一抽,豁然起身,浑身气势暴涨。 万剑宗的其他强者们也纷纷起身,眼神不善地看着学宫众人。 黎曼曼正要起身,穆三却是御空而起,并朝着黎曼曼说道:“曼曼,打架这种事情让我们男人来做,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黎曼曼先是一愣,而后给了穆三一个漂亮的白眼,嘴角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老穆啊老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若非此处场景不太适宜,萧北梦绝对会给穆三竖起两个大拇指。 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四座擂台上的比斗都先后中断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万剑山和学宫的看台。 凤轻霜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似乎对场中剑拔弩张的全然不在意。 “各位大修师,这么多晚辈在场看着呢,还请都退让两步。” 郭优才自然是巴不得万剑宗和学宫火拼起来的,但又担心搞砸了昭英会。 昭英会乃是将学宫拉下神坛的重要推手,他自然不想昭英会就此结束。 说完此番话的时候,郭优才把目光看向了一向与落霞山同进同退的横天门的几位高层。 横天门的几位强者会意,连忙开口,对学宫和万剑宗进行劝说。 “好了!都是成名的前辈了,一言不合就要在后辈面前动手,好看么?” 凤轻霜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在众多大宗高层的脸上一一扫过,低声道:“擂台比斗,死伤难免。这也正告诫接下来要比斗的后辈弟子,如果实力不如人,想要求饶认输就果断一些,不要犹豫犹豫地错过了最佳时机。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要能拎得清。” 凤轻霜的话音很轻,但却是带着盖棺定论的意思。 点苍门的那位老者心有不忿,但最终却是没敢再说话,怒气冲冲地坐回了座位。 很快,三十强赛继续进行。 一号擂台之下,霍一飞的尸首已经被人抬走,萧北梦静静地站在擂台上,眼神淡然地看着一干挑战者。 “学宫萧北梦,胜!” 裁判到了此时才宣布比斗结果,并沉声道:“三十强赛第二场继续。” 说完,他就退回了擂台的一角。 “你们还有谁要和我打,要打的话就赶紧上来。”萧北梦的目光从一干男女的脸上一一扫过。 只是,萧北梦方才轰杀霍一飞的场景实在太过暴力与震撼。一时间,竟是没有人敢上台挑战。 姬少云冷哼一声,眉头紧皱了起来。 察觉到了姬少云的怒意,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女子缓步过来,牵住了姬少云的手,轻轻出声:“少云,你不要生气,我去会会萧北梦。” 姬少云的脸色转愠为喜,他朝着女子微微一笑,柔声道:“如冰,萧北梦有些古怪,你一定要小心。” 年轻女子身材高挑,蜂腰肥臀,玉面琼鼻,一双眼睛流转间天然带着一丝媚意,称得上美女二字。 女子名叫高如冰,出自天顺北三州儋州高家。 嘉元之乱后,北三州重建,原本只是小门小户的高家在儋州迅速成长,并脱颖而出,成为儋州首屈一指的元修世家。 同时,坊间有传闻,高家之所以如此快发迹,是因为背后有姬氏皇族在支持。 第203章 摧花 高如冰自小修炼天赋出众,是儋州有数的天之骄女,修炼家传功法,年方二十有三,便已经是九品的修为,在当今年轻一辈当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其实,高如冰与姬少云在昭英会之前并未见过面,是昭英会即将召开之前,高家长辈带着高云冰主动去见了姬少云,两人才认识。 但认识没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亲密非常,这从两人的交互动作和眼神之中,便能一眼看出。 “你放心,萧北梦体魄再强,但没有元力,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不是霍一飞这等废物。萧北梦居然敢冒犯你,我今天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高如冰的嘴角现着冷笑,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 “如冰,你的实力我自然相信,但是,你也不要轻敌。”姬少云轻轻地捏了捏高如冰的手,微微一笑,声音甚是轻柔。 高如冰的脸上现出了甜美的笑容,点了点头,纵身跳上了一号擂台。 “前辈,儋州高家高如冰向萧北梦发起挑战。”高如冰向着年纪不小的裁判,微微一拱手。 “萧北梦,你是否接受挑战?”老裁判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动眼睛,将高如冰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既然你们双方都无意见,那就开始吧。”老裁判又退回到了擂台的角落当中。 “萧北梦,你乃是天顺臣子,竟敢对少云不敬,你好大的胆子。”高如冰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眼神不善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也不急着动手,轻笑道:“天顺臣子?本座乃是学宫特席!即便天顺皇帝姬无相站在我面前,也不能在本座面前摆皇帝架子。 高如冰,你是没睡醒呢,还是被姬少云的甜言蜜语给迷昏了头?” 高如冰的脸色顿时红白交加,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冷冷地说道:“萧北梦,你可别忘了,你姓萧,你爹萧风烈现在还是天顺的臣子!” 萧北梦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快,微眯着眼睛说道:“你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高如冰见到萧北梦似乎动了怒,嘴角现出了得意的笑容,接着说道:“果然和你爹一样,骨子里无君无父、粗俗野蛮,却又要学你的母亲楚千蝶,沽名钓誉,欺哄那些无知的百姓为她修建蝶祠。” 如果只是把矛头指向萧风烈,萧北梦虽然不快,但不至于愤怒,但高如冰却是带上楚千蝶,这就触到了萧北梦的逆鳞。 萧北梦的心中升起了熊熊怒火,但表面上却是沉静如水,他微微抬眼,将目光落在高如冰姣好的面容上,轻声道:“你似乎对我的母亲很有意见。” 不待高如冰回应,他又接着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当年有一个叫高云强的,强行霸占他人妻女,被我母亲削去了第三条腿,他应该是你们儋州高家的人吧,是你的叔辈呢,还是你的祖辈?” 高如冰听到这里,一张俏脸陡然升起了寒霜,额上更是有青筋暴跳,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萧北梦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笑道:“听说高云强后来入了宫,还成了皇帝身边的得宠太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连带着让你们高家在儋州一飞冲天。 说来说去,你们高家应该感谢我母亲呢。若不是我母亲的那一剑,你们高家能有今天?你倒好,为了讨好你们高家的主子,见到恩人的儿子,居然喊打喊杀,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良知泯灭。” “萧北梦,你找死!”高如冰终于遏制不住愤怒,怒叱一声,飞身扑向了萧北梦。 在欺近萧北梦的时候,她手腕轻翻,玉掌猛吐,而后化手为刀,斩向了萧北梦的咽喉。 而在手临近萧北梦的咽喉之时,点点寒芒从高如冰的衣袖当中极速射出,竟是数十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萧北梦察觉到危险,提早一步催动踏星步,急速侧身而过,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射向周身要害的数十根银针。 在躲开银针之后,萧北梦双眼一眯,十步拳悍然爆发,一二三,十步拳的前三步毫无间歇地迈出,拳影纷飞,瞬间将高如冰给笼罩其间。 十步拳一步比一步强,如同潮水一般的拳影向着高如冰倾泻而去。 高如冰神情凝重,调动元力,将身体速度催动到了极致,竭力抵御着萧北梦的攻势。 刚才在台下的时候,看到霍一飞被萧北梦轻松几拳镇杀,高如冰只觉得霍一飞太弱,但当自己亲身面对萧北梦的拳头时,高如冰才知道萧北梦的拳头有多么的狂暴。 她本以为,萧北梦没有元力,拳力再如何强也有限度,但此刻,她才知道,一个人的肉身竟然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只是,高如冰明白得有些晚了,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在狂风巨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只能顺着萧北梦的拳势被动抵御,根本找不到半点主动出击的机会。 而且,更让高如冰心中感到恐惧的是,萧北梦的拳势如潮,一浪强过一浪,根本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萧北梦走完十步拳的第三步后,第四步紧随而出。 高如冰的战力虽然不差,但与关铁心比起来,却是还有不小的距离。 萧北梦还预计要迈出第五步,结果第四步还没有结束,高如冰便抵挡不住,被萧北梦一拳轰在了胸口上,闷哼着倒飞而出。 不等高如冰落地,萧北梦脚步轻错,眨眼间便来到高如冰的近前。 “萧北梦,你敢!” 姬少云看到萧北梦追击而出,连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高喝出声。 只是,萧北梦全然不在意他的威胁,闪电般出手,挥拳继续轰向了高如冰。 高如冰倒也还算了得,身体被轰飞还未落地,却在萧北梦追击而来的时候,强拧腰身,双手衣袖急翻,数十根细长的银针再次激射而出,直接射向了萧北梦的面门。 萧北梦早已防着她这一招,当即急急一个翻身,身如鬼魅一般的来到了高如冰的身侧,一把掐住了她雪白如玉的脖颈,直接将高如冰给拎到了半空。 高如冰被掐得直伸舌头,脸色涨红且狰狞,已经没有了半分美感,她喉咙里嘟囔着什么,但却是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萧特席,莫要伤她性命,我儋州高州欠你一个人情!” “萧北梦,赶紧放开她!你若伤她,我饶不了你!” …… 看台之上的高家长辈连忙站起了起来,擂台之下的姬少云也在同时急急出声。 萧北梦抬眼看着高如冰,沉声问道:“高如冰,你认不认输?” 萧北梦问话的声音不小,几乎整个广场上的人都能听见,但是,他将高如冰的喉咙紧紧地捏着,高如冰只能吐舌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给了她机会,只是,她不领情。” 萧北梦嘴角现出了生冷的笑意,同时施展出念力手段,对高如冰神魂传音:“高如冰,原本看你是个女人,小爷想给你一条生路,只是,你敢牵扯我的母亲,这便是你的取死之道!” 高如冰一双恐慌无比的眼睛里现出了震惊之色,她能确定萧北梦没有元力,但萧北梦此时却是施展出了传音手段,这使得她极为的疑惑,且无法理解。 不过,她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去寻找答案了,因为萧北梦突然手中发力,直接干脆利落地捏断了她的喉咙。 随后,萧北梦轻手一甩,将高如冰的尸体扔下了擂台,扔到了姬少云的身前。 全场再次静寂了下来,人们的目光悉数落在了萧北梦的身上,包括另外三座擂台上正在比斗的人。 当然,一号擂台附近也有不少的人将目光看向了高如冰的尸体,摇头不已,满脸的可惜表情。 要知道,在此次昭英会当中,女选手本来就只占了少部分,而高如冰在这一众女子当中,身姿和容貌绝对可以排到前列。 就这么死在了擂台上,确实让人感到可惜。 同时,众人对萧北梦的狠辣有了新的认识,知晓萧北梦一旦起了杀心,可不管对手的性别,更不管美与丑。 “萧北梦,我儋州高家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看台上的高家长辈们怒喝出声,俱是双眼喷火地盯着萧北梦,若不是忌惮学宫看台上的高手们,恐怕早已飞身扑向了一号擂台。 高如冰乃是高家最杰出的弟子,本希望让她在昭英会上一战成名,却不成想,她此际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萧北梦不管看台上的高家众人,而是把目光投向姬少云。 “萧北梦,你竟敢杀如冰!” 姬少云与萧北梦愤怒地对视后,将目光看向了儋州高家长辈们所在的看台,高声道:“高家的各位前辈,你们放心,我姬少云必定会为如冰报仇,即便是南寒也保不住萧北梦!” “姬少云,我看你做什么事都喜欢耍些阴谋算计,我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地杀一个高如冰,你扯到南寒的身上做什么?你刚才喊得那么大声,心中怕是最希望我将高如冰给杀掉吧?” 萧北梦冷眼俯视着一脸慷慨表情的姬少云。 “萧北梦,你血口喷人,你杀如冰,我必杀你!”姬少云满脸的愤怒之色。 “血口喷人么?活着的高如冰,其价值怕是已经被你给榨干,她现在死在我的手中,价值不就出来了么?儋州高家指不定很快就会成了你姬少云的支持力量。” 萧北梦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姬少云身边的年轻男女,沉声道:“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们谁要给姬少云当枪使,尽管上来便是。但是,三十进八,我已经打了两场,算是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你们谁若是还要挑战我,就是故意为难本特席。 是朋友,本特席真诚相待。是敌人,霍一飞和高如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说完,萧北梦眼神锋利地在擂台下的三十强选手身上一一扫过,这些年轻高手们纷纷转移视线,不敢与萧北梦对视,霍一飞和高如冰的死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若是稍稍出点力,就能收获姬少云的友谊,这样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愿意去做。但萧北梦此际展现出如此强悍的战力和如此凌厉的杀伐,要获取姬少云的友谊,是很有可能送命的。 姬少云的友谊固然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一息、两息,整整十息的时间,没有人再上擂。 姬少云的脸色阴沉如水,若不是规则所限,他恐怕早已跃上擂台,与萧北梦提前一战。 萧北梦看到了姬少云眼中的熊熊战意,报以一个不屑的笑容,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擂台下围栏处的一个角落,那里坐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白脸淡眉,身边放着一把尺余长的木鞘短刀。 黑衣年轻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擂台上闹得再热闹,他都纹丝不动,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萧北梦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一号擂的三十强选手当中,除开姬少云,就只有他让萧北梦感受到了危险气息。 黑衣年轻人是一位高手,而且还是一位神秘高手,学宫给到萧北梦的信息里,只知道黑衣年轻人的名叫钟良,九品刀修,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钟良的感应很灵敏,在萧北梦的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他立马便察觉到,缓缓抬起头,一双的漆黑的眼睛与萧北梦对视在了一起。 对视了约莫半息的时间,钟良的嘴角现出了浅浅的笑意,而后把头低了下去。 萧北梦也随后把目光收回,抬眼看向了老裁判,轻声问道:“三十强赛已经无人再挑战我,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直接进入八强?” 老裁判犹豫了一会,道:“是这个道理,但是,还请萧特席在台下稍坐,不要离去,现在的确没有人再挑战你,但我不能保证后面没有人对你发起挑战。” 萧北梦点了点头,纵身下了一号擂台,向着围栏处走去。 方才那些还争抢着要向萧北梦发起挑战年轻人立马侧身到一边,给萧北梦让出了道路。 萧北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盘膝而坐,不再管周围的人和事,开始修炼《太归剑意录》。 至此,一号擂台下的观众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而后陆陆续续有声音传出来: “萧特席原来这么强!” “之前的淘汰赛,他是故意的。先前示敌以弱,现在突然爆发,而后大杀四方,真是好谋略!” “萧特席有实力,有手段,我承认,我之前误会他了!” “什么谋不谋略的,我怎么觉得,萧特席之前是在磨剑呢?” “磨剑?你怎么不说磨锤子呢!” …… 上面是一号擂台下男观众们的声音。 总体来说,他们的音量都很低,还算含蓄。 而女观众们就截然不同了,大胆而又热烈: “萧特席,看看我,我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我可以支持我的所有!” “萧特席,你好猛,我最喜欢猛男!” “萧特席,我叫戴魅儿,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 顷刻之间,一号擂台之下便吵哄哄的一片,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 萧北梦盘坐在围栏当中,已经开始闭目修炼,全然不理会周遭的杂乱之声。 “肃静!” 擂台上的老裁判几次做手势制止都无果后,怒喝一声,声音中夹带着元力。 台下的观众们当即一个个耳朵嗡嗡作响,齐齐闭上了嘴巴。 “三十强赛,第三场开始!”老裁判镇压了台下的吵闹声之后,低喝出声。 “唐毅,我要向你挑战!” 老裁判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位年轻男子便跳上了擂台,把手指向了自己选定的对手。 很快,一号擂台上的第三场比斗便开始了,将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学宫的看台上,穆大向着凤轻霜靠了过去,轻声道:“宫主,萧北梦的杀心是不是太重了些,杀一个点苍门的弟子也就罢了,又杀了儋州高家子弟,一下子就与两大势力结仇。” 凤轻霜没有说话,柳红梦却是把话接了过去,沉声道:“这些势力明摆着就是联合起来狙击学宫,是学宫的敌人,杀了也就杀了,小北做得没错。” 不待穆大说话,黎曼曼开口了,“既然已经决定杀人,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有什么区别?强势镇杀两个人,让其他人不敢再造次,又震了学宫的声威,萧北梦的做法,我赞同!” “学宫立威便好,与其他势力结仇却是不应当。”穆大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穆大教习,你以为不杀他们,他们就不会与学宫结仇么?昭英会的召开,就证明这些势力已经有了与学宫撕破脸皮的想法。与其等着他们动手,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小北今日的做法并没有不妥当之处,若是换了我,绝对不止杀两个!”柳红梦轻哼出声。 第204章 如何一个招待法? “我赞同柳教习的说法,要杀,就要杀得他们胆寒,看他们还敢不敢对学宫起觊觎之心!”黎曼曼出声附和。 若是萧北梦在现场,听到柳红梦和黎曼曼的话,肯定就能明白,为何柳红梦和黎曼曼明显隔着辈分,却能成为好闺蜜。 穆大看向了凤轻霜,见到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见到穆三正朝着自己连连眨眼睛,一番犹豫后,最终选择了闭嘴。 “萧特席能冒着危险来参加昭英会,证明了他对学宫的忠诚。他在昭英会上的一切作为,学宫都是他的最强后盾。”凤轻霜缓缓出声,而后将目光落到了一号擂台下的围栏处。 …… 四个擂台之上的比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萧北梦却是安然坐在椅子上,闭目打坐。 接连镇杀了霍一飞和高如冰,萧北梦如今凶威正盛,果然没有人再敢向他发起挑战,成功晋级八强。 二号擂台上,赵燕雄、周冬冬和轩辕晋顶住了诸多大宗弟子的联合狙击,携手闯进了八强。 三号擂台上,八强之中,学宫只有凤离一人。 四号擂台上,则有风凌意。 八强决出,四座擂台,三十二人,学宫独占六个席位,落霞山号称天下第一宗,却只得到三席,与学宫的差距肉眼可见。 三十强赛结束的时候,学宫的看台上欢笑声阵阵,学宫众位高层心中一松的同时,也觉扬眉吐气。 而落霞山和万剑宗等大宗的高层们则是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三十强赛上狙击学宫,让学宫的人止步八强之外,从而使得凤离处于孤立无援的局面。 只是,学宫虽然已不复当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姬少云、叶孤鱼和项流锋出手,其他人根本没有实力去阻挡学宫。 同时,像完颜天弓、凌未央这个级数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撼动麒麟四子,更希望在昭英会当中夺魁,自然不愿意在三十强赛上与学宫的人死磕。 单擂八强赛,由各擂选手抽签决定对手。 各擂的八强决出之后,立马就进行了抽签。 萧北梦和姬少云等八人被裁判召集到了一起,进行抽签。 签有八支,分别有数字一到八,一号签对八号签、二号签对七号签,三对六,四对五。 裁判将签桶摆在了桌上,让姬少云第一个上前抽取。 姬少云微微一笑,从签桶中随意地抽出了一根竹签,并直接在众人面前亮了出来,上面写着数字一。 “好不容易杀进单擂八强,可千万别让我抽中八号签!” “谁若是抽中了八号签,昭英会之旅就宣告结束了。” …… 在姬少云亮出竹签之后,晋入八强的年轻高手们,立马轻声地议论起来。 姬少云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双手负于身后,脸上露着浅浅的笑意。 “萧特席,这第二签由你来抽。”裁判缓缓出声。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尽管已经做好了与姬少云一战的准备,但如今很有可能与姬少云对上,却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毕竟,麒麟四子的名头太大了,在天下年轻修士的心目之中,这就是四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萧北梦不惧与姬少云一战,但同时也不想过早地与他遭遇。 因为一旦和姬少云开打,绝对是一场艰难的苦战,即便能赢下,也很可能会受伤受创,不利于后续的战斗,后面可是还有叶孤鱼和项流锋在等着他。 萧北梦最希望的情况,那便是姬少云等三人先斗上一场,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暗吸一口气,萧北梦缓缓走到了签桶前,正欲抽签,却听一旁的姬少云说话了。 “萧北梦,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抽到八号签,不然,你的昭英会就到此为止了。”姬少云的话带着冷意和不屑。 “姬少云,你这个人从来就不爱说实话。我猜,你此际估摸已经慌得不得了,生怕我抽到八号签吧?想想,若是麒麟四子止步单擂八强,这绝对是昭英会上最大的新闻吧?如此一来,落霞山和姬氏皇族必定会以你为荣!” 萧北梦面带笑意,不再理会姬少云,直接从签桶里抽出一根竹签,上面写着一个三字。 一干八强选手们看到竹签上的三字后,俱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一号擂的八强赛,参赛的年轻高手们最不愿意碰到的人就是姬少云和萧北梦。 一个是麒麟四子,一个肉身强悍无匹且杀伐凌厉,这两人谁都不好惹。 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萧北梦和姬少云碰撞在一起。 只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两人并未在八强赛之中相遇。 “萧北梦,这一轮算你走运!” 姬少云看到萧北梦的抽签结果后,竟是直接转身离去,对于自己的对手是谁全然不放在心上。 萧北梦一直等到抽签结束才离开,他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邙荡谷的一位年轻天骄,名叫谷天奇,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 对于邙荡谷,萧北梦是有印象的,淘汰赛第二轮的第一场,他的对手就是邙荡谷的人,个子也不高,同样的也是皮肤黝黑。 两位邙荡谷的弟子都是差不多形象,萧北梦忍不住猜测,邙荡谷所处的地方,日照时间估摸要比其他地方长。 …… 八强赛将于明日开打,下午的时候,萧北梦、凤离、风凌意等六人被召集到了凤轻霜的屋内。 凤轻霜先将对六人表扬了一番,而后分析起六人各自的对手,说到二号擂的时候,不单是凤轻霜,黎曼曼和穆家三兄弟俱是面现忧色。 柳红梦关心的只是萧北梦,知晓了萧北梦的对手是邙荡谷的谷天奇之后,她便放下心来,没有参与今天的会议。 二号擂的八强赛之中,学宫有三位选手,阵容本来是最强大的。 但是,他们三人在抽签的时候估摸都没有好好擦手,赵燕雄直接抽到了叶孤鱼,几乎是必输的局;而周冬冬则是和轩辕晋抽到了一起。 如此一来,八强赛之后,学宫在二号擂上的人,估摸就只剩下了一个。 学宫高层们忧心,周冬冬和轩辕晋却是心中欢喜,两人在三十强赛的时候就想动手,如今抽到八强的对战签,正好随了他们的愿。 当然,两人只是在心中窃喜,不敢在学宫高层们的面前表现出来。 “说好的坐六望五,我的手怎么就这么臭,这么快就对上了叶孤鱼!” 赵燕雄长叹一声,道:“真是天妒英才啊!” “你即便不抽中叶孤鱼,抽中凌未央,也够呛。”风凌意直接在赵燕雄的伤口上撒盐。 “风凌意,你的嘴巴能再毒一些么?我现在已经很受伤了,你就不能说些安慰的话?”赵燕雄朝着风凌意直翻白眼。 “当初可是说好了,我们负责给凤离教习扫清道路,你对上叶孤鱼,算是输得其所。”风凌意的脸上现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的任务,但是,就不能晚一点再对上叶孤鱼么,也让我的名次好看一些,止步单轮八强,这完全不是我真实实力的体现。”赵燕雄一脸的郁闷之色。 “赵燕雄,你就不能给自己一点信心?想一想,你若是一个不留神,把麒麟四子中的叶孤鱼给放翻在地,你不就瞬间名扬天下了么?”萧北梦也打趣出声。 赵燕雄直接给了萧北梦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叶孤鱼的实力与凤离教习相当,我都不知道被凤离教习给揍过多少回了。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敢说,只敢在梦里想想。” “真有出息!” 黎曼曼冷哼出声,吓得赵燕雄连忙把脖子一缩,躲到萧北梦的背后去了。 “风凌意,我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忙。” 萧北梦将目光投向了风凌意。 “萧特席尽管吩咐便是。”因为有学宫长辈在场,风凌意不像赵燕雄这般随便,他朝着萧北梦拱手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是这样的,你八强赛的对手是横天门的韦三辑,他和我有点小过节,到时候,你帮我好好招待他。”萧北梦的脸上现出了笑意。 “如何一个招待法?打死,打废还是打残?”风凌意的回应极是凶残。 穆大闻言,正要说话,却是看到凤轻霜对他摇头,并有传音给他:“学宫此际被群狼环伺,正需要这股子狠厉劲来震慑对手。” “韦三辑在圣城大街之上,当众调戏学宫弟子,你自己看着办。”萧北梦轻声说道。 “算了,学宫一向宽怀大度,打个半死就够了,不要让别人认为我们学宫太凶残。”赵燕雄把话接了过去。 萧北梦微微一笑,而后看向了凤离,并微微一拱手,笑道:“凤离教习,我还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帮助。” 凤离淡淡地扫了萧北梦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萧北梦对凤离的反应早有预料,轻咳一声,道:“你在八强赛的对手是杜知舟,此人跟我也有点小过节,……。”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凤离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当然,你若是以学宫特席的身份来逼迫我,我自然不能违背。” 萧北梦连连摆手,“凤离特席,你说笑了,我哪里敢拿身份来压你。” “既然如此,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凤离把话说完,朝着凤轻霜等人打了一声招呼,直接离去了。 凤离的举动明显有些异常,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萧北梦。 萧北梦有些心慌,连忙耸了耸肩,做出一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凤轻霜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眼含深意地扫了萧北梦一眼。 …… 晚间的时候,萧北梦悄悄地去离开了悦朋旅店,去到了怒风城中一间不起眼的院落当中,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便住在此间。 “世子,你的实力又有了大飞跃,现在应该不惧姬少云等人了。”李忆广一见到萧北梦,便满脸笑意地喜声开口。 景家四兄弟一个个也是高兴异常,像是他们自己提升了实力一般。 萧北梦微微一笑,道:“你们去看了昭英会的比斗?” “我们都去看了,不过都记着世子的嘱咐,只是远远地看着,时刻注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景豹笑着说道:“世子的拳法真是威猛,若是南寒的将士们看到世子在昭英会上的表现,必定会欢呼雀跃,欣喜不已。从此以后,保管不会再有南寒人说世子是纨绔。” 萧北梦点了点头,将话题转移了开去,道:“李大哥,你准备一下,带着他们离开怒风原。” “离开怒风原?” 李忆广皱起了眉头。 “我要你们去太安城,去监视姬凤珠的府邸。” 萧北梦双目微凝,道:“我这段时间仔细琢磨了一番,姬凤珠说她手中掌握着姬氏皇族暗害我母亲的证据。这样证据,我想来想去,很可能就是蚕余的兄长蚕留。蚕留很可能没死,被姬凤珠给控制在了手中。 我不要求你们找到蚕留的准确位置,只需要找到它可能在的地方。等昭英会结束之后,我找机会去一趟太安城。” 李忆广稍作迟疑,沉声道:“好,世子。我们留在怒风原也帮上世子多大的忙,明日,我就带着他们四个去往太安城。”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李大哥,姬凤珠的身边有上三境的高手,府邸更是防范严密。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靠得太近。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世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可都在南寒的白隼军中待过,潜伏、刺探和跟踪的事情最熟悉不过。”景豹笑声开口。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会掉以轻心。” 萧北梦皱起了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太安城乃是天顺的首善之城,是姬氏的大本营,天顺青雀在太安城之中几乎无孔不入。你们对太安城又不熟悉,稍有差池就会让人给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你们不打起一万分精神起来,我便不能让你去太安城。” 李忆广瞪了景豹一眼,道:“世子,景豹就这德行,嘴里没个正形。但是,还请世子放心,他们四人做事绝对稳妥可靠,不会出岔子。” “世子放心,我等必然圆满完成世子交代的任务,不会出丝毫差错。”景家四兄弟也跟着齐齐向萧北梦拱手保证。 萧北梦点了点头,道:“一路巡游过来,我对你们的能力是绝对肯定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们会轻敌,我隐隐感觉,姬氏皇族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你们到了太安城之后,万事都要小心。 太安城外松内紧,对陌生人的监控犹为严格。你们去到了那里,若是没有一个稳妥的身份,很可能寸步难行。” 说到这里,萧北梦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李忆广,“李大哥,你去到了太安城之后,去找望香酒楼的掌柜田福,把信交给他。后面的事情,你就听从他的安排。” 李忆广用双手将信接了过来,而后珍之又珍地揣进了怀中。 “我不能出来太长的时间,就先走了。” 萧北梦朝着李忆广和景家四兄弟拱了拱手,道:“诸位,太安城再见。” …… 翌日,昭英会八强赛开打。 一号擂台上,抽到一号签的姬少云率先登场,仍旧是将双手负于身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的对手是一位身形魁梧的浓须汉子,使的是一口鬼头刀。 面对麒麟四子之一的姬少云,浓须汉子明显没有多少的斗志,眼神躲闪着,似乎不敢去看姬少云的眼睛。 裁判宣布开始后,浓须汉子便朝着姬少云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得罪了。” 言罢,抡起鬼头刀,呼啸着劈向了姬少云。 姬少云微微一笑,脚步轻错,身体立马化作一道残影,轻易避开了鬼头刀的攻势,而后闪身来到浓须汉子的面前,轻轻一掌拍出。 浓须汉子显然没有料到姬少云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他脸色大变,连忙抽刀而回,横档在了胸前。 只听铛的一声,姬少云的手轻轻地拍在了刀身之上。 浓须汉子随之闷哼一声,连人带刀倒飞而退,险些直接跌下了擂台。 “这一掌,我只用了七成的力道,若是全力而为,你此刻恐怕很难站在擂台上。”姬少云又将手背负到了身后,面色轻松地淡淡出声。 “还真能装呢!” 萧北梦此际正坐在擂台下的围栏处,看到姬少云不可一世的模样,心中直吐口水,恨不得脱掉脚下几个月没洗的鞋子,砸他一个满脸。 但同时,萧北梦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姬少云方才施展出了精妙的身法,论速度似乎不比踏星步弱多少,对上少姬少云,萧北梦没有多大的速度优势。 浓须汉子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姬少云。他很清楚姬少云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让他知难而退。 方才,姬少云留力不发,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再战下去,他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