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红谍》 第一章 人畜无害的脸 东方三里那人畜无害的帅脸,此时似乎相当的祸国殃民! “帅,也是凶手!”于有鱼斩钉截铁的口气。话毕,他脸上堆满笑意,逸散出正义感。 “十里桃花脸,秦桧投胎转!”东方三里很佛系的反诘。 也是,在汪伪特工总部76号,在这个祸国殃民、遍地畜生之处,于有鱼这个铁杆汉奸,能笑出正义感,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滑天下之大稽的,是于有鱼嫉妒东方三里的帅便诬陷他是杀人凶手! ——反正,东方三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唉,帅又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你不帅!”东方三里云淡风轻地瞟一眼于有鱼,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其实,这话很无赖,很泼皮! 话毕,他把手中两颗棋子玩的花里胡哨:那棋子,一颗是兵,大兵的兵,一颗是卒,小卒的卒。这一兵一卒,就如掌上明珠,日夜不离手。玩棋子,其实就类似于盘文玩。 此时的东方三里,完全不把自己当作杀人凶手,还是一副天下我最帅的神情。此时的东方三里,依然用帅的天真无邪的神情掩饰自己阴险、狠毒的内心。 ——最起码,这是于有鱼的想法。 于有鱼是76号行动总队第一行动队的副队长,青帮出身。他虽是青帮出身,却没有丝毫的地痞流氓模样,相反,时常身着长衫,戴金丝眼镜,耳朵上夹着钢笔,儒雅至极。 在东方三里没出现之前,于有鱼基本一直是焦点人物。不仅仅是他这副知识分子扮相,关键是他写的一手好字! 在一群知识分子当中,写一手好字,不稀罕!但在一群玩枪的地痞流氓当中,写一手好字,稀罕的很! 即便后来加入76号,于有鱼依然是“鹤立鸡群”。这,有两个意思,一是他不穿制服,就这么牛,牛的哞哞的!二是他的形象压制性的干倒那些受过正规培训的原军统中统人员。 因此,于有鱼颇有女人缘,时不时的哪个大姑娘请跳个舞,哪个小媳妇请吃个饭,甚至哪个中老年妇女偷偷摸摸送个礼物,嗯,挺好! 然而,东方三里进入76号后,一切都变了。 东方三里是去年,也就是1939年的年底,被人推荐而来。他脑袋上的光环很亮堂,亮堂的耀眼,法国留学!可专业,却被76号的人所不齿,因为他是学烹饪的。简单而言,就是西餐大厨。最拿手的,是牛排。 起初,76号的人没把这厨子当回事,不就是个厨子吗?牛排做的再好,也是个厨子! 可不知谁,也不知哪一次,突然惊叫,“这厨子长的还不孬啊!” 于是,人们才发现,这厨子果然“不孬”,非但是“不孬”,还很英俊,斯文。特别是,这厨子在制作牛排的间隙,手端红酒,目凝酒杯的模样,哎呀,那眼神,好简单,好纯真! 结果,在76号的女人心中,东方三里很快就取代了于有鱼。 于有鱼气的,嘎咕嘎咕的!一个厨子,再帅,也是厨子,竟然踩在我脑袋上拉屎,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嗷嗷的! 从此,他整天是一副“既生鱼何生里”的神情。当然,瞅准机会就报复一下东方三里,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这次,亦然! 本来,今晚他们开会是别的事情,还很重要,然而,于有鱼绕来绕去便绕到了“公报私仇”上面。 但是,东方三里这厨子,却如世外高人一般。无论于有鱼充分再充分、正当再正当的理由,如火箭弹一般嗖的窜过去,东方三里总是轻描淡写的,总是文质彬彬的,然后或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是扯到“帅”上,让人以为是于有鱼嫉妒东方三里的帅才公报私仇的。总之一句话,他唾沫星子满天飞,东方三里身上没沾一点儿! 这不,东方三里再度故伎重演,又扯到“帅”上了,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帅又不是我的错,错的是你不帅!”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嗷嗷的! 于是,于有鱼就气呼呼地反诘:“小帅胡,你帅就可以杀人吗?哪家的法律规定‘帅’可以杀人?” 小帅胡,是于有鱼送给东方三里的绰号,之所以送这个绰号,是因为76号所有的女人都反感东方三里的胡子。 东方三里下巴上留着一绺儿胡子。那一绺儿小胡子,其实,只有三根。三根小胡子,有一尺来长,编成一个细辫子,耷拉在下巴上。 这胡子,在76号的女人看来,简直就是佛头着粪、狗尾续貂!76号的女人们,一直劝他拔掉那三根毛——她们认为,那三根毛称之为胡子,是对胡子的侮辱。 然而,东方三里非但不拔,还关照有加。 他这做派,却得到于有鱼的赞赏,非但大加赞赏,还戏谑东方三里“小帅胡”。 东方三里当然清楚他的险恶用心,却不以为然。非但不以为然,还一副假面知己的神情。这次,也不例外。 因而,他轻捋一下“小帅胡”,慢声细语应付于有鱼的反诘:“不帅就可以诬陷帅的杀人吗?哪家的法律规定不帅的可以诬陷帅的杀人?!” 东方三里把皮球踢回去了。好吧,就这么无赖,就这么泼皮! “你——”于有鱼几乎要噎死。 于有鱼把耳朵上的钢笔取下来,在手指间玩的天花乱坠。76号的人都知道,这是于有鱼玩手段的开始。 可不待于有鱼喷出坏水,主持这次会议的伏地陌不耐烦了,就呵斥住他。 伏地陌,绰号“独眼龙”。他是个真小人,想要整谁,绝不含糊,光明正大的很,手段老辣的很! 伏地陌是76号新上任三号人物,还是76号表面上的二号人物实质真正老板李士群的救命恩人。简单一句话,伏地陌用一只右眼换了李士群一条小命,然后晋升为76号副主任。 伏地陌虽贵为76号三号人物,但在于有鱼眼里却是一文不值。不过,于有鱼并非不识抬举之人,因此,在伏地陌发话后,就不再言语。 “兄弟们,要精诚团结,内斗,正中对手圈套!”伏地陌这话,明白着是让于有鱼听,“小帅胡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十个都敌不过咱那死去的兄弟一个,呵呵……” “小帅胡就是个厨子,就是个做西餐的厨子,再帅,也是个厨子!”伏地陌这话虽是实话,却很轻蔑,“一个厨子,一个文质彬彬的厨子,一个长的帅的厨子,怎么可能杀人?” 闻言,东方三里目视伏地陌微微一笑,并很绅士的颔首“感谢”他为自己洗刷冤屈。然而,心里却睥睨不止:厨子就不会杀人?呵呵,没文化!文质彬彬的厨子就不会杀人?呵呵,真没文化!长的帅的厨子就不会杀人?呵呵,相当的没文化! 事实是,人就是东方三里所杀! ——东方三里是我党特工,擅长传说中的缩骨功。三日前,他利用休假时间与自己的联络人夏红藕在法租界内的“凯旋门咖啡馆”见面。他有重要情报需要她报给上级。 1940年,虽然大上海充满了血腥气,但这个清明节的午后,凯旋门咖啡馆,却充满了温馨和惬意。 东方三里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内浏览报纸。报纸上的新闻,几乎都是汪精卫的。汪伪政权刚成立,便被全天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在至少浏览了二十遍报纸后,东方三里等来了夏红藕。 按照约定时间,夏红藕晚了一个小时。 夏红藕做了伪装。她现在扮作一个中年女人,卖烟的中年女人。这个扮相,是她与东方三里会面时的扮相。 扮作卖烟女人的夏红藕缓缓步入凯旋门咖啡馆,先扫视一眼,便逐个向客人们推销自己的香烟。 这时,两个男人,一个长发的青年男子,一个流氓模样的中年男子,进入咖啡馆,坐在东方三里身后。这两人的目光如蛇蝎一样黏着夏红藕,还窃窃私语。 东方三里立知不妙,因为其中一个他认识,那个青年男子,绰号“二瓜子”,是76号行动总队第一行动队第三组的组长。 二瓜子并没察觉到东方三里,只是与那中年男子窃窃私语。 侧耳倾听,东方三里获知事情大概—— 中年男子是二瓜子的外线,偶然发现夏红藕假扮卖烟女人,便起了疑心,寸步不离地跟踪,到凯旋门咖啡馆附近时,遇见二瓜子,就一道尾随而来。 东方三里明白,这是意外,夏红藕身份没暴露,并且此事只有二瓜子和他的线人知晓。 这时,夏红藕来到东方三里身前。 东方三里买烟,夏红藕递烟。递烟时,夏红藕的手指轻击烟盒底部两次——这是只有两人才懂的暗语:有两个尾巴。 东方三里轻拍手中的两颗棋子,再将棋子上的字翻扣向下——这也是两人才懂的暗语:我已知,马上清理。接着,他又轻拍、旋转及翻扣棋子,用特殊暗语告诉夏红藕情报内容。 联络完毕,东方三里悠闲地轻嘬一口咖啡。嗯,咖啡不错! 随后,他将手中的两颗棋子字字相对贴在一起,并用“卒”字的“竖脚”对准二瓜子及其线人,接着,他手指轻压:两根长约一厘米、细若毛发的钢针从棋子内飞袭那两人头部。 一击毙命! 立时,凯旋门咖啡馆内乱做一团。趁此机会,夏红藕安然离去。 而东方三里则坦然留下,并报了警,当然,也告知了76号。 此案由法租界巡捕房主办,76号协助。 虽然东方三里报的案,但于有鱼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他,攻击他是抗日分子,在此与同党接头,被二瓜子察觉,然后杀人灭口,诸如此类。 这种76号常用的诬陷人的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伎俩,东方三里一副懒得反驳的神情,只是要证据。 证据,于有鱼肯定没有,因为他根本不知二瓜子和线人的死亡原因。尸体没有伤口,从何查起? 然而,于有鱼就是揪着不放,直到这次会议。 今日会议议题并非二瓜子被杀案,但伏地陌是二瓜子的远房表哥,他也很想赶快揪出真凶。因而,在于有鱼扯到这话题时,他便默许以于有鱼为首的一伙人“审查”东方三里。 可是,审来审去,于有鱼只玩儿嘴皮子,没有丁点儿真凭实据,无奈,伏地陌只好不耐烦的书归正传。 “正传”就是,76号要实施一个“清创计划”。 第二章 赌局 所谓清创计划,简言之,就是76号要对自己动手,清除隐藏在内部的抗日分子。 之所以要“清创”,是因为日本大本营派往上海的藤野二郎昨夜被暗杀了。 藤野二郎是中将,到上海的军事顾问。担心出差错,此事是绝密中的绝密,然而,消息依然走漏了。 昨夜,藤野二郎走出火车站,正要上车时,他的脑袋便爆了,当场毙命,即便安保严密的苍蝇都飞不过。 暗杀者没被找到,子弹就如天外飞仙一般。 日本人很恼火,于是,就把一肚子气撒到76号身上,认定是76号内部有抗日分子——或是泄露消息的人,或就是暗杀者。 由此,日本方面把特工总部主任丁默邨、副主任李士群训了个狗血喷头,并勒令二人,三日之内交出抗日分子,否则,“死了死了的!” 丁默邨自认为很冤,比窦娥都冤,自己就是个牵线木偶,就这么“死了死了的”,亏大了!于是,他转手把这能将爪子烫焦的山芋抛给了真正的老板李士群。 李士群也很冤,比窦娥她姥姥还冤!昨晚,他突然得到梅机关指令要去保护藤野二郎,然后亲自带队,带着行动总队和警卫总队所有人员,奔赴火车站。此事,天知地知,鬼子知,他自个儿知。期间,他的亲信“伏地魔”询问事由,他都没透露半点儿风声! 李士群也不想接这山芋,三日之内找出所谓的抗日分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能怎样?鬼子有话语权啊! 思来想去,李士群把这山芋又抛给了伏地陌,而自己,则以去南京汪伪政府汇报工作为由,屁股冒烟儿,溜之乎也! 伏地陌只知鬼子让三日交差,并不知交不了差就会“死了死了”,因此,便爽快接下这要命的山芋。何况,他也是新官上任,需要烧上三把火,震慑一下场面! 伏地陌是雷厉风行,今早八点接差,八点十分便圈定了一人为嫌疑,此人乃行动总队第二行动队队长,乌鸦。 乌鸦,是绰号,此人姓乌,名崖。但他太黑了,不仅是面黑,还心黑,在包片的区域内,大肆收受黑钱,为此,还有意无意放跑过几个军统人员。欺压百姓就算了,还挖空心思坑害手下。因此,天下乌鸦一般黑中的“乌鸦”,便妥妥地落到他头上。 乌鸦有人神共愤、众矢之的的“前科”,何况,去安保的路上,他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如果藤野老鬼子安然无恙,此事无人追究,问题是,老鬼子极端的“不”安然无恙!于是,伏地陌以雷霆手段将乌鸦送进刑讯室。 乌鸦是原军统人员,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因此,无论伏地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他均一口否认。 无奈,伏地陌威胁,不老实交代就用刑具伺候乌鸦的家人。乌鸦依然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伏地陌果然是真小人,言出必行的真小人,当即就把乌鸦的家人——又聋又瞎又哑的老娘带到乌鸦面前,准备十八般刑具轮流伺候。 乌鸦老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子,哪能禁得住残酷的刑罚?辣椒水没灌完,就两腿一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黄泉了。 结果,白白耗费了一天时间。 这一来,乌鸦莫说老实交代了,直接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伏地陌既然能当上76号三把手,不仅依赖是李士群的救命恩人,更不仅依赖是真小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于是,他便把76号内的得力干将们召集过来,商讨对策。 所谓商讨,其实就是安排部署,因为来参加会议的得力干将们都清楚伏地陌的性格,于是,并无人言语,除了于有鱼。 即便于有鱼,也只是诬陷诽谤东方三里,并没摸伏地陌的逆鳞。 所以,在书归正传后,伏地陌便安排部署自己的行动方案。 这方案名为“请君入瓮”。简单而言就是,先放出风声,乌鸦是军统间谍,是他暗杀了藤野二郎。而乌鸦老娘,则为了保护唯一的儿子,宁死不屈,被76号摧残的半死不活后拖回家中。 乌鸦老娘的死,莫说外界,就是76号内部,知晓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因此,伏地陌就想用乌鸦老娘当诱饵,一箭三雕。 第一雕,诱军统。伏地陌虽不是军统出身,但了解军统的那些臭毛病,其中一点就是,好大喜功。 这么说吧,如果有日本人被暗杀,无论是否军统所为,他们都会迫不及待地公开宣称对暗杀事件负责,当然,更会迫不及待地上报老板戴笠,邀功请赏。 这招儿,虽不能说是屡试不爽,但成功率也在百分之八九十。因为很多真正的暗杀者,不愿抛头露面,风险太大。为了安全,他们也乐得有人当替罪羊。 ——伏地陌此次就是准备利用这一点。 一旦军统宣称对暗杀事件负责,那么,乌鸦是军统间谍的事实便板上钉钉。 随后,伏地陌就会采取各种激励措施,“逼迫”对方去救乌鸦老娘,毕竟,她是英雄的母亲啊! 而伏地陌,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第二雕,诱共产党。伏地陌对共产党也有研究,共产党的一个重要“缺点”就是:为了老百姓,自己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鉴于此,即便乌鸦是军统,只要是一心抗日,就不能眼看英雄母亲受难而不管不顾,届时,也很有可能去救人。 如果抓到共产党,功劳更大。 第三雕,坐实乌鸦的罪证。按伏地陌的话就是,“吃定军统好大喜功了!”他推测,即便军统不救人,公开揽下这天大的功劳,那是百分之百,因为如果不救人的话,他们是只赚不赔,戴笠肯定会赏赐很多金条的! 只要军统揽下这功劳,就等于在日本人那里判了乌鸦死刑。 伏地陌盘算好了,即便抓不到军统和共产党,也要通过这次诱捕行动把暗杀者的帽子在乌鸦的脑袋上扣实。已经把他老娘整死了,绝不能让这老小子在翻身,否则祸事连连。 ——这一手请君入瓮,在与会人员看来,并不算多高明。莫说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就是江湖菜鸟,都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但伏地陌打的牌,是心牌。他这次以诱捕军统为主,赌的就是军统的好大喜功。 “愚兄拙见,还望兄弟们指点一二。”伏地陌讲完自己的“赌局”,似乎胜券在握,便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竟然玩起了高雅。 当然,无人指点,主要是不敢指点。 伏地陌眨巴一下那似乎很深邃的独眼,目光如炬,扫过在座每个人。 这目光,让东方三里从中察觉到一丝异样,一丝不可捉摸的异样。他坚信,伏地魔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第三章 牛的哞哞的厨子 再退一步讲,即便没有察觉到异样,东方三里也不会相信伏地陌会用这么一个方案。伏地陌虽然声称自己是真小人,做事也时时一副真小人的面孔,但问题是,他有胆子在日本人面前真小人吗?有胆子在李士群面前真小人吗?显然不是!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认为,伏地陌这种真小人是做给大家看的。这种人,绝对是有心计的人,且心机很重! 似乎没有意识到东方三里的疑心,伏地陌只是自顾自地部署下一个环节:先是行动总队,接着是情报处,随后是机要处……最后,便是东方三里。 “小帅胡,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大家,把你的手艺亮出来,让兄弟们吃个肚儿圆!”伏地陌脸上鲜有的堆满笑容,“吃好喝好,才能把活儿干好,不是吗?” “是是是……” “对对对……” 底下人一片奉承声。 “小弟一定不辱使命!”东方三里爽快应允。 闻言,所有人,包括于有鱼,均是欢欣鼓舞状。 虽然于有鱼嫉恨东方三里,但能吃上小帅胡亲手制作的西餐,特别是牛排,那也是幸福之至。因为在平时,还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上的。 在76号,东方三里的西餐是特供,主要是驻扎在76号的涩谷准尉的鬼子宪兵,以及特工总部的主任们。如果幸运,那些情报处、机要处及电讯处的头头们,也能混上几口。 东方三里的西餐如此牛吗? 是的,牛的哞哞的! 别的不说,从他手里出来的牛排,那味道,杠杠的,吃一口入腹,透体的爽感! 东方三里每日只做一餐,午餐。以牛排为主,时而夹杂一些意大利面啊,奥尔良烤翅啊,披萨啊,诸如此类。 这些食物,全都是定量,干完,收工回家。就这么潇洒,还拿的是高薪水。 因此,像于有鱼之类的人物,也就是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本来,抓人这活儿,与东方三里八竿子打不着,但伏地陌为了使诱捕方案成功,特意犒劳于有鱼之流,就向涩谷准尉送上一份厚礼,借用小帅胡两日! …… 会后,伏地陌亲自带队,埋伏到乌鸦家周围。 次日,关于乌鸦老娘为保护暗杀藤野老鬼子的英雄儿子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乌鸦由人人痛恨的天下乌鸦一般黑的乌鸦蜕变为披着乌鸦皮却忍辱负重的爱国英雄,而乌鸦老娘则被推到如岳飞母亲一样的高度。 一时之间,乌家大门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全都是来慰问英雄母亲的。 不过,这些人,都没机会一睹英雄母亲的风采,因为有76号行动队的人看守。 这就是伏地陌的狡诈之处。如果没人看守,反而会引起怀疑,因为不符合76号行事风格。当然,看守的人也不能多,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守的人有六个,两个男的在院门外,两个男的在院里,两个女的在屋内。 在院门外的两个特务,起初还拿枪吓唬一下那些来慰问英雄母亲的人,但在引来一阵阵萝卜白菜甚至板砖后,就龟缩到院里,再也不探头了。 而慰问的人们,特别是一群正义感喷发的如火山的青年学生,则在见不到英雄母亲后怒火冲天,就一边高喊着打倒狗汉奸,一边试图冲入院内。 院里的特务,不敢硬挡,就只好把破板车、石碾子等物件堆积在院门后面,顶住那愤怒的民意。 “民意”汹涌,然而伏地陌却不以为意,就是一群愣头青而已。 伏地陌是总指挥,位于乌家对面的酒楼。酒楼名为“罗曼蒂克”,三层,奢华,洋气。他在三层临街房间,正好把乌家的前后左右望个透彻。 今天,76号埋伏在乌家外围的人,是三拨儿。行动总队的人,是一拨儿。警卫总队的,是一拨儿。情报处的,是一拨儿。这三拨儿人,均是伏地魔挑选出来的所谓的精英。 行动总队这里,头儿是于有鱼,隐藏在一家棺材铺,位于左,距离乌家三十来米。 警卫总队那边,头儿是号称76号第一杀手的沙心心,埋伏在一家鱼行,位于右,距离乌家二十来米。 情报处呢?头儿是中国人却有个英国名字的副处长“索·白尔德”,与伏地陌一样,位于乌家正面的罗曼蒂克酒楼,不过,他在二层房间。 这三拨儿人,于有鱼处于最不利的位置。因而,他的手下人很不服气,希望能捞个头功,也好显摆显摆。 于有鱼却不动声色,只是面对密密麻麻的棺材儒雅地背诵着一些手下人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的古诗。 至于沙心心和索·白尔德,也很淡定,沙心心安然坐在一堆臭鱼上,很认真地数鱼鳞。索·白尔德则在与东方三里下棋。 东方三里也在罗曼蒂克酒楼,因为此处可以就地取材烹饪牛排。 东方三里不辱使命,昨夜,就让伏地陌他们品尝了一顿丰盛美味的牛排,今早,又是一顿可口的大餐。忙完活计,他无所事事,便来到索·白尔德的房间。 索·白尔德的是单间,彼时,他正孤独地坐在窗旁方桌上,一边忧郁地望着街道,一边空弹吉他。 他是英国皇家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主攻情报学。学成归国后,先加入中统,不受重视;后加入汪伪特工总部担任情报处副处长。 这位副处长大人可不同于一般的特务,他总是一副很清高的神情,平时,也不与人交往。独处时,就弹吉他,只弹民谣。如果没带吉他,依然不与人交往,依然弹吉他,不过,是空弹,对着空气弹。 这次,依然如此。 东方三里推门而入,扫一眼索·白尔德,扫一眼他那苍白且忧郁的脸,笑了。 “洋白菜哥哥,杀一盘?”东方三里说着,斯斯文文地坐到方桌旁。 ——索·白尔德的绰号“洋白菜”,这里有三层意思:一是他留过洋,二是他长的白,三是他很有才。起初,76号的女人们只是说他又洋又白又才,说着说着,便成了“洋白菜”。 “洋白菜”索·白尔德见到东方三里,苍白的脸展开笑颜。东方三里,是他在76号结交的唯一的朋友,也是棋友。 索·白尔德正无聊,于是,二话不说,摆开阵势。 棋盘是在方桌上现画的,棋子则是用纸片现写的。就这么简单。 对弈时,东方三里总是很悠闲的神情,而索·白尔德总是愁眉紧锁,没办法,东方三里是棋霸,他是棋渣。 虽是棋渣,但索·白尔德从不会要求东方三里让棋,即便输的一塌糊涂。当然,东方三里也从不会让棋,次次下杀手。 在索·白尔德再一次盯着棋盘愁眉紧锁时,东方三里再一次似乎很无聊地眺望窗外,然后,他望见了夏红藕。按照组织规定,夏红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我党要救人。 第四章 藕妹子其人 夏红藕唯一的工作就是与东方三里联络,其他时间保持静默。 难道她得知我在此,想与我联络吗?东方三里心想,可是,她上次不是告诉我,要我也保持静默吗? 上次,就是二人在凯旋门咖啡馆联络后的第二天。虽然那天东方三里接受了法租界巡捕房的询问,但人身自由并没受到限制。于是,夏红藕就亲自到他的住处,传达上级的指示。 到住处接头,是绝对禁止的,除非紧急情况。按照夏红藕的说法,当时就是紧急情况,她必须把上级指示及时给他。 其实,在东方三里看来,那指示别说是紧急,连重要都算不上,因为其内容仅仅是上级要求他保持静默,再别无其他。 他加入76号的任务,只有一个,当好厨子,伺候好那些日本宪兵。唯有如此,才能顺利进入梅机关。 他本来目的是要打入梅机关的,为此,组织和他个人在前期做了很多工作,但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祯昭太奸诈了,就先把他安排在汪伪特工总部,考察一段时间。 鉴于此,上级指示,他在76号,唯一的工作就是当好厨子,当一个好厨子。 然而,清明节前两天,他去梅机关拜访影佐祯昭时,利用影佐祯昭会见重要人物的间隙,通过分析办公桌上的材料及纸张书写留下的痕迹,获知一份绝密报告—— 报告名为“鬼手策”,是梅机关和76号特工总部准备联手采取的一项大行动。 可惜,所获有限。他本欲赌一把,打开保险柜窃取情报,却被返回的影佐祯昭打断,无奈,只好暂且作罢。 即便信息寥寥,东方三里判断,这个情报非同寻常,于是,便及时联络夏红藕,想让她把情报转给上级,同时,请示上级,希望能将获取“鬼手策”的任务交给自己。 夏红藕非常及时地完成任务,且又非常及时地把上级指示传递给他,指示就四个字:保持静默! 夏红藕那晚去他家,扮作了送酒工。熟悉东方三里的人,都知他爱喝红酒,时常有送酒工上门。因此,扮作送酒工的夏红藕并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夏红藕一进门就卸去伪装。夏红藕本尊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儿,高挑的身材,洁白无瑕的脸,还有那能剪水的双瞳,给人一副弱不禁风的印象,任谁都不会想到她竟是地下党。 夏红藕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伪装身份是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的法语教师,最拿手的就是伪装,伪装的惟妙惟肖。 但马有失蹄,上次却被二瓜子的线人察觉了,如果不是东方三里,后果不堪设想。 “藕妹子,你不要自认为伪装技术高,就大意啊!”东方三里给夏红藕倒上一杯红酒,提醒她。 “我是故意的,想看看你杀人的手段。”夏红藕接过酒杯,轻嘬一口红酒,满不在乎的口气。 虽然口气满不在乎,但她依然告知了东方三里原因—— 那天,夏红藕的房东病了,便让他的弟弟,也就是二瓜子的线人,去代收房租。其实,那天不是收租日。 不过,夏红藕还是如数交付了房租。本来,这事就过去了,但那线人见她漂亮,就注意上了她,并隐藏在门外,想伺机入房为非作歹。 夏红藕并不知对方的歹毒心肠,只是按照既定计划,扮作卖烟的中年女人,出门去赴约。 二瓜子线人本来就是从事打探工作的,见状,立时起疑,便悄悄尾随。 夏红藕很快就察觉自己被跟踪,便想方设法摆脱。可是,二瓜子的线人是老油条,竟然发扬狗皮膏药的无耻精神,该粘就粘,该贴就贴,总是咬着不放。 无奈,夏红藕只好去凯旋门咖啡馆,想让东方三里先暗帮自己打发尾巴,然后再谈情报的事宜。不过,她没料到,东方三里竟然直接下了狠手。 这个事情,她如实上报,结果,不但她受到处分,就是东方三里,也受到处分。 担心二人再次出现闪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上级勒令夏红藕减少与东方三里联络的次数,并要求她无故不得进行伪装,同时,让她传话给东方三里,必须保持静默! 这两人,虽然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文静秀气,其实内心野的很,不是那种“俯首帖耳”的主儿,因此,夏红藕就敢肆无忌惮地违规闯入东方三里住处联络,甚至直接卸去伪装。 出于安全考虑,东方三里就不断劝她,重新伪装,速速离去。 “大哥,这是我家,好吧?你竟然赶我?!”夏红藕饮一口红酒,翻翻白眼。 的确,这是夏红藕的家,准确而言,是曾经的家,夏家的外宅。只是,这外宅的房契却已经不属于她了。 自从她家破产后,父母自杀,弟弟失踪,她家的资产就流失殆尽了。 而这两层楼的外宅,是共产党上海负责人专门为夏红藕购买的,以便让她有个念想。当然,房契上肯定不能落夏红藕的名字。 夏红藕从法国回到上海后,这宅子是让她住的,但她担心睹物思情,会引起情绪崩溃,于是,就在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附近租房,空下了这宅子。 在东方三里来到上海后,夏红藕就建议把宅子让给他。 因而,夏红藕身居此处,说话,做事,是很有底气的! 但是,东方三里再三劝她离去,毕竟,这宅子是在日租界内,而余有鱼这两日一直派人暗暗盯着自己。 “藕妹子,听话,才会越来越漂亮。”东方三里笑的天真无邪状。 夏红藕瞟他一眼,不满说:“我特讨厌你这副假脸!” 话毕,她重新扮作送酒工,甩门而去。在出门时,她抛给东方三里两个字,“烦人!” ——那晚后,东方三里本以为会过上个把月才会见到夏红藕,却不料很快便在乌家门前见到她了。 夏红藕这次扮作大学生。“大学生”夏红藕隐在乌家外示威的学生当中,高喊着“打倒日本二狗子”。不过,她并没像其他学生一样试图冲入乌家救人,更没什么过激行为,仅仅是喊喊口号而已。 她这模样,不像是来与我联络啊!东方三里心里嘀咕。当然,他今天也不准备透露丁点儿情报。对于伏地陌的小算盘,他相信上级可以解决。 重要的是,他想打探鬼手策,因此,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毕竟,伏地陌搞的这所谓的清创计划,就是个小儿科。 其实,他来找索·白尔德下棋,目的是想试探一下索·白尔德是否知晓鬼手策,毕竟,他是情报处副处长,还深受影佐祯昭和李士群器重。 然而,夏红藕现身,打乱了东方三里的计划,他必须尽快通知她,让她速速离去。此处太危险了。 第五章 双阳谋 在东方三里担心夏红藕时,夏红藕却一副少不更事的清纯大学生模样,混在越来越多的慰问人群当中,随着演讲的人高喊爱国口号。 此时,乌家门前,慰问的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一个年轻的教师,正站在乌家门前由几张破桌子拼凑起来的木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 那教师,东方三里判断,是军统的人。 望着那假教师,东方三里希望军统越多越好,这样,索·白尔德就不会在意一个弱不禁风且少不更事的女大学生了。 东方三里特别不想让索·白尔德注意到夏红藕,他曾亲自领教过这洋白菜的厉害,目光在人群中就那么一瞟,立刻辨出军统人员,精准到百分之百。 东方三里相信,人群当中,军统很多,因为军统上海站新任站长“成不足”已经公开承认,乌鸦是军统的人,并对这次刺杀藤野二郎的事件负责,同时声明,必定救英雄母亲于危难之间! 一切都按照伏地陌的计划进行。这就是一场阳谋对阳谋的战争! 是战争,就必定有伤亡。然而,东方三里不想让夏红藕损伤毛发。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向她示警。 东方三里苦思良策。 乌家门前越来越乱,随后,伏地陌调来76号的其他特务象征性地维持秩序,同时,也让警察局来协助。然而,隐藏于暗处的特务,依然纹丝不动。 不过,面对混乱的场面,三拨儿人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于有鱼不再对着棺材儒雅吟诗,而是混入人群当中,寻找可疑目标。 沙心心也不再查数鱼鳞,而是荷枪实弹,准备随时动手。 索·白尔德,也不再专心致志弈棋,而是大部分时间将眼神聚焦在乌家门前。 至于东方三里,则已经思考到了将消息传递给夏红藕的对策。这对策就是,打草惊蛇+借刀“杀”人。 在人群中,他又发现了军统的人。一个嘴巴上有一撮儿八字胡的军统,扮作学生,不断与那个演讲的教师互动,相当大胆,大胆的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 东方三里推测,八字胡只是诱饵,是军统钓76号特务的诱饵,只是76号没上当,因为索·白尔德没做任何表示。 按照伏地陌的要求,以索·白尔德的情报为主,他提供的情报是终结情报。 东方三里坚信,索·白尔德百分之百识别出了八字胡的真实身份,也推测出其诱饵的目的,因此,就没做任何表示。 东方三里的打草惊蛇,就从八字胡身上打,而借的刀,则是于有鱼。 此时,于有鱼就在八字胡身旁。他虽然平时也玩个阳谋阴谋的,也捣鼓个情报消息的,但与索·白尔德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因此,这老小子就没识别出八字胡的真实意图。 于有鱼虽然盯上八字胡,但并没下手,因为伏地陌没下令。他立功心切,只是想先占着这块肥肉,以便得到命令后,能抢在沙心心之前。 望着于有鱼,东方三里能想象到他心中的那份焦急,虽然表面上儒雅斯文,平静淡定。 “洋白菜哥哥,那死咸鱼瞅准目标了?想单干?”东方三里很随意的口气。 ——死咸鱼是于有鱼的绰号。索·白尔德相当看不惯于有鱼的做派,就是个地痞流氓,整天冒充知识分子,想鱼跃龙门?别说门,门缝儿都没有!好好做你的咸鱼就行,一臭到底,遗臭万年,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然后,“死咸鱼”便油然而生。 “嗯。”索·白尔德轻嗯一声,苍白的脸笑笑,“那死咸鱼想立头功。” “头功?是共党还是军统,在哪儿?”东方三里风轻云淡的口气。 “八字胡,”索·白尔德手指而去,“军统的。” “洋白菜哥哥,你再淡泊名利,也不能白白让出这份功劳啊!”东方三里蛊惑,“退一步讲,让给沙心心,算是报答她对你的爱慕之意,让给死咸鱼,亏大了!” “小帅胡弟弟,这可不是什么头功,是圈套。”索·白尔德果然是顶尖的情报高手,也早就识破了对方的计策。 “阳谋?阴谋?”东方三里捋捋那自诩帅呆的三根毛胡子辫儿,漫不经心地问。 “阳谋。”索·白尔德解释,“这个局,叫‘双阳套’,设局的,是高手。” “你似乎清楚对方双阳套的路数。”东方三里淡然至极的神情。 “设局之人虽是高手,但在哥哥我这里,小儿科的很!”索·白尔德睥睨的目光瞟一眼混在人群中的八字胡,解释,“八字胡是小鱼,就是让我们钓的。为了防备万一,对方还有一条中鱼,这条中鱼,你看,就是那个正在给演讲的教师拍照的女记者。” 东方三里顺着索·白尔德的手指方向,望见一个相貌平平却戴着玉镯的女记者。这个女记者,他早就揽入眼中,但并不敢确定她是军统的人。 “长的,呵呵,真丑!”东方三里似乎很不屑的口气,“听说,军统只挑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个,呵呵,呵呵的很啊!” “所以说,对方设局的,是高手。”索·白尔德苍白的脸又笑,“但对方目的是想让我们发现她,所以,就又让她戴个玉镯。” “玉镯?”东方三里一副不解其意的神情,“哥哥,洋白菜哥哥,如果戴玉镯的是军统,那你看看,你看看,人群中该有上百个军统了吧?” 索·白尔德不置可否的笑笑,“女记者的玉镯,是假玉镯,内里是一把细小弯刀,极其锋利。这个,无论是共党,军统,还是鬼子,我们,只要是级别高的都清楚,那是军统的独门杀器。” “哦,所以说,这是双阳谋。这两人,都是炮灰。”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追问,“可,哪个是大鱼呢?” “大鱼还没现身。”索·白尔德如实而言。 大鱼是否现身,东方三里并不在乎,他的目的是让索·白尔德给于有鱼下个套,结果,这洋白菜拐来拐去的,倒是先在自己面前炫耀了一番本事。 话到这里,他心里一动,想探一下索·白尔德的口风,看夏红藕是否被识破。于是,便旁敲侧击。 “伏地陌还真牛,牛的哞哞的,竟然真把军统引过来了。”东方三里笑言,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他只是个人,不是神,没料到共党不来救人。” “共党也来了。”索·白尔德指向一人。 东方三里目视而去,暗暗一惊,因为索·白尔德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红藕。 第六章 唾骂臭咸鱼 夏红藕依然混在学生中,依然举着小旗,挥动着手臂,高呼着口号,并无任何异常。 “那个是共党?呵呵,”东方三里似乎不信的口吻,“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学生而已。” “似乎是个女学生,还似乎不谙世事。”索·白尔德用了“似乎”一词,还强调了“似乎”一词,“说实话,这女学生呢,装的真像,简直能以假乱真。” “你如何确认她是共党的?”东方三里刨根问底。 “其实,我最初没注意她。我发现的是别的共党,那人,一直用眼神儿瞟她。”索·白尔德解释,“如果瞟她的是个男的,也就罢了,关键是女的,你想想,如果不是有某种目的,两个女的怎么可能眉来眼去?在这特殊场合!” “你看到的是谁?”东方三里追问。 索·白尔德指点给他。 东方三里目视而去,看到一个女护士。女护士看起来并无异常。 “就是个女护士啊,咋是共党呢?”东方三里假装不解,“之前咱的人和学生们发生冲突,有人受伤,然后她和一个男医生就来了。救死扶伤,有问题吗?” “乍一看没问题,其实有很大的问题。”索·白尔德苍白的脸露出自信,“这里人一受伤,他们便来到,间隔不到一分钟,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东方三里假装糊涂,其实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果然,索·白尔德点明:“据我所知,距离此处最近的医院有五公里,最近的诊所也在两公里处,如果不是提前准备,怎么可能一分钟就赶到?” 东方三里佩服的笑容,并赞不绝口:“洋白菜哥哥,果然是喝洋墨水的高材生啊!眼神儿就是毒,一下就查到三个共党。” “三个?”索·白尔德有些不解了,“你赏给我一个?” 这次,轮到东方三里“不解”,反问:“那个男医生,不是共党吗?” “呵呵……那个,还真不是,最多是个爱国青年。”索·白尔德胸有成竹回答。 东方三里相信他的判断,然后脑中一闪,追问:“洋白菜哥哥,我很奇怪,你如何区分共党和军统的,我怎么看着都一样啊?!” “气质,微表情,生活习惯,等等。”索·白尔德解释,“这就需要很专业的知识了,当然,最重要是个人天赋。” 说着,他目光中流露出高傲和自负。 东方三里笑笑,谦恭的笑,钦佩的笑。人在自负时很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何况是自己这“高手”下的套儿呢? 哦,我也自负了,咳咳……东方三里急忙用干咳提醒自己,然后一副现学现卖的口气,问:“会不会共党也在玩双阳谋?那个女护士暴露的也太明显了,随后,那个女学生也很快暴露,这不就是双阳谋?” “不是,肯定不是!”索·白尔德矢口否认,然后解释,“那个女学生藏的太深了,我之前根本就没识别出来。这么说吧,滴水不漏。” “至于那女护士,从专业角度来看,也藏的够深。”他捋一把头上披散的长发,似乎有些遗憾的口气,“她啊,就是太着急了。再晚一会儿现身,就完美了。” 东方三里脸上显出钦佩的表情,却心道,这洋白菜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心态。不过,他不敢大意,就用“迷茫”的口气追问:“为何都是两人,军统就是双阳谋,而共党却不是?” “军统,我只给你点了两人,其实,你看,那个演讲的教师,那个卖香烟的,那个看热闹的,那个吃包子的……”索·白尔德一口气指出军统十来个人,然后很惭愧的口气说,“共党这边儿,我就只发现两人。” “也许,共党只来两个人呢!”东方三里似乎在安抚索·白尔德,“就是再有其他人,我们将这两个女共党抓了,一顿暴揍,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弟弟,此言差矣。”索·白尔德的清高又来了,“哥哥我是玩情报的,换句话,就是玩智商的,怎么可能用臭咸鱼那一套?如果那样,哥哥我岂不沦落到咸鱼的地步?” 闻言,东方三里窃喜,这就叫一招制敌。他太了解索·白尔德了,很是羞于与于有鱼为伍的,更不耻于有鱼逼供那一套。 在索·白尔德看来,作为一个情报高手,如果不能从信息中获得情报,那就是弱智,是傻子,是白痴。 现在,无论是谁,都相信共产党也会来救人,既然来救人,人手就不可能只是两个女孩儿,而东方三里所谓的安抚,实质是深深刺激了索·白尔德的自尊。因此,他必须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超人智商找出隐藏在人群中的共产党,否则,脸不如屁股。 东方三里如释重负,清楚夏红藕暂时安全了。 正在此时,伏地陌安排机要处秘书武汐汐来向索·白尔德讨要情报。 武汐汐打扮的很妖娆,脸上涂抹的脂粉足有半指厚,嘴唇红的像刚喝血,那蓝眼珠散发着诱人的蛊惑,至于身上的香水气,能把苍蝇蚊子直接熏死。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其实才19岁。 武汐汐性格相当开朗,特别是在东方三里面前。 她一进门看见东方三里,便不务正业地扑去,“呦呵,小帅胡?嘻嘻,来,让妹妹玩玩你那丑不拉几的胡子辫儿!” 幸好,她任务急,亟需情报,便在拿到情报后迅疾离去。否则,东方三里就惨了。 武汐汐离去后,索·白尔德便专心致志查找共产党了,要不然,很丢人的。 而东方三里,则加紧游说索·白尔德对于有鱼“动手”。 “洋白菜哥哥,你看看臭咸鱼那德行,我很担心。”东方三里欲言又止。 “担心啥?”索·白尔德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把所有情报如实上报给伏地陌,伏地陌肯定会安排臭咸鱼抓大鱼,毕竟,此时他就在人群当中。退一步讲,没大鱼,抓了女记者那条中鱼,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他还不嚣张的屁股冒烟儿?”东方三里似乎很不甘心的神情,“哥哥你啊,就是替人做嫁衣的,唉!” 闻言,索·白尔德脸色立变,他特别不乐意看到于有鱼那张假斯文的咸鱼脸,如果那咸鱼脸再笑成花,就更不乐意! 戳中他的小心坎,东方三里便又关心的提醒,“你要知道,臭咸鱼能爬上现在这个职位,基本也是靠玩脑瓜儿。如果不是丁默邨打压,这老小子估计就是行动总队的总队长了。” 这一点,在76号不是秘密。据说,丁默邨和于有鱼有私人恩怨,但两人从不言说。于有鱼为了在76号立足,就完全靠在李士群这大树上。 在76号,丁默邨是牵线木偶,李士群才是大老板,也是公开的秘密。虽然于有鱼靠着李士群这大树,但李士群也不能不给丁默邨面子,因此,他再欣赏于有鱼,在丁默邨反对下,也最多赏给他一个行动总队第一行动队副队长的职务。 虽是行动队的副队长,虽表面上儒雅至极,其实于有鱼内心狂傲的很,除了李士群,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特别是索·白尔德,甚至直言索·白尔德就是个花拳绣腿的洋白菜,还是烂心的。 这让索·白尔德很不满,一条臭咸鱼而已,装什么蛟龙? 因而,两人便一直暗暗较量。一有机会,就给对方使绊子。当然,使的绊子,每次都让对方有苦难言。 这次,被东方三里提醒,索·白尔德便决定趁机整蛊于有鱼。 第七章 借的好刀 索·白尔德整蛊于有鱼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冲着他摆摆手。 于有鱼时不时便会望一眼伏地陌,想尽快得到下手的命令。如此,便也能望见索·白尔德,因为两人上下房间。 在于有鱼再次仰望时,索·白尔德摆摆手,意思是,切勿动手。 然而,于有鱼却来了个背道而行。没办法,有前车之鉴,他必须如此。 之前有几次行动,他们这些人均参与了。关键时刻,索·白尔德都摆手示意他,切勿动手。他没动手,沙心心动手了,结果,功劳大也好,小也罢,全便宜了沙心心。 最后,于有鱼得出了结论:索·白尔德玩阳谋的目的,就是为了沙心心。毕竟,沙心心对索·白尔德情有独钟。 彼时,于有鱼只是组长级别,不得不从,现在,好歹也是副队长级别了,因此,他就想当然认为,关键时刻又到了,是动手的时候了,这次,再也不会让你坑了! 于有鱼动手了,迫不及待。 于有鱼就在八字胡身旁,别看这老小子平时假斯文,动手时绝不含糊,绝不拖泥带水,三下五除二便将八字胡踩在脚下。 他的手下见状,便各自扑向预定目标。 这一下,场面大乱。 胆小者鼠遁,胆大者聚在外围观看热闹,心存不良者则一边观察局面一边伺机下手。 心存不良者,就包括夏红藕。她缩在角落内,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扫到了位于罗曼蒂克酒楼二层临街房间玻璃窗后的东方三里,也扫到了他手上把玩的两颗棋子,然后得到了东方三里传递出的紧急情报,内容是:圈套、暴露、速撤。 此时的夏红藕,丝毫没有惊慌,假装系鞋绳,俯身在嘈杂哄嚷的人群下面,接着从腿缝儿中,跐溜跐溜,没影儿了。 当然,她撤离时,也顺便通知了那女护士。女护士也效仿她俯身腿缝儿内,先脱去护士服,然后逃之夭夭。 见二人安然无恙离去,东方三里坦下心来,便打趣索·白尔德:“洋白菜哥哥,你这么一搞,如何向伏地陌交代?” “呵呵,小帅胡,哥哥我这又不是第一次,怕啥?”索·白尔德清高的话语,傲慢的神情,“哥哥我肯定有辄儿。” “我相信你!”东方三里非常信任的口气。 “嗯,这就对了嘛!”索·白尔德开心的笑容堆上苍白的脸,不过,瞬间笑容就消失了,惊奇的自言自语,“哎,那女孩儿呢?女孩儿呢?咦,女护士也溜了,什么情况?” 但是,蓦然间,他又乐了,乐不可支的神情。 东方三里清楚他的话意,却故作不知,然后明知故问:“哪个女孩儿?” “女共党。”索·白尔德向街道上努努嘴,示意。 “溜了吗?我看看,我看看。”东方三里如梦初醒状,急忙四目扫视。 当然,肯定寻不见。于是,他便气呼呼地发狠话,“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还挺滑头,下次见了,别墨迹,直接抓!” 然而,索·白尔德却满不在乎的口气:“放心吧,她们跑不了。只要被哥哥盯上的,迟早会落到哥哥手中。” 话毕,他蓦然又乐了,乐的眉开眼笑,似乎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洋白菜哥哥,你乐啥?马失前蹄了,你竟然比洞房花烛夜还开心?!”东方三里似是调侃似是担心。他担心索·白尔德留有后手。 不过,他多虑了,索·白尔德笑答:“我就是觉的,两个小丫头片子挺鬼的,呵呵,有趣儿,有趣儿,有趣儿!” 索·白尔德接连感慨三个“有趣儿”,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于有鱼那边。 见状,东方三里也就不再追问,担心漏出破绽。无论怎样,夏红藕和女护士脱身了。 东方三里把目光落在街道上—— 街道上,乌家门前,于有鱼已经抓获了几个军统。这些人,都在索·白尔德圈定的范围之内,都是小鱼小虾。 那么,大鱼大虾呢?逃窜了。 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伏地陌自己。 伏地陌在得到军统人员名单后,就及时通知了于有鱼和沙心心,只不过,安排于有鱼抓小鱼小虾,吩咐沙心心捕大鱼大虾。 伏地陌考虑的很周全,毕竟,沙心心有着76号第一杀手的名号,让她出手,大鱼大虾不易漏网。然而,他考虑的再周全,也没考虑到于有鱼竟然敢不听指令提前动手,结果,小鱼小虾是抓了,但大鱼大虾却全都窜的没影儿了。 于有鱼被勒令来见伏地陌。 伏地陌质问于有鱼,为何擅自动手。 于有鱼回答,千钧一发,不发则会失去先机。 伏地陌问,你如何判定那就是千钧一发。 于有鱼答,是索·白尔德告知。 于是,索·白尔德来到伏地陌房间。当然,索·白尔德矢口否认,“我摆手的意思,是警告臭咸鱼切莫动手!” “我有证人。”他理直气壮。 随后,东方三里也被招来。 东方三里信誓旦旦,证明索·白尔德是无辜的,“洋白菜哥哥见臭咸鱼哥哥想动手,你也知道,时机不到,就会打草惊蛇,所以,洋白菜哥哥急忙摆手,警告臭咸鱼哥哥切莫动手!” 于有鱼完全落入下风。无奈,便讲出那个荒唐的理由,就是之前被索·白尔德坑过数次,这次就反其道而行之的理由。 这个理由,看似荒唐,却是成立的,但是,拿不到桌面上。因此,于有鱼便被伏地陌训斥的狗血喷头。 随后,房间静默,静的跳蚤放屁都如雷贯耳;默的神经像不成调的琴弦弹跳嗡嗡入耳。 伏地陌的独眼闪烁着扫一圈在座之人后,将目光凝在东方三里身上。 “小帅胡,你找索先生下棋?”伏地陌的口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内涵。 “索先生”是76号三巨头对索·白尔德的尊称,也是,索·白尔德的身份特殊且高贵,不敢不尊敬。 “洋白菜一人在房内无聊,当然,我也无聊,就去找他下棋。”东方三里坦诚地回答。 顿了顿,他很义气地承担责任,“这事儿,和洋白菜哥哥没一毛钱关系,责任全在我。如果惩罚,就给我。” “你别转移话题,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也从来没想追究索先生的责任。”似乎在伏地陌心中,索·白尔德是块宝,他并不想危为难他。 别的不谈,就说今日,不费吹灰之力,索·白尔德就查出十来个军统。再者,如果不是他,伏地陌就可能钻入军统“双阳谋”的圈套内了。 伏地陌不为难索·白尔德,但不代表不为难东方三里,毕竟,他只是个厨子,牛排做的再好,也只是个厨子。况且,这厨子的背景似乎很菜、很烂。也是,当初丁默邨介绍他时,只是随口说,是一个八竿子,不,八百杆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既然如此,那伏地陌就基本没什么顾忌,于是,目光如炬,质问:“我想知道,你去下棋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三里如平时一般,文质彬彬的笑笑,用简单的目光扫一眼众人,轻飘飘回答:“实在是无聊。” “你——”伏地陌欲言又止。 静默!房内再次静默! 伏地陌的独眼闪闪发光,鬼魅的光。 于有鱼取下夹在耳朵上的钢笔,在手里把玩,似乎兴致勃勃。 索·白尔德苍白的脸面对窗外,左手抱着“空吉他”,右手空弹着那首英国民谣“scarboroughfair”。 而东方三里,则左手捋着自己那三根毛的胡子辫儿,右手把玩兵和卒两颗棋子。他的笑容从未消失过,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简单,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单纯,他整个人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 不能一直静默,更不能浪费时间。时间就是生命!伏地陌要直抒胸臆,毕竟,这才是他真小人的性格。 “小帅胡,你肯定是共党。”伏地陌的话语隐藏着莫名其妙的小兴奋。 闻言,东方三里轻捋自己那帅爆的三根毛胡子辫儿,笑的文质彬彬状。 第八章 随时翻牌 面对东方三里的笑容,伏地陌有些不满,于是,独眼的目光就变阴沉了。 东方三里依然笑,笑的文质彬彬,并反问:“伏主任,我的主任哥哥,我要是共党,我就会让你死。我想让你死,你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吗?” “哎哎哎,怎么说话,怎么说话?”面对东方三里的无礼,伏地陌还没言语,于有鱼便趁机挑刺儿,“主任就是主任,什么是主任哥哥?没大没小的!小帅胡,你这毛病该改改了!” 东方三里的确有个嘴甜的“毛病”。嘴甜,是76号女人的说法。东方三里见到年长的,不是哥哥就是姐姐,见到年幼的,不是弟弟就是妹妹。结果,这虽然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欢心,但也有少数人,比如于有鱼,就极其不满。 当然,不满的还有伏地陌。伏地陌不是特工总部副主任时,还马马虎虎,现在呢?很想摆个谱儿。 “小帅胡,工作期间,别没大没小的,啊?!”伏地陌提醒。 “是,主任哥哥。”东方三里笑答。 “不是,你——你,没大没小的。”伏地陌摆摆手,表示了不满。 “哥哥,主任哥哥,这是尊称啊。”东方三里轻捋自己那帅爆的胡子。 “好了好了,你就给我捣蛋吧!”伏地陌贵为副主任,一副懒得与厨子斗嘴的神情,随后,转身目视窗外。 而这时,于有鱼却不失时机插嘴:“伏主任,小帅胡是共党——” 于有鱼的欲言又止,其实是提醒伏地陌,刚才的话题,被东方三里七拐八绕的,跑偏了。 啊?哦——伏地陌回过神儿,干咳几声,再次用那独眼目视东方三里,“小帅胡,你是不是共党?” “主任哥哥,小弟我为何是共党?”东方三里笑问。 为了不再被东方三里带偏话题,这次,伏地陌保持沉默,捕捉时机。 东方三里则再次笑问,文质彬彬的笑:“主任哥哥,小弟我为何是共党?” “你去了索先生的监控房。”伏地陌直截了当,“你的工作是做饭,但你去了监控房。” “去监控房就是共党?”东方三里很斯文的笑。这笑,并没什么含义,一如既往的斯文。 然而,伏地陌却认为是嘲讽的笑,因为在人看来,包括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理由很荒唐,也是,去个监控房就是共产党,那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共产党。 于是,他便解释,“按照我的计划,今日军统和共党都会现身,然而只有军统的人,却没有共党。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共党真没来,二是共党来了,被你用暗语提醒后溜了。” 伏地陌的话看似不讲理,却是两难选择:如果东方三里承认共产党来了,就否定了索·白尔德,因为之前索·白尔德给伏地陌的回复是共产党没现身,另外,就会把夏红藕和那个扮作女护士的同志拉下水;如果东方三里回答共产党没来,那你如何知道共产党没来?除非你是共产党,知道谁是共产党,今日没见到他们,才知道他们没来。 当然,东方三里也不能否定伏地陌的判断,伏地陌对今日军统和共产党必来的判断很有自信,否定他的判断,就是否定他今天的行动方案,如此,罪莫大焉! 面对这艰难选择,东方三里笑的很天真,目光再度流出常见的那种简单。他轻捋自己那能帅爆的辫子胡,话题又回到之前,问:“如果我是共党,主任哥哥,我让你三更死,你过不了五更!为何?你吃的是我做的饭,别的不说,就来到罗曼蒂克酒楼,我已经给你做了两顿牛排了,如果想让你死,不就是包耗子药的事吗?” 这话,太实在了!立时,伏地魔哑口无言。 房内静默! 不是没人敢言语,而是想说话不知该如何表达。特别是于有鱼,想反驳东方三里,却数次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他担心,东方三里用刚才反驳伏地陌的话反驳他。也是,如果东方三里是共产党,想让他死,他也肯定哭哭啼啼上黄泉路了,那还有机会在这里叽叽歪歪? 终于,索·白尔德打破了静默:“小帅胡和我只是下棋,仅此而已。我坚信,小帅胡不是共党,更不是军统。” 他的话,虽然简单,却化解了众人的尴尬,于是,大家呵呵一笑,此事便到此为止。 事情似乎重新回到了原点。而伏地陌用人之际,又不敢太过于责备于有鱼和东方三里,于是,他就重新布置了任务。 于有鱼再次带人隐藏在那左侧的棺材铺,索·白尔德再次回到二层的监控房,当然,东方三里必须回厨房。 如此这般,是因为没抓到军统的特大鱼。特大鱼,就是军统上海站站长成不足。 成不足的真实面目及在上海的真实身份,几乎无人知晓。在军统内部,成不足被描绘成孤胆英雄,屡立奇功。 虽然成不足是所谓的孤胆英雄,但依然逃不脱军统“好大喜功”的臭毛病。这次,亦然。他通过报纸公开声明,会亲赴乌家营救英雄母亲。 而伏地陌一直静候的,就是他! 于有鱼抓的那几个军统人员,索·白尔德虽认定是小鱼小虾,但其实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否成不足,因为他并没见识过成不足的模样。 不过,在于有鱼得手后,索·白尔德却一再强调,那些不是成不足。原因简单,他就是给于有鱼难堪! 于有鱼本想抓条大鱼,结果弄巧成拙,但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吃!因此,再次回到棺材铺,他对着那些棺材不再吟诗,而是诅咒洋白菜的十八辈儿祖宗。 索·白尔德呢?则相当的爽,爽爆了!他坐在临窗的方桌上,空弹着吉他,轻轻哼着那首英国民谣“scarboroughfair”。 至于东方三里,则更爽,爽的嗷嗷的,使我党避免了一场重大伤亡,不爽的嗷嗷的都对不起自己的智慧! 但得意不能忘形,随后,他复盘了一下伏地陌的行动方案,也终于明白了伏地陌的真正用意:这行动方案其实是个烟雾弹,真正目的还是查找隐藏在76号里的抗日分子。 在伏地陌的方案里,把乌鸦当作一张随时可翻的牌:如果找不到真正的暗杀者,就把乌鸦定做暗杀者,这是明牌!同时,乌鸦还是暗牌,一张引诱76号内部抗日分子的暗牌。 东方三里推测,伏地陌其实怀疑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他人,比如索·白尔德,藤野老鬼子的行程秘密,也只有他这种情报高手能轻易判断出来;再比如沙心心,她那晚去做安保,凭她的枪法,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藤野老鬼子击毙。 当然,还有机要处秘书武汐汐,臭咸鱼于有鱼,都有可能,他们都是那晚行动的参与者。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们这些人,如果想得到情报,肯定能如愿以偿。 在这些人中,索·白尔德是第一嫌疑人。今天,伏地陌“诬陷”自己是共产党,东方三里判断,其实是在对索·白尔德敲山震虎,毕竟,在伏地陌心中,自己就是个厨子,根本没能力探测出绝密情报。 难道索·白尔德是我党同志?东方三里也挠头了,如果不是,他为何对发现共产党一事只字不提?难道仅仅是因为共产党逃走而伤了自尊吗? 东方三里不敢确认,也不能确认,这是纪律! 不过,思来想去,东方三里还是决定走一步险棋,险棋就是把乌鸦做成真正的暗杀者。只有这样,伏地陌才会停止现在的行动方案,如此,自己才能尽快回到76号,探查“鬼手策”,再者,也算是为索·白尔德解了困。无论他是否我党同志,最起码他不坏。 第九章 猫腻 决定走险棋的东方三里并不急,他先是精心为伏地陌他们制作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下午,则非常老实的待在厨房,随后是晚餐,又是大餐,且是上乘之作。当然,红酒免不了。 伏地陌很满意,特意派人对他传话,嘉奖,赏大洋十块。 东方三里斯文的笑纳。为了表达感谢,他坚持到凌晨,又制作一顿大餐后,才回房休息。 休息之处,就在厨房旁边的储物间。储物间临时加了一张床,算是东方三里的贵宾间。之所以称为贵宾间,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其他人,包括索·白尔德、沙心心及于有鱼等,根本就无休息之所,全都在蹲点之地,困了就地打个盹儿,条件不如狗窝。 鉴于此,东方三里的住处就不亚于贵宾间了,只不过,贵宾间外有两个特务守候。这是伏地陌安排的,美其名曰:保护! 东方三里满不在乎,倒头就睡。 很快,门外那两个特务也倦意袭来,便轮流值班,即便如此,也是迷迷瞪瞪,晕里晕乎。 是夜,三点。东方三里轻轻起身,附身门后,侧耳倾听门外动静,当确认那两个特务毫无防备后,便先把几件杂物塞入被窝内,伪装成自己酣睡的模样,再就是从鞋夹层内掏出一件韧度很高的黑色紧身衣迅速穿上,最后,施展缩骨功,把自己缩小到一尺来高。 微缩版东方三里穿过破损的窗户,落到地上,并迅疾奔到窨井口。 罗曼蒂克酒楼的窨井,是倾倒脏水废水之处。窨井连接着上海的地下排水管道网。 东方三里强忍恶臭,顺着地下管道,来到一处拐角,然后,他打开一块暗砖,从中掏出一个油纸袋,油纸袋内是手枪。 东方三里携带包着手枪的油纸袋,来到乌家的窨井口下。 乌家的窨井盖儿,是网状,且孔隙很大。 东方三里的脑袋悄悄探出,观察情况—— 院内,狼藉不堪,全都是热血青年们抛入的杂物,有白菜萝卜,有板砖石块,有废旧桌椅,甚至有带着屎粑粑的婴幼儿旧裤子。 在狼藉不堪中,两个76号的特务倚在院门后,处于似睡非睡中。他们不断哈欠连连,却又不断扇自己耳刮子,希望能清醒如初。 正房门前两个特务,一个干脆是倒地酣睡,另一个则睁着迷蒙的眼睛,警惕的扫视四周。 此情此景,让东方三里几乎要忍俊不禁,都是伏地陌造的孽啊!当然,只能在心中乐。乐归乐,他不敢大意,房内,还有两个女特务。那两个女特务,是沙心心的手下,其彪悍程度,在76号,也是能排上前几名的。 还好,东方三里的目标并非正房,而是偏房。 偏房是两间,是乌家的客房。无客时,便是杂物房。 东方三里利用院内高高低低的障碍物,躲过四个特务的眼睛,顺利进入偏房。 偏房内,已经被特务们翻的凌乱不堪,甚至掘地三尺。但无妨,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东方三里先是四处查看,准备寻找一处最佳地点。他要掩藏乌鸦是军统的证据,证据就是那油纸袋。 虽然这里已被掘地三尺,但如果有可能,东方三里掘地五尺。当然,关键是选一个巧妙的位置,这个位置,既能在随后的检查中被发现,还不能太显眼,否则会引起伏地陌的疑心。 然而,查看时,东方三里发现一处地方很可疑,这可疑之处,是衣柜。 衣柜,早被特务们里里外外检查数遍。衣柜内的陈旧衣物也被带到特工总部检查去了。 空无一物的衣柜,看起来有些年头儿的衣柜,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独自在黑夜里自艾自怜。 东方三里目标是衣柜的底板。底板比平时所见的厚,这厚度,如果不仔细检查,或者说没有经验,根本就难以发现猫腻。 东方三里用手抚摸底板,很快,正面和背面,均抚摸一遍。一遍即可,他已经寻到端倪:柜角处有个轻微的凹弯。 东方三里轻摁凹弯。凹弯旁的底板缓缓翻开,露出一个夹层。夹层内,是一张房契,还有数根小金鱼。 乌鸦啊乌鸦,都知你留着后手,却不料留在这儿啊!东方三里万分窃喜。 都知乌鸦留着后手,是因为76号特务在搜查乌家时,除了十来块现大洋,别无值钱的物件。很显然,这不符合乌鸦的“收入”。 不提灰色收入,就是薪水,刨除日常开销,乌鸦至少也得存个百八十现大洋吧?!何况,人尽皆知,乌鸦的灰色收入,说日进斗金有些夸张,但年进斗金,绝对是绰绰有余。 因而,搜查乌家时,那些特务们,便一个个的精神抖擞,非同寻常的亢奋,生怕错过蛛丝马迹,简单一句话,就是铜板的毛儿都不能让它飞了,何况现大洋和小金鱼? 可惜,每个人把眼睛瞪成了牛眼,瞪成了蛤蟆眼,只收获了十来块现大洋。二十多个人,打牙祭都不够! 所有人愤愤不平,唾骂乌鸦诡计多端,但骂的口干舌燥,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万万没想到,乌鸦的后手在破旧衣柜的底板中,竟然被东方三里发现了。 东方三里是君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因此,他很坦然的笑纳这一大笔意外之财。不过,他不会私吞,而是准备让夏红藕交给上级组织。这是乌鸦盘剥老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必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虽然这些小金鱼并不是乌鸦的全部,甚至可以说,只是冰山一角。 笑纳了小金鱼,东方三里打开房契查看,这一看,又发现了猫腻,因为房契上显示的地址并非乌家此处的位置,而是一个新地点。 难道乌鸦有外宅?东方三里推断,这应该就是外宅。外宅内会不会有更多的秘密?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最起码,他搜刮的钱财都会藏于那里。 念及之处,东方三里突然不想让乌鸦很快死于非命了,他有种预感,乌鸦有个大秘密。活着的乌鸦,比死乌鸦更容易套出秘密,不是吗?于是,他便将暗板重新合上,一切恢复原状,最后,携带小金鱼和房契,悄悄返回窨井下。 在地下管道网,东方三里再次来到那拐角。藏好油纸袋、小金鱼和房契后,他就返回罗曼蒂克酒楼自己的“贵宾间”。 门外,两个看守特务依然在半梦半醒之间。 东方三里很斯文的笑笑,恢复本尊模样,舒心上床。 他判断,伏地陌就是把乌鸦定成军统间谍也不会很快将其处死,毕竟,乌鸦的大笔不义之财,不是谁都能视若粪土的。何况,伏地陌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东方三里盘算着,明天,就是日本人规定的最后期限,届时,即便伏地陌抓不到成不足,也会打道回府。如此,自己便可脱身,也就有时间去打探乌鸦外宅的秘密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东方三里失算了。 第十章 打油诗真可气 东方三里之所以失算,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逼迫伏地陌也必须改变计划。 在次日,乌家门前突然安静了,那些愤怒的人们一夜之间全部遁匿不见。似乎,一切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怎么与平常一样了?”武汐汐疑惑地问。 其实,她也不知是问谁,反正,房内几个大男人,都俯首沉默不语。 大男人,有东方三里,有索·白尔德,还有伏地陌和于有鱼等人。这些人,自早餐时,就坐在伏地陌的指挥间,沉默不语。 按照伏地陌的推测,今日乌家门前会比昨日更乱,谁料想,竟然来个大反转。伏地陌考虑再三,就把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等重要人物请来,共同商量对策。 而东方三里在此,是他来为大家送早餐而被伏地陌留下的。伏地陌一副平易近人且礼贤下士外加谦虚纳谏的态度,“小帅胡,你也是喝过洋墨水的,来来来,充分发挥一下你的聪明才智和渊博知识。” 闻言,东方三里微微一笑,说:“主任哥哥,那你不能怀疑我是共产党,也不能怀疑我是军统。” 他这似乎弱智并听起来天真简单的话,引得伏地陌呵呵乐了。伏地陌摆摆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神情,说,“来吧弟弟,你看你,哥哥怀疑谁,都不能怀疑你啊,你就是个厨子,就是长的不孬,也是厨子,共党和军统谁要你啊!” 如此,东方三里才安然落座。 就餐过程中,沙心心借口查看自己手下的警戒情况,先行离去。于是,便只剩下东方三里他们几人。 但是,这些人,不知是故意为难伏地陌,还是担心言多必失引起伏地陌以后的报复,就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 大约一个小时后,武汐汐实在难以忍受这场面,才问了一句,“怎么与平常一样了?” 对于她的问话,起先无人理睬,但终于,伏地陌搭话,“与平常不一样。” 与平常不一样?武汐汐目视而去,似乎不解。 伏地陌解释:“平常,这里是车水马龙,毕竟,有个还算出名的罗曼蒂克酒楼。” “是啊,太安静了,”于有鱼也插话,“安静,就是不正常。” 安静,就是不正常。但这不正常,伏地陌却不知对方出什么牌。 对方,当然就是成不足。成不足的人不知何时粘贴在乌家院门上一张挑战书。挑战书内容是一首打油诗: 伏地陌,独眼龙, 脱去狗皮就是虫。 虫啊虫,你等等, 十点便会见分明! 看到这首打油诗,伏地陌气的嘎咕嘎咕的,差点儿喷出老血。他最痛恨被人叫独眼龙。这一生气,就头昏脑胀的,平日里如泉水一般汩汩喷涌的坏水突似地漏了一般全部消失。无奈,他只好邀请索·白尔德他们来商讨对策。 乌家门前如此安静,对方究竟是什么计划? 十点见分明,对方让见什么? 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诸如此类。 所有人都不清楚,并且无人提出应对措施,即便武汐汐想打破这熬人的沉默,即便伏地陌试图引诱大家提出建议。 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都在静候“十点”。浪费那口水干嘛,等到十点不就行了?见了分明后,再做定夺。 终于,十点到了。很快,传来消息,成不足在报纸上发表声明,其大意是: 军统和共产党联手,已经救出真正的乌鸦母亲,现在藏于乌家的,是假的。之所以能救出真正的乌鸦母亲,是共产党在76号的内线从乌鸦口中获悉实情,然后传回共产党上海组织,最后,双方联手,顺利完成营救英雄母亲的任务。 为了证明此声明内容为真,成不足还让大家静候佳音,会将乌鸦母亲的照片寄给报社,进行公开。如果英雄母亲身体能够承受,会公开露面。 这份声明,立时引起轩然大波,而伏地陌则感觉压力山大,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份声明,其内涵是: 其一,汪伪特工总部无能,自家人的家庭背景都没调查清楚,竟然抓个“假老娘”。 其二,汪伪特工总部废物,像乌鸦此等重要的抗日分子都没看管好,竟然被共产党的内线钻了空子。 其三,汪伪特工总部弱智,玩的手段是小儿科,成为上海,甚至全中国的笑话。 果然,很快,李士群就从南京打来电话,询问事由。说是询问,其实就是斥责!之后,就是梅机关影佐祯昭打电话,不问青红皂白,把伏地陌痛骂的狗血喷头。 其实,李士群也好,影佐祯昭也罢,并不全信成不足在报纸上的声明内容,凭什么认为你救出的乌鸦母亲就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汪伪特工总部有共产党内线?但是,不全信,不代表不信。他们也担心,万一对方救出的乌鸦母亲为真,怎么办? 汪伪政权刚成立,其隶属部门就闹出天大的笑话,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特别是藤野二郎被暗杀,本想抓到刺客以正典型,震慑抗日分子,却在两军对垒中,一败涂地。能不急嘛,急的嗷嗷的!因为事情到这个地步,其政治意义更大,其影响更深远! 伏地陌急了,他的独眼闪烁着阴毒凶狠的光,盯着在座每一个人。 无人出声。东方三里轻捋自己那帅的要死要活的三根毛胡子辫儿,索·白尔德目视窗外且空弹那首scarboroughfair,于有鱼把玩手中的钢笔,武汐汐则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灰尘。 见状,伏地陌怒了,怒火冲天!他豁然起身,抓起屁股下的椅子,对地就砸,砸啊砸,砸啊砸,直到把椅子砸的粉身碎骨。 呼……呼……伏地陌蹲在地上驴喘,并再次用那独眼盯着在座每个人,目光虽然凶狠,但更多的是茫然。 嗯,时机成熟了,东方三里心道,于是,他斯文一笑,发话:“主任哥哥,对方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千万不能中计啊!” 中计?伏地陌脸色一僵,随之那孤独的眼珠一转,就笑了,是啊,自己只顾着生气,竟然中计了。 于是,他立即起身,向李士群和影佐祯昭汇报,对方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目标还是乌家,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给我时间,我一定用乌鸦老娘再抓几个抗日分子。 伏地陌打了包票,一定抓几个抗日分子,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军统,反正只要是抗日分子就行。如果在乌家再抓到抗日分子,就从侧面证明对方的确是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小帅胡弟弟,来,你先谈谈。”伏地陌突然对东方三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他不是厨子,而是足智多谋的军师。 东方三里必须谈,而且要提出中肯的建议,帮助伏地陌度过难关。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破解成不足设的局,从而避免伏地陌把火烧到我党身上。 第十一章 醉翁之酒不易喝 东方三里的建议是,把记者请到乌家门前,让他们拍下乌家老娘的真实面目,然后告知全上海,甚至全中国,这才是“真老娘”,从而让每个人都在潜意识里先入为主。 这招儿,其实很老套,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反正从目前来看,谁也无法证明哪个老娘为真。 东方三里提的建议,仅此一个,是起画龙点睛作用的。当然,他还有很多,但不能多言,否则,会引起伏地陌及其他人对自己的怀疑。也是,一个厨子,你哪来那么多建议?给人的印象,不是厨子,倒是老油条特务! 东方三里这个建议,难度很大。也有难度小的建议,但他不会告诉伏地陌,因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提完建议,东方三里温文尔雅一笑,扫视在座众人一圈,便端坐不语,只是把玩手中的那两颗棋子,玩的胸有成竹。 与他的胸有成竹相比,伏地陌显得信心不足,因为不易操作。毕竟,乌家躺的乌鸦老娘,早已驾鹤西游了。但如果不采取这个建议,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届时,一旦成不足出手,己方就相当被动。 这其中的难度,于有鱼也心知肚明,就发难责问:“小帅胡,你这是建议?简直就是放屁!不,准确来说,是放空屁!” 顿了顿,他口若悬河地斥责,“如果乌鸦老娘没死,伏主任早把记者们喊来公之于众了。伏主任为何愁眉不展?我们为何愁眉不展?就是因为乌鸦老娘嗝儿屁了,不能公开。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乌鸦老娘的死讯,那我们还如何钓鱼?你啊,呵呵,就长了一副好皮囊!你啊,就是空心竹子,你啊……” 按照正常逻辑,于有鱼的话没错,如果乌鸦老娘这鱼饵是死的,根本无用处。莫说军统的小鱼小虾,就是那些浑水摸鱼的地痞无赖都抓不到一根毛儿。 然而,东方三里笑着反唇相讥:“臭咸鱼哥哥,主任哥哥让你说话时你不说,原来憋着屁这会儿放啊。你放屁也没错,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但你放屁熏着别人,就不对了。” 随后,他轻捋一下子胡子辫儿,反问,“臭咸鱼哥哥,亲不溜溜的臭咸鱼哥哥,你如何知道乌鸦老娘是嗝儿屁的?” 这一问,于有鱼茫然了,难道乌鸦老娘是活的?不对啊,自己亲眼目睹乌鸦老娘嗝儿屁的!那天,审讯乌鸦老娘时,自己亲手端着辣椒水灌入那老婆子口中,一共六碗,准确而言,是五碗半,因为第六碗的辣椒水只灌一半,那老婆子便身体一软,呜呼哀哉。 当时,面对剩下的半碗辣椒水,一旁的伏地陌还很“幽默”地说,“就算六碗吧,吉利,六六顺嘛!” 再三确认乌鸦老娘嗝儿屁后,于有鱼便斥责:“小帅胡,你想搞什么鬼?乌鸦老娘明明嗝儿屁了,如果没嗝儿屁,我赔你一打!”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笑的斯斯文文,说:“哥哥啊,是不是在棺材铺蹲点的时候,脑子不小心被棺材板儿夹成臭咸鱼了?我话里的内涵,那么简单的内涵,你怎么就不懂呢?” 内涵?什么内涵?于有鱼又茫然了,并且心里泛起一些小焦躁,小帅胡这厨子,今儿怎么了,竟玩虚头巴脑的东西。 见他的智商掉落到负值,一直未言语的索·白尔德就高傲地瞟他一眼,慢条斯理解释:“小帅胡弟弟的内涵啊,就是穿开裆裤的屁孩子都懂,所谓乌鸦老娘没嗝儿屁,是——” “等一下,等一下,”索·白尔德话未完,于有鱼便沉声打断,“洋白菜,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穿开裆裤的屁孩子都懂?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穿开裆裤的屁孩子吧?!” 不知是有些激动,还是聪明的过于文思泉涌,他脑子骤然短路了,停顿几秒钟,才继续开喷,不过,目标却变成东方三里,“小帅胡,不是,你那个啥,看你挺斯文的,你嘴巴怎么那么臭呢,什么臭咸鱼臭咸鱼的,规矩点儿!” 于有鱼今天一再受挫,情绪不太稳定,再加上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两人左一句右一句、你一句我一句、明一句暗一句的嘲讽、揶揄,他的玻璃心实在扛不住了,碎的哗哗的,便想扳回一局,讨回面子。 可是,东方三里依旧是那副十里桃花的脸,洋溢着阳光,沐浴着春风,而语调,一如既往,“多谢臭咸鱼哥哥教诲,小弟下次一定改正。但是呢,当前重中之重,是兄弟们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说着,他目光转向伏地陌。 伏地陌早已不耐烦于有鱼,关键时刻,你老小子不伸把手,抬抬轿子,我就万分感谢了,可你别不识抬举拆我台啊,人家小帅胡的建议好也好,歹也罢,好歹人家一片赤诚之心,于是,他便顺着东方三里的口气,官腔十足,再三强调,“对,全体同仁,必须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之后,他就示意于有鱼闭上那臭不拉几的咸鱼嘴,让东方三里尽情挥洒才智。 东方三里对伏地陌颔首微笑,然后讲解自己的观点:“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所以,我们必须把戏唱足。这戏就是——” 话到这里,他故意卖个关子,然后轻捋胡子辫儿,目光扫视在座众人一眼,才笑言,“让乌鸦老娘活过来!” 活过来?于有鱼也算是老油条级别的,就似乎明白了东方三里的“伎俩”,“你的意思是,找个人扮作乌鸦老娘?” “唉,臭咸鱼啊,你——”索·白尔德专门与于有鱼对着干,便不待东方三里回答,插言嘲讽,“你的脑袋要是真被棺材板夹成咸鱼了,就识点儿趣,闭上那臭烘烘的咸鱼嘴巴!” “你——” 于有鱼正要反诘,却被索·白尔德打断。 他苍白的脸高傲的笑笑,自信而言:“小帅胡的意思是,把乌鸦老娘救活。” 救活?谁能起死回生? “田子小姐。”东方三里自信满满,“影佐田子。她的医术不是一般的高明!” 影佐田子是谁?影佐祯昭的侄女。 “这样吧,我亲自去邀请田子小姐。”良久没言语的伏地陌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就毛遂自荐。 也是,影佐祯昭的侄女,那是一个无名小卒能请来的吗?必须是76号的重要人物,比如伏伏地陌,才能有此脸面。 可是,东方三里毫不客气地打击了伏地陌的毛遂精神:“你请不来!”继而,又再三强调,“必须我去!我亲自去!必须我亲自去!” 你?在座之人全都是狐疑的表情,你?一个厨子? 东方三里笑笑,温文尔雅的笑,再轻轻颔首,意思是:是我,是我这个厨子。 武汐汐发难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酸话,嘲讽东方三里。随之是于有鱼,各种恶言恶语。再就是索·白尔德,戏谑外加调侃。 至于伏地陌,则充分展示了长官风范,先是不动神色地去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知众人,田子小姐说了,必须小帅胡亲自去,其他人去了,全都死了死了的! 第十二章 明修栈道 “小帅胡”东方三里亲自去,去梅机关。 似乎为了他的安全,伏地陌还安排了人手和专车。 东方三里颔首微笑,表示感谢,然后便略微打扮一番,毕竟要外出,必须风度翩翩不是? 于是,武汐汐再次恶言嘲讽,“呦呵,小帅胡,你都要帅成驴粪蛋儿了,还涂脂抹粉?让人家田子小姐看到了,还不看瞎了人家的蛤蟆眼?!” “汐汐妹啊,我就洗把脸,漱漱口,在头上抹点儿油,没那么夸张吧?”东方三里不紧不慢的语调。 “夸张?让臭咸鱼说说,我夸张吗?”武汐汐用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我阐述事实啊!你照镜子看看,你那油光光的脑袋,不是驴粪蛋儿吗?” “是驴粪蛋儿,还是非常纯正的驴粪蛋儿。”于有鱼早就憋着一肚子屁呢,被武汐汐邀请发言,就急忙直抒胸臆。 两人一唱一和,东方三里不予理睬,并且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模样,甚至再仔细打理一番那三根毛的胡子辫儿。 见状,武汐汐那漂亮的蓝眼珠咕噜一转,便笑靥如花,还娇滴滴的口吻,“小帅胡哥哥,你去约会了,妹妹我也帮不上别的忙,但也不能不帮,是吧?幸好,妹妹我有香水,来,无偿捐助。” 说着,她便从包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对着东方三里狂喷。 立时,东方三里大失斯文的抱头鼠窜,他最受不了香水气味,特别是浓郁的香水气味,会打喷嚏。 打着喷嚏的东方三里仓皇奔入罗曼蒂克酒楼门外的汽车后,才长舒口气。舒气,并不单纯是避开了武汐汐,而是庆贺伏地陌落入自己的圈套。 汽车内,除了司机,还有四个于有鱼手下的小喽啰。这就是伏地陌的狡诈之处。他清楚东方三里和于有鱼不对付,就故意派他的人来监视。 这种小伎俩,在东方三里的预料之内,他非但毫无敌意,反而对四人颔首微笑致谢。随后,便吩咐司机开车直赴梅机关。 影佐田子被邀请的过程非常简单,因为她早就候在梅机关大门外,一见到东方三里,连个嗝儿都没打,就直接上了车。当然,那四个特务很识趣儿的下车,跟在车后,屁股冒着烟儿尾随。 返回时,东方三里和影佐田子均坐在后排座上。两人如多年未见的兄妹,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很嗨。 影佐田子虽然已经16岁了,但长的娃娃脸,就如一个小女孩儿,性格呢,更是。和东方三里在一起,则如与亲哥哥一般,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动作都敢做,特别是喜欢玩东方三里的胡子辫儿,玩的兴起,便手舞足蹈的笑。 幸好有司机在,东方三里就不断提醒她,收敛一点儿,别让外人看笑话。否则,这影佐田子非闹翻天不可! 欢乐气氛中,东方三里和影佐田子返回罗曼蒂克酒楼。 罗曼蒂克酒楼周围三百米内已经全部戒严,两个缘由:一是影佐田子身份重要,伏地陌不敢有点滴之失,二是乌鸦老娘复活之事是绝密,莫说外人,就是76号内部,也只能是少数人知晓。 戒严后,伏地陌恭候在酒楼门外,寸步不离。在望见驶来的车时,他便笑的糙脸变成狗尾巴草,屁颠屁颠奔上前去,即便独眼对焦不准,撞上车头也满不在乎。 这还不算,他亲自打开车门,用一个比奴才还奴才的姿势邀请影佐田子下车,此时的他,只要影佐田子乐意,就是趴在地上当肉地毯也会高兴的呜呜唧唧的撒欢儿。 不过,影佐田子似乎没看见他的殷勤,当东方三里从另一侧的门出去后,她便跟随其后,也从那一侧下车。 见状,伏地陌再度屁颠屁颠奔到影佐田子面前,卑微的像一只哈巴狗,双手去搀扶。 影佐田子正在一边下车一边与东方三里嬉笑打闹,骤然窜出一个独眼龙,就被吓的花枝乱颤,然后猛扑到东方三里身上,又如爬树一般,跐溜跐溜坐上他的肩膀。 “鬼啊,鬼,独眼鬼!”影佐田子如一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幼童尖声惊叫。 这让伏地陌很尴尬,自己一番好意,让人家当作驴肝肺不说,还被直揭伤疤,唉,好伤心,伤心的小心肝儿爆碎。 见状,其他人各怀鬼胎的笑了。 索·白尔德:伏地陌啊伏地陌,都说你是真小人,果然没错,这“小”人当的真好,比孙子还小! 于有鱼:伏地陌啊伏地陌,今儿见个丫头片子就这臭德行,要是看见影佐祯昭老鬼子呢?要是看见鬼王的皇亲国戚呢?你还不跪在地上把脑瓜磕成烂瓜? 武汐汐:伏地陌啊伏地陌,你个怂货,不就是个丑不拉几的倭鬼女吗?像见了亲娘似的。你要是有这样的娘,生出的你,唉,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生耗子,一茬儿不如一茬儿吗?! 伏地陌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如果脸皮不够厚,能爬上现在的职位吗?再者,眼都丢一只了,还在乎脸吗? 因而,他便更加的卑微了,甚至对东方三里充满了敬畏之意,很亲切,不,很亲昵地握住他的手,独眼笑的都溜没影儿了,真诚问候:“三里弟弟,辛苦了,辛苦了。” “主任哥哥,还是叫我小帅胡吧,三里三里的,听着别扭。”东方三里也很真诚的答复。必须真诚,伏地陌是谁?小人啊!别看他此时这副认人当亲爹的模样,一转身,那脸能变上一百零八遍。 “三里弟弟,那个——” 伏地陌正要进一步亲昵,却被影佐田子打断了。 “三里三里的,真的很别扭。”她厌恶地瞟一眼伏地陌,“就小帅胡,小帅胡。” “是是是,田子小姐说的对,小帅胡,好听,好听的很!”伏地陌随声附和。 说着,他便做出邀请的手势,希望影佐田子先到酒楼内歇息片刻。 影佐田子倒是很敬业,吩咐先做正事。 “好的好的!”伏地陌忙不迭点头。 于是,众人直奔乌家。 影佐田子虽然年龄不大,但自幼学医,也精通中医和西医,甚至会巫医和鬼医。因而,经过她一番鼓捣,乌鸦老娘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左右。并且,不能说话不能进食不能喝水不能……”影佐田子一口气说了很多“不能”,“简单一句话,就是‘假活’,明白不?” 众人似乎明白,其实都不明白,什么假活真活,反正活了就行;什么不能这不能那的,乌鸦老娘本来就是个又瞎又聋又哑的老婆子,别说是假活,就是真活,给她打一百桶鸡血,她也不能这不能那! 救活乌鸦老娘,就是下一步:邀请记者。 记者很快蜂拥而至。伴随着记者来的,还有很多看客。看客当中,有夏红藕。 第十三章 暗度陈仓 夏红藕能来,完全是东方三里赌一把的结果。 东方三里为伏地陌解忧,其实也是为破成不足设下的局,毕竟,成不足那一番说辞,如果伏地陌信以为真,他会在76号内部清查共产党内线,一旦如此,会很麻烦。 同时,东方三里抱着赌一把的心理,希望在记者采访时,夏红藕能再次趁乱而来,届时,也便于把情报传递给她。 东方三里赌赢了,夏红藕化妆后大摇大摆而至。 这次,夏红藕扮作记者。也许吃了几次堑,她也终于谨慎了,扮相竟然没让东方三里辨识出来。 新闻发布会是午时在乌家门前召开,夏红藕站在所有记者的后面,警惕扫视。这一扫,便扫到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位于伏地陌斜后方。本来,这里不属于他。他的位置应该在后厨。但是,影佐田子执意要他留下,否则,就跟随他去后厨。 影佐田子必须留在伏地陌这里,因为她肩负着重任,重任就是随时“保护”乌鸦老娘的安全。虽然乌鸦老娘“活”了,但影佐田子说了,随时会再死。当然,有她在,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因而,在伏地陌召开新闻发布会时,影佐田子和东方三里就候在乌家院内。当伏地陌命令于有鱼抬出乌鸦老娘时,二人也随着众特务鱼贯而出。 此时的二人,都身穿特务服装,如此,不会引起记者们疑心。 出门后,东方三里为了避免被记者们拍到,便悄悄躲到伏地陌斜后方。在这里,视线也开阔,他可以观察到所有人。 正在观察时,他的目光便与一个人的目光相遇,那人,是个女记者。 第一时间,东方三里只是察觉这目光很熟悉,并没意识到对方就是夏红藕。 夏红藕冲他眨眨眼睛,再抛去一个不引注目的微笑。然而,东方三里依然没辨认出她,只是想当然的认为,又是一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花痴。于是,便把目光扫向别处。 而夏红藕,则趁着记者们蜂拥向前拍照时,来到东方三里附近。这时,她是在东方三里的视线之内,于是,便打了几个响指。 打响指,是夏红藕和东方三里相互辨认的信号。两人有过约定,一旦夏红藕的扮相让东方三里辨不出来,夏红藕打响指,而东方三里在看见后则轻捋三遍胡子辫儿,并点三次头。 东方三里捋胡子辫儿了,还点了头。 辨认出夏红藕,东方三里急忙用手中的棋子传递情报,情报内容是告知她乌鸦那外宅的地址,并让他上报给组织,从而让组织派人去查探情况。 在二人传递情报时,索·白尔德悄然而至。 而夏红藕得到情报后,正要离去,一转身,便与他打个照面。 “你好!”索·白尔德向夏红藕问好。 “你好!”夏红藕礼节性的回了一句。 见状,东方三里暗暗一惊,心道不妙,因为夏红藕中计了。本来,他是提防着索·白尔德的,但此时场面太乱,而索·白尔德之前在罗曼蒂克酒楼内小憩,就没在意,没料到,这洋白菜竟然鬼魅而至。 他推测,索·白尔德肯定是为夏红藕而来,否则,这洋白菜不会与一个陌生人搭话,更不会与一个陌生女人问好。 东方三里推测无误,索·白尔德就是专为夏红藕而降低身价来到这乱哄哄的新闻发布会。 之前,他在自己的房间,蜷缩在椅子内。累,太累了,眼睛干涩,脑子混沌,再不休息,人就崩溃了。毕竟,耗的时间太久了。 在他小憩时,武汐汐传来伏地陌的话,新闻发布会开始,让他加强戒备,查找隐藏当中的抗日分子。 因而,他才很不情愿地重新落座在窗旁,向外打量。 打量片刻,索·白尔德也发现了几个军统,但都是小鱼小虾,就没在意,便准备再次小憩。可在目光收回的一刹那,他瞥见了扮作记者的夏红藕。 夏红藕伪装技术是高,是妙,是巧,然而,索·白尔德是谁?他并没从伪装方面觉察出异常,而是从夏红藕的目光。 人在伪装后,其他都容易改变,但目光中潜藏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带有自身的特质。 而索·白尔德,就是从那常人根本察觉不到的特质内,辨识出这女记者“可能”是昨日混在人群当中扮作女学生的共产党。 之所以“可能”,是因为索·白尔德也不敢百分之百确认,毕竟,那目光中的一点儿特质,是一闪而过,不易捕捉。所以,他便专门近前观察,判定。 虽然近在眼前,索·白尔德却没有再看到夏红藕目光中的个人特质,此时的夏红藕,俯首含眉,根本就没有与他对视,甚至回复那句“你好”时。 索·白尔德不甘心,自己如此尊贵的人,都屈尊来打探情况了,你竟然待理不理,太不给面子了,于是,他便伸出右手,意欲与夏红藕握手。 东方三里绝对不能让二人握手,夏红藕刚才的一句“你好”,就足以让索·白尔德铭记在心,如果再握手,那夏红藕留给索·白尔德的线索就会越来越多。 因而,他快步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并亲切打招呼,“洋白菜哥哥,你是来找我吧?你饿了?呵呵,也是,都过午时了,走,不管了,咱小酌一杯去。” 随后,不由分说,他便把索·白尔德扯回罗曼蒂克酒楼内。 趁此机会,夏红藕消失在越来越多、越来越红乱的人群当中。 见状,索·白尔德很遗憾的表情看看东方三里,说:“弟弟啊,你坏了哥哥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口气,“再大的事,还有喝酒大吗?” “好吧,好吧,我的好弟弟啊!”索·白尔德苍白的脸充满了苦笑。 “天大地大,都没酒大!” 东方三里又哄又劝,并拿来红酒,片刻后,终于安抚住了索·白尔德。 在二人小酌时,乌家门前,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此时,新闻发布会达到了高峰,因为乌鸦来了。 乌鸦蒙着眼,五花大绑,来到现场。他被去掉眼布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老娘”,活的“老娘”,然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娘!” 就一声,他立即被再次蒙眼,并堵上嘴巴,随后,被押入乌家院内。 ——这个场景,尽入众记者镜头内。 ——这个场景,让伏地陌相当满意。针对东方三里的建议,他又深挖了一层,便是布置“儿见亲娘”的环节。事实胜于雄辩,如此,成不足再无手腕可耍! ——这个场景,东方三里也望见了,他正坐在索·白尔德的监控房,端着一杯红酒,饶有兴致地望着乌家门前。 与别人不同,东方三里并没被感动,相反,起了疑心。 第十四章 罗刹红姝 东方三里之所以起疑,是因为感觉乌鸦哪个地方不对,是面目表情?是眼神?或是其他?总之,他就是感觉某个,或者说,某些地方不对,但由于距离有些远,便不知究竟。 突然,他有个冲动,去亲自会一下乌鸦的冲动,观察一下他此时的情绪,体味一下他此刻的心理,看能否从中窥探出一二。 “洋白菜哥哥,弟弟我要去照顾田子了,否则,那小丫头片子一气之下会一走了之。” 东方三里找个理由告别索·白尔德,悠悠哉哉回到乌家门前。 影佐田子正在寻他,目光中透着焦虑。 “田子,我在这儿呢!”东方三里闪出,温文尔雅地笑说。 “老哥,你不想要胡子了吧?”影佐田子威胁,“竟敢玩消失?” “要,要,必须要啊。”东方三里轻捋自己的胡子辫儿,笑言,“老哥我刚才去那个啥了,呵呵……” “去那个啥?”影佐田子很好奇,就追问,“那个啥是啥?” 咳咳……东方三里干咳几声,似乎很尴尬的表情,解释:“拉粑粑。” 这理由,虽不上台面,但相当合理,毕竟,人有三急嘛!人再有本事,再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拉屎放屁啊! 影佐田子不再深究,也没时间深究,因为新闻发布会结束,乌鸦老娘被抬回家中,而她,也任务完成,准备返回梅机关。接她的日本特务早已等候多时了。 很快,影佐田子乘坐的汽车消失在东方三里视野之外。东方三里,则莫名其妙的叹息一声,至于为何叹息,他自己都不清楚。 送走了影佐田子,东方三里步入乌家。 乌家已被打扫干净,且不再只有六个特务,而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如临大敌。这是伏地陌的安排。毕竟,暗杀藤野老鬼子的重犯“乌鸦”在此。他宁可逮不到成不足,也不能让乌鸦被救走,为何?乌鸦是救命稻草啊! 乌鸦被押在正房,全身镣铐。 东方三里直奔正房,可在门口,却被一人阻拦,谁?沙心心。 沙心心号称76号第一杀手。她身穿黑色皮衣皮裤,短发,瘦脸,看起来非常干练。如果仅此,走在大街上,她也只是个平常的漂亮女子。不过,她的额头上有个红点,却很是与众不同,让她在干练中又流出几分妖娆。 这红点,从表面上看是胎记,其实不然。 据说,沙心心儿时是个非常爱美的小女孩儿。有一年春节,看到另外一个小女孩儿额头上被父母用朱砂点了一个大红圆点,就吵吵着,想效仿。 她的父母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无人清楚,反正就是不同意。 那时的沙心心,虽然只有七八岁,但已经流露出彪悍的天赋,她自己找了一根木棍,点燃,然后对着自己额头便戳了下去,毫不手软!从此,她的额头上便一年四季有个“红点”,用朱砂点的,不点不行,那块疤太丑了。 后来,沙心心长到如花年龄后,她父母重金请一个外国医生对那块疤进行“手术”,这手术其实就是“纹身”,把那块疤经过修、纹后,变成红色。 再后来,沙心心进入76号,由于其心狠手辣且彪悍无比,旁人便根据她那额头上的红点,想象到了万毒之王“鹤顶红”,然后为她取个绰号:罗刹红婆。 沙心心不喜欢那个“婆”字,似乎自己又老又丑一般,于是,她便把“婆”改为“姝”,成为“罗刹红姝”。 罗刹红姝沙心心使得是双枪,用百发百中都不足以形容其枪法了,简单一句话,枪所指处,一击毙命。 沙心心的职务是警卫总队的总队长,她是李士群的心腹。在76号,除了李士群,她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至于伏地陌,在她眼中,就是一坨屎粑粑。 好在李士群去南京前,专门交代了她,让她服从伏地陌调遣。再退一步讲,即便李士群不交代,沙心心也会“服从”,因为此等大事,她绝对会掺和进来的,否则,手痒! 而伏地陌也很给沙心心面子,就把最重要的任务都交给她,包括看管乌鸦。 乌鸦身旁有十来个特务,全都是沙心心的手下。即便如此,她也在旁,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警惕万分。 在万分警惕中,沙心心隔着窗户,望见了翩翩而来的东方三里,然后将之挡在了门外。 “厨子,何事?”沙心心面无表情询问。 “呵呵,心心小妹,你好!”东方三里轻笑着问候。 “厨子,何事?”沙心心依然面无表情。 她特别不喜欢东方三里此等轻浮之人。在她的认识观中,一见面就什么妹妹姐姐的,油嘴滑舌,太轻浮。因而,颇是看不惯东方三里,也就不像别人那样喊他大名,或者是绰号,而是直言“厨子”。 厨子,充斥着鄙视之意,但东方三里并不介意,依然轻笑:“心心小妹,挺忙的吧?” “我问你何事,厨子!”沙心心语气有些阴冷,甚至带上了杀气。 知道这女人惹不起,东方三里便告知来意:“伏主任吩咐我来问问乌鸦吃什么,让我好生伺候那老小子。” 他没说谎,的确是伏地陌吩咐他这么做的,不过,是他循循善诱伏地陌的结果。 沙心心也相信,虽然看不起这厨子,但众人皆知,东方三里这厨子是个诚实的人,是个简单的人。于是,她便放行。 东方三里步入房内,先淡定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乌鸦身上。 乌鸦,目光呆滞,呆滞的目光凝视着他自己的老娘。乌鸦老娘,又“死”了,直挺挺躺在床板上。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东方三里心底泛起一丝伤感,甚至还有内疚。虽然自己不是直接责任人,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也是推波助澜者。人死为大,自己竟然还让影佐田子又折腾了乌鸦老娘一番,罪过啊罪过! 之所以说是折腾,是因为从来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影佐田子的医术的确高明,也有绝招儿,但再绝的招儿,也不会起死回生,毕竟,她不是仙医。影佐田子的很多话,都是东方三里提前吩咐她那么说的。乌鸦老娘从来就没活过,只是影佐田子故弄玄虚,让别人看起来她是活的。 结果,这一手,不但骗过了伏地陌,还骗过了记者,甚至天下人。 但是,东方三里也没办法,否则,就破不了成不足设下的局。 想到这里,东方三里才略感欣慰,于是,便对乌鸦传达伏地陌关怀之情。 “乌老哥,伏主任说了,让小弟我把你伺候好,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东方三里笑意满满。 闻言,乌鸦把目光落在东方三里身上,然后蓦然笑了,眼睛里也泛起欢乐,说:“小帅胡,把你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好好伺候老子,老子在黄泉路上念你的好!” 嗯,好!东方三里回答。 这时,他之前的疑心又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太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呢? 第十五章 盘问 不知哪儿不对的东方三里,精心制作了一份牛排,并带上红酒,“敬献”给乌鸦。 乌鸦表示感谢,并带着戏谑的口气,邀请东方三里陪自己小酌一杯。 东方三里顺水推舟,坐在乌鸦对面,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乌老哥,你在上海滩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一手好牌,怎么就打成这样了?”东方三里随口而问。他今日不打算按照正常逻辑谈话,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来,指不定有奇效。 乌鸦驴饮一口红酒,再很粗暴地吞下一口牛排,恶声恶气回答:“那独眼龙,是存心整我,我能怎样?众人皆知,我俩有仇!” 是的,他们有仇。数年前,原为流窜作案且杀人越货的恶贼伏地陌曾经落入还是力行社特务的乌崖手中。 当时,乌崖还不是乌鸦,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于是,便对恶贼伏地陌一通暴揍。这也就罢了,年轻气盛的乌崖还要为民除害,准备枪杀伏地陌。幸好伏地陌的同伙买通了乌崖的上司,才躲过一劫。 之后,伏地陌将此事铭记在心。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真小人,只待时机,展开报复。 后来,二人先后进入76号,也都当上个小头头。 可惜,此时的乌崖已今非昔比,很快就堕落成人人痛恨的乌鸦。而伏地陌却一直卧薪尝胆,还不断“奋发向上”,终于,熬成了汪伪特工总部第三号人物。 这老小子刚上任,便天赐良机,抓到了乌崖的把柄。君子报仇,十年也能等!小人报仇,一日都不能耽搁!于是,他便以雷霆手段将乌鸦送入刑讯室。 乌鸦虽黑,但并不傻,对伏地陌的公报私仇是心知肚明,也很清楚自己难逃此劫,所以,他从一开始便缄口不言,即便赔上自己的老娘。 而东方三里,瞟一眼乌鸦老娘,沉沉的叹息,说:“乌老哥,虽然咱立场不同,但你放心,兄弟一场,你死后,我会把你和老娘葬在一起。” 嗯?正在津津有味品尝红酒的乌鸦一怔,目光中一丝异样的光一闪而过,随之便呵呵而笑,并与东方三里碰杯感谢。 东方三里,则将乌鸦此时的神情尽入眼底,包括那一丝异样的光。不过,他不动声色,只是与乌鸦掏心掏肺的做兄弟。 “乌老哥,其实,你不必死的。”东方三里劝说的口气。 他话的内涵,乌鸦懂,都是行内人,岂能不懂?不就是用钱买命吗?如果把搜刮的民脂民膏交给伏地陌,伏地陌也许心血来潮了,会放自己一马。但,这可能性很小,否则,伏地陌就对不起他真小人的人品! 于是,乌鸦很悲壮地说:“老子本就不该死。可恶的伏地陌,可恨的独眼龙!” “你不该死?你暗杀了藤野二郎,怎么不该死?”东方三里追问。 “老子为何暗杀藤野二郎?他又没抢老子的钱!”乌鸦气咻咻反问。 “你是军统啊!”东方三里直白而言,“成不足都公开承认了。” “都是伏地陌搞的鬼!还有成不足那混蛋,老子做了鬼,半夜去咬死他。”乌鸦咬牙切齿状,“合起伙来诬陷老子,全不得好死!” “诬陷?”东方三里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然而追问,“那晚,你为何消失一段时间?” 那晚,就是藤野二郎被暗杀的当晚。很多人证明,乌鸦消失过一段时间,而且,乌鸦的解释不足以让人相信,“拉肚子,上茅房。” 谁信?没人信!没人信,更没人作证!既然如此,所有人就有理由相信,乌鸦去给军统传递消息了。 “我有那么傻吗?”乌鸦斥问,“如果你们所言为真,那我这卧底也卧的太弱智了吧?” 然而,事实是,所有人都认为他这卧底很弱智,弱智到智商为负。 这让乌鸦很恼火,就一直憋着一肚子气。 现在东方三里旧事重提,乌鸦便火冒三丈,气呼呼反问:“小帅胡,你是来套老子话的吧?伏地陌黔驴技穷,派你一个厨子来?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到能笑掉大牙!” 说着,他便猛然把酒杯摔在地上,还掀翻桌椅,并再也没有只言片语。 见状,东方三里微微一笑,起身返回罗曼蒂克酒楼。 …… 东方三里躺在自己贵宾间的床上,闭目冥思,复盘观察到乌鸦的一切。良久,也没明白个所以然。然后,便昏昏然地进入梦乡。 晚餐前,东方三里被喊醒,一大帮特务肚子饿的咕咕叫,都在等着他制作美食呢! 晚餐,依然在罗曼蒂克酒楼。伏地陌又抓了几个军统,便有了底气,就向李士群和影佐祯昭请求,再宽限几日。 他的请求得到批准。非但如此,还得到嘉奖,得到重用。这不,在东方三里昏睡时,他去梅机关了,据说,影佐祯昭要给他安排重要任务。 重要任务?东方三里心里一动,难道是鬼手策? 是不是鬼手策暂且不知,可知的是,于有鱼和沙心心斗起来了。 两人虽都忠于李士群,但相互之间均看不顺眼,时不时的就会有摩擦。 今日,摩擦起因于索·白尔德。 沙心心派人邀请索·白尔德去乌家。然而,在乌家门外,索·白尔德被于有鱼的人拦下。 伏地陌有安排,乌家内归沙心心看管,乌家外归于有鱼保护。在乌家大门处,横着一排于有鱼的手下,即便面对身为副处长的索·白尔德,也死不让道。 “索副处长,别为难兄弟。”那些小喽啰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还可怜兮兮的表情。 既然如此,索·白尔德便准备返回,他也不乐意去乌家,管自己屁事?如果不是沙心心执意邀请,八抬大轿来请都不去。 沙心心对他一片痴心,索·白尔德心知肚明。沙心心曾经舍命救他,索·白尔德也万分感激。可是,索·白尔德清楚,两人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为零。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其他原因,对于沙心心的请求也好,要求也罢,索·白尔德就一般不会拒绝。包括这次。 而沙心心,其实是想给索·白尔德一份功劳。这要得益于东方三里盘问乌鸦。当时,虽然沙心心不知东方三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依靠直觉,断定其中有猫腻。于是,便想让索·白尔德查验一下乌家,看能否有收获。却不料,索·白尔德竟被挡在门外了。 沙心心立时火冒三丈,冲到乌家大门处,对着于有鱼那几个手下一阵噼里啪啦地暴揍,揍的那几个小喽啰哭爹喊娘。 随后,于有鱼抵达现场,并与沙心心对峙…… 听到这个消息,东方三里乐了,便斯斯文文踱着方步去观战。他完全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 第十六章 乱中取胜? 东方三里走出罗曼蒂克酒楼大门,便见街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许多人在围观,并且一个个喜笑颜开,顺带着再敲锣打鼓,为对峙的两拨人加油助威。 观战的,都是老百姓,或者说,冒充老百姓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希望事儿越大越好,狗咬的越狠越棒! 此时,已经没有特务“保护”东方三里。他完全是自由的。 自由的东方三里扫一眼乱哄哄的场面,本想寻找夏红藕,却看到了军统的人,就是昨日扮作女记者的那位,长的挺丑的那位。 那姑娘长的确实挺丑,特别是额头上有个大黑痣,很容易让人记住。昨日她本应该由沙心心动手捕捉,却在于有鱼打乱伏地魔计划后,迅疾溜走。而此时,她的伪装身份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婆。虽然乔装的惟妙惟肖,但仍然被东方三里辨出。 东方三里看到她时,她正贴在一个76号特务的身后。 天色已晚,那特务又专注于76号的内讧,就没在意这个似乎弱不禁风的老太婆。 “老太婆”出手了,用的就是手腕上的玉镯,玉镯内是一把细小的弯刀,弯刀一闪,那特务的脖颈便喷出鲜血,随后整个人瘫躺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后的“老太婆”非但没有逃窜,反而大声呼喊。 嘈杂的人群,先是一滞,随后便在鬼哭狼嚎中如浪潮般退去。由于慌不择路,有的退入乌家院内,有的退入罗曼蒂克酒楼,还有的,退入旁边的商铺货栈内。 这时,原先摩肩接踵的乌家门前,只留下一具尸体,还有十几个累的驴喘的76号特务。 于有鱼呢?沙心心呢?索·白尔德呢? 混乱中,于有鱼拼命阻挡那些慌不择路“退入”乌家的“老百姓”。关键时刻,沙心心摒弃前嫌,共同御“老百姓”。“老百姓”虽只有十来个,却太猛了,根本阻挡不了,于是,便把索·白尔德裹挟着,一并进入乌家了。 现在,乌家院内,沙心心带一拨人,拼命守住正房大门;于有鱼带一拨人,守着院门。如此,所有进入乌家的“老百姓”便成为瓮中之鳖。这,正符合伏地陌之前拟定的“瓮中捉鳖”方案。 然而,那些“老百姓”并不甘心被当鳖捉,于是,掏出枪,凌厉开火。他们是军统。 双方一阵混战! 混战时,乌家正房的后墙被炸开。乌家正房之后,是一座教堂。教堂是美国人建造的。教堂和乌家正房是背靠背,且教堂全部由大理石构筑而成,相当坚固,伏地陌就没在意此处。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敢惹怒美国人。结果,被成不足钻了空子。 成不足的人,选定一个不会炸毁承重墙的位置,放置适量炸药,炸开一个洞口,然后派人偷袭。 正房内,全是沙心心的手下,还都是精心挑选的。被偷袭,他们训练有素地护住乌鸦,并不惜一切代价堵住那洞口。 大约半个小时后,枪战结束。 这一战,76号获胜。毕竟,他们占据地理优势,还人多势众。军统方面,进入乌家的被全歼,在教堂内的,也留下几具尸体。 当然,76号这边,损失也不小,死了十来个,伤的几十个。无奈何,近距离枪击,也就除了于有鱼和沙心心这等身手好的人,几无损伤,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挂点儿彩。 枪战和索·白尔德没关系。枪战时,他躲进偏房,藏入那破旧的衣柜内,对,就东方三里发现乌鸦藏小金鱼的衣柜。 枪战和东方三里也没关系。枪战时,他在罗曼蒂克酒楼。他没发现夏红藕,便想趁乱去乌鸦外宅。以他的判断,混战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不如趁此机会,亲自去一趟。可正要前去时,却被一人扯入酒楼,谁?夏红藕。 夏红藕伪装成男教师,混在人群中。她早就守候在酒楼之外,伺机联络东方三里。东方三里一出门,她便悄悄靠近,随后,又扯着他进入酒楼。 此时的酒楼,几无特务,反而是最安全之所。因而,东方三里干脆与夏红藕来到自己的贵宾间。在这里,夏红藕简要告知他有关乌鸦外宅的情况。 乌鸦外宅内,有一个女人。女人二十多岁,有个很俗的名字,秋月。但女人并非乌鸦的妻子。女人原先是个唱曲儿的,艺名“秋落月”。后来认识乌鸦,成为乌鸦饲养的笼中金丝鸟,并改为现在的名字。 乌鸦并不常去,每次最多过一夜。当然,每一次,都会留一些现大洋。 至于秋月,平日里深居简出,以至于同一街巷内熟知她的人都很少。 “以我看,秋月那里没什么猫腻,这种事,在大上海,比比皆是。” 讲完乌鸦外宅的情况后,夏红藕先是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随后又是同情的神色,“秋月也是个苦命人,大好青春,生生断送在乌鸦那混蛋手里。” 而东方三里,则是若有所思状,并不咸不淡问了一句:“秋月有孩子吗?” 孩子?夏红藕一怔,耻言:“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生孩子?都是玩玩而已!” “这就奇怪了。”东方三里似是回答夏红藕,似是自言自语,“奇怪,奇怪的很!” 奇怪什么?夏红藕目视他。 东方三里解释:“乌鸦的资料上显示,乌鸦只有一个老娘,本人也没结婚生子。但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却不知所踪。我原以为,他会把钱财藏在外宅,为以后结婚生子所用。可刚才听你说,乌鸦也没给秋月多少钱,那么,其他的钱财哪儿去了?” “每次去都给现大洋,怎么没给多少钱?”夏红藕反驳,“难道乌鸦是腰缠万贯的资本家?给些现大洋还没他拔根汗毛粗吗?” “乌鸦虽不是资本家,但搜刮的钱财绝对不会少。这个,在76号,不是秘密。”东方三里肯定的口气。 “也许,也许,乌鸦给了秋月很多钱,秋月留了小心眼儿,没告诉我呢!”夏红藕噘嘴白眼,对东方三里的不信任表示了不满。 而这话,却让东方三里脸色一凝,目光直视,口气低沉:“你亲自去打探情况的?” 察觉口误,夏红藕急忙摆摆手,还陪着笑:“不是不是,哪有哪有啊,别人去的,我上报给组织,组织派人去的。” “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东方三里面色凝重,语气更加低沉。 无奈,夏红藕只好坦白,“我啊,假扮一个日本鬼子,去那里一通死了死了的,秋月便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你——”东方三里把手中的棋子猛窝手心,口气严厉,“你,严重违反纪律!” 夏红藕满不在乎瞥他一眼,反诘:“你,比我更严重违反纪律!” 顿了顿,她用比东方三里更严厉的口气,“你,不经组织同意,私自打探情报,还让我冒着暴露的危险传递给我,简直就是死了死了的!特别死了死了的是,如果我被特务跟踪,组织就会暴露!因此,为了你,为了组织,我冒着牺牲的危险,亲自去打探情报。你……” 夏红藕如机关枪狂喷了东方三里十几分钟,喷的他节节败退。幸好有人来,“战斗”才被终止。 来人传伏地陌的话,上晚餐。 闻言,东方三里先安排夏红藕离去,再就是赶紧制作晚餐,否则,伏地陌杀人的心都会有,因为那老小子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第十七章 谁是家贼 晚餐后,东方三里本欲就寝,却被喊到酒楼大厅参加会议。 大厅内,伏地陌阴沉着脸,一副恨不得撕碎所有人的臭脸。今日之事,太丢人了。被军统偷袭不丢人,死伤特务也不算丢人,毕竟,这都是在意料之中。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内讧,就显得超级弱智了。 不过,用人之际,伏地陌也不敢过于斥责,只好压着怒火教育沙心心和于有鱼一番。幸好,索·白尔德带来一个好消息,他才不在追究内讧之事。 索·白尔德的好消息是,他发现了衣柜下的暗格,随后,又对乌鸦旁敲侧击,套出里面有房契和小金鱼的事实。 可惜,乌鸦口误后,就再也不言语,一副等死的模样。 仅此也足以让伏地陌振奋,他充分发挥真小人的优势,承诺说:“凡是搜出的乌鸦赃物,全分给出力的兄弟们!” 这话,够劲儿!众所周知,乌鸦的油水很丰厚。因而,在场之人全都一扫阴霾,群情振奋,气氛也欢快起来,明朗起来。每个人眼前都是阳光灿烂,金光闪闪。 然而,伏地陌画风一转,怒问:“我想知道,谁私藏了暗格内的房契和小金鱼?” 嗯?什么意思?众人脸色一呆,不明所以。 “索先生从乌鸦口中得知,暗格内藏有房契和小金鱼,可现在内里空空如也,难道它们自己飞走了?”伏地陌斥问。 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重点在这儿啊,可是,自己也才刚刚得知此事啊! 伏地陌却不这么认为,他见人人都在装糊涂,就干脆挑明说:“凡是去过偏房的人,都有嫌疑。” 去过偏房的人,都是之前去搜查乌鸦罪证的人,行动队的。当然,还有索·白尔德。 还好,伏地陌第一时间把索·白尔德排除在外。 “去过偏房的,都到左边。其他人,到右边。”伏地陌恶声恶气命令。 很快,特务们被分成两拨儿。左边的,有七八个,全都显出惊恐之色。而右边的,有的暗暗庆幸,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伏主任,我就是在房内转了一圈儿,我真不知道房契和小金鱼的事儿啊!” “伏主任,我冤枉啊,我随便搜查了一遍,除了破衣破裤,什么都没见啊!” …… 左边的人,心知情势不利,便你一句我一句为自己辩护,也顺带着喊冤。 伏地陌显得很大度,糙脸上竟然堆满笑意,承诺说:“不管是谁,只要如实告知,我既往不咎。” 顿了顿,他再尽量笑的煽情一点儿,“非但既往不咎,还不会收回房契和小金鱼。我现在要的,不是赃物,而是规矩!” “规矩,懂吗?没规矩不成方圆。没规矩,别的兄弟怎么办?如果每个人都像土匪强盗一般,那能成?我们是谁?我们是特工总部的精英,我们必须效忠汪主席。” 伏地陌一番义正言辞的训话,看起来相当的赤胆忠心,相当的廉洁奉公。然而,没人相信,都一个窝里的狗,谁不知道谁啊?! 至于那七八个嫌疑人,更不会相信,况且,他们本来也没拿那房契和小金鱼。他们只是不断喊冤,不断辩解。 伏地陌不耐烦了,老子放下架子,给你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于是,他掏出枪,拍在桌上。“既然如此,我就替丁主任和李主任整整风气,清清污浊。” 所有人清楚,这老小子要动真格的了。 是要动真格的,但伏地陌并不愚蠢,用人之际,岂能自己干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他吩咐于有鱼当炮灰。 人,全都是于有鱼的手下。他有失责失察之错。况且,他今日自个儿也犯了错,伏地陌也没深究。因而,于有鱼只好硬着头皮,“甘愿”当炮灰。 于有鱼也不愚蠢,他先是对那几个特务一顿暴揍,又拎着枪对地上啪啪啪开一通,然后便委婉求情。 “伏主任,你看,这几个混蛋,还没来真的,就都屎尿窜了一裤子,呵呵……”于有鱼尽量陪着笑,“他们这鼠胆儿,那敢啊?他们也不傻,知道命比钱重要!” 随后,他目光一扫,落在索·白尔德身上,转移话题,“我想请教洋白菜副处长,请问,你是如何知道暗格内藏有房契和小金鱼的?” 于有鱼用心险恶,索·白尔德岂能不知?他苍白的脸溢出一丝睥睨的笑,说:“我在询问乌鸦时得知的。有证人,有十来个兄弟作证。” “再退一步讲,如果我私藏了房契和小金鱼,我会再把这件事讲出来吗?那暗格,我不发现,你们有谁能发现?” 这话,够狂,但也是事实。 关键是,有人力保,沙心心。“我为洋白菜作证,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为洋白菜作证!” 闻言,她的手下便一个个信誓旦旦打包票,争先恐后作证。 这场面,很感人。但大家心知肚明,人家是给沙心心面子。 于有鱼吃了闭门羹,心想,老子惹不起你,就找个软柿子捏!于是,便把矛头对准了东方三里。他用胸有成竹的口气说:“小帅胡,肯定是你。你也与乌鸦谈话了。对了,还一起喝酒。对,就是你!” 东方三里淡然一笑,一副懒得理睬的神情,回答:“证据。” 证据?有!于有鱼目光转向自己的手下,问:“你们是不是都看见他和乌鸦一块起喝酒?”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回答“是”。 唉——东方三里傲娇的目光扫一眼那些人,叹息一声,“弱智!” “你?你什么意思?”于有鱼不满了。 “我要的是乌鸦告诉我暗格内藏有秘密的证据,好吧?”东方三里越来越轻视的口气。 没有,肯定没有! 但沙心心为了摆脱索·白尔德的嫌疑,就站出来作证:“我觉的,你和乌鸦聊天儿时的话藏有深意。你们应该有暗语。” 暗语?东方三里笑了,轻蔑的笑,质问:“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我和乌鸦真是通过暗语传递暗格的秘密,那么,我去偏房的证据呢?请问,谁见过我进偏房?” 没有,肯定没有! 而这时,索·白尔德站在了东方三里这一边,就示意沙心心闭嘴。 别看沙心心枭狠,在索·白尔德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让闭嘴就闭嘴,再无只言片语。 场面,突然就沉寂下来,沉寂的让人心慌。因为众人不知伏地陌会怎样解决这件事。 伏地陌的独眼闪烁着光芒,扫一眼后,凝在东方三里身上。 “小帅胡,给你枪,这几人归你了。”他很大方的把权力放给东方三里 好吧,东方三里步入于有鱼后尘,也成炮灰了。 第十八章 不陪你们玩了 东方三里似乎很乐意当炮灰,拎起那手枪,在手里把玩的饶有兴致,还不时地瞄准那几个行动队的嫌疑人。 啪啪啪……他口中嘟囔着,似乎在开玩笑。 但那几个老小子可不这样认为,只要见到枪口,就急忙躲闪,只要听到“啪”声,就肉皮哆嗦,还不断赔笑—— “兄弟,小心走火啊!” “小帅胡,不,大帅胡,回头儿请你去百乐门,吃喝玩乐一条龙啊!” …… 见状,众人乐了,刚才压抑的心情一扫而光,甚至有的咧着嘴巴哈哈大笑。 而于有鱼,则很尴尬,也很生气,于是,便对伏地陌说:“伏主任,小帅胡嫌疑最大,不能让他如此放肆!” 伏地陌的独眼鬼魅地瞟他一眼,不阴不阳说:“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真是小帅胡私藏了房契和小金鱼,你惹得起他吗?” “不就是个厨子吗?”于有鱼很不屑地挺挺胸,抻直脖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就是个厨子。如果真是他私藏了房契和小金鱼,我亲手毙了他!” 闻言,伏地陌呵呵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欣赏,抛出一句,“你惹得起田子小姐吗?” 啊?田子小姐?影佐田子?于有鱼脸色一滞,瞬间如泄气的气球,蔫儿了,然后灰溜溜地退缩一旁。 虽然伏地陌的话很是真小人,但也是事实,在场之人,无人惹得起影佐田子。虽然不知影佐田子和东方三里什么关系,但见二人那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用说,一旦东方三里有事,影佐田子必定挺身而出。 这个道理,似乎东方三里也明白了,是刚明白,于是,他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啊!既然如此,那嚣张一下也可以吧?! 东方三里的枪口对准了一个叫“大包子”的特务,这老小子是于有鱼的心腹,第一行动队第一组的组长。 与之前不同,这次,东方三里的枪口没偏没移。他似乎在瞄准,但又似乎瞄不准。 良久,他轻叹一声:“唉,我要是会打枪就好了,就能在这聪明无比的脑袋上穿出一个漂亮的血洞。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丢不了人。” “弟弟,不,哥哥,不会打枪,就千万别玩枪,别伤着自己。”大包子脑袋上汗如雨下,惊恐地相劝。 他似乎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倒挺担心东方三里,“哥哥,你比我娇贵啊,我天生的贱命,你是谁?喝过洋墨水的国家栋梁!特工总部缺了我,就像缺了个屁。地球缺了我,照常滴溜溜的转!但你不行啊,地球缺了你,就像缺了太阳。特工总部缺了你,就像缺了脑袋。哥哥,你不是玩枪的人就不太懂,枪一开吧,伤害最重的,是持枪之人……” 大包子玩嘴皮子玩的还挺溜,一番说辞后,东方三里似乎信了,便缓缓抽回手枪。可突然,他又恶作剧般对准大包子的脑袋: 啪—— 枪响了。 不是东方三里的拟声。 东方三里被手枪的后坐力弹了一个屁股蹲儿。他呆滞的目光盯着冒烟儿的枪口,茫然的目光扫视四周,似乎在问: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枪真响了,还好,枪口发偏,子弹击中房顶。 “小帅胡,你姥姥——”大包子气的骂声未完,便翻着白眼,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小帅胡东方三里似乎醒悟过来,便如甩瘟神一般甩掉手枪,再长吁一口气,抚平情绪,缓缓起身,斯斯文文一笑,很歉意地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失礼了,失礼了……” 随后,他一边道歉,一边返回自己的贵宾间。 伏地陌以为他被吓着了,就没执意留人。 这正中东方三里下怀。他玩这一手,目的就是避开此种场合:要么当炮灰,要么是嫌疑,谁扛得住?最妙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何况,东方三里今夜准备去见夏红藕,现在情况有变,必须实施新的行动方案。 是夜,东方三里依然施展缩骨功,悄无声息通过地下管网,来到法租界夏红藕住处附近。 之后,他从地下钻出,顺着墙根儿,溜到夏红藕房后。 他警惕地查看四周后,确认无人,便爬上后窗,轻巧窗户,三重两轻。这是两人之前约定的暗号。 房内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窗户打开。 东方三里从窗户进入房内,并敏捷地落在地上。 “藕妹子,事情有变。”东方三里在恢复本尊后,轻声低语。 “烦人!”夏红藕打着哈欠,趴在床上,一副迷迷瞪瞪的神情。 “洋白菜查出暗格内的秘密了,并且报告了伏地陌。伏地陌那老小子,肯定不会放过此事。他一定会追查下去。”东方三里有些担心的口气。 “那有怎样?”夏红藕的思维终于跟上趟儿了。 “他们人手众多,而且秋月的宅子就在日租界内,很快就会露馅儿。”东方三里提醒。 “那有怎样?”夏红藕缓缓坐起,不断打哈欠。 “两个方案,一是尽量从秋月口中打探出乌鸦的秘密,二是把乌鸦老娘是死人的消息尽快透露给军统,让他们看报纸。”东方三里担心夏红藕心不在焉记不住,就拍拍她脑袋。 “行了行了,烦人!”夏红藕打着哈欠推开东方三里,“记住了,记住了。半夜三更的,还让人睡觉不让啊!” “切记,必须上报组织,由组织安排。”东方三里千叮咛万嘱咐。 “哦——好吧。”夏红藕答应,又懒洋洋地说:“组织让我告诉你,保持静默!保持静默!保持静默!” 打个哈欠,她揉揉眼睛,“组织还让我告诉你,给你处分一次,记在你档案上了。组织还让我告诉你,因为你的原因,给我处分一次,也记在档案上了。” 哦?哦——东方三里笑笑,满不在乎的神情。随后,他掏出来时从地下管网内取出的房契和小金鱼塞入夏红藕怀里。 夏红藕立时清醒,先是查看一下房契,再验一下小金鱼,兴致勃勃问:“我的奖励?” 东方三里笑答:“上交给组织。这是乌鸦的赃物。” “房契我不要,但小金鱼必须留一根。我最近太穷了。”说着,夏红藕便把一根小金鱼据为己有。 “妹子,你是党员!”东方三里提醒,又问,“你不是有薪水吗?” “薪水要么交房租,要么捐了,完全就是月光族。”夏红藕是真穷了,否则,作为资本家的前小姐,从不会喊穷的,“我衣服都两三年了,夏季来了,我要买几件衣服,还要买几件新首饰,还要……” 在她絮絮叨叨时,东方三里敏捷而出,从原道返回罗曼蒂克酒楼。他静待明日军统方面的杀手锏,也静待我党组织查探出的新消息。 第十九章 敌势凶猛 次日一大早,新消息就传来—— 军统方面在报纸上嘲讽76号死马当活马医的拙劣手法,并为他们自己昨日的偷袭寻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救英雄母亲,从而让英雄母亲能早日长眠安息。 当然,证据就是各报社记者拍的乌鸦老娘的照片,军统声称,邀请专业人士鉴定过,是尸体,不是活人。 同时,军统还挑衅:如果76号没有做贼心虚,就让社会公知名宿去验证。 这个消息,绝对是重磅,不但揭穿了伏地陌“请君入瓮”的把戏,还把76号推入道德深渊。因为汪伪政府再坏,也是打着救国救民的旗帜;特工总部再坏,也是打着保家安民的旗帜。然而,现在,他们把英雄母亲残暴地虐死了。所谓的救国救民,所谓的保家安民,全都是放屁! 很快,李士群打来电话,训斥了伏地陌一个狗血喷头!接着,就是影佐祯昭,也训斥了伏伏地陌一个狗血喷头! 满脑袋狗血的伏地陌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他再次邀请重要人物开会。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武汐汐,还有东方三里。 “小帅胡弟弟,又要请你出马了。”伏地陌带着谄媚的笑。 东方三里清楚他的用意,是想请影佐田子故伎重演,于是便用歉意的口气回答:“主任哥哥啊,田子小姐去北平了。昨晚坐火车走的。” 啊?伏地陌鲜有的脸色呆滞,然后喃喃而言:“走了?这么快?” 他相信东方三里的话,这个事,没必要骗人。他也不会苛求东方三里把影佐田子请回来,一方面请不回来,另一方面是远水不解近渴。都是聪明人,就不浪费口舌了。 似乎是愧疚,东方三里便积极主动献计献策:“主任哥哥,我们要不然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就说乌鸦老娘是军统昨日偷袭被打死的,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是吧?” 聪明!伏地陌脸色一喜,兴奋的起身,来到东方三里身旁,很欣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嗯,孺子,不,厨子,可教也! 随后,伏地陌便让武汐汐通知报社记者,自己也着手应付此事。 东方三里明白,76号和军统估计又要纠缠一段时间了。反正打嘴仗这事儿,就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都不会有错,从报纸上看,乌鸦老娘的确很像死的;从事实来看,乌鸦老娘真的受了军统数枪。也是,昨日那场合,噼里啪啦的,枪又不长眼。 这么一来,伏地陌暂时顾不上追查乌鸦秘密了,就为我党同志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索·白尔德对此事很上心,主要是想还自己清白!他这人,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诬陷自己贪财。于是,他便在乌家院内,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时不时地再和乌鸦满天扯淡。 乌鸦起初还很戒备,可几次下来,见他没什么动静,便也开始满天扯淡,反正将死之人,多说几句话都是赚了。 说着说着,乌鸦就落入索·白尔德的圈套,不经意道出了秋月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索·白尔德却不动声色,只是悄悄让沙心心派出得力手下去查秋月这个人。 76号在上海滩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快,秋月就被查了个底儿掉,包括居住之所。 立时,索·白尔德在沙心心陪同下,亲自前往。如此,他是担心那些小喽啰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听闻此事,东方三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虽了解索·白尔德,但没想到这洋白菜竟然如此厉害,看来,以前他要么是有意隐藏实力,要么是没竭尽全力办事。 东方三里坐立不安,就走出门外,以观看新闻发布会的名义,看能否见到夏红藕。 新闻发布会,很热闹。记者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斥问伏地陌,搞的他灰头土脸。幸好,乌鸦老娘之死是个罗生门,他就没完全把脸丢到粪坑里。 于有鱼没在现场。他在审讯抓到的军统分子,就在酒楼的地窖。 地窖宽敞,用作审讯室,再合适不过了。 军统分子,这几日抓的,共有十来个。但这些人,基本都是小鱼小虾。甚至有的是外围成员,根本触及不到核心。 这些人,有的硬扛,有的很快就叛变了。硬扛的,继续刑讯。叛变的,也交代了一些情况,但都不重要。 比如:利用美国教堂偷袭,这些,76号已经查明了。当日,军统的人蒙面突袭教堂,绑架了包括神父在内的教堂成员,随后实施了爆破。当然,位置他们早就悄悄打探清楚了。 再比如:粘贴嘲讽伏地陌的打油诗。那是军统方面安排一个身手敏捷的成员,扮作更夫,在路过乌家门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的。 诸如此类。 于有鱼很不满,对手下人不满,对自己不满,特别听说索·白尔德查到秋月后,就显得有些暴躁。然后撕去自己那假斯文的面具,亲自审讯。 他挑选一个看起来是最硬的人。一般而言,越是硬骨头,身上信息越多。 这硬骨头,自被抓来,一声不吭。 于有鱼命人烧了一锅热油,放在“硬骨头”面前。 油锅沸腾,如饥饿的狼。“硬骨头”如之前那般闭眼不语,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于有鱼根本就不浪费口舌,只是抓住“硬骨头”的左手,直接浸入油锅之中。 “硬骨头”惨叫,惨绝人寰的叫。 在他的惨声中,于有鱼把那左手捞出油锅,然后在上面洒上佐料,送入自己嘴里。 咔嚓咔嚓……又香又脆!于有鱼吃的津津有味。 见状,包括参加审讯的特务在内,所有人,都吓的脊背发冷,还屁滚尿流。 “硬骨头”开始还能扛,但在于有鱼把整个左手啃完后,就顶不住了,直接咬舌自尽。 死就死了,于有鱼命人拖出去喂狗。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骨头也很硬,大号“猛牛”。然而,他此时已经吓破胆,不待油锅放在自己面前,便一股脑儿招了。 他的口供里有大料,他供出了军统上海站暗杀队第九组的组长身份和地址。 于有鱼大喜,急忙带人去捉拿。 此事,也很快传到东方三里耳中。他苦笑,今儿怎么了? 还好,夏红藕很快现身。她扮作卖花女人,贴在东方三里身旁,传递刚刚得到的消息。 第二十章 谜团解开 夏红藕的消息很及时,让东方三里悬着的心放下来。 这次,夏红藕没去,上级组织派人去的,调查秋月后,从她那里获得一条重要线索:乌鸦有家室,就在上海日租界内。之后,组织又寻到乌鸦的家人,不但有妻儿,还有父母。 “父母?”东方三里有些惊奇,问,“那个又聋又瞎又哑的老太婆不是他亲娘,是干娘?” “是假亲娘!”夏红藕解释,“乌鸦妻子说,乌鸦担心家人安全,就隐瞒了有家室的情况。但如果没家室,他又担心76号不信,再去深入调查。凭借76号的实力,随便一查就能查出真相。所以,乌鸦就玩真假李逵的把戏,从大街上找了一个流浪的老太婆当亲娘。那老太婆是将死之人,突然冒出个儿子,还吃喝不愁,便踏踏实实当这个娘。” “乌鸦这一招儿,够狡猾!”东方三里有些佩服了,“不出意料,乌鸦贪腐的钱物全给他的真爹娘了,还有妻儿。” “是,那晚,也就是藤野老鬼子被暗杀那晚,乌鸦不是在去安保的路上开小差儿吗?其实,他是回家送搜刮的小金鱼了。他家啊,正好是顺路。”夏红藕口中出来的乌鸦竟然是个暖男,随后,她却用气愤的口气说,“那家人,虽然隐姓埋名,但生活很奢侈。可恶!” 说着,她给东方三里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乌鸦,有他妻儿,有他真正的爹娘。 当看到乌鸦真娘时,东方三里感觉似曾相识。他在脑中闪电般搜索后,豁然想起,伏地陌第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乌鸦被带来见“亲娘”时,见过这么一个人。 于是,东方三里返回自己的贵宾间,找出刊发那日事件的报纸,仔细一查,果然,乌鸦斜对面就是他的真娘,旁边是他爹。其实,当时乌鸦情不自禁喊出“娘”并非是看到那又聋又瞎又哑的老太婆,而是望见了人群当中自己的亲娘。只不过,误打误撞的,让伏地陌捡了个便宜。 这时,东方三里之前的疑虑全部解开,乌鸦与又聋又瞎又哑的老太婆毫无血缘关系,他才能对她的死无动于衷,才能面对其尸体也可镇定自如地饮酒。 看来,乌鸦死不开口,拼命保护的,是他真正的家人。想到这里,东方三里吩咐夏红藕:“你赶紧上报,安排乌鸦家人转移。晚了,就全都丢命。” “难道?”夏红藕似是明白地问。 “秋月已被索·白尔德查出,很快,乌鸦家人就会被盘问出。”东方三里面色有些凝重,说,“按照76号的做事风格,届时,乌鸦家人肯定会陪葬。” “秋月呢?我们救吗?”夏红藕追问。 “来不及了。”东方三里叹息一声,“不出意外,这会儿她已在被押来的路上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二人便望见索·白尔德和沙心心返回的汽车。 “一切结束了,也该结束了。”东方三里自言自语。 随后,他吩咐夏红藕模仿乌鸦妻子的笔迹写一封信,今晚必须送来。 夏红藕答应后迅疾离去,而东方三里则回到厨房,为伏地陌及特务们制作午餐。 在他做餐时,76号传来“捷报”:一是沙心心审讯秋月有了突破,查到了乌鸦真正的家室;二是于有鱼抓获了军统上海站暗杀队第九组的组长。 午餐时,76号特务,除了执勤和外勤的,几乎都聚集在酒楼大厅。 午餐,不仅仅是西餐,还有丰盛的中餐。按照伏地陌的意思,这是庆贺酒会,虽然这酒会中西结合,不伦不类。 伏地陌很兴奋,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所有人都很兴奋,终于不用受伏地陌的训斥了,非但如此,还会被奖赏。 伏地陌说了,重赏。这就是伏地陌的做人做事风格,只当“真小人”不行,还要会当“真大人”,“真好人”。 此等场合,东方三里也被邀请而来。他也被赏了。按照影佐祯昭的话就是,“功劳大大的!”影佐祯昭都发话了,伏地陌岂敢不从? 酒会伊始,伏地陌训话。 训话,无非就是一番假大空的屁话。无人用心听,但每人又似乎在用心听。还好,今天伏地陌心情倍儿爽,屁话就没多放。 “赏!” 终于,到赏的环节,伏地陌大爪子一摆,三四桶银元便提上来。 立时,群情振奋,欢乐四溢,李士群最爱赏银元了,但也没见用“桶”赏的。伏地陌,不,财神爷,好人啊! 伏地陌也欢乐起来,独眼内流露出喜悦的光。他心道:钱又不是我的,吝啬干嘛?发个小钱,蛊惑这帮兔崽子把活儿干好,功劳都是我的!我升了官,不就能捞更多钱吗?呵呵,反正,老子不干赔本的买卖。无论怎样,都是老子吃肉,你们喝汤儿!嗯,很好! 心情很好的伏地陌再大爪子一摆,奖赏开始。 奖赏环节,也不用什么仪式,就是在座的人,按顺序上前,一人抓一把,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粗暴! 场面更欢乐了,比娶媳妇还欢乐。个别人使坏,抓两把银元就跑,伏地陌也只是哈哈一笑,摆摆大爪子,说一句“捣蛋!”便不了了之。 正在欢乐时,沙心心匆忙而至,附在伏地陌耳旁轻语数句。 伏地陌脸色立变,脱口而出:“乌鸦家人都跑了?” 是的,乌鸦真正的家人全都跑了,甚至刚做好的午饭都没吃。 “通知日本宪兵,封锁各个出口,全城搜索。”伏地陌命令。 沙心心得令,准备亲自办理此事。 “等等。”说着,伏地陌提一桶银元赏给沙心心。 沙心心很爽快,全赏给随自己办事的手下。 之后,沙心心离去,于有鱼疾步而来,也在伏地陌耳旁低语一番。 这次,伏地陌脸色更是难看,沉的能浸出水,还是冰的。他嘴一努,于有鱼便带着几个手下奔向一人。然后,二话不说,将那人五花大绑,拖到伏地陌身旁。 见状,大厅内立时死寂,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那人抓钱抓的最多,还多抓了一把,伏地陌斥骂“捣蛋”的人,就是他。难道? 在众人惴惴不安时,伏地陌的微笑重新堆上糙脸,并把剩下的一桶银元赏给于有鱼和他的手下。 “兄弟们,好消息。哈哈……”伏地陌狂笑一番,随后指着被绑之人,“这老小子,竟然是藏在我们身边的军统卧底。” 原来,于有鱼在对军统暗杀队第九组组长一番严刑拷打后,那老小子全招了,还供出了军统在76号的卧底。 “冤枉啊,冤枉……”被绑之人喊冤。 可是,伏地陌根本就不费口舌,掏出枪便将其脑袋开花了。 “继续,继续,兄弟们,来,举杯庆贺……”伏地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事情并没结束,乌鸦和秋月被带上来了。 见到二人,东方三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一章 功成 果然,东方三里的预感为真。 伏地陌要当场羞辱乌鸦和秋月,作为酒会的彩头儿。羞辱的方式简单,就是让秋月唱曲儿,乌鸦伴奏。 唱曲儿倒是秋月的强项,似乎没什么,倒是乌鸦,被脱光衣服,只留一个大裤衩,脸上被涂抹的五颜六色,然后把一桶反过来当鼓敲。 乌鸦临死之人,本想拼了,可伏地陌威胁,不服从,就杀了秋月。看着秋月楚楚可怜的模样,乌鸦只好屈从。虽然他痛恨秋月泄露自己家人的消息。 起初,秋月以为乌鸦是单身汉,就想着结婚生子,可乌鸦不允。再三不允后,秋月留个心眼儿,悄悄跟踪了乌鸦几次,然后发现了他的秘密。 秋月很生气,但自知身份低微,再加上乌鸦一再威胁,只好委曲求全。当然,心里有怨气,便在乌鸦成为阶下囚后准备逃离上海,然而,没来得及…… 怨气十足的秋月如泣如诉的唱,倒霉催的乌鸦失魂落魄的伴奏,其他人兴致高昂的喝彩。 在场的人,有乌鸦曾经的手下,当年也被乌鸦盘剥过,此时,便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轮流上前,当面报仇雪恨。 有的灌酒,把那高度的劣质的高粱酒如灌老鼠洞一般灌入乌鸦的口中。有的代为伴奏,就是摁着乌鸦的脑袋撞击桶底。有的当真小人,喊着号子扇乌鸦的耳光。总之,一个个都兴奋的如恶狼一般。 乌鸦也无可奈何,自作孽不可活,自认倒霉就是了。 其实,这些苦他能受了,他受不了的是,家人即将面临的灾难。他已知晓家人暴露了,但不知家人已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竭力救助下安全转移。 他心里惴惴不安,任人羞辱。他还幻想,万一家人被抓来,羞辱自己的人能看在已经泄愤的份儿上,不为难自己的家人。 这的确是幻想。此时,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等待沙心心胜利归来。他们心照不宣的想着,到时候胖揍乌鸦家人一番,也好彻底出了心中的恶气。他们还想着,把乌鸦抄家后,自己能分多少钱。既然要抄家,就必须把他家人全灭了不是?否则,草不除根,会春风吹又生的啊! 这些人,当然不包括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正在自责自怨。他并不可怜乌鸦。乌鸦不但欺压百姓,手上还有十几条人命,有军统的,有共产党的,甚至有普通百姓的。 他可怜秋月。如果当初直接把手枪藏在衣柜暗格,被索·白尔德发现后,现在就结束了,证据确凿啊!可是,自己贪心,想着乌鸦贪腐的赃款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结果,一再浪费时间,把无辜的秋月牵连进来。 此事必须结束了,否则,还会拖无辜的人下水。东方三里下了决心。反正乌鸦的家人已经被救走,至于乌鸦的家产,随便吧,结合夏红藕和沙心心的情报,乌鸦家其实也没多少钱了。毕竟,他们家人生活奢侈,除了靠他一人盘钱,也没别的收入。 现在,东方三里只等夏红藕送来的书信。 …… 下午,夏红藕在规定时间内把乌鸦妻子的书信送来,当然,是夏红藕伪造的。有了书信,东方三里便在当夜重新进入地下管网,把那包着手枪的油纸袋放在设定的位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方三里只需把那书信悄悄给乌鸦就行了。 乌鸦依然被押在乌家正房。于有鱼亲自看管。并且,无论是乌家,还是东邻西居,甚至后面的教堂,都布满了明哨暗哨。因为那个第九组组长招供,军统方面可能要最后一搏,搏的方式就是悄无声息把乌鸦干掉。如此,便可栽赃到76号身上,趁机煽动抗日情绪。 东方三里必须在军统行动之前,把书信传给乌鸦,并让他及时招供。有了口供,有了证据,此事才能算真正了结。 凌晨4点左右,东方三里行动了。这次,他没有利用地下管网,而是飞檐走壁。他缩成小人,速度又快,再加上这个时间,特务们全都是昏昏欲睡,就没被察觉。 东方三里落在正房窗户外面的大树上。树冠庞大,花开繁盛,把他掩藏的天衣无缝。 他透过花与花之间的缝隙,隔着打开的窗户向房内查看:特务们,包括于有鱼,全都东倒西歪。也是,累了一日,又耗了将近一夜,晨时,实在扛不住了。 但是,乌鸦却毫无睡意,他瞪着呆滞的目光,神情沮丧。沙心心和索·白尔德依然没有返回。按照伏地陌的话就是,他们追击乌鸦家人去了。 乌鸦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家人及时脱逃,忧的是家人生死未卜。如果仅仅是沙心心,他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沙心心是勇大于谋,否则怎会称为罗刹红姝?可有索·白尔德啊,那洋白菜,给人下套儿,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坏了! 望着呆滞的乌鸦,东方三里把准备好的纸球弹去。纸球就是夏红藕伪造的书信。他的力道又巧又妙,纸球不偏不倚落在乌鸦手上。 乌鸦俯首看一眼纸球,再茫然地扫视一周,他不知纸球从何而来。迟疑一下,他打开纸球,呆滞的目光扫过。 这一扫,他立时精神振奋,甚至眼眶中溢出泪珠。书信上,“乌鸦妻子”告诉他,家人被军统救了,正向后方转移。希望他能尽忠报国,洗刷是汉奸的耻辱。 另外,信中还让他承认枪杀藤野二郎一事,并简要告知暗杀过程,告诉手枪藏处。 看完信,乌鸦脸色明朗起来,目光中渐渐充满了刚毅之气,当年的血性重新涌上心头。 见状,东方三里安心了,便在乌鸦吞咽书信后,神不知鬼不觉返回住处。 一切在意料之中,乌鸦招供了。 ——乌鸦的上线,也就是在酒会上被伏地魔枪杀的军统卧底,是机要处的,偷听到了李士群和影佐祯昭的电话,便告知他,伺机暗杀藤野二郎。 暗杀行动,用配枪肯定不行,于是,他便在路上,以“拉肚子、上茅房”的借口,去军统的一个联络点拿到了手枪。 当藤野二郎走出火车站时,他选择一个有利位置进行枪击。随后,趁乱把枪抛入窨井内。 …… 藤野二郎被刺案了结了。同时,清创计划也圆满完成。梅机关和汪伪政府对76号进行了嘉奖。李士群对伏地陌赞不绝口。伏地陌也赏赐了所谓的有功之臣。 其实,包括李士群、丁默邨、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在内之人,都清楚乌鸦是个替死鬼。那又怎样?鬼子信就可以了。何况,伏地陌“高风亮节”,把卖乌鸦三所宅子得到的小金鱼,要么孝敬了李士群、丁默邨,要么赏给索·白尔德、于有鱼和沙心心等人。 至于东方三里,也获得了赏赐,一根小金鱼。他文质彬彬的颔首致谢,但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因为藤野二郎是死在他的枪下。 那晚,东方三里本想去李士群办公室打探鬼手策,却无意中听到影佐祯昭通知李士群带人去安保的电话。当时他判断,藤野二郎这么重要的人物悄悄来上海,肯定没憋好屁,不如除了他,以绝后患。 于是,他便施展缩骨功,顺着地下管网到火车站,又悄悄爬入附近一根烟囱内。在藤野二郎走出火车站后,他一枪将之毙命…… 此事,是违规的,他一直没有上报。 无论怎样,他能回76号了,能打探鬼手策了。 然而,想曹操,曹操到,“鬼手策”自动送上门。 第二十二章 厨子可教也 鬼手策,是东方三里从伏地陌处获悉的。 获悉这个朝思暮想的情报时,他是在法租界的圣母教堂大楼。这天,是1940年4月20日,农历是谷雨。 圣母教堂大楼,是座三层孪生连体楼,左边是《摩登画报》的地盘,右边是圣母慈善医院的区域。两者共享大厅和出口。 起初,东方三里也不知为何来此,上午接到通知后,便坐着武汐汐的车,与所有人一道,茫然而至。 伏地陌早已在圣母慈善医院三层的院长室等候。见到众人,那独眼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不过,糙脸却笑的像狗尾巴草。 “欢迎兄弟姐妹们大驾光临,”伏地陌拽着半文半雅的词语,“寒舍蓬荜生辉啊!” 寒舍?众人不解目视,这是你的寒舍? 是的,是伏地陌的寒舍。这里,不但有他的寒舍,还有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和武汐汐等人的寒舍,甚至有东方三里的寒舍。 落座后,伏地陌便告知大家来此缘由,原来,要执行梅机关制定的“鬼手策”。 伏地陌,在于有鱼和沙心心内讧时,曾经去梅机关参加过一个会议,那个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关于鬼手策的。 那个会议,本该丁默邨和李士群出席,但丁默邨老滑头,李士群在南京,就委派伏地陌代为参加。 会上,影佐祯昭安排部署了鬼手策行动,以76号为主,梅机关协助。而在76号,李士群力荐伏地陌负责。伏地陌也不推让,笑纳了这份“大礼包”。 虽然鬼手策中并没有“清创计划”,但伏地陌既然负责了,便自然而然地把该计划纳入鬼手策里,将其作为鬼手策行动的序幕。 序幕,按照伏地陌的话就是,开门红,下一步,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不断飘红。当然,只说假大空的话不成,还必须来点儿通俗易懂的,“他姥姥,谁的事儿办的漂亮,老子赏小金鱼;谁不好好干活儿,老子把他脑袋摁进茅坑吃粑粑!” 这话,相当真小人,相当俗不可耐。 还好,在座之人,也就是76号新组建的“特别行动署”的人,都了解伏地陌的德行,就没在意。 特别行动署,是这一两天之内组建的。老大是伏地陌,中层头头们,有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武汐汐等人。 自清创计划结束后,伏地陌不但消除了对他们的怀疑,还更加信任和重用他们。 特别行动署的人,基本还是沿用之前的职务,因为伏地陌不喜欢用署长啊专员啊之类的称谓。既然如此,其他人,也都是各自之前的职务,但权力有所扩大。 比如,索·白尔德是情报处副处长,现在享有正处长一样的权力。 再比如,于有鱼是行动总队第一行动队副队长职务,现在和正队长一个级别。 诸如此类。 本来,这和东方三里没屁毛儿关系,但伏地陌不知是吃西餐上瘾了,还是很欣赏东方三里的才华,毕竟,厨子可教也,于是,便也邀请他加盟特别行动署。 起初,东方三里是拒绝的,他想集中精力打探鬼手策,而鬼手策,他一直以为这么重要的行动会由李士群亲自负责。 然而,在无意中听见机要秘书武汐汐提到特别行动署要打什么“鬼”后,东方三里便判断和鬼手策有关,于是,他欲擒故纵地说出自己拒绝的理由,理由很幼稚,“跟着你,晚上睡不着觉,总担心被你戴个军统或共党的帽子!” 伏地陌哈哈大笑,并真诚道歉,“下不为例,如果有下例,我把我脑袋揪下来送给你当夜壶。”为了让东方三里相信自己的“诚意”,他直抒胸臆,“哥哥我惹不起田子小姐。”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的笑,便颔首允诺了。嗯,有个靠山真好,好的屁股都能乐成八瓣儿。而伏地陌为了进一步表达诚意,还晋升东方三里为后勤科副科长。 当然,他这个后勤科只是特别行动署的后勤科,与特工总部的后勤科无关。换句话说,没有正式任命证书,只是伏地陌的空头支票。 后勤科没有正科长。这是伏地陌玩的小伎俩,东方三里心里清楚,是把自己当作脑袋前挂着一根胡萝卜的毛驴,给自己留着盼头。 还好,毕竟是官了,东方三里手下也有了几个厨子。这几个厨子,是来到圣母慈善医院开会时,他才知道的。 厨子们也是临时接到通知,与东方三里他们前后脚赶到,然后全盘接手了圣母慈善医院的后厨。毕竟,圣母慈善医院不仅是76号的特务,还有之前的医生护士,那些人,可没资格享受东方三里此等大厨的手艺。 “主任哥哥,咱特别行动署为何要来圣母慈善医院执行鬼手策?”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似是随意地问。 伏地陌独眼内闪出鬼魅的光,微笑回答:“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东方三里、索·白尔德及于有鱼几人全都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我们是鸠,《摩登画报》是鹊,”伏地陌直截了当说,“我们要一步一步控制它。” 众人明白了,原来目标是《摩登画报》。 在上海滩,《摩登画报》的影响力是可以与《申报》并驾齐驱的。与其他报纸爱国抗日的激进方式不同,它看起来是柔和的,甚至自诩“中庸”。可就是这样一份报纸,却“蛊惑”的广大军民抗日情绪不断高涨。 《摩登画报》的风格讲究“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曲为伸。”它刊载的照片、漫画,甚至配文,看起来毫无政治意义,但事实是,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车夫,也能一眼体味出其中抗日的内涵。 这样的报纸,怎么解决?小日本也好,汉奸特务也罢,唱着中日友好的高调儿,如果张牙舞爪地直接查封报社,岂不是自打自脸? “用鸠占鹊巢的方式控制《摩登画报》,为己所用。”伏地陌代为转达梅机关的指示。 “兄弟姐妹们,初来乍到,先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再正式开工。”伏地陌似乎并不着急实施鬼手策行动。按照他的说法,鬼手策由许多环节组成,梅机关会在相关环节执行前临时安排部署。如此这般,是鬼子担心行动方案泄露。 鬼子鬼子,果然鬼啊!东方三里心道。 …… 散会,众人准备去熟悉圣母慈善医院的情况。可就在这时,几个二踢脚窜进房。 二踢脚?不过年不过节的,哪儿冒出的二踢脚? 第二十三章 相见恨晚 二踢脚来自对面。对面便是《摩登画报》的地盘。 很显然,《摩登画报》的某个坏小子不满76号的特务而给的下马威。 那些记者们,看着谦谦有礼的,其实,一个比一个坏! ——这是于有鱼对记者们的评价。他自我感觉良好,自己既谦虚还不坏。 这一点,与《摩登画报》的记者们不谋而合。记者们一向认为自己是在乱世当中遇见兵的秀才,很谦虚,很不坏!但既然有理说清不清,还备受欺辱,士可杀不可辱,不如干一票! 然而,记者们毕竟不是玩枪杆子的,笔杆子一时半刻又玩不死人,于是,便唆使一个实习的愣头青点了几个二踢脚。 记者们有气,气太大了。本来,圣母慈善医院应该属于《摩登画报》。 《摩登画报》效益还不错,就想着扩大生产,购买对面的圣母慈善医院。如此,整个圣母教堂大楼就全属于《摩登画报》了。 圣母教堂大楼,起初全部是教堂,但规模不大。即便这样,教堂后来又办个慈善医院,就是圣母慈善医院。不知是教堂影响力不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教堂一直很拮据,何况,还有个免费的慈善医院。 后来,教堂的修女们一个个离开,教堂大楼便易主了。 接手的老板是个虔诚的教徒,就没更改“圣母教堂”的标识,也没停办慈善医院,只是把医院对面的楼,当作了自己贸易公司的办公场所。 再后来,老板去世,他的儿子继承家业。但这儿子是个败家子,很快挥霍完了贸易公司的家产,无奈,便把圣母教堂大楼卖了一半,卖给《摩登画报》。 即便这样,还不够挥霍,于是,这败家子便又打上了慈善医院的主意,主意简单:收费。不但收费,还克扣大夫和护士薪水。这一来,很快医院也衰败了。 与之相反,《摩登画报》却是蒸蒸日上,便准备并购剩下的一半楼。 然而,76号出手了。伏地陌对那败家子恩威并用,便以几乎是免费的价格得到了圣母慈善医院。 消息很快传到了《摩登画报》,众记者们是义愤填膺,却别无良策,只能愤恨这大楼的设计者。 设计者,估计是个思想前卫的主儿。他既考虑了西方美学,又加入传统元素,搞了一个孪生连体教堂楼。 这楼,坐北朝南,左右孪生、连体,中间是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南边是楼梯和出口,北边是一排房屋,有厨房、厕所、杂物间等。 如果大楼属于一家,设计也没什么大的毛病,问题在于,它现在属于水火不容的两方。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有摩擦。 摩擦?76号的特务正盼着呢! 因而,在被二踢脚袭击后,一干人等便冲到大厅,骂骂咧咧的,鬼哭狼嚎的,对《摩登画报》示威。 《摩登画报》内也冲出一堆人,当中几个乳毛未退的小子,拍着屁股,嗷嗷狂骂。 闹的不可开交时,一人来到双方中间,告诫记者们切莫辱了斯文。 记者们闭嘴不言。 见状,76号的人也休战不语。 东方三里打量来者,只见他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腆着个肚子;西服板正,领带笔挺,小皮鞋也锃亮;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脑袋:周围一圈毛油光闪亮,中间秃顶则白的晃眼;对了,口中还叼着的烟斗,手里拎着文明棍。 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十足的混蛋。最起码,东方三里这么认为。 然而,他自我介绍后,东方三里便惊呆了。 “鄙人布仁德,叨扰了,叨扰了。” 布仁德,在上海滩可能没几个人知晓,但布仁德的笔名“不说话”,那绝对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布仁德是《摩登画报》的创办者,也是社长,总编,更是总主笔。《摩登画报》的很多经典照片、漫画和配文,都是出自他手,署名“不说话”。 此人,用伏地陌的话就是,“坏的高深莫测!” 此人,平时看起来就是个坏人,特别那硕大、闪光的脑袋,真想拎把菜刀将它开了瓢。然而,当你看到他那充满真诚的笑脸,听到他那又谦虚又文雅的言语,便会想想:开,还是不开?这老小子似乎没那么坏! 看起来既坏又没那么坏的布仁德,自报家门后,便冲着76号的人鞠躬行礼,接着又是道歉又是自责。 见状,伏地陌上前,也是先自我介绍,再就是不断鞠躬自责。 “阁下就是新任院长?”布仁德似乎惊奇的口气,随后便长吁一口气,“幸甚幸甚,从此,圣母再次光照人间,济世救人,幸莫大焉!” “鄙人正是圣母慈善医院新任院长,然,鄙人才疏学浅,只愿能以心渡人,做力所能及之事。”伏地陌拽着雅语文词回答,随后便恭维对方,“仁德兄,声名远播,以笔救人救国,实乃吾辈之楷模,此乃民众之幸也,国家之幸也!” “那里那里……” “客气客气……” 两人一番惺惺相惜的客套后,竟然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甚至咧着大嘴巴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在二人的表率下,原先喷脏话能喷出屎粑粑的小兵们,也摒弃前嫌,亲昵示好。 这时候,帅就显出强大的力量了,对面几个女记者,几乎全冲着东方三里来了,嘘寒问暖,顺带着揩油。 这让于有鱼很尴尬,因为其中一个漂亮女记者迎面而来后,他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吸引了对方,便张开手臂,准备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熊抱,结果——人家绕过他,走向了东方三里! 当然,这时候,漂亮也能显出强大的力量,对方几个男记者,围在武汐汐身旁,马屁拍的山响,还腻腻歪歪的,就差一冲动抬入洞房了。 场面很融洽,即便各怀鬼胎,但人人都识大局,积极配合,除了索·白尔德和沙心心。 索·白尔德,长相也不算糙,可他那苍白的脸,忧郁的眼神,也只有沙心心此等高人能欣赏得了。沙心心也不算丑,可惜,她全身上下逸散的杀气,三米之外就能体味到,没人敢自讨苦吃。何况,二人站在大后方,根本就不近前。 看着融洽的人们,沙心心崩出两个字:“恶心!” 而索·白尔德则淡淡一笑,说:“以后,这里将是小帅胡的天下。” “帅”能打出天下?也许能! 这也是伏地陌的想法。在目睹东方三里的人气后,他心里涌出一个念头,一个让东方三里当急先锋的念头。 急先锋,换句话说,就是炮灰。 可是,从哪儿入手呢?伏地陌的独眼内不断闪出鬼魅的光。 第二十四章 抢功 伏地陌果然坏,很快就谋划了一个馊主意,但必须做的不显山不露水才行,否则,东方三里察觉了,去找影佐田子诉苦,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伏地陌正要给东方三里下套儿,东方三里却礼貌告辞,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厨房。毕竟,这才是自己的主业。 厨房在二层。厨房本来挺宽敞,因为原先它是《摩登画报》和圣母慈善医院共用之地。 圣母慈善医院虽然不再“慈善”,但相对而言,收费不算多,来看病的人,几乎都是穷人。而留下的大夫和护士,也薪水可怜。何况,日常来看,医生、护士,加上病人,从不超过二十。因而,《摩登画报》社长布仁德就全部负担起他们的伙食。 但现在不同,必须丁是丁,卯是卯,于是,一夜之间,厨房当中便被木板隔开,一家一半,互无瓜葛。并且,人家带走了全部的锅碗瓢盆,甚至抹布。 这难不住76号,在东方三里进入厨房前,一应器具,全部备好,且都是崭新崭新的。当然,人也是新的,新的人,身穿干净的工服,列队欢迎东方三里。 “欢迎科长,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低调,低调!” 东方三里示意手下们低调,自己就一个小科长,还是副的,岂敢冒充大尾巴狼? 简单介绍后,东方三里便下厨制作西餐,而其他人,则负责中餐。 制餐时,东方三里考虑了许多问题:76号来此仅是为鸠占鹊巢,没别的企图?如果仅是如此,需要大动干戈吗?伏地魔,或者说,梅机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最后,东方三里决定,不能守株待兔,必须主动出击。当然,兹事体大,必须报上级批准,否则,他担心在行动时与自家人发生误会,甚至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现在的东方三里,不像在罗曼蒂克酒楼时出入需要“保护”了,他完全是自由身,因此,在下午,他以购买食材为由,去见夏红藕。 圣母教堂大楼与女子第三中学距离也就两条街。东方三里叫辆黄包车,很快抵达目的地。然而,本该上课的夏红藕却回家了。 还好,她家就在学校的后面,一座二层小楼。小楼租住了五六户。 东方三里赶到时,正赶上房客们围着房东理论,当中有夏红藕。 原来,房东来收房租了。可是,这些房客在月初时候已付过,给了房东的弟弟,也就是东方三里在凯旋门咖啡馆毙杀的那个二瓜子的线人。然而,房东不认账,发毒誓说自己从没让弟弟来,并称随时可以找她弟弟对质。 对质?众所周知,那老小子早已死于非命,如何对质?死无对证。 结果,双方谁也不让,便僵在那里。 见状,东方三里便用手中棋子对夏红藕传出指示:有要事,莫纠缠。 夏红藕不予理睬,只是在给房东讲道理。 夏红藕是老师,老师都有职业病,遇上个大事小事的,爱显摆一番,用讲道理的方式。 夏红藕神情是温文尔雅,说话是不急不慢,但道理是一堆一堆,从上古讲到民国,从国内讲到国外,讲的房东头皮发麻,烦躁不安。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娘们儿,虽然不那么泼,但也不是善茬儿。 “老娘我也是个滚刀肉,今儿你们要是不把房租交了,老娘我一个个把你们的东西扔到大街上。”房东充分发扬滚刀肉的不要脸精神进行威胁,随后目视夏红藕,恨恨说,“就从你这个嘴皮子能吹出花的小姑娘开始!” “大姐,哦,应该是奶奶,老奶奶……” 夏红藕依然是慢条斯理讲道理,只不过,她的话让房东听的更烦躁,什么老奶奶,老娘才十八,一朵花呢,呜啊呜啊…… 房东呜啊呜啊,东方三里也有同感,想呜啊呜啊,夏红藕小姐,你有点儿大局观好吗?我大老远跑来,冒着暴露的危险,难道是来欣赏你上课吗?夏红藕小姐,你好歹也是资本家的小姐,即便曾经是,也是吧?当年你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哪儿去了?怎么堕落成贩夫走卒家的老娘们儿了? 此时,东方三里真想上前替她交了房租,不,替所有人交了房租,但不能,这样,肯定会暴露,毫无疑问,围观的人群当中有暗探,小日本的,军统的,甚至76号的。可任由他们纠缠下去,这嘴皮子大战驴年狗月才会了结? 片刻后,东方三里想了一个办法,趁人不备,冲着空中抛了一把银元。 银元在空中划出诱人的弧线,便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好了,不用动员,不用驱赶,人们蜂拥而去,你追我抢,你嚷我骂,甚至大打出手。 夏红藕纹丝不动,毕竟,她是资本家的前小姐,做不出此等有辱身份的事情。见状,东方三里把她拉入角落。 “藕妹子,我有要事——” 东方三里正要开门见山谈事情,却被夏红藕义正言辞的打断,“你这是违反纪律,我要上报组织,给你处分……” “随后再说处分的事儿,我有要事——”东方三里反过来打断她,急言,“鬼手策——” “你别鬼手策鬼手策了,我被你坑苦了!”夏红藕又打断东方三里,似乎很是不满,“上级说了,只要你再提鬼手策,就终止你的使命。” “对了,是你暗杀了藤野二郎吧?组织让我通知你,给你记大过,已经记在档案上了。” “还有,我也被记大过,我,真的被你坑死了,我一直积极上进,多次被组织嘉奖,可自从当了你的联络人,不是记过,就是记大过!我已经决定了,不再做你联络人!” 夏红藕很委屈的神情,然后眼珠一转,不待东方三里言语,要挟:“如果想让我当你联络人,你必须向组织声明,暗杀藤野二郎,我也有份儿!” 话毕,她目光满是期待地凝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你如何知道是我暗杀藤野二郎?” 夏红藕:“你上次让我模仿乌鸦妻子写信,那上面描述的暗杀过程,不亲自经历如何知道?再说了,那手枪,梅机关经过弹道鉴定,也公开承认,就是暗杀藤野二郎的手枪。老哥,那手枪,是你刚到上海时,组织委托我送给你防身的,我能不知吗?” 随后,她不待东方三里搭话,便眉开眼笑说,“暗杀藤野二郎,咱俩都有份儿,我呢,也不抢功,四六分,你四,我六,怎样?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原来,夏红藕把上次伪造书信一事如实上报后,上级组织也推测出东方三里是暗杀者,于是,便让夏红藕伺机向他询问具体情况,如果属实,就向老家汇报、请功。 呵呵……东方三里乐了,这小丫头片子,玩了先抑后仰,玩欲擒故纵,再玩逻辑推理,还挺滑头! “只要你当我联络人,一切随你。”他轻捋胡子辫儿,说。 “好!拉钩!”夏红藕很兴奋,“终于能被嘉奖一次了。来,好好合计合计,如何汇报。” 东方三里可没时间与她好好去合计,只是吩咐她把自己对鬼手策的想法如实上报组织,其他,随便。完毕,他转身隐入人群。 在东方三里转身时,夏红藕敏捷地掏走他一根小金鱼。 第二十五章 你好,花上花 东方三里返回圣母慈善医院,正想把购买的食材送入厨房,却被于有鱼拦住了。 于有鱼有麻烦,很难脱身,恰好东方三里来到,便想让他当自己的炮灰。 于有鱼的麻烦是,被仰慕者献花。仰慕者是一个女人,中年女人,自称是魔都第一仙女,来自最着名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场所“万乐门”。在上海滩,百乐门众所周知,但万乐门是什么鬼?还最着名? 且不说万乐门是否着名,但仰慕者很热情。之所以很热情,是因为于有鱼对她有救命之恩。之前,仰慕者来医院看病,然后于有鱼大夫妙手回春,眨眼间便救了人家一条人命。 ——现在,不但于有鱼,还有其他特务,在圣母慈善医院,都有身份。伏地陌是院长,于有鱼、索·白尔德和沙心心等人是大夫,大包子、叛变的猛牛等人,是病人。 于有鱼今天下午穿上白大褂,刚走入医生值班室,屁股还没坐热,仰慕者便啊呀啊呀的摸着脑袋进来了。 仰慕者:“脑袋疼啊,疼的一年都没睡觉了。” 于有鱼:“你一年不睡觉,还能活到现在,恭喜恭喜!” 仰慕者:“你是大夫还是流氓?老娘是来找你看病的!看不看?不看咬死你!” 于有鱼:“我呢,是新来的大夫,对这里环境还不熟悉,要不,大姐,你另请高明?” 仰慕者:“高明你姥姥,老娘在你们医院转了七八圈,就看见你一个大夫。你是大夫,会看病就行了,管环境屁事?” 于有鱼很无奈,谁让自己假积极呢?伏地陌安排,明日才用上班,可自己迫切想体验一把大夫的感觉,体验结束,就去喝小酒儿——唉! 看就看吧,看死你拉倒!你个臭娘们儿,活的不耐烦了,怨不得我!于有鱼想了想,便装模作样地望闻问切一番,然后随便找了一份以前不知哪个大夫开的方子“剽窃”了一遍。 于有鱼:“大姐,按方子抓药。” 仰慕者:“哎呀,我好了!大夫啊,你简直就是神医,我只看一眼你开的方子我的病就好了,太神奇了。我太仰慕你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 仰慕者一番夸赞后,便掏出一束早已备好的鲜花,非要敬献不可,还要以身相许,否则,当场上吊。 然后,于有鱼就被仰慕者缠上了,直到东方三里现身。 “大姐,这是我们医院的院长,”于有鱼奉承东方三里很违心,但实在无奈,只要能甩了这包袱,奉承谁都可以,“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归根到底,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仰慕者信了,当即掉转矛头,对准东方三里,“陪陪,上课优……”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的笑,仰慕者说的是洋泾浜,“陪陪”是指“baby”,“上课优”是指“thankyou”。 瞟一眼仰慕者,他推测,这应该是《摩登画报》挖的陷阱。 很显然,《摩登画报》的记者们,正在围观的记者们,有的在偷笑,有的在一本正经地拍照。不出意料,明日《摩登画报》上肯定有今日之事。 面对陷阱,东方三里清楚,必须智取,否则,倒霉的只能是自己。现在,他想把这烫手的山芋再还给于有鱼已不可能,那老小子早就脚底抹油,溜的屁毛儿都没了。 于是,他轻捋胡子辫儿,微笑着问:“大姐,你好,贵姓?” 贵姓?仰慕者似乎不喜欢这个词语,就皱皱眉,撇撇嘴,不过,随之便喜笑颜开,并用一首打油诗自我介绍—— 奴家芳名花上花, 苗条妩媚才十八。 上海滩上有名望, 万乐门内我最大! 嗯,好诗,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打油诗到此,已经“震惊”当场。那些不怀好意的记者们,鼓掌欢呼,还用相机给与各种特写。特务们,也口哨声,喝彩声,接连不断。即便藏在角落的于有鱼,自认是老流氓中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老流氓,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也咆哮了一嗓子,“好诗!” 而东方三里,则微笑颔首,赞不绝口,“才女啊才女,简直就是当世之李清照。对了,陈师师见了你,都得尊一声先生!” 李清照是谁?仰慕者,也就是花上花,表示不认识,但知道陈师师,便兴奋的手舞足蹈。而这时,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便“器宇轩昂”的站定,握花的右手高举,无花的左手叉腰,气壮山河地嘶吼一句,“就问你,老娘牛叉不牛叉?!” 完毕,她便荡漾起妩媚的笑容,柔声细语问东方三里,“小女的诗歌如何?能不能比得上李白?能不能比上李白的大哥李黑?” 这时,东方三里才明白,自己的夸赞夸的早了,人家的诗加上“牛叉”这句才算结束,并且,人家的诗歌不单是打油诗,而是由打油诗、古体诗、自由诗穿越着组合而成。 会穿越的诗,不牛叉都不行!因而,东方三里笑容可掬,如绕口令一般赞不绝口,“牛叉,牛叉的不牛叉都不行!谁敢说不牛叉,你就用牛去叉他,看他说是牛叉还是不牛叉!” “佩服吗?”花上花似乎很在意地问。 “佩服佩服,佩服的小弟是五体投地,四蹄朝天!”东方三里自甘堕落的夸赞。 哈哈……花上花大笑。可蓦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顿僵,只有那眼珠在咕噜咕噜转,似乎在想什么,哦,想起来了,今天不是来做诗的,是来献花的。 于是,她单膝跪地,口中嘟囔着“陪陪,陪陪……”双手献花。 东方三里苦笑,本来他计划连哄带骗把花上花诱出医院,可没想到这老娘们儿是外傻内滑——唉,既然不好打发,就只能转移矛盾了。 “大姐,你被骗了,我不是院长,”东方三里指着人群中的于有鱼说,“他才是真正的院长。他也是我们这里的神医。” 于有鱼本来躲在角落里,但见花上花只缠着东方三里,便放松警惕,也挤进人群当中看热闹。此时,见东方三里想让自己背锅,便甩出一句“小帅胡,你姥姥!”后溜之乎也! 花上花似乎不屑于有鱼了,只是对东方三里说:“你叫小帅胡?嗯,果然帅呢!又帅又是院长又是神医,嗯,必须献花!” 说着,她就又献花,还噘起嘴,不断飞吻。 东方三里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指着旁边的特务们,“这个是院长,那个是院长……这个是神医,那个是神医……” 这一通乱点鸳鸯谱,吓的特务们一个个屁股冒烟儿,窜的屁毛儿都没有。好男不和女斗,花上花这老娘们儿,一看就是女中老泼皮,谁敢惹啊?! 自家人不帮忙,东方三里只好对那些记者们乱点鸳鸯谱,虽然明知花上花是《摩登画报》请来的,但仍盼望奇迹出现。可惜,没有奇迹。 东方三里进退两难,他可不敢把真正的院长伏地陌告知花上花,否则,伏地魔肯定饶不了自己,别的不说,那老小子一生气,把自己赶回76号,自己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唉,苦啊!东方三里苦笑连连地瞟一眼花上花—— 花上花太丑了,是个圆球不说,还塌鼻子,一嘴大金牙,脸上涂抹的,不,应该说,刷的胭脂,足有一墙厚。接受她的献花?这,有辱斯文啊!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救星来了。 第二十六章 果然是陷阱 救星是武汐汐。 武汐汐挡在花上花和东方三里中间,皮笑肉不笑地接过鲜花。 “陪陪,上课优……”武汐汐模仿花上花的洋泾浜语调。 “你谁啊你谁啊你谁啊……”花上花不乐意了,一把夺过花束,瞪着那小眼儿,嚷嚷,“你那根儿葱啊?哪根儿啊?” 哪根儿葱?武汐汐不说话,只是目光狠辣地盯住她。 看见这目光,花上花先是一哆嗦,随之便跐溜跐溜钻出人群,屁颠屁颠窜了。 “76号的特务欺负人了,特务欺负人了……” 有人吵嚷起来。 话音未落,记者们全用相机对准武汐汐,咔嚓咔嚓,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从正到侧,来个三百六十度立体写真。 武汐汐满不在乎,各种配合,有飒爽英姿的,有妩媚妖娆的,有俗不可耐的,有顾盼生姿的……不一而足。 这出乎记者们的意料,于是,一个女记者便义正言辞质问:“你们76号宣称保家安民,但你们欺负人后还嚣张跋扈,有这么保家安民的吗?” 闻言,武汐汐打量对方:女记者很漂亮,最显眼的是耳坠,耳坠不是钻石的,也不是金银的,而是玻璃的,蓝色。 武汐汐笑了,暗暗唾骂:穷棒子,嚣张个毛儿啊! 但表面上,她却一本正经回答:“抱歉,本小姐真不知你在说什么,本小姐是圣母慈善医院的大夫。如果本小姐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见谅。” “就算你是大夫,你也不能如此对待病人啊!”女记者质询。 “请问,我怎么对待了?”武汐汐依然一本正经,“我代表医院接受病人的献花,有问题吗?你们也都看到了,刚才那位病人大姐,一直称呼我们这位——” 武汐汐本欲指着东方三里向大家介绍,可一扭头,发现那小帅胡没影儿了,无奈,只好改口说,“一直称呼我们大夫为神医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医院是真正悬壶济世之处。” 顿了顿,她脸色溢满肃穆,说,“我们是圣母慈善医院,我代表医院郑重宣布,从现在起,我们医院完全免费。” 话毕,她在胸前画个十字,很虔诚的自言自语,“愿主保佑,阿门!” 这表现,太棒了! 无论是躲在角落的东方三里,还是伏地陌和于有鱼们,全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四蹄朝天。 正当他们欣喜时,不知谁,从东方三里溜走时忘带的食材中捡了一个鸡蛋,对着武汐汐就砸过去。 鸡蛋砸到武汐汐的眼睛上。鸡蛋绽开,蛋黄儿蛋清儿夹杂着碎蛋皮儿,黏糊住那漂亮的惑人的蓝眼珠。 武汐汐抹一把眼睛上黏黏糊糊的腌臜物,没抹掉,还涂了一脸——她哭了,蹲在地上,哭了,哭的伤心欲绝。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武汐汐的嚎啕大哭镇住了记者们,记者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她不是76号的特务吗?特务还怕鸡蛋?她到底是不是特务?难道她真是新来的大夫? 武汐汐的哭也化解了记者们的敌意,特别是男记者的。几个男记者上前好言安抚,还怜香惜玉地擦去她眼睛和脸上的碎鸡蛋。 “谢谢你们,谢谢……”武汐汐哽咽着感谢男记者们的英雄救美,然后又哀求,“你们,别拍了,太丑了。” “不拍不拍,都不拍!”男记者们非但自己不拍,还吩咐同事们不要拍。 “也不能刊在报纸上,太丑了。”武汐汐很羞赧的神情。 “不刊不刊,放心啊!”男记者们承诺。 嗯,真好!武汐汐笑了,笑靥如花。 随后,武汐汐一番套话后,这场被记者们逼宫的闹剧便收场了。 武汐汐不知道,记者们回去后,竟然因为她而发生了一场纷争—— 记者们分成三派,左派认为,武汐汐肯定是特务,哭相是伪装,必须揭穿她美女蛇的真实面目;右派认为,武汐汐是无辜的,只是被特务蒙蔽的单纯小姑娘,有挽救的余地;中间派认为,反正不能因为她使精心谋划的陷阱不了了之。 这个陷阱,正如东方三里判断,的确是《摩登画报》记者们设计的,瞒着社长布仁德——午饭后,布仁德外出会客了,给了他们机会。 他们给了万乐门的花上花一笔钱,安排她如何如何,然后就等着76号的特务上钩,只要随便一个人掏出枪,或动手,便可将之刊在画报上,从而煽动民众来把特务们驱赶回巢。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个武汐汐,就一个目光便吓的花上花灰溜溜窜了,真是可气,可恨啊! 在记者们争论时,圣母慈善医院内也正在争论—— 今日闹剧,在于有鱼看来,是76号成立以来最窝囊的事,还给了特别行动署一个开门黑,反击!必须反击! 东方三里鲜有的与于有鱼立场一致,“太辱斯文,太辱斯文了……” 武汐汐更是气急败坏,自己的玉女形象被一个鸡蛋尽毁,至今眼角还能抠出蛋黄,真是美女可杀不可辱! 于是,三人便来到伏地陌的院长室,吵吵嚷嚷,请求出战。 伏地陌倒是没生气,先一个个倒上红酒,再请来索·白尔德和沙心心,让大家各抒己见,出谋献策。 一番献策后,意见不一,便开始了争论。争论的主题是:玩多损? 玩损的,是肯定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滑头,岂会与记者们硬碰硬?人家正守株待兔呢!损招儿多的是,有的轻,有的狠,选哪个? 东方三里和武汐汐赞同轻的,略微教训一下,让他们以后不敢肆意发愣就行,也便于鸠占鹊巢行动的开展。 于有鱼和沙心心支持狠的,一损到底,快刀斩乱麻! 索·白尔德没立场。自到这里,他一言不发。 而伏地陌,起初只是不可捉摸的笑,还用那独眼扫视在座之人: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把手里的棋子扣的山响;武汐汐照镜子补妆洒香水,还不断抠眼角的蛋黄;于有鱼取下耳朵上的钢笔,在手指上玩的飞转;沙心心拎着一瓶高度白酒,猛灌;索·白尔德面对墙,空弹着那首英国民谣“scarboroughfair”。 但终于,伏地陌发话了:“哥哥我有一个辄儿,要不试试?” 第二十七章 双管齐下 伏地陌的辄儿是之前让东方三里当急先锋的馊主意的加强版,原先,计划让东方三里单枪匹马,现在则是双管齐下—— 东方三里去以食为媒,以酒会友。《摩登画报》记者们手里都多多少少有个小钱儿,吃个西餐,喝个洋酒,大有人在,很小资。尤其是社长布仁德,西餐红酒是标配。这与东方三里是臭味相投。如此,他便可趁机打入敌方内部。 于有鱼去发挥自己一手好字的特长。干嘛?当刻版工人。《摩登画报》,是采编、刻版、排版、印刷等一条龙操作。以于有鱼的书法造诣,从事刻版工人的角色是绰绰有余。 伏地陌谈完自己的辄儿,目视众人,意思是:如何?妙不? 除了东方三里和于有鱼,其他人都乐了,乐不可支,还鼓掌欢呼,妙,太妙了! 东方三里不想招惹这种是非,换句话说,当马前卒,很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并且很多时候,是莫名其妙的死翘翘。 特别是在汪伪特工总部,稍微有点儿纰漏,便会被扣上个共党和军统的大帽子,又是调查又是审讯的,糟心!何况,他还要打探鬼手策。 不过,他不会先提出反对意见,他判断,于有鱼肯定不乐意,于是,就默不做声,静观其变。 果然,于有鱼表示不满,心道:伏地陌你个老小子,你这什么损招儿?我们商量的损招儿,是要惩戒对方,你怎么损到自己人头上了? 因而,他提出反对意见,但很委婉,很策略,“伏主任,小弟我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记者们的胶卷。只要他们不把今天之事见报,咱们的鸠占鹊巢计划便可如期实施。” 毁胶卷,这个损招儿简单易行,毕竟,76号内不乏鸡鸣狗盗之徒。 然而,伏地陌似乎不在意下午闹剧一事是否见报,说:“双管齐下的对策,也是鸠占鹊巢计划中的一部分。请严格执行!” 虽然口中用“请”,但伏地陌的脸色郑重,语气低沉,“请”到任何人不容置疑,不容违抗。 无奈,于有鱼不再言语,只是心里暗骂:你个独眼龙,不是你丢人,是老子!老子被记者们一通捣鼓,明天肯定臭名远扬。可能怎样?伏地陌有话语权啊! 见状,东方三里也只好允诺,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伏地陌说到做到,随后,亲自拜访布仁德。布仁德孤家寡人,与报社的许多单身汉一样,住在报社宿舍。 报社宿舍在三层。布仁德的办公室兼宿舍在角落内,两间房,外室办公,内室休息。 伏地陌之行很顺利,布仁德很客气,还为记者们逼宫一事道了歉。道歉归道歉,但一再声明,按照报社规定,他不会干涉记者们正常的职务行为。其潜在的含义就是拒绝了伏地陌撤稿的“请求”。 伏地陌不在意,反正不是自己丢人,于是,欣然返回。 当晚,东方三里和于有鱼便正式执行鸠占鹊巢计划了。 东方三里精心制作了牛排,携带红酒,拜访布仁德。本来,伏地陌也应该相随而来,但他临时接到通知,去梅机关了。 虽仅是东方三里自己,还是个厨子,但布仁德很客气,不但在外室盛情招待,还邀请了陪酒人员。 陪酒的有两人,一男一女。 男记者,大号“皮实”。皮实,原名是皮石。这是他父母希望他像石头一样身体健康,硬朗。但他认为,救国救民,只像石头一般有硬度不行,还要有韧性,弹性,于是,自己把“石”改成“实”。皮实,简单而言,就是像铜豌豆一般,蒸不熟煮不烂。 皮实,长相普通,也留着一个普通的大背头,如果不是黝黑的皮肤,走在大街上绝对是路人甲中的路人甲。但给人的印象很干练,且有些器宇轩昂。 皮实是布仁德的高徒,虽然是左撇子,却画的一手好漫画,而且,他还是《摩登画报》的总经理,兼任副总编,协助布仁德打理报社日常事务。 女记者,芳名“穆蓝”,便是今天下午在逼宫时质询武汐汐的那个带着蓝色玻璃耳坠的人。她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似乎天生就是做记者的料儿。她虽然来到报社仅一个多月,却由于业绩显着,很快成为佼佼者,深得布仁德赏识,提携为秘书。 这两人都是敞亮人,还是自来熟,几句话的时间,便与东方三里熟络的不行不行的。 在东方三里其乐融融时,于有鱼却相当的其乐不融融。他在刻版部。 刻版对环境要求很高,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必须安静,因而,刻版部便安排在地下室。 刻版这个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了,不但对字体要求严格,对耐心和韧性也要求很严格。这些于有鱼都具备,毕竟,从一个小流氓成长为76号的大特务,那也非普通人能做到的。但他做不到的是心平气和。他心里有气啊!小帅胡在吃香喝辣,享受小资生活,却让老子在地下室受洋罪,气,气的脑袋都能飞上天! 刻版部,分两个室:图片室,文字室。其流程是先在图片室为照片、漫画等内容制版,之后再交给文字室进行文字制版。 于有鱼分在了文字室。文字室,有十来个人,全在认真工作,对“新人”于有鱼毫不理睬。甚至文字室的头儿,大号“许夫子”的,也不闻不问。 于有鱼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一边生闷气,一边思索伏地陌的真正用意。伏地陌把自己发配到这阴暗潮湿的“地狱”,却调来了韩老蔫儿和元牌九,什么意思? 韩老蔫儿,第一行动队队长,是于有鱼的上司,已经请病假休息两个月了。韩老蔫儿,人如其名,一副蔫不拉几的模样。 韩老蔫儿在于有鱼眼里,是归入窝囊废一类的。但韩老蔫儿背景强硬,据说是汪伪政府高层的亲戚。然而,具体是哪个亲戚,谁也不知。 元牌九,第二行动队队长,刚提拔的。之前和于有鱼一个级别,是二队的副队长。二队的队长乌鸦不是被整死了吗?就有了一个空缺。本来,于有鱼想争取的,但丁默邨桌子一拍,便提拔了元牌九。无奈何,元牌九是丁默邨的小舅子。 元牌九在于有鱼眼里,是归入极品窝囊废一类的。元牌九除了喜欢玩牌九,似乎没别的爱好,包括当特务和晋级。这都是他姐姐,也就是丁默邨的二姨太,在背后一手操办的。 这两人,被伏地陌调入特别行动署,很明显就是来分于有鱼权的。本来,行动队这一块,全都是于有鱼一手负责…… 唉,去他姥姥!于有鱼不想费神了,便查看《摩登画报》明日准备刊发的内容,看是否有花上花闹剧一事。结果,还真有! 岂有此理!于有鱼怒了,怒不可遏,也似乎明白了伏地陌安排自己来刻版部的真正用意,你姥姥,办了你们! 第二十八章 保险柜的阴谋 于有鱼口中的“你们”,不是记者,而是那些如实记录自己丑态的照片。在他挖空心思如何“办”时,东方三里已经与布仁德他们畅饮十来瓶好酒。 酒足饭饱,东方三里返回自己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在二层,也就是厨房的邻间,房牌是“后勤科副科长”。 很快,夜深人静,整个圣母教堂大楼陷入死寂之中。然而,蛰伏的鬼们,开始行动了。 一个鬼影儿……又一个鬼影儿…… 鬼影中,包括东方三里。他施展缩骨功,缩成一个小人,从休息室后窗跃出,然后如壁虎一般爬到楼顶。在楼顶,他悄无声息来到院长室的上方。 晚饭时,伏地陌去梅机关了,返回后,据说携带来鬼手策的最新行动计划。 东方三里想查看一下计划书的内容,以便能提前采取应对措施。 此时,他附耳楼顶,聆听室内伏地陌的动静。 室内,传来伏地陌的鼾声,虽然不甚清晰。 院长室有三间房,左室是休息室,右室是办公室,中室是会客室。现在,东方三里是在左室的上方。 确认伏地陌熟睡后,东方三里再来到右室上方,也附耳聆听:没有动静。于是,他就倒挂在后窗旁,向内窥视:有窗帘,无法查看。 在他准备用工具开窗时,忽然望见楼下有一个黑影,黑影全身黑,黑布蒙面,黑衣黑裤黑鞋,全黑的黑衣人,向上望来。 见状,东方三里暂停开窗,悄悄缩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黑衣人没发现东方三里,于是便掏出一条绳,绳端是微型虎爪。与普通的钢铁虎爪不同,他的虎爪是特制橡胶,抓物无声。当然,绳索也很细,细虽细,却坚韧无比。 黑衣人向上抛虎爪,虎爪紧紧抓住右室后窗的外窗台,无声无息。随后,他敏捷地顺绳而上,眨眼间,到了窗前。 黑衣人先附耳聆听室内动静,之后,掏出工具打开一扇窗,再之后,轻巧越入。 而东方三里,则贴着墙壁来到窗旁,向内观察—— 黑衣人直奔保险柜,用工具不断试探,想将之开启。 窗外的东方三里,从他开启保险柜的手法,以及之前的虎爪上墙身法,判断他是军统的人。看来,军统也在打鬼手策的主意。 军统的黑衣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没把保险柜打开。无奈,他颓坐在地,苦思冥想。之后,再试探,依然打不开。他只好起身四处寻找,想在办公桌啊书柜啊甚至垃圾篓啊,寻找到鬼手策的线索。 见状,东方三里只能是苦笑,军统怎么派个废物过来?虽说伏地陌设置的密码很特别,但也不至于耗了一个小时都打不开吧?再者,你打不开就滚蛋,别耽搁我办正事啊! 但黑衣人并没打算滚蛋,他竟然偷偷摸摸去会客室了。 时间紧,任务重,东方三里迅疾跃入房内。他先去查看黑衣人行为——黑衣人在会客室翻找线索。 见状,东方三里便快速抵至保险柜前,一边附耳柜门聆听,一边根据听到的密码锁装置滚动情况,不断旋转锁柄。 嘶——第一个密码被破解了……嘶,又是一个……只剩最后一个了。但就在这时,休息室有了动静,是伏地陌。 伏地陌起夜。 于是,黑衣人急速向办公室返回。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暂时躲在保险柜旁边的办公桌下。办公桌下很安全,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半尺高度的狭小空间也能藏人。毕竟,缩骨功只是传说,现实中没几人见过。 他隐藏后,黑衣人也返回,并藏入书柜之上。 眨眼间,一切重归于寂。 伏地陌起夜完毕,打着哈欠来到办公室,查看一番,没发现异常,就又睡觉去了。 在听到伏地陌的鼾声再次传出后,黑衣人从书柜顶部落到地上。他似乎放弃了保险柜,又到会客室去了。 而东方三里,则再度现身,依然是先查看黑衣人的情况,那老小子这次更大胆,竟然在会客室自斟自饮。 会客室有酒,各种酒,黑衣人倒了一杯红酒,左手端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儿,相当惬意的姿势。 东方三里本想笑,却蓦然一怔,哎,这人好熟悉啊,谁呢? 哦,想起了,是那个能用左手画一手好漫画的皮实。今晚,东方三里在布仁德的办公室,亲眼目睹过他左手端杯的模样,那模样,与现在的,毫无二致! 原来皮实是军统的人啊,呵呵……东方三里心道。可是,看着那么干练的人,为何就是打不开一个保险柜呢? 这就是东方三里傲娇了。别人打不开,不能证明就是笨蛋,毕竟,也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只能从反面证明,东方三里技艺出众!另外,也证明伏地陌非同寻常的狡诈。 很快,东方三里就体会到这狡诈了。当他再次来到保险柜前,准备胸有成竹打开最后一个密码时,却发现,难于上青天。 最后一个密码,耗费了他一刻钟。这对于一个特工而言,是致命的。还好,密码全被破解,也不枉此行。最后一步,拉开保险柜的柜门。 但就在这时,伏地陌又起夜了。无奈,东方三里再次隐藏桌底,黑衣人,也就是皮实,依旧躲在柜顶。 伏地陌哈欠连连,起夜完后,正要返回休息室,却瞟见之前皮实饮酒用的酒杯,皮实情急之下,没有将酒杯归位,只是放在茶几上。 不过,伏地陌只是自言自语地嘟囔几个“怪哉”后,便继续去见周公了。 一切再度归于沉寂。 皮实从柜顶落下。这次,他没去会客室,而是直奔窗户,准备离去。可到窗前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疾步返回保险柜前,又去鼓捣那玩意儿,他想最后努力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实现,这次,他成功了,很简单,握住锁柄,轻轻一拉,柜门便开启。 皮实窃喜,而东方三里则气急败坏,他正要出手将其击昏,却听轰一声,随之又见保险柜内一个火球冲出,击向皮实的前胸。 皮实身手敏捷,迅疾闪躲——火球擦过他右肩,击中他身后的书柜。心知不妙,这老小子顺势跃出窗户。 而东方三里也知错失了良机,便也尾随而出。 两人一出,伏地陌奔入办公室,荷枪实弹。原来,他通过酒杯,已知有猫腻,便伪装酣睡,其实悄悄荷枪实弹了。 虽是独眼,但伏地陌眼光很毒,一扫后就奔向后窗,及时抓住挂在外窗台上的虎爪,并对刚顺着绳子落地的皮实开枪。 皮实无奈,只好弃爪逃命。 枪声中,东方三里原路返回自己休息室,然后恢复本尊模样,上床入被。 仅仅几分钟后,大搜查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谁是夜猫子 大搜查,不仅仅是在圣母慈善医院,还有《摩登画报》社,虽然这种行为在法租界不合规矩,对于76号的特务们而言。 此时,是21日凌晨三点左右。特务们在伏地陌指挥下,很快封锁了圣母教堂大楼及院落。重点在大楼。因为院落不大,前后院加起来也就二三十平方。当然,最关键是,伏地陌虽是一只眼,却也望见扮作黑衣人的皮实没翻墙逃出。 院门那里,有个门岗,看门的两个人,是76号的特务,日夜轮流值班。经查证,他们没发现有人外出。 因而,伏地陌断定,是圣母教堂大楼内的人,可能来自圣母慈善医院,也可能来自《摩登画报》。 因为别有用心,伏地陌首先搜查的是《摩登画报》。这引起了记者们的强烈不满。虽然住宿舍的记者不多,但也有近二十个呢。 二十来个记者,一堆人,聚集在三层大厅,拿着相机,准备拍摄特务们的恶劣勾当,然后将之公诸于世。但布仁德现身了。 “得罪了,得罪了!”布仁德对伏地陌抱拳作揖,笑容满面,问:“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来访?贵干?伏地陌心中暗笑,你个老小子,还真能装,老子的枪声啪啪的,一帮人在大厅吵嚷的声音能震破天,你不知道?!还贵干?贵干个屁!老子要搜查你们! 可是,对方斯文,伏地陌也不能粗鲁,即便假斯文。 于是,他拽着半文半雅的词语,说:“叨扰了,叨扰了,鄙人深夜造访,实属无奈。不知谁家的夜猫子,溜进鄙人办公室,撬我保险柜。撬保险柜就罢了,竟然偷喝了老子的酒。他姥姥,鄙人实在可忍孰不可忍!” “不可忍,的确不可忍也!”布仁德随声附和,“既然如此,伏兄有何见教?” 见教?唉,又来了!伏地陌受不了布仁德的文雅了,就干脆露出真小人的面目:“老布,可能你不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真小人。我呢,也承认这一点。所以呢,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怀疑那夜猫子是你们报社的人。” “你凭什么怀疑我们?证据?” “你诬陷我们是夜猫子?你还独眼龙呢!” …… 伏地陌是真小人,记者们也士可杀不可辱,就直言反击。 “独眼龙”这三个字,是伏地陌的大忌,立时,他脸色阴沉,拔出枪,顶住那个骂自己独眼龙的愣头青的脑袋。 见状,于有鱼、沙心心等人,也拔出枪,对准记者们。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布仁德心知不妙,76号的特务们,大白天都敢为所欲为杀人,且没有任何理由,这大半夜的,把己方的人全灭了口,也不过是扣个扳机的事儿。 于是,他便陪着笑,还不断鞠躬道歉:“伏兄原谅,原谅,都是小弟管教无方,给小弟个面子,暂且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次。伏兄大人大量。” “伏兄,小弟已经吩咐了,让记者们切勿把花上花胡闹一事见报。毕竟,圣母慈善医院声名远播,小弟一再叮嘱,切莫坏了圣母慈善医院的名声。否则,法国领事馆那里不好交代,租界巡捕房也不乐意。是吧?” 布仁德这话是软硬兼施,有软的,就是用花上花一事不见报为筹码,换取记者们之安危,同时,也威胁,你们76号再牛叉,但也惹不起国际麻烦。 当然,仅此还不行,他又补充说,“刚才巡捕房打电话询问事情缘由,小弟告知,可能是伏兄玩枪走火。一切无妨。” 布仁德的意思是,巡捕房已经获悉此事,一旦你动手,那边就会有行动。 闻言,伏地陌哈哈大笑。他是真小人,但不是不识时务的真小人,况且,他目的不在一个愣头青身上。因而,他抽回手枪,说:“仁德兄,玩笑玩笑,哈哈……” “小弟我就是试探一下,这小兄弟是否共产党和军统。嗯,放心吧,根据小弟我的经验,这小兄弟,纯洁的很!” “感谢,感谢!”布仁德赔笑作揖,然后顺势而言:“伏兄不是要搜查夜猫子吗?请请请,报社全体同仁,恭请伏兄。” 说着,他示意记者们让道放行。 记者们也清楚,在当前这个战场,笔杆子斗不过枪杆子,不如留的笔杆在,明日上头条,所以,全都退让一旁,目送特务们大摇大摆进入报社区域。 伏地陌的搜查,不是那种全面铺开的战略战术,而是先主后次,就是把三层宿舍当做重点,其他地方,象征性的搜查即可。 再者,记者们,几乎都被限制在当场,除了地下室那十几个人。 地下室的,是印刷部的工人。他们在工作,然后就被伏地陌安排的人锁在房内。 因此,伏地陌很有自信。当然,他有更深层的用意。 不过,在这儿,必须分两拨人了。一拨儿,伏地陌亲自带队,逐个搜查宿舍,查询可疑之处;另一拨儿,于有鱼带队,看管记者。 分工完毕,由布仁德引领,伏地陌搜查去了,很顺利。而于有鱼这边儿,似乎不太平。毕竟,记者们心里不满。 记者当中,首先发难的,是穆蓝。穆蓝第一个目标是东方三里。东方三里好歹现在是后勤科副科长,所以,也被招来壮声势,顺便维持秩序。 穆蓝:“小帅胡,难不成那夜猫子是你?” 东方三里:“蓝妹妹,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厨子,况且,昨夜晚餐时,你也见了,我喝的有些头大,是吧?对了,蓝妹妹,你最好闭嘴别说话,对你有好处。” 穆蓝:“小帅胡,我作证,你喝的有点儿大,但,酒后吐真言,我记得你说了一句话,‘我是军统卧底。’是吧?” 东方三里:“蓝妹妹,切莫诬陷哥哥我啊。哥哥我就是个厨子,混口饭吃,整天把人当祖宗伺候,我容易吗?” 穆蓝:“夜猫子当然不容易了,半夜三更的,窜来跳去的,特别是爱喝红酒的夜猫子,是吧?但你喝了人家独眼龙的酒后,记得把酒杯放回去,是吧?” 东方三里:“蓝妹妹,你说话完全就是杀人不见血!不过,如果爱喝红酒是夜猫子,那布仁德先生也是夜猫子,皮实总经理也是夜猫子,是吧?” 穆蓝:“我们社长和总经理没说‘我是军统卧底’这句话啊!” 东方三里:“我也没说,是你一直在说,并且,你们三个都说过!我要拼死证明,你们三个都说了这话,你想,后果会是什么?” 东方三里最后这话是在威胁,意思是:你诬陷我,我就拉你们的社长和总经理下水。 他的意思,穆蓝心知肚明,她也清楚,76号抓人,莫须有的证据即可,何况还有“人证”?再者,东方三里是个厨子,不是特务,如果作证,会糊弄一些人。别的不说,就他那简单、单纯的模样,肯定能糊弄许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有老娘们儿。 不过,穆蓝不甘心,她眼珠转了几圈,盯上于有鱼。她消息很灵通,已经获悉于有鱼和东方三里势不两立。既然如此,何不挑拨离间? 第三十章 你是猪八戒啊 穆蓝对付于有鱼,采取了美人计的策略。 “于大哥,你在小妹心里可是大英雄,天大的英雄,可小帅胡,哦,不应该叫小帅胡,应该叫羊尾巴胡,欺负我,你怎么不管?”穆蓝娇嗲嗲的语调,还抛去一个媚眼儿。 抛媚眼儿也就算了,她还故意妖妖娆娆来到于有鱼身前,含情脉脉凝视他,并用洁白的玉手轻抚一下他的糙脸。 “于大哥,我认为,你才是最帅的人,天下第一帅!”她语调相当酥软。 于有鱼清楚她在挑拨离间,但受不了那媚眼儿,媚眼儿太惑人了,简直就是当世妲己啊!更受不了她那身穿旗袍的妖娆身姿,对了,还有玉手,还有含情脉脉的目光,最受不了的,是她夸赞自己是天下第一帅,知己,红颜知己啊! 于有鱼经历的风花雪月也不少,但在穆蓝面前,立时败下阵来,个中缘由,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甘愿上当的心态。上个当又如何?别人想上当还没机会呢! 他先取下金丝眼镜,擦擦镜片,再斯文的戴上。他似乎在用眼镜显示自己与东方三里的不同,自己才是真斯文,东方三里是假斯文,你看东方三里,那三根毛的胡子辫儿,还有手里玩物丧志的棋子,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戴好眼镜,于有鱼来到东方三里面前,手中把玩着钢笔,很肯定的语气说:“穆蓝小姐说的有道理,你很有可能就是夜猫子。” “虽然在搜查报社,但我们也不排除夜猫子在自家人当中,比如你。请问,你晚餐后在哪儿?谁作证?” 东方三里笑了,脸上逸散出纯真的笑,目光里流露出简单,反诘:“我怀疑你是夜猫子。请问,你昨晚在哪儿?谁能作证?” “我在问你!”于有鱼在穆蓝面前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便声色俱厉。 与他的变色不同,东方三里依然是笑,且越来越简单的神情,说:“我也在问你!” 见状,穆蓝插言:“于大哥,人家没把你当盘菜啊!呵呵,也是,要不然,人家给你取个外号叫臭咸鱼呢!” 闻言,记者们便开始起哄,顺着穆蓝的意思,想把离间挑拨到极致。 “一个厨子,一个咸鱼,那还不是厨子一把刀的事儿吗?咔吧咔吧,一通菜刀过去,眼镜再漂亮,也得喂狗!” “咸鱼喂狗,配上好酒!” “喂狗都是便宜了他,喂屎壳郎!” “厨子英雄,咸鱼狗熊!” …… 记者们嘴皮子玩的很溜,不提名,不挂姓,却撩拨的于有鱼怒火中烧,呼呼——呼呼——他的小心脏快要爆了! 终于,他失去了斯文,拔枪抵住东方三里的额头,恶狠狠问:“你是不是夜猫子?” 呵呵……东方三里睥睨的笑,轻捋胡子辫儿,节奏鲜明的拍打着手中的棋子,语气不紧不慢,说:“有句话叫猪八戒倒打一耙,你这么心急的给我扣上夜猫子的帽子,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猪八戒啊?!” 于有鱼拉开手枪保险,脸色发紫,一字一顿:“你!就!是!夜!猫!子!” 东方三里依然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正欲言语,却被匆忙而来的武汐汐打断,她一溜小跑儿来到二人面前,然后拔枪抵住于有鱼的脑袋。 “臭咸鱼,你手犯贱了吧?”武汐汐的蓝眼睛内透出凶光,“平时玩玩嘴皮子就算了,姑奶奶懒得理你,你还来真的啊!” “武汐汐,关你何事?”于有鱼脸色阴沉,问。他惹不起武汐汐,但此情此景,不能服输,否则,脸就成屁股了,不,还不如屁股! “肆意污蔑同仁,你还有理了?”武汐汐质问。 “我有证据!”于有鱼理直气壮地指着穆蓝,说,“这位穆蓝小姐,亲口承认,小帅胡在与她就餐时,说过他是军统卧底。” 这时,不待武汐汐言语,穆蓝却一本正经的假话连篇:“抱歉,这位于大哥,哦,于大夫,请自重,本小姐从没说过小帅胡是军统卧底的话。” 啊?于有鱼脸色一僵,你? 穆蓝并没丝毫羞愧感,且表示不满:“本小姐和你熟吗?你怎么这样啊!人品太坏了,真是的,不带这样的!” 被穆蓝耍后,于有鱼也识趣儿了,就灰溜溜的收回枪,尴尬的站在一旁。 至于武汐汐,也见好就收。 不过,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谁?韩老蔫儿。 韩老蔫儿,与于有鱼势同水火,且一直斗来斗去。于有鱼自诩才华出众,能力强悍,总想出个风头。他一出风头,便显得韩老蔫儿很无能,很窝囊,虽然他的确很无能很窝囊。 韩老蔫儿明里斗不过,就使阴招儿。但于有鱼阴招儿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因而,大战三百回合,韩老蔫儿是一败涂地。如果不是后台强硬,早被抹去官帽儿了。 其实,之前他请病假,也是迫于无奈,是被李士群逼的。李士群很欣赏于有鱼,但不能光明正大地拿掉韩老蔫儿行动队正队长的职务,于是,就各种打压,逼着他自动让贤。 韩老蔫儿很伤心,但也不甘心,就向自己那汪伪政府高层亲戚告状。告状有用,然后就被伏地陌“邀请”到特别行动署了,当然,也是李士群背后安排。 这次复出,韩老蔫儿想大干一场,毕竟,他的窝囊废模样也受到那亲戚的训斥。可大干一场的机会呢? 机会就在面前! 韩老蔫儿要拉拢东方三里,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何况,东方三里和武汐汐、索·白尔德关系不一般,更重要是,东方三里背后还有个影佐田子,拉拢了他一个,就拉拢了一大串儿人脉。 于是,他便趁机上前,说:“小帅胡已经被伏主任,哦,被院长,提拔为科长,很显然,他是可信的。老于你诬陷小帅胡,不就是否定院长吗?” 闻言,于有鱼气的嘎咕嘎咕的,你姥姥,韩老蔫儿你真会落井下石! 而东方三里却一副知己的神情,说:“蔫儿哥,你要为小弟我做主啊!” “必须做主!”韩老蔫儿一副大哥风范,但随即就蔫儿了,因为他没什么做主的良策。 无妨,东方三里心中已经挖了一个大坑。 第三十一章 挑唆 东方三里先在韩老蔫儿耳旁低语一番,告诉他一个小秘密。 这个小秘密,是昨晚晚餐时,他从皮实那里无意中得知的。 期间,有个编辑送来次日报纸的样版,请皮实校样。如果没问题,便可印刷。 在《摩登画报》,校样存在于很多环节,而校样的工作,除了专门校验的编辑,皮实也会亲力亲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皮实在校样时,并没忌讳相邻的东方三里,特别在翻阅花上花闹剧的版面时。花上花闹剧的照片,被记者们排了一个整版。这次,记者们一反常态,全都是给与了直白的文字。 照片中,有女主花上花,更有男主于有鱼和东方三里,还有那些观看热闹的特务。配文,按照皮实的说法,是被改了。之前,配文是如实而言,比如,男主于有鱼,就是于有鱼,然而,现在却变成了韩老蔫儿。 送样儿的编辑倒也不讳言,告知是于有鱼所为。 于有鱼,窝在刻版部不是想“办了你们”吗?你们,就是这些照片。他本来是想直接撕掉样版,但随之一想,样版可以撕掉,但撕不掉那些记者编辑们的手,人家可以再刻一版啊! 思来想去,他便利用自己的工作:配文。配文时,他也基本按照编辑的拟文描葫芦画瓢,唯一修改之处,便是他的名字。他把“于有鱼”换成了“韩老蔫儿”。 也是韩老蔫儿倒霉,本来,他不是人选,假如他在家请病假休息的话。第一人选,必须是东方三里。问题是,东方三里的大名已经被书写其上,而且非常醒目。 第二人选是索·白尔德,可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毕竟,索·白尔德有沙心心那女二杆子盲目撑腰,况且,两人都比自己官阶高,万一他们给自己小鞋穿,暗箭难防啊! 于有鱼深思熟虑后,选定了韩老蔫儿。虽然韩老蔫儿有后台,但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有李士群撑腰。再者,那老小子就是个废物,数次交手,都败给了自己。 在他的心中,选择韩老蔫儿,既替自己背锅,还代价很小。万一韩老蔫儿指责,自己可一问三不知,全推到报社身上就是了,记者、编辑认错人,能怪谁? 于有鱼虽然也老奸巨猾,但似乎不太懂报社操作流程,认为自己改就改了,也没人发现,然后样版直接印刷,明日见报,自己高枕无忧。 可是,他不知,报社的这些人,早已想好退路。给他看的样版,是瞒天过海的招数。 当然,皮实也肯定不会相信东方三里,虽然酒场上称兄道弟。 不过,他还是想给东方三里一个面子。毕竟,他只是一个厨子,不是为非作歹的特务,再者,吃人家的嘴软嘛! “小帅胡弟弟,你无辜啊。”皮实看着照片下配文中东方三里的名字,一副可惜的表情。 东方三里是何等聪明,便哥长哥短,希望皮实大哥能放无辜的小弟一马。 皮实很爽快,当即就吩咐编辑把有关他的照片和内容全部删除。随后,他还把废弃的样版赠送给东方三里留作纪念。 …… 东方三里当然不会把所有细节告知韩老蔫儿,没时间,也没必要,他只需把于有鱼改名一事告知便可。 为了验证事实,东方三里从自己休息室拿出那张样版,让韩老蔫儿亲自过目。 韩老蔫儿怒了,当即抽出枪,指向于有鱼。 “你个臭咸鱼,敢阴老子,老子今儿就把你剁碎了喂屎壳郎!”他怒骂。 喂屎壳郎,是韩老蔫儿现学现卖,从记者们口中学的。他个人认为,喂屎壳郎要比喂狗,更高雅,更有杀伤力。 是有杀伤力,于有鱼也拔出枪,怒指韩老蔫儿。 见状,东方三里便为韩老蔫儿说话:“咸鱼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使用卑鄙手段坑了人家,还不让人家发个火吗?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于有鱼的脸色有些尴尬,虽然他是个坏蛋,但从不认为自己是坏蛋,反而一向是以“好蛋”自居,好蛋,怎么能做那么龌龊之事呢?可替换名字一事,证据确凿,想辩解都没办法,傻子都清楚,就是他所为。 然而,尴尬是尴尬,于有鱼并不甘心认输,便气呼呼地把手枪对准东方三里,怒斥:“小帅胡,都是你,搬弄是非!” 见状,武汐汐也拔枪对准他,并质问:“证据确凿,小帅胡哪儿搬弄是非了?” 于有鱼哑然,但眼珠一转,栽赃陷害,“小帅胡样版从哪儿来?肯定是报社的人给的。这就证明,小帅胡和报社的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于有鱼话还没完,便被记者们愤怒的骂声打断,“你个臭咸鱼,谁沆瀣?谁狼狈?剁碎你个臭咸鱼,喂屎壳郎!” 只骂不解气,不知哪个记者,竟然脱掉自己的鞋,砸向于有鱼。 于有鱼面对东方三里,就没注意背后的臭鞋,然后被结结实实砸中。臭鞋不重,砸一下,屁毛都不会掉一根,但其“政治意义”重大,伤自尊啊! 于是,于有鱼掉转枪口,指向记者们。 他的手下,也持枪相向。 而这时,在一旁轻捋胡子辫儿,还淡然微笑的东方三里目视韩老蔫儿,挑拨说:“蔫儿哥,第一行动队,你才是正队长吧?可你看你的手下,为何都心向咸鱼哥呢?” 韩老蔫儿一直想重振雄风,夺回大权,此时是个机会,他便尽量恶狠狠说:“臭咸鱼坑我,这是我和他的事。和记者们无关,和兄弟们无关。现在,记者们不要插言,兄弟们也退到一旁。” 记者们不骂了,反正用鞋砸了臭咸鱼,解了气,便见好就收。 特务们,一部分人犹豫一下,退到一旁,但于有鱼的亲信,却依然持枪对准记者。 见状,东方三里再次添柴烧火,“蔫儿哥,你这——唉,算了吧,反正都知道你没咸鱼哥手狠,咸鱼哥杀人如麻的,呵呵,你啊,人如其名,还是算了吧!” 这话,激的韩老蔫儿恶向胆边生,但他本性是蔫儿的,持枪之手抖的像患了癫痫症,就是扣不下扳机。 你个蔫儿货!东方三里暗骂,于是,便想帮帮韩老蔫儿。 唉,谁让自己是个大好人呢?!他暗叹。 此时,东方三里就在韩老蔫儿右后方,便有意无意地撞了韩老蔫儿右臂一下。 枪响了。 没打中于有鱼,因为枪口偏了。但也没走空,击中了于有鱼的心腹“大包子”。子弹透肩而过,留下一个血洞。眨眼间,血洞内鲜血喷涌而出。 听见枪声,伏地陌疾步而至。 第三十二章 旁观者清 伏地陌到特务们面前,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并一再告诫,要精诚团结,别让外人看笑话。当然,他也不忘强调,布仁德先生已经允诺不再刊载相关照片和文字,让大家不要再为此事伤和气。 搞定了这些恼人的手下,伏地陌又组织人手,准备去楼下搜索。 这时,沙心心似有意似无意目视伏地陌一眼。而伏地陌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细节,并没引起其他人注意,因为他们要么在耻笑别人,要么被训斥的俯首不语,然而,却尽入东方三里眼帘。 伏地陌和沙心心在搞什么鬼?他暗自思索,如果不出意外,伏地陌应该安排沙心心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了想,东方三里准备询问索·白尔德,毕竟,他和沙心心基本是形影不离。 询问呢,也有机会,伏地陌担心再惹是非,就把于有鱼和东方三里分开了。于有鱼依然在看管记者,东方三里则随着伏地陌下楼去搜查。 然而,东方三里询问索·白尔德时,那洋白菜竟然没透露什么信息。即便如此,东方三里也从中获得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沙心心曾经单独行动过。 那么,沙心心究竟去了哪里呢?东方三里苦苦思索。沙心心如此重要之人,所办之事绝非小事,否则,她不会亲自出马。在《摩登画报》,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事,能让沙心心亲自出马?难道是布仁德,或者说与布仁德有关?有可能! 在他思索时,二层和一层已经搜查完毕。 二层是餐厅、会议室、财务室等部门。很快,搜查完毕,没有收获。一层是采编室,是重点照顾对象,但也没有收获。 最后,便是地下室。地下室,刻版部和印刷部都在这里。并且,有工人在工作。本来,今日的报纸已经基本印刷完毕,但布仁德既然承诺撤去相关内容,就只能把之前的报纸作废,重新印刷。 新印的这一版,以及作废的那一版,与之前于有鱼看到的,根本不同。作废的那一版,并非用照片揭露76号特务,而是用漫画。 现在,天马上要亮了,报纸就要开卖,重新制版也不可能,所以只能将那漫画遮挡后印刷。专业术语就是开天窗。 印刷室,有十几个工人,还有总经理皮实。 看见皮实,东方三里微微一笑,怪不得在三层没看见他,原来躲在印刷部。皮实,已经脱去黑衣,换上了印刷工人的工服,并且在卖力的工作。 而伏地陌似乎也对皮实感兴趣,在那独眼转了几圈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 “皮总经理,也亲自下手做此等苦差事?”伏地陌很关心的口气。 “伏院长,不但小弟我,我老师仁德先生,也经常来此印刷报纸。”皮实很坦诚的神情。 “皮总经理,难道一夜未睡?”伏地陌下套。因为在搜查皮实宿舍时,皮实的被窝有些凌乱,显然是休息过的。 “人是铁,觉是钢,一夜不睡,累的慌。”皮实随口把那句“人是铁饭是钢”改了,很幽默的语调,“不瞒你说,小弟我睡觉特猪,不但在宿舍睡了,在这儿休息间也补个觉呢!” 印刷部旁边有个休息间,是为印刷工人准备的,因为工人们都是在夜间工作,且是轮班,便备有休息间。 “皮总经理,似乎饮酒了?”伏地陌再次下套。他在皮实身旁,嗅到了红酒的香味。那气味,似乎与自己被偷喝的红酒相同。但又不敢确定,因为印刷部内,油墨味太重了,把那酒味掩盖的似有似无。 “非但饮酒,还贪杯呢!”皮实笑笑,嘴巴努努东方三里,“和你们这位小帅胡弟弟,畅饮数番!” 东方三里微笑颔首,意指确有此事。 “皮总经理……” “伏兄……” 两人对话时,无论伏地陌如何设套,皮实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破绽。 即便如此,伏地陌也怀疑上皮实了,根据经验。当然,他也有证据,证据有二: 一是皮实的身材,伏地陌虽然是独眼,但独眼很毒,他毒辣的独眼,望见的黑衣人,与皮实非常相像。 二是皮实口中逸散的酒香,虽然似有似无,虽然那酒不只自己存有,但既然皮实承认他的酒是与东方三里共饮之酒,就是最大的破绽,因为两种酒不是一个牌子,且香味不同。 于是,他便准备进一步试探,就是试探皮实身上是否有伤口。 保险柜内,他是故意设置的微型炸弹,就是担心有人来窃取鬼手策的计划书。当然,相关计划书,肯定不在保险柜。 炸弹炸伤了“夜猫子”,地上有血迹,并且,他似乎望见夜猫子的胳膊不太舒服,但不能确定是左是右。 因此,伏地陌便先靠近皮实左肩,以学习印刷报纸的借口。期间,还故意拍皮实的肩膀,甚至抓住他的臂膀。 皮实伤的是右臂,被试探左臂,就没有丝毫漏洞,但皮实清楚,左臂完了,肯定是右臂,于是,便冷冷一笑,似乎是手一滑,将一桶油墨倾倒在伏地陌身上。 “见谅,见谅……” 皮实急忙用满是油墨的手去擦拭伏地陌身上的油墨,然而,本来只在衣襟上巴掌大的一块,却生生让他擦成了锅盖大小。这也就算了,他的糙爪还想擦伏地陌的脸。 伏地陌气急败坏,气呼呼地闪躲到一旁。 随后,草率的检查一遍,伏地陌带人返回三层。他还有要事未办。 东方三里在队伍的最后,他需要安抚一下皮实,说是安抚,其实是提醒。 “皮哥,你啊,身为总经理,真不应该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东方三里皱皱眉头,揪揪鼻子,似乎闻不惯油墨的气味。 “小帅胡弟弟,你是阳春白雪,我们是下里巴人,不一条道儿,更不相为谋啊!”皮实语气中带着嘲讽。 东方三里不介意,只是自顾自言语:“下里巴人也好,阳春白雪也罢,做事终归与身份有关。我阳春白雪,我做好我厨子的分内之事。你下里巴人,你应该做好你总经理的分内之事,比如,协助仁德先生,打理好报社。” 顿了顿,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话,“另外,身为弟子,你也应该照顾好老师,不是吗?” “也不瞒你说,昨晚与仁德先生一席长谈,几番畅饮,小弟被仁德先生深深折服,实在不想这风波玷污了他的高风亮节。” 话毕,东方三里淡淡笑着,似单纯似高深的离去。 而皮实,则回味他的话,也从中嗅到了什么,难道特务们想为难老师?念及之处,他放下手中活计,疾步奔至三层。 如东方三里所料,也如皮实担心,伏地陌对布仁德下手了。 第三十三章 打嘴仗 伏地陌返回三层后,便在沙心心“提醒”下,去布仁德宿舍随意走走。 之前,布仁德数次主动邀请伏地陌检查自己的寒舍,可伏地陌一副大度的神情,一再拒绝,并声称,“坚信仁德先生的人品。” 然而,当布仁德以为伏地陌搜查结束时,他却杀个回马枪。 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在布仁德保险柜内,查出一本《共产党宣言》。 立时,伏地陌脸色凝重了,所有人脸色凝重了,众所周知,在76号和鬼子眼里,共产党是头号大敌。 而东方三里也终于明白沙心心的所作所为,原来是潜入布仁德住处,打开保险柜,放入这本《共产党宣言》,对布仁德栽赃陷害。 他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伏地陌的真实用意,想要鸠占鹊巢,必须擒贼先擒王,拿下布仁德。而拿下布仁德,必须有罪证,最好的罪证,莫过于通共,甚至就是共产党了。 目前,上海滩就是一座孤岛,除了租界,几乎都在鬼子手中。 再退一步讲,即便租界不在鬼子手中,但如果鬼子有租界内藏有共产党或军统的证据,也会肆无忌惮冲进来,缉拿“要犯”。 现在,罪证确凿,只要伏地陌想抓人,他便可以直接动手。当然,也可以通知梅机关,请求鬼子来抓人。 然而,伏地陌似乎想放布仁德一马,凝重的脸上渐渐堆起笑容。 “仁德兄,果然学识渊博,博览群书,竟然也看《共产党宣言》?”伏地陌不咸不淡地发问。其语调,让人察觉不出真实目的。 布仁德的脸上也堆起笑容,正欲言语,却被穆蓝的插言打断:“伏院长,这书不是你让小帅胡赠送给我们社长的吗?” “就昨晚,晚餐时候,小帅胡带着牛排和酒,还有这本《共产党宣言》。当时他说,是你委托他赠送给我们社长的。” 说着,穆蓝就转问皮实,“总经理,是吧?” 皮实嗝儿都没打,便直接承认,“对,就是这样的。” 好了,本来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转眼间,被穆蓝化解。非但如此,她还把这脏水泼向东方三里。 她的话,给东方三里挖了一个坑。76号的人,只有两人去过布仁德宿舍,一个是伏地陌,一个就是东方三里。按照穆蓝的思路,先栽赃东方三里。如果东方三里否认,那好,顺势栽赃伏地陌。反正,伏地陌和东方三里去布仁德办公室时,也没有外人在场。最后,就是嘴仗。玩嘴仗,记者们个个都是高手。他们有信心必胜! 被穆蓝盯上,东方三里暗呼倒霉,倒了八辈子霉,遇见这个女人!这女人,不但玲珑八面,还不择手段,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也要对付。但东方三里不能把沙心心栽赃陷害的事实全盘托出,也不能简单否认是自己所送,因为否定了自己,那便是伏地陌。一旦伏地陌与穆蓝打嘴仗,伏地陌必定会落败。落败就会丢人,丢人就会发怒,发怒便会找出气筒,届时,那出气筒非自己莫属。 当然,东方三里更不能承认是自己所送,否则,通共的帽子妥妥地戴定。 他轻捋自己的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说:“我是见过这本书,只不过,既不是我们院长委托我送给仁德先生的,也不是仁德先生自己的。” 那是谁的?众人目视若无其事的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依然斯斯文文地笑,解释,“是这位穆蓝小姐的。在晚餐时,我曾经与皮总经理一起上过厕所,但我先行返回。我到仁德先生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从门缝内窥探到穆蓝小姐正把这本《共产党宣言》放入保险柜内。” “这件事,我也有知情不报的责任。但我就是个厨子,胆儿也不算大,我担心与通共分子牵扯到一起,所以,等待穆蓝小姐藏好书之后,我才进门。我进门后,仁德先生在内室。这一点,皮总经理可以作证。因为他返回后,仁德先生才从内室走出。” “对了,穆蓝小姐,你别说自己没钥匙,你是仁德先生秘书,你有这保险柜的钥匙。” 东方三里这一番话,把皮球又踢回去了。你穆蓝不是给我做局吗?那好,我也给你做个局。我就一口咬定《共产党宣言》是你的。反正,也没旁人在场,就看公说的有理,还是婆说的有理了。 穆蓝听完东方三里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以为东方三里只是个厨子,再帅的厨子,也是厨子。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在她心里,东方三里只是千篇一律的好看皮囊中一个,但没有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只有芸芸众生的酒囊饭袋。 可他的话,却让穆蓝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东方三里似乎有证据:穆蓝的确有仁德先生保险柜的钥匙;当晚,穆蓝也的确独处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布仁德在内室打电话,东方三里和皮实去厕所。 穆蓝面对艰难选择:她如果不承认是自己所放,那就只能是布仁德了。毕竟,在布仁德保险柜内查出的。如果她承认是自己所放,那自己就是通共分子,或是共产党。 她也有办法,采取了与东方三里相同的策略:打嘴仗,再次诬陷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呢,死咬着她不放。 证人皮实呢?他本想为穆蓝作证的,但考虑再三,便作壁上观。 他肯定不相信是东方三里所为,也清楚穆蓝在诬陷东方三里。那么,《共产党宣言》是穆蓝所放吗?他不敢确定。不敢确定,就是不完全信任穆蓝。毕竟,穆蓝才进入报社一个来月,且能量很大,手腕高明。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小姑娘能有的吗? 再者,东方三里之前对自己的示警,他以为是76号特务要对老师不利,可现在听东方三里这么一说,似乎是指穆蓝…… 皮实作壁上观,布仁德不能啊,毕竟,《共产党宣言》是在他保险柜内搜出的。于是,他干脆承认了,“这本《共产党宣言》,既非东方小弟的,也非穆蓝小姐的,而是鄙人的。” “鄙人职业特点,你们也知道,为了不犯常识性错误,必须阅读各行各业书籍。另外,当今局势变化莫测,为了不踩红线,鄙人只好偷偷阅读各党派之书籍,以便自保!” “退一步讲,如果看一本《共产党宣言》就是通共,或者说是共党,那汪主席也看过,他也是共党吗?对了,丁默邨主任也看过,不但看过,还在《共产党宣言》前宣誓呢!是吧?” 布仁德是老江湖,讲话慢条斯理,张弛有度,软硬兼施。 还好,伏地陌今日目的并非要抓人,他只是先行试探,因此,就顺水推舟,不了了之。 然而,伏地陌玩的这一手,激怒了布仁德,他要展开报复,用他的话说就是,以进为退,否则,《摩登画报》永无宁日。 第三十四章 代号丹顶鹤的升官了 布仁德的报复行动是鬼子进村儿——悄悄进行,而76号的特务们全都蒙在鼓里,只是酣然入梦。 特务们被折腾了半夜,早饭也不吃了,全都如死猪一般呼噜。 当然,他们心情也不错,因为伏地陌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伏地陌既然已经怀疑皮实为那夜猫子,便放了手下人一马。 至于东方三里,则也能偷个懒,少做一顿饭。 上午十点左右,他睡醒后,便与索·白尔德在二层大厅摆了一张桌子,放上棋盘,开始对弈。当然,红酒是少不了。二人如活神仙一般,一边品着红酒,一边你走车我走象,很爽! 这引起了报社记者们的不满。下个棋而已,有何不满?不满就是不满,没有原因。 不满的记者当中,有几个愣头青,便时不时地来大厅嚎几嗓子,向地上泼几盆水,甚至凑到棋桌旁突然下手代替二人走棋…… 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下棋。 然而,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淡定不下去了,主要是东方三里难以淡定,因为夏红藕来了。夏红藕随着皮实,还有十来个男男女女,步入二层大厅。 报社会议室在二层。这些人在皮实的引领下,准备去会议室开见面会。众人似乎不知现在圣母教堂大楼的真实情况,有几人看见大厅有人下棋,便欢乐地围到跟前,包括夏红藕。 “棋下的,不错嘛!”有个姑娘夸奖东方三里。 “俩臭棋篓子!”一个男青年很不屑的评论。 “你怎么能那样走棋?太笨了,来,我给你指点指点。”一个二杆子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唉,见过笨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臭棋!”一个学生模样的狂傲直言。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喷成了一坨屎粑粑。 夏红藕倒是没言语,更没主动联络,因为东方三里之前提醒过她,索·白尔德一直在找她,让她在洋白菜面前切勿表现过于瞩目。 至于东方三里,也没任何表示,毕竟,这种场合不适合联络,稍微不慎,就会暴露。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夏红藕和这些人来此,有何企图。 还好,皮实过来了,来赔情道歉。 皮实:“二位兄弟,见谅,见谅,我们的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万望见谅!” 东方三里:“皮兄,你们这是唱的什么戏啊?” 皮实:“报社人手不够,招聘了十来个编辑。” 按照皮实的解释,报社要办一个增刊,增刊是专供租界内外国人阅读的。这些呢,是法语、英语、德语及其他方面的外语人才。 随后,皮实带走了新编辑们,给他们安排工作,安排宿舍。 而这边,东方三里则询问索·白尔德对此事的看法:“报社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招聘编辑,还是外语编辑,是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便!”索·白尔德正在愁眉紧蹙的思考下一步,就毫不在意而言,随后又似乎不满地说,“闲的腚蛋子疼,跑来人家这儿,搞什么鸠占鹊巢,你想想,人家能乐意吗?” 是的,报社肯定不乐意,东方三里相信,报社肯定是想玩什么阴招,以“回馈”昨夜特务们的栽赃陷害。如果如此,非常好,自己便可伺机添柴加火。火烧的越旺,越对自己有利! 但在添柴前,需要清楚报社究竟要点什么火,才能有的放矢,不会牵连到自己。这个,就需要夏红藕协助了。 另外,他也迫切想询问夏红藕,她来报社,是上级安排,还是她个人主意。整日与索·白尔德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被识破。毕竟,索·白尔德已经把她的声音烙入脑海之中。 思绪不定,又即将到中午,东方三里便匆匆结束了对弈。 整个下午,圣母慈善医院与《摩登画报》之间是风平浪静。 傍晚时,东方三里借口去挑选食材,迈入地下室。圣母慈善医院的地下室,与报社地下室是刻版部和印刷部不同,这里是仓库,置放医药器械和食材的仓库。 东方三里去地下室,是因为他获悉皮实安排新来的外语编辑们在刻版部熟悉情况。他想伺机与夏红藕联络。 联络的机会很多,因为新来的编辑们,除了被叮嘱切莫到圣母慈善医院,其他地方随意走动。因而,他们在刻版部简单了解情况后,便有的在地下室打扫卫生,有的为前辈们打水沏茶。 东方三里瞥见夏红藕后,用棋语发出约见信号,随后,二人在圣母慈善医院的仓库相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用开口。” 夏红藕不待东方三里问话,便胸有成竹地说,“你是想问我为何来这儿,是吧?” 东方三里点头承认。 “那好,在告诉你我的目的之前,我代表组织再次通知你:保持静默!保持静默!保持静默!”夏红藕一再强调让东方三里保持静默,“组织说了,鬼手策一事,由专人负责,你就不要参与了。至于暗杀藤野二郎,组织也已经向老家汇报,请功。” 说到这里,她舔一下薄薄的嘴唇,诡异的笑笑,“组织说了,鉴于你屡次违反上级规定,本欲给你的处分,与你暗杀藤野二郎的功劳抵消,不奖不罚。”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说:“那你不能怪我又拉你后腿儿,不能让你受奖。” 嗤嗤……夏红藕嗤嗤的笑了,神采奕奕回答:“这个,也不瞒你说,组织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奖励,嗤嗤……” 啊?东方三里诧异状。 “组织原话是,鉴于丹顶鹤同志在暗杀藤野二郎一事中,谋划周全,组织得当,保障有力,并冒着生命危险亲临现场协助孔明灯同志完成暗杀任务,给与特别嘉奖一次,并擢升为特别情报小组的副组长。”话毕,夏红藕的神情满是傲娇。 ——丹顶鹤是夏红藕的代号,孔明灯是东方三里的代号。 东方三里乐了,这小丫头片子,还真能抢功,我呢,费神费力,落个功过相抵,她呢,举手之劳,竟然赏个特别嘉奖,呵呵……对了,特别情报小组是什么鬼?副组长又是什么鬼? 夏红藕笑靥如花,如花笑靥里满是狡黠,“我向上级申请成立的。我呢,也不抢功,当副组长,你呢,正组长。” “好像我沾你光了似的。可我明明是团级,你呢?大头兵一个。本来差几档的职务,现在,只差一档了。”东方三里苦笑,说,“好吧,算我沾你光了。书归正传,你来报社什么任务?是组织决定还是你私自行动?” “个人行为。”夏红藕终于说了句实话。随后,她脸色郑重,“我决定打探鬼手策。我作为特别情报小组的副组长,有责任有义务帮助你。” 什么?你脑子进水了吧?不行!东方三里一口拒绝。 第三十五章 花上花又来了 然而,夏红藕却为自己的个人行为不断辩解,并声称来此只是兼职。只要打探到鬼手策,立即辞职。 为了让东方三里同意,她还神神秘秘说,获悉一个重要情报。 重要情报?东方三里不相信地目视她,就你? “报社要黑化你们这些狗特务,”夏红藕提到“狗特务”时,气愤地拍打东方三里的脑门,“要给你们狗特务好看!” “我是假狗特务,好吧?”东方三里摸摸自己被拍的辣疼的脑门,苦笑,随后提醒她,“你捡要点说,要不然咱俩在这儿时间长了,容易暴露。” 说暴露,暴露就来了,蓦的,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于是,他示意夏红藕不要言语,并附耳门后,侧耳聆听。 脚步声很轻微,显然是外面之人有意为之,对方肯定是察觉到仓库内有什么,便故意蹑手蹑脚而来。 脚步声很快来到门外,并消失。 东方三里推测,对方应该是怀疑门内有猫腻。 果然,外面的人试探性地推门,门肯定推不开,东方三里早就从内锁死了。难以进门,外面之人便侧耳聆听一番,片刻后,蹑手蹑脚离去。 东方三里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她身上的香气隔着门缝飘入他鼻息内。这香气,有些熟悉,却不记得是谁。 此时,东方三里没时间思考对方身份,在确认安全后,再次询问夏红藕情报内容。然而,夏红藕却回答,明天给与答复。 东方三里清楚夏红藕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目的是想让自己允许她留在报社。因为迫切想知道报社的行动计划,东方三里只好允诺,但一再声明,她留报社,只是暂时。 之后,两人相继离开。 返回厨房,甚至当夜,东方三里一直在思考报社的企图,他们会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值得重金聘请十几个外语编辑? 租界内,除了外国人,基本都是洋泾浜式的外语,相当蹩脚,真正的人才,屈指可数。 因而,《摩登画报》招聘的这些外语编辑,全都是高薪。如此大的代价,岂会只是办个增刊那么简单? 肯定不简单,报社的报复是一波接一波,如巨浪一般。这不,第一波来了。 次日,《摩登画报》,也就是正刊,全是漫画。漫画,基本都是冲着76号的特务来的。 举例说明一组名为“新窦娥冤”的漫画。窦娥,就是《摩登画报》自己,然后她以向阎王爷告状的方式,哭诉自己被隔壁医院的假大夫毒死,且家产被侵占的过程。 这组漫画署名是布仁德的笔名“不说话”。 “不说话”的作品,影响很大,很快,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很多人聚集在圣母教堂大楼前进行声讨。 伏地陌不断挠头,还不断唾骂,“这些记者,太坏了,坏的杀人不见血,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他姥姥,比我还坏!” 这老小子,自己够坏,突然发现,还有比自己更坏的,就相当的不满。 不满归不满,必须解决问题啊!无奈,他安排武汐汐出马。 武汐汐上次面对记者逼宫时的表现深得伏地陌赞赏,便让她充当新闻发言人。 武汐汐是个人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该可怜时,可怜兮兮的让人同情,该哭时,哭的如邻家小女孩儿……结果,这一番表演,便暂时化解了民众的怒潮。 当然,有不为所动的,花上花。花上花似乎不再怯懦武汐汐,带人涌入圣母慈善医院,干嘛?看病,住院! “你们医院不是宣称免费看病,管吃管住吗?” “是的。” 既然如此,花上花也不客气,一通吆喝,万乐门的全来了。 万乐门,在上海滩,并非花上花第一次来闹时,自称的什么最着名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场所。其实,它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店铺。 万乐门,是个花圈铺子,简单而言,是制作与殡葬有关的物件的铺子。 万乐门的老板,就是花上花。据说,花上花之前开办万乐门的初衷,并非是花圈铺子,而是想打造成比百乐门还闻名于世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顶级消费场所。 花上花有经验,因为她之前在百乐门内扫过地,擦过马桶,自认为很熟悉有钱人的消费模式,特别是,她还专门研究过古今中外的歌女舞娘,要不然,怎么会知道陈师师呢? 花上花的万乐门开张后,就招兵买马。起初,也来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但人家一看她那自己用猪血手写的门面招牌,还有那遍地死苍蝇的场所,便一个个嗷嗷的窜了。 但也不是没招到人,招了几个老娘们儿。这些人,是被招来做饭扫地的。 当中一个,曾经从事过制作花圈和金童玉女这个伟大、瘆人的行业,见花上花犯愁,便提议改行,“那些老财主,活着时候,花天酒地的,死了去地府,谁陪?没人陪不寂寞吗?不孤单吗?要不这样,咱做几个比百乐门还漂亮的小娘门儿,烧给他们……” 万乐门转行了,非常成功。很多老财主临死之前,都会定制陪葬的歌女舞女,当然,还有高大上的洋车和奢华的豪宅。 万乐门宗旨,就一句话,“死人订制,包到西天!” …… 花上花的人,全都是老娘们儿,也都是清一色的女中老泼皮。她们冠冕堂皇的来看病,什么病?有的声称是脚上汗毛疼,有的说是肚里的蛔虫打架,有的不言不语,只是直挺挺倒在病床上,如挺尸一般…… 当然,她们在看病时,有记者在场。记者,不仅仅是《摩登画报》的记者,还有其他各大报社的记者,甚至有外国记者。 此情此景,伏地陌能怎样?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好吧,只能把这些老娘们儿全都当祖宗供养起来。 可供养不解决根本问题啊!无奈,伏地陌召集特别行动署的头头儿们,商议对策。 与会的,有索·白尔德,有于有鱼,有沙心心,有武汐汐,有韩老蔫儿,有元牌九,当然,也有东方三里。 在别人激烈争论时,东方三里只是轻捋胡子辫儿,微笑不语。他心知,“花上花住院”只是《摩登画报》展开报复的序幕,后面还有大阴招儿。因为不知报社究竟玩什么大阴招,所以最好沉默不语。否则,一旦中了对方的圈套,届时,按照伏地陌的真小人性格,肯定会找人背锅。谁背锅?采用谁的建议,谁就背锅。 然而,伏地陌似乎一如既往地欣赏东方三里,便目视而来,希望他能献计献策。 东方三里不为所动。 无奈,伏地陌便转向他人,他人中,首当其冲的是于有鱼。 于有鱼看看伏地陌,再盯住东方三里,把手中的钢笔玩的花里胡哨,糙脸乐成一朵花。他要献计献策,踩东方三里一把。 第三十六章 美男计 于有鱼献的计,是美男计,也就是让东方三里好好伺候花上花那一帮老娘们儿,从而在适当的时候,“请”她们出院。 “小帅胡,全天下第一帅,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于有鱼别有用心的话奉承东方三里,“你施展个美男计,再管她们吃好喝好,到她们高兴的时候,我们悄悄给她们一笔钱,再向外宣称为她们进行了系统的检查,大病痊愈,届时,便可送瘟神走了。” 他的计策,当即被东方三里反对:“咸鱼哥,你这主意,太馊了。先不说我一个人伺候不了那十几个老娘们儿,单说给钱这事儿,你给她们多少钱?如果她们狮子大开口呢?再退一步讲,她们走了,再来一拨儿呢?你这馊主意,不解决根本问题!” 于有鱼反问:“你怎么知道不行?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行?” 东方三里本想提出自己的建议,可担心引起怀疑,人家万一要问:你一个厨子,肚子里不应该是酒囊饭袋吗?怎么全都是些“阴谋诡计”?思索再三,他决定不献计不献策,只反诘于有鱼,千万不能去伺候那些老娘们儿,费神费力不讨好。 他正欲言语,武汐汐插言:“臭咸鱼,你也学会骂人不带脏字了。你说小帅胡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他恰恰就是我的偶像,你的意思,是指我是中老年妇女吧?” 对于武汐汐的无事生非,于有鱼一副爱咋咋地的神情,说:“这是你自个儿说的。” 呵呵……武汐汐干笑数声,眉眼中透出狡黠,恭维于有鱼:“咸鱼哥,你才是全天下第一帅,还是我的呕像,呕吐的对象!” 你——于有鱼瞟她一眼,不予理睬。他的重点照顾对象是东方三里。东方三里这小帅胡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拔之而后快。 “伏主任,花上花这些老娘们儿,全都是典型的滚刀肉,来硬的,肯定不行。”于有鱼转身对伏地陌说,“必须采取怀柔策略。” “怀柔策略,首要人选,就是小帅胡。他这么简单的人,可以放松那些老娘们儿的警惕心,毕竟,他只是个厨子,老话说的好,吃人家的嘴软,吃了小帅胡的,再揩了小帅胡的油,她们肯定会服软。届时,事半功倍。” 担心自己摊上这差事,于有鱼补充说,“我们这些人,手上都沾满血,人家本来心里就反感,还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如果去了,反而会添乱,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这个主意,伏地陌同意了,不但给与东方三里购物方面的签字权,还夸下海口,“酒随便喝,菜随便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要哄走那些老娘们儿,赏你小金鱼!” 事已至此,东方三里只能接受这倒霉的差事,唉,谁让自己长的帅呢? 商议了对策,会议便散了,东方三里返回厨房,精心准备伺候花上花她们的饭菜。 午餐,丰盛至极。毕竟,这是用美食诱惑花上花的第一顿,必须开门红不是? 而送餐之人,东方三里,则打扮的无比潇洒,无比俊朗,毕竟,这是用美男蛊惑花上花的第一次,必须印象良好不是? 美餐和美食,一并来到花上花面前。 花上花,正四仰八叉躺在二层的病房内,哼哼唧唧的。她是一会儿捂着脑袋喊疼,一会儿捂着肚子喊痒,再一会儿,翻着跟斗喊又疼又痒……累了,就四仰八叉地躺着喊大夫都是废物,千古废物。 这么折腾,她也累,是真累,毕竟,翻跟斗是个体力活儿。正要喊饿时,便见一个俊朗帅气的小哥推着一桌美食美酒送上门了。 “陪陪,是you吗?”花上花认出了东方三里,便一骨碌坐起,热情的打招呼。陪陪,当然还是洋泾浜中的“baby”,只不过,这次说“你”时,竟然误打误撞发了一个标准的英语单词。 东方三里文质彬彬的笑,笑中流露着简单,说:“大姐,正是小弟。小弟亲自为你精心制作了牛排,来,你尝尝。” 说着,他把菜桌推到花上花的病床前,又开启一瓶红酒,“这酒,法国原装进口,是汪主席接待外国使节用的,珍稀的很!” 花上花没说话,因为她已经双手抓起那块牛排,狼吞虎咽地啃起来。牛排很烫,烫的她抓牛排的手,抓起,放下,放下,抓起,口中还唏唏嘘嘘的。 见状,东方三里微笑,轻声解释:“大姐,牛排不是这么吃的,你看,要用这刀,这叉……”说着,他给花上花做了个示范。 花上花似乎明白了,但又不想服输,以显得自己无知,便一拍桌子,怒斥:“你个小帅胡,真以为老娘没见过世面?老娘那是考验你是否对老娘忠诚!” 忠诚?东方三里苦笑,就吃个牛排,咱俩之间有什么忠诚?这又不是你的万乐门,我也不是你那些扎花圈的手下。 可能怎样?这倒霉的差事!唉,我帅也有错吗?他暗自叹气,但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大姐,来,喝点酒。” 东方三里倒上酒,递向花上花。 花上花本欲接酒杯的手蓦的僵在空中,然后用那小眼怒视而来:“小帅胡,你是成心耍老娘吧?耍老娘吧?” “大姐,亲姐姐,这酒,有问题吗?”东方三里陪着笑,问。 “为何只给我倒少半杯?你一大瓶子酒,不是真心让我喝吧?”花上花怒斥。 呵呵……东方三里乐了,清楚对方不懂红酒的饮用方法,便想解释,可随之一想,解释也是对牛弹琴,算了,还是按照她的意图来吧,于是,便赔情道歉,再把酒杯斟满。 花上花这才接过酒杯,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子给老娘耍心眼儿,老娘走南闯北,见过的美男子最起码有一火车,嗤!”话毕,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姐,爽快!好酒量!”东方三里拍马屁,“来,再来一杯!” “满上!”花上花也许是担心东方三里再耍小心眼儿,便特意叮嘱。 “满上满上,必须满上!”东方三里把酒杯满的溢出后才罢休,接着,双手奉上。 花上花这次很满意,轻嗯一声,把酒再次一饮而尽,随后,便抓起大块牛排,大快朵颐。然而,她突然察觉不对,哪儿不对?牛排不对,因为牛排中还挂着血丝! 呸呸……花上花如吃了死苍蝇一般,把口中的碎肉吐到地上,还质问:“小帅胡,你什么狗屁厨师?肉是生的!” “大姐,这牛排是三分熟。这是小弟我最拿手之作。我平时就这么吃。”东方三里陪着笑解释。 啊?你姥姥——花上花怒指东方三里,“我说怎么嚼不烂,原来是生的!”随后,她便用手指抠嗓门儿,想把之前吞咽下去的牛肉全都吐出来。 花上花在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抠嗓门儿斗争后,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但是,她也筋疲力尽,瘫在那一堆腌臜物旁。 “小——帅——胡,你——给——老娘,重新——”花上花有气无力的吩咐。 东方三里明白她的意思,是重新做一份,于是,便返回厨房,再精心制作一份牛排。 第三十七章 麻将窝里欢乐多 新制作的牛排,是全熟。东方三里将之端到花上花面前后,一再强调,肉里没血丝。 花上花是吃一堑长一智,先用那刀刀叉叉的把整块牛排切碎,认真仔细的检查,确认没有血丝后,才满意的笑了。 “厨子可教也!”花上花果然是万乐门的老大,夸赞的话里都带着老大的味道。 “谢谢大姐,都是小弟该做的!”东方三里很谦虚,还陪着笑脸。 嗯——花上花很满意,随后问:“我这病号饭,是独此一份呢,其他病人也有?” 东方三里明白她的意思,是想知道她姐妹们的待遇,于是,急忙告知:“这病号饭,每个人都有一份,西餐配红酒,有专人伺候。” 嗯——花上花更满意了,便心花怒放地大吃大喝一通。 她满意,东方三里就满意,心道:花上花还可以吧,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泼皮啊! 呵呵,他这次,幼稚了,花上花还没玩狠的呢!花上花吃饱喝足后,便一边剔牙,一边漫不经心问:“小帅胡,你们这医院,有什么娱乐项目吗?” 娱乐项目?这是医院,你以为是百乐门啊!但东方三里不敢直接拒绝,担心对方找茬儿,于是,他轻笑回答:“大姐,娱乐项目倒是有,只不过,有些高雅,不知大姐喜欢不?” “高雅?好啊,老娘就是个高雅人,不玩高雅之事,岂不对不起老娘我自己?老娘我想当年,也是在百乐门扫过地,擦过马桶的……” 花上花一通王婆卖瓜后,便吩咐东方三里把所谓的高雅娱乐项目呈上来。 东方三里很快就呈上了,象棋。 花上花盯着象棋,问:“小帅胡,你成心耍老娘吧?这是高雅娱乐项目?” 东方三里尽量堆满轻柔的笑,解释:“大姐,你不是知道陈师师吗?想当年,陈师师就是象棋高手,是大才子柳永教的,不但经常和当时的皇帝对弈,还在国际上获过大奖,特别是,还受到很多国家的总统接待呢……” 东方三里是真真假假,漫天乱侃。面对花上花这女中老泼皮,他发现,用常规手法不行,必须也玩些泼皮的花样。 花上花似乎相信了,在那如黑豆一般的小眼滴溜溜转了数圈后,便吩咐东方三里摆开棋阵。为了显示是高手,她还在手心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擦了擦,一副大战三百回合的神情。 在东方三里面前,别说大战三百回合,就是一千回合,她也会一败涂地,因为这老娘们儿丁点儿都不懂象棋。 但是,东方三里不能让她一败涂地,当然,也不能得胜而归,必须要不败不胜,所谓不败不胜,就是打持久战,一盘棋,杀上十来个小时,消耗她的时间和精力。 果然,花上花中计了。花上花这老泼皮,似乎还是个爱学习生活爱小资的老泼皮,非但如此,还积极追求上进,因为东方三里说了,这是她的偶像陈师师玩的娱乐项目,必须向偶像学习不是? 两人对弈,东方三里不再用赔笑了,而是一如既往的斯斯文文的笑。花上花则一直是愁眉紧蹙,抓耳挠腮,没办法,她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啊! 但东方三里的目的并非为了输赢,于是,便不时的给与热心指点。另外,即便花上花悔棋,或者毫无章法的走棋,他也不会指出来,只是循序善诱的引诱对方按照自己的棋路一步一步走入陷阱。 就这样,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 在花上花消停的这段时间内,圣母慈善医院也很平静,因为她没有指示,其他人就没采取行动。 这,却非《摩登画报》所愿。 在布仁德办公室,皮实正在请示:“老师,花上花上了那小帅胡的当了,我找个理由把小帅胡请出来,让穆蓝去吩咐花上花,赶紧闹起来!” “不妥,不妥也!”布仁德抽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烟圈飘过眼前,让他那深邃的眼睛更深邃了,“小帅胡是有意为之,你去请他,他也会猜出你的用意。他肯定不会中计!” “穆蓝也不能直接去找花上花。本来,此事是我们暗中进行的,即便特务们心知肚明是我们唆使的花上花,但他们没证据,只能发干火。如果穆蓝与花上花的对话被对方听到,岂不是把我们从幕后推到台前?” “再者,如果穆蓝与花上花相见的场面被特务们拍下来,或者说被别家记者拍下来,特务们捏造我们是幕后主使,岂不得不偿失?” “不妥,不妥也!需要慎重思考!” 布仁德做事很稳,不想冒风险。 然而,穆蓝却急不可耐:“我去找那小帅胡,他不是使美男计吗?本小姐就使美人计,我去会会他。” 但布仁德依然认为不妥,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们在研究对策,伏地陌也在密切关注着事态走向。 他对东方三里的策略很满意,并深入挖掘了一把,又挑选了十来个长相不算糙的特务,携带麻将,把万乐门的人聚在一起。 “赢了是你们的,输了算我们的!”领头的是元牌九,他豪爽的承诺。 元牌九现在身份是妇科大夫,似乎很懂老娘们儿的病情,不就是缺钱的病吗? 万乐门的老娘们儿,没得到花上花下一步行动的指令,闲来无事,便与特务们打麻将。 结果,圣母慈善医院,无论是门诊室,还是病房,都是欢乐四溢的笑声。 “一条龙,糊了,哈哈……”一个赢钱的老娘们儿张狂的笑,还一把搂过那桌上的钱。 “自摸,我也糊了,呜呀呀……”又一个赢钱的老娘们儿,咧着大嘴巴笑。 打麻将的老娘们儿,没有一个输钱,因而,医院内的欢乐,不亚于百乐门。 “今儿老娘手气真好,打一圈,赢的钱,顶得上老娘我扎一百个花圈了!” “老娘我那天扎了十来个大洋楼,还扎破手,也没这一把来钱来的多啊!” “呜哈哈……” “咦嘻嘻……” 医院变成麻将窝,你你我我都自摸,银元法币赶紧来,老娘我是很欢乐! 欢乐的气氛,并没让伏地陌得意忘形,他依然提高警惕,命令沙心心时刻关注布仁德和皮实的动静。 沙心心带着索·白尔德,就在三层大厅。大厅一桌两椅两人。 索·白尔德弹吉他,这次,不是空弹。因为在此待的时间有些长,他便让手下返回76号,把吉他带来。他依然弹唱那首“scarboroughfair”,声音优美,曲调悠扬。 而沙心心,则是观众。她时而痴痴凝望,时而闭目沉醉在音乐之中。 这场景,任谁都不会想到是在暗暗监控,更不会想到潜藏的杀机。 豪不夸张说,只要《摩登画报》有丁点儿不轨之心,沙心心便可弹跳而起,拔枪相向。 好在布仁德做事谨慎,再三研究后,他委派皮实去拜访伏地陌。 第三十八章 还是医院吗? 拜访伏地陌,沙心心便不予理睬,只是漠然瞟一眼。 而皮实,也没受到什么阻碍,面见了伏地魔。 “伏院长,我们社长一向是仁德之心。获悉贵院免费收留了一些重病号,便想捐些款,表表心意。”皮实道出缘由。 伏地陌一怔,那独眼转了又转,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皮实则很诚恳说:“自从我们报社来此,之前也经常救济圣母慈善医院,如果不信,可以查询医院接受捐赠的记录本。” 伏地陌是真小人,果然就派人去查。这一查,还真如皮实所言,在那受捐记录本上,《摩登画报》的捐钱捐物,赫赫在目,几乎每月都有。 这一下,伏地陌放松警惕了,便点头允诺。 捐款,有一个简单的仪式,就在三层大厅。 参加人员,报社这一方,是布仁德、皮实、穆蓝,以及包括夏红藕在内的几个新人。当然,夏红藕他们的工作类似于礼仪小姐。 圣母慈善医院这一方,参加的是以伏地陌为首的一干特务,当然,还有主角,花上花及万乐门的一众老娘们儿。 老娘们儿听说要给自己捐款,全都乐的屁股绽放成八瓣。他姥姥,当托儿真好,管吃管住管娱乐,还有捐款,感谢主,阿门! 但东方三里不乐,他精心设计的圈套就这么被破解了。如果是别的事,也许伏地陌还会考虑考虑自己的意见,但从天而降一笔白花花的横财,谁不心动?谁会和钱有仇呢? 不过,东方三里不解,为何《摩登画报》选择这个时间来捐款,仅仅是为破解自己的持久战策略吗? 在他苦思冥想时,捐款仪式开始了。 花上花在正中间,其他人分列两旁,她们站成一排。 伏地陌先训话,大致意思,就是感谢布仁德先生的仁慈之心,感谢感谢再感谢! 随后,布仁德讲话,当然,也是一番套话。 最后,便是皮实亲自把钱捐到每位病人手中。皮实从左到右,每捐完一笔,都会与对方很亲密的握手致意。 他的一举一动,东方三里都在旁认真观察,想从中窥探出猫腻。 然而,皮实的动作似乎没什么异常,毕竟,旁边还有记者拍照。 终于,到花上花了。皮实很自然的把钱塞入她手中,很自然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很自然的说着套话。 东方三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没发现丁点儿猫腻。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捐款而捐款吗? 片刻后,捐款结束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正,圣母慈善医院的特务们和《摩登画报》的记者们本就是水火不容。 回去后,《摩登画报》依然平静如水,但《圣母慈善医院》却闹翻天。 花上花率先发难,一脚踹翻棋盘,随后是万乐门的其他人,不但把麻将撒了一地,还推翻桌子。 这也就罢了,她们竟然把本职工作从万乐门搬到医院了。 先是几个人买来一些五颜六色的纸张和竹条,再就是现场扎花圈,扎纸人,扎洋车,扎洋房,扎各种看起来很瘆人的物件。 这时候,伏地陌才明白,自己被布仁德耍了,还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东方三里也明白了布仁德的真实用意,借用捐款的方式,给花上花增加筹码。同时,还为圣母慈善医院套上紧箍咒:我们报社是如何对待病人的,你们最好向我们学习。因为捐款的照片,很快就会被各家报纸刊出。 而花上花,得到了捐款,其实就是得到了皮实的暗示,你不能再不务正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花上花是个敬业的人,于是,便亲自动手了。 动手,便是扎花圈,扎纸人之类的玩意儿。别看她是个圆球,手掌厚实,手指也短,但相当灵活,眨眼间,便扎了一个大花圈。 其他人也不落后,比学赶帮超,个个志气高。 晚饭前,整个圣母慈善医院便摆满了花圈、金童玉女及各种型号的洋车和奢华的大洋房。 好了,救死扶伤的医院,生生变成了阴风凄凄的灵堂。 虽然特务们都杀过人,见过血,也清楚自己升不了天堂,进的必定是地狱,但真到进地狱时,也害怕啊,也怕黑白无常来抓啊!花上花搞的这一堆玩意儿,不就是活地狱吗?会不会引来黑白无常? 即便不是活地狱,没有黑白无常,他姥姥,晦气啊!晦气的嗷嗷的! 于是,特务们便可怜兮兮向各自的头头儿请假,这个家里娘挂了,那个家里爹翘了,想溜之乎也。 “你娘不是早挂了吗?又从哪儿冒出的娘?” “你爹都翘了一百零八回了,怎么又翘了?” 头头儿们肯定知道手下人是恐惧那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因为他们自己也恐惧啊,但不能准假,开了先例,那还不全窜的屁毛儿都不剩一根? 怎么办?头头儿们一商量,来到伏地陌办公室,嚷嚷着,希望英明无比的上司解决面对的难题。 伏地陌也心慌,之前他去厕所,一进门,迎面撞上一大花圈,哎呀,你姥姥! 他气呼呼的用脚把花圈踹到一旁后,走向小便池,哎呀,这谁?谁啊?谁啊? 小便池前,背对着伏地陌,站着一溜儿人,人模人样的,也不撒尿,也不言语,更不给伏地陌这个长官问好让位,这谁啊?谁啊?谁啊?放肆! 伏地陌抬脚踹向其中一人屁股,那人应声而倒,然后面朝伏地陌,咧嘴微笑——哎呀,你姥姥,伏地陌吓得倒退三步,是个纸人! 无奈,伏地陌只好窜进大便隔间,可拉开木门,一个正在大便的纸人立时扑入眼帘,那人,红眼睛,红嘴唇,红脸蛋,还笑眯眯的。 你——伏地陌后面的“姥姥”二字都骂不出了,撒腿窜回自己休息室。实在没办法,他找了一个废弃的酒瓶,就地解决。 他刚解决这事儿,手下们来了。 手下们一个个如丧考妣,询问伏地陌,怎么办? 硬的不行!伏地陌认为,《摩登画报》刚捐过款,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好人课。 软的呢? 他想了想,目视东方三里,独眼内不再是鬼魅狡诈,而是真情流露,同时,还用亲昵的语调,问:“三里弟弟,你有什么妙计?” 他的语调,太亲昵了,亲昵的让东方三里鸡皮疙瘩呼呼涌起。 东方三里定定神,胸有成竹地回答:“没!有!妙!计!” 第三十九章 男女搭配 东方三里即便有妙计,也不会告知伏地陌。现在,他挺想让花上花闹翻天的,如此,自己便可浑水摸鱼。 也许真相信他没有妙计,也许理解他闹心的陪着花上花产生的委屈,伏地陌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向其他人征求建议。 “索先生,你呢?”伏地陌询问。 索·白尔德表示自己只是个搞情报的,不管治安,在这方面没经验。其实,他心里,自乌鸦事件后,一直有些失落。究其根源,就是76号那个军统卧底之事。军统的人潜伏在身边,自己竟然没能发现,太丢人了。 原本就不爱说话,现在,更不爱言语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他虽然是情报高手,但也是个人,不是神。再者,潜伏的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否则,去卧什么底?干脆自己一枪毙了自己得了。 伏地陌理解他的苦衷,也没追问,便询问沙心心。 沙心心倒是爽快:“一顿胖揍,全都如兔子般窜了。费劲吧啦的,在这浪费口水。” 伏地陌笑笑,并未言语。没言语,就是不赞同她的说法。他现在是力推怀柔策略。 随后,他目光四处扫视,韩老蔫儿、元牌九等人尽入眼帘,但他只是摇摇头,哎,于有鱼呢?他想起了于有鱼,就那个流氓中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中的大流氓,便问:“咸鱼呢?去哪儿游泳了?”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笑声,因为他从不直呼于有鱼为咸鱼,而是小于,老于,或者于有鱼,再就是于队长,等等。在这遍地花圈的庄严肃穆场景下,他喊了于有鱼的绰号,很有黑色幽默的意味。 “于队长去刻版部了。”大包子回答。 刻版部?哪个刻版部?伏地陌一时没反应过来。 “报社的刻版部。”大包子回答。 哦?哦——伏地陌这才想起,于有鱼是执行自己命令去了。“快,请咸鱼回来。” 大包子去请了,可片刻后,独自一人返回,“于队长说,他正在按照伏主任的指示,兢兢业业工作。”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是气话。 伏地陌用人之际,也不敢肆意耍真小人的性子,就让大包子传话给于有鱼,什么大局为重,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什么什么的。 大包子这次把于有鱼请回来了,臭咸鱼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见好就收。并且,他已经清楚伏地陌邀请的用意,也胸有成竹的酝酿了妙计。 因而,刚一落座,在接过伏地陌亲切敬献的红酒后,于有鱼就献计献策。他的计策,依然是想坑东方三里。只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牵扯上了武汐汐。 “小帅胡的美酒佳肴很受欢迎,为何不继续呢?”于有鱼诡异的笑着,说,“现在,那些老娘们儿夜以继日的扎花圈,她们肚子肯定饿,小帅胡不应该去伺候伺候吗?” 他的意思是,让东方三里半夜三更陪着花上花那些老娘们儿,在遍地的花圈和纸人当中。 “你姥姥——” 闻言,东方三里鲜有的骂一声于有鱼,他几乎不骂人,但这次是可忍孰不可忍,那花圈,那纸人,那昂贵洋车,那奢华洋房,说实话,他也看着瘆人。 即便如此,他也还准备利用那些花圈和纸人!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不过,他骂的时候,也是斯斯文文的,还叹口气,“这,太辱斯文了!” 东方三里的骂,反而让于有鱼欢喜,这证明击中了小帅胡的软肋。 当然,这个计策,于有鱼也清楚,除了踩踩东方三里,意义不大,而真正有建设性的意见,是针对武汐汐的话。 他品口酒,说,“我先提醒大家一句,花上花第一次来哄闹时,是武汐汐秘书一个眼神把她震慑住的。然后,二话不说,那老娘们儿灰溜溜窜了。” “这一点,我很奇怪。我承认,武秘书长的漂亮,能说会道,玲珑八面,可你们也都看见了,花上花是什么货色?一个眼神儿,就一个眼神儿,就能把她吓走?” “我派人打听了,花上花,曾经是武秘书家的下人。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武家辞退了。从此,流落街头,四处谋生,后来开了那个什么万乐门。” “我推测,花上花要么是念着武秘书是前主子,给她面子;要么是被武家抓着什么把柄,不敢与武秘书对抗。” “所以,我想,武秘书出山,肯定能摆平此事。” 话到这里,包括东方三里在内的人,全都目视武汐汐,想求证真伪。 武汐汐冷冷一笑,品口酒。她似乎预料到于有鱼会揭自己老底儿。 随后,她漫不经心解释:“不错,花上花的确是我家的下人,但那是曾经。辞了她,也并非她犯了什么错,是她嫌弃我们家给的薪水少,自行离去的。因而,也不存在什么把柄不把柄的。之所以我一个眼神儿就能吓跑她,我想,是她念我这个前主子的旧情罢了。” “念旧情就好,念旧情就好,不用管她犯什么错。”伏地陌插言,随之就催促武汐汐,“你去会会她,让她再念念旧情,赶紧撤了吧!” 武汐汐再品口酒,略显无奈的口气:“她明知我在这里,还来胡闹,摆明了,就是不念旧情。我去了,也只会碰一鼻子灰!” 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花上花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财!其实,我们只要付给她足够的钱,她自然就离去了。” 用钱打发,伏地陌也一直在考虑此事,之前于有鱼也提到过,但问题是,不知对方的底牌:究竟需要多少钱?另外,他还担心中了《摩登画报》的圈套,万一《摩登画报》与花上花本就是一条贼船上的,钱给了,落到《摩登画报》的腰包,还解决不了问题,岂不亏死? 但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伏地陌便让武汐汐去探探花上花的口风,摸摸她的底牌。 这个,武汐汐倒是没推辞,满口应承。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于有鱼不阴不阳地插一句。 武汐汐睥睨的瞟他一眼,便与东方三里一道去见花上花了。 花上花正在扎纸人,扎的惟妙惟肖,这纸人不是别的,竟然是伏地陌。她的姐妹们,也都是扎的伏地陌,也都是惟妙惟肖。而且,纸人版“伏地陌”已经在地上躺十来个了。 花上花瞟一眼进来的二人,随口说:“你俩要是喜欢,也给你们扎个?” “别别别,千万别,大姐,你手下留情,看在小弟我好生伺候你的份儿上。”东方三里急言,还有失斯文的不断摆手。 但武汐汐却毫不在意,答:“扎吧,多扎几个。你不是恨本小姐吗?正好报复本小姐啊!” 花上花恨武汐汐?东方三里看看她们,恨吗? 第四十章 主仆反目 从表情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恨,当然,更没有爱,两人都是一副漠然的神情。 不过,为了不使局面闹僵,东方三里打圆场:“大姐,我是来向你学习扎花圈的,来,教教我。” 花上花瞥他一眼,撇撇嘴,很不屑的模样。 而武汐汐,则开门见山道出原委:“我来呢,是问问你,想要多少钱,你就走。” 花上花没有回答,也没有看武汐汐,只是很认真的扎纸人,片刻功夫,一个“东方三里”便呈现在面前。然后,她又用朱砂把“东方三里”的眼睛、脸蛋和嘴唇涂抹成血红色。 见状,东方三里尽量保持文质彬彬的笑,夸赞:“大姐好手艺,这纸人就赠给我吧?!” 花上花依然没有言语,随手把纸人版“东方三里”塞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似乎欣喜的接过,认真打量,赞不绝口,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一会儿,我就把这纸人版‘东方三里’带回陪我睡觉去。” 随之,他又似乎是小心翼翼地叮嘱,“大姐,你可不能把那些伏地陌的纸人带到他房间——去!千万不要——去!” 他的话,似乎给了花上花启示:纸人能带到东方三里房间,为何不能带到伏地陌房间? 于是,她终于说话了:“陪陪,上课优!我一会儿就把纸人放入伏地陌那老小子房间去!” 闻言,东方三里一副惊慌状:“大姐,你可千万别——去!你千万别——去!” 花上花忽然笑了,“小帅胡,你说话时,重音都在那个‘去’上,你这不是摆明了让我去吗?我要是不去,我对不起你啊!” 花上花说的是事实,东方三里的话,虽然表达的意思是不让去,但重音都在“去”上。而花上花本来就是外傻内滑,立时明白了。 东方三里似乎越来越焦急了,但心里却无比欢喜,心道,花上花啊,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陪陪,上课优! 话毕,他便很热情的帮助花上花扎纸人,扎越来越多的伏地陌的纸人。 而武汐汐,则一再逼问花上花,希望她能亮出底牌。 花上花可能受不了武汐汐,就作出端茶送客的模样。 但武汐汐不依不饶,并且用脚踢乱了花上花扎纸人的材料。 实在无奈,花上花发话了:“武大小姐,我花上花不再是你家的下人,而且,上次我也给过你面子。你,请回吧!”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武汐汐似乎很了解花上花的口气,“你开个价儿!” “这与钱无关!”花上花竟然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神情。 “与钱无关?你?哈哈……”武汐汐嘲笑的口气,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并手指花上花,“你不为钱?你不为钱?你不为钱?哈哈……” 笑了好一会儿,武汐汐才止住,然后拍拍自己的腮帮子,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嘲讽花上花,“哎呀,笑的我脸疼,笑的我大牙都丢没影儿了。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可笑之事。” 在武汐汐嘲笑时,花上花脸色铁青,却依然不言不语,只是扎纸人,扎纸人版的伏地陌。而东方三里,则冷眼旁观,并暗暗心道:两人肯定有过节,或者说,花上花与武家有过节,还是因为钱的事儿! 不过,从内心而言,他现在特别不希望武汐汐说服了花上花,因为他还盼着花上花去伏地陌房间放纸人和花圈呢! 于是,东方三里干咳一声,清清嗓子,为花上花说话:“汐汐妹,其实,你误解了,花大姐真不是爱钱的主儿——” “老娘我就是爱钱的主儿!” 不待东方三里言罢,花上花便声色俱厉打断,“我和小姐之间的事儿,轮不到你个外人插嘴!爬一边儿去!” 东方三里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脸色便显得有些尴尬,轻捋胡子辫儿,“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呵呵……” 呵呵……武汐汐效仿他,干呵几声,还用那漂亮的蓝眼珠凝视而来:“小帅胡,你不应该为我说话吗?奇怪,你肚子里想憋什么屁?”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喃喃而言,“汐汐妹,我这人,一向简单,也从不憋屁!话又说回来,在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人面前,我有屁,也憋不住啊!” 受到恭维,武汐汐脸色回暖,目光又盯住花上花,逼问:“你说你来此与钱无关,那好,本小姐问你,与什么有关?难道你是军统,或者说是共党?” “武小姐,我虽然在你家做过工,但出力挣钱,也不欠你们什么。再者,我之前也说了,念在你曾经是我的小姐,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花上花答非所问,语气中还隐着怒气。 有怒气?好啊!我再添一把柴,加一把火!东方三里判断,这曾经的主仆二人马上就要翻脸了,但他又担心翻不了脸,所以,就一捋胡子辫儿,想出一个让他们不得不翻脸的办法。 于是,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插言:“我明白了,花大姐肯定偷过汐汐妹家的钱,又不承认,汐汐妹所以才认定花大姐是个爱钱的主儿。对了,花大姐,你偷了多少?一百根小金鱼?还是一千根小金鱼?” 这话,惹怒了花上花,她把手中的纸人猛然摔到地上,还豁然起身,气呼呼的抓向东方三里的帅脸,口中嘟囔着,“爬一边儿去,爬一边儿去……” 此时,东方三里站在武汐汐的右边,见她糙爪子袭来,便向左闪身——这一来,他站在武汐汐的身前。 花上花被愤怒冲昏了头,就毫无顾忌再次抓来。东方三里再次闪身,这次,花上花的糙爪子没落空,抓在了武汐汐那漂亮的脸蛋上。 武汐汐一怔,立怒,抬手便赏给花上花一个耳光。 这耳光,干净利落,响彻夜空。 花上花脸色一僵,呆在那里。 而东方三里则急忙查看武汐汐的俏脸,还好,俏脸并没抓破,因为花上花及时停手,但也有点儿印痕。然而,东方三里却惊恐万分状,担忧地说:“汐汐妹,你破相了!” 破相?武汐汐暴怒,显然,这对于她这个爱美的女孩子而言,破相比杀她还痛苦!因此,她也顾不及掏出小镜子查看,只是冲上去,对着花上花一通胖揍! 花上花没还手,缩成一个球,任凭武汐汐发泄怒火。 但东方三里清楚,两人彻底撕破脸皮了,花上花不可能被武汐汐说服了,更不可能接受她提出的解决方案了。 果然,东方三里在扯扯武汐汐出门时,有意无意的瞟了花上花一眼,只见她那如黑豆一般的小眼中透露出阴鸷的光! 第四十一章 三个坏坏的纸人 东方三里的目的达到,便欢喜地多奉承了武汐汐几句,然后送她回房休息。 而他自己,则去拜访布仁德,喝酒,聊天,仅此而已。毕竟,这也是伏地陌安排给他的任务。他,理所当然。 东方三里正与布仁德畅谈时,圣母慈善医院更加乱了,乱成一锅粥。 伏地陌的房间被塞满了纸人,有“伏地陌”,有“东方三里”,有“于有鱼”,还有其他特务。当然,还有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花圈、洋车和洋房。 不仅是伏地陌,于有鱼、索·白尔德、韩老蔫儿及元牌九等人的房间也是如此。 无奈,这些人,各寻安全之所,尽量避开那些晦气的玩意儿。 东方三里也未能幸免。无论是厨房,还是他那“后勤科副科长室”,也塞满了纸人版的“东方三里”和豪华奢侈的大洋车和大洋房。 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返回自己房间,还躺在那堆满纸人版“东方三里”的床上。要说心里不膈应,不是事实。陪着这些玩意儿睡觉,他身上鸡皮疙瘩是一阵一阵的涌起。可他有任务,必须利用这些惟妙惟肖的纸人。 就这样,陪着纸人版“东方三里”熬到了半夜,东方三里起身了。 今晚,他没有施展缩骨功,他选择了一个身材比自己高大的纸人版“东方三里”,然后钻进体内:嗯,不错,正好。是的,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就像为东方三里量身定制的一般。 东方三里禁不住夸赞花上花:这么好的手艺,仰慕什么陈师师?你自己就是地府内千千万万小鬼的偶像啊! 他的夸赞,花上花没听到,因为她正窝在一堆花圈中酣睡,累!被折腾的人累,折腾人的人,也累啊! 她累,她那万乐门的姐妹们也累,一个个鼾声如雷。 与她们相反,特务们,则难以入眠。有的迷迷瞪瞪,想睡睡不着,一闭眼,眼前就飘起花圈和纸人;有的哈欠连连,互相挤在一个房间内,抱团取暖,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担心哪个纸人突然变成黑白无常! 而伏地陌、于有鱼、韩老蔫儿和元牌九他们,则聚集在二层的会议室。会议室,不知是花上花遗忘了,还是故意的,反正这里暂时没被纸人、花圈、洋车和洋房攻占。 至于索·白尔德,则在沙心心陪同下,在后院的石凳上望月亮,数星星。 所有人,都没在意东方三里,因为他们以为他与自己一样,肯定不在房内,肯定躲在某个地方,担惊受怕的熬这漫漫长夜。他们都不会想到,东方三里钻入纸人体内,还来到了三层伏地陌的房前。 东方三里隐在房前那众多的纸人、花圈、洋车和洋房当中,暂时没进房,即便他清楚伏地陌肯定不在这里。 万一有其他人呢?比如皮实!他很警惕,必须确保安全后,才可以入房。 在观察了半个小时后,他确认房内无人,才悄然无声进入,并直奔伏地陌的休息室。上次,办公室和会客室已经证明,没有鬼手策。那么,就剩下休息室了。 东方三里推测过,鬼手策中“鸠占鹊巢”的计划书,伏地陌会不会带在身上—— 花上花一股脑儿塞纸人、花圈等物进房时,伏地陌正斜倚床头看材料,惊慌之下,他鞋都没穿就窜出门外…… 因而,计划书没被携带的可能性较大。 但,不管房内是否有计划书,必须赌一把。可东方三里刚到休息室门口,却突然听到轻微的擦滑声,似乎是纸人与纸人擦肩而过的声音。声音很轻微,但在死寂的夜里,在时刻警惕中,他还是听到了,于是,便隐入纸人当中。 片刻后,他看见一个纸人挪移到门口,随之它驻足不前。那是个纸人版的“伏地陌”。 纸人版“伏地陌”似乎在确认房内是否安全,一会儿后,就又向前挪移,并直接向休息室而来。 目标这么明确,肯定是皮实!东方三里判断,接着心里暗叹,倒霉催的,每次下手时,都遇见这夯货。 然而,无奈,他只能纹丝不动,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纸人版伏地陌从他面前经过,进入休息室内。 东方三里正要悄悄跟进,却又听到轻微的声响。这次,是脚步声,虽然对方尽量提着气力,但依然不能避免发出声响。因而,东方三里判断,这后来之人,肯定不是皮实这样的高手,而是一个低手,甚至是菜鸟。 来了,是一个纸人版的“于有鱼”。纸人版于有鱼在门口只是略微一查看,便确认房内无人,然后跐溜跐溜进门。 纸人版于有鱼似乎也是有的放矢,直奔办公室去了。 见状,东方三里心里暗道:果然是菜鸟,刚刚发生保险柜爆炸之事,你还去?自讨苦吃! 不过,东方三里没时间顾及纸人版于有鱼了,便悄然无声步入休息室。他在门口驻足不前,观察那纸人版伏地陌的动静。 纸人版伏地陌并没察觉到背后的黄雀,只是在紧张的翻寻一切可疑之处。 伏地陌休息室,物件不多,摆设简单,桌椅柜,都是圣母慈善医院前院长的,伏地陌搬入后,也没更换。唯一增加的,是梳妆台。 伏地陌每日都要清洗那失去右眼的眼窝。眼窝缺少了眼球后,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凹洞。担心感染,他便每日起床后,清洗一遍,戴上黑色眼罩,而在睡前,也会清洗一遍,也戴上黑色眼罩。 梳妆台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纸人版伏地陌简单查看一番后,去重点检查衣柜了。 纸人版伏地陌把衣柜来来回回检查了数遍,也没发现端倪。 正当他要去检查被褥时,那纸人版于有鱼来了。纸人版于有鱼看来是个冒失鬼,急乎乎地就冲进休息室。 无奈,那纸人版伏地陌只好站在大大小小的真的纸人版伏地陌前,一动不动,目睹纸人版于有鱼毫无章法的折腾一番。 见此,东方三里真想上前给那纸人版于有鱼几个大耳光,你这么翻来翻去,伏地陌回来一看,立时明白房内遭贼,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好在纸人版于有鱼没逗留多长时间,片刻后,便又急乎乎的溜了。 而这时,那纸人版伏地陌,明显地叹口气,然后用很专业的手法把被折腾乱的房间尽量恢复原状。 结束后,他再次叹口气,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声响,且是明目张胆的声响! 谁这么嚣张? 伏地陌!真人版的伏地陌返回了。 第四十二章 意外之火 真人版的伏地陌无需忌讳什么,慌里慌张冲进房,直奔梳妆台。 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个暗格,暗格很小,但藏个小物件,比如几张纸,绰绰有余。 他打开抽屉中的暗格,拿出两张纸。这,就是鬼手策中“鸠占鹊巢”环节的行动计划书。说是书,其实就是两张纸。纸折叠后,存放其内。 伏地陌打开看了看,重新折叠,本想塞入口袋,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藏入暗格内。随后,他扫一眼夜色里的那些龇牙咧嘴的纸人、五颜六色的花圈,以及大大小小的洋车和奢华昂贵的洋房,口中嘟囔着“你姥姥”,屁股冒烟儿溜之大吉了。 很快,房内再次沉寂。 那纸人版伏地陌迅速到梳妆台前,打开暗格,抽出那两张纸,先快速扫视一眼,然后掏出微型相机,拍了几张。再之后,他原封不动将之藏匿,也屁股冒烟儿,窜了。 当纸人版伏地陌拍照时,东方三里确认,他就是皮实,照相时的姿势,明显就是左撇子的模样。 皮实离去,东方三里也快速来到梳妆台前,也从暗格内抽出那两张纸,并快速扫视,这的确就是鬼手策“鸠占鹊巢”环节的计划书,但内容不多,只是三件事:放火、摧毁设备、秘密下毒。这全都是针对《摩登画报》的行动。 放火,就是利用适当的时机,点燃报社仓库的废报纸,从而引发火灾。摧毁设备,主要是摧毁印刷报纸的机器设备。秘密下毒,就是指在报社饮水或饭菜中投毒,剂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是能毒死几个人。但死的人里,不能有布仁德。 看完计划书,东方三里没有拍照,他只是默读一遍,便基本铭记在心。何况,计划书里,也没有具体行动的措施,具体行动措施,是需要伏地陌自己布置、掌控的。 完毕后,他原封不动将计划书放置妥当,并将梳妆台一切归于原状。 这还不算,他重新放置了枕头。之前,伏地陌的枕头,被那纸人版于有鱼折腾到地上。虽然纸人版伏地陌,也就是皮实,把枕头重新放到床头,但却不符合伏地陌睡觉习惯。 伏地陌睡觉时,有两个枕头,睡觉前,把两个枕头摞在一起紧靠床头,他倚在上面看书或材料;睡觉时,只用一个枕头,另一个放在旁边。 皮实也许记错了,毕竟是晚上,房内光线不是太好,就按照常规的方法,把枕头一左一右放置。 按说,这没什么,但东方三里清楚伏地陌是正倚在床头看材料时,光着臭脚窜的。再者,他一进门就望见两个枕头摞在一起的。 因此,他便尽量按照伏地陌的习惯重新把两个枕头摞在一起。 这虽然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但作为一个特工,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况且,伏地陌不但狡猾,还工于心计。之前提到过,所谓的真小人,不过是他的幌子而已。 最后,东方三里扫视一眼房内,确认几无问题后,便迅速返回自己房内。 后半夜,真人版的东方三里是搂着一个纸人版的东方三里睡觉的,竟然酣睡如雷。 …… 他醒来,是被一场大火惊醒。 大火是在晨时燃起,从二层会议室周边。 会议室内虽然没有花圈纸人等物件,但门外有啊,走廊里有啊,然后,火就起来了。 纸人花圈洋车洋房这些物件,全都是易燃物。很快,圣母慈善医院的二层便火势熊熊,浓烟滚滚。 东方三里的房间就在二层,他门外是大厅,大厅里花圈纸人等物件的摆放是泾渭分明,属于医院的这一方,就乌压压的一片,属于报社那一方的,就干净敞亮。 因而,火势起来后,就只在大厅的医院这一方。 火势很快烧到后勤科副科长房外。幸好,旁边厨房的那几个厨子在做早饭,发现的及时,便迅速将厨房和他们尊敬的副科长的房间外面隔开一道防火线。 幸免于难的东方三里也不顾得斯文,手忙脚乱地把房内纸人花圈之类的物件全抛到火堆中去了。 结果,火势更大了。但无所谓,反正自己房内无碍就行。 “救火了,救火了……” “水……水……” 特务们你喊我嚎,一个个惊慌失措,如被烧着尾巴的兔子,窜来跳去。 这时,对面的报社,也似乎慌乱起来了。记者们,还有新招来的编辑们,包括总经理皮实,也都现身。 他们戴着口罩,站在大厅内报社这一方的地盘上,如临大敌。他们,有的抱着着简易鼓风机,呼呼对着浓烟吹,以防止浓烟弥漫到报社地盘。有的拎着水桶,以防火势蔓延过去。有的愣头青,干脆从己方厨房内端了一盆油,嗷嗷喊着,直接泼到熊熊大火上。 虽然有的特务瞥见愣头青的搞坏行为,但实在无暇顾及。每个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包括东方三里。 与其他人不同,东方三里是假装忙碌。此等脏活儿,有辱斯文。他只是站在火旁,拎着一把扫帚,象征性地拍打几次而已。 一个小时候,火势减小,再半个小时,大火完全熄灭。 还好,这次大火没有波及到一层和三层。即便如此,医院内也是损失惨重,二层本来是病房,床单、被褥也是易燃物,因此,无一幸免。一句话,病房全毁于大火。 相反,《摩登报社》没有丝毫损失。如果非要说损失,那就是飘入一些烟雾。烟雾不可避免,即便那些记者抱着鼓风机。 大火熄灭后,所有的特务们瘫坐在三层大厅内,或骂骂咧咧,或唉声叹息,或俯首不语。 “花上花呢?肯定是那老娘们儿搞鬼!” “毙了她!” “毙了那臭娘们儿!” 特务们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便一个个恨恨而言,似乎不毙了花上花,不解心头之恨。 然而,花上花被烧死了。不但她,万乐门的所有老娘们儿,全被烧死了。 在灰烬中,横着十来具尸首,与万乐门的人数相等。至于是不是花上花她们,没人知晓。但《摩登画报》记者们却把照片拍下来了,而且紧急出了增刊,有中文版,有外语版。 报纸很快销售殆尽,其他报社记者闻风而来。 好在此时,伏地陌已经安排特务清理了病房,藏匿了尸体。 但记者们,一个个揪着鼻子,如猎狗一般,四处游走,寻找猫腻。 见状,伏地陌是焦急,焦灼,焦躁,焦……焦的要变成焦尸了。 怎么办?他独眼内透着阴冷的光,扫视众特务。最后,目光凝在东方三里身上,充斥着不怀好意。 第四十三章 背锅 伏地陌的心思,是在没有寻到真正放火者前,必须先找人背锅,度过难关。而这背锅之人,他的目标第一个是东方三里。 这一点,于有鱼也似乎猜到,便趁机插言:“这事儿,与小帅胡脱不了关系!” “咸鱼哥,不能落井下石啊!”东方三里反诘,“我还认为,这事儿与你脱不了关系呢!” “你昨夜见过花上花吧?”于有鱼问。 “是啊,我见过。”东方三里回答,“和汐汐妹一起去的。” “我判断,是你伺候不周,激怒花上花,然后她放火烧医院。”于有鱼完全就是凭空捏造,“结果,不小心,她把自个儿也烧死了。”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问:“花上花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他目视伏地陌,“我的意思,咱这医院从没死过人!是吧?可咸鱼哥却说花上花死在医院。现在,外面记者们都盯着呢,如果他这话传出去,主任哥,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伏地陌脸色一变,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把花上花死在医院的事情传出去,因此,恶声恶气训斥于有鱼,“闭上你的咸鱼嘴!” 于有鱼闭口不言。 伏地陌并未作罢,毕竟,烦心事没解决啊,于是,他问东方三里:“小帅胡,你昨夜就没看出花上花有什么苗头吗?” 东方三里笑笑,答:“花上花有什么苗头?找死?还是放火?” “当然是放火,”于有鱼又不识抬举地插言,“也包括找死!” 东方三里依然是斯斯文文地笑:“咸鱼哥,你明显是想整我。首先我说,我没发现她有任何放火苗头。至于找死,在座的人心知肚明,花上花和她的姐妹们,全都是大活人,火灾起后,你们能跑,她们不会逃跑吗?” “也许她是故意找死呢!”于有鱼骨头里挑刺儿,“她拿了报社的钱,故意大闹一番,然后再把自己烧死,让记者们拍照,抹黑我们。” “这个简单,检查尸体就好了。”东方三里淡然而言。 检查尸体,需要等76号派的尸检官过来。伏地陌已经上报李士群,但尸检官迟迟未到。 “小帅胡,你究竟与花上花昨晚谈什么话,会导致现在的结果?”伏地陌想让东方三里背锅之心不死。 这事儿太大,总得有人背锅。伏地陌肯定不会背,否则,对不起他真小人的秉性。那么,让谁?武汐汐吗?惹不起!其他人呢?无人与花上花她们近距离接触。那只能是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必须不能背锅,于是旧事重提:“主任哥,当初你邀请我来特别行动署,我不来,你一再邀请,你怎么说的?不诬陷我是军统或共党,是吧?” 伏地陌稍微有些尴尬,答:“哥哥我也没诬陷你是军统或共党,只是询问你昨晚与花上花谈话情况,以便验证大火是否花上花所放,也能验证尸体究竟是否花上花她们。小帅胡弟弟,哥哥我真没别的企图!”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那就好,那就好,万一我要有什么不测,我那田子小妹,还不气疯?” 他这话,很直白地威胁,意思是:伏独眼龙,你诬陷我,我就告诉影佐田子! 伏地陌果然是真小人,那脸,变的比腚蛋子还快,立刻堆满笑容,也就不敢让东方三里背锅了。但总得有人背锅,谁呢? 伏地陌目光扫视特务们,特务们一个个吓得低头不语,大气不敢喘。 但有人似乎不怕,谁?于有鱼。 他对伏地陌说:“我认为,是韩队长所为。” 与诬陷东方三里不同,这次,于有鱼是胸有成竹的口气。 而伏地陌,目光落在了韩老蔫儿身上,那目光,闪烁着鬼魅和狠辣。 韩老蔫儿虽蔫不拉几,但不是傻不拉几,立知不妙,就寻找证据,和自己无关的证据:“昨晚我和你们在一起,在会议室,哪儿都没去!” “不对!”于有鱼当即驳斥,“你没上厕所吗?就在你上厕所回来不久,火就起来了。” “臭咸鱼,上厕所和放火有关系吗?”韩老蔫儿驳斥。 “有关系!你爱抽烟,而且喜欢乱扔烟头儿。上厕所时,你是抽烟去的,但你返回时,却没烟了。我问你,烟头儿呢?你肯定扔在花圈纸人当中了,引起火灾。”于有鱼的推理似乎不无道理。 “你就是故意的。昨晚,你说过,放火烧了那些玩意儿,一了百了。”于有鱼理直气壮的神情,“伏主任、元队长,还有其他兄弟,都亲耳所闻。” 是的,昨晚,在会议室,韩老蔫儿困意连连,却不敢入睡,然后气呼呼说了一句,“烧了这些瘆人的玩意儿。一了百了!” 而且,昨晚韩老蔫儿没少抽烟,关键是,还乱扔烟头儿。当中,不乏不小心扔到花圈纸人当中的烟头儿。 这些,也都是特务们亲眼所见。 在于有鱼提出一连串的“证据”后,韩老蔫儿有些惊慌失措了。 他从来都玩不过于有鱼,这次亦然。但他不甘示弱,终于想出反击的证据,“烟头儿,我上厕所时,抽的烟头儿,扔厕所了,二层男厕。” 那好,去厕所找烟头儿吧!众所周知,韩老蔫儿抽烟,与别人不同。别人抽烟,一般都抽流行的哈德门、老刀牌及仙女牌等香烟,而韩老蔫儿,只抽一种牌子,一种稀有的牌子,“黑雷”牌。 黑雷牌香烟,里面掺杂着那种能让人兴奋的黑膏。这烟,烟卷是又黑又粗,抽起来,不但喷香,还非常够劲儿!因此,它的烟头儿,与众不同,很容易发现。 伏地陌安排大包子去找烟头儿!大包子是谁?于有鱼的心腹,还受过韩老蔫儿的枪击,是人都清楚,伏地陌是铁心让韩老蔫儿背锅了。 然而,韩老蔫儿不同意,他担心大包子陷害自己,就积极主动申请,自己前去查看。 “你去?你要是在现场鼓捣一个烟头儿出来,不就摆脱嫌疑了吗?”于有鱼质疑。 “那大包子也能鼓捣一个烟头陷害我啊!”韩老蔫儿反驳。 伏地陌很想让韩老蔫儿赶紧认罪伏法,于是,便经所有人同意,委派大包子、沙心心、武汐汐、索·白尔德和东方三里前去厕所搜查烟头儿。 男厕门口,武汐汐和沙心心厌恶地拒绝入内,然后只有东方三里、索·白尔德和大包子进去。这三人,神情不一:东方三里是漫不经心,索·白尔德是只望房顶,倒是大包子,非常积极,四处寻找。 男厕内,遍地烟头,但基本上都是哈德门、大刀牌的。但也有黑雷牌的,是在大包子的口袋里,还不小心掉出一个。 那烟头儿,落在地上,大包子以为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没看见,便急忙用脚踢到便池内。随后,他把手塞入口袋,用力摁压几下。 见状,东方三里确认:这是于有鱼在搞鬼。于有鱼什么人?估计在救火时就已经做好栽赃陷害的准备了。幸好自己不抽烟,才没被抓到这方面的证据。 半个小时后,几人返回,结果就是:男厕没有黑雷牌香烟的烟头儿。 似乎,韩老蔫儿背锅必然无疑! 而这时东方三里犹豫了:帮韩老蔫儿一把,还是不帮?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四十四章 认栽 东方三里最终决定:帮,帮韩老蔫儿度过难关!但也要解决伏地陌的难题,就是找个背锅之人。 唉,谁让我是个大好人呢?!他暗自心道。 大好人东方三里在男厕时,不是无意中瞥见大包子口袋里掉出一个黑雷牌的烟头儿吗?好,背锅之人,就是大包子。 东方三里推测,大火起后,于有鱼安排大包子趁乱把二层男厕的黑雷牌香烟的烟头儿全捡了,另外,还准备了一些烟头儿。 这就是事实!于有鱼就是这么安排的。非但如此,他还安排大包子在火灾的燃烧点放了几个黑雷牌香烟的烟头儿,届时,也好呈上现场罪证。 只不过,还没走到那一步,韩老蔫儿就彻底蔫儿了,伏地陌也“坚信不疑”了。 他们都没想到,东方三里会为韩老蔫儿作证。 东方三里扫一眼众人,斯斯文文笑说:“韩队长其实是无辜的,是遭人陷害。” “谁陷害?谁陷害?谁陷害?”于有鱼不断质问,随之很不满的神情,“你说话要有证据啊,没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我当然有证据!”东方三里直指大包子藏烟头儿的口袋,“证据在里面。大包子不但提前捡走了男厕内的烟头儿,还故意放火引燃花圈纸人等物,以便栽赃陷害韩队长。” 大包子慌神了,急忙捂住口袋,“小帅胡,你想干嘛?” 好了,他的表现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伏地陌的脸色立变。对于伏地陌而言,谁背锅都行。在大包子和韩老蔫儿之间,他倾向于大包子,毕竟大包子没后台! “大包子,老实点儿!”伏地陌厉声呵斥。 大包子恐慌地目视于有鱼,但于有鱼却一副义正辞严状:“大包子,老实点儿!” 大包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他有能为自己开脱的妙计,便俯首帖耳地待在原地不动。 “搜查口袋。”伏地陌命令。 “是!” 于有鱼得令,正要上前,却被伏地陌制止,他吩咐元牌九代之。 元牌九可不想惹人,于有鱼不是善茬儿啊,于是,便把命令传给猛牛。 猛牛,就是叛变过来的军统,分在第二行动队,是元牌九的手下。 猛牛虽成为76号的特务,但曾被于有鱼和大包子折磨的生不如死,还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狗特务,心里就一直嫉恨二人,时常想伺机报复!有了机会,岂肯放过?于是,他便积极上前,从大包子口袋里毫不客气地掏出一大堆烟头儿,全都是黑雷牌的。 这时,于有鱼发话了,他似是质问大包子:“你为什么捡韩队长抽剩的烟头儿?是不是昨晚在花圈纸人当中捡的?是避免烟头儿引起火灾吧?” 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个傻子都能听出,就是让大包子按照他话的意思编造理由。 果然,大包子喊冤:“是啊是啊,昨晚韩队长随意扔烟头儿,我担心引起火灾,就全捡起来了。本想丢呢,忙着救火,就忘这茬儿了。” 闻言,于有鱼便对伏地陌赔笑,求情:“伏主任,大包子这人我了解,他没那么多心眼儿,就是一片好意啊!” 于有鱼这话,是摸了伏地陌的逆鳞。 都是“帮”人,但于有鱼和东方三里是大相径庭。东方三里很清楚一点:必须解决了伏地陌的心病,那就是找人背锅,只要有背锅的,是谁都行。而在这一点上,于有鱼没做到。 因而,伏地陌脸色铁青,不阴不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能确定大包子是好意?如果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好坏,那之前的军统卧底为何于队长没看出来呢?” 听话听音,于有鱼心知不妙,但大包子是他的心腹,还是按照他的安排去栽赃陷害的,他必须救,否则,大包子一翻脸,咬自己一口,自己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于是,他用哀求的口气说:“伏主任,大包子和韩队长无冤无仇,为何陷害他呢?没必要啊!暂且放他——” 于有鱼想说“暂且放他一马!”但话未完,便被伏地陌打断,“于队长,大包子和韩队长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怎么,才一两天,你就忘了?呵呵,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有仇吗?有!就那枪击之仇! 话到这里,在场之人都听出了,伏地陌是想让大包子背锅了。 而韩老蔫儿,那个激动啊,兴奋啊,溢于言表。他本想感谢东方三里,却被东方三里用目光示意:感谢长官! 韩老蔫儿脑子不算笨,当即就跪在地上,抱住伏地陌的腿,哀嚎:“伏主任,你为我做主啊,我被大包子陷害了,伏主任你就是青天大老爷,你为我做主啊……” 见状,东方三里暗暗苦笑:韩老蔫儿,果然是个蔫儿货,让你感谢长官,你怎么变成伸冤告状了?还什么青天大老爷,这蛋扯的,都十万八千里了! 然而,伏地陌似乎很享受当青天大老爷,就一边搀扶韩老蔫儿,一边语气和蔼地承诺,“韩队长,韩队长,快起来,快起来,我一定为你做主,一定还你清白!” 韩老蔫儿起身后,伏地陌一整脸色,目视大包子,声色俱厉:“大包子,老实交代,否则,把你喂狗!” 喂狗,是76号特务常用的手段,就是把人抛到狼狗群里,任凭狼狗活活撕碎、生吞。 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就是特务们,看一次人喂狗,都会恶心的几日吃不下饭。 喂狗,吓的大包子肝胆俱裂,于是,他便准备如实交代。 可就在这时,于有鱼插言:“大包子,你要主动承认了错误,我会向伏主任,还有李主任,都求求情,饶你不死,否则,哼!” 这话的意思,大包子明白,不就是让自己当替罪羊吗?如果当了替罪羊,于有鱼就会求情,留自己一条性命。 大包子还明白,如果把于有鱼牵扯进来,于有鱼有李士群罩着,很可能会不了了之,到最后,还是自己背锅。反正,怎么都是自己背锅。 想了想,大包子便把责任全担了。 于有鱼倒是也遵照承诺,不断向伏地陌求情。 伏地陌本意也不是立即处决大包子。他考虑,万一病房内尸首一事东窗事发,他还计划让大包子继续背锅呢!于是,便顺水推舟,给了于有鱼一个人情。 大包子被押到会议室,专人看管。 而伏地陌,则及时上报火灾调查结果:大包子嫉恨韩老蔫儿手误枪击,存心报复,点燃纸人花圈等,引起火灾…… 背锅一事了结,皆大欢喜,除了于有鱼和大包子。这两人现在恨不得生啖东方三里之肉! 东方三里倒是没在意,他想着,需要尽快把从伏地陌那里获得的情报告知夏红藕,以便上报组织。 第四十五章 惊动巡捕房 东方三里与夏红藕的联络是在午后,依然是上次地点,就是圣母慈善医院的地下仓库。主要是内容较多,用棋语不便,只好亲口告知。 在告知夏红藕情报内容后,东方三里询问她上次向自己承诺的重要情报。 “情报就是,”夏红藕欲言又止,然后很为难的神情,“这是组织机密,我要是告诉你,是否违反纪律?” “组织机密?不是情报?”东方三里疑惑相问。 “既是组织机密,又是情报!”夏红藕狡黠一笑,“我偷听到的。” “我命令你,向我汇报!”东方三里假装严肃的口气,“我是特别情报小组的组长,我有权知道。对了,责任,我一力承担!” 嘻嘻……夏红藕笑了,笑靥如花,“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然后,她告知东方三里一个重大机密,“组织派去梅机关窃取鬼手策的同志接连失手,当中,牺牲两个,被俘一个。” 损失这么惨重?东方三里脸色沉重起来,问:“既然如此,为何组织不批准我的请求?” “你?”夏红藕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回答,“你不是组织的宝贝疙瘩嘛!万一你失手被俘,组织还不心疼的嗷嗷哭啊!” “我就是组织里最普通的一员,组织精心培育我多年,我本应该大显身手,为国家,为民族,为民众,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却一直蹲在这破地方做饭,我,我,我实在——唉!”东方三里不再有斯斯文文地笑,而是真情流露。 “再者,打探鬼手策,我是天时地利人和,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做这件事?!” “这样,你把我获得的情报尽快上报组织,说好听的,这是我请战的见面礼,说不好听,这是投名状!请组织务必批准!否则,我就直接去面见老师!” 东方三里的老师,便是中共地下党上海情报负责人,也是夏红藕的老师。 “老师,哦,组织,老师说过,在这里,任何时候都不能提老师二字,只能是组织!组织!组织!你忘了?”夏红藕用手指弹一下东方三里的额头,意在提醒,然后正色而言,“组织纪律高于一切!” “好了好了,你别给我讲大道理了。”东方三里摆摆手,说,“你告诉我,那个被俘的同志在哪儿关押,我抽时间去救他出来。”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去!否则,我就惨了。”夏红藕急忙阻止。 “救人又不犯错,你惨什么?”东方三里问。 “这机密,是我偷听到的。我上次向组织汇报时,他们几个高层领导在谈这个事情,被我偷听到了。”夏红藕似乎很担心被处分,就补充说,“组织已经派人营救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厨子就行。” “唉,好吧,好吧,我就当厨子吧,但说实话,整天像孙子一样伺候那帮畜生,安心不了啊!”东方三里叹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报社招聘你们这些外语编辑究竟做什么?” “增刊!增刊不都是外语吗?就是让我们把布仁德想说的话,全用外语编辑到报纸上。”夏红藕解释。 立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布仁德的用意,他是想扩大影响,利用国际势力对伏地陌施压,从而迫使他撤出圣母慈善医院。 果然,在东方三里和夏红藕结束联络后,伏地陌的压力便接连而至。 最先来的压力,是法租界。因为此处归中央巡捕房管辖,法租界公董局委派中央巡捕房的督察长“克里莫特”以安保为名带人巡查圣母教堂大楼。 克里莫特是个五十来岁的人,病恹恹的,可能被病魔折磨的,他头发胡须全白,且不断的咳嗽。 他带领一帮人横冲直闯,直入圣母教堂大楼。 伏地陌安排在门岗值守的特务不敢阻拦,只是马不停蹄奔至院长室,向伏地陌禀告。 伏地陌虽是汪伪特工总部第三号人物,可强龙难压地头蛇,也不敢张狂,便屁颠屁颠下楼迎接。 至于布仁德,早就得知消息,候在门口了。何况,二人本就熟悉,还都在预谋之中。 二人见到伏地陌,布仁德不再言语,只是让克里莫特施压。 克里莫特吹吹嘴唇上那白胡须,双手连拍带舞,嘟嘟囔囔训斥了伏地陌一通。 伏地陌听不明白,只是赔笑。 不明白肯定不行,否则,岂不白来?还好,克里莫特带着翻译。翻译大号“何达”。 何达是中央巡捕房第一队的探长。这老小子三十来岁,又滑又狠。由于他脑袋比较大,便得绰号:何大头。何大头,别说在中央巡捕房,就是在法租界,都赫赫有名。 这位何大头探长,会一口流利的法语,虽然不太标准。由于会法语,还会拍督察长克里莫特的马屁,他很快升任探长,并成为克里莫特的铁杆儿。 而克里莫特,也时常带着他出入各种场所。 无论何时何地,何达都会充当克里莫特的兼职翻译。 因而,在克里莫特嘟囔一番后,他便摸摸自己那硕大的脑袋,进行翻译,“督察长他老人家很生气,痛骂你们在医院杀人焚尸,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话毕,他威严地目视伏地陌。 伏地陌也目视他,但不是威严,而是疑惑:结束了?克里莫特嘟囔了一大通,你翻译一句话就结束了? 是,结束了!何达高傲地瞟一眼伏地陌,意思是:就这一句话,结束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独眼瞪双眼,竟然对上眼了,虽然很不友好! 随后,不知伏地陌是不明白翻译的方式,还是存心找茬儿,问了一句:“克里莫特不是中国人,怎么会说‘大逆不道、罪不容诛’这话?” 闻言,何达轻哼一声,很潇洒地甩一甩自己那硕大的脑袋,睥睨而言:“这叫意译,懂不?不懂就不要瞎呱呱!” 哦,伏地陌沉吟一下,便退一步风平浪静,并解释何达所言的“杀人焚尸”缘由。杀人焚尸,他直接否认。至于失火一事,当然推到大包子身上,并且派人把大包子拉到克里莫特面前作证。 大包子为了立功赎罪,竟然信誓旦旦状,表演的很逼真。 克里莫特和何达是什么人,岂会轻易相信?何况,还有证据。证据,就是《摩登画报》记者拍摄的照片。照片就在增刊上。 第四十六章 偷梁换柱 伏地陌扫一眼增刊上的照片,呵呵笑了。 这增刊,他早就看一百遍了,虽然不懂上面文字内容,但照片的尸体是一目了然。当然,他也早就有了应付之策。 “各位,请随我来。”伏地陌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克里莫特、何达、布仁德及皮实等人,随着前行。 一干人等,来到一层最角落的一个房间。这是停尸房。 房内,漆黑阴冷,墙边,是一排存尸柜;角落内,堆积着烧焦的尸体;整体气氛,恐怖、瘆人,还有恶心。 之前,很多人记者都想冲进来拍照,但都被看守的特务们驱离。 见状,克里莫特再次吹胡子瞪眼,双手依然狂拍乱舞。 何达翻译,“好啊,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探长,督察长又是叨叨咕咕一大通,你怎么又是只翻译一句?”伏地陌实在不解,就忍不住发问。 “这叫意译,懂不?不懂就不要瞎呱呱!”何达用力甩甩自己那硕大的脑袋,呵斥! 被一个小探长一而再再而三呵斥,伏地陌相当恼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76号再牛叉,也是在法租界,不是在日租界,无奈,只好赔笑解释尸体情况。 “各位有所不知,这些并非报纸上所刊载的花上花那些病人的尸体,而是报社与花上花串通一气,故意栽赃陷害,趁起火时把尸体抛入病房的。”伏地陌理直气壮的神情。 皮实当即质问:“伏院长,病人是你们医院的,火在你们医院烧的,尸体在你们医院发现的,罪证确凿,你有什么可狡辩的?” 伏地陌独眼内鬼魅的光一闪,问:“皮总经理,你如何断定这就是我们医院的病人?” 皮实反驳:“这些病人是万乐门的花上花等人,整个上海滩都知。” “多少人?是男是女?”伏地陌追问。 “全是女性,十一个。”皮实回答。 呵呵……伏地陌笑了,很有城府的笑。然后,他让人把尸体并排放在地上查数,查来查去,只有七具尸体,其中,还有两具男尸。 什么情况?皮实一脸诧异。 诧异的还有克里莫特和何达。倒是布仁德,内心震惊不已,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皮实不信,亲自查数:就是七具尸体,两男五女! 皮实真懵了。大火,是他亲自点燃的,从伏地陌房间返回后。 那纸人版伏地陌,的确就是皮实。他虽没向布仁德透露自己军统的真实身份,但以保护报社的借口,打探到“鸠占鹊巢”计划书,并及时禀报给布仁德。 布仁德得知伏地陌的真实意图后是万分吃惊,报社是他一手创建的,心血和汗水的付出,何其艰辛?他决不容许就这么被特务们糟蹋了。 他也清楚,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举手投降,成为鬼子和汪伪政府的吹鼓手;要么奋起反抗,面临灭顶之灾。 虽然布仁德表面上是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但那是身在江湖,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内心有一腔爱国之心,否则,就不会鼓吹抗日了。只不过,他的方式比较隐晦。即便如此,也不被鬼子和汪伪政府相容,必须除之而后快。 生死之际,布仁德初心不改,依然坚持抗日,当然,也要解决面临的问题,于是,便接受了皮实的建议。 皮实的建议,就是火烧圣母慈善医院,并偷梁换柱。这个对策,在雇佣花上花时,他就预谋好了,只是没有告知布仁德而已。他一直在等时机。现在,时机来了。 布仁德本不想玩这么简单粗暴的勾当,但迫于无奈,只好允诺。 当然,还是皮实一手操办。 皮实安排人连夜把尸体放入病房,与万乐门人数相同,然后在各处同时点火。 火势熊熊,很快把尸体烧的一塌糊涂,根本就辨认不出谁是谁。 计划很成功,按部就班。 甚至,担心伏地陌搞鬼,他们的记者,一直守在停尸房附近,密切注意对方异动。 没有异动,没有任何反常行为……然而,现在却是这个结果! 皮实不死心,四处检查房内,然而,除了这几具尸体,再无其他。 皮实很失望,尴尬的目视布仁德、克里莫特和何达。他们每个人都很失望。 望着他们失望的神情,伏地陌却在心里乐翻天,感谢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略施小计,便帮伏地陌暂时度过难关。 这就是间谍,有时候也很无奈。如果不做事,就难以落脚;做事吧,又违背良心。在两难抉择中,必须选一个,东方三里选择了后者,目的是获得伏地陌信任,为猎取鬼手策做铺垫。毕竟,伏地陌是鬼手策的具体执行者。他这里,与梅机关相比,更易下手。 东方三里为黑暗中的伏地陌指了一条明路:偷梁换柱。 停尸房与地下室之间,有个简易楼梯。出入口就在那排存尸柜之下。至于为何在此处建设出入口,不得而知。 至于为何用存尸柜压住出入口,也不得而知,难道担心有人偷尸体?难道担心诈尸后自己溜走?难道担心尸体闲着蛋痒出去幽会?谁知道呢! 而东方三里了解出入口的位置,因为他是后勤科一把手,这当做仓库的地下室,全归他管辖。上任第一天,他就逐个检查过。 于是,他建议:先把停尸房存尸柜挪到一旁,然后将六具尸体搬到地下仓库。为何是六具,不应该是四具吗?因为存尸柜内本放着两具男尸,也就是陈列在皮实等人面前的尸体。至于如何把男尸变成焚烧的模样,对于76号的特务而言,是秃头上捏虱子。最后,再复原存尸柜…… 当然,“伺候”尸体就不用东方三里了。为了确保稳妥,他特地提议由于有鱼亲自动手。 于有鱼很不爽,从开始伺候尸体到现在,一直暗骂小帅胡的十八辈祖宗,现在,就现在,不但骂,还恨恨地盯着他。 而东方三里,则轻捋着胡子辫儿,手中把玩着棋子,淡然而笑,当然,也盯着臭咸鱼,只不过,不是恨恨,而是睥睨。 在两人互看不顺眼时,克里莫特要离去了,气呼呼的,这鬼地方,又阴森又晦气,还被人当猴耍,气! 伏地陌上前,挡住去路。 第四十七章 中毒 伏地陌挡住克里莫特的去路,是想让他当一次青天大老爷,为自己做主。 “这些人,显然不是花上花她们。既然不是她们,那花上花她们就很有可能是凶手。请求督察长派人缉拿花上花及万乐门的所有凶手。”伏地陌现在不把花上花她们当病人了,并且采取以进为进的策略。 所谓以进为进,是用填鸭式的方法把花上花定义为凶手,然后派人缉拿。 他判断,巡捕房不会动手,即便动手,也会一拖再拖,届时,自己可以找个理由接手。一旦拿住花上花,就可深挖罪证。 果然,克里莫特又是嘟嘟囔囔一番,还手舞足蹈的。 何达进行翻译:“好吧,研究研究再说。” 听到这典型的官僚话,伏地陌心里挺高兴,但表面上却显出不乐,因此,还命人送上一笔钱,说是给巡捕房的兄弟们一点儿小意思。 看见钱,克里莫特似乎很生气地转身出门。 但何达却将钱尽入囊中,说:“好,等着吧!” 等就等,伏地陌似乎很有耐心,便等,一直等了三日。 这三日,伏地陌感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不但他,甚至汪伪政府和鬼子,都压力山大,毕竟,国际喷子们更能喷,那口水,简直就是暴雨倾盆! 伏地陌这次,却异常的平静。所有人不解,包括东方三里。 这三日,圣母慈善医院和《摩登画报》之间没什么摩擦,更没什么报复行动。 然而,布仁德更加担心,他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何况,他已经得知了伏地陌的真正企图,就命人加强了戒备。 第四日来了。伏地陌打电话到中央巡捕房,询问缉拿花上花的进展。 电话虽是打给克里莫特的,接电话的却是何达。 何达告知,缉拿花上花依然在紧锣密鼓进行中,请耐心等待。 伏地陌一番客套话后,便直抒胸意:有人告知,花上花是共产党。他声称,如果巡捕房人手不够,不如由医院出钱请人协助。否则,他就会把花上花是共产党一事通报给法国领事。 在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共产党必须斩草除根。如果哪个巡捕放过一个共产党,轻者撤职查办,重者入狱枪毙。 何达一听,就有些着急上火。虽然他和克里莫特拿了《摩登画报》许多钱,但无论是布仁德,还是皮实,都是以特务伤及无辜的理由报案。 现在,伏地陌声称花上花是共产党,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万一是呢?毕竟,76号的特务手段不一般。 考虑再三,何达同意了伏地陌的请求,允许医院雇人协助。其实,他也知道,就是76号的特务自己搜查。于是,便告诫手下人,对圣母慈善医院的人,睁一只闭一眼。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和克里莫特,又收到伏地陌派人秘密送来的很大一笔钱。 而伏地陌,得到巡捕房的关照,就命令特务们,分队分组,便衣便装,搜查花上花等人。甚至,大包子都被派出去戴罪立功了。 人满为患的医院突然安静下来。医院内,也就东方三里、索·白尔德、于有鱼、武汐汐和伏地陌等寥寥无几的人。 为了维系医院正常运转,伏地陌便命令休假的大夫和护士——圣母慈善医院没被76号接手前的大夫、护士,他们之前被强制休假了——来上班值勤。 按说,于有鱼是行动队的负责人之一,本该有外勤任务。沙心心、韩老蔫儿和元牌九就都执行任务去了。当然,他也想去,但伏地陌却命令他,坚守在报社刻版部一线。 东方三里这几日倒是忙的不可开交。病房部重新装修。他是后勤科负责人,便按照伏地陌的要求,雇佣一批短工,将病房部焕然一新。 他还“执意”对医院餐厅进行了粉饰和装潢,说要为伏地陌打造一个贵宾间。 为此,东方三里他们就餐之处,只能转移到报社餐厅。而伏地陌也为东方三里的拍马屁打圆场,说是为了与报社融洽关系,加深感情。 说到做到,就餐时,伏地陌刻意与布仁德同桌。两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如多年老友。偶尔,伏地陌还吃报社之餐,布仁德也吃医院之饭。这似乎没什么,但就在这没什么当中,有了点儿什么,伏地陌中毒了。 这日,是四月的最后一日,是个很普通的日子。布仁德和伏地陌依然落座一起,依然谈笑风生,依然觥筹交错,但不依然的,是相安无事。 今日,两人吃的都是牛排,东方三里亲手制作的牛排,喝的都是红酒,伏地陌提供的红酒。吃相同的餐,饮相同的酒。伏地陌中毒了,布仁德安然无恙。 伏地陌刚坐下,只吃了三口牛排,饮了一杯红酒,便脸色惨白,捂住肚子,随之呕吐狼藉,接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见状,东方三里疾呼大夫和护士救命,而于有鱼则很专业地带人持枪挡在餐厅门口,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大夫和护士也急忙上前,先洗胃,再灌药…… 一番折腾后,伏地陌终于缓过气来,然后,被大夫、护士送到院长室进一步治疗。 武汐汐也没闲着,派人提取呕吐物的样本,封存相关器具,并命人快马加鞭送到汪伪特工总部化验。 索·白尔德呢?则控制了重要嫌疑人布仁德,因为那餐桌上除了伏地陌,就只有他了。 可是,于有鱼不乐意,非要把东方三里加到嫌疑人中,为何?牛排是他亲手制作的,第一嫌疑人。 报社的人发飙了。控制东方三里吧,在记者眼中,是特务们狗咬狗,可控制布仁德,凭什么?侮辱人!于是,报社的人便全都骂骂咧咧,哄哄嚷嚷。 见状,于有鱼急忙命令把外面值勤的特务召回。虽然己方有枪,但对方人多势众啊! 果然人多势众,报社的人可忍孰不可忍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砸死狗汉奸!”然后,漫天飞舞的椅子凳子便冲着门口的于有鱼和特务飞去。 于有鱼他们无奈,只好先保命,躲闪一旁。 在他们躲闪时,报社之人一哄而上,保护着布仁德,冲出门口,作鸟兽散。 随后,有记者打电话到巡捕房。 闻讯,何达带人迅速赶来,把报社保护了起来。毕竟,这老小子平时收报社的钱多! 期间,特务们也陆陆续续返回医院,全部持枪对准报社。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第四十八章 河豚毒 在对峙时,关于伏地陌中毒一事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上海滩。 立时,舆论在报纸引领下又形成一股新的热潮。 中立报纸,介绍伏地陌时,一般用圣母慈善医院的院长。激进的报纸,直接点名是76号大特务。小报不用说了,大特务的丑恶嘴脸,外加捏造的花边新闻,栩栩如生,妙趣横生,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其实,都是记者们自己闭门造车臆想出来的。 起初,在报纸上,下毒者,一般都把布仁德当作第一嫌疑人。为何?他名气大啊!标题党这玩意儿,民国时代玩的更火爆。 比如某小报的头条标题:不说话,毒杀大特务,果然是不叫的狗咬人! 不说话,全上海滩皆知,是布仁德,《摩登画报》社长。冲着他,买报纸的人络绎不绝。 如果换成东方三里,标题党就玩砸了。 比如:厨子下毒,毒杀大特务,或者,东方三里毒杀大特务…… 厨子?厨子下毒有什么稀奇的?做饭时,一包耗子药就解决问题了。 东方三里?这小子是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能上报纸?简直是对“新闻”的侮辱!哼,竟然想骗我买报纸?没门儿!门缝儿都没有! 报纸们,玩了标题党,玩噱头儿。 设置专门的版面进行讨论,讨论的话题五花八门,比如,毒杀的药物,猜猜猜?毒杀幕后,猜猜猜?求伏地陌心里阴影,猜猜猜?求伏地陌第十八个姘头,猜猜猜?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反正,在媒体引导下,整个上海滩把伏地陌中毒一事炒成一锅浆糊。街头巷尾,茶馆酒楼,人人都在眉飞色舞地谈论,个别人,谈到伏地陌第十八个姘头时还口水横飞。 然而,很快就画风突变。军统上海站站长成不足发了一条公告,声称军统对此事负责。为了把这件事做的更逼真,他还派人散播东方三里是代号“血狼”的卧底。 随即,报纸改变风向,把东方三里当作英雄,大肆宣传。 当然,记者们向来不乏想象力,以成不足散发的谣言为基础,臆造了一个又一个悬念迭生的卧底故事,宣传东方三里这个抗日英雄。 外面乱哄哄的,处于风暴眼中的三人,却一个比一个平静。 伏地陌,似乎没有受到中毒的影响,在能下床后,还伸伸胳膊,抬抬腿儿,不断健个身。 布仁德,是整日待在办公室,看看书报,品品红酒。 东方三里呢?则是轻捋胡子辫儿,手中把玩着棋子,一如既往斯斯文文的笑。 不过,相对于伏地陌和布仁德,东方三里的待遇较差。他被看押在地下室一间闲置的仓库内。伏地陌本不想这样,但外面疯传东方三里是“血狼”,就在于有鱼逼宫之下,放逐他到了地下室,由数个特务日夜看守。 于有鱼是把东方三里作为第一嫌疑人对待的,并且,每日都来问话。 起初,东方三里是只捋胡子辫儿,微笑不语,后来想了想,就只回答一句话:我要见影佐田子。 “你少拿田子小姐压我!老子不吃这一套!”于有鱼似乎真的不吃这一套。 但是,嘴皮上逞威风没用,他想了想,还是如实上报伏地陌。 伏地陌想了想,呈秉影佐帧昭。 影佐帧昭想了想,吩咐暂时不要惊动田子小姐,但是,没有确凿证据,绝对不能动东方三里一根汗毛,否则,死了死了的。 因此,于有鱼虽然把东方三里关押在地下仓库,却不敢戴镣铐,更不敢用刑。可总听他嘟囔那句“我要见影佐田子”,也很烦躁,便挖空心思找证据,找东方三里下毒的证据,找东方三里是“血狼”的证据。 在于有鱼忙活时,东方三里苦苦思索伏地陌中毒的原因—— 经过检测,伏地陌所中之毒是河豚毒,剂量不大,不足以致死,但毒素却不知从何而来。 谁下毒?肯定不是自己。 难道是布仁德?以布仁德的为人处世手段,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何况,两人同桌吃饭,如果出手,太明显了。 难道是自己手下那几个厨子?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他们是伏地陌亲自找的,似乎还是他的什么亲戚。 最大可能是皮实。东方三里认真回忆,在餐厅内,无论是就餐前,还是就餐中,都没见皮实与伏地陌近距离接触。 当然,很有可能是没进餐厅前,但两人那时在做什么? 他想让于有鱼去查查,但那臭咸鱼根本就不理,只是让他老实交代罪证。无奈,他只好静候影佐田子。 在东方三里静候影佐田子期间,成不足又出招儿了。他先是利用猛牛,诱敌深入,打死打伤特务二十来个。 猛牛曾是军统的人,很熟悉军统的做事风格。于是,成不足故意留下花上花在万乐门的痕迹,引诱猛牛前去。 万乐门有个地窖。地窖出入口非常隐秘,外人根本不知。花上花她们,正在地窖内打麻将,喝小酒儿。 猛牛获得“情报”后,急忙上报顶头上司元牌九。元牌九这老小子,对此等事情一概是漠不关心,他一门心思玩推牌九。因而,也就不抢功,又把“情报”上报伏地陌。 伏地陌吩咐于有鱼带队,亲自捉拿。 于有鱼很狡诈,到地窖后,他命令猛牛带人下去,自己在上面守株待兔。 猛牛他们一窝蜂冲入地窖,却发现空无一人。花上花她们全都溜走了。不过,她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首打油诗: 花上花,是奴家, 本是军统一枝花。 招蜂飞,引蝶来, 全都跪在奴脚下! 当然,按照花上花的风格,这打油诗不完整。果然,纸条背面还有一句: 砰砰砰,炸死你们!老娘牛叉不牛叉! 当看到最后这句时,猛牛意识到不妙,不顾他人,窜出地窖。 他前脚出,后脚地窖便爆炸了。随之,地窖内的十来个人,全死翘翘。而在上面的,包括猛牛、于有鱼在内十来人,也都挂了彩。 这日,是5月6日,农历是立夏。 伏地陌受到重创,相当恼火。还好,也有舒心的消息,那就是确认花上花是军统分子。于是,他便把特务们几乎都撒出去了,搜寻花上花。 伏地陌命令:生擒花上花,官升一级,赏小金鱼三根! 甚至,看守东方三里的人,也只留下四个。 而这时,成不足展开了对东方三里的行动。 第四十九章 灭口 是夜,十点左右。东方三里正在恹恹欲睡,便听得沙心心对门外看守二人命令,“开门!” 随后,沙心心进门,大大咧咧坐在东方三里面前。 “小帅胡,别以为你有老鬼子罩着,姑奶奶就不敢修理你!”沙心心上来就是当头一棒。 而东方三里则轻捋胡子辫儿,微微一笑:“心妹子,大半夜的,有何贵干?” “贵干?”沙心心口气严厉,“贵干倒没有,就是受索处长的托付,好好和你谈谈,给你一条生路。索处长说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帮你求个情。”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笑的很鬼魅,把手中棋子玩的吧吧山响,然后神神秘秘的口气:“你让你的手下暂时出门,我就给你透露点儿秘密。” 嗯!沙心心沉吟一下,似乎相信了他,便吩咐房内看守的二人出门。 那二人是沙心心的手下,上司命令,岂敢不从?于是,便疾步而出,并带上门。 见状,沙心心先目视东方三里一眼,然后似乎不放心的神情走到门后,又查看一下门是否关紧。确认门紧闭后,她才疾步返回到东方三里面前。 不待她言语,东方三里轻笑:“藕妹子,你胆儿还真肥,竟然扮成了沙心心?!” “哎呀,我扮这么像,你怎么认出来的?”沙心心笑靥如花反问。原来,她并非真正的沙心心,而是夏红藕假扮。 “你吧,扮的的确像,语气啊,神情啊,都像,惟妙惟肖,可惜,说话出卖了你。”东方三里如老师一般指出错误。 “说话?我哪句话说错了?”夏红藕不解,“我观察过沙心心,她说话就那样啊!” “我的意思是说,措辞!”东方三里顿了顿,解释,“措辞,就那个‘索处长’。实话告诉你,沙心心无论是什么时候,从不说索处长,而是说老索。” 啊?夏红藕这才明白了,不过,她也没时间谈论这个问题了,就直言:“麻溜的,咱赶紧逃吧!我来救你了。” 逃?救?东方三里愕然。起初,他以为夏红藕是闹着玩,没想到是来救命。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笑的裂开嘴巴,“藕妹子,谁让你救的?” “我啊!我自己!”夏红藕很心急的口气,“我是你的联络人,你死了,我当谁的联络人?” “谁说我要死了?”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乐呵呵地反问。 “你——你这人,脑子简直就是灌了屎粑粑!”夏红藕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全上海都传你是军统卧底‘血狼’,还说你是毒杀大特务的抗日英雄,你能不死?” “急死个人,我好不容易才寻到救你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麻溜的,逃!” 说着,夏红藕抓住东方三里的手,向门外扯。 然而,她被东方三里反扯回座位。 “藕妹子,我郑重告诉你,我死不了!”东方三里不捋胡子辫儿,也不把玩棋子,而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问你一件事,我上次给你说的请求,组织批准了吗?” “没有!”夏红藕直言,“组织要求你,务必保持静默,否则给你处分!” “那好,你代我再次向组织请命,申请打探鬼手策的任务。”东方三里很郑重。 “逃吧,麻溜的!”夏红藕急赤白脸,“生死攸关,你还在说这些屁话,急死个人!” “你要真想救我命,你只需做一件简单的事情。”东方三里依然很郑重。 “什么事?”夏红藕依然很着急。 “传一句话。”东方三里胸有成竹地笑。 “一句话?”夏红藕不相信的神情。 “你让组织把我被关押的消息传给在北平的影佐田子。”东方三里似乎很信任影佐田子的口气。 闻言,夏红藕脸色一黑,呵斥:“你这人,真是脑子灌屎粑粑了。我现在就能救你走,你偏要等着千里之外的鬼婆娘来救,恶心!”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潜伏在76号。即便组织不让我打探鬼手策,我也要继续潜伏,以便能完成既定任务。我现在逃了,之前组织和我的所有努力全部化为徒劳。”东方三里很认真的解释。 夏红藕沉默,她也不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人。 就这这时,外面突响起呵斥声:“谁?” 声音未落,是一声枪响。随之,便是看守的四个特务的哀嚎声。很快,一切归于沉寂。 门突然被踹开,四个人闯进来,全都蒙着面,还都拎着无声手枪。 见状,东方三里明白,那第一声枪响是特务的,随后所有特务便全被无声手枪灭口了。 这时,为首者问:“你是东方三里吗?” “阁下是?”东方三里不答反问。他听到枪声后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让夏红藕藏到一堆废弃的桌椅之后。 “兄弟是军统上海站暗杀队第九组的,奉站长命令,特来营救东方兄弟。”为首者回答,“消息说,东方兄弟就在这里,所以,想核实一下身份。” 哦——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沉吟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斯文一笑,回答:“抱歉,兄弟我是报社的皮实皮总经理。我得罪了伏地陌,便被关押在此处。” 嗯?对方似乎很惊讶的神情,然后互相看一眼,意思是:消息不准? “你是说,你是皮实?”为首者疑惑相问,“难道你也是被怀疑为下毒者?” “是啊是啊!”东方三里忙不迭回答,还一副痛恨伏地陌的表情。 为首者似乎相信了,追问:“那你知道,东方三里被关押在何处吗?” “他被秘密转移了,现在被关押在报社的休息室。你们赶紧去吧,晚了,可能还会被转移。”东方三里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为首者转身就走,可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插话:“他就是东方三里。” 嗯?为首者一怔,嘟囔了一句“你姥姥”后,便痛斥东方三里:“你个军统叛徒,该死!” 说着,他举枪对东方三里射击。其他人,也乱枪扫射。 东方三里早已做好准备,便敏捷地躲到那堆桌椅之后的夏红藕身旁。 枪林弹雨中,夏红藕哭丧着脸,问:“大哥,他们不是军统的人吗?不应该救你吗?” 东方三里无奈叹气,坦诚回答:“我起初也以为他们是救我的,但现在看来,他们是来灭口的。并且,有内应。” “灭口?”夏红藕相当不解,“大哥,你可是军统卧底‘血狼’啊,全上海都把你当英雄崇拜呢!” “我活着,我就不是‘血狼’。但我死了,那我必定就是‘血狼’。”东方三里解释,“从此,藏在76号内部的真正卧底‘血狼’,就安全了。” “唉,这些可恶的军统,太坏了,比你还坏!”夏红藕由衷感叹。 “藕妹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帅的人,在你眼中,竟然不是好人?”东方三里苦笑。 “别墨迹了,还手吧!”夏红藕答非所问,还不断催促,“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嗯,好!东方三里应了一声。 第五十章 自圆其说 在东方三里和夏红藕聊天时,军统的人停止了射击,他们以为,乱枪之下,东方三里非死即伤,便派一个人蹑手蹑脚来查看。 待那人即将抵达桌椅堆前时,东方三里骤然出手,猛然将其扯到自己身旁,并彪悍地扭断对方的脖颈,抢枪在手,果断反击,一枪一个,绝不拖泥带水。 须臾间,房内的蒙面人全部毙命。 随后,东方三里疾步奔出,因为门外还有一人,那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必定是军统的。他要么卧底在76号内部,要么就是卧底在报社。但有一点,肯定不是皮实。 果然,门外一人正在逃窜。他万万没料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厨子会有如此好的枪法,自知不敌,屁颠屁颠逃命。 那人已经逃到隔离墙处了。 隔离墙,是报社和医院地下室之间新建的一堵墙。这墙,昨天建好,报社建造的。 报社本想在楼内大厅和地下室都建隔离墙,与圣母慈善医院进行彻底分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伏地陌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没有原因。 后来,在巡捕房的协调下,双方妥协,在地下室建造隔离墙。因此,现在的地下室,由原来的共用一个出口,变成两个各自的出口。 而那隔离墙处,拐过去便是出口。 只要他一拐,东方三里就会错失机会。 就在他拐的刹那,东方三里一枪将之击毙。 随后,东方三里安排夏红藕迅速逃离,而自己,则伪装了现场后,躲在那堆桌椅后面,一边捋着胡子辫儿,一边把玩着棋子,安心等人来收场。 很快,索·白尔德和武汐汐带人赶来。没办法,现在圣母慈善医院,拿枪的,基本都出门寻找花上花去了。 今日,留在医院的,除了伏地陌、武汐汐和索·白尔德,就是寥寥无几的几个特务。 另外,枪击案在地下室,且时间很短。他们均在三楼,也基本都进入梦乡。听到枪声后,那唯一的枪声后,根本就没意识到,只是在最后东方三里伪装现场时,故意用特务的枪放了几声后,他们才得到其他特务的急报,匆匆忙忙赶到地下室。 等他们一来,东方三里急忙高呼救命,还扑到索·白尔德身上,紧紧抱住,口中不断嘟囔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仅此还不足以掩饰,他又抱住武汐汐,依然嘟囔那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武汐汐一脸含笑,笑的欢喜万分状,就一边拍东方三里的背部,一边像个大姐姐安抚,“好了好了,乖,不怕了,不怕了……” 表演完毕,东方三里向二人介绍枪击情况,当然,必须是结结巴巴,口舌不清,还时不时地回忆一番。 在他的口中,枪击情况是这样的—— 我正在恹恹欲睡,门外突然响起枪声,随后,我就躲在桌椅之后,静待枪战结束。 在他口中,描述的那四个特务很英雄,宁死不屈,把四个入蒙面人击毙。 当然,仅此还不行。他补充说,正巧有个来巡查的兄弟,更是机智过人,他把在外放风的蒙面者击毙后,夺过对方性能优良的无声手枪,与房内的兄弟配合,乱枪齐发,把敌人全部击毙。 东方三里口中那巡查的兄弟,便是被他最后开枪击毙的军统分子。那人,是76号的,就是之前叛变的军统暗杀队第九组的组长。 那个组长,在乌鸦事件中,被捕之后,禁不住严刑拷打,就招供叛变了。他被分到沙心心的手下做事。 这次,就是他带着军统的人来刺杀东方三里的。显然,他又“叛变”了,或者说,弃暗投明! 但东方三里为了能自圆其说,就让他当了“好人”,因为那老小子枪法精准,否则,怎会担任组长?如此,自己就不会露馅。 东方三里在布置现场时,把特务和军统的尸体摆放的都很合理,并且,对外面枪战情况,他一般都回答,“不清楚!” 他的谎话,索·白尔德和武汐汐全都相信。 随后,索·白尔德和武汐汐展开调查,主要是调查报社,因为对面就是报社的刻版部和印刷部,那里每晚都有人在工作,很有可能给军统分子提供了藏匿之所,或者说,为军统分子引路,躲过有特务看守的门岗。否则,军统的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地下室偷袭? 再者,即便对方全都是无辜者,能提供个线索也行。 但奇怪的是,今晚,报社刻版部和印刷部,无人上班! 退一步讲,就是有人上班,双方之间现在有隔离墙,也没人能看到这方的枪战情况。 调查结果,就只能由东方三里一家之言了。 调查结果上报伏地陌,伏地陌很吃惊,他此时的想法就是:你姥姥,报社内果然藏着军统卧底,否则,来医院闹事的为何偏偏会是花上花那个军统分子?哼,那老子更不能罢休了,不生擒花上花绝不收手! 于是,他调回沙心心和一部分特务,让他们戒备报社。当然,主要是保护他自己。如果报社内有军统卧底,能去杀东方三里,也能来杀自己。 同时,为了显示关心,伏地陌让东方三里返回休息室,也就是那后勤科副科长之所。 东方三里回到自己处所,清楚伏地陌并没有怀疑自己,才略微心安,现在,他只需静待影佐田子就可以了。 影佐田子次日得到消息,便急忙返回上海。甚至,她没见叔叔影佐帧昭,就直奔圣母慈善医院。 “老哥,你没死吧?”影佐田子见到东方三里,潸然泪下。 “活蹦乱跳呢!”东方三里笑答。 “他们打你了吗?”影佐田子很担心的神情。 “大鱼大肉,哥哥我可劲儿吃!”东方三里并不想为难伏地陌,就只报喜不报忧。 当然,小委屈还是要倾诉一下的,便如实告知影佐田子前因后果,然后请影佐田子重新化验牛排以及其他相关物件,以证清白。 影佐田子是医术高手,很快化验完毕,与之前相同,任何地方都没有河豚毒素。那么,伏地陌是如何中毒的? 无人知晓! 但由于影佐田子出面,东方三里便无罪释放。而且,伏地陌没有丝毫疑心,更只字不提他是军统卧底“血狼”一事。 影佐田子又匆匆返回北平了,伏地陌依然吃东方三里制作的牛排,依然很看重他。 一切,似乎都结束。 然而,于有鱼竟然带着证据来了,是在5月11日早饭之后。 第五十一章 话题被带偏 于有鱼带来的,是关于东方三里下毒的证据。他在一家名为“老渔夫”鱼行巡查时发现,东方三里曾经在那里购买河豚的内脏等废物。 众所周知,河豚部分内脏中含有毒素,因此,“老渔夫”鱼行对宰杀后的内脏等废物一般是销毁。前几日,有人自称是西医,为了医用,而到“老渔夫”鱼行购买河豚内脏。 鱼行虽然卖给那人内脏,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留下了姓名和地址。姓名,留的就是东方三里。地址,则是圣母慈善医院。 “小帅胡,你肯定是从那内脏中提炼出河豚毒素,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在向众人出示证据后,于有鱼信心百倍地判断。说着,他擦拭一遍自己那金丝眼镜后,取下钢笔,在手指间玩的花里胡哨。 东方三里没有言语,只是查看那所谓的证据,证据是一张纸,准确而言,是一份承诺书,上面大致意思是—— 我是圣母慈善医院西医大夫,购买河豚内脏,主要是做药物研究使用。如果另做他用,责任全部自己承担,与鱼行毫无关系。 承诺书的落款,是东方三里。 承诺书,无论是口气,还是字迹,都与东方三里几乎二致。 看完,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把玩手中的棋子,沉吟不语。 而于有鱼,则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还笑眯眯地盯着东方三里。 二人不言,有人要言了,武汐汐。 她撇撇嘴,嘲弄的口气,说:“臭咸鱼,你想整死小帅胡,费这劲干嘛?哪天他出去买菜,你从暗处给他一冷枪就搞定了,不费吹灰之力。” “武汐汐,武秘书,汐汐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于有鱼面色一沉,似乎很郑重的神情,“我于有鱼也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岂能干那下三滥的勾当?话又说了,谁想整死小帅胡?我为什么要整死他?” “你不是嫉妒他长的帅吗?”武汐汐反问。 “帅?我嫉妒他帅?”于有鱼一副惊讶的口气,随之呵呵一番,“他长的帅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谁眼瞎了,看他长的帅?” “再者,即便他长的帅,那又怎样?他就是一个厨子!再帅,也是一个厨子!一个厨子,长的帅,能怎样?还能翻天不成?” 哼!最后,于有鱼相当轻蔑地哼了一声。 而武汐汐,则脸色阴沉,质问:“你是说,姑奶奶我眼瞎吧?” “我说了吗?我说了吗?我说了吗?”于有鱼双手一摊,目扫众人,很理直气壮地质问:“全体同仁,我说了‘武汐汐秘书眼瞎’这句话了吗?” 于有鱼一副无赖的口气。 武汐汐正要呵斥,却被伏地陌阻拦,他一副英明长官的神情,说:“玩嘴皮子没用。凡事要讲证据。既然于队长拿出了证据,那就让证据来说话。” 顿了顿,他沉思一下,说,“这样吧,各位都在这里,我们当场询问,注意,我说的是,询问,不是审讯!我们询问小帅胡,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既然如此,武汐汐不再言语。其他人,包括正想为东方三里辩解的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也就静观事态发展。 伏地陌轻咳一声,独眼内闪烁着和蔼的光,语气柔和,问:“小帅胡,在承诺书落款的那天,你去过那家鱼行吗?” 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不以为然的笑答:“从来没有。” “承诺书是你亲自所写吗?”伏地陌追问。 “我没去过鱼行,怎么可能签署承诺书?”东方三里反问。 “可是,这笔迹挺像你的啊?!”伏地陌似乎也不明白的神情。 “这笔迹,就是我的!”东方三里坦诚的承认。 这时,于有鱼急忙插言:“好了,罪证确凿!小帅胡承认了,就是他签署的承诺书!” 闻言,东方三里傲娇地瞟他一眼,斯斯文文一笑,还长叹一声,说:“咸鱼哥,亲哥哥,难道你脑袋变成咸鱼,你就是咸鱼了吗?” “小帅胡,你——”于有鱼想反驳,但突然发现,对方的比喻和自己所言之事毫无关联,担心被东方三里带偏话题,就来个急刹车,欲言又止。 东方三里没理他,只是自顾自言说:“笔迹是我的,不错,我承认。但是,这是有人模仿我,为了栽赃陷害!” “既然他们能陷害我是血狼,难道不能炮制一份假的承诺书栽赃我吗?” “众所周知,这几日,军统一直在陷害我。说我是什么代号血狼的卧底。血狼是谁?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如果我是血狼,时间,职务,等等,一切都对不上号!这一点,主任哥哥最清楚,所以,他就从来没追究我此事。” 他话音刚落,伏地陌点点头,承认他言之有理。 血狼,一直是76号的心魔。76号刚成立,据说,血狼就潜伏在警卫总队了。传说中,血狼身手上乘,心狠手辣,枪法奇准,在军统内部,与代号“幻狼”的成不足齐名,号称“军统双狼”。 起初,76号采取各种手段排查,并一度把嫌疑人锁定为沙心心,可传说中,血狼是男性,再者,沙心心是李士群的心腹,李士群对她了如指掌,因此,就排除了她。 排除沙心心后,76号查来查去,别说线索,一根毛儿都没查到。最后,李士群下结论,这是军统故意扰乱视听,不用在意。此后,就再无人提起。 而东方三里是1939年底才来到76号,还是丁默邨推荐,现在也都清楚,其背后是影佐田子,并且,他是厨子,不是警卫总队的人。 但于有鱼也有理由:“也许,军统是故意耍的手段呢!当初只是个幌子,然后才派你来卧底。如此,便可排除你是真正血狼的嫌疑。” “是啊,军统故意耍的手段,故意栽赃我为血狼,然后就可以保护真正的血狼了。”东方三里顺着于有鱼的话茬儿,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还反诘,“咸鱼哥,你原来不是在警卫总队吗?你身手好,心狠手辣,枪法也不错,这么一说,你与血狼倒是很符合啊,是吧?” 不待于有鱼言语,武汐汐立即附和,“证据确凿,臭咸鱼就是血狼!” “我说自老于到我们第一行动队,每次我带人行动时,总会走漏风声,而他执行任务时,总是马到成功,原来他是血狼!看来,他抓的那些所谓军统之人,只是为了保护他在76号的虾兵蟹将啊!我说呢,他从来抓不到大鱼!”韩老蔫儿是得理不饶人,叨叨咕咕,把于有鱼贬低了一番。 而索·白尔德,那苍白的脸微微一笑,很自信而言:“臭咸鱼,根据我经验判断,你就是血狼!从微表情,眼神,心理表现,日常做派,特别是你急于立功升职的表现,一切的一切证明,你必定是血狼无疑!你官职升的越高,就越能刺探绝密文件,也好向你的主子戴老板请功!” 随后,东方三里、武汐汐、韩老蔫儿和索·白尔德根本不给于有鱼辩解的机会,一个个巧舌如簧,众口铄金,硬是用口水把于有鱼喷成了血狼! 被人轮番轰炸,于有鱼气的急赤白脸,气呼呼就要逃离,但刚出门,豁然想起,今天话题要证明小帅胡是下毒者,怎么又被带偏了? 强压怒火,于有鱼重新落座,恢复镇定,直奔主题:小帅胡,如何证明承诺书不是你写? 第五十二章 杀鸡——还杀鸡! 对于于有鱼的质问,东方三里懒得理睬的口气:“对质就行了。” 对质,就是众人亲自去“老渔夫”鱼行,质询签署承诺书一事。 很快,一行人抵达目的地。 见状,“老渔夫”鱼行的老板便屁颠屁颠迎接,“各位爷,莅临小店,有何贵干?” 老板是个瘦削的中年人,非同寻常的瘦,如果不看那眼睛,不听他说话,他站在那里,还以为是一具干尸。 干尸老板,大号“麻老九”。 麻老九,一看就是那种江湖老油条,油嘴滑舌,还很会来事儿,斟上茶水,又每人意思了意思。虽然鱼行是在法租界,但76号的特务,惹不起啊! 当然,众人都笑纳了。 笑纳归笑纳,可贪赃不卖法,何况,是来还东方三里清白的。于是,索·白尔德便走到麻老九面前。按照伏地陌的吩咐,今日由他主持大局。 索·白尔德开门见山:“麻老板,就是来问问,有个叫东方三里的来过你们铺子购买河豚内脏吗?” “东方三里?东方三里?东方三里?”麻老九口中喃喃,好像努力回忆的模样,但终究没忆出来,便询问旁边的伙计,“有吗?” 伙计里,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放下手里的鱼,干咳一声,瓮声瓮气地回答:“有!” 闻言,索·白尔德追问:“当时都谁在场?” “那天晚上了,我们都休班回家,是大犇儿接待的。”络腮胡解释,“我们只是见了一份承诺书,那承诺书,今天一早就被那位——哦,就那位戴金丝眼镜的爷拿走了。也是大犇儿给他的承诺书。我们都与这事无关。” 说着,络腮胡指向于有鱼。 于有鱼点点头,承认事实。 于是,索·白尔德便掏出那份承诺书,让络腮胡查看:“是这份儿吗?” “对,就是这份儿!”络腮胡爽快回答。 “那,谁是大犇儿?”索·白尔德询问。 “大犇儿出去了。”络腮胡回答,“好像回住处了。” 闻言,东方三里便暗暗心道:看来,这又是军统玩的手段。那大犇儿,要么是军统分子,要么就是被军统收买了,然后炮制了一份承诺书,诬陷自己。至于如何让于有鱼拿到承诺书,简单至极,一个电话,一张纸条,或者一个暗示,都可轻易办到。 当然,这一点,索·白尔德立刻意识到了,于是追问:“大犇儿住在哪儿?” 这次,络腮胡没说话,只是目视麻老九。 老板麻老九解释:“大犇儿那小子来鱼行也就两三个月吧,他自个儿说是来上海投亲,然后找不到人,就暂且打个短工,糊糊口。” “我问的是,他住在哪儿?”索·白尔德不想听麻老九废话,直奔主题。 “我给伙计们提供了一个院子,在鱼行附近,平日他们都在一块吃喝拉撒。”麻老九有些慌张了,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带各位爷去找那小子,马上就去!” 说着,他便引领东方三里他们,疾步而去。 那院子,距离“老渔夫”鱼行也就数百米,很快,抵达门前。 正巧,一人从门内现身,且背着包裹,似乎要出远门的迹象。 那人,与东方三里等人迎面撞上,先是一怔,随之拔腿便窜。 “大犇儿,站住,站住!” 见状,麻老九冲着那人嘶吼。原来,那人就是大犇儿。 大犇儿置若罔闻,只是嗷嗷嘶吼着狂奔。 这时,便是体现实力的时机了,沙心心掏枪、开枪、收枪,一气呵成,眨眼之间。 枪响,大犇儿应声倒地,然后捂着右腿啊呀啊呀的喊疼,疼的哭爹叫娘。 …… 大犇儿被带回圣母慈善医院,就在一层大厅审讯,当然,是在医院这一方地盘。 为了杀鸡骇猴,特务们还故意把他五花大绑吊起来,面前放着皮鞭、烙铁、辣椒水等常用的刑具。 所有的特务全现身,袒露着胸毛,亮着膀子,吆五喝六的,壮声势。 审讯大戏紧锣密鼓开场了。 当然,有戏必须有观众,观众就是《摩登画报》的记者们,还有巡捕房的巡捕们。 巡捕们按照何达的吩咐,在报社和医院平静后,留下数人,站在每层楼大厅内,巡查,维持治安。 不过,无论是巡捕,还是记者,他们都在报社那一方的地盘,绝不越界。但鼓掌是必须的,加油也是必须的,为大犇儿。 “大犇儿,别怕,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大犇儿,我们都已经拍照了,我们会把你的英雄事迹告知天下人。” “大犇儿,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大犇儿,我们会缅怀你,天下人会缅怀你,子子孙孙会缅怀你!” …… 在记者们用三寸不烂之舌膜拜“英雄”大犇儿时,大犇儿却哭丧着脸,一副倒霉催的模样,还哆嗦的屁滚尿流。 “你姥姥,逞什么口舌英雄?你们来,来来来,谁替我受受烙铁?别烙铁了,皮鞭也行,来啊?来啊?你姥姥!”大犇儿丝毫没有记者们膜拜的英雄模样,反而狗熊的哼唧哼唧的。 见状,记者们全都闭口不言,为何?伤心,伤心的爆肝儿!你姥姥,一个怂货,对得起我们一番口干舌燥的心血吗? 好吧,这就算是序幕吧!序幕结束,正戏开场。 伏地陌、沙心心、索·白尔德、于有鱼、韩老蔫儿及元牌九,鱼贯登场。他们都是长官级别的,雅座,分列而坐。 而东方三里,则是雅座中的雅座。所谓雅座,则是制作牛排的座位,制作牛排有座位?是的,有座位。他悠闲自得坐在一旁,现场制作牛排,间隙,品着红酒。 现在,是5月11日午餐时分。主持大局的人,由索·白尔德换成了沙心心。当然,沙心心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亲信秋樱子和宁月儿执行。 秋樱子,属于那种彪悍之人;宁月儿,是冷漠的性格。 两人也不言语,哗啦扯去上衣,露出短襟小衣,随后,先对观众们显示汹涌的肌肉,又表演如毒蛇一般飞舞的皮鞭。 观众们,包括那些日常横行霸道的巡捕们,全都震惊了,他姥姥,怪不得76号纵横上海滩,别的不说,就这俩小娘们儿,轻轻松松干掉三大亨! 至于大犇儿,当即魂飞魄散,嘶着嗓子喊:“我说我说我说,我全交代,别动手啊!” 不动手?那不行!辣椒水煮好了,烙铁烧红了,人都聚齐了,大戏开场了,不动手?对不起观众! 第五十三章 舞会惊魂 秋樱子和宁月儿冷笑着来到大犇儿身前,恶狠狠举起皮鞭。 而这时,东方三里的牛排也熟了,他亲自为伏地陌、索·白尔德等人呈上,还斟上红酒。而后,便返回雅座,一边欣赏审讯大戏,一边轻捋着胡子辫儿,品着红酒。 那边,刑讯已经开始,皮鞭时而如恶狼,吞下大犇儿一口肉,时而如毒蛇,在大犇儿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大犇儿惨叫着,口中嘟囔着,“我交代,我交代啊……啊呀,疼!都是花上花,花上花给我一笔钱,又把那承诺书给我,让我等着,说臭咸鱼会去拿……啊,疼啊……” 在大犇儿断断续续的口供中,东方三里逐渐明白了军统栽赃陷害自己的过程—— 前几日晚上,正是“老渔夫”鱼行的伙计大犇儿值班,花上花带着几人推门而入。 花上花自称是军统,然后拿出承诺书、小金鱼和手枪,让大犇儿选择。 大犇儿选择了承诺书和小金鱼。 彼时,花上花嘱咐他,等人,等一个叫臭咸鱼的人来鱼行,在臭咸鱼拿走承诺书后,会再来给他小金鱼,然后,他便可逃离上海,远走高飞。 花上花倒是没有食言,今天上午于有鱼从鱼行携带承诺书离开后,她便付给大犇儿三根小金鱼,还有火车票。 按照约定,大犇儿应该直奔火车站,然而,这小子是个赌徒,有了钱,手里就痒,便屁颠屁颠窜进赌窝。他想翻本儿,因为上次花上花给他的小金鱼已经输光了。 点儿背,撒尿都能憋死人。这次,大犇儿再次把小金鱼输的毛儿都不剩一根。无奈,只好返回住处,携带包裹,准备离开上海,花上花说了,如果他没按时上火车,那就去黄浦江喂千年王八!然而,他一出门便遇上了东方三里等人…… 得知事情经过后,沙心心命令秋樱子和宁月儿暂且住手。 她端着酒杯,面无表情来到大犇儿前,冷问:“你知道谁是东方三里吗?”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人。”大犇儿嗓子嘶哑的回答,“我之前说了,那承诺书是写好的,内容、日期和签名,都是写好的。” 嗯,很好!沙心心品口酒,将剩下的酒泼在大犇儿的嘴上,“赏你!” 大犇儿急忙舔嘴边的酒汁,如饿狗一般。 而沙心心则目视东方三里:“小帅胡,我是看老索的面子啊!” “谢谢心妹子。”东方三里举杯与她隔空干杯。他明白,沙心心最后这句话,是起到画龙点睛作用,就是刻意为自己洗清冤屈的。 东方三里的冤屈洗清了,但审讯没结束,否则,搞这么大阵势岂不浪费? 于有鱼出场了。他亲自上阵,拎起烙铁。 “咸鱼爷,您老手下留情啊!”大犇儿哀求。 这时,无论是特务,还是记者、巡捕们,全都哄堂大笑,咸鱼爷?这个尊称,好,妙! 这个尊称,大犇儿不得已而为之。起初,他是直呼臭咸鱼的,第一次见于有鱼时。 今日早饭时,于有鱼得到一句口信儿,一个报童,就是来《摩登画报》领报纸卖的报童,亲口告诉他,说有人让他去“老渔夫”鱼行找大犇儿,大犇儿手上有东方三里下毒的证据,是一份承诺书。 于是,于有鱼撂下饭碗,带着大包子等人,直扑鱼行。 “谁是大犇儿?承诺书呢?”他单刀直入询问。 “是臭咸鱼吗?”大犇儿从花上花口中听说一个叫臭咸鱼的来,并不知其真实名讳,便也很直截了当。 闻言,大包子抽出手枪抵住那小子脑袋,怒斥:“你姥姥,臭咸鱼也是你叫的?” “爷,咸鱼爷,”大犇儿以为不能带那个“臭”字,便改口称“爷”,还陪着笑呈上那份承诺书。 于有鱼拿到承诺书,扫视一遍,然后兴奋的手舞足蹈,也顾不上大犇儿的不敬了,直接返回圣母慈善医院……可最后,他却发现,被人耍了,心里一直憋着气! 这气,此时不撒更待何时?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拎着烙铁就在大犇儿身上狠狠烙下数个冒着熏肉烟气的印记。 大犇儿惨叫,惨绝人寰的叫。叫声在大厅回荡,荡的记者们小心肝儿一阵阵的颤。 然而,伏地陌却与手下们举杯欢庆,还特地对东方三里碰杯,感谢他的牛排,感谢他的辛苦,感谢他的忍辱负重。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的笑,如君子一般,优雅的饮酒。 “伪君子,臭皮囊!” 对面,有人辱骂东方三里,是穆蓝。 这几日,穆蓝一直没露面,东方三里一度忘掉曾经有过这么个人。 今日,穆蓝换了一身旗袍,依然很妖娆,而那蓝色玻璃耳坠,也依然醒目。 她骂着东方三里,还举起相机,不断拍照。 东方三里大人不记小人过,另斟一杯酒,来到穆蓝身前,递向她,说:“蓝妹妹,杯酒释前嫌,如何?” 穆蓝先是凝目而视,随后举杯一饮而尽,说:“再来一杯,谁怕谁?!” 东方三里文质彬彬的笑,吩咐人再来一杯。 如此,两人连干三杯。 这时,伏地陌可能从中受到启发,就命人抬出所有的酒,与报社之人“杯酒释前嫌”!当然,也少不了巡捕们的。 起初,记者和巡捕们,还有些犹豫,但在皮实连饮三杯后,便一个个视死如归的举杯而饮,还嚷嚷着,要吃牛排。毕竟,这是午时。 牛排?可以有!东方三里亲自制作。 虽然僧多粥少,但人人有份。 另外,记者们可能是示威,也可能是恐慌想壮胆儿,便拿出自家的酒,有红酒,有白酒,有鸡尾酒,有……各种各样的酒。 结果,一个杀鸡骇猴的审讯大戏,生生被猴们演化成了酒会。 酒会到兴头时,穆蓝邀请东方三里跳舞。两人在一堆刑具前,衣袂飘飘,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让大犇儿一愣一愣的,“你姥姥,有这么玩的吗?” 有这么玩的,就这么玩!很快,有人放起音乐,记者们,巡捕们,甚至特务们,都加入其间,然后,酒会又变成了舞会。 舞会渐入佳境,人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喜乐年华。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人死了,有人死了……” 刹那间,人们惊慌退去,显出死者。 死者共有五个,口吐白沫,倒在大厅中间,全是报社之人。 第五十四章 倒霉蛋特工 立时,报社便炸锅了,有的惶惶哀呼,有的迅疾禀报布仁德,有的直接把矛头对准特务们,有的干脆唾骂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一脸懵,你们的人挂了,和我有屁毛儿关系? 穆蓝:“肯定是小帅胡的牛排导致死亡。” 东方三里:“蓝妹妹,你——妖精啊,怎么变化这么快?” 是的,穆蓝的变脸速度,让东方三里有些应接不暇,两人还在搂着跳舞呢,人一死,穆蓝一把推开东方三里,推的他踉踉跄跄。 现在,她干脆翻脸不认人,指责东方三里就是罪魁祸首。 “牛排我自个儿也吃了,怎么我没死?”东方三里反问。 闻言,穆蓝没言语,倒是武汐汐搭话了,她冷冷地哼一声,不阴不阳说,“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 话毕,她狠狠地瞪东方三里一眼。 东方三里更懵了,谁该死?谁不该死?人死了就是死了,和我有屁毛儿关系? 鬼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自有人开骂东方三里,报社那边几乎全都恶言恶语,骂的他狗血喷头。当然,也不能饶了他的十八辈祖宗。 有人没加入骂队,皮实。皮实疾步上前,查看死者情况。 而这时,圣母慈善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也闻讯赶来。他们没有参加今天的审讯大戏,全在诊室窝着,心惊胆战的,听着大犇儿哀嚎。就这样,一直听到外面有人惊呼“人死了”。 人死了,去,还是不去?最终,职业道德战胜了恐惧,医护人员冲出来,想抢救“死者”,哪怕救不活,也要努力! 然而,他们在大厅被特务们阻止了,这是伏地陌的意思。无奈,所有人只好目视死者,那些在他们看来,还没死绝的死者。 皮实急忙哀求:“伏院长,帮帮忙,好吗?” 伏地陌没言语,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品酒。 “求求你,帮帮忙,好吗?”皮实就差跪地上了。 伏地陌依然不言不语,他那独眼内闪烁着鬼魅的光,不可捉摸的光。 见状,东方三里插言:“主任哥哥,给小弟我个面子,让大夫查看查看吧,万一能救活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伏地陌抬眼瞟瞟东方三里,笑说:“你听听人家骂你的话,你祖宗听了,都能气的从坟里出来训你,你倒好,竟然替人家说话,你对得起你祖宗吗?” 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答:“有时间了,我请列祖列宗们吃个牛排,饮个酒,和他们好好唠唠,陪个情,道个歉。但现在,人命关天,主任哥哥就高抬贵手。这样吧,算是给田子小姐面子,呵呵……” 的确是人命关天,东方三里见死者模样,与之前伏地陌相似,推测还有救,便搬出影佐田子,对伏地陌施压。 伏地陌也许是在等他这句话,也许认为时机成熟了,便颔首允诺。 早就候在一旁的大夫和护士们,急忙上前,进行抢救。然而,无力回天,死者,的确死了,死绝了,死透了。 检查后,大夫初步得出结论:中毒死亡,有可能是河豚毒。 这时,布仁德也从外面匆匆而至,还带着几个大夫。显然,他不信任圣母慈善医院,就在得到禀报后,邀请自己熟悉的大夫一并前来。 大夫们来自号称“远东第一医院”的广慈医院,其中一个是布仁德的好友,大号“韦天华”。韦天华,在上海滩,大名鼎鼎,坊间尊称为妙手仙医。 即便妙手仙医韦天华,在检查过死者后,也长叹一声。随后,他们进行化验,并得出最终结论:中毒死亡,大剂量河豚毒;毒素,有可能是伴随着酒精,也有可能是牛排,入腹。 “就是特务们害的。” “就是小帅胡那汉奸害的!” …… 报社记者们归罪于特务们,特别是东方三里。为何?死者只吃过东方三里的牛排。至于酒嘛,记者们一口咬定,死者只喝过医院提供的酒。 圣母慈善医院的大夫们,除了特务们冒充的假大夫,还是有些手段的,他们虽然憎恨特务,但职业道德比较高,就客观描述:死者腹内,酒液混杂,至少有五种以上。 这一点,韦天华也能证明。 但圣母慈善医院只提供了两种酒。其他酒,均来自报社。于是,特务们便指责报社,毒死自家人,却诬陷医院,歹毒至极! 现在,死亡原因变成了罗生门。怎么办? 伏地陌和布仁德商量后,同意由巡捕房来主持公道。 巡捕房,则委派何达办理此案。 而何达,也很快来到圣母教堂大楼。这位大头探长,似乎是个老手,不由分说,便把东方三里判定为主要嫌疑人,原因简单,他有当嫌疑人的前科。 “你姥姥——”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笑着,却对何达喷了一句脏话。 何达甩一甩自己那硕大的脑袋,哼一声,不予理睬。 “收监!”何达命令。 收监?那可不行!武汐汐第一个阻拦,随后是索·白尔德。两人是76号的重要人物,何达不敢肆意妄为,无奈,征求伏地陌的意见。 伏地陌沉吟一番,建议关押在医院地下仓库。 然后,东方三里重新回到上次被关押之处。 你姥姥,影佐田子刚返回北平,再让她回来,有些不妥。但如之奈何?好吧,自救!东方三里下定决心,自救。自救,需要夏红藕配合。对了,今日怎么没见夏红藕? 东方三里仔细回忆,报社那群人当中,的确没有夏红藕。她难道有什么不测? 夏红藕好的很!她正在向组织汇报工作。在温馨的房内,吃着师母做的拿手好菜,喝着老师沏的上好茶水,如个孩子似的。 汇报时,她得到组织指示:务必让孔明灯同志保持静默!如果有什么困难,组织一定会积极援助。另外,鉴于孔明灯同志一而再再而三违抗命令,记大过一次。 汇报完毕,夏红藕返回报社,然后得知了东方三里再次被关押的消息。 唉,这哥哥,就是个倒霉蛋!她暗暗苦笑。 对了,救他,还是不救?夏红藕思来想去,犹豫不决。最后决定,不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去救,非但没落好,还被训斥一通!哼,就让你那鬼婆娘去救吧! 好吧,东方三里的愿望落空了,他考虑了一条妙计,还盼着夏红藕配合执行呢! 现在,他只能自救了。 第五十五章 校友 自救,第一步是摸清楚河豚毒究竟来自谁手。 他前思后想,把第一个嫌疑人皮实排除了。皮实再狠,也不至于毒死报社的人。但如果不是皮实,会是谁? 伏地陌!东方三里这个想法有些大胆。 伏地陌的鸠占鹊巢计划中,就有“毒杀”内容。虽然毒杀是放在最后,但具体执行时,也可以提前啊! 他的推测是:伏地陌先毒自己,是造成假象。一旦下手时,就能摆脱嫌疑。谁会给自己下毒呢? 再回到伏地陌中毒事件中,没有人具备下毒的条件,除了伏地魔自己。只要把握好剂量,就不会致死。这就像吃河豚,河豚自身有毒,但依然有人吃,且死不了。 再者,伏地陌这次中毒,性格一反常态。非但没发狠动怒,反而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按照他的秉性,被人黑了,不找个替死鬼,绝对不会罢休。 但如果说伏地陌中毒是他自己所为,但这次,肯定有他人做手脚。因为伏地陌一直坐在位置上,品酒,品舞。 这动手之人,必定受伏地陌指派。受指派的人,应该是他的心腹。伏地陌似乎没心腹。对,他就是没心腹。 在伏地陌眼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或者说是替死鬼。而且,他也从不给人掏心窝子说话,更不会真诚交友。 没心腹的伏地陌,还有人替他完成下毒任务。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东方三里苦苦思索,不得而知。最后,他决定先去探查一下伏地陌住处,看能否有所发现,再做决定。 于是,他便静待夜晚降临。 这次,与上次不同,没有特务看守,只有两个巡捕。 但那俩小子,不知是轻视他是个厨子,还是本就知道他是冤枉的,或者说很烦这差事,也是,地下室内,黑咕隆咚的,阴森瘆人的,恐惧!然后,二人便把东方三里锁在房内,上楼打牌去了。反正,何达那大头探长忙的顾不上这里。 如此,便为东方三里创造了良好的机会。 是夜,大约十一点,东方三里准备开锁后展开行动。 开锁,是从门里探出手,打开锁即可。这个简单,因为上次军统偷袭时,房门被一个二愣子踹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就在锁旁。洞没修补。这事,除了东方三里,无人管理。毕竟,他是后勤科负责人。 东方三里寻一根废钉子,来到门后,准备探出手打开铁锁。然而,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脚步声。 脚步声,向这边缓缓逼近。谁? 难道是夏红藕?东方三里自问。 很快,脚步声来到门外,便不再有那窸窸窣窣。此时,来人就在门外。 不是夏红藕!东方三里判断,因为他嗅到了一股香气,香气,不是夏红藕身上带的。这香气,他第一次与夏红藕在地下仓库联络时曾经嗅到,那时,这带着香气的人就在门外驻足打探过。 这香气,上次他感觉有些熟悉,但不敢确认。这次,他能确认,因为今日舞会上,他被灌的满鼻子喷香。 穆蓝!东方三里非常肯定,就是穆蓝。 穆蓝难道是来救我?他疑惑不解,穆蓝会来救我吗? 东方三里眼前浮现出穆蓝那如妖姬一般变化莫测的俏脸,那如妖精一般的妖娆身姿,穆蓝,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个记者吗? 在他思索时,门外响起了开锁声。不知对方身份,更不知对方真实意图,东方三里急忙回到床边,躺入被窝之内,假寐。 锁开了,门被推开,然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次传入东方三里耳中。 片刻后,脚步声来到床前。然后,那香气再次灌入他的鼻息之内。 “小帅胡,小帅胡……” 来人在他耳旁轻声喊叫。 “谁啊?谁啊?” 东方三里故作姿态,假装醒来,还一副迷迷瞪瞪的神情。 “我,穆蓝!”来人,果然是穆蓝,“快起床,我来救你了。” 闻言,东方三里缓缓坐起,先揉揉眼睛,然后打量穆蓝,“蓝妹妹?真的假的?怎么看不到你呢?你在哪儿?这可恶的地下室,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说着,他掌起灯,还嘟嘟囔囔的,揉着眼屎。 灯光在宽大的仓库内显得有些羸弱,但依然照亮眼前人,穆蓝。 穆蓝,又换了一身旗袍。今晚的旗袍,是暗色系,与黑夜很搭。但那蓝色的玻璃耳坠依然悬挂在耳垂,又增加几分鬼魅。 穆蓝妖娆而笑,说:“小帅胡,没想到我会来救你吧?” “万万没想到!”东方三里坦诚的口气,“请问,为何救我?” 这话,让一脸喜色的穆蓝一呆,随之又笑,“小帅胡,你脑子灌屎粑粑了吧?为何救你?救你逃命啊!” “为何逃命?”东方三里追问。 “你是凶手啊!”穆蓝肯定的口气。 “我没有!我不是凶手!我不逃命!”东方三里也是肯定的口气。 你?穆蓝欲言又止,然后用莫测的目光盯住他。良久,她反问:“你不信任我?” “非也!”东方三里捋一下胡子辫儿,真真假假说,“我对你,有好感,也有一定的信任度,但不全信任。请你谅解!” 嘻嘻……穆蓝娇笑,颔首而言,“大实话!” 顿了顿,她似乎也很坦诚,说,“你可能忘记我了吧?!在学校里,我可是你的崇拜者。” 学校?东方三里心里一惊,难道她与我是校友?哪所学校? “燕京大学。” “燕京大学?!” 当穆蓝口中吐出“燕京大学”四个字后,东方三里才暗暗吁一口气。 “抱歉,我呢,真没印象了!”东方三里歉意的口气。 嘻嘻……穆蓝依然娇笑,似乎不介意,“那时,我是个小姑娘,还是丑小鸭,读预科,你呢,大二,热血青年,还是很多女孩子倾慕的对象,你怎么会记得我呢?” “蓝妹妹,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东方三里似乎很尴尬的神情,“那时,有女孩子倾慕我吗?如果有,你早说啊,唉,我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我倒是想给你说,可没不敢啊!”穆蓝似乎回到过去了,满脸幸福,“你救我时,我都没敢说话呢!” 救你?东方三里糊涂了,这次是真糊涂,问:“我救过你?什么时候?” 第五十六章 俗套的英雄救美 以为东方三里真忘记了,穆蓝便似乎很甜蜜地讲起一个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 ——1934年,一个普通的夜晚。燕京大学预科生穆蓝外出散发宣传抗日的传单,然后被几个潜伏北平的日本特务抓住,还要侮辱。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三里现身,然后眨眼间将那几个日本特务扭断脖颈。 当时,几乎吓昏的穆蓝倒在东方三里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并且,东方三里当时也没告知姓名,而是做了无名英雄。 这事,就这么简单,也很俗套。 听她讲完,东方三里淡淡一笑,口中嘟囔着,“呵呵,毫无印象,毫无印象呢……”心里却惊愕万分:此事,穆蓝如何知晓? 其实,穆蓝所讲的这个英雄救美故事,的确存在,时间,地点,基本正确,只是故事的女主人公不同,女主人公是燕京大学预科生夏红藕。 之所以说基本正确,是因为当时东方三里做了无名英雄,但在送夏红藕回学校时,却告知了姓名。 再者,当时东方三里具有特殊身份,便一再叮嘱夏红藕,切勿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夏红藕也很遵守承诺,从未向外人透露过半句话。 此事,真的就是天知地知,东方三里和夏红藕二人知晓。 这时,东方三里认真回忆了当年的情节:月黑风高,五个日本特务将夏红藕堵在角落内。他正巧路过,立即出手,三下五除二,把五个日本特务的脖颈扭断。事后,他还再三确认日本特务是否死亡。 当时,夏红藕几乎吓傻了。她瘫坐在地,呆呆目视一切。 东方三里无奈,只好搀扶她起身。夏红藕则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不过,夏红藕并非一句话也没说,她轻声细语嘟囔了一句,“看你长的瘦不拉几的,还挺狠!”她这话,也就近在咫尺的东方三里能听见。 而东方三里在送夏红藕回校前,再次确认案发现场无人,穆蓝是如何得知事实经过? 东方三里把视线拉回现实,他重新打量面前这个妖娆的女人:昏暗的灯光在她那俊俏的脸蛋上闪烁,闪烁的俏脸里潜藏着深不可测,特别是目光,那看似情愫纯洁的目光,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小帅胡哥哥,想起来了吧?”穆蓝似笑非笑问,还带了一个亲昵的“哥哥”。 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摇摇头,苦笑回答:“蓝妹妹,我真想是你口中的英雄,可我真没做过此事。” “我的确在燕京大学读过书,但当时我就是别人口中的胆小鬼。在同学们都外出发传单,宣传抗日的时候,我当了缩头乌龟。” “呵呵,说来惭愧的很,但的确如此。我知道不是当英雄的料儿,后来我就干脆学烹饪,当厨子了。” 东方三里不明穆蓝身份,就很“诚实”的告知了对方自己胆小鬼的过往。 “哥哥,你这人怎么——唉!讨厌!”穆蓝把小帅胡去掉了,直接就是哥哥,口气和神情,直如亲哥哥。“明明就是你救的我,你却不承认!哼,我能嗅到你身上的气味儿,那种一如既往的气味儿,英雄的气味儿。” 东方三里不为所动,不断斯斯文文笑着,否认自己是英雄的事实。为了彻底打消自己在对方心里执着的英雄念头,他又顺口编造了几件自己当狗熊的故事。 果然,这几个故事一出,穆蓝便有些失望,她沉默片刻,终于想起来此的初衷,“小帅胡,不管如何,你赶紧逃吧。” 虽然语气明显不亲昵了,但她的眼中依然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 东方三里始终如一地回答:“我没杀人!我不逃!我是好人,我是个天大的好人!” 好人?穆蓝的目光里流露些许的轻蔑,但这一丝的光瞬间即逝,然后她很礼貌的笑笑,“对不起,认错人了。”说着,起身而去。 穆蓝离去,并没上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见状,东方三里只好打消了今夜外出探测伏地陌住处是否存有河豚毒的计划。他判断,像穆蓝这等有心计的女人,绝不会就此罢休。显然,她今晚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她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正如东方三里判断,穆蓝隐藏在角落里,如一只狼,屏息凝神,静待猎物现身。然而,她失望了,因为东方三里在她离去后,房门都未碰一下,倒头就睡,直到次日上午。 上午,东方三里是被手下一个大号“三胖”的厨子喊醒。三胖告诉他,说伏院长让他去制作午餐,要酬宾。 “你回报院长,就说我是个下毒嫌疑人,不能胜任,万一再死个人,我可担待不起。”东方三里以退为进,“对了,还有句话你也捎给院长,就说此事了结后,我就返回76号总部。” 闻言,三胖脸色有些哀伤,欲言又止,便姗姗而去。他似乎很敬重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则无所谓的态度,盘坐在床,斯斯文文笑着,捋捋胡子辫儿,把玩手里的棋子。 很快,三胖返回,很兴奋,“院长说了,不再把科长你当作嫌疑人,真的,快回去吧,我们都等着你亮手艺呢!” 是吗?东方三里似乎不相信的神情。 三胖解释,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伏地陌、布仁德和何达三人在报社会议室商讨案情,最后的结论就是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对外宣称是食物中毒。为了堵住死者家人的嘴,报社给每家赔偿二十根小金鱼,共一百根。而作为不追究责任的回报,伏地陌承诺,十日之内,撤出圣母慈善医院。 撤出医院?东方三里心里暗道,怎么可能?伏地陌鸠占鹊巢的计划没有得逞,如何向李士群和梅机关交代? 他推测,伏地陌撤出医院是幌子,接管报社为真,期限是十日。伏地陌,要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想到这里,他便与三胖返回厨房,若无其事的制作午餐。今晚,必须行动。毕竟,人身自由的时候,更容易活动。 午餐,是贵宾餐,贵宾是布仁德和何达,伏地陌作陪。 三人熬夜是又困又乏,午餐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倒头就睡,甚至晚饭也没吃,依然酣睡。 不睡不行,东方三里在牛排里加了些让人酣睡的佐料。他的目标,是伏地陌,而布仁德和何达是陪葬品,只能自认倒霉。 夜晚,东方三里开始行动了。 第五十七章 二把刀 东方三里依然从第一次探查伏地陌住处的路途前去,就是先施展缩骨功,从后窗而出,再到伏地陌办公室后窗,然后进入。 与上次相同,这次竟然也有黑衣人。与上次不同,这次不是皮实,而是第二次来时见到的那个纸人版于有鱼。虽然对方这次没套穿“纸人版于有鱼”,但那动作,一看就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二把刀。 东方三里心里懊恼,倒霉催的,每次都会遇见二把刀,影响自己做事。 见到这个二把刀,东方三里无奈藏入桌底。他认为,上次皮实那么厉害的军统特工都发现不了自己,这个二把刀更不会,只是不知二把刀是何方神圣。 二把刀果然“二”,想打开保险柜,竟然直接用铁棍撬。撬就撬吧,还嘟嘟囔囔的,“上次木棍不行,这次我用铁棍,就不信,撬不开你!” 哎,这人说话,怎么像夏红藕?东方三里疑惑至极,于是,探出头,认真打量正在忙的热火朝天的二把刀,果然,就是夏红藕,虽然她打扮的像个男人,但瞥见她的眼睛时,便确认是她。 于是,东方三里叹息一声:“藕妹子——” 这一声,惊的二把刀手中铁棍坠落在地,“当当当”响个不停,幸好,伏地陌吃了东方三里加的料药,酣睡如猪,就没被察觉。 “谁谁谁?”二把刀惊问。 “我!”东方三里回答。 说着,他从桌底下走出,恢复本尊。 “你?呵呵……”二把刀一惊一乍后,长舒一口气,然后拍拍胸,侥幸的口气,“我还以为是哪个混球呢,还好还好,是你是你。” “藕妹子,你啊,长能耐了啊。”东方三里嘲讽的口气。 然而,二把刀,也就是夏红藕,可能太紧张了,竟然没听出个中含义,欣喜反问:“是吧?我也认为我挺能耐的,你看,我吧,伪装还行,但独自打探情报,本以为是菜鸟,现在发现,也还行吧!两次了,我都顺利进入伏地陌的房间,还没被察觉,我真的是太能耐了。” “如果被察觉呢?”东方三里追问。 “那,那,那,”夏红藕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满不在乎回答,“怎么可能?我这么能耐,怎么能让他发现呢?” “上次,你扮作那个纸人版于有鱼,你知道都谁见到了吗?”东方三里有些生气的口气。 夏红藕虽然一时糊涂,但毕竟是聪明蛋,当即就回答:“肯定是你了。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扮作纸人版于有鱼呢?” 提到纸人版于有鱼,她似乎兴奋起来,“不瞒你说啊,当别人都被那些纸人花圈吓的魂飞魄散时,我突然灵光一现,为何不来个鬼吓人呢?所以,我就找了一个纸人版的于有鱼,套在身上,没说的,还挺合身! “本想吓人,却又灵光一闪,趁着伏地陌不在房内,为何不去查查鬼手策呢?好歹我也是特别情报组副组长啊!” “嘻嘻,我能耐吧?实话给你说,我进入伏地陌房间,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我轻轻松松把他这住处搜了一遍,唉,可惜,什么都没搜到。” “哎,对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假扮纸人版于有鱼的?” 夏红藕毕竟是当老师的,嘴皮子很溜,叨咕很大一通后,才终于停了,然后很期待的目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本来想训斥她,但当前情况实在无暇顾及,就直言:“你上次在搜查伏地陌休息室,我就在你旁边看着。当时,我在一个纸人版东方三里的体内。” 是吗?夏红藕显出惊喜的神色,正要言语,却被东方三里阻止,“我现在命令你,立刻,马上,返回你宿舍!” “为什么?”夏红藕似乎意识了什么,但依然假装不解。 “服从命令!”东方三里口气严厉。 夏红藕没言语,似乎很委屈地瞪一眼东方三里,转身就走。 “铁棍!”东方三里口气依然很严厉。 夏红藕依然不言语,拎起那落在地上的铁棍。 “下次向组织汇报工作时,自己申请处分一次!”东方三里命令。 夏红藕充耳不闻,出门而去。 打发走了夏红藕,东方三里把办公室恢复原状,然后来到休息室外,先贴门聆听房内动静,在确认伏地陌死睡后,便推门而入。 扫视一眼房内,东方三里直奔梳妆台,打开上次那个暗格——暗格内,那份鬼手策“鸠占鹊巢”计划书依然放在那里,但多了一个小瓶。 瓶是玻璃瓶。东方三里夹在指间查看说明提示,上面是日文。日文,他多少会一些,辨出就是河豚毒素。 随后,东方三里原封不动将河豚毒素的玻璃瓶放回,最后,悄然返回自己房内。 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现在,基本确定,河豚毒素来自伏地魔之手。也能确定,伏地陌中毒就是他自己所为。那么,谁是受他委派去为报社记者下毒呢? 他仔细回忆昨日舞会时的情景,然而,场面太乱了,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何况,那五个死者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几无印象。 不过,以此来看,伏地陌的“毒杀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毒杀记者,对报社是重创。虽然对外宣称是普通的食物中毒,但河豚毒再现报社的消息已经不经而走。这次,是伏地陌安排人散播出去。 这次的舆论,攻击的是布仁德,谣传说,布仁德老奸巨猾,购买圣母慈善医院不成,就想毒杀院长,并且手段很老道,滴水不漏。 第一次失败后,他故意毒杀手下的记者,以嫁祸医院。要不然,他为何在记者中毒时不在报社?有那么巧吗? 另外,河豚毒素来自哪儿?一般人能得到吗?也就是号称远东第一医院“广慈医院”韦天华这等大夫才能拥有。而众所周知,韦天华和布仁德是知己好友。 诸如此类。 很快,有的报社便将谣传刊载了。当然,是梅机关和76号操纵的报社,也有《摩登画报》的竞争同行。 谣言满天飞,报社内部也慌乱起来。难道真是社长做的龌龊事?难道真不是特务们行凶?有个铁定事实,伏地陌也中毒了。没人会傻到自己给自己下毒吧?毕竟,人人都怕死! 第五十八章 当条黄鼠狼 在谣言的冲击下,《摩登画报》人心涣散,几乎无人认真工作了。 这,正是伏地陌想要的结果。 而东方三里,则预感到了危机。如果伏地陌再对报社采取火烧和毁坏机器设备的恶毒手段,报社在一系列冲击下,会陷入困境。 果然,伏地陌以雷霆手段出手了,这次是火烧。而放火的执行者,是于有鱼。 于有鱼还时不时去刻版部工作。他有便利条件。 放火,是烧毁报社仓库内的废报纸。仓库,就在刻版部旁边。 这个简单,且是特务们的专长。何况,于有鱼还是特务中的佼佼者。在接到伏地陌命令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把火将报社仓库内的废报纸烧了。并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记者们救火时,他又用炸药把印刷设备全炸毁了。 结果,报社地下室内,瞬间变成一片火海。而医院这一方的地下室,却安然无恙。 这时,东方三里也终于明白,伏地陌为何允许报社把地下室用隔离墙分开了,以防在下黑手时殃及自己。 报社报案,何达带着巡捕们来查案。然而,没有线索。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事是特务们所为。 报社陷入绝境。没有设备,就不能印刷报纸。没有报纸,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记者们就没有薪水。没有薪水,记者们就更加无心工作,人心惶惶。 有人建议:购买新设备。 谈何容易?在民国时代,印刷设备是新兴技术,价格昂贵。再者,需要定制。一时半刻,也加工不出来啊! 还有人建议:借用设备! 谁借?老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你倒霉了,那些同行们非但不同情,还在暗地里乐的喝小酒儿呢!更甚者,还有的落井下石,大肆报道布仁德的丑闻,臆造的丑闻。 布仁德焦头烂额,苦思回天之术。 而在这时,报社又遭受到灭顶之灾,就是财务科的科长和会计合谋,将报社所有的资金全卷走了。一夜之间,报社成为穷光蛋。 布仁德重压之下,一头栽倒在地,被送入广慈医院。 这时,伏地陌便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去医院探望病人。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购买报社。不过,他被赶出来了。 之后,伏地陌委派索·白尔德、韩老蔫儿及元牌九等人分别前去,结果都一样。 无奈,他委派东方三里当黄鼠狼。 东方三里这黄鼠狼,也没好果子吃,在病房门口,被穆蓝阻挡。 穆蓝:“小帅胡,胆儿真肥啊!还敢来!” 东方三里:“今天,我是以个人名义来探望仁德先生的,别无他意。” 穆蓝:“你算老几?就是个厨子,有资格来探望先生吗?” 东方三里:“我是厨子,但我更是仁德先生的崇拜者。作为一个崇拜者,探望一下先生,没什么不妥吧?” 穆蓝正要再度恶言嘲讽,却被房内走出的皮实打断,他说:“先生请小帅胡进去。” 东方三里进入病房,布仁德正斜倚在床头,精神还行。 “先生,今日小弟来,真的别无他意。”东方三里放下大包小包的礼物,先撇清与伏地陌的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旁,穆蓝冷言相对。 而布仁德,则笑意满满,说:“无妨,无妨。东方兄弟不是外人,更不是坏人。来看老哥,老哥欢喜的很。”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也放下心来,与布仁德聊东聊西,聊南聊北,其乐融融。 然而,布仁德与他相聊,却是有目的。在屏退皮实和穆蓝后,他终于聊到正题:“东方兄弟,老哥有一事相求。” 求我?东方三里一怔,随之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小弟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想请东方兄弟给军统方面传个话,能否帮忙购买一套印刷设备?”布仁德没有直言东方三里的军统,但话中含义很明显。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心道:看来,布仁德真是走投无路了,但又不愿意放手报社,只好请军统帮忙。唉,如果他知道皮实就是军统,估计就不会找我了。 于是,他反问:“先生难道认为我是军统?” 布仁德微笑,不置可否。 “既然先生认定我是军统,那我也无可奈何。”东方三里苦笑,“其实,不瞒你说,我就是别人口中的汉奸走狗,还挺铁杆的,挺忠实的。” 呵呵……东方三里尴尬的笑笑,然后一副回天乏力的口气:“回到购买设备的话题上,即便先生能买到设备,意义也不大。” 何意?布仁德目视而来。 东方三里摇摇头,轻声而言:“小弟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希望先生三思。” “难道你也是来当伏地陌的说客?!想让我把报社卖给他?”布仁德理解错了东方三里的意思。 东方三里叹息一声,笑答:“卖了不好吗?卖了后,记者们有饭吃,先生也能安度余生,岂不两全其美?” 闻言,布仁德脸色立沉,话语冰冷:“东方兄弟,老哥我一直认为你与伏地陌他们不是一类货色,所以才高看你一眼。却不料,你也只是汉奸走狗而已!” 被布仁德当面痛骂,东方三里没有生气,只是斯斯文文一笑,说:“我刚才说过了,我就是个汉奸走狗。在这乱世,当个汉奸走狗,最起码死不了。呵呵……难道先生不怕死吗?” “誓与报社共存亡!”布仁德态度坚决。 “既然如此,那——”东方三里欲言又止,他在考虑,该不该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然后把他拉向我党这一方,但很快他就下了决心,暂时不能透露身份,于是,叹息一声,“那,小弟我就无能为力了。因为我真不是军统。” 布仁德没言语,只是目视他,目光变化莫测。 但终于,他开口了:“东方兄弟,老哥我今日话有些多,也有些不着调儿,还望见谅。” “先生肺腑之言,小弟深感荣幸,荣幸之至。”东方三里也很客气。 “既然如此,那——”布仁德打个哈欠,一副疲惫的模样,“唉,有些累了。” 他的意思,东方三里明白,便起身告辞。 返回时,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帮他解决燃眉之急,把他拉向我党这一方? 第五十九章 指点迷津 这个问题,东方三里返回圣母教堂大楼后,就让夏红藕上报组织。 组织很快给了反馈:布仁德先生是爱国民主人士,在他陷入困境时,我党必须给与无私帮助。组织会派专人联络布仁德先生。另,孔明灯同志务必按照要求,保持静默! 这次,东方三里没有违背组织决定,他清楚,现在不是自己暴露的时候。再者,他判断,伏地陌必定会加快行动步伐,因为独眼龙又从梅机关带来了新的指令。 新的指令是什么?东方三里不清楚,但他推测,韩老蔫儿和于有鱼应该清楚。 伏地陌最近不知是玩权术,还是玩噱头,不再如之前那般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会布置任务了,而是单独部署。他从梅机关回来后,只与韩老蔫儿和于有鱼谈过话。 再三斟酌后,东方三里决定从韩老蔫儿入手。 这日,也就是5月15日,上午,东方三里外出购买食材。期间,他故意经过广慈医院,并“偶遇”韩老蔫儿。韩老蔫儿在医院附近执勤,监控布仁德。 两人偶遇,互相调侃一番后,东方三里便主动邀请韩老蔫儿喝咖啡,因为医院附近就是凯旋门咖啡馆。 韩老蔫儿当即应承。 随后,二人步入咖啡馆内,选择临窗座位,各自点了喜欢的咖啡。 因为是东方三里请客,他就又为韩老蔫儿点了几份点心。韩老蔫儿这人,别看平时蔫儿不拉几,但吃东西时,猛的很,一口一块点心,如饿鬼投胎。 “蔫儿哥,别急,都是你的。”东方三里笑说。 “见笑了,见笑了……”韩老蔫儿口中塞着食物,嘟嘟囔囔的。 “这里点心挺好,咱走时,我再给侄子买些。”东方三里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这次,韩老蔫儿没说话,实在说不出来,就对东方三里竖竖大拇指,意思是:小弟,够意思,好人啊!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的笑,嗯,开场白挺好,要的就是这效果。然后,他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漫天扯淡,偶尔,再加入骂于有鱼的话,再添一些与韩老蔫儿是知己好友的话。 韩老蔫儿很快就落入圈套,开始大骂于有鱼,骂着骂着,便有了东方三里想听的内容。 “……那条臭咸鱼,整天嘚瑟的,不就是仗着李士群那老小子吗……” “……李士群那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把老子发配到圣母慈善医院那破地方。他姥姥,还没补助……” “……没补助就算了,在那里身份好歹是大夫。他姥姥,现在倒好,整日蹲在这广慈医院外面,当看门狗……” 韩老蔫儿叨叨咕咕,倾泻不满。 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似乎不解的神情,问:“为何要保护布仁德?有意义吗?” 闻言,韩老蔫儿笑了,咧着嘴巴笑,还喷了一桌子点心渣渣,解释:“小帅胡弟弟,你啊,就是个厨子,不懂其中奥妙!” 奥妙?东方三里惭愧的笑笑,摇摇头,表示自己真不懂其中奥妙。 “那,让哥哥给你指点一二吧!”韩老蔫儿咽下口中的点心,又咕嘟咕嘟饮完杯中咖啡,再用餐巾擦擦嘴巴上的残渣。 期间,东方三里又为他点了一份咖啡。 新咖啡上来后,韩老蔫儿再饮几口,顺顺嗓子,才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为东方三里指点迷津:“保护布仁德?呵呵,他又没给咱交保护费,为何保护?” “这是秘密布控,担心那条老狗逃跑。万一他逃了,伏地陌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话到这儿,哥哥我不得不说一下伏地陌那老小子,他姥姥,真狠!我原以为他真的只是霸占人家报社,没想到——” 说到这里,韩老蔫儿欲言又止,就尴尬一笑,饮一口咖啡。 而东方三里则清楚,这欲言的话,才是重点,那么,他想说什么呢?东方三里脑瓜子转的够快,当即就判断个七七八八,于是,便试探地问:“是想再杀了布仁德吧?” 闻言,韩老蔫儿很开心的笑,先是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 “蔫儿哥,小弟我可是把你当亲哥哥对待的,你这——唉,不好!”东方三里欲擒故纵,还叹息一声。 也许是东方三里口中的“亲哥哥”打动了他,也许是韩老蔫儿不想丢掉刚刚拉拢到自己贼船上的同伙儿,就左顾右盼一番,轻声告知:“你只猜到其一,没猜到其二。伏地陌是要杀布仁德,但更要杀共党和军统。” 啊?东方三里诧异的神色,问:“怎么个杀法?” 这次,韩老蔫儿很诚实的摇摇脑袋,说:“不知道。他只是安排我监控来探望布仁德的人,所有的人。他姥姥,还是不信任老子,他把最重要的差事交给臭咸鱼了。” “唉,没办法,谁让咱都是后娘生的呢?!你看看小弟我,就是个倒霉催的,每次有事儿,小弟我都是第一嫌疑人。”东方三里也开始诉苦,“蔫儿哥啊,咱就自认倒霉吧!就别和人家臭咸鱼比了!人家臭咸鱼这会儿,估计正搂着鬼婆娘乐呵呢!” 听到“鬼婆娘”三个字,韩老蔫儿猥琐的笑了,嘴角还流出哈喇子。但随之他再度神秘的口气说,“实话告诉你吧,那条臭咸鱼这会儿估计在当三孙子呢!嘿嘿……” “怎么可能?蔫儿哥,臭咸鱼能当三孙子?!”东方三里不断摇头,表示不信。 “在鬼子那儿,他能不当三孙子?”韩老蔫儿的口气越来越神秘了,“我去院长室时,独眼龙正在和臭咸鱼密谈,我呢,就偷听了一点,就一点点啊,好像是让他去请鬼子的一个大夫,然后不能掉一根汗毛地护送到一个什么秘密之处。听独眼龙说话的意思,那鬼子大夫很牛叉,关键是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抽人耳刮子,嘿嘿,你想想,臭咸鱼被抽了耳刮子后的模样,嘿嘿,就是三孙子啊!” 鬼子大夫?东方三里似乎更加不解了,追问:“鬼子大夫来干嘛?” 韩老蔫儿摇摇头,这次他是真不知。 随后,两人又闲聊片刻,便散场了。当然,东方三里兑现诺言,为韩老蔫儿孩子买了一大包点心,略表心意。 韩老蔫儿欢天喜地走了,东方三里也继续去购买食材。 但在路上,东方三里一直苦思冥想,伏地陌究竟想玩什么花招儿? 第六十章 有奶便是娘 伏地陌的花招儿不仅是杀人,还有用金钱收买人心。他安排沙心心和元牌九去报社找几个小头头谈心。为了使谈心愉快,两人还带着礼物:枪、钱。 这礼物,让那几个小头头二选一。然后,他们几乎都选择了钱。这不仅仅是怕死,更多的是生计。现在,报社已经发不出薪水,也没有营生了,一家老小还需要生活,怎么办?人在生存面前,很多时候,理想、信念及正义等等,全都是浮云。 再者,伏地陌承诺了,如果报社归入76号后,升他们职,最起码是副经理、副主编的位置。伏地陌还承诺,拉拢一个人,付给50块银元的报酬。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很快便把报社的人拉过来一半。 这些人,随后便按照伏地陌的指示,去逼宫布仁德。 逼宫地点,就是在医院,布仁德病房的床头。 逼宫的基本要求就是:卖报社,付薪水。 皮实:“你们还有良心吗?社长对你们哪里不好,你们落井下石?” 面对质问,一个叫林大友的部门主任,扶扶快要掉到鼻子下的眼镜,回答:“是的,社长对我们不错。我们也念社长的好。”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皮总经理,你骂我们没良心,我们不敢苟同。难道我们为了病卧在床的老娘,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们讨要薪水,我们就是落井下石吗?谁活在这世上,不得吃饭?” 皮实:“你说的没错,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你们稍微缓缓,社长和我总会想出解决问题的法子。” 林大友:“法子?法子刚才我不是已经提出来了吗?卖报社。伏地陌说了,报社卖给他,社长还是社长,同仁们的薪水在原来基础上翻一番。这有什么不好?” 皮实:“报社是社长一手打造的,他从报童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容易吗?报社就像是他的孩子,他的亲骨肉啊!谁要买你的孩子,你乐意吗?” 林大友:“像孩子,也不是孩子,是吧?我承认,社长把报社一步一步壮大,不容易。但说到底,报社就是个物件,就是个赚钱的工具。这世上,用报社赚钱的,大有人在。卖孩子赚钱的,有几个?所以啊,皮总经理,你不要偷换概念!” 像这个林大友,说话还算客气,其他的,生蛋子、愣头青根本就无所顾忌。 “皮总经理,你是担心报社卖了后,你当不成总经理了吧?” “皮总经理,你一口一个社长,好像你多心疼社长似的,你要是心疼社长,你帮社长解决困境啊?” “对啊,皮总经理,你去筹集一笔资金,购买一套设备,报社不就能重新开张了?那我们不就有薪水了?” “皮总经理,你就别在这儿装好人了。谁不知道你啊,就是个两面人,表面上,一口一个社长,背后恨不得社长死,你好当社长。” “皮总经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没老婆没孩子,还不养爹不养娘,然后你还每天去高档餐厅吃西餐喝洋酒,我们全都拖家带口的,能和你比吗?” “皮总经理,有个事儿咱掰扯掰扯,你说你几乎每天吃西餐喝洋酒,哦,就算你薪水高,但也不够你这么奢侈啊?!你说说,你哪来的钱?” “贪污的呗!报社经费都过他手,他能不雁过拔毛?!” “收礼呗。我就给他送过。要不然,他不发我的稿子。” …… 逼宫的人,把皮实当成了出气筒,一个个的,言辞犀利,恶言恶语,把这些日子受76号特务坑害的怨气和没有薪水被家里婆娘臭骂的闷气都撒给了皮实。 皮实想解释,但根本就无下嘴之地。 见状,布仁德强撑病体,先是赔情道歉,再就是好言安抚,最后承诺,五日,五日之内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按照大家所愿,卖报社,筹钱款,发薪水。 病死的骆驼比马大,布仁德虽然卧病在床,但余威犹在,他一发话,逼宫的人便偃旗息鼓,在林大友的带领下,打道回府了。 林大友他们前脚刚出门,皮实便急赤白脸地唾骂,“这些白眼狼,太没良心了。这才几天功夫,就像变个人似的,全都是有奶便是娘的货色。” 而布仁德,则笑笑,笑的很凄凉,很沧桑,说:“都不容易,都是为了讨生活。话又说回来,这事儿,本身责任就在我。” “先生,你——” 皮实正要言语,却被布仁德打断,“小皮,你去帮我把老韦请来吧。” 老韦,就是韦天华,布仁德的好友,现在也是他的主治大夫。 片刻后,韦天华赶来,与布仁德在病房内密谈。 而皮实,则在门外有意无意地窃听。这一听,便听到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布仁德要与共产党合作,挽救陷入困境的报社。 原来,昨夜,中共地下党上海负责人已经安排专人通过韦天华与布仁德接触,提出帮助其解决困境的办法。当务之急,就是为他提供一套印刷设备,另外,还有资金、纸源等救助。 皮实的心沉下来了,这是他极不愿意看到的。他卧底在《摩登画报》的目的,就要替重庆方面掌控报社,以便为己所用。 在报社陷入困境时,他也曾经做过努力,向他的长官报告,希望能拨付给资金,哪怕就是以银行借贷的方式,以帮助布仁德渡过难关,如此,自己便可得到布仁德进一步的信任,为以后全面掌控报社做铺垫。然而,长官给他的回复是:等几日! 等几日?皮实心里暗骂,你姥姥,党国就是被你们这些“等几日”等丢了东三省,等丢了华北,等丢了南京,等丢了许许多多。 但能怎样?他也清楚,人家是长官,让等就只能等了。还好,自成不足上任上海站站长后,毛病比之前少多了。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直接就会被否决,哪有钱给别人?有钱还自己去挥霍享受呢! 现在,皮实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报社就变成共产党的了。一旦如此,就意味着自己任务失败。届时,会受到惩戒。 考虑再三,他决定先把这情况上报,让长官做决定,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自己以后也便于脱身。 然而,皮实不知是高估了自己的头脑,还是低估了长官的智商,结果,长官给他的回复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关键之际,你自行决定。长官们,江湖老油条,岂能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你姥姥,不带这么玩的!皮实气急败坏地唾骂。无奈,他只好自主决定,他的决定就是:阻止布仁德接受共产党方面的救助。 第六十一章 惊闻 皮实下手了,他先是秘密观察来探望布仁德的人当中谁可疑,无果。 可就在这时,布仁德给了他机会。当晚,出于信任,韦天华与共产党方面联络人再次来病房与布仁德商讨救助事宜,让他在门外放风。 皮实确认了目标后,就安排他的手下人进行跟踪。 很快,手下人获悉了联络人的身份及住址。 次日一早,皮实悄悄向伏地陌报信儿。 伏地陌万分惊喜,立即将共产党联络人秘密抓获,并拘押在圣母教堂大楼地下仓库内。 而东方三里,是从沙心心口中得知这个信息的。午时,沙心心让他专门制作一顿西餐,配上红酒,送到地下仓库内。 起初,东方三里不明何意,但到地下仓库后,才发现这里关押着一个人。 此人是个姑娘,就是在乌鸦事件中,在乌家门前,与夏红藕眉来眼去的那个女护士。 女护士芳名“伍灵芝”,是广慈医院的护士。 虽然明知她是共产党,但东方三里依然假装不知地询问:“这谁啊,你们干嘛抓人家大姑娘?这么漂亮,你们可不能为非作歹啊!” 在场的人,有沙心心,还有那两个彪悍的女手下秋樱子和宁月儿,以及几个女特务。 于是,秋樱子便呵斥东方三里:“小帅胡,你还真把我们当爷们儿了?!” 东方三里捋一下胡子辫儿,一本正经地说假话:“你们不就是爷们儿嘛!” 秋樱子拎起一根皮鞭就要修理东方三里,却被宁月儿阻拦,“姐姐,算了,小帅胡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你一鞭子下去,直接给抽个半死。” “吆喝,月儿妹妹,你心疼了吧?”秋樱子阴阳怪气的语调。 “我是担心伏地陌心疼,这可是人家的宝贝疙瘩啊!”宁月儿矢口否认对东方三里的关心,扯到伏地陌身上,还扯到武汐汐和影佐田子身上,“你要抽死了小帅胡,姓武的小妖精还不吃了你?影佐田子那鬼婆娘还不天天阴魂不散地缠着你要人?” 两人打趣儿,却似乎和东方三里无关,他自顾自询问沙心心,“又是个军统吗?” 沙心心瞟他一眼,爱答不理回答,“滚!” “你——”东方三里指着沙心心,一副无奈的神情,然后叹气说,“好吧,看在洋白菜的份儿上,我懒得给你计较。” 洋白菜索·白尔德是沙心心的软肋,也许想起了东方三里是索·白尔德的好友,也许担心东方三里在索·白尔德面前诋毁她,沙心心的口气有些缓和,“让你滚是对你好!你就一个厨子,知道那么多干嘛?就一个女共党,有什么好打听的?” 好吧,沙心心也算是告诉他女护士的身份了。 东方三里则解释:“你让我给人做饭,我还以为是什么达官显贵呢,就是个共党啊。要知道是共党,我就敷衍差事了。”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宁月儿似乎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呵斥东方三里,“女共党就不是人啊?就不配你吃的饭啊!你个厨子,麻溜的,滚!” 东方三里“滚”出地下仓库。然后,在下午以购买食材的理由,外出与夏红藕联络。 这几日,《摩登报社》处于停工状态,记者们有的还混在报社,等薪水;有的计划另谋高就,在外奔波;而像夏红藕这些兼职的人,则回归老本行。 夏红藕的老本行是教师。她就继续回学校上课。 东方三里在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后门外与夏红藕接头。 两人坐在街边长椅上,各自看着报纸,假装不认识,却在低声交谈。 “你有危险了。”东方三里警告的口气。 “又危言耸听了吧?”夏红藕毫不在意。 “伍灵芝被76号特务抓了,现押在圣母教堂大楼地下仓库。”东方三里告知。 “啊?我马上就去救!”夏红藕紧张起来。 “你救?怎么救?”东方三里示意她沉住气,追问,“你和伍灵芝是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你上线,你为何一直与她在一起?如果我猜的不错,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吧?” “她不知道我身份。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夏红藕矢口否认,然后只是焦急万分的想要去救人。 “在乌家门前,我就看出你俩认识,并且相互清楚身份。这些天来,一直忙着打探鬼手策,就顾不上问你。现在,她被捕了,很有可能供出你。所以,我现在必须知道真实情况。”东方三里口气严厉。 夏红藕沉默不语,片刻后,她道出实情:“其实,她是我同学,燕京大学的同学。我入党后,就又介绍她入党。我是她的入党介绍人。” 你是伍灵芝入党介绍人?东方三里目视夏红藕,似乎不相信,但看她表情,又不能不相信,于是,追问:“为何我不知道?我是你的上级,为何不向我汇报?” 夏红藕撇撇嘴,轻嗤一声,反问:“凭什么向你汇报?你是我上级我就什么都要向你汇报吗?我吃喝拉撒睡都要向你汇报吗?” “你不向我汇报可以,但按照组织纪律,你不应该与她联络,甚至一起行动。”东方三里正色批评。 “就一起去玩玩而已,不要戴高帽子!”夏红藕轻声嘟囔了一句。 “玩玩?那好吧,你说,如果她把你供出来,你怎么办?”东方三里斥问。 “她不会供出我。我们是好姐妹!”夏红藕理直气壮回答。随之,她又气呼呼状,“你这人,没本事救人救算了,在这里叨叨咕咕的,烦人!” 唉——东方三里叹息一声,说:“救人是必须的。人由我来救,你呢,暂时躲一阵儿。嗯,就去老师那里吧。” “我不躲。我去救人!”夏红藕很固执。 “我还不知道伍灵芝为何被抓,是谁告密。因为这事儿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这样吧,你躲一阵儿,我先打探打探。”东方三里此时并不知伍灵芝被捕的原因,但随之就想起了穆蓝,那个曾经和他们几个人都是燕京大学校友的穆蓝,就问:“你认识穆蓝吗?你当年是预科生时,她好像也是燕京大学预科生。” “穆蓝?当然认识。”夏红藕毫不犹豫回答,“她是我远房表姐,岂能不认识?” “什么?你远房表姐?没听你提过?”东方三里是真诧异了,“怎么什么人都和你有关系啊?这个是同学,那个是表姐,你——” “你什么你,穆蓝就是我表姐,虽然我俩有仇!”夏红藕沉着脸回答,“对了,不要提她,提她我就急!” “不提不行,我怀疑她有问题,甚至有可能告密!” 东方三里忧心忡忡地告知了夏红藕那晚穆蓝试探自己一事。 “穆蓝应该认识伍灵芝!”东方三里判断,“另外,她肯定不是我党同志,要么是军统,要么是汪伪政府的。” “两人认识。穆蓝还革命过一段时间,但她怕死,就跑了。”夏红藕毫不隐瞒,随后就睥睨的语气,“她那种人,能是军统和汪伪特务?她那么怕死!” 是不是暂且不谈了,因为东方三里要去救人,然后他安排夏红藕火速上报伍灵芝被捕一事,让组织做好隔离相关同志的防疫准备。 第六十二章 粗暴的救人 东方三里与夏红藕分开后,便返回圣母慈善医院与索·白尔德喝酒聊天。从他口中,得知了伍灵芝被捕的真实原因。当然,他此时依然不知是皮实告密。 傍晚时分,夏红藕那里也返回了信息,说是从我党潜伏在军统的情报人员处得知,是军统代号“穿山甲”的为阻止我党救助布仁德而故意捣鬼。 东方三里判断,穿山甲应该就是皮实,像布仁德与共产党秘密联络这等事宜,也只有布仁德的亲近之人有机会获知。 必须警告皮实那老小子,否则,他不知马王爷几只眼!东方三里思忖。不过,当务之急,是救出伍灵芝。 救人很难!现在,伍灵芝是被沙心心亲自看守,其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东方三里计划采取暴力手段。他担心伍灵芝即将承受不了。 伍灵芝,的确濒临崩溃了。 沙心心先礼后兵,给伍灵芝牛排红酒,是看在都是女人的面子上。在伍灵芝“不识好歹”后,沙心心就暴露出心狠手辣的本性,十八般刑具,轮流上阵。 伍灵芝被摧残的魂魄出窍,人不人、鬼不鬼。 是夜,东方三里开始行动了。他施展缩骨功,从后窗而出,再到楼顶,最后到角落处。此时,他脚下就是枪械室。枪械室,是76号特别行动署在圣母慈善医院临时存放枪械弹药之所,就在三层的角落房间。 东方三里倒挂后窗,打开窗户,钻入房内。 他扫视一遍枪械弹药后,拿了一把手枪,一包炸药,数颗烟雾手榴弹。 随后,东方三里原路出房,并顺着外墙悄无声息溜到一层停尸房后窗。 他先透过窗户向房内观察:内有一人,正在酣睡。 人是大犇儿,被特务们审讯后,这几日一直押在停尸房。停尸房,依然有尸体。起初,大犇儿面对尸体,还缩在角落内惊恐哆嗦,后来习惯了,竟能在尸体陪伴下酣睡如猪。 酣睡的大犇儿,被潜入房内的东方三里击晕,后又拖到房门后。 接着,东方三里把那几具尸体也拖到房门后。如此,房门被堵死,即便外面有人想入,也能阻挡一段时间。 随后,东方三里用力挪移那存尸柜,露出通往地下室的出入口。 打开出入口的地板门,东方三里蹑手蹑脚步入其内。 这间地下室,是闲置的仓库,里面有之前在火灾中被损坏的尸体,还有废弃的医疗器具,医用被褥枕头床单等物。 它的隔壁,就是关押伍灵芝的审讯室,也是之前东方三里两次被关押之处。 东方三里打开房门,暗暗观察走廊情形—— 走廊漆黑,但他依然模模糊糊看见有四个男特务蹲在审讯室门前。他们全都是恹恹欲睡,却无人敢合眼,因为房内就是沙心心,她今晚亲自值守。 东方三里推测,房内至少有三人,沙心心,秋樱子,宁月儿。 他计划好了,下手时,沙心心警告一下,毕竟,她与索·白尔德关系不错,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给洋白菜面子的。宁月儿,也稍微警告一下,她吧,虽然冷漠无情,但好歹对自己还马马虎虎。至于秋樱子及四个男特务等人,则不会留情。他们手上全都沾着共产党和普通老百姓的血。 东方三里出手了。他把引燃的炸药包直接抛到四个男特务脚下,轰一声巨响后,四个男特务呜呼哀哉。 爆炸不但炸死了特务,还把房门炸开。 随之,沙心心带人冲了出来。她们很鬼,全都隐藏在桌板之后,并很快发现了袭击的蒙面人。 蒙面人就是东方三里。他见对方现身,并未急于开枪,而是等待时机。 在等待时,他观察到对方中没有秋樱子,只有沙心心、宁月儿和另外两个女特务。本来,秋樱子也在此,但沙心心让她和宁月儿轮流执勤,这不,两人换班儿不到半个小时。 四人一个比一个彪悍,不待东方三里开枪,她们已经乱枪齐发。 东方三里默默查数对方枪声:1、2、3……很快,他就查足了子弹发数。 嗯,对方该换弹匣了。果然,枪声停息。 东方三里迅疾出手,先抛去一颗烟雾手榴弹,抛在门口之处。 对方以为是普通手榴弹,急忙顺着走廊向外翻滚。 随之,东方三里再次抛出所有的烟雾手榴弹,全部落在沙心心等人的脚下。 沙心心她们再次顺着走廊,向后方翻滚。 在烟雾弹还没有完全弥散时,东方三里起身,冲着对方射击,连开五枪: 两枪击中沙心心的左右手腕——沙心心是双枪,必须让她不能反击;一枪击中宁月儿的手枪,手枪报废,同时,子弹也穿透其手掌;剩下两枪,直接将那两个女特务击毙。 这时,烟雾起来了,弥漫在本就漆黑的走廊内。 趁此机会,东方三里疾步入房,解开奄奄一息的伍灵芝的绳索,再将其抱住,迅速返回一层停尸房。 停尸房内,大犇儿依然是晕死状。但令人惊讶的是,多了一个人,准确而言,是“尸体”。 东方三里对尸体数目心知肚明,骤然多出一具“尸体”,就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装作不知,淡然走到那“尸体”身旁,突然出手,将其掌控。 正要询问对方身份,却呵呵乐了,竟然是花上花,即便对方身穿黑衣还蒙面,但花上花那模样,那圆球的模样,烧成灰都能认出来。 “你谁?我也是来救大犇儿的,刚才以为是你敌人,就装死。咱是自家人,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花上花以为面前的黑衣蒙面人与自己是同志,便示好。 东方三里懒得回答她,何况,这时楼内警报大作,特务们全奔向地下室。片刻后,他们就会抵达停尸房。于是,他挥拳把花上花击晕,再把自己所用的手枪置于她的手中。最后,他打开窗户,与伍灵芝逃出。 东方三里所处之地是后院。后院内无人,相当安全。他就把伍灵芝扛在肩膀上,翻越后墙,来到墙外。 墙外,有辆黄包车。夏红藕扮作车夫正在焦急等待。 东方三里把伍灵芝交给她后,就急忙返回医院,返回自己的休息室。 他刚躺下,圣母教堂大楼被全部封锁,并且,大搜查也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厨子是共党? 大搜查是秋樱子带队,伏地陌坐镇,不仅搜查《摩登画报》,还有圣母慈善医院。 按照伏地陌的判断,从黑衣蒙面人开枪,到救人,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逃出大楼。并且,肯定是内部人员,76号的内部人员,否则,怎会知道停尸房存尸柜下的秘密出入口? 搜查在天亮时结束,没有任何收获。 但大楼依旧封锁,任何人不能进出。这次,伏地陌没给报社记者们上报巡捕房的机会,因为事情一出,他就派人把电话线剪断了。 搜查无果,伏地陌就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层大厅,再次来个杀鸡骇猴式的审讯。 审讯的对象是花上花。 花上花被生擒,之前,也被简单审讯过。但这老娘们儿一问三不知。简单而言,就是很爷们儿,任凭你用什么手段,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她都没交代看见陌生蒙面人一事。 伏地陌没把她当作救伍灵芝的人,原因有二:她是军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救共产党;她身材太饱满,与沙心心等人望见的显然不是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她进出那地下室出入口不是一般的困难。 但伏地陌判断,花上花肯定看见了救走伍灵芝之人,因为时间上比较契合。 这次审讯,与上次相比,没那么多情调,毕竟,大早上的,一个个哈欠连连,甚至有人衣服都穿反了。更重要的是,伏地陌没心情玩情调。 在眼皮底下,死了六个特务,伤了沙心心和宁月儿,被抢走伍灵芝,竟然连对方的毛儿都没摸到,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伏地陌脸色阴沉,独眼内不断闪烁着鬼魅且狠毒的光。他实在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在76号一干精英特务面前,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扫过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起先是每个都是怀疑对象,可越看越生气,越看越觉的全都是窝囊废,包括东方三里。 他再扫视报社的人,那些人,亦然。 现在,报社的人不像上次那般捣蛋,全都乖的如绵羊。他们当中,有的已经归顺76号,有的是明哲保身,有的势单力薄不敢言语。 如此,气氛就很压抑,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但东方三里则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只是不断打哈欠,擦眼屎。 见状,伏地陌不阴不阳地问:“小帅胡,你很困吗?” “主任哥哥,困啊,必须困啊!”东方三里打个哈欠,哼哼唧唧的模样,“困死了,兄弟们太窝囊了,连个人都抓不到,唉,我辛辛苦苦做西餐伺候他们,还不如喂狗。” 这话,让秋樱子很不满,在她心里,东方三里就是嘲讽她们的,毕竟,她和沙心心等人是直接责任人,于是,厉声呵斥:“小帅胡,你不窝囊,你去捉人!老娘倒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秋妹妹,我就是个厨子,我的任务是做西餐,其他与哥哥我无关。”东方三里的话是打太极,委婉地避开了对方锋芒。 秋樱子正要继续呵斥,却被伏地陌插言打断:“秋队长,别与小帅胡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厨子,开始审讯吧。” 秋樱子是警卫总队第一队的队长,虽然直属总队长沙心心,也是她的心腹,但由于其心狠手辣,也深得伏地陌爱戴。在沙心心受伤之际,便安排她担当审讯花上花的重任。 然而,秋樱子心里有股气,因为之前伏地陌怀疑过她,正是她离开地下审讯室后发生了伍灵芝被救一事。而伏地陌怀疑她,是因为在目前76号的特别行动署,能有此等好身手的人寥寥无几,于有鱼算一个,但他在外保护所谓的鬼子名医,沙心心和宁月儿算两个,但两人都在现场,再就是秋樱子了。 被人怀疑,这对于汪伪政府的死忠秋樱子而言,不啻是侮辱,莫大的侮辱。再加上刚刚被东方三里,一个厨子,不冷不热的嘲讽,就憋闷的不行。 于是,秋樱子直言:“小帅胡不窝囊,无论在乌鸦事件中,还是来到医院,献计献策,能耐的很!这样,让小帅胡大显身手吧,反正花上花是个不怕烫的死猪,我也无能为力。” 伏地陌用人之际,不敢斥责秋樱子,何况,像她这种人,犟起来,火车都拉不回来。但他也清楚,东方三里出谋划策还行,玩此等粗暴的手段,弱鸡的很。 伏地陌目视沙心心,希望沙心心发话,毕竟,秋樱子是她的心腹,她的话,在秋樱子面前,还是有一定分量的。然而,沙心心眼皮一耷拉,假装小憩。 无奈,伏地陌只好扫视面前的特务们: 索·白尔德?正在闭目空弹吉他。这个,还是排除吧!他是玩情报的,一向耻于刑讯。把这任务派给他,真的就是侮辱了。 元牌九?正在认真研究“牌九”,昨晚在赌场又输的只剩裤衩才回来。需要好好钻研一番,业精于勤荒于嬉嘛!他盘算好了,研究一日,晚上再去沙场血战,捞本钱! 武汐汐?正在手持小镜子补妆。别看她也玩枪,可近在咫尺都打不中目标,让她去做个新闻发言人还行。 其他的人?都不入伏地陌的法眼。 然后,就剩下东方三里。东方三里不打哈欠了,不擦眼屎了,开始捋胡子辫儿,也开始把玩手中的棋子。 打量着东方三里,伏地陌再三思考,还是放弃。随后,他吩咐元牌九上场。 元牌九先是愣怔,然后就是谦虚,谦虚完了,便向伏地陌推荐东方三里。为何推荐东方三里?他也有气啊!谁让东方三里刚才嘲讽特务们都是窝囊废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无奈,伏地陌只好降标准,让猛牛和大包子等人上场。 结果,无论是谁,都极力举荐东方三里。 显然,这些人是要给东方三里难堪。 法不责众,伏地陌只好把这任务交给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是相当的后悔,后悔不该口无遮拦,而归根究底,是他有些兴奋了。单枪匹马从76号第一杀手沙心心手中安然无恙救出伍灵芝,还连根屁毛儿都没落下,不兴奋不行啊! 这一兴奋,就得意忘形。一忘形,言语上就有些不着调。一不着调儿,就犯了众怒。犯了众怒,就只能是自己倒霉。 倒霉蛋模样的东方三里很不情愿地走向花上花,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可不待他走到花上花面前,花上花就开口直言:“小帅胡,我交代。” 你交代?东方三里很不解的神情,双手一摊:“大姐,我还没动手啊?!” “不用你动手。”花上花似乎被小帅胡的人畜无害的脸折服了。 “可是,我必须动手!”东方三里很无奈的口气,“我不动手,对不起观众啊!” “你姥姥!”花上花生气了,唾骂他,“少在老娘面前装纯!昨晚击昏老娘的,救走共党的人,就是你!” 倏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东方三里身上,厨子是共产党? 第六十四章 马戏表演 东方三里也表现出“厨子是共产党”的惊讶神色,他是用一个夸张的表情:眼睛瞪大,嘴巴张大,脸扭曲变形。 见状,花上花给与点评:“小帅胡,你的表演太浮夸了,浮夸的有些无耻。” 她舔一下干涩的嘴唇,解释,“昨晚我看到你的目光,我第一感觉是熟悉,随后我就明白了,原来是你。” “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当初,我编织花圈纸人时,并没想到塞进伏地陌的院长室,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我,呵呵,原来你是共党卧底啊!” 说完,花上花很得意的笑了。 而东方三里,则扫视一圈,问:“她的鬼话,有人信吗?” “信!” “我信! …… 结果,那些特务们,不知是故意捣蛋,还是怀有鬼胎,竟然一个个欢天喜地直抒胸臆。 “你们——”东方三里苦笑着,手指那些乐的最很的,“唉,太坏了!” “厨子是共党啊!” “小帅胡是共党啊!” …… 特务们哄哄嚷嚷,嘘声的,喝倒彩的,打口哨的,比比皆是。 一时,气氛欢快起来,审讯似乎变成了马戏表演,当中,还有小丑表演的节目。 而东方三里,则似笑非笑,指着几个特务说:“好好好,说我是共党的,我都记住了,下顿饭啊,就下顿饭,我全给你们洒上耗子药,一人十包,让你们尝尝共党的厉害!” 说着,他自个儿也喜笑颜开的,笑的肆无忌惮状。 咳咳……这时,伏地陌干咳数声,以提示东方三里,警告捣蛋的特务们,好好工作,不要“打情骂俏”。 很快,大厅安静下来,气氛也慢慢再次压抑。 咳咳……东方三里也干咳几声,捋着胡子辫儿,叨叨咕咕,“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有辱个屁斯文,你是不务正业!”秋樱子依然记恨东方三里之前的嘲讽,就趁机落井下石,“小帅胡,你是故意转移话题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否认我是共党而已!”东方三里很无辜的语气。 “要想证明你不是共党,你就撬开花上花的嘴巴。”秋樱子呵斥。 “我试试,我只能说,我先试试。”东方三里毫无把握的口气,“但有一点,我撬不开,也不能认定我就是共党。” “别墨迹了,好吧?”秋樱子不耐烦的神情。 东方三里笑笑,没在言语,而是拎起了皮鞭。 东方三里:“花上花,你是军统?” 花上花:“花上花,是奴家,本是军统一枝花。招蜂飞,引蝶来,全都跪在奴脚下!” 花上花毫不怯弱,也不否认,就把上次留在地窖的打油诗呈上。当然,按照她的风格,这打油诗还需要再接上一句话才完整。果然,她舔一下嘴唇,猛然吼了一嗓子:“老娘变成鬼也要咬死你们!老娘牛叉不牛叉?!” 最后这一嗓子,吼的音调都变形了,声音尖锐,刺耳,吓的对面观看的记者们爆退数步,个别女人,还惊的捂住耳朵。 至于东方三里,也故作失色,追问:“那,那,那大犇儿是军统吗?” 花上花面无表情瞪他一眼,淡然回答:“不是。” “那,他和你什么关系?”东方三里不依不饶状。 “没丁点儿关系。”花上花口气淡漠。 “那你为何救他?”东方三里怀疑的口气。 “老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帮了老娘,老娘必须帮他。”花上花的话似乎没有破绽。 可是,东方三里不会相信,双方就是一宗交易,交易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可能会再冒死相救? 于是,他便命人把大犇儿押到大厅。 大犇儿缩着脑袋,左顾右盼,像只吓破胆的小羊羔。 见状,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微微冷笑,心道:这老小子装的还真像,如果不是花上花救人,你姥姥,人人都会相信大犇儿就是个贪财的小混混,哼,花上花,与大犇儿关系肯定不一般。 “绑结实了。”东方三里命令。 几个特务把大犇儿绑成一个“大”字。 大犇儿不断挣扎,还哀求:“爷,爷嘞,别玩了,好吗?我就是一个小混混,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求求各位爷啊!” 随后,他目视拎着皮鞭的东方三里:“这位爷爷,帅爷爷,你老别冲动啊!你老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很满意的神情,然后和蔼地说:“花上花刚才做诗一首,我给你复述一遍啊!” 随后,他示意几个特务堵上花上花的臭嘴,再清清嗓子,背诗,“花上花,大犇儿妈,横行军统名声大。大犇儿妈,是奴家,老少通吃一枝花。” 既然模仿花上花,那就必须具有她的风格,于是,东方三里提足气,吼了一嗓子,“全跪在老娘脚下,老娘牛叉不牛叉?!” 虽然是模仿,且进行了曲改,但他的口气、措辞,都很像花上花。因此,他话音刚落,无论是特务,还是记者们,全都掌声如雷,纷纷叫好。 而大犇儿则狐疑的目视花上花,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花上花呢?被堵着嘴巴,只能急赤白脸地呜呜嗷嗷的,还不断摇晃那圆嘟嘟的脑袋,她意图用这种方式否认东方三里的话。 也许理解了她的意思,大犇儿立时喊冤:“这位帅爷,你老可别她胡扯啊,那老娘们儿,嘴巴从来不带门栓,整天胡咧咧。她是我妈?我还是她爹呢!” “对了,我从来不会喊‘妈’,我一般都喊‘娘’。我老家都这么喊的。”大犇儿补充说。 但东方三里根本不听大犇儿的解释,他认定,花上花与大犇儿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为何?孤身一人,闯入全是特务的狼窝,何况,花上花还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个老娘们儿,如果不是至亲,谁会? 再者,东方三里判断,二人不是姐弟,因为二人年龄相差太大了。因此,最大可能是母子,即便是干的。 于是,他便从此入手。当然,刚才只是试探,是开胃菜。正席马上就开始! 第六十五章 特务天赋 东方三里拎着皮鞭,优哉游哉地来到记者们面前。然后,他效仿上次的秋樱子和宁月儿,对着空中甩了几次鞭梢儿,可惜,毫无霸气,也没有凌厉的声响,并且引起了阵阵窃笑。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他嘟嘟囔囔,很尴尬的笑。 随后,他走到辣椒水锅前,把皮鞭浸入其内,待皮鞭喝饱后,就取出,来到大犇儿面前,不阴不阳的笑着。 看着他那笑的阴阳怪气的脸,大犇儿也笑,笑的很卑贱,哀求:“帅爷,你老英明,我真的和花上花没有屁毛儿关系啊,你老高抬贵手,放我,哦,不,放孙子我一马?!”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笑,阴阳怪气的笑。片刻后,他似乎恍然大悟的模样,就吩咐三胖,“去,把那猪皮拿来。” “得嘞!”三胖响亮的应一声,从厨房拿回一张猪皮。 众人不明所以,这厨子想干嘛? 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说:“大犇儿,看在你刚才叫我一声帅爷的份儿上,我呢,再给你一次机会。换句话说就是,我先抽猪皮,如果你还不老实交代,那下次就不是猪皮了。” 说着,他吩咐三胖把猪皮裹住大犇儿的上身,然后开始动手。 可惜,他玩皮鞭的技术太烂了,第一鞭就抽歪,啪一声,鞭梢儿贴着大犇儿的糙脸而过。第二鞭,几乎抽在了大犇儿的耳朵上。第三鞭—— “帅爷,住手,住手!” 东方三里的第三鞭才高高举起,就被气急败坏的大犇儿阻止,“帅爷,你这人没诚信啊!” 没诚信?东方三里很迷惑的神色,问:“何意?” “你刚才说,只抽猪皮,可你刚才那两鞭,差点儿毁我容!”大犇儿有些不满。 啊?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的神情,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帅爷我技术太糙了,太糙了,下次我尽量抽到猪皮上啊!” “不是尽量,是必须!”大犇儿没把自己当“犯人”,用命令的口气。 “好的好的,必须!”东方三里也没把自己当“审讯官”,唯唯诺诺的口气。 说着,他第三鞭猛然抽去,然后——然后——然后鞭梢儿落在了大犇儿大腿上。 哎呀——你姥姥——大犇儿惨叫,疼的脸色惨白。 “抱歉,抱歉啊!”东方三里似乎很尴尬的神情,还叹口气,“唉,我这技术,太有辱斯文了,唉,有辱斯文啊!” 话毕,他走到大犇儿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前,附身查看伤口——皮鞭挺霸道,直接在大犇儿大腿上抽开一道翻着肉的血口子。 “大犇儿,忍一下,我给你包扎包扎!”东方三里很心疼的面色,就吩咐三胖,“去,拿些盐来,再拿块抹布。” “得嘞!”三胖响亮的应了一声,随后,屁颠屁颠从厨房带来一包已经磨成粉的海盐,还有一块满是油腻污迹的破抹布。 见状,大犇儿吓的糙脸变形,惊问:“你要干嘛?” “包扎伤口啊!”东方三里很诚实的回答。 对,就是包扎伤口。东方三里先把盐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把那腌臜的抹布浸在辣椒水中,然后很认真的为大犇儿包扎伤口。 在他包扎时,大犇儿惨绝人寰的叫,不再帅爷帅爷了,而是直接唾骂东方三里的列祖列宗,顺便捎带着他的子子孙孙。 东方三里只是陪着笑,不断嘟囔着“有辱斯文”,然后继续审讯。 好在有了经验,第四鞭终于抽到猪皮上了,第五鞭、第六鞭,第七……很快,那块猪皮绽放成肉花,带着血丝的肉花。 “你姥姥,姥姥……”大犇儿强忍着疼痛,受着皮鞭的惊吓,骂着东方三里,但终于,他再次哀求,“帅爷,你老,不累吗?” 累?东方三里茅塞顿开的表情,哦,累,挺累的!于是,他收回皮鞭,对着特务们斯斯文文的笑,对着记者们斯斯文文的笑。 特务们,无人言语,各怀鬼胎:小帅胡这老小子,还真有当特务的天赋,别的不说,就这唬人的本事,没说的,牛叉! 记者们,也无人言语,却心底暗骂:小帅胡这厨子,还真有当汉奸走狗的天赋,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以后呢,要当心了。 当然,记者当中,有皮实的手下,就杀心渐起。 而东方三里,则是故意给皮实的手下看的,你姥姥,竟然敢对我党下黑手,那好,老子给你们“下白手”,震慑震慑你们! 震慑继续! 东方三里吩咐去掉花上花口中的破布,斯斯文文的歉言:“花大姐,失礼了,失礼了,你别生气,我呢,刚才就是和大犇儿开玩笑的,呵呵……” “你姥姥,开玩笑?”花上花气的,一时语塞,随之便炮轰,“看你这人文质彬彬的,单纯简单的,是个好人,却和那些汉奸走狗一类货色啊,小帅胡,今天的账,老娘给你记下了,老娘不会放过你……” “花大姐,打断一下,打断一下,”东方三里根本就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委婉劝说,“花大姐,你掂量掂量吧,大犇儿重要,还是别的重要。” 花上花用小眼狠毒地盯住东方三里,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那,花大姐,小弟只能再次失礼了,还望见谅。” 说着,他吩咐三胖,“去掉大犇儿身上的猪皮。” “得嘞!”三胖三下五除二把那破烂的猪皮取下。 “把我的物件呈上来。”东方三里再次吩咐三胖。 “得嘞!”三胖很快就把东方三里的物件摆在大犇儿面前。 这些物件,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制作牛排的工具。不过,此时此刻,东方三里放弃了本专业,改行“烧烤”了。 他先把破烂的猪皮切成条条块块,再用筷子插上,然后放在炉火上烧烤,并洒上作料,最后递到大犇儿的臭嘴前—— “犇儿,你是聪明人,我能烧烤猪皮,就能烧烤你的人皮,是吧?但是呢,哥哥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说着,东方三里把烤的焦黑为碳灰的猪皮硬塞进大犇儿口中。 大犇儿把猪皮噙在嘴里,不嚼,不咽,也不敢吐。他哭丧着脸,眼珠溜溜转,在下最后的决心:交代,不交代? 东方三里没逼他,只是再烧烤一块猪皮,这次的猪皮,沾满辣椒水,又塞入大犇儿口中。 大犇儿终于下定决心了,他要交代,他姥姥,实在受不了这精神和身体的折磨了。 第六十六章 阴阳手段 在大犇儿即将招供时,花上花怒斥:“大犇儿,你想当叛徒吗?” 而大犇儿,则怒气冲冲回答:“干娘,都怪你,都怪你,本来我只是个小混混,每天喝个小酒儿,耍个钱,滋润的不行,都怪你,非要拉我当什么狗屁的军统线人,老子再也不干了,老子就想活命!” 听着两人对话,东方三里笑了,心满意足的笑,你姥姥,果然是母子啊,虽然是干亲,那也是母子啊! 而特务们,也竟然对东方三里佩服起来,他姥姥,这厨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行,没怎么用刑,就搞定了一个。 当然,对于大犇儿,他们也自认走眼了,因为那小子的德行,表演的太像一个贪财的小混混了,没想到,竟然是军统线人。 随后,大犇儿竹筒倒豆子,干脆利落地交代实情—— 他本是乡下的一个小混混,后来上海讨生活。初到上海,他没多想,能找个活儿就行。然后,万乐门招人,他就去应聘。 花上花听了他的家庭境况后,当即就聘下大犇儿,并许诺是高薪。 大犇儿的活儿很轻松,就是拉货,送货。活儿轻松,还兜里有钱,大犇儿的毛病便又犯了,抽时间就去赌场耍上几把。 大犇儿是逢赌必输,其输的技术,比元牌九有过之无不及。但他没元牌九的好命,更没元牌九那个能嫁个大特务的好姐姐,无奈,只好借钱,借花上花的。 花上花从不说二话,只要大犇儿开口,她必定一分不少奉上,甚至,个别时候,还多给,多给的,不用还。 一来二去,大犇儿便欠了花上花一屁股债。 花上花似乎很欣赏大犇儿,在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不但免除了他的全部债务,还收他为干儿子。 大犇儿感恩戴德,从此,对花上花言听计从。 花上花见时机成熟,便告诉大犇儿实情,说自己为军统做事,也希望大犇儿和自己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为民族,为国家。 大犇儿就是一个小混混,对于大事业什么的,没一点儿兴趣,民族是什么?国家是什么?他更没兴趣。他主要是喜欢钱,为军统做事,能赚很多钱。 从此,大犇儿便成了军统外线。 一段时间后,花上花安排他去“老渔夫”鱼行,让他负责那一片的情报工作。 再后来,就是前几日,花上花给了他一张伪造好的承诺书,让他等候于有鱼拿到手后,立马撤退。 当然,这次事关重大,花上花给了他数根小金鱼。 问题是,这小子太喜欢耍钱了,在上火车之前,竟然又去了一次赌场,结果…… “我老实交代了,你们要放我一条生路啊!”大犇儿哀求。 东方三里判断,他的话不会为假。于是,便擅自做主,当场放人。 然而,秋樱子不乐意了,直接呵斥:“小帅胡,你什么身份?充其量就是个不入流的后勤科科长,还是副,你有什么权力放人?” 东方三里:“秋妹妹,平时,我没权力,现在呢,我还真有这个权力,要不然,你来审讯吧,花上花交给你了。” 说着,东方三里退到一旁,一副让贤的态度。 “你——”秋樱子怒视东方三里,气势汹汹说,“姑奶奶不敢吗?姑奶奶手上沾的血比你喝的红酒都多。” 在她要登场时,伏地陌发话了:“秋队长,就按小帅胡说的办吧!” 伏地陌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算客气,但却不容置疑。无奈,秋樱子只好任由东方三里放人。当然,审讯花上花,依然交给东方三里。 面对花上花这女中老泼皮,东方三里做好了攻坚克难的准备。他推测,花上花是老军统,肯定不易对付。但无可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来,谁让大犇儿那小子略微一吓就招供了呢?虽然显得他有本事,可也俘获了伏地陌的心,那独眼龙,似乎越来越欣赏厨子了! 不过,要想摆平花上花,按照老套路肯定不行,必须采取新的策略。 东方三里采取怀柔策略。他吩咐三胖端上酒菜。酒是醇香的白酒,菜是三胖亲自烹饪的佳肴。东方三里对传统菜肴并不拿手,但三胖却是高手。 花上花老家是山东的,三胖就整了一桌子鲁菜。 花上花能喝酒,白酒,用碗灌,呼呼的。所以,东方三里就邀请沙心心作陪。沙心心的酒量,与花上花不相上下。 就这样,在一群人的观看下,东方三里、花上花和沙心心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然而,这毕竟不是亲朋好友聚会,所以,东方三里就吩咐三胖炸骨头。骨头,是猪的骨头,有的白的瘆人,有的血淋淋的恶心。 三胖拎着骨头放入油锅中,炸,直到炸的一拍就碎成齑粉。 这出“炸骨戏”,就是给花上花一人唱的。 东方三里不是于有鱼,能拎起人手放在油锅里炸,炸了后再撒上作料,自己津津有味的啃,他没那胆儿,更没那么粗暴,无奈,只好炸猪骨头,以威胁花上花。 随后,骨粉被调制成糊糊,香甜美味的糊糊,每人一碗。 面对恶心的糊糊,东方三里兴致勃勃地呼噜呼噜先喝为敬。 沙心心迟疑一下,也皱着眉头喝光。 倒是花上花,这个自诩彪悍的女中老泼皮,迟迟不端碗。 “花大姐,糊糊挺香的,”东方三里咂吧咂吧臭嘴,很享受的神情,“其味道不亚于珍馐美馔,美啊!” 说着,他亲自为花上花端起碗,很热情地递到她的手上,“花大姐,请!请!请!” 花上花盛情难却,先试探着嘬了一口——你姥姥,为何一股屎粑粑的味道? 是的,她的就是一股屎粑粑的味道,这是三胖按照东方三里的要求调制的。东方三里和沙心心的,是正常的味道,所以,二人强忍恶心,还算能咽下去。 但花上花不知道啊,就在东方三里不断邀请下,又饮了半碗,然后,她吐了,呕吐狼藉。 “赔偿!” 东方三里似乎很歉意,便赔偿了花上花十根小金鱼。 在小金鱼放在花上花面前时,东方三里又不失时机地改编那首着名诗作《自由与爱情》,以提醒她,“名声诚可贵,金鱼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花上花不是神,也只是个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在东方三里阴阳手段的利诱威胁下,终于缴械投降了。 第六十七章 暗号 然而,花上花有条件,自己交代后,必须像大犇儿一样,能活着走出圣母慈善医院。 这个条件,东方三里毫不犹豫的允诺。 不过,由于花上花在军统内部级别较高,她的招供就不能当着众人讲了。 于是,东方三里就在伏地陌批准后,带她去院长室。 可就在花上花起身时,对面的记者人群中有人开了枪,子弹从花上花的后背穿入身体,命中胸部。花上花倒地不起。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趴在地上,心道:你姥姥,军统内果然有愣头青,当着这么多特务的面儿也敢开枪,这不找死吗? 是找死!那人开枪击中花上花后,还担心没将她毙命,就冲上来,想再补上几枪。然而,他没机会了,特务们乱枪而起,将那人打成筛子。 枪声大作,记者们全都惊的作鸟兽散,躲入报社之内。 “报社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伏地陌恶狠狠下命令,随后,他又安排圣母慈善医院的大夫对花上花抢救。 抢救一番后,花上花算是保住小命,因为那子弹是擦着心脏而过。但她也是奄奄一息,毕竟,伤太重了。 但圣母慈善医院医疗条件太差,伏地陌就安排半死不活的花上花转院,转到广慈医院,并重兵看守。他还盼着从花上花口中获悉重要口供呢!他坚信,花上花的供词里绝对有大鱼。 因为花上花暂时未能舒醒,伏地陌就继续之前的计划,购买《摩登画报》。他再次吩咐林大友等人去逼宫布仁德。 布仁德被逼的没办法,就再次让韦天华向共产党寻求帮助。 这次,共产党方面是吸取教训,在从东方三里之处获得皮实是军统“穿山甲”后,就尽量避开他。 皮实呢?因为成不足还没给他回话。所以,他就是王八吃秤砣,铁心要搞破坏。但这次他也聪明了,就让手下人监控。 结果,他又获得了共产党方面的联络人情况,然后打电话向伏地陌告密。 还好,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共产党联络人没落入76号的特务之手。 之后,共产党方面又尝试过几次联络,但均以失败告终。 事态紧迫,终于,这项任务委派给了东方三里。 正好,伏地陌对东方三里也越来越信任了,也委派他去担当说客,劝说布仁德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这晚,东方三里前去广慈医院当说客。 布仁德相比之前,更加憔悴。他斜倚在床头,表情发呆。现在,只有穆蓝陪着他。 穆蓝看见东方三里,就一副厌恶的神情,不过,这次没有言语羞辱。 东方三里很淡定,捋着胡子辫儿,坐在椅子上。 “先生,小弟特地给你带来精心制作的牛排。”东方三里呈上自己的拿手之作,接着,又掏出一瓶法国红酒,“先生,咱哥俩儿可以小酌一杯。” 见状,穆蓝上前夺过那酒,依然不言不语,只是恶狠狠瞪他一眼,把酒放一旁。 东方三里文质彬彬的笑,说:“你的意思,我懂。不就是大夫不让先生饮酒吗?没事的,小酌一杯,还是可以的。” “小酌一杯,也无妨。”布仁德嗜酒,就笑言。 穆蓝本想劝说,但看看布仁德,叹息一声,把酒还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的笑,斟上两杯酒,与布仁德对饮。 布仁德也不客气,先饮酒,再品尝牛排,然后就是感叹不已,“东方兄弟,你啊,当汉奸走狗,真的太可惜了。你这一手,最不济,自己开个西餐厅,轻轻松松养家糊口!” 他也听说了东方三里审讯大犇儿和花上花的故事,虽然没亲眼目睹,但从别人口中,获悉一个忠诚的汉奸走狗的形象。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的笑,无奈的口气:“生逢乱世,养家糊口容易吗?先生你一身的本事,名闻遐迩,不也落得这个下场?” 这是事实,布仁德只能长叹一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先生,做个识时务的俊杰吧!”东方三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顺势劝解,很真诚的神情。 布仁德还没言语,穆蓝插言:“小帅胡,你当汉奸走狗就算了,想让社长也学你?做梦!今儿你要是来当伏地陌说客的,抱歉,姑奶奶我只好送客了!” “蓝妹妹,这似乎不是你家吧?”东方三里不阴不阳的笑问,“在这里,你做不了主吧?” 说着,他为布仁德和自己斟上酒,很泼皮的夸海口,“蓝妹妹,哥哥我是菜包子,后勤科副科长,但哥哥现在一声令下,门外走廊里那些特务立刻就会涌进来,你信不?” “小帅胡,你当汉奸走狗还当上谱儿了?!”穆蓝气急而笑,“哼,你牛叉,你不走,那好,姑奶奶我走!” 说着,穆蓝转身出门,在门口,她冲着东方三里耻笑,“不瞒你说,我多看你一眼都恶心的想吐。” 随之,她摔门而去。 现在,房内只剩下东方三里和布仁德了。 布仁德似乎不想谈卖报社一事,于是,便只与东方三里对饮。 又一杯酒入腹,东方三里万分感慨:“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闻言,布仁德一怔,片刻后,才意识过来,然后也将杯中酒入腹,也万分感慨:“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话毕,他之前的萎靡颓废之色瞬间消失,代之的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你好,孔明灯同志!”布仁德热情洋溢地伸出手,要与东方三里握手。 东方三里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先生,受苦了。” 原来,刚才两人吟诵的古诗,是接头暗号。这暗号,是由韦天华传给布仁德的。传话时,不管是韦天华,还是布仁德,只知共产党方面的联络人是孔明灯,并不知真实身份。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共产党方面的代表。”布仁德的意外惊喜依然没有退去。 “我的身份特殊,本来我党不想让我暴露,但现在76号特务和军统方面盯得紧,我方几次委派的联络人都几乎遭到毒手,所以,我就承担起联络人的重任。”东方三里解释。 “既然咱是老相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直接奔正题吧!”布仁德心急如火,毕竟,报社现在命悬一线,而他,也是焦头烂额。 东方三里详细地把救助方案告知布仁德,不过,却不是他想要的方案。 第六十八章 乾坤大挪移 布仁德想要的方案,依然是购买设备,打通纸源,拯救报社。 东方三里提出的方案是:放弃报社。他的放弃,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放弃,而是乾坤大挪移,就是让布仁德转移战场,到敌后根据地去,在那里把《摩登画报》办起来。 “这是东方兄弟的意思,还是贵党的建议?” 由于之前商谈均不是这个方案,所以,布仁德就疑惑相问。 “是我个人意思,也是在来医院之前考虑的,还没向上级汇报。”东方三里很坦诚,随后解释,“可能你也清楚,我是我党全权代表。我的意思,其实,上报后,组织也会批准。” 闻言,布仁德沉默不语。 见状,东方三里轻捋胡子辫儿,把玩手中的棋子,说:“先生,我给你说句实话吧,在上海,你的《摩登画报》是绝对办不下去了。即便你能买到设备,有纸张货源。” “伏地陌对报社志在必得。当然,这不仅是他的企图,而是梅机关的。另外,我还得到消息,76号不但要你的报社,还要你的命!” “如果没了命,你如何办报?你如何鼓舞全国人民抗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我想,先生你比我领悟的深刻吧!” “先生可以考虑一下,当然,必须尽快。因为伏地陌等不及了。也不瞒你说,我还是伏地陌的说客,我还要给伏地陌回话。” 布仁德目视他,问:“我如果答应了你的建议,那你如何向伏地陌交差?” “还是我之前说的,乾坤大挪移。”东方三里解释,“你先考虑我的建议,然后咱们商量如何乾坤大挪移。至于伏地陌那一方,咱俩统一口径,就说你做出让步,希望伏地陌能以入股的方式加入,你是大股东,他是小股东。先这样回话。” 布仁德毕竟是老江湖,很清楚目前的危险处境,就在略微考虑后,答应了东方三里的建议。林大友等人屁股后面催的紧,承诺的日期马上就到,他必须践行承诺。当然,更重要的是,小命要紧啊!毕竟,他不是那种靠气力拼命的莽夫。 既然布仁德答应了建议,东方三里便谈自己的乾坤大挪移策略:一报两卖。所谓一报两卖,就是既卖给伏地陌,还卖给军统。 “卖给军统?”布仁德十分疑惑,“为何卖给军统?他们要吗?就算他们要,我如何联系军统?”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解释:“军统的人在你身边潜伏数年了。你的得意门生,皮实,就是军统,代号‘穿山甲’。” 什么?布仁德惊的合不拢嘴,还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也是,虽然他玩笔杆子是行家,可玩枪杆子真的是外行。 “先生,你知道为何我党联络人一直难以接近你吗?都是因为皮实。”东方三里实话告知,“军统也想得到报社,就命令皮实潜伏在你身边,寻到合适的时机,将你取而代之。” “据我所知,这次报社陷入困境,他也曾经向他的上峰寻求帮助,然后也好与你谈条件,逼你隐退,他上位。但他的上峰既想得到报社,又不愿破财,便一直拖着不办。而皮实担心我党救助资金到你手上,他的算盘落空,所以就再三阻挠,一次又一次,向76号的特务告知我党联络人的情况,致使此事一再陷入僵局。” “另外,我想说的是,报社之内,不止皮实一个军统分子。别的不说,那个枪击花上花的,你也应该知道了,就是皮实的手下。” 顿了顿,东方三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见状,布仁德示意,“东方兄弟,有事不必隐瞒,但讲无妨。” 东方三里叹口气,说:“那逃跑的财务科科长和会计,也是皮实的手下。所谓携款逃跑,其实就是皮实的授意。只有那样,你才能接受军统的救助,他才能谈上位的条件。” 这话,如果东方三里之前告知布仁德,他肯定不信,打死他都不信,但东方三里已经做了很长的铺垫,他便相信了。其实,这是东方三里编造的谎言。他是故意刺激布仁德的。 果然,布仁德的脸变成紫色,还气的难以言语。良久,他才长长叹息一声。 “其实,之所以选择与贵党合作,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是贵党的主张,还是积极抗战的精神,都值得我尊重和敬仰。”布仁德打击之下,语速缓慢,“当然,我也承认,如果我早些时间知道皮实是军统,我也有可能与军统合作,比如,当初我以为你是军统,就向你寻求帮助一样。” “但现在,我实在是伤心至极。皮实,真的不该这样。这些年来,我对待他如亲弟弟。没想到,他竟然给我玩落井下石和釜底抽薪。” 唉——布仁德再度重重叹息一声,之后,就是沉默,沉默! 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东方三里斟上酒,还劝说布仁德进食牛排。 牛排虽美味,但布仁德实在没有胃口。良久,他终于平静下来,便问:“东方兄弟,如何卖给军统,你具体聊聊吧。” 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解释:“你主动与皮实商量此事。当然,和伏地陌那方的情况一样,都是先提出入股,再折价全卖。” 随后,东方三里和布仁德研究可行的具体措施。 研究完毕,也到了告辞的时候,于是,东方三里便要起身出门。 可就在这时,门外吵吵嚷嚷的,是穆蓝在阻拦于有鱼入内。 于有鱼?东方三里疑惑,他来干嘛?这老小子,可有几日没露面了。 “咸鱼哥,好久未见,十分想念!”东方三里套近乎。 “小帅胡,春风得意啊!”于有鱼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不敢不敢,就是为主任哥哥跑跑腿儿,苦力,苦力啊!”东方三里谦虚的笑说,然后询问,“咸鱼哥,来此贵干?” “贵个屁干!伏主任担心仁德先生的病情,专门为他请了个美国大夫,这不,让我护着。”于有鱼指着身旁的一个美国人解释,“可这位穆小姐死活不让进门,说什么我们没安好心,真是可笑,就算我坏,人家美国大夫坏吗?就算我坏,在广慈医院,我敢坏吗?” 东方三里打量于有鱼保护的大夫,那个美国人,除了眼角有个痦子,就是个普通长相的美国人。他带着先进的医疗设备,想给布仁德做个全面检查。 “实在可笑,给病人看病竟然不让进门,太可笑了。”美国大夫拽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表达不满,“当然,你们不让看病,我就不看了,反正,诊疗费我已经收了,概不退款!” 闻言,东方三里乐了,这美国人,还挺无赖啊! 更无赖的在后面,美国大夫说完,便指挥跟从的两个护士,推着医疗设备,要打道回府。 这个肯定不行,于有鱼将之阻拦。 而这时,布仁德发话了,让美国大夫进门,为自己做检查。 望着鱼贯而入的美国大夫和于有鱼,东方三里突然想起韩老蔫儿说的话,心里一动:于有鱼保护的不是鬼子大夫吗?怎么变成美国大夫?他们肯定不怀好意,可究竟想做什么? 第六十九章 没套出话 想到韩老蔫儿的话后,东方三里便驻足不返,而是在旁观看美国大夫检查情况。 美国大夫很敬业,利用先进设备为布仁德做全方位检查,最后的结论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急攻心加上操劳过度病倒的。 接着,是注射,药呢,也是日常所用之药。 不过,注射时,却非美国大夫,而是那两个护士当中的一个。 东方三里打量那个注射的护士,身穿护士服,头戴护士帽,戴着医用口罩,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片刻后,检查结束,美国大夫在于有鱼护送下,出院而去。 东方三里呢,虽然感到疑惑,但却没明白其中的猫腻。也许,这次是试探,下次,就有可能陷害了。于是,他便趁着穆蓝外出之时,提醒布仁德注意鬼子大夫,以防不测。 随后,东方三里又去询问两个陪同美国大夫的护士,看从她们那里能否获得有用的信息。然而,找遍整个医院,却再无那两个护士身影。 他姥姥,坏了!于是,东方三里再次来到布仁德病房,告知自己的疑惑。 布仁德就急忙吩咐穆蓝去请韦天华,想请他对自己再做一个诊断。 穆蓝的回复是:韦天华不在医院,请假外出开会了。 “东方兄弟,你请回吧。我这儿呢,看情况再说。”布仁德客气而言。 东方三里心里有事,便疾步而出。然后,他再次“偶遇”韩老蔫儿。 韩老蔫儿正在就着凉水啃包子,即便包子,还是上顿剩下的。伏地陌拨给他们外出执勤的经费有限,这老小子是个蔫儿货,却也是个贪财鬼,何况,像乌鸦一样,也在外面包着个小娘们儿,所以,只好自己受苦了。 “蔫儿哥,你这——唉,走,搓一顿去!”东方三里豪爽的请客。 这次,还捎带上他几个手下。 于是,一行人,七八个,浩浩荡荡进入附近一家酒楼。 虽然于有鱼、沙心心这些人看不上东方三里,但韩老蔫儿及其他小喽啰们,还是很尊敬他的,说白了,是尊敬他这后勤科副科长的职务,油水大,肥差啊! 因而,在酒桌上,一个个的哥长弟短,不吝谗词。特别是韩老蔫儿,更是把东方三里当亲弟弟一般对待的。 东方三里和他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并大包大揽夸海口,一定让兄弟们吃个肚儿圆,不醉不归。 宴席渐入境界,特务们话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话,都是臭骂伏地陌,骂那独眼龙拨给的经费太少,不够打牙祭。还骂于有鱼,骂那臭咸鱼把这苦差事安排给自己。 这些人,都是第一行动队的,虽然韩老蔫儿是第一行动队的正队长,但实权掌控在于有鱼手里,因而,当伏地陌把这差事交给第一行动队后,于有鱼便安排与自己关系疏远的特务们来蹲点监控布仁德。 在他们骂时,东方三里也不断火上浇油,还渐渐把话题引到了于有鱼保护的大夫身上。 “那个是美国大夫,不是你说的鬼子大夫,蔫儿哥。”东方三里似乎不齿韩老蔫儿得到的信息,“今儿我见了,一个老美子。蔫儿哥,你啊,呵呵……” 闻言,韩老蔫儿正送往嘴中的酒杯凝在空中,疑惑而言:“不对啊,我明明听的是个鬼子大夫,等等,我想想,嗯,鬼子大夫,绝对是鬼子大夫。” “是不是请不动人家小鬼子,便搞来一个老美子?”东方三里追问。 “也许吧,谁知道呢,来,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韩老蔫儿一饮而尽。 特务们也叮叮当当碰杯,全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样,先乐了再说,哪有心情管明天?今晚睡着了,明天还不知道是否有机会穿鞋呢!特务,毕竟是个高危行业! 而东方三里,在韩老蔫儿不愿意谈于有鱼和鬼子大夫后,也只好作罢。 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渐渐的,人人醉意熏熏。 酒醉之后,东方三里故意告知韩老蔫儿布仁德准备卖报社一事,然后,他就怂恿韩老蔫儿,一定抓住这次机会,不能便宜了于有鱼。 所谓机会,就是东方三里给的机会。东方三里想找个助手,毕竟,一旦说服布仁德成功,买卖报社如此大的交易,一个人忙不过来。当然,这其中的油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东方三里让韩老蔫儿主动争取,而自己,则从旁协助。 韩老蔫儿感恩戴德,口中叨叨咕咕,“哥哥要是个小娘们儿,就以身相许了……” 在他以身相许的叨咕声中,东方三里心道:你姥姥,要不是老子想安然无恙的脱身,那会把这肥差给你?但表面上,他却一副侠肝义胆的神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宴席结束了,东方三里醉醺醺地返回圣母慈善医院,并连夜向伏地陌汇报今晚的收获。 伏地陌大喜,但并不满足,他要的是整个报社,因而,便一再叮嘱东方三里,加大攻势,必须拿下布仁德这条老狐狸! 东方三里趁着酒兴,拍着胸脯,“主任哥哥,亲哥哥,小弟我,绝对不辱使命!但是,但是,但是——” 他打个酒嗝儿,“但是,哥哥你,必须给小弟我,给小弟我,股份!” 股份?伏地陌笑了,独眼内闪烁着鬼魅的光,心道:这小子,还真敢讨价还价,股份?梅机关的鬼子,包括影佐老小子,十来份;南京政府的官员,十来份;丁默邨一份,李士群一份,这几乎就被瓜分殆尽了。我呢?我累死累活,还不知能否分一份呢!你小子,呵呵……不过,先让你乐着吧! 于是,伏地陌豪爽承诺:“放心,哥哥吃肉,绝对让弟弟你也吃肉。哥哥喝汤,也绝对让弟弟你吃肉!” 哈哈……东方三里很失态的咧着嘴巴笑,还握着伏地陌的手,“好哥哥,亲哥哥,亲不溜溜的哥哥……” 一番亲哥哥后,他似乎有些清醒了,就嘟嘟囔囔,“失礼了,失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踉踉跄跄,回房睡觉。 次日,东方三里感冒发烧。当然,这是在计划中。 即便如此,他依然甘心当炮灰,再度去游说布仁德。但毕竟身体抱恙,他就申请让韩老蔫儿协助。 伏地陌允诺。 于是,东方三里和韩老蔫儿直奔广慈医院。 第七十章 完美表演 广慈医院,病房内,布仁德精神明显比昨日好多了。 服伺他的人,依然是穆蓝。穆蓝就如亲妹妹,不,亲女儿一般,细心照料,精心伺候。 如此,布仁德便对她越来越信任。在看见东方三里和韩老蔫儿进门后,甚至想让穆蓝也参与到乾坤大挪移的计划中来。 既然韩老蔫儿也在旁,东方三里也没刻意让穆蓝回避,反正,他们公开谈论的,是卖报社给伏地陌的事宜。 东方三里:“先生,再次叨扰,万望见谅!” 布仁德:“无需客气,反正,你们是趁火打劫,我也无能为力。” 东方三里:“先生见笑了。我今日,哦,对了——” 说着,他指着韩老蔫儿,“我今日,与这位韩兄,一并前来,是想帮助先生的。” “帮助?”一旁的穆蓝插言,“小帅胡,你还真不要脸!”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的笑,韩老蔫儿也笑了,很无耻的笑。 然后,韩老蔫儿直言不讳:“穆小姐,如果要脸,我们还能当汉奸走狗吗?哈哈……” “你——”穆蓝可能没想到韩老蔫儿这么“直率”,一时语塞,但随之,就是连珠炮似的嘲讽,“汉奸走狗都能光明正大炫耀了,你们真让人佩服啊,回头儿,你们可以在脑门儿上刻四个字,‘我是汉奸’,或者是,‘我是走狗’,然后我给你们登载报纸上……” “那,老哥我就不客气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韩老蔫儿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很直率,当场就让穆蓝拍照。 遇见这么一个极品无耻之人,穆蓝也“无耻”起来了,就气呼呼的掏出相机,真要给他拍照。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打断二人的“无耻”行径,你姥姥,还没谈正题,你们就先把题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嗷嗷的! 书归正传。东方三里和布仁德谈判,当然,是表演。 东方三里:“先生,昨日所谈之事,还望能再做一下让步。” 布仁德:“如何让?让你们把我吃了?吃了我,还不吐骨头?” 东方三里:“呵呵,先生又见笑了,先生名震上海滩,试问,谁敢动先生一根汗毛?我们是商讨,换句话说,是谈判。我们并无恶意,全都是为了帮助先生度过难关,为了帮助报社的记者们有口饭吃。” 布仁德:“看不出来啊,小帅胡,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唉,你不去唱戏,真的是可惜了。这样吧,我有一朋友是戏班的,回头儿,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别当汉奸走狗了,改行唱戏吧!如何?” 东方三里:“先生,咱都是聪明人,别扯东扯西的浪费口水,咱还是直奔正题吧。先生,你呢,再慎重考虑一下,以报社现在的境况,每日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何必呢?” 布仁德:“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毕竟,报社是我的心血啊!” 东方三里……布仁德……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表演的滴水不漏。 而穆蓝和韩老蔫儿,则时不时在旁各为其主。 终于,双方再次达成协议,布仁德做出让步:伏地陌一方占股百分之八十,剩下的都归布仁德,管理权也归布仁德。 既然如此,那就庆贺庆贺吧,于是,布仁德吩咐穆蓝外出买酒,买东方三里喜欢的红酒。 而东方三里,为了表达敬意,则让韩老蔫儿陪同前去。当然,他给韩老蔫儿一大笔钱,让他结账。 虽然穆蓝一百个不情愿,但不愿意忤逆布仁德,就只好噘嘴而去。韩老蔫儿呢?欢天喜地陪同,有人给钱,还有美女陪聊,天上掉馅饼的大美差啊! 两人离去,病房内只剩下东方三里和布仁德,他们便开始谈正事了。 东方三里:“先生,你向皮实商讨的如何?” 布仁德:“按照计划推进,只是皮实也挺狡猾的。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对我言听计从的老实人!” 原来,昨晚,皮实来陪床。所谓陪床,也是他得到了上峰的命令,让他主动坦白身份,然后提出购买协议。毕竟,局势紧迫,大家都想抢占制高点。 这正合布仁德之意,于是,他便顺水推舟,谈起了自己的条件,也就是东方三里吩咐的那个条件:股份制,布仁德控股,军统方面入股。 皮实当时说向上峰禀报后给答复。不过,皮实又提出一个新条件,就是军统不出面,而是让中央巡捕房的督察长克里莫特当代理人。他是担心军统出钱出力后,又不能出面,最后好处还是布仁德一人的。 这一点,东方三里和布仁德在昨晚商讨时,也考虑到了,也考虑了军统方面可能要找的代理人,但没想到会是督察长克里莫特。 如果是克里莫特,那就牵扯到那个大头探长何达,何达是奸诈手狠,还在他的地盘上,很难对付。 但事到如今,逼上梁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根据安排,布仁德今晚会与皮实再度磋商,当然,磋商的结果,布仁德依旧会做出让步。 …… 他们商讨完毕后,韩老蔫儿和穆蓝返回,此时,也接近午时,于是,几人便兴高采烈的吃肉喝酒。 期间,东方三里尿急,上厕所。厕所在走廊尽头的角落之处。于是,他哼着小荤调儿,一摇三晃的前往。 路上,撞到大夫啊护士啊,他就急忙道歉,然后捋捋胡子辫儿,叨叨咕咕,“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可是,今日,不,应该说这几日,太高兴了,轻而易举搞定大犇儿和花上花,又摆平布仁德,高兴的嗷嗷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然后就又一摇三晃的,又哼起小荤调儿。 就这样,在晃荡中,他步入厕所。 厕所内有人,女人。 哎,你姥姥,男厕内怎么有女人?细看,他才发现,那人是清洁工。 广慈医院,清洁工一般在午时趁上厕所的病号较少时打扫卫生。而现在,正是午时。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大姐,要不你先回避一下?”东方三里客气而言。 清洁工正在俯首弯腰卖力拖地,闻言,就起身盯住他,瓮声瓮气喷了一句,“老娘我见的多了!” “不是,那个啥?”东方三里有些羞赧,“大姐你盯着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要是阎王爷盯着你呢?”清洁工反问。 说着,她掏出枪,对准东方三里。 第七十一章 比泥鳅还滑 被枪指着,东方三里的酒立刻全醒,心知不妙,只是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于是,他陪着笑问:“大姐,小弟就是撒个尿而已,冲撞了大姐,小弟换个地儿,呵呵,换个地儿。” 说着,他便转身想出门。 然而,门外又进来两人,一个女人,一个大犇儿。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对方是军统的人。 “犇儿兄弟,这是?”东方三里故作姿态,问。 “犇儿兄弟?”大包子这会儿牛叉起来了,他用枪抵住东方三里的脑袋,恶声恶气,“叫犇儿爷!叫!” 这一来,东方三里不乐了。在医院内,他不想下手,担心引起骚乱。但对方侮辱自己,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要下手,那个清洁工不耐烦的呵斥大犇儿:“瞎胡闹!办正事!” 正事就是,他们要去救花上花。 花上花被看押在病房,是在楼上。有二十几个特务轮流值守。 但大犇儿很想报仇雪恨,别的特务他惹不起,但这个厨子,他认为可轻而易举摆平。于是,他就说:“二丑姐,这小子不修理修理他,不会老实的。” 二丑,就是清洁工。二丑怒目一睁:“大犇儿,别以为你是花姐的干儿子就嚣张啊,说实话,老娘早就看不惯你了!” 说着,她对另外那个持枪的女军统说,“三丑,把小帅胡的手反绑了。这小子,的确滑头。比泥鳅还滑!” 三丑应一声,便抽出一根绳子。 东方三里正要动手反击——此时不反击,一旦被绑了,就没有机会了——却不料从外进来两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老头儿身穿病号服,虚弱的走路都跌跌撞撞。孩子是老头儿的孙子,搀扶着爷爷,走入大便隔间。 随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人,都是普通的病人和家属。 见状,二丑、三丑便一边一个夹住东方三里,大犇儿在身后用枪抵住东方三里的腰部,当然,枪在衣襟之下,以防惊动别人。 而这时,东方三里也不方便下手了。他只好随着三人,上楼去寻花上花。在路上,人来人往,更没反击的机会。然后,磨磨蹭蹭的,几人来到了花上花病房附近。 远远的,他们望见一众特务,为首者是沙心心,还有宁月儿和秋樱子等人。 见状,东方三里故意吓的瘫坐在地,死活不前:“沙心心那女人,你们谁都斗不过。反正都是死,我干脆让你们毙了吧。我还能落个好名声。” “小帅胡,你只要帮了我们,我们保证,你不会死!”二丑承诺。 东方三里冷笑,也清楚她的话就是放屁。但假装相信,问:“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丑斩钉截铁回答。 “可是,沙心心他们有二十多人,你们就三个人,怎么救人?”东方三里追问。 “你就说,我们劫持你,要救花上花。然后你逃脱我们之手,找他们搬救兵。”二丑解释救人的方法。 但她的方法,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她不告知,东方三里也心知肚明:这就是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当他跑向沙心心时,二丑他们会向自己开枪,届时,肯定不会玩虚的,而是实打实,趁机将自己击毙。然后,沙心心的人来追,他们便逃跑,这样,军统藏在暗处的人趁机杀出救花上花。 当然,这后边的内容,东方三里也不言说,只是对二丑的话表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大姐,你千万要说话算话啊!” 在得到二丑再次斩钉截铁的承诺后,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提足精气神儿,说:“我数一二三,‘三’字出口后,我跑,跑十几米后,你们再开枪!” “好!”二丑笑眯眯回答。 “对了,大姐,千万手下留情啊!”东方三里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一定会手下留情!”二丑承诺,还给他打气鼓劲儿,“小帅胡,加油!” 加油!东方三里也给自己打气鼓劲儿,然后,他便开始查数,“一!” “一”字刚出口,东方三里便一脚踹翻二丑,嗷嗷向前狂奔,“救命,救命啊……心心妹子,救命啊……月儿妹子,救命啊……” 沙心心、宁月儿和秋樱子等人正在午餐,闻声而来,望见了斯文扫地的东方三里,还望见了举枪射击的二丑、三丑和大犇儿。 “拿人!”沙心心命令。 她并不在乎东方三里的死活,她只在乎来犯之敌。这几日,东方三里风头很劲,让她心里很不爽,再加上从她手里丢了共产党伍灵芝,她就一心想挽回面子。这次,正巧是个机会。于是,她只想拿人,一门心思拿人,最好是活捉。 特务们立即对二丑、三丑和大犇儿三人开枪射击,根本不顾枪林弹雨中狂奔的东方三里。 倒是宁月儿,虽然右手受伤,不能开枪,但依然用左手拎起一张桌子,挡住嗖嗖飞窜的子弹,拼命上前相救。 东方三里感动的嗷嗷的,一边上窜下跳、左奔又跑地逃避子弹,一边嘶喊,“月儿妹妹,好妹妹,哥哥请你吃饭喝酒啊!” “你个猪,就知道吃饭喝酒!”宁月儿是彪悍女人,不会说那种缠绵的话,就嗔骂一句。 嗔骂归嗔骂,宁月儿终于奋不顾身的救下东方三里,并把他安置在花上花的病房内。 病房内很安全,就花上花一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已经舒醒过来,并且可以开口讲话了。按照计划,伏伏地陌今日下午就会来问话。 这个消息,也传到军统一方,于是,他们便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人。 “看来,76号还有军统的卧底。也许,那个代号血狼的,不是捕风捉影,真的存在!”东方三里暗暗推测。否则,今日上午花上花才能言语,中午军统便来救人,会这么巧吗? 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保命。随后,他躲在花上花身旁,万一军统分子冲进来,他也方便让花上花做挡箭牌。 外面枪战激烈。二丑、三丑和大犇儿开始撤退,毕竟,他们势单力薄。 特务们,一哄而上,全都去抢功,因为沙心心承诺,捉一个,赏一根小金鱼。 然后,病房外就剩下沙心心、宁月儿和几个特务。沙心心也不傻,清楚对方是调虎离山。 果然,军统的人又来了。这一拨儿,是十来个人。 但沙心心留下的是精锐,虽然人少,却很彪悍。很快,将对方再次击退。 沙心心果然非同寻常的彪悍,在对方撤退时,她竟然带队追击。她以为,对方不会再来人了。于是,便只剩下两个特务看守。 可惜,沙心心上当了,军统又来了一拨儿,但人数不多,四个,其中有大犇儿。这四人偷袭两个特务,结果,军统一方,除了大犇儿,其他全挂了。而两个特务,也死翘翘。 大犇儿持枪奔入病房之内! 第七十二章 杀亲 病房内,东方三里看见大犇儿,右手拎起身旁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花上花的咽喉。 “大犇儿,放下枪,要不然,灭了你干娘!”东方三里威胁。 然而,大犇儿毫不在意,举枪指来:“小帅胡,你是聪明人,你的刀再快,也没枪子儿快吧?放下刀,我饶你不死!” 东方三里脑瓜儿飞转,他在思考,用右手中的水果刀击毙对方,还是用左手中棋子内的暗针。此时,用暗针是最保险的办法,毕竟,对方距离自己较远。但如果用暗针,就必定要将花上花一并宰了,否则,她就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正在思考时,大犇儿再度威胁:“小帅胡,你别动手啊,我问干娘一件事,不会动你一根汗毛。否则,只能同归于尽了!” 你姥姥,生死攸关之际,你还问个屁事!东方三里心道,好吧,你们问吧,老子等着,指不定等来沙心心、宁月儿和秋樱子,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于是,他便只是戒备地用刀抵住花上花的咽喉,以防不测。 还好,大犇儿只询问事情,他目视花上花:“干娘,现在只能是我救你,其他人全挂了。你告诉我,钱藏在哪儿,我立马救你。” 嗯?东方三里一怔,随之乐了,你姥姥,大犇儿是救人吗?明显是为财而来。这一下,花上花该伤心了,自己拼着小命去救他,现在却落个如此悲催的下场。 好吧,你们就狗咬狗吧!他决定静观其变。 果然,花上花怒斥:“犇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干娘对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威胁干娘呢?你把干娘救走,干娘也没儿女,百年之后,所有的钱财还不都归你?” “别花言巧语了!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吗?”大犇儿一副聪明蛋的神情,“你就是把我当枪使!说白了,我就是你的炮灰!话又说回来,你还有那么多很亲近的干儿子,还在乎我这个八竿子,不,八百杆子,打不着的干儿子?” 说着,他轻蔑的笑笑,“你真以为我傻吗?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些年坑蒙拐骗来的钱财,还有骗取上峰的钱财,没有一千根小金鱼,也有数百根!” “你呢,今儿要是告诉我,我就救你,否则,你的钱再多,你也没命花了。” 这话的意思,东方三里清楚,大犇儿如果达不到目的,就会灭掉花上花。你姥姥,你们就狗咬狗吧,麻溜的! 这话的意思,花上花也心知肚明,她就哀求的口气:“犇儿,这样吧,干娘先告诉你一部分钱财藏处,然后你救干娘走,干娘安全后,再告诉你剩下的。你过来,干娘悄悄告诉你!” 闻言,大犇儿一喜,抬腿而来,可刚走两步,便驻足不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干娘,还是算了吧!我到你面前,以干娘的身手,我必死无疑。” 花上花哭丧着脸,说:“犇儿,干娘再心狠,你看干娘这模样,说话都有气无力,能怎样你?我主要是担心小帅胡听见。” “听见也无妨,哼!”大犇儿冷眼而笑。 他的话中含义就是:小帅胡必死无疑,变成鬼了,如何坏我好事? 东方三里没言语,他肯定清楚,无论如何,大犇儿不会留自己活口。他只是静观其变。 而花上花则似乎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说:“犇儿,干娘辛辛苦苦攒钱也不容易,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你放心过来,干娘绝对是一番好意。要不然,干娘之前为何冒死去救你?” “救我?你去杀我灭口吧!”大犇儿不齿而言,“你以为我不知吗?那晚,你就是去灭我口的。如果不是躺在尸体堆里,我早就变成尸体了。” “怎么可能?你真的误会干娘了。”花上花虚弱的喊冤。 “误会?你从尸体堆里翻找到我后,你为何用刀对准我?当时,我已经舒醒了,我只是不敢说话。你举刀时,我正要反击,然后你听到动静,便急忙假装死尸,卧在我身旁。后来,黑衣人来到你身旁,擒住你,你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就也示好,说是救我的。还好,你被黑衣人击昏,我才逃得一命。” 说到这里,他目视东方三里,“小帅胡,感谢你后来的不杀之恩啊!虽然你看透了我和干娘之间的关系,但你依然被老子骗了,哈哈,不瞒你说,老子是军统暗杀队第八组的,组长嘛,就是我这位亲不溜溜的干娘!” 什么?东方三里一呆,他真没想到,自己走眼了。你姥姥,大犇儿,也太能骗人了,不但把自己骗了,还骗过了索·白尔德那样的情报高手。 这太出乎意料了。更出乎意料的是,花上花竟然是暗杀队第八组的组长。他打量花上花,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花上花,哪有军统暗杀成员的风范?更莫说组长了!他见过那个被自己击毙的第九组组长,那老小子,威风的很,枪法也很精准!在他心里,花上花与那老小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一直认为,花上花属于军统情报方面的人。 但大犇儿的话,他不能不信。另外,对于花上花去灭口大犇儿一事,他也选择了相信。这很符合军统的行事风格。只是,自己判断错了而已! 下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证明大犇儿被花上花灭口的事实,因为大犇儿对花上花开枪了,相当的冷酷无情。他一枪击中花上花的左脚,逼问花上花的钱款藏处。 花上花痛苦的唾骂大犇儿。 大犇儿又是一枪,击中右脚。似乎担心夜长梦多,他又对着花上花的腿部开枪,连开两枪,枪枪见血! 这一下,花上花受不了了,就告知钱款藏处,共有两处,一处存在银行,密码也告知了,第二处,她声音很轻,很小,因为身体实在虚弱,还受了几枪,就处于晕死的边缘。 情急之下,大犇儿疾步来到花上花身旁,附耳在她的嘴边,说,“大声点儿,大声点儿!” 此时,东方三里也迫切希望花上花声音再大一些,因为他也特别想获悉第二处钱款的存放之处,于是,便抽回刀,也附耳而去。 可就在这时,花上花出手了,她双手猛然卡主大犇儿的脖子,豁然起身,将之摁倒在床,然后夺过他的枪。 “干娘,别杀我,别杀我!”大犇儿哀求,“我刚才糊涂了,我的确是来救你的,只是一时糊涂,我钱都输光了,想——” “你糊涂?我还真走眼了!你小子,比老鼠还精呢!不错,那晚老娘的确是去灭你口的。要不是那黑衣人,你早就见阎王了。还好,你懂规矩,没告知特务实情。”花上花尽量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似乎原谅大犇儿的口气,“这样吧,你背我出去,立功赎罪!” 好!大犇儿答应。他嘴上答应着,却猛然推开花上花,起身就向门外奔去。 花上花举枪把大犇儿撂倒在地,枪法精准,不亚于那个第九组的组长。 好吧,东方三里相信了,花上花的确就是军统暗杀队第八组的组长。 组长花上花干掉组员大犇儿,便把枪对准东方三里,要求简单:背自己出门逃命! 第七十三章 一表……才 花上花与东方三里近在咫尺,枪指着东方三里的胸。 东方三里能清楚地看到花上花持枪之手的轻微抖动,甚至能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东方三里本想置对方以死地,但蓦然间,恻隐之心顿起,于是,他叹口气,说:“花大姐,就你这一只脚迈入鬼门关的命,你逃哪儿去?你放下枪,我去给你喊大夫,先给你救治枪伤吧!” 说着,他要出门找大夫。 但花上花开枪了,对着东方三里的胳膊开枪,想警告他一下。 东方三里躲闪及时,才侥幸逃过一劫。随之,他凌厉的抓住花上花持枪之手,并迅疾夺下对方手枪。 花上花惊愕,脱口而出:“你就是那夜击昏我的黑衣人?!” “你认出我来了?”东方三里冷笑。 “你——”花上花虽然落在东方三里之手,却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便威胁,“你赶紧送我逃生,否则我告诉伏地陌!” 闻言,东方三里之前的恻隐之心立时变成无限杀机,他肯定不能帮助花上花逃生,而他也坚信,花上花会把自己身份告知伏地陌,于是,他对着花上花脑袋和胸部啪啪啪就是几枪。 花上花立时毙命。 东方三里正要掩饰“罪证”,却听到外面脚步声,便急忙躲在床底之下。 脚步声奔入房内,有三人。 “大犇儿?花上花?啊?都死了?!”一个声音,一个惊奇的声音,“小帅胡呢?” 这声音,东方三里听的好熟悉,于是,从床底望去,却是皮实。 跟随皮实的,是二丑和三丑。 这时,二丑回答:“小帅胡,那个,可能也死了吧?!” “什么是可能?还可能没死呢!”皮实呵斥二丑,“我一再叮嘱你们,今日主要任务是灭了小帅胡,不是救花上花,你们竟然违抗命令,擅自救人,好了,全他姥姥的乱套了!” “我们,我们,本想着,反正动一次手,干脆就——”三丑诺诺而言。 “干脆就救出花上花,是吧?”皮实恶声恶气打断,“我给你们说了,你们的任务就是杀小帅胡,他现在对大局不利!至于花上花,我本来计划在你们杀死小帅胡之后,趁着特务们骚乱,由我伺机救人!你们看,现在,全死了!” ——听到这里,东方三里才明白,原来今日军统的主要任务不是救花上花,而是杀自己。皮实口中所谓的对大局不利,估计他也获悉了自己即将说服布仁德卖报社给伏地陌的情况,于是,用猎杀自己来阻止伏地陌购买报社的进程。 但皮实没想到,二丑、三丑和花上花感情深厚,便想毕其功于一役。 当然,她们万万不会想到,东方三里会逃出她们的枪口,更没想到,花上花会死翘翘。 “肯定是小帅胡干的!”二丑望着花上花的尸体,愤怒的归罪于东方三里。 而皮实,则不耐烦状,“不说这个了,赶紧撤!” 话毕,他们出门而去。 确认没有危险后,东方三里从床底爬出,仓皇逃命。 当他气喘吁吁返回布仁德病房,韩老蔫儿正在焦急的踱步。 “小帅胡,你终于回来了,你上个厕所,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掉茅坑了呢!”韩老蔫儿担心的口气。 而穆蓝则不阴不阳地嘲讽:“你看他那狼狈的模样,肯定是掉茅坑了!” “没掉茅坑,胜似掉茅坑!”东方三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万分感慨。 什么情况?韩老蔫儿、布仁德和穆蓝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简单把自己被劫持的经过讲述一遍。 当然,他篡改了枪杀花上花的情节。在他的讲述中,花上花是在特务和大犇儿等人的乱枪之中不幸丧命。而自己躲在床底之下,躲过一劫。 “蔫儿哥,要不你出去看看,枪战结束了没?”东方三里似乎心有余悸的口气。 韩老蔫儿就是个蔫儿货,贪财还可以,遇到这真枪真刀玩命儿的事,他就充分发扬蔫儿货的精神,回答:“那些破事,和咱无关。来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很显然,他的手有些抖。他担心,那些不要命的军统死硬分子突然闯到布仁德病房来,可怎么办? 还好,军统没来,他们毕竟人少,顶不住76号特务的攻势,全都溜之乎也! 但沙心心来了,带着宁月儿和秋樱子。她们要东方三里的口供,也就是让他告知花上花之死的经过。她们是看守花上花的,现在,花上花嗝儿屁了,失职! 为了不被追究责任,她们希望东方三里能给一个圆满的答复,毕竟,他当时在场。 为了得到心仪的答案,沙心心面色阴冷,直视而言:“小帅胡,小心舌头,如果乱嚼舌根儿,姑奶奶剁下你舌头喂蛆!” 而秋樱子和宁月儿也随声附和,一并威胁。 秋樱子:“小帅胡,如果你喝了这顿酒,不想再喝下一顿,那你可以随便胡言乱语!” 宁月儿没言语,只是玩软暴力,她拔出枪,在手中把玩,可无论如何把玩,那枪口一直对着东方三里。 见状,东方三里就对宁月儿示意:“月儿妹妹,她们的话吓不死我,你这枪要是一走火,哥哥我就挂了,哥哥我一表人才,就这么挂了,岂不亏死?” 宁月儿笑了,不齿的神情:“一表人才?一表猪才吧!” “一表狗才!”秋樱子恶言。 “一表王八才!”沙心心近期心里很憋屈,说话很粗俗,要么蛆,要么王八的。 被猪来狗去王八走的,东方三里似乎怒了,狠狠地捋着胡子辫儿,把手中的棋子玩的咔吧咔吧山响,“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不是想知道花上花死亡真相吗?我告诉你们,就是你们的手下打死的,还是沙心心下的命令!” 东方三里诬陷沙心心,报复她的言语不敬。 “你——”沙心心气的拔出枪对准东方三里的脑袋。 秋樱子则用枪抵住东方三里的心脏之处。而宁月儿在犹豫一下后也用枪顶住东方三里的下巴,还作势要揪下那胡子辫儿。 立时,病房内气氛紧张起来。 而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穆蓝冷笑着自言自语,“狗咬狗!” 第七十四章 阴阳手段 听到穆蓝的指桑骂槐,宁月儿和秋樱子同时指枪而去。 见状,韩老蔫儿急忙调停,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好说歹说,沙心心三人把枪收了,穆蓝也表示不再插手“狗咬狗”的内讧。 而东方三里也承诺如实告知花上花死亡经过。随后,他把之前告知韩老蔫儿他们的话再复述一遍。 但这个经过,沙心心不满意,因为这不能证明她无责。她并不是惧怕伏地陌,而是心理作祟,不想落个无能的骂名。 无奈,东方三里就按照她的提示不断改,改来改去,最后,花上花的死亡经过是: 军统偷袭,沙心心等人拼死抵抗,而这时,花上花竟然突然起身,掐住东方三里的咽喉,以他为人质,想要冲出病房逃生,情急之下,特务们乱枪把花上花击毙。 这个经过,沙心心很满意,根本就没在意布仁德和穆蓝的目光,更没在意韩老蔫儿的看法,就这么定性了。 东方三里也很满意,本来还担心自己之前的借口被伏地陌识破,现在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安然无恙。 其乐融融中,沙心心带人离去。东方三里也和韩老蔫儿返回圣母慈善医院。 本来,今日东方三里是带病工作,这么一受惊吓,彻底病倒在床。 无奈,他向伏地陌力荐韩老蔫儿担当重任。韩老蔫儿,也毛遂自荐。 伏地陌考虑一番后,也答应了。 随后,韩老蔫儿积极奔走,不断往返于布仁德和伏地陌之间,最后,游说成功,布仁德不但承诺把《摩登报社》全卖给伏地陌,还打了一个八折。 伏地陌狂喜,就吩咐韩老蔫儿快马加鞭,与布仁德定下签约的日子。 日子顺理成章的定下,5月21日,农历节气是小满。地点是在法租界“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 签约仪式定下后,担心出纰漏,伏地陌便安排人对布仁德全天候保护。 当然,这个签约是秘密的。伏地陌计划在签约仪式完成后,再公布于众。因此,外界暂时无人知晓。 而按照东方三里与布仁德商定的方案,布仁德也伺机与皮实秘密定下签约仪式,日期和地点,均与伏地陌的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房间。 布仁德并没告知皮实那日去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是和伏地陌签约,而是说去参加上海滩名人联谊会。 那个联谊会,是共产党上海组织暗中支持,由爱国人士召集举办的,特意为布仁德举办,也是迷惑军统和76号特务的障眼法。 签约日子很快来到,伏地陌亲自到医院邀请布仁德坐车共同前往。 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金碧辉煌,奢华高档。各色人等,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伏地陌和布仁德在韩老蔫儿引领下,在沙心心、于有鱼等特务的保护下,顺利进入贵宾301房间。 他们刚入内,在209房间的东方三里,也缓步而出,步向201房间。 此时的东方三里,是山寨版的布仁德。 这也是乾坤大挪移计划中的环节。 在楼上301布仁德与伏地陌签约时,他在楼下201与军统的代办人克里莫特签约。 东方三里表面上卧床不起,其实是在暗中为这次签约仪式做准备。而在伏地陌去广慈医院接布仁德后,他就悄悄出门,在夏红藕安排的秘密之地,由夏红藕把他化妆成布仁德的模样。为了使身高相同,他还施展缩骨功,缩成布仁德的身高。 而夏红藕,则化妆成穆蓝的模样。, 随后,两人潜入预定好的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209房间。这个房间,位置绝佳,既能看到伏地陌来时的通道,还能观察到克里莫特来时的路径,也能在危险来临时随时逃脱。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扮作布仁德的东方三里与扮作穆蓝的夏红藕进入201房间内。 房内有三人:皮实,克里莫特和何达。 “你好,老朋友!” 看见布仁德后,克里莫特一阵手舞足蹈的叨叨咕咕,而何达的翻译依旧是意译,依旧简单明了。 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效仿正宗的布仁德,先是用祸国殃民的脸呵呵一笑,再就是给克里莫特一个大大的熊抱。 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清楚,真正的布仁德与克里莫特是老相识,经常打交道,为了不露出马脚,就尽量少言少语,也不会拖延时间。 双方落座。一张长方形的客桌,克里莫特和何达在右方,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和夏红藕版的穆蓝在左方。而皮实,则在一旁。 虽然皮实与布仁德相处日久,但最近他为了报社之事焦头烂额,心烦意乱,再加上此时情急,就也没察觉出异样。 一番简单的客套后,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催促签订协议。 这正中皮实下怀。他掏出拟定好的协议书,交给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 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先简单浏览,期间,他示意皮实去为自己斟一杯酒。 皮实斟酒时,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拿笔在落款处“签字”,空签。他只是做做样子,并没真正签名。 随后,他递给夏红藕版的穆蓝,让她过目。 在接协议书的时候,夏红藕版的穆蓝故意没接住,然后协议书落在桌下。 随之,夏红藕版的穆蓝借用在桌下捡拾协议书的机会,迅速掏出早已备好的笔在落款处签上布仁德的大名。她是字迹模仿高手。这个签名,与真正的布仁德的笔迹,几无二致。 签名结束,夏红藕版的穆蓝把协议书交给皮实。皮实对布仁德的签名非常熟悉,看了看,就递给克里莫特。 克里莫特看都不看,便签署上自己的大名。 签约仪式结束,克里莫特、何达和皮实从来时路径返回,着手去接管《摩登报社》,而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则与夏红藕版的穆蓝,去参加那个上海滩名人联谊会。 联谊会上,他们与扮作服务生的伍灵芝联络,获悉伏地陌和布仁德的签约仪式也已完成。于是,他们便进行下一个环节。 第七十五章 人生开挂 下一个环节,伍灵芝通知另外一个扮作服务生的地下党谍报人员,进入301房间,给正在吃庆贺宴的布仁德发出信号,让他以上厕所的借口外出。 布仁德得到信号,就说一声“见笑”,走出房间,走向男厕。 毫无疑问,伏地陌派人对他进行了“保护”。于有鱼安排十个人随行,大包子带队。 布仁德有说有笑,与大包子他们进入男厕。 在4号大便隔断间外,他笑眯眯邀请:“包子兄弟,一起吗?” “先生请,先生请!” 大包子有些尴尬,带人退出男厕。反正签约完毕,他认为保护布仁德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而布仁德则急忙走入1号大便隔断间。这里,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正在静候。 随后,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跟随大包子回返。而真正的布仁德则在1号隔断间内换了一套服装,戴上礼帽,走出男厕,然后在伍灵芝引领下,安然无恙逃出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 而这时,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已经走到距离301房门十米之处。301房外,散落着包括于有鱼在内的二十多个特务。那二十多个特务,加上大包子带的十来个特务,三十多人,瞬间把东方三里版的布仁德团团“保护”在中间。 这时,东方三里版布仁德的左边,就是楼梯出口。按照计划,走到这里时,会有烟雾弹。烟雾弹是夏红藕投掷。 然而,夏红藕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看见几十个凶神恶煞的特务把“东方三里”围在人群当中,就慌神儿了,然后手忙脚乱的,没拉弦便把烟雾弹抛出。 烟雾弹就是那种最低档的烟雾手榴弹,砰一声落在地上,又砰砰的跳动几下。 见状,众特务以为是手榴弹,惊呼着趴在地上。 东方三里版布仁德一个跨步越过遍地尸体般的特务,冲向楼梯口,打开木门,敏捷而出。门外,夏红藕早已等候。 二人顺着楼梯向下奔跑。 “烟雾弹,枪!”东方三里命令。 夏红藕把几个烟雾弹和一把手枪递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先把烟雾弹抛到地上,趁着烟雾没有完全散开,对已经奔出门的大包子和几个特务开枪。一枪一个!大包子他们当即嗷嗷哭着奔向鬼门关。 烟雾弹的烟雾很快弥漫整个楼梯。而这时东方三里和夏红藕已经奔到一层。随后,他们从后门而出,登上早已放在那里的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轿车,飞驰而去。 他们安然无恙脱身后,伏地陌寻不到布仁德,意识到不妙,便带人迅速返回,准备接管《摩登画报》。 可当他们到场时,克里莫特和何达也带着巡捕们浩浩荡荡赶到,也要接管报社。当然,他们也有买卖协议书。 虽然伏地陌之前给克里莫特几分面子,也给他送礼行贿的,但报社之事,事关重大,且是他来此目的,岂肯相让? 结果,双方持枪对峙。枪战一触即发。 克里莫特挥舞着爪子,吹着白胡须,嘟嘟囔囔了一句,就一句。 何达翻译:“姓伏的,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老几?竟敢和我们督察长作对,你今晚脱鞋上床后,老子让你明天穿不了鞋!别以为你仗着小鬼子就为所欲为,别以为你鼻子了插根葱,就敢装象,就是装象,你也是一头独眼象……” 被揭“独眼”的短处,伏地陌心里很不爽,本欲发怒,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问:“何大头,克里莫特只说了一句,你怎么嘟嘟囔囔翻译了一大通,到底是谁的意思?” 何达甩一甩那硕大的脑袋,轻蔑回答:“这叫意译,懂不?不懂就不要瞎呱呱!” 以前何达这么说,伏地陌有事相求,只好忍气吞声,但今日今时不同,拔出枪对何达就是一枪。当然,他只是警告,子弹贴着何达的脸部飞过。 何达立怒,正欲开枪还击,却发现克里莫特已经落在于有鱼之手。 于有鱼很鬼,早就候在克里莫特身旁。当伏地陌开枪时,他抓住时机,劫持了克里莫特。 克里莫特又是一通嘟囔,不过,没有吹胡子瞪眼,而是可怜兮兮的无奈神情。 何达翻译:“姓伏的,督察长可是法国人,法国人你也敢得罪?” 伏地陌:“法国都被德国揍的屁滚尿流了,看看战争中法国人的怂样儿,兵败如山倒,呵呵……法国人?法国人怎么了?” “当然,我们毕竟是朋友,我呢,也讲交情,更讲道理。购买《摩登画报》的协议书,是我和布仁德签订的,有照片为证。你们的协议书,肯定是伪造的。如果敢乱来,我毙了克里莫特,他也是白死!” “我们也有照片,与布仁德签订协议书的照片。”何达急忙告知。 嗯?伏地陌一怔,一副奇哉怪哉的模样。 随后,双方就让手下冲洗照片。照片出来后,他姥姥,果然都有布仁德。 这时,双方都明白了,全被布仁德当猴耍了。怎么办? “速去银行!” 克里莫特吩咐何达,伏地陌安排索·白尔德,立刻去银行。因为签订协议时,使用的是银行支票付款。 在他们去银行查账后,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献计:“两个布仁德当中,肯定一个为假!如何证明谁假谁真?很简单,鉴定字迹就行了。” 妙计!伏地陌颔首允诺。 字迹鉴定出来,克里莫特的协议书的字迹为假。 很快,何达和索·白尔德从银行返回,均表示,钱被提走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克里莫特无奈撤去,反正,他只是个代理人,钱都是军统的。最多,他不能拿报社股份。现在,欧洲战场,法国节节败退,身处法租界的他,也惶惶不可终日,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了。 伏地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拿下《摩登画报》,完成鸠占鹊巢计划,也购买了所有的设备,却发现一个问题:记者呢? 报社记者,除了林大友寥寥数人,全都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你姥姥……伏地陌只好再招人,但招来的人,水平与之前的记者不可同日而语。《摩登画报》,也是此报非彼报了。 即便如此,伏地陌也很高兴,拿下报社,完成任务,被梅机关和李士群重奖;购买设备,又从中落了一大笔好处费,人生开挂的不要不要的! 然而,他没兑现东方三里股份的承诺,因为他本人都没分到手。不过,他给东方三里升职了,后勤科正科长,兼任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东方三里,也是人生开挂的不要不要的! 于有鱼呢?这老小子也升职了,晋升为正队长。他保护鬼子大夫有功,挟持克里莫特更是大功一件。 韩老蔫儿呢?被降职了。被布仁德当猴耍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本该枪毙,但他那后台亲戚打招呼,就降至组长,替代了死去的大包子。 搞定《摩登画报》,新任务又来了 第七十六章 苍蝇拖牛 新任务下达之时,东方三里正骑着他的“大苍蝇”,费劲吧啦地拖拽着一头牛,横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大苍蝇,是东方三里的摩托车。升职后,按照级别,他应该享受轿车待遇了。但他却申请购买一辆摩托车。 申请被批准!于是,东方三里欢天喜地购买了一辆名为“苍鹰”的杂牌摩托车。 这摩托车,黑乎乎的,噪音还非常大,启动后,一公里之外都能听到“嗡嗡”的声响。 “小帅胡,你这是苍鹰?我看是苍蝇吧!”武汐汐戏谑。 随后,他的摩托车便有了个“大苍蝇”的绰号。 虽然大苍蝇的噪音令人烦躁,但优点也不少,特别是,个头很大,骑在上面,风驰电掣般从人群中穿过,相当的拉风! 自从有了大苍蝇,东方三里就时不时招摇过市,显摆一番。但最多的时候,却是后座上要么载一箱红酒,要么捆着牛肉。 然而,今日,6月10日,端午节,上午,东方三里的大苍蝇后却拖拽着一头牛,活牛。 他本想去市场买牛肉的,然而去晚了,新鲜牛肉早已销售殆尽。 “少爷,就这头牛了。”牛肉铺的掌柜说。 掌柜叫老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牛肉铺属于武汐汐家的产业。 东方三里经常来此购买牛肉,一方面是照顾武汐汐家的生意,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的牛肉质量确实上佳。 起初,老康直呼东方三里为姑爷,他看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关系那么亲密,就想当然的以为是姑爷了。被纠正后,就改口为少爷。 少爷“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看看那剩下的最后一头牛:牛在牛圈里,一头彪悍异常的大犍牛,正用犀利的牛角对着地面哞哞硬拱,牛蹄子也没闲着,嘣嘣嘣的,连跺再踢,尘土飞扬。时不时的,这老小子还龇牙咧嘴,用恨恨的目光盯人。 “活的?”东方三里惊讶而问。 老康点点头,解释:“这牛,就是个暴脾气。伙计几次想宰它,都没能得手。这牛,实不相瞒,咬人,比狗还狠!” 顿了顿,他补充说,“实在搞不定它,就想忙完这一阵儿了把它卖掉。当然,你要有本事,你就牵走,看在小姐的份儿上,免费赠送。” 东方三里犹豫不决。现在的问题不是钱,再说了,他也不缺钱,何况是公款,省它干嘛呢?关键是,这庞然大物,牵回去,如何宰?自己虽然会杀人,但真不会杀牛啊! 但整个市场上,牛肉销售殆尽,毕竟,节日嘛!现在,这是唯一的一头牛了。伏地陌说了,前段时间特务们很辛苦,决定趁节日好好犒劳大家。今日中午,必须有牛排。 东方三里面对犍牛,不太相信的口气问:“老康,为何宰不了它?难道它是神牛?” 老康指着几个或脑袋开花或手腕断裂或脚指被踩断的伙计说,“那牛,他姥姥的,就是牛魔王转世!” “要不这样吧,我赏它一颗枪子儿,直接干死,你们再宰。如何?”东方三里建议。 “这个,少爷,伙计们……老康吞吞吐吐,“几日几夜没合眼了。那个手腕断的,是宰牛的刀头儿,可你看——” 东方三里目视几个伙计,一个个累的像狗一眼,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也是,这里的牛肉都是现宰现卖,质量好,价格低,顾客络绎不绝。莫说端午节,就是平时,也都忙的焦头烂额。 “另外,也不合规矩。”老康诺诺而言。 老康的意思是,牛死后再宰杀,就不新鲜了,并且,牛肉中会有脏血。 东方三里体谅老康的难处,就只好作罢。 实在无奈,他答应把牛牵回去自己宰杀。当然,钱一分都不少给,还有小费。 随后,在老康和伙计们的帮忙下,终于把那犍牛的缰绳拴在了大苍蝇的后面。 那犍牛也通人性,似乎明白东方三里不宰杀自己,便也没有太为非作歹,不过,肯定也不老实。 东方三里骑着摩托车在前,它在后,期间,这老小子或是骤然冲上去,对着大苍蝇就是一犄角;或是四蹄牢牢抓地,哞哞不前。反正,就是各种的捣蛋。 在路上,有调皮的孩子,用板砖砸牛,用棍子抽牛;还有乖孩子,给牛喂草,给牛喂水;更有善良的好孩子,见牛可怜,就趁东方三里不注意,剪断牛绳……东方三里那个气啊,那个苦啊,嘎咕嘎咕的。 这也就罢了,在东方三里和犍牛穿越贫民窟时,几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愣小子盯上了犍牛。他们趁东方三里没注意,扑到犍牛身上,张嘴就啃。 犍牛是暴脾气,你姥姥,玩粗暴啊,老牛我奉陪,于是,它是嘴咬蹄踹,不但击退愣小子,还虎口抢食,从其中一个愣小子屁股上咬下一块肉。 在那愣小子疼的嗷嗷哭喊时,犍牛冷笑着,把肉津津有味地吞下。 但这激怒了愣小子们,其中一个冲天打了几个尖锐的口哨,随后,从四面八方涌出无以计数的愣小子,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愣小子。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加大油门,想拖拽着犍牛逃之夭夭。 然而,犍牛却脑袋一昂,笑傲江湖状。 但它目光里的江湖和想象中的江湖完全不同,愣小子们前仆后继,扑到犍牛身上,生啃,连毛带皮,一股脑儿吞下。 犍牛刚开始还想暴脾气一下,可一虎难敌群狼,很快,它就败下阵来。不用东方三里动员,这老小子撒开四蹄,哞哞的狂奔。 这正合东方三里心意,于是,黑不溜秋的大苍蝇在前,皮开肉绽的大犍牛在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冲出愣小子们的饿嘴,逃出生天。 遭劫后,犍牛老实多了,屁颠屁颠的,一声不吭。 就这样,东方三里拖拽着它,越过苏州河,进入法租界内。76号特别行动署,目前依然驻扎在圣母教堂大楼。 在东方三里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三胖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远远的,他就急乎乎喊,“科长,紧急通知,科长,人都去大本钟洋行了,大本钟洋行。” “大本钟洋行?那里有人会宰牛?”东方三里现在一门心思是如何宰牛。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厨子。”三胖挺实诚的回答,“反正,人全都去大本钟洋行了,出大事了!伏主任说了,让我通知你,直接去大本钟洋行。” 好吧,东方三里只好拖拽着那犍牛,去大本钟洋行。 第七十七章 幺蛾子 又是一番艰难历程,东方三里终于带着犍牛来到位于公共租界的大本钟洋行。 大本钟洋行门口,聚集着一帮特务,有索·白尔德,有于有鱼,有韩老蔫儿,等等。 “大过节的,搞什么幺蛾子?”东方三里询问缘由。 “小帅胡弟弟,你要转行当屠夫吗?”索·白尔德答非所问,并目视犍牛,一脸诧异。 “哥哥,洋白菜哥哥,究竟搞什么幺蛾子?把弟弟我折腾到这儿,还拖着一头牛。容易嘛我?”东方三里擦擦脸上的汗水,长长吁口气。 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先递给他手帕擦汗,然后简单解释了缘由—— 今日上午,梅机关突然下达了鬼手策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关门杀贼。 贼是巴正开。巴正开是大本钟洋行的总经理。 大本钟洋行主要经营医药生意,位于公共租界。 根据梅机关提供的情报,巴正开经常暗地里把盘尼西林、麻醉药及医用纱布等伤员亟需物品卖到大后方。 然而,巴正开做事非常隐秘,无论鬼子方面如何查禁,他总能神不知鬼不觉通过层层封锁,顺利把货送到大后方。 梅机关要求伏地陌,进驻大本钟洋行,摸清巴正开运货的秘密渠道,再做掉巴正开,掌控大本钟洋行。 “既然如此,进去啊,在门口干嘛?”东方三里不解地追问。 “伏主任带着武汐汐和沙心心进去交涉了!”索·白尔德目视大本钟洋行的办公大厦说。 交涉?东方三里一脸懵,让匆匆忙忙进驻大本钟洋行,鬼子却没提前搞定吗? 显然没搞定!大本钟洋行的门口,有他们的保安队护门。这些保安队员,手中的枪械,一水的美式装备。 “这是洋行?比青帮还嚣张啊!”东方三里万分感慨。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洋行。”索·白尔德若有所思地回答。 大本钟洋行的大股东是个美国人,大号“伊恩”,工部局的董事。二股东是个英国人,据说和英国皇家关系匪浅。三股东,就是总经理巴正开,这老小子,据说曾经是杀手,后来漂白了,加入大本钟洋行。 他们做的是医药生意。战乱时代,医药生意,那油水非同寻常的肥,谁都想啃一口。 为了自保,大本钟洋行雇佣了一批人,购买美式装备,组建保安队。巴正开本就是杀手出身,当着总经理,还兼任了保安队的队长。 他们的医药生意做的很大,不但有自己的制药厂,遍布各地的门店,还从欧美国家进口正宗的外国货。 但现在,战乱时代,上海就是孤岛,外围都是鬼子。鬼子担心他们的医药卖给大后方,就在外围加强戒备,像盘尼西林、麻醉药等伤员亟需药品,一旦查到,立即全部没收。 受此影响,大本钟洋行运往大后方的货物就转入地下。 这么一来,鬼子成了睁眼瞎,明知洋行在搞鬼,却束手无策。 当前的局势,鬼子和美国人不敢翻脸,于是,便对二股东英国人恩威并用,高价购买他的股份。 二股东英国人,胆儿小,还很鬼,见欧洲战场上英国军队不断失利,鬼子也虎视眈眈,便趁机变卖了股份,卷起铺盖,溜之乎也。 很顺利的,鬼子取而代之成为二股东。当然,代理人是伏地陌。他们意欲以这种方式,彻查巴正开的秘密运货渠道。 然而,鬼子太心急了,刚刚搞定英国人,只向大股东伊恩通报了一声,便给伏地陌下令,进驻大本钟洋行。 伊恩不知是故意,还是疏忽,竟然没通知总经理巴正开。因而,在76号的特务们浩浩荡荡抵达大本钟洋行门前时,就被全副武装的保安队持枪阻拦。 无奈,伏地陌只好先行入内,拜访伊恩。为防万一,他带上能说会道的武汐汐和罗刹红姝沙心心。 一个小时后,双方交涉完毕,特务们才在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安队的戒备下,进驻洋行。 自此,76号特别行动署正式从圣母教堂大楼迁入大本钟洋行办公大厦,特务们也有了对外公开的新身份。 伏地陌,是大本钟洋行的监理会主任。本来,作为二股东,他是想当总经理的,毕竟,那个是实权,在彻查洋行秘密运货方式上更具有便利条件。但是,巴正开不让位。 当时,伏地陌想耍耍真小人的威风,口出恶言,威胁对方,却不料巴正开根本就不尿他那一壶,你小人?老子更小人,于是,当即回敬了他。 巴正开,平时都有两个保镖随同。这两人,一黑一白,号称“黑白无常”。黑无常背着一把狙击枪,白无常背着一大包手雷。 巴正开回敬伏地陌的方式很粗暴,他从黑无常手里接过狙击枪,看都不看就朝着伏地陌开一枪。子弹从伏地陌那只完好的眼旁飞过,贴着他的睫毛。 “逗你玩!” 在伏地陌冷汗泉涌时,巴正开呵呵一笑,表示在开玩笑。 伏地陌能怎样?人家也没伤着自己啊!何况,对方兵强马壮,自己还是初来乍到。最重要是,他必须完成梅机关交给的任务。如果此时开战,一切就泡汤了。 无奈,伏地陌放弃了总经理一职。但他必须有权,否则,二股东不就白当了吗?于是,转任监理会主任。 大本钟洋行监理会,全称是“董事监察理事委员会”,是有所有董事会成员组成的监察理事部门,主要是监管洋行管理层的工作。 这个职位,伏地陌认为还可以,最起码便于查找巴正开秘密运货渠道的线索。 当然,东方三里、索·白尔德、于有鱼、沙心心及武汐汐等人,也在监理会担任了职位。 搞定一切,时至午时。伏地陌盛情相邀对方品尝自家上等牛排,以缓和激烈的关系。当然,不忘向对方介绍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超级大厨“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却捋着胡子辫儿,苦笑连连,为何?牛没了! 东方三里参加伏地陌主持的任职会之前,把牛交给三胖看管。 三胖和牛,无处可去,便逗留在大门口。 大门口的保安队,有几个二愣子,左看又看上看下看,反正怎么看,都看着三胖不顺眼,于是,他们一拥而上,两个摁住三胖,其他的人,解开缰绳,对牛又是抽打又是开枪,结果,那牛哞哞的窜出洋行大门,追求自由去了。 好吧,尴尬到……五体投地,四蹄朝天!幸好伊恩还算大方,就邀请特务们在员工食堂就餐,算是接风洗尘。 今日,是端午节。大本钟洋行准备了丰盛的美味佳肴。 然而,巴正开故意给特务们下马威,先让自家人一窝蜂抢光,打包的,用锅碗瓢盆装的,用水桶带走的……花式抢饭,看起来比乞丐还贪婪。 但伊恩既然允诺了特务们就餐,巴正开也只好留一些,留的全是萝卜白菜,外加黑窝窝头。仅此也就罢了,结果,一顿饭后,包括东方三里在内,特务们个个拉肚子,拉的倒在地上,如挺尸一般。 洋行本就是做医药生意的,治拉肚子的药,比比皆是。 然而,当特务们拿药时,洋行的职员却要么爱搭不理,要么就是不耐烦地说没药。 无奈,伏地陌只好派人到外面买药救急。 “我,我,我去买药!”东方三里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毛遂自荐。 伏地陌无意见,其他特务更无意见,拉的稀里哗啦的,拉的眼晕腿软的,岂能有意见?岂敢有意见?何况,这是个苦力活儿! 而东方三里,则急忙骑上大苍蝇,嗡嗡的,飞驰而出。 第七十八章 不淑女 东方三里表面上是去买药,然而却直奔夏红藕的住处。他要把76号鬼手策中的“关门杀贼”计划告知她,从而让她上报组织。 夏红藕的家中无人。非但家中无人,学校也没她影踪。 在学校,东方三里听几个仅剩的学生谈话,说是学校师生去参加抗日游行了。 抗日游行?东方三里苦笑,这个夏红藕,作为一个潜伏者,太不合格了。 今日端午节,的确有个抗日游行,主要是租界内的师生,大约有一千来人。这些人,上午已经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转了几圈。怎么,下午还游行吗? 是的,继续游行!但他们没转圈,而是在租界和鬼子占领区的边界。 东方三里赶到时,便见一千来个师生,正与虎视眈眈持枪的鬼子兵对峙。他们群情激奋,呼着响亮的口号。 鬼子兵很快就失去耐心,露出狰狞面孔,对着人群先是一通几枪扫射,再就是冲进租界内打人、抓人。 师生们只好四处逃窜。一时间,师生的哭爹叫娘声,鬼子的奸笑怒骂声,不绝于耳。 见状,东方三里把大苍蝇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后,冲进人群,四处寻找夏红藕。 片刻后,他望见了她,在混乱奔跑的人群中:夏红藕披头撒发,被几个鬼子兵追赶着,嗷嗷狂奔。 东方三里是又气又笑:藕妹子啊藕妹子,让你低调,你当作耳旁风,现在好了,被鬼子追的,像个疯子,唉,太损淑女形象了! 当然,埋怨归埋怨,人必须马上救!于是,东方三里撒腿奔去。顷刻间,他抵至鬼子兵的身后。 东方三里骤然出手,先猛然扭断一个鬼子兵的脑袋,再抢过他那带刺刀的步枪,几个凌厉的拼杀,将围追堵截夏红藕的鬼子兵全部撂倒在地。 惊慌失措的夏红藕看见东方三里,带着哭腔儿喊:“你怎么才来啊,我几乎要被鬼子侮辱了,哇……” 好吧,这妹子,直接咧嘴大哭,更没淑女模样了。 此时此刻,东方三里没时间与她探讨如何做淑女,更没时间教育她要遵守党的纪律,而是直接把她扛在肩膀上,迅速逃离。 幸好,乱糟糟的人群阻挡了鬼子兵,他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之后,东方三里骑上大苍蝇,载着夏红藕直奔凯旋门咖啡馆。 凯旋门咖啡馆。午后,静谧,温馨。 东方三里与夏红藕面对面而坐,在一个角落内。 东方三里:“藕妹子,你回去向组织自行申请处分。记大过!” 夏红藕:“凭什么给我处分?我都这么惨了!” 东方三里:“违反组织纪律!” 夏红藕:“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教我的!” 说着,夏红藕双手抱着咖啡杯,泪眼婆娑地轻嘬一口。 她的身体依然在抖。自坐上摩托车,她就抖个不停。虽然她受过训练,但毕竟她主攻的是伪装术。这种粗暴的场面,她是第一次经历。 面对凶恶的鬼子兵,踏着如河的血流,踩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她的心理阴影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面对惊魂未定的夏红藕,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愧疚地笑笑:“藕妹子,我,刚才说话太直白了,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直白的话少说,我不爱听!”夏红藕赌气打断他的话。 东方三里无奈苦笑,但自知时间有限,便把这次与她联络的目的告知,希望能她尽快把情报上报组织。 夏红藕只是默默听着,不言不语,唯一的动作,就是时不时轻嘬咖啡。 这妹子,似乎被吓破胆了。东方三里心道。他本欲起身离去,因为在洋行大厦还横七竖八躺着76号的特务呢,他必须尽快买药返回。 但见夏红藕依然未从惊恐中走出,他犹豫一下,便决定等她平静后再离开。 随后,他们谁也没言语,就那么坐着,喝咖啡。 然而,两人谁也没料到,穆蓝来了。穆蓝和皮实,两人手挽手,进入咖啡馆。并且,穆蓝一眼便把东方三里和夏红藕揽入眼帘之内。 他们笑意满满而来,毫不客气而坐。 穆蓝:“小帅胡?小藕?呵呵……你俩是凑巧遇见呢,还是凑巧遇见呢?” 夏红藕:“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嘛!自认很幽默吗?无聊!” 穆蓝:“就是新鲜,非常新鲜。你俩怎么会在这儿喝咖啡?” 夏红藕:“你管得着嘛!咸吃萝卜淡操心!” 面对夏红藕的不友好,穆蓝并未介意,只是转向东方三里,惊讶的口吻,“小帅胡,你不应该呆在洋行大楼吗?哦,对了,你是出来买药的,呵呵……”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不阴不阳说:“你似乎很了解我的行踪嘛!” 穆蓝没回答,而是先给自己和皮实点了咖啡,又给夏红藕要了些点心。 随后,她端起咖啡,用妖娆的嘴唇舔一下咖啡杯的杯沿,再闭目深吸那袅袅而起的咖啡热气。最后,才笑的深不可测状,回答:“不瞒你说,我现在是巴正开的秘书。” 哦?东方三里轻哦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对一切了如指掌!看来,她今天上午也在洋行了,只是自己没见到而已。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神出鬼没的? 于是,他疑惑而问:“那,蓝妹妹,你和皮哥怎么凑巧遇见呢?还凑巧来此呢?难道是跟踪我吗?” 穆蓝妖娆而笑,回答:“我们可不是凑巧,我们是早已相约来此。” 哦——东方三里若有所思的哦一声,然后目视皮实,问:“皮哥,不知现今在何地高就?” 他很想知道皮实的现状,因为自上次签约仪式后,这老小子便再也没有消息。 “巡捕房特别顾问。”皮实微笑回答。 说着,他掏出证件,递向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礼貌性地查看,果然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特别顾问证件。他心道:军统的能量就是大,也不知搞定公共租界的哪个头头,便赏了皮实一个“特别顾问”的职位。凭借这个职位,皮实在公共租界内,可以横行无忌。 这时,皮实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就问:“据我所知,你和夏小姐似乎不熟吧?” 不待东方三里搭话,穆蓝目光中露出不可捉摸的笑,代为解释:“皮哥不知,不但他们俩很熟,我们三个都很熟呢!” “我们三个,都是燕京大学的校友!我和小藕是表亲,小帅胡和小藕,都是毛老师的学生!虽然,他们不一届。” “对了,听说毛老师是共党,还从北平来上海了,真的假的?”穆蓝笑问,笑的很微妙。 你姥姥,终于提到这个话题了。东方三里心道。 第七十九章 大花贼 穆蓝口中的毛老师,是东方三里和夏红藕在燕京大学的老师。 毛老师,当时给人的印象是个淡泊名利的文人。在外人看来,他整天钻在旧纸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那些老掉牙的古文字。其实,毛老师是中共地下党北平情报负责人。 然而后来,在学生中间,莫名其妙流传起毛老师是共产党的小道消息。 由于这个原因,毛老师还被鬼子特务明里暗里调查过,但每次调查都是无疾而终。 后来,工作需要,毛老师调到上海,继续负责情报工作。 在上海,毛老师身份秘密,几乎无人知晓。 穆蓝如何知晓毛老师在上海?东方三里想从穆蓝的目光里察觉出一些端倪,然而,穆蓝的目光中除了妖娆,还是妖娆。 在东方三里和穆蓝的四目对视时,夏红藕不耐烦插言:“穆蓝,毛老师在哪儿,是什么身份,关你屁事!” “火气这么大?呵呵……”皮实很不解的神情。 穆蓝却不介意地解释:“小藕啊,打小儿就看我不顺眼。对我呢,爱理不理。皮哥,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在《摩登画报》待过,你见我俩在一起说过话吗?没有!一次都没有!不是我不想,是小藕啊,太孩子气……” “恶心!” 不待穆蓝话说完,夏红藕睥睨地瞟她一眼,摔杯而去。 东方三里担心她的安危,正欲起身跟随,却被穆蓝抬手拦住去路。 “小帅胡,你这个大花贼,你给我小心点儿,别骗我家小藕!我家小藕那么单纯,肯定玩不过你这个大花贼!”穆蓝皮笑肉不笑地威胁。 而皮实则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啊,小帅胡弟弟与夏小姐,呵呵……明白!” “明白就好!”东方三里懒得与他们解释,便默认了他们认为的某种事实。 随后,他疾步而出,却发现夏红藕已坐上电车走了。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购买了药后,返回洋行大厦。 …… 虽然拉肚子拉的元气大伤,但伏地陌并未让特务们喘口气,而是分派任务,有的去查账,有的去连锁药房巡查,有的去制药厂调查……东方三里的任务是巡查药房。 东方三里、索·白尔德一组,带着第二行动队的猛牛等人,先从洋行大厦附近的药房查起。每到一处,他们都想利用职务之便,顺手牵羊,抢一些治疗拉肚子的药。毕竟,他们的病并未痊愈。 然而,药房的职员似乎早知瘟神驾临,提前把相关药物藏到隐秘之处。并且,各药房之间还通过电话订立攻守同盟,提防家贼。 结果,东方三里他们所到之处,根本看不到治疗拉肚子药的踪影。 “他姥姥,洋行的人,比记者还坏!” “应该说,比咱还坏,哈哈……” 特务们一边巡查,一边万分感慨。 就这样,在傍晚时分,这些人,晃晃荡荡,来到第十八号药房。 不巧,猛牛的肚子再次发作,无奈,这老小子就翻箱倒柜地找药。很幸运,在角落里,他发现一瓶。情急之下,他也没仔细看,便把药片吞入腹中。 吃了药,猛牛长吁一口气,可气只吁了一半,便捂住肚子,一头栽倒在地,随之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一副哭哭啼啼奔向鬼门关的模样。 “快,救人!”东方三里命令。 洋行的药房里,一般都配个坐诊大夫。这大夫,主要为买药的百姓们看小病,开药方。 第十八号药房的大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坐在一张方桌后面,戴着一副墨镜,闲来无事地把玩听诊器。 当东方三里命令他救人时,这老小子扶扶墨镜,歪着脑袋向另一侧望去,很热情地问:“先生,人怎么了?难道要嗝儿屁吗?” “你瞎啊,向哪儿看?人在这儿!” 眼看猛牛就要嗝儿屁,东方三里呵斥大夫。虽然猛牛不是什么好鸟,但现在好歹是自己的手下。在表面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然而,大夫却阴阳怪气地回答:“先生,还真让你说准了,我就是个瞎子!” 瞎子?东方三里白他一眼,那小子墨镜片太厚实了,双方距离又远,傍晚时分,对方又没掌灯,药房内昏暗模糊,观察不到对方是真瞎还是假瞎。但按照常理判断,这么暗的环境中戴墨镜,应该是瞎子。 于是,东方三里就歉疚的口气:“抱歉大夫,救人心切,冲撞了大驾。” 说着,他亲自上前,搀扶瞎大夫。 瞎大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起身时,臭脚不小心踢到东方三里的小腿。然而,这小子非但没道歉,反而故作惊讶状,“药房怎么会有狗腿?” 说着,他就又猛踢几脚,还嘟嘟囔囔,“好狗不挡道,挡道的不是好狗!” 在东方三里表明是自己的腿后,这小子才一副道歉的口气,“先生见谅,千万别和一个瞎子一般见识。瞎子我还以为,你的腿是狗腿呢!” 这话,聋子都能听出是嘲讽,当务之急是救人,东方三里就没与他计较,只是把他连拖带拽,扯到猛牛身旁。 瞎大夫不慌不忙,问:“病人什么症状?” 东方三里简单进行了介绍。 “嗯——好!好!好!”瞎大夫摇头晃脑,似乎很欣慰的神情,然后诊断病因,“此乃药物中毒也!” 药物中毒?东方三里狐疑,问:“他是拉肚子,吃的是治拉肚子的药,为何会药物中毒?” “先生乃外行也,就不要给我磨磨唧唧了!”瞎大夫半雅半俗的呵斥,“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药瓶里的是治疗拉肚子的药吗?” 闻言,东方三里打开药瓶,把药片倒在掌心上,仔细一看,你姥姥,果然不是治疗拉肚子的药。 瞎大夫得意的笑了,心道:你们这些狗特务,老子更换了药瓶里的药片,就等你们上钩呢!哈哈……随后,他故作姿态,为猛牛开药方:“半斤黑膏,半斤砒霜,外加一斤白酒,一次服下。以毒攻毒,药到病除!” 话毕,瞎大夫笑的更加得意了。 可笑着笑着,他脸色变僵,因为索·白尔德摘下他的墨镜。 去掉墨镜的瞎大夫,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分明就是个正常人。 心知不妙,“瞎大夫”转身就逃。 第八十章 都是兔子 东方三里气急而笑,本不想理睬“瞎大夫”,逃就逃吧。 然而,他的手下人却不甘心,你姥姥,我们76号的特务,被你们背后当汉奸走狗的唾骂,反正我们的确就是汉奸走狗,也就忍了,但你一个小大夫,当着我们大特务的面儿,把我们当猴儿耍,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嗷嗷的! 于是,几个特务一拥而上,把“瞎大夫”摁倒在地。随之,就是一顿“爆炒肉”,把他揍的哭爹叫娘。 “算了,先治病!”东方三里担心“瞎大夫”被打残,就制止了特务们“炒菜”。 “队长,你啊,心太软了。”一个特务甩着揍人揍的有些疼痛的手说,随之又对“瞎大夫”猛踢一脚。 而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淡淡而言:“你们的队长,原来就是个厨子,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是头一遭。难免会于心不忍。呵呵……习惯了就好了。” “副队长,副队长……”东方三里没反驳对方,只是很谦虚很低调的解释。 话毕,他吩咐“瞎大夫”救治猛牛。 “瞎大夫”这次乖了,也不以毒攻毒了,哭丧着脸,从货架上找了几瓶药,各倒出几片,让猛牛服下。 片刻后,猛牛恢复,甚至,拉肚子的病也痊愈了个七七八八。 “谢谢你,大夫哥!”东方三里不计前嫌,对“瞎大夫”的妙手回春给与感谢。 “先生慢走,慢走!”“瞎大夫”表面上客气而言,心里却恨恨唾骂:大夫哥?哥你妹啊!你们这些狗汉奸,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于是,在东方三里带人走出药房后,他便打个电话。 东方三里他们并不知危险逼近。他骑着大苍蝇在前,索·白尔德和其他特务坐着汽车在后,耀武扬威,巡查下一家药房去。 很快,车队走到一家银行门前,银行名为“汇利银行”。在这里,他们被突然从斜刺里冲出的几辆黄包车挡住。 黄包车上没人,也没车夫。它们被人猛推到车队前面的。 东方三里立感不妙,四处一扫:华灯初上,街上却没几个人。这不符合常理,因为这是号称东方巴黎的上海滩。他命令车队停下,拔枪戒备。 果然,正前方迎面奔来几辆汽车,后方也冲来几辆汽车,风驰电掣般而来。 嘎吱……嘎吱……汽车发着刺耳的声响,停在东方三里车队的前后不远处。 车辆一停,蒙面黑衣人从车辆上冲下,提着一水的美式枪械,前后夹击,对东方三里他们开枪射击。 对方人多势众,火力强大,压的东方三里他们根本就抬不起头。 生死攸关之际,东方三里本想击毙对方几个,震慑一下,可随之便打消了这念头,特务们都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厨子,一个不会玩枪还怕枪的厨子,一旦变成神枪手,傻子都会怀疑其中的猫腻,何况还有索·白尔德此等情报高手。 但也不能白白死在这儿啊,于是,他便向索·白尔德寻求帮助。 “洋白菜哥哥,怎么办?”东方三里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躲在汽车后面,假装惊慌失措地问。 索·白尔德很淡定,他就在东方三里身旁,在枪林弹雨中,这洋白菜竟然闭目空弹吉他,哼起了那首他最喜爱的歌曲“scarboroughfair”。 见他充耳不闻,东方三里猛踹他一脚,吼问:“大哥,这会儿你就别骚包了,否则,就只能去阎王殿骚包了!想个逃命的辄儿啊!” 索·白尔德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看看“手足无措”的东方三里,苍白的脸笑笑,说:“小帅胡弟弟,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在独眼龙面前挺能白话的吗?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怂样儿啊?!” “洋白菜,弟弟我命都要丢了,你还嘲讽我?麻溜的,想个辄儿啊!”东方三里又踹索·白尔德一脚,急赤白脸状。 索·白尔德苍白的脸依然在笑,打趣儿:“我要是带着相机,一定拍下你这怂样儿,让武汐汐看看。你想会怎样?她啊,一定会对你失望万分!” 东方三里没言语,因为对方已经渐渐逼近了。己方这里,除了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其他的特务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特务们也不想光荣在这里,毕竟,他们加入76号不是为了什么理想信念,更不是为了什么国家民族,而是为了能有口饭吃,在乱世当中,能生存下去。 于是,特务们就询问东方三里如何逃命,毕竟,他才是特务们的顶头上司。 “是啊,你是头儿,主意得你拿!”索·白尔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 东方三里见索·白尔德不上自己当,就只好拿主意了。他扫视一圈周围,再打量对方的枪手位置,然后吩咐:“兄弟们,先投一颗手榴弹过去,炸开汇利银行的大门,然后我们集中火力压制对方,趁对方枪停的间隙,大家拼命冲进银行去!” “切记:拼命跑!谁要是跑慢了,嗝儿屁了,做了鬼不要半夜敲我的门,不能怨我,只能怨你们自己腿短!” 东方三里再三叮嘱特务们后,便命令行动。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在对方枪停后,东方三里喊:“兄弟们,跑啊!” 他话音刚落,除了他,几乎所有的特务,如兔子一般,全都冲入汇利银行大门内。 特别是索·白尔德,一反常态,嗷嗷的狂奔。何况,这洋白菜,脑子活泛,还是大长腿,第一个起步,第一个奔入银行。 见状,对方的枪声又响起来了,并且气势汹汹杀过来。 乱枪之下,东方三里只能再次缩在汽车后面,还“惊慌失措”地喊,“兄弟们,不带这样的,你们救我啊……” 情势危急,索·白尔德也不再调侃他了,吩咐特务们还击,压制对方火力,给东方三里制造逃命的时机。 但对方是吃一堑长一智,这边儿枪停,那边儿枪响,轮流攻击。并且,再度逼近。 千钧一发,东方三里不还击是不行了,他先是乱开几枪,子弹有的飞向空中,有的击中身旁的汽车,还有的,飞向银行,擦着索·白尔德的耳朵滑过。 唉呀,我这弟弟啊!索·白尔德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小帅胡,你开枪啊,对准人!” 说完这话,他察觉不妥,对准人没错,但要看对准谁,要再对准自己,自己岂不当场嗝儿屁?于是,他提高声音,喊,“对准敌人,猛烈开火吧!昂起你高贵的头颅,挺起你结实的胸膛,视死如归,勇往直前,猛烈开火,我亲爱的兄弟!” 闻言,东方三里心道:你个洋白菜,我都一脚踏入鬼门关了,你还在那儿骚包抒情?不过,谢谢你的鼓励,我这会儿开枪,击毙对方,我就有理由了。 随之,东方三里“胡乱”射击几枪,枪枪命中,但不敢枪枪击毙,只是打伤对方,否则,厨子变成神枪手,会让人怀疑。 即便如此,对方枪声也停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三里抱着脑袋,嗷嗷狂奔向银行。 第八十一章 救兵来了 东方三里即将奔至门口时,对方的枪再次响起,子弹如流水一般,哗哗罩过来。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扑在地上,然后几个驴打滚儿,滚入银行的大门内。 随后,索·白尔德指挥特务们,用桌子椅子等物件,堵住大门。 而这时,东方三里也缓过劲儿了,就缩在角落里,捋着胡子辫儿,懊恼地连声哀叹,“失礼了,失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同感,同感!”索·白尔德也坐在他身旁,感同身受的表示。 “洋白菜哥哥,这从哪儿窜出的龟孙子?”东方三里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军统吗?” “不是!”索·白尔德否认,“不太像是军统的风格。” “是的,的确不是军统的风格!”一旁的猛牛插言解释。 “那是谁?难道是共党?”东方三里追问,假装惊奇的神情,“共党好像没这爱好吧?!” 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回答:“也是,共党的确没这爱好。再者,共党也没这么先进的装备。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巴正开的保安队。” 保安队?东方三里似乎不解的神情,然后悄悄趴着脑袋向外查看,那一水的美式装备,的确很像是巴正开的保安队。 呵呵……他笑了,苦笑,然后捋着胡子辫儿,若有所思地说:“好了,以后在洋行,有咱好果子吃了。” 有好果子吃!对方从汽车上搬出重机枪,还有手雷,炸药,准备在重火力压制下,派人炸开银行大门。 见状,几个特务全都吓尿了,你姥姥,不带玩这么狠的!于是,他们全都目视东方三里,意思是:要么,咱投降?但无人敢直接挑明,只是可怜兮兮状。 特务“大狗”说,“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啊!” 东方三里怼他,“你老娘不是在你三岁时就驾鹤西游了吗?” 特务“小树”说,“我老婆就要生孩子了,孩子不能一出世就没爹啊!” 东方三里怼他,“上个月你就说你老婆生孩子!每次有事你都说老婆生孩子,到底生了多少个了?月月生孩子啊?!” 特务“老棒槌”委屈的目光,正要言语,却被东方三里挥手制止。 “不瞒你们说,我也怕死。问题是,对方的阵势是要致我们于死地,投降了,也是死。”东方三里客观分析,“现在,我们还有机会。这样,我们打电话搬救兵,伏主任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我们。” 是啊,银行有电话,打电话搬救兵,太简单的事情了。于是,众特务们便提起精神来,一个个拼死一搏。 而东方三里,则躲着从窗户飞进来的子弹,连蹦带跳地跑到电话机旁,给伏地陌打电话。 伏地陌倒是不含糊,当即派沙心心和于有鱼支援。 沙心心距离较远,是去郊区制药厂了,返回需要一段时间。 于有鱼就在附近,可那臭咸鱼,故意捣蛋,磨磨蹭蹭,良久未到。 而外面的攻势越来越猛,炸药包都已经放在门口轰几次了。如果不是银行内的桌子椅子多,还有那柜台坚实,早就露出缺口。 援兵迟迟不到,东方三里必须另想办法。他蹲在地上,目光扫着银行内部,想找出一个逃生的通道。 通道倒是没有,却看到一副挂像,相框里的人,是公共租界的警务总监。警务总监是美国人“布兰顿”。 为何挂他相片?东方三里好奇地爬过去,从下向上查看,这一看,大喜,原来这汇利银行的老板竟然是布兰顿。 于是,他便跐溜跐溜窜到电话机旁,急忙打电话给巡捕房。 巡捕房那头儿,接电话的竟然是皮实。 皮实听说汇利银行遭袭,当即就答应带人前来救援。 而这时,对方已经炸开了大门。 无奈,东方三里带着索·白尔德、猛牛等人,撤到银行的密室内。 密室的门,是被大狗打开的。大狗没进76号之前,是小偷儿,开门撬锁,不在话下。这银行的密室虽然有些难度,也费了大狗一些时间,但好歹是打开了。 密室的门是钢铁之门,闭上之后,无论对方如何炸,都纹丝不动。 这一下,众人终于能舒口气了,全瘫坐在地,累的驴喘。 在外面炸药轰轰时,东方三里打量密室:密室是银行的存物室,并排置放着许多的钢铁橱柜。每个橱柜内都存放着客户的秘物。每个橱柜一个密码。密码由客户自己掌管。密室的角落内,有一扇门,门牌书写两个字:金室。 金室内,全是客户在银行存放的金条金砖及其他金饰品等。也是一个橱柜一个密码。密码也是由客户自己掌管。 你姥姥,要是把这地方打劫了,可就发大财了!东方三里暗暗心道。这要是换成美式的装备,全运到抗日前线,我党不但会减少人员伤亡,还会大大打击鬼子。 似乎与他心有灵犀,几个特务全盯住那金室,一个个眼馋的冒光。 老棒槌:“反正也来了,不能白来,是吧?” 小树:“我老婆又要生孩子了,需要钱啊!” 其他特务,也都吵吵嚷嚷,讨论是否要撬开金室,大发横财。 东方三里苦笑,你姥姥,他们是与自己心有灵犀,但不是一点通,他们想的是如何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何住上大别墅,开上豪车,如何在外包几个小娘们儿……突然,东方三里心里一动,这不是汇利银行吗?这不就是花上花藏钱的汇利银行吗? 当初,在广慈医院病房,大犇儿持枪逼迫花上花交代藏钱地方时,花上花告知的,就是汇利银行,在汇利银行的金室内,藏着一部分金条。 想到这里,东方三里心动了,之前忙的焦头烂额,把这档子事忘记了。好吧,等这件事了结后,一定抽时间来取金条。 金条,嘿嘿……东方三里眼前浮现出金光闪闪的金条,好诱人…… 在他浮想联翩时,密室门外的轰炸声停了,很快,安静下来。 又是片刻,外面响起皮实的声音:“小帅胡,你在里面吗?” “皮哥,是我,我在里面。”东方三里急忙回应。 随后,他们开门走出,映入眼帘的,是皮实和几十个巡捕。 第八十二章 放屁夹臭虫 皮实他们赶到时,枪手们已经驾车逃去。 “感谢感谢,万分感谢啊!”东方三里自认为很有面子,就握住皮实的手感谢,“皮哥,今晚弟弟请你喝洋酒,吃西餐,咱兄弟好好叙叙旧情。” 皮实没他激动,很淡定地说:“小帅胡弟弟,旧情一定要叙,西餐一定要吃,洋酒一定要喝,不过,这都得有时间了再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东方三里打断他,盛情相邀。 “今日,实在抱歉,还有更重要之事。”皮实依然淡定而言。 “那,好吧,”东方三里似乎很失望的表情,“既然如此,那弟弟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 然而,他,他们却被巡捕们阻挡,对方全都荷枪实弹。 见状,东方三里诧异问:“皮哥,这,这,这是何意?” 皮实一如既往的淡定,解释:“小帅胡,亲弟弟,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啊!” 为何?东方三里目视而去,一脸懵。 皮实手指遍地狼藉的银行,说:“此事是因你们而引起。看在咱们是兄弟的份儿上,出警费就算了,赔偿也不要了,但你们最起码把银行恢复原状吧?” 东方三里明白了,你姥姥,还是要赔偿吧?!什么兄弟情,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于是,他既真诚又可怜兮兮说:“皮哥,这个还真不能懒到弟弟身上。这么说吧,银行的大门是被袭击我们的蒙面人炸开的,我们只是顺便而入。银行内的物件,也全都是蒙面人损坏的,你也看到了,我们一直躲在密室内。” “你这满天扯淡的话,我会信吗?”皮实不为所动,然后一副是他肚里蛔虫的口气,“小帅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诚实人,是个善良人,是个规矩人,可我终于知道,你啊,就是个笑面虎,还是个诡计多端、伶牙俐齿的笑面虎!” 说完这话,皮实似乎还没有尽情抒发了自己的不满感受,就咬牙切齿状,“杀人不见血,太坏了!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放屁还夹着臭虫!”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他清楚,对方其实是气恼自己成功说服布仁德卖报社给76号。当然,军统被骗的损失也算到自己头上了。 事实就是如此。皮实对布仁德太了解了,布仁德虽然在办报方面是一把好手,但这种心狠手辣的鬼心思,并不具备。再者,他也清楚韩老蔫儿,那个蔫儿货,怎么可能想出那么高深莫测的妙计?如果他有那本事,就不会次次败给于有鱼了。思来想去,皮实认定,肯定是东方三里提前把计划告知了布仁德,然后为了脱嫌,就装病卧床。 因而,他这次抓到东方三里的把柄,就必须报复。 再者,上头儿也压的紧!因为这的确就是公共租界警务总监“布兰顿”的银行。布兰顿已经得知消息了,就让皮实务必摆平此事。 皮实:“小帅胡,这样吧,给你个友情价!” 说着,他伸出十根手指。 “十块银元?”东方三里故意惊喜状。当然,他知道肯定不是这个数目。 果然,皮实皱皱眉,揪揪鼻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满嘲讽:“弟弟,亲弟弟,知道你不要脸,但你不能把脸丢在家,出门不带吧?!” 被对方辱骂,东方三里不急不恼,好歹人家为自己解围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于是,他捋着胡子辫儿,故作惊诧地问:“难道是十根小金鱼?” “你——”皮实更加生无可恋的表情,摆摆手,说:“小帅胡,你很幽默啊!不过,这幽默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味儿了呢?” 这一来,东方三里便不解的神情,问:“皮哥,你是穿着皮裤放屁——气不顺啊!你直截了当给我说多少钱,不就得啦?!” 既然如此,皮实也就不客气了,“一百根小金鱼。” “你姥姥——老皮,有你这么坑人的吗?你把我卖了吧!”东方三里开始耍无赖。 一百根小金鱼,从哪儿来?让伏地陌掏?绝对不会!那独眼龙真小人的性格,东方三里太了解。 这时,大狗、小树、老棒槌及猛牛等人也不乐意了,张嘴就骂,还作势吓唬。 但对方人多势众,还是荷枪实弹,十来个人一拥而上,用枪抵住他们几人的脑袋,然后,这些小子立时怂了。 眼前的阵势,东方三里心知,皮实是王八吃秤砣,铁心要一百根小金鱼。无奈,他只好目视索·白尔德,让他想个辄儿。 索·白尔德风轻云淡地瞟一眼东方三里,再瞟一眼皮实,说:“俗不可耐!” 话毕,他就闭目空弹吉他,轻声哼起那首“scarboroughfair”,相当的陶渊明。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自力更生,捋着胡子辫儿,很无耻地笑着,与皮实讨价还价。 然而,皮实一口咬定,“一百根小金鱼,到手就放人!” 但东方三里依然不急不躁,与对方讨价还价。 在两人耗嘴皮子时,沙心心和于有鱼也带人赶到。按照于有鱼的位置,早就应该抵至银行。事实是,这臭咸鱼也的确早到了,但他只是躲在附近角落内,坐在汽车里玩钢笔,兴高采烈地玩钢笔。 直到手下报告,“沙心心也到了。”于有鱼才带人假装急匆匆地奔入银行之内。 于有鱼和沙心心带的人,足足有四十来个。这一来,特务和巡捕们的实力是不相上下,于是,东方三里就更加无赖了,甚至直言,“你皮实又不是银行的经理,你有什么资格收取赔偿?对了,你刚才说了,你不收取出警费,哦哦哦……” 皮实哑口无言,你姥姥,小帅胡说的有道理啊!之前布兰顿只吩咐自己一定要到赔偿,自己也没多想,毕竟,在租界内,还没几个人敢招惹警务总监! 不过,皮实也有办法,他直接给银行经理打电话,让他马不停蹄赶到银行。 银行经理来了,果然是马不停蹄,因为他就叫“马不停”。 马不停是个混血儿,中美混血。这老小子是个中年人,嘴巴上留着一撮儿大胡子,还叼着一根雪茄。 马不停一进银行,就向皮实诉苦,并希望皮实还自己一个公道。公道就是,要求一千根小金鱼的赔偿金。 听到马不停的话,东方三里捋胡子辫儿的手顿时僵硬,你姥姥,吃人啊!于是,他也不捋胡子辫儿了,从一个特务腰里抽出几颗手榴弹,然后无赖地抱住马不停,嘟嘟囔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姥姥,咱就拼个鱼死网破吧……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帅的要死要活的好汉!” 第八十三章 一屁股债 马不停没想到会是这结果,于是,他冷汗淋淋,冲着皮实哀求:“老皮,救命啊,救命啊,这可是警务总监老人家的银行啊!” 是啊,警务总监老人家的银行!皮实正色上前,威胁:“小帅胡,警务总监你招惹不起吧?你敢与警务总监为敌,就是与整个租界巡捕房为敌!” 东方三里根本就是无所忌惮的模样,还一副臭不要脸的口气:“谁给我要钱,我就和他一起见阎王!警务总监怎么了?他来了,老子照样拉他当垫背!” 皮实皱皱眉,再次提醒:“警务总监——” “警务你姥姥,总监你姥姥!”东方三里粗暴地打断,话毕,便用嘴咬住手榴弹的拉环,准备玩真的。 见状,无论是特务,还是巡捕,一个个吓的嗷嗷后退,有的还趴在地上。 皮实没辄儿了,他没料到小帅胡这么粗野,这么不要脸。如果只是自己报复,他真的就自认倒霉,举手败给这无赖的小帅胡了,可上面还有布兰顿压着,不讨要一些赔偿金,实在难以交差。 思考片刻,他问马不停:“马经理,你要命还是要金条?” 马不停一脸倒霉催的神情,回答:“当然是要命啊!” “那,一千根金条是不可能了,要不这样,让他赔一百根金条,如何?”皮实又回到自己最初提的条件上。 然而,不待马不停回答,东方三里吐出手榴弹的拉环,呵斥皮实:“老皮,一百根?今儿给你明说了,一根都没有!” 话毕,他就又赶紧用嘴咬住拉环,还是那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模样。 皮实真的下不来台了,只好向布兰顿报告。 布兰顿直接给伏地陌打电话,让他交钱。 伏地陌是真小人,起初一口否决。但布兰顿也不是善茬儿,就一再威胁。无奈,伏地陌只好答应,交一半,五十根金条。 布兰顿不让步,死死咬定,一百根金条,否则,就派所有的巡捕,把76号的特务全堵在汇利银行之内。 伏地陌思忖良久,终于服软,答应缴纳一百根金条,但是,他的条件是,由特工总部缴纳五十根,再打个五十根的欠条。欠条上的,由东方三里归还。 布兰顿也不敢把伏地陌逼得太紧,便允诺了。 电话打到汇利银行,皮实和东方三里都接了电话,获悉了各自上峰商讨的结果。 皮实这里肯定没问题,他本就是唯布兰顿马首是瞻。随后,他告知马不停,让他明日上午去找伏地陌讨要五十根金条即可。 倒是东方三里,伏地陌担心他不肯就范,便从电话里命令,76号所有的特务,全部撤出汇利银行。东方三里也想撤,但巡捕们围着他,死不让步。 这招儿狠毒,整个银行就剩下东方三里一人挟持着马不停面对皮实及几十个巡捕。 皮实笑了,说:“小帅胡,这就是你当汉奸走狗的下场!要不这样,你跟着我干吧,不但免了你的赔偿,还给你高薪,如何?” 东方三里吐出口中的手榴弹拉环,也笑了,斯斯文文地笑,回答:“老皮,你也不是好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今儿我认栽,来日方长,总有你栽在我手里的时候!” 话毕,他放开马不停,按照皮实提供的欠条,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欠条要求,五日之内,东方三里必须归还五十根金条,否则,高利按日收取。 签字后,东方三里背着一屁股债,走出银行。他不得不服软,党精心培养自己,不能为了这五十根金条而送命。 一出门,特务们急忙上前安抚,甚至恭喜。 索·白尔德:“小帅胡弟弟,哥哥还想看看你如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帅的要死要活的好汉呢!唉,你竟然又活蹦乱跳了!” 东方三里:“失礼了,失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沙心心:“厨子,今儿你挺拽的嘛!以前还真低估了你了!” 东方三里:“失礼了,失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于有鱼:“小帅胡,恭喜你荣升背锅王,恭喜恭喜!” 东方三里:“失礼了,失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之后,就是猛牛、大狗、小树及老棒槌等人的感谢,甚至是五体投地、四蹄朝天的敬佩。这些人一个个甜言蜜语,好话说了一百箩筐,但没一句是要与东方三里共患难的,只字不提钱的事儿! 东方三里也不为难他们,只是在嘟嘟囔囔“失礼了、有辱斯文”中,骑上侥幸没损坏的大苍蝇,嗡嗡而去。 他直奔伏地陌家,干嘛?辞职!当然,辞职也是欲擒故纵! ——特务们在洋行大厦没有宿舍,伏地陌就让特务们要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么回76号的宿舍,反正,汪伪特工总部也在公共租界内。 至于伏地陌本人,则每日回家。 东方三里即将抵达伏地陌家门口时,就改变了主意,随后返回自己家中,也就是他那在日租界的小楼。 这小楼,话说,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来了。他以为,家中肯定是遍布灰尘,然而,却一尘不染,家具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家中有人,在浴室! 东方三里立即掏出枪,悄悄隐在浴室门外。 浴室内的人,并不知房主回家了,只是一边洗浴一边轻哼着小曲儿。 声音很熟悉!东方三里再侧耳聆听,笑了,分明就是夏红藕。 于是,他便收回枪,沏一壶茶,倚在沙发上,双脚放在茶几上,随意地翻阅报纸。报纸有今日的,也有最近几日的。看来,夏红藕早已鸠占鹊巢了! 在他翻阅报纸时,夏红藕身穿浴袍,哼着小曲儿,乐滋滋出门——有人?于是,她急忙紧紧捂住胸口,“你——” 她想说“你是谁?”可“你”刚出口,便辨出东方三里,于是,就气急败坏地把“你是谁?”换成“你个流氓!” “你个流氓,偷看我洗澡,不要脸!”夏红藕脸色绯红地窜进内室。 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不屑而言:“就你那竹竿身材,倒给我一百根小金鱼让看,我都嫌脏眼睛!” 说着,他品口茶水,冲在内室换衣服的夏红藕说,“你偷偷占了我家,我流氓?我看你才是流氓,女流氓!” 夏红藕换好衣服走出来,理直气壮回答:“我替你看家,好吧?” “看家?感谢!”东方三里再品口茶水,笑笑,“主人回家了,你可以走了!” “你——”夏红藕气急而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色道,“孔明灯同志,组织指示!” 第八十四章 取钱也,非窃! 组织指示?东方三里急忙放下报纸,目视夏红藕。 夏红藕传达的组织指示,主要是让东方三里保护巴正开,特别是保护巴正开的秘密运货渠道不被破坏。 东方三里沉思片刻,说:“这个难度很大,伏地陌势在必得。特务们日日夜夜守在洋行,总会有查出渠道的那一天。” “不如这样,我们还像上次,把巴正开安全送走。然后,让他从大后方重新开辟一条秘密运货渠道,如何?”东方三里建议。 “不是,大哥,为何你总是与组织谈条件?”夏红藕不满,“组织给你的指示,每次你都扯东扯西的,你就不能坚决执行吗?” “组织并不知我这里的具体情况,组织也是根据整体大局和所知情报安排部署,下达命令。如果命令和具体情况有出入,或者说影响到当事人的安全,为何不能提建议?”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品口茶水,清清嗓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夏红藕没言语,起身走向内室。在进入内室,关门时,她才抛出一句话,“懒得理你!” “可是,藕妹子,你不能睡我家啊!”东方三里缓缓而起,步到内室门口,隔门对夏红藕讲道理,“太危险了,被人看到,咱俩就有可能暴露。” “反正被人看到了,无所谓。”门内飘出夏红藕的话。 她指的是今日午后在凯旋门咖啡馆被皮实和穆蓝看见之事。 话毕,无论东方三里怎么劝解,她都再也不言语。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作罢,房间绰绰有余,随她便吧。 随后,他重新坐到沙发上,随意翻阅报纸。其实,他是在思考如何去汇利银行取花上花的存款。 今晚就去,还是明晚?或是再延后一日?无论何时,必须在五日之内。他不知花上花究竟藏着多少根金条,如果不够五十根,自己还需另想辄儿。 当然,这肯定不能向组织讨要。他还想着,如果花上花存的小金鱼足够多,在还了汇利银行后,把剩下的都上交组织呢! 担心夜长梦多,东方三里决定今晚就去汇利银行。 随后,他换好衣服,准备前去。 就在这时,夏红藕竟然身穿已经换好的夜行服,从内室欢天喜地奔出,“哥,执行任务吗?走,麻溜的!” “你——什么情况?”东方三里假装不解,反问。 “我偷偷看到你换衣服,就知道你有任务。我也就急忙换好衣服了。”夏红藕得意洋洋,随后表示不满,“大哥,少装蒜了,你一撅腚蛋子,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粑粑!在我面前,你就不要玩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东方三里捋捋胡子辫儿,笑了,说:“执行任务不假,但不能带你去!” “为何?”夏红藕撇撇嘴,表示心中有怨气。 “你就是个累赘!”东方三里直言不讳,“带你去,非但完不成任务,还会出纰漏!” 被东方三里的言语刺激,夏红藕脸色阴沉,大步奔向内室。 见状,东方三里笑了,得意的笑,他就是故意刺激她的。今夜的任务很危险,不出意料,汇利银行会有巡捕彻夜把守。毕竟,银行大门都没了,密室还被外人侵入过,如果不严密看守,银行肯定会被洗劫一空! 但夏红藕也意识到了东方三里的诡计,在入室的一刹那,她驻足不前,并迅速返回,再就是如狗皮膏药一般,紧紧缠住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犹豫不决,摆脱她是不可能了。去,就必须带上她。带上她,就会有危险。要不然,今晚不去?今晚不去,何时去?白天去取钱,必须有银行凭证才可能进入金室。而自己,除了花上花的密码,什么都没有。现实是,必须晚上去“取”。明晚呢? 东方三里瞟一眼沉默不言的夏红藕,这妹子,估计最近都会鸠占鹊巢了。 思忖片刻,东方三里决定赌一把! “走吧,藕妹子!”他捋捋胡子辫儿,示意。 哦?嘿嘿……夏红藕笑靥如花,挽住东方三里的胳膊,“走,骑上你那拉风的大苍蝇!” 大苍蝇?肯定不行!那货,嗡嗡的,噪音太大了。这要是骑出去,还没到汇利银行,巡捕们就都知道是他东方三里大驾光临了。 那如何去?电车吗?半夜三更的,人家也不营运啊! 夏红藕抱怨起来,“大哥,你脑袋就是灌屎粑粑了,明明可以享受汽车待遇的,非要买一辆摩托车,春天风吹,夏天雨淋,秋天日晒,冬天雪打……最可气的是,还是杂牌的,全上海滩都被你制造的噪音搅得心神不宁……什么?摩托车拉风?大哥,你咋不去开飞机啊,飞机更拉风……” 当然,有交通工具——自行车! 东方三里带上夏红藕,骑着自行车,借着夜色,直奔汇利银行而去。 正如东方三里预料,汇利银行,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是巡捕。警务总监就是好,可以公器私用,让巡捕们无偿为自家服务。 巡捕们为了讨好警务总监,也个个卖力,精神抖擞的,神采奕奕的,看护个银行,比看护重病的亲爹还上心! 警务总监布兰顿也会来事儿,吩咐带队的皮实,时不时赏巡捕们几个小钱儿,赏个小酒儿,再赏个立功受奖的空头支票。 至于皮实,则在银行的密室门口亲自坐镇,万分戒备地四处扫视。 见状,夏红藕泄气了,说:“哥啊,要不咱明晚来吧!这些巡捕,一个个像狗一样,不好下手啊!”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笑,掏出一个纸包。 “什么东西?”夏红藕好奇相问。 “让人好好睡觉的药。”东方三里一副早有准备的神情。 夏红藕乐的眉开眼笑,调侃他:“哥啊,只看你的脸,你就是个大好人,其实你啊,太坏了!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放屁夹臭虫!” 随后,很顺利,东方三里把药粉神不知鬼不觉撒入巡捕们用来提神和暖身子的白酒中,而巡捕们,包括皮实,很快全都东倒西歪,酣睡如猪。 东方三里和夏红藕悄悄入内,直奔密室。 密室的锁难不倒东方三里,金室的门锁也难不倒东方三里,他连过两关,直抵花上花存藏金条的橱柜前。 密码,上次大犇儿逼问花上花时,东方三里也听到了,并牢记在心。此时,他小心翼翼输入密码——密码错误! 第八十五章 凶手 密码错误?东方三里懵了,怎么可能? 他仔细回忆当时花上花所述,确认自己没有记错,那么,只有一种结果:花上花故意说错密码,留了后手。 这个花上花,太坏了!东方三里“取”人家的钱,还骂人家坏。这要是让女鬼花上花听见,半夜三更必须踹门去咬他! 花上花不咬他,他也无可奈何花上花,实在无奈,他只能附耳在橱柜锁旁,仔细转动锁键,试探性地开启密码锁。 花上花比伏地陌还狡诈,所设密码,非同一般的难,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东方三里才破解了三个密码。 而这时,门外望风的夏红藕疾步入内,有些惊慌,说:“哥嘞,亲哥,你还没搞定吗?外面有的巡捕似乎要舒醒了。” “让他再睡过去。”东方三里头也没抬,吩咐道。 夏红藕望一眼聚精会神的东方三里,欲言又止,然后出门奔向那半睡半醒的巡捕。她让巡捕睡过去的方式很简单,抬脚对着人家脑袋就踹,一次搞不定,再来一次! 然而,药效是有时间限制的,药效马上到期,巡捕们舒醒的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夏红藕踹的脚都肿胀了,无奈,她只好拎起一把凳子,对着人家脑袋砸过去—— 噗! 啊——夏红藕吓的肝胆俱裂,“哥啊,救命……” 东方三里又破解一个密码,正准备乘胜追击,猛然听到夏红藕的惊叫声,急忙奔出,却见她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全身发抖。 “怎么了?”东方三里以为她遭受袭击。 夏红藕指着那被她砸破脑袋的巡捕,结结巴巴说:“哥嘞,救、救、救人啊!” 东方三里这才舒口气,说:“你没事就行!” 话毕,他就要再去金室,继续破解密码锁。 可夏红藕一把拉住他,哀求:“你救救人家啊,我不想当凶手,救人啊!”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来到那脑袋开花的巡捕身前,用手探查一下他的心脏,再摸摸鼻息,早嗝儿屁了。但他见夏红藕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惊吓了她,就故意摆弄一番,还扯下死巡捕的衣服把那小子的脑袋包裹住,一本正经的假认真。 片刻后,那死巡捕躺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躺在地上,安静祥和。 “好了,放心吧!”东方三里笑对夏红藕。 夏红藕半信半疑问:“活过来了?” “当然,哥的手艺,那是杠杠的!”东方三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夏红藕依然是半信半疑:“你杀人的手艺,那没得说,杠杠的,我信!可你又不是大夫,你救人的手艺,很糙吧?” “不是,藕妹子,你墨迹什么呢?!”东方三里有要事在身,就言语铮铮,“我说活过来了,就是活过来了!” 夏红藕这次不再是半信半疑了,而是直接不信的神情,问:“人怎么可能再活呢?” “你——”东方三里气急而笑,“你,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明知人必挂,还让我救?白白浪费时间!” 他的话让夏红藕有些不乐,她白了东方三里一眼,嘟嘟囔囔:“我是个女孩儿,善良淳朴的女孩儿,我没杀过人,我也不杀人,我不是凶手……反正,我只是砸了人家脑袋一下;反正,人家被砸后,还没死;反正,你是最后接触人家的人;反正,人死了,就和你有关……对,人就是你杀死的,你就是凶手!” 目视脸色晦暗、不知所以的夏红藕,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的笑,安慰她:“好了,人是我杀的,我是凶手,好了吧?” 闻言,夏红藕目光一亮,脸色流露出欣喜,欢天喜地来到东方三里面前,与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东方三里这次是苦笑,说:“别说一百年,就是一万年,变成老鳖,我也是凶手!” 好了,夏红藕画风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惊慌恐惧,而是抓住东方三里把柄的傲娇模样,“小帅胡,你以后在我面前要老实点儿了,否则,我上报组织,告你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突然,有人对夏红藕随声附和。 “谁谁谁?”夏红藕惊的躲在东方三里身后,惊恐而问。 “我——”一个虚弱的声音。 “还有我——”另一个虚弱的声音。 夏红藕循声而去,却见几个巡捕已经舒醒,有的想努力爬起来,有的用哆嗦无力的手去拔枪,有的用如死鱼般的无神目光盯住她。 “哥,救命啊!”夏红藕催促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救谁?你?还是巡捕?” “你脑子灌屎粑粑了?当然是我!”夏红藕有些生气。 “好吧,你说的啊!” 说着,东方三里对那几个舒醒的巡捕,一脚一个,脚脚毙命,对方无一例外,鲜血四溅。 有些血液还溅到夏红藕裤腿上,吓得她惊慌失措的用手擦拭,可随之又感觉恶心,便顺手涂抹到东方三里的糙脸上。 “你杀人了,杀人了……”夏红藕口齿不清,嘟嘟囔囔。 “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该死!”东方三里指着那些巡捕,“每个人都背着好几条人命,有无辜的老百姓的,也有军统的,所以,杀他们,杀的理直气壮!” 但夏红藕似乎没听到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只是聚精会神的擦拭衣裤上的血迹,还不断的嘟嘟囔囔,“杀人了,杀人了……” 嘟囔着,她突然晕倒在地。 唉——东方三里无奈叹息苦笑,看来,这次是无功而返了。必须无功而返,因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巡捕们就要舒醒了。无奈,他只好背起夏红藕,失望而归。 返回家中,稍微休息,便到了上班时间。 东方三里骑上大苍蝇,在聒噪的让人骂十八辈祖宗的噪音中,飞驰电掣,直奔大本钟洋行大厦。 在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该如何与伏地陌谈欠条之事:搬出影佐田子威胁对方,还是用退出特别行动署以退为进?是忍辱负重,自认倒霉,主动做检讨,还是理直气壮,打嘴皮仗,逞一下口舌之威? 第八十六章 好人有好报 东方三里准时到达洋行大厦。放下大苍蝇,他直入伏地陌办公室。 伏地陌似乎预料到他会来,不待他言语,便先斟上一杯红酒。 “主任哥,亲哥哥,不带这么坑人啊!”东方三里一口把红酒饮完,故作气呼呼的模样,“你这以后,还怎么服众?” 伏地陌没言语,只是笑,很鲜活的笑,独眼内闪烁着讨好的光。他想了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放在办公桌上。 这时,他才缓缓开口:“三里弟弟,给你的。” “别,别,主任哥,你还是叫我小帅胡吧。三里,还弟弟,我听的,怎么感到瘆人呢!”东方三里依然似乎很生气,然后瞟一眼那布包,问,“难道是手枪,你让我自杀吗?” 伏地陌的糙脸笑的更鲜活了,比狗尾巴草还鲜活,说:“小帅胡,你死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为何?你牛排做的好,与哥我一样爱喝红酒,还时不时献计献策,人才啊!哥我还盼着你再立新功呢!” 顿了顿,他示意东方三里,“你打开看看,指不定是惊喜呢!” 东方三里这才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打开布包,你姥姥,里面竟然是小金鱼,五根。这时,他才明白了,伏地陌是用这种方式为自己道歉。 伏地陌:“小帅胡弟弟,昨晚之事,哥我也有苦衷啊!” 苦衷?你能有什么苦衷?东方三里狐疑的神情。 “你也知道,对方就是讹诈,是吧?”伏地陌和颜悦色,问。 嗯!东方三里颔首,表示赞同。 “如果咱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咱76号以后在上海滩还怎么混?丁主任,李主任,会对特别行动署什么看法?梅机关会怎么想?” “再者,从小的方面来说,你这次招惹的麻烦,用公款结账,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以后哪个混小子也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呢?如果一心为公,也情有可原,如果他要是与对方沆瀣一气,暗地勾结,故意套公款呢?” “当然,这当中,不仅仅是钱的事儿啊!你啊,还年轻!”伏地陌尽量深入浅出的讲道理,以便让东方三里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然而,东方三里似乎是个目光短浅的人,说:“主任哥,可我也是为了公事啊!再说了,五十根小金鱼,老哥,你把我卖了,值不值这个数?” 见他不识时务,也不体谅长官的苦衷,伏地陌的独眼内的光就变色了,发扬了真小人的秉性,说:“小帅胡啊,你那么鬼,我看,不仅值五十根小金鱼吧?” “比如,我说比如,”伏地陌鬼魅地笑着,“比如,你和沙心心串谋,篡改花上花之死的经过;再比如,你采购食材时低买高报;再比如——” “主任哥哥,亲哥哥,好了,别比如了,哥哥,你狠!”东方三里打断他的话,一副心甘情愿掏钱的神情。 他必须认栽了,伏地陌果然不是简单货色,篡改花上花之死的经过,这个被伏地陌获悉,在意料之中,毕竟,在场的人那么多,鬼才知道谁是伏地陌的眼线呢?! 但低买高报这事,可是天知地知自己知!时局动荡,食材的行情每日都不同,如过山车一般,还经常跳水,这就为他用低价格购买而用高价格报销提供了便利。他姥姥,这事本以为做的很隐秘,却不料伏地陌心知肚明,只是以前从不挑明而已。关键时刻,摆了自己一道! 几句话就摆平东方三里,伏地陌很得意,独眼内目光又闪亮起来,说:“小帅胡啊,跟着哥我好好干,亏不了你!好了,这五根小金鱼,你就收起来吧。” “主任哥,亲哥哥,你看,你当长官的也不容易啊,就那些薪水,一大家子开销呢,”东方三里把小金鱼原封不动归还伏地陌,很豪爽的口气,“放心,弟弟有办法,不就是几十根小金鱼吗?” 伏地陌的笑意更丰满了,就如成熟的狗尾巴草,他也不客气,收回小金鱼,当然,不用破财了,那就多说好听话吧,反正“话”也不值钱,更不用报税。 东方三里呢,也识时务者为俊杰,信誓旦旦,包票声声,“跟着主人哥哥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两人在叨咕了一大通违心的屁话后,东方三里便返回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坐着索·白尔德和沙心心。索·白尔德空弹吉他,哼着最喜欢的“scarboroughfair”。沙心心则柔情似水地盯着他,一脸花痴状。 “失礼失礼,走错办公室了。”东方三里骤见两人骚包模样,以为错入房间,可一看房间门牌,没错,是自己办公室啊! 于是,他商量的口吻问:“洋白菜哥哥,心心妹妹,你俩换地儿,还是我呢?” “滚!”沙心心被打断,相当气恼,就呵斥东方三里。 而索·白尔德,则歉意地笑笑,抛给他一个铁盒子,说:“我和心心的。” 东方三里好奇地打开铁盒,是小金鱼,十根。 “洋白菜哥哥,什么情况?”东方三里惊喜相问。其实,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七七八八。 果然,索·白尔德解释:“给你还债的。要不然,把你卖到百乐门一百回,也还不了你那一屁股债啊!” “这,这,这——”东方三里突然间有些感动,他清楚,索·白尔德手头也不富裕,这洋白菜,平时开销,绝对是大手大脚的那种,能攒下三根小金鱼就不错了。看来,这十根小金鱼里,一多半是沙心心的。 于是,他便很真诚地对沙心心致谢,“心心妹妹,万分感谢呢,你看,我激动,激动的五体投地,四蹄朝天呢!” 沙心心瞟他一样,漠然而言:“别谢我,与我无关!都是老索的钱。” 闻言,索·白尔德做了一个无奈的神情,意思是:她就是这人,你别介意。 东方三里也明白,沙心心完全是为了索·白尔德。于是,便对两人再三感谢,还要打欠条,承诺归还日期。 然而,索·白尔德却表示,是赠与,不是借钱。如果打欠条,就收回小金鱼。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不再推辞,笑纳了这份大礼。 随后,韩老蔫儿来了。东方三里看见他,更加感动了,他姥姥,患难见真情,都说人家蔫儿,关键时刻,不含糊啊! 可惜,东方三里多想了,韩老蔫儿得知索·白尔德赠给他十根小金鱼,便来哭穷,哭了半晌儿,直到从东方三里手中哭走一根小金鱼,才欢天喜地离去。 你姥姥!东方三里苦笑,无奈叹息:唉,谁让自己是个大好人呢! 大好人东方三里是好人有好报,武汐汐来了,豪爽地抛给他二十根小金鱼。 “打欠条!”武汐汐直截了当。 “还要欠条?”东方三里以为她与索·白尔德一样,是免费赠送。 “不然呢?”武汐汐的蓝眼珠闪着不可捉摸的光。 “不然,以身相许?!”东方三里无赖的神情。 “好啊,签卖身契吧!”武汐汐的蓝眼珠更加不可捉摸了。 比无赖比不过她,东方三里苦笑着,工工整整,写下一张欠条。 他正要签名时,伏地陌的任务下来了,让东方三里带队执行,于是,他撕碎欠条,大失斯文的溜之乎也! 第八十七章 先礼后兵 东方三里的任务,是要去抓捕昨晚那个所谓的瞎大夫。索·白尔德根据昨晚对他的观察及后来查他的资料,确认那人是军统分子。 伏地陌给东方三里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带队执行。 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带着一帮骑自行车的特务,嗷呜嗷呜直奔第十八号药房。 瞎大夫依然戴着墨镜,在有滋有味的品茶呢,他并没预感到危险降临。 见到东方三里,他甚至还热情地打招呼,“哈喽,欢迎光临!” 东方三里假装对他不感兴趣,只是对着其他职员问:“那个谁,哪个谁呢?听说是军统分子,滚出来!” 虽然军统对我党不仁不义,但如果不是你死我活的直面相对,东方三里并不想为难对方,反而能救一个就救一个。所以,他就趁着猛牛等特务们还未赶来,就尽量提醒瞎大夫,让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瞎大夫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反而缓缓凑到他面前,热情打招呼,“哈喽,你想找那个谁是谁?” 东方三里见他傻不拉几地还在装大尾巴狼,就开门见山,“你是军统吧?” 瞎大夫依然不在意,还自认为很无辜的模样,反问:“你可不能乱嚼舌根子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三里暗暗叹息,这小子完全就是找死。 这时,骑着自行车的猛牛等人也嗷呜嗷呜赶到,抛下车子,一拥而入到药房内。 这时候,瞎大夫逃跑依然有机会,后门就在他身旁,只要他窜出后门,融入人群中,便可安然无恙。更重要的是,东方三里也没打算追击他。 但这老小子就是一副倒霉催的模样,很淡定地摆弄听诊器,还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让东方三里他们听,“这年代,狗就是太多了,乱咬人,看谁不顺眼,就当军统咬,唉!” 在他自言自语时,猛牛等人已经围住了他。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发出抓获的信号。猛牛几人一拥而上,把瞎大夫摁倒在地。 这时,瞎大夫才意识到,人家是玩真的,之前的话,就是“欲擒故纵”。不过,他并不服软,就大声嘶吼,“救人啊,特务抓人了,救人啊……” 药房的其他职员见势不妙,就要给总经理巴正开打电话。然而,却被东方三里一把扯断了电话线。 在瞎大夫被抓获之前,电话随便打,越早打越好,巴正开能提前介入更妙。现在,抱歉,如果巴正开带人过来,那些一水的美式装备,还不把东方三里打成马蜂窝? 他必须顺利交差。至于巴正开如何与伏地陌交涉,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猛牛他们把瞎大夫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拖拽而行。 而东方三里,则骑着大苍蝇,嗡嗡先一步返回洋行大厦。巴正开的安保队那么枭狠,他可不敢这么招摇过市,万一对方冲出来,自己小命儿就嗝儿屁了。 还好,猛牛等人一路顺利,如期返回。 按照规定,审讯也归东方三里。 审讯室是在洋行大厦顶端的阁楼里。阁楼足足有几十平方,够宽敞,够摆放刑具。 毕竟对方是军统,东方三里不想玩的太恐怖,就先礼后兵。礼,就是红酒。他把红酒斟上两杯,一杯是自己的,一杯是瞎大夫的。 两人面对面相坐,不像是审讯,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相聚。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笑,文质彬彬地邀请瞎大夫,“请!” 瞎大夫目光中满是恐惧之色,身体还不断发抖,在东方三里邀请后,就用颤抖的双手捧起酒杯,但却不敢享用。 呵呵……这小绵羊,装的还真像!东方三里暗自心道。如果不是被大犇儿骗过,他也许就会相信了对方的无辜。 随之,他又暗暗叹息,你姥姥,你别怪我,我是提醒过你的,是你自个儿傻不拉几,错失逃命机会。 东方三里文质彬彬地端起酒杯,斯斯文文地嘬一口,和蔼可亲地说:“大夫哥,咱兄弟俩唠唠嗑儿吧!这样,先唠十块银元的嗑!” 说着,他掏出十块银元放在桌上,“唠的愉快呢,就归你了。” 瞎大夫盯着银元,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东方三里,似乎是犹豫不决的神情。 东方三里很通情达理,给了他充分的思考的时间。 在瞎大夫思考时,他悠闲自得地走到沸腾的油锅前,拎起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大公鸡,自言自语,“这活蹦乱跳的公鸡要是直接抛进油锅,是焦脆还是焦黑?鸡啊鸡啊,你别怪,你本是人间一道菜。可是,人丢进油锅呢?唉,不说了,想想都残暴,我可不是商纣王!” 听着他自言自语,瞎大夫这次不再傻不拉几,而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痛下决心,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把大公鸡丢在地上,返回座位。 他优雅地品口酒,轻描淡写地说:“咱是唠嗑儿,就是,就是兄弟间的那种,嗯,那种可以掏心窝子的唠嗑儿,别爷长爷短的,啊?!” 瞎大夫探手将十块银元装入口袋里,老实交代—— 我叫冯天太,洋行第十八号药房的坐诊大夫。我承认,昨晚,你们一离开药房,我就打电话给黑疤瘌,哦,黑疤瘌就是黑大河,是保安队第三分队的分队长。我承认,我说了你们坏话,添油加醋,我只是想让他教训教训你们,我真没想到,他会把你们向死里整啊! 话毕,瞎大夫,也就是冯天太,长吁一口气,还自己为自己斟上酒。 东方三里则不阴不阳地笑着,盯着他,也不言语,就那么盯着他。 这让本来已经放松的冯天太又紧张起来,他诺诺而言:“爷,你,你看的我,心里发毛,呵呵……那个啥,咱唠的嗑儿,你不满意吗?” “不满意!相当不满意!”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回答。说着,他长叹一声,冷笑着摇晃杯中的红酒。 不知他何意,冯天太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块银元,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说:“我把钱退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唠!” “覆水能收吗?”东方三里轻笑着问。 嗯?冯天太一怔,就陪着笑把钱又装入口袋里。 “做买卖讲究的是公平,你拿了我的钱,却不给我货,这不公平吧?”东方三里步步紧逼,目光直视对方。 冯天太不知所措状,战战兢兢问:“爷,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军统的一切。”东方三里直言不讳。 “冤枉啊,爷,冤枉啊,我不是军统,不是啊……”冯天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断喊冤。为了自证清白,他还对天发毒誓,毒的能让他的列祖列宗再死上个七八十来回。 东方三里斜倚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面上,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捋着胡子辫儿,然后目视房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八十八章 唠十块钱的嗑儿 东方三里似乎不是在审讯,而是在冒充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东方三里良久不言,冯天太也不敢言语,只是可怜兮兮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状。 但猛牛等人耐不住性子了,就相互对视一眼,自行商量用刑办法。 猛牛:“油锅吧,干脆利落,一招儿过去,他必定招供。” 大狗:“老虎凳吧,我喜欢听腿骨慢慢断裂的声音。” 小树:“皮鞭吧,鞭鞭见肉,血花绽放,好美!” 老棒槌:“还是辣椒水吧,带劲儿!” 他们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冯天太清晰入耳。然后,这小子更可怜了,再度磕头如捣蒜,还爷长爷短,哀求饶命。 东方三里终于有了反应,他从桌面上抽回腿脚放在地上,又扫一眼冯天太,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忘这档子事儿了。” 说着,他急忙搀扶冯天太,还羞愧之言,“不敢当,不敢当,大夫哥,请起,请起!” 冯天太不起身,非但不起身,还抱住东方三里的腿,哭着喊着饶命。 他这模样,直接颠覆了猛牛等人的认识观,这老小子,难道真不是军统? 猛牛曾经是军统,也算是胆儿小的,但再贪生怕死,也没见过此等怂货啊! 东方三里呢?也数次打退堂鼓。如果不是他相信索·白尔德,如果不是被大犇儿骗过。其实,他犹豫过,即便冯天太真是军统,只要他死咬着不松口,不如直接放了。 但他又担心,伏地陌会将冯天太转交给于有鱼审讯。那臭咸鱼,可没自己仁慈。落在他手中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要么招供。 考虑再三,东方三里决定,不能放人。他一定让冯天太招供,为了自己在76号立足,为了鬼手策。 于是,他就和颜悦色说:“大夫哥,咱再唠十块银元的嗑儿,好吧?不唠军统,只唠洋行的生意。” 真的?冯天太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颔首微笑,并再次掏出十块银元放在桌上。 冯天太这才哆哆嗦嗦爬起来,重新坐在东方三里对面。 东方三里:“大夫哥,你给我说说洋行的药一般都卖到什么地方吧?” 冯天太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之光,这光,一闪而过。 即便如此,东方三里也捕捉到了,他心里一动:这老小子果然是在装小羊羔,且绝对不是善茬儿!只是,他想玩什么花招儿呢? 冯天太依然是那副怂货的模样,他擦擦泪珠,哽咽几下,先小心翼翼状:“我要说错了,爷你别见外啊!” 嗯!东方三里只是轻嗯一声,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笑。 咳咳……冯天太干咳数声,清清嗓子,似乎是老实交代的模样:“洋行的生意呢,很大,有自家制药厂生产的,有从国外进的货。至于卖给谁,这个,这个,太多了,有上海,南京,北平,甚至国外。” 话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闪烁一下,试探地问:“爷,你想知道什么地方?”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目光灼灼,回答:“我想知道,有些药,比如盘尼西林,是否卖到了重庆!” 闻言,冯天太身体一抖,再下意识地瞟一眼门处,担心被人听到的恐慌神情,然后,他低声,低到如蚊子哼哼的声音,说:“有。” 东方三里暗暗冷笑,你姥姥,真能装!但他不动声色,追问:“你清楚送货渠道吗?哪怕存货的仓库也行!” 冯天太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回答:“在黄埔江第九码头的洋行秘密仓库。仓库的墙壁有夹层,一般的禁药都藏在其中。” “你如何知道?”东方三里心里欣喜,随后便是怀疑,一个坐诊大夫,如何清楚此等秘密之事? “不瞒你说,我时常去盘货。保安队的人,他们狗屁不懂,进药、出药,需要我们大夫去盘货。我们名义上是坐诊大夫,其实主要是做这事儿的。要不然,为何拿高薪水?” 有道理!东方三里认为他所言很有道理,但越有道理的话,越不能轻易相信。 他不再饮酒,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兵、卒的棋子,在手里把玩。他在思忖对方的供词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难下决定,东方三里就缓缓起身,倒背双手,踱着方步,踱来踱去。 见状,冯天太便将桌上的十块银元再次装入口袋里,似乎自己的话值十块银元。随后,他又伸出手,“爷,你再给我一根小金鱼,我亲自带你去!” 说这话时,冯天太的目光中一丝狡诈的光再次一闪而过。他的表现似乎无可挑剔,但那狡诈的光却让东方三里越来越怀疑。 “你带我去?难道你不担心巴正开知道这事,玩死你吗?”东方三里似乎为他安全着想。 “所以啊,我要一根小金鱼。”冯天太很坦诚,“带你到仓库后,我就远走高飞。” 东方三里没有言语,再次踱步,踱着方步,走来走去。 终于,他决定赌一把。随后,他向伏地陌汇报此事。 伏地陌是江湖老油条,也察觉其中有猫腻,但不想放弃这条线索,万一对方所言为真呢? 想了想,伏地陌就吩咐东方三里亲自带队,前去查证。 然而,东方三里却婉拒,理由是继续加大对冯天太的攻势,乘胜追击,让他交代军统的一切情况。 “冯天太不是要带路吗?”伏地陌不解。 “这个简单,让他在地图上画出地点即可。”东方三里早就考虑好了对策。 随后,他交给伏地陌一张冯天太圈出仓库地点的地图。 伏地陌无奈,只好重新考虑带队人选:索·白尔德和沙心心去制药厂了,元牌九打着巡查药房的牌子去赌场了,在家的,只有于有鱼。于是,安排于有鱼带队前往。 在于有鱼走后,东方三里不急不忙,让三胖把制作牛排的设备、食材全搬入审讯室,现场制作午餐。毕竟,午时到了。毕竟,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东方三里制作牛排,很敬业,一丝不苟地切牛肉,聚精会神地操作每个环节。 很快,审讯室内香气扑鼻,逸散着生活的气息。 东方三里把制作好的第一份牛排,吩咐三胖献给伏地陌。第二份,献给武汐汐。随后的,分给了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 最后,还有两份,放在桌上。 东方三里和冯天太分列桌的两旁,相对而坐。 酒斟上,餐具摆放整齐。东方三里铺上餐巾,优雅而餐。 冯天太,看看东方三里,不知吃,还是不吃。他实在不解东方三里的意图。 第八十九章 多功能酒瓶 终于,冯天太忍不住了,抖着手,慢慢拿起餐具,准备品尝扑鼻之香的牛排。 然而,东方三里瞟了瞟猛牛,猛牛便用胳膊圈住冯天太的脖颈,粗暴地拖其到油锅前。他喜欢用油锅逼供。 “爷爷爷,饶命,饶命啊!”冯天太被扼的喘不过气,还努力求饶。 东方三里再瞟了瞟大狗、小树和老棒槌,三人便上前帮忙,把冯天太四仰八叉摁在地上,准备给他口中灌滚烫的油汁。 这一来,冯天太脸色惨白,拼命挣扎,嘶吼着求饶,“爷,亲爷爷,饶命啊!” 东方三里没有言语,有滋有味地嚼着牛排。时不时,再饮口红酒。 而猛牛,因为没有得到收手的命令,就舀了一勺沸油,慢慢逼近冯天太的嘴巴。沸油冒着腾腾热气,冲入冯天太的鼻息之内。 香!香的让冯天太心肺剧烈! 油勺距离冯天太的嘴巴还有一寸,东方三里对猛牛摆摆手。 见状,猛牛收回油勺,而大狗三人则把冯天太拖起来,摁在东方三里对面的座位上。 冯天太哆嗦着,擦擦脸上的汗水,长长舒了一口气。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邀请他就餐,“大夫哥,请!” 冯天太也笑笑,绝望地笑,随之拿起餐具,对盘子里的牛排一通毫无章法地切划剁砍,然后又是狼吞虎咽,一股脑儿把牛排塞入腹中。最后,他盯住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依然在优雅的就餐,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 这时,冯天太笑了,更加绝望地笑,他握紧手中的叉具,迅疾跃上桌面,猛扑向对面的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似乎没意识到危险,而是起身去旁边的餐柜上拿酒,因为面前的酒瓶空了。但这一起身,却恰巧避开了扑来的冯天太、 其实,这是东方三里有意而为。此时的他,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必须隐藏不露,因为他是个厨子。 厨子东方三里,在猛牛等人的眼中,是很侥幸地躲过一劫。 “哎?你姥姥!这么粗暴!” 东方三里骂着,屁颠屁颠奔出门外。 冯天太失手,就嗷嗷咆哮,不顾一切追击而去。在他的眼里,东方三里是救命稻草。只有挟持了他,自己才可能生还。 然而,他没机会了。猛牛四人啪啪几枪,击中冯天太的双腿。 冯天太扑倒在地,依然嗷嗷咆哮着,爬向站立门外的东方三里,“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东方三里很生气,气的胡子辫儿一翘一翘的,你姥姥,当初老子提醒你逃,你傻不拉几地装大尾巴狼,好了,被抓了!被抓了,老子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不对你用刑,还尽量为你开脱,你倒好,想要我命!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的嗷嗷的! 东方三里这时手里拎着一瓶红酒,上等红酒,平时,这是他的心肝宝贝。但现在,也顾不上心肝还是宝贝了,举起酒瓶便砸在冯天太脑袋上。 冯天太的脑袋顿时裂开,然后,也不知是红酒还是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欢快地流下。 脑袋被砸,冯天太似乎清醒了,就呆滞地扫视一眼,然后捂着脑袋,喊,“疼啊,疼啊,我腿也疼,疼……” 也是,腿上伤口比脑袋上的更严重,能不疼吗?可你之前干嘛了,被枪击中后就服软,也不至于脑袋上多挨一瓶子。 面对哭爹喊娘的冯天太,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不阴不阳说:“你不就是大夫吗?自己包扎吧!” 说着,他吩咐猛牛寻些药物纱布回来,抛给冯天太。 冯天太手脚利落,片刻就自行包扎完毕,嗯,还是个不错的大夫! 好了,继续审讯吧!然而,这时于有鱼那边传来消息,他们被袭击了。仓库内根本就没有冯天太所提到的夹层,更无药品,就是个废弃的仓库。 于有鱼他们一入内,就被一群蒙面人袭击。当然,依然是一水的美式装备。 好在于有鱼狡诈还枭狠,生死之际,这臭咸鱼先集中了所有的手榴弹炸开一道墙,再一马当先,杀出重围。 即便如此,他们也损失了十来个特务。于有鱼也未能幸免,胳膊上中了一枪。 逃回洋行大厦时,于有鱼他们几乎不成人形了,全都如丧家之犬。 于有鱼直奔审讯室,进门就骂东方三里。 “你姥姥,小帅胡,想我死你明说啊,玩这种幺蛾子,不要脸!”于有鱼气的是七窍生烟。骂时,他不忘取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血迹。 哎?怎么就一个镜片了?这时,于有鱼才发现,眼镜片不知何时丢了一块。 他更生气了,猛然把金丝眼镜砸向东方三里,嚷嚷着,“你赔老子眼镜,要不然,老子废了你!” 东方三里本也在气头上,所谓仓库藏药一事,明显就是冯天太欺骗自己,还差点儿被他暗算,现在,再平白无故地被臭咸鱼骂了一通,于是,他怒火中烧,在眼镜砸向自己时,他斯文尽失,又拎起一瓶红酒,嗷嗷扑向于有鱼。 于有鱼正在揉眼,一直戴着眼镜,骤然除去,眼睛一时不适应房内的光线,因而就没注意东方三里,更没注意东方三里的酒瓶。 酒瓶在东方三里手里,先是高高举起,再被猛烈砸下——噗!一声闷响! “咦?声音为何不一样?”砸人后,东方三里第一句话,是一句很无厘头的话。他的意思是,酒瓶砸中于有鱼脑袋的声音,与冯天太的,不一样。这次的声音,有些闷! 声音虽不同,但结果却一样,对方都是脑瓜开裂,然后,也不知红酒还是鲜血,顺着臭咸鱼的脸颊留下来。 “小帅胡,你姥姥——”于有鱼咕哝一声,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吩咐救人,无论如何,臭咸鱼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自己手里啊! 可是,谁救?特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翻白眼。 东方三里突然想起,瞎大夫冯天太啊!于是,他就命令那老小子救人。 冯天太已经被大狗绑在老虎凳上了,正准备用刑。 于是,东方三里吩咐松绑放人。 然而,冯天太蜷缩身体,抱住脑袋,窝在老虎凳下,哼哼唧唧,“疼啊,救命啊,特务杀人了……” 随后,无论东方三里如何吓唬威胁,那老小子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而那边,于有鱼脑袋上的血汩汩外涌,止不住!再涌下去,不出半个小时,臭咸鱼必定变成死咸鱼! 东方三里急了,拎起切肉刀,大踏步跨至冯天太身旁。 第九十章 神医,过分了 冯天太见东方三里红了眼,吓的连滚带爬窜到角落内。 东方三里不依不饶,紧跟而去。 冯天太捂着依然疼痛的脑袋,提醒东方三里:“爷,你可是斯文人,怎么净干些粗暴事儿?有辱斯文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东方三里也自认有辱斯文,但斯文这玩意儿,辱就辱了,说着,他便抓住冯天太的胳膊,向于有鱼那里拖。 “爷,你干嘛,干嘛?”冯天太惊喊,他不知这斯文大失的小帅胡发什么神经。 “输血!”东方三里冷言,“用你的血,为臭咸鱼输血。” 啊?冯天太这才明白,小帅胡这老小子想兼职做大夫,于是,他胆战心惊问,“如何输血?设备呢?” “设备?”东方三里向他示意,一根一寸粗的水管,“那就是设备。从你肚皮插入,接到臭咸鱼脑袋上。就这么输血!” “爷,你有点儿医学常识好不好?”冯天太作为一个职业大夫,很气愤东方三里的无知无畏精神。 闻言,东方三里很坦率,“爷我丁点儿医学常识都没有!但爷我就这么干!” “你——”冯天太气急而——再气! 他瞟一眼东方三里,在他眼里,这小帅胡已经失去理智了。失去理智的人,和疯子没什么区别。既然是疯子,那就什么出格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唉——冯天太叹息一声,“爷,不就是包扎个伤口吗?需要劳爷你大驾吗?” 说着,他强忍腿疼,捂着脑袋,缓缓起身,“消毒液,纱布!” 这老小子虽然答应了为于有鱼包扎伤口,但明显是敷衍差事,简单消毒后,把纱布随便在于有鱼脑袋上缠裹数圈,反正不出血,就行! “嗯,不错!”东方三里终于又斯文起来了,他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笑,“大夫哥,臭咸鱼就这么躺在地上装死咸鱼,也不行啊!要不,让他喘个气儿?” 冯天太扫一眼晕死在地的于有鱼,先是愁眉紧蹙,随之提条件:“喘气儿倒是不难,但方法由我定!” “只要臭咸鱼不变成死咸鱼,随便你!”东方三里爽快允诺。 闻言,冯天太诡异一笑,便骑在于有鱼身上,挥舞双手——目前,就双手完好无损——畅快地抽起耳刮子。多畅快?速度如疾风骤雨,声音如天雷轰鸣! 很快,臭咸鱼的糙脸如气球一般肿胀而起。 奇怪的是,在场之人竟无人阻止,反而掌声如雷。特别是韩老蔫儿,这老小子高声喝彩,“大夫哥,好手艺!” 果真是好手艺!臭咸鱼有动静了,他先是哼唧了一声,随后就叨咕,“疼——” 疼?知道疼就好!冯天太停手了,先是吹吹火辣的手掌,再向空中猛甩几甩,他姥姥,扇耳刮子也是个苦力活儿,两只爪子,火烧火燎的! 然后,他慢慢起身,还哎呀哎呀的,“我的老腿啊,被你们给伤的,哎呀……”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去搀扶他,好歹人家帮了自己,没让臭咸鱼在自己手里变成死咸鱼。 可他的手刚探出去,冯天太惨叫一声,“我的老腿!”随之,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坐在于有鱼的肚皮上。 噗——于有鱼喷出一口污血,还惨叫一声。 “大夫哥,过分了啊!”东方三里知他是故意,就提醒他,不要再为非作歹了。 但冯天太表示了不满,“爷,你让我救人的!你答应我随便的!这臭咸鱼的伤,脑袋上的不重要,那是外伤!他心里窝的气,内伤,才是晕死的主因。” 说着,他手指那污血,“血喷出来了,才能彻底痊愈!” 他话音未落,于有鱼便睁开眼睛,茫然地扫视众人。 见状,韩老蔫儿直呼,“神医,神医啊!” 其他人也鼓掌欢呼,“神医神医,天下第一!” 冯天太笑容可掬地起身,向大家抱拳作揖,不断歉言:“客气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客气客气!” “神医”如此谦虚,众人掌声更激烈了,甚至有人主动上前,想让“神医”给望闻问切一番,看能否治愈了陈年顽疾。 “神医”依然是抱拳作揖,“小弟艺浅,还很不才,岂敢误人性命?叨扰了,叨扰了,再见,再见……” 这小子借着特务们对神医膜拜的东风,竟然缓缓退出门外,准备溜之乎也! 他的言行,并没逃过东方三里的视线,但东方三里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于有鱼身上,放任他溜走。 冯天太的小算盘马上就得逞了,只要一个转身,撒腿奔入下楼的楼道内,再随手带死门,逃生时间是绰绰有余。 似乎无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冯天太如愿转身,转身是转了,却与一人迎面装个满怀!谁?伏地陌! 伏地陌被撞,纹丝不动,只是用鬼魅的独眼盯住他。 “你——”冯天太惊慌之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却突然发现,伏地陌身旁还站着一人,于是,急忙瘸着腿上前,“总经理,救命啊,救命啊!” 总经理,就是巴正开。巴正开瘦削的身材,黑不溜秋,但却精神矍铄,虽然五十来岁了,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 巴正开本是黝黑肤色的脸,此时还黑着脸,就显得脸更黑了,像一块黑铁。黑铁脸的巴正开对于喊救命的冯天太只是冷哼一声。 这一声冷哼是指示,指示他的两个保镖“黑白无常”。 于是,黑白无常便上前夹住冯天太,拖到一旁。这招儿,看似准备惩戒,其实是保护,以防特务们抢人。 他们的现身,让东方三里很诧异,但也很欣慰,他姥姥,自己终于解脱了。他推测,巴正开肯定是来要人的。 巴正开就是来要人的,非但要冯天太,还要东方三里。 “伏主任,你们这样玩儿,就不怕玩火自焚吗?”巴正开话语阴沉,“我的人被你们以莫须有的证据关押、用刑,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伏地陌陪着笑,解释:“老巴,可不是莫须有啊!据情报显示,冯天太是军统。并且,就是他让同伙袭击我手下人的。” “情报在哪儿?”巴正开追问。 “这个,抱歉,你没资格。”伏地陌虽然一副人在屋檐下的神情,但却软硬不吃的口气。 “虽然上海滩是孤岛,外围都是日本人,但这是租界,你们也不能为所欲为!”巴正开相当强硬,“既然你们以莫须有罪证抓我的人,那抱歉,我也以莫须有罪名拿你的人!” 说着,他猛一摆手。 黑大河为首的几个保安队员一拥而上,围住东方三里。 第九十一章 暗藏的对手 东方三里心知不妙,便想先下手为强。 他之前手里不是拎着把切肉刀吗?于是,先假装躲避对方而引起一个趔趄,这个趔趄,恰到好处地闪在黑大河的侧后,随之,他摆正身形,那刀,就“不小心”贴住黑大河的咽喉。 哎?东方三里再假装惊喜,急忙把刀摆正,“老子是个厨子,玩刀的厨子,剁肉剁骨头,比剁蚂蚁还简单。” 说着,他持刀之手就哆嗦了一下,然后那刀划破黑大河的咽喉,血也渗出来。 “住手,住手!小帅胡,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巴正开还没言语,其随行的人群中挤出一人,是穆蓝。 穆蓝现在身份是巴正开的秘书。她入职时间虽短,却与洋行的人很熟络了,且似乎也深得巴正开信任。 穆蓝代表巴正开发话,巴正开并没反对。没反对,就是默许。 于是,穆蓝就妖娆向前,媚眼带笑,还用那红嘟嘟的嘴唇给行注目礼的人抛个飞吻。今日,她又换了一身旗袍,旗袍的颜色是大红,衬托的她整个人更加惑人了。 惑人的穆蓝,踩着红色高跟鞋,来到东方三里面前。 “三里哥,都是自己人,何必动刀动枪呢?”穆蓝嗲声嗲气。 “是这几个不要脸的先动手!”东方三里很委屈的神情。 他不能太粗暴,毕竟,面对的是巴正开。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巴正开,这还没与他接头联络呢,就怼的火花四溅,担心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三里哥,你放下刀,有话好好说嘛!”穆蓝更嗲了,又向前走了一步。 现在,她与东方三里是咫尺之距。东方三里能嗅到她身上逸散的香气,满鼻子喷香。 阿嚏——阿嚏……东方三里打了几个喷嚏,没办法,他实在受不了这么浓郁的香气。 喷嚏很不识时务,竟然飞出一条黏糊糊的玩意儿,不偏不倚,粘住穆蓝漂亮的鼻尖,还悬挂其上。 好尴尬!让人误以为是穆蓝流的鼻涕。 “啊呀,你个小帅胡,你——” 刚才还风情万种的穆蓝仪态尽失,在一帮老爷们儿的哄笑声中,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擦掉那腌臜物。 擦拭完毕,穆蓝顾不得补妆,板着脸,把手帕抛向东方三里。 手帕很巧地击中东方三里的眼睛,且蒙住他的双眼。 其实,手帕袭来时,东方三里脑瓜飞转,躲,还是不躲?就是一刹那,他选择了不躲,毕竟,自己是个厨子,虽然名义上挂着个行动队副队长的职衔,但本职就是个厨子,如果敏捷躲闪,会被人怀疑。 但他没想到,这只是穆蓝的障眼法。在手帕蒙住他的双眼时,穆蓝娇嗔地用脚踢向东方三里的小腿。 两人近在咫尺,东方三里又被蒙住眼睛,就被那高跟鞋的鞋尖准确无误击中。 疼!撕心裂肺的疼!这是东方三里的第一感受。 于是,他急忙仓皇倒退数步,坐在之前绑冯天太的那张老虎凳上,捂着被踢的腿,龇牙咧嘴,还嘶声不断,“你姥姥,嘶……嘶……” 当然,这一来,就解围了。被劫持的黑大河立时带着其他人再次冲向东方三里。 然而,他们被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挡住了,所有人全掏出枪,互相抵着脑袋。 对峙!一触即发! 而这时,东方三里的思想却开了小差儿—— 自己身怀绝技缩骨功,还经过残酷的军事训练,莫说一个柔弱女子,就是膀大腰圆的屠夫,用尽气力踢到自己腿上,也不至于产生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难道那高跟鞋的鞋尖里藏着尖锐器物? 他望向穆蓝的高跟鞋,就是普通的高跟鞋,不会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难道?东方三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不敢再想,但又不得不想,那就是,穆蓝也身怀绝技,且是高手! 不可能!东方三里否认。她那么妖娆柔弱。但随之又想,为何不能?也许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以此来掩饰真实身份呢! 他望向穆蓝,穆蓝在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后,正透过缝隙,凝望着他,那目光,深不可测。 当两人的目光相接,穆蓝再次妖娆地笑了,还抛给他一个媚眼儿。 这媚眼儿,是冲着东方三里被袭击的腿骨处去的。于是,东方三里便把手探入裤腿之内,抚摸伤处,他姥姥,竟然肿胀起来了。 摸着肿胀之处,东方三里确认,穆蓝绝对身怀绝技。 想到这里,东方三里心里一冷,通过之前种种判断,她肯定不是自己的同志,那么,她或是军统,或是鬼子和76号的秘密特务。 如果是军统,他还略微心安,但如果是后者,就必须戒备了。像她这种身手的人,肯定是直属于高层,比如归李士群或影佐祯昭直接领导。 而这时,东方三里也明白了穆蓝踢自己的企图,就是试探。前几次她都失手了,这次趁机再次试探。 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东方三里暗自心道。他决定,对自己下狠手。 东方三里抚摸肿胀之处的手暗暗加力,然后,就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但这次,他表面上并没任何反应。很快,肿胀之处鼓起一个肉包,像个小馒头一般的肉包。随后,他慢慢卷起裤管儿,将其显出。 “穆蓝你个死妮子,你是美女蛇啊!亏你还是我校友!”东方三里故意哭丧着脸,怒斥躲在人后心怀鬼胎的穆蓝。 闻言,包括穆蓝在内,所有人,全都聚焦而来,无一例外,看见了那小馒头似的肉包,肿胀黑紫的肉包。 “小帅胡,你——你——” 这时,武汐汐闻讯赶来,一进门,正好看见肉包,就惊慌地奔到东方三里身前,还忧心忡忡状。 “疼吗?”武汐汐揪心的神情。 “你说呢?”东方三里反问,说着,还龇牙咧嘴地嘶了几声。 “我摁一下?”武汐汐不知是好奇,还是怀疑,竟然想验证。 “你——”东方三里本欲拒绝,但转念又想,必须让穆蓝相信,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厨子,禁不住她那藏有暗力的袭击,否则,怎会肿起一个肉包? 于是,他对武汐汐点点头,“好吧!” 而武汐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口中说着“我轻轻的”,却猛然用力,手指如铁棍一般杵压肉包,直逼腿骨。 啊呀——东方三里惨叫着,捂住腿,从老虎凳上直坠落地,随后就打着滚儿,痛骂穆蓝的十八辈祖宗。 穆蓝,成竹在胸的穆蓝,瞬间迷茫了,难道判断错了?小帅胡就是个普通的厨子?不,必须再行试探! 第九十二章 认赌服输 然而,穆蓝失去了试探机会,因为巴正开发话了。 “演双簧?这种弱智的伎俩也敢拿出来显摆?!”巴正开望着在地上打滚儿的东方三里,以为他和武汐汐是在演双簧,想逃脱追究,于是,就吩咐黑大河,“拿人!” 闻言,伏地魔的独眼内闪烁了几下光,不可捉摸的光,然后他不咸不淡说:“老巴,小帅胡好歹是我的人,你就这么拿人,我的老脸给哪儿搁?” 巴正开铁青着脸,不阴不阳,说:“那你抓我的人时,就没想我的脸吗?” 伏地陌冷笑着解释:“我得到线报,说冯天太是军统。如果他真是军统,你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呢,我就没经你允许,先把他请来,问问话。如果他不是军统,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如果他是军统,那我向上峰汇报时,就说你不知此事。不知者不为过,是吧?老皮,我这么解释,你还认为是打你脸吗?” 这话,听着倒是一心为了巴正开着想。当然,伏地魔也算是间接给了巴正开颜面。 巴正开再枭狠,表面上,也不敢落个勾结军统的名声。毕竟,他是生意人。于是,他铁青的黑脸渐渐缓和,语气也不那么带着杀气:“伏主任,你既然是为我好,那我问你,冯天太是军统吗?” 是啊,是军统吗?伏地陌也不知,于是,他目视东方三里,毕竟,东方三里才是主审官! 东方三里的疼痛减轻了,就缓缓坐起,擦一把脸颊上的汗水,长吁几口气,回答:“那老小子是军统,但他不承认。不过,他承认了黑疤瘌偷袭我们一事。” 黑疤瘌,就是黑大河,保安队第三分队的分队长,他正在恶狠狠盯着东方三里,之前被他用刀挟持,丢人丢大发了,奇耻大辱! 所以,他一直想扳回一局,比如,把东方三里摁在地上,先在他那帅脸上划拉几刀,在揪下那三根毛的小胡子,再……反正,就是要报复! 正在一门心思报复的他,骤然听到东方三里说冯天太交代是他带人偷袭,就拔出枪,嗷嗷地喊:“谁?谁他姥姥诬陷老子?老子弄死他!弄死他!” “是冯天太。”东方三里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猛牛把冯天太的供词呈上。 黑大河接过供词,瞪着牛犊子眼,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哗哗把供词撕个粉碎,又一股脑儿塞入口中,呜嗷呜嗷地狼吞虎咽到腹内,然后再嗷嗷地喊:“老子不识字儿,你姥姥,哄谁呢?哄谁呢?” 这一下,东方三里懵了,你姥姥,还能这么玩吗? 没办法,人家就这么玩!而且,冯天太也很滑头,见状,当即翻供,“总经理,伏主任,你们都是洋行的头儿,你们要给我做主啊!我真的不是军统,我也从来没说过请黑队长袭击东方三里一事。” “再说了,东方三里和我是同事,我们都为洋行做事,我们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呢,又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对了,你们打听打听,我来到洋行做事,至今,从未与任何一个同事红过脸。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等龌龊之事?” 这老小子,此时也不像在药房假装不认识东方三里了,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还可怜兮兮的神情,更是说的冠冕堂皇。 面对这老小子一本正经的说假话,东方三里明白,这一局,自己输了。 他复盘整个过程—— 显然,从到十八号药房巡查开始,对方就已经设下圈套,让冯天太更换假药,激怒己方,激怒的目的,是想引起冲突。 但当时,虽然己方也教训了冯天太,但可能未遂他们之愿,随后,他们只好偷袭。 偷袭过后,他们知道己方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谁都不傻,一看那一水的美式装备,就知是谁干的。于是,他们便将计就计,又制造了冯天太是军统的材料。而这材料,恰巧让怀疑冯天太的索·白尔德看到。 这就是索·白尔德的错了,他这人,平时不怎么敬业,今日却一大早儿就到洋行,就是去查询冯天太的材料。一查一个准,立刻就判断冯天太是军统。然后,报给了伏地陌。 伏地陌相信索·白尔德啊,于是,便跟着一块儿中计了。 再之后,就是冯天太按照预定的计划,把黄浦江第九码头的仓库藏有禁药一事告知己方,然后在那里,他们早就埋伏了人马,随时进行偷袭。 也许,对方会认为,己方会让冯天太带路,届时,也好趁机救出他。也许,他们还认为,伏地陌会亲自去,届时,也好一举歼灭。 幸好,自己没完全相信了冯天太,而伏地陌也是老奸巨猾,更没上当。这才有了巴正开要人一事。 如此也好,虽然自己这一局败了,但也进一步了解了穆蓝。 穆蓝,东方三里从直觉上判断,她才是最大的隐患! 东方三里认输,伏地陌也认输,毕竟,现在供词让黑大河吃了,不得不放人。 而巴正开,目的是要人,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便带人离去。 东方三里望着巴正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时,却与蓦然回首相望的穆蓝目光相接。穆蓝的目光里不再是不可捉摸,更不是妖娆鬼魅,而是单纯无邪,阳光灿烂,特别是,还莞尔一笑,笑的如邻家女孩儿。 这一笑,虽然是冲着东方三里,却引得其他特务打口哨,送飞吻,一派春意萌发的景象。 但武汐汐,却睥睨地撇撇嘴,“妖精!” “不是妖精,是女鬼!”东方三里似是纠正武汐汐,更似是自言自语,“就是聊斋‘画皮’中的女鬼。” “是,就是女鬼,就是聊斋‘画皮’中的女鬼!”武汐汐随声附和,还很高兴的神色。 说着,她去搀扶东方三里,还想背负东方三里下楼。 东方三里摆摆手,示意她放开自己,“你那小鸡仔儿似的的身板,还背我?你就不担心被我压成肉泥?” 话毕,他抚摸一下自己那肿胀的小肉包,还好,疼痛减轻多了,于是,就慢慢站起,让猛牛递给自己一根木棍,准备回办公室。 “小帅胡,你,跟我来。” 这时,伏地陌言语了,脸色不太好看。在旁人看来,是要修理东方三里的前奏。 第九十三章 示警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伏地陌并没有为难东方三里。 在办公室,伏地陌和蔼可亲,只字不提今日之事,反而一番亲切的嘘寒问暖。 这让东方三里忐忑不安,独眼龙想玩什么花招? 伏地陌这次真没玩花招,只是单纯的安抚,随后,便交给他一项任务。 听到这任务,东方三里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伏地陌不追究自己责任的原因了,原来下的套在这儿呢! 任务就是:重赴黄浦江第九码头的洋行秘密仓库。 按照伏地陌的说法,就是他得到秘密线报,在黄浦江第九码头的洋行秘密仓库,的确藏着禁药。只不过,不是冯天太所言的那个仓库。 目视伏地陌,东方三里相信他所言为真。但是,他不能去,他需要把这个消息给夏红藕,让他火速上报组织,然后让组织用特殊渠道通知巴正开转移药品。 于是,他便哭丧着脸说:“主任哥,亲哥哥,你看我,弟弟我是倒霉透了。我现在啊,只想大醉一场,发泄发泄这心中憋着的怒火!” 伏地陌笑笑,笑着为他斟上一杯红酒,然后学着东方三里平时的口气说:“小帅胡弟弟,亲弟弟,让你做这件事呢,我也没办法,为何?是堵别人嘴啊!” 堵别人嘴?东方三里轻嘬一口酒,不解的目光。 伏地陌的独眼内一丝诡异的光一闪而过,深入浅出地讲道理:“你看啊,自从你当上第二行动队的副队长,你是连连败北,一再受挫,是吧?按规定呢,你每次都应该受到惩罚,可是哥哥我非但不惩罚,还一再委以重任,原因就是,想让你戴罪立功,也好堵别人嘴!” “如果你能立功,你挣足了面子,我也不为难,田子小姐脸上也有光!是吧?否则——” “好了,主任哥,你别否则了,我懂,全懂!” 东方三里清楚,自己是鸭子上架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随后,他便带队前往。 东方三里依然骑着大苍蝇,其他特务,这次是驾乘汽车。 在路上,东方三里一直思考如何把情报透露出去,但他的接头人只有夏红藕,而那死妮子又不知在哪儿。最近,那死妮子飘忽不定,上课也不正经,让他相当的无奈。 在无奈中,东方三里等人来到黄浦江第九码头。 洋行在这码头有一个大仓库,但这里的药品,均没有违规的。按照伏地陌的情报,洋行还有两个秘密仓库。冯天太交代的那个,是一号秘密仓库,那个是诱饵。而禁药,藏匿在二号秘密仓库内。 二号秘密仓库在哪儿呢?东方三里手持地图,扫视周围:密密麻麻的仓库,鳞次栉比,毫无章法,就那么散落在码头周边。 终于,他寻到了位置,于是,众人全都荷枪实弹,利用地形,悄悄围扑而去。 此时,他们距离仓库有五百米。东方三里依旧在苦苦思索应付之策。此时,他不再幻想夏红藕了,而是思考如何报警,利用码头工人?还是开枪示警?或是自己编个理由,抢先一步去通知?或是…… 距离仓库还有三百米。东方三里决定,用枪示警,还是借枪,这是最有效、最安全的办法。但借谁的枪呢? 他扫一眼手下人,这次来的人,不仅是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四人,还有韩老蔫儿等人,共三十多人! 本来,这没韩老蔫儿的事儿,他现在是第一行动队第一组的组长。但这老小子和于有鱼不对付,且自认为与东方三里是好兄弟,便积极主动带人前来协助。 当然,他的目的简单,就是想立功,以便能恢复队长的职务。他虽然蔫儿,但也不傻,也清楚伏地陌的情报,绝对是真实可靠。 韩老蔫儿这时就与东方三里肩并肩。他们溜着墙根儿,如老鼠一般,跐溜跐溜,快速前行。特别是韩老蔫儿,一心立功,就一再催着东方三里,“弟弟,麻溜的,麻溜的!” 东方三里则假装胆小怕事的模样,不但拎枪的手一直哆嗦,还说话结结巴巴,“哥,哥嘞哥,我那个,怕啊!你知道,我就是厨子,伏主任硬要赶鸭子上架,鸭子啊,我!我这会儿,腿,不但疼,还怎么感觉到虚弱无力呢!” 说着,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恐慌的神情,“兄弟们,要不,咱歇会儿?” 见状,韩老蔫儿乐了,猛牛他们也都乐了,这个小帅胡啊,真不是干行动队副队长的料儿,这还没摸着人家的屁毛儿呢,就吓的屎粑粑快拉出来了。 但大家立功心切,毕竟,这是煮熟的鸭子!于是,他们就再三劝说东方三里,发扬一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耻无畏精神。 “小帅胡弟弟,昨晚那么凶狠的恶战,你都挺过来了,这次咱们胜券在握,你怕什么?你发扬一下你之前用手榴弹和切肉刀威胁人的无耻精神,就胆儿肥了!”韩老蔫儿一边劝说一边搀扶东方三里。 而猛牛也上前帮忙,他也很想把这份功劳拿到手,也扬眉吐气一番,自从投降了76号,还没立过像样的功劳呢! 见状,大狗、小树也架住东方三里的双臂,帮助他站起。 而老棒槌则君子动口不动手,“副队长,您老加加油,再发扬发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精神,好吗?” “我也想啊,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东方三里为难的口气。 说着,他瞟一眼韩老蔫儿的手,那持枪的手,就在自己胳膊肘儿旁边。 于是,东方三里便双腿再次一软,屁股猛然坠落在地,而他的胳膊肘儿却似乎不经意地撞击到了韩老蔫儿的持枪之手,那手和枪被撞,便甩到韩老蔫儿身后的墙壁上。 啪!枪走火了。 众人一怔,怒气冲冲目视韩老蔫儿,“你——” 而老棒槌则急言:“副队长,枪声一响,对方就会警觉,现在趁他们还未做好准备,我们还有机会,否则——” “那,好吧!”东方三里终于哆哆嗦嗦站起来,然后吩咐,“全体都有,跑步!” 所有特务飞奔而去,韩老蔫儿和猛牛冲在最前面,而东方三里则屁颠屁颠尾随在人群的最后,还气喘吁吁状。 很快,他们抵达目标,并将仓库四周包抄围住。 第九十四章 鸭子上架 仓库内似乎无人,因为没有丝毫动静。 见状,韩老蔫儿就问东方三里:“弟,派个人上前查探查探?” 东方三里假装恐惧的模样,缩着脑袋,蹲在角落里,结结巴巴回答:“蔫儿哥,你、你、你做主!” 韩老蔫儿本是当过队长的,现在被委以重任,便瞬间恢复往日荣光,指挥猛牛,“你,上前探探!” 猛牛瞟他一眼,根本就不予理睬。 无奈,韩老蔫儿只好命令大狗、小树和老棒槌,但这三人,也是待理不理。 韩老蔫儿只好把指挥权重新交给东方三里,并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 东方三里也叹息一声,他把指挥权让给韩老蔫儿,其实是想万一有个好歹后,便于推卸责任,但现在这状况,只好当那上架的鸭子了。 于是,他吩咐猛牛和大狗一组,小树和老棒槌一组,分列仓库大门两旁,然后把烟雾手榴弹放在门口。 烟雾手榴弹弥散的烟雾,从大铁门的下面渐渐溢入仓库之内。 片刻,仓库内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没人?”韩老蔫儿疑惑相问。 “不可能!”东方三里绝对不相信仓库内没人,这么重要的地方,如果没人看守,那绝对是假象。 于是,他就让猛牛四人再放几颗烟雾手榴弹,加大烟雾的攻击力度。 很快,仓库内传出咳嗽声,虽然对方尽量压着嗓音儿,但依然传入东方三里的耳内。 当然,韩老蔫儿也听到了,他就献计献策:“小帅胡,先集中火力对铁门扫射,再伺机攻进去。” “不妥!”东方三里否决他的计策,并解释,“不出所料,对方肯定在正对门的地方设置了重火力,因为这是唯一的出入口。只要他们守好门口,我们就无能为力。如果与他们对攻,我们吃亏!毕竟,他们全都是美式装备。” “要不,炸开后墙?”韩老蔫儿立功心切,就又一次献计献策。 东方三里再次否决,“藏匿禁药的仓库,这么重要的仓库,墙壁肯定不会被轻易炸开。” “那你有什么辄儿?”韩老蔫儿心有不甘地问。 “暂时没辄儿!”东方三里坦诚。 说着,他便斜倚在墙壁上,捋着胡子辫儿,闭目沉思。 其实,他是在等,等待对方的援军。万一仓库内有电话,或者对方有能传递给巴正开消息的特殊渠道,对方很快就会有援军。 一旦对方援军来到,他便可下令打道回府,届时,伏地陌问起,自己就以“对方火力太强悍”为由答复。反正,为了不让药品落入76号特务之手,自己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哪怕是一秒,也行! 然而,在猛牛四人把所有的烟雾手榴弹全放在门口后,对方的援军迟迟不到。 无奈,东方三里就只好继续等,当然,他的理由是,“没想好辄儿!” 可对方等不及了。仓库不是太大,里面空间有限。看守之人,共有五人,在门口设置了攻击点,并藏身在麻袋之后。烟雾很浓,且带着刺鼻的味道。他们实在忍受不了。 仓库内,与东方三里设想的不同。这是秘密仓库,所知之人寥寥无几。更不能设置电话机。否则,顺着电话线就查找到此处了。那,还能叫“秘密”? 秘密仓库不但秘密,平时,他们还有哨兵。但今晚,五人在吃晚饭时就没放哨。这也是大意了。因为今日他们在一号仓库那里大胜,根本就不会想到76号的特务会杀回马枪。突然被包围,他们就没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们本想着,特务们会一窝蜂地冲进来,然后给与当头痛击,再打开一个缺口,派人冲出去送信儿,可是,没想到,特务们玩阴的,只放烟雾,不进人。 他们必须主动出击了。他们不知特务们的烟雾手榴弹已经耗尽,只是担心再忍下去会被呛死。于是,他们派一个人突然打开仓库铁门,然后对着外面就是机枪扫射。 机枪是重机枪,哒哒哒的,如疯狂的狼群扑过去。 但是,狼群再凶恶,却没有目标,因为除了躲在门两侧的猛牛四人,其他人全都藏匿在安全之处。特别是东方三里,更是窝在角落内,还缩着脑袋。 特务们不还击,仓库内的人便停止扫射,向外观察—— 除了门口地上那一堆的还在弥散着烟雾的烟雾手榴弹,竟然一根屁毛儿都没发现。 当然,他们不会相信天上会掉下烟雾手榴弹,于是,就向外抛出几个手雷。 手雷可比特务们携带的手榴弹先进多了,轰……轰……几声爆响后,地上留下几个大坑。 然而,特务们依然没有动静,因为东方三里没有下令。他没下令,表面上是担心对方猛烈的火力会伤到己方之人,其实还是在盼着奇迹出现,对方援兵能及时赶到。 对方没有援兵,对方也主动出击,在重机枪的掩护下,两个人趴在地上,抱着冲锋枪,匍匐前进,向门口而行。 他们并不知道门侧埋伏着四个特务,他们想当然以为,偷袭的人被重机枪吓住了,可两人的脑袋刚冒出门口,便被等候不急的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一阵乱枪打爆脑袋。 这一下,仓库内的重机枪更枭狠了,哒哒哒的,比恶狼还恶狼。 门外,猛牛四人得手,非常兴奋,就向东方三里讨要进攻的命令,可四个人,八双眼睛,怎么都找不到东方三里的身影。 然后,这四人,八双眼睛,相互一对,便心照不宣地掏出手榴弹,十来个,拉弦后,一股脑儿全抛进门内。 轰轰轰…… 仓库内如天雷滚滚,且硝烟弥漫,甚至,还从里面飞出残肢断腿。这不,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就落在东方三里的不远处。 见到手掌,东方三里才意识到猛牛四人给自己玩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奈,只好冲着他们嘶喊,“你们混啊,不能用手榴弹,把药品都炸了,就没证据了!” 他的想法是,只要不用手榴弹这些杀伤力较大的玩意儿,仓库内的人就一直能撑着,撑到援兵到来。 然而,一切都晚了,仓库内剩下的那三人,在手榴弹的袭击下,全粉身碎骨。 门内轰炸数声后,便归于寂静。 “冲啊,冲啊!” 韩老蔫儿这时不蔫儿了,时机抓的非常恰当,第一个挺身而出,冲向仓库大门。 而猛牛四人,辛辛苦苦当炮灰,岂能让功劳旁落?于是,他们就先一步冲入仓库内,拿下首功。 其他特务,见没有危险,也都嗷嗷嚎着,一并入内。 东方三里是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拎着枪,小心翼翼进门。 第九十五章 女人被绑架了 仓库内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药呢?为何没药?”东方三里扫视一遍,问。 仓库不大,堆积着一些杂物,却没有药,更莫说禁药。 “搜,四处搜!” 不待东方三里发话,韩老蔫儿就急不可耐地吩咐。他可不想白来一趟,容易吗?脑袋在裤裆里掖着呢! 特务们散开,四处搜寻。很快,他们就发现一块铁板,铁板下面,是地窖。 面对地窖,所有人荷枪实弹,冲着下面。 东方三里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要是有人,早就上来帮那五个兔崽子忙了,保安队的孙子,全都是愣货。” 说着,他向地窖内望了望,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推测,禁药应该在下面。 此时,东方三里依然期盼有奇迹出现,就是巴正开的人能杀来,然后自己带人溜之乎也!如此,药品就不会落入76号之手。 但没有奇迹,面对到手的鸭子,猛牛第一个入内。 “快,快,发大财了!”猛牛在地窖内呼喊。 闻言,特务们一窝蜂奔入地窖,而东方三里,则尾随其后。 地窖内果然是禁药,全是战场上亟需的药品。 唉——东方三里暗自叹息,无可奈何,只能把药品运回了。 于是,他吩咐特务们把药品搬到汽车上,而自己则依然骑着大苍蝇在前带路打道回府。 他们并没返回洋行大厦,而是按照伏地陌之前的安排,把药物藏匿在76号设置的一个秘密据点。 这个据点,是11号据点,从外看,是一家普通的居民住宅,就在汇利银行附近。 藏好了药品,东方三里安排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看守,自己则带着韩老蔫儿返回洋行大厦交差。 虽然已经是晚饭之后,但伏地陌依然没回家,焦急地坐等他们的消息。 听说一切顺利,他那独眼内的光便闪的亮晶晶的,如天上的星星。 “赏!重赏!” 伏地陌当即吩咐武汐汐拿出早已包好的赏金给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打开,赏金有银元,有小金鱼。 “谢谢主任哥,亲哥哥嘞!”东方三里笑纳了赏金,当然,也不忘顺口夸赞手下人几句,比如,“猛牛那小子挺狠,有前途!”再比如,“蔫儿哥也不错,这次也立功了。” 他的意思,伏地魔明白,就笑笑,说:“这边的事儿了结了,一并提拔!” “谢谢主任哥,亲哥哥嘞!”东方三里欢天喜地的神情,然后哼着小荤调儿走出伏地陌的办公室。 韩老蔫儿早在外候着,见状,就上前询问情况。 东方三里如实告知,并给了他一根小金鱼。 “蔫儿哥,咱兄弟俩儿关系不菲,所以,小金鱼的事儿你就不要向外人提,要不然,弟弟我很难做!”东方三里一再叮嘱韩老蔫儿,毕竟,按照规定,韩老蔫儿没资格独享一根小金鱼。 韩老蔫儿拜谢不已,又顺手捎走东方三里几块银元后,便屁颠屁颠回家了。 而东方三里,则先到11号秘密据点,把赏金分给猛牛等一众特务,再安排他们轮流执勤,严加看守,自己便骑上大苍蝇返回住处。 当然,在路上,他顺道去查看了汇利银行的情况—— 银行的大门已经被重新安装,内里也清洁干净。不过,依然有巡捕看守。 他姥姥,布兰顿胆儿真肥,公器私用!东方三里心里冷笑。看来,今晚再来的话,需要费一番功夫了。 …… 回到家中,东方三里没有发现夏红藕。 真好,这死妮子,终于识时务者为俊——俊姑娘了!东方三里给自己斟一杯酒,斜倚在沙发内,准备翻看报纸。 嗯?报纸上怎么放着一张纸条? 东方三里拿起纸条,目光一扫,心里一惊,再就是一冷。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夏红藕在我手,要想你女人活命,等我消息。 东方三里明白,夏红藕被人掳走了。从纸条上的内容看,对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不知夏红藕的真实身份。 他推测,对方估计是想掳自己,结果发现家里夏红藕,便把她当作自己女人顺手捎带了。 东方三里此时的第一念头就是巴正开。那老小子,必定会报复自己。那么,为何对方让等消息呢?难道还有什么猫腻? 他判断,对方暂时不会对夏红藕下手,但自己也不能守株待兔啊! 要不,与组织联络,让组织出面救人?毕竟,巴正开是爱国民主人士。只要组织出面,证明夏红藕的身份,巴正开肯定放人。但那样的话,夏红藕就彻底暴露了。而自己,也会暴露。毕竟,夏红藕是在自家被掳走的。 思来想去,东方三里决定,暂不上报组织,自己去搞定,今晚就动手。 他的目标,是巴正开。 巴正开居住在愚园路上,独门独户的洋房。毕竟是大户人家,虽然夜已深,但依然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东方三里越过院墙,溜着墙根儿,来到洋楼的后墙。今天,他没有施展缩骨功。这地方,在他看来,轻而易举就会搞定。 正如预料,他基本没遇到什么阻碍,便从后窗爬入二层巴正开的书房之内。 书房干净整洁,宽敞大气,但是空无一人。 东方三里找个角落静坐,他要等待巴正开来此。届时,将其掳走,以交换夏红藕。 片刻后,房门有了动静,巴正开推门进房。他还带着一人。那人,是黑大河。 “大河,你有事?”巴正开似乎并不知黑大河来此缘由,“这么晚了,看来很急啊!” “是的,总经理,我——”黑大河欲言又止。 巴正开狐疑的表情,问:“大河,你平时不都是干脆利落吗?怎么今晚吞吞吐吐的?!” 吁——黑大河长吁一口气,似乎豁出去的神情,回答:“我把小帅胡的女人绑了。” 小帅胡?巴正开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他与东方三里不熟,更不知他的绰号。在黑大河解释后,他才哦了一声,“是那个长着三根胡子辫儿的东方三里啊!”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绑了他的女人?”巴正开脸色一黑,不满的神情,“咱是生意人,又不是地痞流氓,怎么能做那等龌龊之事?” 闻言,藏在暗处的东方三里才明白,原来是黑大河背着巴正开绑架了夏红藕。 第九十六章 木刺扎人 在东方三里的眼里,巴正开虽然面黑心狠,但却是个光明正大之人。倒是那看似粗犷豪气的黑大河,却是个阴险小人。 果然,巴正开吩咐黑大河放人。 “大河啊,小帅胡是小帅胡,人家的女人是女人,要区别开来!”巴正开恩怨分明,“你现在就去,放人!” 黑大河弱弱解释:“总经理,小帅胡带人把咱二号仓库的药品全劫走了。还杀人,把那五个看仓库的兄弟全部杀死!” 什么?巴正开身躯一震,一副惊讶的神色,随后就是不相信的口气,问:“你确定?” 黑大河点点头,非常肯定的神色。 “二号仓库很秘密,他们如何知道?”巴正开似是问黑大河,又似是自言自语。 说着,他便在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还不断地拍脑袋。 “总经理,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向人家交货了,”黑大河似乎狠下心来了,“不如我们用小帅胡的女人换药品吧?” 巴正开目视他,言辞犀利地呵斥:“傻!你傻,你以为人家傻吗?” 顿了顿,他再拍拍脑袋,“一个小帅胡,就一个厨子,充其量是个行动队副队长,你认为他有能力打探到我们二号秘密仓库吗?显然是独眼龙那老小子在背后得到了线报。” “独眼龙才是正主!对于独眼龙而言,一个厨子的女人,就是个屁!要绑,你绑独眼龙的家人啊!你绑个厨子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是啊,巴正开说的对!在旁窃听的东方三里非常赞同巴正开的话,你姥姥的黑大河,你去绑独眼龙的家人啊,那才算你有本事呢! 巴正开的确是光明正大之人,察觉有些失态,便急忙改口:“大河,抱歉,我说错话了,不管是谁的家人,只要是无辜的,都不能去绑架。咱们是生意人,不是地痞流氓!” “那咱的药品怎么办?”黑大河愁眉紧蹙。 “莫急莫急,我想想啊,我想想!”巴正开拍着脑袋,自言自语,还来回踱步。 片刻后,这老小子终于镇定下来了,他吩咐黑大河,“你盯住小帅胡。既然独眼龙安排他去偷袭仓库,我估计,药品也会由他藏匿和保护。你只要盯住他,就能寻到药品的下落。” “是的,总经理。”黑大河答应一声,便匆匆出门。 随后,巴正开也出门而去,毕竟,外面还有应酬呢! 见状,东方三里也从后窗爬出,赶回自家。 到家后,他隔着窗户向外观察,夜色里,门外多了数个暗哨,全是黑大河的人。那些人,影影绰绰的,密切注意着他家的动静。 见状,东方三里决定给他们下个套。 于是,他装扮一番,带上食盒,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 “唉,这些小子,半夜三更的,还得给他们送饭。唉,不就是看守个药品嘛!”东方三里故意发牢骚,以便让盯自己的人听到。 果然,那些影影绰绰的人立即尾随而上。 东方三里骑上自行车,那些人也骑上早已备好的自行车。 东方三里并无目标,就那么骑着自行车,悠悠哉哉,在街上转圈。他左拐右绕,就像藏猫猫一般。这样,便甩了一个又一个的尾随者。 但不能全甩掉,否则,计划就落空了。 在剩下最后一个人时,东方三里缓缓而行,还哼着小荤调儿。 尾随者并没意识到危险,毕竟,对方虽然挂着76号行动队副队长的职衔,其实是个厨子,是个胆小怕事的厨子。于是,他就毫无顾忌地尾随。 而东方三里,则感觉时机到了,便在一个僻静胡同内,停车下人。 那尾随着见状,也急忙停车下人,还假装系鞋带。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悠悠哉哉步向尾随者。很快,就走到距离尾随者三米之处,他都能看到尾随者的六根手指了。 尾随者,绰号“六指”,起初有些紧张,但突然就心一横,拔出枪,对准了东方三里。 “小帅胡,药品藏在哪儿?”六指一边询问一边走到东方三里面前。 “药品?哦——你早说啊!”东方三里手指身旁一家的院门,“就在这儿啊!” 六指下意识地瞟了那门一眼——就在他瞟的刹那,东方三里出手,先是凌厉地夺过手枪,再就是抵住他的额头。 “我说话你也信?愚蠢!”东方三里冷笑着,嘲笑对方。“对了,夏红藕关押在哪儿?” “不知道!”六指似乎很爷们儿,干脆利落回答。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皮笑肉不笑,说:“你也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我们76号刑具的威力。如果你想尝尝,我不反对!” “我也不反对!”六指依然很爷们儿,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东方三里本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告知夏红藕藏身之地就行,但这老小子却是个不识时务的主儿,那只好抱歉了。 于是,他用六指的衣服把六指的嘴巴堵上,再把他五花大绑后系在自行车后座,随后,就拖拽着他狂奔,奔到一处更加偏僻的小树林里。 在这儿,他再次询问夏红藕的藏身之处,然而,六指依然死不回答。 “你个厨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六指累的气喘吁吁嘲讽,“说你是走狗吧,都是抬举你。其实,你连狗都算不上,就是狗腿子!” 东方三里没时间与六指废话,他找了根树枝,折断。折断的树枝的尖端,是不规则的木刺,如刺猬一般。 “你要干嘛?小帅胡,你是斯文人,可不能干流氓的事儿啊!” 意识到不妙,六指心惊胆战地呵斥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把木刺对准六指的右手掌,问:“夏红藕在哪儿?” 六指看看他的脸色,再看看木刺,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脑袋。 东方三里高高举起树枝,再恶狠狠扎下,木刺插在六指的手掌上。 啊——六指撕心裂肺的疼,便惨叫一声。 “唉,你这声音,太瘆人了。”东方三里掏掏耳朵,皱皱眉头,然后用六指的袜子塞住了六指的嘴巴。 “你要想明白了呢,你就点点头!”东方三里很贴心地提醒六指。 说着,他便如捣蒜一般,不断把那木刺“捣”在六指的手掌上,片刻后,那手掌血糊糊的,还扎满了断裂木刺。 “唉,这树枝,太不顶事儿了!”东方三里叹息一声,准备换一根。 可就在这时,六指点头了,哭丧着脸,点头如小鸡啄米。 于是,东方三里除去六指嘴巴里的臭袜子。 “在、在、在一号号号秘密仓仓库。”六指疼的嘴巴都不听使唤了,结结巴巴。 哼!东方三里冷哼一声,再次拖拽着六指,向黄浦江第九码头而去。 第九十七章 给脸不要脸 在黄浦江第九码头,一号秘密仓库,果然有夏红藕。 虽然这里到处都是枪战痕迹,那被于有鱼炸开的墙洞也没被补上,但不影响关押夏红藕。 夏红藕被堵着嘴巴,五花大绑,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 看见东方三里,她便起身,嗷呜嗷呜地喊叫,还泪如雨下。 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地笑。 这在夏红藕看来,似乎是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于是,她便气急败坏地跺脚,再重新坐在那破旧木凳上,用恨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提议换人,“把我妹子给我,我就把六指给你们。” 对方看管夏红藕的只有三人,带头的,是保安队第三分队的副分队长,人称老于。 老于瞟一眼六指,摇摇脑袋,说:“别说你拿一个六指,就是拿十个六指,我们都不会换人。为何?他不配啊!” “你们未免太狠心了!”东方三里不知对方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没把六指当回事儿,想了想,就转移话题,“好,咱先抛开六指不谈。我想说的是,你们对我有仇也好,有怨也罢,但你们不能动我妹子!这事儿,你们做的,不地道!” 老于也很坦诚,说:“是,对一个女人下手,我们做的确实不地道。但我们也没办法,黑队长说了,必须用你女人换你抢我们的药品。” “她不是我女人,是我妹子。”东方三里纠正,“再说白了吧,是我校友。她啊,就是个女流氓,到处骗吃骗喝,这不,骗到我这儿了,还死皮赖脸住在家中,唉,我有什么办法?” “其实啊,我真不想救她!这女人,特烦!可是,我没办法啊,他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不救她,对不起我故去的老师。” 东方三里满天扯淡,很认真地扯淡,“说白了吧,她不值钱!所以,你们用她换药品,大大失策。” 说到这里,他眉毛向上一挑,似乎是灵机一动,提议,“不如这样,你们去绑架了独眼龙,哦,就是伏地陌的家人,比如他大老婆啊,他小老婆啊,不管谁,我保证,绝对能把药品换回去!我保证!”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的模样,却一副无耻的表情,不但腌臜了夏红藕一番,还想转移矛盾,转到伏地陌身上。 闻言,老于似乎被打动了,先是沉吟不语,随后,豁然大笑,说:“你当我们傻啊!绑架独眼龙的家人?我们也想,可他家那么多保镖,如何下手?还是绑架你女人安全!” “你女人说了,她就是你女人。在你家中,言之凿凿,理直气壮,她说是你女人。这会儿,你想蒙我们?没门儿,门缝儿都没有!”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捋捋胡子辫儿,心道:他姥姥,这老小子,也挺滑头!看来,只能来点儿实在的了! 于是,他对老于说:“既然都是聪明人,那咱就说聪明话。你放人,我给你们一部分药品,如何?” “不行!肯定不行!绝对不行!非常不行!”老于冷笑着,一再强调“不行”二字。 “既然如此,那对不起了。”东方三里要来硬的。 然后,他对着六指那多余的手指就是一枪。 子弹击断手指,从指根处。 啊——六指惨叫一声,便唾骂东方三里的十八辈祖宗。 东方三里不介意,只是用脚把那落在地上的断指踢向老于,乐呵呵说:“六指以后要改名了,叫‘五指’,呵呵……” 老于的脸色阴沉,没言语,但那持枪之手却不断抖动。 “老于,别激动,还有好戏呢!”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你们听,侧耳聆听——” 听?能听到什么? 夜很静,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这是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血滴,来自六指的断指处。 “你——”老于怒发冲冠,就用枪抵住夏红藕那漂亮的脑袋,威胁道,“你就不怕你女人这漂亮的脑瓜裂开吗?” “不怕!”东方三里干脆利落地回答,“你们是生意人,不是地痞流氓!你们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毒手。” “是吗?”老于嘿嘿冷笑。 笑着,他便对夏红藕脚下开了几枪。 子弹虽没伤到夏红藕,却吓的她花容失色,还嗷呜嗷呜的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要用人换药品,你认为我们能这么温柔地对待你女人吗?”老于用比东方三里还无耻的语气说,“也不瞒你,老子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条。” 闻言,老于的两个喽啰也笑了,也自吹自擂,他们曾经在哪儿杀过人,祸害过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当然,也不忘调侃六指曾经做过的“好事”。 听着他们有板有眼的吹嘘,东方三里半信半疑,毕竟,他们是巴正开的人,巴正开那么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怎么能容忍手下人干那等龌龊之事呢?但也有可能,背着巴正开就行了! 而这时,那两个小喽啰,可能为了让东方三里相信吧,便去解夏红藕的衣服。 见状,东方三里怒火中烧,指枪而去,连开三枪,一枪一个,全是命中额头。 老于那三人,根本就不会想到面前的厨子是神枪手,甚至他们死后的脸上还带着生前的猥琐笑容。 而六指则懵了,似乎不相信的神情,先是扫一遍老于三人的尸体,再就是走到他们身旁,抬脚踢踢,还嘶喊,“喘着气没?活着没?” 然而,老于三人的确奔赴黄泉了。 于是,六指害怕了,噗通跪倒在地,对着东方三里连连磕头,不断求饶。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先为夏红藕松绑,“藕妹子,没事吧?” 夏红藕自己去掉塞嘴巴的破布,再对着地上“呸呸呸”吐了几口,才气呼呼反问:“你认为呢?” 随后,她直指六指,怒斥,“这老小子,在绑我时,竟敢摸我的脸!” 说着,她拎起之前坐的破旧木凳,一个跨步来到六指身前,高高举起,再狠狠砸下! 噗!一声闷响,六指倒地。 啊?死人了?夏红藕吓的花枝乱颤,还躲在东方三里身后。 唉——东方三里苦笑着长叹一声,拍拍夏红藕的脑袋,安抚,“人是我杀的,我是凶手,好了吧?” 哦——夏红藕这才恍然大悟的神情,嘟囔了一句,“本就是你杀的!”说着,她便面无表情步出仓库大门。 第九十八章 情报泄露 东方三里直接把夏红藕送回她在法租界的住处。他推测,黑大河应该不会再找夏红藕的麻烦了,毕竟,巴正开已经发话。 不过,东方三里还是给她留一把枪防身。并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胡言乱语说是自己的女人,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在走出夏红藕家后,东方三里看看时间,去汇利银行打开花上花的金柜也不可能了,无奈,只好回家休息。 次日,东方三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夏红藕匆匆而至,她带来了组织的最新指示。 “你们抢走的那批药,是我党亟需的。组织要求,务必保证药品归还到巴正开手中。”夏红藕打着哈欠说,“对了,组织还让你给巴正开联络,商讨归还药品以及相关的保护方案。” 说着,她把联络暗号告诉了东方三里。 “你们这些狗汉奸,太可恶了!”夏红藕似乎对抢药品一事极其不满,就拍着东方三里脑袋,恶狠狠骂。 唉!东方三里苦笑,一副倒霉催的模样,摇摇脑袋。 随后,他很郑重地否定了组织的部分提议,“我认为,当前我不宜与巴正开联络。” 为何?夏红藕迷惑的神色。 “因为穆蓝!”东方三里解释,“穆蓝是巴正开的秘书,我观察,她还深得巴正开信任。而穆蓝,却非是一般人。” “穆蓝非是一般人?”夏红藕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反驳,“小帅胡,你吃牛排吃多了,口气里都是牛,都把牛吹到天上了!”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着,把昨日穆蓝对自己的试探一事告诉了她。 然而,夏红藕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穆蓝绝不可能!” “她那人,就是骚!这我承认。”夏红藕回忆的神情,“对了,还喜欢出风头。说白了,就是个花瓶!当然,难听的话,就是那个破啥鞋了,呵呵……” 东方三里心里一动,就问,“你和穆蓝,多久没见了?” 嗯?夏红藕一怔,用手捋捋散到眼前的刘海儿,很认真地思考一番,才回答:“似乎小时候,我俩闹僵了后,就不怎么联系了。见嘛,在燕京大学时,倒也时不时见到,可没怎么说过话。” “你俩为何闹僵?”东方三里追问。 夏红藕白他一眼,撇撇嘴,不满回答:“你管得着嘛!” “好吧,那就不提这事了。”东方三里不想让她不乐,就顺着之前的话题,“既然如此,你并不真正了解穆蓝。” 夏红藕点点头,承认这个事实。 “你对穆蓝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你们闹僵之前。”东方三里下结论。 夏红藕依然点头,再次承认事实。 “所以呢,穆蓝是什么人,你并不了解。”东方三里终于否定了夏红藕。 “你——”夏红藕欲言又止,然后一副懒得理睬的神色。 “咱回到组织的指示那个话题,我为何认为,现在不是联络巴正开的时候,主要就是穆蓝,”东方三里忧心忡忡的口气,“穆蓝不知有什么招数,每到一处,都能得到赏识。我现在实在不知,巴正开对穆蓝是有多信任。” “如果我公开了身份,而巴正开又十分信任穆蓝,那他就会把我身份告知她。穆蓝,绝非是普通的女人!无论她是军统,还是鬼子或76号的秘密特务,届时,都会对我构成威胁!” 夏红藕也担心东方三里的安全,既然如此,她便答应,把东方三里的请求上报组织。 “但我一定会尽量把药品归还巴正开。”东方三里承诺。 然而,也许是我党太需要这批药品了,东方三里的请求还没由夏红藕上报给组织,组织内部负责与巴正开购买药品的同志便通知了巴正开,大意就是,我党潜伏在特别行动署的特工会与他主动联络,并会把药品藏地告知他。 而这个情报,很快就传到了伏地陌的耳中。幸好,那位负责人并没告知东方三里的代号。所以,伏地陌只知在特别行动署有中共地下党特工这一个线索。 因而,在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抵达到洋行大厦后,便被伏地陌请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已经坐了数位,索·白尔德,武汐汐,沙心心,于有鱼,元牌九,秋樱子,宁月儿,甚至还有韩老蔫儿——毕竟,韩老蔫儿曾经是队长。 见到东方三里,他们便各怀鬼胎的“打招呼”。 “小帅胡,你就是共党!”于有鱼捂着满是纱布的脑袋,恨恨而言。 东方三里瞟一眼他,笑说:“咸鱼哥,昨个儿,弟弟我实在是抱歉,我那手啊,不知怎么就抖了一下,呵呵,抱歉啊!” “我把你脑瓜砸烂了,我再给你道歉,行不?”于有鱼根本不原谅,就嘟囔着,“小帅胡你肯定是共党,要不然,你为何想让我死?我看,那冯天太也是共党,你俩串通,故意引诱我去码头——哎呦,疼,嘶……” 于有鱼的脑袋是真疼,就捂着脑袋,嘶声不断,没空儿理睬东方三里了。 而沙心心发话了,也是冲着东方三里:“厨子,你要是共党就承认了吧,兄弟姐妹们就不用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东方三里苦笑:“心心妹妹,我要是共党,洋白菜就难逃干系。我俩,可是常常在一起喝酒下棋的。” “你——” 索·白尔德是沙心心的软肋,沙心心只好闭嘴不言。 但秋樱子却毫无顾忌:“小帅胡,我突然发现,你额头上刻着两个字。” “什么字?”东方三里问。 “共党!”秋樱子不怀好意地笑答。 “你刻的吧?”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反问。 “是我刻的,又怎样?”秋樱子反诘。 “为何别人不刻,而你却刻?分明你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东方三里鬼笑,“现在这个时候,谁越想把共党的帽子甩出去,谁就越可能是共党!” 好了,无人言语了。谁都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 摆平他们,东方三里安然落座。 片刻后,伏地陌匆匆进入会议室,随同他前来的,还有梅机关的少佐“小林和志”。 第九十九章 唱歌的哈喇子 伏地陌和小林和志落座后,便全都把脸黑成烂茄子。 伏地陌介绍:“小林少佐是影佐机关长派来查内奸的。” 小林和志身穿便衣,闻言,他起身鞠躬,嘟囔了一句“请多多包涵!”的日语后,豁然坐下。再就是,目光扫过在座各人,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模样。 而伏地陌继续,“得到线报,在我们特别行动署,藏有共党卧底。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但线报是从梅机关来的,所以我们必须查,一查到底!” 顿了顿,他独眼内闪出一丝光,不可捉摸的光,“在座各位,不但是特工总部,更是特别行动署的精英!我一直很欣赏各位,所以,如果你们当中随便一个是共党,我,很伤心!” “这样,如果在座哪位的确就是共党,现在主动承认,我既往不咎!我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做决定!” 之后,伏地陌不再言语,只是用那独眼不断扫视众人。 而小林和志,也配合着那独眼,不断扫视众人。 在座众人,包括东方三里在内,全都俯首不语。 气氛很压抑,也很尴尬。桌上既没茶水,也没红酒,所有人就那么干坐着,一动不动,如木偶一般。 ……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 伏地陌似乎也察觉到了尴尬,便亲自端来酒水,为众人挨个斟满。 众人依然纹丝不动。如果不是那眼睛在动,外人会以为是干尸。 ……一分半过去……两分钟过去…… 伏地陌连饮三杯红酒!但这似乎解不了尴尬,就又搬来一坛烈酒,若干大海碗。之后,他又亲自在大海碗中为众人倒满烈酒!再之后,他也不谦让,再次连干三碗! 这时,在座众人有动静了,先是于有鱼,他左手端一杯红酒,右手端一碗烈酒,打量着,犹豫着,自言自语:“哪个止疼呢?”最后,他选择了烈酒,便龇牙咧嘴地灌了一碗。 其次是韩老蔫儿,他掏出嗜爱的黑雷牌香烟,叼在嘴里,点燃一根,深吸一口,再猛然喷出后,才似乎缓解了紧张心情,便端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再次是沙心心,嘟囔了一句,“你姥姥!”便端起大海碗,一气儿干了五碗。这妹子喜欢烈酒,但今天这烈酒,度数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便又嘟囔了一句,“你姥姥,白开水啊!” 随后,便是武汐汐喝茶水,宁月儿饮红酒,秋樱子抽烟,元牌九玩“推牌九”。 至于索·白尔德,则闭目空弹吉他,在心里默唱那首“scarboroughfair”。唱几句,便睁开眼,喝茶;再唱几句,饮红酒;再唱几句,灌白酒……就这样,他不知是为酒而唱,还是为唱而酒。反正,这洋白菜,竟然是一副惬意的神情。 东方三里呢?没喝茶,没灌白酒,甚至没饮最喜欢的红酒。他在干嘛?睡着了。轻轻的鼾声从他鼻息中传出,再就是越来越大的鼾声,从抖动的嘴唇里喷出,还带着唾沫星子。 这也就罢了。很快,一条哈喇子缓缓从他的嘴角挤出来,并欢快地垂下,还唱着歌儿,“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人人喜欢的小哈喇……” 唱歌的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垂到桌面上,闪闪发光。发光的哈喇子,又唱着歌向左边延伸。 左边是武汐汐,正手捧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呆呢,便感觉手湿漉漉的,定睛一看,啊呀,我的妈啊,什么玩意儿?再一看,是小帅胡! 好在两人关系不错,武汐汐没给东方三里难堪,而是掏出手帕,塞到他手里,呵斥:“别做梦了,再做梦,就做到你姥姥家了!” 东方三里这才睁开眼,吸溜一下哈喇子,茫然四顾,问:“谁姥姥?谁姥姥来了?” “你姥姥来了!” 在座之人,除了伏地陌和小林和志,全都异口同声回答。 这一下,东方三里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尴尬地笑笑,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自我解嘲,“这几天太累了,没空儿去看看我姥姥,这不,只能在梦里抽时间去探望一下,呵呵……” 的确,他这几天太累了,晚上睡不了囫囵觉不说,还担惊受怕的,来回奔波的,更是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债!累,身累,心更累! 他的累,别人不知啊,更不体谅啊,只是趁机调侃。 于有鱼:“小帅胡,你姥姥家是在延安吧?要不然,为何偏偏这会儿去看姥姥啊?肯定是心虚!想问问你姥姥该如何应付伏主任清查共党!” 沙心心:“人家小帅胡去姥姥家看有没有花姑娘,在那儿,人家指不定在娶媳妇呢!梦里娶媳妇,这操作,太神了!” 韩老蔫儿:“小帅胡,你要是能梦里娶上媳妇,也带上哥哥我啊!梦里娶媳妇,不花钱,还能为所欲为,真好!” 韩老蔫儿的话有些猥琐,便引起了哄笑。 见状,伏地陌拍拍桌子,瞪瞪那独眼,口气严厉:“肃静,肃静!” 随后,他瞟一眼一直端坐不言的小林和志,“小林少佐在这儿呢,别没大没小的!啊?影响我们特别行动署的形象!” 小林和志依然端坐,不言不语。 这让元牌九产生了疑惑,就问:“这小鬼子能听懂咱的话吗?我觉的,他听不懂。他说的是鸟语,咱说的是人话。鸟肯定听不懂人话吧!” 元牌九平时不怎么言语,也不怎么上心工作,他就是嗜好玩“推牌九”,反正,他仗着姐夫丁默邨,谁也不放在眼里!这时,也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就直抒胸臆。也可能,平时这么说话无所畏惧习惯了。 他无所畏惧,但伏地陌可不敢,就急忙呵斥,“闭上嘴巴!” 然而,小林和志听明白了,他冷冷一笑,掏枪,射击,放枪,一气呵成,之后,再端坐不语,目视前方,不喝茶水,不饮红酒,不灌白酒! 而元牌九,则目瞪口呆,因为子弹擦着他头皮而过,子弹过处,头发掉了一绺儿,留下带血的痕迹。 这显然是警告,更是震慑! 众人再度俯首不语。气氛再次紧张和尴尬。 而东方三里则心道:没想到,小林这鬼子枪法还挺好!来者不善,必须小心应付! 这时,伏地陌看看表,哎,他姥姥,别说三分钟,五分钟都过去了。于是,他急忙正色,打着官腔儿:“各位,考虑好了吗?谁是共党?” “别说共党的事儿,先还钱!” 就在这时,有人闯门而入,打断伏地陌。 谁? 皮实! 第一百章 你们是被劁的猪啊! 皮实不是光杆司令,而是带着马不停和一众巡捕。 皮实:“老伏,你的小金鱼没给呢!昨个儿马经理来找你讨要,你推三阻四,怎么?想赖账不成?” 说着,他扫一眼在座众人,目光落在东方三里身上,“你呢?小金鱼有眉目吗?” 东方三里正要回答,伏地陌搭上话:“老皮,有点儿眼色行不?我们正在开会呢!重要的,紧急的,会议!” 然而,皮实拉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东方三里的右边,把帽子往桌上一甩,怒气冲冲状,“老伏,兄弟我还真没眼色了,怎么着?你好茶好酒的可劲儿造,兄弟们都要喝西北风了,到底是谁没眼色?!” 这时,伏地陌的脸色相当难看,心道:这么严肃的会议,你姥姥,来讨债,太不严肃了!还有损威严! 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的确是自己想赖账。 昨日上午,汇利银行经理马不停,带着两个银行职员来找伏地陌。 伏地陌当时没说不给,只是支支吾吾,一会儿你等等,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你喝口茶,我去开个会……反正,就是让马不停在等,一直等到洋行总经理巴正开去找伏地陌要人。 眼见讨债无望,马不停便哭丧着脸回去了。 而伏地陌,本以为躲过一劫,还暗自高兴呢,却不料皮实这么不给面子,故意在开会时来讨债。 想想自己理亏,伏地陌也不好生气,就尽量笑笑,承诺:“老皮,你先回去,我呢,开完会就给你钱,亲自把钱送过去!” 皮实笑笑,很“贴心”地回答,“我就在这儿等,等你开完会,我带上钱走人!免得你出门被人打了黑枪,翘了鼻子!” 这一下,伏地陌不乐了,好你个姓皮的,给脸不要脸!在《摩登画报》时就看你不顺眼,既然你找抽,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不过,没等他不客气,就先有人不客气了。谁?小林和志。 小林和志掏出枪,啪,扣在桌上,也不言语,只是瞪着皮实。 皮实来气了,豁然起身,也掏出枪,也啪扣在桌上,然后指着小林和志的鼻子:“你谁啊?哪来的孙子?找抽啊!” 被骂的小林和志,脸色骤变,拿枪就想如教训元牌九那般教训一番面前这狂傲的巡捕,但他的手快,皮实的手也不慢,两人几乎是同时举枪互指——枪口对枪口! 随之,两人都是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心道:这阵势,老子沾不了光啊! 两人都是聪明人,清楚目前的状况,如果扣动扳机,肯定是手拉手一并去黄泉。 但此时此刻,双方都下不来台,谁也不想先放手,否则,脸就丢到茅坑里了。 见状,东方三里起身,打圆场。 他先向皮实介绍小林和志,“皮哥,这是梅机关的小林和志少佐,是来查内奸的,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 随后,他向小林和志介绍皮实,“小林少佐,这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特别顾问皮实先生。皮实呢,与我也很熟,算是兄弟吧。与你呢,也是素无瓜葛,千万别伤了和气。” 最后,他替伏地陌背锅:“其实,今日皮哥是来找我讨债的,只是看到伏主任,顺便说了一嘴。这样,我呢,现在就和皮哥出去聊,好好聊。” 话毕,东方三里扫视皮实、小林和志和伏地陌,征求他们的意见。 伏地陌是迫不及待想抛了这烫手山芋,就急忙劝小林和志消气,还去收小林和志的枪。 而东方三里,也趁机去收皮实的枪,当然,陪着笑,打着呵呵。 皮实呢,虽然很想讨债,也是故意来砸场子,但没想到会有鬼子坐镇,现在他可不想招惹鬼子,他还有任务呢!于是,便见好就收,把枪给了东方三里。 但小林和志却如茅坑的石头,死硬死硬!他也不是不怕死,就是见皮实已经收枪,便想逞逞威风,嚣张一下。 见状,皮实便从东方三里手里拿回枪,再次与他相对。 如此,局面就僵住了,两人如被劁的公猪,既想保持雄风,还裆里发虚! 他们的处境,东方三里也好,伏地陌也罢,都心知肚明,但就是劝不下来。 无奈,伏地陌颓然落座,灌了一碗白酒,然后对东方三里摆摆手,“小帅胡,你搞定两人,就免去你是共党的嫌疑!”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他轻捋着胡子辫儿,笃定地打量皮实和小林和志一番,便决定先从小林和志入手。 但为了保持那两人面子上的平衡,他就走到两人中间,然后左手握住皮实的枪,右手握住小林和志的枪,说:“小林少佐,我的面子是个屁,但田子小姐的面子呢?” “不瞒你说,我这人有个毛病,特爱说大实话。你要是不给田子小姐面子,我回头儿去拜访机关长,难免会把今日之事实话实说。” 话毕,他叹息一声,自我解嘲,“唉,谁让我是实诚人呢!” 小林和志清楚他和影佐田子的关系,就脸色一变,眼珠一转,手便松了。 随后,东方三里面对皮实,“皮哥,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就不还你五十根小金鱼。” 这话,皮实清楚,就是东方三里给自己台阶下的,于是,他的手也松了。 机不可失,东方三里双手用力,收了他们的枪。 搞定两块茅坑的臭石头,东方三里便对皮实又拉又劝,将其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当然,他不忘邀请马不停入内,毕竟,人家才是自己欠债的正主。 马不停小心翼翼地入内,再小心翼翼地递向东方三里一根雪茄。在东方三里微笑拒绝后,他便自个儿点燃,叼在嘴里,深吸一口后,就连连道歉。 “三里兄弟,实在抱歉,哥哥我也不想当催债鬼的,但没办法,上头儿压的紧,你一定要体谅啊!”马不停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债主,倒像是债户。 与他相比,皮实还是那副德行,“小帅胡,今儿面子给足你了,你呢?表示表示吧?!” 东方三里也爽快,拿出之前索·白尔德和武汐汐给的小金鱼,双手奉上,但他有条件,“皮哥,今儿就别再寻伏主任的麻烦了!” 皮实先接过小金鱼,查了查,二十九根,然后鬼笑,说:“不找独眼龙的麻烦也行,但这些小金鱼要打折,这样吧,看在咱好兄弟的份儿上,打七折。” 七折呢,他再砍去零头,算二十根小金鱼。 “皮哥,老皮,你姥姥,太黑了!”东方三里不满意。 于是,两人便你一榔头,我一棒槌,互相杀价,终于,价格定在了“二十五”! 然后,马不停掏出欠条,在上面工工整整记录下“东方三里归还金条二十五根。”最后,就是双方签署日期和大名,并摁手印。 拿到钱,皮实扬长而去。 倒是马不停,不断抱歉作揖,“叨扰了叨扰了,告辞告辞……” 东方三里送走瘟神,便倒在椅内,捋着胡子辫儿,把玩着棋子,苦苦思索:好好的牌,为何打成了稀巴烂? 第一百零一章 糖葫芦里的阴谋 东方三里自认最近是太倒霉了,被人暗杀,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债,还把夏红藕牵扯进来,真的很倒霉,倒霉透顶。 他决定摆脱这种局面,摆脱的方式,就是装病请假。如此,隐藏的药品才会由自己看管转交给别人。届时,自己非但能秘密告知巴正开藏药地点,还可免责。 但这只是东方三里一厢情愿,很快,麻烦就接踵而至。 第一个麻烦,是穆蓝引起的。 穆蓝推门而入,就如在自家。 “三里哥,给你最爱的糖葫芦。”穆蓝笑意盈盈进门,手持一串糖葫芦。 “不是,那个,你能不能提前敲门?”东方三里略带不满。他现在,特别不愿意见穆蓝,“那个谁,咱熟吗?” 穆蓝嬉笑嫣嫣,回答:“三里哥,你——唉,在外人面前你这样就算了,就咱俩,你就别装了,我的救命恩人!” “不是,我装什么了?”东方三里脸色不好看,反问,“说实话,在燕京大学,我真没救过你,甚至没见过你!” 唉——穆蓝叹息一声,盯住东方三里,很伤心的神情。 而东方三里,则正色谢客:“穆蓝小姐,虽然我以前常常不正经,叫你蓝妹妹,但我改邪归正了,从此以后,尊称你穆蓝小姐,好了,你回吧!” “可——我走了几条街,给你买的。” 穆蓝把糖葫芦呈给东方三里,眼圈瞬间溢满委屈的泪水。 “你——我?”东方三里皱皱眉头,“我喜欢糖葫芦?我怎么不知道?!我两大嗜好:牛排和红酒!凡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哦,难怪,咱本就不熟!” “在北平,你救我的第二天,我为了报答你,专程奔了好几条胡同,给你买了一串糖葫芦。那时,你说你非常喜欢!”穆蓝说着,潸然泪下,“你问我,为何不买两串,我说,我当月的生活费花的,只能买一串了。后来,你就,你就吃一颗,我吃一颗……” 穆蓝似乎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 东方三里却听的心惊肉跳,她讲的这故事,的确发生过,但正如之前的救人故事,不是穆蓝,而是夏红藕。再者,事实没她讲的这么煽情。 ——当时,夏红藕用一串糖葫芦感谢救命之恩,他一颗都没吃,“这玩意儿,太腻了。”夏红藕当时很认真地问他,“真不喜欢?” 他很认真地点点头。夏红藕在羞涩一笑后,自己全吃了。 最后,分别时,他还“借”给夏红藕几块银元,因为那串糖葫芦的确就是夏红藕用那个月所剩无几的生活费买的。 这事,几乎无人知晓。并且,在他看来,就是个屁事,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可问题是:穆蓝如何知晓? 这时,穆蓝已经走到东方三里身边,把糖葫芦递到他的手中,说:“你要是不吃,我就吃了啊!” 话毕,她见东方三里依然不动,便自己咬下一颗红透天的山楂。 东方三里凝目而视,穆蓝吃糖葫芦时,很纯真,很可爱。 他捋着胡子辫儿,笑问:“穆蓝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蓝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妖娆,但瞬间就变成单纯,神情也可怜楚楚状,回答:“无论何时,我都是你救下的小女孩儿。” “对了,你吃啊,这糖葫芦是我走了几条街买的。本来呢,总经理派我去医院探望六指,我从医院出来后,想起你喜欢吃糖葫芦,就专程去买了。” 六指?东方三里一惊,“六指不是死了吗?” “哎?你怎么知道六指死了?”穆蓝疑惑的口气,随之,她就一副明白的神情,“哦——是你啊!嘻嘻,我说呢!有谁能从洋行保安队手中救出小藕?非你莫属嘛!” “不是我。”东方三里当即否认,然后解释,“我昨晚执行伏主任给我的任务后,回到家中,夏红藕就不见了。有人给我留了纸条,让我等消息。” 说到这里,东方三里目视穆蓝,穆蓝看似不经意的表情,其实在聚精会神聆听,想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于是,东方三里继续,“说实话,我很担心夏红藕的安全。但我真不知是谁绑架了她。我本想带人去查,但又担心激怒了对方,他们会撕票儿,最后,我就选择在家等候。” “唉,我挺窝囊的。夏红藕就是这么说我的。她今天上午到我家,当时我还在酣睡,然后她痛骂我一顿,说我是窝囊废,然后就气呼呼走了。” “那谁救的小藕?”穆蓝追问。 “不知道啊!”东方三里假装茫然状,“夏红藕今天告知我,竟然是被保安队的人掳走了,说要威胁我换药品。她被押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后来有个蒙面人把看守之人全杀掉,救下了她,还送她回家。”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唉,我真后悔当厨子了。在这乱世,还是枪好使。我决定了,以后好好玩枪,直到成为神枪手,就像救夏红藕的蒙面人一样!” 看着一本正经说假话的东方三里,穆蓝的目光里神鬼莫测,又问:“六指不是跟踪你吗?他如何会倒在看押小藕的仓库内?” “六指跟踪我?我,我,我真不知道啊!”东方三里万分诧异的神色,“我昨晚去给我那些执行秘密任务的兄弟送了一次饭,就回家了。” “六指这个名字,我还是听夏红藕说的。她说,在看守她的仓库,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叫六指。之所以专门提到他,是因为那人想对夏红藕为非作歹。” “对了,六指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去医院探望他?”东方三里终于扯到正题上了。 “没死!”穆蓝直言不讳,“他的脑袋被砸烂,奄奄一息。现在暂时说不出话,但大夫说,有可能治愈。” 随后,她还有意无意地把六指的病室告诉了东方三里。 话毕,穆蓝放下糖葫芦,找个理由离去了。 而东方三里则陷入沉思:六指是真没死,还是对方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夏红藕被救走,对方吃了哑巴亏,不敢当众指责自己。但昨晚他们的确派人跟踪自己,其中就有六指,而最后,六指死在了一号秘密仓库。正常情况下,自己一定是对方首要的怀疑目标。 而穆蓝今日前来,肯定是故意告诉自己六指还活着的消息。 六指活着,就会讲出真相。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活着!他们肯定会推测到,自己要去灭口。 唉,他此时很后悔,当初真该对六指补上一枪。六指的脑袋都稀巴烂了,就大意了。 他决定,今晚就去广慈医院,查看一番。 第一百零二章 忍者 然而,东方三里去广慈医院的计划并不顺利,因为包括他在内,特别行动署内组长以上级别的人,都被限制在洋行大厦了。 所有人集中在洋行大厦的会议室,看守的人是从梅机关调来的鬼子特务。 小林和志手持每个人的档案,一个个调查询问。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半宿。 东方三里也不能例外。虽然伏地陌之前说免除他的嫌疑,虽然小林和志清楚他与影佐田子的关系,但影佐祯昭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包括东方三里,甚至伏地陌。 调查中,每个人都在喊冤,每个人都在信誓旦旦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小林和志只是板着那张臭脸,谁也不信。 询问一遍后,小林和志就让大家各自返回办公室。但此事并没结束,他还要调查家属和周边相关人员。因此,特务们就不能回家。 东方三里返回办公室,便着手去广慈医院。 不能从门出去,走廊里,有鬼子特务的流动哨,他们是轮流值班,严控每个嫌疑人外出。 那就必须走窗了。今夜有雨,毕竟,已经进入梅雨季节。 在外人看来天公不作美的雨季,却让东方三里喜欢,如此,便可轻易地掩盖“罪证”。 …… 东方三里顺利从洋行大厦而出,并很快来到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外。 他身披宽大的雨衣,从侧门而入。 判断一下方向,他便走向病房楼。 六指的病室是在病房楼的西北角。西北角处,濒临医院的院墙。墙外,就是街道了。 东方三里直奔西北角处。他很小心,对方既然设套,肯定在各处布置了人手,有明哨,有暗哨。 即将抵达那角落时,他先贴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透着淅淅沥沥的夜雨,观察四周。 夜雨迷蒙,他所能观察到的有限。无奈,他只好赌一把,贴着病房楼的后墙,慢慢向前挪移,一步一步,一米一米。 在距离角落还有十米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异常,于是,便驻足不前,再次透过夜雨观察四周——前方,有几棵大树,不规则地矗立着。 树下,储存的厚厚的积水,掩盖了一切痕迹。但树上,树冠内,却似乎有人。 东方三里的目光凝聚而去,果然有人,最起码,三棵树上隐藏着人。毕竟,这是雨夜,对方隐藏在树冠之内,不可能一动不动,虽然他们都身穿雨衣,但雨水不时打在他们的脸上,迷蒙了眼睛,就时不时抹一把。 东方三里并没下手,而是进一步观察,最后确认,只有那三棵树上有人。 然而,在决定袭击对方时,他又发现一处端倪,就是在院墙的角落内,似乎不太正常。 那里,他之前来与布仁德谈判时,曾经见过,堆积着一堆杂物。现在,看起来依然是一堆杂物。 但就是这一堆杂物,东方三里却感到不安,总感觉有异样,但究竟“异”在哪儿,却不明所以。 他决定暂停袭击。稍微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东方三里等,默默地等。如果那里隐藏着人,在雨夜里,撑不了半个小时。 ……五分钟……十分钟…… 东方三里贴着后墙,纹丝不动。即便夜雨顺着眼睛流下,他也纹丝不动。 那三棵树上的人似乎忍受不了,就有人嘟囔起来,“他姥姥,这大半夜的,还雨来雨去的,谁会来?人家有病啊!” “人家没病,是咱黑队长有病。听那姓穆的小妞儿什么狗屁的建议,便把咱撂在这儿,他姥姥,不带这么坑人的!” “那个叫穆蓝的小妞儿,就是个骚狐狸,才来了不几日,便把总经理蛊惑的五迷三道的,更别说黑队长了,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唉,黑队长啊,就是自作多情,人家穆蓝能看上他?” …… 那几人,一有人打开话匣子,便你一句我一句抱怨起来。也是,在雨夜干这差事儿,谁要是不抱怨,谁不是亲娘生的。 抱怨还好,随后,他们就开始骂人,骂黑大河,当然,也有猥琐的话,主要是对穆蓝。 在他们胡言乱语时,东方三里盯着那堆杂物,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但那杂物,就是杂物,看似异常,却没有丝毫异常。 最后,东方三里暗暗乐了,心道:是我多疑了?呵呵,也许吧!可能最近糟心事太多了。 他要出手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就亮了。 东方三里掏出事前准备好的铜板,对准目标,手一弹——铜板凌厉而去! 树上几人当即毙命,有的卡在树杈上,有的落在地上。 东方三里顾不得他们的尸体,就小心翼翼步向那堆杂物。 在距离杂物一米之处,他静静观察那堆杂物:杂物都是些废弃的医用被褥。 这些东西,本该专门销毁,但不知是医院后勤部门的人懒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便抛弃在这里了。 那些被褥,很安静地堆积在角落内。湿漉漉的,浸在积水中。 东方三里总是感觉有些异样,却就是看不出来。于是,他捡了一根木棍,不断插入被褥内进行检查。 此时,这里积水,几乎要到膝盖处。 犹豫一下,东方三里就没检查积水之下浸泡着的被褥。 保安队的人,他相信,无人能藏在被积水浸泡的被褥里,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特工。就是专业特工,也没几个能长时间隐藏不动。 于是,东方三里便返回后墙处,准备攀楼而上。可就在这时,他心里一动,又掏出一枚铜板,反手弹向那角落内的被褥,被积水浸泡的被褥。 铜板破雨而去,击在一柄弯刀上。 弯刀,在铜板即将抵至被褥时,蓦然而出,击中铜板。 铜板被击中,便反弹向东方三里。 虽然是反力,速度上也稍逊,但相比一般,力道也很枭狠。 东方三里迅疾探手,将铜板夹在两指之间。 而同时,一人,一个缩小的人从积水浸泡的被褥内敏捷扑出:黑帽黑衣,还是黑布蒙面,且手持一把弯刀。 忍者?东方三里暗自惊呼。 那人是忍者,随后,缩小的人恢复成正常人,看起来是个女人。 第一百零三章 劲敌 女人的眼睛里闪出一丝鬼魅的光,盯住东方三里。 这目光,很熟悉,就是穆蓝。 东方三里心里一震,原来穆蓝是忍者,怪不得上次只是用脚尖便将自己的腿踢的肿胀起来。现在,他也明白了,穆蓝是属于梅机关的秘密特务。 他判断,特别行动署内有中共地下党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她从巴正开那里获悉,然后上报给梅机关。只是不知,穆蓝今晚的行动,是与巴正开商量好的,还是私自决定。 但无论如何,这个消息一定要上报组织,然后暂停购买洋行的药物,否则,很有可能会对我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毕竟,巴正开身边的穆蓝很危险。 忍者,就是穆蓝,她设下圈套,并在深思熟虑后,选择此地隐藏。她判断,如果东方三里来打探情况,这里是最安全的上楼之处。 再者,如果有人来此,必定是东方三里,因为她只给他透露过六指的相关消息。 她坚信自己的判断,便耐心静候。 静候中,她透过浑浊的积水,望见一个人影贴着墙壁而来。 她判断,那人就是东方三里。 当时,她是万分惊喜,惊喜到要冲出去,当场揭穿东方三里的面具。 而就是她的冲动,让东方三里察觉到了异样,于是,她便压抑着冲动,强忍砰砰直跳的心脏,再次静候。 东方三里袭击树上几人时,她是一清二楚,但她并没出手,她要等东方三里进入病房之后,才会从后偷袭。届时,房门前埋伏着黑大河的人,后窗又被她堵着,东方三里必定会暴露出真实面目。 但没想到,东方三里很贼,竟然在攀楼之前再次试探,且手法很毒。无奈,她只好现身。 夜雨中,两人均辨出对方,但都不挑明。 东方三里杀气渐盛,他决定,今晚就灭掉穆蓝。 东方三里出手了,踏着雨水而去,虽然赤手空拳。 穆蓝也迎面而上,手持弯刀。 ……夜雨纷飞,人影闪烁。拳去,去势凶猛;刀来,来意恶狠。拳击中刀面,刀偏移;刀横扫拳头,拳灵闪…… 东方三里再次与穆蓝相对而视。两人相距三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扑面。 东方三里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对手。穆蓝也是遭到了自出山后唯一的劲敌。 二人斗了半个小时左右,谁也没占到便宜,谁也没受伤。 打个平手,东方三里心有不甘,他的目的是除掉对方。而穆蓝也是愤愤不平,她既然现身,最起码要揭穿东方三里的真实面目。毕竟,东方三里身后有影佐田子撑腰。只有当场揭穿他,才能说服影佐祯昭,而影佐祯昭也才能给影佐田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当然,穆蓝也想除掉东方三里,但她有自知之明,没那个实力。看似双方势均力敌,其实她输了,因为东方三里是赤手空拳,而她是手持弯刀。 明知技输一筹,但她不能一走了之,试探了东方三里很多次,今晚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各怀鬼胎,二人再次交手。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夜雨也越来越大。 东方三里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暗自掏出“兵、卒”两颗棋子,准备趁穆蓝不注意,暗暗偷袭。 棋子内的飞针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他舍不得动用。但现在,是万不得已! 然而,没机会了,黑大河的人赶来了。十几个人,嗷嗷向这边扑来,还啪啪啪地打枪 他们各处埋伏的人,会定时互相通报,以确认安全。然后,发现隐藏在树上的暗哨没回应,又一望,这边儿有两个人影正在缠斗厮杀。 于是,他们便全都扑向这里。 见势不妙,穆蓝虚晃一招,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立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巴正开是否清楚穆蓝身份不知,但最起码黑大河那些人不知。 随之,他也越过院墙,隐没在夜色里。 东方三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洋行大厦。他刚从窗户进入房内,便听到巴正开与大厦内巡逻的鬼子特务交涉,那老小子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去东方三里办公室。并且,他的理由很“正当”,有东方三里是共产党卧底的证据。 东方三里换衣服,藏匿雨衣,消除外出证据——这时,小林和志与伏地陌出门,查看巴正开提供的证据。 东方三里和衣蜷缩在沙发上,假装睡觉——办公室内,没有床,只有沙发。 刚躺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有穆蓝的喊声,“小帅胡,小帅胡……” 东方三里没有应声,任由对方敲门。 对方等不及了,特别是巴正开,他命人撞门。门是木门,被几个彪形大汉猛然一撞,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外面的人一拥而入,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东方三里坐在沙发上,捋着胡子辫儿,持枪对准众人。 “半夜三更的,你姥姥,脑子灌屎粑粑了!”东方三里不阴不阳地骂。 见状,无论是穆蓝,还是巴正开,都是大吃一惊。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脸茫然。 倒是伏地陌,则显得很欣喜,急言:“小帅胡,不,三里弟弟,放下枪,别走火了!” “给个说法!”东方三里语气凝重。 伏地陌解释:“老巴之前得到线报,说你是共党。咱不是正在查共党卧底吗?他们就连夜把材料送来。当然,我绝对不相信你是共党。放心啊,好了,放下枪。” “我是共党?”东方三里冷笑,“主任哥,我现在举报,巴正开和穆蓝是共党,你先把他们抓起来审讯审讯!” “三里弟弟,气话,气话啊,你这是!”伏地陌鲜有的赔笑,然后不断劝他放下枪。 东方三里左手缓缓拎起地上的红酒——这酒,只有半瓶,他在假睡之前已经匆忙饮用了半瓶——向嘴里灌了几口,抱怨说:“昨晚,被莫名其妙审查了半夜,回来心里不爽,喝点儿酒,好不容易做个娶媳妇的美梦,就被你们敲门声打断。” “你姥姥,谁敲的门?老子正要入洞房呢!”东方三里再灌一口酒,目光狠辣,“敲门就算了,还撞门!” 说着,他故意气呼呼地豁然起身,指枪而去,问:“谁撞的门?” 撞门的人,也就是巴正开的手下,当中有个愣货,挺身而出。这老小子块头很猛。东方三里个头儿一米八零,不算矮了。这老小子竟然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 他两三个跨步奔至东方三里面前,扯去上衣,露出狰狞的肌肉,又用汹涌澎拜的胸大肌顶住东方三里那干巴巴的胸口,粗声粗气回答:“爷我撞的,咋地?开枪,你开枪啊?!” 第一百零四章 共党的证据 东方三里冷笑着看看蛮横的愣货,抬手便对他左右小腿各来了一枪。 子弹击碎了对方的腿骨,然后愣货颓然跪在东方三里面前。 愣货果然是愣货,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后,他还抬头看看东方三里,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问了一句:“真的?” 东方三里很认真地回答:“真的!” 闻言,愣货皱皱眉头,可能反应过来了,便捂着双腿,在地上打滚儿,“疼啊疼啊,我的腿啊腿……小帅胡,老子杀了你,杀你全家……” 东方三里也不言语,只是抬手又是两枪,这两枪是胡乱打的,一枪打偏了,一枪击中愣货的大腿,子弹贴着他的命根子滑过。 好了,愣货不敢唾骂了,甚至不敢打滚儿了,只是蜷缩在地上,捂着伤处,惊恐地望着东方三里。 而东方三里,则缓缓坐在沙发上,又拎起酒瓶,灌了几口红酒。 这时,其他人反应过来了,有的救人,有的来安抚东方三里。 救人的,当然是巴正开的手下。安抚的,则是伏地陌。 伏地陌说是安抚东方三里,倒不如说是夸赞。他早就想震慑一下巴正开,自来到洋行大厦,他这横行上海滩的人物,竟然连连败北,还被对方压的抬不起头。 为了大局,伏地陌只能忍辱负重,可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此时此刻,东方三里太帅了,特别是那胡子辫儿,帅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他便开启一瓶红酒,当然,是东方三里的酒,也不用杯了,直接对瓶吹,而安抚必须有,“三里弟弟,我一直看好你,虽然你是个厨子,但你天赋上佳,别的不说,就你这枪法,就是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 “对了,三里弟弟,回头儿哥哥我再训练训练你,你的枪法就会更上一层楼,不,更上十层楼!到时候,你就是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想废了谁,就废了谁!” 伏地陌很兴奋,说话间,便灌了半瓶。 东方三里谈不上兴奋,但心情也不错,毕竟,没让巴正开和穆蓝抓住自己的把柄,还震慑了对方。 他判断,穆蓝应该一换衣服后,就急不可耐地与巴正开赶来。目的简单,抓自己现行。 现在,他们很失望,失望到站立一旁,良久无言。 他们不言,自己不能不怼!东方三里把瓶中酒一饮而尽,便起身走到巴正开面前,用枪抵住他的脑袋,问:“你说我是共党,还有证据,证据呢?” “今儿老子就给你挑明了。如果证据是你捏造来诬陷老子的,老子必定将你脑袋开花,说一不二!”东方三里恶言恶语。 他必须这么做,一方面是想主动避开自己是共党的嫌疑——梅机关的情报显示,巴正开这批药品就是要卖给中共大后方的,与他直面相杀,是避嫌的最佳方式。另一方面,为下一步教训穆蓝做准备。 巴正开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面对似乎不要命的东方三里,气定神闲,回答:“东方三里,呵呵,真是轻视了你!” 说着,他瞥一眼那已经包扎好的愣货,“本以为你是个厨子,弱不禁风的厨子,没想到,也挺横!不过,就是枪法差了一点儿。” 他的意思,是指东方三里本想枪击愣货命根子结果打偏了一事。对了,还打飞一枪。 其实,东方三里没打算废了那愣货,就是教训教训而已。 因而,东方三里便斯斯文地笑,说:“我的枪法是差了一点儿,不过,再差,抵着你脑袋,也差不到大街上去!” “你呢?你的脑袋呢?”巴正开的黑脸也堆满笑意。 在东方三里用枪指住巴正开脑袋时,保安队的人也用枪指住了东方三里脑袋。 当然,特务们,也全部拔枪而去。 见状,穆蓝打圆场,先是吩咐他们的人收枪,再就是劝说伏地陌命令特务们收枪。 伏地陌暂时不想与巴正开怼的火星四溅,就依了穆蓝。 随后,穆蓝掏出那证明东方三里是共产党卧底的证据,证据是一封密信。 这信,无论是伏地陌还是小林和志,均已看过,是半信半疑。所以,才让巴正开和穆蓝他们来找东方三里验证。 当然,巴正开要抓东方三里现行的目的,并没告知二人。 而怀疑东方三里是共产党的秘密,穆蓝也没对巴正开言之。她有自己的任务。 于是,她便把密信递向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手枪依然抵着巴正开的脑袋,就没接信。 “东方君,请看信。” 小林和志接过穆蓝手中的信,塞入东方三里那无枪的手中。说着,还对他鞠躬,“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东方三里明白,这小鬼子是迫切验证自己是否共产党卧底,以便赶紧完成任务。 他笑笑,还是之前那种斯斯文文地笑,然后收枪看信,漫不经心地看。密信内容简单,就几句话—— 东方三里为中共地下特工,我已与联络,切勿格杀! 署名是“血狼”。 字是从报纸上剪下的印刷体,一个字一个字粘贴在纸张上。这是老手所为,是为隐藏真正的字迹。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问穆蓝:“请问,你从哪儿获知的密信?” “皮实先生,公共租界巡捕房特别顾问皮实先生。”穆蓝笑答,“昨晚,他带人巡查,偶然发现一人特别可疑,在盘查时,便发现了这封密信。” 顿了顿,她扫视众人,妖娆一笑,“大家别多想,我和皮实先生呢,就是普通的朋友。” “你们就是睡一起,也与我们没有屁毛儿关系!”东方三里插言,“我们没多想,是你多想了!说正事!” 穆蓝撇撇嘴,似乎很不满他的言行,但终归还是书归正传,“众所周知,租界内,绝对不允许有军统或共党分子活动,所以,皮实先生就想连夜带人抓捕小帅胡。可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先征求我的意见,毕竟,我和小帅胡是校友嘛!”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是燕京大学的校友呢!嘻嘻……关系呢,还不错!我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再三思考,就向总经理汇报。总经理一身正气,做事磊落,容不得半点儿弄虚作假,就带着我,连夜从皮实先生那里拿到这封密信,再连夜奔至这里,就是想揭穿东方三里是共产党的面具。” 说着,她叹息一声,“唉!我这算是大义灭亲吧!” 第一百零五章 苦肉计 穆蓝那大义灭亲的模样让东方三里相当反感,这个女人处处针对自己,实在是令人头疼。 想了想,他说:“你拿一个捏造的证据就想证明我是共党,未免有些太弱智了吧?!你真以为别人会相信?” 然而,穆蓝胸有成竹,鬼笑回答:“有人证。人证在巡捕房。” 话毕,她亲自去给皮实打电话。 很快,皮实带着所谓的人证来到洋行大厦。 人证,竟然是二丑——二丑,就是花上花的好姐妹。 二丑见到东方三里,恶狠狠的目光盯住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东方三里心里清楚,二丑这所谓的人证,肯定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成不足再一次栽赃陷害自己。这一手,是典型的苦肉计。 而二丑的模样,东方三里相信,她不是被成不足逼迫来此,而是心甘情愿,就是为花上花报仇。 二丑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统成员,虽然心里恨意满满,但此时此刻,面对共党分子“东方三里”,却假装统一战线的好同志。 “是你,小帅胡,原来共党卧底是你?”二丑欣喜地握住东方三里的手,甚至有些热泪盈眶了。 东方三里从她那粗糙的爪子中抽回手,然后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淡然回答:“我不是共党。” “你是东方三里吗?”二丑脸色略微扭曲一下,皮笑肉不笑问。 “是。”东方三里冷笑。 “那你就是共党。”二丑言之凿凿状,然后扫视一眼伏地陌等特务,同仇敌忾的口气,“虽然落到这些狗特务手里,但我们绝不投降,绝不丧失我们的信仰,绝不——” “打住,打住!”东方三里打断她,捋着胡子辫儿,反问,“我是东方三里,我就是共党?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对了,你想死,我不拦着,我可不想死。” 东方三里说着,便用枪抵住二丑的脑袋,“你不是想死吗?这样,我帮帮你吧,就一枪,不疼,也绝不会留后遗症!” 然而,二丑却不怕死的神情,睥睨而言:“你,太丢共党的人了!在我心里,共党都是好样的,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个怕死鬼,狗熊!” “对啊,我就是怕死鬼,我是狗熊。”东方三里丝毫不介意,“但我不丢共党的人,因为我不是共党。” 见两人打嘴仗,穆蓝先劝东方三里收了枪,再把那封所谓的密信让二丑看,并问:“二丑,这是你的?” 二丑用力点点头,“是我的,我接到任务,与打入76号的血狼联络,准备执行锄奸计划,锄奸名单上有小帅胡,但血狼却突然给了这个情报。我本想及时上报,却被皮实截获。” 二丑一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模样,但话毕,就用鬼魅的目光投向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从那目光里察觉出一丝寒意。他清楚,军统这次是下了血本,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出意料,二丑当了炮灰后,还会抛出血狼。当然,血狼,肯定是假血狼。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证明这封密信的真实性。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干脆玩个背水一战,问二丑:“血狼是谁?你让他(她)站出来,证明我如何是共党。” 二丑暂时并不想抛出血狼,就回避这个问题,“我不知谁是血狼,我是在军统第五秘密信箱拿到的这封密信。” 闻言,东方三里叹息一声,转而目视伏地陌和小林和志,说:“回头儿我也从报纸上剪下一些字,也按照这种方式,伪造一封密信,说你俩是共党,你们信不信?” 伏地陌:“三里弟弟,你放心,哥我一定给你做主。” 说着,他那独眼内闪烁了一丝狠辣的光,目视二丑,“老子一定让这臭娘们儿说出谁是真正的共党!” 话毕,他就吩咐拿下二丑,立即去严刑逼供。 然而,小林和志却摆摆手,他似乎盼着快些结案,至于共党是东方三里,还是西方三里,或者是南方三里和北方三里,都不重要。 于是,他很和蔼地对二丑说:“你与东方三里有个人恩怨吗?”这次,小鬼子竟然用的是汉语,虽然有些生硬,但不影响沟通和交流。 二丑看看他,答非所问:“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小林和志点点头,给与肯定的回答。 二丑笑的很诡异,说:“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话,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打住,打住!”东方三里插言,“二丑你个臭娘们儿,你刚才不是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吗?现在怎么就怂了呢?” 二丑冷笑,回答:“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突然就想开了,我要好好的与太君合作,好好的当狗熊呢!” 说着,她又转向小林和志,“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与东方三里没有任何个人恩怨!我发誓,如果说谎,天打雷劈!” “你的誓言,一定会实现的!”东方三里再次插言,还冷冷的神色。 小林和志示意东方三里闭嘴,然后他对二丑说:“你应该清楚,仅凭这一封所谓的密信,不能证明任何人是共党。我希望,你能交代出血狼。” 二丑很爽快:“我虽然没见过血狼,但我可以把他引出来。” “真的?”小林和志惊喜状。 二丑一拍胸部,很爷们儿地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见状,小林和志立即对二丑深深鞠躬,感激万分。 而东方三里,则忧心忡忡,问小林和志:“小林少佐,如果二丑这臭娘们儿耍诈呢?如果她是故意栽赃陷害呢?不瞒你说,我之前抓捕过军统暗杀队第八组的组长花上花,而二丑就是第八组的,这一点,主任哥可以证明!” “是的,是的。”伏地陌此时没有一丁点儿真小人的模样,而是侠肝义胆的大英雄,一再偏袒东方三里,并讲了一大堆冠名堂皇的话证明东方三里的无辜。 伏地陌的立场很重要,小林和志犹豫了。 这时,二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后,她突然抢过身旁一个巡捕的枪,并迅疾抵住小林和志的脑袋。 “放我和小帅胡走!”二丑威胁。 见状,所有人指枪而去,对住二丑,还有东方三里。 第一百零六章 都挺狠 东方三里心知,二丑这是要拉自己下水。于是,他便急忙举起双手,说:“我不走,我不走,我不是共党,更非军统。” “是啊,小帅胡是自己人,全放下枪。”伏地陌依然站在东方三里的立场上,就吩咐特务们切勿动手。 特务们放下枪后,巴正开的人,以及皮实的人,却依然持枪相向。 “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小帅胡!”巴正开冷言。 “我坚信小帅胡是共党!”皮实也冷言,“我一定要将小帅胡缉拿归案。” 这二人各怀鬼胎,就立场一致。 而东方三里,则扫一眼他们,心道:你姥姥,这阵势,二人是想趁机除了自己啊!于是,他便说:“两位大哥,咱这样啊,这样啊……” 他一边说着“这样啊”,一边向二人走去,但却玩个假道伐虢,当走到挟持小林和志的二丑身旁时,猛然撞向她—— 二丑虽然防着他捣鬼,却依然着了道,便被撞向皮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林和志随即抽枪、开枪:共是两枪,一枪击中二丑持枪的手腕,一枪击中二丑的腿。 在枪响时,东方三里担心皮实和巴正开浑水摸鱼,给自己暗枪,就一个跐溜,躲在了穆蓝身后。 果然,伺机下黑手的皮实和巴正开,立时瞪大了眼睛,还气急败坏的模样。 当然,此时,东方三里也提枪戒备,戒备的方式就是用枪抵住穆蓝那漂亮的脑袋,“穆蓝小姐,我现在怀疑你是二丑的同伙儿!” “是吗?”穆蓝妖娆而言,“证据?” “在我们76号,没有得不到的证据!”东方三里越来越像76号的特务了,根本就是刑讯逼供的前奏。 穆蓝依然妖娆,却没有言语,只是目视二丑—— 二丑已被小林和志踩在脚下,虽然拼命挣扎,却苦于枪伤,徒劳无功。退一步讲,即便她没有枪伤,也斗不过小林和志。 小林和志心狠手辣,在二丑挣扎时,直接将其胳膊肘脱臼,再割断其脚筋。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且没眨眼,如一只饿狼吞食一只小羊羔一般。 二丑不再动弹,瘫躺在地,任人宰割。 摆平了二丑,小林和志对伏地陌示意,“拖入刑讯室。” 伏地陌当即吩咐在旁围观的于有鱼,“给你了!” 于有鱼捂着缠满纱布的脑袋,嘴巴撇的扭曲变形,说:“伏主任,我一定会撬开这臭娘们儿的嘴巴!” 说着,他便让人把二丑拖向大厦的阁楼,也就是76号的临时刑讯室。 在他离去后,挟持穆蓝的东方三里主动请战:“主任哥,这小娘们儿归我了!” 闻言,巴正开和皮实冷笑,不约而同呵斥:“你姥姥——” 但二人似乎又意识到什么,就互相谦让:“你先,你先!” 最终,巴正开先言,毕竟,穆蓝是他的秘书,他名正言顺。 “小帅胡,谁给你权力,敢随便抓我的人?”巴正开的黑脸泛着黑色的光。 “我现在怀疑穆蓝与二丑是同伙儿。非但穆蓝,就是皮实,也是同伙儿。他们串通一气儿,故意陷害我。”东方三里充分发扬无赖精神,“要不然,那证据为何偏偏落在他们手里?有那么巧吗?” 面对质问,巴正开也是无赖模样,直言不讳:“对,就这么巧!” “话又说回来,为何他们要串通一气儿陷害你?你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有!我之前说过,我抓获了花上花,军统暗杀队第八组的组长。二丑恨我啊!”东方三里理直气壮,似乎真的与二丑不共戴天。 “皮实先生呢?穆蓝小姐呢?”巴正开冷笑着追问。 “他们是军统啊!但我还没证据。就是没证据,才要审讯!”东方三里依然是理直气壮的模样。 哼!巴正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用目光示意手下人。 他的手下,一个白胖的男人,缓缓走出人群,来到穆蓝和东方三里身前。 此人是洋行保安队第一分队的分队长“山鬼”。山鬼看起来很面善,大腹便便的,如一个弥勒佛。 弥勒佛“山鬼”的名字很难听,但人如其名,就是个鬼。 虽然他身上一堆肥膘儿,相当的臃肿,却敏捷至极,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管不顾东方三里抵着穆蓝脑袋的枪,直接救人,眨眼间,穆蓝便到了他身后。 他的动作,的确敏捷,还很凌厉,但与东方三里相比,还是差上几个档次。 但东方三里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厨子,虽然挂着个第二行动队副队长的名头儿,但出身是个厨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任人在自己面前为非作歹。 救下穆蓝,山鬼摸摸自己的肚皮,自我调侃:“唉,身手大不如从前了,呵呵,我这一身的膘膘啊……” 这话,很招人恨!你姥姥,一身肥膘儿你还凌厉敏捷,要是从前呢? 招人恨,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山鬼缓缓转身,再缓缓走入人群,依然如路人甲。 而东方三里,则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笑,说:“这世道,和畜生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弱肉强食!” 说着,他一副自甘认输的模样,退到伏地陌的身后。 而伏地陌,则与巴正开和皮实交涉,交涉的结果就是:静候二丑的审讯结果。 …… 东方三里步入刑讯室。 刑讯室内,于有鱼正在审讯二丑。不过,动手的是韩老蔫儿等人。 韩老蔫儿这次积极主动加入审讯人员当中,是不想待在办公室当共党嫌疑人。被小林和志问来问去,祖宗十八辈都从坟墓里问出来了,实在不爽。于是,在于有鱼吩咐押送二丑来刑讯室时,他便趁机掺和进来。 除了他,其他的都是于有鱼的亲信,第一行动队第二组组长“苟大同”,第三组组长“李驴儿”等人。 正在用刑的,是苟大同。苟大同是个标准的愣货,赤着上身,挥舞着带刺的皮鞭,嗷呜嗷呜地猛抽二丑。 不知是兴奋,还是用力过猛,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腻,熠熠闪光。 二丑,虽然被抽的皮开肉绽,但既没求饶,也没哀嚎,就那么恶狠狠盯着特务们。 然而,这臭娘们儿一见到东方三里,就态度立变,先是唾骂东方三里的列祖列宗,再就是不断挣扎,一副要生啖其肉的模样。 第一百零七章 烤肉 东方三里并没介意,自从进入76号,特别是当了这狗屁的行动队副队长,自己的列祖列祖早就被人骂的从地下跳出来上万次了。他现在,脸皮特厚。当然,本来脸皮就也厚。 脸皮很厚的东方三里坦然落座,问于有鱼:“咸鱼哥,怎么个情况?还没审出来吗?” 于有鱼艰难地扭转那缠着纱布的脑袋,盯住他,呵斥:“小帅胡,你一个厨子,也配质疑我?” “咸鱼哥,多想了,我只是想赶紧知道结果!”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不紧不慢回答。 但于有鱼依然有气,气上次轻信了东方三里的情报而被人偷袭,气东方三里用酒瓶砸自己,就嘲讽:“你想知道结果,你自个儿审啊,就你那怂样儿——哎呀,我的头,嘶——疼死我姥姥了……” 说着,他抱紧脑袋,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见状,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说:“那你就好好照顾你姥姥,要不然她老人家会翘鼻子的。这样吧,我替你审审!” 话毕,他便走到二丑身前,捋着胡子辫儿,很悠哉的神情。 二丑怒目圆睁,冲着他猛吐口水。 口水很争气,不偏不倚,落在东方三里的鼻子上。 然后,东方三里便嗅到一股臭豆腐的气味。唉,他暗自叹息,这臭娘们儿,肯定喜欢吃臭豆腐,还不喜欢刷牙。 这时,一旁的韩老蔫儿很有眼色地递给他毛巾,如亲哥哥一般关心呵护。 “谢蔫儿哥!”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文质彬彬地接过毛巾,慢慢地擦拭着鼻子上的口水,“平心而论,我挺欣赏二丑的,重义气!” “你个狗特务,老娘需要你欣赏?滚犊子!”二丑被特务东方三里欣赏,似乎是耻辱。 “二丑,你不是指证我是共党吗?为何又骂我是狗特务?”东方三里一边反问二丑,一边吩咐韩老蔫儿去把毛巾清洗一下。 二丑一怔,哑然失色。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说:“谢谢你二丑,为我证清白。” 随后,他接过韩老蔫儿已经清洗好的湿毛巾,慢慢捂住二丑的嘴巴和鼻息,并附耳悄言:“二丑,在你死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谁杀了花上花。” 呜呜呜呃呃呃……二丑一听提到花上花,便呜呜唧唧的想说话,毕竟,她与花上花亲如姐妹,非常想获悉真相。她也清楚,76号之前公布的花上花之死的事实为假,毕竟,她是亲眼目睹过花上花死状的。 然而,东方三里似乎不给她机会,而是死死用湿毛巾捂住她的嘴鼻,当然,话还是要说,“你真以为是我们杀了花上花?大错特错!实话告诉你,是皮实!当时,我就躲在床下,大犇儿先闯进来,逼问花上花金条的藏处,后来,皮实冲入,开枪将二人击毙。” 在他说时,二丑死命挣扎,更加呜呜呜呃呃呃了。 东方三里依然紧捂她的嘴鼻,一心置于死地的模样,“我说这话,你肯定不信,因为你和皮实一同进过病房。你、皮实,还有三丑,你们进入病房时,我就在床下。你们所言,我听的一清二楚。” 为了让二丑相信自己所言,他就把他们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话,当然是大意,毕竟,有些时间了,他也不能完全复述。 即便如此,二丑也坚信不疑,因为她和三丑是在进入病房前遇见皮实的。于是,她便不再呜呜呜呃呃呃,而是点头,用点头示意自己服软。 见状,东方三里似乎犹豫了,也似乎不经意地把湿毛巾松开一些。 趁此机会,二丑急言:“我有话,有话……” 闻言,于有鱼便吩咐苟大同阻止东方三里继续刑讯。在他眼里,东方三里是一心将二丑置于死地的。 之前,他没拦阻,就是给东方三里机会,只要东方三里把二丑审死,他就有了东方三里的“罪证”,毕竟,二丑是小林和志指定的嫌疑人。 但二丑要“招供”,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苟大同,得到于有鱼指令,就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夺去东方三里的毛巾,还恶声恶气状,“小帅胡,我们队长让你住手,你聋啊!” 苟大同是个愣货,一向没把东方三里放在眼里。但你再不把人放眼里,现在,东方三里好歹也是副队长级别啊! 副队长东方三里平时也不喜欢耍威风,但面对愣货苟大同,就必须耍耍威风,于是,他先捋捋胡子辫儿,再就是吩咐韩老蔫儿把那烧红的烙铁递给自己。 韩老蔫儿是第一行动队的正队长时,就被苟大同这愣货羞辱过若干次,后来降了职,基本是见一次被羞辱一次。 这次,见苟大同招惹东方三里,他正要挑事儿,便闻东方三里要烙铁,心里一喜,就急忙递过去,还叮嘱东方三里,“弟啊,握紧了!” 东方三里笑笑,用力握紧烙铁,然后目视苟大同,冷声说:“老狗,你夺我毛巾,是蔑视长官!你说我聋,是侮辱长官!” 说着,他举起通红的烙铁,对住苟大同的前胸,“老狗,道歉!你是第一次,道个歉,此事就算了结。” 苟大同笑了,不屑的笑,说:“长官?你还真不要脸!你就是个厨子,厨子而已!再说了,老子侮辱你?你难道没侮辱我吗?我姓苟,不是狗!你一口一个‘老狗’,变着法骂老子,你真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说着,他朝地上猛吐一口唾沫,还用脚踩踩,再轻蔑的冷笑。 这,是典型的侮辱行为,侮辱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不怒反笑,笑着笑着,他突然就把那通红的烙铁印在苟大同前胸的肌肉上,嗤——烤肉的声音! 啊——惨叫的声音! 在烤肉声中,在惨叫声中,一股焦糊的肉气逸满室内。 在场之人,先是目瞪口呆,再就是望望地上打滚儿的苟大同,最后目光全凝在东方三里身上,“你姥姥!” 此时,房内的人,除了韩老蔫儿,几乎都是于有鱼的亲信。在于有鱼一声令下后,全部围过来。 见势不妙,韩老蔫儿跐溜一声,没影儿了。还好,他抛下一句话,“小帅胡,我去搬救兵,你顶住啊!” 但小帅胡似乎顶不住,他也想溜,毕竟,猛虎难敌群狼嘛!于是,他把手中的烙铁猛然掷向挡在门口的李驴儿,似乎想夺门而去。 见状,众人全涌向门口,而东方三里却脚步一滑,滑向一旁捂着脑袋的于有鱼。 于有鱼猝不及防,就落在他的手里。 第一百零八章 投名状 东方三里挟持了于有鱼,用手枪抵住他那缠着纱布的脑袋。 “咸鱼哥,你也知道,我枪玩的不好,万一走火了,呵呵……”东方三里语气斯斯文文的,但显然是威胁。 于有鱼被枪指着,也不敢嚣张,就尽量柔和的口气:“小帅胡,不会玩枪就不要玩,伤着哥哥我,我还能扛,万一伤着你,细皮嫩肉的,疼,不是一般的疼!” “我也不想玩啊,但被咸鱼哥你逼的啊!”东方三里似乎很委屈的神情。 唉——于有鱼叹息一声,冲李驴儿他们摆摆手,“罢了,罢了,也怪老苟,目无长官,算他倒霉吧!” 见状,李驴儿他们便全都作罢,也趁机腾出手去为苟大同包扎。 而东方三里却不作罢,说:“你把二丑给我吧,我保证审个一清二楚,当然,功劳分你一半。如何?” 这个,肯定不行!二丑正要交代呢,岂能功劳旁落?况且,于有鱼还盼着二丑给出东方三里是共党的更多证据呢! 他不同意,小林和志也不同意,说话间,小林和志、伏地陌等人便走入刑讯室。 小林和志与伏地陌接到韩老蔫儿的报告,便匆匆而至。 小林和志:“东方君,请住手。” 东方三里:“小林少佐,我审讯二丑时,二丑交代臭咸鱼是共党,然后,臭咸鱼就要灭我口。我被逼无奈,只好自保。” 于有鱼:“小帅胡,你姥姥,你这么胡言乱语,有辱你斯文!” 东方三里:“的确有辱斯文,唉,我的斯文,都被你们这些无耻之人辱尽了。唉,主任哥,我不干了,不干了,我还是当厨子好!” 伏地陌:“小帅胡,你先放手,你又不会玩枪,最近还时常走火,放手啊!” 小林和志:“东方君,请放手!” 在伏地陌和小林和志的一再请求下,东方三里终于缓缓收回枪,然后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随后,他便一再向伏地陌请求,辞去副队长的职务,只担任后勤科科长,专心当自己的厨子。话说,他作为一个厨子,好久没进过厨房了,相当的不敬业! 然而,伏地陌有自己的小算盘,就再三劝说,并好话说了一箩筐。 实在盛情难却,东方三里只好勉为其难,不过,他要求,把二丑交给自己审讯。 这一点,伏地陌不能完全做主,毕竟,二丑指证他是共产党,而且小林和志在代表梅机关主查共产党卧底,于是,他就征求小林和志的意见。 小林和志果然不允许,他指定于有鱼审讯二丑。 然而,被审的二丑却不乐意了,她积极主动要求,由东方三里审讯自己。 “你?你有什么资格?”于有鱼瞪着咸鱼眼,万分诧异的口气。 “把我给小帅胡,一切好说,否则,我咬舌自尽!”二丑斩钉截铁。 小林和志与伏地陌对视一眼,又在门外商量一番后,便允诺了。 如此,于有鱼便带人气呼呼而去。 二丑倒也遵守诺言,立即就如实招供—— 二丑原是军统暗杀队第八组成员,组长是花上花。花上花翘鼻子后,二丑接任第八组的组长。最近,站长成不足制定了一份锄奸计划,主要针对76号的组长一级之上的特务,而重点是铁杆汉奸,包括丁默邨、李士群、伏地陌、沙心心、索·白尔德、于有鱼等人,当然,也包括东方三里。 但最近东方三里风头太劲,且三番五次挫败军统的计划,因此,成不足在得到梅机关清查特别行动署内部共产党卧底的消息后,就临时改变计划,使用反间计,想让汪伪特工总部自己人先内讧,再乱中取粟。 当然,执行反间计,必须付出代价,否则,以伏地陌的老奸巨猾,肯定不会相信。代价就是苦肉计,让二丑当炮灰,随后再用假血狼陪葬。 计划推进的很顺利,利用了巡捕房特别顾问皮实,也利用了巴正开和穆蓝,但没想到,东方三里会意外告知二丑花上花的死因,所以,二丑临时起意,弃暗投明! 听完二丑的供词,伏地陌的独眼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也不言语。而小林和志的脸色则明显地带着失望,还深深叹口气。 至于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着,似乎很满意的神情,不过,他心里却暗暗思忖: 二丑这臭娘们儿,肯定没讲真话,别的不说,就皮实是军统一事,她就没如实告知。她不讲真话,情理之中,因为她有并非真的投诚,但真实目的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花上花复仇吗?但无论如何,二丑的假投诚,给了皮实和穆蓝致命一击,洗刷了自己是共党的嫌疑。 在东方三里、伏地陌和小林和志三人表情各异时,二丑也诡计连连,都是江湖老油条,之前还要舍生取义,现在就因为想要为花上花复仇,便当叛徒,鬼才信! 为了让三人相信,二丑献出投名状。 第一个投名状,是假血狼。在76号内部,依然有军统卧底,但并非血狼,因为血狼就是个传说。估计除了戴笠,无人知晓是否有血狼的存在。这次为了陷害东方三里,成不足便抛出军统卧底,假借血狼的名义。 第二个投名状,是军统暗杀队第八组。第八组的成员,目前居住在法租界一处民居内,包括二丑在内,共有十人。目前,三丑是代理组长。 不过,二丑并没把第八组所居之地的具体地址告知,她有条件,“亲自去劝降!” 面对投名状,小林和志眉开眼笑,虽然没查出共党,但能查出76号内部的军统卧底,还招安军统一个暗杀小组,功劳大大的! 伏地陌也似乎打消了怀疑,因为那独眼内闪烁的光相当灿烂明亮。 东方三里依然不信,但表面上,却乐的屁颠屁颠状,还热情无比地抱住二丑,嘟嘟囔囔,“好姐姐,好姐姐……” 随后,根据伏地陌的安排,东方三里在二丑的引领下,去法租界,接收军统暗杀队第八组全体成员。 第一百零九章 灯下黑 东方三里去接收二丑的人,就带着个武汐汐。 而带武汐汐,实在是无奈之举。他本来是想带着索·白尔德和沙心心的,那两人,万一有个好歹,最起码能助自己安然无恙。 然而,索·白尔德在研究乐谱,那洋白菜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本古风曲谱,正在研究如何用吉他弹奏。 索·白尔德拒绝,沙心心就肯定不会理睬了。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退一步,想让自己的手下人,也就是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那些人随自己前去。在第二行动队,他们是自己的直属手下。然而,那些人在看管抢来的药品,伏地陌不同意临时调整人员。 单枪匹马?东方三里实在不愿,他对伏地陌嘟嘟囔囔,“我可不是关老爷,我可玩不了单刀赴会的那种骚操作。” 然而,伏地陌一再保证,二丑是真心投诚,必将无恙。 二丑更是信誓旦旦,信誓到粗俗不堪,“小帅胡,要是骗你,老娘我把我自己卖到百乐门去……你要是还不信,我卖给你,当狗奴才……” 看着她真诚憨厚的面孔,听着她言之凿凿的话语,东方三里不相信似乎真的对不起人家一片赤诚之心,于是,就关心而言,“你还是别卖去百乐门了,那地方,太屈你才!” 二丑倒也坦率,回答:“不屈才!老娘又不是没在那儿做过工,扫地擦马桶,得心应手,关键是,薪水高呢!”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看看二丑满脸的雀斑,还有那黒瘦的身板,心道,果然是花上花的好姐妹…… 实在拗不过二丑的真诚,东方三里便欲骑着大苍蝇孤军作战,然而,就在这时,武汐汐闯进来,非要出去散散心,毕竟,在大厦内被当做共产党嫌疑审查,足不出户,太憋闷。 东方三里却拒绝了,谁知道二丑搞什么鬼,去散心?万一散到阎王殿怎么办? 武汐汐根本不在乎,一屁股坐在大苍蝇的后座上,死乞白赖的模样。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带着她前往。而二丑,则开车引路。 片刻后,他们抵达目的地,那所谓的民居,竟然在圣母教堂大楼附近五十米之处。 你姥姥,真是灯下黑啊!东方三里是真心佩服这些人的胆量了。 “小帅胡,你们在外等候,我去给他们讲讲投诚一事,否则,万一有异议,引起冲突,会给你们引火上身。”二丑笑言,理由很正当。 东方三里颔首允诺,却心道:你们是想搞串谋吧?呵呵,随你! 随后,二丑在再三歉意后,单独入内。 东方三里站在门外打量周围:二丑的人藏身的民居,门上挂着个“面粉批发”的牌子。简单而言,就是设置在民居的面粉批发铺,以来掩藏身份。 这面粉批发铺,位置非常绝妙,前面是墙高门厚,易守难攻;后面是一条无名小河沟,河沟上有独木桥,一旦不利,便可逃窜,且能在逃到河对面后,轻而易举毁掉独木桥。 “二丑,看似傻不拉几的,其实内心缜密,大智若愚的程度,与花上花有得一拼!”东方三里感慨。 然而,武汐汐对此不感兴趣,她手指不远处一家西餐厅,“小帅胡,这都中午了,你不请我吃饭吗?” 中午?东方三里这才意识到,的确是到午餐时,腹内也饥肠辘辘了,从凌晨就被穆蓝和巴正开搅扰,后来又审讯二丑,这一番折腾,滴水未进啊! 他扫一眼那依然紧闭的面粉铺的大门,再摸摸肚子,犹豫不决。 武汐汐似乎没把收编二丑的人当作一回事,只是催促东方三里请自己吃饭。 东方三里终于忍不住了,便走向那厚实的大门,准备推门而入,想询问二丑商讨的结果。 他在距离大门一米之距时,门上突然显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门洞,然后一枝长枪从内探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东方三里的胸口。 “狗特务,再向前一步,打爆你的狗头!”门内传出一个很不友好的女声。 东方三里尽量陪着笑,说:“二丑呢?我想见见她。” “好好呆着吧你!”门内之人答非所问。 “是大姐呢,还是大妹子?”东方三里依然陪着笑,“我呢,没别的意思,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不中午了嘛,我想请兄弟姐妹们吃个饭呢!对了,就附近那家西餐厅。” “西餐厅?是那家查理西餐厅吗?”门内之人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是啊,是啊,”东方三里忙不迭回答,听对方语气,就知有戏,对方似乎是个吃货! 对方果然是个吃货,就沉吟一下,回答:“小帅胡弟弟,你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好的,大姐!”东方三里欢喜而言。 等待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推断各种会出现的意外,盘算着如何应付对方暗藏的杀招。而武汐汐,却烦躁不安的神情。 “小帅胡,你不觉得二丑那臭娘们儿在耍你吗?”武汐汐好心地提醒。 东方三里斯斯斯文地笑,回答:“我觉得,二丑还行吧,看起来,挺憨厚的!” 嗤——武汐汐不齿而笑,嘲讽:“小帅胡,在这乱世里,我真怀疑你是如何活过来的。别说二丑是军统,就算她不是军统,也没你想象的那么憨厚!” 顿了顿,她瞟一眼厚实的大门,说,“老话说的好,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和花上花是亲姐妹的,能是什么货色?” 闻言,东方三里心里一动,就有意无意地问:“花上花是军统,你不知道吗?” 武汐汐一怔,随之脸色一板,反问:“小帅胡,你怀疑我也是军统吗?” 东方三里连连赔笑,说:“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这好奇,非但我有,别人也有啊!再者,有这好奇之心,也在情理之中。谁让花上花是你家的下人呢?!” “以前的下人!以前!”武汐汐着重强调了“以前”二字,可能为了撇清与花上花的关系,她直截了当说,“花上花是偷了我家钱,还是被我发现,然后就被撵走了。” “我家对她够仁义了,我老爹非但没将此事公开,还付给她一笔不菲的养老金。花上花那老娘们儿,竟然不知足,后来还不断去找我老爹讨钱。” “我以前还奇怪呢,花上花又没家室,那么多钱,都花哪儿了?现在我明白了,她都当作军统的活动经费了!” 闻言,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状,说:“你们也是受害者啊!有些人坑爹,她是坑主子啊!” “谁说不是呢!”武汐汐深有感触而言,随后,那蓝眼珠望着迷蒙的天空,喃喃自语,“雨停了呢,雨停了呢……” 嗯?东方三里不解何意,正欲发问,却见面粉铺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人,一个漂亮的姑娘,清纯朴素的姑娘。 第一百一十章 真实意 姑娘自报大名,“红莲”。 红莲邀请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入内,说是二丑的吩咐。 “你们商量妥当了?”东方三里一边大跨步进入门内,一边欣喜询问。 嗯!红莲不置可否的轻嗯一声。 见状,武汐汐起疑,立即驻足不前,说:“红莲姑娘,你先请二丑出来,我问几句话。” 说着,她就拉扯着东方三里要出门,但为时已晚,红莲抢先一步,关上大门。 而同时,几人突然出现,全都持枪,怒目相向。 红莲依然笑,礼貌而言:“两位,请吧?!” 咳咳……东方三里干咳数声,一副不甘心的表情,问:“二丑呢?我要见二丑,与她理论理论,为何不讲信誉?” 红莲笑了,回答:“你进房就见到她了。” 说着,几人不由分说,簇拥二人进入房内。 房内,二丑坐在椅子内,被人用枪抵着脑袋。她身旁,是三丑。 三丑看见东方三里,口气中带着揶揄,说:“小帅胡,数日未见,你又帅了呢!” 说着,她缓缓起身,来到东方三里身前,揪住那三根毛的胡子辫儿,“不瞒你说,我特别喜欢你这三根毛儿,要不,你拔了?当然,不会让你白白拔掉,只要你拔掉,我们姐妹全就全部跟你走!”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轻轻推开三丑的手,相当不情愿地回答:“那还是算了吧,我的胡子,比你们重要!” 这话,让其他人很不满,于是,吵吵着,非要揪掉那三根毛。 还好,三丑是个有理智的人,就一副大度的神情,书归正传。 “小帅胡,我们本就一直想弄死你,你既然送上门,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三丑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东方三里捋捋自己的胡子辫儿,再认真地打理一番,然后才斯斯文文地笑笑,说:“我既然敢单刀赴会,就有单刀赴会的能耐,要不然,呵呵……” 单刀赴会?三丑瞟他一眼,再瞟武汐汐一眼,阴阴阳阳地问:“你要是单刀赴会,那武小姐算什么呢?她不是人吗?” “你才不是人!”武汐汐脸色骤变,怒骂三丑。 三丑冷冷盯住她,正欲发飙,却被二丑的轻咳声打断,于是,便转怒为喜,不过,言语中却带着嘲讽:“武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气场很足啊!” 武汐汐不知是没听出对方的话中之意,还是故意示强,语气生硬,说:“就你们这些臭虫,姑奶奶只要想,随时踩死你们!” 三丑这次是真要发飙了,就猛拍桌子,豁然而起,但再次被二丑的轻咳声提示,无奈,恨恨而坐,转而目视东方三里。 “小帅胡,管好你家娘们儿!”三丑怒斥。 “她不是我家娘们儿!”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否认。 “小帅胡,你——” 三丑更怒了,但再次被二丑的轻咳声提示,无奈,气呼呼住嘴。 随后,二丑叹息一声,可能是对三丑的领导才能表示无奈吧,也是,你三丑是代理组长,怎么说话毫无章法呢? 于是,二丑便目视红莲,轻咳一声。 红莲有大局观,先搬了两把椅子给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两位,请坐!” 东方三里倒也不客气,捋着胡子辫儿,安然而坐。刚才,二丑、三丑和红莲之间的小动作,他尽入眼帘,但因为不知对方真实意图,就不动声色。 而武汐汐,似乎没察觉到这一点,一脚把椅子踹了三米远,还怒气冲冲状,“你们这些臭虫,真是嫌命长,不想弃暗投明就算了,竟然敢招惹我们?姑奶奶一个电话,全上海滩都会追杀你们!” 对于她的嚣张,红莲不像三丑那般简单粗暴,相反,是笑靥如花,并再次把椅子恭送给她,“武小姐,请见谅,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谈谈合作问题。” 合作?东方三里看看红莲,心道,难道她们对之前的收编条件不太满意,然后与二丑杠上了?嗯,不如先听听对方的意见吧!于是,他便示意武汐汐暂且息怒。 随后,他斯斯文文说:“红莲大姐,你们想如何合作呢?” 红莲笑笑,拿出一瓶红酒,为东方三里和武汐汐斟了两杯,在恭敬递给二人后,她才端庄地坐在东方三里对面,解释:“三个条件,第一,我们所有人最低享受组长级别的待遇;第二,我们为花大姐复仇,你们任何人不能参与;第三,你,你——” 谈到第三时,红莲沉吟不语,似乎很难为情,但终于,她还是开口了,“第三,就是你告诉我们,花大姐藏匿金条之处。” 哦——东方三里终于明白,原来对方的重点在这里,归根到底,还都是俗人,俗不可耐之人!他沉吟片刻,反问:“你们所谈这些,与二丑有何关系?为何要用枪指着她?” “她要我们无条件归降你们!”三丑插言,似乎不满的口气。 虽然口气不满,但神情并无丝毫不满,因为她们就是在玩红黑脸!这一点,东方三里心知肚明,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便捋着胡子辫儿,闭目不语。 “你要不答应,那就算了!”红莲此时是当家人,就下结论,“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会放你们离去。” 话毕,她为东方三里斟满酒,说,“不过,二丑就留这儿吧。我们姐妹们早就说好了,今生今世,共进退!” 闻言,武汐汐把酒杯猛然向地上一抛,豁然起身,扯起东方三里,“回家!” 东方三里猝不及防,被她扯的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便先把武汐汐摁回座位,自己也重新落座,然后捋着胡子辫儿,说:“前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们。第三个条件,我很想答应你们,但实在无能为力。” 为何?红莲目视他。 “我也不知花大姐的金条藏在哪儿啊!”东方三里为难的口气。 说着,他轻嘬一口酒,解释,“我之前给二丑说过,我亲眼目睹大犇儿逼问花大姐藏金之处,但花大姐宁死不屈,至死没说一个字!” “如果我知道藏金之处,我会欠一屁股债吗?我早就取出金条,先还了银行的债,再还了武小姐的债,然后剩下的,购买洋车洋房,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去了!”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包括红莲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不信。 不过,红莲没言语,只是盯着东方三里,扳着手指,查数字:“一、二、三!倒下!” 她话音刚落,东方三里便身体一软,倒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为财死 东方三里舒醒后,发现自己在偏房里,虽然没被五花大绑,但门口有人看守。 被囚禁了。他苦笑着心道。 囚禁的,还有武汐汐。武汐汐坐在一旁,闲来无事地照镜子,补妆。 见他醒来,武汐汐视若无睹,继续照镜子,补妆。 而东方三里,则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问:“现在是什么点儿?” “下午,三点吧。”武汐汐爱理不理的模样,随后,又撇撇嘴,“你这人,怎么不像是灌药迷倒的,倒像是睡个舒服觉!” 东方三里笑了,再打个哈欠,再伸个懒腰,答非所问:“唉,饿了呢!” “活该!”武汐汐淡淡地抛出一句。 也是,真是活该,如果不是听信红莲的话,二人早就在附近那查理西餐厅大快朵颐了。现在倒好,不但饥肠辘辘,还成为阶下囚。 实在饥饿难忍,东方三里冲着门外嚷嚷:“二丑,你个臭娘们儿,不就是想吞花上花的钱吗?你把老子饿成鬼,老子怎么告诉你?” 就这么嚷嚷了几句后,红莲和三丑进门,还端着可口的饭菜。 “红莲大姐,再来瓶红酒。”东方三里吩咐,似乎不是阶下囚,而是贵宾。 闻言,三丑怒视,呵斥:“小帅胡,别得寸进尺!” 但红莲并不介意,只是笑呵呵问:“你不担心再被迷倒?” “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吧?!”东方三里满不在乎。 呵呵……红莲呵呵而笑,笑着,她就拿回一瓶红酒,亲自斟上两杯,分别递向东方三里和武汐汐。 东方三里爽快接酒,有滋有味品了一口。 而武汐汐,则轻蔑地瞟一眼红莲,只是照镜子,补妆。 红莲欲言又止,随后直接与东方三里碰杯,然后坐在他对面。 “小帅胡,我呢,不,我们呢,我们并非贪财,想吞掉花大姐的钱,实不相瞒,花大姐的钱,并非属于她一人,那是我们所有姐妹数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红莲语气和蔼,如叙家常。 “来,干杯!”东方三里不置可否,只是大吃二喝。 红莲与他碰杯后,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帅胡,你看看,我们军统第八组,除了那死鬼大犇儿,都是女人。唉,在这乱世,别说女人,男人又有几个能安然无恙活下来?” “来,干杯!”东方三里依然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小帅胡,我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家境优渥,还能幸运地遇见武小姐此等贵人,我们呢?我们只能靠自己。说实话,上面拨给我们的经费非常有限,别说购买枪械,就是生活都捉襟见肘。我们不得不兼职,你也看到了,这面粉批发铺,我们可不仅是为了掩饰身份,我们众姐妹,那是真干啊!”红莲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这次,东方三里没有干杯,而是起身,走到窗户前,向外观察:正如红莲所言,院里堆积着大堆的面粉,几个女人正在装车,准备向预定的客户运货呢! 他笑了,捋着胡子辫儿,情不自禁地笑,随口问:“红莲大姐,你们第八组,真的就十个人吗?” 红莲迟疑一下,回答:“我承认,我之前说谎了。我们不止十个人。” “原来万乐门的人,也都是你们第八组的吧?”东方三里追问。 “是,也不是。”红莲坦言,“所谓是,百分之九十的是;所谓不是,有几个大姐呢,是外线,并非正式的。” 嗯!东方三里轻嗯一声,“红莲大姐,为何万乐门的人当中没你呢?” “我负责面粉批发铺这里。”红莲并不隐瞒,“万乐门被摧毁后,花大姐、二丑姐及三丑姐她们无处落脚,便暂时在此。” “那,其他人在哪儿?”东方三里返回座位,与红莲碰杯,一边品酒,一边看似无意地询问。 红莲目视他,沉吟不语,片刻后,笑答:“在外寻找花大姐藏金条的线索。这些日子,这是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毕竟,那是一大笔钱!” 听到这里,东方三里明白了,二丑在刑讯室听到自己那一番言辞后归降,并非只是为花上花复仇,归根结底,是为了藏金。 他推测,二丑认为自己当时在场,听到大犇儿逼宫花上花的话,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情况,就想从自己这里套取相关线索。当然,这也是囚禁自己的原因。否则,自己早见阎王了。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丁点儿都不担心性命。在对方眼里,自己一个狗特务的小命,远远抵不过那一大笔黄金。 不过,要想不去见阎王,就需要表达一番诚意,否则,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狗特务,在这些辛苦赚生活费的军统分子手里,别说喝红酒,能当个饱死鬼就得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于是,他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一边把空杯递向红莲,一边有意无意地说:“你们去银行了吗?” 银行?红莲目视他,眼珠咕噜咕噜转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笑靥如花,先是斟满酒,然后起身鞠躬,敬言:“还请东方先生指点。” 指点是肯定的,但只能是指点一二,否则,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东方三里打定主意,便把那“一二”指点给对方:“我当时好像听花大姐提到一个什么银行,我想想啊,是汇通银行?不对,是大利银行?也不对,汇什么呢?利什么呢?我想想,我绞尽脑汁地想想啊……” “汇利银行?”红莲从旁提醒。 “对,就是汇利银行!汇利!我终于想起来了。”东方三里兴奋地起身,握住红莲的手,“红莲大姐,找到钱后,一定分给我些辛苦费啊!” “一定,一定!”红莲也很激动,就不再端庄,而是上前拥抱东方三里。 咳咳……武汐汐干咳提醒二人,还冷哼一声。 这时,红莲才如梦如醒,羞赧地退回原位。 而东方三里,则捋着胡子辫儿,嘟嘟囔囔:“有失斯文,有失斯文……” “东方先生,斯文失就失了,反正你也不缺,”红莲一副为东方三里着想的口气,然后再度提示,“先生还听到什么吗?比如,柜号,密码?” 柜号,密码?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似乎陷入苦思冥想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抛砖引玉 东方三里苦思冥想一番后,终于想起了柜号,“29号”。 不过,即便耗死所有的脑细胞,他也不知道密码,“花大姐似乎没提到密码。” 虽然半信半疑,但红莲依然给与了东方三里上等待遇,竟然不在门外设岗了。这样的结果就是,他可以在院内自由活动。 红莲与三丑她们在正房研究密码,东方三里便与武汐汐走到院内放风。 院内,之前那几个女人已经装满了一车面粉,然后,其中两个人,辛辛苦苦拉着,吭哧吭哧,去送货。而其他人,则到仓库内,磨面粉。 望着这些忙碌的女人,东方三里苦笑连连,这是军统?唉,从来没见过如此勤奋的军统呢!但换句话说,她们也是一些不敬业的军统。作为军统,她们不是打探消息,制裁特务,却一心扑在“兼职”上,真是太过分了,呵呵!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血来潮,对武汐汐说:“汐汐妹,不如你家把这面粉批发铺收购了吧。人家也太不容易了,不但为国为民,还要养家糊口,可敬可佩啊!” 武汐汐照照镜子,答非所问:“你既然敬佩人家,赶紧把人家的金条还人家吧!” “不是,汐汐妹,我真不知道密码。”东方三里急忙辩解。 “你的意思,你要知道密码,就会把花上花的金条取走吗?”武汐汐皮笑肉不笑说,随之,她把手中的镜子照照东方三里,“来,用照妖镜看看你,哦,你的心告诉我,你知道密码,金条就在你手里。” “我要取走金条,还能欠一屁股债吗?我早还汇利银行了,也早归还你那二十根金条了。”东方三里说的很坦承,“我是个坦荡之人,君子也!” 武汐汐根本就不信任的神情,她淡淡而言:“你是君子?你坦荡?那你购买食材时,低买高报,是怎么回事?” 哎?东方三里心里一惊,什么情况?武汐汐怎么知道?本来是天知地知我知,后来被伏地陌发现猫腻,变成了天知地知我知独眼龙知,现在,怎么又多个武汐汐? “你可别捏造是非,要不然,被独眼龙得知,哥哥我就玩完了!”东方三里一口否认,随之还用威胁的口气,“汐汐妹,你是个小姑娘,年少无知,有些事呢,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然而,武汐汐开怀大笑,揶揄道:“小帅胡哥哥,你就是个小屁孩儿,明明幼稚无知,还想玩城府,少来了!” 顿了顿,她便扳着手指,开始查账,一件件,一桩桩,所有的账目,凡是东方三里捣鬼的账目,几乎都被她捋了一遍。 话毕,她傲娇地目视东方三里,鬼笑不止。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也目视她,莫衷一是的口吻,夸赞:“汐汐妹,你记忆力真好!” “必须的!”武汐汐毫不谦虚,“我打小儿就是过目不忘。” “对了,你别忘了,我虽是机要秘书,但在特别行动署,我还兼任财务科科长。何况,独眼龙叮嘱我,专门查你的账!”武汐汐直言不讳,“你虽然牛排做的好,可是,你做假账的水平太次了。我一眼就识破,当然,如实上报独眼龙。” “是你报给的独眼龙?你?”东方三里是真惊讶了,之前,他以为是独眼龙火眼金睛,识破了自己的诡计,却没想到,罪魁祸首是武汐汐,于是,就皱皱眉,不满而言,“汐汐妹,亏我对你好了,你太不地道了!” “你对我好?我怎么没觉的呢!”武汐汐鬼魅的笑,“这样吧,你要真对我好,你就把花上花藏金的真正柜号和密码告诉我。” “不是,汐汐妹,你是资本家的女儿,你缺钱吗?虽然我不知道花上花究竟藏了多少金条,但估计也不过百根,”东方三里实话实说的口气,“区区百根金条,还没你一年的生活费多,何必招惹麻烦呢?你也看到了,这些娘们儿,为了那点儿金条,都不惜叛变军统了!听我劝,好好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千万别当搅屎棍!” 然而,武汐汐却执意要当搅屎棍,就威胁:“你所有捣鬼的账目,我报给独眼龙的,只是少部分,所以,他对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吗?”东方三里打断她,玩了个黑色幽默。 武汐汐乐了,“也是,独眼龙,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但随之,她脸色一板,说:“假如我把你所有的捣鬼账目报给独眼龙,你想会怎样?” 盯着武汐汐一本正经的脸,东方三里实在判断不出她的真实用意。 思考再三,他下了决心,说:“账目我的确捣鬼了,但随你便。你要报,我也拦不住。不过,我想提醒你,如果你报给独眼龙,我欠你的二十根金条,就只能打水漂了,再者,我每次去买牛排,都是去你家的牛肉铺,万一独眼龙查,我就胡言乱语,说钱都被你家的牛肉铺黑了——” “得得得,打住!”武汐汐打断东方三里,一脸无奈,“你这人,太无赖了吧?我真不明白,为何上帝会给你这么一副斯文干净的脸?以你的黑心烂肠子,给张驴脸就不错了!” “我无赖?我只是自保而已!”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淡淡而言,“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逼问我花上花的藏金?” 武汐汐沉吟不语,只是照照镜子,但显然,她照镜子时是心不在焉,终于,给出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花上花从我家连偷再讹的,至少一千根金条,说实话,这些钱对于我家来说,不算多,但我就是气不过,所以,必须拿回来!物归原主,有什么问题?” 物归原主,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东方三里脱口而出:“有一千根?好!” 这个“好”字完全就是欣喜之际无意识的行为,于是,武汐汐便再次鬼魅的笑了,笑的让东方三里惴惴不安,但为时已晚。 武汐汐:“你没拿到金条!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密码。你之所以告诉红莲柜号,当然是假的柜号,你是抛砖引玉,引出‘密码’。” 引出密码,就是东方三里的真正目的,而这目的,也达到了。 这时,红莲让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入房。 房内,二丑正位,红莲和三丑副位,面带欣喜,静候二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取金条去 在东方三里和武汐汐落座后,二丑先是道歉,其意无非就是姐妹们自己内部矛盾已经解决,并对二人造成的不便给与万分歉意,诸如此类。 东方三里知道她们本就是在玩红黑脸,于是,也是一番冠冕堂皇的敷衍话。 之后,二丑直奔主题,希望今夜东方三里和武汐汐随同她们一并去取钱。 “这个,和我们没关系吧?”东方三里故作姿姿态,反问。 “按说呢,没关系,但是,今夜就你们在家,我担心你们的安危。”二丑似为二人考虑。 武汐汐插言:“如此看来,你不打算放我们走了?” 二丑:“岂敢,岂敢!咱不是约定了嘛,拿到钱,不但放你们走,我们还全部跟你们走。” 闻言,武汐汐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而东方三里,则捋着胡子辫儿,颔首允诺。 是夜,夜深人静,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乘着二丑她们的车,前往汇利银行。 二丑的人,也就是第八组的成员,几乎是倾巢出动,因为东方三里看见了曾在万乐门的一些人,所有人加起来,约有三十来人。 这些女人,白天时,还是一些辛苦赚钱的普通人,晚间,便一个个劲装打扮,手持精悍的枪械——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汽车飞驰而去,很快抵达汇利银行的后面。 汇利银行自上次遭劫后,依然有巡捕值守。只不过,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今夜,执勤的仅有四人。 这四人,在第八组的人手中,真的就如踩死臭虫那么简单。下手的就红莲一人,她在得到二丑的命令后,手持无声手枪,眨眼间,便送四个巡捕上了西天。 红莲的枪法之精准,让东方三里暗自吃惊。他心道:如果第八组的人都是这么彪悍,还真心投诚了汪伪特工总部,那可是抗日战线的一大损失啊! 不过,东方三里坚信,二丑她们绝对是假投诚,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花上花的藏金,并且,举第八组全体之力来取黄金,扳着脚指头都能想到,黄金绝非小数目。 想到这里,他心里痒的不行,暗暗下定决心,黄金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必须归了自己,届时,也好上交组织,支援前线抗日。 在他浮想联翩时,三丑已经打开银行的大门。三丑这人,虽然没有主持大局的意识,但开锁的水平,不次于东方三里手下的大狗。 很快,她们又到密室前。三丑只是简单的捣鼓,便打开密码锁。随后,来到金室前。金室的密码更加复杂一些,但依然挡不住那看似粗糙的三丑。 最后,众人直抵金室内29号金柜。 为了安全,二丑郑重询问东方三里:“是29号吗?” 东方三里毫不犹豫点点头。 既然如此,二丑就命令三丑,“开始吧!” 三丑并没开始,而是目视东方三里和武汐汐,脸上带着不阴不阳的笑。 她的意思,二人心知肚明,于是,便自动退到一旁,不再观看三丑解锁,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然而,东方三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密码,他相信,二丑她们已经破解了花上花的密码,毕竟,她们朝夕相处,还亲如姐妹,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如果避嫌不看,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他便示意武汐汐:小镜子。 武汐汐先是一怔,随之一副是东方三里肚里蛔虫般的鬼笑,接着,掏出小镜子,还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递给东方三里,一个在自己手中。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选好角度,站定,悄悄举起小镜子。 然而,对方也防着这一招,在三丑输密码时,二丑等人将她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见状,东方三里与武汐汐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东方三里暗自挪移位置,并踮起脚尖,高举小镜子,如此,便将三丑的所作所为映入镜面之内。不过,由于角度问题,他自己看不到镜子里的映像。 而武汐汐,则把自己手中的镜子对准东方三里的小镜子——她可一览无遗。 二人鬼鬼祟祟,并没引起二丑她们的注意,她们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三丑的手,盯着三丑那开密码锁的手,大气都不敢喘,柜内,是她们后半生的希望啊! 再者,金室内,就三丑那里有手电筒的微弱灯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近在咫尺,都难以看清脸面的。 因而,东方三里和武汐汐的诡计便得逞了。 然而,毕竟夜色漆黑,视物还折了一次,武汐汐尽力查看了,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晰。 好在三丑由于打不开金柜,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输入密码,还是相同的密码,就有助于武汐汐观察。即便如此,她也只记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终于,三丑住手了,实在打不开金柜。 而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也急忙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三丑:“小帅胡,你是不是记错柜号了?” 东方三里:“啊?这,这,我记得就是这个29号啊!难道我记错了?是30号?不对,肯定有个2,难道是28号?或27号?你再试试其他的吧!” 三丑:“小帅胡,你别捣鬼,否则,哼!” 东方三里:“我捣什么鬼?我陪你们熬了半夜,我还盼着你们打开金柜后分我一些呢!话又说回来了,当时,我那么紧张,我也不可能记得太清楚啊!” 三丑恶狠狠看一眼东方三里,重新去开锁,这次,是28号金柜。 在三丑开启密码锁时,二丑她们照例将她团团围住。而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则重复施展之前的诡计。 28号金柜也失败了。 三丑开启27号金柜。 一切照旧。 但对于东方三里和武汐汐而言,玩诡计的危险系数越来越高,因为数次失败,二丑她们都没有之前的喜悦了,也没有之前那般全神贯注了,最关键是,二丑已经起了疑心。 当试开第24号金柜时,二丑她们不再聚在三丑身旁,而是持枪把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团团围困,还是怒目圆睁。 终于,20到29之间的金柜全部试开一遍,结果就是,徒劳无功。 三丑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不知是发泄怒火,还是紧张心情的释放。 而二丑,却把枪抵住了东方三里的脑袋:“小帅胡,你耍老娘我?” “不敢,不敢,二丑姐,小心枪走火!”东方三里似乎胆怯的模样,“对了,是不是你们的密码错了?” “密码不可能错!”二丑胸有成竹。 “密码是你设置的?”东方三里追问。 “不是!”二丑回答。 “那是花大姐告诉你的?”东方三里紧追不舍地问。 “不是!”二丑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了。 “那你如何获得密码?” “推测的。” 这次,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只是冷哼一声。 而二丑,则砸吧砸吧嘴,沉吟一下,转而问三丑:“难道真是密码错了?” “不可能!”三丑很固执地回答,随后,就起身,准备把所有金柜逐一进行试开。 但来不及了,红莲闯入,报告说巡捕来了。 原来,在银行执勤的巡捕是轮班倒,替班的巡捕来到后,发现有异,也没打草惊蛇,只是悄悄召集了大批人马,突然将众人围困在银行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谈判 巡捕里带队的是皮实。皮实不知是吃一堑长一智,还是不想伤害二丑的人,就只围不攻。 而二丑,则不想坐以待毙,她便喊话,声称要与巡捕的头头谈判。 巡捕的头头,就是皮实,于是,他光明正大进入银行。 随后,皮实和二丑在大厅谈判。 谈判时,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坐在远处,不准近前。 武汐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倒是东方三里,特别想知道皮实和二丑是如何狗咬狗。 果然,二丑和皮实在谈了片刻后,便吵嚷起来,声音有些大,断断续续地传入东方三里的耳中。 皮实:“……二丑,你如何得知银行内有花大姐的藏金?你为何不上报?你……” 二丑:“……我看你是早就知道吧!你是想独吞花大姐的藏金吧,否则,你为何经常出现在这家银行……” 皮实:“……我要是知道,早就取出来还给你们了……” 二丑:“……你还给我们?鬼才信!对了,花大姐是不是你杀的?现在我怀疑,你和大犇儿一样,杀花大姐,都是为了藏金……” 二人争吵,基本是围绕着黄金一事。 东方三里清楚,皮实也已得知了二丑带人夜袭银行的意图。 这让他非常担忧。皮实有天时地利之势,如果他得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查出花上花的金柜。至于打开金柜,他根本不需要密码,只要与行长马不停串通一气儿,即可搞定。 想到这里,他便悄声询问武汐汐:“汐汐妹,她们的密码是多少?” 武汐汐闲来无事,在照镜子,然后瞟他一眼,淡淡回答:“没看清楚。” “不是?你,不应该看不清楚啊!”东方三里判断,她是故意所为。 “黑咕隆咚的,我又不是夜猫子,为何能看清楚?”武汐汐理由很正当。 “那我不白费功夫了?”东方三里很不乐意。 “那也怪不得我,谁让你贪心呢!”武汐依然自顾自地照镜子。 东方三里凝视她,凝视她照镜子的每一个环节,然后发现她并非是在专注地照镜子,很敷衍,她那蓝眼珠转的咕噜咕噜的,显然,她心怀鬼胎。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谈判:“二八分?” “我八,你二?”武汐汐不照镜子了,很认真地谈判。 “汐汐妹,你是资本家的女儿,我就是个小市民,不要这么狠,好吗?”东方三里尽量劝说她豪爽一些。 然而,武汐汐还是之前的理由:“我拿回花上花的钱,不关乎钱的事儿,关乎尊严!” 东方三里看她挺在乎这件事,且两人的时间有限,就一狠心,做出很大让步:“五五分!” 五五分?武汐汐沉吟一下,便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密码也是五五分。我先告诉你一半,在取金条时,我再告诉你另一半。” “不是,汐汐妹,亲妹妹,你告诉我一半密码,我如何取?难不成把你也带上?”东方三里有些烦躁的神情。 “不然呢?”武汐汐反问,“我把密码全告诉你,你独自来取,呵呵,别说吃肉,我可能连肉汤儿都喝不上吧?” “你不信我?”东方三里尽量挤出一脸的坦承。 “不信!”武汐汐干脆利落。 唉——东方三里叹息一声,犹犹豫豫地说:“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前三个数字吧。” 他本来是想说后两个数字的,因为前四个数字,那晚,他与夏红藕来时,已经破解了。但如果那样,莫说以武汐汐的聪明,就是普通人,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于是,他便反其道而行之。 武汐汐,先是抬眼目视他,再故意假装照镜子,用眼的余光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最后,她蓝眼珠一转,鬼笑连连,既没告诉前三个数字,也没告诉后三个数字,而是告诉位于一三五的奇数位置的数字。 “你太坏了你!”东方三里脱口而出,相当无奈的神情。 而武汐汐,则撇撇嘴,不齿而言:“小帅胡,给我玩里格楞?哼,你还嫩点儿!” “得,咱也别斗心眼了。说吧,咱何时来?”东方三里不爽地问。 “上午吧!”武汐汐似乎比东方三里还心急,“赶早不赶晚!” 上午?东方三里愕然,问:“你有正当手续吗?” “没有!”武汐汐直言不讳。 “那如何取?难道大白天的,咱抢银行吗?”东方三里一脸疑惑。 “我家那么多钱,我来抢银行?我有病啊!”武汐汐反诘,顿了顿,她嘻嘻一笑,“是你抢银行!” “不是,什么情况?我来抢?我没那胆儿啊!”东方三里一副尿性。 “得得得,你啊!”武汐汐摆摆手,轻蔑的神情,“给你吃上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你也是个怂货。算了,我不为难你。” 说着,她看看表,已是黎明时分了,便沉吟一下,说:“上午十点,银行门口见。” 话毕,她继续照镜子,很专注地照镜子。 东方三里正欲追问相关细节,二丑与皮实已经谈判妥当了。 随后,二丑的人便在荷枪实弹的巡捕们瞩目下,缓缓退出汇利银行。 二丑没得到金条,也没为难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在返回的路上,放她们下车。 “汐汐妹,要不然,随我回家?”东方三里极力邀请,“这里,离我家不算远。” 武汐汐蓝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状,说:“谁不知道你是个大花贼?呵呵……” 话毕,她扬长而去。 而东方三里,在捋着胡子辫儿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后,直奔夏红藕住处。 …… 上午十点,汇利银行门口。 东方三里打着哈欠,静候武汐汐。 大约一刻钟后,武汐汐才乘坐自家轿车抵达。 武汐汐下车,还带着两人:一个是他家的私人律师,姓王;一个是他家的管家,姓吴。 王律师和吴管家均认识东方三里,但不熟,更看不起他,于是,只是客气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东方三里没介意,更懒得介意,就开门见山,询问武汐汐取钱的操作过程。 “别说话,跟我走!” 武汐汐抛给他一句话,聘聘婷婷步入银行。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尾随而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竹篮打水? 武汐汐果然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见过世面。她手一摆,银行一位姓单的职员上前。 “金室!取金条!”武汐汐吩咐。 说着,她拿出银行凭证。 当然,不止这些,她还吩咐王律师,“你,去和行长探讨一下入股的事情。” “好的。”王律师应承着,轻车熟路直奔行长办公室。 至于吴管家,则随着武汐汐和东方三里进入金室之内。 进入金室,东方三里就悄悄示意武汐汐,花上花的金柜是318号。 武汐汐轻微点头后,便带着银行的单职员到38号金柜前。 38号金柜与318号金柜,之间隔着两三排陈列的柜子,而东方三里,则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留在318号金柜附近。 在38号金柜前,武汐汐吩咐吴管家开启金柜,全权负责取金条一事。而她,则一边赞叹着奢华的金室,一边来到东方三里身旁。 此时,单职员正在应酬吴管家,就没注意武汐汐和东方三里,当然,他也万万不会想到,资本家的小姐也会玩诡计,他真的以为武汐汐是惊叹金室的奢华而四处参观呢! 这边,武汐汐和东方三里迅速下手。 东方三里按照武汐汐说出的密码输入柜号,然而,却显示错误。 武汐汐一脸茫然,“我记错了?”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凝视金柜沉思。武汐汐是记错了,第2个数字记错了。毕竟,昨晚在金室内,漆黑一片,能辨认出三个数字就很了不起了,她竟然辨认出六个,虽然第2个数字是错的。 东方三里的脑瓜飞速旋转,他在考虑,该如何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知道的第2个正确的数字输入金柜。 此时,吴管家那边快要搞定了,因为他向这边发出了警告。 不能再考虑了,否则会前功尽弃,于是,东方三里象征性地说了一句,“我撞撞运气啊!” 话毕,他迅速输入正确的密码—— 密码正确! “你——”武汐汐蓝眼珠一转,惊喜万分,“你运气真好!” “哥我运气一向不错!”东方三里随口扯淡,急忙打开金柜:他姥姥,金条啊! 武汐汐手脚麻利,不待东方三里下手,她便麻溜的全抢走了。 全抢走?是的,因为金条并不多,也就二十来根! 这让东方三里万分失望,他姥姥,绞尽脑汁,才二十来根金条,点儿太背了! 在武汐汐惊喜地把金条装入携带的皮包时,东方三里发现柜底有个信封,于是,便随手拿起。正要拆封观看,却被吴管家发出的警告信号打断——那边结束了,单职员产生了疑心,已经冲318号金柜这边而来。 无奈,他暂且把信封藏在口袋里,并急忙闭上金柜。 刚搞定,单职员已经出现在视线中,并向二人打招呼,“武小姐,东方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非常感谢呢,单先生,有时间了请你喝咖啡呢!” 武汐汐礼节性地敷衍数句,然后带着东方三里和吴管家大摇大摆走出密室。 王律师依然在行长办公室与马不停商讨入股的事宜。 “我们走吧,让老王自己回家。”武汐汐果然是大小姐,根本就不把王律师当回事儿,便与吴管家上车,准备先行回家。 见状,东方三里一把扯开车门,迅速钻入车内,坐在武汐汐身旁。 “小帅胡,你?”武汐汐假装不明所以。 “武小姐,不带这么玩的啊!”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说。 “合作完毕,还要怎么玩?”武汐汐不阴不阳的神情。 “武小姐,说好的五五分呢!”东方三里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截了当。 “分什么?”武汐汐依然是不明所以的神情,说着,她吩咐吴管家,“请东方先生下车!” 吴管家闻言,便从副驾驶下车,来到车后门前,一再客气地催促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无奈,当着吴管家和司机的面,又不便多说,只好姗姗下车,然后目送武汐汐的轿车飞驰而去。 正在这时,夏红藕现身。她一身男装,扮作黄包车的车夫,来到东方三里身前,“先生,要车吗?” 东方三里轻嗯一声,抬脚上车。 “一会儿,你通知我们的人,都撤了吧。”东方三里吩咐,“金柜内是空的。” 他没谈武汐汐抢金条一事,就二十来根金条,就当还她债了。再者,担心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然而,夏红藕不信,冷哼一声,说:“是你大方,全让给那蓝眼妖精了吧!” 蓝眼妖精,就是武汐汐。这是夏红藕一贯的说辞。 “真是空的,我只——” 东方三里掏出信封,正欲解释,却被夏红藕打断。 “蓝眼妖精进门时,提着的皮包是空的。但走出银行大门后,却是沉甸甸的,分明是金条。”夏红藕不满而言。 话毕,她似乎生气了,便来到路旁,把黄包车猛摔在地,并气呼呼坐在车架上,摆弄着衣襟,俯首不语。 见状,东方三里苦笑,但他依然不能实话实说,现在,夏红藕也只是猜测,于是,他解释,“武汐汐皮包里的,是人家自个儿的金条。今天,我们能进入金室,就是她打着取自家金条的旗号。” “那个管家的皮包,进门时也是空的,出门时也是沉甸甸、鼓囊囊的,那不是金条吗?很显然,他那里的才是武家的金条。”夏红藕反驳,“况且你是怎么吩咐我的?只要你发出信号,咱的人就一拥上前,趁乱抢蓝眼妖精的金条,这就证明,蓝眼妖精皮包内的金条,是咱的金条!可是,你为何不发信号?” “我不发出信号,就是因为武汐汐皮包内的不是咱的金条。”东方三里陪着笑解释,似乎有些强词夺理。 这次,夏红藕没回答,再次摆弄衣襟,俯首不语。 而东方三里,则打开信封:信封内有封信,准确而言,不是信,而是一张纸,纸上有一首打油诗—— 我是花上花, 家中我最大。 玉生如似我, 兰心寄给他! 打油诗一看就是花上花的手笔。很花上花,但又有些不像花上花,因为没有之前那些打油诗多出的一句话,更不寻常的,是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卖骚。 东方三里笑了,万万没想到,花上花还想男人,呵呵……可笑着笑着,他脸色僵了,内容似乎有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玉兰树下 东方三里再三看过打油诗后,确认这是一首简单的藏头诗。他把打油诗四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家玉兰。” 我家玉兰?他暗暗思忖,是什么意思呢?我家叫玉兰的女儿?不对,因为综合各方面信息来看,花上花没结过婚。那,她亲妹妹叫玉兰?有可能。或者说,她侄女啊,她干女儿啊,诸如此类,都有可能叫玉兰。 问题是,为何暗示“我家玉兰”这句话呢?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难道与军统内部的秘密有关? 在他思索时,夏红藕拿过打油诗,看了看,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过,她的思维与东方三里的不用,因为她考虑的玉兰不是人,而是花。 “花上花喜欢玉兰花?难道会在她家玉兰花下藏着什么秘密?”夏红藕自言自语。 玉兰花?东方三里醍醐灌顶,是啊,我家玉兰的意思,万一是我家中的玉兰花呢? “不管是人,还是花,花上花的家,肯定藏着秘密。”东方三里判断,于是,他吩咐夏红藕,“你先回家,我去打探打探。” “她家在哪儿?你知道吗?”夏红藕漠然而问。 东方三里沉吟一下,回答:“有可能是万乐门吧!” 嗯!夏红藕嗯了一声,便拉起黄包车,疾步向万乐门方向而去。 “哎哎哎,你——” 东方三里明白夏红藕的心思,就想制止,但话没出口,便咽回肚里,然后,坦然坐着,任凭扮作车夫的夏红藕奔跑——妹子,你这竹竿的身板,我看你能撑多久!他暗暗冷笑。 可没想到,这次夏红藕还真顶,期间不带休息的,一气儿奔到万乐门前。只不过,车一放下,她便瘫倒在地,累的驴喘。 “你个大男人,要脸不要?让我拉你!”此时,她才似乎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东方三里下车,捋着胡子辫儿,缓缓走到她身旁,踢踢她,问:“没死吧?” “喘——着!气、呢!”夏红藕断断续续回答,然后瞥他一眼,“不如你愿,很伤心吧?”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自顾自打量万乐门—— 万乐门有三间门面房,门面房后是一处院落,院落里,还有几间偏房。 万乐门,原来是做死人营生的,本就令人忌讳,旁人唯恐避之不急,所以呢,是在较为偏僻之处。 而自从上次76号特务偷袭万乐门,被地窖内炸药轰了后,这里就被巡捕房封了,再无人迹。 东方三里观察一番后,准备从后墙翻越而入。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异响,异响来自万乐门内。 于是,他吩咐夏红藕,“快,躲起来!” 夏红藕一个激灵,猛然跳起,可随之又瘫坐在地,无奈,她哭丧着脸“老实交代”,“腿疼,脚疼,还浑身没劲儿!” 东方三里笑笑,只好扛起她,迅速躲藏一旁。 藏好后,他便发现那贴着封条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吱呀打开了。然后,一个脑袋从门缝里冒出,是二丑。 二丑观察了四周后,又将门关闭。 “她们来此干嘛?”东方三里询问夏红藕。 “也许,花上花所指的家,就是万乐门!”夏红藕答非所问,“万乐门内,肯定藏着什么重要秘密。而这秘密,现在也被二丑她们有所察觉,才来查找。” 对夏红藕的推断,东方三里基本赞同,于是,他悄悄趴上墙头,向院里偷窥。 院里,二丑的人不算多,也就五六个。她们正在四处搜寻什么。 东方三里还发现,那地窖爆炸后形成的深坑,并没被填平,由于前几日下雨,导致积满污水,上面漂浮着几片落叶。 深坑向右大约十来米,是偏房。偏房由于地窖爆炸,被震的有些四分五裂。 偏房的西墙下,有一株玉兰花,准确而言,是一株羸弱的玉兰树。 玉兰树旁,二丑正站在那里,驻足凝望,失魂沉思。 这让东方三里暗吃一惊,难道二丑发现了“玉兰”的秘密? 正在这时,红莲从门面房内现身,急匆匆走到二丑身旁,安抚的语调:“二丑姐,别伤心了,咱也该回去了。” 而二丑,则深深叹口气,说:“这株玉兰,是当年我与花大姐亲手栽下的,可现在,玉兰犹在,花大姐却与世长辞,我,我,我特别想哭——” 说着,二丑哽咽了,还用手擦拭一下眼角。 见状,红莲急忙劝慰她,并吩咐其他人撤离。 随之,二丑等人从后门匆匆离去。 而东方三里,在确认院内安全后,就与夏红藕从后门悄然进入。 他们没有浪费时间,直奔玉兰树。 玉兰就是普通的玉兰,看起来并无异常。如果不是看到花上花的藏头诗,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株普通的玉兰会有什么秘密。 东方三里:“是玉兰藏有秘密,还是玉兰树下有秘密?” 夏红藕:“谁知道呢!这样,咱逐个检查,逐个排除吧。先检查玉兰树下。” 话毕,她四处扫视,寻到一把铁锹后,递给东方三里,“你,挖!” 东方三里接过铁锹,选好位置,便一锹一锹挖掘,土很潮湿,还浸着水,看不出之前有做过手脚的痕迹。 片刻后,东方三里掘地三尺,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看来,这个可以排除了!”他喘着气,盯着泥坑,说。 夏红藕没言语,托腮凝思,良久,才自言自语,“为何这玉兰花栽在这里呢?奇怪,奇哉怪哉也!” “为何不能载种这里?”东方三里反问。 “花草一般都是向阳而生,栽种的话,尽量在阳光普照之处。可这株玉兰,紧挨高墙,还位于潮湿阴暗之地,”夏红藕解释,“你看,这院子里,几乎没有花草,就这一株玉兰。不奇怪吗?” 说到这里,夏红藕不待东方三里回答,便吩咐道,“继续挖!” 挖就挖,万一有奇迹呢?东方三里抓起铁锹,吭哧吭哧,准备掘地五尺。 五尺很快就到了,依然徒劳无功。 那就十尺。 挖! 在第六尺时,铁锹似乎碰见了什么硬物件。随后,硬物件被挖开,是铁箱。 铁箱内,是油纸包裹的金条,足足有一百根。 而铁箱,却不止一个,是五个。五个铁箱内,均是百根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制造杀机 盯着五百根金条,夏红藕惊呆了,良久没有言语。 而东方三里,则在考虑是否给二丑她们留一些,毕竟,她们是一些不像军统的军统成员。 最终,他决定,留下一箱,权当是补偿。 随后,东方三里和夏红藕把铁箱装在黄包车上,再将院子里恢复原状,便悄然而出。 二人先到夏红藕的住处,把铁箱藏好,然后东方三里回到家中,把准备归还汇利银行的金条置放在安全处,便返回大本钟洋行。同时,夏红藕去上报组织,商讨交接金条的方式。 且说东方三里,返回洋行大厦,小林和志依然在审查共产党卧底。76号特别行动署的中层以上人员,依然禁止随意出入。 这不,东方三里回到办公室后,索·白尔德便闻讯而来。 他别无旁事,就是闲得无聊,与别人又没共同语言,只能来找东方三里下棋。 东方三里呢,几日来,杂事缠身,也想清醒清醒脑子,便一拍即合。 棋盘呈上,红酒斟上,对弈开始。 索·白尔德依然不是东方三里的对手,他愁眉紧蹙,时而悔棋,时而犹豫不定。而东方三里,则捋着胡子辫儿,把玩着棋子,悠哉悠哉状。 “洋白菜哥哥,你说,这审查共党的破事儿,何时能结束啊?!”期间,东方三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问。 “鬼才知道!”索·白尔德漫不经心地回答。 “以你的经验,咱特别行动署,谁最有可能是共党?”东方三里追问。 “你!”索·白尔德悔了好几步棋后,终于向前推进一个卒,“你最有可能是共党。” “洋白菜哥哥,我还说你最可能呢!”东方三里一副无赖的口气,“我有理由:你是情报高手,按照你的实力,只要真心查,肯定能查出谁是共党,但你就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不说真话,那,你就是共党,因为你不想暴露自己的同志!” 呵呵……索·白尔德笑了,苍白的脸笑起来,显得更苍白了,他先看看棋盘,悔了一步棋后,便怼东方三里,“我有很多理由证明你是共党,但我不说。我要在关键时刻,威胁你。” “何为关键时刻?”东方三里笑问。 “就是你在将我军的时候啊!”索·白尔德说着,便很认真地把东方三里马上将军的棋子“车”向后强行退了一步。 “洋白菜哥哥,我发现你下棋是越来越无赖了。”东方三里无奈的神情。 “近墨者黑!”索·白尔德干脆无赖到底,把即将输掉的棋盘一推,“平局!” 东方三里苦笑,只好重新摆开阵势。 之后,两人又大战三百回合。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东方三里有心事,就是准备去广慈医院,再次确定那六指的情况,便推了棋盘,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想”曹操,曹操到,六指来了。 六指是被抬来的,在担架上。抬他的人,当然是洋行保安队的,而领头的,是巴正开。 随巴正开前来的,有穆蓝,有山鬼,还有黑大河。他们前来,是要指证东方三里是凶手。 当然,此事要经过伏地陌,否则,不好兴师问罪。 这次,一众人等是在大厦一楼大厅。左边是巴正开的人,右边是76号的特务们。双方泾渭分明。 巴正开一方,穆蓝充当发言人。 “前两天的事儿,我想大家都已耳闻,就是咱们仓库的药品被劫一事。”穆蓝这次讲话很有分寸,故意用“咱”,毕竟,名义上,这两拨人都属于大本钟洋行,用“咱”,她想尽量避免冲突,“咱仓库的药品被劫,巴总经理一直怀疑一个人,但苦于没有证据,便设下计策,想让某人露出庐山真面目。” 顿了顿,她故意目视东方三里一眼,似有所指。 而东方三里,则斯斯文文地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兵和卒”,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其实,他心里,却下了一个惊人决定,那就是当场击毙六指。 六指肯定已经能言语,而巴正开和穆蓝亟需想除掉自己,便急不可耐地将他抬到这里当人证。虽然他说的话,自己也可反驳是诬陷,但毕竟,六指活着,自己多一分危险。 东方三里就想着,动用秘密武器,棋子里的暗针,让六指直奔黄泉去。 但现在,双方经纬分明的对立,很难下手。最有利的场面是,乱作一团。届时,下手才不会引起注意。 可如何乱作一团呢?东方三里决定从穆蓝入手。 穆蓝并不知东方三里的鬼心思,只是成竹在胸地继续讲解,“我们设计之地,是在黄浦江第九码头。然后,意料之中,某人上当了。” 说到这里,穆蓝妖妖娆娆,走到东方三里面前,故意问:“小帅胡,你能猜出,某人是谁吗?” 东方三里没回答,只是围着穆蓝转圈,一边转,还一边赞叹:“蓝妹妹,人家都说你是狐狸精,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看你,穿的这么暴露,来到洋行没几天,就和老巴叽歪在一起了,佩服佩服,佩服的哥哥我五体投地,四蹄朝天!” 这答非所问的话,穆蓝毫不在意,反而抛给他一个媚眼儿。就是巴正开本人,虽然怒火中烧,但表面上却是不动神色。倒是黑大河,首先扛不住了。他怒吼一声,大跨步扑向东方三里,还嗷嗷嘶吼,“小帅胡,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有人冒头儿,正合东方三里心意,于是,他就当头给黑大河一棒子,“老黑,蓝妹妹和老巴叽叽歪歪,你急什么?你吃醋,呵呵……” 他的话,让黑大河更是暴跳如雷。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一米,黑大河嗷嗷嘶吼,飞跃而起,扑向东方三里,双手还冲着他的咽喉,一副不掐死你老子就掐死自己的拼死模样。 见状,东方三里脚步一移,晃到穆蓝身后。 黑大河扑空,落在地上。 这时,东方三里有意无意地用肩膀猛扛穆蓝,穆蓝一个趔趄,倒在黑大河身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三里上前猛踹黑大河的脑袋,踹就踹吧,却嘟囔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你个小帅胡,明知有辱斯文,还施展暴力?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巴正开的人便一拥而上,准备痛揍东方三里。 当然,特务们也不甘示弱,此时并非为了东方三里一人,而是整个76号的面子,因此,全都骂骂咧咧,迎面而上。 双方很识时务,都没动枪,全是赤手空拳,你一拳,我一脚,拳拳到肉,脚脚到骨。 乱战之时,东方三里不断在人群中“躲闪”,躲着闪着,便来到六指附近。 天赐良机,出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画风突变 东方三里的暗针直入六指的脑部,六指当场一命呜呼。 随后,东方三里退到伏地陌的身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 伏地陌并没动手,正如巴正开没动手一样,都是长官级别的人物,动手就有些不上档次了。非但不动手,他们还在不断呵斥,“住手住手,你们这些兔崽子,住手啊……” 在伏地陌喊的口干舌燥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着,不怀好意地说:“主任哥,老话说的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们就是太善良了,一直被老巴的人压着一头,我都憋出气来了。趁此时机,正好胖揍他们一顿。” 伏地陌看看他,似乎是刚想起来的神情,问:“你不是去收编二丑的人吗?人呢?” “不是谈胖揍老巴的人吗?怎么扯到二丑身上了?”东方三里这个问题还没想好如何答复他,就转移话题。 但伏地陌似乎明白了什么,独眼内目光闪了闪,便说:“算了,知道你斗不过那老娘们儿,能活着回来,算你幸运。” 顿了顿,他又问,“武汐汐呢?怎么没与你一起?” “她回家了,受了一些惊吓。”东方三里为武汐汐打圆场。 嗯——伏地陌轻嗯一声,似是对东方三里,也似是自言自语,“情理之中。就让她休息几天吧!” 话毕,他扫视一眼依然在群殴的人,若有所思状。 群殴的人,依然在酣战,而伏地陌和巴正开也似乎心有灵犀,全都不再阻止。 但终于,人们累了,一个个瘫倒在地,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头破血流,有的指断脚崴,有的发掉鞋落,其惨状,不一而足。 伏地陌发话了,阴阴阳阳的,问:“兄弟们,都累了?” 巴正开也发话了,也是阴阴阳阳的,说:“兄弟们,累了就歇歇,歇好了,继续。” 无人回应,也无力回应,就那么哎哎呀呀的,或者躺在地上,或者倚在墙上,或者抱着伤脚,或者捂着流血的脑袋…… 而这时,穆蓝现身了,她从女厕内先是露出脑袋,扫一眼东倒西歪的人,长舒口气,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她故作姿态,娇嗲嗲的声音。 话毕,她寻找六指,很快,在门边找到了他。 六指如一头死猪躺在地上,脑袋被撞翻的玻璃门砸的稀巴烂,身上也是残缺不全。 “六指?六指?”穆蓝惊慌失措,不是伪装,是真的失态了。 六指是她指证东方三里的唯一人证,辛辛苦苦救回来,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不,不是掉链子,是掉车轱辘了。 她盯着六指的尸体,脸色阴晴不定。她在自责,自责不该轻信别人。来之前,她想到过东方三里会玩阴谋诡计,会推诿扯皮,会死皮赖脸,甚至会动粗发狠,就一一做了安排,还叮嘱黑大河的两个手下,对六指贴身保护,贴身到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六指半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两人,眼见自己的头头黑大河被东方三里脚踹,虽然孰不可忍,但依然强忍了,可随后爆发的群殴,就不由自主卷入当中,因为他不动手,不代表特务们不袭击他们啊!如果拒不还手,岂不被人揍死? 而在混战中,穆蓝数次被特务们揩油,动手吧,又担心暴露身份,不动手吧,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白吃亏,无奈,只好躲进女厕内。 就是这一躲,使之前功尽弃。现在,穆蓝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相反,东方三里则是乐滋滋的。虽然暗针刺入六指的脑袋,一般查不出端倪,但如果遇到高手,也指不定是什么结果。可现在,那庞大的玻璃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砸碎六指的脑袋,正好掩饰了一切。 甚至,他有些后悔,如果能预料到玻璃大门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就不用浪费暗针了。暗针那么珍稀贵重,不到紧急时刻,他是真心舍不得! 不管怎样,六指翘鼻子了,万事大吉!于是,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文质彬彬来到穆蓝身前,重提旧事:“蓝妹妹,你先前说,设下什么圈套,又引诱出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穆蓝恨恨盯着他,不再妖娆,不再骚包,就是恨,随后,她冷哼一声,甩门而去。 与她相比,巴正开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先是冷笑,随之走到伏地陌身前,握手,紧紧握手,说:“老伏,该好好聊聊了。” “是,真该好好聊聊了。”伏地陌也深有同感的神情。 然而,他心里却道:巴正开啊巴正开,自老子来到此地,一再被你压着,老子忍了再忍,哈哈,你老小子终于也扛不住了?! 巴正开不是扛不住了,是想换换方式。虽然他愤恨76号的特务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攻势,想让特务们知难而退,但每次都没占到便宜。老话说的好,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他不想再损失自己的人。 随后,伏地陌和巴正开单独会谈,而其他人,则再次泾渭分明的对峙。 至于东方三里,则现场摆起棋盘,与索·白尔德对弈。 索·白尔德之前本欲回家,却被沙心心喊住,然后两人在办公室也不知叨咕什么,反正,直到混战结束,他们才终止了叨咕。 索·白尔德似乎打消了回家念头,便允诺了邀请自己对弈的东方三里。 两人对弈,有些嚣张,毕竟,混战刚结束,无论是特务还是保安队的,几乎都挂了彩。对弈也就算了,两人还品着小酒儿,气人,真的气人! 还好,东方三里理解特务们的心情,便开门见山:“兄弟们,我们是挑衅对面的小子,你们别介意。” 啊……这样啊!特务们长舒一口气。 “兄弟们,来几个囫囵个儿的,去搬酒。”东方三里掏出钥匙,吩咐。 囫囵个儿?特务们当中,几乎没有。 无奈,东方三里就喊三胖,“三胖,三胖,带着兄弟们出来。” 三胖和几个厨子在厨房。在洋行大厦,76号特别行动署的人与原洋行的人分开就餐,各自有单独厨房、餐厅和仓库。 特别行动署的厨房,就在大厦一层右边,因而,三胖便清晰听到自己上司的呼喊,于是,响应着,带着几个厨子出门。 厨子们,全都手持菜刀,一副打架斗殴的模样,不过,从面部表情来看,却充斥着心虚和胆怯。 东方三里笑笑,说:“让你们搬酒犒劳兄弟们,搬酒去!” 说着,他把仓库钥匙递给三胖。 三胖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屁颠屁颠搬出坛坛罐罐的美酒,甚至大瓶小瓶的洋酒。 见状,对方也不甘示弱,不但上酒,还上菜。 结果,画风突变,剑拔弩张、血肉横飞的沙场很快就变成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庆功宴。 欢歌笑语中,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继续对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诱饵 大约一个小时后,对弈结束,庆功宴也结束,因为伏地陌和巴正开谈判结束了。 这俩哥们儿在办公室内窝谈的不知什么内容,反正,二人现身后,均是欢天喜地的神情。 随后,各自招呼自己的人。 伏地陌吩咐东方三里:“你去11号据点,把咱的人撤回来。” 啊?啊——东方三里先是诧异,随之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再多问。 于是,他骑上大苍蝇,嗡嗡的,飞驰而去。 第11号据点,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倒是没有懈怠,依然在尽职看守药品。 “兄弟们,撤了,撤了,”东方三里吩咐,“先都回家休息一两天吧。” 大部分人都嗷嗷叫着,一哄而去。 只有猛牛,有些不甘心,问:“队长,就这样了?” “副队长,副队长,呵呵……”东方三里先纠正对方措辞,然后安抚道,“放心吧,兄弟,虽然药品不归咱看管了,但兄弟你的英雄神迹我已经上报伏主任,他承诺了,遇到合适的机会,一并重赏。” 猛牛这才放下心来,兴高采烈离去。 众人散去后,东方三里也出门,甚至没上锁,便骑着大苍蝇,嗡嗡消失在夜色里。 不过,他并没回家,更没返回洋行大厦,而是拐入另一条街道,绕了一个圈,又返回第11号据点。他躲在一个不引人注目之处,盯着那没上锁的门。 东方三里推测,伏地陌应该与巴正开达成了协议,就是让出这批药品,待己方人员离去后,对方的人来接手。 如果判断为真,东方三里悬着的心倒是会放下来,他担心,这批医用物资会被别人顺手牵羊了,因此,便想打探个究竟。毕竟,这批物资是我党亟需。本来,他已经考虑好了如何将它们交给巴正开,却没想到,巴正开和伏地陌达成协议,如此甚好! 正如东方三里判断,片刻后,巴正开亲自带人来了,几辆汽车,停到第11号据点门前,然后,一二十个人,蜂拥而入。 很快,药品被全部搬上汽车。 之后,巴正开的车队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呼——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虽然组织给自己的任务没完成,但药品完璧归赵,也不算辱了使命。 如此,近来纠结的几件事情便解决了一件。而还债一事,也指日可待。 他哼起了小荤调儿,骑上大苍蝇,返家,这次是真要返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连轴转,吃不消了。 可就在这时,他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面孔在轿车里,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处,缓缓行驶。之所以缓缓行驶,是因为人群拥堵,轿车司机便摁着喇叭,嘀嘀嘀,驱赶人群。 就是这短暂的“缓缓行驶”,东方三里望过去,那熟悉的面孔却是索·白尔德。索·白尔德身旁坐着沙心心。 这两人在一起,并不稀罕,二人经常相聚吃晚餐,可问题是,他们的轿车之后,还有轿车,甚至骑着自行车的便衣特务。 其中,一个便衣特务还急匆匆从人群中现出,在车窗前,对着车内的索·白尔德报告着什么,一边报告,还一边手指巴正开消失的方向。 见状,东方三里暗吃一惊,看来,这些人的出现绝非意外,肯定是伏地陌的安排。 是的,就是伏地陌的安排。从抢劫药品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 抢劫药品,伏地陌并没打算一直扣押,因为这只是第一个环节。他的第二个环节,就是让东方三里故意泄露药品的藏匿地点。 在东方三里今日下午返回洋行大厦后,伏地陌为何没询问他收编二丑情况?那是因为他在安排于有鱼和沙心心执行秘密计划。 于有鱼带人走后,伏地陌便叮嘱沙心心,与索·白尔德一起,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计划中,安排完两人的任务,伏地陌就会安排东方三里故意泄密了,却没料到巴正开和穆蓝来大闹一场。 闹的正欢时,沙心心与索·白尔德在办公室叨叨咕咕,就是在叨咕如何执行伏地陌的计划,如何能不出现纰漏,诸如此类。 闹剧收场,伏地陌和巴正开谈判,所谓谈判,就是相互妥协,作为让步,伏地陌承诺,把药品归还;而巴正开承诺,让出黄浦江第九码头归伏地陌管理。 谈判结束,皆大欢喜。然而,伏地陌临时取消了让东方三里故意泄密的环节,却没有取消沙心心和索·白尔德秘密跟踪的环节。 而巴正开以为特务们在审查共党卧底,真的禁止所有人出门呢,就没防备跟踪。 果然,当笛声驱散人群后,索·白尔德的轿车便飞驰而去,沿着巴正开驶去的路线。 不妙,很不妙!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奔向法租界的夏红藕住处。 他已经明白了伏地陌的企图,就是顺藤摸瓜,摧毁我党上海地下组织。一旦我党代表与巴正开交易,就会被特务们盯上,届时,将会非常危险。 他必须通知夏红藕,让她迅速上报,立即停止交易。 大苍蝇直奔法租界,在经过圣母教堂大楼附近时,他意外地听到了枪声。 枪声?来自圣母教堂大楼?不应该啊!目前,圣母教堂大楼已经全部移交给李士群,而李士群,则雇佣政治倾向于汪伪政府的人士管理,从表面上看,已经与特务没有任何瓜葛。 东方三里侧耳倾听枪声来源,很快辨清,来自二丑、红莲她们的面粉批发铺。 察觉不妙,他就调转车头,直驱面粉批发铺。 在即将抵达那家名为“查理”的西餐厅时,东方三里望见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冲入查理西餐厅内。 从身形上来看,那人似乎是红莲。但在夜色里,东方三里也不敢确认。 这时,他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去面粉批发铺查看情况,甚至相救军统之人。毕竟,他自己的身份是绝密。 然而,无需犹豫了,因为枪战结束,于有鱼带着数人,匆匆奔来。 看见东方三里,于有鱼用异样的表情问:“小帅胡,你为何在这儿?” “我来说服二丑,收编她们!”东方三里淡然回答,“伏主任交给的任务,我不能半途而废啊!” 呵呵……于有鱼笑了,这一笑,缠着纱布的脑袋就有些疼,于是,他用手轻揉几下,并睥睨的口气说:“你啊,小帅胡,真以为你多牛叉?!你就是个诱饵而已!” 诱饵?东方三里假装不解。 “算了,不给你废话了。”于有鱼摆摆手,“军统第八组被我们一网打尽。” “队长,跑了一个。”这时,苟大同不识时务地插了一句。 于有鱼狠狠瞪他一眼,然后问东方三里:“你,刚才遇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吗?” “见了。”东方三里说着,手指圣母教堂大楼的方向。 “追!”于有鱼带人疾步追去。 望望于有鱼的背影,再望望面粉批发铺的方向,东方三里叹息一声,按照既定计划,奔向夏红藕的住处。 第一百二十章 走空 夏红藕没在法租界她自己的住处,无奈,东方三里苦笑,如果不出所料,那死丫头又到自家去了。 果然,夏红藕在日租界他的家中,已经做了丰盛的晚宴,庆功宴。 “藕妹子,不是给你说了嘛,没事儿别串门儿。”东方三里不满的神情,他非常担心她的安危,这妹子,越来越放肆了。 然而,夏红藕兴致勃勃,二话不说,递上酒杯:“老哥,干杯,庆贺我们大丰收。” 东方三里明白她口中的大丰收所指含义,就再次叮嘱一番:“你可不能留的太多,手也要紧着些,别大手大脚,见个人就给钱。切记,你不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了!” “干杯吧,我还有要事呢!”夏红藕喜形于色,“组织说了,给我记功一次,记在档案上了,嘻嘻……” 说着,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能太兴奋,竟然呛着了,就蹲在地上干咳了一番。即便干咳,她还发自肺腑的笑。 东方三里端着酒杯,落座沙发上,先品口酒,才慢条斯理地问:“我呢?难道又给我处分了吗?” 咳咳……夏红藕的咳嗽有所减轻后,缓缓起身,回答:“非也,非也!” “难道给我记功了?呵呵,自从你跟了我,我的功劳基本都被你抢了,还有我的功?”东方三里诧异的口气。 这口气,被夏红藕当作是不阴不阳,于是,她自斟自饮,顺顺嗓子,才解释:“老哥,你太小气了,真是的,还是大男人!说实话,你确实有功,不过呢,又被功过相抵了。” “我有什么过?”东方三里追问。 “组织让你联络巴正开,及时归还药品,你执行任务了吗?”夏红藕一副组织代表的口气,严厉询问。 “正要给你说这事儿呢!”东方三里嘬口酒,把脚丫子放在茶几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为了这事,我从公共租界奔到法租界,又来到日租界,唉,被你折腾的!” “难道你没有异议了?你联络巴正开了?”夏红藕坐到他身旁,期盼的目光。 “异议,我还有!巴正开,也没联络!”东方三里笑答。 “那你不废话嘛!”夏红藕撇撇嘴,有些不满。 “但是,药品归还巴正开了。”东方三里坦然的神情。 随后,他把前因后果详细告知夏红藕,并让她及时上报组织,立即停止交易。 然而,夏红藕却一脸狐疑,说:“巴正开有你说的这么怂吗?伏地陌的小伎俩,肯定会被他发现,肯定会被他摆脱跟踪。” 顿了顿,她沉吟一下,解释,“今日,组织还再三叮嘱我,务必把药品归还巴正开,因为我党太需要这批医疗物资了。急需!急需!急需!” “巴正开肯定不怂,但问题是,伏地陌很狡诈!万一,”东方三里脸色肃穆,强调,“我说万一,万一巴正开落入伏地陌的圈套,我党损失就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夏红藕也察觉到事态重大,便当即承诺,及时上报组织。 话毕,她就匆匆而去了。 而东方三里,虽然面对着丰盛的晚宴,却丝毫没有食欲,他苦苦思索伏地陌下一步的计划。伏地陌的计划,肯定是梅机关制定的“鬼手策”中的内容,并且,所有的重要环节都是经过梅机关和76号高层研究过的。 虽然在进驻大本钟洋行之时,伏地陌就公开鬼手策在这个阶段的主要目标,但具体环节呢?如果早一步得知抢劫药品是伏地陌的欲擒故纵手段,自己便能以静制动。 另外,东方三里也相当懊悔,竟然没判断出伏地陌安排自己收编二丑的真正用意,结果,导致军统第八组全军覆没。显然,二丑与自己去面粉批发铺,一路上都有人跟踪,且不是一般的人。而在特别行动署,能有此能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索·白尔德。 难道真是索·白尔德?东方三里心里阵阵发冷,如果真是他,那半夜去汇利银行一事,他肯定也知晓了。只是不知,那洋白菜是否清楚自己与武汐汐去银行,更不知,洋白菜是否跟踪二丑她们去过万乐门…… 唉,不想了!东方三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猛吞几口菜,呃——呃——夏红藕的手艺太烂了,烹饪的菜肴,一个比一个难以下咽。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饮酒,以冲淡口中的焦糊味儿,甚至是苦酸味儿。 一瓶酒后,东方三里思绪渐渐清晰,于是决定,夜探伏地陌办公室,查出伏地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是夜,凌晨时分,他换了衣服,直奔大本钟洋行大厦。 洋行大厦,寂静无人。由于伏地陌安排了任务,之前被审查的人就走了一多半儿,还都是重要“嫌疑人”,无奈,小林和志只好作罢,暂停此事。 小林和志带着鬼子特务返回梅机关后,伏地陌也放了鸭子,所有人均可回家。 然后,热闹的洋行大厦,便在夜色的笼罩下,渐入沉寂。 东方三里从后院墙翻越而入,然后绕到大厦一层特别行动署的仓库旁,打开虚掩的窗户——仓库,是他有意留在一层;这窗户,更是他故意所留——悄然入内。 如此就轻松多了,东方三里没有任何阻碍地上楼,直奔伏地陌办公室。 伏地陌办公室前,东方三里不敢大意,先是聆听室内动静,确认安全后,才掏出一根细铁丝,插入门锁内,搅动几下:门锁打开。 东方三里依然不敢大意,一手持枪,一手推门:门缓缓打开,最后是敞开。室内无人。 如此,东方三里才急速入内,直奔伏地陌的梳妆台。 这梳妆台,是伏地陌的心肝宝贝,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知者,都以为他是因为梳妆台携带的清洗眼眶的物件齐全;知者,如东方三里,深谙其中秘密。 不过,这次东方三里失算了,他抽开梳妆台的暗格后,里面空空如也。 非但如此,东方三里还发现一根毛发,毛发在夹缝里,暗格被抽出后,便飘飘落地。 如果东方三里不是专业特工,不是专业特工中的佼佼者,在黑夜里,很难发现那根毛发。 他姥姥,伏地陌果然狡诈啊!东方三里暗暗心道,随后,他小心翼翼捡起毛发,尽量恢复原状,再扣回抽屉暗格。 此时,东方三里判断,伏地陌应该发现抽屉暗格被动过,所以才试探。不过,他现在懒得理睬这个了,他目光凝在保险柜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全黑大阵 保险柜,对于东方三里而言,是秃瓢上捏虱子,手到擒来。但伏地陌非同寻常的狡诈,上次在圣母教堂大楼,皮实在开启他的保险柜时就几乎着了道儿。 因而,东方三里就犹豫不决,担心打开后,非但没有需要的情报,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思量再三,他决定赌一把。 东方三里贴到保险柜前,试探性地破解密码……一个、两个、三个……密码轻而易举就被破解了三个! 到此,东方三里再度犹豫了,伏地陌设置的密码有这么简单吗?以他上次破解伏地陌保险柜的经验,今日这个,的确太容易了,容易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难道,其中有鬼? 他把耳朵贴近保险柜,想听出什么异常,然而,劳而无功。 反正也是赌,最后,东方三里豁出去的心态,又破解了两个密码。 剩下最后一个,东方三里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 最后一关,是拉开柜门。 东方三里寻了一根细细的长线,系在门把上,然后位于安全距离,缓缓用力—— 砰! 柜门一动,保险柜便爆炸了!与在圣母教堂大楼的状况,几乎雷同。 他姥姥,独眼龙,玩全黑大阵,太坏了!东方三里暗暗骂着,便匆忙奔出办公室,避开闻讯而来的安保人员,从原路逃出洋行大厦。 今夜失手,东方三里判断,伏地陌会更加戒备了。 …… 次日,东方三里先到汇利银行归还了债务,才奔向洋行大厦。 他原以为,今日伏地陌会大发雷霆,会寻找入室之人,但却出奇的安静。伏地陌没到洋行大厦来。甚至,很多人都没现身,包括索·白尔德、沙心心、于有鱼、武汐汐及韩老蔫儿等人。 就一个元牌九,在办公区转悠了一圈,嘟囔了一句,“连个鬼都没有”,便也掉转屁股,溜之乎也。 东方三里上到阁楼,阁楼,也就是特别行动署的临时刑讯室,他想看看,于有鱼是否在这里审讯二丑及第八组的人,然而,空荡荡的,冷清清的。 奇怪,奇哉怪哉!东方三里突然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姥姥,究竟都在搞什么鬼? 于是,他去找猛牛等手下人唠唠嗑儿,看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结果就是:鬼影都没有!此时,他才想起来,昨晚,吩咐他们在家休息一两天。 这些兔崽子,也太实在了!东方三里苦笑,无奈,只好回到办公室,斟上一杯酒,望着窗外,就那么孤独地望着窗外。 雨,又下起来了。雨,如细细的丝线,飘然而落。 凝视着细雨,品着红酒,东方三里的心绪渐渐安静,并慢慢喜悦起来。的确值得喜悦,最近几日,虽然事情繁杂,焦头烂额,但几乎全部迎刃而解,自己也可由被动防守转为主动出击了。 出动出击,第一件事,就是……就是……做什么呢? 询问夏红藕,组织是否停止了与巴正开的交易?这个很重要,但东方三里坚信,组织会妥善安排。他去询问,意义不算大。 追查索·白尔德和沙心心的情况?如果单凭沙心心,不但会被巴正开甩掉,还会落入对方圈套。但有了索·白尔德,巴正开肯定会被咬的死死的。东方三里踌躇良久,否定了这个方案,如果我党停止了交易,巴正开就暂且不动。巴正开不动,索·白尔德他们就也不会动。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 拯救二丑的人?二丑的军统暗杀队第八组,几乎被于有鱼一网打尽,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很内疚,很自责。况且,二丑这些人,没有之前想象的那般坏,说白了,也是一些苦命女人!再加上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对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可是,如何救?东方三里自己不能出面,最好的办法,是通知军统方面。但在通知军统方面前,要打探到二丑被关押之处。 这个,必须寻找第一行动队的人。而第一行动队的,与东方三里最熟悉的,莫过于韩老蔫儿了。 问题是,韩老蔫儿在哪儿呢?按照常理,他不应该和于有鱼搅和在一起,毕竟,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 没与于有鱼在一起,没在洋行大厦,大白天的,他也不会回家,最大可能是,在他偷偷包养的小老婆家。 韩老蔫儿偷偷包养的小老婆家,位于法租界,就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的附近。他的小老婆,艺名“海棠”,本职工作是凡尔赛宫国国际大饭店的舞女。 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舞女比比皆是,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如此,想要出头人地,成为花魁,难于上青天。 不是花魁的舞女,生活既想攀比上花魁,还没有那物资条件,怎么办?最好的出路是“从良”,嫁个达官贵人! 然而,达官贵人们,谁会真正看上舞女?全都是玩玩而已! 无奈,舞女们就求其次,被包养,换句话说,被包养,是兼职。在闲暇时,赚些外快! 海棠就属于这类人。 海棠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的舞女当中,莫说一般人才,就是中下等都算不上,按照考核标准,月月都在倒数前五名。 她这级别,就算兼职“被包养”的工作,也只能一再降低标准,最后,沦落到跟了韩老蔫儿这种档次的人。 在海棠看来,跟了韩老蔫儿,相当掉价儿,之前吧,还是个队长,现在呢,就是个组长,关键是,包养费还少的可怜。 海棠认为少的可怜的包养费,在韩老蔫儿这里,却是奢侈的开销。养着一大家人,还要养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舞女,队长时还马马虎虎周转的开,现在的组长职务,他是真正地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还有更惨的,东方三里找到他时,这老小子在海棠家门外,撑着一把破雨伞,可怜兮兮的,坐在雨水横流的地上。 “蔫儿哥,玩什么呢?”东方三里问。 “弟弟,救我,救我啊!”韩老蔫儿见到东方三里,就如见到救星一般,雨伞一抛,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什么情况?东方三里懵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套蔫儿货的话 此时,在东方三里眼里,韩老蔫儿毫无包养小老婆的达官贵人模样,倒像是被包养的,且是被甩掉的人。 东方三里先劝韩老蔫儿起身:“蔫儿哥,起来吧,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给我磕头,不给压岁钱吧,你亏!给你吧,我亏!” 然而,韩老蔫儿很真诚地回答:“就当过年,你给些压岁钱吧!” 闻言,东方三里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他清楚韩老蔫儿无耻,但万万没想到,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无奈,他只好搀扶韩老蔫儿,“起来起来,蔫儿哥,你好歹也是有资格包养小老婆的人,你这德性,让你小老婆看到,岂不休了你?” “已经休了哥哥我了!”韩老蔫儿哭丧着脸,委屈的口气。 说着,他缓缓起身,凑到东方三里的雨伞之下,絮絮叨叨,讲述原委。 ——今日,韩老蔫儿欢天喜地来约会海棠,然而,无论他如何叫门,海棠就是不理不睬。 起初,韩老蔫儿以为海棠酒喝多了,毕竟,舞女嘛,宿醉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就爬墙而过,进到院内。 房门紧闭,韩老蔫儿正要敲窗,却听到房内传出嬉笑声,有男有女。 隔窗查看——海棠正与一个男人饮酒猜拳。 当时,韩老蔫儿气爆了,又是踹门又是骂娘。 海棠出门,非但没有羞愧感,反而痛骂韩老蔫儿,骂他就是个窝囊废,骂他汽车都没有还想学着别人包养小老婆,简直就是不要脸中的花魁! 韩老蔫儿一肚子苦水,队长时有汽车的,组长只能是自行车了,但为了面子,他就坐黄包车。黄包车在海棠眼里,就是个屁! 然而,他是个蔫儿货,被骂后,实在无言以对,就怒气冲冲喊一句,“把租金还给我!” 他口中的租金,就是这院子的租金。这院子每月的租金,全都是韩老蔫儿付的。 韩老蔫儿的本意是威胁海棠,却不料海棠新找的男人财大气粗,当即抛给他一根小金鱼。 仅此就罢了,那男人还轻蔑的口气,“多的就算小费。” 事情到此结束,完美结局!毕竟,院子的租金值不了一根小金鱼。你韩老蔫儿有钱,再去包养一个啊! 韩老蔫儿虽是个蔫儿货,却想装个大尾巴狼,就把小金鱼抛回去,很爷们儿地说:“老子在上海滩也是怎么的怎么的,你个龟孙子,想怎么的怎么的,在老子面前,老子非把你怎么的怎么的……” 说着,他掏出了枪,指向对方。 见到枪,海棠怕了,毕竟,她就是个舞女,便捡起地上的小金鱼,还给那男人,并催着他赶紧离开。 事情到此结束,也是完美结局!然而,韩老蔫儿万万没想到,那男人也掏出了枪。那男人不但掏出枪,还真枪实弹,对着他的裤裆扣了扳机。 子弹从韩老蔫儿的命根子旁滑过,还擦出一些血。 当时,韩老蔫儿惊叫一声,扔掉枪,跳出数米开外。 而那男人,则冷哼一声,搂着海棠进屋去了。 最后,留下韩老蔫儿,进退两难,伫立雨里,尴尬至极。 倒是海棠给了他一个顺坡下驴的机会,海棠隔着窗户骂了一句,“你个蔫儿货,滚你姥姥的脚!” 闻言,韩老蔫儿急忙窜出院子,仓皇回家。可奔出几步后,实在感到心酸,他姥姥,自己是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于是,他一屁股坐在院门前的雨里,独自哀怜。 有人路过,见他可怜,递给他一把破伞。 有了破伞的韩老蔫儿更加哀怜,更加凄楚。当然,他也痛定思痛,面壁思过,而结果就是:自己没钱!要是有钱,海棠就不会另寻新欢。 正在这时,东方三里出现在面前。于是,他如抓住财神一般,磕头求救,“弟弟,男人得有钱,没钱的男人不如狗啊!” 而东方三里,听他讲述后,哭笑不得,你姥姥,包养个小老婆,还包养出人生哲理了! “蔫儿哥,我就是个厨子,你就是个狗特务,薪水有限,如何能有钱?”东方三里笑问。 “你可以贪污啊!”韩老蔫儿不提自己,只说东方三里,“你不是兼着后勤科科长嘛,那是肥差,近水楼台先得月,轻轻松松每月就能贪污十来根小金鱼啊!” “这样,你先给我十来根,我进院儿去,用小金鱼砸那对儿狗男女!”韩老蔫儿口气比暴发户还暴发户。 “蔫儿哥,你现在情绪不稳,心情太差,要不这样,弟弟我先请你喝个小酒儿去?”东方三里不是来听他扯淡的,而是要探听二丑等人关押之处,因而,便准备找个容易说掏心窝子话的地方。 韩老蔫儿一听,当即允诺,“走走走,哥哥我太窝气了,喝酒去!” 说着,他先骑上大苍蝇,想开着拉拉风。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坐到后座上。 他还没坐定,韩老蔫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很认真地叮嘱,“弟弟,说好的,你请我!” “必须的,我请你!”东方三里斩钉截铁回答。 然而,他心里却苦笑连连,就这蔫儿货,还包养小老婆?被海棠抛弃了,也是活该!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很恭敬,且很关心,问:“蔫儿哥,你想去哪儿?” 随后,他又补充,“必须寻个上档次的,要不然,弟弟对不起你呢!” “必须的,必须上档次!”韩老蔫儿此时一点儿都不蔫儿,还硬气的很,“就,就,就……” 一时半刻,他也想不起去哪个上档次的地方,毕竟,大上海,上档次的地方数不胜数。 于是,东方三里便提示了几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他有意无意地把“查理西餐厅”混杂在当中。 查理西餐厅,不是高档,但也马马虎虎,勉强能挤进中档的行列。莫说中档,就是低档,也完全对得住韩老蔫儿此等人了。 东方三里是有意为之,是想以此为引子,试探一下韩老蔫儿是否知晓昨晚于有鱼袭击第八组的情况。 韩老蔫儿一清二楚,叨叨咕咕,很快把所知如数告知。 正如东方三里判断,昨日傍晚,于有鱼带着第一行动队所有人,驱车直奔第八组的面粉批发铺,并将之暗暗围住。起初,他们并没动手,直到面粉批发铺内有人发出信号。 “最后什么情况,哥我就不知道了。”韩老蔫儿坦言,随后,便是心有余悸的口气,“弟弟啊,你不知道,那些臭娘们儿,太彪了。一个个,比母老虎还母老虎,实在瘆人,哥我就先回家了。” 闻言,东方三里心道,你姥姥,果然是个蔫儿货! 不过,他坚信韩老蔫儿所言为真。现在问题是:谁在面粉批发铺内向于有鱼发信号?难道第八组内有于有鱼的内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借脑袋 按照韩老蔫儿的说法,于有鱼应该是昨日上午秘捕过一个第八组的人,并成功策反。但那人姓甚名谁,他不清楚。 随后,东方三里获得了最关键的信息,于有鱼有可能把第八组的人关押在黄浦江第九码头的秘密仓库。 这一点,是他今早听说的。韩老蔫儿虽是个蔫儿货,毕竟当过正队长,也还有一两个“曾经心腹”。所谓的曾经心腹,是在他当队长时,喜欢拍他马屁的人。 今日,韩老蔫儿不是要与海棠约会吗?每次约会,他给钱,海棠给笑脸。然而,他实在囊中羞涩,就向曾经心腹中的一个打电话,借钱。 那小子,起初还阿谀奉承,一听到“钱”字,便七拐八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就是在这榔头和棒槌中,对方提到了第八组的关押之处:起初是就地关押在面粉批发铺,后来,得到伏地陌命令,连夜转移到刚接手的黄浦江第九码头仓库内。 当然,那小子主要是诉苦,诉说自己的辛苦,赚钱不易,还要养家糊口,诸如此类。 韩老蔫儿好歹是个组长,听着对方比自己还惨,就只好挂断电话。 之后,他又找几个人借钱。不过,无一例外,一个铜板都没借到手。 …… 东方三里是好人,大好人,中午,不但请韩老蔫儿大快朵颐一顿,还给了他一些回家的车马费,因为东方三里不能亲自送他回家了。 对于韩老蔫儿而言,钱永远比其他重要,因而,钱一到手,他便欢天喜地坐着黄包车找海棠去了,希望能破镜重圆。 在韩老蔫儿消失在人群中,东方三里就骑着大苍蝇直奔黄浦江第九码头。 不出意外,第八组的人就关押在那里。 东方三里的任务是打探消息,不是救人,随后便返回家中,准备让夏红藕把这消息由组织转给军统方面。 夏红藕没在家,却出现意外一人,人是红莲。 红莲有些拘谨,还有些沮丧,坐在沙发上。但见到东方三里后,她当即抽出枪,还怒目圆睁,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见状,东方三里陪着笑,问:“红莲大姐,有事吗?我能帮的,一定帮!” 红莲咬牙切齿,恨恨而言:“帮?你把我的姐妹都帮死了,帮?看你长的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一肚子坏水。” “不是我,真不是我。”东方三里辩解,“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我昨晚回家,路过面粉批发铺附近,听到枪声——赶到时,已经晚了。” 哼!红莲冷哼一声,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算你识相,没把我的藏身之处告诉于有鱼,否则,你一进门,我就——” 她欲言又止的含义,间接证明,昨晚披头散发冲入查理西餐厅的人,就是红莲了。当时,东方三里误导臭咸鱼追击的方向,使红莲躲过一劫。她心存感激,便饶东方三里不死。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捋着胡子辫儿,很真诚地道歉:“红莲大姐,我是真心为你们好,想收编你们,给你们一条光明出路,谁料到——唉,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红莲没言语,脸上阴晴不定,半信半疑的神情。 “红莲大姐,来杯酒吧?!”东方三里依然很真诚的神情。 说着,他便走向酒柜,想给红莲和自己斟酒,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然而,红莲却警惕地枪指而去,“别动,别动,小帅胡,别动啊,你个笑面虎!” 笑面虎?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捋着胡子辫儿,说:“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笑面虎,我有那么坏吗?” 红莲不同一般的人,根本不信任东方三里那简单的眼睛,那貌似无邪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下了他的枪。 如此这般后,她依然谨慎警惕,命令东方三里坐到沙发上,不能动弹。 “红莲大姐,我就是想给你斟酒,真的别无他意。”东方三里解释刚才的行为。 “酒?不必了!”红莲不信任的口气,“我不喜欢。” “我呢?整个上海滩都知道,我喜欢酒。”东方三里如往常一般把脚丫子搁置在茶几上,淡淡而言。 “我就在上海滩,我怎么不知道?”红莲反诘。 说着,她示意东方三里把脚丫子放到地上,并威胁,不听话,就剁了那双臭脚。 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地笑,捋着胡子辫儿,心道:红莲非比寻常的谨慎,自己可要小心应付了。于是,就按照吩咐,收回双脚,并规规矩矩坐正。 如此这般,红莲才长舒一口气。 “小帅胡,你别乱来,我不伤你性命。”红莲叮嘱,随后,深吸一口气,再长吁一口气,尽量镇定,“我今日来,只是想借你一样东西。” “借东西?好啊!”东方三里欣喜状,“凡是我有的,凡是我能借的,我绝不含糊!” “君子一言?”红莲郑重而言。 “驷马难追!”东方三里斩钉截铁。 “那好,借你的脑袋一用。”红莲依然是郑重的神情。 “我进门时,你就干掉我,不行吗?废这么多话!”东方三里不满的口气。 “那是还你人情,你没出卖我的人情。”红莲解释。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红莲大姐,看你挺实诚的一个人,也会玩幽默啊!” “性命攸关,我会玩幽默?”红莲严肃至极。 “那,那我问问,我的脑袋有什么用处?”东方三里暗暗从口袋中掏出“兵、卒”两颗棋子,并做好反击的准备。 红莲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回答:“用你的脑袋,换我姐妹的命。” 闻言,东方三里一脸茫然,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脑袋何时价值几十条人命了?! 红莲解释:“我见过于有鱼了,我用他儿子威胁他。他答应我,放过他儿子,用你的脑袋,就可换回我姐妹的命。” 臭咸鱼?东方三里气的嘎咕嘎咕的,他姥姥的,公报私仇啊!但能怎样,于有鱼就这么承诺红莲的,且信誓旦旦。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沉吟一下,请求:“红莲大姐,给我一杯酒,让我慎重思考一下,毕竟是脑袋的事儿!” 红莲凝视他,轻叹一声,“那个,毕竟我欠你人情。要不,你把索·白尔德请来,我借他脑袋。你考虑一下吧!” 话毕,她转身去斟酒了。 趁此机会,东方三里收回“兵、卒”两颗棋子,并静候红莲送酒过来。 红莲依然很警惕,一手持枪对准东方三里,一手端着酒杯,缓缓而来。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笑的人畜无害,笑的天真无邪。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劝降 东方三里没有对红莲发难,只是接过酒杯,有滋有味品了一口,毫无喝断头酒的意思。 “想好了吗?”红莲似乎真是来借东西的,就低三下四的语调。 “你为何不找你们长官寻求帮助?”东方三里答非所问。 “我们第八组,只有组长二丑、副组长三丑才有资格与长官联络,”红莲解释,“我根本就不知我们长官是哪个,如何寻求帮助?” “所以,你就绑架了臭咸鱼的儿子,威胁他?”东方三里追问。 “我只是威胁于有鱼,并没真正地绑架他儿子。”红莲有些羞愧的神色,“我好歹是党国培养的人,怎么能做出绑架小孩子的事情呢?” 闻言,东方三里乐了,捋着胡子辫儿,乐的眉开眼笑,没想到,红莲倒是个巾帼英雄,可惜,可惜了。 于是,他轻叹一声:“他都没结婚呢,哪儿来的儿子?你做事啊,不过脑子!” “是你不过脑子吧?”红莲反诘,然后冷哼一声,“你如何知道他没结婚?” “他在我们76号,就是声称没结婚啊!”东方三里回答,可看到红莲那轻蔑的脸,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也像乌鸦,故意隐瞒了真相?” “不然呢?”红莲睥睨的神情,“你真以为我们军统都是吃干饭吗?你真以为我单枪匹马敢去找他要人?” 他姥姥!东方三里突然兴奋起来了,好个臭咸鱼,天天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个大花贼啊!他现在特别想知道于有鱼的家室情况,抓到他的软肋,以后便可随时立于不败之地,“他儿子在哪儿?他老婆呢?对了,他老爹老娘?还有其他什么的,你都告诉我,我帮你救人!” “你帮我救人?就你?一个厨子?”红莲终于不再高看东方三里,终于也如别人那般,把他只当做一个厨子了,就冷哼着问:“你借给我脑袋,还是索·白尔德?” “还是我吧,”东方三里笑笑,“我不能坑朋友啊!” 哼!红莲不再废话,抛给他一个黑袋子,示意套住脑袋。 “干吗?”东方三里不解。 “我欠你人情,心里有愧,不忍心看你死不瞑目的模样!”红莲直言不讳,说着,先收枪,再从后腰抽出一根军用匕首。 哦!东方三里这才明白,人家竟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呢!于是,他笑笑,用黑袋子套住脑袋,并乖乖地把脑袋平放在茶几上,就如古代人犯被砍头一般,但却把酒杯悄悄夹在手里。 这时,红莲彻底失去了戒备之心,右手持匕首大踏步奔来。 东方三里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杀气! 杀气逼近,他也出手,手中的酒杯掷向红莲的面部—— 红莲虽然有些惊愕,但没在意,只是用匕首击向酒杯! 酒杯当啷一声,粉碎! 玻璃碎渣儿四溅,然后,有的玻璃渣儿刺入红莲的手上,脸上,甚至头发里。 红莲惊叫,左手摸一把辣疼的俏脸,全是鲜血! 更惊的是,手中的匕首没了!在哪儿?东方三里的手中。 ——抛出酒杯后,东方三里便迅疾去掉头套,一跃而起,空手夺白刃,夺下对方的匕首! 见势不妙,红莲就抽枪,可是,东方三里身形一换,便将匕首横在她的咽喉上,“识时务者为俊杰!” 红莲是识时务者,已经握住枪把的手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东方三里先收了她的枪,再慢慢对她搜身,确认没有武器后,才缓缓收回匕首。 “红莲大姐,坐吧!”东方三里文质彬彬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礼貌。 红莲不再惊讶,而是一脸的不甘,她伺机进行反扑。 反扑,机会马上就来,东方三里转身,要去拿清洁工具—— 红莲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发簪如钢针,更如缩微版的匕首,然后猛扑过去,从后偷袭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轻叹,随之一个兔子蹬鹰,右脚弹踢向红莲的胸部。 红莲飞起,重重落在沙发上。沙发虽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但之前那一脚却让她呼吸凝滞,还疼至骨髓。 红莲捂着胸口,瘫软在沙发上,如死鱼一般,不言不语。 而东方三里,则径直去拿清洁工具,打扫酒杯的碎渣儿,再摆正茶几,最后是斟了两杯红酒,一杯给红莲,一杯给自己。 东方三里坐在红莲的对面,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翻阅茶几上的报纸。 静谧!静谧的有些诡异。 诡异的气氛中,红莲渐渐缓过劲儿了。她慢慢坐起,瞪一眼东方三里,再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最后,便是双手捧杯,呆呆地凝视地面。 东方三里依然在翻阅报纸,直到红莲抹起眼泪。 红莲抹着眼泪,尽量不发出哽咽声,似乎在狗特务面前嚎啕大哭是一件丧权辱国的事情。 东方三里这个“狗特务”,果然是“狗特务”,毫无人性,见状,就笑问:“怎么?没借走我脑袋,很伤心?” 红莲不言不语,只是抹眼泪。 东方三里放下报纸,捋着胡子辫儿,说:“红莲大姐,我也不给你东拉西扯了,直奔正题吧!你投诚,我帮你救人。” 闻言,红莲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看他,目光里充斥着不信任。 “以你现在的状况,要想救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投诚!”东方三里解释,“你投诚,然后再劝二丑等人投诚,如此,可保命!” “反正,你们之前就有投诚的打算,无论你们是为得到花大姐的藏金,还是其他目的,但终究承诺过投诚。你们投诚后,归在我的手下,我保证你们性命无忧!” “说到藏金,我多一嘴,那藏金,我知道在哪儿,并且亲眼目睹过。只要你们投诚了,我就把藏金如数归还。” 按说,这两个条件很诱人,毕竟,第八组的大多数人都是老娘们儿,需要养家糊口的老娘们儿。她们表面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女汉子,还装的多么无情,多么心狠,其实,惜命的很,需要钱的很! 对于她们而言,主要就是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就是当汉奸走狗的难关! 红莲抹着眼泪,良久不语。 东方三里给她时间思考,就再次自顾自地翻阅报纸。 静谧!房内再次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恶人 东方三里在翻阅报纸十来分钟后,红莲终于下定决心,允诺了他的要求。 但红莲也有条件,“暂时不会告诉他于有鱼的家庭情况;不会泄露军统的情况。” 东方三里没有为难她,只要红莲跟着他,迟早会套出她的话。于是,他安抚红莲,“你等我,我去向伏主任汇报。” 随后,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直奔伏地陌家——扑空,其家人告知,好像去梅机关了;再奔梅机关——扑空,鬼子告知,返回了。 还好,一番折腾后,在洋行大厦门口,东方三里终于截住了伏地陌。 伏地陌又要外出,似乎很急。 东方三里把自己的想法提出,简单而言,就是希望伏地陌遵照承诺,让自己收编第八组成员。伏地陌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想当个君子,就摆摆手,“随你吧!” 话毕,不待东方三里感谢,他便匆匆坐车而去。 “主任哥,你——” 东方三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给我一个凭证啊,要不然,臭咸鱼不相信! 然而,他话音未落,伏地陌的车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他姥姥!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苦思良策——很快,他就笑了,斯斯文文地笑。 东方三里直奔机要室,他希望武汐汐已经来上班——幻想而已,武汐汐依然没有影踪。没在也罢,他自个儿动手,搞定了一份命令于有鱼移交第八组成员的公文。 怀揣这份公文,东方三里带着红莲,直抵黄浦江第九码头。 于有鱼正在审讯第八组的人,在一号秘密仓库。 一号秘密仓库被炸毁的墙壁已经被堵上了,角落内,瘫坐的,横躺的,全都是皮开肉绽和遍体鳞伤的女人,十几个。其他的人,在特务们偷袭时,包括三丑在内,已经为国捐躯。 这剩下的十几个中,还有五六具尸体,其中,有二丑。 简单一句话,全部喘气的,有九人;九人中,还有两三个奄奄一息的,一个正被刑讯的。 被刑讯的,是在地窖。地窖是临时刑讯室。 刑讯室内,于有鱼端坐一旁,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脑袋,监督手下人用刑。 主刑之人,依然是苟大同。这愣货挥舞着带刺的皮鞭正在嗷嗷嘶吼着猛抽一个女军统。 东方三里带着红莲直入地窖内,喝令苟大同住手。 苟大同上次被东方三里用烙铁粗暴地伤害过,心有余悸,便下意识地停手,并有些惊恐地躲避他。 这让东方三里很满意,他便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着,心道:你姥姥,老子终于成为大恶人了,嗯,挺好! 然而,有人不鸟他这大恶人,那就是于有鱼。 于有鱼瞟他一眼,再瞟红莲一眼,不满地质问红莲:“你不想救你姐妹了?” “想!”东方三里代红莲回答。说着,他掏出移交人员的公文给于有鱼。 于有鱼打量公文,沉思不语。 良久,他才不甘心地质疑:“你这是假的。” “假的?证据?”东方三里反诘。 于有鱼当然没有证据,这是76号特别行动署的公文纸,机要办公室的行文,还有公章,其他一切的一切,都是正规的。 为了让于有鱼相信,东方三里干脆用话撑死他,“咸鱼哥,你打电话给主任哥也好,亲自去问也罢,随你,我耐心等候。” 顿了顿,他补充,“但有一点,在你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不能再刑讯。按照规定,现在她们这些人,都归我了。” 如果东方三里空口无凭,于有鱼肯定不鸟他,但现在有正式公文,就也不敢放肆,因为特别行动署机要办公室的公文,具有审批资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伏地陌。 但终于,于有鱼服软了,便气急败坏地带人离去。 …… 东方三里雇了几辆车,先把所有喘气的人运到特别行动署第11号据点。反正这里空闲着,便暂时当做养伤之地。 再把二丑等人的尸体以及依然留在面粉批发铺的三丑等人的尸体寻个偏僻之处掩埋了。 最后,他返回第11号据点。 红莲已经请了大夫为伤员们包扎妥当,并买了晚饭。毕竟,已经是傍晚了,何况,她的姐们也一整天滴水未进。 此时的红莲,不再是心狠手辣的军统,就是个居家的小女人。在喂姐妹们饭食时,她一直在抹眼泪。 此情此景,东方三里无法再开口要求她什么,只是叮嘱,“答应我的,不要变卦!” 红莲尽量挤出淡淡笑,并微微点头。她明白他话的含义,其中一点就是:切莫对外人讲他隐藏身手一事。 随后,东方三里先行回家。 家里,夏红藕已经在焦急等候。见到他,她传达上级指示,“尽快打探清楚特别行动署跟踪巴正开的进展情况,另,破坏特务的行动计划,保证交易顺利完成!” 什么?东方三里诧异,问:“我的请求你上报组织了吗?就那个停止交易的请求?” “必须上报!”夏红藕严肃回答,“但上级说了,这批药品是我党亟需的,莫说停止交易,时间如果能提前的话,还要尽快提前。多停一天,我党会伤亡很多战士!” 东方三里沉默不语。他很理解上级的决定,但现实是,难度很大,稍微不慎,我党上海组织会遭受灭顶之灾。 见他不说话,夏红藕就用言语刺激:“老哥,怂了?”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捋起胡子辫儿,一,两,三……捋了一百次后,他终于开口:“藕妹子,你别激我,我不想做的事儿,你激我也没用。” “我没激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怂了,那我就如实上报,让组织把任务交给我,我亲自出马。”夏红藕很傲娇的神情,“老将出马,一个顶仨儿!” 呵呵……东方三里哑然失笑,“你?老将?那好啊,你上报组织吧,就由你这老将出马,反正你能一个顶仨儿,我呢,太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夏红藕脸色一板,问:“当真?” “必须是真的!”东方三里满不在乎回答。 哼!夏红藕冷哼一声,起身摔门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将出马? 东方三里虽然知道夏红藕外柔内刚,哦,应该叫内“野”,内心很野,但她毕竟还有大局观,就没在意。 截止这一刻,东方三里依旧坚持自己观点:停止交易。 梅机关为了推行鬼手策,专门在76号内成立了特别行动署,还花费巨大财力,仅仅是为了当纸老虎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另外,伏地陌还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特别是,在明知特别行动署内部有共产党卧底的情况下,他依然推进“放线钓鱼”这个环节,难道当中没有猫腻吗? 当前,唯有停止交易,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这其中的厉害,东方三里是心知肚明,可夏红藕毕竟是新手,还立功心切,就真出马了。 夏红藕带上伍灵芝,化妆成男商人的模样,深夜去拜访巴正开。 巴正开正是焦头烂额,本不欲接见,却不料,夏红藕直接命令伍灵芝用枪抵住看门人的脑袋,在几个持枪保镖的目视下,气势汹汹闯入。 当时,在巴家洋房的大厅内,不但有巴正开,还有山鬼、穆蓝等数个亲信。他们正在商量如何顺利与共产党进行交易。 巴正开已经获知了被特务跟踪的情报,也曾经想甩掉索·白尔德和沙心心他们,但多次努力,却徒劳无功。 现在的状况是,药品在他手里,却不敢出手。 巴正开少有的焦躁,就与亲信们一再商讨应对方案。 他们有好几条秘密渠道,但担心被狗皮膏药般的特务们发现后,再难向外出货,就准备另辟蹊径。 手下人没有劈出新的蹊径,全都是愁眉苦脸。因而,巴正开那黑脸就更黑了,黑的能结出黑色的冰。 也就在这时,夏红藕和伍灵芝登门拜访,还挺身硬闯! 二人闯入大厅后,巴正开虽然不乐,但毕竟来者是客,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就吩咐下人上茶。 夏红藕版的男商人:“小弟深夜叨扰,还请巴总经理见谅。” 巴正开:“不见谅又能怎样?你非要叨扰!” 夏红藕版的男商人:“叨扰也是无奈之举,小弟有一笔惊天大生意。” 巴正开:“大生意?还惊天?哦,说实话,鄙人在生意场上大风大浪经的也不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惊天大生意’。” 虽然巴正开话中带着嘲讽,但夏红藕版的男商人似乎不介意,只是做出一个礼貌的手势,希望能与巴正开到书房密谈。 巴正开黑脸上的黑眼珠盯着夏红藕版的男商人,纹丝不动,似乎要窥透他(她)的内心。良久,他才点点头,并引领二人直入书房。 就是在书房,夏红藕版的男商人依然不放心,命令伍灵芝版的男保镖四处查看一番。 这,让巴正开的黑脸越来越黑,还冷哼一声。 但夏红藕版的男商人不介意,只是万分警惕的模样。确认安全后,她先是道歉,然后报出接头暗号。 ——接头,本应该由东方三里出面。暗号,是组织由夏红藕转给东方三里的。现在,东方三里“一再违抗命令”,夏红藕便直接代劳了。 然而,巴正开是老江湖,况且他得到的消息是特别行动署内的共党卧底与他接头。因而,虽然夏红藕的联络暗号正确无误,他依然心存疑虑。 “你,是商人,还是?”巴正开疑惑相问。 夏红藕虽然立功心切,但很聪明,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就压低声音,解释:“我就是特别行动署的共党卧底,虽深夜前来,但依然担心身份暴露,就略作掩饰,还望见谅。” 话到这里,巴正开虽还有疑惑,也基本相信了,毕竟,对方的联络暗号是正确的。于是,他的黑脸上便露出少有的笑容,并与夏红藕热情的握手。 而夏红藕,则长话短说:“巴总经理,我党委派我全权接收药品,还烦请巴总经理能及时交货。” 巴正开何尝不想?实在为难啊!于是,他向夏红藕告知自己的苦衷。 在了解了巴正开的困境后,夏红藕才明白了东方三里为何一再请求停止交易,这当中,太凶险了! 夏红藕毕竟社会阅历太简单,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务实的解决办法。不过,她很灵活,就变通了一下,叮嘱巴正开,“请暂时勿动,让我想想后,再行决定。” 她的言行,让巴正开再度产生疑惑,因为共产党方面负责购买药品的负责人向他介绍潜伏在特别行动署内的卧底时,评价很高,可是,面前此人,明显就是个雏儿。关键时刻,你来不就是为我解决问题吗?可你呢?不是束手无策就是想了再想,太菜了吧?! 虽然怀疑,但巴正开不动声色,反正,他也没和盘托出。之后,在夏红藕和伍灵芝告辞出门后,他便吩咐山鬼派人跟踪。 夏红藕和伍灵芝也很机灵,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山鬼的人。于是,二人左拐右绕,东奔西跳,很快摆脱了对方。 “给姑奶奶玩?还嫩着呢!”夏红藕很傲娇的神情。 “姑奶奶玩这个时候,他们还穿开裆裤呢!”伍灵芝也很得意。 得意,就会忘形。此时,用在二人身上,毫不为过。她们手挽手,兴高采烈回家,却没察觉另一路跟踪之人。 另一路,是特务,沙心心的手下。一个人,女的。她之前一直暗暗潜伏在巴家附近,监视巴正开及其相关人员的一举一动。 夏红藕和伍灵芝深夜造访巴家,立刻引起她的注意,于是,待二人一出门,这个女特务就如鬼魅般尾随。 这女特务的附近,还有十来个人。他们以女特务为圆心,不断变换位置,以协助她跟踪尾随。 就这样,一直跟踪到伍灵芝住处附近。胡同口,伍灵芝和夏红藕分手。 可就在这时,夏红藕发现了特务的猫腻,于是,就提醒伍灵芝,“不要回家,继续前行!” 二人加强了警惕,在前行了一段路后,终于确认了被跟踪的事实。 她们想摆脱对方,但特务们太多,也很狡诈,就没能成功。 这时,伍灵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舍车保帅,牺牲自己,保护夏红藕。 她拔枪袭击,引开特务。而夏红藕,则避开特务视线,向另一侧逃跑。 然而,这一招儿舍车保帅并没成功,依然有四五个特务尾随着夏红藕。 夏红藕被逼无奈,疾步进入公共电话亭,向东方三里打了紧急求救电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掉链子也要救人 东方三里家里有电话,但是,他和夏红藕之间有约定,一般不用电话传递情报。 东方三里的家,就是普通的家,家里尽量不流露出特工的气息。 很多特工,出门或在门缝儿夹根丝线,或是有意把家里的某件摆设固定好位置,或是伪装其他什么的物件,以查证是否有外人窃入。 东方三里不会,他认为,再高明的特工也会有纰漏,只要你去做某件事,比如门缝儿夹丝线,迟早会马失前蹄。另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是门缝儿夹丝线这事,一般特工难以发现,高级特工难以发现,但是遇到更厉害的特工呢? 特别是电话,很容易被人装入窃听器,如果传递情报,正好成为别人的证据。 地下工作,慎之又慎,才能完成使命,且不会丢掉性命。 因而,东方三里的电话,只用来进行普通的联系,而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戒备,每次外出,都会扫一眼家里的现状。扫一眼即可,是否有外人窃入,作为专业特工,进门后立刻能查出。 他很谨慎,但他的联络人夏红藕却屡次破坏规矩,这次,也是。 夏红藕打给东方三里电话时,东方三里已经酣睡如猪。这些天,筋疲力尽的,缺觉。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声惊醒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伸个懒腰,缓缓坐起,打着哈欠,来到电话机旁。 电话机叮铃铃的响个不停,而他,则再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还揉揉眼睛,手才慢慢伸向电话机。 然而,电话机的响声停了。 嗯,挺好!东方三里转身就向床边走去。 大半夜的,能有多大的事儿?这个点儿打电话的,一般是索·白尔德。那洋白菜,研究乐谱经常到半夜,然后会心血来潮,打电话骚扰他一下。与韩老蔫儿熟络后,那蔫儿货也时不时打个电话,无一例外,全是借钱。 因此,东方三里对来电的态度是,能不接就不接,能拖延就拖延。 电话停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祖宗有眼力!可他刚转身,天、地和祖宗就不灵了,电话再次响起,很焦躁!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拿起电话,懒洋洋地问:“洋白菜哥哥?还是蔫儿哥?” “我!救我!”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藕妹子?”东方三里一怔,随之就是一惊,“你在哪儿?” 夏红藕报出位置。 “你不要动,就在电话亭内。”东方三里叮嘱,“我挂电话后,你不要挂,假装打电话。” 话毕,他快速换了衣服,骑上自行车向夏红藕所在位置疾去。 东方三里太焦急了,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唾骂它的蜗牛速度。 其实,自行车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不过没大苍蝇的速度快,但大苍蝇太招摇,那嗡嗡声,两三里地之外就能告知别人自己的身份。 现在,东方三里特后悔,只想着拉风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的掉链子。 关键是,这自行车是真的“掉链子”,速度太快,又长时间没打理了,链子就不断地掉,掉的东方三里头皮发麻,心急如火。 在不断“掉链子”中,东方三里终于赶到夏红藕所在的电话亭附近。 他先躲在暗处观察,共发现了五个特务,三男二女。 特务们分散在各处,位置很巧妙,巧妙到夏红藕无论如何逃,都在人家的视线之内。 特务们的分散位置,倒是有些让东方三里为难,不好下手。一旦开枪,惊动对方,对方很容易形成掎角之势,对自己还击。 但必须出手,即便暴露身份。毕竟,夏红藕身处危险之中。东方三里迅速贴近在东北角的甲特务。 甲特务这会儿正盯着电话亭内的夏红藕。他没料到背后会有人偷袭。 东方三里猛扑而上,凌厉地扭断甲特务的脖颈。 甲特务哼都没哼一声,就嗝儿屁了。 东方三里拿起他的枪,对准左前方的乙特务:乙特务是个女的,沙心心的手下,准确而言,隶属于秋樱子那一队。此女手上的无辜鲜血,不亚于秋樱子。 乙特务并没太在意夏红藕,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左顾右盼。 她似乎察觉到甲特务这边的异常,因为两人距离较近,还时不时地打个飞啵儿。突然间,打飞啵儿的人消失不见了,她就急忙举起了枪。 东方三里没给她机会,指枪而去,一枪毙命。 乙特务倒地后,其他三个特务便被惊动,于是,就形成掎角之势围攻。 东方三里跃上身旁的房顶,攻击位于右前方的戊特务。 戊特务是个男的,情报处的,是索·白尔德的手下。这些人能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糊着夏红藕,完全就是他的功劳。 但这小子枪法不行,与东方三里也不过二十来米,子弹却偏到他姥姥家了。 东方三里飞檐走壁,选择到合适的位置,也是一枪击毙。 现在,剩下前方的丙和丁特务了。丙是男,丁是女。两人分工合作,丙掩护丁,丁扑向电话亭,意欲以夏红藕为人质。 丁距离电话亭很近,虽被东方三里击中腿部,仍然彪悍地冲入电话亭内,挟持了夏红藕。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先解决丙特务。 丙特务在丁得逞后,也想冲入电话亭内,但这时,东方三里已经转换了位置,一个能枪击其腰部以上的位置。 一枪毙命! 丙特务嗝儿屁后,丁特务惊恐万分,就躲在夏红藕身后,想打电话搬救兵。然而,电话线被夏红藕一把扯断。 丁特务气急败坏,但夏红藕是挡箭牌,不敢胡作为非,只好像乌龟一般缩着脑袋,静候追击伍灵芝的人过来支援。 但她没有时间了。东方三里没了阻碍,很快就敏捷而至。 “妹妹,你放下枪,我饶你不死。”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的语气。 而丁特务,听着声音熟悉,就从夏红藕身后探出脑袋,仔细打量眼前之人: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小帅胡?是你?”丁特务惊愕失色。 “妹妹,是我,自己人。”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 “自己人?你姥姥!”丁特务愤而起身,指枪怒向! 在她起身一刻,东方三里的子弹击中她的手枪:丁特务的枪先落地,随之手残了。 趁此机会,夏红藕逃脱其掌控,并躲在东方三里身后。 没了挡箭牌的丁特务,急忙哀求,“小帅胡,哥哥,饶命,饶我命……” 东方三里没有言语,抬手就是一枪,依然是一枪毙命! 这时,特务们的援兵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功过相抵 在特务的援兵抵达之前,东方三里与夏红藕逃离电话亭。 可惜,伍灵芝落入特务之手。 特务人手增多,东方三里难以相救伍灵芝,只好暂且罢手,返回家里。 一进家门,东方三里就严肃批评夏红藕,随之,还着重提醒,“向上级主动申请处分,切记!切记!切记!” 夏红藕任务失败,很沮丧,也自知理亏,便默不出声。 不过,终于,她还是发话了:“我有情报。” 情报?东方三里看看她,“洗洗睡吧!” “我真有情报!”夏红藕焦急的神情。 不待东方三里言语,她就嘟嘟囔囔,说了一大通。 这番话的中心意思是:皮实的药品藏匿地点在汇利银行的仓库,被特务们盯得死死的,不敢出货,而且巴正开也是绞尽脑汁,束手无策。 最后,夏红藕希望东方三里能开动聪明无比的脑瓜儿,为巴正开想一个良策,如此,我党也能顺利接收药品。 “我聪明无比?哦,还是第一次听人夸奖呢!”东方三里淡淡而言,随后话锋一转,“我还是那句话,你洗洗睡吧!” 说着,他起身回房间,酣睡如猪。 而夏红藕,则坐在沙发上,呆坐到黎明,然后不辞而别。 …… 早饭后,东方三里先到第11号据点,查看红莲等人的情况。 红莲的情绪比昨日好多了,并且,不等他提出投诚一事,便主动告知,“姐妹们感激先生救命之恩,意欲以死相报。” “别先生先生的,都是自家人,你们是大姐,我是小弟,叫小弟即可。”东方三里很亲切,一如既往的嘴甜。 这第八组的人,虽然都是女人,但都彪的很,比起76号的男特务来,毫不逊色。他收编她们,简单一句话,是想在特务中安插自己人。 当然,现在的阶段,东方三里也心知肚明,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但他有办法,且需慢慢感化。 “姐姐们,你们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我来搞定。”东方三里大包大揽。 红莲笑了,说:“别姐姐的叫,其实,我们这几人当中,比你大的,也就两三人,其他,呵呵,都是故意打扮的很老成。” 什么?东方三里诧异,“你呢?” “我啊,还得尊你一声哥呢!”红莲笑着解释。 好吧,东方三里苦笑,然后苦笑着,给她们留下一根小金鱼后,直奔洋行大厦。 今日,洋行大厦内,伏地陌等一众人,基本都按时上班了,且在会议室。 东方三里走进会议室,便被于有鱼呵斥,“小帅胡,你姥姥,坑死我了!” “咸鱼哥,早餐吃的臭豆腐?一大早的,嘴这么臭!”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落座。 他的座位旁是韩老蔫儿,韩老蔫儿急忙为他倒上一杯茶水,万般关心,千般呵护。 “蔫儿哥,搞定了?”东方三里笑问。 “弟弟,谢谢你呢!”韩老蔫儿感激万分的神情。 二人心照不宣,都知谈的是昨日韩老蔫儿与海棠一事。 见二人打哑谜,武汐汐调侃:“两个哥哥,听着你俩这话,似乎你们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对,就是他们两个做的!”于有鱼恨恨而言。 “臭咸鱼,你姥姥,别血口喷人啊!”韩老蔫儿急忙反驳,似乎是谈什么色变的模样。 谈什么色变?东方三里不知,就扫视一眼在座众人,问:“我们俩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你们这副德行?” “你们救走了共党联络人!”于有鱼直言不讳。 “联络人?还是共党?”东方三里哑然失笑,然后看看韩老蔫儿,再目视于有鱼,现编谎话,“咸鱼哥,蔫儿哥请人吃饭,没带钱,找我借,我就借了。怎么,我借给蔫儿哥钱,就能救走共党联络人?咸鱼哥,你脑子灌屎粑粑了吧?” “小帅胡,你昨晚在哪儿?”于有鱼质问。 “我把第八组的人安顿好后,我就回家了。”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淡淡回答。 “说到这个事,小帅胡,你姥姥,你坑死我了!”于有鱼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伏主任就在这里,武小姐也在这里,你老实说,你所持移交犯人的公文从何而来?”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回答:“我自己制作的,有问题吗?” “你以为呢?问题?很大的问题!”于有鱼怒而起身,斥责东方三里,“你越俎代庖,你——” 突然间,于有鱼气的说不出话了,实在可气,万万没想到,东方三里敢越权伪造公文,还光明正大骗了自己,气的莫说话,就是屁都放不出来了! 然而,东方三里有话说,他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大意就是收编军统成员的功劳远比伪造公文的罪过大的多。 “你收编她们了?”良久没言语的伏地陌终于发话。 “必须的。”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志得意满,“她们说了,归入我们特别行动署后,只接受我的领导。所以,我想,把她们编入第二行动队,再新建一个小组,就,就,就第五组吧。主任哥,如何?” 伏地陌丁点儿没含糊,当即允诺。对于他而言,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军统人员投诚,能重创军统上海站,还能得到梅机关的嘉奖。 在76号,很多人都是军统和中统投诚过来的,一个个的,好使的很!这些投诚过来的人,如果是真心的,不用担心他们再叛变,因为他们没地方可去了。重回重庆?必死无疑!归顺延安?他们手上都沾满共产党的血,打死他们都不去。那就只有一个地方:76号! 退一步讲,如果第八组的人是假投诚,届时,伏地陌自己也不用承担责任,可全推到东方三里身上。 在伏地陌眼里,无论是第八组的人,还是东方三里,甚至其他人,都是他自个儿向上爬的垫脚石,只要不妨碍自己,一切都无所谓。 因而,伏地陌就让东方三里功过相抵,算是打个圆场。 “书归正传!让索先生谈谈昨晚共党联络人夜入巴家的情况吧。”伏地陌切入本次会议的主题。 这,正是东方三里想听的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捅刀子 索·白尔德所谈情况,简单明了,大意就是他的人与沙心心的人监视巴家时,发现共产党联络人夜入巴家一事。后,特务们在跟踪两个共党联络人时,一个被活捉,一个逃脱。 而判定其为共党的原因,就是他们发现,所捉之人,乃是上次的伍灵芝。 伍灵芝倒是没交代什么,就是闭口不言。 但,索·白尔德推断,共党夜入巴家,与巴正开联络,只有为了药品交易一事才合理。 不过,至于谁救走了伍灵芝的同伙儿,他并不知晓,即便他勘察过现场。 现场的状况,索·白尔德判断,肯定是高手所为:近距离突袭甲特务,一招致命;用甲特务的手枪作案,还飞檐走壁,且是一击致命;最后,手枪上痕迹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丢在电话亭内。 虽然淅淅沥沥的雨消除了包括脚印在内的所有证据,但索·白尔德毕竟是情报高手,他推测,最后的丁特务被枪杀时,是近距离的枪击,且是面对面,因而,必定熟人。熟人,最大可能是特别行动署的人,再扩大范围的话,就是76号内的人。 他上报伏地陌后,伏地陌便在今日召集人员开会,换句话说,进行内查,查出那个作案的熟人。 你姥姥,又内查,上次小林和志的内查还没正式结束呢,这又开始折腾了,有完没完?很多人表示不满,但既不敢怒,又不敢言,只好憋着一肚子气。 但伏地陌坚信索·白尔德的推断是正确的,坚持一查到底。 当然,内查归内查,伍灵芝还是要审讯的,如果能得到她的口供,就事半功倍。 “我去审讯她吧!”东方三里毛遂自荐。他实在烦这种无聊的内查。 “我去,我去!”于有鱼也积极主动担责。他也烦这种无聊的内查。 “我!是我的人抓的,我还折了好几个人,我心里窝着气。”沙心心恶狠狠说。她倒是不是烦这无聊的内查,她是发自肺腑的话。 然而,伏地陌谁也没批准,而是暂停审讯,反正伍灵芝已经是煮熟的鸭子,跑不了。 “现在,我们排查一下,在我们特别行动署,谁的人有那百发百中且一枪致命的实力。”伏地陌准备采取排除法。 排除,先从第一行动队开始。而第一行动队,则从第一组查起。 第一组的组长是韩老蔫儿。他挨个报出自己的组员,然后一个个排除。 就这样,第二组,第三组,直至全部排除。 这个方法,让东方三里有了异议:“主任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谁真正的实力呢?万一人家隐藏了实力,我们这么做,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待伏地陌言语,于有鱼插话:“小帅胡,你这是有感而发吧?因为你自己就是这种人,所以才会有这种疑心,是吧?” “咸鱼哥,你姥姥,不就是拿了张假公文骗了你一下吗?至于一直盯着我吗?再者,就算我拿假公文骗你,那也是主任哥允许的,否则,我敢吗?”东方三里不捋胡子辫儿了,似乎很生气的模样。 他生气,于有鱼反而兴高采烈了,你姥姥,小帅胡终于不捋那三根毛儿冒充高人了,于是,就嘿嘿笑说:“小帅胡,你只是用假公文骗我吗?你还用酒瓶砸我脑袋呢!那个账,还没给你算呢!” “得得得,懒得理你!”东方三里摆摆手,转而目视伏地陌,“我有个建议,我来撬开那个女共党的嘴!” “你这什么狗屁建议?”于有鱼不依不饶,嘲讽,“按照你的逻辑,我也有个建议,我去撬开女共党的嘴!” 两人打嘴仗,伏地陌不耐烦了,呵斥:“你们这些屁话,我不知道吗?我担心的是,万一在特别行动署内隐藏着那么厉害的人物,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会前功尽弃!”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个查是耗费时间和人力吗?我自有我的判断和想法。我的判断和想法,需要向你们汇报吗?” 伏地陌也是急了,失态的拍桌子,并大声呵斥。 虽然不知他如何判断,有什么想法,但东方三里也知兹事体大,就假装很老实地服从长官决定的模样。 而于有鱼,也捂着那依然隐隐作疼的脑袋,不再言语。 排查继续。 “第一行动队的,漏掉谁了吗?”伏地陌扫视一眼在座之人,问。 沉默! “那好,第二——” 伏地陌正要排查第二行动队,韩老蔫儿插话打断,“漏了一个人。” “谁?”伏地陌皱皱眉,似乎不满他打断自己。 但韩老蔫儿根本不在乎,自顾自言说:“臭咸鱼!” 臭咸鱼?在座之人全凝目而去,对准于有鱼。 于有鱼正抱着脑袋不爽呢,闻言,惊起,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惊讶的神情,意思是:我?我吗? “就是你!”韩老蔫儿毫不客气地指认。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的确漏掉了于有鱼。在排查时,于有鱼板着手指,一个个介绍,唯独没介绍他自个儿。 认识到这个错误,伏地陌就点点头,说:“无论是组长,还是队长,包括索先生这情报处副处长和警卫总队的沙总队长,都要接受审查。” 他一定调儿,于有鱼只好愤愤落座,他姥姥,韩老蔫儿这个蔫儿货,真能捅刀子! 捅刀子的,不止韩老蔫儿,又有人来了。 “以咸鱼哥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不留痕迹。”东方三里一副是于有鱼肚里蛔虫的口气,“这个,我清楚!” “你清楚个屁!”于有鱼拍案而起,怒斥,“我和你熟吗?” 熟不熟,无所谓,捅刀子的人又加一个,索·白尔德,他苍白的脸笑笑,然后,那脸就更苍白了,说:“臭咸鱼是第一个嫌疑人!我们不要再扯淡了,时间有限,第二行动队。” 索·白尔德的话,就是盖棺定论,于是,伏地陌吩咐,第二行动队的,开始内查……警卫总队……情报处……机要处……甚至后勤科,科长东方三里就不用说了,那几个厨子都被包含在内了。 查来查去,定下几个嫌疑人:于有鱼、沙心心、秋樱子、宁月儿。 这四人中,沙心心、秋樱子和宁月儿有证人,再次排除,最后只剩下于有鱼。 “老于回办公室,禁足!”伏地陌的独眼内闪着诡异的光,吩咐,“小帅胡,主审女共党。其他人,按部就班,执行既定任务。” 散会。除了于有鱼,皆大欢喜。 特别是东方三里,人逢喜事精神爽,当即就思考出一个救伍灵芝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章 狂妄 如果想救伍灵芝,第一步,就是把她转移到黄浦江第九码头的秘密仓库内关押。 这一点,伏地陌没有为难,只是让东方三里自己做主。 东方三里很顺利地把伍灵芝带到了一号秘密仓库。这次,他的人手基本都到齐了,猛牛、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想立功建业。 在一号秘密仓库的地窖,东方三里让人把刑具备齐,该有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该有的,比如,制作牛排的物件,红酒和酒具,也必须有。东方三里让三胖把这些玩意儿从洋行大厦全搬运到这里。 随后,在地窖内,在烧红的烙铁旁,在滚烫的油锅旁,在老虎凳在带刺皮鞭在……各种的刑具旁,东方三里开始制作午餐。 “厨子,请姑奶奶吃牛排吗?谢谢啊!” 伍灵芝被绑在老虎凳上,还没开始刑讯,但她没有丁点儿畏惧的神色,反而很兴奋的模样,并冲东方三里示威式地喊话。 东方三里瞟她一眼,漠不关心的神情,继续制作牛排。 伍灵芝似乎不满,就呵斥:“哎哎哎,厨子,不礼貌!姑奶奶给你说话呢?!” “礼貌?你是我案板上的肉,只要我想,我可以制作人排,懂吗?”东方三里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嘿嘿……还挺幽默嘛!”伍灵芝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嚣张,“厨子,你啊,长的人模狗样的,当汉奸走狗可惜了,你不如去百乐门,当个舞男什么的!” “你要有心改行的话,我给你当介绍人。不过,嗯——这样吧,你先给姑奶奶唱个曲儿,看你够格不够格,来,唱啊……哈哈……” 伍灵芝很嚣张,这倒是出乎东方三里的意外。他原以为,她会一言不发,冷眼相对。但随后他想,也许,是自己没对她动刑的原因。 现在,东方三里不敢对伍灵芝动刑,他担心她承受不住后,招出夏红藕。 虽然东方三里见过伍灵芝,但彼时他做了伪装,所以,他坚信她认不出自己。 还是那句话,他实在担心伍灵芝招出夏红藕。 可是,东方三里似乎多虑了,伍灵芝根本就是一只母老虎,上次沙心心用刑那么狠辣,都没得到她一个字的口供。这次,他几句言语威胁,在她看来,还不如放屁呢! 伍灵芝:“厨子,姑奶奶口渴了,来点儿酒!” 东方三里扫一眼她,不予理睬,只是自斟自饮。 伍灵芝:“厨子,你就是个娘们儿啊,上酒!” 东方三里再扫一眼她,她狂妄的笑容里,满是睥睨。 东方三里笑了,捋捋胡子辫儿,文质彬彬的模样,缓缓走到伍灵芝身前,慢慢把酒杯递到她的唇边。 “你嘴那么臭,给姑奶奶换一干净的杯。”伍灵芝嫌弃东方三里的酒杯脏。 东方三里本就没打算让她饮酒,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让她低调一些。在这里,低调一些,他不刑讯,或者暂不刑讯,还能有搪塞的理由。他实在不解,一个犯人,这么高调干嘛? 因而,在伍灵芝要求换酒杯的话音未落,东方三里便猛抖手腕,将酒全部倾倒在伍灵芝的俏脸上。 伍灵芝可能没想到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会这么粗暴,便猛然一呆,随后,她用舌头舔一下嘴边的酒汁,再和着唾沫,呸一下,就吐到东方三里的脸上,好嘛,一报还一报! 东方三里笑了,高举酒杯,猛然砸向伍灵芝的脑袋—— 杯在空中,他的手倏然凝滞:人家还是一个女孩儿,万一毁容,岂不恨自己一辈子?于是,酒杯落下时,就砸在了地上。 哐啷啷……碎玻璃飞溅,有一块划破东方三里裸露的脚踝,擦出了血。 哎呀,你姥姥!脚踝处有些疼,东方三里便踮着脚回到制作牛排处,坐在椅子上。 而伍灵芝,则笑了,嚣张的昂首大笑,“厨子,你个窝囊废,哈哈……” 伍灵芝的嚣张,让东方三里实在下不了台。于是,他一狠心,吩咐猛牛,“把她嘴巴堵上,比乌鸦还聒噪!” 猛牛阴笑几声,便要脱他自个儿的袜子。 见状,东方三里皱皱眉,说:“我的习惯是先礼后兵,无论是对军统还是共党。我都是一视同仁。” 说着,他抛给猛牛一块生牛肉。 猛牛无奈,只好很不乐意地把生牛肉塞入伍灵芝的口中。 嗯,耳边清净多了!东方三里可以专心致志制作牛排了。 …… 一张桌,两份牛排,两杯红酒,四根蜡烛。 几个特务轻声哼着流行歌曲“玫瑰玫瑰我爱你!” 气氛似乎很浪漫,浪漫的有些诡异。 诡异的浪漫中,东方三里与伍灵芝相对而坐。 伍灵芝:“厨子,你喜欢我?想向我求婚?” 东方三里:“我之前说过,我的习惯是先礼后兵。不但对你,上次对那个军统,就,就,对了,就那个冒充大夫的叫冯天太的军统,也是这样。” “不过,人家是识时务者的俊杰,知书达理,还懂得感恩,所以呢,就没吃苦头。我呢,希望妹妹你,以人家为榜样。” 话毕,东方三里便举杯,先干为敬。 伍灵芝眨眨眼睛,诡异的笑笑,说:“据我所知,那个冯天太吃了你的牛排,还想杀你,用——” 说到这里,她指着叉刀,“诺,就这些玩意儿,嘿嘿。这也就知书达理?这也就叫懂得感恩?如果如此,姑奶奶我也会呢,比他还知书达理,比他还会感恩。不然的话,试试?” 唉——东方三里苦笑着叹息一声,轻摇脑袋,一副表示不解的神情,“你明明是个聪明人,而谣言止于智者,你为何非要当愣货呢?” “愣货?我看是你吧!”伍灵芝反诘,“你不是砸了冯天太一酒瓶子吗?对了,还有臭咸鱼!你不愣吗?” 顿了顿,她轻蔑地笑,“别人怕你愣,姑奶奶还真不信这个邪!” 说着,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刀叉,一阵噼里啪啦,哐当咔嚓,便把牛排狼吞虎咽到肚里。之后,拎起酒瓶,对瓶吹,咕嘟咕嘟,灌入腹内。最后,擦擦嘴唇,拍拍肚子,打一个饱嗝儿,重新坐回老虎凳。 “你的礼,姑奶奶我收了。”伍灵芝坦然至极,“下一步,该兵了!” 东方三里饮口酒,目视伍灵芝,犹豫不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布棋局 片刻后,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了,让猛牛继续用生牛肉堵上伍灵芝的嘴,仅此而已。 随后,他招呼所有的特务,“兄弟们,暂时别理那泼妇,都来吃饭吧!” 特务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就一拥而上,吃牛排,喝红酒,甚至中西合璧,还你来我往地玩猜拳。 而东方三里,则效仿索·白尔德,空谈着吉他,唱起那首“玫瑰玫瑰我爱你”。 见状,伍灵芝就气的呜呜的,但嘴里塞着牛肉,只能干着急,急赤白脸。 唉,这妹子还是个急性子!东方三里心道,即便是刑讯,也想麻溜的结束,但你不想想,可能早些结束吗? 午餐后,东方三里借口去购买食材,便外出了。 他先到第11号据点,查看红莲等人的情况。 红莲告知,救下的九个人当中,除了两三个重伤者,其他人基本恢复元气了。毕竟,没有伤及筋骨。一些皮外伤,挡不住这些女人的彪悍之气,甚至,有的已经在房内就地练习军事格斗了。 “红莲大姐,哦——”东方三里这才想起,红莲比自个儿的年龄还略小呢,就急忙改口,“红莲妹妹,咱唠几块钱的嗑儿?” 红莲笑笑,深不可测地笑笑,颔首答应了。 二人到房外,挑个僻静的角落,窃窃私语。 “你们被编入第二行动队第五组了,你担任组长。”东方三里告知红莲加入76号的情况,“另外,你们只归我领导,就是正队长元牌九,都没资格指挥你们。” “谢谢你,小帅胡大哥。”红莲柔声细语,还笑靥如花,“哦,应该尊称你为队长!” “副队长,副队长。”东方三里很谦虚的神情,但依然强调,“你们只归我领导!” “嗯,嗯,嗯!”红莲心花怒放的应承。 “那,你看,咱都是自己人了,妹妹,”东方三里准备讨想要的话了,就陪着笑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臭咸鱼的家庭情况了吧?” 这似乎在红莲的意料之中,她柔笑数声,伸出手掌,“队长,哦,应该是副队长,副队长,那个啥,你答应的哦!” 那个啥?东方三里一脸茫然,那个啥是哪个啥? 不知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忘到九霄云外,红莲就轻声提醒,“花大姐的,那个啥!” 哦——东方三里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想要藏金呢。于是,他掏出十根小金鱼,递向对方。 这次,红莲是一脸茫然,欲接欲拒的模样。 “嫌少?”东方三里问。 “嗯!”红莲坦承。 “不急,慢慢来,只要你们踏踏实实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东方三里打包票。 红莲笑了,就不客气地接过小金鱼,说:“十根小金鱼,当中的五根,是姐妹们加入76号的安家费;五根,是于有鱼家庭信息:他有一父一母。” 他有一父一母?东方三里砸吧砸吧嘴,心道,你这不废话嘛,难道臭咸鱼还能有两父两母吗?甚至是异父异母吗? 然而,红莲理直气壮,“他有父母,这也是很重要的线索。有一父一母,更是很重要的线索。毕竟,有钱人,一妻几妾的,不在话下。” 好吧,东方三里不再纠结这事,就叮嘱她们好好养伤,便出门寻找夏红藕去了。 夏红藕在她自己的住处,呆呆坐在床上,脸色晦暗,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东方三里:“丹顶鹤同志,向组织申请处分了吗?” 夏红藕如干尸一般,纹丝不动。 东方三里:“丹顶鹤同志,我郑重提醒你:希望你尽快向组织申请处分!同时,再次把我的请求上报组织,立即停止交易!” 夏红藕:“老哥,会聊天吗?” 东方三里:“我不是在与你聊天,我是在工作。” 夏红藕:“那我郑重回复你,孔明灯同志,我已经向组织申请处分了!同时,我也把你的请求上报组织!汇报完毕!” 话到这里,东方三里才长舒一口气,扫一眼凌乱的屋内,和蔼相问:“藕妹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夏红藕瞟他一眼,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伍灵芝呢?她被狗特务刑讯了吗?她能扛住吗?我想见见她,你能帮帮忙吗?” 顿了顿,她舔一下干涩的嘴唇,相当懊悔的神情,“都怨我,我太想立功了,也太想把药品送到前线了,我的失误,导致伍灵芝被捕,我想好了,我去替她!” “弱智!”东方三里呵斥,“我真后悔让你当我的联络人!” 夏红藕瞟他一眼,俯首哽咽。 东方三里没有因为她哭泣而语气变软,“说好听的,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不好听的,你就是耍小聪明儿,太自以为是,太急功近利!” 被训斥,夏红藕没有反驳,只是追问:“伍灵芝被哪个狗特务审讯?你帮忙说句好话,让我见见她,好吗?” 东方三里无语,这妹子,过于自责和内疚了。 他本想告知夏红藕自己是主审的实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是言说:“你想见她,我来安排,但你必须服从命令!” “好!一定服从命令!”夏红藕脸色一喜,颓废之情尽去。 于是,东方三里告知自己的计划—— 夏红藕今晚充分发挥伪装术的特长,扮作秋樱子,打着沙心心的招牌去提审伍灵芝。见到伍灵芝后,叮嘱她,一定要投诚。当然,投诚之前,还是要做好吃一些苦头的准备。 另外,投诚时,要提条件,权力,金钱,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夜入巴家的同伙儿要交代,名字可以是假,但住址必须为真,且家中必须有人。届时,东方三里带人抓捕时,也好演的逼真一些。 相关细节,东方三里也一一告知夏红藕。 “切记,一定让组织派人保护你!”东方三里再三叮嘱。 “一定!一定!一定!”夏红藕知道伍灵芝的安危系于自己一身,就异常郑重。 …… 东方三里返回黄浦江第九码头一号秘密仓库,安排特务们轮班看守伍灵芝,自己则坐在仓库门口,捋着胡子辫儿,饮着小酒儿,似是无聊地欣赏外面的细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红藕版的秋樱子即将粉墨登场。 然而,索·白尔德驱车而来,理由是“无聊,来下棋。” 立时,东方三里的心悬起来了,这洋白菜的眼光那么毒辣,能否看穿夏红藕版的秋樱子?可是,现在取消任务为时已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搅局者 就在仓库门口,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摆开阵势,对弈。 东方三里是百战百胜,索·白尔德是屡战屡败。但是,这二人全然不在意输赢,特别是索·白尔德,依然是乐此不疲。 当然,红酒必须有,两人手持酒杯,自斟自饮。 当然,聊天也必须有,但大多数,都是互相调侃的废话。 不过,有句话,在索·白尔德看来,是废话中的废话,反而引起了东方三里的在意。索·白尔德无意中提到,伏地陌的老娘马上就过大寿了。 他的意思是,不去吧,大家都要去拍马屁,去吧,自己实在不愿意参与此等破事。简而言之,一副很囧的处境。 “哪天呢?”东方三里似是无意地问。 “好像是,好像是哪天来着?哦,是夏至那天。”索·白尔德漫不经心地回答。 夏至,就是6月21日。距离现在,也就几天了。东方三里当即就暗暗定下一个计划,但表面上,却劝说:“洋白菜哥哥,何必太清高呢?去也就去了,应酬而已。” “你也知道,哥哥我讨厌应酬。”索·白尔德懒洋洋的口气。 “我还讨厌独眼龙呢!我不得在他手底下做事?我还讨厌臭咸鱼呢,我恨不得他在路上被汽车撞死,恨不得他掉到茅坑被粪水淹死,但能怎样?还不得整天与他做同事?呵呵……”东方三里实话实说的模样。 “唉,道理谁都懂啊,可就是难做到,或者说,做起来别扭。”索·白尔德重重叹息一声,“就如我们整天干的这些勾当一样,不干吧,难,干吧,也难!” “难是难,但我们的难,不尽相同啊!”东方三里一副有感而发的口气,“我是为了生存,赚些钱,养家糊口。你呢?和我不一样啊!你想不干——” “唉,算了,不提也罢!”索·白尔德打断东方三里的话,更加沉重地叹息一声。 二人继续对弈,自斟自饮。 东方三里看看表,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于是,他便考虑,如何请索·白尔德离开此地,如果请不走,就“驱赶”! 可就在这时,“秋樱子”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这让东方三里有些惊慌,夏红藕太沉不住气了,万一让索·白尔德看出破绽,不但前功尽弃,还会有性命之忧。 但“秋樱子”毫无惧意,更没有陌生感,她下车后,看见索·白尔德,嘲弄:“索哥,心心姐到处找你,你却躲在这儿,你原来喜欢——呵呵……嗯,口味挺重的嘛!” 这话,没什么破绽,东方三里略微放心,因为索·白尔德和沙心心的关系,众人皆知。但他希望,“秋樱子”的表演就此为止,然后直奔地窖即可。 然而,“秋樱子”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悠悠哉哉来到二人身旁,观看对弈。看也看吧,竟然还点评,“哎,小帅胡,你这步棋太臭了,来,你这个‘车’到这儿,到这儿。” 点评也就罢了,她还亲自动手,夹起东方三里的“车”便放到她认可的位置。 趁此机会,索·白尔德把那送货上门的“车”给吃掉了。 东方三里:“洋白菜哥哥,这不赖我,我——” “落子无悔!”索·白尔德喜滋滋打断,“对棋不对人。” “不是,你这——我悔一步,行吗?”东方三里请求。 不待索·白尔德搭话,“秋樱子”就呵斥,“落子无悔,亏你还自诩大师呢!不要再墨迹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唉——东方三里暗叹,这个“秋樱子”,哦,这个夏红藕,你是真入戏了,还是忘记此行目的了? 于是,他就刻意提醒,“秋妹妹,你来这儿,不是下棋的吧?” “当然不是!”“秋樱子”爽快直言,“我有个小事儿,需要问问那个女共党。” “那你去问啊,你捣乱我们下棋干吗?”东方三里想尽快驱走“秋樱子”,话毕,就向地窖推她。 “哎哎哎?别拉拉扯扯的!”“秋樱子”板着脸呵斥东方三里,“小帅胡,你在别人那里花贼,别在姑奶奶我这儿玩这一套啊!” 说着,她俯首看一眼棋盘,又替东方三里走了一步,然后很专注地盯着棋盘,似乎她才是对弈者。 东方三里凝视“秋樱子”,心里那个气啊,嘎咕嘎咕的:夏红藕啊夏红藕,真想抽你!之前如何叮嘱你的?你还这么肆意妄为!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强忍怒气,尽量陪着笑脸,毕竟,夏红藕这次假扮的是76号内有名的彪悍女特务“秋樱子”。 “秋妹妹,你坐这儿吧,你俩玩会儿,我呢,伸伸胳膊,蹬蹬腿儿,舒活舒活筋骨。”东方三里是以退为进。 他想好了,准备去地窖拎一瓶白酒,然后与索·白尔德对饮。虽然这有反常态,但为了保护夏红藕,自个儿只能豁出去了。 然而,东方三里的小算盘落空了,无论他如何劝说,索·白尔德就是对白酒无动于衷。 而“秋樱子”,则坦然落座,代替东方三里,兴趣盎然执子走棋。甚至,她还掏出香烟,就那种流行的“仙女牌”香烟,点燃一根。 真正的秋樱子喜欢抽烟,且喜欢抽流行烟,比如这“仙女牌”,看来,夏红藕是费了心思,把秋樱子的秉性爱好全都了如指掌了。但你功课做的再好,考试时掉链子,不得分,有个屁用啊?! 于是,东方三里就脑瓜飞转,开始各种恶言恶语,各种嘲讽耻笑,比如,“秋妹妹,你是不是喜欢洋白菜啊,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棋……你心心姐喜欢洋白菜,你也喜欢,你俩不就成了情敌吗?你俩抢一个男人,不伤姐妹情吗……” 他的话越来越伤人,“秋樱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片刻后,她暴脾气上来了,夹起一颗棋子砸到东方三里的脑袋上,起身拂袖而去。 拂袖而去?东方三里一脸懵,什么情况?夏红藕,你怎么忘记任务了,你气昏脑子了? “秋樱子”是真气昏脑子了,开着车,撞飞了好几辆自行车,还几乎撞到墙上。 见状,索·白尔德只好推了棋盘,说:“我去照顾一下她吧,万一有个好歹,沙心心那里不好交代。” “不是,你——”东方三里大惊失色,正要阻止,索·白尔德便驱车而去。 他姥姥,什么事儿啊!东方三里是气急败坏,就想尾随,追踪,以防不测。 可他刚骑上大苍蝇,一辆汽车飞驰而至,并戛然一声,停在面前。 车上下来的,是“秋樱子”。此“秋樱子”非彼“秋樱子”,即便她们表面上几无差别,但显然,此“秋樱子”的车没有之前彼“秋樱子”的车撞击自行车的擦痕, 东方三里懵了,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群不正经 这次的来“秋樱子”,见东方三里骑上大苍蝇,就急忙向他打了几个响指。 打响指,是夏红藕与东方三里约定的信号,就是一旦她的扮相让东方三里都辨不出的时候,就打响指。而东方三里,在心知肚明后,则轻捋三遍胡子辫儿,并点三次头。 东方三里当即窃喜,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夏红藕,是夏红藕版的秋樱子,于是,他便按照要求,捋胡子辫儿,点头。 不过,东方三里必须按照8之前真正的秋樱子在此的剧本继续演戏。 “秋妹妹,既走之,则安之,回来干嘛?” 东方三里把那句“既来之则安之”略作改动,表达了对“秋樱子”负气而走的不满之情,随之,他低声悄言,告知夏红藕版的秋樱子,“真的秋樱子刚离去,我——” 然而,他被夏红藕版的秋樱子打断,“我一直埋伏在附近,皆知,勿慌。” 不过,表面上,“秋樱子”却依然是负气的模样,呵斥:“小帅胡,在76号,还没人敢挡我的路吧?我回来干嘛,我回来想干嘛就干嘛!” 说着,她便跨入仓库之内,四处扫视。 而东方三里,则放下大苍蝇,跟随进入。 “秋妹妹,有何贵干?”东方三里假装不解。 “秋樱子”直言不讳:“带我到地窖,问共党一件事。” 因为之前的“秋樱子”提到过此事,不但东方三里清楚,就是仓库内值班的特务们也清楚,便均在意料之中的神情。 东方三里担心夜长梦多,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带她去见伍灵芝。 在地窖,看管伍灵芝的还有两个特务,二人正在玩牌赌钱。 见到“秋樱子”,他们不约而同地躲闪,没办法,“秋樱子”的恶名,在76号,也是如雷贯耳。 仅仅是躲闪,“秋樱子”似乎并不满意,她还沉声呵斥:“滚!” 滚?两个特务不是不想滚,没得到顶头上司的命令,不敢滚,无奈,就委屈地看看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摆摆手,示意,“可以滚,滚的越快越好!” 得到命令,两人便调转屁股,嗷嗷地滚出地窖。 戏还没演完,继续! “你,滚!”“秋樱子”冲东方三里呵斥。 东方三里与夏红藕约定好了,不能让伍灵芝知晓他的身份,只是假投诚即可。 于是,东方三里便也屁滚尿流般滚出地窖。到地窖上的仓库后,他还心有余悸的口气,自言自语,“他姥姥,这臭娘们儿,太彪了,会有男人要吗?” “有——吧——” 有个特务搭话,怯弱的声音。 东方三里寻声而去,却是老棒槌。今晚执勤的第一班,是四个人,地窖内两个,仓库里包括老棒槌有两个。老棒槌是他们的班长。 老棒槌看见东方三里惊讶的神情,就毫无廉耻地说:“秋樱子这人吧,彪是彪点儿,但当牛做马,干个苦力活儿,还是马马虎虎的。如果我收了她,我就天天让她去田地里种庄稼,呵呵……” 这时,东方三里才想起来,老棒槌的老家,还有几亩薄田呢。于是,他就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棒槌哥,你就是个老不正经,哈哈……”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老棒槌竟然一副谦虚的口吻,“比起独眼龙来,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提到独眼龙“伏地陌”,东方三里便趁机聊起他老娘过大寿的情况,然后发现,除了他自个儿,人家全都知晓,并且,都在暗暗准备礼物呢! 你姥姥,一群马屁精!东方三里心里暗骂。但他也理解,谁不想升官进爵呢?说白了,这些人表面上对自己阿谀奉承,可哪个不想取而代之呢?即便取代不了自己,能谋个其他职位也行啊?! 东方三里这才明白,索·白尔德来找自己下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来告知伏地陌老娘过大寿一事的,想让自己早做准备。 想到这里,东方三里苦笑,那洋白菜的消息已经相当不灵通,竟然也知晓了,可想而知,特别行动署的人,不知者,寥寥无几。 东方三里判断,索·白尔德肯定是沙心心告知的,可我的武汐汐呢?她为何不打个招呼呢?按照武汐汐的性格,她不应该如此淡定啊! 也许,她不知道呢!东方三里决定,告知武汐汐此事,让她有所准备,以防落下她一个,让人看笑话。毕竟,她的“仇人”也不少,像沙心心她们几个,一向就看不惯武汐汐那矫揉造作的模样。 …… “秋樱子”出来了,恶狠狠扫视包括老棒槌在内的特务们一眼。 立时,正在喷着唾沫星子“不正经”秋樱子的四人全部闭上臭嘴,还情不自禁地退缩到角落里。 “秋樱子”这次有些大度,没理睬他们,不过却呵斥东方三里,“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老娘全阉了他们!” “不敢,不敢……”东方三里陪着笑,恭送到门外。 “秋樱子”上车,狂妄地飞驰而去。 东方三里望着汽车消失在夜色里,消失在渐渐加大的夜雨中,长舒一口气。 随后,他返回地窖,审讯伍灵芝。 伍灵芝依然很猖狂,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无论是老虎凳,还是皮鞭抽打。 不过,老虎凳也好,皮鞭抽打也罢,东方三里仅仅是点到即可,不会伤及伍灵芝的筋骨。 为了给夏红藕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东方三里就审讯一个小时,歇上两三个小时。期间,还制作个牛排,饮个小酒儿,与伍灵芝一起玩个烛光晚餐什么的,美其名曰:攻心为上。 在一番艰苦的“晓之以心、动之以刑”后,伍灵芝终于扛不住了,黎明时分,招供。 ——我叫伍灵芝,中共地下党锄奸队第七组成员。按照上级命令,与负责购买医药的梁大友共同前往巴家。具体任务不清楚,因为在书房,梁大友与巴正开是密谈。我的任务,只是保证梁大友的安全。我知道梁大友的住址,法租界鹦鹉里19号…… 东方三里先召集人手,猛牛、大狗、小树及老棒槌等十来个特务均到位。 “小树,你去报告伏主任,其他人,跟我走!”他装模作样地下命令。 随后,东方三里的大苍蝇在前,猛牛押着伍灵芝的汽车在后,直奔梁大友住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都是资深老乌龟 抵达鹦鹉里,东方三里吩咐手下人全部下车步行,然后缓缓逼近19号。 此时,雨越下越大。这倒是出乎东方三里的意外。如此甚好,可以消除很多痕迹。更甚好的是,有人从临街窗户向外泼水,然后不小心倒在了猛牛的身上。 猛牛身穿雨衣,被浇上一盆水,本也无所谓。问题是,这水不是普通之水,而是人身代谢之后的剩水。猛牛就怒了,冲着上面开口怒骂。 上面的人是个老娘们儿,毫不示弱,你姥姥,大清早的,装什么鬼啊,于是,亮起尖锐的嗓门儿,对骂。 骂声惊扰了左邻右舍,全都开窗查看,包括19号,然后,就“察觉”了危险,冲着特务们一通枪击,随之跳下后窗,逃之夭夭。 但东方三里假装不知人已经逃窜,只是吩咐冲入19号,生死勿论。 特务们嗷嗷喊着,乱枪开着,一拥而入。 房内空无一人。检查后,东方三里下结论:人刚逃跑,因为被窝还热乎呢!再检查后,他推断:人是从后窗逃跑的。 “棒槌哥,你带人在这儿看守女共党,顺便搜查屋内,”东方三里吩咐,“其他人,跟我去追!” 话毕,他带人顺着巷子疾步追击。 巷子是一条背街小巷,曲曲弯弯,还是死胡同,因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逃窜者。逃窜者持枪躲在一堆杂物后面。 “梁大友,投降吧,你跑不了了!”东方三里故意冲对方嘶吼。 对方,也就是梁大友,也故意回喊,“去你姥姥的,老子梁大友,岂是怕死之辈?投降?投你们个鸟!” 喊着,梁大友冲东方三里就是几枪。 “你姥姥,给脸不要脸!梁大友,老子灭了你!”东方三里一边骂着,一边调转屁股,屁颠屁颠躲藏在墙后。然后,不断尴尬的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其他人此时哪儿有心情管他辱不辱斯文?全都捂着脑袋,慌忙躲避。 击退了特务,梁大友就凌厉弹跳,抓住一家临街二层小楼的后窗,再几个敏捷的翻越,就爬上了楼顶,随后,飞檐走壁,溜之乎也! 而东方三里及众特务,则一边打着乱枪,一边屁颠屁颠奔到那小楼的后面。 “弟兄们,上!”东方三里豪气地命令。 然而,特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翻白眼,上?谁有那个本事上? 有!比如猛牛,原来是军统暗杀队的,也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玩个爬墙攀壁,绰绰有余。再比如,大狗,原来是小偷儿,翻墙入户,也是拿手好戏。但这二人,全都默不作声,还缩着脑袋。 东方三里似乎生气了,但语气尽量和蔼,先开展自我批评,说:“我吧,就一厨子,也就靠着有个后台,当了个副队长,说实话,我这副队长,熬死也是副队长,但你们不一样啊!” 说着,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换成客观评价的口气,“你们都是精英啊,前途无量,你们当个副队长,就是队长都屈才。” 再之后,他的语气再换,这次是激励,“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们再有‘材’,也得有平台发挥,否则,就是庸才,对了,庸才也是才,我不希望,你们的才是庸才。” “平台在哪儿?”东方三里自问自答,并指着梁大友攀爬的小楼,“诺,这小楼就是平台!这就是证明你才能的平台!” 话毕,他扫视特务们,希望他们能读懂自己言语的内涵。 可是,特务们一个个俯首不语,还把雨衣的帽子扣住脑袋,如资深老乌龟。 见状,东方三里深深叹口气,开始乱点鸳鸯谱。不过,乱点之中,他避开了猛牛和大狗,因为他担心二人脑子一热,服从了命令。 果然,被点中的特务,全哭丧着脸,找出各种理由,“违抗”命令。 最后,只剩下猛牛和大狗了。东方三里尴尬地笑着,目视二人,“两位兄弟,你们忍心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吗?” 大狗很无耻地回答:“飞就飞了吧,飞了咱再慢慢找。队长——” “副队长,副队长!”东方三里强调。 “队长,你有所不知,”大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不加“副”字,“队长,你原来是个厨子,不清楚共党分子,不瞒你说,那些人,全都是不怕死的主儿,亡命之徒啊!” “是啊,亡命之徒,千万别惹他们!” “队长啊,这老小子那晚杀了沙心心好几个人,全是一枪致命!” …… 特务们随声附和大狗,竭力劝说东方三里放弃这到手的鸭子。 东方三里眉头一皱,不解问:“洋白菜不是说,那晚杀人的是共党卧底吗?” 闻言,特务们全都嘿嘿笑了,有的摇头,有的轻叹,表示了对东方三里的轻蔑。 大狗是好同志,掏心窝子的话,“队长,说实话,你这人啊,人挺好,就是呢,不太懂其中的道道!” “这么说吧,虽然你和索副处长关系不错,我也要提醒你,万万不可相信他。再者,他的话,独眼龙奉为圣旨,我们所有的兄弟可没当回事儿,一个洋白菜,整天的纸上谈兵,就是个屁!” “他有证据能证明那晚杀人的,是安插在我们内部的共党卧底吗?整天的查共党,他姥姥,屁点儿证据都没有,分明就是打击报复,这一点儿,独眼龙用的纯熟,沙心心也不亚于独眼龙,沙心心的小情人洋白菜,就是好人吗?” “不瞒你说,我们这些兄弟的结论是,那晚枪杀沙心心手下的,肯定不是共党卧底,而是伍灵芝的同伙儿。别的不说,你看看伍灵芝,一个女娃儿,当晚枪杀了三个兄弟,伤了两个。她的同伙儿能弱吗?这不,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个梁大友,就是她的同伙儿——如果不是你躲的快,估计你这会儿也翘鼻子了!” 大狗侃侃而谈,东方三里不断点头,非常赞同的模样。当然,内心更“赞同”,自己想说的话被他有理有据地讲出,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唾沫星子。 被说服的东方三里,终于下了命令,收兵回营。 然而,就在这时,猛牛发话了,“队长,我去搞定。” 嗯?东方三里诧异的神情,其他特务也都是诧异的神情。 “队长,我只有一个条件,我捉到梁大友,给我个组长。”猛牛无耻地提要求,“副组长也可以。” 哦——东方三里不置可否的轻哦一声。 这一声“哦”,猛牛以为是他答应了,便抛下雨衣,敏捷地攀爬上小楼,顺着梁大友的逃跑之路,追击而去。 他姥姥!东方三里暗暗怒骂。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佳人早知晓 在猛牛追梁大友去后,东方三里带着其他人返回鹦鹉里19号。 伏地陌已经在房内,他亲自带人前来。不过,没有沙心心和索·白尔德,显然,那两人依然在执行秘密任务。 伏地陌带的人,文是武汐汐,武是宁月儿,还有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元牌九。 他们已经搜完楼上楼下,收获不大。但有一点确认,这里的主人就叫梁大友,在这里租住一两年了,打着大夫的幌子。 虽然收获不大,但伏地陌依然给了东方三里很高的评价。武汐汐和宁月儿也不吝赞词,元牌九呢,也是少有的奉承了几句。 东方三里,把大狗之前说的话,也就是梁大友可能是击毙沙心心手下人的枪手,复述了一遍。 当然,他有证人,无论是大狗,还是其他特务,全都是言之凿凿,说的梁大友玄乎其玄,飞檐走壁不用说了,甚至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了。 而伍灵芝,则表示了怀疑,“怎么可能?梁大友要是这么厉害,上级就不用我来保护他了吧?我得到的指示,只有一个,就是贴身保护他的安全啊!” 她的怀疑,被特务们轮番质问—— “你的意思,是你比梁大友强吗?我看,未必啊!” “按照你的逻辑,伏主任去哪儿,我们就都无需保护了,可事实是,伏主任比我们每个人都厉害,枪法准,智谋高!” “是啊,伏主任莫说在76号,放眼天下,他都是佼佼者,难道我们就不保护了吗?” …… 特务们的话很有道理,伏地陌听着很舒服,于是,他就颔首微笑,独眼内熠熠闪光,最后下结论:“毕竟,共党都是单线联系,互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顿了顿,他目视伍灵芝,笑说,“伍小姐提出的这个疑问,很好,证明伍小姐是真心的弃暗投明。我呢,代表特别行动署,正式欢迎伍小姐加入,欢迎!” 话毕,他热烈鼓掌,独眼内的光闪的更有彩了。 哗哗哗哗……掌声热烈,一个个面带笑容,但心里却无一不感慨:他姥姥,又多了一个走狗,唉,生活难啊,当狗也竞争如此激烈! “主任哥,就让她跟着我吧。我把她编入第五组。”东方三里主动申请。 伏地陌点点头,鬼魅的笑笑,算是应承了。然后,他吩咐,“小帅胡,你带人再好好搜查搜查,我呢,就先回去。” “恭送主任哥,恭送主任哥。”东方三里谦谦有礼。 伏地陌刚要出门,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就再鬼魅的笑笑,示意东方三里随自己到卧室。 二人到卧室,关上门。 “小帅胡,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或是玩欲擒故纵之计,或是玩感情牌,然后一步一步从伍灵芝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是吧?”伏地陌低声悄言。 你姥姥,说话这么有艺术性,很不符合你老小子真小人的秉性嘛!东方三里暗暗心道。 伏地陌的话里暗含的意思,就是:伍灵芝还有共产党的秘密没有透露,那么,你小帅胡,竟然没有刨根问底,什么意思呢?我猜测,你是想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把伍灵芝收在麾下,然后暗中跟踪打探。当然,你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慢慢加深感情,借用你那帅的一塌糊涂的脸,骗人家女孩子的心,然后套出真话……诸如此类。 伏地陌的意思,东方三里是心知肚明。这一点,他早就考虑好应对之策了。于是,他打着哈哈说,“主任哥,你放心,就一个黄毛丫头,哈哈……” 他的哈哈,也带着丰富的含义,似乎与伏地陌心有灵犀,还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伏地陌也回应了一串的哈哈,并拍着东方三里的肩膀,鼓励:“小帅胡,好好干,不但哥哥我看好你,影佐机关长也非常看好你啊!” “谢谢主任哥,果然是亲哥哥呢!”东方三里乐的眉开眼笑的模样。 “得了,你个小帅胡,就是嘴甜!”伏地陌独眼内泛着光,笑说,“我要走了,你把剩下的事情打理妥当。” “必须的,哥哥放心!”东方三里打包票,随后,他话锋一转,“主任哥,向你借个人,可以吗?” 借人?伏地陌一怔,随之笑了,“武汐汐?” “正对!”东方三里一副佩服伏地陌神机妙算的神情。 “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呵呵……”伏地陌呵呵笑了,摆摆手,“随你!” “谢谢主任哥,亲哥哥嘞!”东方三里嘴一如既往的甜。 …… 伏地陌带人离去,东方三里安排老棒槌等人加大搜查力度,而他自己,则与武汐汐到僻静处,窃窃私语。 “汐汐妹,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东方三里很神秘的神情。 “情报?还很重要?”武汐汐的蓝眼珠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不解问,“你告诉独眼龙,不就立大功了吗?” “不是那方面的情报,是有关独眼龙的。我是为你好!”东方三里很关心的模样,然后又习惯性地捋起了胡子辫儿。 “为我好?为我好你就拔了那三根毛儿,看着就恶心!”武汐汐不阴不阳地笑说。 东方三里摇摇头,一副无奈的神情,然后神秘而言:“伏地陌老娘就要过大寿了,你可要做好准备,万一落下你一个——” “怎么可能落下我?我第一个知道的。”武汐汐一脸不屑的神情,“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什么呢,嗤!” 啊?东方三里一怔,“不是,那个,你知道?” “是啊,我机要秘书,我能不知道吗?”武汐汐说着,掏出小镜子,补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声?”东方三里脱口而出。 闻言,武汐汐笑了,笑靥如花,一边补妆,一边睥睨地瞟他一眼,“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呵呵,你可真逗!” 说话间,她补妆完毕,收拾了物件,漫不经心问:“就这事儿吗?就这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没时间与你扯淡。” 话毕,她那蓝眼珠咕噜咕噜转几圈后,走出房门。 她刚出门,便惊叫一声,原来与一人撞个满怀,来人是猛牛。 猛牛全身血淋淋,水淋淋,雨水混着血水,踉踉跄跄奔入房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噩耗 见到猛牛的惨状,东方三里暗自窃喜,这就证明,这小子没有得手。 于是,他就疾步上前,好言好语抚慰,一副好长官的模样。 然而,出乎意料,猛牛急言:“梁大友,被我抓住了,快,快,快去拿人!” 话毕,这小子眼睛一闭,脑袋一耷拉,栽倒在地。 “没头没脑的话,去哪儿拿人?”东方三里一脸茫然,目视特务们。 大狗当即搭话,“队长,别听他胡说八道,就他这德性,能抓住梁大友?以我看,绝对是唬人的。咱就别冒那个险了。” “是啊,是啊,先救猛牛吧!”老棒槌也随声附和。 “这小子,整天的逞能,活该!”小树轻蔑的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就是去拿人,也必须救起猛牛才行,否则,像没头苍蝇一般绕着上海滩乱窜吗? 于是,东方三里吩咐,“救人吧!梁大友丢了,可以再找;猛牛的小命丢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这话,冠冕堂皇,还轻重分明,于是,得到了特务们的一直称赞。 对于特务们而言,当鬼子的狗,无非就是混口饭吃,犯不上送命。如果真有不要命的魄力,那还不如当一个抗日分子呢,不但能永垂不朽,还不用遗臭万年。 因而,东方三里不去捉拿梁大友的命令,就深得特务们的“民心”,对他的好感,就又加深了一层。 这么好的长官,这么好的长官吩咐做事,那必须做,积极踊跃地做,随后,一帮特务们,就争先恐后救治猛牛。 先包扎伤口,伤口是枪伤,腹部,腿部,胳膊,三枪,三处。 虽然没有大夫,但特务中有军统和中统出身的,均受过自救的训练,何况,鹦鹉里19号,也就是梁大友的家,本身就是诊所,有药品。 因而,特务们便你包胳膊我扎腿,一通忙活。 手法有些粗糙,但好歹止血了。猛牛一时半刻不会嗝儿屁了。 暂时不会嗝儿屁,不代表绝对不会嗝儿屁,因为猛牛依然晕死,必须让他尽快舒醒过来。 舒醒的方式各种各样,有的扇耳光,有的踹屁股,有的迎面泼凉水,有的干脆用棍子抽……这是救人吗?分明是刑讯啊! 但性命攸关,这些方法,似乎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果然,片刻后,猛牛嗷一声坐起,表情漠然,问:“谁打我?” 猛牛这小子有些生猛,平日里,无人敢惹,此时询问谁修理他,就无人敢回应,即便是特务们一心向善,为了救人。 “谁打我?”猛牛不依不饶地追问。 特务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手指东方三里,“队长!” 队长?猛牛目视东方三里,然后豁然跳起,扯住他的胳膊就向门外走,“队长,快,快去抓梁大友,快。” “淡定,淡定,兄弟,先淡定一会儿,咱先捋捋。”东方三里费劲吧啦地阻止了猛牛,然后捋着胡子辫儿,问,“你如何抓住梁大友?他在哪儿?你总得讲讲吧?” “路上讲,时间紧!”猛牛变成了急牛。 可是,东方三里不答应,他现在是能拖时间就拖时间,于是,就苦笑连连状,并深入浅出地讲道理:“一大帮兄弟呢,如果像一群没头苍蝇乱窜,耗费些气力就算了,万一中了共党的圈套,全嗝儿屁了,岂不倒霉?” 猛牛闻言,怔了怔,砸吧砸吧嘴唇,欲言又止,沉吟一下,他终于还是服从了东方三里,便简言告知前因后果—— 猛牛一路狂追,追到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附近时,终于发现了梁大友的踪影。于是,他就开枪射击,想将其击毙。因为东方三里说过,勿论生死。可是,梁大友很“狡猾”,竟然躲过致命一枪,但依然被子弹击中肩部、腹部,特别是腹部,中了三枪,甚至打穿了胃。 受伤的梁大友躲入一家宅院内。猛牛当时立功心切,以为对方失去了抵抗能力,就肆无忌惮闯入。结果,落入对方圈套,被对方反击命中。 猛牛虽然腹部也中枪,但没在要害位置,何况,胳膊和腿上的伤,也没伤了骨头。毕竟,梁大友重伤,枪法有失准星儿。 不过,猛牛很狡诈,担心梁大友再次发难,就倒在地上装死。 梁大友很谨慎,再向猛牛开枪,以绝后患,可是,子弹耗尽了。无奈,他只好强忍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随手拎起一根木棍,缓缓走向猛牛。 猛牛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梁大友的一举一动,并悄悄在手中握一块石头。在梁大友即将步至身旁时,他猛将石头掷向对方。 石头袭来,梁大友察觉了,就闪身躲避——这个动作,如果平时,他轻松完成,但现在,身受重伤,只完成一半儿,然后被石头击中额部。 梁大友的身体晃了几晃,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晕死,只是晕晕乎乎的,于是,努力挣扎着,想起身。 而这边儿,猛牛已经爬起,先是把梁大友击昏,再寻了一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随后,他吩咐那户人家的主人看守梁大友,而自己,则拼命返回报信儿…… 听完猛牛的讲述,东方三里心里沉甸甸的,他姥姥的,一手好牌怎么就打烂了?明明计划很完美的!现在,不能责怪梁大友的粗心大意,更不能唾骂猛牛的狡诈心狠,只能埋怨自己,压根儿就不应该让猛牛去。 亡羊补牢,不知晚不晚,但东方三里想赌一把。于是,他有意无意地瞟一眼伍灵芝。伍灵芝既然已经“投诚”,就不再限制她的自由。 可伍灵芝一脸沮丧,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是每一个“叛徒”刚投诚时的正常状态。 东方三里不知伍灵芝的模样是演戏还是真实心态,虽然她是假投诚。但对于很多人而言,即便假投诚,也会情绪低落,甚至失控,因为心理压力很大。 东方三里希望她是演戏,因为下面的对话,就是让她听的。 东方三里问猛牛:“梁大友被关押的具体位置?” 猛牛的贼眼转了几圈,说:“你答应我当组长?” 东方三里气的长吐一口气,他姥姥,这小子太坏了,但为了梁大友的安危,他点头答应。现在,只需猛牛告知梁大友具体关押位置,他就给伍灵芝自由活动的机会,以便她去解救。 然而,猛牛却说:“我带你们去。” 你姥姥!东方三里脸色一沉,漠然步出门外。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冒犯嫂子 东方三里留下老棒槌和几个人暗暗埋伏在鹦鹉里19号,名义上是守株待兔,静候共产党方面的人,其实是为了他自己的计划,尽量减少知情者。 他的计划就是,伺机灭掉猛牛,在路上,或是在关押梁大友之处。 为了这个计划,他还安排大狗带人保护伍灵芝去第11号据点,“伍灵芝现在是第五组副组长了,你把她送到那里,与红莲等人汇合。” 大狗立即应承,欢天喜地而去。他才不会相信猛牛的话,你一个军统叛徒,能捉到共党分子?屁话!他认为,猛牛想立功想疯了,故意编造谎言。他可不想陪着猛牛去送死。 随后,东方三里又安排小树带人去洋行大厦特别行动署的临时枪械室,送一些武器到第11号据点,“红莲和伍灵芝都是我们的人了,而军统和共党不会放过她们,这样,给她们一些防身武器。” 支走大部分人后,就剩下猛牛和另外三个特务。而东方三里似乎不介意,“拿一个身受重伤之人,绰绰有余。” 猛牛也不希望去的人多,人越多,届时,抢攻的人就会多。 于是,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在前,猛牛四人坐车在后,风驰电掣般驶向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方向。 在路上,没有耗费时间,东方三里担心出岔子,就想先见到梁大友,然后赶紧解决猛牛等人。 很快,抵达目的地。关押之地竟然是海棠的家。 海棠在家,哆哆嗦嗦的,躲在房内。不过,却没有梁大友的身影。 “你个臭娘们儿,共党呢?”猛牛歇斯底里地质问海棠。 海棠结结巴巴回答:“他、他、他他他走了。” “臭娘们儿,老子——”猛牛气急败坏,猛扇海棠一个耳光,“老子弄死你!” “不是我,真的不不不是我,”海棠惊恐至极,蜷缩着身子,向角落内钻,“被人救走了,救走了。” “放屁!放你姥姥的臭狗屁!”猛牛根本不信,“谁救走的?是你吧?你个共党分子!” “我不是共党,不是共党!”海棠缩在角落里了,但依然躲不开猛牛的抽打,就呜呜唧唧的哭泣。 东方三里本想阻止猛牛的粗暴行径,但沉吟一下,就只是捋着胡子辫儿,四处乱转了。他此时倒想让猛牛下手狠辣一些。 海棠被揍的越狠,猛牛与韩老蔫儿结的仇就越大,鹬蚌相争,自己这渔人便可从中得利。 而猛牛,正如东方三里所愿,发疯似的暴揍海棠。也是,梁大友是他的前途,更是钱途!豁出性命拼来的前途和钱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能不疯吗? 在猛牛作恶时,东方三里转悠到枪战之处,通过观察,他判断,猛牛所言基本属实。于是,暗暗心叹:真是低估了猛牛这小子,竟然差一点儿让他得手了。虽然不知是谁救走了梁大友,但只要不落在特务们手里,就行。 转悠了几圈后,东方三里终于制止了猛牛,否则,猛牛就把海棠揍成稀巴烂了。 现在的海棠,再也没有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舞女的妖娆骚包模样了,就如一滩烂泥,窝在角落里。 东方三里吩咐其他的特务把海棠搀扶起来,放入一张太师椅内。 海棠蜷缩在太师椅内,抖如筛糠,惊恐如待宰的羔羊。 “小姐,刚才,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东方三里道歉,“我的手下失手伤了小姐,还望小姐原谅。” 原谅?海棠敢不原谅吗?于是,她就点头如小鸡啄米,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东方三里听不清她嘟囔的什么,但想当然的认为,对方原谅了,于是,就令人倒上一杯热茶,亲自递到海棠的手里。 海棠接过茶杯,双手捧在胸前,抖的茶水不时洒出。 “小姐,芳名?”东方三里明知故问。 “芳芳芳名啥的,没有,有有有艺名,海棠!”海棠结结巴巴自报家门。 “海棠?海棠?海棠?”东方三里自言自语状,“这名字,我好想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这么耳熟,奇怪,奇哉怪哉!” 片刻后,他似乎想起来的神情,就和声细语问:“你是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的海棠吗?舞女海棠吗?” 海棠忙不迭地点点头。 “那你认识蔫儿哥吗?”东方三里追问,随之解释,“就是76号的韩老蔫儿!” 嗯嗯嗯……海棠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涌出一丝喜悦。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东方三里急忙再次致歉,“嫂子,我叫东方三里,是蔫儿哥的好兄弟。” “蔫儿哥给我说过你,你们的关系,我略知一二。今日冒犯,万万见谅啊!” 说着,东方三里郑重地鞠躬道歉,还再三向海棠保证,不会再冒犯。 “嫂子,刚才我这位兄弟,也是情急失手,”东方三里指着猛牛解释,“他被共党伤的差点儿殉职,也着急上火了,希望嫂子原谅。” 海棠敢不原谅吗?就再次忙不迭地点头,表示了宽宏大量的气度。 而在得到东方三里的保证和道歉后,她渐渐恢复一些精气神儿,毕竟,她是舞女,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喝茶,喝茶!”东方三里希望海棠能再舒缓一些。 海棠在喝了几杯热茶后,终于能正常讲话了,于是,便告知梁大友被救的经过。经过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特务们抵达前一两分钟,一人持枪闯入,救走梁大友,且威胁海棠不要打电话报告特务。 “救梁大友的人是什么模样?”东方三里和颜悦色询问。 “一男的,中等个儿,留着八字胡。”海棠告知。随后,她犹豫一下,欲言又止。 “放心,想说什么就说!”东方三里鼓励。其实,他心里暗道,你姥姥,闭上你的臭嘴吧,否则,你去见阎王的日子就不远了。 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海棠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吩咐打道回府。 可猛牛不乐意,更多的是不甘心,他直言:“队长,把这臭娘们儿带回去吧,她肯定有问题,至少也是知道内情。” “这是蔫儿哥的那个啥,那个啥,嗯?明白吗?”东方三里提醒猛牛。 猛牛当然明白,但执意要带回去。 东方三里沉吟一下,就允诺了。带回去也好,能进一步激怒韩老蔫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企鹅屎 果然,韩老蔫儿怒了,不过,却先针对了东方三里。 “其他人,你都制作了牛排,还有红酒,为何海棠就没有?”韩老蔫儿质问。 东方三里哑然失笑,急忙赔情道歉,并吩咐三胖立即把一应器具全部送到刑讯室。 刑讯室依然是在洋行大厦楼顶的阁楼。 此时,几近午时。东方三里本要去厨房的,他可不能丢了本职工作。他时刻叮嘱自己:我就是个厨子,当行动队副队长,是兼职。 既然韩老蔫儿有意见,就只能在刑讯室工作了。虽然是在刑讯室,但他一如既往的兢兢业业。至于审讯那等苦力活儿,交给猛牛就是了。 猛牛也很敬业,因为梁大友是他的希望,而现在知道内情的,只有海棠,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海棠。 然而,韩老蔫儿在场,猛牛多少得给些面子,就没给海棠上刑具。 “嫂子,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交代,否则,会吃皮肉之苦。”猛牛威胁。 闻言,海棠还没说话,韩老蔫儿就脸色沉下去了,呵斥:“小牛,你咋呼什么?什么叫皮肉之苦?之前的账还没给你算呢!” 猛牛被叫“小牛”,心里很不爽,但韩老蔫儿好歹是组长级别,就算不是自己顶头上司,也要尊敬,因此,就强忍着没发声,只是按部就班审讯海棠。 “嫂子,第一个问题,救梁大友的人是什么模样?”猛牛沉声而问。 “我都说过很多遍了,一男的,中等个儿,八字胡。”海棠依然重复之前的话。 “太模糊了,能否再具体一些。”猛牛不满意,便提示。 “怎么具体?这就是我看到的。”海棠有韩老蔫儿撑腰,语气有些不友好。 “好好说话!”猛牛强忍着怒气,瞪海棠一眼。 海棠哆嗦一下,冲着韩老蔫儿娇嗲且哀怨地喊:“蔫儿哥,我怕,我怕的要死!” 闻言,韩老蔫儿立时拿出了男子汉大豆腐的气魄,拎起一根带刺的皮鞭,走到海棠身后,恶声恶气状,“他姥姥,谁敢动我女人,老子抽死他。” “蔫儿哥,蔫儿哥……”海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胆怯地拉住韩老蔫儿的手,“我怕,我怕的要死啊!” “放心,小牛就问你几句话,放心啊!”韩老蔫儿安抚海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当他放屁!” 嗯!海棠似乎放心了,轻嗯一声。随后,无论猛牛如何问话,她都是一言不发。为了不遭受猛牛的迫害,她还让韩老蔫儿坐在自己身旁,当保护伞。 但猛牛,终于憋不住了,豁然起身,一脚踹飞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对海棠怒目相视,“别给脸不要脸!” 见状,海棠急忙躲在韩老蔫儿的身后,如惊恐的小兔子。 而韩老蔫儿,则大摇大摆贴到猛牛身前,手指他的鼻子,恶言恶语:“小牛,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吧?老子早想修理你了,要不是看在小帅胡的面子上,你算个——” 他想说,“你算个屁!”然而,那“屁”字还在酝酿时,他就被猛牛一把推了个趔趄,撞在了油锅上。要不是机灵,脑袋就栽入滚油内了。 韩老蔫儿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高举皮鞭——海棠凝目而去,万分期待他的皮鞭狠狠落在猛牛身上,可结果是,皮鞭被抛在地上,如一条被剥去蛇胆的蛇。 但这不能证明韩老蔫儿不想反击,他气呼呼走到已经制作好牛排的东方三里身前,质问:“弟弟,亲弟弟,你就是这么教导手下的?你就任凭你的手下欺负哥哥我?欺负你嫂子?” 唉,这蔫儿货!东方三里无奈暗叹。他还盼着韩老蔫儿振起雄风,好好教育教育猛牛呢!毕竟,韩老蔫儿自个儿的女人被羞辱了! 但蔫儿货就是蔫儿货,东方三里无奈,只好斯斯文文地笑着,冲猛牛摆摆手。 猛牛显然不甘心,就气咻咻地退到一旁。 而东方三里,则把牛排端到桌上,三份。 见状,韩老蔫儿自行拿酒,开酒,斟酒。 “嫂子,请坐!”东方三里邀请海棠。 海棠依然处在惊恐中,并不断打量那些老虎凳啊烙铁啊皮鞭啊等刑具呢,思索着,一会儿向东方三里求个情,选一个杀伤力不大的,毕竟,她的靠山是个蔫儿货,指望不上了。在这心境下,骤然被邀请落座吃西餐喝红酒,便一头雾水,这什么刑啊? 什么刑?吃刑!喝刑!韩老蔫儿一把拽过海棠,将她摁在座位上。 东方三里落座,与韩老蔫儿和海棠相对。 “嫂子,今日冒犯了,小弟我代表手下的兄弟,给你赔个情。先干为敬!”话毕,他举杯一饮而尽。 “算你识趣儿,要不然,哥哥真生气了!”韩老蔫儿这会儿充起了大尾巴狼,就也举杯,一饮而尽。 而海棠,则怯怯弱弱的,不知该不该举杯。 韩老蔫儿把酒杯塞入她的手中,一副男子汉大豆腐的气魄,说:“海棠,正式介绍一下,小帅胡,东方三里,我弟弟,亲弟弟!” 海棠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妖娆一笑,娇嗲嗲的口吻:“蔫儿哥,你们是亲兄弟,我呢,毕竟年纪比东方先生略小一些,不如这样,咱各自认亲,我呢,就尊称东方先生为哥哥吧!” “好好好,妙妙妙!”韩老蔫儿很大度的神情。 而海棠,不待东方三里搭话,便腻腻歪歪地说,“哥哥,cheers!” 这时,东方三里无法拒绝,虽然他经常甜言蜜语,但却不屑于与一个舞女称兄道妹,何况,对方还是“嫌疑人”,然而,此情此景,他也只能走个过场,就举起杯,斯斯文文回敬。 二人对饮,韩老蔫儿也兴奋起来,再次举杯,“企鹅屎!” 他的“企鹅屎”,是“cheers”的洋泾浜,就是洋泾浜,也相当的不标准。因此,便引起了其他特务的嘲笑。 “企鹅屎?这屎可贵了,韩老蔫儿你想吃就能吃的吗?” “人家吃不了企鹅屎,可以吃自己的屎啊!” …… 特务们嘀嘀咕咕,尽入韩老蔫儿的耳中,立时,他便可怜兮兮望着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只好呵斥特务们,闭上臭嘴。 午餐继续。 海棠几杯酒下肚,恢复了舞女风采,就对东方三里又是媚眼儿又是撒娇的,甚至要与东方三里当场轻歌曼舞一番。 东方三里很尴尬,这什么场合?刑讯室啊!何况,还在韩老蔫儿面前。 尴尬时,救星来了,三胖屁颠屁颠来报告,有要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似乎危险来了 要事,其实对于东方三里而言,却是破事。 但东方三里依然假装这件事缺了自己就如天塌下来一般,非去不可。甚至,急到都没来得及给韩老蔫儿打招呼。 不过,下楼后,东方三里并没返回办公室,而是想溜出楼,溜之乎也。但在楼门口,却被武汐汐阻拦了。 武汐汐站在楼门之处,挤眉弄眼地照镜子。 看见东方三里,她的蓝眼珠咕噜咕噜转几圈,眉毛轻挑,一副意料之中的口吻:“小帅胡,你太有辱斯文了。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原来,三胖口中的要事,是武汐汐讨债。武汐汐让三胖通知东方三里,回办公室还债。 东方三里虽说欠她二十根小金鱼,但之前在汇利银行,被武汐汐抢走了二十根小金鱼,就想当然地认为,新账旧债,一笔勾销。却不料,人家不依不饶。 东方三里本想与她理论一番,但女人撒起泼来,没道理可讲,所以,他就干脆避其锋芒,溜之乎也,也顺便去见见夏红藕,询问一下梁大友的情况。 现在,被武汐汐阻挡了去路,东方三里只好讪讪而言:“汐汐妹,我去上厕所。” “无聊!”武汐汐白了一眼,随后反驳,“每层楼上都有,你去楼外干嘛?” “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理直气壮回答,“去楼外干嘛?去大街上拉屎!你管得着吗?” “你拉到你床上,都和我没关系。”武汐汐再白他一眼,懒得理睬的神情,但话锋一转,“欠债还钱,不还就是不要脸!” 说这话时,她声音提高了八度,整层楼的人都能听到,甚至有个别人还出门查看究竟。 见状,东方三里只好拉扯武汐汐上楼,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示弱,示好——让座,斟酒。 武汐汐两根手指夹着酒杯,坦然坐在东方三里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自言自语:“嗯,不错,果然是后勤科科长的位置,舒爽!” “对了,这位置还挂着个第二行动队队长的职务,嗯,不错,舒爽!” “副队长,副队长。”东方三里急忙纠正,说着,他还很谦虚的话,“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其实,我就是个厨子。” “厨子?胆大包天的厨子吧?”武汐汐不阴不阳的话,“最近,又贪污了不少吧?” “不是,汐汐妹,别贪污贪污的,太难听了。”东方三里陪着笑说。 “那就换个词儿,就叫——生财有道,如何?”武汐汐品口酒,淡淡的神情。 “这个,呵呵,马马虎虎。”东方三里干笑着,嘬口酒。 “既然捞的不少,那就还钱。”武汐汐又绕到债务上了。 “汐汐妹,咱不是说好了吗?那些小金鱼,都抵债了。”东方三里旧事重提。 “花上花的那些?呵呵,那本就是她骗我家的,物归原主,有毛病吗?”武汐汐自问自答,“没毛病!”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还钱,另一条是打工还钱。”武汐汐解释,“打工还钱,就是到我家去,当下人。时间也不长,到夏至那天,债务就全部抵清。这样,也不耽搁你拍独眼龙的马屁!” “你——做梦吧?”东方三里诧异的神色,“我给你家当下人?我是谁?我是法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留学?可你学的是做饭。”武汐汐嘲弄的口气。 “烹饪!烹饪,好不好?”东方三里纠正。 “懒得废话!还钱,现在。”武汐汐催债,“现金!否则,我把你贪污的事情公之于众。” 东方三里目视武汐汐一本正经的模样,揣测她的意图。 但武汐汐要么品酒,要么照镜子,掩饰的很巧妙。 无奈,东方三里就与她谈理想谈未来谈情操,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武汐汐似乎是王八吃秤砣了,不再废话,直接掏出一沓纸,纸上,是东方三里贪污的清单,数据清晰,赃款明了! 立时,东方三里明白了,人家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莫名其妙消失几天,独眼龙那里如何交代?”他不甘心地问。 其实,东方三里手里有钱,花上花的藏金,本留着一箱,一百根小金鱼,上次取了十根,给了红莲,还剩下九十根。还武汐汐的二十根,绰绰有余。 但是,他盘算,武汐汐不会莫名其妙来讨债,肯定是有难言的原因。他想知道内情,但也清楚,武汐汐不会言说。无奈,就能套一句话算一句。 果然,武汐汐不谈真实缘由,只说表面空话。她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已经替你请假了。理由呢,就是让你协助我购买他老娘过大寿的物件。” 闻言,东方三里突然心里一动,就随口询问武汐汐有关伏地陌老娘过大寿的情况。 这一点,武汐汐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 她介绍情况时,东方三里暗暗拟好一个计划,一个与巴正开交易药品的计划。 不过,了解的越多就越有利,于是,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相关情况。但随后,无论他询问什么,武汐汐都是一句话,“给现金还是打工还债?” 在东方三里一再支支吾吾后,武汐汐甩门而去,并抛下一句话,“截止到下午三点,给一个小时,你考虑。” 东方三里不用考虑,堂堂男子汉大豆腐,法国留学生,岂能屈尊去当下人?何况,他还有一屁股事情呢! 首要之事,就是去见夏红藕。 可在他骑上大苍蝇后,却瞥见韩老蔫儿鼻青脸肿的向自己飞奔而来。 你姥姥,肯定与猛牛等人发生冲突被打了。东方三里暗暗窃喜,火候还不到,自己依然不能介入。 因此,他启动大苍蝇,嗡嗡飞驰而去。 “小帅胡,你姥姥,为哥哥我做主啊……” 身后,传来韩老蔫儿倒霉催的吼声。 东方三里假装没有听见,只是加大油门,嗡!嗡!嗡——嗡嗡嗡……屁股冒烟儿,眨眼间,把韩老蔫儿抛的无影无踪。 …… 见到夏红藕,是在凯旋门咖啡馆,因为夏红藕住处被监视了。 “知道什么人吗?”东方三里急切询问。 “暂时不知。组织正在调查。”夏红藕有些担忧的神情。然而,她担忧,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东方三里。 “老哥,你,你,你,”夏红藕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如实告知,“你可能有危险了。不是一般的危险。” 第一百四十章 火烧眉毛 然而,东方三里毫不在意的神情,“我不一直有危险吗?只要戴上汉奸的帽子,就等于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夏红藕忧心忡忡,解释:“这次不一样。军统联合我党,准备开展锄奸行动,专门针对76号中的要员。而你,就是名单上一个。” “我?我是要员?我就是个厨子啊!”东方三里惊讶地笑,“怎么可能?” “你是厨子,但不要忘记,你还有一重身份,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夏红藕提醒。 “那个啊,我就是玩玩而已,票友,别当真。”东方三里不以为是的口吻。自当上这个副队长,他真如口中所言,玩票的,伺机就会辞职。 然而,军统没把他当票友,在提出联合锄奸行动时,人家拟定的名单上,东方三里的大名赫赫在列。 夏红藕:“你玩票呢,玩的有些大。军统那边,你招降了人家一个组。据说,戴笠把上海站的成不足训了个狗血喷头。耻辱啊!” “另外,我们这边,你玩的也有些花里胡哨,让人看不懂。比如,伍灵芝被捕,你不救,反而招降。再比如,药品交易一事,你一再阻拦。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梁大友被你伤了,现在是命悬一线。” “你知道梁大友是什么人吗?”夏红藕反问,随之叹息一声,“你肯定不知。为了配合你演戏,组织下了大代价,就是让伍灵芝招供出梁大友。梁大友是我党锄奸队第七组的组长,八大罗汉之一。” 话到这里,东方三里突然插言,“梁大友是谁救的?” “我!”夏红藕直言不讳,“梁大友毕竟身份重要,我担心出差错,就征求他意见后,在他家里安装了窃听装置。你和猛牛的谈话,我尽入耳中。然后,我就直奔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附近。我顺着血迹,找到海棠家。” 说到这里,她略微心安的口气,“幸好,你在鹦鹉里19号时,故意拖延时间,我才能在你们之前赶到救人。” “我再插句话,梁大友不是匿名?”东方三里疑惑追问。他当时不是这么安排的。他的计划里,让伍灵芝招供一个假名字。 “组织担心用假名字,被查出后,会使伍灵芝丢掉性命,也会使你的工作陷入被动——不过,没想到,你竟然下狠手。” 此时,再不讲出实情,夏红藕都疑窦丛生了。于是,东方三里就把前因后果仔细叙述一遍,“你一定要如实上报组织,体谅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组织内知晓你身份的人,不用告知他们经过,他们也会体谅。凡是建议除掉你的,都是不知你真正身份的,特别是锄奸队的同志,一个个,不置于你死地绝不罢休。”夏红藕更加忧心忡忡了。 闻言,东方三里沉默无语。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绝密,知者寥寥。而清楚自己身份的人,也不能对任何人讲,其内心的苦楚,与自己一样,都是冷暖自知。因此,他们只好派夏红藕通知自己,做好防范,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老哥,要不你躲藏一段时间?”夏红藕建议。 “藕妹子,锄奸啊,只要我是汉奸,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东方三里苦笑而言。 “也就几天,时间不长。”夏红藕若有所思的神情,“最晚到夏至。” 啊?这倒是出乎东方三里的意料,“锄奸,还有时间限制?很新鲜啊!” “军统那边,不知有什么活动,担心76号的特务搞破坏。我方,因为这几日要进行药品交易,所以——这就叫以攻为守吧!”夏红藕解释。 这时,东方三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什么?那就是夏红藕和武汐汐都提到了夏至,都提议自己“躲”一段时间,只不过,夏红藕是自己人,直截了当,而武汐汐是外人,表达方式有些隐晦。难道武汐汐是? 不过,现在他没时间考虑武汐汐的身份,而是很焦急地问:“为何非要进行药品交易?” “这一点,要不你直接问老师吧,我只是个传话的。”夏红藕自上次受挫后,没那么激进了,就无可奈何的口吻。 沉吟一下,东方三里问:“你知道交易时间、地点和方式吗?” 夏红藕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样吧,你先把我‘交易定在夏至’的建议上报,如果上级不批准,就告知我交易时间、地点和方式,我尽量暗中协助。”东方三里郑重的神情。 夏红藕爽快应承,随后匆匆离去。 而东方三里,则先去鹦鹉里19号。在吩咐老棒槌带人返回洋行大厦后,他找到夏红藕安装的窃听装置,藏到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处,然后再奔到第11号据点。 在第11号据点,有两拨儿势不两立的人,一拨儿是红莲和伍灵芝等第五组的人,一拨儿就是小树和大狗第四组的人,东方三里担心,他们会擦枪走火。 可没想到的是,东方三里在院子外,就听到房内传出的欢笑声。 走进房内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跌眼镜—— 一群人,男男女女,正在大快朵颐,几张桌子排在一起,桌上是美酒佳肴,虽然被吃喝了一大半儿了。 在逼仄的空档处,小树正在妖妖娆娆地扭着屁股蛋子,唱曲儿,咿咿呀呀的,有板有眼。而观众们,则或是鼓掌欢呼,或是捧腹大笑。 甚至见到东方三里,他们都是无动于衷,依然自娱自乐。 而小树,则聘聘婷婷踩着小碎步来到东方三里面前,还“郎啊郎、妾呀妾”的调个小情。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哭笑不得,他姥姥的,有这本事,干嘛当汉奸啊,屈才! 不过,他可没时间玩这靡靡之音,火烧眉毛了。 但是,他不能直言告知共产党和军统方面的联合锄奸行动,那样的话,就会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他老生常谈,告诫特务们,要提高警惕,保持戒备。 然而,特务们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依然自娱自乐,直到东方三里受到突然袭击。 东方三里刚走出第11号据点的大门,路旁停放的一辆车上冒出一支冲锋枪,并对着他哒哒哒狂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活捉 东方三里被突袭之下,连滚带爬窜入第11号据点大门之内,然后捋着胡子辫儿,叨叨咕咕,“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即便在第四组和第五组的特务们奔到房外,与外面的人接上火,他还在胆战心惊的“有辱斯文!” 第四组的大狗、小树他们这些特务都习惯了,就没当回事,倒是红莲和伍灵芝她们第五组的人,看着有些可笑。 “队长,你这德性,太掉我们特务的身价了吧?”伍灵芝不阴不阳地问。 队长,听起来挺牛叉的,但从她口中出来,却有一股嘲弄的味道。特别是“德性”这个词,明显就是褒义贬用啊!再加上最后这句话,让人听的,五味杂陈。 好在东方三里理解伍灵芝现在的处境,就没有责怪,反而很谦虚很诚恳地解释:“伍妹妹,我呢,是副队长,副队长。再一个,我们这些特务呢,就是人们口中的汉奸走狗,德性本就好不到哪儿去,何来掉价儿?” 伍灵芝听东方三里如此无耻地说大实话,还有些不适应,就砸吧砸吧嘴唇,不再言语。而那红莲,则乐了,乐的眉开眼笑,“副队长,你吧,看起来真像个好人呢!” 这话,引得其他特务们哄堂大笑,竟然不顾子弹呼啸着飞窜。 立时,气氛欢快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与红莲等女人套近乎儿,有的调侃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却不是平日里的斯斯文文之笑,而是连连苦笑,万分感慨之笑,人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果然是呢,现在什么境况?生死之际,枪林弹雨,本该严肃之严肃的,却欢乐如风月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不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是千古不变之真理,原先经常掉链子的男特务们,面对外面飞舞的子弹,竟然如打鸡血一般,一个个的,嗷嗷嚎叫着,疯狂反击。 外面的袭击者,又增加了人手,数辆车,一二十口子,全是冲锋枪。 然而,出乎意料的,特务们竟然用手枪击退了外面的冲锋枪。 “兄弟们,冲!”见状,东方三里不捋胡子辫儿了,而是跳起来,想扬武扬威一下,“给我冲!生死勿论,小金鱼大大的!” 第四组的男特务们,群情振奋,打开院门,呜呜嗷嗷的,就要发财去。 可红莲却急忙阻拦,随后她对东方三里说:“队长,别中了对方圈套。” 圈套?怎么可能?对方都如兔子般窜了。 因而,不待东方三里言语,男特务们就吵吵嚷嚷,说你们这女人啊,就是胆儿小,不过放心啊,有我们保护你们,诸如此类。 红莲不在意嘲讽,只是很郑重地目视东方三里:“队长,现在我们姐妹都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说白了,我们和你们,必须生死与共,否则,全都见阎王。” “我说这话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想大家中圈套,不想大家死。换句话说,外面的袭击者是军统的人,他们的做事风格,我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说着,红莲示意第五组所有的女特务,全部持枪藏在她指定的几个角落内,“我们不追,他们就会返回来。” 话到这里,东方三里不信都对不起红莲的真诚了,于是,就吩咐第四组的男特务们,站在门口扯着嗓子骂人,顺便揭穿对方的阴谋。 果然,片刻后,从街巷内又涌出二十来人,全都是经过化妆的军统人员。他们拎着冲锋枪,再加上之前逃窜又返回的人员,哗哗扑来。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急呼:“撤,撤入院内,加强防守。” 第四组的男特务们,在他话音未落时,便一个个以超级兔子的速度窜入院内,然后不知谁,哐当一声,紧闭大门。 “你姥姥,我还在门外呢!” 这时,东方三里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指挥,竟然忘记逃窜,然后被手下人“抛弃”了。 好在特务们不是有意的,见状,就急忙开门,想把自己的长官迎进去。 可就在这时,涌向这边来的军统成员,哗哗哗……对着院门疯狂射击。 他们还高喊—— “院里的人听着,与你们无关。我们只抓小帅胡。” “谁敢出头,弄死谁!” “我再强调一遍:除了小帅胡,谁都不杀!” 人家的话如此清晰明了,谁还送死?于是,那院门哐当一声,再次紧闭。这次,东方三里是真被手下人抛弃了。 好在手下人中还有重情义的,比如大狗和小树。 大狗:“队长,不是我关的门……” 小树:“队长,明年的今日,我会给你烧纸的……” 意外的是,红莲竟然想出门救他。可是,她根本就没机会。只要那院门一开,子弹就如蜂群一般扑来。 奇怪的是,子弹却似长了眼睛,伤不着东方三里。 见状,红莲就放弃了救援,只是隔着墙对东方三里喊:“队长,他们可能要活捉你,你趁此机会逃吧。” 是要活捉!军统分子喊话了:“小帅胡,你放下枪,饶你不死!” 这种屁话,东方三里肯定不相信。但表面上,他必须信,就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对方斩钉截铁。 “我放下枪了。”东方三里先抛出枪,再缓缓而起,并慢慢向前步行。 前方五米处,就是他的大苍蝇。在第一次出门时被袭击,他的大苍蝇没来得及拖回院内,就那么横躺在地上。 现在,东方三里要赌一把,赌军统的目的是活捉自己。如此,他便可骑上大苍蝇,逃之夭夭。 但对方似乎猜出东方三里的意图,就呵斥他,“站在原地勿动,否则,把你打成筛子。” 东方三里笑笑,尴尬地笑,然后指着自己裤腿儿说:“大哥们,我都吓的尿裤子了,你们还想怎样?我又能怎样?” 距离较远,军统的人也看不清楚他的裤腿儿是否被尿湿,不过,还是笑了,哄堂大笑。毕竟,在他们心里,东方三里就是个厨子,不堪胜任的厨子。 在他们哄笑时,东方三里从后腰间抽出一颗“手榴弹”抛向对方,“手榴弹去也!” 一听是手榴弹,对方全都俯卧在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三里大跨步上前,骑上大苍蝇,嗡嗡的,飞驰而去。 这时,军统的人才发现被骗了,哪儿有手榴弹,分明就是半截儿木棍。 “追!” 军统人员嗷嗷喊着,拼命追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比窦娥姥姥还冤 很显然,汽车没有摩托车灵活,东方三里穿街走巷,很快就摆脱了军统分子的追踪。 然而,他却突然发现,不知何去何从。 返回洋行大厦?不出意料,在大厦外,潜伏着很多枪手。去,就是找死。 返回家中?亦然。 如果仅是军统人员也好办,大不了豁出去,干死几个,杀鸡骇猴,震慑一番。但现在有我党成员啊,他可下不去手。 再三思索,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藏,反正,他们这锄奸活动持续到夏至。躲藏,去哪儿? 夏红藕住处?不妥,她家里也被监视了。 那就只剩下武汐汐家了。嗯,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东方三里看看表,截止武汐汐要求的下午三点还有几分钟,于是,他便寻个电话亭,想给她打个电话,如此,安全有效。 可是,电话亭内有人,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子竟然煲电话粥,根本就不顾后面排的长队。 “你姥姥,有那煲电话粥的钱,你给家里安装个电话啊!”有人不满,怒斥。 这代表了所有排队人员的心声,于是,全都是吵吵嚷嚷,骂骂咧咧。 但那煲电话粥的人,估计是个老手,充耳不闻状。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调转大苍蝇,寻找新的电话。 今日他也是倒霉,属于那种出门踩只蚂蚁都会被绊倒栽死的人,新的电话亭内,依然有人,且也是排着长队。 无奈,再寻找电话。这次,电话亭内无人,可在他大踏步奔入其内后,却发现,电话坏了,无法使用。 他姥姥!此时的东方三里,有种关老爷败走麦城的悲怆感,自己就一厨子,本可过得潇洒自在,吃个西餐,喝个红酒,自娱自乐,何等滋润,怎么就落到如此境地了?苍天啊,冤啊冤,比窦娥还冤,比窦娥她姥姥还冤啊! 抒情归抒情,但东方三里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就看看表,嗯,还有一分钟,不晚。何况,就是晚个几分钟,估计武汐汐也不会怪罪,没办法,关系好,就这么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又寻了个电话亭,然后仓皇扑进去。 电话没坏!于是,东方三里拨通了电话,并要求转接到洋行大厦武汐汐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然而,那头儿却不是武汐汐,而是她的手下。 “武科长刚下楼,好像有要事外出。”她的手下告知。 “你,快,追回她,我有更重要的事!”东方三里急言。 “好的,东方队长,你别挂断电话哦!” 随后,电话那头儿的人去追武汐汐了,而东方三里,则长吁一口气,静候。 啪! 突然,一声枪响。 子弹击碎了东方三里手里的电话。 东方三里一惊,下意识地龟缩,顺手掏出兵和卒两颗棋子,再急扫四周—— 电话亭外,一个眯眯眼的人正持枪对着他。此人,东方三里有印象,经过电话亭时,不断打量自己,然后就站在外面,起初,他以为对方是排队打电话的人。 东方三里不知对方身份,就不敢下手,于是,就故作惊慌问:“阁下,何方神圣?” 闻言,眯眯眼笑了,不屑而言:“一个狗特务,还拽词儿?可笑!” “大哥,你弄啥嘞?”东方三里换成通俗易懂的话,然后也笑了,“这句话咋样儿?能听懂吧?” 啪! 眯眯眼又是一枪,子弹再次击中那报废的电话机,然后他黑着脸呵斥:“前一句,老子就能听懂!你个汉奸走狗,老子是耻笑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东方三里见对方也是个暴脾气,就不想惹恼他,“大哥,有话好好说,小弟如有得罪,先行赔罪。” 说着,他缓缓起身,准备鞠躬。 “慢!”眯眯眼很警惕,就喝住了他,“你,胆敢动一动,打爆你脑袋!” 话毕,他掏出一张照片,仔细对照,片刻,点点头,自言自语,“果然是你,幸好老子没认错人。” “谁?大哥,你眼那么小,很有可能要认错人啊!”东方三里好心提示。 嘿嘿……眯眯眼笑了,自嘲:“老子眼虽小,可眼小聚光,一看一个准儿!” 说着,他把照片的正面给东方三里看,“你的狗眼大,你瞅瞅,是你吗?” 东方三里定睛而去,他姥姥,照片上果然是自己,只不过形象有些不雅——照片上的东方三里,正流着哈喇子,坐着酣睡。这,不是那日小林和志内查共党卧底时的形象吗?什么时候被人偷拍了? “大哥,人倒是我,就是吧,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呵呵笑起来,“大哥,我平时帅的一塌糊涂的,你不拍,为何非要拍那个?呵呵,你太坏了!” “小帅胡,严肃点儿。”眯眯眼怒斥,“我是在给你谈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知道不?” “呵呵,不就是一张照片吗?有什么严肃的?”东方三里不以为然的神情。 眯眯眼很严肃,目视他,冷言:“东方三里你个狗汉奸,死期到了,还油嘴滑舌——”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急促的哨声响起,几个巡捕向电话亭这边奔来。 见状,眯眯眼犹豫一下,把枪藏在衣襟之下,喝令东方三里:“出来,到我身前。” 东方三里很听话,慢慢走出电话亭,站在眯眯眼身前。这时,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了,就老话重提,“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共党!”眯眯眼报出身份。 “你说谎!”东方三里当即否认对方,“我看你的手枪,美式的,还崭新崭新,共党哪有这样的武器?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巴正开的人,或者说,你是巴正开雇的杀手。” 眯眯眼正要回话,巡捕们已经奔到二人面前,“闲的蛋疼,在这儿吵架,滚滚滚!” 巡捕们见的这种事情多了,就自己给自己找个下坡的话,驱赶眯眯眼和东方三里赶紧离开自己的片区。只要不在他们的片区,他们才懒得管人生人死呢! 然而,东方三里不想失去这次逃生机会,就冲巡捕们挤眉弄眼,示意自己有危险。可巡捕们要么看天,要么瞅地,对他的求救表情视若无睹。 实在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在眯眯眼的手枪的威逼下,缓缓走入一条巷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到临头还作诗 巷子狭窄、逼仄。东方三里于前,眯眯眼于后,在几个巡捕的注视下,慢慢前行。 此时,东方三里没办法下手,眯眯眼也不能开枪,二人很有默契,就那么走,慢慢走。 巷子似乎没有尽头,还很幽深。 天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这时候,东方三里想起了戴望舒那首诗歌《雨巷》。不过,用在他的身上,需要略作修改了—— 被枪指着,倒霉催的 晃荡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身后 闲的鸟疼的巡捕们 屁股冒烟儿的 滚回巡捕房 也方便老子我 送眯眯眼见阎王 …… 不知是诗歌的作用,还是巡捕们的鸟不闲了,他们竟然转身离开。 东方三里前看后望,雨巷内,空无一人。于是,他笑了,斯斯文文地笑。 眯眯眼也是前看后望,雨巷内,空无一人。于是,他也笑了,得意地笑。 “小帅胡——” “眯眯眼——” 两人不约而同发声,但又同时止住,都很客气地示意对方,“你先,你先。” 但终于,眯眯眼先了,他说:“小帅胡,你别怪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自个儿得罪错了人。” “看来,你真是巴正开雇的杀手。”东方三里确认无疑了。 “是,人家三顾茅庐,盛情相邀。”眯眯眼坦承。 “这样吧,我给你双倍。你去杀他。如何?”东方三里暂时不想下狠手了,因为他发现巷子尽头有人影。 “双倍?杀他?杀谁?”眯眯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随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口吻,“你的意思是,你给我巴正开杀你双倍的价钱,让我返回去杀他?” “正对!”东方三里为自己突发的灵感而欢喜,追问,“巴正开给你多少钱?” 但眯眯眼的答案让他很失望,人家正色回答:“兄弟,这不是钱的事。我是专业的,懂不?专业的!按照你这种骚操作,那我就不是杀手了,就变成骗子了。” “专业?我看你不怎么专业嘛!”东方三里望望巷子尽头,依然是人影绰绰,不好下手,他只好漫天扯淡,“你要是专业,在电话亭,你从背后枪杀我,一枪毙命,何必费劲吧啦地来到这里?” “我杀人,有原则,四不杀:不滥杀、不误杀、不贪杀、不善杀。江湖上,人称‘四不杀’杀手。”眯眯眼终于直言相告。 东方三里没想到,眯眯眼竟然还是个有原则的杀手,但为了耗时间,他就继续扯淡,问:“你讲讲,我属于四不杀中的哪一个?” 嘿嘿……眯眯眼乐了,眉开眼笑,笑的眯眯眼更眯眯了,说:“小帅胡,都死到临头了,还给我玩心眼儿?你属于四不杀中的哪一个?我一字一顿告诉你:都不属于!” “你这不是一字一顿啊?分明就是一气呵成!”东方三里发现巷子的两头儿都有人影了,依然不能下手,就一再扯淡。 眯眯眼似乎不在意,只是郑重讲解自己的四不杀:“不滥杀,就是我从不滥杀无辜,你是汉奸走狗,显然不属于这一条。” “不误杀,就是杀之前,我必须验明身份,这也是为何拿着你照片,我再三核对你姓名的原因。” “不贪杀,就是杀人明码标价,不多收,也不少要,同时,也不会反杀,比如,你给我双倍价格让我反杀巴正开。” “不善杀,就是不会因为被杀者说好话,哀求,甚至搬出八十岁的老娘和未出生的孩子而心慈手软。” 眯眯眼,也是“四不杀”,娓娓道来,如讲故事一般。 在他“讲故事”时,两个巷子尽头的人,慢慢向这边而来。 东方三里有不好的预感,但雨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来者的身份,就只好静观其变。当然,与“四不杀”扯淡还是必须有的。 “你说你不贪杀,那我倒想知道,巴正开花多少根小金鱼让你杀我?”东方三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巷子旁的房屋结构——巷子两头儿来的人不少,生死之际,保命第一,他要先考虑好退路,当然,随口胡诌依然是必须的,分“四不杀”的心,“巴正开那么有钱,手底下还有那么多枪和人,却雇佣你杀我,看来我很值钱啊!” 闻言,“四不杀”又乐了,不屑的口吻:“就你?一个厨子?嘿嘿,还小金鱼?不瞒你说,巴正开的确开价很高,给我一百根小金鱼,但我不贪杀,我只收了十块银元。” “什么?你——太无耻了吧?我只值十块银元?”东方三里万分诧异。 “不然呢?你认为你值多少钱?”“四不杀”冷哼一声。 “价值连城!”东方三里倒是不含糊。 “哦——你比我无耻!”“四不杀”深有感触而言。 两人扯淡时,从巷子两头儿来的人已经逼近到十米开外。东方三里大致看清了对方。 两拨儿人,前边的,是皮实和何达,两人带着一众巡捕,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后边的,不明身份,均身披雨衣,衣帽蒙头,人人右手探入怀中,显然,怀里的是枪。 哗哗哗……哗哗哗……雨越来越大,雨茫茫,水淋淋。 东方三里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自己就一个厨子,竟然成为众矢之的,怎么搞的?众矢之的,不应该是独眼龙吗?不应该是李士群和丁默邨吗?不应该是影佐祯昭吗? 随之,他之前的悲怆感又涌上心头,他姥姥,独眼龙啊独眼龙,你坑死老子了?唉,老子今儿要嗝儿屁在这儿,亏的嗷嗷的。 可突然间,他灵光一现,虽然“四不杀”要杀自己,但军统要活捉自己,那巡捕房呢?会不会也是活捉自己?对了,这些不明身份者呢?如果他们是活捉,自己倒不如先把命送给他们保管。 于是,东方三里就冲皮实方发话:“老皮,来的正好,这眯眯眼要杀我,在你地界儿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皮实:“抱歉,这里不归我管!我所站之处,是法租界地盘。” 法租界?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脑瓜儿一转,便目视何达,喊:“大头哥,虽然咱哥俩儿交往不深,但就算我是普通百姓,你也得管吧?” 何达:“抱歉,这里不归我管,我所站之处,是公共租界地盘。” 什么情况?东方三里一脸茫然状。 这时,眯眯眼“四不杀”不紧不慢告知:“这条巷子,名叫左右巷,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分界线。” 顿了顿,他示意东方三里看地面——地面是石板铺就,而正中间,是青条石,一尺宽的青条石,如一条线,以脚下为点,向前后延伸,“青石线左边是法租界,右边是公共租界。” 而东方三里这才发现,皮实在青石线左边,何达在青石线右边。但显然,他们是有意所为,可他们目的何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然无恙 皮实和何达的目的不明,但后边一拨儿人的意图却非常明显,活捉东方三里。 闻言,东方三里长舒一口气,心里暗暗盘算,既然如此,那尽量跟你们走吧。当然,走之前,他要得知对方身份,于是,就问:“各位大哥,何方神圣?” “共产党锄奸队!” 对方清晰的声音飘入东方三里的耳中,让他打了一个冷战,好嘛,自己人终于还是来了。 死,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东方三里打定主意,准备投怀送抱。 但“四不杀”不同意,在他看来,现在的东方三里是他自个儿的猎物,谁都不能抢,何况,他是专业的,到手的猎物拱手送人,岂不很业余? “前头儿的巡捕兄弟们,后头儿的共党兄弟们,你们都别抢了,这人是我的。” 话毕,“四不杀”一手拦腰抱住东方三里,大喝一声,弹跳而起,另一手抓住旁边房屋的后窗,再几个敏捷的攀爬,就在楼顶上了。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眨眼之间。 随后,“四不杀”扛起东方三里,飞檐走壁,穿墙越屋,落荒而逃。 见状,巡捕方面,急忙咋咋呼呼的,顺着街道在下面追击,还不断打枪威胁。 而共产党锄奸队方面,则有高手,也攀爬上楼顶,也是飞檐走壁,穿墙越屋,紧追不舍。 但“四不杀”的确是江湖高手,难怪巴正开人枪都有,却雇佣他,这老小子,既懂杀人,还懂反追踪,再加上大雨茫茫,视线不佳,很快,就摆脱了尾随者。 “四不杀”再霸气,也不是神,而是人,在确认安全后,就啪一声,把东方三里摔在房顶上,自己瘫坐,累的驴喘。 东方三里缓缓坐起,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感激万分的神情,“眯眯眼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老话说的好,大恩不言谢,那我就不谢了。” 话毕,不待“四不杀”搭话,他就一脚将之踹到楼下。 随后,东方三里起身飞奔,在楼顶上,如履平地,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东方三里先返回到之前打电话处,找到自己的大苍蝇,骑上后,直奔武汐汐家。 大苍蝇飞驰,雨水打脸辣疼。 今日,他骑着大苍蝇,再也拉不起风,反而如落汤鸡一般。 …… 武汐汐家在日租界,也就是沦陷区,具体是在汤恩路的凤凰里1号。 凤凰里,顾名思义,这里的住宅布置就像一个凤凰,而1号宅院,是在凤凰头上。 东方三里赶到凤凰里1号时,全身湿透,虽然倒霉至极,他依然装蒜,捋着胡子辫儿,冲门房儿喊,“板凳叔,劳烦通报武小姐,就说东方三里求见。” 看门的,人称“老板凳”,正在房内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儿,哼哼唧唧的唱曲儿,很入戏。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喊了几声后,老板凳依然没有反应,无奈,他只好有辱斯文地开着大苍蝇撞击大门。 哐当当……哐当当……铁门噪音终于击碎了老板凳的戏梦,他便气呼呼出门查看,“谁?吃饱撑的,敢来这儿撒野?!” 可一看到东方三里,那如板凳一般的脸就笑的烟花绽放,“三里少爷,您来了?呦——三里少爷,您这天儿,去洗澡了?怎么衣服湿成这样儿……” 老板凳的嘘寒问暖,放在平时,东方三里就会客气客气,笑谈几句,但生死之际——他望见几辆汽车从远处而来,似乎是军统方面的——岂敢废话?猛踏油门,大苍蝇嗡嗡窜入武宅之内。 武汐汐竟然没回家,她爹也没在家,还好,她娘在,于是,一番客套话后,东方三里就寻个理由,死乞白赖地留在此处。 在武宅,非常安全。这几日,武汐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未回家。 而东方三里,每日打扫卫生,浇花除草。在武汐汐的老娘有时间了,再与她聊个天,叙叙家常,谈谈闲话。 生活很滋润。东方三里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其实,他清楚,武宅外面,埋伏着很多人,有军统的,有我党的,有巴正开的,他们正万分期盼自己思个蜀,常回家看看呢!只要走出武宅大门,自己瞬间就变成马蜂窝。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六月二十日的夜晚,也就是夏至的前夜。 在晚饭前,武汐汐回到家中,一身疲惫。当时,东方三里正在修剪花草。看见他,武汐汐没有丝毫的惊讶之感,反而是意料之中的笑笑。 “小帅胡,不带这样的,赖在人家骗吃骗喝,该回去了。” 她淡淡的话后,就上楼休息去了。 而东方三里,则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武汐汐老娘不知啊,就一边埋怨武汐汐不懂事儿,一边与东方三里谈笑风生的聊家常。 然而,东方三里却没有之前的专心了,就在晚餐后,寻个理由告辞。 但在走出武宅时,他依然小心谨慎,警惕四扫。还好,没有埋伏的人。 如此,东方三里才急匆匆返家。远远的,他望见楼上有灯光。他判断,应该是夏红藕。 果然,夏红藕正在吃晚餐,但明显的心不在焉。见到东方三里,先是一怔,随之笑靥如花,然后赶紧又是上碗筷上酒的。 “老哥,还以为你嗝儿屁了呢,我还想着,哪天寻个墓地,把你衣服埋上几件,再立块碑,权作纪念!”她说着,斟上一杯酒,递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把酒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深深吸口气,再重重呼出,然后万分感慨:“藕妹子,老哥我命大,猫是九条命,老哥我至少是十条命。” “说说,怎么从鬼门关逃出来的?”夏红藕兴致勃勃状。 “在郊县一破庙里躲藏了几天。”东方三里没有据实而言,“整天喝稀粥,吃黑窝窝头,嘴都淡出鸟了。” 话毕,他就连饮三杯,再把一盘牛肉风卷残云般扫入腹内。 他是真饿,也并非没吃饭,在武家,美味佳肴,尽吃尽喝,但他不好意思,就是意思意思都不好意思,就那么饮了杯酒,吃了几口菜,喝了两三口汤。 现在呢?自个儿家,可以为所欲为。因而,在吞完那一盘牛肉后,东方三里甚至没擦嘴巴上的油腻,就大谈特谈夏红藕的厨艺……简单一句话,差评! “有饭吃就不错,嘚瑟!”夏红藕反对差评,就品论东方三里的吃相和品位,也是简单一句话,差评。 但终于,二人提到了正题,正题依然是我党与巴正开进行药品交易一事,“组织指示,希望你能协助巴正开夺回药品。” 什么情况?东方三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创 按照夏红藕的说法,在昨夜,我党与巴正开进行了交易。 交易策略是,为了安全,采取了物和钱分开支付的方式。也就是说,在a地点付钱款,在b地点收药品。 然而,在a地点付钱款的人,被秋樱子带人全部抓获。这里被抓吧,还有情可原,毕竟是在公共租界内。但在b地点交接药品时,也遭受到了惨重的损失,可那是在郊县啊! 巴正开的药品原来藏匿在汇利银行的仓库内。汇利银行的背景,是美国人,所以,伏地陌就不敢为所欲为。 在药品出库后,他也没染指。之所以这样,伏地陌是想知道,巴正开是如何运货出公共租界的。 巴正开运货渠道是,他先把药品装在一辆大卡车上;随之,把药品转入一家菜市场;在菜市场,药品化整为零,用巧妙的手法装入南瓜、冬瓜等瓜果内;之后,就是以慰问鬼子兵的名义,运货出城,到郊县去;在出城的路上,有装载着相同货物的卡车等待,两车相交时,巧妙调换;最后就是,在规定地点,交接药品。 这条路线,如果平时,一路畅通,从没出过差错。但现在不同,巴正开清楚,伏地陌的人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糊着,难以摆脱。 在与我党负责人商量后,我党方面给与了协助。 第一,在卡车驶出汇利银行的仓库后,在1号地点,我党雇佣的乞丐阻挡沙心心和索·白尔德的道路。趁此时机,在1号地点停放的备用卡车,与装载药品的卡车调换。 第二,装载药品卡车在2号地点,把药品化整为零,装入黄包车,分批进入菜市场。担心特务再次尾随跟踪,在隐藏有药品的瓜果蔬菜装上卡车并驶出菜市场时,我党组织的学生游行开始,不断冲击沙心心和·索白尔德他们,最佳方案就是把索·白尔德和沙心心驱散,短时间内不能汇合。毕竟,没了索·白尔德,沙心心就如缺了大脑;而少了沙心心,索·白尔德就如没了四肢。 第三,出城后,在卡车抵达交货地点前,我党武工队出面,偷袭沙心心等特务,保证药品交易顺利完成。 然而,如此安排,竟然也没能摆脱了特务们。因为伏地陌不但让于有鱼和元牌九在各个节点活动,还安排索·白尔德和沙心心化妆后,便衣前行。特别是,伏地陌亲自带队前往。 至于郊外我党武工队的偷袭,也被特务们巧妙的躲开,且紧紧咬着装载药品的卡车不放。 最后的结局就是:伏地陌带着鬼子兵,直接将正在交接药品的巴正开和我党负责购买药品的人员团团包围。 如果不是我党武工队的外围袭击,巴正开和我党人员就会全被抓捕,即便如此,我党购买药品的负责人也身受重伤。 “巴正开呢?”东方三里插话。 “巴正开,似乎无碍。”夏红藕回答。 嗯——东方三里沉吟一下,推测而言,“不是他能耐,应该是伏地陌故意放他一马。” “为何?那独眼龙不是挺心狠的吗?”夏红藕不解。 “独眼龙的目的是巴正开所有的运货和出货渠道。这才捣毁一条出货渠道,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东方三里忧心忡忡地解释。一直以来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让他进一步了解了伏地陌,那独眼龙,非同寻常的阴险狡诈啊! 可夏红藕还是不太明白,就追问:“独眼龙直接把巴正开弄死,不就一了百了吗?” “巴正开死了,还有张正开,还有王正开,李正开,赵正开……毕竟,药品生意利润极大,何况还是运往大后方的禁药,只要利润在,就有前赴后继的‘正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东方三里感慨而言,“独眼龙,或者说,梅机关,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断了禁药生意。” 哦——夏红藕若有所思的轻哦一声,随之愁眉锁眼问:“有可能夺回药品吗?” “药品现在放在哪儿?”东方三里想了解的更详细一些。 “不知道。自昨晚交易失败后,我党暂时静默。”夏红藕忧心如焚,“组织指示我,通知你打探情况后,尽快与巴正开见面,并协助他夺回药品。” 闻言,东方三里沉默不语。 见状,夏红藕惴惴不安问:“难度很大吗?” “你以为呢?别的不说,就你那个表姐穆蓝,就非常难缠。”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愁眉紧蹙,“有穆蓝在,我是绝对不能与巴正开见面。” “穆蓝,真如你之前所言,是忍者吗?”夏红藕依然是不相信的表情。 “我有个计划,除掉穆蓝。”东方三里答非所问,“你上报组织,让锄奸队下手。” “这个,这个……”夏红藕抬眼看东方三里一眼,欲言又止。 “你放心,绝不会误杀!”东方三里斩钉截铁状。 “那,我先把你要求上报吧。”夏红藕犹豫不决的口吻。 虽然她与穆蓝不和,但毕竟是表姐妹。再者,在她眼里,穆蓝除了又风又骚,没什么问题。即便风一些,骚一些,也是个人品行问题。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杀人,那上海滩所有的舞女是不是都该杀? 因而,夏红藕就质疑:“你有证据吗?穆蓝是忍者的证据?” “我亲自与她交过手。”东方三里回答,“我就是证据,人证。” “可是,你的证词没用啊!”夏红藕不知是客观而论,还是为穆蓝开脱,“你就是人证,你也不能当着同志们的面儿讲啊!没有证据,穆蓝就是无辜的,就不能下手。” “你——”东方三里摆摆手,“你,先让组织调查调查吧。” 话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组织调查你家被监视的情况后,什么结论?” “是巴正开的人。主要是想逮你。人已经撤了。”夏红藕解释,“和我无关。” “你可别大意。”东方三里提醒,“也许,是穆蓝派人去的呢!”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夏红藕毫不介意,然后话里带话,“据说,你的脑袋很值钱。” “多少钱?十块银元?”东方三里问。 闻言,夏红藕噗嗤乐了,问:“你怎么知道?” “巴正开雇的杀手亲自告知。”东方三里苦笑,随后很委屈的神情,“为何这么便宜?按照肉卖,好歹也一百多斤,不只值十块吧?” “什么肉?你呢,汉奸走狗,走狗走狗,必须按照狗肉价格卖。十块钱,不错了!”夏红藕调侃。 …… 夏红藕离去后,东方三里重新拟定计划,拟定一个夺回药品的计划。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拍马屁去哦 次日,也就是1940年的6月21日,农历夏至。这日,也是伏地陌老娘的七十大寿。 由于前几日一直在躲藏,东方三里一早便去购买了寿礼,并匆匆奔至伏地陌家中。 伏地陌的家,在日租界内,位于狄思威路上的孔雀里6号。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东方三里以为自己是最早了,结果发现,特别行动署的重量级人物,除了他,几乎都已经到齐。 他姥姥,果然都比自己会拍马屁。东方三里暗暗感叹。还好,索·白尔德落后于己。也是,那洋白菜是真心烦这些杂事,能躲就躲,能晚一会儿就晚一会儿。 不过,他们这些人来此,不是来喝酒吃肉了,而是做苦力,大大的苦力。 别的不说,于有鱼此时就忙的不可开交,又是擦桌子又是扫地的,其实,那桌子也好,地面也罢,早就被下人打扫的一尘不染了,但他依然卖力的做,全身上下,热气腾腾状。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地笑,捋着胡子辫儿,悠悠哉哉来到于有鱼身旁,问:“咸鱼哥,几日未见,咸鱼翻生了吗?” 此时,于有鱼改为擦花瓶,闻言,抬头目视他,然后咧着嘴巴笑了,反问:“小帅胡,听说有人悬赏十块银元要你脑袋,然后你害怕,就躲了,真的吗?” “不是,怎么都知道了?”东方三里诧异,他是真诧异,没有丁点儿假装,他姥姥,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不知道行吗?人家杀手把悬赏启示贴在洋行大厦的门外,呵呵……小帅胡,你脑袋挺值钱嘛!”于有鱼乐呵呵的神情。 这时,东方三里终于明白,人家不仅仅是要自己脑袋,还要搞臭自己。唉,用心险恶啊! 可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了。因而,他很豁达的笑容呈现在于有鱼面前,无耻而言,“兄弟我脑袋好歹还值十块钱,你那咸鱼脑袋,一分钱也不值啊!为何?杀手不要!” “哎哎哎,小帅胡,不带这么磕碜人的!”于有鱼脸色一变,狠狠地擦拭花瓶。 “咸鱼哥,几日未见,你开不起玩笑了呢!”东方三里见好就收。 “干你活儿去吧!”于有鱼白他一眼,“伏主任一直等着你呢!”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便去见伏地陌。 伏地陌挺忙,什么都没问,只是吩咐东方三里进厨房,因为中午,不但有丰盛的中餐,还有高大上的西餐。 走进厨房,东方三里扫一眼堆积如山的食材,心里一沉,他姥姥,今儿可够忙的,必须悠着点儿,否则,累嗝儿屁了都干不完啊! 也是,伏地陌好歹是76号第三号人物,在上海滩,巴结的人为数不少,毕竟,乱世之秋,掌控生杀大权的人,很吃香。 别说素昧平生的人来巴结,就是对手,比如巴正开,都亲自而来,送上一份厚礼。 而就餐人员,则络绎不绝。 似乎预料到客人会不计其数,伏地陌直接就玩流水席,先来的人就餐,餐毕离去;随后撤下残席,再上新菜新酒…… 流水席开始后,可把东方三里累的够呛,虽然伏地陌又请了几个西餐大厨,但毕竟,客人太多了,而且很多都只坐西餐大席,只喝洋酒,为何?品位高! 此时的东方三里,只有一个想法:你姥姥的独眼龙,真把老子当你下人了,不,还不如下人,就是你家的一条狗!老子可是拎着厚礼来的,不带这么玩的啊! 但他也就是暗暗发牢骚而已,即便累的臂酸手疼,也依然坚持到了晚餐。 晚餐时,东方三里不用亲自下厨了。但此时的他,看见食物就想吐,即便是他自己喜欢的牛排。如此制作西餐,还是当烹饪生时了。还好,他依然能饮红酒,于是,就只灌酒,想压住那充斥着体内的烟火之气。 晚餐后,就是舞会。舞会,还邀请了百乐门的当红歌星“小黄莺”,也邀请了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的几个着名舞女。 在台上,小黄莺和舞女们载歌载舞;在台下,伏地陌、李士群、丁默邨、武汐汐、于有鱼、沙心心、索·白尔德、秋樱子及宁月儿等人,翩翩起舞。 至于东方三里,则斜倚在沙发内,懒洋洋的,醉蒙蒙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终于,一曲终,武汐汐来到东方三里身旁,并端了一杯红酒。 “小帅胡,舞会啊,你个大花贼啊,正是用武之地啊,怎么?蔫儿了?”武汐汐品口酒,调侃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迷迷瞪瞪的目光,瞥一眼她,问:“杀手真把悬赏启示贴在洋行大厦门口了?” 嗯?武汐汐怔了怔,然后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并深有感慨言道,“没想到,你的脑袋还挺值钱!” “你事先知道有人会要我脑袋?”东方三里追问。 嗯?武汐汐又怔了,她没料到东方三里的真实用意在这儿,但随之就矢口否认,“我要是杀手,你的脑袋就不只是十块钱了,而是十个铜板。” “你为何让我去你家躲藏?不就是想帮我吗?”东方三里直言不讳,借着酒势。 “自作多情了吧?”武汐汐的蓝眼珠转的滴溜溜的,嘲讽的口吻,“是你不要脸地闯入我家,又死乞白赖的不走吧?” 品口酒,武汐汐皮笑肉不笑状,“哦,我想起来了,让你去我家当下人一事,呵呵,你真多想了,我就是想让你还债,没别的意思。对了,在我家又吃又喝的,再加上十根小金鱼!” 话毕,她的蓝眼珠再次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还似笑非笑的神情。 既然天聊的不好,东方三里就很识时务地住嘴了,然后一边与武汐汐干杯,一边谈论这几日特别行动署的情况。 而武汐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主动把药品一事如实告知,伏地陌把抢来的药品藏匿在了第11号据点。 “又藏那里了?”东方三里惊讶,他姥姥,这个独眼龙,就会玩全黑大阵这种把戏。 “是啊,你的美女手下们在看管呢!”武汐汐不阴不阳的口气。 美女手下,就是第五组的人。第五组现在直属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起初是高兴,但随之是担忧,让一帮刚投诚过来的人看管那么重要的物件,伏地陌意欲何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妹子也挺坏 东方三里本想再从武汐汐口中套出些情报来,毕竟,她是机要秘书,知道的肯定不少,但却没有机会了,索·白尔德过来,与他对饮。 再之后,东方三里就要么借着酒兴,翩翩起舞,要么坐在女人堆里,侃侃而谈,直到舞会结束。 曲终人散,伏宅渐渐安静下来。 而这时,东方三里却躲在伏宅之外。他是半道又返回,想打探鬼手策。 凌晨三点时,东方三里敏捷翻越院墙,并悄悄来到洋楼的后面。他的位置,是在伏地陌书房的后窗之下。 伏地陌的书房,是在二楼。 二楼,对于东方三里而言,简直就是秃头上捏虱子,手到擒来。 几个简单的动作,东方三里就进入书房之内。 书房,很大,很宽,没有书香之气,反倒是充斥着铜臭的味道。就是个书房而已,伏地陌布置的却很奢华,金碧辉煌的。 东方三里没有浪费时间,直奔保险柜。 他推测,伏地陌再狡诈,也不至于在家里的保险柜内设置炸弹,因为会吓着家人啊! 东方三里破解密码,准备开启保险柜。但可气的是,他耗费了一个小时左右竟然没能破解一个密码。 伏地陌书房的保险柜密码设置的越难,就证明其内没有炸药,甚至有很重要的秘密。 东方三里目视保险柜,考虑着伏地陌各种习惯和爱好,想从中发现端倪,然后再三试探,却徒劳无功。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黎明时分。 东方三里听到了下人扫地的声音。无奈,他叹口气,消除痕迹,出房越墙,匆匆返家。 …… 下午五点左右,东方三里才从酣睡中舒醒。准确而言,是被扑进门的夏红藕喊醒的。 夏红藕告诉他一个惊天消息,我党购买药品的负责人被76号的特务抓获了。 什么?东方三里一个激灵,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急问具体情况。 夏红藕告知—— 前夜,秋樱子抓获的那个收款的我党人员叛变了。他招出了文海。文海,就是长期以来,负责我党与巴正开交易药品的领导。 也是前夜,文海受伤后,按照组织指示,他应该留在郊县武工队提供的住处养伤。但担心药品生意,他执意返回公共租界。结果,今日上午,被我党叛徒带人上门生擒。” “组织让我做什么?”东方三里追问。 “除掉叛徒,救出文海。”夏红藕传达上级指示。 闻言,东方三里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把自己的担忧让夏红藕上报,“万一文海叛变呢?我能否有临时决断之权?” “我现在就去上报。”夏红藕言毕,匆匆而去。 而东方三里,则一边洗漱,一边梳理思路:药品要夺,叛徒要除,文海要救,每件事都很重要,谁先谁后呢? 唉——最后,他叹口气,决定先去第11号据点,查看一下情况再决定。 在第11号据点,第五组的人,倒是忠心耿耿,死守着药品。而红莲,也指挥有方,安排组员们持枪守护在各个关键之位。 她们的位置,可攻可守,无论攻守,都能形成掎角之势。 见状,东方三里叹息一声,此等人才,不在我党之内,可惜,非常可惜啊!也就是这一刻,他决定,准备暗暗发展红莲,加入我党。 红莲见到东方三里,便先把伏地陌让第五组看守药品的决定简单告知,毕竟,她没去过伏宅,更不知武汐汐已经告知东方三里此事。 东方三里查看药品:已非此前的包装,但几无损失。 唉——他再叹息一声,莫名其妙的叹息。 “队长,你进门来,已经叹息两次了。这可不符合你的秉性啊!”红莲很关心的神情,“难道队长有什么难解之忧吗?” 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地笑笑,回答:“眼前就是难解之忧啊!这么说吧,这些药品就是瘟神,搁谁手里,谁倒霉!” 他的话,红莲似乎理解,就点点头,说:“所以呢,姐妹们的命就拽在你手里了。所以呢,队长,那个啥,不如先那个啥,呵呵……” 话毕,她伸手向东方三里,眨眨眼,一副你应该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模样。 东方三里先是一怔,随之恍然大悟状,说:“放心,我已经给伏主任打报告了,你们的薪水会提前发三个月。” 然而,这话并没打发了红莲,她笑靥如花,说:“队长,那个啥不是薪水,你懂的。” “不是薪水?那是啥?”东方三里故意装糊涂。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不就是花上花的藏金吗? 果然,红莲直抒胸臆了,说:“队长啊,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必定报答,这不,已经投诚了。对了,你放心,我们走到这一步,绝不可能再回军统。” 顿了顿,她补充说,“花大姐的藏金,与我们的身份无关。而拿回藏金,只是践行一个诺言,为了二丑大姐以及其他死去的姐妹们。” 话毕,她的眼圈湿润了,并用手捋一下有些凌乱的刘海儿。 见状,不待东方三里言语,伍灵芝插话:“小帅胡,真是看错你了,被你一番坑蒙拐骗,我当了汉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唉——她睥睨地瞟一眼东方三里,然后对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唾沫。 这让东方三里有些尴尬,怎么眨眼间,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唉,也难怪,她们都是投诚之人,心里有气,情有可原。莫说嘲讽几句,发起飙来,乱枪打死自己,都不会奇怪! 为了安抚她们,东方三里决定,再给她们十根小金鱼。 “你们稍等,我马上就去银行。”他的话是真真假假。告知去银行为假,但给小金鱼是真,毕竟,他完成任务,还要依赖她们呢! 东方三里骑上大苍蝇,嗡嗡奔驰在街道上。习惯性的,他检查身后,身后有跟踪者,三人,为首者是红莲。 嘿嘿……东方三里暗笑,这妹子太坏了,玩黄雀在后。 可惜,红莲与东方三里相比,还是有些嫩,几个回合后,便被抛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而东方三里,则顺利取出十根小金鱼。不过,他没直接返回第11号据点,而是直奔洋行大厦。 洋行大厦的阁楼,也就是特别行动署的临时刑讯室,伏地陌亲自坐镇,正在审讯文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舌战群女 毕竟,文海是我党在上海的高级领导。伏地陌也非常重视。 伏地陌坐在一张椅子内,独眼内闪烁着诡异的光。那诡异的光里,还充斥着他的前途和钱途。此时,他的独眼正盯着全身上下已经脱皮的文海。 文海,虽然饱受折磨,却谈笑风生,古今中外,科技文化,天文地理,不像是在受刑,倒像是在讲课。 口渴了,他还毫不客气地吩咐,“小妹妹,来杯酒。” 来杯酒?好啊!于是,亲自动刑的人,也就是秋樱子,就上杯掺和着辣椒水的红酒。 文海不在意,将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谈笑风生。 在文海谈笑风生时,东方三里站在索·白尔德的身后,并扫视室内—— 除了伏地陌和索·白尔德,还有武汐汐、沙心心。当然,也有宁月儿。宁月儿主要与秋樱子轮番对文海刑讯。 “臭咸鱼呢?”东方三里询问索·白尔德。 “抓共党去了。”索·白尔德回答,“对了,还有元牌九,也带人去了。” “元牌九?呵呵,这小子不去赌场了?”东方三里惊奇的口气。 “据说被他姐夫丁默邨训斥了一顿。”索·白尔德笑着解释,“好像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我屁事?”东方三里更惊奇了。 “你一个副队长,风头那么劲,压着人家正队长,影响人家前途啊!”索·白尔德依然笑,笑的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我出风头了吗?”东方三里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追问。 “你没出风头吗?你都成为军统、共党的锄奸目标了,还没出风头吗?”索·白尔德点破奥妙的口吻,“为何能成为锄奸目标?证明你尽心尽力打军统、灭共党了!这,不正是鬼子想要的榜样吗?听说,影佐祯昭召开会议时,专门对你提出表扬呢!” “这让丁默邨很有压力,好像会议上影佐祯昭说什么,像元牌九,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必须给你让位,呵呵……今儿,伏主任安排任务时,那小子便毛遂自荐,非要带人去抓共党。” “也是,有共党的叛徒带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立功,这事儿,要是我在,我也毛遂自荐!”东方三里感叹道。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估量当前的处境:伏地陌为何把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了别人?特别是于有鱼,他明明是共党卧底嫌疑人啊!可伏地陌却委以重任。显然,在那独眼龙的心里,还是相信臭咸鱼的。 而自己呢?看似得到了影佐祯昭的表扬,却没有得到伏地陌的重用。毕竟,看管药品,与抓捕共产党相比,那功劳是天壤之别。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厨子吗?此等重大活动,伏地陌担心自己失手吗? 或者说,他怀疑自己是共产党卧底,担心自己走漏消息? 但无论什么情况,有一种结果在大家心里下了定论:凡是参与这两次行动的人,都排除了是共产党卧底的嫌疑。因为伏地陌的计划顺利完成,没有丁点儿的纰漏。 从反面来讲,凡是没有参加这两次行动的人,就依然保留着是共产党卧底的嫌疑,比如,武汐汐、韩老蔫儿和自己。 唉——东方三里暗自叹气,独眼龙啊,他姥姥的,阴险狡诈啊! 东方三里实在摸不透伏地陌的心思,就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且走且看。不过,当前,他先要救人。 伏地陌如此刑讯,文海再坚强,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东方三里就上前献计献策:“主任哥,这人可是共党的大人物,再打下去,就嗝儿屁了,何况,秋樱子的手,没轻没重的。” 他的话音虽轻,却也传入秋樱子耳中,因此,不待伏地陌回话,她就搭上话:“小帅胡,你个厨子,再背后嚼舌根儿,老娘割下你的舌头儿,喂蛆!” “秋妹妹,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东方三里想把秋樱子的矛头转向自己,如此,她就会歇手,暂停对文海的刑讯。 果然,秋樱子怒了,把手里的烙铁冲着东方三里就抛过来,“小帅胡,嚼舌根儿你还正义凛然的?什么玩意儿!” “只值十块钱的玩意儿!”沙心心帮腔儿。 “心心妹妹,那壶没开,暂时不要提!”东方三里似乎很尴尬的神情。 “姑奶奶我就提了,怎么的?”沙心心拍案而起。 “你们——”东方三里一副好男不与女斗的男子汉大豆腐模样,转而目视索·白尔德,“洋白菜哥哥,你得管管啊?!” 索·白尔德没应声,只是深表同情地笑笑,笑的苍白的脸更苍白了,然后轻咳几声。 这轻咳,足以让沙心心闭嘴了。 沙心心闭嘴,秋樱子也就闭嘴。然后,她赌着气,坐到一旁,对继续嚼舌根儿的东方三里横眉冷对。 东方三里继续嚼舌根儿:“主任哥,秋樱子就是个粗人,不知轻重,就会一味地下狠手,可是,据我经验,这只会适得其反。” “你什么经验?不就是个厨子吗?能有什么经验?” 这次,伏地陌依然没言语,但武汐汐却插言了,还轻蔑的神情。 自东方三里进门,武汐汐就在照镜子,不断地照镜子。 面对照镜子的武汐汐,东方三里反驳:“汐汐妹,哥哥我可是招降了军统一个组的人,对了,还有共党的铁杆分子。” “你的意思,你想故伎重演?”武汐汐追问。 “我是想试试而已。”东方三里很有信心的口吻。 “可是,你今日说的话,给人感觉,不像是招降,倒像是想让共党避免皮肉之苦!”武汐汐似乎是骨头里挑刺儿。 这话一出,东方三里一惊,武汐汐是在提醒自己吗?他扫视一圈房内之人,果然,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怀疑的目光。倒是伏地陌,俯首品茶,看不出异常。 于是,他就急忙解释,“不瞒大家,我就是个厨子,的确忍受不了这种粗暴的刑讯,太弱智了,太没技术含量了。另外,我没怎么用刑,就招降了军统和共党,不是事实吗?” “你们啊,自己无能,我呢,就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就被你们怀疑,怀疑成共党卧底,呵呵,你们啊,够可以啊!” 最后,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重重叹息一声,“与你们这些粗人做同僚,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他这话,立时引起了沙心心、秋樱子等人的反唇相讥。而武汐汐,则飘忽不定地时而嘲讽,时而帮腔儿。 玩嘴皮子,东方三里一向不弱,就捋着胡子辫儿,舌战群“女”。 但终于,伏地陌发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缓兵之计 伏地陌的话,明显是站在了东方三里的立场上。他的意思,也是暂且停手。因为文海虽依在谈笑风生,但其实是在用毅力强撑。文海这么重要的人物,岂能如此快的见阎王? “小帅胡,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伏地陌的独眼内闪着高深不测的光,问。 “我有一计。”东方三里附耳低语。 伏地陌边听边点头。 二人窃窃私语,秋樱子一脸睥睨,就插言:“小帅胡,你不是喜欢嚼舌根儿吗?你看你,怎么嚼到伏主任的耳根儿了?” 东方三里没理她,只是详细讲解自己的计策。他的计策,美其名曰,美人计。简单而言,就是优待文海,并找一个女人陪伺,然后,放文海回去……就这么点儿事。 东方三里的意思,是只要文海暂时不受皮肉之苦,他再想方设法相救。 而伏地陌则采纳了这个计策。只不过,伏地陌在这个计策中又悄悄添加了一些佐料,一些让东方三里意想不到的佐料。 “主任哥,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毕竟,关系到我党高级领导的生死和名誉,东方三里主动请缨,想把这件差事揽到身上,如此,风险虽会增大,但救文海的系数也会增加。 可是,伏地陌却说:“你把药品看管好,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就别操心了。” 话毕,他把美人计的执行人安排给了沙心心。 见状,东方三里暗暗怒骂,独眼龙你姥姥,还是不信任老子啊! 但无可奈何,表面上,他不得不一番奉承话,还言之凿凿,“弟弟我提着脑袋,确保药品安全……”诸如此类。 随后,伏地陌吩咐把文海关押进大本钟洋行所属的酒店内,并安排人手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确保安全。 这酒店,名为“大钟酒店”,产权全部归属大本钟洋行。 大钟酒店在洋行大厦的左边,是个三层小楼,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不过,现在,客人就只有一个:文海。 安排好文海的事宜之后,于有鱼和元牌九返回了。 这次,他们是两手空空,徒劳无功。按照他们的说法,凡是叛徒知道的地点,共产党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并且,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叛徒,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看起来诚惶诚恐的。他名叫“郑大虎”,在我党内,具体负责药品交易,是文海的手下。对外公开身份是药房伙计。 好在郑大虎所知有限,就只招供了药房老板“文海”与几个均是药房伙计的我党成员。 在文海被捕后,那几个成员,就赶紧撤退到安全房了。 这让郑大虎很沮丧,似乎没能抓到人,就会丢性命一般,便见到谁都保证,“我一定会抓到那几个人,我一定效忠政府,效忠汪主席,效忠……” 见到东方三里,亦是如此,并且马屁声声。 “小帅胡队长,您长的比传说中的要帅,您——”郑大虎一副谄媚的神情。 然而,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不阴不阳训斥:“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小帅胡也是你叫的?” 不叫小帅胡?那你叫什么?郑大虎一脸茫然状,因为他跟着于有鱼办事,于有鱼一路上,没少骂“小帅胡”,所以,“小帅胡”三字便深深烙在他的心里。 见郑大虎茫然失措,一旁的韩老蔫儿就插言:“大虎兄弟,人家是个大尾巴狼啊,你叫人家绰号,人家能乐意吗?人家全称是:东方小帅胡。明白不?” 显然,韩老蔫儿还为之前海棠一事耿耿于怀。也是,那日,东方三里、韩老蔫儿和海棠三人正在其乐融融吃牛排喝红酒时,东方三里便溜之乎也,结果,猛牛就趁机修理海棠。 当面儿修理自己女人,韩老蔫儿也终于扬起了男子汉大豆腐的威风,与猛牛拼了一把。可惜,他蔫儿胳膊蔫儿腿儿,哪能抵得过彪悍的猛牛? 仅此就罢了,其他特务还借劝架的时机,对韩老蔫儿“揩油”:有揩耳光的,有揩拳头的,有揩臭脚的……不一而足。 最后,韩老蔫儿落荒而逃,而海棠至今在猛牛手里。 韩老蔫儿这几日一直在找东方三里,想让他通融通融,放了海棠。这事,他可不敢去找那汪伪政府的亲戚,那亲戚是他老婆的关系,如果让老婆知道他包养小老婆之事,那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事,韩老蔫儿只能求助东方三里。 可东方三里有生命之危,就躲了。这让韩老蔫儿很生气,他可不管你东方三里如何如何,他只是想当然认为,你东方三里不够意思,很不够意思! 其实,昨日他要去伏宅,就见到东方三里了,但他老婆不给购买礼物的钱,无奈,就只好装孙子,假装不知。 今日,他感觉没脸见伏地陌,就一直在外跟着于有鱼抓人。 但丑媳妇毕竟要见公婆啊,他终于还是回到了洋行大厦。然后,还没见到伏地陌,便先遇到了东方三里。立时,那个气啊,气!气!气! 东方三里呢?对他的气心知肚明,就对他的嘲讽非但不介意,还陪着笑:“蔫儿哥,私聊个事儿?!” 韩老蔫儿昂首朝天,冷哼一声,一副牛叉的模样。 东方三里轻笑,走到他身旁,悄悄塞入他口袋一根小金鱼。 韩老蔫儿立时眉开眼笑,与东方三里勾肩搭背,说:“弟弟,你啊你,走,今儿晚饭哥哥我请了。不去就是不给面子啊!” “去,必须去!”东方三里心里有事,岂能不去?否则,不就浪费了那根小金鱼? 并且,为了能让韩老蔫儿更高兴,他当即就找到猛牛,吩咐放了海棠。 海棠关押在哪儿?猛牛的家。 猛牛是单身汉,租住着一间公寓。 现在,他和海棠好上了。 为何?猛牛能吹牛,向海棠吹牛,自个儿很快就是组长了,前途无量,钱途更是无量。 对于海棠而言,猛牛虽然看起来不如韩老蔫儿的官阶大,但最起码彪悍,能保护自己,于是,便主动献身…… 这一下,韩老蔫儿懵了,嚎啕大哭! 唉——东方三里暗叹一声,这个蔫儿货啊! “走,一醉方休去!”东方三里一副为韩老蔫儿着想的口吻。 随后,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带着抽噎的韩老蔫儿,找了一家高大上的西餐厅。 第一百五十章 锄奸 在餐厅,东方三里从韩老蔫儿口中获知了郑大虎的住处,还获知了于有鱼抓获郑大虎的相关细节,等等。 随后,他就把醉的一塌糊涂的韩老蔫儿送回洋行大厦。 东方三里不敢送韩老蔫儿回家,担心这老小子酒醉后道出包养小老婆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洋行大厦,一片沉寂。倒是相邻的大钟酒店,笙歌曼舞的。那是伏地陌从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邀请了几个舞女在“犒劳”文海。 当然,如此美事,伏地陌岂能不在? 他坐在主陪之位上,与主宾位置上的文海正在推杯换盏。 文海从表面上看,没有丝毫正派共产党员的模样,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甚至还时不时的下场与舞女们走上几个来回。 “文兄,舞姿潇洒!”伏地陌赞不绝口。 “那里那里,不敢与伏兄相比!”文海谦让。 其乐融融,气氛和谐,伏地陌很满意,文海也很满意。 而在洋行大厦望着这一幕的东方三里,也很满意。不过,他现在不能救文海,而是要去锄奸,杀郑大虎。 东方三里先是悄悄进入特别行动署的临时枪械室,拎了一根长枪,又装了一些手榴弹,然后再在一番伪装后,从一层的仓库后窗越出。仓库这地方,是他自己的地盘。为了方便出入,他一直虚掩着窗。之后,他直奔郑大虎的住处。 郑大虎的住处是在鹦鹉里30号,与那个梁大友的19号隔着一条巷子,斜对。 东方三里到鹦鹉里后,悄无声息贴到19号楼的后面。19号,前门被巡捕房封了。他再警惕地扫视周围,确认安全后,便敏捷地攀爬上二层的后窗,并迅速入内。 东方三里站在二楼前窗的后面,观察30号的动静。 30号也是一座小楼,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就那么沉寂着,如一条苟延残喘的蛇。 郑大虎肯定在楼内,并且,于有鱼也带人藏匿在附近,甚至楼内。 郑大虎起初想效仿伍灵芝,暂且藏匿某处,待过了这一阵风声后,再冒头儿。然而,于有鱼不是东方三里,非但不答应,还逼迫他回到住处,并撒下渔网。 这一招,于有鱼经常使用,且屡试不爽。但之前,面对的是军统,这次是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粗略地判断了于有鱼及手下人的埋伏位置,就将几颗手榴弹抛出去。 手榴弹砸碎30号的二层窗户玻璃,准确无误地落入楼内。 轰轰轰……几声爆炸声后,30号的二楼就陷入火海中。 随之,30号内,于有鱼带人冲出,还拎着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查看。 “你!去左边!”于有鱼焦躁地命令,“你,右边……你,前边;你后边……” 特务们很快散开,一个个如惊慌失措的兔子。 东方三里躲在19号小楼的窗帘之后,淡定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在等,等郑大虎现身。 一分钟,郑大虎没有现身;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那小子没有动静。 难道被炸死了?东方三里狐疑。今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郑大虎会给党组织带来更多的危害。别的不说,最起码他认识同一个药房的几个同志。按照76号的风格,如果有叛徒郑大虎带路,很快就会将那几人抓获。 东方三里决定再试探一次。于是,在留下一颗手榴弹后,将剩余的全部抛出去。不过,这次,目标不是楼内,而是街上的特务。 又是一阵轰炸声后,街上便躺了数具尸体。 “快,躲起来,躲起来……” 于有鱼的声音,有些惊慌的声音。 眨眼间,特务们一窝蜂涌入30号的楼内。 街上沉寂下来,空气中逸散着血腥味。 东方三里依然很淡定。他清楚,此时的于有鱼正在判断“偷袭者”位置。根据那臭咸鱼的脑瓜儿旋转频率,东方三里相信,自己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 即便如此,东方三里依然不慌不忙,只是躲在窗帘之后,静静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四五分钟后,于有鱼终于缓过神儿了,也准确定位“偷袭者”,于是,他便指挥着特务们,悄悄向19号围堵而来。 这次,在特务中,出现了郑大虎的身影。 郑大虎,鬼鬼祟祟的,躲在特务们的身后,尽量让别人当他的挡箭牌。 见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了,然后拿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拉环,冲着郑大虎掷去—— 郑大虎处于惊恐当中,瞥见一物从天而降,不管是什么,立即抱头鼠窜,重新回到自己那30号楼内。 而东方三里,则迅速从后窗越出,并飞檐走壁,向左方移动。 在于有鱼的人抵达19号的二楼时,他已经从楼顶下到地面上,并越过巷道,攀爬上对面的楼顶。再之后,他飞檐走壁,悄无声息抵达30号的楼顶。 而这时,于有鱼的人中,有几个胆儿大的,也从19号的后窗爬出,并小心翼翼地顺着楼顶向左向右分散,慢慢搜查。 其他人,包括于有鱼在内,则在街道上,咋咋呼呼的,围追堵截。 那些人中,没有郑大虎。郑大虎依然躲藏在楼内。 因而,东方三里从之前被手榴弹炸开一个洞的楼顶跳入楼内。二层,看来是郑大虎的休息室,被炸的一片狼藉,还躺着一具特务的尸体。 这是于有鱼布置的鱼饵。东方三里判断,看来,臭咸鱼的智商也不断茁壮成长啊,之前,那老小子从没这么玩过,全都是实打实的饵。 既然于有鱼的智商也茁壮成长了,那东方三里就不敢大意,便端起长枪,悄悄逼到楼梯旁观察,然后,他一眼就看到郑大虎。郑大虎正躲在一楼的大门后面,鬼鬼祟祟向外观望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三里抬枪而去,子弹击中对方的后脑勺。 郑大虎应声而倒。 此时,楼内并无旁人。安全起见,东方三里疾步下楼,又冲着郑大虎的脑袋连开几枪——郑大虎的脑袋稀巴烂,绝不可能再活过来。 随之,东方三里重新上楼,从后窗越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东方三里返回洋行大厦自己的办公室时,韩老蔫儿躺在沙发上依然酣睡如猪。 东方三里笑笑,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思索救文海的具体细节。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手指和手纸 半梦半醒中,东方三里被闯进办公室的猛牛惊醒。 “队长,队长,喜讯,喜讯啊!”猛牛喊着,声音里满是钱途和前途。 东方三里睁开眼,皱皱眉,打个哈欠,缓缓起身,再伸伸胳膊,抬抬腿儿,然后示意他稍安勿躁。 即便如此,也惊醒了韩老蔫儿。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瞪着猛牛。 “你姥姥,小牛,吃什么药了,疯牛啊!”韩老蔫儿憋着一肚子气,骂。 他骂猛牛,也就是当着东方三里的面儿敢,否则,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猛牛,因为有东方三里在,就只是恶狠狠地怒视韩老蔫儿一眼,然后镇静一下,对东方三里解释大清早就来此的缘由——海棠说,那日救梁大友的人,是个女人。 女人?东方三里早已知是夏红藕,为了保护她,就故意不相信猛牛的神情,“海棠,一个舞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你也信?” “能信!必须可信!”猛牛喜悦的口气,“海棠说,那日,救梁大友的人,明显身上带着香味儿。” “男人就不能有香味儿吗?”东方三里反问。 说着,他端着脸盆,走出门,到洗手间去洗漱。 他的意思,是要耗费时间,消磨猛牛的急躁心情,但猛牛那老小子,竟然如狗皮膏药一般,贴着东方三里。 “队长,海棠说了,那人,肯定是女扮男装,绝对是女人。” 在东方三里刷牙时,猛牛在一旁叨叨咕咕。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刷牙,洗脸。 “队长,海棠说了,那女人,会法语。”猛牛提供“证据”。 看来,猛牛不但俘虏了海棠的身,还俘虏的她的心,海棠把所见所闻尽数告知。 猛牛:“海棠说了,当时,那男的,哦,就是那女扮男装的女人,担心与梁大友谈话时被海棠听到,就用法语。可她不知道,海棠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也会一些常用法语的。” 闻言,洗完脸准备去厕所拉大便的东方三里驻足,虽然此时他的心里万分震惊,但表面上却淡然的神情,“不可能吧?共党有那么弱智吗?在租界内的人,有哪个不会几句法语和英语的,人家有那么傻嘛!” “队长,我就不会啊!法语我不会,英语我也不会啊!”猛牛为了证明海棠所言为真,就极力贬低自己。 东方三里瞟他一眼,转移话题,说:“你和韩老蔫儿两人之间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对了,你以后当着他的面儿,不要提‘海棠’二字。” 顿了顿,他补充,“你揍了人家,再夺人所爱,最好低调一些,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他再是个蔫儿货,人家也是有背景的人。” “队长教诲的是,教诲的是。”猛牛,要是放在以往,莫说奉承,就是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但自从见识过东方三里几次玩半吊子后,潜意识里带着怯,这时被训斥,就陪着笑,心悦诚服的模样。 不过,随之他就献计献策,“队长,你给我几个人,我去抓那女扮男装之人。” “去哪儿抓?在大上海,会法语的人,数不胜数,你大海捞针吗?”东方三里反问。 “海棠说了,那女扮男装之人,法语非常流利,”猛牛解释,“为何那人敢当着海棠的面儿用法语与梁大友交谈,是因为她的法语非常流利,很多词语,海棠都听不懂。人家知道海棠听不懂,才敢用法语交谈。” “我想,法语如此流利之人,有这么几类人,比如,法语学校的教师;再比如,专门与法国人做生意的掮客;还比如,巡捕房的华人巡捕……不管哪类人,我逐个儿排除。到时候,肯定能有收获。” 话毕,猛牛满是期待地盯着东方三里,目光里满是钱途和前途。 东方三里正要反驳,韩老蔫儿来了,二话不说,就冲猛牛挥去拳头。 这一拳头,无论是猛牛,还是东方三里,都惊呆了,什么情况?蔫儿货为何突然间雄威大发? 很简单,韩老蔫儿被刺激了。 在东方三里和猛牛谈话时,韩老蔫儿在旁偷听。猛牛一句一个海棠,勾起了韩老蔫儿的无限美好回忆,但现在,美人却投入仇敌的怀抱中,还如胶似漆,不是新婚,胜似新婚,他的心里痛啊! 痛至极处,韩老蔫儿终于“孰不可忍”,脑子一热,冲出去就挥舞起拳头。 而猛牛,被拳头击中了鼻子,先是感觉一阵酸疼,随之便是热乎乎的,手摸去,鲜血滴滴答答。立时,他暴跳如雷,疯狂反击。 “小帅胡,救我,弟弟,救我……” 韩老蔫儿被揍,蔫儿货的本色便显现出来,又是躲闪又是求救的。 “蔫儿哥,我内急,快拉到裤裆了。” 东方三里苦笑着,应付着,疾步奔入厕所内。 这次不是玩虚的,他的确是拉肚子。昨晚与韩老蔫儿在西餐厅,大吃二喝的,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个晚上,晾着肚子了。 蹲在茅坑上,一通稀里哗啦后,舒服多了,于是,他就万分感慨道:“他姥姥,任你神仙皇帝,都得屈服于拉屎放屁!” 话毕,他便无比舒畅地哼了一曲小荤调儿。 而这时,旁边的隔断内,则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由于仅仅是叹息,东方三里就不能听出是谁,于是,问:“隔壁的兄弟,有手纸吗?” 他太急了,就忘带手纸。 但对方似乎是故意的,捏着嗓音儿,调侃:“手指?你不是有吗?十根呢!你一个个擦,能擦十次!” “呵呵……兄弟,你很幽默嘛!”东方三里不介意,只是催促,“兄弟,快,手纸。我还要去外面劝架呢!” 话毕,他把手伸过隔断下面那狭窄的空档,探到对面。 但对面,却是一声惊叫,“流氓!” 随之,便是东方三里非常熟悉的声音,“小帅胡,你个臭流氓!” 武汐汐?东方三里一怔,随之心里发慌,他姥姥,进错厕所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东方三里嘟嘟囔囔的,来不及提上裤子,就窜出厕所。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云突变 厕所外,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哄哄嚷嚷的。他们正在讨论韩老蔫儿和猛牛之间的那点儿破事。一个个,津津有味,口若悬河,都是天生的故事篓子。 然后,突然间,所有人就全惊呆了,被东方三里惊呆了,什么情况?从女厕奔出来,还提着裤子?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东方三里讪讪而笑,尴尬解释,“忘带手纸了,忘带手纸了,出来借手纸……” 有这样借手纸的?众人更是一脸懵。 但人群中有脑瓜儿清醒的,就问:“你为何从女厕出来?” “我是说手纸的事儿,明白不?”东方三里不满反诘,然后想起裤子了,就急忙上提,手忙脚乱的。 而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咔咔声,当然,伴着闪光。有人在拍照。 见状,东方三里嗷嗷地窜入男厕内。 但为时已晚,他的丑陋行径已经被人家成功记录下来。非但如此,照片很快就洗了,然后贴满洋行大厦,甚至,有的小报记者也刊载了。 小报记者,全都是标题党,因为东方三里的“大名”毕竟不大,况且本职工作是一个厨子。所以,他们就挖空心思吸引眼球。 有的,挂上武汐汐的大名,当然,有她就必须牵扯到她那担任上海维持会会长的老爹,会长的千金小姐,与厨子在女厕“相遇”,劲爆! 还有的,挂上76号的大名。最臭名昭着的特务机关,行动总队的总队长——明知东方三里是厨子,兼职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闯入女厕,然后那个啥啥啥的,好嘛,臭名昭着的大名,不是白来的。 还有的,胆儿稍微肥一些,也是,反正都是些小报,记者就一两个,报纸是手印的,也没固定地址,怎么能卖报纸挣钱就怎么来吧!于是,他们就挂上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祯昭的大名,并且明确指出,丑陋男主是影佐祯昭的侄女婿!小报记者就是厉害,猫道狗道的,竟然打听出了东方三里与影佐田子的关系。 结果,东方三里大放异彩,一日之间,“红遍”上海滩。 在武家和梅机关忙着辟谣时,东方三里正在被伏地陌训斥的狗血喷头。别人都能辟谣,唯独76号不能,因为东方三里就是它的人,即便不是总队长。 折腾一天后,东方三里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免除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免除特别行动署后勤科科长。 据说,这是影佐祯昭亲自下的命令。 东方三里很不爽,也发了脾气,就对伏地陌说:“你把我调回总部吧,跟着你,出力不讨好,还要死要活的,不值!” 伏地陌好话说尽,一再挽留,并承诺,“后勤科科长和第二行动队副队长的职务,给你留着!” 东方三里明白他的用意,还是想吃自己做的牛排。于是,就半推半救,答应了伏地陌。 伏地陌对上有交代,对外公布结果,算是摆平了东方三里误入女厕一事。 随后,他又调整职务:三胖担任特别行动署后勤科副科长,负责后勤方面一应事务;韩老蔫儿担任第二行动队第四组组长,代理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主管第四组和第五组。 得知这个消息后,东方三里万分感慨,你姥姥的独眼龙,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真小人,“真”的很!但他无可奈何,伏地陌也没有违背诺言——后勤科科长依然给东方三里留着,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只是让韩老蔫儿代理而已。 东方三里清楚,就是自己再当上那个后勤科科长,也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大权独揽了,毕竟,三胖是伏地陌的人;至于那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对于他而言,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再也不会接了。 一日间,风云突变,东方三里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空落落的。他坐在办公室里,双脚摆在桌面上,品着红酒,捋着胡子辫儿,苦笑着感慨—— 人人都说权力是毒药,他姥姥,是黑膏才对,这玩意儿,越用越香,丢了,全身虚弱无力,失魂落魄的,呵呵…… 这次误入女厕,完全就是自找的,活该倒霉!东方三里自责。但是,他又为自己开脱,他姥姥,都怪猛牛,当时说那一番话,特别是点出法语教师那么重要的信息,让他担心夏红藕而一走神,误入了女厕。 蓦然间,东方三里杀机涌起,猛牛你姥姥,你想死,就别怪老子心狠了。 灭掉猛牛,有下策和上策:下策,就是自己暗中下手;上策,就是进一步刺激韩老蔫儿,借刀杀人。 韩老蔫儿果然是有背景的人,不用像猛牛那般把脑袋掖在裤裆里,就能东山再起。如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正式担任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了。 而猛牛,只要有韩老蔫儿在,就很难出头。本来,第四组,没有组长,只有一个老棒槌担任班长并代理副组长。 现在,韩老蔫儿正式担任组长,他肯定不会把这个职位让给有“夺妻之恨”的猛牛。就算他正式任职了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也不会放权。这就是他的性格:蔫儿+自私+睚眦必报! 再者,老棒槌看似看淡一切的模样,其实也一直想把“代理副组长”之前的“代理”二字去掉,毕竟,班长与组长相比,哪怕就是副组长,待遇也相差了几条街。 简单一句话,猛牛在第四组,以后就是豁出狗命,也难以升职了。 现在,东方三里要做的,就是如何下猛药,借刀杀人,收拾猛牛。最好,还是从海棠身上入手。 他正在思考下手方案时,有人敲门。 门虚掩。如果是特别行动署的人,很少有人如此礼貌。 东方三里本不想见外人,万一是小报记者呢?可毕竟他是胆儿肥之人,就淡淡而言: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人妖娆而入。 谁? 穆蓝。 穆蓝妖娆而笑,笑的那蓝色玻璃耳坠都闪现着妖娆。 “小帅胡,今晚请你吃饭,赏个光吧?”她柔情似水的声调。 可能担心东方三里不给面子,她就把一沓照片抛在东方三里的桌上。 照片,全是东方三里提裤子的丑陋形象。 “你拍的?”东方三里问。 “是。”穆蓝答。 东方三里拍案而起。 穆蓝妖娆而笑,问:“想收回底片吗?” 东方三里目视她,不阴不阳地笑。 穆蓝再次邀请,“赏光,吃个饭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狮子大开口 穆蓝邀请吃饭,肯定不怀好意。但东方三里想拿回底片,于是,就允诺了。 “去哪儿?”东方三里尽量态度友好地问。 “跟着我!”穆蓝故弄玄虚。 随后,穆蓝开车在前,东方三里骑着大苍蝇在后,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一路向前。 然而,越向前,东方三里越诧异,因为穆蓝的路线,明显是自己回家的路线。 疑惑中,穆蓝的汽车停在了他的家门前。 “你不是请我吃饭吗?为何来我家?”东方三里不解相问。 “在你家,请你吃饭,不可以吗?”穆蓝笑问。 东方三里没回答,只是把大苍蝇驶入院内,大踏步跨入房门。他看见房内有灯光,担心穆蓝使坏,比如,穆蓝挟持夏红藕。 夏红藕的确在房内,但没有被挟持。她已经准备好一桌菜,坐在一旁浮想联翩的静候。 “藕妹子,你——没事吧?”东方三里担心地问。 “没有。”夏红藕强装笑颜,语气平和。 闻言,东方三里才长舒一口气,然后邀请穆蓝入内。 穆蓝毫不客气,踩着高跟鞋,聘聘婷婷进入房内,并款款落座,就如自家一般。 “喝什么酒?”东方三里征求穆蓝的意见。 “红酒吧!”穆蓝随口回答,然后扫一眼菜肴,惊奇的神情,“怎么没牛排?小帅胡,你亲自下厨,给妹妹露一手吧!” 东方三里没拒绝,虽然他此时不想,可他不解穆蓝的真正用意,只好顺着她。此时的东方三里,根本不相信穆蓝来自家仅为归还底片。 制作牛排,对于东方三里而言,小菜一碟。 很快,牛排上桌,三份。 东方三里亲自斟酒,并献媚说:“这可是我最好的红酒了,蓝妹妹,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穆蓝笑笑,这时的笑,一点儿都不妖娆,反而非常干净,就如邻家小女孩儿。她夹起酒杯,缓缓把酒送到唇边,再轻轻品一口——嗯,挺好,挺好。 这话,说到这里,很正常,但随之她话锋一转,“小帅胡,你一个厨子,哦,就算你还挂着个第二行动队副队长的职务,你的薪水,日常开销,再加上缴纳房租,也不会剩下多少,你哪儿有钱买这么好的红酒?” “你盘我帐来了?”东方三里有滋有味地品口酒,答非所问。 “你是贪污的吧?嘻嘻……”穆蓝也答非所问,“怪不得人家独眼龙把你一撸到底呢!” “证据?”东方三里笑问。 “什么证据啊,关我屁事?”穆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我今晚来此,又不是盘你账的。” “那你究竟想干嘛?”东方三里提到正题。 闻言,穆蓝目视夏红藕,感叹说:“我这妹妹啊,就是太善良。任凭你这个大花贼在外逍遥,却还是护着你。” 夏红藕俯首不语,不喝酒,也不吃菜,就那么俯首不语。 而穆蓝,则继续感慨:“我这妹妹,平日里,看见我,爱搭不理的。我呢,舔着脸给她说句话,还被她恶言恶语,这次,嘻嘻,竟然低头求我了?” “求你什么?”东方三里更加疑惑了。 “求我把底片归还你啊!”穆蓝终于绕到正题了。 哦——东方三里这才明白,原来是夏红藕豁出老脸求穆蓝的。可是,他还有疑惑,就问:“那,藕妹子是如何知晓你偷拍的?” 嘻嘻……穆蓝漂亮的头颅摇了摇,随着她的头颅,那蓝色的玻璃耳坠也轻轻摇摆,“不是偷拍,我在人群中,光明正大的拍。” “至于小藕是如何知道的,那,当然是我告诉她的。我告诉她,要想拿回底片,就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东方三里追问。 “在你家做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代表我。然后,我请你们二人吃饭。”穆蓝的目光里很纯净,似乎没有任何的恶意。 但东方三里不相信,就笑笑,笑的很斯文,问:“蓝妹妹,有话直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够爷们儿!”穆蓝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赞叹。 话毕,她也不客气,自斟一杯酒,与夏红藕和东方三里干杯,“三杯酒过后,我告诉你们我的用意。毕竟,我是女孩儿嘛,上来就又是威胁又是撒泼的,影响淑女形象!” 这话,让东方三里暗暗苦笑,你姥姥,还淑女?就一个骚包而已! 三杯过后,穆蓝果然点明来意:代表巴正开,高薪聘请东方三里。 为了表达诚意,穆蓝还代表巴正开承诺,“只要你允诺,别的不说,先购买了这小楼赠送与你和小藕。” 小楼,指的是东方三里租住之地。 按照穆蓝的意思,就是这小楼本是夏红藕家的外宅,现在,有个机会,可物归原主,何乐而不为呢? 穆蓝的话,让东方三里无比吃惊,这个骚人,能量果然大,竟然把夏家外宅都查出来了。看来,她非但查自己,还查上了夏红藕。 不过,东方三里也知道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开门见山:“你们是想知道那批药品藏在哪儿吧?” 穆蓝笑笑,笑的很妩媚,然后嘟嘟嘴,撒娇状,嗲声嗲气:“你啊,净说大实话!” “我告诉你们藏药之地。”东方三里一副真小人的神情。 然而,穆蓝不言不语了,她似乎不相信面前之人的爽快,在凝视东方三里片刻后,便不动声色的饮酒。 东方三里:“我不要这楼的房契。这玩意儿,指不定哪天就变成废墟了。我只要小金鱼。小金鱼,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 “多少根?”穆蓝淡笑着问。 东方三里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根?”穆蓝轻描淡写的口吻。 东方三里摇摇头,然后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 “一千根?”穆蓝语气带着震惊,但似乎还是下了决心,“好!就这么定了!” 然而,东方三里又摇摇头,且无耻开口:“一万根!” 噗——穆蓝惊的口中酒喷出,喷了东方三里一脸。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笑着,在穆蓝的瞠目结舌中,抽出餐巾,慢条斯理地擦脸……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凤凰落架不如鸡 东方三里擦干净脸,穆蓝也恢复了标志性的妖娆笑脸。 “小帅胡,不,应该是三里哥,咱之前说到高薪聘请你了吧?”穆蓝变相的讨价还价,“高薪聘请了你,然后按年分批给你,如何?” 东方三里摇摇头,很小人的回答:“乱世之秋,我不信口头支票。” 说着,他一副不想勉为其难的神情,转移话题,不断询问穆蓝牛排的口感如何,自己的手艺如何,再顺便聊聊当年燕京大学的趣事。 然而,穆蓝今日前来,目的是要说服东方三里,就在扯了一会儿蛋后,又聊到酬金上。 “三里哥,咱是自家人,就给个优惠价吧?”穆蓝说着,又向夏红藕求情。 夏红藕不理不睬,不吃不喝,只是坐在那里,茫然若思状。 见状,东方三里就说:“你别为难藕妹子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实话,在我心中,你的分量,与她的分量,相同重。” 咯咯……穆蓝笑的妖娆起来,眼珠还不断地转动,“呦呦呦,果然是大花贼呢,咯咯……会聊天。” 话毕,她先与东方三里干杯,在品口酒后,似乎无意的语调,“三里哥,你这么花贼,和你的手下聊天也是这样吗?就你招降的军统的姐妹花,对了,还有那个女共党伍灵芝。” 咦?这时,穆蓝脸上显现出惊诧的表情,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伍灵芝?这名字好熟悉,哦,难道是小藕的好朋友伍灵芝吗?” 这话,明显带着内涵,就是在暗示夏红藕:伍灵芝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但我不点明。 这话,也是在警示东方三里:夏红藕的好朋友是伍灵芝,而伍灵芝是共党,那么,夏红藕呢?是共党吗? 她的话中之意,东方三里心知肚明。如果穆蓝仅仅是洋行的总经理秘书,那他根本就不会在乎,可穆蓝的真实身份是隶属于梅机关的秘密特务,那他就不能不小心应对了。 于是,他假装诧异问:“我从来没听说过藕妹子有个叫伍灵芝的朋友啊?况且,伍灵芝投诚后,也从没表明过她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更没提过她是藕妹子的好朋友。也许,不是一个人吧?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计其数。你到大街上,对着人群抓一把,一大半儿都会唧唧叫唤着‘我是张三,我是张三……’” 闻言,穆蓝不置可否的表情,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副豁出去的口气:“三里哥,巴总经理调查过了,那个伍灵芝就是燕京大学的伍灵芝,就是小藕的好朋友伍灵芝。” “巴总经理说了,看在伍灵芝曾经是共党的份儿上,就不为难小藕。但是,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帮着鬼子为非作歹,否则——” 穆蓝的“否则”,东方三里明白当中之意,就假装有些示弱,说:“你也不希望夏红藕受到伤害吧?” “对,所以我才向巴总经理主动请缨,来说服你。”穆蓝有些不满,“可你,唉,无理取闹嘛!” 东方三里笑笑,示弱的笑意,然后捋着胡子辫儿,作沉思状。片刻后,他重重叹口气,一副跳楼大甩卖的口气:“五千根!” “一千根。”穆蓝讨价还价。 “四千根。”东方三里继续降价。 “一千根。”穆蓝死咬着不放。 “三千根。”东方三里一副亏到出血的模样。 “一千根。”穆蓝斩钉截铁。 随后,两人就一个“三千根”,一个“一千根”僵在那里了,谁也不让步,似乎都是在割肉一般。 这时,夏红藕有动静了,她扫视一眼正在砍价且皮笑肉不笑的二人,再轻呡一口酒,润润嗓子,说:“一千根,就这么定了。” 话毕,她盯着穆蓝,正色而言:“无论伍灵芝是共党,还是76号的特务,她都是我好朋友,希望你和巴正开不要为难她。” “放心小藕,绝对不会为难她。”穆蓝很开心,然后很神秘的表情,低声悄言,“不满你们,我们的药品就是卖给共党的,嘻嘻,咱都是一家人呢!” 如此亲昵的话,没有引起夏红藕丝毫的好感,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而东方三里,则冷哼一声,说:“穆蓝小姐,夏红藕就是个老师,一个傻不拉几的小女孩儿,她可没你勇敢,走不了你的路。我呢?是特务,也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汉奸,走狗,和你更非一路人。” 顿了顿,他目光发狠,“穆蓝小姐,你刚才的话就当我耳聋,没听到。我强调一遍,我们只是做生意。生意结束,一拍两散!” 穆蓝沉吟,手里的酒杯不断轻轻晃动,似乎在醒酒。但终于,她做出决定,点点头。 “那好,你准备好一千根小金鱼,随时听我电话。”东方三里吩咐。 “你提供了地址后,先付五百根,事成后,结账。”穆蓝很贼的模样。 然而,东方三里一口咬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人多势众,到时候赖账,我能怎样?何况,你们还有老美子撑腰!” 穆蓝果然是巴正开的特使,又沉吟片刻后,就允诺了。 …… 次日,东方三里日上三竿才睡醒,然后骑着大苍蝇,晃晃荡荡,向洋行大厦而去。无官一身轻。他只需按照以往,每日中午,制作一顿牛排即可。 到了洋行大厦,他刚进楼,就被三胖拦住。 “科长,你要是方便,嘿嘿,就那个啥,那个啥……”三胖讪笑着,手指仓库。 哦——东方三里明白了,人家是讨要仓库的钥匙。那钥匙,只有一把,在自己手里。于是,他便掏出钥匙,递给三胖,并叮嘱,“我不是科长了,要是够兄弟,叫一声哥,我就很满意了。” 三胖拿到钥匙后,立马屁颠屁颠奔向仓库,他要试验钥匙的真假。在确定钥匙为真后,就冲东方三里命令式的喊,“小帅胡,中午来做牛排,别耽搁了!” 你姥姥,这脸,比翻书还翻的快!东方三里暗骂三胖,然后没鸟他,自顾自上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有人,元牌九,以及他的几个心腹。 元牌九正在指挥几个手下人搬东西:把东方三里的东西搬到走廊,把他自己的东西搬进办公室内。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耍猴儿 元牌九看见东方三里,视若无睹。 东方三里欲言又止,便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着,盯着他们忙活。 倒是那几个小喽啰,有些尴尬了。好歹东方三里曾经是他们的长官,于是,便手脚上有些慌乱,噼里啪啦的,东西落在地上。 如果是掉落元牌九的,估计东方三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不巧,全是东方三里的物件,因此,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你姥姥,示威吗? 那几个小喽啰真不是示威,就是尴尬,而为了消除东方三里的敌意,他们便讪笑着,站立一旁,不知所措状。 见状,元牌九训斥:“麻溜的,把垃圾都扔出去!” 话毕,他随手拎了一只酒杯,眼都不眨,就抛到门外。 酒杯落在地上,清脆,响亮,碎渣儿还溅到东方三里的脚上。 东方三里的斯文之笑,渐渐变成阴沉之笑。 那几个小小喽啰,更不敢动手了,毕竟,他们也知晓东方三里玩起二愣子来很不要脸。 东方三里必须玩二愣子了,你姥姥,老子被免,狗屁不是了,可以理解,76号这个人渣遍地之处,本就典型的人走茶凉,三胖都那德性,何况别人呢?但你元牌九别这么猖狂啊,私自抢我办公室我不计较,但你把我物件当垃圾扔,就太欺负人了。 于是,东方三里就缓缓走向元牌九,不阴不阳地笑着,但眼睛里满是愣货才有的光。 元牌九起初有些惊慌,吓的倒退几步,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队长,东方三里只是个厨子,级别差的老远了,便干咳一声,强装镇定,色厉内荏问:“小帅胡,你你你要干什什什么?我是你长官。” 东方三里没有言语,走到他面前,随手拎起旁边的酒瓶。 元牌九再倒退几步,还掏出枪,呵斥:“小帅胡,你酒瓶没枪厉害吧?小心枪走火啊!” 东方三里依然不言不语,继续逼近他。 元牌九不退了,没地方可退,已经到墙边了。无奈,就威胁:“小帅胡,你难道不知我姐夫是谁吗?” 东方三里此时与元牌九是咫尺之距,然后,他笑了,斯斯文文的笑,人畜无害的笑。 这笑,在元牌九看来,是示弱的笑,是害怕他姐夫的笑,于是,便长舒一口气。 可他的气还没舒完,东方三里的酒瓶就砸在他的脑袋上。 噗!一声闷响。 酒瓶碎了,那脑袋也开花了。 鲜艳的血涌出,并顺着元牌九的脸颊流淌。纯正的鲜血,没有掺和着酒水。因为酒瓶是空的。酒瓶的红酒之前被元牌九喝光了。 元牌九,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也没吃过亏。这次,被东方三里砸了酒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问了一句,“小帅胡,你为何喜欢用酒瓶砸人?” 算上元牌九,东方三里已经用酒瓶砸过三个了,次次见血。 但东方三里似乎不喜欢用酒瓶砸人,就很诚实地回答:“酒瓶有些粗暴,其实我不喜欢,太粗暴了,有辱斯文,真的有辱斯文。” “疼……疼啊疼啊……” 元牌九,在东方三里的有辱斯文中,骤然捂住脑袋,歇斯底里的喊。 疼?怎么办?那几个小喽啰,有的去找纱布、止血粉,有的想上前先行包扎。但他们都被东方三里阻止了。 “你们扔我物件,当垃圾一样,扔我物件,我还没算账呢!”他冷冷地告诫,“就算我不是副队长了,我还是厨子,小心我给你们食物里下耗子药!” “不敢,不敢……” “我们是无意的,真是无意的……” 那几个小喽啰是识时务的俊杰,就急忙认错。虽然东方三里被一撸到底,但人家还是影佐祯昭的“侄女婿”啊!东方三里与影佐田子的关系,他们一清二楚。何况,这厨子,太阴了,真要是给自己吃的饭里下了耗子药,岂不冤死? 几个小喽啰一边认错,一边退到一旁,就那么如木柴一般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他们的见死不救,被元牌九视为背叛,“你们,哎呦,疼,不想活了?哎呦,他姥姥,疼死了,你们几个,快去拿纱布止血粉啊,不去,我,哎呦,啊呦,我撤你们职,哎呦,哎哎呦呦……” 这几个小喽啰,分别是第二行动队第一组、第二组的正副组长。一听被免职,就焦躁了,熬个组长容易吗?不但给伏地陌送礼,还给元牌九当孙子,就这么被免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小帅胡也惹不起,无奈,他们就可怜兮兮地望向东方三里,一副家里有八十岁老娘需要养的表情。 东方三里呢,见元牌九的血流的也不少了,就允诺了他们。 那几个小喽啰,一个赶紧去拿止血粉和纱布,剩下的,手忙脚乱,帮助元牌九先行包扎。 包扎,在纱布没被拿来前,最起码需要毛巾吧? 还好,旁边就有毛巾。于是,有个小喽啰便扯下它,三下五除二,裹住元牌九的脑袋。 见状,东方三里苦笑:你姥姥,那是老子的擦脚布啊!唉,可惜,可惜了我的擦脚布! 笑着,笑着,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捋着胡子辫儿,一手把玩着“兵、卒”两颗棋子,逍遥自在的神情。 在他逍遥自在时,在元牌九包扎伤口时,门口渐渐聚集了很多人。而与东方三里相好之人,则踏入房内,询问缘由。 索·白尔德:“小帅胡,你好好的办公室,怎么变成狗窝了?” 韩老蔫儿:“小帅胡,你办公室风水这么好,我还准备搬进来呢,你不能让给别人啊!” 当然,于有鱼也必须掺和进来,否则,对不起他作为东方三里第一对手的名声。 于有鱼:“小帅胡,这么多天了,你还用酒瓶砸人,丁点儿长进都没有!” 说这话时,他是捂着自己脑袋的。他脑袋上的纱布已经去掉了,那伤疤也不疼了,但伤疤处剃光的头发还没长上来,看起来,脑袋像个瘌痢头。于有鱼是很注重个人形象的,无奈,只好假装伤疤还疼,时常用手捂住那秃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嘲讽,使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欢快起来。旁边看热闹的人,时而插科打诨,时而哄堂大笑。 这让元牌九很不满,他摸摸包扎好的脑袋,糙脸扭曲变形,嘶吼:“老子都要嗝儿屁了,你们还笑?看耍猴儿呢?” “是啊,人家就是看耍猴儿。我呢,就是那耍猴之人。”东方三里接上话茬儿。 元牌九真怒了,作为76号名义上一把手丁默邨的小舅子,他可从来没被人这么祸害过!何况,对方还是个厨子! 元牌九气呼呼窜到东方三里面前,用枪抵住他的脑袋,声色俱厉:“小帅胡,你再砸老子一个试试?再砸一个试试?” 东方三里笑了,心道:你个废物,就这点儿本事啊!呵呵,虽然你的要求很奇葩,但老子是个大好人,必须满足你!于是,他又拎起一个酒瓶。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掉包 在东方三里准备再对元牌九下手时,伏地陌急匆匆赶来。 “住手!住手!”伏地陌厉声呵斥,“你们啊,那么大一个人了,咋像穿开裆裤的孩子?” 穿开裆裤的孩子,其内涵就是,不成熟,甚至有些弱智。 元牌九表达了不满:“伏主任,小帅胡用酒瓶砸我!你怎么惩罚他?” 伏地陌一句话就封堵了他的嘴,“你为何抢人家办公室?谁给你权力?” 没人给元牌九权力。元牌九只是在76号肆无忌惮惯了,脑里也没什么是非观念,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就行了。 以前,是;现在,也是。只是,以前别人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都敢怒不敢言;现在,东方三里一个厨子,竟敢摸老虎尾巴。 “小帅胡,就是条不叫的狗!” 元牌九被伏地陌封了嘴,有气没地儿撒,便骂东方三里。老话说,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爱叫。东方三里这“狗”,平日里假模假样的,却喜欢咬人。 喜欢咬人的东方三里也是一肚子委屈,便向伏地陌诉苦。 伏地陌担心他失态后失控,毕竟,这厨子的背景是影佐田子,便招呼他到办公室,与元牌九暂时隔离。 一进办公室,东方三里却表情大变,很神秘地告知昨晚他与穆蓝的交易。 “当真?”伏地陌似乎不相信的口吻。 “必须当真!”东方三里拍着胸脯,言之凿凿。 这次,伏地陌信了,就很了解东方三里的口气,“三里弟弟,莫不是你已经有了妙计?” “可将对方一网打尽!”东方三里打包票。 随后,他就把自己的所谓妙计详细告知了伏地陌。 …… 下午,东方三里先带着元牌九、韩老蔫儿等人来到第11号据点。 红莲、伍灵芝尽忠职守,依然守在这里。 “副队长,你好歹来了,我们都揭不开锅了。”红莲并不知东方三里已经被免职,一见面,就诉苦。 东方三里掏出从武汐汐那里取来的薪水——被免职后,他首先就想到此事,他担心元牌九会为难红莲她们,而韩老蔫儿摆不平,所以,今日来之前,提前准备妥当——先付给她们,然后再告知自己职务变动的情况,“姐妹们,你们以后听韩副队长调遣。” 闻言,韩老蔫儿干咳几声,装模作样地说:“姐妹们,以后,跟着我走,有肉吃,有酒喝,还可去百乐门——” 话到这里,他蓦然意识到失言,便急忙咽下剩下的话,再打个哈哈,掩饰尴尬。 然而,红莲、伍灵芝她们似乎没在意他的失言,只是盯着东方三里,脸色阴晴不定。 东方三里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多讲什么,便代表伏地陌,安排任务:“韩副队长会带着第四组、第五组的兄弟姐妹们,留守此处。而元队长,则带着第一、二、三组的兄弟们,转移药品。” 闻言,红莲终于发话了,问:“你呢?” “我?”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无官一身轻的神情,“我,回家啊!” “回家干嘛?”红莲追问。 “吃饭,休息,高兴了,我就去百乐门,耍上一耍。”东方三里一副大花贼的模样。 嗯——红莲沉吟一下,说:“反正这里也没药品了,我们再待在这里,也没意义。不如这样,你请我们吃顿饭吧?算是你给我们接风洗尘!毕竟,我们投诚过来,当个汉奸走狗的,也不容易,是吧?” 闻言,东方三里呵呵了几声,踱起了方步。 他在考虑,是否把真相告知红莲。按照伏地陌的安排,红莲的第五组,与第四组,晚上就要接受巴正开的狂暴洗礼了。当然,他们只是鱼饵,外围有埋伏。虽无性命之忧,但在对方的强大火力下,受伤难免。 再者,他还有自己的要事:偷偷跟踪元牌九,查看药品的藏匿之处。 思考片刻后,东方三里决定,告知红莲她们作为鱼饵的真相。 于是,他便将红莲拉到僻静之处,叮嘱她们一定要小心,当然,也讲述了为何她们暂时不能离开的缘由,缘由呢,是随便编造的。 但红莲似乎不在意生死,更不会在意接风洗尘,在无人处,她也直言不讳,就说:“你承诺的十根小金鱼呢?” 啊?东方三里这才想起,一直惦记着她们的薪水了,忘记这档子事儿。于是,他带着红莲出门,到大苍蝇旁,从后备箱内取出小金鱼——九根。本是十根,为了套取情报,给了韩老蔫儿一根。 “先欠一根,回头儿加倍补偿。”东方三里陪着笑承诺。 “五倍!”红莲提价。 “十倍。”东方三里更爽快。关键时候,他不想横生事端。 面对他的爽快,红莲似乎想回报一下,就有意无意问:“你们捣鼓一些假药品干嘛?还挺正经的模样!” 假药品?东方三里不解的神情。 红莲:“就房内藏匿的药品,假的啊!我偷偷看过了,全是假的。” 闻言,东方三里一惊,他姥姥,自己竟然差点儿大意失荆州! 此时,元牌九的人正在把药品向汽车上搬运,东方三里就趁机上前,悄悄查看,他姥姥,果然,全是假的,外表一模一样,内里被掉包了。 需要调整计划了。东方三里暗暗心道。不过,表面上的戏,必须按剧本演。 在元牌九的汽车离开第11号据点后,他便来到附近的电话亭,给穆蓝打电话。 东方三里的计策,是想玩一把大的,就是收了穆蓝的钱,再把穆蓝引到坑里。没办法,谁让巴正开让穆蓝当全权代表呢?穆蓝是谁?梅机关的秘密特务。如果把药品的藏匿之地告知她,不出一个小时,自己就会被五花大绑押在影佐祯昭面前。 但药品不能不抢。东方三里查到药品真正藏匿地点后,告知夏红藕,然后夏红藕通知组织,让组织派人偷袭,抢夺药品。反正,他现在没有任何官职,药品被抢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与他也没屁毛关系。 一箭双雕的好事,似乎只是东方三里的一厢情愿,因为他打给穆蓝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而在这时,他瞥见了巴正开的人,悄悄尾随上了元牌九的车队。 第一百五十七章 药品藏匿地点 东方三里明白了,穆蓝也在玩自己。人家与自己交易,只是个幌子。他不明白的是,第11号据点,是巴正开的人跟踪自己得知,还是通过其他方式。 但现在,东方三里懒得思考那些破事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真正的药品藏匿地点。 在电话亭,他快速捋了一下思路:元牌九带人押送药品,韩老蔫儿带人埋伏在第11号据点,于有鱼带人埋伏在据点之外,沙心心、秋樱子和宁月儿在大钟酒店看管文海。 这几人,只有沙心心、秋樱子和宁月儿她们似乎与药品一事无关。但东方三里判断,看管真药的,就是这几个看似无关之人。这是排除法,排除了看管假药的于有鱼、韩老蔫儿和元牌九后,就剩下她们了。 …… 东方三里返家,华灯初上。 夏红藕正在焦急等待。她告知东方三里,组织那里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方三里没来得及吃饭,就换上衣服,“你在家,关灯,不要出声。记住,任何人来,不要开门;任何人打电话,不要接。” 叮嘱了夏红藕后,东方三里到院内,打开窨井盖儿,施展缩骨功,跳入其内。 窨井内,一如既往的臭不可闻。东方三里辨别方向,向大钟酒店那里奔去。 大钟酒店,伏地陌依然作陪文海,笙歌燕舞。舞女们,依然是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的人。舞女们尽情扭动腰肢,文海也翩翩起舞。 为了助兴,伏地陌还邀请了百乐门的当红歌星“小黄莺”。 小黄莺的歌声,比真的黄莺还优美动听。 在靡靡之音中,文海也会吼几嗓子。 文海如此兴奋,伏地陌也不会闲着,时不时就问一句有关共产党方面的话。 每当此时,文海就沉浸在靡靡之音中,或者是跃入舞池,左拥右抱。 无奈,伏地陌只好再度静候时机。 伏地陌有耐心,因为文海太重要了。如果文海能交代,那就能把整个上海地下党一网打尽。那功劳,可是大大的! 就在这靡靡之音和莺歌燕舞中,东方三里来到大钟酒店的地下管网。 大钟酒店的地下管网出口,在楼后有一个。东方三里,就是从这里现身。这个出口,位于草丛当中。附近,就有沙心心的人在埋伏。 沙心心的人,东方三里清楚在哪个方位。之前,为了救文海,他已经打探清楚外围人员的藏身之处。 但东方三里就是玩灯下黑。这个出口,旁边是一株月季花。月季花,正好能遮挡特务的视线。果然,东方三里现身后,那特务毫无觉察。 再者,东方三里施展了缩骨功,只有一尺半高。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大肥猫呢! 大肥猫就大肥猫,东方三里效仿大肥猫,飞也般爬上大钟酒店楼后的排水管,眨眼间,爬到楼顶。 楼顶是坡顶,就没有特务隐藏,因而,很安全。 东方三里打开阁楼的天窗,向下窥探:狼藉不堪,全是杂物。阁楼是杂物间,灰尘遍布。 进入阁楼,东方三里悄悄贴到门后,先倾听门外动静:静悄悄的,毫无人迹。 打开门缝,他再将脑袋探出,阁楼下,是三层楼道的平台。 走出门,从简陋的台阶下到平台;再从平台下到楼道。 然后,他向左向右窥视:整个走廊,阴沉沉的,丁点儿灯光都没有。 这不对,正常情况下,药品应该放在三层。 一层主要是大厅,还有厨房、仓库等。二层主要是管理人员办公室及会议室等,还有三个总统套房,总统套房,那是为贵客准备的。毕竟,这酒店不接待外客,只内用。而三层,才是普通客房,全是客房。 东方三里已经获知,总统套房,文海一套;伏地陌一套;沙心心一套。那么,秋樱子、宁月儿及其他特务呢?只能是三层客房内。 药品如此重要,不出意外,应该是秋樱子和宁月儿亲自看管。 想到这里,东方三里就冲着漆黑的走廊喊了一嗓子,“嗷——” 喊声,标准的鬼哭狼嚎。虽然就一声,但足以在走廊内回荡了。 喊声未落,几个房间就冲出了特务,全拎着枪,吵吵嚷嚷的,“谁?谁?谁?” 他们当然看不到东方三里,因为东方三里此时依然是大肥猫般大小。但东方三里扫到了秋樱子和宁月儿窜出的房间。她们二人前后脚从9号房间现身,且身后是数个特务。 9号房能藏那么多人吗?东方三里起疑了。普通的客房,都是标间,至多藏个四五人。这还不算大量的药品。单是药品,能塞满一间房呢! 考虑到这个问题,东方三里就悄悄返回阁楼,再从天窗爬到楼顶,并走到9号房的顶部。 9号房的后窗周围,既没有排水管,也没有窗沿,更没其他什么突出物。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掏出壁虎爪,抓着外墙,慢慢向下,下到后窗旁。 随后,他隔窗查看:秋樱子、宁月儿和特务们都返回房内了,但他们有的留在9号,有的去了两侧的8号和10号,原来,8、9、10号房,全被他们打通了。而药品,就在三个房间堆放。 他姥姥,终于找到你们了!东方三里暗自窃喜。 …… 回到家中,东方三里吩咐夏红藕,迅速上报组织,按照计划行事。 计划步骤是: 首先,控制索·白尔德。今夜,索·白尔德在家。届时,安排人手阻挡他不出门即可。没了索·白尔德的沙心心,容易中计。 其次,调走伏地陌。先给伏地陌打电话,声称控制了他家人,然后切断他家与外界的电话线。伏地陌担心家人安全,必定回家,还会带走一部分特务。 第三,歼灭埋伏在大钟酒店外围的特务。而特务的埋伏地点,东方三里画了一张简易地图,让夏红藕转交给组织。 第四,救文海。派人爬上二楼后窗,干掉看押的特务,再把文海从后窗放到地面。 第五,惊动沙心心。救出文海后,闹大动静。沙心心丢了文海,没有索·白尔德在场的情况下,会带领大队人马追击。 最后,抢夺药品。等特务们追文海去后,我们的人冲入酒店,动用重型武器,抢夺药品。 实施这个计划,必须倾尽我党在上海的全部武装力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举进攻 即便计划周详,但具体实施过程中,还是发生了意外。 在调伏地陌回家时,伏地陌是老江湖,根本就不相信。甚至,判断出我党意图,竟然加强了戒备,又秘密函调76号行动总队的总队长“常长昌”来支援。 常长昌答应,会亲自带第三行动队支援。但那老小子,一向是说话不算话,因此,在伏地陌等到了送信的自家下人后,他的影踪还是遥遥无期。 下人送信,是我党在第一次调伏地陌回家的任务失败后,再一次采取的措施。 原来的计划中,没有挟持伏地陌家人的环节。但见伏地陌不中计,无奈,只好控制其家人,让一个下人送信。 在这次攻入伏家的过程中,由于伏家的警卫队火力凶狠,我党损失了几个同志。 然而,那几个同志没有白白牺牲,这次我党不但歼灭了伏家的警卫队,还成功调走了伏地陌。而且,伏地陌为了家人的安全,在回家时,从大钟酒店带走了很多特务。 伏地陌离开大钟酒店后,我党就继续按计划进行,及时秘密清除了埋伏在外围的特务。 但在攀爬上二楼后窗,准备悄悄救文海时,又出现了意外。 意外就是,沙心心出现在文海的套房内。 按照东方三里之前获得的情报,文海房内,有四个男特务整夜看守。但伏地陌临走之前,特意交代沙心心,让她亲自看管文海。 沙心心非常枭狠,那罗刹红姝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在我党救援同志攀爬后窗时,她一枪一个,绝不含糊。 还好,东方三里有备用计划,于是,我党相关负责人就电话通知看押索·白尔德的同志,让他们火速押着洋白菜到大钟酒店。 索·白尔德到酒店门前时,沙心心当即放弃了文海,到前门去救那洋白菜。 趁此时机,我党同志强攻,进入后窗,然后救走了文海。 得知文海丢了,沙心心立即加大火力,想抢回索·白尔德。 而索·白尔德,则被押着,火速离开。 这一下,沙心心气的七窍生烟,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于是,她便招呼楼上的宁月儿,带着大队人马,兵分两路,一路追击文海,一路去救索·白尔德。 沙心心的人消失在夜色中后,我党提前埋伏在大钟酒店旁的同志,涌入酒店,用强大的重火力击溃留守的秋樱子,顺利抢夺了药品。 秋樱子不甘心,带着残兵败将,冲出门外,正好遇见了来支援的常长昌。 常长昌是李士群的铁杆心腹。之前,如果不是伏地陌用一只眼换了李士群一条命,现在他就应该是76号的三把手了。 常长昌的性格与伏地陌正好相反,这老小子,是个伪君子。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能把死人说活,但就是不办实事,还一肚子坏水。 这不,他答应来支援伏地陌,但足足晚到了两个小时。 就这也算了,这老小子一见面,得知药品被抢,文海被救,不是及时追击,反而双手插腰,颐指气使地训斥秋樱子。 秋樱子何等之彪?再者,她是警卫总队的人,不是常长昌的手下,在被训斥时,就怒骂一声,然后带着自己的人,仓皇而去。 “你——你个死妮子,气死老子了!” 望着秋樱子的背影,常长昌气急败坏状。即便如此,他也没吩咐手下去协助捉拿共产党,而是全部入驻大钟酒店,美其名曰:摸排共党卧底。 大钟酒店有共产党卧底?呵呵,反正,酒店的人倒霉了。 大钟酒店,也就是沙心心这边,损失惨重,一败涂地,元牌九那边也不好过,狼狈不堪,丢盔弃甲。 无论是元牌九,还是韩老蔫儿、于有鱼,他们都在认真执行伏地陌的计划。 元牌九真以为伏地陌看重自己,给自己一个立功受奖的机会。这功劳,太简单了,只需把药品秘密送到第12号据点就可以了。 12号据点,是伏地陌新建立的,就是红莲那个面粉批发铺。 红莲等人投诚后,那里闲置出来。伏地陌发现那里位置非常巧妙,易守难攻,就充分利用,当作第12号据点。 在第12号据点,元牌九坐等功劳。伏地陌说了,三日,只需看管三日,就是大功。 然而,他姥姥,当夜,元牌九他们就被人偷袭。 偷袭他们的人全都是蒙面人。但那一水的的美式装备,就是元牌九这个二流子,也心知肚明,来者是巴正开的保安队。 知道对手身份又如何?挡不住啊!何况,对方势在必得,又是重机枪又是炸药的。 挡不住怎么办?跑啊!于是,元牌九就身先士卒、率先垂范,第一个跳过后墙,窜上那独木桥。 长官都溜了,小喽啰们就更要溜了。结果,所有人一窝蜂地扑上独木桥。 桥窄,且年久失修,一时间,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然后,咔嚓一声,桥断了。 元牌九及一众特务落入水中。河水不深,只能及腰。但就是这个深度,很要命。 潜入水中隐藏吧,如果不露脑袋,会被呛死,因为河水全是黏黏糊糊的,满是人体直肠排出的内容。如果露脑袋,正好成为人家的活靶子。 既然如此,那就拼命向对面冲!可特务们的腿抬不动啊,那腿,不在污泥中,胜在污泥中,每迈出一步,都会耗费好几斤的能量! 但终于,一部分特务逃出生天。凡是侥幸逃出的,全都是中统和军统叛变过去的。这些人,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会一些逃生本领。 那些原先是地痞流氓的特务,要么被活捉,要么殒命在那条河——哦,准确而言,是那条污水沟内。他们这时才明白一个道理:技多不压身! 在元牌九屁滚尿流时,于有鱼却在潇洒的玩钢笔。话说,这个招牌动作,自被东方三里砸了脑袋后,一直没玩。 现在,他脑袋上纱布去了,又理了一个新发型,遮盖住那伤疤之处。 当然,金丝眼镜也必须戴上,斯文也必须假装,否则,如何与东方三里对抗? 就是太无聊了,该来的,总不来。 无聊的,还有韩老蔫儿。他在据点之内,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独自抽烟,喝闷酒。 起初,他还想威风一下,指挥第四组和第五组的人,这个那个的。可无论是红莲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老棒槌这些男子汉大豆腐,无人鸟他。 非常尴尬!尴尬至极的韩老蔫儿,无奈独坐一旁,盼望着偷袭者们赶紧到来,届时,他也好抽个冷子,打猛牛黑枪,夺回海棠。 时间飞逝。 终于,枯坐冷板凳的于有鱼和韩老蔫儿接到命令,立即撤回洋行大厦。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官一身轻 在特务们一团糟时,东方三里却酣睡如猪。 直到次日,日上三竿,他才被电话声惊醒。伏地陌的电话,让他火速到洋行大厦。 去洋行大厦?还火速?你姥姥的独眼龙,老子不是后勤科科长和第二行动队副队长了。东方三里嘟嘟囔囔的,慢条斯理起床。 他现在是无官一身轻,真“轻”,今日,干脆上边套一背心,下面穿一大裤衩,脚上是拖鞋,然后,骑着大苍蝇,晃晃荡荡,去上班。 阳光很好,好的能把人烤熟,好在东方三里穿的很清凉,还有拉风的大苍蝇。 半路上,他时不时停下来,买根冰棍儿压压惊,在野棋摊儿帮人走一两步棋,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但终于,东方三里还是到了,似乎抵达洋行大厦,是一件焦心之事,他还叹息一声。 叹声未落,有人喊他,“小帅胡,你想干不想干了?这么晚才来?!要是你每天都这样,黄花菜都凉了。” 不用看,东方三里就知道,是三胖。三胖这小子以前在自己面前比孙子还孙子,现在呢?就是大爷,大爷的大爷! 东方三里懒得瞟他一眼,只是抛给他一句,“你姥姥的三胖,我就来晚了,故意的,怎么的?我不想干了,你去给独眼龙说说,让我回总部吧!” 他的话有些不鸟天不鸟地,三胖还算识趣儿,就没有自讨苦吃。 打发了三胖,东方三里优哉游哉上楼,到会议室。 会议室内,沙心心、秋樱子、宁月儿、于有鱼、韩老蔫儿、武汐汐,还有索·白尔德,都在座。 索·白尔德,东方三里专门交代过,勿伤性命,因而,昨晚,我党同志在执行完任务后,就把他送回家了。 东方三里还看到了各队的正副组长,包括新投诚的红莲和伍灵芝。 但伏地陌却不在场。按照韩老蔫儿的说法,独眼龙是刚出门,说是梅机关打的电话,让他去接。与东方三里,一个是前脚出,一个是后脚进。 东方三里很有自知之明,就落座在角落里。 “小帅胡弟弟,你坐那儿干嘛?来来来,来哥哥身旁。”韩老蔫儿很亲切,指着身旁一张空着的椅子,似乎专门为他所留。 “蔫儿哥,我就是个厨子,你们都是长官,我没那资格啊。”东方三里谦让。 “什么长官不长官的,都是兄弟,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韩老蔫儿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蔫儿哥,你就别让我丢人现眼了。”东方三里一再谦让。 无奈,韩老蔫儿只好作罢,但似乎依然是好哥哥,他干脆坐到了东方三里身旁,并主动介绍相关情况—— 文海被救,药品被劫,于有鱼和韩老蔫儿无功,元牌九被袭击,均与东方三里预料中的大致相同,唯一没想到的是,元牌九被人活捉了。 “元牌九被活捉了?呵呵,好啊,妙啊!”东方三里情不自禁的感叹。 他的感叹,引来别人的敌视,为何?像沙心心、秋樱子和宁月儿她们,与元牌九是兔死狐悲的心情。 沙心心:“小帅胡,大家死的死,伤的伤,为何你屁毛儿都没掉一根?” 东方三里:“我没资格掉屁毛儿啊,我就是个厨子,我的任务是做饭,不是吗?” 沙心心:“你——哼,我怀疑你是共党卧底。” 东方三里:“你才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你号称76号第一杀手,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罗刹红姝’,我坚信,你的‘威名’不是别人拍马屁给的,而是依赖实力得到的!” “可是,伏主任在的时候,丁点儿事儿都没有,伏主任一离开,文海就被救走,药品也丢失——我想,任谁都会怀疑你的。” “这么说吧,扳着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你在从中捣鬼,为何?那真药的藏匿之处,只有你,还有你的人,知道。我们知道什么?我,蔫儿哥,咸鱼哥,包括身陷囹圄的元牌九,都在傻不拉几的拼着小命儿看管那假药呢!” “是是是,我们都是无辜的……” “对对对,要不是大钟酒店出事,我们嗝儿屁了,都不知自己是傻子……” 在座之人,包括韩老蔫儿、于有鱼等人,都有感而发。 沙心心气的,拍案而起,怒视众人。 她的枭恨,深得人心,立时吓住了一部分人。 但有不鸟的,比如东方三里,他捋着胡子辫儿,漫不经心地反诘:“心心妹妹啊,你这叫什么?猪八戒倒打一耙呢?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还是恼羞成怒呢?” 沙心心在嘴皮上斗不过东方三里,就被气的嘎咕嘎咕的。然后,她的手下就帮腔儿,首先是秋樱子,一阵恶言恶语,但均被东方三里轻猫淡写的怼回去。 其次是宁月儿,她的言辞倒是没那么苛责,但也很生气。东方三里呢,却来个风轻云淡,打了几个太极,就又怼回去了。 东方三里出了风头,打嘴仗占了上风,得了风头,让于有鱼很不爽,这时,他要是不怼东方三里几句,似乎对不起他作为第一对手的身份。 于是,于有鱼就摘下耳朵上夹着的钢笔,一边在手里把玩,一边看似无恶意的聊天:“小帅胡,元牌九装运药品,哦,就是那假药的车,离开第11号据点后,你打了个电话,就在11号据点附近的电话亭。” 他的意图,东方三里心知肚明,便解释:“我给穆蓝打电话。” “怪不得,怪不得呢……”于有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的话,意味深长。 “呵呵,咸鱼哥,你也别玩心眼儿,你们埋伏在一旁,我一清二楚。我敢在你眼皮底下打电话,那必定是伏主任安排的。” 说着,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把转移药品(假药)、引巴正开上钩的“计策”叙述一遍,不过,他叙述时,绝口不提这是自己的建议,而是把“功劳”拱手让给伏地陌。 “对,是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伏地陌匆匆进入会议室,并传达李士群、丁默邨和影佐祯昭的指示,“彻查特别行动署的共党卧底!” 闻言,东方三里一脸茫然,问:“主任哥,这与我没关系吧?” “有!”伏地陌随口而言,但立时补充说,“有事,我找你。” 伏地陌的意思,是想让东方三里作为代表,与巴正开谈判,谈判目的,是要把元牌九讨回来,没办法,丁默邨催的紧! 第一百六十章 大胆的谈判代表 被邀请当谈判代表,东方三里倒是出乎意料,就问:“我就是个厨子,为何是我?” “你最合适啊!”伏地陌有求于他,就语气和蔼,独眼内闪烁着温暖的光,“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和穆蓝是校友,老熟人;二是别人都憋一肚子气,去谈判,用枪吗?呵呵……” “主任哥,你没见过吗?穆蓝那死妮子,不知为何,整天想方设法的把我往死里整!”东方三里是真心想退掉这差事,他盘算好了,还是当个简单的厨子安全,也好办自己之事。 东方三里的反应,似乎在伏地陌预料当中,于是,他就笑笑,笑的像狗尾巴草,说:“男子汉大豆腐,岂能惧怕一个小妮子?何况,三里弟弟,你是我重点培养的精英。不但我看好你,就是影佐机关长也非常看好你啊!” “主任哥,你重点培养我的方式,就是把我一撸到底?这倒是很新鲜呢!”东方三里突然间又改变主意,想去当这个代表了,于是,就讨价还价。 果然,伏地陌很“聪明”,立时明白他的用意,便说:“你现在就是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就是副队长,也是暂时委屈,回头儿,你就是正队长。” 东方三里脸色一喜,但随之拒绝了这个职务,他要求恢复自己后勤科科长的职务。 伏地陌沉吟一下,当即允诺。 “我要全权负责一切工作。”东方三里担心伏地陌耍花招儿,就提条件。他明白,对于伏地陌此等真小人,没必要客气。 “你是科长,你不负责谁负责?要不然,只拿薪水,让别人承担责任,别人也不乐意,是吧?呵呵……”伏地陌被逼的无路可退,只能允诺。 如此,东方三里才舒口气,便作为伏地陌的代表,准备与穆蓝谈判要人。 当然,在谈判之前,他必须到厨房那里,显摆显摆。 走出办公室,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来到厨房。 厨房内,几个厨子正在忙的热火朝天,毕竟,午餐时间快到了。 三胖,却没了往日的勤快和卑微,他站在一旁,指手画脚,还吆五喝六的。看见东方三里,这小子更来劲了,呵斥:“小帅胡,你干点儿正事儿行不?你还是厨子吗?我看你比伏主任排面儿还大啊!”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地笑,回答:“三胖啊,伏主任喊你去。” 嗯?三胖一怔,反问:“小帅胡,你,少来啊!蒙我?伏主任喊我干嘛?” “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再次负责后勤科啊!”东方三里笑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捋都捋不住,“哦,对了,我现在又是后勤科科长了。” 似乎不相信的神情,三胖一溜儿小跑去了。 很快,那小子返回,一脸沮丧,还战战兢兢的模样。 见到东方三里,他弱弱的口吻:“三里哥,我,我刚知道你,你又是科长了,我——” “打住,我可不是你的三里哥。我是小帅胡,不是吗?我还是个排面儿比伏主任大的厨子,不是吗?”东方三里一副睚眦必报的态度。 果然,三胖吓着了,虽然他现在还是副科长,但没了权的副科长,与普通的厨子也无区别,因此,这小子就再次变成了以前的怂蛋“三胖”,对东方三里又是恭维又是自我检讨。 东方三里呢,就是想震慑一下这小子,他才懒得真计较,与此类人计较,那他就输的一干二净了。震慑到位,就可以。 于是,他在教诲一番后,命令:“去,到仓库,提两瓶上档次的红酒。” “是是是……”三胖唯唯诺诺,屁颠而去。 酒提来,三胖很恭敬的双手奉上,顺带着,还有仓库钥匙。 “把饭做好,把兄弟们伺候好!”东方三里叮嘱。 “是是是,科长放心,三胖我唯科长马首是瞻!”三胖马屁声声。 东方三里再也懒得理睬了,就拎着红酒,到巴正开的地盘,去拜访穆蓝。 毕竟都是在洋行大厦内,东方三里很快就到了穆蓝办公室前。 穆蓝大门敞开,但房内无人。 东方三里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入内,先把红酒放在茶几上,然后肆无忌惮坐在办公桌后的精致楠木椅上。 女人的办公室,特别是穆蓝的办公室,与男人的大不一样,这里不但逸散着女人味,还流露着别致的韵味。 东方三里先扫视一圈,再把目光凝聚在办公桌上,然后,随手翻阅桌上的文件。文件都是洋行的正常贸易文件,没什么特别。于是,他把目光盯在抽屉上。 打开抽屉,就过分了!但东方三里想试探一下,万一有发现呢?反正,他已经过分了,作为一个初次拜访者。 东方三里扫一眼门外,无人,你姥姥,玩一把大的吧!于是,他就准备打开抽屉,然而——然而——然而,他多想了,人家的抽屉有暗锁,紧紧把抽屉锁住。 假如抽屉没锁,就证明,内里没有什么秘密,但现在,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于是,东方三里更想打开抽屉。但他今天穿着简单,什么秘密工具都没携带,于是,便扫视房内,想寻个什么物件。 物件,有,办公桌上的杂物格内,有几个发夹。发夹有粗有细,颜色不一。 东方三里挑选一个不易掉色的细韧发夹,在手里把玩,一边把玩,一边扫视门前走廊内走过的职员。 随后,他把手放在抽屉前,准备开启,但就在这时,从门前经过的一个女职员,突然驻足,警惕地打量他,然后一脸惊诧,并捂住嘴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随之,她冲入房内,呵斥:“小帅胡,你偷东西?”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机会失去了,无奈,便缓缓起身,来到那女职员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先悄悄把发夹放回杂物格,再故作惊讶地反问:“妹妹,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你?小帅胡,大名鼎鼎!”女职员的话中带着嘲讽,“大花贼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闻言,东方三里苦笑,心道:我明明是个斯文之人,什么时候落下个大花贼的臭名?但无可奈何,只能亲昵询问:“妹妹,你芳名?” 对方,沉吟一下,还是扭扭捏捏告知了,“什么嘛,还芳名,我就是那个芳芳嘛,就那个柳芳芳,柳树的柳,芳草的芳,哎,对了,小帅胡,我名字好听吗?” 话毕,柳芳芳就热情地凝视东方三里,期待他的回答。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赋诗赞颂: 柳生绿来柳生烟, 芳草碧碧芳华天。 —— 可惜,他摇头晃脑准备赋后两句时,穆蓝进门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就是个正牌特务 见到穆蓝,柳芳芳就一反刚才的扭捏,像一个碎嘴婆子一般,向穆蓝揭发东方三里。 穆蓝无所谓的神情,示意柳芳芳出门。 柳芳芳刚出,穆蓝就随手把门带上了。 “蓝妹妹,我没啥事,不用关门,不用……” 莫名其妙的,东方三里有些紧张,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呢?来谈判,是光明正大之事。 然而,穆蓝却神秘至极,悄声低言:“隔墙有耳,特务遍地。” “可是,我就是特务啊!”东方三里很坦承的摊手,“我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特务,你这么一来,搞的我像个假特务一般。” “不是吗?”穆蓝把文件放在桌上,盯着红酒,漫不经心问。 “当然不是!”东方三里一脸正气,拍拍胸部,“我就是正牌特务!” 嗤——穆蓝睥睨的轻笑,然后转移话题:“酒是你的?” “是,一点儿薄礼!对了,我是伏主任的全权代表,”东方三里一副正牌特务的神情,“我是来谈判的。” 谈判?穆蓝妖娆一笑,开启一瓶红酒,又斟了了两杯,一杯东方三里,一杯她自己,然后才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说:“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呢!” 兴师问罪?东方三里一怔,随之连连哦了几声,“你是说,你不守诺那件事吧?” “三里哥哥,是我不守诺吗?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在电话机旁守了几十个小时,坐的屁股都僵硬了,你电话呢?一个都没有!”穆蓝是猪八戒倒打一耙,说着,还气呼呼的神情。 东方三里笑笑,不想浪费口水了,就开门见山:“蓝妹妹,我就表明来意吧,用元牌九换猴子。” 穆蓝笑了,妖娆的笑,说:“猿和猴,不都是一类货色吗?有什么可换的?” “呵呵,蓝妹妹还很幽默嘛。”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干笑着说,“元牌九,你说人家是‘猿’,也是啊,本就是畜生嘛!可你们的猴子呢?要是让老巴听到了,会不会修理你?” ——猴子,是巴正开的侄子,因为长相特像猴子,便得绰号“猴子”,然后,再无人喊其大号,甚至他的大号,都被人遗忘了,包括他叔叔。 猴子是大本钟洋行保安队第二分队的分队长。在巴正开运送药品出城那晚,是他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巴正开的人才不至于全军覆没。但结果是,猴子落到了伏地陌的手里。 而当时,伏地陌带的是鬼子兵,因此,猴子就被鬼子兵带走了,押在梅机关。 这也就是伏地陌为何让东方三里当谈判代表的真正原因—— 丁默邨催着伏地陌,务必把元牌九救出来。虽然丁默邨是个牵线木偶,但好歹人家是表面上的一号人物,瘦死骆驼比马大,伏地陌自认惹不起,最起码现阶段惹不起。因此,救人是必须的。 但是,要想救回元牌九,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换人,用猴子换。可猴子在梅机关押着呢,鬼子会轻易放人吗?就为一个死不足惜的元牌九,显然,鬼子不会! 怎么办?伏地陌就想到了东方三里。东方三里在影佐祯昭面前有排面儿啊!不过,在安排任务时,伏地陌耍了心眼儿,他没告知东方三里猴子关押之处,但也没说谎,只是略过了那一段。 东方三里呢,以为猴子在76号关押,便落入圈套。 而这圈套,是穆蓝为他解开的。穆蓝根本就不怕巴正开修理,只是自顾自言,“猴子呢,关押在梅机关,小帅胡,你有本事把人讨出来吗?” 梅机关?东方三里捋胡子辫儿的手静止不动了,但脸上的笑依然是斯斯文文,似乎看不出异常。 穆蓝是何许人?当即意识到了,就直揭伤疤:“小帅胡,被独眼龙耍了吧?独眼龙只让你当代表了,没告诉你猴子关押在梅机关吧?” “呵呵……我既然是全权代表,我必须全部知道,否则,怎么可能当全权代表?”东方三里不示弱的模样,最起码,嘴皮子如此。 “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从梅机关讨出来猴子吗?”穆蓝不可捉摸的笑。 “不然呢?”东方三里还给她一个不可捉摸的笑。 穆蓝轻品一口酒,若有所思。 见状,东方三里也不再言语,而是一边品着酒,一边眺望窗外。 房内静默。 终于,穆蓝打破了安静,问:“你和影佐田子是怎么回事?” 嗯?东方三里一怔,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与影佐田子的关系,众人皆知,包括穆蓝。但现在,他实在不解穆蓝为何问这件事。 “无可奉告。”东方三里拒绝回答。 “必须奉告,事关我家小藕。”穆蓝一副正义表姐的模样。 “我和夏红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东方三里荡开话题,书归正传,“你就向老巴汇报,人,换,还是不换!” 穆蓝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直截了当:“我现在就告诉你,人,不换!” 嗯?东方三里目视而去,穆蓝的目光鬼魅难测,脸上的笑容却很单纯,就如邻家小女孩儿。他判断不出穆蓝的企图,就以退为进,“既然如此,那我直接去找老巴。” “祝你顺利!”穆蓝一副送客的模样。 东方三里没言语,放下酒杯,步向门口。 “你的酒,不带走吗?”穆蓝似乎不想无功受禄。 “就是两瓶酒而已。”东方三里放慢脚步,手指那酒,“在仓库里,这酒,不计其数,我随便送人,随便喝。” “吹吧你!就你一个厨子?”穆蓝不相信。 “不瞒你说,我又是后勤科科长了。”东方三里很自豪的神情。 “嗯,不错,又可以大展身手,捞一笔了!”穆蓝不屑的口吻。 “唉,没办法,哥哥就这么鸟!”东方三里似乎不鸟都不行的口气。 望着东方三里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穆蓝噗嗤笑了,然后轻叹一声,说:“小帅胡,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向巴总经理汇报你的要求。” “不必了!”东方三里大手一挥,“老巴的办公室,我又不是不知在哪儿。” “你觉的,你能进去巴总经理的办公室吗?退一步讲,你能进去,他能相信你吗?”穆蓝轻蔑的笑。 东方三里肯定清楚巴正开对他的态度,再加上巴正开又刚被伏地陌耍了,那气,可以冲天!于是,他就无奈的笑笑,问:“什么忙?我怎么帮?” “帮我照顾小藕。”穆蓝这个要求似乎不高,但随后的要求就高了,“让小藕住到你家,光明正大住到你家。” 闻言,东方三里凝视穆蓝,判断她的真正用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全门前 然而,穆蓝只是笑,看似单纯的笑。 东方三里愁眉紧蹙:“为了夏红藕安全,还是不住我家吧?!毕竟,我是个汉奸走狗,万一,有人起了歹心,伤害她怎么办?” 穆蓝没有言语,依然是笑,看似单纯的笑。 东方三里明白,人家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他沉默了。他犹豫不决。他再三考虑,是否有两全之策。 没有两全之策,于是,东方三里便婉拒:“蓝妹妹,这样吧,容我考虑考虑。” 穆蓝笑的不置可否模样。 东方三里转身出门,直奔巴正开办公室。 巴正开办公室,是在四层的最左边。但他的办公室,一般人难以进入,因为在走廊上,加装了一道安全门。安全门外,有保安队的人把守。门内,也有流动哨。 东方三里自认为不是一般人,就在抵达那安全门后,对看守的人说:“兄弟,请上报总经理,就说东方三里有要事求见。” 看守的人,有两个,一个绰号扁头的,掏出枪,冷冷说:“小帅胡,你有个屁事?对了,今儿见到你,咱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吧!” “兄弟,我和你初次相识,有什么老账?能有什么新账?”东方三里尽量忍着气,和蔼可亲状。 “我,不是我!明白不?”扁头用枪指着自己的鼻子,很郑重的话,“我,代表的是整个保安队,明白不?” “不明白!”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故意逗对方。 这时,另外一人,绰号豆角的,很深沉的叹息一声,眼睛盯着东方三里,说:“也难怪你明白不了,厨子嘛!” 但扁头没有轻视厨子,就提醒同伴儿:“千万别小看小帅胡,这小子,看似斯斯文文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坏的很!老是用酒瓶砸人!” 豆角依然不在意,抽出一根烟点燃,在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一个个圈圈,这圈圈,几乎都冲着东方三里的面部而来。 这是明显的侮辱。东方三里岂能不知?但他今日有事在身,需要面前的看门狗让道,就只能陪着笑,说:“兄弟,我今日前来,是想为巴总经理排忧解难,耽搁了正事,巴总经理怪罪,你们可吃不起啊!” “你一个厨子,能有什么正事?”豆角再吐出一串圈圈,圈圈依然冲着东方三里而去。 东方三里的眼睛里凶光一现,瞬间消失,没办法,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能强忍,于是,就干脆直言:“猴子的事儿。你们给老巴递个话,就说我能救出猴子。” 你? 扁头和豆角不约而同目视东方三里,一脸惊诧,万万难以相信的神色。 “你——不就是个厨子吗?”扁头半信半疑问。 “我在洋行的身份我就不提了,你们也知道,那是虚的。”东方三里很坦承的话,“我呢,准确而言,是76号特别行动署后勤科科长。”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他还特别强调,“不是副科长,是正的,正科长!” “你不被一撸到底了吗?”扁头追问。 你姥姥,东方三里暗自心道,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子被撸,跳蚤虱子都一清二楚,但老子高升,人人关上耳朵。无奈,他只好解释,“官复原职了!” “这意味什么?你们说,意味什么?我被撸去职务,仅仅一两天,我就官复原职,意味着什么?”东方三里自问自答,“长官重视啊!” “这么说吧,我今天来,是特别行动署的特使,代表着伏主任,”东方三里提高了声调,“麻溜的,去,给老巴打个招呼。” 他的话,让豆角很反感,你一个厨子,就是后勤科科长,还是厨子,装什么大尾巴狼?何况,你又不是我们的厨子,不是我们的后勤科科长,于是,他就故意喷出一串烟圈后,以咳嗽之名吐了一口痰,那痰,“不小心”向东方三里的脚落去。 东方三里今日穿的是拖鞋,就那种人字拖,因而,那痰,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脚背上,注意,不是鞋面,而是赤着脚的脚面。 好恶心!恶心的东方三里差点儿呕吐。 这时,他不忍了,一把抓住豆角的脑袋,直接就摁到自己的脚面,恼羞成怒说:“你姥姥,舔干净!” 豆角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呢:什么情况?为什么眨眼间我就被摁倒在地了,为什么我的嘴巴会贴着一个臭脚?为什么……如果不是东方三里揪着他的脑袋当抹布一般在脚面上擦拭,估计豆角就会十万个为什么了。 东方三里把豆角的脑袋当抹布,实属无奈,那痰太恶心了,在脚上多停留一秒钟都恶心的想跳楼,可豆角不是积极主动了事,反而在那里十万个为什么,你姥姥,只能擦拭了,用脑袋。 见状,扁头反应过来了,急忙用枪抵住东方三里的脑袋,呵斥:“住手,住手,小帅胡你姥姥,再不住手,老子爆了你的狗头。” 东方三里根本就肆无忌惮的模样,又用脚在豆角的衣服上蹭,没办法,用那脑袋当抹布,他姥姥,越擦口水越多,全都是豆角的口水。 嗯,还是衣服好,东方三里的脚面很快就蹭干净。 即便如此,还不能罢休,他又疾步到洗手间,寻个水龙头,哗哗对脚面冲洗…… 在他认真冲脚时,一群人蜂拥而至,为首者是山鬼。 “小帅胡,欺人太甚了吧?!”山鬼叱问。 东方三里手指豆角,说:“你问问他,他干了什么恶心事?” 豆角振振有词:“小帅胡欺人在先,硬闯安全门,我和扁头阻挡时,不小心吐到他脚上一口痰。” “他硬闯安全门,”豆角强调,还睁着眼说假话,“小帅胡口中嘟嘟囔囔,说要教训教训巴总经理。” 好吧,豆角成功挑起了愤怒,跟随山鬼来的人,全都嗷嗷怒骂,非要暴揍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依然是无所忌惮的神情,只是专注的冲脚洗脚。 而山鬼,则用手势制止了手下人的哄嚷,然后对东方三里说:“希望你能给一个合理的说法,也好让我给兄弟们个交代。” 然而,东方三里答非所问:“老哥,有香皂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难言之隐 香皂,有,但东方三里的态度引起众人不满,于是,就又嗷嗷的,脏话漫天飞。 倒是山鬼,作为保安队第一分队的分队长,还是有一定的风度,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徒,便吩咐手下取了一块香皂。 东方三里用香皂认真清洗脚面,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唉,太有辱斯文了,太有辱斯文了……” 脚面洗净,他还嘟嘟囔囔,为自己的脚面粘上腌臜物而感到掉价儿。 但终于,他还是扯上正题,简单叙说一遍发生冲突的过程。 “唉,这事儿,太有辱斯文,太掉我身价儿。”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山鬼目视他,略作沉思,便道歉:“东方先生,抱歉了,兄弟们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他们就是个屁,我岂会与屁过意不去?”东方三里傲娇的口吻,“但我刚才说了,我是来帮助老巴的,希望你能把我的来意上报你们总经理。” “抱歉,巴总经理今日公干外出。”山鬼告知。 “何时返回?”东方三里追问。 山鬼摇摇脑袋,表示不知道。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告辞,并暂回“办公室”。 其实,他现在没有办公室。原先的办公室,被元牌九侵占了。因此,他便把仓库权当办公室。没办法,他现在是后勤科科长,只有厨房、厨子休息室和仓库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不愿去厨子休息室,只能到仓库了。 仓库里,乌七杂八的东西堆积,由于是临时仓库,物品排放也没什么规则。而且,物堆与物堆之间,只有逼仄的通道。 东方三里来到红酒柜前,开启一瓶红酒,然后倚在墙壁上,盘坐在地,一边对瓶吹,一边考虑如何面见巴正开。 面见巴正开,如果表明共产党的身份,那易如反掌,但风险也随之暴增,毕竟,穆蓝现在深得巴正开信任。否则,以现在的情况,见到巴正开很难。 其实,东方三里清楚,山鬼所言“巴正开外出公干”只是借口,巴正开就在办公室内,但人家不愿相见。当然,人家肯定也不会相信自己能有本事把猴子从梅机关捞出来。 思来想去,东方三里最后决定,还要去找穆蓝,让穆蓝去说服巴正开。 正在这时,索·白尔德来了。他是被三胖引领到仓库的。 “索副处长,我们科长就在里面。”三胖谄笑着,邀请索·白尔德入内。 索·白尔德皱皱眉,揪揪鼻子,问:“小帅胡,活着吗?活着就嚎一嗓子。” “洋白菜哥哥,活着呢,我!”东方三里应了一声。 “干嘛呢,你?”索·白尔德再次皱皱眉,问。 “我工作啊,”东方三里回答,“这是我办公室,我不工作,我干嘛?” 呵呵……索·白尔德乐了,说:“出来吧,弟弟,下棋去。” “不出去,这是我办公室,我就待在这儿。”东方三里拒绝,随之又邀请,“洋白菜哥哥,来吧,这儿环境好,酒还随便喝,就在这儿下棋!” 索·白尔德苍白的脸先是愕然,然后苦笑,随之皱着眉头,缓缓步入几无落脚之处的仓库,“小帅胡弟弟,在哪儿呢?” “旮旯里。”东方三里回应。 在索·白尔德小心翼翼寻找东方三里时,三胖很识时务地为他们端来饭菜,毕竟,已是午餐时刻。 三胖走后,索·白尔德与东方三里相对而坐。 “弟弟,你好雅兴啊!” 索·白尔德第一次见东方三里这么喝酒,也是,东方三里何许人?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还怡然自得,难得可贵。 东方三里开启一瓶红酒,递向索·白尔德,“哥哥,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呵呵……索·白尔德笑,笑的很意味深长,调侃说:“你高看自己了,还虎呢,我看,你就是人家案板上的猪,人家想劁就劁,就放血就放血。” 东方三里苦笑,“按照哥哥的意思,我应该幸运,最起码现在没人劁了。” “不是吗?”索·白尔德笑,笑的苍白的脸更苍白了。 说着,他铺好棋盘,摆好棋子,对弈。 东方三里随便走棋,反正索·白尔德不是他的对手,同时,还拉呱儿,“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索·白尔德瞟他一眼,自嘲,“你以为我患了内痔外痔混合痔吗?” “不然呢?”东方三里调侃,“难道脑子灌了屎粑粑?” 唉——这时,索·白尔德叹息一声。 “奇怪,哥哥你,可很少叹息的。”东方三里疑问。 闻言,索·白尔德苍白的脸更苍白了,“想我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一腔抱负,想报效祖国,他姥姥的,现在竟然落到这种下场,生不如死啊!” “哎哎哎,别介,别介,哥哥,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不能死,死了,我找谁下棋呢!”东方三里见他动了真情,就急忙劝解。 索·白尔德似乎很感动,就真情流露,说:“你找我下棋去阎王殿,我在那里等着你。你一定早些来啊!” “哥哥,你——”东方三里苦笑,你都有寻死觅活之心了,还玩幽默,于是,他也是真情流露,说,“哥哥,你就慢慢等,等我活够了,我再去找你。” 话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哥哥,今儿你情绪不对啊!” “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成共党,情绪能对吗?” 索·白尔德终于讲出来此缘由,原来,在东方三里离开会议室后,梅机关的小林和志又来了,协助伏地陌清查共党卧底。 元牌九看护的假药被劫,在意料当中,毕竟,那是伏地陌和东方三里设下的圈套,虽然也发生意外,但想想巴正开纵横上海滩多年,还有美国人撑腰,也在情理当中。 然而,伏地陌被调回家,随后文海被救,真药被抢,这连环计的成功,分明是有内应,否则,埋伏在大钟酒店外围的特务被神不知鬼不觉干掉如何解释?共党人员冲入酒店后,直奔药品藏匿房间,又如何解释? 再加上之前的郑大虎被灭口,那晚,于有鱼的人埋伏在郑大虎家中,被人成功调虎离山,难道不是消息泄露吗? 如果不是消息泄露,谁有本事判断出这么精确的情报?除了索·白尔德。 何况,在共党救文海陷入困境时,就是因为索·白尔德的出现,才导致沙心心放弃保护文海。索·白尔德是否在演苦肉计?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索·白尔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电话的秘密 不过,由于索·白尔德的身份特殊,伏地陌没敢直接斥责,小林和志也打着哈哈,何况,还有沙心心为他作证。 沙心心一再证明,她没把药品藏匿之处告知索·白尔德,另外,她极力承担责任,把文海被救和药品被劫的罪过一力扛在肩上。 “我喜欢老索,人人皆知,敌人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劫持老索,”沙心心毫不忌讳,“得知老索被劫,我也是昏了头,就去救他了。” 有沙心心帮腔儿,其他人几无质疑。 但于有鱼心存不满,一直想抽个机会报复索·白尔德,这次,天赐良机,岂会失去?于是,他便开口质疑。 然而,他刚说一两句,就被人用枪指住了脑袋,谁? 沙心心,秋樱子和宁月儿,以及她们手下的数个组长。这些组长们,唯沙心心马首是瞻。因而,根本就不管不顾当着小林和志和伏地陌的面。 于有鱼也有人,可惜,他的心腹太少了,何况,沙心心是警卫总队的总队长,他是行动总队第一行动队的队长,人家级别比他高了不少,无奈,就愤愤不平的住嘴。 在别人怀疑时,索·白尔德自始至终没有言语。他就那么坐着,闭着眼睛,空弹着那首民谣“scarboroughfair”。 他不辩解不坦承的态度,让伏地陌和小林和志也有些为难,这洋白菜,背景强大,怀疑归怀疑,但没有证据,万万不敢动一根毫毛的。 伏地陌:“索先生,你,要不,说两句?” 索·白尔德依然空弹那首“scarboroughfair”,闭着眼睛。 小林和志:“索君,我相信您不是共党,可是,请索君您——” 小林和志见索·白尔德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便自己打断自己,苦笑目视伏地陌。 伏地陌与他也苦笑相视。 而索·白尔德,终于有动静了,他睁开眼睛,缓缓起身,找东方三里来了,下棋,缓解一下心中的苦闷之情。 二人继续对弈。 “小帅胡弟弟啊,你真应该继续担任那个第二行动队副队长的。”索·白尔德在走了一步棋子后,漫不经心说。 “为何?”东方三里漫不经心反问。 “你要是那个副队长,你就是共党第一嫌疑人啊!”索·白尔德有感而发。 “哥哥,你——”东方三里哑然失笑,“你净说大实话呢!” 也是,凡是有东方三里参与的行动,只要失败,无一例外,他就是第一嫌疑人,无论是共党,还是军统。别的不说,就于有鱼,便一直咬着他不放。 可这几次的行动,东方三里均没有参与。他被免职了,一撸到底。一个厨子,没资格参与行动,更没资格被怀疑。 然而,似乎只当一个厨子,显然也不爽,东方三里诉苦:“哥哥啊,你不知,我被撸后,元牌九那老小子欺负我,就不提了,反正你也亲眼目睹过,可是三胖那孙子,三胖,那脸,比屁股还变的快,本来是我孙子,然后脸一反,把我当他孙子了。” 话到这里,他深有感触,“还是当官好!” “所以,你就要求当后勤科科长?”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的很灿烂,也深有感触,“的确是当官好,当后勤科科长更好,油水丰厚啊!” “哥,哥哥,别人调侃我,你也调侃我,太坏了。”东方三里笑道。 “别人是调侃你,我是说实话。”索·白尔德似有所指。 为了掩饰,东方三里又递给他一瓶红酒,说:“也是,最起码咱兄弟吃吃喝喝的,随便!” 索·白尔德接过红酒,莫名其妙感慨一句:“弟弟要是共党多好啊!” 嗯?东方三里一怔,随之笑问:“哥哥,我要是共党,你就跟着我一块当共党?” “你要是共党,我就抓你送给独眼龙,”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的神秘状,“那么,我就摆脱是共党的嫌疑了。” “哥哥,喝着弟弟的酒,你还坑我,太坏了。”东方三里笑成拍马屁状,“一会儿,你走时,酒你随便带,算是弟弟堵你嘴。” 索·白尔德来者不拒,“必须的,你必须堵我嘴。” 话毕,他谨慎地左顾右盼,似乎想说什么话。 东方三里知他有要紧事,就安抚说,“哥哥,放心,这里没有窃听器,墙壁也厚实,隔墙的耳什么都听不到。” 既然如此,索·白尔德便放心的神情,俯首低语:“你堵我嘴,你不吃亏。那晚,就伍灵芝被捕那晚,有个秘密,我没说。” 东方三里原以为他会说自己购买食材时低买高报一事,却没想到提起伍灵芝,于是,心里一动,凝神聆听。 索·白尔德继续,“我说过,那晚,是共党卧底,在电话亭,枪杀咱的人。你想想,我是不是就说了这么一嘴。” “然后,许多人,包括独眼龙,都自以为聪明,补充说,那电话线被扯断,是被杀之人看见共党卧底,然后想打电话报信儿,结果,被那共党卧底先扯断线,再枪杀。” “他们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假如那晚下手之人真是共党卧底,他就无需扯断电话线,因为那人枪法太好了,远距离都是一枪毙命,何况是近距离呢?” “后来,伍灵芝交代她的同伙儿是梁大友。梁大友,你也亲眼目睹,枪法精准,身手也非常好。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去费劲吧扯断电话线。他与被杀之人不熟悉,直接一枪毙民即可。再者,两人不熟,被杀之人也没必要打电话,那会儿,按照常理,是想着如何逃命,不是打电话。” “这些疑惑,我从没提过。但我悄悄去电话局查了查,毕竟,那被扯断的电话线,按照现有的推论和判断,都不符合常理。结果一查——” 话到这里,索·白尔德喝口酒,笑笑,鲜有的坏笑。 而东方三里,心里一咯噔。 吊足了胃口,索·白尔德才说:“竟然是打到你家的。” “哥哥,这话让独眼龙听到了,非弄死我不可!”东方三里灌口酒,满不在乎说。 这一点,他早已考虑到。于是,就夜晚去电话局,删除了记录。可是,索·白尔德不会平白无故“警告”自己。难道他能将记录恢复?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喝高了 也许,索·白尔德真能将记录恢复,或者从其他方面查出线索,他非常肯定地告诉东方三里,那电话就是打给他家的。 “所以,我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就是伍灵芝的同伙,不是梁大友,而是另有其人,”索·白尔德解释,“而另外那人,不会使枪,或者说,枪法不精,或者其他原因,然后被咱们的人逼的无路可退,就奔入电话亭,打电话求救。而这电话,打给了你,换句话说,是向你求救。” “哥,哥哥,你可别害我啊,你这话,明显就是说我是共党啊。你还我是哥吗?”东方三里灌一口酒,反诘,“我有那么精准的枪法吗?人家可是一枪一个啊!话说,在76号,能有那等枪法的寥寥无几。何况,此事不是有定论吗?臭咸鱼是嫌疑人。” “臭咸鱼是嫌疑人?你信吗?我不信,”索·白尔德有滋有味品口酒,“如果臭咸鱼是嫌疑人,独眼龙还让他去执行任务吗?显然,人家独眼龙也不信啊!” “我信就行,管别人呢!”东方三里无赖的神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吧?”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笑的胸有成竹模样。 “哥哥,你还怀疑我啊?如果我是共党,就是你口中那晚救走伍灵芝同伙的共党,你揭露了我,我灭你口啊,反正这里就咱两个人。”东方三里故意呲牙咧嘴的模样。 “你不会。”索·白尔德淡淡而笑。 “为何?我要自保啊!”东方三里灌一口酒。 “那晚,我被共党挟持,他们非但没伤我一根汗毛,还对我礼让有加。”索·白尔德解释,“起初,我还疑惑,我一个76号的大特务,还与鬼子皇家沾亲带故,不正是他们锄奸的目标吗?杀了我,功劳大大的!” “当然,不是人家不想杀我,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特意叮嘱,不能动我毫厘。”索·白尔德感慨而言,“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当时,我被挟持着调沙心心离开大钟酒店时,说实话,在他们看来,就是个累赘,那些人中,有个二愣子,说干脆杀了我,另外一个带头的,当即训斥那人一顿,从他的话中,我才获悉,是有人特意交代,只让我当诱饵。” “后来,躺在床上时,我认真推理,共党对大钟酒店的情况如此熟悉,肯定是共党卧底提供的情报。而那交代不伤害我的人,也必定是共党卧底所为。” “共党卧底为何特殊照顾我?我人品有那么好吗?”索·白尔德很了解的德性,就自问自答,“在特别行动署,再扩大范围,在76号,能特殊照顾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沙心心,一个就是你。” “那共党卧底不可能是沙心心,她当晚在看管文海,为了救我,还打死打伤好几个共党,那么,就剩下你了。” “对了,我还复盘你来到76号后的行为,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当你与别人发生冲突,你总是沾光,从没吃过亏。这是一个厨子该有的吗?再者,你说你枪法不准,这个,呵呵,要想掩饰,对于你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话毕,索·白尔德意味深长地目视东方三里,微笑。 “不是,哥,亲哥哥,你找我下棋的目的,是为了证明我是共党吗?”东方三里心里有些发慌,就荡开话题,反问。 “我的确就是来找你下棋,说实话,心里不爽,我实在不想与那些庸人为伍,”索·白尔德坦承,“只不过,,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共党卧底上了。” “哥啊哥,我看你是有意的,聊着聊着,你为何不聊你是共党卧底的事儿?”东方三里故意调侃他。 “我不是共党啊!”索·白尔德诚实的回答。 “可人家都在怀疑你,你现在是第一嫌疑人啊!”东方三里反诘。 “也是,也是……”索·白尔德语气低沉,情绪变得有些焦躁,“一群猪,能怎样他们?” “那就别理他们,反正,咱俩都不是共党。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东方三里一副光明磊落的口气,“你与鬼子皇家沾亲带故,我呢,与影佐祯昭也牵扯不断,别人谁爱是什么是什么,咱俩就喝酒下棋,混天度日即可。” “喝酒,喝!”索·白尔德发泄了一通,情绪稳定了,就以瓶代杯。 “干杯!”东方三里举着瓶子,砰的叮叮当当作响。 索·白尔德可能是真郁闷,竟然喝多了,毕竟,他身旁就是酒柜,而对面坐着的东方三里,则是看管酒柜之人,那酒还不是随便喝吗?不,准确而言,是随便“灌”。 这洋白菜下棋没走了一盘,却一气儿灌了二十多瓶红酒。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背起索·白尔德,回他办公室。 在路上,索·白尔德不断呕吐,吐的东方三里一身的腌臜物,那腌臜物,从他脑袋开始,流到脚部。 这也算了,那气味儿,哎呀,刺鼻,绕梁三日,打死都不绝啊! 气味能刺激到什么程度呢?路上遇到一人,就是那个柳芳芳。上次,东方三里在穆蓝办公室,为她作诗,但只作一半儿。这次相遇,她就迎面上前,讨要上次东方三里剩下的两句诗,可结果是,捏着鼻子都被气味呛到呕吐狼藉了。 但终于,东方三里把索·白尔德送到办公室,并通知沙心心来照顾。 随后,他走出洋行大厦,骑上大苍蝇,想回家清洗。可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瞟见了穆蓝,穆蓝正从窗户后悄悄望着他。 东方三里心里一动,恶向胆边生,于是,便放下车,直奔穆蓝办公室。 穆蓝似乎预料到不妙,急忙关门。 可为时已晚,东方三里一股风闯入。当然,这风儿,是臭风,邪风,恶风。 “小帅胡,你要干嘛?”穆蓝惊叫。说着,她捂住鼻息,脸色惨白。 东方三里把门带上,再倚靠门后,捋着湿漉漉的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笑说:“蓝妹妹,请你帮个忙啊!” 他的笑,斯斯文文之笑,在穆蓝眼里,却是非常的狰狞,非常的恐怖。于是,穆蓝就急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还是那件事啊!”东方三里笑着提示。 “好好好!”穆蓝退缩到角落了,还捂着嘴,强忍腹内翻涌的腌臜物。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便乐呵呵回家了。可他不会想到,穆蓝答应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喜讯 东方三里回到家中,洗浴后,斟上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报纸。 而这时,夏红藕推门而入。 “老哥,告诉你一个喜讯。”她面露欣喜之色。 “组织给我记功了?”东方三里漫不经心而问。 “给我记功了。”夏红藕乐呵呵的神情,“大功一件,记在档案上了。” “我呢?我才是大功吧?”东方三里品口酒,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你,呵呵,恭喜恭喜,”夏红藕恭喜不断,“恭喜你没被处分。” “知道就是这样,呵呵。”东方三里随口呵呵微笑。 “逗你玩呢,组织已经专门为你向老家打报告请功!你的功劳,大大的!”夏红藕更加欣喜的神情,“好像要升官了。” “真的?”东方三里终于不再漫不经心,而是放下报纸,咕噜灌一口酒,“最好给我升个将军,哪怕是少将也行。” “少将也行?哥,你可真不要脸啊。”夏红藕撇撇嘴,“难不成你想要上将?” “是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东方三里咧着嘴,呵呵笑起来,似乎自己已经是上将了。 夏红藕噗嗤笑了,说:“上将哥,帮个忙吧?” “说,必须帮!”东方三里豪爽允诺,“哥都是上将了,还有什么事办不了的?” “你给组织打个报告,提我个小官儿玩玩,行不?”夏红藕期盼的目光。 “小官儿?太小意思了,”东方三里真把自己当上将了,“哥给你来个大意思的,官升三级!” “不用,就小官儿就行,满足一下我虚荣心。”夏红藕倒是没有奢求。 “说,什么官儿?”东方三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意气风发状。 “副组长。”夏红藕有些尴尬的神情,“上次,就我刚应聘到《摩登画报》,咱俩接头儿时,我不是给你说过咱俩组成一个特别情报小组吗?” 特别情报小组?东方三里回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你说,你申请组建了一个特别情报小组,我是组长,你是副组长,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特别情报小组,是我申请组建的。”夏红藕忙不迭点头,随之她羞赧的神色,“其实,那个副组长,是我骗你的。组织倒是同意了咱这个特别情报小组的组建,但是没有允诺我当副组长。” 啊?啊?啊?东方三里哈哈大笑,好吧,又被这妹子给骗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因为他从来没把这特别情报小组放在心上。 在他笑时,夏红藕很小心地问:“你同意我当副组长了?” “就咱们两个,我是组长,你不就是副组长吗?这还需要向上级申请?”东方三里笑的乐呵呵的,依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必须申请啊!”夏红藕似乎很在意,“上级批准后,我就是正式的副组长,级别不一样,薪水也不一样啊!” 东方三里又乐了,也是,级别不同,薪水的确也不同,可是——于是,他问:“你缺薪水吗?我上次给你的小金鱼花完了?” “唉,你这人啊,脑子灌屎粑粑,”夏红藕不满意了,“你答应不答应?” 东方三里必须答应啊,她是副组长也好,组员也罢,对自己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反正,薪水又不是自己付,呵呵,向组织讨要就行了。 而夏红藕,在得到东方三里肯定的答案后,先是笑靥如花,然后“得寸进尺”,说:“我想提高情报小组的实力,也就是说,我想增加一个人。” “不行!”东方三里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的任务有些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者,他也不习惯指挥一堆人。 然而,夏红藕似乎官僚习气很重,就自顾自言:“我的意思,把伍灵芝加到咱小组里。这样,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僵了。” “我们关系僵吗?我怎么没觉的?”东方三里不解。 “不瞒你说,伍灵芝几次想对你打黑枪。”夏红藕解释,“她上次与我接头儿时告诉我的。并且,只要一提起你,她就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剥你皮,抽你筋。” “有这么恨吗?我没对不起她啊!”东方三里很无辜的口气。 “没办法,她就是恨你。我如何劝都没有用。”夏红藕也很无奈的神情,“所以,我担心她哪天脑子一热,打了你黑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闻言,东方三里沉默了。夏红藕言之有理,自己虽在76号对手不少,比如于有鱼,但不至于被那臭咸鱼打黑枪,可伍灵芝指不定敢啊。 再者,通过这段时间他对伍灵芝的了解,那妹子,倒是很硬气,如果不是组织让她假投诚,她肯定会死扛到底。 何况,在76号内部,有个自己人,也方便做事嘛! 慎重考虑后,东方三里让夏红藕上报组织,请组织批准。 夏红藕当即允诺,并特意强调:“上报组织两件事:一是请组织批准丹顶鹤担任特别情报小组副组长,二是请组织批准血雀加入特别情报小组。” 丹顶鹤是夏红藕的代号,而血雀则是夏红藕为伍灵芝拟定的代号。 东方三里没有不同意见。 如此,夏红藕兴高采烈为东方三里斟上一杯酒,再自斟自饮。随后,又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效仿东方三里,把脚摆放茶几上。 “哎哎哎,妹子,淑女一些,行不?”东方三里批评。 “老哥,先别批评,我正事还没说呢!”夏红藕轻嘬一口酒,慢条斯理的口吻。 什么?你叨叨咕咕一大通,竟然不是正事?那正事是什么?东方三里目视她。 “我要搬过来住了。”夏红藕淡淡而言。 什么?东方三里脸色一板,严厉盯住她,“是穆蓝威胁你来的?” “是!”夏红藕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干掉她。”东方三里恶狠狠的神情。 “组织调查过,现在没有证据显示穆蓝是鬼子秘密特务。”夏红藕解释。 “她就是,上报组织再次调查!”东方三里语气不善,“退一步讲,无论如何,她心存歹意,我们绝对不能受制于她,否则,工作难以开展。” “我住这里,她就会劝说巴正开放弃对你的暗杀。”夏红藕告知实情。 “巴正开,还要暗杀我吗?”东方三里疑惑的口气,“我现在只是个厨子啊!” “除之而后快!”夏红藕瞟他一眼,“不信吗?” 东方三里相信,更相信,这是穆蓝暗中捣鬼,但他实在不解穆蓝的企图。 第一百六十七章 横生枝杈 在获悉穆蓝的企图之前,东方三里拒绝夏红藕与自己居住在一个小楼上。 但夏红藕搬出了组织,声称,这个问题请示过组织,也是组织指示,“先假扮情侣,随后假扮夫妻,便于活动。” “你疯了吧?”东方三里愕然。 “我郑重警告你,这是组织指示。”夏红藕脸色阴沉。 “你给老师说一声,我要见他。”东方三里有些生气。 “好!”夏红藕也生气了,起身离去。 夏红藕走出家门后,东方三里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当务之急,他要返回洋行大厦,寻找穆蓝。 在快下班时,东方三里抵达洋行大厦。而穆蓝则在办公室内静候。 “小帅胡,酒!”穆蓝斟上一杯酒,递给他。 东方三里接酒后,拉一把椅子坐在穆蓝的对面。 “看你脸色,应该是我想要的消息。”他品口酒,胸有成竹而言。 “是不是你想要的,我不清楚,”穆蓝不置可否,“但我是巴总经理的代表,只转述他的话。” 品口酒,她淡淡一笑,“巴总经理说,只要你能换回猴子,新账老账,既往不咎。” “嗯,挺好,挺好!”东方三里捋起了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笑答。 “祝顺利!” “放心就好!” …… 东方三里去梅机关讨要猴子,基本没耗费多少口舌,影佐祯昭就允诺了。 随后,东方三里先把猴子押在鹦鹉里19号,也就是梁大友曾经的住处。然后,给伏地陌打个电话,让他派人秘密前来看守。 伏地陌安排的是韩老蔫儿。韩老蔫儿一个人孤独而来。 “蔫儿哥,我要的是一个组,怎么就你一个人?”东方三里盯着沮丧的韩老蔫儿问。 “那个嘛,咳咳,这个,这个……”韩老蔫儿很尴尬,吞吞吐吐状。 “到底怎么回事?”东方三里追问。 唉——韩老蔫儿叹息一声,“没人鸟我啊!” 原来,韩老蔫儿作为主管第二行动队第四组、第五组的代理副队长,下了命令后,还不如放屁,放屁还有人骂一声臭,可他的命令,人人置若罔闻。 即便他作为第四组的正牌组长,也指挥不动第四组的组员,无论是猛牛,还是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一个个,待理不理。 甚至,他的话还不如代理副组长老棒槌,那老小子一句话,“今晚请兄弟们去百乐门!”然后,一帮人,便作鸟兽散了。 听他诉了苦,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笑,笑的风轻云淡的模样,问:“第五组呢?红莲她们还在洋行大厦吗?” “都散了。”韩老蔫儿解释,“咱的人,不没嫌疑吗?独眼龙简单询问后,就全解除封禁了。现在,洋行大厦的,就沙心心、索·白尔德和于有鱼的人。” 东方三里沉思片刻,考虑到猴子的分量,自个儿的势单力薄,便决定让伏地陌另派人手。 伏地陌没有含糊,立即派于有鱼带人而来。 交接完毕,东方三里打电话到穆蓝办公室。穆蓝预料到他会回话,一直在静候。 “今晚十点,黄浦江第九码头,洋行一号秘密仓库。”东方三里告知。 “我现在就报告巴总经理。”电话那头儿回话。 挂了电话,东方三里便骑着大苍蝇,悠悠哉哉回家了。 家门口,很热闹。几个扛活的人,出出进进,还抱着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新旧不一的桌椅柜床。 更热闹的是,一个老娘们儿正在与夏红藕理论。 夏红藕在这方面,不会落于下风。她不是老师吗?这会儿,正伶牙俐齿地讲课,讲什么?讲古今中外的名人轶事,讲名人轶事做什么?讲人家的发家历史,讲人家的成名故事,讲人家的善良品质,讲人家的……一切一切。 那老娘们儿看起来很焦躁,也是,被人莫名其妙上课,还上一通听不懂的阳春白雪的话,焦躁,焦躁的嗷嗷的,于是,她反驳:“你说这些,和欠我房租有什么关系?” 哦!这时,东方三里才明白,那老娘们儿是夏红藕的房东。 “房东大婶儿,她欠你房租被你赶出来了?”东方三里询问。 “你谁?”房东老娘们儿充斥着敌意问。 “还你房租的人。”东方三里尽量减轻对方的敌意。 “那好,给吧,一根小金鱼。”房东老娘们儿狮子大开口。 “你把她卖了,她值一根小金鱼吗?”东方三里笑着手指夏红藕,问。 嗯?夏红藕立时黑着脸插言,“哎哎哎,怎么说话呢?” 这时,本来与夏红藕为敌的房东老娘们儿,却实话实说的口吻:“值!如果卖到百乐门,能值五六根小金鱼。” 什么?夏红藕脸色更黑了,质问:“一个小学毕业的,都能卖五根小金鱼,我好歹是法国留学高材生,还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只是这个价?” 房东老娘们儿一本正经回答:“你人品不好!当然,如果卖到外地,比如秦淮河那边,不知底细,估摸着,能卖个几十根小金鱼吧!” 夏红藕气急败坏,完全失去了刚才理论时的风采和风度,怒骂,“放屁,姑奶奶好歹也是资本家小姐——” 而东方三里,急忙打断两人对话,话题跑偏了,再不打断,就偏到天涯海角了,“房租,房租的事儿!怎么房租就能欠一根小金鱼?” 房东老娘们儿:“这小姑娘,太鬼了,本来欠着我三个月房租,这不,还偷偷搬家,搬家也就算了,竟然把我家的椅子桌子柜子木床都偷来了,老娘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资本家小姐,她是资本家小姐吗?分明就是乞丐啊!” 夏红藕插言:“首先我不欠你的房租。上次,你弟弟收我房租,我交给他,你却不承认,太无耻了。另外,你那桌椅柜床,都是陈年旧物,卖破烂儿,也值不了一块银元。可趁我不在家,你进入我房内,偷了我一瓶法国香水,那香水,价值十块银元。我没报警抓你,就很对得起你了。” “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房东老娘们儿玩起老泼皮了,坐在地上,嘶着嗓子,嗷嗷的,又唱又哭。 见状,夏红藕没有丝毫退让,再次慢条斯理地给她讲课。 而东方三里受不了了,抛给房东老娘们儿一根小金鱼,“滚!” “滚就滚!”房东老娘们儿立刻跳起,欢天喜地,屁颠屁颠而去。 呵呵……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干笑着,正要进家,却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那么有钱,贪污的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金收买 东方三里寻声而去,却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人,那人赫然是“四不杀”。 四不杀的眯眯眼正盯着东方三里,眯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东方三里心里一惊,他姥姥,这杀手又要干嘛? 杀手能干嘛?杀人! 四不杀缓缓来到东方三里面前,双手抱肩,不咸不淡说:“小帅胡,恭候多时了。” “这是我家,有什么可恭候的?迟早我会回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也是不咸不淡的神情。 四不杀的表情依然看不出咸淡,问:“不请我到家喝杯酒吗?” 东方三里毫不犹豫拒绝:“不请!我与你又不是朋友!” 闻言,四不杀无奈的撇撇嘴,“江湖人,都不是这么玩的。来者是客啊!” 东方三里当即怼回去,“我是汉奸走狗,不是江湖人。” “你鸟,你鸟,鸟的很!”四不杀的表情终于显现出一点儿情绪,不满的情绪,“那好,我就在外候着,哼!” “我正想问呢,你在我家外等候算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我家的看门狗。”东方三里虽然斯斯文文笑着,但口气不是很友好。 四不杀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他语气阴沉,斥责:“小帅胡,话不要这么难听啊!如果不是有人雇我,你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谁雇你?又来杀我?”东方三里随口问着,扫一眼那些扛活的工人,还好,他们拿了夏红藕给的劳务费,正要离开。 吁——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万一动手,他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而四不杀似乎暂时不想动手,只是皮笑肉不笑回答:“雇我之人,我想你也清楚。但这次价格有些低,所以,我只负责盯你,你到天涯海角,我也盯着你。” “上次才十块钱,这次还不如上次吗?”东方三里不满的神情,“你是职业的吗?” “就是职业,才不能乱收费。”四不杀很自豪的神情,随之是悲天悯人的口气,“唉,谁让你只值一块银元呢?!” 什么?东方三里愕然,你姥姥,这次老子的价格才一块钱? “你的子弹钱都不止一块钱吧?”东方三里相当不满。 “抱歉,这次我的任务,只是盯着你。”四不杀强调。 哦?哦——东方三里明白了,这老小子今日不是来杀人,是监控的。当然,他也清楚人家为何来监控:在黄浦江第九码头的换人顺利,四不杀就会自动消失,否则,自己的脑袋就归人家了。 然而,换人结果只有一种:失败。 东方三里在对伏地陌提出换人建议时,就已经把计划告知:第一次换人是试探,不要带人质前去。他坚信,巴正开那个老江湖,肯定也不会带人质。 但是,巴正开是老江湖里的老油条,竟然安排四不杀监控,一旦换人失败,对自己痛下杀手,也好震慑伏地陌。 东方三里没把四不杀放在眼里,在扛活的工人离去后,与夏红藕进家入室。 室内,破旧家具堆积的遍地都是,与整体格调格格不入。但夏红藕却视若珍稀,一件件摆放,一件件擦拭干净。当然,全放入她自个儿卧室了。 在她收拾完毕,东方三里清洁一遍房内后,有人在外敲门。 “你是个杀手,杀人还这么有礼貌吗?” 东方三里以为是四不杀,这个时间,黄浦江第九码头那边,换人游戏已经结束了。换人肯定会失败,那四不杀肯定会进门来杀人。 然而,外面的,不是四不杀,而是穆蓝。 穆蓝聘聘婷婷入内,踩着红色高跟鞋,那蓝色玻璃耳坠在灯光下闪着妖娆的光。 “小藕,姐姐深夜来访,你难道连杯茶水都不赏吗?”穆蓝目视夏红藕,淡淡而笑。 夏红藕欲言又止,端上一杯茶水后,就回自己卧室了。 而东方三里,则问:“蓝妹妹,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不,我是来救你命的。”穆蓝笑答。 “别人都说我是猫,有九条命,不是那么就容易嗝儿屁的。”东方三里不领情。 “就算你九十条命,也抵不过四不杀。”穆蓝笑笑,“这不是危言耸听。” “好像,四不杀这次是监控的,只收了一块钱。”东方三里满不在乎。 “我进门之前,刚给他杀人钱。”穆蓝嘻嘻而笑,“还是老价钱,十块。当然,你也就值这个价儿。” 她喝口茶水,补充,“他是否动手,取决于我。我走出你家的门,如果我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今晚,你的脑袋就会挂在洋行大厦上。” “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漫不经心而问。 “猴子,被你藏在哪儿?”穆蓝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哎?不是去黄浦江第九码头换人了吗?”东方三里一脸惊诧,装的很像。 穆蓝白他一眼,再轻嘬口茶水,轻言轻语:“小帅胡,大尾巴狼就别装了吧?!都是聪明人,别玩虚头巴脑的东西。” 然而,东方三里的神情更加诧异了,他委屈的口吻:“蓝妹妹,我把猴子交给伏地陌,他安排人去交换人质,有什么差错,我是真心不知啊!” 唉——穆蓝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和你这人聊天,太费事儿。” 东方三里笑笑,斟一杯红酒,有滋有味品了一口,随口问:“蓝妹妹,你们把元牌九还给伏地陌了吗?” “明知故问嘛!”穆蓝淡淡而言,“猴子不交还,元牌九能给吗?” “那你的意思是,进行第二次换人?”东方三里追问。 “我的意思不代表巴总经理的意思,”穆蓝可能感觉喝茶乏味,也拿起红酒,如在自家一般,自斟自饮,“巴总经理的意思,是砍下你脑袋,挂在洋行大厦,震慑特务们!”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这一点,在预料之中。于是,他笑问:“看来,你是说客了?!” “我不是说客,我是来救你命的人。”穆蓝的话是冠冕堂皇,“只要你说出猴子的藏身之地,你不但能活,还能活成想活的模样。” 说着,她拍手掌,拍了三声。 门被推开,两人吭哧吭哧抬着一架木箱进来。木箱打开,里面是金砖。 金砖!不是日常见到的小金鱼!是金砖! 东方三里明白了,人家这是要重金收买自己!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雇凶杀人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踱着方步,走到金砖前,他姥姥,好诱人! “就一个人而已,老巴需要这么出血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猴子可是巴总经理的亲侄子,就那一个。”穆蓝解释。 “有这么多钱,为何给我?直接送给独眼龙不行吗?”东方三里追问。 “给了独眼龙,万一打水漂儿呢?届时,他转脸不认账,巴总经理岂不是人财两空?”穆蓝解惑释疑。 “哦,给我安全,因为你们随时可要我的命。”东方三里若无其事的口吻,“如果我猜的不错,在我家外面,除了四不杀,还埋伏着老巴的人。” “所以呢,你懂的!”穆蓝妖娆而笑。 东方三里随手拿起一块金砖,一边欣赏,一边讨价还价:“那这样吧,明日我给独眼龙建议一下,咱再定个时间,换人。” “进门时我就说了,今儿,我必须要到想要的答案。”穆蓝不容置疑的口气,虽然脸上依然是妖娆之笑。 东方三里明白了,人家不想换人了,是想直接抢人去。这在他的意料中,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威胁自己。 他盯着金砖,似乎很认真,但却在思索应对之策。 然而,应对之策没想出来,却发现金砖有异常。金砖看起来,成色挺足,但就是成色太足了,才引起东方三里疑心,哪有这么好的金砖? 他手持金砖,到灯光下,认真观察,然后乐了,说:“蓝妹妹,不带这么玩的,用假金砖耍我?” 闻言,穆蓝呵呵一笑,说:“你眼光挺毒的嘛,这也让你看出来了。” “砖芯儿是铜还是铁?” 东方三里又拿出一块金砖,用力撞击,当当当的,响声不绝。 “铁。”穆蓝坦承,“铜多贵重啊,呵呵……” 唉——东方三里叹口气,“上次被你耍了一次,你以为我还能上当吗?” “给脸不要脸,那只好请四不杀进门了。” 说着,穆蓝让人把四不杀邀请到屋内。 四不杀很职业,对东方三里说:“放心,我只要你的命,和你的小情人无关。” 东方三里:“我死了,猴子也活不成。” 穆蓝:“何意?我就不相信打探不出消息。” 东方三里:“猴子的所在之处,只有我一人知晓。” 说着,他捋着胡子辫儿,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穆蓝,则目不转睛盯住他,思索他话的真假。 东方三里:“你可以不信,但没有我,猴子要么被饿死,要么被渴死。” 穆蓝依然不动声色,就那么盯着他。 这时,四不杀插言:“小帅胡,你就别墨迹了,有什么遗言,给你小情人交代一下,我是职业的,再次请你放心,不伤害你小情人一根汗毛。” 但穆蓝,终于发话了,“小帅胡,虽然知道你坏,但不得不相信你,毕竟,猴子的命掌控在你手里。”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杀小帅胡了?”四不杀问穆蓝。 “暂时不杀。”穆蓝回答。 闻言,四不杀就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银元,递向穆蓝:“既然不杀,退钱。” 穆蓝没接钱,说:“我说了,是暂时不杀。所以,钱你还留着。需要杀时,随时下手。” 但四不杀很职业,他把钱塞到穆蓝手中,说:“在我这里,只有杀和不杀,没有暂时不杀。你既然不杀,那咱交易结束。” 交易结束?穆蓝也不太了解四不杀的习惯,便也怔住了,随之妖娆而笑,“这个大哥,你可真逗。本来收费就够便宜了,还如此敬业,太可爱了。” 话毕,她接过钱,但钱还没在手里暖热,又放在四不杀手中,说:“上次交易结束,本次交易开始,我现在,雇佣你杀小帅胡,时间,地点,待定。” 但是,四不杀又把钱放回穆蓝手里,说:“以前我只知道小帅胡是个厨子,厨子嘛,也就值十块钱,但现在不同了,需要提高价格。” 提高价格?东方三里脸色一喜,立即帮腔儿:“对,价格必须提高,十块钱,太便宜了。好歹,也值一百根小金鱼吧?!” 四不杀没理睬他,穆蓝也没理睬他,两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穆蓝:“第一次你失手,你怎么说的?” 四不杀:“当时,我说,要么免费服务一次,要么加倍赔偿。” 穆蓝:“那好,你现在践行承诺,免费一次吧!” 四不杀:“抱歉,我已经把赔偿的费用给巴正开了。” ?????? 穆蓝一脸惊诧,心道:你姥姥,这杀手,果然职业啊,十块钱,加倍赔偿,二十块钱,竟然也死皮赖脸地给?巴正开竟然也收?你姥姥,老娘当时要在场,绝不能让此等掉价儿事情发生! 无奈,她只好问:“你现在开价多少?” 不待四不杀回答,东方三里在一旁鼓劲加油,“一百根,一百根,一百根……” 四不杀看看东方三里,笑了,笑的眯眯眼只留下一条比丝线还细的缝儿,然后目视穆蓝,说:“一千根小金鱼。” “好!好!好!”东方三里鼓掌欢呼。 可穆蓝却一脸阴沉,且沉吟不语。 “能否做主?”四不杀询问穆蓝。 穆蓝缓缓吐出一口气,答:“做不了主。我回去向巴总经理汇报,再给你答复。” “就这么定了。”四不杀转身就要出门。 但这时,东方三里心里一动,大声喊:“英雄且慢,小弟有话要说。” 闻言,四不杀驻足不前,并转身目视他,“有何见教?” “英雄,你号称‘四不杀’,其中一条,就是不反杀,是吧?”东方三里问。 “对。”四不杀回答。 “那我问你,现在有人杀我吗?”东方三里追问,随之又补充,“你和穆蓝,或者说,和巴正开交易没达成吧?!” “交易没达成,就是没交易。现在,没人雇我杀你。”四不杀很职业的答案。 “好!非常好!”东方三里面露喜色,“我现在雇你杀人,两人,一个是巴正开,一个就是眼前的穆蓝。” “好!”四不杀当即允诺。 “多少钱?”东方三里询问。 “巴正开,一千根小金鱼,穆蓝,一百根。”四不杀很职业的回答。 “成交!”东方三里当即拍板,“这样,英雄,我先把杀穆蓝的钱给你,至于巴正开的,让我缓几日,我凑够了再给。” “那不行,你给我杀谁的钱,我只杀谁。我是职业的。”四不杀果然很职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 东方三里把家里搜刮一遍,再从夏红藕那里抢来几根,凑够了二十多根,先交给四不杀,然后说:“英雄,剩下的钱在我另一处宅子存放,你随我前去拿钱。” 四不杀没意见,便要随他前去。 然而,二人被穆蓝阻挡了去路。 第一百七十章 说谎不脸红 阻挡二人去路的穆蓝不再妖娆,而是鲜有的茫然疑惑,她先看看东方三里,欲言又止,然后目视四不杀,问:“你是职业杀手吗?” “是!非常职业!”四不杀回答的嘎巴脆。 “可是,是我雇你杀人啊?!”穆蓝依然是茫然的神情。 “我们并没有达成交易。”四不杀坦然至极。 “没达成交易,我不是让你等等吗?我需要上报巴总经理,这需要时间。”穆蓝也理直气壮的口气。 “我是职业杀手。在我这里,交易只有达成和没达成。”四不杀很职业的态度。 “不是,那个啥——”穆蓝更茫然了,“我总觉的,哪儿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我是职业杀手。”四不杀职业的令人佩服。 话毕,他示意穆蓝,还有什么疑问吗? 穆蓝嘴唇诺诺,有千万言语,却不知从何谈起。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再次带着四不杀出门,可穆蓝不甘心,疾步绕到二人面前。 “我总觉的哪儿不对。”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也是,遇到如此职业的杀手,不按照常规出牌却自认为是按照常规出牌的杀手,任谁都有些茫然且无措。 但终于,穆蓝思考出究竟了,问:“四不杀,归根到底,你就是为了钱吧?” “是。我就是为了钱。”四不杀职业的很坦然。 “那好,你等着,我打电话,让人送钱来。” 穆蓝本是来搞定东方三里,结果,人没搞定,反而把四不杀送给了对手,这要是让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关键是,从此,她就会失去在巴正开心中的地位,如此,就会使她的计划功败垂成。 好在她没有乱了阵脚,很快理清了思绪,你姥姥,四不杀你什么狗屁的职业杀手,其实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而已。 于是,她便承诺,“四不杀,这样啊,我马上让人送钱来,不是杀小帅胡一千根小金鱼吗?好,我替巴总经理做主了。” 然而,她还是不了解四不杀的秉性,四不杀当即就拒绝了她。 “我既然号称四不杀,其中一点就是,不反杀。既然我与小帅胡达成杀你的交易,那就不会再收你的酬金。我是职业的。”四不杀没有丁点儿愧疚的口气,很坦然。 “可是,可是,可是……”穆蓝不甘心,连续几个“可是”后,终于想起反驳之词,“我代表的不是我,我代表的是巴正开,巴总经理。” “我代表巴总经理,雇你杀小帅胡。”穆蓝急言,“你刚才说了,小帅胡雇你杀我,交易已经达成,但他雇你杀巴正开的钱还没给啊,那就是交易没达成。” 这话,让四不杀心动了,他沉吟不语。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发话:“四不杀,你看你,不职业了吧?虽然我还没给你钱,可是我没说不给啊?我不是告诉你,咱们马上就去拿钱吗?” 不待四不杀言语,穆蓝插言:“小帅胡,你刚才分明说了,杀巴正开的钱,你需要凑,你一个厨子,能现在拿出一千根小金鱼吗?显然不能!这么说来,你凑钱,一时半刻也凑不齐,是吧?” 最后的“是吧”,穆蓝是目视四不杀而言,也就是问四不杀的。 四不杀点点头,认为穆蓝言之有理。 “我有钱,一千根小金鱼,我能今晚就给你。”东方三里打包票。 “我更有钱,我马上就给你。”穆蓝更是心急如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四不杀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无奈,他对二人说:“你们各自用一个理由,一个你们认为最能打动我的理由,否则,我就按照之前的约定,跟着小帅胡走。” 他的话,让东方三里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儿,但并没落回原位。于是,他急言:“我到另一个家,我就把钱全部给你。” 东方三里的话虽然是谎话,但说的比真话还真,特别是那表情,流露出单纯无邪,那目光,充满着简单真实。 于是,四不杀就点点头,拍拍小帅胡的肩膀。这时,所有人都明白,四不杀已经有90%的心倾向于东方三里了。 穆蓝似乎很危险,于是,她哭了,哭的梨花带雨,娇娇凄凄,抽抽噎噎讲出自己的理由,“我就是个女孩儿,哪儿惹着你了,你杀我?你‘四不杀’里有一条,不滥杀,你现在,被小帅胡雇佣杀我,不是滥杀吗?” 嗯?四不杀被提醒,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就有些羞愧的神色,“那,我,退钱——” 他想表述的话是,“我退钱给小帅胡。”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插言:“不是滥杀,绝对不是!穆蓝是个蛇蝎女人,她出卖亲人,出卖组织,出卖了很多人。” 顿了顿,他补充,“出卖亲人,比如,当年,她在燕京大学读书时,欠了很多债,为了还债,她把自己的表妹卖给了人家。幸好我及时赶到,她的表妹才没发生不测。我有证据,就是夏红藕。” 说着,他去卧室,把夏红藕拉扯到客厅。 夏红藕毫不犹豫站在了东方三里的立场上,即便是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为了调动气氛,她还挤出几点眼泪。 而东方三里,再次提供证据,“出卖组织就是,穆蓝原先是军统秘密特工,隶属于第八组,后来被于有鱼捉到,叛变后,出卖了第八组所有成员。现在,第八组的人全部投降到我们这里,也就是76号,她功不可没。” “你胡说,胡说,”穆蓝不哭了,怒斥,“小帅胡,你说谎要些脸好嘛?” 说谎要脸,还说谎干嘛? 这话,东方三里只能是暗暗说了。表面上,他依然是理直气壮,为何?有证据啊!夏红藕,第八组整体叛变的事实——证据确凿! 既然东方三里证据确凿,四不杀就完全倾向于东方三里。 这时,穆蓝不哭反笑,呵斥:“既然你颠倒黑白,非杀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刚才只说不能杀我的理由,还没说为何不能杀巴总经理呢,你就完全相信了小帅胡,你这是职业杀手所为吗?” “既然如此,我不说也罢。你一个杀手,我就不信,你能杀了重兵保护的巴总经理,杀不了巴总经理,你杀我一个弱女子,传到江湖上,岂不让人笑掉你大牙?” 然而,四不杀很职业,不为所动。 穆蓝怒了,挥挥手! 立时,门外涌进几个人,全都是荷枪实弹。 第一百七十一章 蠢事? 见状,夏红藕生气了,质问穆蓝:“你说过,只要我搬过来,你就不再为难小帅胡,你为何言而无信?” 穆蓝目视她,脸色渐缓,回答:“我没有言而无信,我也不是为难小帅胡,我只是想阻止一件蠢事发生。” 蠢事?这个词传入到四不杀的耳中,他皱皱眉,怒气显现在脸上,不过,没言语。 而穆蓝,则扫视一眼四不杀和东方三里,愤愤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做事不过脑子,你们以为,能杀了巴总经理和我吗?” 话毕,她示意手下人,先把二人绑了。 于是,两人上前,就要动手。 可是,枪响了,两声,很急促。开枪的是四不杀。他抽枪、开枪、收枪,眨眼间。 两个动手之人应声倒下。 众人目视,他们皆是额头中枪,一枪毙命。 在场之人,全将目光凝向四不杀,而四不杀,则坦然的神情,一如既往的神情。 东方三里心道:他姥姥,四不杀这孙子,枪法不亚于自己啊!这孙子,也算是个人物,最好能拉到自己这一方,为己所用! 穆蓝心道:没想到四不杀这么厉害,如此人物,不能硬拼,万一失手,以后就会祸事连连,万全之策,是收买他。 其他人,也都是各怀心思,因而,即便荷枪实弹,也不敢造次。 倒是夏红藕,连声催促,“四不杀大哥,动手啊,人家都把你当龟孙子了,你还装大尾巴狼,你不了解穆蓝,我可了解她,这会儿,她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干掉你呢……你动手啊,再不动手,我都尊你一声,‘龟孙子杀手’了……” 虽然备受刺激,但四不杀很职业,不被怂恿,一如既往的坦然状。 而东方三里,急忙打断夏红藕,他可不想双方动手,一旦动了手,尸体遍地,鲜血横流,晦气啊!就现在,家里躺了两个死人,已经晦气的吃不下饭了! 于是,他斟了两杯红酒,一杯自己,一杯敬给四不杀,“大哥,消消气,我这妹子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随后,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话毕,他连干三杯。 四不杀很职业,说:“你的小情人说的是事实,但我不生气,我是职业的。” 说着,他轻品一口红酒,舔一下嘴唇,轻嗯一声,表示了赞赏,嗯,好酒! 搞定四不杀,东方三里又给穆蓝重新换一杯新酒,劝说:“蓝妹妹,都是自个儿人,别伤了和气。你看,你和夏红藕是表姐妹,和我关系也不能远,是吧?你杀我,伤和气!” 穆蓝接过酒,猛灌一口,气呼呼说:“现在是你杀我。你雇人杀我!ok?”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撤销交易,你也别再找我麻烦,咱们两清,如何?”东方三里讨价还价。 闻言,穆蓝凝视他的眼睛,似要看穿他的心。 为了表达诚意,东方三里当即向四不杀表示,撤销交易。 四不杀也干脆,当即退还了之前收的小金鱼。 见状,穆蓝笑了,妖娆而笑,疾步走到电话机旁,打电话。 对方是巴正开,穆蓝简言告知他事实,然后请求送一千根小金鱼来,作为雇“四不杀”杀东方三里的酬金。 “你姥姥,穆蓝,不带这么玩的!”东方三里呵斥。 而穆蓝挂断电话,告知四不杀:“一千根小金鱼,马上送到。我雇你,杀东方三里。” 四不杀果然是职业杀手,当即允诺。 东方三里见状,急忙把之前四不杀还给自己的小金鱼塞入他的怀里,“她的钱还没送到,我的钱先给你。你杀穆蓝,还是一百根小金鱼。咱马上去拿剩下的钱。” “我们已经达成交易了!”穆蓝斥责。 四不杀很职业的补充,“是的,我和穆蓝小姐已经达成交易。” “可她钱还没到!刚才,她钱没来,你不是不承认你们达成交易吗?”东方三里质问。 “对,但现在她的钱正送到这里。之前,她说需要考虑、上报什么的,我的理解,那时,她是不想做交易了。”四不杀很耐心地解释,“现在,人家讲信誉,诚心诚意。我也不能拒绝,毕竟,我是职业的。” “你姥姥——哦,抱歉,抱歉!”东方三里气急而骂,但随之道歉,再就是劝说,想尽力劝服对方,毕竟,穆蓝的钱还没送抵。 在他劝说四不杀时,夏红藕打了个电话,拨的是巴正开的号码——刚才,穆蓝拨号时,她就在一旁,一遍就记住那号码。 电话接通,对方正是巴正开。 夏红藕只说了一句话,“小金鱼不要送了,交易取消。” 她的声音,模仿的是穆蓝,惟妙惟肖,对方根本就辨识不出来。 这时,穆蓝突然明白了夏红藕的企图,于是,就奔向电话机。 然而,为时已晚,夏红藕一把扯断电话线,把电话机抱在怀中,并怒视穆蓝。 穆蓝情急之间,吩咐一个手下人,“去,找个公共电话,给总经理打电话,务必让他把小金鱼送来。” 可是,那手下人一脸可怜,说:“巴总经理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话——” “那好,我去!”穆蓝顾不得放下酒杯,抬脚就要出门,在走到门口时,她还再三叮嘱四不杀,“我去去就来,打电话,让巴总经理送小金鱼,你放心,今晚必定给你,一千根小金鱼,放心啊!” 话毕,她便匆匆忙忙奔出门。 而东方三里,则见缝插针,劝说四不杀,当然,还手指那一箱假金砖,“英雄大哥,你看,这是穆蓝和巴正开为了收买我,而送来的金砖,全假的。” 为了让他相信,东方三里把一块假金砖递给四不杀。 四不杀拿着假金装,敲敲,拍拍,再听听,苦笑连连。 见状,东方三里再次劝说,“别的不说,就刚才,穆蓝不断食言,你也看到了,她这人,能相信吗?她能欺骗亲人,欺骗组织,你一个陌生人,为何不能欺骗……” “可是,我是职业的。”四不杀依然保持着职业操守,但明显心动了。 “你再职业,也不能命都不要吧?”东方三里加紧劝说,“巴正开那么多人,为何不让他的人杀我,而雇你杀我?你看,现在,他的人,荷枪实弹,只要想杀我,一颗子弹即可。但人家宁愿绑你后进行威胁,或者再给你一千根小金鱼雇你。为何?” “为何?”四不杀也不明白了。 “借刀杀人,再灭你口!”东方三里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话毕,他再次把小金鱼塞入四不杀怀里,“我是真心雇你的,再者,我也没能力杀你。你净赚啊!” 这次,四不杀把小金鱼收了,并跟随东方三里去取剩下的钱。 不过,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自言自语,“有些不对,但哪儿不对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杀人费也能打欠条? 四不杀坐在东方三里的大苍蝇后座上,二人呼啸而去。 挡在家门口的穆蓝的人,见识过四不杀的枭狠,无人敢阻拦。 很快,东方三里与四不杀抵达目的地。 东方三里没有废话,直接掘开那铁箱,把剩下的小金鱼全部给了四不杀。 四不杀很认真,或者说很职业,把小金鱼一根根查数,查来查去,他发现还多了几根,于是,就将之归还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很豪爽,说:“就算小费了。” 这话,让四不杀很不高兴,他语气略沉,说:“收你小费,我不变成百乐门的舞女了吗?我这职业,自古以来,既崇高又伟大,简单一个词,神圣!” 顿了顿,他的口气稍缓,毕竟,他面对的是客户,顾客就是上帝嘛,于是,他还是以前那句话,“我是职业的。” 他的职业态度令东方三里肃然起敬,于是,便接过多余的小金鱼。正要收起时,东方三里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呢,杀巴正开啊! 可是,到底杀不杀呢?之前说要杀巴正开,那是当着穆蓝的面,可实质上,是不能杀的。 但现在有个问题,如果不雇四不杀去杀巴正开,那老小子会不会返过来雇四不杀来杀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如此,非常被动。 思量再三,他还是提出了杀巴正开,不过,钱不够。怎么办? 这时,东方三里玩了一个很骚的操作,他说:“英雄,你看,杀巴正开需要一千根小金鱼,我呢,现在就这几根了,要不这样,我打个欠条吧?” 打欠条?四不杀,江湖老油条,也惊呆了,诺诺问:“这,这,这也行?” “当然行啊,欠条也是钱啊!”东方三里很自信的口气。 四不杀更是惊呆了,他不明白,面前这小帅胡,斯斯文文的人,脸皮也不算厚,哪儿来的自信?爷嘞,你可是打欠条啊! 东方三里见四不杀不拒绝,便继续游说,“英雄,我的欠条,证明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你可以暂时不执行,等着我,什么时候,把钱结清了,你再去杀人,也不晚。” “这样的话,不耽搁你接别人的活儿,而且,你还已经预定了我这活儿,两全其美啊!” 说着,东方三里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似乎赚了一大笔横财一般。 “我是——” 四不杀想说的话是,“我是职业的!” 可不待他话出口,东方三里就急忙打断,“你是职业的,但职业的,就不能打欠条吗?你那‘四不杀’的原则中,也没说不能打欠条啊!” “再说了,人家那些经商的,哪个不是职业的?人家打欠条的,一抓一大把呢!从某种意义上讲,欠条不是欠条,而是取款凭证,就像银行的支票一般,是吧?” “可是,我总觉的哪儿不对啊,可是,哪儿不对呢?”四不杀不知是问东方三里,还是自言自语。 “正对!”东方三里回答,斩钉截铁回答。 随后,他正义感爆棚,“英雄,有人敢欠你钱不还吗?谁要敢,我去灭了他!” 他这话很委婉,意思是,你是个杀手,有人敢欠你钱不还吗?没有啊! 既然没人敢欠钱不还,那欠条也是钱,并且,东方三里说了,何时给钱,何时杀人,不急,钱慢慢凑,人慢慢杀。 犹豫了一会儿后,四不杀终于点点头,允诺了。 于是,东方三里就从残破的房屋内,寻了一张废纸,一根铅笔,当场打了一张欠条。 “英雄,你把欠条收好啊!”东方三里再三叮嘱,“这是一千根小金鱼呢!” 四不杀点点头,小心翼翼把欠条藏好,这才背起那一百根雇杀穆蓝的小金鱼,翻墙而去。 …… 东方三里打发了四不杀,没有返家,不出意外,穆蓝依然在家等候自己。她今晚的任务是从自己口中获得猴子的藏匿之处,不达目的,岂肯罢休? 东方三里坚信,穆蓝不会对夏红藕有歹心,相反,有穆蓝在,夏红藕反而会安全。 于是,东方三里就驱车前往鹦鹉里19号,也就是关押猴子的地方。他计划,把猴子重新换个地方,如此,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证。并且,新地方,只能是自己一人知晓。 然而,他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他赶到鹦鹉里19号时,发现人去楼空,无论是于有鱼,韩老蔫儿等特务,还是猴子,全如遁地一般。 见状,东方三里的脑袋轰然一响,他姥姥,自己这是栽在哪个孙子手里了?是于有鱼,还是伏地陌? 当然,肯定不会是韩老蔫儿。他没这脑瓜儿。再者,东方三里离开此地时再三叮嘱他,“看好臭咸鱼就行,一根小金鱼。” 因此,韩老蔫儿不会对东方三里玩釜底抽薪的计谋。 东方三里想了想,便骑上大苍蝇,直奔韩老蔫儿家。他要去问韩老蔫儿个究竟。 韩老蔫儿没在家,他老婆解释说,有个特务捎信儿,说他有紧急任务出差,这几日都难以返家了。 紧急出差?东方三里暗自笑道,出你姥姥的差,又去找偷偷包养的小老婆了吧? 可也不对,他包养的小老婆是海棠,而海棠已经踹了他,投入猛牛的怀抱。难道两人破镜重圆了? 好吧,只能去找海棠撞撞运气了。这个点儿,正是海棠上班的时候。 因而,东方三里便直奔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 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挂着个饭店的牌子,其实是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高级到能风能雪的场所。 饭店的一楼,是个歌舞圆厅,厅正中间,是个能上下升降的圆台,主要是用作唱歌与跳舞,一个节目结束,那圆台就缓缓落到地下,再升上来时,就又换了人,或唱或舞。 圆台周围,是舞池,是客人们跳舞之处。再向外,是酒桌、沙发等,是客人们休息之处。 当然,楼上有包间,可听唱,可观舞,可饮酒,可作乐,等等。 在这里小费的人,基本都是达官贵人。 像东方三里,虽然是一介草民,但跟着韩老蔫儿来过几次,主要是捧海棠的场。 韩老蔫儿常来,而且是固定位置。 东方三里抵达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步入圆厅,一眼就瞟见了韩老蔫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母狼现世 韩老蔫儿正在独自饮酒,脸上带着沮丧,还有莫名其妙的兴奋。 东方三里点了瓶上好红酒,来到韩老蔫儿身旁坐下。 “蔫儿哥,尝尝这个酒。” 东方三里为韩老蔫儿斟满酒杯。 “小帅胡?”韩老蔫儿没想到东方三里会来此,一脸惊喜,随之就冲侍应生招招手,“就这瓶的,再来三瓶。” 侍应生应了一声,喜滋滋而去。 你姥姥,东方三里暗骂,你个蔫儿货,不带这么玩的,每次逮住我,都恶狠狠的宰,你姥姥的姥姥的姥姥的姥姥…… 东方三里心里虽骂,脸上却洋溢着微笑,说:“蔫儿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量点,弟弟包圆儿了!” “必须的!”韩老蔫儿认为东方三里的话是多余的,在他看来,一切本应在情理之中。 话毕,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侍应生挥挥手,“来一束鲜花,最大的!” 侍应生又喜滋滋而去。 很快,上好红酒和一束大大的鲜花上来,而韩老蔫儿,则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小心翼翼捧好那束鲜花。 见状,东方三里心知,这蔫儿货就要为海棠献花了。 果然,海棠出场,为当红歌星“小黄莺”伴舞。 小黄莺是百乐门的,但也时不时客串一下,到别家捧个场,赚个外快。 小黄莺从那升降圆台一露出脑袋,就迎来轰鸣的掌声。掌声经久不衰,全为小黄莺一人。 但韩老蔫儿,却眼睁睁盯着海棠,八个伴舞者中,最角落的一个,最不起眼一个,还神情激动,兴奋不已。 见状,东方三里暗笑,这蔫儿货,眼光独特的很。 眼光独特的韩老蔫儿,不待小黄莺开场白讲完,就兴奋的跑向圆台。 他的位置是在圆厅的最角落,向圆台而去,路途不畅。没办法,他囊中羞涩,还想向别人那般,充个大尾巴狼,玩个资本家什么的,占个固定位置。 在向饭店方再三哀求后,韩老蔫儿终于以最高价拍得这鬼都嫌视线不佳的角落位置。 然而,韩老蔫儿非常兴奋,他姥姥,终于迈入“伪资本家”的行列了,距离真正的资本家就差一个“伪”字了。 韩老蔫儿每次在海棠出场后,都会迫不及待献上一束鲜花。清楚其底细者,均是鼓掌欢呼,加油鼓劲儿。 但今夜来了很多不知底细者,不知底细者,全冲着小黄莺而来,是小黄莺的脑残粉。 这些人,献花是有顺序的,有时间节点的,突然发现一个愣头青不遵守规则,嗷嗷的喊着扑向圆台,他们就慌了。 他们误以为韩老蔫儿是要给小黄莺献花,有的人就想阻拦。 这一来,韩老蔫儿也慌神儿了,他姥姥,什么情况?原来就一个竞争对手是猛牛,现在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他姥姥,我的海棠啊! 慌神儿的韩老蔫儿更嗷嗷了,情急之下,又是用手抓,又是用嘴咬,生生冲破一条血路,扑到圆台前。 瞬间,掌声雷动,掌声全为了韩老蔫儿,为了他奋不顾身的追星精神。 小黄莺也很感动,虽然扑到面前的人狼狈不堪,鲜花也惨遭魔爪摧残,但精神万岁,粉丝万岁,她便聘聘婷婷走到台前,笑靥如花,伸出双手,准备接花—— 韩老蔫儿却弹步跳上圆台,绕过几个当红舞女,走到海棠面前,单膝跪地……圆厅静默,所有人惊呆,目光凝向二人……韩老蔫儿嘶着嗓子喊:“海棠,我爱你,爱你一万年!” 他的话音在圆厅内回荡,灌入耳中,每个人的小心脏,都有种想撕裂的感觉。 可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人们还是给韩老蔫儿报以热烈的掌声,包括一脸尴尬的小黄莺。 “打个啵儿……” “狠狠的打个啵儿……” 人群中爆发出粗鲁的喊声。 “吧唧一个……” “轻轻的吧唧一个……” 也有含蓄的声调。 在热情的加油声中,海棠绽放笑容,噘起血红的嘴唇,慢慢探向韩老蔫儿的额头。 而韩老蔫儿,则昂首闭眼,一副沉醉的神情。 吧唧! 哎,打个啵儿,咋这么疼?韩老蔫儿不解。于是,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糙脸。 这糙脸,韩老蔫儿很熟悉,熟悉到梦里见到都打冷战,谁?他老婆! 韩老蔫儿的老婆有个俗不可耐的名字,翠花。 在韩老蔫儿闭眼准备享受海棠的吧唧时,翠花大踏步奔上圆台,代替海棠吧唧了一下,只不过,与海棠的嘴唇不同,她用的是牙齿。 翠花一口吧唧下去,韩老蔫儿额头上便掉了一层皮。 皮,被翠花在嘴里嚼,嚼的津津有味。 一边嚼,她一边问:“死蔫儿货,爽不?” “爽!”韩老蔫儿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回答。 好在他经常受到此类惩戒,经验丰富,话音刚落,便脑袋一缩,向狗一样,爬着就钻入旁边舞女的腿林中间。 而翠花抓他的经验也很丰富,身体一闪,便用双腿夹住韩老蔫儿的脑袋,死死夹住。顺带着,她一把扯住海棠的头发。 咳咳……韩老蔫儿被夹的眼珠凸出,干咳不断,“救——救命——命——救……” 啊啊……疼哦救命啊……海棠挣扎着,哭喊着…… 见势不妙,饭店的安保人员急忙上前,想救人。 翠花虽是个女流之辈,可一米八的个头儿,膀大腰圆,还是打铁出身,那不是一般的彪,不是一般的狠! 腿下夹着韩老蔫儿,左手抓着海棠,单单右手,她就干翻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安保小伙儿。 无奈,安保人员只好加强力量,又上来十几人。 翠花果然彪,果然狠,呼啦扯掉上衣,露出只穿短衣小襟的上身,露出汹涌澎湃的肌肉,再昂首嗷嗷狂吼数声。 安保人员全被吓住了,他姥姥,这是人吗?母狼啊! 为了震慑,翠花拎起海棠的双脚,原地抡圈儿,呼呼生风。这风,不亚于风扇! 好了,无人再敢上前。 在安保人员如乌龟般缩着脑袋后退时,那些舞女们,一个个瑟瑟发抖,惊叫着四散而逃。 那自诩见过世面的小黄莺,则一边屁滚尿流,一边嘟嘟囔囔,“他姥姥,幸好不是给我送花,谢谢天,谢谢地,谢谢祖宗……” 眼见要出人命,这时,一直在观望的的东方三里,就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向前。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难兄难弟 走到圆台下,东方三里驻足不前。 他对着抡海棠抡累的翠花说:“大嫂,何时来的,你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接你。” “你家吗?给你打招呼?”翠花呼哧呼哧的呵斥。 呼哧……呼哧……呼哧的翠花恶狠狠瞪着东方三里:“接我?接你姥姥!幸好老娘多了个心眼,没对你说实话,才逮住这死蔫儿货。” 原来,那个之前给翠花捎信儿的特务,还有一句话,他说韩老蔫儿与东方三里一块去紧急出差了。而这句话,翠花没给东方三里说,没说,是因为起了疑心。 疑心就是猜测韩老蔫儿去找海棠了。 之前,韩老蔫儿捂盖子捂的好,包养海棠一事从没暴露过。但前日,翠花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内容就是韩老蔫儿包养海棠的经过。 翠花当时很暴躁,就想寻到韩老蔫儿抽他。 在翠花娘的再三劝阻下,翠花才强忍怒火,寻找证据。 正在寻找证据的时候,韩老蔫儿出差了,是与东方三里。 传说中,东方三里是个好人。最起码,韩老蔫儿经常给翠花这么灌输。说什么,与东方三里做朋友,能近朱者赤,能芝麻开花节节高,诸如此类。 打着好人东方三里的招牌,韩老蔫儿成功打消了翠花的怀疑,坦然去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消遣玩乐。 可是,千算万算,韩老蔫儿没算到东方三里会去家里找他。 他更没想到,他老婆翠花,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老娘们儿,竟然也会“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直接找到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抓他个现行。 其实,韩老蔫儿这几日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升任代理副队长,还从东方三里手里捞了些钱财,就想着,是时候唤回海棠的心了,可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半死啊!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命。 因而,见东方三里上前,就喊:“小帅胡,快,去家请我老丈母娘!” 原来,韩老蔫儿的丈母娘,也就是翠花娘,是翠花的软肋。只要她老人家说句话,再暴躁的翠花,都如小绵羊。 可是,东方三里没答应他,只是目视翠花,捋着胡子辫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然,还设身处地,手指已经持枪上来的安保人员,讲孩子失去亲娘、老娘失去女儿的诸多不幸。 东方三里讲时,翠花没说话,只是一屁股坐在韩老蔫儿身上,手里依然抓着海棠。 见她情绪稳定,东方三里便吩咐一个侍应生端来一杯上好红酒。然后,他亲自端着酒杯,上到圆台,缓缓走向翠花。 酒里有那种能让人睡觉的药粉,这地方,不缺这玩意儿。东方三里让侍应生倒酒时悄悄吩咐的。 只要翠花喝了酒,立马消停。 翠花大闹一番,口干舌燥,接过酒,就准备一饮而尽。 可就在这时,韩老蔫儿多了一句话,“小帅胡,这酒像之前那样,算在你头上,不能让我媳妇结账。” 嗯?翠花即将到嘴边的酒杯凝滞不动,她先看看东方三里,再看看被压的脸色惨白的韩老蔫儿,问:“来这里,都是小帅胡请你?” “是啊,要不然我哪有钱在这儿花天酒地?”韩老蔫儿可怜兮兮回答,“我每月的工资都如数交给你了,我哪有钱?” 闻言,翠花目视东方三里,问:“当真?” “是的,大嫂。” 东方三里坦承。他回答时,是一种上帝的心情。潜意识里,他以为,我小帅胡,是你丈夫韩老蔫儿的救世主。 然而,翠花怒了,她把手中的酒杯猛然砸向东方三里,怒骂:“你姥姥,我说我家蔫儿咋学坏了?都是被你个大花贼带的。” 话毕,她骤然跃起,扑向东方三里。当然,嘴里依然嘟嘟囔囔,“我家蔫儿好端端一个人,生生被你带进火坑……” “哎哎哎,大嫂,不是这个理儿,不是这个理儿……” 东方三里一边解释,一边躲闪。 趁此机会,韩老蔫儿从地上爬起,钻入人群,溜之乎也。 跑了韩老蔫儿,翠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东方三里身上,嗷嗷追打。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也效仿韩老蔫儿,窜入人群,仓皇奔出大门,骑上大苍蝇——就在这时,韩老蔫儿窜上后座,还催促,“弟弟,快,快跑!” 必须跑啊!翠花这母狼,谁惹得起?于是,东方三里一加油门儿,嗡嗡嗡飞驰而去。 他们的背后,只留下翠花声嘶力竭的狼嚎声。 跑是跑了,可这对儿难兄难弟无处可去,东方三里的家里,有穆蓝守株待兔,韩老蔫儿的家里,有翠花等待羊入狼口。 “小帅胡,去老索那里吧!” 最后,韩老蔫儿提议。 东方三里不想去索·白尔德家,万一沙心心在,岂不打扰人家好事?于是,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地说,“去鹦鹉里19号吧,顺便看守猴子。” “弟弟,这壶不开,别提了。”韩老蔫儿似乎很生气的模样,“臭咸鱼那老小子,非要转移猴子,说是得到独眼龙的命令。” “你别怪哥哥我,我实在拦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还有独眼龙的圣旨。”韩老蔫儿道歉。毕竟,他向东方三里承诺过,“有我在,猴子就在!有我在,臭咸鱼就跑不了!” 东方三里不介意,甚至懒得询问经过,他只想知道猴子现在的关押之处。 “臭咸鱼转移猴子时,撵我回家。哼!”韩老蔫儿一副自以为很聪明的神情,“他们就是不想我知道猴子关押在哪儿。我就留个心眼儿,悄悄跟着他们。” 闻言,东方三里一喜,目光里满是期盼的神情。 而韩老蔫儿则突然住口不言,然后讪笑着叹息一声,“唉,今晚被你嫂子一搅,我得好好孝敬孝敬丈母娘,要不然,唉——” 东方三里知他是何意,你姥姥,趁火打劫,于是,便掏出十来块银元递给他,“给丈母娘买些可口的糕点,让她老人家好好教训教训嫂子。” 韩老蔫儿接过银元,依然叹息。 你姥姥,蔫儿货啊蔫儿货!东方三里摸着口袋里剩下的几根小金鱼,有些不舍,毕竟,在付给四不杀灭穆蓝的雇金后,他就剩下这些家当了。这几根小金鱼,是他和夏红藕以后很长时间的生活费。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拎半截砖去杀人 但终于,东方三里还是掏出一根小金鱼,塞到韩老蔫儿的手里。 韩老蔫儿很满意,便告知猴子藏身之处,“就在海棠的家。” 海棠家?东方三里也吃惊了,为何会在那里? 韩老蔫儿解释:“猛牛与臭咸鱼联手了。猛牛不服我,但不服我,他也没办法,感觉没有前途,还担心我报复,就投靠了臭咸鱼。” 投靠臭咸鱼?东方三里不解,你姥姥,猛牛隶属于第四组,又不是江湖人,想投靠谁就投靠谁? “他主动向臭咸鱼示好。”韩老蔫儿很不满的神色,“臭咸鱼就向独眼龙请示,唉,人家牛叉啊,然后,猛牛就归到臭咸鱼下面了。” “他姥姥,猛牛还真能屈能伸,之前,他不是一直恨臭咸鱼吗?恨臭咸鱼抓他,恨臭咸鱼对他用刑?”东方三里自问自答,“唉,猛牛这小子,估计也是想升官想疯了。” “是啊!是啊!是啊!”韩老蔫儿无限感慨的神情,然后归到正题,“猛牛主动提出转移猴子的。然后,臭咸鱼向伏地魔请示。” “我跟着他们,一直到海棠家。”韩老蔫儿补充解释,语调有些低沉,“我在门外蹲了老长时间呢!我不甘心啊!” “好在海棠上班,她是独自前去。我呢,现在好歹是副队长了吧?虽然是代理的,但众所周知,代理很快就会去掉!所以,我就去捧海棠的场,想唤回她的心,谁知,唉!” 最后,韩老蔫儿重重叹息一声,相当不甘的神情。 东方三里笑笑,说:“蔫儿哥,要想唤回海棠的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猛牛——” 说着,他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划拉一下。 韩老蔫儿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雄风突起,豪气而言,“他姥姥的,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弄死他!” 话毕,他的眼睛里流露出鲜有的杀气。 嗯,很好!东方三里暗自赞叹。于是,提议:“择日不如撞日,走,去海棠家,弄死他姥姥的猛牛!” 现在就去?韩老蔫儿听说来真的,蔫儿气就上来了,怯怯的目视东方三里。 “男子汉大豆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东方三里加油鼓劲儿,“走,弄死他!” “弄死他!”韩老蔫儿虽然嘴巴上喊的响亮,气却不足。 管他足不足,东方三里骑上大苍蝇,带着韩老蔫儿,直奔海棠家。 在即将抵达海棠家时,东方三里将大苍蝇隐藏在角落里,毕竟,大苍蝇的噪音太聒噪了,特别在夜半三更,随后,他们步行,悄悄前往。 远远望见海棠家,东方三里吩咐韩老蔫儿,“枪上膛,一有不测,立即开枪。” “嗯,好!”韩老蔫儿战战兢兢回答。 话毕,他检查一下手枪,确认无误,才尾随着东方三里,高一脚低一脚前行。 “哎?弟弟,你的枪呢?”韩老蔫儿似乎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似的问,然后自作聪明说,“弟弟,你太坏了,你让我开枪,你却赤手空拳,万一独眼龙追查下来,想让我顶缸?呵呵,你太坏了!” “蔫儿哥,我这后勤科科长,重新上任后,还没来得及去领配枪。你忘了?”东方三里解释,然后说,“要不这样,我顶缸,你把枪给我。” 然而,韩老蔫儿却急忙把枪藏在身后,讪笑说,“弟弟,还是我拿枪吧,枪在手,我心里才踏实。” 不过,韩老蔫儿还是挺关心东方三里,就建议,“弟弟,你赤手空拳不妥,捡块砖吧!” 嗯?也是!于是,东方三里就步入路旁的草丛,寻找砖块。 而韩老蔫儿,不知是之前酒喝多了,还是被吓的,也跨入草丛,撒尿。 现在,他们距离海棠家有二三十米。 “蔫儿哥,住——” 突然,东方三里急言,他潜意识里想说“住手”,可此情此景,用“手”不对,于是,便把手换成尿,“住尿!” 住尿?韩老蔫儿懂,立即就提上裤子,躲在东方三里的身后,惊慌问:“弟弟,怎么了?怎么了?” “你把我砖块尿湿了。”东方三里拨拉草丛,捡起一块半截砖,吹吹上面的灰尘,然后握在手里。 “你啊你——” 韩老蔫儿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然后起身脱裤子,准备撒完剩下的,可却被东方三里摁住脑袋,一把摁在地上。 “别动!”东方三里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弟弟,你把我摁在我撒的尿上了,弟弟,松手啊!”韩老蔫儿闷声闷气。没办法,他现在是嘴啃地的状态。 “有人!”东方三里急言。 韩老蔫儿这次不出声了,也不敢动弹。 而东方三里,这才慢慢松开韩老蔫儿的脑袋。 韩老蔫儿缓缓抬起脑袋,抹一把脸上的泥水,哎呀,疼,那被翠花咬掉一层皮的额头在泥水的刺激下,有些疼,然而,现在他顾不上它了,因为他的视线内出现十来个人影,持枪急行的人影。 “弟弟,什么人?”韩老蔫儿惊恐询问。 “军统。”东方三里回答。 “他们干嘛?”韩老蔫儿脑袋缩一下,嘴唇有些发抖。 “劫猴子。”东方三里若有所思地回答。 这个答案,其实是他的判断,因为那些军统人员全扑向海棠家。 可是,军统为何劫猴子?猴子又不是军统。东方三里推测,军统应该是想劫了猴子后当礼物送给巴正开,毕竟,军统与巴正开在生意上也有往来。 如果军统来劫人,我还需要动手吗?东方三里犹豫不决。 最后,他决定跟上去,静观其变。 可韩老蔫儿打了退堂鼓,这时,什么夺妻之恨,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还是自己小命要紧!然而,东方三里执意前往,无奈,他也只好跟随。 二人尾随军统人员到海棠家的房后。 在那里,有个光着膀子的人从角落里显现出来,与军统人员接头儿。 见状,东方三里就尽量靠前,想看清那人的模样,那光膀子的人,要么是军统卧底,要么是报信儿的。 好了,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竟然猛牛!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猛牛在76号吃不香,又想回军统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手 东方三里静观其变。 很快,军统一方偷袭开始。而于有鱼一方也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展开反击。 军统是有备而来,很快,他们就攻进海棠家里。 于有鱼一方被迫撤退。撤退时,他们挟持着猴子。 军统一方拼命追击。 于有鱼一方在逃跑中,被猴子趁机溜了。 而东方三里,因为一直尾随其后,见状,便悄悄尾随在猴子身后,在一个无人处,用半截砖砸在那小子的脑袋上。 猴子晕倒在地。 东方三里急忙喊:“蔫儿哥,你,扛起他!” 可韩老蔫儿没回音,也没动静。 东方三里回首一看,那蔫儿货早已无影无踪了。 你姥姥,窜了也罢,我正好把猴子私藏起来。东方三里暗自心道。不过,把猴子藏在哪儿呢?就是藏的隐秘,自己也没时间看守啊! 思考再三,他决定先把猴子藏起来,至于看守之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东方三里扛起猴子,悄悄返回自己的大苍蝇处,然后把猴子捆在后座上,奔向日租界。他计划把猴子藏在乌鸦家后面的那座教堂里。 那座教堂,名为“圣使教堂”。教堂自上次被军统的人炸毁后,便被鬼子宪兵封存。教堂的人本就不多,然后全作鸟兽散了。 东方三里把猴子藏匿后,已经是黎明时分。他又去早摊儿上为猴子买了一些食物,先盯着猴子吃饱,再把他嘴巴堵塞,才返回洋行大厦。 东方三里刚停下大苍蝇,三胖就屁颠屁颠奔到身旁,一番嘘寒问暖。虽然很恶心这嘴脸,但他表面上一如既往的敷衍几句。 三胖:“科长,这是最近几日的菜谱,您过目。” 说着,他把菜谱递向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随意扫一眼字迹如蚂蚁搬家一般的菜谱,淡淡而言,“你看着办吧。” “科长,我不能看着办啊,您是科长,我认真反思过了,我以后要早请示晚汇报,大事小事,都要请您批示。”三胖一副低到尘埃的谦虚神情。 “三胖,不要这样,咱们好歹是兄弟,再者,你也是副科长呢!”东方三里有些不适应,就教育,“无论何时,咱都是好兄弟,明白吧?” “明白,明白。”三胖忙不迭点头,然后很腻歪的喊了一声,“三里哥。”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东方三里听的身上起鸡皮疙瘩。 “好的,三里哥,”三胖欲言又止,然后讪笑着,探出手,“仓库,那个——” 哦?哦哦哦!东方三里瞬间明白了,这小子是来要仓库的钥匙。 不仅是钥匙,还有呢!三胖依然是讪笑,“前几日,我从账上支取的费用都用完了,又需要买新鲜蔬菜和肉了。” 购买食材,本是东方三里亲自所为,被一撸到底后,由三胖负责,现在,又到东方三里头上了。可现在,他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打理这些? 于是,他便吩咐三胖去财务科支取费用,让他自个儿看着办。 看着办?嘿嘿……三胖咧着嘴巴乐起来,那就是把采购大权放给自己了,嘿嘿,又能落个跑腿费了。 “三里哥,您真好!” 三胖腻歪的赞一声,便哼着小荤调儿屁颠屁颠跑了。 而东方三里,则长吁一口气后,缓步上楼。他暂且不想其他事宜,只是去找人,找大狗、小树和老棒槌等人,干嘛?搬办公室。他要把自己的办公室夺回来。 人员很快召齐,然后,一阵翻箱倒柜,把元牌九的物件全抛到杂物间,又把他自个儿的物件全搬进去。 这次,没人来阻挡。元牌九生死不明,他的手下人谁会替他出头? 随后,红莲和伍灵芝过来,为东方三里整理办公室。 “两位妹妹,谢谢啊!”东方三里一副感激的五体投地四蹄朝天的模样。 “队长,谢什么?打理家务,不正是我们女人的强项吗?”红莲毫不在意的神情。 “必须谢,他已经不是我们队长了。”伍灵芝一边扫地,一边阴沉脸说。 “一日为队长,终生为队长。”红莲很大气。 “我可不行,我就当他是个厨子,唉,谁让他牛排做的好呢!”伍灵芝似为牛排而折腰。 在两人谈话时,东方三里急忙敬上两杯红酒—— 一杯给红莲。在递向红莲酒时,东方三里目视她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什么,然而,红莲笑的很自然,目光没有任何邪意。这就好,他悬的心放下,他担心红莲会要藏金。可现在,藏金全给四不杀了。 一杯给伍灵芝。与对红莲一样,东方三里也目视她的眼睛,想窥探到什么,但是,伍灵芝眼皮一耷拉,端起酒便走到一旁。现在,东方三里不知夏红藕把自己身份是否告诉伍灵芝,也不知伍灵芝是否同意加入特别情报小组。 猜不透两人的心思,东方三里便暗叹一声,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办公室很快打理一遍,窗明几净,还逸散着花香。花,是红莲和伍灵芝搬来的。随同花,还有她们的办公桌。 “不是,那个啥?啥?啥呢?” 面对二人的不请自来,东方三里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红莲温柔的笑,“队长,我们来啊,主要是为你作保洁的,别无他意。” 倒是伍灵芝爽快,“这么大一房间,还位置好,视线佳,凭什么你一个人住啊?!” 也是,像红莲和伍灵芝,虽为组长,但她们只能在集体办公室里办公,也就是格子间呢!而东方三里,则利用后勤科科长可以调配房间的职务之便,给自己分了一个宽敞明亮且能赏景观花的大房子。 但如此一来,东方三里办事就极其不便了,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他再三劝说红莲和伍灵芝,可二人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苦笑叹息,唉,谁让我是个大好人呢!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还人缘儿特好! 正苦笑时,伏地陌派人喊他去开会,会议室。 会议室内,伏地陌、武汐汐、沙心心、索·白尔德、于有鱼、秋樱子、宁月儿和韩老蔫儿等重量级人物都在,似乎他们已经开了很长时间会了。 而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则站着猛牛,六神无主的猛牛。 猛牛看见东方三里,急言:“小帅胡的夏红藕,也有嫌疑。”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圆其说 东方三里瞟一眼猛牛,自言自语,“唉,自我被免去行动队副队长后,很多人都对我另眼相看,当然,是向下看,包括三胖那孙子。” 顿了顿,他继续,“好歹我现在是科长啊,后勤科也是科,怎么猛牛这孙子就敢当我面喊我小帅胡?蔑视长官?” “哎,对了,臭咸鱼,听说他投奔你了,你就这么管教手下的?你姥姥,惹急了老子,老子在你们饭里下耗子药!” 于有鱼一反常态的笑笑,说:“小帅胡,别扯东扯西,有正事。” “正事?找我能有什么正事?我就是个厨子。”东方三里似乎还带着情绪,“有关做饭的,就找我,否则,都滚一边儿去。” “你情绪这么重,是否猛牛点中你的软肋了?”于有鱼话里带话,“你的夏红藕,现在是共党嫌疑。” “夏红藕是共党嫌疑?”东方三里这才似是想起猛牛话语的模样,然后嘿嘿一笑,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状,“咸鱼哥,我洗耳恭听,听听你们如何瞎掰。” “让猛牛说吧。”于有鱼鬼笑而言。 于是,猛牛便把前因后果简述一遍。 这就要提到当初东方三里与猛牛去海棠家捕捉梁大友一事。 后来,猛牛从海棠口中获知了那救走梁大友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女人,也就是女扮男装。女人,还会说流利的法语。猛牛便圈中了几个职业。 这件事,猛牛也给东方三里讲过,当时,东方三里不是误入女厕嘛,就没再提了。 东方三里以为猛牛会不了了之,却不料这老小子一直在暗暗查询,然后把目标缩小到学校的教师。 目标有十来个人,其中有夏红藕。 目标人,他也是昨日圈定,没告知于有鱼。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讲出,是他想自证清白,因为于有鱼怀疑他向军统透露了猴子的藏身之处。 昨晚,于有鱼失败后,连夜向伏地陌汇报,并告知嫌疑目标是猛牛。 伏地陌当即召集人手,齐聚洋行大厦,控制了猛牛在内第一行动队的人。 经过筛查,还是猛牛最有嫌疑,因为有几个特务指证,猛牛在军统偷袭前外出过。虽然猛牛一再声称自个儿拉肚子,上了厕所,但这种屁话根本就无人相信。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全都是特务界的老油条。 就是在这个前提下,猛牛为了洗清嫌疑,告知了这些日子他查到的共党嫌疑人结果。因为牵扯到夏红藕,伏地陌才通知东方三里来问话。 本来,夏红藕与东方三里的关系,在76号无人知晓,但穆蓝一而再、再而三的散布两人之间的“谣言”,比如校友啊,师兄妹啊,情侣啊,诸如此类。 当然,为了让大家相信,穆蓝是以表姐的身份叙述。 特别是夏红藕搬到东方三里家居住的情况,今日一大早,穆蓝就散布的整个洋行大厦都知晓了。 东方三里不知,他现在非常被动。 首先是于有鱼的责难。于有鱼玩着手里的钢笔,不阴不阳问:“小帅胡,都说你是个大花贼,果然是呢,竟然金屋藏娇,可你让武汐汐武大小姐,作何感想?” 于有鱼很坏,没直接问夏红藕的事情,毕竟,只凭猛牛一面之词,容易陷入口水仗。打口水仗,他斗不过东方三里。因而,就从侧面下手,刺激武汐汐,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然而,武汐汐没上当,她淡淡而言:“臭咸鱼,你是一条咸鱼就够臭了,你还整日的吃臭豆腐,那嘴不就更臭了?” 顿了顿,她笑笑,笑靥如花,“我作何感想?我与小帅胡有关系吗?我与他的关系,和你一样,都是同僚而已。” 于有鱼被骂,不急不躁,说:“武大小姐,你是名门闺秀,千金大小姐,可别上了大花贼的当啊!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你好心?我怎么没看出来。”武汐汐的蓝眼珠瞟瞟于有鱼,轻蔑的口气。 “那是你全被小帅胡迷住了,看不出我的好意。”于有鱼一再好心提醒,“比小帅胡好的人不计其数,干嘛看上一个厨子呢?” “你比小帅胡好吗?”武汐汐不置可否地问。 “当然,我于有鱼,在老家,也是名门望族,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如果不是家道败落,现在,也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于有鱼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可事实是,你是流氓出身!”武汐汐睥睨的神情,“我呢,也看不上你!” “你——”于有鱼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武汐汐如此直白,丁点儿都不给面子。 而其他人,则笑了,各怀鬼胎的笑。 索·白尔德:“臭咸鱼,你讨好女孩子的方式太低级趣味了,再说了,你真比小帅胡好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于有鱼急了,脱口而出:“我就比他好,不行吗?” 索·白尔德没言语,只是轻蔑的笑笑,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你——”于有鱼立怒,拍案而起,索·白尔德太侮辱人了! 但沙心心立即就把枪掏出对准了于有鱼,谁敢怒索·白尔德,就是怒她。 沙心心掏枪,秋樱子和宁月儿也掏枪。 三支枪对准于有鱼,于有鱼是骑虎难下。对面三个女人,全都是愣货,他相信,就是她们开枪将自己击毙,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于有鱼明白,虽然她们与自己都是李士群的心腹,但心腹也有远近之分。目前,在李士群心中,他远远不及沙心心的地位。 李士群不追究,伏地陌更不会追究。 可对方凭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在这时,伏地陌打圆场,让他们消火息怒,书归正传。 正传,就是询问东方三里有关夏红藕的事情。 东方三里简单讲述,大致意思就是—— 我们的确是校友,还是师兄妹,曾经在燕京大学跟过同一个老师。后来,各奔东西。然而,在圣母教堂大楼时,我们意外相遇。对了,还有穆蓝,也是燕京大学校友。 与夏红藕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咖啡,但不是情侣关系。 夏红藕之所以搬到我家,是她原房东无理取闹,不断涨房租。你们也知道,现在什么都涨,涨的没谱儿。 夏红藕那点儿薪水,实在付不起房租,就被房东赶出来。 她呢,无处可去,便向我哭诉,想在我家暂住一些日子,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走。 就这么个事儿。 话毕,东方三里扫一遍在座之人,问:“夏红藕为何成了共党嫌疑?” 伏地陌示意猛牛具体讲讲怀疑夏红藕的原因。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保护伞 按照猛牛的说法,是在他圈定嫌疑人为教师后,就着重在法租界内的学校寻找。 法租界内,会法语的女老师比比皆是。而像夏红藕这般高挑的不是太多。 即便不多,也有几十个。如果一个个查询背景,调查数日来的轨迹,也是难于上青天,毕竟,猛牛是单干。 怀疑夏红藕也是偶然,那日,猛牛带着海棠在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逛游,想撞撞运气。 在从夏红藕身旁经过时,海棠嗅到了夏红藕身上的香气,那香气,与那晚救梁大友的女扮男装之人的香气有些相似。 不过,海棠也吃不准,毕竟,那晚她惊恐害怕,只顾着保命了。 但猛牛是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思想,于是,便将夏红藕列为嫌疑人进行查证。这一查,查出她与东方三里有关系。 “如果夏红藕是共党,那小帅胡就是卧底在我们内部的共党。”猛牛越讲越兴奋,似乎抓到了一条大鱼。 而东方三里,则越听越恨,他姥姥,看来借韩老蔫儿之手除掉猛牛的计划是行不通了,那蔫儿货太怂,他姥姥,还得自己动手! 虽然心里恨,但表面上,他捋着胡子辫儿,就如听别人家故事一般。在猛牛讲述结束后,他还很关心地提醒,“要是再想出什么,就补充啊!” 东方三里的关心,被猛牛当作变相警告。于是,这小子轰然想起,小帅胡好歹是后勤科科长,算是长官,关键是,小帅胡的手非常黑狠,莫说像自己这类的小喽啰,就是比他官阶大的人,他都削过。 担心报复,猛牛便向于有鱼求救,“于队长,我是实话实说,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于有鱼本来怀疑猛牛是军统嫌疑人,挺恨他的,毕竟,丢掉猴子是大罪过,但现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与他站在一个立场上。 于有鱼打包票:“有我在,你放心!” 闻言,东方三里斯斯文文笑了,问:“咸鱼哥,猛牛要是诬陷我呢?” “诬陷?”于有鱼自言自语,“怎么可能?猛牛不是有人证吗?” “人证呢?”东方三里追问。 于有鱼没回答,而是目视猛牛。 猛牛急忙回答:“海棠这几日都在我家住。只不过,现在不知她回去没有。” “那好,你现在去把海棠带来。”于有鱼吩咐。 东方三里正要阻止,却被韩老蔫儿抢了先,他怒气冲冲骂:“你姥姥,小牛不能去,这孙子要是趁机逃跑了呢? 看到韩老蔫儿发怒,在座之人都很惊讶,难得一见啊! 韩老蔫儿必须怒,不怒都对不起他那被翠花咬掉一块皮的额头,你姥姥,为了海棠,昨晚过的像狗一样,不,还不如狗,狗还能有个狗窝回去,他呢?现在是有家不敢回! 昨晚,他见军统一方和于有鱼一方厮杀的激烈,心里发慌,便趁东方三里不注意,伺机溜之乎也。 他也没回家,不敢回。想去旅馆将就一下吧,又心疼钱,毕竟,距离天亮就两三个小时了。无奈,他找了座桥,在桥洞子里,与几个乞丐窝一起。 本就一肚子气,这会儿,他又被猛牛勾起了怒火,海棠在你家?你姥姥,夺妻之恨,老子恨不得当作那庖丁,一刀一刀解了你这牛! 可忍,孰不可忍!不可忍,韩老蔫儿便爆发了。 虽然韩老蔫儿公报私仇,但人家说的有道理。且不说别人,单单于有鱼,就急忙否定了自己,猛牛千万不能逃了,否则,谁背猴子被劫的锅呢? “那就让宁队长去吧!”于有鱼命令。 宁月儿是警卫总队第二队的队长,直属沙心心,与于有鱼是平级。被一个平级的人呼来喝去,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便泼在于有鱼的糙脸上,“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姑奶奶我?” 于有鱼愕然,他不是有意命令宁月儿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因为当时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宁队长,你不去就不去,这算什么?太有辱斯文了!” 于有鱼不敢惹对方,因为惹一个,就等于惹了三个。那三个,全都是愣货娘们儿,惹不起。于是,便尴尬而言。 他话音未落,东方三里接上话茬儿,“咸鱼哥,你怎么学我话?做我学生吗?欢迎!” 的确,“有辱斯文”这话,是东方三里的口头禅。 无意中做了东方三里的学生,于有鱼有些燥热,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好在无人理会他的感受,因为都心事重重,特别是韩老蔫儿,自告奋勇,要求去带人,带海棠来作证。 伏地陌允诺,即便他对韩老蔫儿、猛牛和海棠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 而韩老蔫儿不负众望,很快便将海棠带回,还是五花大绑。 海棠一路哭哭啼啼,进入会议室后,瞥见猛牛,更是嚎啕大哭。 “牛哥哥,牛哥哥……” 海棠如流离失所而再见到母亲的小羊羔,颠着小碎步,扑向猛牛。 可她被五花大绑啊,颠的太快,脚步有些不协调,便啊呀一声,向前扑倒。 此时,她与猛牛就差一两米。按照猛牛的身手,完全可以将之抱住,但他没出手。 韩老蔫儿呢,也高昂头颅,不管不顾。 幸好沙心心在旁,迅疾探出左脚,搭住海棠的腹部,再轻轻用力,“搀扶”起她。 “大妹子,看你跟的这两个臭男人,一个比一个烂!”沙心心教诲的口气。 海棠这会儿哪有心情听课?除了不断地感谢沙心心,就是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扫视在座之人。她阅人无数,瞬间就明白,猛牛靠不住了。至于韩老蔫儿,更不用提,见面就命人五花大绑,早就心死了。 海棠知自己进入狼窝,必须找一个保护伞,否则,小命休已。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东方三里身上。 东方三里被一撸到底,海棠知道。东方三里又升任后勤科科长,海棠知道。夏红藕是东方三里的“小情人”,海棠知道。东方三里与影佐田子的关系,而影佐田子是影佐祯昭的侄女,海棠知道。这些,都是猛牛告诉她的。 猛牛告诉她这些,不是扯闲篇儿,更不是炫耀与东方三里关系密切,而是抒发他自己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一个厨子,狗屁不是,就因为有背景,便能官运亨通,苍天不公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海棠全记在心里。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关键时刻,海棠投向东方三里的“怀抱”,她小碎步颠着,扑向东方三里,口中娇嗲嗲地喊着,“三里哥哥,三里哥哥……” 东方三里与她相距不远。但海棠颠了几步后,又摔倒了。不过,这次是有意的。 果然,东方三里中计。见状,他急忙起身,抱住海棠。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诱供 海棠在东方三里的怀里,就如一只受惊的小羊羔,哭哭啼啼的,还诉说委屈。 咳咳……武汐汐干咳数声,提醒东方三里注意场合。 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地笑笑,把海棠扶正,并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三里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海棠抽噎着说。 “必须的,做主!”东方三里大包大揽。 他非常想为海棠做主,如此,便能摆脱夏红藕的嫌疑。 而这时,猛牛似乎也意识到不妙,急言:“海棠,到我这儿来,我有要事问你。” 然而,海棠置若罔闻,把他当作路人。 猛牛急了,上前拉住海棠,向自己一边扯。 海棠惊叫连连,还挣扎不断。可她依然被五花大绑,便被猛牛扯的踉踉跄跄。 见状,沙心心一巴掌扇到猛牛的脸上,怒骂:“你姥姥,姑奶奶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欺负女人的货色!” 话毕,她似乎不解气,又扇了猛牛三个耳光。 猛牛不敢还手,急忙倒退到自己那角落里,捂着辣疼辣疼的脸,还陪着笑道歉。 教训了猛牛,沙心心依然是横眉冷对的模样,不过,这次是对东方三里,呵斥:“松绑,麻溜的!” 啊?啊——东方三里这才意识到,忘了给海棠解开绳索。 很快,海棠的绳索去掉,而东方三里又吩咐人给她端上一杯热茶。 海棠虽是哭哭啼啼的,一副可怜状,但都是装的,毕竟,她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当舞女,阅人无数。 一杯热茶后,她似乎镇定下来。 而东方三里,则简单讲述“邀请”她来此的缘由。 海棠小鸡啄米般点头应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东方三里便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问:“你曾经对猛牛说,救梁大友的人,是女扮男装,也就是说,是个女人,可那晚,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没对我说,是吧?” “是。”海棠的眼珠不断转动,猜测东方三里的话中之意。 东方三里继续,问:“你没告诉我,却告诉了猛牛,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就是你屈服于猛牛的酷刑,为了自保,而故意顺着他的意思说的。换句话说,是猛牛想让你那么说的。为何?因为猛牛想陷害我,陷害我的方式,就是先把夏红藕拉下水。我的描述符合事实吗?” “是!”海棠终于明白了东方三里的用意,便随声附和,“三里哥,猛牛就是为了陷害你。他不止一次抱怨,说你是个厨子,狗屁不是,却相当科长就当,想当队长就当,科长队长好像是自家的一般。” 海棠站在了东方三里的立场上,旗帜鲜明。 见状,猛牛怒骂,言语极其肮脏。 肮脏的话,不仅是骂舞女的,很多都是歧视女人的。 在座的,有好几个女人,其中,三个还是愣货。然后,沙心心第一个听不下去。她跨到猛牛面前,左右开弓,耳光扇的,如暴风骤雨。 她累了,就换人,秋樱子。秋樱子累了,再换人,宁月儿。宁月儿累了,武汐汐上场。 武汐汐毕竟不是粗暴人,几个耳光下去,便皱皱眉,吹着红肿的手掌回到座位上。 而猛牛,被几个女人一顿爆炒后,脸红肿如猴屁股。但他不敢言语,因为扇他的女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他不说话,有人代为说话,谁?于有鱼。 于有鱼表示了不满,说:“他是指证小帅胡的重要证人,你们这么做,是偏袒小帅胡吗?” 闻言,武汐汐反驳:“我们为何抽他?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女人。你老娘不是女人吗?他说的那些话,你老娘听到做何感想?” 于有鱼,虽然心里也恨猛牛说的那些话,但嘴上不能输给武汐汐,就把玩着钢笔,很无赖的回答:“我老娘听不到了,因为她去世了。” “她去世了,就不是女人吗?不是女人,怎么会生了你?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武汐汐自问自答,“哦——明白了,你还真不是女人生的,咸鱼生的。” “畜生!”沙心心帮腔儿。 “畜生不如!”秋樱子随声附和。 “畜生不如的臭咸鱼!”宁月儿加码。 于有鱼怒了,拍案而起,问:“我们还是在讨论案情吗?还是吗?一群泼——” 他想说“一群泼妇!”但话到嘴边,最后那个“妇”字还是咽下去了。他的目的是搞掉东方三里,不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也清楚,武汐汐是故意搅局的,就是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他一再提醒自己,保持镇定。 镇定下来的于有鱼,直接书归正传:“伏主任,小帅胡刚才的问话明显带着误导,不能让他问,伏主任,你问。” 于有鱼的话生硬,且含着命令的口气。这让伏地陌很不满。不过,他毕竟是长官,主持大局的人,就暂且忍了。 伏地陌:“海棠,事关国家存亡,民族存亡,事关别人性命,当然,也事关你的性命,所以呢,我下面的问话,你有一说一,如实回答,不能弄虚作假,否则,哼!” 伏地陌的话,前半句就是漫天扯淡,后半句才是重点。 海棠心知肚明,便很认真地点点头。 于是,伏地陌先让她把那晚东方三里与猛牛去她家的经过叙述一遍。 海棠如实告知,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伏地陌又把列出的问题逐一询问,其中有女扮男装的,有夏红藕身上香气的,有猛牛调查东方三里与夏红藕关系的,不一而足。 这些问题的答案,海棠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遵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尽量不把夏红藕卷入当中。对于是事实却又不愿触怒东方三里的,她就要么装傻要么说不清楚。 一番问话结束后,夏红藕就基本被剥去嫌疑人了。 见状,猛牛大喊冤枉。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是他让海棠来作证的。 海棠也知道,得罪了猛牛,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干脆就落井下石吧!随后,她又告诉在座之人一些猛牛的秘密,就是他如何与军统联络的秘密。 闻言,东方三里也下了狠心,决定痛打落水狗,哪怕以猴子为代价。 第一百八十章 骗人不偿命 东方三里告知伏地陌有关那晚他看到猛牛与军统联系的情况。 当然,他有证人,韩老蔫儿。 韩老蔫儿是蔫儿货,但不傻,此时非常清楚他的证词的作用,于是,便添油加醋地简述了一番。但结果是,画蛇添足。 猛牛开始反击,主要就是抓住海棠和韩老蔫儿的证词。 对于海棠,他是矢口否认,反正那些话,只是天知地知他们二人知,所以,简单明了,否认就行。 对于韩老蔫儿,他挑字眼儿,然后推翻了韩老蔫儿的证词。 这一来,就剩下东方三里和猛牛的嘴仗了。 于有鱼发话,问东方三里:“你看到猛牛与军统密谈的时候,大约几点?” 东方三里如实告知。 于有鱼笑了,说:“这就对了,猛牛那时候恰巧不在家。这一点,有好几个兄弟作证!” 他的话,等于从另一方面证明,猛牛是军统内线。 没从夏红藕身上取得突破搞掉东方三里,于有鱼便翻脸不认人,决定继续让猛牛背猴子被劫的锅! 猛牛清楚,承认就是死,干脆就死硬到底,反正都没事实性的证据。东方三里的证词,也被他当作公报私仇。 这时,伏地陌目视东方三里,问:“你那晚为何去海棠家?”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笑答:“找猴子啊!我辛辛苦苦从梅机关讨回来的猴子,不明不白消失了,我不甘心啊!” “呵呵……哪有什么不明不白,是于队长向我请示过的,”伏地陌干笑,“我忙的焦头烂额,就忘记告诉你了。” “可我不知道啊!我就找蔫儿哥兴师问罪。我一再嘱咐他,让他看好猴子的。”东方三里不满的表情,“我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找到蔫儿哥,呵呵……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我就不再赘言。” “我和蔫儿哥从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逃出来后,也没个目标,瞎窜。为何瞎窜?没地儿去睡觉。蔫儿哥就建议去海棠家凑合一晚。你们都知道,海棠需要工作一夜的。是吧?” “是是是,就是这样。”韩老蔫儿随声附和。 而海棠,也尽量配合东方三里。 嗯,很好!东方三里心道。于是,他继续,“结果,我们走到海棠家附近时,发现了军统分子。哦,我解释一下,当时我们在路旁的草地内,蔫儿哥想撒尿,你们也懂,被蔫儿嫂吓的。” “哎哎哎,小帅胡,弟弟,这壶不开,不开,就别提了。”韩老蔫儿急忙打断。 而在座之人,除了伏地陌,均发出窃笑。 “莫笑,莫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韩老蔫儿尴尬的套用东方三里的口头禅。 闻言,东方三里笑言:“蔫儿哥,当我学生,要交学费啊。对了,还有咸鱼哥,记得交学费啊!” 于有鱼干咳数声,没有理睬他。 而韩老蔫儿,则摆摆手,“得得得,你继续,赶紧的把证据链铺排完整,早点儿让小牛上西天。” 东方三里继续,“蔫儿哥尿罢,我们悄悄尾随军统到海棠房后。在那里,我发现——” “打住,不是我,是我们,我们,我们!” 韩老蔫儿打断东方三里,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断强调“我们!” “是我们,我们!”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笑着,说,“我们发现有个人影正与军统在密谈,我们悄悄走进,发现竟然是猛牛。” “我们心想不妙,正要开枪为咸鱼哥示警,让他加强戒备,军统已经开始袭击。” 这句话,完全是东方三里扯淡。 扯淡的话,还有,随后,他便讲述韩老蔫儿如何英勇,用枪打死好几个军统,而自己更英勇,用砖块砸死两个军统。 更英勇的是,看见猴子逃窜,他一路跟随,伺机用砖块砸晕猴子,并将之藏匿妥当。 “主任哥,放心,猴子在我手里。”东方三里一副英雄的模样。 “真的?”伏地陌虽然已经猜到,但依然表示出惊喜的口吻。 “弟我出马,一个顶仨儿!”东方三里似乎是救世主。 “好!”伏地陌一拳捶在桌子上,少有的兴奋,“小帅胡,你大功一件!” 而东方三里,则笑意盈盈,说:“我想表达的重点是,猴子脱逃,是被猛牛故意释放的。” 顿了顿,他瞟一眼站在角落的猛牛,胸有陈竹状,“我问过猴子了,他说是猛牛为他解开绳索,又故意放跑他的。我们可以把他拉来对质!” “我没有!我没有!”猛牛气呼呼反击,“小帅胡,你说谎,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我是实话实说。我现在就去把猴子带来——” 话到这里,他意识到不妥,解释,“不能带猴子来这里,否则,会与巴正开的人产生冲突,这样,我们去猴子的关押之处,当面对质!” “不用了,我相信你。”伏地陌表态。 也是,不相信不行,因为东方三里所叙述的,与之前他从于有鱼口中听闻的,一些地方不谋而合。另外,于有鱼没提但东方三里讲到的,正是他想知道到的。 现在,伏地陌心里,综合东方三里和于有鱼的信息,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猛牛与军统勾结的证据链。 他坚信,东方三里与于有鱼没有达成攻守同盟,毕竟,众人皆知,东方三里与于有鱼是死对头。 但为了不误杀,伏地陌还是征求索·白尔德的建议,“索先生,你认为呢?” 索·白尔德虽是那种时而尽心尽力时而吊儿郎当的人,但毕竟他在情报学方面是专家。 的确如此,索·白尔德早已获知猛牛与军统勾结的情报,但直到此时才拿出来。证据是几张照片,他让手下人拍的,前两日上午拍的。照片上,猛牛与一个军统成员正在密谈。 见状,猛牛跪下求饶。 伏地陌掏出枪,当场击毙。 看着猛牛被抬出去的尸体,东方三里暗暗舒一口气,你姥姥,赌了一把,赌成功了!其实,猴子根本就不是猛牛释放的。 解决了猛牛,救梁大友的嫌疑人也无人再提,毕竟,伏地陌面对的事情比那个重要的多,丁默邨又催着要人了,梅机关一再训斥他工作进展太慢…… 伏地陌命令,三日内,摧毁巴正开的进货渠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交换人质 然而,摧毁巴正开的进货渠道,却没东方三里屁事儿。伏地陌吩咐他再次与穆蓝联系,用猴子换取元牌九。这次,货真价实。 为了确保能换来元牌九,伏地陌吩咐第二行动队全部归东方三里指挥。 现在,东方三里虽依旧是后勤科科长,但有了代理队长的职权,一时间,竟然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情。 不过,表面上,东方三里一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模样,主动邀请索·白尔德当自己的参谋,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这一点,伏地陌也允许。 独眼龙没意见,索·白尔德更没意见。 东方三里更加春风得意马蹄疾了,有了索·白尔德的相助,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啊! 随后,他先去找穆蓝,商量换人的方案。 穆蓝在巴正开的办公室。 东方三里再次来到那保护巴正开的走廊安全门前。 安全门前,扁头和豆角依然在警惕地看守,即便整个走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东方三里:“兄弟们,我又来了,去通报一声,麻溜的!” 他捋着胡子辫儿,笑的不阴不阳。 看见他,扁头和豆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莫名其妙的恐慌。 扁头:“你来干嘛?” 东方三里:“见巴总经理,谈谈换人的事儿。” 关于猴子换元牌九一事,二人皆知,于是,他们便对视一眼,没再横生枝杈,让豆角去通报了。 很快,穆蓝亲自现身迎接。 “小帅胡,妹妹我昨晚在你家等了整整一夜,你——唉,太让我伤心了!”穆蓝踩着高跟鞋,聘聘婷婷,走向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笑笑,斯斯文文笑笑,说:“你这话,会产生歧义,会让人误以为咱俩昨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说着,他故意对豆角和扁头解释,“你们切勿多想,我和穆蓝小姐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事儿,别多想啊!” 豆角冷言:“你多想了吧?穆蓝小姐伤心是昨晚没把你逮着,再剁碎你!” “哦哦哦——呵呵……你们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东方三里笑着,走向穆蓝。 二人相遇,穆蓝挽住东方三里的胳膊,妖娆而笑:“就你心眼儿多,走,我和巴总经理正在谈论你呢,说曹操,曹操到啊!” 走进办公室,东方三里看见了巴正开,还有那时常阴着脸的黑白无常,以及山鬼和黑大河。他们全都板着脸,瞪着眼,“恭候”东方三里的大驾。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数日未见,相隔了十几个秋了,兄弟们好!”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呵呵笑着打招呼。 “相见不如怀念。”穆蓝代替其他人回话,“我们都很怀念你呢!” “怀念?好像我与世长辞了呢!”东方三里自我调侃。 闻言,山鬼嘻嘻一笑:“小帅胡,马上你就与世长辞了!” 而黑大河,则咋咋呼呼上前,就要动手。 巴正开轻咳一声,予以阻止。 巴正开:“小帅胡,你今日来商讨换人一事吧?” 说着,他点燃一根雪茄,在口中猛抽几口。 东方三里如在自家一般,随意而坐,然后示意穆蓝,“来杯红酒!” 穆蓝端一杯红酒递给他,鬼笑着说:“小帅胡,酒里有毒啊!” “蓝妹妹,我坚信,你们舍不得毒死我。”东方三里品口酒,成竹在胸的神情,“我摆明了说吧,猴子的关押之地,只有我自个儿清楚。弄死我,猴子就会饿死!” 再品口酒,他笑笑,“你们可能不信,这样,你们去打听打听,关于猴子的事儿,我们也是刚刚聊完。” 闻言,巴正开目视穆蓝,点点头。 穆蓝则妖娆笑着,推门而出。 在穆蓝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东方三里才开口:“巴总经理,今儿我来,就是为猴子来的。放心,诚意很足!” “你这人,心眼儿太多,与你打交道,防不胜防。”巴正开对东方三里的评价很低,“说吧,如何交换人质。” “安全起见,选个人多的地方。”东方三里解释,“我们先各自露出人质的真面目,再让人质自行走回。” 闻言,巴正开沉吟一下,说:“我补充一点,我们邀请第三方进行监督。不瞒你说,我依然不相信你!” 呵呵……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乐了,乐的眉开眼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巴正开心中的印象是如此差,差到极点。也好,回头儿自己与他联络的时候,别人就不会有疑心。 东方三里轻嘬口酒,问:“第三方,你想邀请谁?” “警务总监布兰顿。”巴正开解释。 布兰顿,是公共租界的警务总监,也是汇利银行的幕后老板。布兰顿与工部局董事伊恩关系匪浅,而伊恩,则是大本钟洋行的第一股东。 因此,巴正开口中的第三方,其实还是他自己人。如此,是想确保换人顺利。他担心夜长梦多,猴子会栽在76号特务手中。 而东方三里,明知对方的关系,也爽快允诺了。毕竟,丁默邨在后面催的紧,伏地陌也不能再等了。而他自己,也想赶紧做完这一单任务,以便去伏地陌家中打探鬼手策,或者参与到摧毁巴正开进货渠道的行动中。 “时间?地点?”东方三里追问。 “今晚八点,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一楼大厅!”巴正开回答。 “嗯,很好!”东方三里很满意。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除了翠花那种泼妇,一般无人敢造次。 商量妥当后,穆蓝进房。她也没言语,只是对巴正开妖娆而笑。 巴正开会意地点头。 东方三里果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今天是福星高照,诸事顺利,真想唱歌儿! 晚上七点半,东方三里、索·白尔德、韩老蔫儿带着红莲、伍灵芝、大狗、小树、老棒槌等特务,押着猴子,先行抵达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他们选择一层大厅的左侧位置落座。 片刻后,巴正开、穆蓝、山鬼、黑大河带着黑白无常、豆角、扁头以及保安队的一众人等,押着元牌九,缓缓进入一层大厅。他们占据了右侧的位置。 现在,静候警务总监布兰顿。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狙击枪 警务总监布兰顿迟迟未到,即便过了约定时间。 东方三里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酒,似乎悠闲自在的模样,其实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难道巴正开又想玩花招? 于是,他问索·白尔德:“洋白菜哥哥,有什么异常吗?” “有!”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你没发现,今晚的客人就我们与对方两拨儿人吗?” “是啊,”东方三里回答,“但这算什么异常呢?毕竟,我们这些人,咋咋呼呼的,谁敢来?不找死嘛!” “你高看自己了。”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的更苍白了,“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像你这种小虾米,根本就无人正看一眼,就算你带枪,甚至你携带炸药。” “我这种小虾米?我还是小虾米吗?”东方三里反驳,“你看看,今晚,我,我们,多么的耀武扬威啊!” 东方三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着,他故意把二郎腿抖的很神气状。他的模样,虽然是假装,但外人看不出是假装,信以为真。 于是,对面的人,就发出嘲弄声。 倒是穆蓝,聘聘婷婷走到舞池中央,向东方三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东方三里也不客气,缓缓起身,但他先是低声吩咐索·白尔德,“哥哥,既然有异常,你就提防一些,重新部署一下,我呢,看能否套出穆蓝的话。” 随后,他款款步向穆蓝。 二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毫无枪战来临之前的征兆。 望着似乎单纯、简单的东方三里,索·白尔德苍白的脸又笑了,心道:这个小帅胡,玩的太花了,我这情报高手竟也辨不出真假。唉,算了,好歹他是好兄弟,我还是帮帮他吧! 于是,索·白尔德就吩咐这个特务这么做,那个特务那么做……一番安排部署后,他与韩老蔫儿欣赏舞池中的一对儿妖人。 说是妖人,丁点儿不假,东方三里和穆蓝,你死我活的斗,竟然还能在一起如情侣般跳舞,这得是修炼多少年的老妖啊! 千年老妖! 索·白尔德就是这么评价的。 巴正开也是这么评价的。 索·白尔德吧,与东方三里相处日久,算是了解他那德行。可巴正开就有些另眼相看了。他暗自心道:这个小帅胡,绝非一般人,可要提防了,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显然,东方三里不知别人对他的评价,此时,他似乎毫无戒备,与穆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扯闲篇儿。 穆蓝是何等人?岂能上他当?因而,她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应付。 时间就这么一秒一分的耗过去。 到了晚上九点,布兰顿依然未到。 韩老蔫儿扛不住了,正好海棠上台伴舞,他便点了一束最大的鲜花,屁颠屁颠上台。今晚,他吸取了教训,上台后,先左顾右盼,看看是否有他老婆翠花。 在小眼贼兮兮地瞟一圈后,韩老蔫儿没发现翠花的身影,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然后单膝跪地,口中高喊,“海棠,我爱你,爱你——” 他想说“爱你一万年,”可“一万年”三个字没出口,他瞟见了一把黑洞洞的枪口。这,其实是无意的。他并没想瞟见枪口,他只是心有余悸,在献花时,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想瞟瞟翠花是否如瘟神一般骤然降临。 韩老蔫儿虽然是蔫儿货,但毕竟在76号混迹,也算见多识广,当即就发现,那枪口瞄准的是东方三里,于是,他立即把想说的“爱你一万年”,换成了“爱你——小帅胡!” 他的喊声,异常尖锐,当即震住了一切响声,立时,大厅内沉寂下来。 在海棠嘟嘟囔囔“你个蔫儿货,竟然喜欢小帅胡……”时,韩老蔫儿终于喊出了后面的话,“枪!你!” 虽然他的话不成句,但东方三里依然辨识出内涵,抱紧穆蓝,把她作为挡箭牌,并迅速扫视四周,然后也发现了那枪口。 “狙击枪,戒备!” 这是东方三里的命令。 闻言,索·白尔德他们全体藏在各种物件之后。好在索·白尔德之前部署得当,特务们才没有惊慌失措地乱了阵脚。 但苦了韩老蔫儿,他还在海棠身旁,此时,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向哪儿藏匿。回特务一方吧,时间不够;跟着海棠那些舞女们逃吧,担心凶多吉少,谁知舞女们有没有对方的人? 韩老蔫儿,在“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后,陷入进退两难中,而这,是最致命的,因为枪响了,还不止一把,且全是狙击枪。 生死之际,韩老蔫儿抱住两个舞女。两个舞女惊声尖叫,骂韩老蔫儿,还骂海棠。 海棠则躲在一张圆桌后面,暗自庆幸,“你姥姥,你个蔫儿货,幸好老娘知你底细,要不然,就给你当肉盾了。” 韩老蔫儿,听不到她的话,也没心思听,只顾着喊救命,“小帅胡弟弟,救命,救命啊!” 小帅胡救命?小帅胡都自顾不暇。 小帅胡东方三里,空有一身的能耐,但在公众场合,却不敢施展。这会儿,他依然抱着穆蓝作挡箭牌。 他坚信,对方无论是巴正开的人,还是军统的人,再退一步讲,是巡捕房的人,都不会伤害穆蓝。 果然,穆蓝很安全!穆蓝安全,东方三里就安全。 安全的东方三里质问穆蓝:“还能不能愉快地换个人?一次次玩花招,有完没完?” 穆蓝妖娆而笑,解释:“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是真心来换人的。你想想,巴总经理的亲侄子,他敢乱来吗?” “那是谁?”东方三里躲着子弹。 “应该是巡捕房的人。”穆蓝也尽量躲着子弹。 穆蓝所言为真,的确就是巡捕房的人。 这一手,也出乎穆蓝和巴正开的意料。他们与巡捕房合作,暗暗布置枪手,是为防患于未然。 在布兰顿迟迟未到时,巴正开也心焦似火。一遍遍打电话催促,布兰顿不断推脱,让稍等,说他有要紧事,诸如此类。 实在无奈,巴正开才让穆蓝邀请东方三里跳舞,目的是释放善意,解除戒心。 穆蓝呢,虽是心怀鬼胎的忍者,但她表面上,也只是个秘书,是个弱不禁风的交际花,因而,也不敢显露身手,只能与东方三里一起,躲着那呼啸的子弹。 这时,二人躲在角落里。东方三里抱着脑袋,偷偷望着大厅内的乱战。穆蓝,在扫视一圈周围后,发现无人注意他们,便涌起杀机。 她的位置绝佳,她就在东方三里的身后。 第一百八十三章 换个人质太难了 当然,此时的穆蓝,要想杀掉东方三里,依然不能亲自下手,她要借枪杀人。 穆蓝扫一眼枪战情况,已经分不出哪方是哪方了,巴正开一方、特务一方和巡捕房一方,各自为战。 虽各自为战,但显然,巴正开和巡捕房是一伙儿的,压的特务们顾头不顾腚,嗷嗷躲避。 特务们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一旦抵挡不住,就会被全部歼灭在此。 这情况,穆蓝揽入眼中,东方三里也尽入眼里。 东方三里决定豁出去冲到特务群中,亲自指挥。虽然索·白尔德部署得当,但毕竟他只是个搞情报的,组织能力方面略逊一筹。于是,他连滚带爬扑向旁边一沙发后面。 他的贸然出击,给了穆蓝机会。穆蓝假装跟随他,却“不小心”把他撞出掩体。 立时,东方三里暴露在火力之下。 对手岂肯放过绝佳机会?于是,一阵乱枪扫射而来。 东方三里无奈,只好驴打滚儿、狗爬、倒栽葱等各种丢人姿势用上,继续向特务们而去。 见状,索·白尔德在特务们的保护下,推着一个沙发当掩体,迅速推进到东方三里身旁。 而东方三里,则与索·白尔德挤在一起。 “洋白菜哥哥,谢谢啊!”东方三里长舒一口气。 “就算我还了你让共党不杀我之情吧!”索·白尔德笑答。 他的意思,是指上次我党夜袭大钟酒店一事。 东方三里笑了,心道:洋白菜啊洋白菜,这会儿了,你还在套我话!于是,他回答,“莫名其妙啊,我欠你情就是欠你情,什么共党不共党的,这会儿,只有老巴和巡捕房!” 还好,索·白尔德也没纠结此事,只是给了他一把枪,然后,二人退回特务中。 “兄弟们,停一下,喘口气儿,喘口气儿!” 东方三里挺像长官的,命令。 特务们住手,趁机补充弹匣子。 而巴正开和巡捕房的人,也渐停下来。 东方三里对巴正开喊话:“老巴,再这么玩下去,我就干掉猴子了!” 话毕,他让猴子缓缓起身,站在自己面前。 而猴子,被数根枪指着。 猴子挺爷们儿,对巴正开喊:“叔叔,别管我,趁机灭掉小帅胡,这小子,太坏了!” 巴正开不能啊,虽然他心里窝火,生巡捕房的气,但此时也顾不上他们,只能安抚猴子,“听话,别赌气,听话啊!” 猴子自幼是他叔叔巴正开养大的,很听话,便不再言语。 而巴正开,则对东方三里说:“小帅胡,之前的协议还执行吗?” “必须执行!”东方三里回应。 “那好,我们全部保持原状,让人质自行返回,如何?”巴正开一门心思进行换人。 “我能相信你吗?”东方三里反问。 这次,巴正开没回他,而是对他的人和巡捕房的人喊话,“从现在开始,谁要是违背我命令,擅自开枪,就是与我巴正开为敌!” 可能他还担心巡捕房那边,就又着重对他们喊了一次,“巡捕房的兄弟,之前你们擦枪走火,我就不再追究了,但从现在开始,请你们遵守协定!” “放心,有我在,不会出差错!” 巡捕房的一人回话。 这声音,东方三里有些熟悉,循声而去,却发现是皮实。 皮实躲在旁边的包房内,带着公共租界的巡捕们。 你姥姥,皮实你个孙子,刚才冲老子开枪的肯定是你!东方三里暗暗心道。 但巴正开已经承诺不再追究了,就算是皮实开枪,东方三里也无从说理去。 而巴正开,搞定皮实,便对东方三里喊话:“小帅胡,可以了吗?” 东方三里没回话,只是扫视一眼周围,周围似乎无恙,但他不放心,就认认真真扫过每一个自认为可疑之处。 依然没有异样!东方三里这才坦然下来,然后冲巴正开喊:“先让我们的人聚拢一下。” 巴正开沉吟一下,答应了。 于是,以东方三里为中心,特务们渐渐围聚在一起。 东方三里重新部署,主要是做冲出大门的准备。现在,大门口被巡捕房的人阻挡。那些人,说是巡捕,其实都是军统假扮。而这一点,是被索·白尔德揭穿的。 对付军统,像大狗、小树和老棒槌这些特务,是不行的。毕竟,人家是正规军,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于是,东方三里吩咐红莲和伍灵芝的第五组当先锋。 “红莲妹妹,灵芝妹妹,兄弟们的小命,全掌握在你们手里了!”东方三里语气亲切,态度诚恳。 红莲笑了,说:“第二行动队还缺一个副队长,你能给我吗?” 东方三里也笑,无奈的笑,说:“我现在只是代理队长,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我能顺利转正,一定提拔你当副队长。” 这时,韩老蔫儿插言,“那我呢?我现在是代理副队长,我一直想去掉代理二字啊!” 东方三里问:“命重要还是副队长重要?” “当然命重要!”韩老蔫儿能分清轻重。 “那好,我给你两个选择:打前锋,副队长,你选吧!”东方三里很认真的神情。 韩老蔫儿撇撇嘴,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而东方三里,则在安排部署完毕后,开始进行换人。 人质交换—— 猴子双手抱头,缓缓向对面而去。 元牌九双手抱头,慢慢向这边而来。 二人擦身而过。 突然,猴子敏捷转身,从后勒住元牌九的脖颈,嗷嗷拖着跑。 东方三里一惊,抬手就是一枪,击中猴子的腿部。 猴子应声倒地。 还好,巴正开比较理智,没有让手下人开枪。而巡捕房的人,也给他面子,静观其变。 趁此机会,元牌九惊慌失措地挣脱猴子的胳膊,不顾一切,向特务这一方奔窜。 在距离特务们还有三米时,元牌九被地上尸体绊倒,然后来个狗啃地。 而同时,枪响了,子弹是飞向元牌九的。但由于他那一跤,阴差阳错,子弹擦着他后脑勺掠过。 东方三里没救元牌九,而是寻找子弹来源,却发现,是何达。 何达,何大头,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探长。他也带人来了。他躲在更隐蔽之处,偷袭! 何达这次的偷袭,巴正开没有生气。相反,他吩咐手下人立即展开攻击。因为猴子已经在他的庇护之下了,再也没有顾忌。 对方开枪,元牌九也机灵,慌乱间,连滚带爬,蜷缩在一根柱子后面。 但到处都是人啊枪啊的,他在那里并不安全。如果不是周围障碍物多,还有特务们的强力反击,他早被打成筛子了。 “小帅胡,救我,救我……”元牌九可怜兮兮哀求。 二人相距不到三米。但东方三里似乎不想去救。他笑笑,问:“老元,想活命吗?” “必须想啊,谁不想谁不是娘生的!”元牌九发毒誓。 “那好,你听清楚了,”东方三里提要求,“我救了你,你必须让丁主任提红莲担任第二行动队副队长。” “行啊,你是我救命恩人,全听你的!”元牌九打包票。 于是,东方三里吩咐加强火力,救下元牌九。 下面,就是要冲出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是老妖 而能否冲出大门,关键是在红莲的第五组。 红莲似乎很了解军统的软肋,很快便击溃了对方。 见状,东方三里吩咐所有特务,相互交叉撤退。 片刻后,特务们全部窜到门外,钻入汽车内。 东方三里呢?他来的时候,为了拉风,依然是骑着大苍蝇。而此时,周围全都是子弹,骑大苍蝇,无异于是当活靶子。 于是,索·白尔德就喊:“小帅胡,麻溜的,上车!” 然而,东方三里依然拉风,几个跐溜后,便跨上那大苍蝇,随后在枪林弹雨中,也不顾其他人,嗡嗡飞驰而去。 大苍蝇溜了,汽车们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屁股冒烟儿,消失在夜色里。 东方三里带人返回洋行大厦。 即便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拼杀的你死我活,巴正开,也带人返回洋行大厦。 这两拨人,在洋行大厦,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卫生间相遇了,还相互礼貌点头,“你好……你好……” 全都是老妖,千年老妖! 老妖们,比如特别行动署的人,还找到东方三里,“今晚记个加班啊!”然后,他们才晃晃悠悠,“下班”回家。 而东方三里,则一笔一划地为所有人在考勤表上记录,“加班!” 一切忙完,他才骑上大苍蝇,嗡嗡回家。 在出门时,东方三里发现,巴正开的人全在餐厅,猜拳行令,为猴子回归庆贺。 唉,都他姥姥的是什么人啊!东方三里苦笑暗叹。 …… 东方三里回家,在门口,遇见了四不杀。 “英雄,你今天干嘛了,为何不去杀穆蓝?”东方三里质问。 也是,钱付了,而穆蓝却在洋行大厦活蹦乱跳的,逍遥自在的,你一整天没见人影,太不职业了。 四不杀什么都没说,把装着小金鱼的袋子递向他,还有那欠条。 东方三里没接,疑惑问:“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四不杀依然不言不语,只是示意他收回小金鱼和欠条。 东方三里生气了,质问:“你一直宣称自己如何职业,你是职业的吗?人没杀,没杀的原因也不敢说,你是职业的吗?” 四不杀的脸色相当难看,缓缓把袋子和欠条收回。他尴尬的目视东方三里,欲言又止。 东方三里:“英雄,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明日,我希望能见到穆蓝的尸体。” 闻言,四不杀俯首,似乎很羞愧。大约半分钟,他转身离去。 东方三里这才舒一口气,心道:你姥姥的,四不杀啊四不杀,如果杀穆蓝很简单,我还雇你吗?你以为一百根小金鱼那么容易赚吗? 打发了四不杀,东方三里入院进屋。 夏红藕没休息,她在鼓捣衣物。 看见她,东方三里有些生气,由于她不谨慎和不遵守规则,导致她几乎被猛牛识破。于是,他便毫不客气地批评。 夏红藕知道理亏,也没出声,只是自顾自鼓捣那些衣物。 “这玩意儿,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谁的?”东方三里好奇地问。 “伏地陌的。”夏红藕淡定回答。 伏地陌的?东方三里诧异,“你拿他的衣物干嘛?” “假扮他啊!”夏红藕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行,绝对不行!” 东方三里一把扯过那些衣物,卷在一起,准备销毁。 “对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这些物件,都是之前伪装用的,还有那些人皮面具什么的,给我烧掉。” “在我这里,经常有特务来,万一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话毕,东方三里走向夏红藕的卧室,想将之一并销毁。 “你要干嘛?”!夏红藕挡在卧室门前,死活不让路。 “要不你搬离,要不你销毁!”东方三里毫不让步。 不能让步,因为实在太危险了。别的不说,索·白尔德就时常来喝个小酒,下个小棋。那洋白菜,情报高手,稍微不慎,就会被察觉。 虽说东方三里与索·白尔德是好友,但洋白菜的身份特殊,谁知道关键时刻他会不会给与致命一击? 然而,夏红藕玩起了无赖,既不搬离,也不销毁。 “伪装,是我的工作。在关键时刻,我会救你,也会救我。”夏红藕振振有词,“何况,大战在即,马上就要使用了。” “什么大战不大战的,你给我闪开,要不然我动粗了!”东方三里威胁。 “老哥,真的大战在即。”夏红藕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巴正开又进了一批药,从国外进来的。这批药,会从几个渠道同时运到,然后分给我们和军统。” “这个消息,梅机关也知道了。我党潜伏在梅机关的特工,冒着生命危险,想窃取鬼子针对这批货物的行动计划,结果,落入圈套,被当场击毙。” “鬼子的行动方案保管这么严密,组织判断,鬼子和你们76号应该是做最后一搏,彻底打垮巴正开。而为了保护巴正开,保障进货渠道的畅通,我党和军统方面联手,拟定对策,准备给与鬼子和汉奸一次重击!” 闻言,东方三里沉吟不语,他清楚,伏地魔经过前期的隐忍不发,到中期与巴正开的拉锯战,都是为最后这一战做铺垫。而能准确无误获得巴正开的进货渠道,要么是穆蓝从中捣鬼,要么是索·白尔德在暗暗调查。 这一战,无论对哪方,都很凶险。所以,绝对不能让夏红藕掺和进来。于是,他质问:“大战在即,与你何干?” “我计划好了,我们到时候悄悄干掉伏地陌,然后我伪装成他指挥,呵呵,如此,便可来个釜底抽薪!” 夏红藕说到这里,兴奋起来了,就迫不及待告诉东方三里自己的计划。计划里有东方三里,有伍灵芝……当然,计划看起来也很周密。 但东方三里评价是,“纸上谈兵!” “你就是我的联络人,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他训斥。 随后,他强行闯入夏红藕卧室,寻找她的那些伪装物件。然而,寻来寻去,一无所获。 “让人轻易发现?我傻啊!”夏红藕撇撇嘴,傲娇的模样。 东方三里无奈,只好先销毁了今晚缴获的。 结果是,两人不欢而散。 晚上,东方三里躺在床上,彻夜难眠,他必须尽快拿到鬼手策中有关摧毁巴正开进货渠道的方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码果然密 当夜,东方三里就潜入伏地陌家里。 书房内,他在保险柜前研究了半夜,也没能破解一个密码。 越是如此,东方三里就越想打开,这意味着保险柜里绝对有重要的秘密。 东方三里苦思冥想伏地陌的各种特点,考虑其内在的联系,判断是否具有意义。 他姥姥个独眼龙,阴险的不行!他不断暗骂。 独眼龙?东方三里呵呵干笑,然后效仿伏地陌,用一只眼珠盯着那保险柜。 伏地陌是否按照他独眼龙的习惯来设置密码?东方三里异想天开的念头。 也许,有可能,撞撞运气吧!于是,东方三里就把伏地陌所有的特点关联起来,按照独眼龙的心态破解密码。 也许是运气,也许把住了伏地陌的脉,半个小时后,东方三里竟然破解了第一个密码。 惊喜之下,东方三里原地跳起,他姥姥的,拨开云雾见晴天啊! 可当他准备再接再厉,乘胜追击时,伏地陌家的下人起床了。下人们有的扫地,有的预备早餐。哦——已是黎明时分。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悻悻作罢,逃离伏家。 …… 这日,整个特别行动署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按照伏地陌的要求,自我排查。 所谓自我排查,就是继续排查共党和军统的卧底。 但这只是幌子,是做给巴正开看的。 并且,连续几日,都是在自我排查。 这几日夜晚,东方三里都会去伏地陌的书房,按照之前的思维方式,他已经破解了五个密码。但剩下的最后一个,是绞尽脑汁都破解不出来。 他似乎没有机会了。 1940年7月7日,农历的小暑。 这夜,伏地陌突然通知有行动。具体分工,他都是单独安排部署,比如,东方三里,只需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候命即可。 其他人,比如沙心心,带人怎么地怎么地;比如于有鱼,带人怎么地怎么地;元牌九,带人怎么地怎么地…… 他们的具体行动内容,东方三里是丁点儿不知。 本来,按照伏地陌的想法,计划可以很顺利的推进,但中间有个小插曲,就是元牌九与红莲的矛盾。 之前,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红莲不是向东方三里讨要第二行动队的副队长吗?东方三里担心搞不定,就威胁危在旦夕的元牌九。而元牌九为了活命,答应的很爽快。 然而,事后,这老小子却翻脸不认账。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直接向伏地陌提请犒赏红莲,毕竟,她功不可没。 但伏地陌是老油条,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红莲没再抱怨,似乎忍下去了。 不过,在这次元牌九带队执行伏地陌重要行动时,红莲的第五组根本就不服从。任你元牌九喊破嗓子,她们是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而韩老蔫儿的第四组,也是相仿相效,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其实,韩老蔫儿倒很想建功立业的。毕竟,他想把代理副队长的“代理”二字去掉。可大狗、小树及老棒槌等人不服啊!无奈,他也只能着急上火却没有良策。 第四组和第五组抗命,第一、二、三组的人,就也磨磨唧唧,拖拖拉拉。 三军不发,元牌九和韩老蔫儿只好搬救兵。 救兵便是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我就是个后勤科科长,你们的人能听我的?说实话,我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韩老蔫儿:“弟弟,就别说气话了,伏主任让在夜里十点前必须就位,现在都九点了,你就帮帮哥哥吧?!” 东方三里:“这不还有一个小时吗?急什么?” 韩老蔫儿:“我们要去郊区的制药厂,夜里赶路,路难走,还不太平,早些去才行啊!” 东方三里:“去端老巴的老窝?” 韩老蔫儿:“是啊,独眼龙是这么安排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东方三里:“既然如此,我给哥哥面子,我就豁出老脸劝说劝说第四组和第五组的人吧!” 韩老蔫儿还没来得及道谢,一旁的元牌九插言:“弟弟,还有我呢!” “你?你有什么事?”东方三里假装不知。 “和蔫儿哥的一样啊!”元牌九诺诺而言。他心虚,毕竟,他违背了诺言。 东方三里一副睚眦必报的口吻:“抱歉,你的忙我就帮不上了。” “别啊,别啊……”元牌九哭丧着脸,哀求,“弟弟啊,只要你帮了哥哥这一次,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这话啊,就是屁话!”东方三里不满的神情,“在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我救你时,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的命都是我的了,结果呢?” “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说,想让哥哥怎样?”元牌九似乎很豪爽。 “那好,你现在让贤,把队长让给红莲吧?!”东方三里笑笑,说。 “你——”元牌九愕然,随之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想,是我姐夫不同意啊!我倒想无官一身轻,整日泡在赌场,可是——” 东方三里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想再难为他了,毕竟,他姐夫是丁默邨,以后还要多加利用呢! 于是,东方三里便去劝说第二行动队的人。他一个后勤科科长,如何劝说?又不是人家顶头上司!他有办法,办法简单,就是把仓库里的那些烟酒、米面粮油等,人人一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东方三里分发的虽然不是现钱,但这些东西比钱还实惠。外面物价飞涨,今天能买一斤面的钱,明天就只能买半斤了。 果然,特务们一个个乐的屁颠屁颠,立马就答应了东方三里。 打发了韩老蔫儿和元牌九,东方三里连夜赶往伏地陌家里。大战在即,他必须窃取到行动计划。 书房内,东方三里不断试着破解最后一个密码,然而,最后一个密码就如难以翻越的高山。他时而猛拍脑袋,想拍出灵感来,哪怕就是一点点;他时而很掐肉皮,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必须镇静。 在凌晨一点,东方三里终于破解了最后一个密码,并顺利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内,果然有鬼手策。 从鬼手策的档案盒里,东方三里找到有关摧毁巴正开进货渠道的计划书。 他没有拍照,而是简单记录要点。 …… 任务紧急,东方三里绕过联络人夏红藕,直奔毛老师住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焦头烂额 毛老师没有休息,他正守在电话前。 东方三里的贸然闯入,让他有些吃惊。 “小东,你怎么来了?”毛老师问,但随之意识到什么,“有紧急情况?” 虽然东方三里是复姓“东方”,但毛老师自认识他开始,就亲昵地喊他“小东”,似乎他是单姓“东”一般。 东方三里平时对这个老师也是勾肩搭背的,调侃打趣儿的,但事态紧急,他开门见山,递上自己抄写的伏地陌行动计划的要点。 毛老师快速扫一遍,愕然失色。 “特务们对巴正开的进货一清二楚?”毛老师意识到了危险性。 “是,非常清楚。”东方三里简单简述一遍那计划书的内容,“我判断,应该是穆蓝,穆蓝把巴正开的行动全部告知了梅机关。” 提到穆蓝,毛老师点根烟,猛抽一口,说:“你上次提出查穆蓝,我们派了很多人去查,但最后的结果,我想小藕也告诉你了,穆蓝很清白。” “当然,从表面上看,很清白。似乎与鬼子没有任何勾结,更不可能是忍者。”他补充。 “老师,你要相信我,我是与她亲自交过手。”东方三里依然希望组织能除掉穆蓝。 “过招时,你看见她的面目了?”毛老师追问。 “没有。她蒙着面。我是从眼睛和身形等方面判断她为穆蓝。”东方三里解释。 “除非你看到她的真面目,否则,我们不能轻易动手。万一杀错呢?”毛老师很慎重,“这个问题随后再谈,现在巴正开危在旦夕,你有什么良策?” “立即通知巴正开,货轮暂时不要进入港口。”东方三里建议,“随后,我们再拟定详细对策。” 毛老师应允,于是,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儿,是我方专门负责联络的交通员,那交通员又联系我方在大本钟洋行的内线,内线再告知另一个内线,很快,巴正开获悉了这一消息。 巴正开亲自带人在满载货物的货轮上,事关重大,他命令货轮停在海上,暂不进港。 而这边,毛老师与东方三里商讨了紧急应对方案。 “老师,咱再拟定一个备用方案吧,我总觉的,军统他们不靠谱儿。”东方三里忧心忡忡,“之前与他们几次联手合作,那些孙子,次次背叛我们,还想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这一点,我们倒是一直防备着,之前也有备用方案,”毛老师点点头,“这样,我们就在原来那个备用方案上修改吧。” 说着,他拿出备用方案,递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先扫了一遍,然后与毛老师逐条修改。 很快,时间到了清晨。 “老师,我必须走了!”东方三里打着哈欠,揉揉脖颈。 “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毛老师也不客气。毕竟,一顿饭没有一条人命重要。 …… 东方三里先返家,在门口,又遇见了四不杀。 “我该尊你一声英雄呢,还是叫你一声狗熊?”东方三里似乎很生气,目视四不杀。 四不杀蹲在地上,如一个犯错的孩子。 东方三里似乎不想饶恕的神情,斥问:“穆蓝为何还活蹦乱跳?” 四不杀俯首不语,只是掏出那装着小金鱼的布袋,还有那欠条,双手高举呈上。 “你自诩是职业的,你职业一个给我看看哪!”东方三里依然抱着希望,希望四不杀能职业一些,去杀掉穆蓝。 然而,四不杀估计真不能执行协议了,他惭愧而言:“我是个狗熊。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栽了,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这样,我按照规矩,赔偿加倍。” 话毕,他把袋子里的小金鱼倒在地上,一根根查数:本金一百,赔偿一百,共二百根。 至于那一千根小金鱼的欠条,虽然只是欠条,但四不杀依然给了赔偿,也是一张欠条,欠条上大致意思是,“四不杀违背协议,欠东方三里一条命。” “不对啊,不应该加倍赔偿吗?应该欠两条命才对!”东方三里很在意的口气。 四不杀反驳:“如果你付给我现金,我肯定是加倍,但你只是欠条,所以,必须打五折!再者,我欠你一条命就不错了,你只是一张欠条而已!”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唉,算我倒霉,禁不住你花言巧语,真不该写这张欠条。非但没收了你的钱,还白白欠你一条命,亏,亏大发了!” “哎哎哎——英雄,你这就不对了,你自诩你职业的不行不行的,我相信你,才重金雇佣你,结果,你不职业就算了,还狗熊的不行!怎么,想倒打一耙吗?”东方三里斥责,“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职业与不职业的问题,对吧?” 一提到“职业”二字,四不杀立即如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他弱弱说,“所以我欠你一条人命啊!如果不是职业的,谁鸟你一张欠条呢?” 看着四不杀哭丧的脸,东方三里暗暗苦笑,你姥姥,这孙子,大体上而言,算是个实在人。于是,他搀扶起依然蹲在地上的四不杀,先是好言抚慰,然后希望他继续执行协议。 “英雄,你看这样好不好,就是,”东方三里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你去梅机关附近,日夜蹲守,看穆蓝是否进去。如果她进出,你最好用相机拍下来。” 然而,这个看似比杀人简单的要求被四不杀拒绝了,他理直气壮说:“我是杀手,不是私家侦探。恕难从命!” 你姥姥的!东方三里盯着四不杀,冷冷问:“那你能杀了穆蓝吗?” “所以,我给你退回酬金了,按照规矩,加倍赔偿。”四不杀也似乎很有道理。 “退回酬金?”东方三里瞥一眼四不杀手上的布袋,问,“我同意了吗?我收钱了吗?” “那,那倒没有。”四不杀很职业,也很实在,“你不同意,我就只好继续执行协议。” 话毕,他沮丧的神情再次充斥面孔。 见状,东方三里尽量微笑,尽量语气和蔼,说:“所以嘛,我体谅你的难处,就退一步,让你去拍几张照片。就是几张照片而已,她的背景身世我都不用你费心去查。” “我是职业的,我是杀手!”四不杀很固执。 “你——”东方三里实在拗不过这位“英雄”,只好摆摆手,他摆手的意思是:你去吧,能杀了穆蓝就杀,杀不了,不断骚扰她也行。 摆了手,他一言未发,就进院入室。 而四不杀,不知是没理解了他的意思,还是依然想退回酬金,便也没离去,继续蹲在院门口,看起来很可怜的模样。 东方三里没时间理四不杀了,他忙的焦头烂额,他必须要去洋行大厦。伏地陌交代了,让他守在电话机旁,随时待命。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打探藏匿地点 东方三里很老实地守在电话机旁,静等伏地陌的命令。 这是伏地陌为防万一,万一当晚搞不定巴正开,那么多人吃吃喝喝,怎么办?总不能去大张旗鼓买饭吃吧?到时候,就需要东方三里秘密送饭。 东方三里虽然已经与毛老师安排妥当,但伏地陌那么狡诈,谁知道他会不会临时改变计划呢?所以,他迫切等待电话的到来,也好能去现场勘查一番。 然而,一天过去了,伏地陌没有消息。 当然,东方三里也知道,巴正开依然在海上。计划里,是今晚进入港口。 东方三里耐心等候,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电话来了,是伏地陌。 伏地陌吩咐他送食物到第一埋伏点。 第一埋伏点,就是港口那里。 具体位置,伏地陌并没告知,甚至接应地点都没告知,只是说会有人接应。 你姥姥的,太坏了!东方三里怒骂。他清楚,伏地陌担心自己泄露机密。 虽然伏地陌表面上并没排斥东方三里,但显然,有些重要活动都在防着他,甚至,宁可相信于有鱼。 东方三里不在乎,做个厨子挺好。何况,不参与到秘密活动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便于脱身。 这就给了他今晚机会。 东方三里喊了三胖及几个厨子,开着汽车,直奔港口。 在港口外一条岔道口,宁月儿截住了他。 “把东西搬到我们的车上!”宁月儿吩咐。 东方三里立即命令三胖等人,“麻溜的,麻溜的,按照宁队长的意思,赶紧搬!” 在三胖等人搬东西时,东方三里凑到宁月儿身旁,套近乎。 “月儿妹妹,你看你,一天没吃饭,都饿瘦了。”东方三里亲昵而言,说着,又递给她一些糕点,“月儿妹妹,别给人说啊,我可是专门给你买的。” 嗤——宁月儿嗤笑,“给武汐汐买的吧?” 虽然嘴上说着武汐汐,但她也不客气,接过糕点,狼吞虎咽。从昨晚蹲守,一直到这个点,她,她们所有人,滴水未进。 “真是给你买的。武汐汐是妹妹,你也是我妹妹啊!”东方三里依然亲昵的口气。 “得了吧你,大花贼!”宁月儿不相信的神情,随后,又感叹而言,“我可不能和人家武汐汐相比啊,人家现在吃香喝辣的,我呢?蹲在狗窝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闻言,东方三里心里一动,但表面上却是漫不经心,说:“这地方,她能吃香喝辣的?她难道没与你们在一起?” 宁月儿把口中的糕点吞咽腹内,瞟一眼他,嗤笑:“小帅胡,是何居心?难道你真是共党卧底,想打探情报?” “哎哎哎……月儿妹妹,这玩笑可开不得,开不得啊!”东方三里急忙摆摆手,恐慌的模样,“平时说这话都可能掉脑袋,现在这关键时刻,让伏主任听见,还不把我剁碎喂狗?” “喂狗?呵呵……”宁月儿轻蔑一笑,“放心吧,剁碎你,再拌上作料,狗都不会吃你。这里的狗,整天大鱼大肉的,比我们生活奢侈多了。” “不都是猫吃鱼嘛,狗也吃鱼?”东方三里惊奇的神情。 “饿了,屎粑粑都吃,鱼不比——” 说到这里,宁月儿突然发现语境不对,因为此时她正嚼着一块糕点,然后,便呸呸吐了。 二人闲聊时,三胖等人已经把食物全部搬运到宁月儿的车上。 “你们回吧!”宁月儿吩咐,“对了,伏主任指示,让你去制药厂,给元牌九和韩老蔫儿他们送些食物。他们在制药厂附近一座废弃破庙里。” 话毕,宁月儿便驱车消失在夜色里。 而东方三里,则骑上大苍蝇,喊着,“回了回了……” 说着,他嗡嗡地无影无踪。 见状,三胖也急忙上车,带人先回洋行大厦。 其实,东方三里并没直接回洋行大厦,他在甩掉三胖他们后,拐个弯儿,又返回港口。 把大苍蝇藏好后,他悄悄潜入港口内。 首先,他要确认伏地陌及沙心心、宁月儿等人的位置。按照窃取的计划书上显示,伏地陌应该在一处集装箱房屋内。他是总指挥。当然,武汐汐也是与他在一起。 可是,刚才宁月儿无意中提到,武汐汐吃香的喝辣的,让东方三里产生疑惑,集装箱内,如何吃香喝辣? 伏地陌说了,为了防止泄密,所有人必须等着送饭,哪怕就是饿死。否则,严惩不贷。 为了避免有人偷买食物,他还收缴了所有人的钱物,包括他自己的。 既然如此,武汐汐怎么可能吃香喝辣? 东方三里悄悄抵达计划书中提到的集装箱房屋,他姥姥,这里莫说人,屁毛儿都没有。 看来,伏地陌也察觉到了异常。也是,巴正开的货轮没按时抵达,扳着脚趾都会想到出了问题。 那么,伏地陌和武汐汐会藏匿哪里呢?东方三里扫视四周,港口的人不少,货船也不断进出,毕竟,港口的吞吐量很大嘛!晚上也需加班加点的工作。 东方三里决定,还是从那所谓的“吃香喝辣”入手。在港口,哪里能吃香喝辣呢? 当然是饭店。港口饭店虽多,但24小时营业的,只有五家。 东方三里目视那五家饭店,判断伏地陌和武汐汐有可能落脚之处。 最后,他选定一家名为“生猛海鲜”的饭店。那家饭店,位置绝佳,在其阁楼里,能把所有进入港口的货轮尽揽入眼。 更重要的是,在其楼顶,如果布置下狙击枪手,基本能射击到每一处。 更更重要的是,东方三里望见阁楼里的一点点光。那星星点点的光,不是灯光,也不是烛光,而是抽烟时的火星儿。 伏地陌抽的雪茄,那玩意儿,又粗又黑,如果用力抽吸,火星点点的。 为了确认,东方三里又到“生猛海鲜”饭店楼下,选择一个巧妙的角度观察,然后发现了枪口,狙击枪的枪口。 东方三里暗自窃喜,嗯,下一步,就是打探沙心心和宁月儿的藏身之处了。不出意料的话,她们也应该调整了埋伏位置。 那么,她们会藏匿何处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暂时获胜 东方三里想起了宁月儿提到的狗窝,难道她们藏匿之处有狗吗? 寻找有狗的地方倒是简单,很快,他便发现狗窝—— 狗窝,是鬼子宪兵小队的住处。 这里,倒是有几条狗。而沙心心和宁月儿她们果然潜藏在狗窝旁。这里是货物走出货港大门的必经之地。 在打探清楚位置后,东方三里便埋伏在暗处,静待巴正开的货轮入港。 片刻后,一艘货轮缓缓而至。是巴正开他们。 货轮靠港后,鬼子宪兵上前检查。这是例行检查。 但看起来的例行检查却不简单,因为鬼子们上船后就搜查夹层。 这货轮,产权归大本钟洋行。为了运送违禁药品,巴正开对货轮进行过改装,就是在中间部分,利用复杂的技术增加了夹层。 夹层,之前从没被发现过。 但这次,鬼子按图索骥,直奔夹层的入口。 然而,可惜的是,鬼子兵并没有任何收获。这要得益于我党提前给与的警示。 鬼子兵两手空空,并不甘心,便又对所有货物进行检查,但依然无违禁药品。 无奈,他们只好悻悻离去。 期间,伏地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而东方三里,则也静观其变。 这时,巴正开现身了。他指挥手下人把货物从船上搬运到提前等候的带蓬卡车内。 在货物装运时,巴正开吩咐猴子带人潜入水中。 片刻后,猴子等人推着几个很大的防水包裹从船下浮出。防水包裹内,也是药品。这个主意,是东方三里提的。而后由我党通知巴正开身边的内线,再转告巴正开。 包裹很快被拖上岸,而其内药品迅速被分散包装,然后装入附近另一家的集装箱内。 另一家,其实是军统的人。他们假装运送咸鱼。然后,把集装箱内的药品藏在卡车上的咸鱼当中。 一切妥当后,巴正开一方先走。他们的车队缓缓驶向出口。 在车队来到狗窝时,沙心心并没任何动静,放巴正开的人驶过去。 相隔半个小时后,军统的咸鱼车也缓缓而至。 这时,东方三里发现那“生猛海鲜”饭店的楼顶上开了一枪,是信号枪。 见到信号,沙心心当即命令向军统开枪。 军统也有准备,就绝地反击。 这边儿枪一响,巴正开的人便返回,加入战团。 而驻扎在港口的鬼子宪兵,也迅速过来支援76号的特务。 一时间,枪声大作。 双方力量相当,战况处于拉锯战。 但这时,化作港口工人的我党人员从外围对沙心心和鬼子宪兵进行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鬼子和沙心心抵挡不住了,便露出一个口子。 军统的车队当即就要从那口子内冲出,但第一辆车的司机却突然被爆头。原来,躲在“生猛海鲜”饭店楼顶的狙击手开枪了。 司机嗝儿屁,车便哐当一声,撞在一旁的集装箱上,随之,车屁股一摆,挡住了后面车队的去路。 接着,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也被狙击手猎杀。 无奈,第一辆车上的军统人员便想下车,或是充当司机,或是挪车,但无一例外,全被狙击枪手猎杀。 见状,我党成员便组织了一个小队,向“生猛海鲜”饭店猛扑过去,想打掉那狙击枪。可是,狙击枪不止一把。当枪手发现我党成员的意图后,隐藏的枪手便全部上阵,从各个角度对我党和军统人员进行猎杀。 这边儿枪战是热火朝天,所有人都顾不得码头那边了。 码头那里,在酣战中,几艘船只悄无声息靠岸。在夜色里,他们把船上货物迅速搬到平板车上。而平板车,则拉着货物快速奔至附近的墙壁旁。 墙壁,无声无息坍塌了,露出一个缺口。 随之,平板车上的货物被运到墙外等候的卡车上,而卡车,则风驰电掣般无影无踪。 ——这也是东方三里的建议。 这招儿,名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货轮停在海上的时候,我党和军统组成的联合小组人员便驾着几艘船与巴正开汇合,然后,按照我党的建议,把真正的禁药分散装在几艘船上,然后把部分合法药品打包为防水包裹由货轮在船底拖拽而行。 如此,是为故意迷惑敌人。 如果货物放在夹层内,任由鬼子搜去,反而会引起怀疑:你巴正开在海上捣鼓了一天,竟然没有丝毫戒备?骗谁呢? 因此,便把部分合法药品藏在船下,伪装成禁药。 而这部分药品,就是要让特务们阻截的。阻截可引起枪战,枪战会把特务和鬼子宪兵都吸聚而去。 趁此机会,装载有禁药的船只入港,就不会引起注意,更不会被检查。 这批货物被顺利运走,信号也发出,在狗窝这里的我党、军统以及巴正开的人,便按照计划撤离。 可是,撤离时,军统的人老毛病又犯了,在我党人员配合巴正开的人掩护他们突围后,那些孙子便一个个屁股冒烟儿,眨眼间逃没影儿了。 幸好,我党有备用方案,才与巴正开的人汇合后,得以逃离。 枪战结束,东方三里也悄悄骑上大苍蝇,快速返回洋行大厦。 港口这一战,只是引子,伏地陌很快就会发现缴获的禁药为假,也很快会发现那墙壁上的缺口,他们随后就会奔向第二埋伏点,与于有鱼他们汇合。 第二埋伏点,东方三里是没时间去了。他先到洋行大厦与三胖他们汇合,然后载着一车食物向大本钟洋行所属的制药厂飞驰而去。 制药厂在郊外。由于有通行令,他们很快抵达。 当然,他们暂时不会进厂,而是寻找那藏有元牌九和韩老蔫儿等人的破庙。 破庙很隐蔽,东方三里寻找了十几分钟,才在一片林子里发现。 林子内,是乱坟岗。由于人迹罕至,坟上生出的树木便逐渐形成一片繁茂的林子。 树林的正中间,便是废弃多年的破庙。 破庙内,元牌九和韩老蔫儿等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弟弟,你再不来,我就与它们做伴儿去了。” 见到东方三里,韩老蔫儿指着遍地的白骨,有气无力说。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乐呵呵说:“这地儿不错,嗝儿屁了,现成的窝。呵呵……” 韩老蔫儿没理他,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塞的死死的,实在说不出话了。 至于元牌九和其他人,也都如狼似虎的,大快朵颐。 这时,东方三里发现庙内没有红莲和伍灵芝等人,便问:“第五组呢?” “在、在、在——”韩老蔫儿费力咽下一口食物,才含混不清回答,“在观察房!” 观察房,是在树林的边缘。所谓观察房,只是特务们自诩的名字,其实是一间茅草屋。 而第五组的人,不愿与其他特务呆在破庙,才主动请缨,担任观察任务。 于是,东方三里便携带食物向茅草屋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乱坟岗 破庙与茅草屋有一段距离。 路上,除了高高低低的乱坟岗,还有那星星点点的鬼火,再加上偶尔会歇斯底里叫一声的不知名的鸟儿,就是阴森的气氛了。 东方三里后悔没带一把手电筒,倒不是害怕,主要是路太难走,还背着一筐的食物。 他本想从三胖和那几个厨子当中选一个随自己前来,也好代替自己背这沉甸甸的箩筐,可一看他们那怂样儿,心道算了,他姥姥,走一遍乱坟岗,再把人家吓傻了,会愧疚的。 好在没带人前来,因为他突然遇见了伍灵芝。 准确而言,是伍灵芝从暗处突然现身,还拎着枪。 “谁?”伍灵芝恶问。 “我!”东方三里淡然回答。 “小帅胡啊!”伍灵芝放松的口气。 “叫哥!”东方三里教训的口气。 “哥?做梦吧你,”伍灵芝不满的口气,“我一辈子记得刑讯我时你打我的场景。对了,还让我投降,当叛徒。” “哎,妹妹,先吃个馒头!”东方三里有些愧疚,便转移话题,递给对方一个馒头。 伍灵芝也饿了,接过馒头,啃了一口,几乎噎住,“水呢?” “好好好,水水水!”东方三里应承着,从箩筐里摸出一瓶递过去。 伍灵芝喝一口,猛咳不断,然后呵斥:“大哥,这是水吗?白酒啊!” “啊?拿错了,拿错了,”东方三里急忙翻出水葫芦重新递过去。 “我看你就是成心的。”伍灵芝依然不满的口气。 东方三里陪着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放哨啊!”伍灵芝喝水后,好多了。 “红莲她们呢?”东方三里追问。 “在茅草屋里,待命。”伍灵芝压低声音,“现在就我一人,这儿距离茅草屋有些远,说话她们都听不到。” 说着,她咽下馒头,又喝口水捋顺一下嗓子,才用更低的声音,“伍灵芝向组长报到!” “别别别,”见状,东方三里急忙阻止她,“环境特殊,一切免了。” 东方三里已经从夏红藕口中得知,伍灵芝同意加入特别情报小组,所以,并没有惊讶。 而这时的伍灵芝似乎热情四溢,“真没想到,你个厨子,竟然——组长,给我分配任务吧!我保证完成!” “你,”东方三里本想教育她几句,但想她也是刚知道到自己身份,难免有些激动,于是,只是笑笑,说,“你的任务,是保命!” 保命?伍灵芝有些懵,保命是什么任务? 东方三里解释:“一会儿,与巴正开的人打起来,你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宁可做狗熊,不要做英雄。” 闻言,伍灵芝笑了,说:“这个简单,我才不会为特务卖命呢!” “你现在就是特务,不是为特务卖命。在76号,你时刻记住,把自己当作一个狗特务,明白不?”东方三里嘱咐。 “好吧,好吧,你果然如小藕说的那样。”伍灵芝撇撇嘴,不耐烦的神情。 “她说我唠叨吧?”东方三里笑问。 “嗯,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伍灵芝没有讳言。 “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东方三里相当谨慎。 伍灵芝又撇撇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红莲这个人,我看不错,还有别的姐妹,都不错。要不然,我也给她们说一下,让她们也都做狗熊?” 闻言,东方三里沉吟一下,才有些担忧地说:“当初,她们军统第八组被臭咸鱼一锅端,是因为当中出了叛徒。那个叛徒,只有伏地陌和臭咸鱼等寥寥无几的人知道底细。虽说她们死伤很多人,但我不知那个叛徒是否挂了。如果——” “你担心那个叛徒还活着?目前在我们第五组中?”伍灵芝反问。 “当然,要不然,红莲她们投降时屁事儿都没招,伏地陌就轻易放过?”东方三里解释,“毫无疑问,伏地陌已经从那个叛徒口中得知了一切,也清楚红莲她们并没掌握多少秘密,这才没有追究。” “你的意思,那个叛徒,至今不露面,是充当伏地陌或者臭咸鱼的秘密眼线,暗中监视第五组的人?”伍灵芝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所以,我刚才嘱咐你,一定要逐渐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狗特务,否则,会引起注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东方三里又要“唠叨”的前奏。 见状,伍灵芝急忙打断他,“好好好,哥哥的教诲小妹一定牢记在心,换个话题,这样吧,我从现在开始,秘密查找那叛徒,然后除掉她!” “你不要出面,你给红莲提示一下。毕竟,她们原来都是军统的人,相互之间了解,查找叛徒时,更有优势。你呢,暗中协助就可以了。”东方三里交代。 这一点,伍灵芝倒是没有意见,但又问:“那我还提醒她们做狗熊吗?” “不用。你不提醒,她们也会狗熊的。”东方三里胸有成竹的口气。 “也是,也是,”伍灵芝笑答,笑的有些内涵,“除非你的命令,否则,她们一个个都狗熊的很!” 而东方三里,则坦然笑笑,说:“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大好人呢!” 话毕,他便重新背起箩筐,向茅草屋而去。 伍灵芝则急忙先前带路。 抵达茅草屋,东方三里把食物分发给红莲她们,然后询问情况。 “一切正常。制药厂里没有丁点儿动静。”红莲解释,随后又问,“队长,我们到底执行什么任务?都一天两夜了,究竟玩什么?” 咳咳……东方三里干咳几声,语气和蔼:“红莲妹妹,我不是队长了,呵呵,我现在就一后勤科的,我的任务,只管送饭。对了,我刚从第一埋伏点过来的,他们也似乎没什么动静,唉,反正大家都一样,等着就行了。” “好吧,队长,你说怎么地就怎么地吧!”红莲口中依然队长队长的,似乎东方三里才是队长,而元牌九和韩老蔫儿是冒牌的。 东方三里很无奈,便干笑着走出茅草屋,望向制药厂方向。 茅草屋这个地方,是制高点,可将制药厂尽揽入眼。只不过,此时是夜半,除了庞大的制药厂身躯,他几乎望不见什么。 就要回转时,东方三里突然听到枪声,是破庙那里。 第一百九十章 坟窝里安全 破庙那里枪声大作,东方三里并没丝毫惊讶,因为是在预料当中。 巴正开的禁药,必须运到制药厂。货量太多,如果想运出上海,难度很大,毕竟,外围都是鬼子,盘查很严。 而禁药在制药厂,则可改头换面,伪装成其他药物。如此,就方便多了。 伪装药品,速度很快,因为看似制药厂静谧无声,其实工人们都在养精蓄锐,一旦禁药到了,便可投入工作中。 当然,按照东方三里的建议,为了防止被特务们一锅端,可以直接把埋伏在破庙里的特务们全部歼灭,就是歼灭不了,也要困住他们。 参加这次行动的,以我党和巴正开的人为主。 行动展开,证明那批禁药很快就会运抵制药厂。 枪声大作,也惊动了茅草屋内第五组的人。 红莲首先冲出门外,惊问:“什么情况?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东方三里假装很恐慌,回答:“应该是,幸好我来给你们送饭了,要不然,哥我就惨了,快,妹妹们,躲进屋内,不要出声啊!” 红莲倒是没那么惊慌,但很显然,也不想去帮助元牌九和韩老蔫儿他们,于是,便与东方三里一同进房。 这时,伍灵芝有疑问:“万一对方冲到这里,我们在茅草屋内,不就被连锅端吗?” “也是,也是,妹妹你好聪明,那咱们赶紧逃吧!”东方三里建议,“这乱坟岗,本就阴森恐怖的,挺怕的!” 闻言,红莲看着他,笑笑,鬼魅的笑笑,说:“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全都散开,各自爬上树。这里树高枝茂,躲在上面,很难被发现,何况,还是在夜里。” “好好好,按你说的做!”东方三里迫不及待状。 话毕,他第一个冲出门外,寻找又高大又茂密的树。 这样的大树倒是不少,很快,东方三里便挑中一棵,随后,就假装很费劲地爬上去,还哼哧哼哧的。 第五组的人,则按照红莲的要求,互呈犄角状,各自上树,同时,荷枪实弹,加强戒备。 夜,不再寂静,破庙那里的枪声,惊动了夜鸟夜虫们,很快,乱坟岗与白日一般热闹了,鸟叫声,虫鸣声,呜呜咋咋的。 东方三里躲在树杈上,望着依然枪声不断的破庙,那里,烧起了大火。那是围攻的人放的。破庙久攻不下,他们在上风口点燃树木,然后大火便向破庙卷去。 虽然元牌九和韩老蔫儿等特务们战力不佳,但生死之际,走投无路,一个个却如恶狼般,不断反扑,何况,他们这次还携带了很多重武器。 因而,大火被扑灭,对方也被再一次打退。 破庙那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围攻的人似乎不再加大攻势,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非要歼灭特务,把他们困在此处,也算是成功。 对方不攻,特务们也不攻,目的是保命,能保住小命儿,就成。 见状,观望的东方三里也颇感满意,如此,我党和巴正开的人就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毕竟,特务们这次携带的重武器杀伤力太大了。 他正满意时,风云突变,破庙那里又是枪声大作,有人要突围。 很快,那枪声便向茅草屋这边而来。 突围的人是三胖。三胖,东方三里的手下,厨子三胖,后勤科副科长三胖,带着几个厨子,抱着机枪,冲锋枪,还不断抛着手榴弹,边打边逃。 你姥姥,东方三里一惊,因为三胖和那几个厨子的身手,明显就不是普通厨子所为,很显然,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你姥姥,看来,三胖和几个厨子,都是伏地陌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东方三里判断,如果不是这次受困命危,他们还会或装狗熊或装大尾巴狼或装小绵羊呢! 在东方三里感慨间,三胖和几个厨子已经奔到他们藏身的树下。 而追兵,也从四周围歼。 瞬间,茅草屋附近便成了战场,子弹飞窜。 东方三里没有动静,但子弹飞来飞去,却让他颇为头疼,万一被流弹所伤,岂不倒霉? 还好,三胖带人突围,向制药厂方向突围。 他们的火力强大,很快,撕开包围圈一个口子,嗷嗷地冲出去。 围攻的人紧追不舍。 距离渐远! 可就在这时,不知第五组的谁擦枪走火,冲着对方就是一枪。 好了,人家意识到,树上还有特务,于是,就分兵两路,一路继续追击三胖等人,一路围歼第五组。 现在,躲在树上绝对是错误,难以动弹的活靶子。于是,东方三里就顺着树干,落到地上。然后,他寻个坟窝,一头钻进去。 仅此还不放心,他又把几根干枯树木挡在窝口。直到挡的严严实实,他才长舒一口气。 嗯,真他姥姥的安全,呵呵……倚在腐朽的棺木上,屁股下压着粼粼白骨,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得意洋洋的感叹。 安全,果然安全,突然,几颗手雷落在他上面的坟头上,轰轰轰几下,那坟窝的出口被堵死了,而他在下面,也瞬间被坍塌的坟土掩埋。 你姥姥,不带这样玩的……东方三里怒骂,急忙拼力扒土,必须尽快拔出一个出口,否则,会窒息而死。 扒着扒着,他也不知扒着个什么玩意儿,然后身下一软,再一翻,噗通一声,整个人便落在一个地室里。 地室漆黑,东方三里急忙拿出打火机,用微弱的火苗观察下面:除了有些干草,别无它物。有草就行,他把那些草拧成一个火把状,点燃。 火光闪烁,东方三里又发现一个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便显现出一条洞道。 东方三里抬头看看地室的顶端,犹豫一下,便手持火把,走入洞道。 洞道很长,且是蜿蜒曲折。 大约半个小时后,东方三里终于来到尽头。 尽头也有一间地室,地室内还有许多木箱。 东方三里打开看看,却发现,里面全是药品。虽然不是禁药,但很显然,这些药品的主人不想让人发现。 突然,有人声传来。 东方三里急忙躲在木箱后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伏击 很快,进来两人,乡民打扮。 两人主要是检查木箱内的药品,一边检查还一边抱怨。 他们抱怨的大致内容,就是由于鬼子和特务,这药品放在这里也难以出手。 从他们话里,东方三里获知他们是黑大河的人。但这两人并非大本钟洋行保安队的,而是黑大河混黑道的朋友。 原来,黑大河与外贼勾结,从制药厂偷了药品后,再从地道运到乱坟岗,然后从乱坟岗把药品悄悄转运到其他地方。 东方三里所走的地道,就是他们秘密运货渠道。 本来,他们这批货会今晚运走,但黑大河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就不敢擅自做主,只好一边抱怨,一边看守。 在二人检查药品时,东方三里拎起一根木棍,悄悄走到他们身后,然后,一棍一个,将其砸晕。 随后,他找了两条绳子,把二人捆成肉粽子。 走出地室,上面是一座院子。院子就是普通的乡村院落。 这个村庄,紧邻制药厂。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什么吃什么,这里的乡民便是靠制药厂吃制药厂。乡民们有的在厂里做工,有的批药贩卖,还有的,便靠偷盗药品,干无本买卖。 做工,批药贩卖,巴正开没有异议,但你玩阴的,人家就不乐意了。因而,便安排保安队巡逻,三个分队,轮流执勤。 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三分队长黑大河,竟然利用职务之便,内外勾结,捣腾药品。 而且,为了避开巡逻队,黑大河还雇了几个盗墓的,在这个院子与乱坟岗之间,挖掘了一条地下通道。 这条通道,阴差阳错,竟然救了东方三里一条命。 东方三里,此时并不着急外出,外面还没院里安全。 但很快,这里就不安全了,三胖带着两个厨子逃到村子里。而追兵,也紧追不舍。 仅此也就罢了,小股力量,引不起大骚乱,问题是,伏地陌也来了。 伏地陌带着沙心心、索·白尔德、于有鱼等人,全部扑向这里。 当然,禁药也运抵制药厂,但却没有机会换装了。 现在,双方都是拼死一搏。 巴正开的人,军统的人,还有我党的人,全在制药厂内,以守为攻;伏地陌的人,还有一些鬼子兵,全在制药厂外,不断发动进攻。 双方拉锯战,僵持不下。那在乱坟岗的人便回援制药厂,从外围袭击伏地陌一方。 然而,趁此机会,元牌九和韩老蔫儿等人便杀出来,对伏地陌进行支援。 战况激烈,甚至有些惨不忍睹。 但终于,特务和鬼子凭借人多优势,攻破了制药厂的防线,冲入其内。 制药厂内的人,见势不妙,护着禁药又杀开一条血路,闯入村庄内。但在这里,他们又被鬼子堵住。 血战。 东方三里悄悄爬上楼顶,观察战况,他发现,那些禁药就在不远处。好几拨人在围着那些禁药厮杀。 这时,东方三里动了心思:他姥姥,禁药关乎我方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必须搞到手!于是,他便下楼,在房内换了一身乡民的衣服,又用黑布蒙面,最后隐藏在院门后。 门外,是一个鬼子兵,拎着一挺轻机枪,正堵着要道。 东方三里用木棍猛然抡击鬼子兵脑袋,将其击毙,随后抱起轻机枪,对剩余的鬼子兵扫射。鬼子兵猝不及防,当即嗷嗷哭着见阎王了。 打开通道,东方三里对护送禁药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护送禁药的人,正要驱车驶离,风云突变,内讧了。 这些护送禁药的人,有大本钟洋行保安队的人,山鬼为首;有军统的人,皮实为首;有我党的人,梁大友为首。 在三拨人中,军统的人最多。 就是在这状况下,皮实下了黑手。他清楚,这一战后,巴正开即便不死,也难以掌控大本钟洋行了,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批禁药全部抢到手。 他吩咐手下人,首先向山鬼的人射击。 军统和保安队都在汽车后面,双方近距离接触,这一偷袭,便把保安队的人消灭了八成。除了山鬼和几个手下负隅顽抗,基本没什么战斗力了。 我党的人本在前边打冲锋,见状,急忙分散隐藏,持枪戒备。 但皮实很狡猾,他对梁大友喊话,答应双方平分禁药。 他一边喊话,却一边派人绕到梁大友等人的身后,想偷袭。 但皮实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三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皮实的人在车队之后,梁大友的人在车队之前,僵持住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很快,于有鱼带人追来。 于有鱼人数众多,且阴险狡诈,几波骚操作后,便击垮了军统。 皮实无奈,仓皇带人逃离。 躲在远处的山鬼,哀叹一声,也隐身不见。 现在,护送禁药的就只有梁大友等人了。他们不甘心,辛辛苦苦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比死还难受。 于是,他们就冒死向前,哪怕能抢一车的药物也行啊! 但于有鱼根本不给机会,重火力压制,压的梁大友等人抬不起头。 见状,东方三里便翻越几道院落,躲在暗处,准备射杀于有鱼。 就在这时,伏地陌赶来,气喘吁吁状,“于队长,快,巴正开,正向北边逃窜,快去,活捉他。” “伏主任,这些药呢?”于有鱼有些不甘心,还有些不理解。 “我的人,就可以了。”伏地陌虽然带的人不多,但信心很足,相信能击溃梁大友。 事态紧急,于有鱼没有多想,便带人匆匆追击巴正开去了。 而伏地陌,则吩咐一个手下掏出红丝巾与梁大友挥舞。 梁大友也挥舞红丝巾。 这什么操作?东方三里不解,他本来要趁机将伏地陌击毙的,见状,便暂且住手,打量那挥舞红丝巾的人。 挥舞红丝巾的人,虽然蒙着面,但东方三里很熟悉,便暗自窃喜,那人竟然是毛老师。 毛老师与伏地陌串通一气? 当然不是,东方三里很快就辨识出伏地陌为夏红藕所扮。于是,他便喊出暗号,并呼唤二人来到自己藏身之处。 东方三里告知二人那条地道位置,提议把禁药从地道运到乱坟岗,再从乱坟岗转运出去,当然,必须在天亮之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袭 毛老师接受了东方三里的建议,当即指挥我党人员,把禁药全部搬入地道内,向乱坟岗方向而去。 至于东方三里,按照毛老师的吩咐,去寻找巴正开,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之前,为防万一,我党已经安排人员转移了巴正开的家属。 东方三里寻找巴正开,在枪林弹雨中。他还寻找穆蓝,想趁机将其击毙。 终于,村庄的西南角,他看见了巴正开。 巴正开带着数人,正在抵御于有鱼和元牌九的围攻。 于有鱼和元牌九,从两侧夹击。 巴正开此时处于不利位置,因为他在一条死胡同内,他的背后,是一座房子。无奈,只能拼死抵抗,想冲出包围。 虽然他火力强大,但这次特务们也配备了重武器,所以,几次冲锋,都被特务们生生压下去了,并且,他的人员死伤严重。 见状,东方三里潜入那堵着巴正开后路的房内,房内之人早就吓的躲入地窖。 于是,东方三里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银元全部从地窖口抛入,然后用手榴弹在那房墙上炸开一个洞口,指引巴正开脱逃。 巴正开也顾不得问他的身份了,只是抱拳作揖,算是感谢。 东方三里也没出声,用手简单示意,哪条路能逃出村庄。 于是,巴正开在山鬼等人的保护下,匆忙离去,只留下猴子断后。 猴子倒是非常彪悍,一个人抱着一挺轻机枪,愣是挡住了特务们的进攻。 可惜,他再狠,也是猛虎难敌群狼,最后,死在特务们的乱枪之下。 本来,东方三里一直在暗中协助,见状,也只好翻墙越屋,去追赶巴正开,以确保他能安然无恙逃离此地。 巴正开和山鬼等人,又遇见了沙心心,然后再被冲击一番。 幸好有东方三里暗中协助,然后他们再次逃出包围圈。 但就要出村时,他们被元牌九带人包围。 此时,就巴正开与山鬼二人了。并且,巴正开已经中了数枪,还是山鬼背着他。 眼看二人就要落入特务之手,东方三里从背后偷袭,让包括元牌九在内的所有特务全部回他姥姥家了。 干掉元牌九,东方三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欣喜。 随后,他又抢了鬼子一辆偏三摩托车,协助山鬼把巴正开放入车斗,然后掩护山鬼驾驶着,逃入夜色里。 护送巴正开离开,东方三里就急忙返回那有地道的院落。 这里,并没引起注意,鬼子和伏地陌他们,全顺着大路追击梁大友去了。梁大友驾驶几辆空空的卡车引诱他们。 村庄内零落的枪声,似乎预示着这一战的结束。 而东方三里,必须尽快露面,否则会引起注意。于是,他便脱去乡民服装,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入那地室。 地室内,那两个被绑的黑大河的手下人已然不见。 不见就不见,东方三里也顾不上他们了,便想顺着地道逃向乱坟岗。他原本就在那里,也应该在那里。如果被人发现在村庄,会无端引起怀疑。 然而,为了确保安全,地道已被毛老师他们在运走禁药后堵死了。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返回地上,走出院落,顺着僻街小巷,奔向乱坟岗。 在快要抵达乱坟岗时,他望见了两拨人在对峙。 一拨儿,是毛老师为首;另一拨儿,是皮实和黑大河为首。 对峙,是皮实、黑大河想要毛老师他们交出禁药。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原来黑大河是军统安插在巴正开身边的卧底。 枪战时,黑大河本想躲进地室,却发现两个手下被绑的结结实实丢在地上。询问后,他知道了毛老师他们从地道转运禁药的事情。 于是,黑大河便急忙带人奔向乱坟岗。在路上,他恰好遇见皮实,于是,二人合兵一处。 虽然皮实和黑大河的人都是残兵败将,但毛老师担心损毁药品,便尽量劝说他们让道,并承诺,分一半给他们。 可皮实贪心,非要独吞。 于是,双方就僵持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再拖延下去,肯定会被鬼子和特务们察觉。 东方三里迅疾奔至破庙,破庙里,依然留着元牌九和韩老蔫儿他们没有用完的武器。他挑选了一挺重机枪,又扛了一箱子弹,然后返回两拨人对峙之处。 选制高点,再装子弹,蒙面伪装……东方三里很快搞定一切。 哒哒哒……机枪如爆竹,欢快的响起。 皮实、黑大河及他的手下人,应声倒地。 见状,毛老师也吩咐加强火力,对军统进行痛击。 片刻后,包括皮实、黑大河在内的人全部被击毙。 毛老师望望东方三里,点点头。 而东方三里,则在做了一个两人才懂的手势后,隐入乱坟岗内。 整个乱坟岗,就他一人。 红莲的第五组,在昨晚元牌九和韩老蔫儿主动出击后,也装了装样子,跟到了制药厂。 因而,东方三里在这里非常安全。 …… 东方三里被韩老蔫儿找到时,是在乱坟岗的茅草屋。而这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弟弟,这环境,你还能睡着?”韩老蔫儿火急火燎的神情。 “又不管我事,我只好睡觉了。”东方三里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缓缓从一堆白骨上面站起,“唉,就是这骨头啊,硌的慌!” 韩老蔫儿无奈的笑笑,拉起他,便向外走,“独眼龙要找你。” “哦?也是,他必须找我,你们都忙活了一夜,都饿了吧。”东方三里似乎明白的神情,“放心吧,今儿中午,我精心给你们制作一顿午餐。” “他哪儿有心情吃饭?你现在把玉皇大帝的珍馐佳肴喂他,他也吃不下去。”韩老蔫儿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 “他嘴巴被子弹打烂了?”东方三里惊奇地问。 “嘴巴没烂,脑袋烂了。”韩老蔫儿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小欣喜了,“被丁默邨砸烂的。” “什么情况这是?”东方三里更惊奇了。 “元牌九嗝儿屁了。”韩老蔫儿解释,“丁默邨、李士群来了,对了,还有影佐祯昭,都来了,在制药厂。然后,丁默邨一见元牌九的尸体,气急之下,用枪托砸烂了伏地陌的脑袋,哈哈……” 说到这里,韩老蔫儿不是小欣喜了,舒心的哈哈大笑。 而东方三里,表面上没哈哈大笑,心里却比哈哈大笑还哈哈的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庆贺 片刻后,东方三里与韩老蔫儿抵达制药厂。 果然,伏地陌脑袋被砸烂了,但他不敢顶撞丁默邨。 丁默邨再是傀儡,表面上也是一把手。 伏地陌只好认栽,匆匆包扎了事。 还好,影佐祯昭和李士群对他大加赞赏,毕竟,这次将巴正开彻底铲除了。 巴正开被扣了一顶抗日的帽子,他在日战区内的财产全部归于梅机关。然后,就剩下大本钟洋行内的股份了。而这股份,伏地陌随后就会将其吞噬。 但现在,伏地陌还是很谦虚的模样,当着影佐祯昭的面,不提自己功劳,而是不断夸赞东方三里。 影佐祯昭很满意,一番嘘寒问暖,然后就建议,给东方三里晋职。 伏地陌:“就让三里弟弟担任第二行动队队长职务吧?!” 第二行动队的队长原来是元牌九,而元牌九嗝儿屁了,正好有个空缺。 影佐祯昭鬼笑一下,没意见。 李士群不知影佐祯昭为何鬼笑,但见他没意见,自己就也没意见。 至于丁默邨,则冷着脸,自顾自坐车走了。 于是,东方三里便火线上任,担任第二行动队队长。 东方三里:“我有些懵,我不是厨子吗?我当个厨子,挺好的!” “呵呵,呵呵……”伏地陌抱着隐隐作疼的脑袋,干笑数声,“三里弟弟,机关长看人很准的,你不要辜负机关长的心意啊!” “是是是,感谢机关长,我现在就去制作丰盛的西餐,让机关长——” 东方三里一副不思进取的厨子模样,然后被影佐祯昭打断了,“东方君,西餐一事暂且放下,当务之急,是协助伏主任扫尾,并做好对工人的安抚工作。” “是是是,三里明白,三里明白!”东方三里忙不迭的应承。 随后,影佐祯昭与李士群便驱车离去,只剩下伏地陌一个大头头儿。 伏地陌这会儿,又成老大了,就昂着那包扎着纱布的脑袋,安排这个,命令那个,相当的颐指气使。 而特务们,也都屁颠屁颠,颠这儿,颠那儿,忙的屁股冒烟儿。 东方三里主要是安抚工人。这个简单,他把工人们召集在仓库前,发东西,有什么发什么。当然,在发之前,他先挑选最贵重的物件私藏,这些物件,是“孝敬”影佐祯昭和伏地陌的。不过,孝敬的物件中,他必须留下最最最贵重的,呵呵! 而给工人们发的,肯定是一般的东西。 发完东西,东方三里又承诺,薪水翻倍。 顿时,工人们欢呼雀跃。工人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在乱世,耗尽心血,能赚钱养家,能每天起来看见新的太阳,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才不管工厂是老板是谁。 搞定工人,东方三里又把管理人员召集起来,依然在仓库前。 对管理人员,他就不能简单的分发东西了,因为管理层中肯定会有巴正开的心腹。因此,他就左手一颗枣,右手一根棒,先吓唬一番。随后,就又是分发东西,比普通工人的多一倍。当然,薪水也必须翻,直接翻了两倍。 管理人员们个个是兴高采烈,有奶便是娘,老婆还是旧的不如新的好呢,何况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老板? 摆平了制药厂的人,东方三里一看,他姥姥,仓库里还有很多东西,留着?留着还不知会被哪个孙子黑了,于是,他就招呼特务们,人手一份儿。 可仓库里的东西太多了,特务们分发了一遍,还有存留。于是,东方三里就给邻村的乡民们分发,算是对他们的补偿。 皆大欢喜! 后来,东方三里又在制药厂捣鼓了两三天,才全部搞定。 期间,他一度毛遂自荐,想兼任这个制药厂的厂长,如此,以后我党的药品就有保障了。然而,制药厂的厂长早有安排,梅机关安排小林和志担任。 他姥姥的,鬼子们太坏了!东方三里暗暗骂道,但没办法,鬼子就这么坏,否则,为何辛辛苦苦干掉巴正开? 巴正开这次一输到底。在东方三里返回洋行大厦后,他得知,巴正开的股份全被梅机关吞并了。 然后,影佐祯昭又不知使用什么招数,迫使第一股东伊恩低价将股份卖给梅机关。 至于那些小股东,更不在话下。 一夜之前,大本钟洋行股份全部归属梅机关。 如此,鬼子就掌控了上海滩最大的医药洋行,垄断了百分之八十的医药生意。如此,无论是孤岛内,还是日占区,我党和军统购买禁药就更加艰难了。 还好,由于东方三里提前得到了鬼手策中摧毁巴正开进货渠道的计划书,不但获得了大批禁药,还挽救了其他几条进货渠道,从而保留着希望。 虽然伏地陌大获全胜,但他并没就此罢手,因为巴正开逃脱了。 伏地陌命令,特务们全部便装下沉,秘密搜捕巴正开,死活勿论。 就连东方三里都下沉了。他虽担任了第二行动队的队长,但依然兼任后勤科科长。他本想借助自己后勤科科长的身份,呆在洋行大厦,但伏地陌根本就不允许。无奈,只好每日骑着大苍蝇,嗡嗡的,顶着烈日,走街窜巷。 这日下午,他来到法租界凯旋门咖啡馆,恰好遇见第五组的人。 “队长,天这么潮热,请个咖啡吧?!”红莲嬉笑嫣嫣。 “是啊,是啊,队长你高升后,还没请客呢!”伍灵芝也逼宫。 见状,其他人也全都叽叽喳喳,逼迫东方三里请客。 实在听不了一群娘们儿叽叽喳喳,东方三里只好邀请众人入内。 午后,咖啡馆很安静,很温馨。 东方三里:“随意啊!” 不用他提示,人家都很随意,全都是点了最好的咖啡,最好的点心。 很快,安静的咖啡馆热闹起来了,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欢声笑语中,韩老蔫儿带着第四组的人来了。见状,也不客气,又是咖啡又是点心的,甚至,大狗还从外面买了凉菜和酒。 好嘛,咖啡馆变成了酒馆。 这还不算,武汐汐来了,索·白尔德来了,沙心心来了,秋樱子和宁月儿也来了。这些人也都不客气,也都很随意,反正是东方三里请客。 热闹非凡! 热闹中,东方三里发现一个服务生走出了咖啡馆。服务生走出咖啡馆本没什么,但那人鬼鬼祟祟的,却让人怀疑。 正在此时,那服务生回首向咖啡馆内回首望了一眼,面容有些惊慌。然而,就是这一回首,东方三里看到,服务生竟然是冯天太。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喵—— 冯天太是大本钟洋行所属连锁药房内的坐堂大夫。 前段时间,不是被东方三里刑讯过吗?后来,他被放了。再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凯旋门咖啡馆现身。 咖啡馆内,喝个咖啡,本也没什么,但他鬼鬼祟祟的,还假扮服务生,就可疑了,何况,他是大夫。 他是大夫,来咖啡馆,不喝咖啡,的确可疑,因为巴正开自从制药厂逃出后,一直杳无音信,非但特务们在搜查,就是军统和我党也在秘密寻找。 军统寻找,原因不详,但我党,却纯粹是为了其安危。 毛老师指示东方三里,利用身份,一旦发现巴正开的蛛丝马迹,就向组织汇报,以便能帮其救治枪伤。毕竟,现在的巴正开,难以光明正大的去医院和诊所。 毫无疑问,巴正开现在就缺的是大夫,而作为大夫的冯天太,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难道巴正开藏匿在凯旋门咖啡馆?东方三里暗自揣测。 …… 是夜,东方三里悄悄来到凯旋门咖啡馆外。 咖啡馆内寂静无声,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东方三里翻越到楼顶,附耳在天窗,聆听阁楼内的动静。 阁楼内,有人的呼吸声,不是一个,但似乎都在酣睡。 东方三里暂时没惊动他们,就又到楼下,从一层后窗入内。 咖啡馆内有只黑猫,他将其抱在怀里。 上楼,到阁楼附近,隐藏。 东方三里把一花瓶推翻。啪嚓,花瓶碎了。 响声惊动了阁楼的人,立时,冲出三个人,为首是山鬼,后两个是巴正开的贴身保镖“黑白无常”。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放出怀里的黑猫。 喵……喵……黑猫喵喵着,进入那三人的视线之内。 见到黑猫,他们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悻悻地返回阁楼。 而东方三里,基本确认巴正开躲在阁楼了。上次,是山鬼亲自带着巴正开逃走的,而黑白无常又是巴正开的贴身保镖,综合判断,他在此无疑。 这时,东方三里有些担忧,担忧巴正开的消息是否已经泄露。山鬼这个人,看似圆滑世故,但能在枪林弹雨中救出巴正开,证明其没有二心。可那黑白无常呢? 东方三里极力回想那晚的村庄巷战,他起初一直没见到黑白无常,后来发现他们与穆蓝在一起,美其名曰,“保护!” 那晚,东方三里本想将穆蓝暗暗击毙的,但由于黑白无常的保护,他只好放弃。 二人保护穆蓝,应该是巴正开安排。这本没什么,但凭借穆蓝的手段,蛊惑黑白无常成为她的人,易如反掌。 东方三里现在的担心就是,穆蓝是否知道巴正开躲藏此处,假如穆蓝不知,那么,一旦穆蓝见到黑白无常,她就能秃头上捏虱子一般,套出这个秘密。 忧虑时,东方三里听见阁楼内传出断断续续的谈话。 于是,他便蹑手蹑脚,附在阁楼门旁,窃听。 山鬼的声音:“……今天特务们突然大批聚集在咖啡馆,是不是被察觉了?我还是之前的意见,赶紧转移。” 黑无常的声音:“没必要吧,我看,他们就是来喝咖啡的。” 白无常的声音:“好像是庆祝小帅胡高升的,那孙子,担任第二行动队队长了,他姥姥的,一个厨子,竟然担任行动队队长,特务们,都他姥姥的,怎么玩的?” 巴正开的声音,有气无力:“可、别小看、小帅胡,那孙子、阴险狡诈……对了,你们、说,那个假洋鬼子,也在吗?” 山鬼的声音:“对,索·白尔德也在,但我悄悄观察过,他似乎没什么异常。” (听到这里,东方三里暗自窃笑,原来,索·白尔德在人家的嘴里落个假洋鬼子的名声,呵呵……如果他要听到,会不会气个半死?) 巴正开的声音:“那假洋鬼子,比小帅胡更狠,看似吊儿郎当的……假洋鬼子,只要他想,就能从出门的冯天太身上察觉出端倪。” 山鬼的声音:“所以我就一直建议,赶紧撤离这个地方。无论对方是否察觉。再者,今下午,我一直说,让特务们散了后,再让冯天太离去,可你们……” 黑无常的声音:“山鬼哥,你这是埋怨我们哥儿俩了,我们也不想让他走啊,可穆蓝小姐奄奄一息,也必须救治啊!” (东方三里心道:穆蓝奄奄一息?怎么可能?这其中必定有诈!) 山鬼的声音:“老黑,我再问一遍,你别嫌烦,你们到底对穆蓝说过巴总经理的藏身之处没有?” 黑无常的声音:“山鬼哥,我们哥儿俩用脑袋担保,绝对没透露过一个字。” 山鬼的声音:“那就好,不是不相信穆蓝小姐,但这次我们被特务们几乎赶尽杀绝,她有嫌疑,当然,我也有嫌疑,凡是知晓此事的人,都有嫌疑。可穆蓝嫌疑最大。” 白无常的声音:“山鬼哥,穆蓝小姐,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啊!那晚,她挺担心巴总经理的,一直催促我们去保护巴总经理,不要管她。” 黑无常的声音:“山鬼哥,你说穆蓝小姐嫌疑最大,这我就不同意了。巴总经理让我们保护他,说白了,就是监控。可我们寸步不离,没发现她有什么可疑啊!” 山鬼的声音:“就你们哥儿俩?你们能玩过穆蓝?” 黑无常的声音:“不是,山鬼哥,你什么意思?说我们傻吗?” 白无常的声音:“山鬼哥,尊你一声哥,给你面子,但你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啊!” 三人争吵,巴正开训斥,然后就是一阵咳嗽。 巴正开的声音:“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生死存亡之际,就不要互相猜疑了。这事,不一定是从我们这里泄密,指不定是军统和共党呢!” 黑无常的声音:“我觉的,应该是军统。黑大河那孙子,竟然是军统安插在我们这里的卧底,太他姥姥的可气了。军统那些孙子,没有好鸟!” 白无常的声音:“我觉的,应该是共党。共党太坏了,竟然趁火打劫,把药品都抢走了,还分文没给。” 山鬼的声音:“怎么?你们哥儿俩都意见不一了?呵呵……” 巴正开的声音:“药品让共党抢走,也比落到特务手里好。至于货款嘛,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去讨要。对了,你们打听到我家人的消息了吗?” 山鬼的声音:“好像是被共党救走了,但不确定,回头儿我再去问问。” 巴正开的声音:“唉,事实证明,还是共党仁义啊!” 山鬼的声音:“书归正传,我还是建议,赶紧撤离此处。” 房内静默了,似乎撤离有难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诈伤? 撤离的确有难度,虽然是在法租界,但特务们无缝不入,到处搜查。 再者,巴正开,基本没有什么可藏之处了。也就这凯旋门咖啡馆,是他秘密布下的棋子,才能在危难时刻赖以躲藏。 最终,他们决定,继续在此躲藏。 听到这里,东方三里决定将这个消息上报组织。 …… 东方三里返回家中,把寻找到巴正开一事告知夏红藕。 夏红藕答应,天一亮就会上报组织。 但她又问:“你说穆蓝也受伤了?” 东方三里:“我也是听说,不确定。我怀疑其中有诈。” 夏红藕:“怎么个诈?你谈谈。” 东方三里:“她想通过诈伤来寻找巴正开的躲藏之处。” 夏红藕:“我总觉的你的说法有些不靠谱儿,不瞒你说,在那晚巷战时,我不是假扮伏地陌吗?我亲眼目睹,穆蓝很英雄,拿着枪,打鬼子和特务,丁点儿不含糊。” 东方三里:“她取得巴正开信任,摧毁巴正开的进出货渠道,这功劳,别说杀几个鬼子和特务,就是杀几百个,也值!” 夏红藕:“你非要认定她是秘密特务,那这样吧,我趁机去探查一番。” 东方三里:“如何探查?” 夏红藕:“她不是受伤了吗?我以表妹的名义去,没毛病啊!” 东方三里:“你知道她躲在哪儿吗?” 夏红藕:“她能躲在哪儿?不就是在她家嘛!” 东方三里:“家?你怎么知道?” 夏红藕:“你们特务又没抓她,她为何不能在家?” 东方三里:“哦,也是,伏地陌只要巴正开一人,其他人,一概不予追究。可你知道为何不追究其他人吗?不瞒你说,是放线钓鱼。比如,假如特务寻到山鬼的踪迹,就会顺着山鬼,寻找到巴正开。这就是伏地陌的阴险狡诈之处。” 夏红藕:“嘻嘻……那独眼龙再阴险狡诈,老哥,他也没你阴险狡诈,你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又是杀人又是放火,还抢了人家辛辛苦苦堵截住的禁药,嘻嘻……” 东方三里:“哥我这是智慧,呵呵,智慧,呵呵……” 夏红藕:“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东方三里:“好了,休息吧,天亮了,我与你一起去看望穆蓝。” 夏红藕:“你也去?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东方三里:“我想看看她是否诈伤。” …… 次日,夏红藕先把巴正开的消息上报组织,随后,与东方三里一并前往探望穆蓝。 穆蓝住在日占区内,是家中的老宅。 穆蓝与夏红藕一样,曾经也是大户人家。但她比夏红藕惨一些,爷爷那辈儿就开始败落了,她父母好不容易坚持了几十年,但一夜之间,被黑道灭门。幸好,那是穆蓝在北平读书,才幸免于难。 穆蓝家的财产本就不多,但在她父母去世后,又被这个强取,被那个豪夺,然后就剩下一处老宅。 穆蓝,住的就是这老宅。 老宅中规中矩,但只住穆蓝一人,显然有些空旷了。 穆蓝独坐在小花园内,显得有些孤寂,脸上也带着少有的忧伤。 然而,她一看见东方三里和夏红藕,立即换成日常的妖娆神情。 “呦呵,贵客啊!”穆蓝拄着拐杖,缓缓起身。 她的模样,让东方三里纳闷儿,昨晚,黑无常言之凿凿说,穆蓝奄奄一息,这哪有奄奄一息的痕迹? 但穆蓝似乎真受了伤,她的左腿缠着厚厚的纱布。 见状,夏红藕急忙上前,一边搀扶,一边埋怨:“你这人,快死了,还骚包的不行!你,赶紧的,坐下!” 毕竟,夏红藕与穆蓝是表姐妹,嘴里话难听,目光里却流露着关切。 这让穆蓝非常感动,眼眶溢满泪水,真情流露。 夏红藕的话依然难听,“我说你啊,好好的去学校教书不行吗?整天的,陪这个男人喝酒,与那个男人跳舞,还掺和到人家争斗中,好了,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 被夏红藕责怪,穆蓝很有姐姐的气度,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笑,说:“幸好没伤到姐姐的脸,要不然,以后就找不到工作了。” 夏红藕瞥她一眼,生气地教训:“你啊,就按我说的办,去教书吧!” 穆蓝不置可否,就转移话题,问东方三里:“小帅胡大驾光临,难道是来抓我的吗?” 东方三里自行落座,翘起二郎腿儿,捋着胡子辫儿,笑答:“蓝妹妹,你可冤枉我了,我今天来,就是来探望你的。” 穆蓝似乎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那小妹我可是受宠若惊了。只不过,我是不相信的。听说你担任第二行动队队长了,你每天都骑着那大苍蝇在街上转来转去,搜查巴总经理和他的人,不是吗?” “强调一下,我们只抓巴正开,其他人,包括你在内,一概不予追究。”东方三里解释,“我听小藕说,你病了,就来看看。” 穆蓝妖娆的笑了,依然是不相信的表情,说:“你是来看我真病还是假病吧?不瞒你说,是假病。” 假病?东方三里倒是没想到穆蓝如此直白。 但穆蓝却话锋一转,说:“不是病,是伤,枪伤。” 说着,她就慢慢解纱布,想让东方三里查看。 纱布外面看起来干干净净,里面却有血迹。 见状,东方三里没言语,捋着胡子辫儿,看她玩什么花招。 而夏红藕却心疼了,急忙阻止了穆蓝,然后又迅速帮其把纱布缠裹。 唉——东方三里暗自叹口气,这个夏红藕啊,经验不足。但又一想,也有情可原,毕竟,人家姐妹情深嘛! 东方三里坚信穆蓝的腿伤为假,于是,就想试探试探。 “蓝妹妹,你看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又孤苦伶仃的,没个人照顾,嗯——”东方三里沉吟一下,“这样吧,你去我家。在我家,让小藕照顾你。” “好啊好啊……”夏红藕非常赞同。 但穆蓝拒绝了,“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与你们在一起,不习惯。” 一计不成,东方三里又生一计,说:“那我就不强求了,不过,今日中午请你吃个饭,总可以了吧?” “理由?”穆蓝妖娆而笑。 “算是庆贺你死里逃生吧!”东方三里调侃的语气。 穆蓝再次拒绝。 然而,夏红藕不依不饶。 实在无奈,穆蓝只好允诺。 于是,东方三里先返回洋行大厦,把大苍蝇放下,换一辆汽车,带上索·白尔德,又回到穆蓝的家里。 东方三里邀请索·拜尔德参加饭局,是有小算盘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当狗吧 东方三里、索·白尔德、夏红藕及穆蓝,一行人前往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就餐。 期间,东方三里一再试探,而索·白尔德很快就确定,穆蓝的腿伤为真。 这让东方三里很疑惑,穆蓝难道真是那晚受伤了吗?难道没诈吗? 东方三里的疑惑,在下午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午饭后,索·白尔德直接回家休息去了。他才不会像其他特务那样,没日没夜的搜查巴正开。他要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要么在家研究乐谱。 而东方三里在送夏红藕和穆蓝各自回家后,打着上班的幌子去了洋行大厦。 在洋行大厦,他还是骑上自己的大苍蝇,然后嗡嗡地赶到穆蓝家附近,埋伏。 很快,冯天太又来给穆蓝换药了。 换药结束,冯天太便悠悠哉哉走出穆家,然而,他不知,已经被人跟踪。 跟踪的,不是东方三里,而是于有鱼的人。 那两个特务,东方三里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惊动他们。 冯天太并不知晓,依然悠悠哉哉状,向着凯旋门咖啡馆而去。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穆蓝的用意,利用自己腿伤,放线钓鱼。 显然,穆蓝已经把冯天太给巴正开治伤一事告知了梅机关,而梅机关则通知了伏地陌,伏地陌,便把此事安排给了于有鱼。 大热天的,于有鱼也想偷个懒,就安排手下人在穆蓝家附近监控,他自个儿,却不知在哪儿逍遥自在。 那两个特务,尾随冯天太。而东方三里,则是当了一只黄雀,想暗暗毙掉他们。可惜,途中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就这样,他们到了凯旋门咖啡馆附近。 一旦让他们得知巴正开的藏身之处,东方三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决定下手,而下手的话,不能用枪,毕竟,在大街上。 于是,东方三里掏出那两颗棋子:兵、卒。接着,他骑着大苍蝇嗡嗡从二人身旁掠过。在掠过时,启动两颗棋子的机关:飞针直入他们的脑袋。 东方三里消失在车流中,而那两个特务则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巡捕们过来,随便一查便下了结论:中暑。 这个结论,让于有鱼哭笑不得,你姥姥的,有两个同时中暑嗝儿屁的吗?但他也没办法,因为实在查不出死因。 不过这老小子也狡猾,清楚两个手下人是跟踪冯天太出了问题,于是,便把手下人全部放在凯旋门咖啡馆周围。 特务们遍布,为我党联络巴正开带来了难度。 我党派的人,在咖啡馆内,数次想与巴正开见面,都因为特务们的怀疑而作罢。 现在,特务们怀疑每一个人,看着每个人都像“坏人”! 这么一来,冯天太都不敢到凯旋门咖啡馆给巴正开治疗了。 巴正开的枪伤很严重,又是夏天,很快,伤口处便开始腐烂。 无奈,黑无常只好在晚上偷偷出去,去见冯天太,拿药。 然而,冯天太已经被特务们秘密监控起来,结果,黑无常被秘捕了。 秘捕的消息很快传到东方三里耳中。东方三里当即就亲自找到毛老师,提议由自己联络巴正开,然后设法救他。 毛老师虽然不想东方三里暴露身份,但目前他是最佳人选,只好点头答应。 可惜,东方三里还是晚了一步,黑无常招供了。 于有鱼根本就没刑讯,只是让他选,选家人还是选巴正开。黑无常选了家人。 随后,于有鱼带人把凯旋门咖啡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为了保护巴正开突围,山鬼重伤。 见势不妙,白无常杀出包围圈,逃之夭夭。 巴正开和山鬼被送入广慈医院,严密看护。 伏地陌似乎并不想让巴正开死,最起码不能让他很快的死,因而,就吩咐大夫们,全力救治。 东方三里起初不解,直到与伏地陌一起去医院看望巴正开,才获悉其企图。 这日,伏地陌让东方三里亲手制作牛排,然后一起到广慈医院。 病房内,巴正开气色好多了。 “老巴,今儿尝尝小帅胡的牛排,绝对美味!”伏地陌如见到老友,爽朗而言。 “那敢情好,小帅胡的手艺嘛,国际大厨的手艺!”巴正开也如见到老友,乐呵呵的。 二人都是江湖老油条。老油条见老油条,其乐融融。 而东方三里,急忙把牛排摆上,又斟上红酒,伺候伏地陌和巴正开用餐。 用餐时,二人谈笑风生,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谈来谈去,终于谈到正题。伏地陌想让巴正开以房契换命。 巴正开的洋房在愚园路上,很奢华的洋房,人人垂涎。可惜,它是在公共租界内。最重要的是,房契没在家。 如果在家,伏地陌就不用大费周折了。 房契是在汇利银行内。 巴正开担心出岔子,就提前把房契和一部分金银珠宝存在汇利银行的金室内。 金银珠宝,伏地陌不在乎,他想要那洋房。洋房是要送给影佐祯昭。 影佐祯昭其实已经悄悄入驻洋房了,但没有房契,名不正言不顺。再者,也要注意国际影响不是?毕竟,洋房是在公共租界内。 巴正开何等人?立即明白房契是保命书,于是,他就欲擒故纵,提各种条件。 伏地陌明知对方是欲擒故纵,也无可奈何,只能讨价还价。 反正第一次谈,两人都不抱希望,就随便扯淡。 虽然是扯淡,但他们扯的津津有味。 甚至,伏地陌还答应了巴正开一个相当无理的要求,“让小帅胡像狗一样伺候!” “让小帅胡像狗一样伺候!” 这是巴正开的原话。 所谓伺候,就是照顾巴正开的一日三餐,不但做西餐,还要做中餐。 东方三里正要拒绝,伏地陌急忙把他带到门外,好言相劝。 再好的言,东方三里也不能答应啊,太侮辱人了! 但伏地陌有招儿,说,只要东方三里答应,就提升红莲担任第二行动队副队长;另外,把巴正开藏在汇利银行的金银珠宝全给他。 “唉,当狗就当狗吧,反正,不是真狗!”东方三里自我解嘲。 然后,东方三里就留在了广慈医院。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男护士在哪儿见过? 果然,巴正开有意刁难东方三里,特别是当着特务们的面儿。 最可气的是,巴正开竟然以有伤在身为由,不上卫生间,而是让东方三里伺候他尿在尿壶里,还让他每次一倒。 东方三里忍气吞声,特务们是暗自窃笑。 连续数日后,东方三里终于忍耐不住,向伏地陌提出回家。 伏地陌也已知晓其忍辱负重之事,就再三相劝,反正都已经忍辱了,再忍几日又何妨?何况,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协议在先。 东方三里只好冒充了一次君子,继续执行与伏地陌的口头协议。 但巴正开越来越过分了,这晚,竟然把大便拉在洗脸盘里,然后让东方三里去倒。 东方三里都想吐了,但依然像忠诚的狗一般,乖乖地端着屎盆子走入厕所。 不过,这次,他滑头了一下,蹲在茅坑上,偷懒儿。 可蹲茅坑是个苦差事,片刻后,他是腿酸脚麻,无奈,只好缓缓起身,返回病房。 病房内,两个护士正在推着设备为巴正开做检查,于有鱼作陪。 起初,东方三里没在意,只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着腿脚嘘嘘,“他姥姥的,苦啊,苦啊……” 见状,于有鱼乐了,眉开眼笑。 那两个护士也乐了,乐的呵呵不断。 男护士?东方三里一怔,便目视而去,果然是男护士,并且有些面熟。 在哪儿见过?他起疑了。对了,也是在这广慈医院见过的,甚至是在这病房。只不过,那次他们是给布仁德做检查。 不对!这不对!这是东方三里的第一念头。但哪儿不对?他也说不准。 其中肯定有鬼,因为上次这两个男护士给布仁德检查后,东方三里查探过,广慈医院内根本就没这两个男护士。 东方三里有些忐忑不安,看来,必须加快施救巴正开的进度了。 这几日,东方三里一直在寻找机会想救出巴正开,但伏地陌非常小心,不但房内房外全是特务,就连整个医院内都布置了便衣。 如果不在医院伺候巴正开,东方三里还敢赌一把,在夜晚的时候,来个硬抢,可他现在日夜候着,一旦硬来,立即成为第一嫌疑人。 然而,现在,东方三里打量着于有鱼那阴阴阳阳的笑容,实在是不安。 在不安中,于有鱼带着两个男护士离去。 在不安中,东方三里思考了一个计策又一个计策,但无一例外的全部推翻。 计策里,他必须是主角,因为他不相信别人。不相信别人,是担心别人会殒命在广慈医院,毕竟,这里戒备太森严了。 就这样,一个夜晚过去,东方三里依旧没有良策。 次日,伏地陌照常来劝说巴正开,希望他能交出汇利银行金室的密码。这已经成为惯例,伏地陌每日一来。 而东方三里,则照常像狗一样伺候巴正开,尿壶,屎盆子,一样不落。 午餐后,东方三里实在烦躁,便再一次躲进厕所,蹲茅坑。 直到蹲的腿酸脚麻,他才唉声叹气,晃晃悠悠走出。 可一出门,他吃了一惊,因为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 这些人,全都是看守巴正开的特务。 意识到不妙,东方三里急忙奔向病房,却迎面撞上黑无常。 黑无常正推着巴正开,简单化妆的巴正开,出门而来。 黑无常不止一人,还有几个同伙儿。 双方相遇,他们掏出枪,指住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掉屁股就窜,躲着子弹,窜入附近的医务室内。 黑无常他们也没有对他死缠烂打,而是急速离去。 东方三里在医务室内,脑瓜儿急速旋转,思考黑无常究竟在玩什么花招儿。显然,黑无常带的那几人不是特务,虽然他们是特务打扮。显然,他们是想“救”走巴正开,但黑无常已经是叛徒了啊! 对,就是因为黑无常现在的身份,他才能救走巴正开。黑无常投降76号后,伏地陌赏赐了他一个组长。 组长黑无常,可以自由出入广慈医院。 难道黑无常也是为了巴正开藏在汇利银行内的房契和金银珠宝?东方三里揣测。但不管怎样,他必须紧紧尾随黑无常他们,以便在医院外伺机救走巴正开。 于是,东方三里便先给伏地陌打个电话,再急忙寻找黑无常他们去了。 在院里,东方三里发现了黑无常。 黑无常和同伙儿将巴正开扶上汽车,大摇大摆闯出医院。 没办法,医院散布的便衣特务们,也无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 望着这些横七竖八的人,医院内已经惊恐一片。 东方三里随便摸一个特务的鼻息,有气儿,只是晕死过去。这时,他才骤然想起,今日的午餐,是黑无常送的。 伏地陌担心特务们自行吃饭,会被军统或我党下药,遭了暗算,就一日三餐,让三胖他们伺候,然后由专人负责送饭。 送饭的人,也不固定,由伏地陌每日指定。 然而,黑无常就是钻了这空子,趁着今日送饭之际,在饭食中下了药。 他是早有准备,那药是慢性药,饭后半小时才会发作。 结果,所有在广慈医院的特务全部中招儿。 而东方三里之所以安然无恙,那是他与巴正开共进午餐。午餐是牛排。牛排他自己制作。 但他就是个厨子而已,人家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计划很顺利,黑无常飞驰而去。 东方三里急忙抢了一辆汽车,尾随追击。 黑无常并没发现东方三里,直接把车驶入汇利银行的仓库。 而东方三里,则埋伏在附近。 晚上,白无常化妆前来,也步入仓库内。 见状,东方三里就悄悄抵至仓库的后墙,然后再跃上房顶,透过天窗向内查看—— 仓库很大,并没什么值钱物件。这仓库,名义上归汇利银行,其实是巴正开的秘密财产,主要用作藏匿禁药。 现在,它成了巴正开的隐身之处。 巴正开距离天窗较远,东方三里就悄悄打开天窗,跃落地上,并尽量靠近巴正开他们。 他们正在谈论房契和金银珠宝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油条 黑无常和白无常等人劝说巴正开,取出藏在汇利银行的金银珠宝,购买枪械,暗暗招兵买马,发起反攻。 而巴正开,则一直没有言语。 黑无常:“巴总经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承认,我背叛你是我这一生的罪过,可我在藏好家人后,拼尽全力救你,难道不能功过相抵吗?” 巴正开:“小乌,你多想了,我也说过多遍了,你用我换你家人,我毫无怨言。莫说你,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小乌,是巴正开对黑无常的昵称。黑无常真名“乌山”。 巴正开说话有气无力,但很真诚。 “小乌,这不是功过相抵的问题,这么说吧,你没过,只有功。”巴正开根本没有责怪黑无常的意思,“你冒死救我,我的命都是你的了,怎么能不相信你呢?” “巴总经理,我的命是你的。”黑无常急言,“当年,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还是街上的小乞丐呢!巴总经理,你还为我买房,做媒为我娶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是啊是啊,巴总经理,我们的一切都是你的。”白无常也感慨而言,“当年不是巴总经理你,我早就被人弄死了!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听着他们对话,东方三里心道:怪不得巴正开让黑白无常当他自己的贴身保镖,原来他对二人的帮助非同寻常啊!可是,即便如此,黑无常依然背叛了巴正开。 而现在,黑无常救巴正开,东方三里并不是太相信。他不相信一向莽楞的黑无常能有“下药之计”救出巴正开。再退一步讲,反正是下药,为何不下那种致死之药?特务们只是被迷晕而已。你黑无常与特务们又不沾亲带故,相反,还是生死之敌。) 巴正开为手下人的忠心而感到欣慰,就笑笑,说:“小白,过去的事儿,无需再提。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小白,是巴正开对白无常的昵称。白无常,真名叫“白狼!” 白无常:“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出上海。” 黑无常:“别说上海,就是能走出租界半步都很难。租界外,是鬼子。租界内,全是特务。我还是之前的建议,购买枪械,干死独眼龙,捣毁76号,重新夺回我们往日的荣光!” 白无常:“乌山,这是匹夫之勇。我建议,我们秘密联系军统,让军统帮我们逃出上海。” 黑无常:“白狼,我豁出一切,就是想为自己正名,我不是怂货。我不管你什么意见,反正我坚持留在租界,与特务们死拼!” 两人争执不休,巴正开打断,说:“无论是留在租界,还是通过军统逃出上海,都需要钱。这样,我把汇利银行的密码给你们,你们把金银珠宝和房契取出来。” “房契呢,赠送给警务总监布兰顿,让他打通关系,为我们去美国做准备。金银珠宝,一部分给军统,当作路费,一部分从黑市上购置军火,剩下的,作为我们以后的盘缠。” 说着,他咳嗽起来,毕竟,他身体还很虚弱。 咳嗽后,巴正开就把汇利银行的密码告知黑白无常。 “小白,你留在这儿照应我,让小乌去银行吧。”巴正开吩咐。 “乌山目标太大,不如我去。”白无常自告奋勇。 但他立即被黑无常呵斥,“白狼,你去银行,是想独吞吧?” “乌山,你——”白狼欲言又止,然后一副懒得理睬的神情。 巴正开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弟,谁去都一样,就让小乌去吧!” 于是,黑无常便留下二人保护巴正开后,带着其他人走出仓库。 在确认黑无常走远后,巴正开对白无常使个眼色。 白无常先是一怔,随之便明白了,立即掏出枪,将那两个黑无常的人击毙。 “小白,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巴正开吩咐。 “我就知道乌山不是好东西。”白无常愤愤而言。 “他是伏地陌来套我银行密码的。”巴正开果然是江湖老油条,一直在陪黑无常玩,“就小乌那心眼儿,他能想出下药之计?就是能想出,为何不把特务们全部毒死?” “巴总经理,你早就看出来了?”白无常一边背巴正开,一边问。 “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白面都多,再者,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是放屁还是拉屎,呵呵……”巴正开胸有成竹的神情。 “可你还是把密码给他了!”白无常相当遗憾的口气。 “假的。”巴正开笑说,“就是想诱他离开此地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白无常兴奋起来,背负着巴正开,奔出仓库。 见状,东方三里就尾随在他们身后。 白无常并没注意到东方三里,只是躲避着街上的巡捕和秘密特务,一口气奔到了“老渔夫”鱼行。 “老渔夫”鱼行,东方三里之前来过,是在圣母教堂大楼时来抓过军统分子大犇儿。 当初,东方三里以为这就是一家普通的鱼行,但现在看来,其背景很不简单。 其背景,巴正开也不知。在进门时,巴正开问:“小白,鱼行的人可靠吗?” “非常可靠,”白无常信誓旦旦,“老板是我朋友,放心吧!” 果然,鱼行的门打开后,干尸老板“麻老九”现身,他与白无常不是一般的熟悉,没有多言,直接把二人领入鱼行。 而东方三里,则悄悄绕到鱼行后面,再攀爬上楼顶,隔着窗户向内窥视—— 鱼行是二层小楼,一层卖鱼,二层存货。 麻老九让巴正开藏身在货物间内。货物间,弥漫着臭鱼的气味,呛的巴正开不断干咳。 “巴总经理,忍耐忍耐,现在特务搜查的严,也只有这地方他们不会搜。”麻老九歉意的神情。 巴正开什么苦没受过?何况,现在命要紧,就强忍咳嗽,来到麻老九提前空出的角落内。角落内,铺着一条破旧的被褥。 巴正开坐下,斜倚在墙壁上。 这时,麻老九与白无常对视一眼,便自行出去了。 留下的白无常,则在委婉的开场白后,劝说巴正开告诉自己真正的密码。 “巴总经理,不瞒你说,这里的麻老板是军统,我们只有通过他才能逃出上海,但是他狮子大开口,那个——”白无常欲言又止。 “你给他说一下,我与皮实是好朋友,以前,一直通过皮实卖给他们禁药,让他通融一下,实在不行,就让他通知成不足来见我。” 巴正开清楚白无常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提“密码”这茬儿,而是让成不足来相见。 成不足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难道与巴正开很熟悉吗?东方三里暗暗思忖。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金镶玉 但似乎巴正开与成不足不熟悉,这由白无常的说辞中可以获悉。 白无常劝巴正开认清现实,“成不足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别说现在我们危难之际,就是平时,送礼都见不到。 “再者,麻老九一个小小的组长,如何能请得到成不足?” 麻老九竟然是组长?东方三里暗自心道,他姥姥的,这老小子,隐藏的也够深了。 是的,麻老九是军统暗杀队第七组的组长。 在白无常劝说巴正开时,他进入房内,也从旁劝说,希望巴正开能做一个识时务者的俊杰,不要做一个贪财不要命的俗人。 而这时,无论在外窃听的东方三里,还是房内暗自生气的巴正开,都明白一个事实,白无常和麻老九也不是好鸟,二人串通一气,也是为了密码。 他姥姥的,看来巴正开藏在汇利银行的金银珠宝不少,否则,白无常会背叛他? “小白,你之前不是说的天花乱坠吗?怎么也学小乌背叛我了?”巴正开受制于人,不敢硬来,只能是委婉而言。 “背叛?此言差矣!”白无常笑笑,“现在呢,我也不瞒你,我本身就是军统成员。当初,让你救,是略施小计而已。主要就是想潜伏在上海。潜伏上海,就需要有个庇护之所,所以,我选中了你。” 哦——巴正开不置可否的神情。其实,他内心是无比的后悔,后悔看错了人。但他已无力回天。 白无常并不想给巴正开废话,好言劝说不成,就露出真实面目:“姓巴的,你是见不到成不足的。现在,你的命掌握在我们兄弟俩手里。” “姓巴的,我们只要密码。密码到手,取出金银珠宝,你即可走人。”麻老九插言,“对了,你那房契我们不感兴趣。还留给你。” 面对二人,巴正开再次施展对付伏地陌的招数,用提条件拖延时间,玩欲擒故纵的计策。 白无常和麻老九明知对方的招数,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劝说。 但巴正开死活不开口,都是江湖老油条,孰轻孰重,心知肚明。不开口还能还苟延残喘,一旦开口,必死无疑。 因而,双方就那么僵持着。 凌晨一点,麻老九实在扛不住了,就打着哈欠,下楼休息去了。 而白无常,则依然在苦口婆心劝说。他担心夜长梦多,毕竟,现在巴正开是个烫手山芋,在手里多留一分钟,都能引来杀身之祸。 但终于,白无常失去了耐心,掏出匕首,压住巴正开的手指。 “姓巴的,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白无常的嘴脸扭曲,“我问你最后一遍,密码是多少?” 巴正开重重叹息一声,依然沉默无语。 白无常嘴角向上一裂,冷哼一声,就要下毒手。 可蓦然间,他脑袋一耷拉,然后身体一斜,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巴正开愕然,四处扫视—— 一人从窗外越入,却是东方三里。 原来,东方三里用暗针灭掉了白无常。 然而,巴正开见到他,苦笑连连,还自言自语,“一丘之貉!”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嘲讽的口气,“老巴啊,你啊你,看似挺聪明的,还是老江湖,可你被手下人玩了一次又一次,呵呵,现在,救你的人在眼前,却不识金镶玉。” 金镶玉?巴正开反唇相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呵呵……东方三里呵呵而笑,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巴,你很会拽词儿嘛!要不这样,我也拽个词儿让你听听。” 说着,他就背诗,很简单的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就两句。背完后,他目视巴正开,似笑非笑。 而巴正开,则先是一怔,随之接上后两句——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你是——”巴正开极度不相信的神情。 “我是!”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非常肯定的语气。 这首诗,是组织让东方三里联络巴正开时的暗语。 但现在二人联络上了,巴正开却十万个不相信。 不相信,主要是没想到,他姥姥的,东方三里,这个76号臭名昭着的大特务,竟然是共产党的卧底。 “毛先生向你问好!”东方三里握住巴正开的手,说。 “你是来救我的?”巴正开依然是疑惑的神情。没办法,黑白无常的背叛,让他怀疑一切。何况,对方还是“大特务”。 “我就是来救你的。”东方三里正色,“你家人现在我党的保护之下。我现在就带你与家人去团聚。” 虽然巴正开依然有戒备之心,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于是,便答应跟东方三里一起离开此地。 东方三里背起巴正开,避开楼下的麻老九,悄悄出门。随后,趁着夜色,他们直奔与毛老师约定的地点。 一路顺利。 安置好巴正开后,东方三里便通知组织,派人保护他。 一切搞定后,东方三里直接返家。 …… 日上三竿,东方三里被电话惊醒,是韩老蔫儿的电话。 韩老蔫儿通知他,迅速到洋行大厦。 洋行大厦,伏地陌召集手下人开会。议题简单,就是如何加大力量,搜捕巴正开。 当然,伏地陌还详细询问东方三里追踪黑无常劫持巴正开的经过。 东方三里早有对策,对答如流。 而伏地陌这时也实言相告,黑无常劫持巴正开是下套。 “他姥姥的,竟然被老巴识破,那孙子,太狡猾了!”伏地陌无可奈何的口气。 …… 但终于,搜捕巴正开不了了之,因为梅机关还有更紧要的任务,不能把精力耗在一个意义不大的事情上。 梅机关命令伏地陌,组建一个新公司,搞掉“永丰公司”。 伏地陌组建的新公司,名为“泳丰公司”。 这个名字,是东方三里的建议,基本就是山寨的“永丰公司”。 伏地陌摇身一变,成了老板。 但在公司内部,特务们对他的称呼不变,依然是“伏副主任”。 新公司的地址是在公共租界与法租界的交界地带,租了一个小楼。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便于特务们活动,因为他们下一步是要对抗孤岛内最大的公司“永丰公司”。 永丰公司的老板“庄永丰”,掌控着孤岛内的生存资源。 拿下庄永丰,鬼子就能掌控公共租界和法租界。 第二百章 捞名声 1940年7月23日,农历是大暑。 东方三里带人堵着一家粮店。 粮店名为“永1号米粮店”。这是永丰公司的子公司“永丰米粮公司”所属的连锁店。既然标着“1号”,那肯定就是位于第一号的店铺了。 永1号米粮店被特务们堵的死死的,然后经理着急上火,一直向上头儿打电话汇报。 可上头儿却说,庄总经理早已去处理了。 庄总经理是谁?是永丰公司董事长庄永丰的二儿子,名“庄德杰”。 庄德杰主管永丰米粮公司,是公司的总经理。 庄德杰获得永1号米粮店的报告后,坐车前往,然而,却在路上被挡住了。挡住他的是特务,特务们化妆为黄包车的车夫,故意聚集闹事。 带头儿的,是韩老蔫儿。韩老蔫儿现在高升为第一行动队队长了。其实,也算是恢复原职。他本来就是第一行动队的队长,只不过犯错后被免了。但毕竟背景强大,在搞掉巴正开的时候,立了功,就顺利恢复原职。 那第一行动队队长于有鱼呢?也高升了,晋升为行动总队的副总队长。但依然隶属在特别行动署,归伏地陌领导。 韩老蔫儿真枪实弹的对敌不行,但玩这种小伎俩是绰绰有余,因此,无论庄德杰走哪条路,他总能及时地挡住。 庄德杰难以顺利前来,永1号米粮店的经理便只好与东方三里交涉。 经理名为“关成亮”,三十来岁,身着笔挺的西服,看起来很干练。 关成亮之前很狂傲,非但没把特务们放在眼里,还屡次威胁。但见庄德杰迟迟未到,特务们死乞白赖,就低下高贵的头颅。 然而,他却难以出门。 “各位兄弟,我和你们队长聊聊去。”关成亮又是赔笑又是递烟。 堵在门口的,是老棒槌。老棒槌现在已经是第四组组长了。东方三里力主晋升的。所以,他很听东方三里的话,没得到命令,便对关成亮是待理不理。就是你说破天,老子不让道。 无奈,关成亮只好隔着老棒槌等特务冲东方三里喊:“东方队长,兄弟之前得罪了,还望您老开恩,开恩啊!” 东方三里正在喝茶下棋,坐在太阳伞下。 太阳伞是在米粮店的对面,伞下有一桌两椅。 椅子上坐着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对弈。 听到关成亮的喊话,东方三里瞟一眼,沉吟一下,摆摆手,示意老棒槌让开道路。 道路让开。 关成亮屁颠屁颠跑到东方三里身旁,俯首帖耳状,又是赔笑又是递烟。 “烟?还不错嘛!”东方三里看看那烟,竟然是进口货,“看来,你坑了老百姓不少钱!要不然,就你那点儿薪水,能买得起如此昂贵的烟?” “不敢不敢,”关成亮陪着笑,诺诺而言,“这烟是总经理赏赐的,呵呵……” 说着,他依然恭敬地候着,候着东方三里开恩接过那烟。 但东方三里把嘴努努索·拜尔德,意思是你给他吧。 于是,关成亮急忙把烟递向索·白尔德,“索副处长,请笑纳,请笑纳。” “是索处长,没有副字。”东方三里纠正。 是的,这次,索·白尔德立下赫赫战功,被晋升为情报处处长了。而原来的情报处处长,则被换岗。 索·白尔德,索处长,倒是没有丁点儿官架子,“什么正的副的,都是给人干活的驴。” “不敢不敢,索处长那是国家栋梁,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关成亮拍马屁。 “得得得,你再说下去,我都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索·白尔德打断关成亮,“我们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我们就是汉奸走狗嘛!” 呵呵……关成亮还不太习惯汉奸走狗如此自诩,就不知如何言语,只能陪着笑打呵呵。 东方三里笑笑,说:“虽然我们是汉奸走狗,但我们也是好汉奸,好走狗,呵呵,要不然,为何堵住这粮店?” 闻言,关成亮急忙诉苦,还可怜兮兮的模样,“东方队长,你们再不撤离,今儿我们店就完不成任务了,到时候,总经理非宰了我不可,求求你们啊!” 东方三里先走了一步棋,才目视关成亮,说:“求人不如求己。这事儿太简单了,你把米价恢复成原价不就得了?!” “可是,这是上头儿定的价,我一个跑腿儿的,哪敢啊!”关成亮哭丧着脸。 哼!东方三里冷哼一声,望望不远处的百姓们,没再言语。 百姓们,这次都是站在了特务们的立场上。为何?特务们为他们做主来了。 做什么主?打压不良商人。 不良商人,显然就是庄德杰。前几日,庄德杰下令,永丰米粮公司所属的米粮店全部涨价。如果涨个一两成,百姓还能接受,毕竟,战乱时期,孤岛内物资购销的成本也不断增长。但一夜间,米粮价格全部翻倍。 永丰米粮公司掌控着孤岛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米面粮油。他们涨价,立即影响了百姓的正常生活。 再者,其他的米面粮油商家,全都是以“永丰”马首是瞻,见状,不断哄抬物价,有的涨三倍,有的涨四倍,且越涨越不靠谱儿。 结果,罪魁祸首“永丰米粮公司”反而成了大善人,好歹他们翻倍后没再涨价。 即便如此,百姓们也吃不起啊!米面粮油这玩意儿不是洋房,买一次一辈子就可以了,它每天都要消耗。 无奈,百姓们就聚集在永丰米粮公司的各个店铺前示威,要求降价。 永丰米粮公司哪能把小百姓们放在眼里?一个电话,巡捕们出动了。 巡捕是被永丰米粮公司喂饱的鸟,让抓人就抓人,让打人就打人。不服者,驱赶出租界。 租界外,日占区,生活物资涨价涨的更离谱儿,还需要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扳着脚指头都知道,租界内安全。于是,百姓们就被镇压下去了。 但百姓们心里不服,民怨日深。 这时,梅机关指示伏地陌出手,趁机拉开搞掉永丰公司的序幕。 伏地陌命令东方三里亲自带队,逼迫庄德杰降价,在百姓中捞一个好名声。 东方三里选定了永丰米粮公司的旗舰店“永1号米粮店”。 凌晨三点,他们就堵在门口了。你不是涨价吗?那好,我让你卖不出去,看你如何赚钱? 这无赖的招数很灵验,逼迫的关成亮不得不低头求饶。可他就是不降价。 不降价?东方三里望着亟需买米的百姓们,计上心来。 第二百零一章 抢粮 东方三里打定主意后,就目视关成亮,说:“你不是想和我聊聊吗?” “是是是,聊聊,好好聊聊。”关成亮说着,还拍拍提着的皮包。 皮包内鼓囊囊的,东方三里不看也知道,是钱。 于是,他便缓缓起身,走到一旁。 在离开这里时,他还吩咐关成亮,“让你的人都从店里出来。都过来,我给你们一起好好聊聊。” 关成亮一怔,不解东方三里何意,皮包内是钱,钱当着那么多人给,似乎不合情理。但他有求于人,只能允诺。 店里所有的职员全部聚集在东方三里指定的地点后,东方三里向红莲打个手势。 红莲心知肚明,便走向老棒槌,俯首低语。 “是是是,副队长,我明白,明白。”老棒槌忙不迭点头。 现在,红莲是第二行动队的副队长了。这主要是看东方三里的面子,伏地陌才答应的。无论如何,当初东方三里像狗一样伺候了巴正开数日,没有功劳有苦劳。 红莲升任副队长后,伍灵芝担任第五组的组长。今日,老棒槌的第四组打头阵堵着永1号米粮店的大门,伍灵芝的第五组和第1、2、3组的人散在外围,堵截百姓。 可现在,红莲得到了东方三里的指令,便命令几组人马突然围住了关成亮及其职员。 惊讶!不仅是关成亮,还有百姓们。所有人不解特务们的意图。 这时,老棒槌故意对百姓们嚷了一句,“你们可不能抢人家的店啊!” 不能抢?百姓们一脸懵,不能抢你们为何敞开道路? 但百姓中有机灵的,立即明白了老棒槌的用意,振臂一呼,“抢粮去啊!” 这小子话音刚落,人群便哄然涌向粮店大门,如潮水一般。 见状,关成亮急了,带着职员们,一边怒骂着一边扑向百姓。 但特务们,却故意挡住他们的去路。还好,他们并非丁点儿不帮忙,不断喊着,“别抢啊,别抢啊……” 君子动口不动手!特务们终于当了一次君子。但对于关成亮而言,特务们却是小人,因为他们动了手,他们组成几道人墙,把关成亮及其手下人全围在当中,死不放行。 关成亮,再傻也明白了东方三里的歹毒用心,但能怎样?面对的全是特务! “兄弟们,给特务们拼了!”关成亮恼怒至极,拔出枪,对准老棒槌的脑袋。 其他人见状,也全都掏出枪,对准特务们。 特务们,今儿前来,就是找茬儿的。这下好了,关成亮落入人家的圈套里。 老棒槌,别看平时慢慢吞吞的,关键时刻不含糊,反手便下了关成亮的手枪。 “你姥姥的,给老子玩?你还嫩呢!”老棒槌志得意满的神情,“兄弟们,把他们的枪全给老子下了!” 粮店的职员毕竟人少,何况,头头儿关成亮在被人家用枪抵住脑袋后也怂了,于是,全都乖乖的缴械认输。 收走对方的枪后,老棒槌摆摆手。 然后,特务们一拥而上,对着关成亮及其手下人一顿暴揍,揍的他们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特务们也知道今日是正义之举,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毕竟,他们也需要买米买面。当汉奸走狗赚的那些薪水,还不够给奸商打牙祭!怒,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怒火中烧! 暴怒之下,特务们一个比一个手狠,很快就把关成亮等人揍的瘫倒在地,只有哼哼唧唧的气力了。 百姓哄抢粮店依然进行中。 “永1号米粮店”是旗舰店,存粮不少,一时半刻,抢不完。 这事很快传开,百姓们便越聚越多,然后秩序就有些乱糟糟了,甚至有人还大打出手。 见状,东方三里吩咐特务们维持秩序。 百姓们怕枪,特务们的枪一晃,全都老实了,然后自觉的排队“抢”粮。 秩序井然!井然的不像是抢粮,倒像是大户人家施舍。 百姓们鲜有的对特务们表示了感谢,感谢他们打击奸商,主持正义。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老棒槌很谦虚的回应百姓们的感谢。此时的他,真没把自己当狗特务和狗汉奸。 其他特务也是如此,一个个的,不是帮这个扛麻袋,就是帮那个推车,还亲切地提醒,“多抢些,多抢些……” 更甚者,亲自下手。比如大狗,他嫌一个老大娘抢的少,麻袋也小,还走的慢,就从一个彪形大汉手里讨要了一条大麻袋,然后将之灌满,再吭哧吭哧给老大娘送到家。 “好人啊,好人啊……”老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大狗。 刹那间,大狗竟然也潸然泪下。然后,他就干的更加欢快了。 眼见百姓们眉飞色舞地扛着米面粮油走出粮店,躺在地上的关成亮是欲哭无泪,他姥姥的,这可如何是好?庄总经理还不把我废了? 可不能怨我啊!关成亮又想,我早就上报了,你庄德杰为何迟迟不到? 庄德杰,终于姗姗而来。他把汽车停在嘈杂的人群中,然后气急败坏的冲下车,嘶吼:“你姥姥的,都给老子住手,住手!” 住手?呵呵…… 不知谁,猛然把一麻袋罩住庄德杰,然后一堆人上前,拳打脚踢。 见状,东方三里吩咐红莲,“他们的任务是抢粮,不要不务正业!” 于是,红莲便上前驱散人群,救下了庄德杰。 “你们,你们——”庄德杰七窍生烟,手哆嗦着,指着红莲,指着东方三里,“我,我,我弄死你们!”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答:“随便!” 庄德杰也是说到做到,立即就让人通知巡捕房。 巡捕们开过来了。因为是在法租界,何达带队。何达现在是华人总探长,一副春风得意的神情。 下车后,何达甩甩自己的大脑袋,再扫一眼热火朝天的抢粮场面,便冲着天上打了几枪,枪声是示警。 果然,枪声一响,百姓们一哄而散。 但何达也知法不责众,就没有追着去逮捕谁。 庄德杰也没吩咐他去逮捕谁,只是火急火燎地奔入店内,查看损失。 这一看,他老血差点儿喷出来,店内几乎被抢光了。 “小帅胡,你姥姥——” 庄德杰怒骂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缓缓走向他。 第二百零二章 下枪 东方三里本想对庄德杰动手的,警告他一下。 可走到对方身边后,东方三里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嗅到庄德杰身上一股浓重的黑膏气味。 他姥姥的,是个烟鬼。东方三里心道。这种烟鬼,身子都很虚,万一搞死对方,就不好交代了。 庄德杰是烟鬼,骂了东方三里后,烟瘾便上来了,不断打哈欠,于是,迫不及待窜回汽车内,先抽几杆子。 望着车内眯着眼过瘾的庄德杰,东方三里暗暗叹息,庄永丰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却没教育好孩子,可惜,可惜啊! 庄德杰也就二十多岁,但抽黑膏抽的,看起来是个中年人。 庄德杰不仅抽黑膏,还经常去百乐门,夜不归宿。就他这德行,如何打理公司?拍屁股。很多时候,庄德杰的决策,全是拍屁股的结果。简单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 庄永丰对庄德杰相当不满,数次想拿掉他,但每当这时,他三姨太就出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因为庄德杰是三姨太的亲骨肉。 庄永丰非常喜欢三姨太,无奈,只能作罢。 但为了不使永丰米粮公司毁在败家子手里,庄永丰给庄德杰配了一个助手,那个助手是个厉害角色,然后在助手的协助下,公司一帆风顺。 不过,最近几日,那个助手的老娘去世了,他回老家省亲。 就是在这期间,庄德杰又来了个屁股决定脑袋,突然下令涨价。 当涨价事实形成后,庄永丰想阻止也晚了。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庄永丰想缓缓解套时,永1号米粮店被百姓们哄抢。 打死庄永丰,他都不会知道,就在被抢的粮店前,他的儿子庄德杰却躺在汽车内惬意地抽黑膏,比神仙还惬意。 倒是何达,似乎很上心。 何达:“小帅胡,你不是汉奸吗?怎么想起做英雄了?!” 东方三里:“我就是汉奸啊!我也没做英雄啊!我只是看不惯奸商们随意涨价!” 何达:“看不惯,可以好好聊聊嘛,你看你整的,怎么收场啊!” 东方三里:“收场?简单,在这儿,我最大,我说打道回府,我们的人,立即跟着回去,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达:“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东方三里:“你什么意思?” 何达:“你让人哄抢粮店,罪魁祸首。我让你走吧,老庄那里没办法交代;不让你走吧,你们特务有鬼子撑腰,你说,怎么办?”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重新坐到索·白尔德那里,问:“洋白菜哥哥,人家说咱是罪魁祸首,你怎么看?” 索·白尔德品口茶,苍白的脸笑笑,回答:“咱就是罪魁祸首啊!人家说的没错,就是咱让人哄抢粮店的。” 闻言,东方三里更乐了,打趣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们不是汉奸了,是杀富济贫的英雄。” “英雄?要能摆平今儿的事,你再自诩英雄吧!”索·白尔德提醒。 “我觉的,老何会给面子的。”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口气。 但何达甩甩自己的大脑袋,直言不讳:“抱歉,给不了你面子。” 不给面子?东方三里毫不在意,品口茶,说:“我给我自己面子。” “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给自己面子的。”何达哂笑。 东方三里冲特务们喊:“兄弟们,把巡捕的枪给老子下了。” 巡捕一方,除了何达,还有十来个人。而特务这一方,乌压压的,数十人。于是,特务们一拥而上,夺了巡捕的枪。 见状,何达的脸色立即拉下去了,“小帅胡,这是在法租界,你是想造反吗?” 东方三里笑笑,又喊了一声,“把何大头的枪给老子下了。” “谁敢?”何达怒喝一声,拔枪相向。 毕竟何达是法租界华人总探长,特务们便犹豫不决。 呵呵……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吩咐伍灵芝:“妹妹,我看好你哦!” 伍灵芝上前,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何达,然后她把何达的枪递向东方三里,淡然而言,“不辱使命!” “嗯,很好,很好!”东方三里接过枪,一边把玩,一边目视何达。 何达坐在地上,嘴角有血,衣服被扯破了,还气喘吁吁。简单一句话,他非常狼狈。 虽狼狈不堪,但何达嘴上不软,“小帅胡,你会知道招惹我的后果,你会知道的……” 东方三里没理睬他,缓缓起身,来到庄德杰的车外,“兄弟,抽够了没?” “马上好,马上好!”庄德杰深吸几口黑膏,对东方三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扰。 东方三里不想再等了,你姥姥的,大烟鬼的话不能听,马上好?再有一个小时都好不了! 于是,东方三里便示意大狗和小树,将庄德杰拖出来。 然后,庄德杰硬生生被拖到了太阳伞下,坐在索·白尔德的旁边。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庄德杰似乎忘记来此的缘由,不耐烦而言。 “聊聊价格的事儿吧?!”东方三里微笑说。 在深吸一口黑膏后,庄德杰白一眼,说:“开条件吧!” “恢复到原来价格。”东方三里开门见山。 “办不到!”庄德杰拒绝的很干脆。在又深吸一口黑膏后,他狂傲的口气,“你去打听打听,我们永丰公司何时朝令夕改过?” 朝令夕改?东方三里乐了,你姥姥,一个烟鬼,还拽词儿呢! “那你不担心其他粮店也被抢吗?”东方三里威胁。 嗯?这时,庄德杰才意识到来此的缘由,然后猛抽几口黑膏,收起了烟枪。 他先盯住何达:“大头,你在干嘛?我养你是请你来看戏的吗?” 随后,他又盯住东方三里:“小帅胡,我和李士群打过麻将,和丁默邨在百乐门一起耍,对了,就是影佐那老鬼子,都是我的座上宾!你知道你招惹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东方三里很诚实,回答:“不知道。” “招惹我,我一个电话,你就会被一撸到底!”庄德杰气势汹汹。 “我想,我今天肯定招惹你了,是吧?”东方三里依然很诚实。 “不然呢?”庄德杰沉下脸。 东方三里笑笑,指着旁边的公共电话,说:“你去吧,打个电话,看我能否被一撸到底!” “你——”庄德杰气的咬牙切齿状。 呵呵……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笑呵呵的,随后吩咐红莲拿过一纸承诺书。 承诺书大意就是,庄德杰恢复原价,且保证以后不再涨价。签字后,在报纸公开。 第二百零三章 你赚了,英雄 承诺书,庄德杰肯定不会签,相反,他暴跳如雷地把承诺书砸在东方三里的脸上。 “小帅胡,你等着。” 庄德杰扬长而去。 “小帅胡,你等着。” 何达也气呼呼而去。 而东方三里,则冲着他们背影喊,“我等着呢,再见!” 呵呵……他笑了,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了。 “洋白菜哥哥,来,咱继续。” 随后,东方三里便要继续与索·白尔德下棋。 但索·白尔德却推了棋盘,说:“惹了一身骚,咱还留在这里干嘛?” “我还没完成任务啊!”东方三里坦承,“独眼龙让我逼迫姓庄的降价,我把人家气跑了,呵呵,我得等人家回来,继续商量。” “我不陪你玩了,再玩下去,就不是一身骚,而是一身血了。”索·白尔德说着,驱车离去。“小帅胡,别忘记你是汉奸的身份。”他留下一句话。 索·白尔德的提醒,东方三里清楚,汉奸就是汉奸,选择了做汉奸,就不要去冒充什么劫富济贫的英雄,见好就收! 东方三里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堵在永1号米粮店前。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小报记者。 本来,这么大的事件,早就应该见诸报端,但很奇怪,没有一家报纸刊载。就是这几个小报记者,也不是要采访此事,而是要瞅准时机,揪汉奸走狗的小辫子。 今日,以东方三里为首的汉奸走狗们,真的没有小辫子可揪,一个个的,君子的很。 他们不打家劫舍,不坑蒙拐骗,就那么堵着粮店。后来,还像学生游行一般,高举横幅,手拎小旗,喊着口号示威。 横幅、小旗及口号的内容,无非就是要求永丰公司降价。 比如:“奸商肆意涨价,比我们汉奸还无耻!” “不顾百姓死活,不如汉奸有良心!” 诸如此类! 仅此还不罢休,特务们还印发传单,就像学生们印发抗日传单那样,极力宣传涨价的危害性和降价的益处。 特务们闹腾的挺欢,像打鸡血一般。 别说,无论他们的口号还是传单,都是像模像样,甚至引起了民众的共鸣。 于是,一个路过的教师感慨而言,“唉,一群被汉奸走狗耽搁的好学生啊!” 但终于,特务们累了,也到晚饭时辰,他们就在领取了辛苦费后,涌入附近的酒馆饭店内,大吃二喝去了。 而东方三里,则依然坐在那太阳伞下,翘着二郎腿儿,捋着胡子辫儿,眯着眼打盹儿。 此时,就他一个人。他似乎不知危险已经慢慢来临。 在远处的一座高楼的窗口后,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眼睛眨了几下后,就换成枪口,狙击枪的枪口。 子弹上膛,瞄准。 东方三里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然而,他被惊醒了。不过,不是被狙击枪,而是被一个人。 谁?四不杀。 四不杀坐着黄包车,来到东方三里面前。下车,坐在他对面。 现在,四不杀的位置正好挡住那狙击枪。 四不杀也不客气,拎起茶壶,自斟自饮。 东方三里睁开眼,冲着他笑,说:“你是来为我挡枪子的?” 四不杀咕嘟咕嘟把一杯茶水灌入腹内,再擦拭一下嘴巴上的水渍,问:“你既然知道,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欠我一条命,是想趁机还了吧?!”东方三里调整一下坐姿,又端起一杯茶水,轻嘬了一口。 “正对!”四不杀解释,“庄家找我了,雇我杀你。我拒绝了。后来,他们雇佣了我师弟。此事我本不应该掺和,但我不是欠你一条命吗?正好还了你!” “哪能这么容易还呢?”东方三里并不想让四不杀还命,“对了,你怎么还没杀掉穆蓝?你可是职业的啊!” 四不杀有些尴尬,弱弱而言:“我以后再也不敢自诩是职业的了。” 什么?东方三里心里有些紧张,难道这老小子想反悔不成?于是,他就再三叮嘱,“你必须是职业的,我雇佣了你,你必须杀掉穆蓝!” “我,我,我这几天没见到她。”四不杀毫无底气的口气。 “她没在家吗?”东方三里问。 “没有!”四不杀回答。 “失踪了?”东方三里追问。 “不是,”四不杀难堪的神情,“我听说,她住在她干娘家里。” “她干娘?谁?”东方三里疑惑的神情,“她何时认了个干娘?” “据我的消息,这个干娘,她早就认了。”四不杀似乎清楚穆蓝的底细,“她干娘,就是庄夫人。哦,大夫人。” 庄永丰的老婆?东方三里惊的几乎跳起,他姥姥的,穆蓝果然手腕通天啊! 庄永丰的老婆,准确而言,大老婆,据说是某个大军阀的私生女,但具体是哪个大军阀,坊间并不清楚。 这个庄大夫人,美貌智慧兼具。这样的女子,不多,但也不少。然而,她还有个一般女人所不具有的优点:心胸极其宽广。 上帝关闭一扇门,会给你开一扇窗。反之,上帝给你开一扇窗,会给你关闭一扇门。后面这话,用在庄大夫人身上,极其合适。 庄大夫人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一样,没孩子。经过检查,大夫确诊,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庄大夫人的优点在这时便充分展示出来,她积极主动为庄永丰又娶了两个老婆,也就是二姨太和三姨太。 还好,她的付出得到回报,两个姨太太各自为庄家生了一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 在这些儿子和女儿长大后,庄大夫人的心胸宽广到高峰,退居二线,再也不打理生意,甚至不过问家里的是是非非。 平时,庄大夫人独居一个小院,每日吃斋念佛,闭门谢客。别说外人,就是庄永丰,都难得见她一面。 然而,穆蓝却与她住到一起。这骚操作,真不是一般人能玩转的。 “你确定穆蓝与庄大夫人住在一起?”东方三里依然不相信的口气。 “我也是听说,不能确定。”四不杀坦承。 “这样吧,你不是欠我条命吗?”东方三里谈条件,“你去确认一下,穆蓝是否住在庄大夫人那里,如何?” “可我是职业的,我的职业是杀人!”四不杀很为难的神情。 “你已经违背职业操守了。”东方三里劝说,“你是杀人的,但你今天却来救我,是不是违背职业操守?” “这个——算是吧!”四不杀重重叹息一声,“唉——” “所以呢,你去打探一下穆蓝的消息,也无可厚非。”东方三里劝说,“何况,我雇你杀穆蓝,你打探她的去向,也在职业操守范畴之中。但我心胸宽广,我把它单独拎出来,抵消一条命。你赚大发了,英雄!” 唉——四不杀又重重叹息一声,“我真不该接你的活儿。不瞒你说,我现在被同行耻笑的——唉,不提也罢!” 话毕,四不杀起身离去了。 而东方三里,则冲着那远处的狙击枪送了个飞吻! 第二百零四章 赔偿去 狙击枪望见了飞吻,犹豫一下,缓缓收回。 东方三里,则继续翘着二郎腿儿,悠悠哉哉坐在那里。 这时,武汐汐来了。她架着一辆粉红小车,“嘎吱”停在太阳伞旁。 “汐汐妹妹,几日未见,又漂亮了呢!”东方三里笑言。 “会聊天儿!”武汐汐从车上下来,拎着些菜肴,“独眼龙听说你劳苦功高,让我来犒劳你一下。” “独眼龙不是在西瓜楼吗?你怎么会见到他?”东方三里问。 西瓜楼,是现在特别行动署租赁的办公楼,因为形状像西瓜,被特务们戏称为西瓜楼。 自搬入西瓜楼,伏地陌就没出过门,也不知捣鼓什么。 而武汐汐,最近几日一直在76号总部。 武汐汐也高升了,晋升为机要处副处长。虽然她还归在特别行动署,也依然是伏地陌的机要秘书,但总部有些事务需要打理,她便暂且回归数日。 武汐汐依然是浓妆艳抹,那蓝眼珠依然是顾盼流转,踩着高跟鞋,来到东方三里身前,把菜肴放在桌面上,回答:“独眼龙下午去总部开会了,似乎非常紧急!” “什么紧急会议?”东方三里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不知道!”武汐汐的蓝眼珠滴溜溜转几下,鬼笑回答。 哦!东方三里淡淡哦了一声,打开菜肴,随便扒了几口。 “汐汐妹妹,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东方三里擦擦嘴角的油腻,说。 “嗯,好。”武汐汐掏出小镜子,照镜子。 “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嘛,老话说的好,门里出身,智慧三分。你多少也懂些经商之道吧!”东方三里解释,“我呢,就是想请教你一些谈判的技巧。” “不懂!”武汐汐照着镜子,直言不讳。 “你——你这人,太不会聊天了吧?”东方三里笑言,“那,你老爹呢?” “为何突然请教这些问题?难道你要改行?”武汐汐一边补妆一边问。 “独眼龙不是让我逼迫姓庄的降价嘛,我要学一些谈判技巧,也好对付他们啊!”东方三里实话实说。 闻言,武汐汐莞尔一笑,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小帅胡,你什么身份?特务!特务还用谈判?特务办事,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枪啊!”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对手又不是小商小贩。”东方三里指着永1号米粮店内的关成亮及其职员,“那些人表面看,是普通的职员,可你知道吗?他们都腰里掖着枪呢!” 轻嘬一口茶,东方三里问,“你见过哪家的职员带枪上班?你家有吗?” 武汐汐补妆完毕,把镜子放回包里,答非所问:“不就是让他们降价嘛,我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你让庄二公子把黑膏吸过瘾就行了。” “能行吗?”东方三里相当的怀疑。 “那小子是个瘾君子,你抽时间会会他,把黑膏备足,管饱!”武汐汐胸有成竹的神情,“在他抽烟时,你把提前备好的承诺书,让他签字。” 这似乎很有道理呢!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点头。 “对了,你必须在老狐狸回来之前搞定。”武汐汐补充。 “老狐狸?老狐狸是谁?”东方三里问。 “庄德杰的助手,也是永丰米粮公司的副总经理。大号叫劳金生。但此人实在太狡猾了,因而,外人送其绰号:老狐狸。”武汐汐解释。 “老狐狸在哪儿?”东方三里追问。 “在老家,据说一两日内就返回上海,所以,你麻溜的!”武汐汐一再提醒。 “今晚我就去摆平庄二公子。”东方三里很有信心状。 “去把,那小子在百乐门呢!”武汐汐告知。 “一起?”东方三里笑问。说着,他起身邀请。 而武汐汐,则挽住他的胳膊,嬉笑嫣嫣,走向汽车。 “你说,要是让你小情人看见我俩如此亲密,她会不会休了你?”武汐汐打趣儿。 “会!”东方三里真真假假的话,“她特别吃你的醋!” “嘻嘻,那我就更要让她看见了!” 说着,武汐汐把东方三里推入副驾驶,然后驾车前往百乐门。 …… 庄德杰果然在百乐门。这小子不知是心胸宽广,还是没心没肺,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舞池内翩翩起舞。 他的舞伴,便是大名鼎鼎的歌星“小黄莺”。 周围一群人,都在鼓掌欢呼。 一曲舞终,庄德杰摆摆手,然后一个手下急匆匆入场,并递给他一个皮包。 庄德杰从皮包内掏出一张支票,塞给小黄莺,小费。随后,他又掏出银元和纸钞,抛向鼓掌的人们。 霎时,人群哄乱一团,全在抢钱。 看着贪婪的人,庄德杰挽着小黄莺的胳膊,潇洒的走向一旁的座位。 可无意间,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武汐汐吗? 于是,庄德杰就抛下小黄莺,疾步来到武汐汐面前,“武大小姐,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汉奸风。”武汐汐不阴不阳地笑着,手指东方三里,“这汉奸非要邀请我来玩耍,看在他跪着求我的份儿上,就来了。”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干笑,武汐汐的话让他很掉价儿,但没办法,很多人都相信,包括庄德杰。 庄德杰睥睨的瞟一眼东方三里,话里带话:“能在这儿看到你,你很幸运!” 而东方三里,则直言不讳:“你派的杀手没杀我,不奇怪吗?” “没关系,杀手大把的有,我再雇一个。”庄德杰冷言。 “如果再雇一个,还没杀我呢?”东方三里追问。 “那就再雇一个!”庄德杰满不在乎。 “还杀不了我呢?”东方三里提示,“按说,杀手不应该失手,可是——呵呵,你就不想想其中的原因吗?” 这一问,倒是让庄德杰有些意外,于是,他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东方三里,判断他是虚张声势还是坦诚相告。 东方三里是一副坦诚相告的神情,然后和颜悦色说:“我今儿是来与你和解的,老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和解?你脑子里灌屎粑粑了吧?”庄德杰根本就不想和解,“你让人抢了我的粮店,一句和解,就完了?” “当然不是,我赔偿!”东方三里豪爽的口气,并手指武汐汐,“她作保!” “对,我作保!”武汐汐真诚流露。 话毕,她缓缓起身,拉住庄德杰的手,撒娇,“杰哥,给个面子啊!” 第二百零五章 字迹留痕 庄德杰给武汐汐面子,说:“面子给你,但他砸我的店,我实在气愤,气的我寝食难安。” “寝食难安?嘻嘻……”武汐汐调侃,“你这寝食难安的方式,又是和明星跳舞又是赏钱的,很多人学不来啊!” “那是,哥我什么身份?!”庄德杰得意的神情。 得意就会忘行,武汐汐又是几句奉承话,庄德杰便彻底投降。 三人走入包间内,谈赔偿事宜。 当然,谈之前,娱乐活动免不了。娱乐活动也简单,就是黑膏。 百乐门内不缺这玩意儿,虽不摆在明面上,但只要客人有需求,定会满足。 东方三里对侍应生说,“你们尽管把黑膏上来,今儿庄二公子的,我管饱!” 话毕,他又给侍应生丰厚的小费。 侍应生连声感谢,屁颠屁颠安排去了。 果然,有了黑膏,庄德杰就如换一个人,很快,就与东方三里成了朋友。 “弟弟,什么赔偿不赔偿,不就是一个粮店吗?”庄德杰豪爽至极,“算了,就当作咱兄弟俩的见面礼吧!” “必须赔偿,必须赔偿!”武汐汐插言,“何况,还有降价的事情呢!” “好说,好说……”庄德杰似乎很听武汐汐的,应允了。 但东方三里见时机不成熟,就一再劝庄德杰抽黑膏,加紧抽,抽的越嗨越好! 就这样,庄德杰渐渐迷糊起来,甚至神志不清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东方三里便及时提出承诺书的事情。 庄德杰满口答应,答应的都有些不耐烦,“兄弟,废话真多……都是破事儿,都是破事儿……不就签个承诺书吗?破事儿,破事儿!” 说着,他挥舞着手,想要签字。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拿出早已备好的承诺书和笔放在茶几上。 庄德杰尽力坐正,哆哆嗦嗦的拿笔—— 在他拿笔时,东方三里好揪心,就一根笔而已,日常可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庄德杰就如拎一座山一般,拿起掉下,拿起掉下……揪心,实在揪心! 无奈,东方三里拿起笔塞入庄德杰的手里。 “谢谢啊,弟弟!”庄德杰迷迷糊糊的向东方三里表示感谢。 话毕,他身体一歪,倒在沙发上,烟枪塞入口中,猛抽几口。 “哥哥嘞,您老签字啊?!”东方三里提醒。 啊?庄德杰一脸懵,似乎回忆一万年前的事情一般。 “承诺书,签字!”东方三里向对方展示承诺书和笔。 哦——庄德杰终于想起来了,他姥姥的,也就半分钟的事情,在他脑子里,似乎过了半个世纪。于是,这位公子哥便晃晃荡荡起身,端坐,签字。 吸取教训,东方三里直接把笔塞入那小子的手里。 “谢——谢——啊——”庄德杰很礼貌,再次表示了感谢,“可是,我拿笔干什么?” “签字啊,”东方三里哭笑不得,然后手指落款处,“就这里,哥哥嘞,签吧!” 庄德杰早已失去理智,让干嘛就干嘛,提笔唰唰签下名字,然后,脑袋一歪,又倒在沙发上,烟枪再度塞入口中。 东方三里长舒一口气,把承诺书拿到手里,他姥姥的,这可是宝贝啊! 可是,这是谁的名字?东方三里扫过那落款处,察觉不太对,名字签的如螃蟹走路一般就不说了,但名字是庄德杰吗? 反正,他是丁点儿看不出来,因为那名字就像随手在纸上划拉的几笔。 为了确认名字真假,东方三里递给武汐汐,问:“是他名字吗?不太像啊!” 武汐汐看完,乐了,说:“都怪我这馊主意,他已经失去理智了,签名都签不了了。” “主意很好,只是我们不知其肚量,让他吃撑了。”东方三里没有埋怨武汐汐,“再试试吧,尽量让他签个能看清的,要不然,他翻脸不认账,我们就是瞎子点灯啊!” 于是,东方三里便又书写了几份承诺书,逐一引诱庄德杰签署。 然而,庄德杰迷糊到认不清人了,哪儿还能认清字?最后,他干脆躺着签署,就那么划拉一下,对,就一道直线,算是名字。 东方三里气的,想胖揍他一顿吧,又不敢,担心揍坏了,更签不了字。 这时,武汐汐献计献策,“代签吧!” 代签?东方三里盯着武汐汐,信心不足的口气:“字迹不对,可能会有麻烦的!” 这时,他脑子里满是夏红藕,如果夏红藕在这里,就能模仿庄德杰的签字了。可他不敢对武汐汐透露夏红藕会模仿字迹的事情。 武汐汐自告奋勇:“我试试,毕竟,我一直从事文字工作。” 别无良策,东方三里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他向侍应生讨要了庄德杰以前消费的签名,让武汐汐试试。 然而,武汐汐的字迹太清秀了,丁点儿都不像。 最后,东方三里想出一个主意:把庄德杰的消费单放在承诺书上,单上的签名正好在承诺书的落款之处,然后把签名用笔用力描写一遍,再依据印在承诺书上的痕迹描摹。 “好主意,好主意!”武汐汐惊喜地拍拍东方三里的脸,“没想到,你这满脑子都是油烟气的厨子还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 东方三里可没时间听她夸赞,就依计而行。 字迹留痕非常顺利,位置也恰到好处。 就剩最后一步,描摹字迹了。 东方三里瞟一眼已经瘫躺在沙发上的庄德杰,多了个心思,说:“还是让庄德杰签,只不过,我握着他的手签。这样,我良心上不受谴责。” 呵呵……武汐汐笑了,眉开眼笑,调侃:“作为一个汉奸走狗,你还有良心?难得难得!那就照顾一下你的良心吧!”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签字后,你再拍张照片,”东方三里很谨慎,“对了,别拍我,就拍他拿笔签字的模样。摆拍!” “明白!”武汐汐应承着,到外面借了一台相机回来。 于是,东方三里就抱着庄德杰坐起,然后坐在他身旁,用手握住他持笔的手,小心翼翼地描摹第一个字“庄”。 第二个,开始。东方三里深吸一口气,再次紧握庄德杰的持笔之手—— 哐当! 包间的门被撞开! 一群人闯入。 为首者,是一个身穿粗布大褂、怒气冲冲的中年人。 第二百零六章 狐狸之王 中年人持枪抵住东方三里的脑袋,“小帅胡,知道你无赖,可没想到你是如此无赖,太挑战无赖的底线了!” “你谁啊,你他姥姥的谁啊?”东方三里斥问。 “他就是老狐狸。”一旁的武汐汐急忙告知。 “老狐狸?劳什么金来着?”东方三里明白了,庄德杰的得力助手来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拿起承诺书就要往口袋里塞。 “别动,否则我打爆你的脑袋。”劳金生威胁。 话毕,他从东方三里手里夺过承诺书,扫一遍。 “你姥姥的,你——我——” 面对东方三里的无赖,劳金生气的不知该如何形容了,最后有感而发,“人人都说我老狐狸,我看你才是老狐狸,你姥姥的,又无赖又滑头,简直就是狐狸之王!” “那你是不了解我,”东方三里被抢走承诺书,也坦然了,反诘,“人家都说我是个大好人呢!” 大好人?劳金生气急而笑,然后吩咐手下人,“绑了!” 绑?东方三里一惊,“你姥姥,你知道我谁吗?我是76号的,第二行动队队长!” “绑的就是你!”劳金生根本就不鸟他,“别说你是个小队长,你姥姥的,就是主任,老子都敢绑!”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一把将庄德杰搂在怀里,顺势掏出枪抵住这位神志极度不清的公子哥的脑袋,威胁:“绑?你姥姥的,绑个试试?我就是个汉奸,我的命不值钱,但你们总经理的命值钱啊!” 投鼠忌器,劳金生黑着脸,摆摆手,示意暂勿动手,随后,又缓缓收回枪。 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缓过劲儿,然后再调整一下姿势,把庄德杰置放在身前,如此,才略微安心。 “劳,劳什么金来着?”东方三里实在想不起对方的大号了。 “劳金生,劳副总经理!”武汐汐从旁解释。 说着,她又陪着笑,对劳金生说,“劳副总经理,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今晚,其实小帅胡是给庄二哥赔罪的。” “赔罪?”劳金生眉毛抖动几下,“有这么赔罪的吗?很新鲜啊!” 顿了顿,他长吁一口气,恢复了日常模样。日常模样,劳金生看起来是个憨厚淳朴的人。 “武大小姐,我一直很仰慕武老先生,请你为我带个好。”劳金生不想惹恼武汐汐,不差礼数,“武大小姐,听说今晚你是保人,劳某在这里先谢过了。” “不敢不敢,我呢,这不是想帮帮庄二哥嘛,”武汐汐嬉笑嫣嫣,“正好呢,我这同僚也一直求我,让我帮忙了结此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武大小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劳金生微笑起来了,“那劳某想问,武大小姐如何了结此事呢?” 闻言,武汐汐扫视一眼房内剑拔弩张的场面,就打圆场:“这样,大家先都放下枪,我们坐下慢慢谈,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这次,劳金生没给她面子,而是把承诺书递向她,问:“就这个解决办法吗?伪造签名?” 武汐汐解释:“不是伪造,是庄二哥想签名,但黑膏抽的多了,手呢,使不上力,就让这位东方队长帮一下,就这么回事。” 担心劳金生不信,武汐汐就目视神志不清的庄德杰,问:“二哥,是吗?” “是——是是是……”庄德杰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 但劳金生是何人?他冷笑:“武大小姐,不为难你,是看在你父亲面子上,可你别把别人当傻子耍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武汐汐笑的更加甜蜜了,语气也更加亲昵了,“劳叔叔,我可把你当亲叔叔看待的,庄二哥是亲哥哥,我哪敢耍你们啊!” “我呢,就是拗不过这狗汉奸,他死乞白赖的求我,都是同僚,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作保了。再者,这狗汉奸,的确就是来赔罪的。赔罪后,庄二哥的确答应在承诺书上签字,然后,庄二哥就——手不是握不住笔嘛,就那个啥嘛,呵呵……” “那,你看过承诺书吗?”劳金生冷问。 不知对方何意,武汐汐结结巴巴:“那个啥,看过——没有——呢?好像,看过吧,但似乎又没看过呢,呵呵……” “就算你没看过吧!”劳金生还是给了武汐汐面子,权当她没看过,然后指着承诺书,“如果总经理神志清晰,他会答应吗?就是真正的傻子,也不会答应吧!” 武汐汐讪笑着,盯着劳金生指的那一行,然后,心里一惊,你姥姥的,东方三里啊东方三里,见过坏的,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家老狐狸说你是狐狸之王,丝毫都不夸张! 武汐汐所看之处,是第一份承诺书上所没有的。承诺书,东方三里不是现场又书写了好几份吗?在最后这一份上,他增添了与第一份很多不同的内容。 比如武汐汐现在看的句子:本人自愿把米价降到法币一角,如果违背承诺,本公司(永丰米粮公司)将交由泳丰公司监管,而属下店铺“永1号米粮店”资产无偿交付泳丰公司。 像这种语句,比比皆是。 按照承诺书,永丰米粮公司要么破产,要么产权归属泳丰公司,泳丰公司,也就是76号特别行动署创办的皮包公司、空壳公司。 武汐汐都气愤了,指着东方三里,呵斥:“小帅胡,玩玩就行了,你玩这么大干嘛?哎哎哎,我头晕,头晕……” 说着,武汐汐捂住脑袋,还踉踉跄跄的,然后顺势坐在一把椅子上,并闭住眼睛。 她一时半刻,没想出对策,只好暂且小憩一下。在小憩时,却悄悄露出一点儿眼缝儿,观察劳金生的动静。 劳金生这老狐狸也被东方三里气晕了,你小子,趁我不在,想把我们公司整垮,没门儿!没窗户!于是,他就呵斥:“小帅胡,我数三下,你束手就擒,否则——” “否则”的后面,他没说,但已经开始查数:1—— 东方三里把枪用力顶住庄德杰的脑袋,威胁:“老狐狸,我数三下,你们让道,让我走,否则——” “否则”后,他也没说,然后直接查数:1、2—— 劳金生的“2”还没出口,他后来者居上,“2”已经出口。 劳金生怒了,玩无赖不是?那好,奉陪到底!于是,他大爪子一挥,手下人便用枪抵住武汐汐的脑袋。 “哎哎哎,不干我事,不干我事,我就是个作保的!”武汐汐惊叫,然后双手抱住脑袋,“头晕,头晕……” 在他们劫持武汐汐时,东方三里挟持庄德杰退到门口。 见状,“头晕”的武汐汐急忙跳起,“小帅胡,等等我——你太不够朋友了!” 可惜,她被人家生生摁回座位。 第二百零七章 亏到跳楼 东方三里真是不够朋友,非但不救武汐汐,还皮笑肉不笑说:“汐汐妹妹,放心吧,他们不会为难你。我就不同了,所以呢,我先走,一会儿,带人过来救你!” “小帅胡,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武汐汐气呼呼说。 “幼稚!”东方三里呵斥,然后挟持着庄德杰继续向外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呵斥,“小心枪走火啊,打中谁,谁倒霉,老子绝对不赔!” 劳金生这时没脾气了,担心东方三里的枪真会走火。众所周知,小帅胡玩枪是外行,拿枪就像拿烧火棍一般,毫无章法,毫无顾忌。 “小帅胡,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劳金生陪着笑,好言叮嘱,“小心枪走火,小心啊!” “让我小心?好!你,你的人,都退到一旁,对,对,就是这样,退到一旁!”东方三里警告对方,“不要动啊,不要动,乖,不要动!” 劳金生不敢动,他的人也不敢动。 东方三里挟持庄德杰走出百乐门,窜上武汐汐的小车,飞驰而去。 他的目的地是永1号米粮店,他的人还都在那里待命呢! 抵达目的地后,东方三里咋咋呼呼,带人返回百乐门。 百乐门短暂的骚乱后,依然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但劳金生带庄德杰回家了,而武汐汐,则独坐在一旁看人唱歌跳舞。 “汐汐妹妹,我来救你了!”东方三里心里有愧的模样,陪着笑。 武汐汐淡然瞟他一眼,没有理睬。 “我送你回家吧?!”东方三里讨好的语气。 “谁说我要回家?”武汐汐没好气的回答。 “是啊,回什么家,正好来了,不耍耍多可惜啊!”大狗插言。 大狗的话,得到了众人的响应,于是,一个个又是劝谏又是逼宫的。 “耍耍?可以啊,各自付费!”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的话。 闻言,众人呵呵干笑,一个个俯首不语。 东方三里算是拿捏住他们的命门了。这些人,一个个,都盼着痛快淋漓的耍了,还想让东方三里买单。 人人心知肚明,东方三里买单,其实就是公账买单,他是谁?他不单单是第二行动队的队长,还兼任后勤科的科长呢! 可现在长官是吝啬鬼,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唉声叹息,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武汐汐发话了,“兄弟姐妹们,尽情玩耍,都算我的!” 众人欢声雷动,高呼武大小姐万岁。 这帮人真能玩,玩了个通宵。 而东方三里,醉的要死要活,瘫躺在沙发上,酣睡如猪。 直到侍应生推醒他。 东方三里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扫视舞厅: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对,就是空无一人。 如果非要说有人,就是面前的侍应生和他自己了。 “人呢?咋不跳舞了?”东方三里打着哈欠,问。 “都早走了。”侍应生解释,“我们打烊了。” 打烊?东方三里看看表,“上午十点,你什么打烊?” “老板,您忘了?我们是百乐门!”侍应生陪着笑脸。 哦——东方三里拍拍脑袋,想起来了,昨晚为了给武汐汐道歉,被她灌了二十来瓶酒,各种酒。呕吐,都得十来回吧! 东方三里缓缓起身,“为何才叫醒我?” “之前,也叫过您。一叫您,您就掏枪,所以——”侍应生陪着笑,欲言又止。 哦!东方三里明白了,喝的太高,估计耍酒疯了。 “抱歉啊!”东方三里掏出钱,塞到侍应生手里,算是小费,然后转身出门。 可他被侍应生阻挡了去路。 侍应生依然是陪着笑,说:“老板,您,还没结账呢!” 结账?东方三里拍拍脑袋,哪儿不对?哦,对了,武汐汐承诺请客!于是,他说:“那个,就那个武大小姐,她结账,就是代表我结账。” “武大小姐没结账,”侍应生解释,“武大小姐说了,一切费用都由您最后结!” “不是?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吧?敢蒙我?”东方三里威吓。 “不敢不敢,打死我都不敢!”侍应生可怜兮兮的神情,“要不这样,您给武大小姐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行吗?” 话毕,他急忙把电话机抱到东方三里的身旁,幸好,电话线够长。 “老板,我替您打过去?”侍应生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 东方三里咂吧咂吧嘴,苦笑不已,他姥姥的,看来侍应生没说假话,而是武汐汐把自己坑了。也难怪,谁让自己先坑人家的呢? 于是,他示意侍应生把账单拿过来。 侍应生欢天喜地放回电话机,再把账单递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先扫一眼消费项目,你姥姥,吃大户斗地主吗?吃的喝的玩的乐的,整张整张的单子就十来页,具体项目密密麻麻的,看的眼花缭乱。 再扫一眼总额,你姥姥,这是几位数啊?几位数? 可能担心东方三里查总额的数字麻烦,侍应生很贴心地告知:“换算下来,是二十根小金鱼。哦,对了,我们经理说了,这还是抹掉零头的。” “你?敲诈我吧?”东方三里质问,“就是吃死你们,喝死你们,也花费不了二十根小金鱼啊?!” 侍应生可怜兮兮解释:“这包含两大项:一项是你的人消费开销,大概是十根小金鱼;另一项是你请庄二公子抽黑膏,也是十根小金鱼。” 闻言,东方三里猛拍自己脑袋,他姥姥的,亏,亏大发了!正事没办成,还浪费了这么多钱,亏到要跳楼! 就是亏,账还是要认的,一方面,东方三里是男子汉大豆腐,言出必行;另一方面,百乐门的后台,惹不起,最起码他暂时惹不起。 东方三里:“二十根小金鱼,区区小菜儿,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这样吧,我把手枪押在这里,我回家取钱去,如何?” 侍应生没回答,只是又把电话机抱来,说:“武大小姐说了,你要没钱,打电话给她,她借给你!” “好啊!呵呵……”东方三里乐滋滋拿起电话,正要拨号,突然意识到哪儿不对,武汐汐捉弄了我,还借给我钱?肯定没好事! 第二百零八章 中止交易 东方三里不想借武汐汐的钱,就好说歹说,希望侍应生能通融一下,让他暂时回家。 侍应生要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么就推到经理身上。经理当然不在。他们这些人,阅人无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一个基本原则,不给钱,天王老子都不行! 正在东方三里愁闷时,一人缓缓进入百乐门。 谁? 四不杀。 “英雄,救个急,先借给二十根小金鱼。”东方三里如见到大救星。 四不杀踱着方步,不急不缓,来到东方三里面前。 “小金鱼是有,不过,怎么个借法?”四不杀不阴不阳地问。 “打欠条!”东方三里很干脆。 “那不行!”四不杀断然拒绝。 “利息,你说了算!”东方三里豁出去了。 “也不行!”四不杀再次拒绝。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对方有小九九。于是,他直接说:“你出个法子吧!” 感觉火候到了,四不杀把东方三里拉到一旁,悄声低语:“咱哥俩儿这关系,说借就显得疏远,这样吧,我给你钱。三百根小金鱼。” “打住,打住,”东方三里判断这小子话里有话,就直言不讳,“你是想违约吧?” “我是职业的,违约,我给你赔偿金!你给我一百根小金鱼杀穆蓝,按规定,我加倍,两百根。可我说了,我是职业的,所以我给你三百根,取消这笔交易,如何?”四不杀果然是想违约。 “我要说不呢?”东方三里反问。 四不杀笑笑,似在预料之中,就回答:“四百根。” “我要再说不呢?”东方三里再反问。 “五百根!”四不杀今日前来,势要解决的态度。 而东方三里,则不再言语。他在判断,为何四不杀会坚决解约?肯定不是斗不过穆蓝。职业杀手,眼里只有钱,没有斗不过这个原因。越有难度,任务成功后,越能扩大知名度。难道其中有隐情? 于是,他就询问四不杀真正的缘由。 四不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又重重叹息一声。 “来杯酒!”四不杀吩咐侍应生。 “我们,打烊了!”侍应生弱弱回答。 “酒——”四不杀怒视,还拖着重重的音调。 侍应生能体味到四不杀身上的杀气,就忙不迭的应承,然后端上一杯酒。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他还讨好地说:“这杯酒,是我请您的。” 四不杀岂能受一个小小的侍应生的恩惠?丢不起这人!于是,他抛给侍应生十来块银元,又吩咐,“给这位爷也来一杯。” “是的,爷!”侍应生把银元塞入口袋,乐滋滋地应承。 不过,东方三里插言:“酒免了,来杯热豆浆吧!” 热豆浆?侍应生一怔,我们是百乐门啊?!酒你随便喝,哦,应该是随便灌,可热豆浆——好吧,我去给你买一杯吧,看在你还没结账的面子上,看在小费的面子上。 侍应生把热豆浆买回,东方三里轻嘬一口,便示意四不杀,该解释缘由了。 四不杀道出实情—— 那晚,他与东方三里交易达成,就去杀穆蓝了。 穆蓝当时还在东方三里家里。 四不杀就在外等候。 穆蓝终于出门。 四不杀枪杀穆蓝时,被护卫人员冒死挡了子弹。 穆蓝何等聪明?当时便知晓四不杀与东方三里达成交易。但她毫无惧意,写了一张纸条,抛给四不杀。 纸条上内容简单,就几个人名和地址。人名是四不杀的家人,地址是四不杀的家庭地址。 四不杀作为杀手,在外几乎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名字和家庭情况,但穆蓝却了如指掌。 惊诧之下,四不杀赶回家,连夜把家人转移到秘密住所。然后,再伺机去暗杀穆蓝。 但穆蓝又给了他一个地址,就是那秘密住所的位置。 四不杀惊到爆了,穆蓝是何许人,他暂时不知,但清楚穆蓝肯定不是一般人,也绝对不是巴正开秘书那么简单。 可是,四不杀是职业的,交易达成,必须如期完成,否则,会丢饭碗。 于是,四不杀重新转移家人,但家人已经消失无踪。 四不杀预感到不妙,找到穆蓝,询问情况。 穆蓝坦承,“英雄,你家人呢,我代你照顾几日!” 照顾到什么时候呢?到四不杀毙掉东方三里为止。并且,没有酬金。 四不杀为难,如此,就完全违背职业操守了。可实在没办法,家人在穆蓝手中,投鼠忌器。他虽是杀手,但也是个人,一个孝顺父母关爱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做杀手,完全就是为了养家糊口。 思考再三,四不杀为了家人,又不想违背职业操守,就考虑,先退回东方三里酬金,这样,与东方三里不再有交易,再杀之,也不算违背“四不杀”的基本原则。 但是,他没想到,东方三里竟然很固执,交易不达成不罢休。 实在被逼无奈,四不杀只好豁出一切,加倍赔偿,直到东方三里满意为止。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交易中断,你就会杀我?”东方三里插言相问。 “我也是没办法。”四不杀坦然承认。 东方三里沉默不语。 四不杀脸色有些尴尬,似乎为自己的不职业愧疚。 终于,东方三里发话了:“我答应你,交易中止。你就按照你的规矩,加倍赔偿。” 话毕,他伸出手,讨要酬金。 四不杀怔了一下,馅饼掉的太快,他没反应过来。按照计划,假如东方三里不接受赔偿,他还有杀手锏,杀手锏就是,跪地磕头。 然而,事实是,天上真的掉馅饼了!惊喜之下,四不杀把携带的五百根小金鱼,还有足有一尺厚的一沓法币,全部塞给东方三里,“弟弟,你是我亲弟弟啊,你救了我全家人的命,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你放心,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烧纸的。” 塞完钱,四不杀长舒一口气,感慨:“我一生的积蓄都给你了,杀了你,干了最后这一单活儿,我就金盆洗手了。以后,我们全家人就是讨饭,就是饿死,再也不当杀手了。” 东方三里笑笑,说:“刚才我说了,按照你的规矩,加倍赔偿。我只收你二百根小金鱼!” 话毕,他取出二百根小金鱼,让侍应生拿了一布袋,装入一百八十根,其余的二十根结了昨晚的账。 “这些钱,还是你的。”东方三里把剩下的钱退给四不杀,说,“你的家人,我替你救出来。但你答应我,从此不再做杀手。如何?” “你?”四不杀万分诧异,“怎么救?你知道我家人被关押在哪儿吗?” “你等好消息吧!”东方三里没多言语,“但有一点,需要你协助的时候,你一定要协助!另外,我让你杀巴正开的欠条呢?” 啊?哦——四不杀急忙掏出那张欠条。 东方三里把欠条撕碎,“这笔交易也中止。你也不再欠我命了。” “不是,那个啥,你为何突然这么好?”四不杀有些不相信的神情。 “我是个汉奸,不应该这么好,是吧?”东方三里淡然而笑。 四不杀点点头。 东方三里一口气灌完豆浆,擦擦嘴巴,缓缓起身,走出百乐门,扬长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终于被奖了 东方三里回到家,正要补觉,夏红藕匆匆回来。 夏红藕一个外来“侵略者”,现在,比东方三里还当家作主。 她把家里捯饬的翻天覆地,变了模样。 原来,是标准的单身男人住所,现在,是温馨的家。 但东方三里不喜欢,理由是容易引起敌人疑心。 夏红藕才懒得理睬,我行我素。 这不,她又购买了几盆花花草草,放在屋里。 “你也不上课,整天捣鼓什么?”东方三里斥问。 “看你说的,好像我无业游民似的。”夏红藕嗤笑。 “不是吗?”东方三里反问。 “无业游民会发薪水吗?”夏红藕不满,然后掏出薪水显摆一番,随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呀,差点忘了,组织的指示。” “什么指示?”东方三里来了精神。 “嘉奖!”夏红藕笑靥如花。 “哦——”东方三里泄气了,“没劲!反正我知道,不会嘉奖我!” “这次,只有你一个!”夏红藕兴奋而言,“老家的嘉奖,升你职了!” “别蒙我,”东方三里不相信的神情,“我要么被处分,要么就是功过相抵,突然给我个奖励,我还不习惯!” “真的,这次不蒙你!”夏红藕信誓旦旦状,“连升三级,现在,你是副师级别了。” 哦?这的确是连升三级,原来是享受正团待遇的,直接跨过旅级。东方三里点点头,淡然而言,“好嘛,不奖就不奖,一奖就玩个大的,嗯,挺好!” 顿了顿,他意识到什么似的,“上面不会白白奖励这么大一个职位吧?肯定有更大更难办的任务!” 闻言,夏红藕嘻嘻一笑,回答:“在你这儿,哪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在你手里,不全都是秃头上捏虱子嘛,手到擒来!” “不对啊,这话是你说的吗?”东方三里咂吧咂吧嘴,“这话,像是毛老师的口气!” “呵呵,必须是呢!”夏红藕一边给新买的花草浇水,一边传达组织指示,“毛老师说了,让你破坏76号吞并永丰公司的计划。” 闻言,东方三里起身,斟了一杯酒,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 “老哥,有难度吗?”夏红藕瞟一眼,问。 “你说呢?”东方三里盯着报纸,反问。 “你这人,以前组织不让你参与到鬼手策中,你叨叨咕咕的,嘟嘟囔囔的,这样那样的,现在好了,组织让你担当破坏鬼手策的主攻任务,你反而怂了?!”夏红藕埋怨,“我可是在毛老师那里替你打包票的,你这么玩,我可就丢人了!” “说实话,后悔了。”东方三里淡然的口气,“我真该老老实实做我的厨子。唉,我也犯贱,给人家独眼龙出什么谋划什么策啊,现在,脖子上挂个狗汉奸的牌子,走哪儿都不被人待见!” 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夏红藕瞟他一眼,没有言语。 东方三里:“你给毛老师上报,把我的副师待遇取消了吧。” 夏红藕:“老哥,你在我心里可一直是积极向上的啊,今儿为何如此消沉?” 东方三里:“就是突然间有些厌倦,想回到老家去。” 夏红藕放下手里的水壶,沏了一壶香茶,给东方三里倒上,说:“以后尽量少喝酒,喝多了伤身体。” 说着,她进去厨房,熬了一锅汤,盛一碗放在桌上,“老哥,昨晚喝酒喝的难受吧?!喝点儿热汤,会好些。” 东方三里慢慢喝汤,莫名其妙叹口气,说:“其实,永丰公司吧,我个人认为,欠揍!” “你是说,他们涨价的事儿?”夏红藕问。 “是啊,他们也太缺德了。”东方三里口气有些沉,“不瞒你说,我昨晚去见庄德杰了,就庄永丰的二儿子,那孙子,简直不是人!” “老哥,你可能不太了解庄家的情况。”夏红藕知道东方三里有情绪,就尽量语气平淡,“庄永丰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不但资助我们物资和钱款,还保护过我们很多同志。别的不说,毛老师,都受过他的庇护。” 嗯?东方三里怀疑的目光。 “毛老师专门对我说的。”夏红藕笑笑,“不过,毛老师也说了,庄永丰这个人啊,有个最大的软肋,怕媳妇。” “你应该听说过他大夫人吧?传说中的某个大军阀的私生女。当初,两人白手起家,打造永丰公司的商业帝国,其功劳,百分之九十是庄大夫人的。” “也可能是庄大夫人太强势了,造成了庄永丰那个啥,换句话说,有那么一点点心理疾病吧,后来就拼命的对二姨太和三姨太好,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假如,某次二姨太或者三姨太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然后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保证击垮庄永丰的心理防线。” “二姨太还好,比较理性,管教的庄大公子,走在正路上。但三姨太就很差了,对庄二公子过度溺爱,结果就是,呵呵,你也见过了,我也不多说了。” 最后,夏红藕总结:“整体而言,庄家对我党是有大贡献的。何况,庄永丰在得知庄德杰肆意涨价后,也在极力弥补。” 在夏红藕介绍庄家情况时,东方三里把汤喝完,擦擦嘴,然后评价:“汤不错,厨艺有长进。不过,需要再加历练!” “不是,老哥,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夏红藕担心东方三里心不在焉,自己白费口舌。 “76号的背后是鬼子,以现在的局势,鬼子想得到的东西,如果76号拿不到,除非丁默邨、李士群和伏地陌不想要脑袋。”东方三里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所以,永丰公司,难以保全!” “所以,组织才把这任务交给你。你打探到鬼手策的具体计划,组织就可以提前应对。”夏红藕目光中充满了斗志,“你不是你,你是我,你是我们所有人,你是一个整体!” 东方三里笑了,喝口茶水漱漱口,说:“我只有一个要求,灭掉穆蓝!” 一说灭穆蓝,夏红藕立时蔫儿了,弱弱问:“她,又怎么了?” “她!住!庄!大!夫!人!家!”东方三里一字一顿回答。 “那,又怎样?”夏红藕追问。 “给我添堵!”东方三里回答。 夏红藕噘嘴不语,俯首收拾汤碗。 而这时,电话响起,武汐汐打来的,让他速回西瓜楼。 第二百一十章 内外交困 西瓜楼。 楼前停放着很多车,聚集着很多人。 在会议室内,更是坐满了人。 这些人,基本全是社会名流。 东方三里认识的,有现已经升职为法租界警务总监的克里莫特,有公共租界警务总监布兰顿;有何达,有马不停,有劳金生…… 当然,最关键的人,庄德杰必须也在。 还有个多余的人,在东方三里看来,任何时候都是多余的人,穆蓝。 这些人,今天是来给伏地陌施压的,必须对东方三里惩戒。 他们明知东方三里的所作所为是伏地陌指使,但目标针对东方三里,就是要杀鸡骇猴。 伏地陌无奈,只好把东方三里招来,逼迫他给庄德杰道歉,还要让他赔偿损失。 道歉?东方三里不乐意。赔偿?更不可能! “小帅胡,你不要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庄德杰威胁。 “无路可退?我大道光明的很,退什么?”东方三里显然不鸟。 见状,伏地陌插言:“东方队长,道歉吧,至于赔偿呢,咱公司给你垫付。” 公司,就是他们这挂着个空壳的泳丰公司。 可是,庄德杰不乐意,他今天请这么多人过来逼宫,可不是让你公司赔偿的,他就是要让东方三里单独掏腰包。 东方三里:“姓庄的,我抢你粮了吗?” 庄德杰:“你让老百姓抢的。” 东方三里:“谁能证明?” 有人能证明,就是永1号米粮店的关成亮及其职员。 见状,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说:“我把我的人喊来,他们肯定会为我作证,我没让人抢。这样,咱们不就是打嘴仗吗?有意思吗?” 顿了顿,他补充,“对了,庄二公子,你昨晚抽黑膏的钱是否该还我了?你倒是抽过瘾了,可钱是我为你付的。我们又不是好友,我凭什么做傻鸟?” 庄德杰:“小帅胡,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抽过黑膏?” 东方三里正要言语,穆蓝插话:“小帅胡,别转移话题。现在我们在讨论你道歉和赔偿的事宜。” “对对对,别打岔!”劳金生随声附和。 这时,克里莫特吹胡子瞪眼地嘟囔了一番。 而何达,依然兼任他的临时翻译,就甩一甩那大脑袋,翻译,“小帅胡,掏钱免灾!” 随之,布兰顿也叽里咕噜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翻译,是马不停。马不停不但是汇利银行的经理,还是他的助手。马不停翻译,“小帅胡,知道你付不起赔款,所以呢,汇利银行贷款给你!” 闻言,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的笑,说:“我无需赔款,为何贷款?” 穆蓝则再次插言:“书归正传,还是先回到道歉上面。小帅胡,你说无人能证明你让老百姓抢粮,是吗?” “是啊,怎么的?”东方三里满不在乎而言,随之又问,“穆蓝小姐,我们谈话,和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啊!我干娘是庄大夫人,我呢,就是庄二公子的妹妹,也是庄家人。”穆蓝鬼笑着解释,“何况,我现在是永丰公司的副董事长。今天,我全权代表庄永丰董事长。” 哦?哦!东方三里幸好了解穆蓝的手腕,否则肯定惊的掉了下巴颏。 穆蓝妖娆一笑,笑的那两颗蓝色玻璃耳坠都闪烁着鬼魅。她对一个手下人附耳低语。 很快,那手下人就带着几人来到会议室。 “这几人,都是昨日抢粮的百姓,”穆蓝指着几个来者,说,“他们指证,是你让他们抢粮的!” 话毕,穆蓝就让那几个所谓的百姓讲述一番抢粮过程。 那几人,争先恐后指证东方三里,还或叨叨咕咕或断断续续或结结巴巴,叙述。 叙述中,不知是有人授意,还是存心,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添了油加了醋。 在他们叙述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沉默不语。他在判断,这几个指证自己的人,是否真的是老百姓,应该如何去核实他们的身份。 有一点是显然的,核实身份,穆蓝肯定会预料到,提前就做好应对策略了。所以,东方三里考虑,最好用他们意想不到的办法。 果然,在那几个百姓讲述完毕后,穆蓝就让伊恩和克里莫特证明,这几人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良好市民。 而何达和马不停,都出具了他们的身份证明。 有了官方证明,东方三里是有口难辩。 穆蓝妖娆而笑,说:“小帅胡,你想说什么,畅所欲言。” 东方三里没言语。他清楚,对方是有备而来,肯定是花费了大心思。对方有钱有权有势,可以聘请顶尖顾问谋划最佳方案,可以买通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任何人为他们作证,也可以让任何不合作之人消失。所以,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益的。 当然,东方三里也不能让伏地陌背锅,那样的话,事情就会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保持沉默。沉默,对方就没有口供,就没有当事人的证据。 果然,他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最后,伏地陌下令,把东方三里暂且关押。 东方三里被关押在西瓜楼的地下室。看守的人,是黑无常,也就是乌山。 乌山现在是第一行动队第一组组长。他为了便于做事,又招纳了数个原大本钟洋行保安队的人,比如,豆角和扁头,还有冯天太,等等。 他们这些人,虽然名义上归第一行动队长韩老蔫儿管理,但实质上还是直接听命于行动总队副总队长于有鱼。 于有鱼和东方三里是死对头。于有鱼的人看管东方三里,确保安全。 但东方三里丝毫不在意,他吩咐三胖把自己的家伙事儿送到地下室,吃西餐,喝红酒,潇洒至极。 在他潇洒的时候,军统上海站站长成不足又冒头了。 成不足散布谣言,说东方三里就是卧底血狼,这次,与假投诚的穿山甲一起,借76号之势,在隐秘战线,沉重打击了奸商,为百姓安居乐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为了造势,他还故意炮制了几份密电文件,又引诱梅机关隐藏在军统内的卧底机敏地获悉,并顺利地传递出去。 于是,梅机关和76号对东方三里的安保加强了,审查也重新启动了。 闻讯,东方三里苦笑,血狼是谁不知道,但穿山甲是皮实,那小子已经被自己毙掉了。 东方三里是内外交困。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定会报复 虽然伏地陌力保,但梅机关不放过。 影佐祯昭本意就是想考验东方三里,否则,早把他安排进入梅机关了。 有了机会,有了考验的机会,影佐老鬼子肯定试一试。何况,他有内线从军统内部得到的情报。 考验,也不再是之前的走过场,而是玩真枪实弹。 于有鱼亲自坐镇。 韩老蔫儿作为第一行动队队长,带着乌山、苟大同及李驴儿等组长,各种刑具摆上。 刑讯室就是东方三里被关押的地下室,临时的。 先是文审。所谓文审,就是问话。 于有鱼展示出“血狼”东方三里与站长成不足的密电,让东方三里看一遍。 “小帅胡,如何?还不承认?”他手里玩着钢笔。 “我不能承认啊!”东方三里很诚实的口气,“承认了,命就没了。” 于有鱼笑笑,笑的很得意,说:“怕丢命,你为何做卧底?” “这是军统冤枉我的。”东方三里一副比窦娥她祖奶奶还冤枉的神情,“顺便问你一句,你要是血狼,你在密电时会透露出真实姓名吗?” “我有那么傻嘛?!”于有鱼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东方三里话里之话,就反诘:“我是没那么傻,但你们军统傻啊,所以通电时,带上你的姓名。” “如果军统傻,为何你至今不知成不足是谁?”东方三里耻笑,“当然,更不知血狼是谁,然后来冤枉我!” 闻言,于有鱼玩着钢笔的手,不动了,沉吟一下,笑言:“小帅胡,本来看在我们是同僚儿的份儿上,给你个面子,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武审了。” “你其实早就想武审了,是吧?”东方三里反问,一副对方肚里蛔虫的模样。 于有鱼笑笑,笑的很坦然,回答:“是啊,按照我的习惯,上来就是武审。但同僚们都给你说情,我只能意思一下。” “那就动手吧!”东方三里视死如归的神情,但随后又说,“别动我脸啊!否则,等老子出去,肯定饶不了你!” 嗯——于有鱼沉吟一下,鬼笑,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抱歉,保证不了!” 话毕,他示意乌山动手。 这时,韩老蔫儿插言:“稍等,稍等!我来劝说小帅胡。” 而东方三里,则笑言:“蔫儿哥,算了,你劝说又怎样?问一遍,与问一百遍,答案一样,都是那句,‘我不是军统卧底血狼,更不知谁是穿山甲!’” 闻言,韩老蔫儿也知多说无益,于是,就对乌山说:“下手时候轻点儿啊!” 乌山瞟一眼于有鱼,而于有鱼眼皮耷拉,置若罔闻。 这些特务,只听于有鱼的。何况,三个组长,就有两个是他的亲信。 虽然乌山是后来者,但也知于有鱼的厉害,因而,便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抢个头功。何况,他还想公报私仇,报东方三里把大本钟洋行整垮的仇。他的仇恨无处发泄,全都洒在东方三里身上了。 乌山拎着皮鞭,带刺的皮鞭,恶狠狠地抽向东方三里。 皮鞭从东方三里身上滑过,带走皮肉,留下血痕。 嗤——东方三里先是感觉一条的刺疼,后来就是全身的刺疼。 “你姥姥的,下狠手,嗯,好好好!”东方三里再也没有以往的笑容,以往那斯斯文文的笑容,而是冷面铁嘴,“老子一定会报复!” 乌山在进入76号特别行动署后,也听说了东方三里的“坏”!他说报复,那肯定就会报复。因而,便有些心虚,停了手。 见状,于有鱼呵斥:“有我呢?你怕什么?” 而乌山,有了于有鱼撑腰,就猛抽一下鼻子,又挥舞起皮鞭,然后狠狠抽下! 东方三里不再针对乌山这小虾米,而是目视于有鱼,“臭咸鱼,你想想老子如何砸你脑袋,哈哈……老子出去后,就不单纯是砸脑袋了,哈哈……老子一定会报复!” 于有鱼只是把玩手里的钢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韩老蔫儿则又插言:“都是自己兄弟,意思意思就行了。好了,乌山,住手吧!” 乌山瞟一眼于有鱼,于有鱼不予理睬,于是,他就继续行刑。 很快,东方三里身上便血痕累累,但他依然在骂,各种脏话,每一句的最后,都会带上那个“老子一定会报复!” 这让在场的人听的头皮有些发麻,他们都知晓,东方三里的后台是影佐祯昭。虽然影佐祯昭亲自拍板让刑讯,但鬼才知道那老鬼子的真实想法,万一人家是做样子呢? 至于乌山,则心里打了退堂鼓,他姥姥的,我这初来乍到的,给臭咸鱼当了枪,万一出了岔子,再给他背锅,岂不亏死?因此,他下手时就没那么狠了,理由是,有些累! 累?小菜儿!于有鱼吩咐换人换刑具。 这次是苟大同,使用烙铁。 苟大同之前被东方三里祸害过,按说应该趁此报一箭之仇,但他无意中听到了伏地陌对于有鱼交代的话—— 刑讯前,伏地陌特意告知于有鱼,“点到为止!” 虽然是于有鱼的心腹,也想复仇,但苟大同也不会傻到做那最后背锅之人,于是,他便只刮风不下雨,又是脱衣服亮膀子的,又是挥舞烙铁的,但就是不玩真的。 不玩真的,于有鱼便冷眼目视。无奈,他效仿东方三里之前审讯人的一招儿,恐吓。 苟大同让人带来几只鸡,活蹦乱跳的鸡。 然后,他狰狞的面孔威胁,“小帅胡,你是聪明人,你的毛肯定没鸡毛厚吧?!” 话毕,他拎起烙铁用力摁在活鸡上。 “嘎——嘎嘎嘎——嘎……”活鸡疼的嘶吼。 瞬间,鸡毛被火燎的气味儿,溢满室内。 咳咳……于有鱼干咳,你姥姥的,这气味儿,太刺鼻了。随后,他呵斥,“你烙个鸡毛干嘛?咳咳……小帅胡脸皮那么厚,能吓着他吗?” “是是是……”苟大同忙不迭的应承着,又高举烙铁,还好,这次,他是烙在皮肉上,但依然是活鸡。 “嘎——咕!”活鸡歇斯底里的嘎咕一声,两腿一蹬,嗝儿屁了。 见状,苟大同非常得意,就一边展示死鸡一边威胁:“小帅胡,不老实交代,这就是下场,这就是下场啊!” 他语重心长的腔调! 东方三里似乎胆怯了,尽量笑着说:“我交代,很老实的交代。” “不是,你交代就交代,你笑干嘛?”于有鱼察觉有些不对,便插言。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笑的又干又坏! 第二百一十二章 现世报 东方三里交代了,他说,伏地陌是代号血狼的卧底,于有鱼是代号穿山甲的卧底。 于有鱼:“你认为会有人信吗?” 东方三里:“说你们是卧底,别人不信,那说我是卧底,就会有人信吗?” 唉——于有鱼叹口气,不再理睬东方三里,而是示意苟大同继续刑讯。 正在这时,武汐汐从门外进来。 “臭咸鱼,独眼龙的命令,不要对小帅胡用刑。”她黑着脸,吩咐于有鱼。 “为何?”于有鱼不解而问。 “我哪儿知道?你问独眼龙去!”武汐汐不耐烦地说。 似乎不信任武汐汐,于有鱼果真去问伏地陌了。 他离开后,武汐汐瞟一眼全身都是血的东方三里,笑了,然后缓缓走到他面前,揶揄:“呦呵,你竟然能扛住刑讯?不容易啊!” 东方三里尽量笑着回答,“男子汉大豆腐,必须扛啊!” 嗯——武汐汐沉吟着,还不断点头,“果然是大豆腐,你看你,肉都变成豆腐渣了!” 说着,她似乎是关心的用食指擦血痕上肉渣,然而,在擦的时候,她却猛然用力。 “哎——呀——”东方三里咧着嘴巴,哎呀了一声,“不带这样玩的啊!” 呵呵……武汐汐皮笑肉不笑,“这样挺好玩啊!” 说着,她又是一次。 东方三里这次没哎呀,只是强忍着皱了皱眉。 “呦呵?挺爷们儿嘛!看不出来啊!”武汐汐打趣儿。 话毕,她四处扫视,然后目光落在那带刺的皮鞭上。 皮鞭依旧在乌山手里。 武汐汐伸出手,示意他把皮鞭交给自己。 乌山犹豫一下,恭敬呈上。 武汐汐拎着皮鞭,随手挥舞几下,然后啧啧称赞:“这玩意儿,不错,不错!” 话毕,她目视东方三里,鬼笑着,高高举起皮鞭。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呵斥:“哎哎哎,别乱来啊,疼着呢!” “疼?我抽你,你就疼,那人家抽你,你不疼吗?”武汐汐漫不经心地问。 “谁抽都疼啊!”东方三里回答,“他们抽了我,我会报复他们,但你抽了我,我没办法报复你!所以,你就高抬贵手!” 呵呵……武汐汐笑了,皮笑肉不笑,说:“很知趣儿嘛!” 顿了顿,她放下皮鞭,叹息一声,“算了,本想报复你的,看在你这句话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一次!” 她的报复,东方三里清楚,是报那晚他把武汐汐丢在百乐门一事的“仇”。 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时间谈论那事,而是夸赞,“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武汐汐却说:“不是不想报复,是不敢。” 为何?东方三里不解的神情,“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你那亲不溜溜的小妹妹来了,”武汐汐撇着嘴,耻笑的腔调,“我敢惹吗?除非我不想要脑袋了!” 她话音未落,一人匆匆扑入室内。 谁? 影佐田子! “田子?你怎么来了?”东方三里立即大喜,你姥姥的,有救了! “哥哥嘞,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你就嗝儿屁了!”影佐田子带着哭腔,答非所问。 影佐田子整日混迹在中国人中,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措辞,越来越国化了,甚至用上了“嗝儿屁”如此通俗易懂的词语。 而东方三里,则满不在乎回答:“嗝儿屁还早着呢!你看,哥哥我活蹦乱跳呢!” 说着,他就想活蹦乱跳一下,但被五花大绑,蹦跳不来,只好扭着身体,像在案板上待宰的挣扎的鱼。 影佐田子乐了,擦擦眼角溢出的泪珠,为他解绳索。 “小丫头,找死吗?”乌山呵斥。 乌山刚进入76号特别行动署没多久,不知道影佐田子的身份。何况,影佐田子一副完全被国化的模样。 乌山不仅仅是呵斥,还冲上前去,想动手。 就在这时,于有鱼走进室内,阻止了乌山。 随后,他走到影佐田子面前,连声道歉。 影佐田子没理睬他,只是给东方三里松绑。 很快,东方三里恢复自由。他深呼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来。 见状,于有鱼不齿而言,“小帅胡,你除了依靠女人保命,也没什么本事嘛!”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尽量把胡子辫儿上的血迹捋干净,然后斯斯文文地笑答:“臭咸鱼,老子就是个厨子,从来没说有什么本事啊!” 顿了顿,他舔一下干涩的嘴唇,“要说没本事吧,也不完全正确,毕竟,老子的拿手好戏是报复!报!复!” 话毕,他拎起红通通的烙铁,冲着于有鱼的糙脸就去。 于有鱼了解东方三里,早有准备,见势不妙,掉转屁股就窜出门外。 其他人,也都惊慌失措而逃,除了乌山、豆角、扁头和冯天太等人。 乌山是没想到,没想到东方三里如此的现世报,更没想到他竟然真敢报复。因而,在别人逃命的时候,他一头雾水。 雾水很快就蒸发了,被红通通的烙铁。 烙铁毫不客气摁在他的糙脸上,嗤——焦糊的肉气飘起。 啊——乌山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 他要反抗!毕竟,他也一直是大爷!在大本钟洋行,作为总经理的保镖,那不是一般的威风,哪个见了不是点头哈腰?就是后来投降到76号,也是组长,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小喽啰们见了,也是毕恭毕敬! 要反抗的乌山,捂着脸指挥豆角、扁头和冯天太,“上,给老子上!” 冯天太见识过东方三里的枭狠,听见命令,非但没“上”,反而掉屁股窜出门外。 豆角和扁头,很有自知之明。再者,刚才二人已经从其他特务口中得知了影佐田子的身份,因而,在冯天太逃出后,他们也拔脚溜之乎也! 无奈,乌山只好亲自“上”! 他掏出枪——这时,武汐汐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挥舞皮鞭,皮鞭似乎是无意的缠绕住乌山持枪之手——枪落在地上。 东方三里怒了,“你姥姥的,敢给老子玩枪?” 他猛然扑上去,对着乌山就是一脚。 乌山被踹,踉踉跄跄的后退。他身后是油锅,沸腾的油锅。然后,他把油锅撞翻了。 锅落。油,滚烫的油,倾洒在地。 乌山滑落在油水之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揪出叛徒 乌山惨叫! 乌山在地上连滚带爬,惨绝人寰的的叫声,刺激的影佐田子有些恐慌。 “哥哥嘞,咱走吧!”她捂着耳朵说。 闻言,东方三里急忙抛下烙铁,带着影佐田子,喊了武汐汐,奔出刑讯室。 随后,武汐汐借口要与伏地陌回话,自行离去。 而东方三里则吩咐影佐田子等待片刻,自己洗澡换衣服。 一切搞定,时值午时。 虽然阳光炙烤大地,但东方三里却心情爽快,他姥姥的,三天,在地下室待了三天,终于又自由了。 “田子,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啊!”东方三里问。 “哥哥请吃饭,必须吃贵的,就那种最贵的!”影佐田子在中国待久了,很国化,“必须宰哥哥一顿!” 东方三里没意见,于是,便又是请她吃饭又是玩耍。 这样,三日很快过去了。 影佐田子再次返回北平。而东方三里,也终于有时间回家。 此时是傍晚。 家门口,东方三里又遇见了四不杀。 四不杀蹲在地上,完全没有杀手的威风。 东方三里:“英雄,你那件事,我——” 四不杀打断:“我知道,你一直被关押了,然后又带着你的恩人游玩几日。” 东方三里歉意的神情:“我很快就会救你家人出来,你放心吧。” 四不杀更加歉意的神情:“那个啥,我,我,我是职业的,哦,惭愧,我不是职业的,我今儿来,其实,其实是来杀你。” 闻言,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目视蹲在地上的四不杀。 四不杀真的不再是职业的了,威风不再,还很落魄的模样。他手里拎着枪,在地上画圈儿。地上密密麻麻的圈儿,不规则的圈儿,证明他已经等候多时。 “英雄,我现在就去救你家人,如何?”东方三里征求意见。 嗯?四不杀抬起脑袋,不相信的神情,“你知道他们藏在何处?” 东方三里笑答:“不瞒你说,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穆蓝是鬼子的秘密特务。” 什么?四不杀豁然起身,一脸惊愕。 东方三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其实,这一点,他本不想告知四不杀的。而担心的理由,四不杀马上就脱口而出。 “你不也是鬼子的特务吗?她为何还杀你?” 四不杀的问话在东方三里的意料之中。 东方三里给的答案是,“穆蓝是潜入抗日分子中的秘密特务,所以呢,表面上,她必须做个样子,借你手杀我,是让抗日分子们看的。” 哦——四不杀似乎明白了,可随之他又说:“但穆蓝说了,给我最后一天的时间,假如明天你这个时候还喘着气儿,她就从我老娘杀起,直到把我老婆孩子全杀光!” 闻言,东方三里沉吟一下,说:“今晚,不,现在,我们现在就去救你家人。” 立时,四不杀振奋起来了,再次恢复了往日杀手的风采。 东方三里虽到家门口,也有话要对夏红藕说,但不得不带着四不杀离开。 由于是秘密行动,且是干私活儿,东方三里仅让红莲召集了第五组的人。 他们分乘两辆车,直奔四不杀家人的藏匿地点。 这地点,是东方三里从影佐祯昭那里获悉的。 在与影佐田子相处的这三日里,他曾经去梅机关看望过影佐祯昭。 在影佐老鬼子的办公室,东方三里本想盗窃鬼手策,却意外看到了穆蓝呈给影佐祯昭的秘密报告,这秘密报告,就是关于四不杀及其家人的。 报告里,穆蓝请求影佐祯昭安排秘密特务关押四不杀的家人,其理由并非要暗杀东方三里,相反,是要暗杀庄永丰。 当时,东方三里以为穆蓝在玩移花接木之计,但后来判断,她估计是要真对庄永丰下手。 庄永丰一死,庄二夫人和庄三夫人就会争权夺利,然后永丰公司必定大乱。 届时,穆蓝就可在庄大夫人支持下,登上董事长职位。 一旦穆蓝上位,永丰公司就危在旦夕! 因而,东方三里当务之急,是救出四不杀的家人,从而为四不杀解套。 四不杀的家人藏在苏州河边上一处普通民宅内。 当晚,东方三里的人先隐藏在附近,让四不杀去查探对方的人数。 四不杀,涉及到家人,就异常谨慎,一再确认,最后认定对方有二十五个人。 行动之前,东方三里先对第五组的人讲话—— 姐妹们,不瞒你们,房内被关押的人,是我这位兄弟的家人。而看守之人,则是鬼子秘密特务。 我今天呢,不强迫,换句话说,你们谁要是不想参与这事,现在就可以离去。毕竟,对方的人是我们的两倍,对了,还不算暗哨。再者,此事一旦暴露,全都掉脑袋。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参与的人,一定要守口如瓶! 话毕,东方三里扫视一圈第五组的人。 他把实情告知,还有一个小九九,想玩个一箭双雕。 为了配合东方三里,第五组的组长伍灵芝就挺身而出,誓死跟随。 而副队长红莲也不干落后:“队长,你平时那么怂,今儿竟然为朋友,豁出生死,我红莲佩服你!我算一个,干掉小鬼子!” 第五组的人,基本都是红莲的人,见状,一个个争先恐后要干掉小鬼子。 但有一人,一个名为“芳姐”的,却推说家里老人孩子一大堆的,担心日后此事泄露,连累家人。 “好,芳姐你先回去吧!”红莲没有为难。 但东方三里却用枪抵住她的脑袋。 “小帅胡,你想干嘛?”红莲吃惊之下,竟然不喊队长了。 “你们原为军统时,就是她泄密,告诉臭咸鱼你们秘密住处的。”东方三里解释。 上次,他安排伍灵芝秘密调查第五组的叛徒后,伍灵芝已经掌握了一手资料,只待时机。而今日,不能再等了。 但其他人并不相信,何况,芳姐还一直苦苦哀求。 红莲沉吟一下,把芳姐拉到一旁,单独问话。 也不知红莲使用什么招数,片刻后,二人返回,然后芳姐如实告知她叛变的过程。 “他们要杀我家人,我能怎样?”芳姐哭诉。 这时,伍灵芝拿出一沓照片,问她:“这是你家人吗?” 芳姐点头承认。 伍灵芝冷笑,又拿出一沓照片,并解释:“两沓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人,就是芳姐口中所言的父亲。可事实是,这所谓的父亲,却是于有鱼布置的暗线。” 随后,她又质问,“你从孤儿院出来的,从哪儿来的家人?” 闻言,芳姐噗通跪倒在地,哀求救命。 随后,她如实告知了她自己怕死而叛变的真实缘由。 获悉真相,红莲她们全都黑了脸。 见状,东方三里示意红莲,“交给你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制裁 红莲拉着东方三里到一旁。 “队长,要不然饶芳姐一次?”红莲为难的神情。 “我不是交给你了吗?”东方三里笑答,“你说放就放,你说杀就杀!” 红莲欲言又止。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的高深状,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放吧,对不起你那些死去的姐妹。不放吧,芳姐毕竟与你们相处很长时间了。” 红莲苦笑着点头,算是承认,但随之又奉承:“你不是办法多吗?” “我办法多?”东方三里呵呵乐起来。 “是啊,你办法多,否则,能让伍妹子为你打探到芳姐的秘密?”红莲揶揄的口气,“她对我这个朝夕相处的姐妹都没透露半点儿口风啊!” “分工不同,任务不同,呵呵……”东方三里干笑,随之大包大揽,“你不就是想让我做炮灰吗?好啊,我来下结论!” 看他答应这么爽快,还用上了炮灰一词,红莲意识到不妙,就又不断求情。 东方三里没言语,只是走到芳姐面前。 “芳姐,这样吧,你将功赎罪吧?!”他征求意见的口吻,面色里却流露着不容置疑! 芳姐忙不迭应承,一定将功赎罪。这个时候,她很清楚,如果不答应,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分配任务,他亲自带着伍灵芝、芳姐等数人从正面进攻,红莲带着四不杀等人从后面突袭。 正面进攻,摆明了就是找死。于是,红莲瞟瞟他,问:“你行吗?你那枪法?” “我现在枪法,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说着,东方三里把手枪玩的花里花哨。 红莲点点头,“嗯,那正面就交给你吧!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殉国了,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 “谢谢妹妹啊!”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神情。 话毕,他打头阵,冲向看管四不杀家人的秘密特务。 对方人数众多,反击很猛烈。 伍灵芝等人,别看都是女人,却很枭狠,寥寥数人,火力凶猛,把对方压的抬不起头。 于是,对方就藏在掩体后,只守不攻。 东方三里的目的是救人,对方只守不攻肯定是等待援兵,一旦援兵抵至,他们非但救不出人,还有可能被全歼。 所以,他就命令加强进攻。如此,很快便攻入院落内。 而这时,红莲等人也从后面突袭,使对方首尾难顾。 由于提前侦知了四不杀家人的看押房间,东方三里便让伍灵芝等人掩护,自己几个跳跃后,闯入那间房。 见状,对方便加大了火力,想夺回人质。 东方三里虽是胡乱开枪,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生生将对方挡在门外。 此时,局面比较混乱,双方的人散落各处,各自为战。 见状,东方三里冲伍灵芝、红莲和四不杀三人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你们对方击毙几个碍事儿的,然后合兵一处。 那三人打手势,表示理解。于是,他们便按照分工,挨个击毙。 可在这时,东方三里发现一个意外情况,就是那芳姐,她竟然把枪对准了伍灵芝—— 芳姐仇恨伍灵芝揭穿其底细,想浑水摸鱼。 于是,东方三里悄悄掉转枪口,对准芳姐。子弹击中芳姐的额头,她应声而倒。 伍灵芝这才察觉芳姐的意图,随后冲东方三里打个手势,感谢救命之恩。 东方三里报之以微笑。 而伍灵芝、红莲和四不杀也在随后合兵一处。 他们次序来到东方三里所在房门前,然后掩护四不杀家人出门,并逃出院落。 东方三里和四不杀殿后。必须将对方全部灭口。对方是梅机关的秘密特务,决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脸。 而秘密特务们,失去人质后,又是焦躁又是冒进,就给了二人充分的机会。 很顺利,在对方援兵抵达之前,东方三里和四不杀将对方杀绝。当然,东方三里指挥,四不杀动手。 这次救人,东方三里这一方,死了一个,就是芳姐。伤的倒不少,基本都挂彩。还好,四不杀的家人,完好无损。 四不杀的感激之情自不必要说,把家产尽数报答给东方三里等人。 东方三里只收了一百根小金鱼。这一百根小金鱼,他全部给了红莲及第五组的人。 仅此还不算,他自个儿又拿出一百根小金鱼,这些,是他之前承诺红莲的,也就是花上花的藏金。交还给红莲她们,算是兑现了承诺。当然,也是封口费。 红莲等人拿到二百根小金鱼,欢喜之情难以言表。虽然芳姐死了,但她本就该死。为了掩盖她的死因,红莲上报:芳姐被军统暗杀队锄奸。 东方三里没意见,再上报给伏地陌。 伏地陌一屁股事儿,哪能管得了一个投诚过来的叛徒?于是,呵呵几声,此事了结。 倒是于有鱼,又在心里默默给东方三里记了一笔账。 东方三里呢?打掉于有鱼安插在第五组的暗线,算是报了之前被刑讯的仇,非常高兴。然而,更高兴的还在后面,四不杀来了。 四不杀在安置好家人后,自愿投到东方三里手下,甘心做一个“汉奸”。当然,他这汉奸有要求,只听东方三里调遣。 东方三里帮助四不杀救家人,是担心他被穆蓝利用,暗杀庄永丰等人,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而,什么要求都应承。 为了便于干私活儿,东方三里把四不杀安排在第五组,还担任第五组的副组长。 面对一群娘儿们,四不杀有些尴尬。 好在东方三里承诺,会调派几个爷们儿过来,他才勉强接手。 四不杀归在东方三里的手下,穆蓝很快就获知,同时,她也判断出是东方三里协助四不杀救的人。 穆蓝反击。她联合庄二夫人、庄三夫人,劝说庄永丰制裁泳丰公司。 庄永丰禁不住三个女人的软硬兼施,终于召开董事会,下了制裁泳丰公司的命令。 命令简单,永丰公司停止对泳丰公司及其职员服务。 立时,泳丰公司陷入困境:水电断了,职员(特务)们没饭吃了,门前的垃圾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更惨的是,职员(特务)们,莫说水电粮食,就是一盒火柴都买不到了。 甚至,那些在租界内租房的职员(特务),直接被赶出家门,理由简单,不租。 你闹事吗?那好,巡捕上! 巡捕不抓人。几十个人围着你,围着你的家人。他们大吃二喝,你、你的家人,却没水没食物,连续数日,你能怎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放火 在特务们怨声载道时,东方三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在沦陷区,也就是日租界内居住。吃喝拉撒睡,惬意的很。 然而,伏地陌急火攻心,几乎要疯了。 他希望梅机关对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施压,以缓解当前局势。 梅机关没空儿理他。不予理睬,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影佐祯昭批准穆蓝这么做的。虽然影佐老鬼子并不知道穆蓝的真实企图。 至于李士群和丁默邨,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个都是焦头烂额,一屁股屎粑粑,自己都擦不干净,还替你擦? 无奈,伏地陌只好亲自去拜访庄永丰。 庄永丰是个生意人,并且,他在沦陷区也有店铺,便见好就收。不过,有个条件,让泳丰公司改名。 泳丰公司,太山寨了,如果以后它干了什么龌龊事,人家还以为是永丰公司做的呢! 这一点,伏地陌不同意。他就是为以后做龌龊事而栽赃永丰公司做准备的,任务没完成,岂能一改了之? 双方谈判了几日。 期间,伏地陌还拜访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头面人物,请他们从中说和。 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也不敢把伏地陌惹急了,毕竟,他的后台是鬼子。而孤岛外围全是鬼子占领区,届时,把出入口一封,不吵不打,饿死你! 因而,他们就两边劝说,最后协商的结果是:让东方三里在永1号米粮店前示众三日。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 伏地陌清楚,东方三里肯定不会答应,因此,他绞尽脑汁,思索能让他屈服的办法。 然而,这个消息东方三也很快得知了。电话告知他的人,是武汐汐。 谈判时,武汐汐全程参与,对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 而东方三里,得到消息时,是晚上。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儿,品着红酒,悠闲地看报纸。西瓜楼被垃圾堆堵住了,因而,76号特别行动署的人,暂时放假。 这几日,东方三里相当悠闲,傍晚天气凉爽时,与夏红藕出去散步,其他时间,待在家里,喝酒喝茶看报纸。 本来,他还想趁伏地陌焦头烂额之际,去他家打探鬼手策。 但夏红藕传达组织指示:暂停行动。 自上次东方三里被军统诬陷而被关押后,组织先秘密通知影佐田子返回上海救他,再就是指示,“务必保护好自己!” 组织又一次启动了暗查穆蓝,如果能得到确凿的证据,就报给庄永丰和庄大夫人,让他们解雇穆蓝。 期间,东方三里暂停一切行动。 难得清闲,东方三里滋润的很,又过上了只是厨子时的生活。 可他万万没想到,伏地陌竟然让他充当炮灰。 东方三里必须想个辄儿,合理正当地拒绝这拉低人品的差事。 理由很快想好,于是,他便嘿嘿的笑了。 当时,夏红藕正坐在一旁批改学生作业,见状,就愁眉紧蹙问:“老哥,你的笑,嗤——为何那么怪呢?” 闻言,东方三里便把伏地陌与庄永丰谈判的结果一五一十告知。 “让毛老师出面吧?!”夏红藕建议,“毕竟,他与庄永丰熟悉。” “绝对不行!”东方三里否决,“一旦那样,我的身份就暴露,而穆蓝很快就会得知!”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夏红藕的意思是,“只告诉庄永丰一人。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让他保守个秘密,应该没问题!” 但东方三里依然否决,谍报人员,必须时刻谨慎,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你有什么妙招儿?”夏红藕想到了他刚才的怪笑。 “必须有啊!”东方三里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决定,半夜三更,去放一把火!” 什么?夏红藕一脸愕然,“这就是你的妙招儿?” 嘿嘿……东方三里怪笑又涌上来,“他们不是让我去永1号米粮店前示众吗?我一把火将之烧了,它没了,我就不用去了,嘿嘿……” 夏红藕起身,来到他身前,用手摸摸他的额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他说:“不发烧啊,可你为何说胡话呢?” 咳咳……东方三里轻咳几声,正色回答:“不是胡话,这是上策!” “你是不是被人家打傻了?” 夏红藕认为东方三里想出如此拙劣的计策是因为上次被于有鱼刑讯的后果。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脑袋瓜儿! “再者说了,你把米粮店烧了,那么多粮食呢,多可惜!”夏红藕不解的神情。 “自那个粮店被抢后,一直没开张,更没丁点儿粮食。”东方三里笑答,随后,他解释去烧米粮店的理由—— 不出所料,伏地陌也在愁眉紧蹙。他肯定清楚,我不会去示众。我要执意不去,他能耐我如何?别的不说,军统诬陷我是血狼,证据确凿,但田子妹妹一句话,我就安然无恙了,何况,这个屁事呢? “田子妹妹,呵呵,叫的挺亲嘛!”夏红藕撇撇嘴,插言。 咳咳……东方三里干咳几声,不予理睬,继续解释—— 伏地陌无计可施。所以,我就帮他一把。当然,帮他就是帮我。我把米粮店烧了,没了店铺,我不用去示众,他也就解套了。 “人家要求你在废墟上示众呢?”夏红藕提出异议,“或者说,人家要求你去别的米粮店前示众呢?” “你以为是小孩儿玩过家家啊?”东方三里反诘,“如果对方再提你所说的要求,那就是额外的要求了,需要再进行商讨。届时,伏地陌肯定会也再增加筹码。” 顿了顿,他补充,“就算你说的对,我也有应对方案。” “什么方案?”夏红藕追问。 “保密!”东方三里鬼笑而言。 …… 是夜,东方三里果然一把火将永1号米粮店烧了。 天干物燥,店铺很快就成为灰烬。 幸好,店铺是个独楼,就没祸及别家。 庄家报案。 巡捕查案,可查来查去,没有丁点儿头绪。 查不出凶手,庄家就怀疑东方三里暗中捣鬼,于是,就要求伏地陌继续执行协议,让东方三里示众。 伏地陌断然否决,说好的是在店铺前示众,你现在一堆废墟,如何示众? 如果让东方三里示众,不就是暗示别人,店铺是东方三里或特务们烧的吗?东方三里和特务的老板是谁?我伏地陌啊!届时,整个上海滩都骂我是小人! 理,有点儿歪,但歪理也是理。 双方继续谈判。结果是:庄家公开表示,店铺被烧与泳丰公司无关,但东方三里必须示众,在废墟上。 第二百一十六章 背后鼓捣 东方三里获得在废墟上示众的消息后,苦笑连连。不过,他依然有办法。 当夜,他吩咐老棒槌等人,雇佣了一批劳工,连夜把废墟清理干净。 好了,废墟没了。永1号米粮店原址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闻讯,伏地陌苦笑,你姥姥的,小帅胡啊小帅胡,你可什么都敢玩啊! 而庄家闻讯后,更是苦笑,你姥姥的,这小帅胡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脑子好奇葩! 无奈,双方就继续谈判。 庄家羞辱东方三里之心不死,提出去永丰公司门前示众。 伏地陌暂时没有允诺。 于是,谈判暂时搁置。 相反,东方三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主动找到伏地陌,要求去永丰公司门前示众。 伏地陌不明所以,独眼内闪烁着迷惑的光。 而东方三里,则只是捋着胡子辫儿笑,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无奈,伏地陌便告知庄家。 庄家那边一听,什么?小帅胡要求的?还积极主动?不是,那个什么情况?你等等,让我们研究研究。 这一研究,庄家似乎明白了,肯定是东方三里与伏地陌联合搞鬼,心存不良。 穆蓝的认定是,“阴谋!必定有阴谋!” 倒是庄德杰,满不在乎,“管他阴谋和阳谋,先示众,挽回面子!” 还好,他的话没什么分量。要不然,东方三里的小算盘就失策了。 东方三里这招儿是以进为退,你姥姥的,没完没了,那好,我去示众,只要你们不担心你们的老巢被我烧毁? 庄家迟迟做不出决定,就是担心这个。小帅胡那孙子,既然敢烧米粮店,为何就不敢烧总公司?对于那孙子而言,米粮店也好,总公司也罢,没什么不同。 终于,庄家退了一步,宽容了东方三里,不再追究任何责任。 闻讯,众特务向东方三里祝贺,又一次依靠无赖战胜了对手。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谦虚而言:“唉,谁让我是个大好人呢!” 众人哂笑。 庄家做出让步,但伏地陌并没收手。他吩咐东方三里以个人名义在“永2号米粮店”对面租下一个门店,也开办了一家米粮店,名称叫“泳2号米粮铺”。 乍一看,两个店铺雷同,但还是有区别,首尾的字不同。 这事儿,对于特务们而言,简单容易,一日便搞定。 然后,东方三里摇身一变,成为经理。 然而,他们这店铺,是个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伏地陌说了,租赁门店的钱,公账包揽,其他的,自个儿玩,是否玩的转,依靠个人手腕和社交关系了。 不单是东方三里,就是索·白尔德、于有鱼和韩老蔫儿等人,也都成了经理,各自管理一个店铺。 他们这些山寨店铺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吃掉正宗店铺。 这对于特务们而言,难度不小,毕竟,他们不是经商的料儿。 可惜,东方三里根本不相信。伏地陌那么狡诈,想吞掉对方,却以弱攻强,岂不找死?再者,沙心心及她的手下就没有担任什么狗屁的经理。伏地陌原话是,“她们另有重任!” 不相信伏地陌,东方三里就连夜潜入伏地陌家里,想打开保险柜,看鬼手策中新任务的具体内容。然而,上次的密码却失效了。 东方三里以为伏地陌察觉了保险柜被偷偷打开的事情,其实不然,伏地陌老奸巨猾,且保险柜内藏着重要文件,他便不定期更换密码。有时候是一天一换,有时候是一周一换,毫无规律。 东方三里不知啊,便决定暂停破解密码,先担任着经理,静观其变。 他这经理容易,就是喝茶品酒下棋。其他人呢?做观众。 这日,大雨。 东方三里搬一张小方桌放到门口,斜倚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儿,捋着胡子辫儿,哼着小调儿。桌上,放着刚沏的茶。 “四哥,对面在干嘛?”东方三里漫不经心问。 四哥,就是四不杀。 四不杀之前去过对面的永2号米粮店打探过,于是,他回答:“准备涨价。” 涨价?东方三里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上次他们不是承诺降价了吗?怎么,又要涨啊?” “是的,翻一倍!”四不杀回答。 嗯?东方三里立即坐正,“他们疯了吧?” “疯了。”四不杀解释,“而且是董事长庄永丰下的命令。” 庄永丰的命令?东方三里皱皱眉,似是不相信的神情,“庄永丰?他搞什么鬼?” 以庄永丰的聪明才智,不应该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上次涨价,孤岛内民众沸腾,已经对永丰公司产生了极其不良的影响。 为消除民愤,永丰公司一再承诺降价,但现在,价格非但没降下去,又要翻倍,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是穆蓝?东方三里怀疑到穆蓝身上。他推测,如果是穆蓝,肯定是想破坏永丰公司在民众心中的良好印象,然后为76号特别行动署的下一步行动奠定基础。 “不能让他们涨价!”东方三里脱口而出,还是怒气冲冲状。 见状,四不杀问:“弟弟,你有什么妙计?” 东方三里还没搭话,红莲插言,“妙计,队长早就玩过了。如果不出所料,他还要再玩一次,呵呵……” 红莲所言的妙计,就是让百姓来抢粮。 “对,就是抢粮!”东方三里斩钉截铁。 “你还想被人拉去示众吗?”伍灵芝插言,乐呵呵的。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颔首而言,“这次玩个隐晦的策略,我们最好不出面,只在背后鼓捣。” 如何背后鼓捣?众人目视他,一副聆听高见的神情。 东方三里沉吟一下,悄声低语,你这样,他这样,我这样…… 吩咐完毕,他带着伍灵芝直接去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寻找夏红藕。 学校有纸张,有油印机,有写传单的高手。 于是,他们一番辛苦后,便秘密印刷了许多煽动性的传单。 当夜,特务们就把传单塞进百姓家。 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被煽动起来了。 窝着一肚子火的百姓们,很快就得知一个消息:永2号米粮店看不惯总公司所为,将在凌晨一点,免费放粮。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次交锋 正如东方三里所料,百姓们当夜就把永2号米粮店抢了,抢的热火朝天,抢的欢天喜地! 在百姓们抢粮时,东方三里躲在自己的泳2号米粮铺内,隔着门缝查看。越看越欢喜,他几乎冲动到上前帮忙了。 消息很快传到庄德杰耳中,然后他驱车而来,并报了警。 由于在法租界内,何达便带人浩浩荡荡前来。 巡捕抵至时,百姓们一哄而散。 但店铺内,已被抢的一粒米都没剩下。甚至,有的百姓为了发泄心中怒火,竟然把招牌、门板都抢走了。 永2号米粮店只剩下一个空壳,比泳2号米粮铺还空。 庄德杰气的脸都绿了,挨个扇耳光,扇米粮店经理和职员的耳光。 经理和职员明明很委屈,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就那么忍受着庄德杰的暴虐。 庄德杰终于累了,扇耳光扇累了,对了,手掌也肿胀起来了,无奈,就蹲在地上驴喘。 有人拎把椅子给他,被他一脚踹飞。 庄德杰也不顾雨后满地的污水,就那么坐在地上,坐在污水里。 他两眼发直,直直地盯住泳2号米粮铺。 良久,他怒气冲冲嘶吼:“把对面的店铺给老子抢了!” 手下人没有动静。 “你姥姥的,听不懂人话吗?”庄德杰怒骂。 这时,永2号米粮店的经理上前,怯弱答话:“对面的店铺,不能抢。” “不能抢?老子说抢,就抢!”庄德杰相当豪气,“有事,老子负责!” “不是,那个啥,”经理依然是弱弱的话语,“它就是空壳而已。现在,充其量,就比咱们多一扇门。” 也是,现在,永2号米粮店,与山寨它的泳2号米粮铺相比,店内的物件,仅是少了一扇门而已。 他的话,庄德杰相信,因为之前他也清楚此事,只不过,刚才被气糊涂了。但庄德杰是谁?总经理啊,岂能在手下人面前理亏? 于是,他怒骂:“你姥姥的,你眼瞎吗?它还比我们多一道招牌?!” 是,的确是多一道招牌!毕竟,永2号米粮店的招牌也被抢走了。于是,经理不断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庄德杰就让他们执行命令,“上,给老子抢!” 话毕,他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大步流星,奔向泳2号米粮铺。 庄德杰奔到门前,抬脚猛踹—— 噗! 他脚落空,然后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脚之所以落空,是门突然打开了。 开门的,是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眯眯地盯着地上的庄德杰。 庄德杰愕然失色,慌忙向后爬,一边爬还一边惊喊,“鬼啊鬼啊……” “鬼?唉,我明明是个大好人嘛!”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纠正。 嗯?人话?不是鬼话?庄德杰反应过来,回首凝望,再揉揉眼睛,仔细凝望,他姥姥的,果然是人,是东方三里那老小子。 于是,庄德杰无限感慨,“唉,他姥姥的,抽黑膏抽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八十多岁的眼神儿!黑膏那玩意儿,坑爹啊!” 既然是人,还是东方三里,庄德杰就不再惊恐,然后缓缓起身,即便脚踝扭伤了,依然坚持起身。 “你,那个谁,半夜三更不睡觉,搞什么鬼?”庄德杰怒斥。 东方三里很老实地回话:“本来在梦里娶媳妇,可外面哄哄嚷嚷的,还以为有人抢我媳妇,然后被惊醒了。” “不是被惊醒,是你本来就没睡!”庄德杰似乎很聪明的口气,“你一手策划了百姓抢粮一事!” “证据?”东方三里懒得理睬的神情,只是讨要证据。 证据?庄德杰依然是很聪明的口气,指责:“为何百姓不抢你家的粮食?那是因为你在捣鬼,所以,他们才只抢我家的!” “我家本就没有粮食,抢什么?”东方三里倒也坦诚,“我们店铺内没有粮食,租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庄二公子,你难道不知吗?你要是不知,那你就不是人!” “你——”庄德杰遇到东方三里这种无赖,还玩嘴皮子的无赖,也着实没招儿,“谁说我不知?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是放屁还是拉屎!” “我要是放屁,还用脱裤子吗?”东方三里笑着反诘,“脱裤子,肯定是拉屎了!” “得得得,懒得给你废口舌!”庄德杰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哼,到时候,会让凶手了解我的手段!” 说着,他吩咐何达,“三日内,查出真凶!” 何达一怔,悄声低语:“庄二公子,就我手下这些人的德行,三日内,查不出来啊!” 可庄德杰脸一黑,呵斥:“三日内,必须查出真凶,否则,拿你是问!” 庄德杰也知巡捕们如此短的期限内查不出凶手,巡捕们什么德行,他岂能不知?全都是吃干饭的玩意儿!但此时的他,纯粹是显摆,在东方三里面前显摆:你看,老子说一不二,把巡捕们当笼里的鸟一样,随意摆玩。 他的心思,何达岂能不知?但没办法,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做狗也要有狗样儿不是?于是,他就俯首帖耳,连声称是。不过,心里,却把庄德杰骂了个狗血喷头。 而庄德杰,呵斥何达后,又目视东方三里,说:“听说你有个小情人,叫夏什么来着,好像在第三女子中学教书,呵呵,长的还不错。” 顿了顿,他荡开话题,“我呢,有个毛病,特喜欢清纯的女孩儿,比如,你那小情人的模样,我就喜欢!” “租界内,哦,整个上海滩,都知道我坏,虽然他们在我面前不敢说,但背后却流传甚广,说我什么,五毒俱全,呵呵……” “东方三里,嗯,东方队长,东方厨子,虽然我喜欢抽黑膏,我也是个败家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傻,明白不?” “这样啊,看在你上次请我抽黑膏的面子上,从现在开始,新账旧账,一笔勾销!但如果你再招惹我——我玩不过你,但我可以玩你的小情人啊!” 话毕,庄德杰抛给东方三里一个不阴不阳的笑脸,扬长而去。 东方三里望着庄德杰的背影,杀机顿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下有对策 东方三里相信庄德杰敢对夏红藕下黑手。 于是,在次日回家后,他便一再叮嘱她小心谨慎,并准备安排几个特务进行保护。 夏红藕坚决不允许。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作罢。 但他与庄德杰作对却不能停止,因为这是任务,伏地陌交代的任务。 而庄德杰,在给永2号米粮店进货后,也似乎不再追究此事。 不过,庄德杰并没大意,他又把关成亮及其手下调派到永2号米粮店,并让关成亮担任经理。 如此,永2号米粮店力量加强,所有职员,日夜轮流值班。 但百姓抢粮似乎抢出瘾了,此后,又抢了庄家旗下的几家米粮店。这几次,的确与东方三里无关,更与泳丰公司无关。 并且,百姓们还总结出了心得,均在半夜三更抢,抢了就跑。 巡捕搜查,挨家挨户搜查。 怎么办?藏啊!百姓们藏粮的方法多种多样,反正,巡捕们是一粒米都查不出来。嗯,果然应了那句话,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庄家焦头烂额,如果此风刹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在庄家焦头烂额时,伏地陌却暗自窃喜。通过这几次抢粮,他发现,他的名声竟然好多了,个别报纸吹捧他“改邪归正”了。 于是,伏地陌决定,再做几件大好事。 他命令,泳丰公司所属的米粮铺,尽快购买米面粮油,然后低价出售。 他雄心勃勃,手下人却愁眉苦脸,你姥姥的,独眼龙,你让我们购买米面粮油,你倒是给本金啊?! 没有本金!对,你没看错,就是没有本金! 伏地陌一开始就说了,公账只付给租赁店铺的钱,其他的,自己解决。 特务们怨声载道。 然后,韩老蔫儿就来请教东方三里,看他如何做这无本买卖。 当时,东方三里正与索·白尔德下棋。 在店铺门口,一张小方桌,两个人,一边品着酒,一边对弈,不亦乐乎。 见状,韩老蔫儿万分感慨,“果然都是有后台的人啊!” 东方三里笑笑,递上一杯酒,“蔫儿哥,你不也有大树乘凉吗?” 韩老蔫儿轻嘬一口酒,苦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的大树被人伐了。” 什么?东方三里目视而去,这个事情,他还真不清楚。 “就前几天的事儿!”韩老蔫儿解释,然后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我啊,以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时,索·白尔德笑着插言,“蔫儿哥,我教给你一个不用夹着尾巴的办法。” 韩老蔫儿脸色一喜,问:“洋白菜弟弟,聆听高见!” 索·白尔德的嘴巴努努东方三里,“靠上这棵大树啊!” 韩老蔫儿先是一怔,随之惊喜,“是啊是啊,小帅胡弟弟这棵树不是一般大啊!” 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回答:“我这棵树,就是一棵无赖树!” 顿了顿,他手指索·白尔德,“蔫儿哥,洋白菜哥哥这棵树才是真正的大树,无人敢动!” 突然间,韩老蔫儿想起索·白尔德的背景,便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啊,洋白菜弟弟的后台,更是硬啊!” 说着,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好了,我以后就跟着你俩混吧!” 玩笑是玩笑,工作还要推进。随后,韩老蔫儿很认真地请教,如何不用本钱把店铺填满。 闻言,索·白尔德指着店铺内,说:“请韩队长去巡查一遍,看人家东方队长是如何完成上峰交给的任务的。” “你搞定了?”韩老蔫儿惊问。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颔首微笑,一副“全都是小菜一碟”的模样。 “红莲妹妹,先给蔫儿哥看看账本!”他吩咐。 于是,柜台后的红莲便把账本呈给韩老蔫儿查阅。 账本上,账目齐全,不但有进货,还有出货呢! 韩老蔫儿更惊了,问:“竟然还有人来买粮?可是,可是,你这高价买的,以低于一半的价格出售,你不赔死?对了,你从哪儿搞的本钱?” 东方三里依然捋着胡子辫儿,颔首微笑。 “大狗,你引领蔫儿哥看看货去!”他又吩咐。 大狗微笑着带韩老蔫儿参观铺子里的存粮。 这一参观,惊的韩老蔫儿下巴颏都掉到大街上去了,除了门口展示的寥寥无几的米面粮油是真的,其他全都是假的。无论是堆积的麻袋,还是遍地的粮囤,里面塞的全是稻草。 “弟弟,真有你的!”韩老蔫儿的下巴颏终于回家了,然后万分感慨。 “你也这么玩吧!”东方三里胸有成竹,“洋白菜哥哥那里,也学的我!” “可是,可是……”韩老蔫儿欲言又止,他目光瞟着门口展示的米面粮油。 瞬间,东方三里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些米面粮油,是自己的薪水购买的。而蔫儿货,不想拔一根毛。 于是,东方三里掏出二三十块银元递去,“蔫儿哥,现在物价飞涨,这点儿钱,是给侄子买糕点的。” 这个借口好,既帮了韩老蔫儿,还不让他失面子。 于是,韩老蔫儿欢天喜地接过,屁颠屁颠走了。 随后,他也效仿东方三里,造假,账本造假,货物造假。 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听闻后,全都跟风而上。 这个消息很快传入伏地陌耳中。独眼龙苦笑,你姥姥的,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唉,幸好你们都是特务,如果你们是商人,那还不全都是奸商? 奸商?独眼龙的独眼内闪烁出鬼魅的光,他心里又有了一个计划。 于是,他让武汐汐发出通知,“三日后,检查各个店铺!” 众特务顿时一阵惊慌,他姥姥的独眼龙,不就是唱戏吗?难道他入戏了? 于是,韩老蔫儿又来请教东方三里了。 东方三里依然在下棋,不过,索·白尔德不在,而是自个儿与自个儿玩。 “弟弟,万一独眼龙查出真相,如何应对?”韩老蔫儿忧心忡忡状。 东方三里摇摇脑袋,表示不知。 “不是,弟弟,你得想个辄儿啊?!”韩老蔫儿一把推了棋盘,焦急地问。 “想不出辄儿!”东方三里回答。 “必须想一个!”韩老蔫儿逼宫。 这时,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容诡异,“有个辄儿,就是不知蔫儿哥敢不敢?” “都火烧眉毛了,有何不敢?”韩老蔫儿似乎不蔫儿了。 “把自己店铺悄悄烧了!”东方三里笑答。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为了检查 听说要烧自己的店铺,韩老蔫儿愕然,“弟弟,你耍哥哥我的吧?” “岂敢!”东方三里正色回答,“我的主意就是要烧店铺。各烧各的,互不帮忙!” “何意?”韩老蔫儿实在不解。 “一错到底!”东方三里解释,“烧了,独眼龙不就查不出真假了吗?然后,我们还需要完成任务,怎么办?那就继续租店啊!” 这时,韩老蔫儿似乎明白了,“这么一来,又需要折腾一段时间,届时,独眼龙指不定又要玩其他什么花招儿,就没时间追究这些屁事了。” “蔫儿哥聪明,我肚里的蛔虫是也!”东方三里乐呵呵的神情。 聪明是聪明,但韩老蔫儿沉思良久,最后老老实实回答:“我下不了手!” 东方三里双手一摊,说:“那就没辄儿了!” 没辄儿?不行!必须有辄儿!韩老蔫儿哭丧着脸,赖在东方三里店铺内,死活不走。 实在被缠的没办法,东方三里又出一招儿,“抢粮店!” 说着,他手指对面。 韩老蔫儿明白了,抢了永丰公司的米粮充实到自己的店内。 “现在不是当初了,现在,庄德杰那孙子,管控的太严。”韩老蔫儿懊悔的口气,“如果当初老百姓没抢,他们也不会加强戒备!” “自己的店铺不敢烧,别人的店铺你不敢抢,”东方三里不阴不阳地问,“难道你想自己掏钱进货吗?” “绝对不行!”韩老蔫儿矢口否认。 这蔫儿货,东方三里清楚,绝对是一毛不拔。 “如果这样,我真的无能为力了!”东方三里做出送客的姿势。 “别,别,别,”韩老蔫儿死乞白赖状,然后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决心,“抢粮的话,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抢粮,大哥,”东方三里强调,“对方肯定会发现啊!” “不是,弟弟,听你说话,我怎么额头上冒汗,心里发虚呢!”韩老蔫儿擦擦额头,再顺手抽出折扇,呼呼扇风。 东方三里笑了,问:“风险大吧?” “这还用说嘛?”韩老蔫儿白一眼。 呵呵……东方三里察觉火候到了,就把真正的主意讲出:“有个风险略小点儿的活儿,偷!偷粮!” 偷?韩老蔫儿挥扇的手一顿,眼珠转几下,然后长舒一口气,“弟弟,你早说啊,偷比抢,风险小多了。” 呼呼……他再重重的长出几口气,一副卸去重担的神情。 但随之,韩老蔫儿又愁眉紧蹙,问:“弟弟,对方戒备森严,偷,也不是简单事吧!” “是啊,很难!”东方三里一边说,一边望着对面的永2号米粮店,那里,看店的人,比顾客还多。并且,那些人腰里都暗暗掖着盒子炮。 不过,东方三里的偷粮并非要偷米粮店,而是要偷仓库,永丰公司旗下全资子公司“永丰米粮公司”的仓库。 闻言,韩老蔫儿的下巴颏又惊掉了,这次,不是掉到大街上,而是掉到了东海,他结结巴巴,手足无措,真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惊恐了。 “蔫儿哥,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东方三里安抚。 “你、先、把、妙、计、讲、出!”韩老蔫儿一字一顿请求。 “暂时不能透露。”东方三里笑而不语,“你静候我的通知。” …… 偷粮行动,是绝密中的绝密。东方三里没让韩老蔫儿参与,毕竟,他的人均不可靠。 东方三里告知韩老蔫儿,他只需在规定时间,去规定地点拉货即可。 这次行动,东方三里与索·白尔德联手。 索·白尔德负责打探情报,东方三里负责动手。 这种情报,无需索·白尔德亲自出面,他的手下人,很快就把永丰米粮公司仓库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他。 随后,索·白尔德及时把情报交给东方三里。 在伏地陌检查工作的前夜,东方三里动手了。他只安排了第四组和第五组的人。 第四组先行行动。 而东方三里,带着第五组的人赶到仓库时,老棒槌等人已经放倒了看守仓库的人。 他们没杀人,而是用烈酒灌醉了对方。 然后,几辆卡车一拥而入。 米面粮油,两个小时后,车全被装满。 东方三里挥挥手,红莲便指挥卡车飞驰而去。 东方三里留在最后,还有要事。 在仓库门口,他确认卡车全部消失后,就冲旁边的树林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片刻后,一辆白色小车悄无声息驶来,并缓缓停在门口。 一人下车,是穆蓝。 穆蓝扫视一眼醉倒在地的看门人,走到蒙面的东方三里身旁,问:“为何不灭口?” 东方三里回答:“放心吧,穆蓝小姐,绝对醉的一塌糊涂,不知我们之事。” 穆蓝:“必须灭口,以绝后患。万一他们当中哪个知道了我们勾结之事,特别是知道我是梅机关的秘密特务,那我不就暴露了?” 东方三里:“绝对不会暴露。我保证,每个人都是烂醉如泥!” 之后,虽然穆蓝一再想灭口,但经过东方三里再三劝说,最终她没有下手。 如此,那躺倒在地的看门人才暗暗长吁一口气。看门人有四个,并没醉死。他们属于那种半醒半醉的状态。他们全身无力,但耳朵还算管用,把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的半醒半醉,是东方三里故意所为。 他在吩咐老棒槌等人施实“灌酒”一计时,就一再强调,务必不能醉死。 而在满载货物的车队离去后,东方三里专门试探过,这几个看门人的确没醉死,于是,才把穆蓝召唤而出。 穆蓝,当然不是穆蓝,而是夏红藕。 夏红藕假扮穆蓝,就是要让几个看门人看见,还要让他们传话给庄德杰。 为了彻底让看门人相信,夏红藕还开来了穆蓝的白色小车。 表演完毕,夏红藕版的穆蓝便先行离去。 而东方三里,则在装模作样检查一番后,也哼着小调儿走了。 …… 次日,伏地陌莅临各店检查,除了东方三里、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的店铺外,其他均是弄虚作假。 东方三里、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得到伏地陌的极力称赞。 福祸相依。三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尽,麻烦便接踵而至。 第二百二十章 说好的离间计呢? 第一个麻烦,是找到了东方三里的头上。 穆蓝亲自带着庄德杰、劳金生以及公董局的数个大佬来到东方三里的泳2号米粮铺。 彼时,东方三里正在优哉游哉哼着歌儿。没办法,心情好啊!心情好,他就准备玩一票大的“买卖”。 什么“买卖”?施粥。他计划,在店铺门口,每日熬上几锅粥,分发给穷人。 他这个计划刚出口,红莲、伍灵芝及老棒槌、大狗、小树等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比如,喝粥太单调了,需要再加个小咸菜;再比如,喝粥是水饱,真想达到实效,还要施舍馒头包子烧饼甚至烧鸡猪肘子烤羊之类的硬件……诸如此类。 东方三里非常赞同,并认认真真记录下来。 正在他们谈论的热火朝天时,一排汽车停在店铺门前,然后穆蓝等人一拥而入。 “小帅胡,我举报你了。”穆蓝开门见山,“我举报了你很多事,这不,公董局各个部门的头头基本到齐了。” 东方三里扫视一眼,他姥姥的,果然,来的头头们,比开会还全。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记录本,缓缓起身,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的笑言:“我是正经商人,不是你一举报就能随便查吧?如果租界内都像你这么做,还有王法吗?” “王法?”穆蓝不阴不阳的笑,“你眼里还有王法?如果眼里有丁点儿王法,你都不会去偷粮吧?” 偷粮?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一脸灿烂,问:“证据?” 穆蓝当然没有证据,否则,为何要举报呢?她举报东方三里的店铺,粮食有可能是偷的,卫生也不符合标准,财务也造假,偷税漏税,甚至还存在传染病的源头…… 于是,她一挥手,便要进行“大检查”。 公董局的人,都是永丰公司喂熟的鸟,现在,穆蓝是庄永丰的代理人,就全听她的安排。于是,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上前,要检查这检查那。 东方三里肯定不能让他们检查。检查?从他做特务的经验来看,只要是检查,一般都会有问题,即便没问题,也会给你临时下手玩个猫腻,然后再光明正大“查”出来。 东方三里掏出手枪,拍在桌上。 见状,他的手下人也全都持枪相向。 而穆蓝,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立即鬼笑,说:“小帅胡,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正经商人,正经商人有拿枪做生意的吗?正经商人有不敢让检查的吗?” “很显然,他这里有鬼!”何达随声附和。 说着,他冲门外挥手。 门外一个巡捕立时打个口哨,随之,上百个巡捕蜂拥而至,全都是荷枪实弹。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人家就等着自己动粗呢! 他扫一眼穆蓝,穆蓝依然在鬼笑,笑的那蓝色的玻璃耳坠也显得异常鬼魅。 东方三里不明白,自己设下的离间计为何没起作用? 他再扫一眼庄德杰,那小子站在一旁,俯首不语。其实,自进门后,那小子就一直俯首不语,还情绪低落。 东方三里想试探一下。于是,他说:“庄二公子,你这是想给我玩粗吗?虽然外面巡捕上百个,可那有怎样?我俩距离这么近,我一枪就能让你嗝儿屁——” “关我屁事?!”庄德杰头也没抬,抛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似乎言犹未尽,他终于抬起脑袋,“要是我,我才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破事儿。我之前说了,我要下手,先整你那小情人!” 话毕,他有意无意的瞟一眼穆蓝,目光里隐藏着一丝愤怒。 这愤怒,一闪而过,却没逃出东方三里的眼睛。 于是,他暗自窃喜,那离间计应该是起作用了,只不过,剂量不够,没有打动庄永丰和庄大夫人,所以,穆蓝依然受到信任。 但苍蝇不叮无缝蛋,我呢,就叮着庄德杰这臭蛋吧!东方三里心道。 “庄二公子,假如,我说假如啊,假如真是我偷的粮,也是偷你的粮吧?”东方三里沏一杯茶,递给对方,“我要是谈赔偿,也是与你谈,你是庄家的二公子,还是永丰米粮公司的总经理,是吧?” “那又怎样?”庄德杰接过茶水,沉着脸问。 “我与你谈,名正言顺啊!”东方三里陪着笑,“说实话,我真不明白穆蓝小姐为何能代表了永丰公司,难道永丰公司不姓庄了?要改姓穆?” 闻言,庄德杰脸色更阴沉了,但他没言语,只是猛然将茶杯摔在地上。 而穆蓝,则急忙插言:“小帅胡,你别胡言乱语啊!永丰公司永远姓庄,听见没?永远姓庄!” 说着,她冲庄德杰的得力助手劳金生使个眼色,想让他出面。 劳金生眼皮一耷拉,假装不懂其意。 这一切,东方三里也尽揽在眼里。看来,劳金生也对穆蓝不满。 不满是肯定的,在永丰米粮公司,他虽是副总经理,但却是真正的话事人。而现在,所有的权力,基本都被穆蓝拿去了。 一个黄毛丫头,刚入公司没几日的菜鸟,就青云直上,不但担任了副董事长,还成为庄永丰和庄大夫人的代言人,凭什么? 很多人不服,劳金生更不服,他可是拼着性命为庄家打下的江山啊! 何况,永丰米粮公司被偷抢一事,穆蓝是第一嫌疑人。 那几个看门人已经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知了庄德杰和劳金生。 这二人呢,也上报给了庄永丰。当然,有些添油加醋。 本来,一五一十足足可以了,他们这一添油加醋,反而让庄永丰认为他们是在排斥异己,是发泄不满情绪。 特别是庄大夫人:我指定的穆蓝担任副董事长,你们对她不满,就是对我不满,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安排她做事了。 因而,穆蓝便又兼任了永丰米粮公司的顾问。说是顾问,其实就是话事人。 但庄德杰毕竟是庄家的二公子,再者,永丰米粮公司也被劳金生苦心经营多年,人,基本都是他们的人,也只听他们的吩咐。 这一点,穆蓝心知肚明,便也给庄德杰和劳金生几分薄面,希望他们能在关键时刻出出力,帮帮忙。 然而,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劳金生根本就没丁点儿相助的意思。 非但如此,他还落井下石。 他轻咳几下后,抬起眼皮,随着东方三里的话,说:“我看啊,永丰公司快改姓了。小帅胡,你有事就与穆蓝小姐谈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什么鬼问题 劳金生的话,让东方三里听的很爽。他清楚,对方内部,毕竟还是有矛盾的。那么,离间计必须继续执行。 于是,他回答:“别人我不清楚,反正在我心里,我是只认庄二公子。” 顿了顿,他又递给庄德杰一杯茶水,说:“庄二公子,你让你的人先撤了,我们找个地儿聊聊?” “好啊!”庄德杰见东方三里如此看中自己,便豪爽允诺。 可惜,他的话就是屁话,他吩咐一并前来的人撤,却无人理睬。 尴尬!尴尬之后便是暴怒!庄德杰一气之下,拔脚出门。 而劳金生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状,东方三里暗自窃喜。你姥姥的,不离间你们一个鸡飞狗跳,我就改姓“西方”! 他的鬼心思,也被穆蓝察觉,但当务之急,穆蓝是要光明正大搞垮东方三里,因而,就把恨意藏在心里。 “小帅胡,时间你浪费的也不少了,诡计也没能得逞,就死心吧!”穆蓝妖娆而笑,“再拒绝检查,呵呵……你也应该清楚后果。” 东方三里看看外面上百个荷枪实弹的巡捕,终于妥协了。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让道。 他的识时务,让穆蓝放下心来,随后,穆蓝冲何达点点头。 何达立刻吩咐一众人等开始检查。 正如东方三里所料,这帮人,果然查出了问题,还不少。特别是账本方面,一大堆。 别的问题,能现场作假,但账本是绝对不可能,因而,东方三里提出异议。 他有异议,必须有异议,因为账本是武汐汐制作的,就是假,也不可能让人查出“假”!所以,他就给武汐汐打个电话,让她前来。 武汐汐很快驱车赶到。 “那个谁?谁敢质疑姑奶奶做的账?”武汐汐派头十足,质问。 “这与你有关系吗?”穆蓝答非所问。 其实,这句话的答案,东方三里之前已经告知她,答案很简单,雇佣武汐汐担任会计。 但穆蓝并不相信,就故意又问一句,希望二人的理由不尽相同,也好从中窥出破绽。 可惜,她失望了。武汐汐的答案与东方三里的如出一辙。 甚至,武汐汐还很生气,“姑奶奶做账,会有问题?那个谁谁谁?爬过来,姑奶奶给你讲讲,如何做账!” 话毕,她拿起账本,开始讲,讲进货出货,讲会计常识,讲……甚至讲了如何制作假账。当然,她讲制作假账,是为了衬托这个账本的真实。 她讲的头头是道,不但推翻了被对方挑出的问题,还间接否定了其他的问题。 在她讲述时,东方三里如下人一般站在身旁。她口渴,就双手奉上茶水;她擦汗,就双手献上手帕。 武汐汐很满意,就竭力驳斥对方,气场强大。 对方,虽然也是专业人士,但毕竟心虚,就唯唯诺诺,败下阵来。 这让穆蓝很生气。她今日前来的核心就是要查账,只要查出账本为假,就能为指证东方三里偷抢永丰米粮公司做铺垫,但现在——她冲门外挥挥手。 门外畏畏缩缩进来几人。 这几人,东方三里面熟,但一时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而那几人,却似乎认识东方三里,就一直盯着他。 这时,穆蓝发话了:“小帅胡,这是永丰米粮公司仓库的看门人。他们指证你,那晚你去过,还陪他们喝酒。而那酒,我们也已验明,里面有药。” 哦——东方三里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几人原来是那晚被放倒的仓库看门人。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那晚他是蒙面,且陪他们喝酒的,并非自己。 于是,他对穆蓝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一个一个问话。” 穆蓝妖娆而笑,这似乎在她的意料当中,于是,就先留下一个疤瘌脸,吩咐其他人暂且到门外等候。 疤瘌脸是几人当中的头头儿。他怯弱的扫一眼众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而东方三里,则和蔼可亲的口气,问:“老哥,我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否则——” 说着,他把自己76号的工作证递给对方。 疤瘌脸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扫一眼,并没任何恐慌的模样。 见状,东方三里清楚,穆蓝估计提前打过预防针了,简单的恐吓是无效的。 但东方三里不仅是厨子,还是特务。身在特务中,见过世间的各种人性丑恶。恐吓无效?呵呵,那是恐吓的分量不重。 于是,他吩咐老棒槌,“把他的材料拿过来。” 老棒槌递上早已备好的材料,有关疤瘌脸个人和家庭甚至七大姑八大姨的材料。 东方三里先翻阅一遍,然后又递给疤瘌脸。 这一招,出乎疤瘌脸的意料,也出乎穆蓝的意料。 而东方三里,则笑了,捋着胡子辫儿,笑了。 见状,穆蓝怒斥:“小帅胡,你敢威胁证人?” “威胁?呵呵……”东方三里乐呵呵的笑着,似是问她,也似是问旁人,“我说话了吗?我什么都没说,我怎么就威胁了?” “你不是威胁,为何让他看家庭材料?”穆蓝质问,“对了,你为何调查他?分明就是有猫腻!” “商场如战场!”东方三里直言不讳,“作为我的竞争对手,别说永丰米粮公司,就是整个永丰公司,都在我调查范围之内。这从商战上讲,美其名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太阴暗了!”穆蓝怒斥。 阴暗,是有些阴暗,但生意场上,做这种事的,比比皆是,穆蓝也无话可说,只是催促东方三里问话。 东方三里问:“那晚,我陪你喝酒时,我穿的大裤衩是黑色还是灰色?” 疤瘌脸一怔,他姥姥的,什么鬼问题?穆蓝提前给我讲了很多,却没告知这一点啊! 这时,他不敢回答。不敢回答的原因是不敢乱说话。特务知道他家里的一切,担心报复。 而穆蓝,见东方三里的恐吓起到了作用,就用恶毒的目光盯住疤瘌脸。 疤瘌脸更害怕穆蓝,于是,便鼓起勇气,回答东方三里的问题。反正就两种颜色而已,蒙吧,于是,他选了黑色。时值夏季,满大街的男人的大裤衩很多是黑色。 嗯!东方三里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于是,疤瘌脸被送到楼上。下一个,是南瓜头。南瓜头是看门人中的一个,小喽啰。 东方三里问:“那晚,我陪你喝酒时,我穿的长裤是黑色还是灰色?” 南瓜头选的是黑色。 嗯,东方三里点点头,又把他关起来,关在别处。 然后,下一个…… 他没问完,穆蓝就把脸气紫了,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明摆着,就是说假话。 公董局的人再是永丰公司喂熟的鸟,也不敢太放肆啊,毕竟,76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他们便拂袖而去。 穆蓝不甘心,走到东方三里身旁,附耳低语:“小藕偷开我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不想把小藕牵扯进来,就乖乖认栽。明天,明天上午十点,我听到你的回话。” 话毕,她妖娆一笑,踩着高跟鞋,妩媚而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施粥 东方三里不担心穆蓝报复夏红藕。自他认识了穆蓝,见到的,听到的,都是穆蓝对夏红藕的好! 可惜,他还是不了解穆蓝。 在次日上午十点,东方三里没有把认栽的消息传递到穆蓝那里时,穆蓝还真对夏红藕下手了,虽不是她亲自出面。 夏红藕被开除了,被法租界第三女子中学。没有任何理由,就校长一句话,很无奈的话,很抱歉的话。 夏红藕卷铺盖走人,一脸懵懂。 在她看来,这是耻辱!认认真真备课,兢兢业业教书,莫名其妙的,就被辞退了,还没有任何理由,冤啊! 她坐在街头,托腮凝思,终于把问题症结归拢到东方三里身上,“嗯,肯定与他有关,必须去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的夏红藕直抵泳2号米粮铺。 东方三里正在安排众人备置施粥的一应物件。毕竟是盛夏,既要把粥施舍了,还要防止腐烂霉变等事宜。 见到夏红藕,东方三里并没察觉异常,因为昨晚他将此事告知了她。当时,夏红藕还兴奋的表达了来此协助的意愿。而东方三里,以为她是来做义工的。 “藕妹子,来的好,你去和伍灵芝找一家馒头店,预定今晚施粥时的馒头。”东方三里吩咐夏红藕。 夏红藕瞟他一眼,放下存放自己物品的纸箱,随伍灵芝一起走了。 而东方三里,则继续安排其他事宜。 就这样,一直到晚餐,他都没不知夏红藕被辞一事。 晚餐,正式施粥。这个消息,提前散发出去了。因而,门店前,很早就排起了长队。 巡捕来了,他们要维持秩序。他们维持秩序的目的,是不想让喝粥的人阻碍了那些达官贵人的汽车。 记者来了,他们要报到新闻。他们报到的新闻,并非是要宣传76号特务的慈善,而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庄德杰和劳金生也来了。不过,他们是在自己的店铺里,也就是永2号米粮店。他们不是来鼓掌加油的,而是来看热闹的。有热闹?当然! 甚至穆蓝也来了。她坐在一乘太阳伞下,打扮的花里胡哨,品着冷饮,望着施粥处。太阳伞是在一家冷饮店前,而冷饮店,则是永丰公司的产业。因此,冷饮店,只为她一人服务。 在各怀鬼胎中,施粥正式开始。 东方三里亲自掌勺,就那种大马勺,每一勺,都盛满。只要你的碗足够大,就给你盛满。但有个规矩,一人一次只能端一个碗。这是为了保证公平。 夏红藕在一旁发馒头。每人一次一个。 由于是第一次,大家都没经验,就暂时没有施舍之前建议中提到的烧饼包子甚至肉食。 虽然没有肉食,但东方三里下定决心,管饱。 因此,红莲和伍灵芝他们就在后面继续熬粥。 而四不杀和老棒槌等人,则维持秩序。 起初,施粥很正常,且一派欢乐。 民众们都很知足,按照要求,一人一碗,接粥后,欢天喜地,或回家,或蹲到一旁就地呼噜干净。 施粥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碗是空的,可以再次排队。所以,许多饭量大的,就原地一饮而尽后,再次排队。 何况,东方三里承诺了,管饱。 东方三里,这个人人眼中的大特务,变成了大善人,虽累,却也甘之若饴。 很快,一大锅热粥就施舍出去了。 在换锅的间隙,东方三里还不忘冲远处的穆蓝挥挥手,打个骚包的口哨。 而穆蓝,则举起冷饮,回敬。 两人的互动,似乎很友好。 甚至,东方三里还派人过去问穆蓝,“是否来一碗粥?虽然关系不错,但规矩不能变,也必须排队,也只能是一碗一个馒头。” 穆蓝没回话,只是让人捎回来一根冰棍。 冰棍,东方三里随手给了接粥的孩子。 施粥继续。 一个小时后,便是三大锅。 在第四锅时,捣蛋的人来了。是个二流子。 二流子提着一个大木桶。 按照规矩,莫说是桶,就是缸,也是一勺。 但二流子不高兴啊!他很狂妄的吆喝,“给老子盛满!” 盛满?揍你!老棒槌等人立马上前,想暴揍一顿。 但那些一直等候的记者也随之围聚而来,端着相机,准备拍下特务们动手打人的场景。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急忙阻止手下人动粗。他姥姥的,来者不善。现在的境况,他清楚,只能以理服人,即便对方根本就没打算听“理”。 东方三里扫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夏红藕身上,以理服人,她最合适。 “藕妹子,展开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给这个大兄弟讲讲道理。”东方三里吩咐。 于是,夏红藕便洋溢出笑容,给二流子上课。 二流子是故意找茬儿的,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抱着双臂,侧耳聆听状。 然而,他低估了夏红藕。 夏红藕很有耐心,不急不躁,先讲述施粥的来由,再讲述国内外施粥的规矩,再……甚至讲到了玉皇大帝和西天佛祖对施粥的看法,反正,讲的假的都像真的一样。 讲来讲去,浪费了不少时间,然后,二流子就引起了后面人的反感,结果,阵阵骂声,全都是冲着二流子而来。 二流子是受人安排,本意是要搅乱施粥,揭露特务们施粥的真实面目,引起喝粥人对特务们的愤恨,但现在——适得其反了。 于是,他望向远处的穆蓝,想得到她的指示后,赶紧撤离。毕竟,面前这伶牙俐齿的妹子,叨叨咕咕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让他很烦躁。 然而,穆蓝给的指示是,加大筹码! 加大筹码,就是让他闹起来。 闹?怎么闹?二流子实在烦躁夏红藕的讲课,就一把将之推开,“滚你姥姥的,像个八哥儿一样,太聒噪了。” 夏红藕被冷不丁推一下,踉踉跄跄后退,几乎退到粥锅上了。 见状,特务们暴怒,你姥姥的,一个二流子,给脸不要脸!然后,众人便一拥而上,拖起二流子到店铺内,一通暴揍。 ——东方三里拦都拦不住啊! 记者们呢?本想记录下这能揭露特务真实面目的时刻,却被堵在门外,无奈,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民众们却为特务们喝彩—— “揍的好,那孙子,欠揍!” “老子都想踹那孙子几脚……你姥姥的,一会儿,待老子喝粥喝饱了,再踹!” …… 施粥继续。 东方三里感谢民众们的理解,就又增加了三锅粥——也就是原计划的六锅,变成了九锅。 在第七锅时,找茬儿的又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赛貂蝉 找茬儿的是个戏子,女戏子。 当女戏子把碗递出时,东方三里并没意识到什么,如往常一般,舀了满满一大勺白粥倒向那碗—— 碗,突然就抽回去了,结果,白粥洒在地上,有的还溅在女戏子的衣服上。 女戏子生气了,咿咿呀呀的喊,“哎呀,你这人,狗眼看人低,故意羞辱人家呢,讨厌,讨厌死了!” 东方三里放下勺子,甩甩酸疼的胳膊,然后才打量女戏子: 好丑! 这是他的第一念头。 但随之他就自我批评,人不可貌相,不能取笑人家的颜值,只要心灵美,人就是美。 女戏子似乎颠覆了他的认识观。 很丑的女戏子在咿咿呀呀后,就指着东方三里的鼻子,“你,臭男人,给老娘道歉!” 道歉?东方三里没有道歉,只是感觉这丑不拉几的女戏子有些面熟,虽然她身着戏服,但似曾相识。 哦?哦——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女军统吗? 当初,在乌家门口,那个扮过女记者和老太婆的女军统,此时的她,依然戴着那个标志是军统高级特工的玉镯。 看来,军统也插手了!东方三里暗暗心道,而且,对方不止一人。 他扫视一眼排队领粥的人,队伍依旧很长,毕竟,租界内物价飞涨,百姓们没有多少机会能饱餐一顿了。 街道旁的华灯闪烁不定,闪烁在人们的脸上,掩饰了每个人的内心。 东方三里笑笑,他清楚军统的人或隐藏在领粥的队伍中,或隐藏在附近的角落内,或在暗处用狙击枪指着自己,但他不动声色,决定忍,第一次施粥,不能搞砸了,何况,面对的是个女人。 于是,他就笑说:“这位大姐——” “大姐你姥姥,你还大爷呢!”女戏子,也就是女军统,打断东方三里,气呼呼斥责,“老娘有那么老吗?” “你看,你都自称老娘了,我尊你一声大姐,都把你叫嫩了呢!”东方三里笑言。 “老娘我——我自称是老娘,不是说我真是老娘,是说我,”女军统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回归正题,“道歉,给老娘我道歉!” “对不起,大姐。”东方三里干脆利落。 嗯?这似乎不在女军统的意料之中,她便惊诧状,然后问:“你,真给我道歉了?” 东方三里很郑重的点点头。 “不,绝对不可以!”女军统今日来是要撒泼的,是要来搅场的,就否决了东方三里,“赔偿!我的衣服被你玷污了,我的腿被你烧伤了,赔偿,十根小金鱼!” 闻言,一旁维持秩序的老棒槌等人怒了,你个臭戏子,给脸不要脸,于是,他们便气势汹汹上前,准备拖到房内,暴揍一顿。 女军统见势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开始,飚着戏腔,“咚咚锵,咚咚锵……自古男人薄情恨啊,睡了人家,翻脸不认人啊……” 不是,这什么意思?难道里面有猫腻?人们禁不住浮想联翩!虽然东方三里在施粥,但他本质上是个狗汉奸,不能因为做一件好事就抹去了他全部的坏事! 深究!必须深究! 于是,好事者,一个大板牙的小子,就上前冒充青天大老爷,“姑娘,有何冤屈,尽情道来,我给你做主!” 女军统依然是戏腔,咿咿呀呀的—— 奴家赛貂蝉, 当世杨玉环。 年前遇花贼, 东方把奴骗! 骗身骗家产, 奴家落此难! 可怜可恨兮, 花贼把酒欢! 东方三里兮, 对奴不问管! 女军统唱的还不错,哭哭啼啼的,声情并茂的,还押着韵。 她唱毕,再傻的人也能听出其中内涵:东方三里不但把人家玩了,还骗了家产,最后拔鸟走人,翻脸不认账,所以,人家今天来寻仇了。 于是,那大板牙就用手在自己大腿上猛然一拍,就像青天大老爷拍惊堂木一般:“嘟——原来你比窦娥还冤啊!” “比窦娥她姥姥还冤呢!”女军统,自诩当时杨玉环的赛貂蝉,哭哭啼啼诉说,“青天大老爷,为奴家做主啊!” 好吧,她真把大板牙当作青天大老爷了,入戏很深! 大板牙再用拳头猛捶大腿,“嘟——东方三里,还不快快招来!” 东方三里瞥一眼唱戏的两人,心道:大板牙看来也是军统的人了。不过,今天他们是唱哪出戏呢?当代陈世美东方三里吗?可这女人,太丑了,随便一个人是他丈夫,如果不当陈世美,都天理难容,何况我这么帅的人? 心念及处,他皱眉说:“你长这么丑,睡你,对我是种侮辱!” 嗯?赛貂蝉怔了一下,随之脸变形,接着嚎啕大哭。 这次是真哭,绝非表演。她委屈,伤心,“长的丑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歧视我?人丑怎么了?人丑心灵美!你以貌取人,俗,俗不可耐……” 赛貂蝉说的大实话,然后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于是,全都抨击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苦笑,自知失言,便解释:“其实,我也挺丑,但我才是真正的心灵美,不是吗?否则,我怎么会施粥呢?可你呢?却故意来捣乱,破坏施粥,长的再美,你心灵也丑!”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毕竟,领粥的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你个臭戏子却在那里叽叽歪歪,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众人又站在东方三里立场上,斥责赛貂蝉。 赛貂蝉就是有意捣乱的,越乱,她心里越高兴,因此,就扯东扯西,不断挑逗人们的愤怒情绪。 场面越来越混乱,那些恹恹欲睡的记者们兴奋起来,咔嚓咔嚓的,拍照! 情况不妙,东方三里就决定揭露对方的身份。 “大家镇定,镇定,”他高喊,“先听我说几句,我说几句啊——”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有人喊。 东方三里强忍火气,把其他情绪焦躁的人安抚下来。 然后,他开门见山:“我们都中计了。这个戏子,是假的,她的真实身份是军统。她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成不足故意派来阻挠施粥的。” 什么?军统?在场之人全都愕然,怎么可能? 而赛貂蝉,也不撒泼了,盯着东方三里,质问:“混淆视听,你睡了我,骗了我家产,还诬陷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东方三里懒得与她打嘴仗,只是继续面对百姓:“我有个办法能证明她的身份,只要我证明了她的身份,希望大家继续排队领粥,拜托了,老少爷们儿!” “如何证明?”有人问。 东方三里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四不杀控制了赛貂蝉。 像赛貂蝉此等高级特工,也只有四不杀能降服。 随后,东方三里捋下赛貂蝉手腕上的玉镯。 “这玉镯,只有军统高级特工才有资格配备,”他解释,“玉镯内,其实是一把精致的弯刀,杀人不见血!” 话毕,他便准备打开玉镯,抽出弯刀。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围攻 枪,是大板牙的枪。 大板牙,悄悄抽出手枪,突然对东方三里射击。 东方三里一直保持警惕,便躲过这一劫。 在大板牙再次开枪时,他被四不杀击毙。 四不杀速度奇快,这速度,东方三里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救他家人,一次,就是现在救自己。其他时间,四不杀虽然自诩职业枪手,却表现的相当业余。 四不杀毙掉大板牙,又用枪抵住赛貂蝉的脑袋。 “姑娘,想活命,就别动。”四不杀威胁。 落在特务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因此,赛貂蝉根本就没听四不杀的屁话。她一个黑虎掏裆,冲向四不杀。 “流氓!”四不杀惊诧,急忙躲闪,“女流氓!” 赛貂蝉就是女流氓。她清楚,只有这一招,才能迫使四不杀后退。 目的得逞,赛貂蝉转身就窜向人群。 “抓活的!”东方三里急喊。 他担心四不杀一枪将对方毙命。 四不杀出手很快,本来枪口是对准赛貂蝉的脑袋,当即下移,到腿部。 枪响! 即便在人群中,四不杀依然击中赛貂蝉的大腿。 顿时,人群乱做一团,惊慌着,喊叫着,四散而逃。 军统的人,正如东方三里所料,并非一人,趁此机会,就有的救赛貂蝉,有的冲东方三里他们开枪。 很快,特务们就倒下几个。 “狙击枪!”东方三里躲在粥锅后面,嘶吼,“快躲!” 闻言,特务们立即寻找掩体,躲避狙击枪。 但不仅仅是有狙击枪,还有冲锋枪,还有手雷,还有……各种武器装备,都冲着特务们而来。有军统的,但大多数,是庄德杰的人。 庄德杰和劳金生坐在东方三里对面的店铺内,也就是永2号米粮店内,就等着这一刻! 狙击枪是信号! 狙击枪一响,庄德杰就恨恨的抽一口黑膏,“杀!” 而劳金生,则冲身旁的人挥挥手。 身旁的人走到门外,冲天打了一枪。 随后,早已隐藏在各处的枪,全对准了特务们。 虽有准备,但被强火力袭击,还是在夜晚,东方三里他们一时半刻没能缓过劲儿,就一个个的,狼狈不堪的躲藏保命。 片刻后,街道没有一个闲人了。 但枪战并没结束,双方进入相持阶段。 特务们,除了东方三里和四不杀,其他人全躲入自己的店铺之内。 “小老弟,我掩护你。” 四不杀大义凛然,想用自己的命掩护东方三里逃入店铺。 现在,街道上,对面,还有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目标就他们二人。 二人中,以东方三里为主。 “干掉小帅胡,赏小金鱼一百根!”有人喊。 喊声此起彼伏。 “活捉呢?”东方三里插言。 “罚一百根小金鱼!”人家没打算活捉。 于是,东方三里怒斥,“凭什么?活捉难度大,却要罚?不讲理!” 人群静默。 片刻后,终于有人意会出来了,“他姥姥的,刚才是小帅胡在捣蛋,给老子干,干他!” 话毕,就又是一阵枪声和手雷声,对方还缓缓攻击而来。 就是在势不可挡的攻击中,四不杀准备拼命挡住对方,掩护东方三里逃入店铺内。 但东方三里岂是那种临阵做乌龟之人?虽然他也很想做乌龟,赶紧逃命。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说:“英雄哥,这会儿,我要是逃向店铺,肯定会被打成筛子。为何?人家正等着呢!” 他言之有理。此时,所有人都清楚,东方三里要想活命,只能逃向店铺。 但东方三里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说:“英雄哥,我们玩票大的。我们玩个擒贼先擒王。” 擒王?四不杀似乎明白了,便扫一眼庄德杰和穆蓝。 庄德杰很悠闲的坐在对面店铺内:大门敞开,他一边抽黑膏,一边与劳金生饮酒。 穆蓝依然坐在那冷饮店前的太阳伞下,虽然太阳早已落山。她手指间夹着一杯红酒,如看戏的贵妇人。 “庄德杰?穆蓝?”四不杀出了一道选择题。 不待东方三里给答案,他又提出问题,“军统的人,会听哪一个?” “庄德杰。”东方三里回答,“军统不会顾忌穆蓝,但肯定会担心庄德杰。那孙子凭什么与军统联手?肯定有人从中牵线搭桥。牵线搭桥的人,会是谁?最大可能是劳金生!” “你的意思是,”四不杀恍然大悟,“劳金生很有可能是军统。” 东方三里点点头,军统无孔不入,既然能渗透到大本钟洋行总经理巴正开的身边,为何不能潜伏在庄德杰公司内? “可是,就我们两人,如何活捉庄德杰呢?”四不杀追问。 虽然庄德杰就在对面,虽然双方也就相距二十来米,但要想突破这二十来米,在枪林弹雨下,却是难于上青天。 庄德杰既然敢大门敞开欣赏枪战,那肯定有准备,否则,他能不担心流弹伤及自身? “我做诱饵!”东方三里解释,“我向穆蓝那边引诱,然后你伺机冲向对面。” “你?那不是找死吗?”四不杀愁眉紧蹙。 “要不想我死,你就速度点儿。”东方三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冲到对面,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四不杀扫一眼对面,说:“不超三秒!” “那好,我给你五秒。”东方三里笑言。 随后,他冲店铺内喊,“把那口最结实的锅抛出来!” 最结实的锅,是精钢制成的锅。那锅,非常昂贵。是东方三里亲自购买的。他买那钢锅的本意,是想送给伏地陌。现在,权当防弹锅吧! 钢锅来了,不过,不是被抛出来,而是夏红藕顶着跑出来! “你脑袋灌屎粑粑了?快,回去!”东方三里呵斥。 “你个怂货,我是来保护你的!”夏红藕不满的嘟囔。 “我有要事!”东方三里怒斥。 “我帮你啊!”夏红藕一副巾帼英雄的神情。 随后,无论东方三里如何呵斥,夏红藕不为所动。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与夏红藕躲在钢锅内,慢慢向穆蓝那边挪移而去。 穆蓝一怔,然后涌出一丝鬼笑。 她吩咐手下人,“赏!” “是!”一个手下人恭谨而言,然后他掏出几个手雷,准备对着钢锅抛去。 而这时,夏红藕急喊:“表姐,是我,是我……” 嗯?穆蓝愕然,随之吩咐手下人住手。 她盯着慢慢挪移而来的钢锅,盯着那被子弹打的当当作响的钢锅,先是一脸阴沉,随后是不阴不阳的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变 穆蓝终究还是躲开了,因为子弹和手雷。 那些子弹和手雷不断飞窜和爆炸,虽然东方三里和夏红藕不断躲闪,但如果二人抵至她的身前,会危及自身啊。 穆蓝躲入冷饮店内,闭门不出。 而东方三里和夏红藕,则追至门前,试图破门而入。 虽然没能成功破门,但二人成功的引开了对手的视线,便为四不杀留下了机会。 四不杀迅疾奔向庄德杰,三秒,也就三秒,他便冲至永2号米粮店的门前。 然而,他并没进入门内,而是一头撞击在“空气”上。 “空气”,结实,坚硬。 起初,四不杀并没意识到什么,在撞击在“空气”上时,便掏枪射击——子弹反弹,击伤了他自己,还是持枪之手。 什么情况?四不杀失手,瞠目结舌。 而庄德杰则笑了,挥挥手。 几个手下人先是持枪走到四不杀面前,然后,另外几个人缓缓把“空气”撤走。 面对荷枪实弹的对手,四不杀没有逃离,他想搞明白这其中的究竟。 庄德杰也没让人开枪,而是抽了一口黑膏后,说:“四不杀,本公子敬你是个人物,今日不会杀你。非但不杀你,反而想聘请你做本公子的保镖,薪水随你提,如何?” 四不杀沉吟一下,说:“其实,我只想知道,刚才是什么阻挡了我。” “呵呵……”庄德杰乐呵呵的,解释,“不瞒你说,那个是新鲜玩意儿,是我花高价从国外购买的,防弹玻璃,听说过吗?” 防弹玻璃?四不杀目光一亮,“听说过,只不过,没亲眼见过。” 闻言,庄德杰吩咐:“来,让英雄看看,好好欣赏一番。“ 几个手下人把那防弹玻璃抬出来,呈现在四不杀面前。 四不杀认真观看,还用手摸摸,啧啧赞叹,“好东西,好东西啊!” “绝对是好东西,价格不菲!”庄德杰万分感慨,随后很猖狂的模样,“这个玩意儿,还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顿了顿,他补充,“英雄,只要你跟了我,你需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如此,你就可大展身手,笑傲上海滩,笑傲天下!” “嗯,好主意!”四不杀颔首而言。 “你——同意了?”庄德杰惊奇问。 “不同意!”四不杀笑答。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从庄德杰视线中消失。 庄德杰在看见四不杀的时候,他已经冲入对面泳2号米粮铺内。 庄德杰没生气,猛抽一口黑膏,叹息,遗憾,“人才,人才啊!” 人才“四不杀”失手了,很羞愧,很懊恼,也万分感慨,“人啊,不学习,就会落后!” 见状,红莲急忙安抚。 四不杀没时间伤心,只是吩咐红莲她们去救东方三里和夏红藕。 如何救?红莲也想救,可冲不出去啊,对方火力太猛了,组织了几次冲锋,损伤了十几个特务,都没能冲出大门半步。 还好,关键时刻,援兵来了。 援兵是索·白尔德、沙心心与韩老蔫儿、武汐汐。 索·白尔德与沙心心,带着上百人,浩浩荡荡抵至。 韩老蔫儿也一反蔫儿货的常态,在武汐汐陪同下,亲自带队,咋咋呼呼奔来。 援兵一到,对方全部撤去。 自然而然,东方三里和夏红藕的危险也解除了。 “洋白菜哥哥,心心妹妹,蔫儿哥,汐汐妹妹,感激你们啊,感激的我都想以身相许了!”东方三里不是握手,就是拥抱,以表达感激之情。 索·白尔德笑了,苍白的脸便更苍白了,打趣儿:“弟弟啊,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只是不巧,救了你,呵呵……” 而韩老蔫儿,斗志昂扬状,说:“弟弟,哥哥一得到消息,就迅速召集人马来救你!必须救,你是我亲弟弟啊!” 至于沙心心,则灌一口酒,满不在乎说:“别谢我,与我没关系。我是看在老索的面子上才来的。” 最后是武汐汐,她照照镜子,补补妆,说:“我啊,是来讨债的。小帅胡还欠我好多钱呢!我呢,想在他嗝儿屁之前,赶紧把债讨回来,要不然,亏死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东方三里哈哈大笑,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来了,咱们去百乐门,还是去凡尔赛宫国际大饭店?” “你?”武汐汐惊奇状,“还有心去吃喝玩乐?这一塌糊涂的,你不扫尾?” 东方三里心很大的神情,说:“扫尾有红莲她们呢,我们去玩个通宵!” 然而,韩老蔫儿却指着对面的庄德杰,说:“要不然,趁机干掉那孙子?” 东方三里摇摇脑袋,说:“算了,我们没证据!那孙子,坐在店内,屁股都没挪窝儿。关键是,我们没捉到对方的活口。” 也是,遍地尸体,有特务的,有不知身份的袭击者的,还有普通百姓的,没有任何一具尸体上写着字:幕后指使是庄德杰。 但终于,索·白尔德他们拒绝了一起去欢乐,毕竟,遍地死尸! 非但如此,他们还协助东方三里做善后工作。 …… 次日一早,报纸上就刊登出昨晚的枪战。无一例外,全部对特务们进行抨击。当然,新闻内容均对真实过程进行了篡改。 这事惊动了汪伪政府。 于是,汪伪高层便派出特派员,亲赴上海。 特派员抵达上海后,与梅机关的人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事件真相。 事件的主角,东方三里,被暂时停职。 但调查组并未直接询问东方三里,而是先从外围开始,从小喽啰开始,从领粥的百姓们开始,从庄德杰开始…… 期间,民意汹涌,游行示威不断。 先是学生们抬着无辜死伤的百姓尸体游街,后就是罢课罢工罢市。 许多人日夜聚集在西瓜楼前,静坐绝食,要求严惩凶手。 而记者们,则忙的不亦乐乎,一个个打鸡血似的。就是连轴转,他们都甘之若饴。报纸呢?出了一个号外又是一个号外,每天的号外,铺天盖地。 在所有人看来,东方三里在劫难逃。 东方三里也认为,自己是在劫难逃。 不过,他可不会束手就擒。 他必须出动出击。 他清楚,这次事件,与以往任何一个都不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运筹帷幄 东方三里先请伏地陌到羁押室。 东方三里:“主任哥哥,你可得帮我啊!” 伏地陌:“我被你坑的,也是泥菩萨过河!” 东方三里:“所以啊,你要帮我。帮我,也是帮自己。” 伏地陌:“帮你?弟弟,我现在帮你,我这泥菩萨没过河就被人砸烂了。不帮你,运气好,也许我还能马马虎虎过了河。” 伏地陌:“你也应该清楚,你现在就是一坨屎粑粑,谁见了都捂着鼻子躲的远远的。” 东方三里:“主任哥哥,其实你是想帮我的,要不然,你就不会来见我。” 伏地陌:“我来见你,是你想见我。好歹你是我手下,也算个人才。你嗝儿屁之前,我不得来安抚安抚你?你最好莫生枝节,踏踏实实进鬼门关。” 东方三里:“你的意思,是担心我拉你下水。事实正如你所料,我都想好了,你不帮我,我就拉你下水。我拉你下水,任人都会信。” 东方三里:“你也清楚,即便我的供词是假的,某些人也会相信。你更清楚,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哎,哥哥,亲哥哥,你别给我翻白眼,我说的是大实话。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俩,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丘之貉。某些人,一直寻找机会,把咱哥俩儿一锅端了。” 伏地陌:“你说这话,我不帮你,我都对不起一丘之貉这个经典成语。否则,就是对一丘之貉的亵渎。” 东方三里:“哥哥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伏地陌:“唉,算我倒霉,我应该让你老老实实当厨子才对。” 东方三里:“已经踏上同一条贼船了,后悔也晚了。” 东方三里:“唉,谁让咱哥俩儿都是有故事的人呢!” 伏地陌:“怎么帮?我现在焦头烂额,可没什么好办法。” 东方三里:“办法简单,你只需让老索来一趟即可。” 伏地陌:“上峰有令,没有特派员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见你。” 东方三里:“可是你来了啊!” 伏地陌:“我?咳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东方三里:“我相信哥哥你有办法。” 伏地陌:“唉……” 伏地陌苦笑着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东方三里也苦笑,心道,这独眼龙,他姥姥的,答应的如此爽快,肯定没憋好屁,自己可要小心了。 但这次东方三里冤枉伏地陌了,伏地陌来见他,起初是想封口。 封口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威胁;再比如,弄死;再比如……反正,招儿很多,对于伏地陌这种人而言。 东方三里也不是善茬儿,话语中,有软有硬,愣是让伏地陌打消了封口之心。 何况,东方三里的请求很简单,只是想见索·白尔德一面。 伏地陌心知,东方三里见索·白尔德,肯定是想让他帮助洗刷“冤情”。 如果东方三里是清白的,伏地陌也会非常高兴,因为那样的话,他自己就没有了失责失察之罪,届时,非但能保住乌纱帽,指不定还能在影佐祯昭那里讨个好,毕竟,影佐祯昭的侄女影佐田子不好惹! 说到影佐田子,伏地陌也已听说,那小妮子已经回到上海。如果不是影佐祯昭强行拦阻,她早就冲到西瓜楼救人了。 考虑到各种因素,伏地陌就爽快的允诺了东方三里,真心实意。 伏地陌果然有办法,以给东方三里看病的理由,让索·白尔德扮作医生,进入羁押室。 彼时,东方三里正端着一杯白开水自斟自饮。 白开水,在他看来,就是高大上的红酒。 见到索·白尔德,东方三里以水代酒:“洋白菜哥哥,等你好久了。干杯。” 索·白尔德从医药箱内掏出一瓶红酒,两只酒杯,再分别斟上。 一杯,东方三里;一杯,索·白尔德。 干杯。 “嗯,好酒。”东方三里感慨,问,“你舍得让我喝这么贵的酒?” “送行酒,就此一次了,当然舍得。”索·白尔德苍白的脸笑笑,“这一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都要嗝儿屁了,我难道一瓶酒不舍得?” 东方三里也笑了,品口酒,感慨:“有你这话,我就能瞑目了。” “不过,我知道,你让我来此,也不仅仅是想喝送行酒吧?”索·白尔德问。 “想让你做几件事。”东方三里如实告知。 索·白尔德一边品酒,一边目光凝视他。 东方三里解释:“我能肯定,我们的人,没有伤到过百姓。” 索·白尔德目光疑惑:“你肯定?我们那些人,枪法有那么精准,竟然只击中袭击者?” 东方三里笑了,说:“不是枪法精准,而是惊慌之间,只顾着逃命,没机会开枪。” 索·白尔德笑了,点点头。 东方三里继续,“大家镇定下来,还击时,百姓们早就溜的没一个了。” 这时,索·白尔德清楚东方三里的意图了,问:“你是想让我调查那些死亡百姓是被什么子弹击中的?” 东方三里点点头,回答:“正对!毕竟,我们的枪与袭击者的不同。只要证明百姓之死与我们无关,就能平息民愤。即便不能平息民愤,最起码没坏处。” 索·白尔德轻嘬一口酒,嗯了一声。 但随之他反问:“你觉得,对方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百姓的尸体都在义愤填膺的学生手里。 学生们,都是一群愣头青,谁都不鸟。 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吆喝一声,“把人给我!”你试试,绝对会被口水淹死。甚至,个别彪悍的女生,还会歇斯底里的咬人。 但这在东方三里的意料之中。 他笑笑,说:“你尽快带夏红藕来。” 他的意思,索·白尔德当即明白,解决学生,东方三里要交给夏红藕去做。 索·白尔德笑了,意味深长的笑了。 东方三里继续,“你吩咐四不杀,日夜保护夏红藕。另外,你向红莲和伍灵芝转达我的话,让她们去调查袭击者的身份。” “对了,最好把袭击者的枪械搞到手。还有对方的尸体。如果一并到手,则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随后,东方三里又吩咐了几件事,索·白尔德一一允诺。 安排了索·白尔德后,东方三里便静候夏红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强人所难 夏红藕来了。 夏红藕亦如索·白尔德,扮作医生。 见到东方三里,夏红藕从医疗箱内掏出红酒和牛排。 红酒,是她专门购买的。牛排,是她亲自动手制作的。 见状,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很斯文的笑。 “你的笑,有些那个啥。”夏红藕有些不满,瞟一眼。 “那个啥?”东方三里笑问。 “不怀好意。”夏红藕回答。沉吟一下,她很自信解释,“放心,虽然我厨艺不如你,但我亲自尝过了,味道嘛,嗯,还行。” 东方三里轻轻点头,“那就品尝一下吧。” 随后,他先品一口红酒,嗯,还行,毕竟是高档酒。 他又尝一口牛排,嗯——难以下咽! 夏红藕制作的牛排,怎么说呢,嚼起来就如嚼榴莲皮。至于味道嘛,这个完全可以展开想象,凡是能想到的味道,内里基本都有。 有这么难吃吗? 是的,就这么难吃! 这么难吃的牛排,夏红藕却自认为是天下第一美餐。她目视东方三里,万分期待,想得到好评。 东方三里强忍呕吐,尽量表现出无比喜欢无比热爱无比敬佩的神情,还啧啧称赞,“嗯,不错,手艺大涨,可以评特级大厨了。” 得到称赞,夏红藕非常欣喜,就又是斟酒又是切牛排。 于是,在羁押室,其乐融融。 终于,酒足饭饱,东方三里打一个饱嗝儿。 的确很饱,且是饱嗝儿,虽然这饱嗝儿里逸散着东方三里的无奈。 东方三里斜倚在墙壁上,想要来个简单的闭目养神。 夏红藕很适时的呈上牙签。 东方三里随手接过,剔牙。 牙签,怎么感觉有股儿异味呢?东方三里的鼻子还算灵敏,于是,他睁开眼,审视牙签:牙签,是一根细针。 东方三里目视夏红藕,一脸疑惑。 夏红藕鬼笑,低声解释:“这是让你夜半开锁用的。” 顿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她的用意,就是想让自己在夜晚打开门锁逃之夭夭。 “我要想逃,根本用不着这针。”他笑着解释,“话又说回来,我为何要逃?” “你都要死了,还不逃?”夏红藕的话里带着焦急。 “我要逃了,我前期的努力不就全废了?”东方三里反问。 “顾不了那么多,反正,”夏红藕斩钉截铁,“我命令你,你必须逃!” 东方三里笑笑,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为何这针上一股异味?” 夏红藕鬼笑,指着鞋,“我担心看守会检查,所以,呵呵……” 东方三里也笑了,明白夏红藕多虑了,为了助自己脱逃,把细针藏在了鞋里。 “既然让你来,就是打过招呼的,不会做任何检查。否则,你根本就没机会见我。”东方三里解释。 “对了,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做几件事。这些事呢,可以帮我洗刷清白。”东方三里补充说。 “洗刷清白?”夏红藕苦笑,苦笑里带着焦躁,“我的哥啊,你在这暗天无日的破地方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模样了。” “不瞒你说,现在,全天下人,都想让你死。甚至,有些人还宣称,在你被枪毙后,要把你做成‘腊人’。” “腊人?”东方三里奇怪的口气。他第一次听说腊人,这是什么人? “知道什么是腊肉吧?”夏红藕提示,“按照制作腊肉的办法制作你的尸体,就是腊人!” “想让百姓们瞻仰我?”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瞻仰?夏红藕叹口气,“唉,的确是瞻仰,像秦桧那样被瞻仰。” 面对灰心丧气的夏红藕,东方三里淡淡而笑。但他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感动,于是,轻拍夏红藕的脸,笑的尽量灿烂。 “放心吧,我死不了。”东方三里安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做什么?”夏红藕问。 “第一件,告诉老师,想办法让学生把百姓尸体交给索·白尔德,配合他的检查。”东方三里安排,“让他检查枪伤。” “第二件事,你一定要想方设法通知到影佐田子,让她主动要求,做索·白尔德的助手。只要她去检查尸体,我就不担心会有人从中捣鬼。” “第三件事,就是让组织调查穆蓝究竟用什么手段能得到庄大夫人的信任。穆蓝在很短时间内就能掌控永丰公司,绝非是常规手段。” “第四件事……” 东方三里接连不断交代了数件事,夏红藕一一记在心上。 交代完毕,东方三里长吁一口气,一口气把剩下的红酒饮完,“好了,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话毕,他闭上双眼。 扫一眼闭目养神的东方三里,夏红藕欲言又止。 其实,她心里藏着一件事,不知该如何告知东方三里。 这件事,是毛老师让她转告东方三里的。 事情简单,就是既让东方三里保命,还要让他把火烧的76号焦头烂额。 换句话说,这件事,76号完全落于下风,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眼看就要淹死特务们了,因而,肯定不能就这么平息下去。 但这件事的主角却是东方三里。东方三里是我党秘密特工,清楚他身份的寥寥无几。 现在的毛老师,处于进退两难境地。救,不能通过组织营救;不救,东方三里的小命肯定要嗝儿屁。 非但如此,他还要配合着其他不知底细的领导,甚至友军,对东方三里喊打。 无奈,毛老师只好让夏红藕转告东方三里,务必自行想办法保命,同时,也还要利用民众抗日反特务的绝佳时机,对76号以及梅机关进行沉重打击。 这个要求,夏红藕迟迟未告诉东方三里,是实在难以开口,唉,太强人所难了! 但终于,夏红藕还是告知了东方三里,她的目的简单,就是让他赶紧逃命。 东方三里闻之,捋着胡子辫儿,淡淡笑着,沉默不语。 “老哥,你就听我一句劝,逃吧!”夏红藕依然苦口婆心的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然而,东方三里依然是摇头拒绝。 “我觉的,毛老师的要求,不算苛刻。”东方三里慢悠悠来了一句,“我也认为,这是给76号和梅机关重击的绝佳时机。” “你不要命了?!”夏红藕几乎要嘶吼了。 东方三里看看她,再拍拍她的脸,斩钉截铁回答:“要!要命!” 顿了顿,他缓缓而言,“如果这样的话,我就需要调整方案了。” “如何调整?”夏红藕追问。 东方三里闭目不言。 一时半刻,他也没有良策。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猎 而夏红藕,见东方三里黔驴技穷,就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随后先行离去。 夏红藕离去后,东方三里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期间,他安排的人都各自按照计划推进。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外界的干扰下,所有的计划全失败了。 一切回到起点。 东方三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索·白尔德秘密传给他一个消息:上峰要拿他开刀了。 无论是鬼子,还是汪伪政府,都想尽快平息骚乱。而平息骚乱,唯一的,也是最佳的办法,就是拿罪魁祸首东方三里开刀。 时间就是次日上午,在西瓜楼前,公开宣判,公开枪决! 这让东方三里始料不及,他决定自救。 当夜,他施展缩骨功,穿过窗户,通过外面的地下排水管网,逃回家。 夏红藕已经就寝。 东方三里先是叮嘱她连夜离开,另寻住处,以免受到牵连。随后,他再三检查家里是否留有把柄。虽然他平时万分小心,从不会在家中留下痕迹,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吗? 再三检查后,确认没有丁点儿痕迹,他便悄悄溜出家门,暂时藏匿在郊外的乱坟岗。 乱坟岗,也就是大本钟洋行所属制药厂附近的那个乱坟岗。 那里,不是有个简单的茅草屋吗?平时无人敢去,安全。 东方三里逃走的次日,缉拿他的通告便贴满了全城。并且,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鬼子、汪伪政府与租界合作,共同展开搜索。 打头阵的,依然是76号的特务们。其次,便是以何达为首的巡捕们。 这两拨人,心态显着不同。76号的特务们,表面上积极,咋咋呼呼的,但内心里却一万个不满,人家小帅胡明显是办好事了嘛?为什么就让人家当替罪羊? 特务们几乎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当然,这不包括于有鱼。 于有鱼是少有几个真正积极的人。天赐良机,不正好将东方三里置于死地吗?因此,他亲自带人,日夜搜索。 凡是能想到的地方,他都会亲自去一趟。就是自己想不到,别人随口而言的地方,他也不会放过。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与他同样积极的,还有何达。 何达收了永丰公司的钱,得到的命令是:只要尸体。 活人不好捉,死人好办。何达就给手下人下命令:打死东方三里,官升三级,还重赏!就是打不死,如果谁的子弹进入东方三里体内,一颗子弹赏一块银元。 何达这招儿又坏又狠,按照他的要求,那些巡捕们见到东方三里,还不把他打成马蜂窝? 当然,这正是何达想要的。东方三里变成马蜂窝,就能确保他嗝儿屁! 于是乎,巡捕们,全都梗着脖子,四处打探东方三里的线索,到处搜索他的踪迹。 在76号特务和巡捕们搜索时,东方三里躲在乱坟岗的茅草屋内,昼伏夜出。 他晚上出去,是想抓几个军统分子。 军统分子,他有目标,比如干尸老板麻老九,比如赛貂蝉。 赛貂蝉不太好找,但麻老九简单,直接去他店铺或家里就行了。 但麻老九很狡猾,狡兔三窟,无论是在店铺还是在家,时常没有规律的调换卧室休息,因而,东方三里前几夜,就扑空了,且打草惊蛇。 麻老九这条被惊的蛇,似乎并不是太害怕,依然要么在家,要么在店铺。 但东方三里却犯了嘀咕,为何?麻老九为何不逃?或者说,为何不加强戒备? 思量再三,东方三里决定不再贸然出击,他担心麻老九的人藏在暗处偷袭自己。 于是,这夜,在获悉麻老九住在家后,东方三里就躲在外围,一动不动,如静候猎物的猎人,经验老到的猎人。 东方三里不动,对方也不动。就这样,一夜时间倏然而过。 次夜,东方三里再次蹲在麻老九家的外围,依然是一动不动。而麻老九亦如平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甚至还乐的哼小曲儿。 但东方三里依然不敢大意,依然蹲在外围,静候。 反正76号的特务和巡捕们一时半刻寻不到自己,他就耐心等候对方露出破绽。 麻老九也很有耐心,依然乐呵呵的,若无其事的模样,然而,他的手下耐不住了,毕竟,熬夜是个苦差事。 这夜,一个络腮胡模样的人终于现身了。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伸伸胳膊抬抬腿儿,还口中嘟嘟囔囔的表达着不满。 这络腮胡,是麻老九店里的伙计,同时,也是他的手下。 络腮胡“锻炼”片刻后,又有几人现身,也一起“锻炼”。完毕后,他们再次藏身。 即便如此,东方三里也没有现身,好猎人不怕猎物晚,他必须确保一击必中。 又是几夜,络腮胡他们干脆不藏了,就那么坐在路旁,摆开方桌,一边喝夜酒,一边闲聊。困了,就地躺在凉席上。 东方三里确认,麻老九的人就这些,嗯,是时候了! 东方三里先是假扮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晃晃荡荡走过去。 “酒,好酒啊!”东方三里抽着鼻子,留着哈喇子,走向络腮胡他们。 “滚滚滚!”络腮胡怒骂。 也是,东方三里这个流浪汉,为了假扮的形象逼真,撒了一泡尿直接从头倾下! 虽然是半夜,但毕竟是盛夏,挺热的,因而,他身上的尿味儿就熏的络腮胡几个人捂着鼻子,还骂骂咧咧的赶人。 “爷,赏小的一杯酒,就一杯!”东方三里陪着笑,乞讨。 “滚滚滚!”络腮胡依然怒骂。 但另外一人,想赶紧让流浪汉走人,便指着酒坛酒瓶,“自个儿倒,倒完滚蛋!” “谢谢爷,谢谢爷……”东方三里忙不迭的上前,抱住一坛酒倒了一葫芦。 “谢谢爷,谢谢爷……”东方三里拎着酒葫芦,哼着小调儿,屁颠屁颠离开。 当然,走出络腮胡几人的视线后,他再次躲在暗处监视对方。 络腮胡他们依然在喝酒,喝着喝着,就全趴下了。为何?东方三里在抱着酒坛倒酒时把那种能昏睡的药粉趁人不注意撒入酒坛了。 见对方中招儿,东方三里便迅速潜入麻老九家里。 麻老九根本就没在意,他相信自己的手下,所以,他酣睡如猪。 东方三里三下五除二便把麻老九捆了个结实。 随后,他去附近开来早已备好的卡车,把麻老九几人装入车篷内,便直奔郊外。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悖论的问题 在郊外,乱坟岗,茅草屋外。 东方三里把麻老九等人吊在树上,就如吊死鬼一样。 他倒不急着审问,而是如野餐一般,支起制作西餐的各种设备。 见状,麻老九很有骨气地呵斥:“小帅胡,要杀要剐,麻溜的,老子不会说一句废话!” 闻言,东方三里瞟他一眼,淡淡一笑,捋一下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回答:“老麻,你这话也太俗套了吧?要杀要剐?这年头,谁还干那么粗俗野蛮的事啊?!现在是文明社会,要文明嘛!” “怎么个文明法?”麻老九还挺老实,直直地问。 “比如,切下你的耳朵,烧烤!再比如,割下你的舌头,卤一下!”东方三里一边切牛肉,一边回答。说着,他还把切肉刀玩的花里胡哨,似乎恐吓一般。 “你——这就是文明?你姥姥的,太俗了,俗不可耐!”麻老九怒斥。 “是,太俗,俗不可耐!”络腮胡随声附和。 “是,太俗,俗不可耐!”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这些人,倒是没有一人表现出怂样儿,全都是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 东方三里笑笑,淡淡的。他见的怂货多了,英雄还真不多。英雄和怂货之间,只差一顿严刑,甚至一颗枪子。只不过,时间不到。 东方三里就一边淡淡笑着,一边制作牛排。 在杂草丛生的坟头间,有了一些烟火气。这,很诡异。 诡异让麻老九吃不消,虽然他受过严酷的训练,但没经过此等训练。 麻老九:“小帅胡,想给老子玩心理战?呵呵,没门!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虽然他底气不足,但博得了手下人的喝彩。 “组长,兄弟们跟着你,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这点屁事,兄弟们还真没放眼里!”络腮胡积极表忠心。 当然,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宣誓效忠党国,效忠组长。 见状,东方三里淡淡问:“既然你们都这么彪悍,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一道题,谁的答案,让别人都赞同,我就放谁离开!” 话毕,他故意停顿一下。 话停手不停,双手灵活的煎牛排,煎的滋滋响。 而麻老九等人,则目视东方三里,静候。毕竟,有生还的机会,谁也不会错过。 东方三里提问题了:“你们当中,谁的耳朵好吃?” 众人目目相觑,这什么问题? 不解,是因为问题没结束。东方三里补充,“你们可以自荐,也可以推荐,谁的耳朵好吃,我就割下他的耳朵,像煎牛排一样煎熟。” 问题清晰了,众人怒视。 麻老九:“小帅胡,老子不是吓大的,哼!” 不过,这次就他一个人冒充英雄,虽然这种老套的话谁都会说。 而麻老九,见别人都俯首不语,也就闭嘴不言了,但他眼珠却转的滴溜溜的。 他知道,这些手下人,没几个是真正效忠党国的,平心而论,全都是赚个辛苦钱,养家糊口而已。再者,其中还有人是被自己骗到特工这一行的。 现在有个逃生机会,谁不珍惜呢? 他担心自己话太多,让别人枪打出头鸟。 一时之间,乱坟岗静谧了。 静谧中,牛排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东方三里悠然自得的开启红酒,再把牛排放在盘子里,准备品尝。 他先尝了一小块,然后摇摇头,“味道不正,没办法,食材不新鲜。唉,还是刚割下的耳朵新鲜。” 说着,他饮一口红酒,扫视麻老九等人。 他的眼光很单纯,简单,能直接让人看出心底的秘密。 这秘密,麻老九就看出来了,络腮胡也看出来了,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小帅胡想用人的耳朵当牛排! 于是,众人全都俯首,屁都不敢。 果然,东方三里抛出了心底的秘密:我想吃煎的耳朵,你们谁举手回答刚才的问题? 话毕,他蓦然乐了,自言自语:我脑子灌水了,你们被绑着,怎么举手? “你们有自荐的吗?”东方三里问。 他的语音轻松,语调平淡,但在众人听来,却是阴冷凶险,于是,一个个的鸡皮疙瘩迅速布满全身。 东方三里失望了,没人自荐。 “既然如此,你们就互相举荐吧。”他提醒。 然而,众人依然是俯首不语。 所有人,包括东方三里,都清楚他的问题里有个悖论:举荐了别人,还要让被举荐的赞同。可是,别人会赞同吗?这问题太扯了! 但东方三里有自己的道理:“我就是想用这个问题,证明谁是真正的英雄,谁能真正做到舍己为人。” 事实证明,没有真正的英雄,没有真正舍己为人的人! 东方三里很满意:“你们刚才不是冒充大尾巴狼吗?一个个的,装的像圣人似的。这才贡献个耳朵,就怂了?” “既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不为难你们了。这样,问题简化一下,你们举荐别人,不需要别人赞同,但必须有一半以上的人同意。” 闻言,麻老九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 不过,络腮胡存疑,问:“小帅胡,你这是搞选举吗?为何非要让一半以上人同意?” 东方三里慢条斯理饮一口酒,解释:“这是让贡献耳朵的人心里坦然,你想想,一半以上的人赞同,就证明他的人品极差,他想到这一点,能不坦然吗?” 络腮胡苦笑,嘟嘟囔囔:“人品再差,被割下耳朵,也不会坦然啊!” “不坦然也得坦然!”东方三里语调平淡,口气却严厉,“规矩是我定的!” 络腮胡不服气,想辩解,但不待他开口,东方三里说:“这样吧,先从络腮胡这里开始,挨个来,自荐,或者举荐。” 说着,他示意一下络腮胡。 络腮胡一惊,随之想扇自己几个耳刮子,祸从口出啊!于是,他急忙闭嘴不言。 晚了!东方三里说:“你要不说话,就是默认自荐。” 说着,他拎着切肉刀走向络腮胡。 见状,络腮胡有些惊恐,但在表面上,却强装镇定。在别人面前,他不想显示出自己的怂样儿。 东方三里慢条斯理走到络腮胡面前,把刀架在他的耳朵上。 “你这耳朵还挺大,嗯,一盘好菜!”东方三里赞不绝口。 闻言,络腮胡白他一眼。 第二百三十章 都很识趣儿 络腮胡:“小帅胡,要杀要剐,随你便,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跟你姓!” 络腮胡嘴巴还挺硬。 但东方三里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惧色,于是,淡淡一笑:“死鸭子,除了嘴硬!” 话毕,他手轻轻一用力,络腮胡的耳朵,左耳,便被割下来了。 左耳,落在地上,很快就招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方三里也没仔细看,因为看着挺恶心。 那堆东西,趴在耳朵上大快朵颐。 见状,东方三里也不顾血流不止的络腮胡,径直返回自己的座位。 络腮胡一边嚎叫,一边怒骂。 很快,嚎叫和怒骂变成哀求,“小帅胡,求求你,帮我包扎一下吧,这血不能再流了。” 东方三里没有做声,只是自顾自地品尝美食。 “帅胡哥,求求你。”络腮胡很识时务地把“小”字去掉。 东方三里文质彬彬的笑。 “哥,咱哥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啊,”络腮胡套近乎,“你看,我人称络腮胡,你美名是小帅胡,咱都挂着一个‘胡’字,不是一家是什么?” 东方三里还是笑,笑的眯起了眼睛。 “既然是一家,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谁的耳朵好吃?”他回到最初的话题。 络腮胡顿了顿,嘟嘟囔囔了几句。嘟囔的内容,只有他自己清楚,因为别人均听不到。随之,他重重叹息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心。 果然下了决心,络腮胡扫视自己的同伙儿。 见势不妙,众人急忙示好,因为担心这家伙像疯狗一般乱咬。 这些人中,就麻老九没有示好,相反,还厉声呵斥,让他不要那么怂蛋。 络腮胡是个识好歹的人,然后,向自己示好的人,就都放过了,最后,把目标定在麻老九身上。 他的目光让麻老九有些胆战心惊。 麻老九:“别乱来啊,我可是你长官!” 络腮胡:“狗屁长官!就是你!就你的耳朵好吃!” 络腮胡的语气异常肯定。 见势不妙,麻老九怒斥:“你说好吃就好吃吗?需要一半以上的人同意呢!” 随后,他便一个个询问,结果,让他吃惊的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同意了络腮胡,甚至有个别家伙还煞有介事地介绍麻老九耳朵的滋味,似乎他以前吃过一样。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便拎起肉刀,皮笑肉不笑走向麻老九。 “小帅胡,别乱来啊,我可是——” 不待麻老九话毕,络腮胡打断,“帅胡哥,先帮弟弟包扎一下伤口,好吗?” 哦?哦——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的神情。 随后,他三下五除二搞定络腮胡的伤口。 “谢谢啊,谢谢啊!”络腮胡挺识时务,被东方三里割了耳朵,最后还要感谢。感谢完毕,他很知趣儿地说,“哥,你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 割麻老九的耳朵啊! 于是,东方三里就缓缓走到麻老九的身前,把刀架在他的耳朵上。 麻老九心里明白,对方看似文质彬彬,其实非同一般的心狠手辣,割耳朵只是第一步,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损招儿。 麻老九评估了一下自己:大概率上,自己熬不过那些未知的损招儿,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服软,否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小帅胡弟弟,有话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一告知,绝不保留!”麻老九如一个大哥哥般,和颜悦色。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东方三里晕头晕脑地回答:“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就想要你的耳朵。” “要耳朵有什么用啊,又不好玩!”麻老九尽量劝说。 “是啊,不好玩,但我不想玩耳朵。好玩的是割耳朵这个过程。”东方三里鬼笑,“享受!一种难以言说的享受!” 呵呵……呵呵……麻老九尴尬地笑。他是聪明人,明白自己没给对方想要的东西。 无奈,一咬牙,他说:“弟弟啊,你不想挽回现在的被动局面吗?整天躲在乱坟岗,可不是人过的生活啊!” 东方三里笑了,笑着点点头。 麻老九暗暗长舒一口气,继续,“我保证,还你清白。” 东方三里依然笑,笑的满意状,还抽回了刀。 麻老九解释:“我参与了一部分,我只能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你。希望你见谅。” “见谅,见谅!”东方三里似乎很满意的态度。 其实,他的计划是走一步看一步,担心把对方逼急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状,络腮胡等人似乎明白了东方三里的心思,于是,一个个急赤白脸地想要供述自己知道的情况。 东方三里很满意,相当满意,随后,他品尝牛排,喝着红酒,听麻老九和络腮胡等人陈述情况。 在他们陈述完毕,东方三里心里简单捋了一遍—— 麻老九这个组的主要任务是善后。 他们把那些受伤的百姓救走,再去掉军统枪械的子弹头,换成76号特务的子弹头。 另外,扮成百姓的模样,捡拾了军统的弹壳,再把特务的弹壳丢在地上。 最后,清除一切军统的痕迹,再伪造成76号特务所为。 东方三里相信他们所言为真,毕竟,谁都怕死。 “那个赛貂蝉的任务是什么?”他询问。 麻老九摇摇头,表示不知。 麻老九不知道,络腮胡等人更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也不再逼问,就让麻老九等人把刚才所言所说重新写在纸上。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这才踏实。 “弹壳和子弹头都藏在哪儿?”东方三里追问证物的去向。 “鱼行。”麻老九解释,“鱼行,我的休息室的床下。” “对,是他的床下。”络腮胡插言,“一个铁箱,都藏在铁箱里。我掘地三尺,然后把那铁箱埋在床下的。” “这活儿我也有份儿。” “我也有份儿。” …… 其他人争相抢功。 嗯,东方三里笑笑,睥睨地笑,心道:你们给老子玩?老子玩死你们! 搞定了麻老九他们,东方三里便在夜晚的时候,悄悄入城,潜入麻老九的鱼行。 果然,麻老九睡床的下面,挖开后,有个陈旧的铁箱,箱内是半箱子弹头和弹壳。这些东西,东方三里粗略扫一眼,基本都是军统的枪械的。 下一步,东方三里就是搞定赛貂蝉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赛貂蝉的住处,东方三里准备让四不杀去打探。在这方面,四不杀有经验。 他先去四不杀的住处。 四不杀没在家。 奇怪!东方三里不解,难道这老哥真的辞职了? 在东方三里被关押后,四不杀虽然没能见到他,却让索·白尔德传话,说只要东方三里被关押,他就辞职。 当时,东方三里转给四不杀的话是,“放心吧,一切无碍!” 无碍?东方三里坐在四不杀的床上,打量着漆黑的房间,苦笑不已。想一万想,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地步。唉,太高估自己了。 既然没有四不杀的下落,东方三里便准备让夏红藕委托上级办这件事。毕竟,他昼伏夜出的,极其不方便。 夏红藕住在学校。 东方三里来到法租界女子第三中学外。 他先观察周围情况。不出意料,有人监视夏红藕。 东方三里发现学校外围有三个监视点,学校内有两个监视点。 监视点内,全是76号的特务,基本上是于有鱼的人。 既然是于有鱼的人,东方三里就不客气了。再者,他要给特务们,特别是于有鱼一个警告,不要对夏红藕有什么不良念头。 东方三里这次没用枪,他不想打草惊蛇。 东方三里先干掉外围监视点的特务,使用的是板砖。 板砖这玩意儿,不容易留下证据,反正到处都是,查不出来源,更看不出作案手法。 一板砖一个,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东方三里笑笑,感慨:板砖就是好,简单粗暴! 但对于学校内的监视点,东方三里就不能使用板砖了。太血腥,容易吓着学生们,毕竟,这里有留宿生,还全是女孩子。 一旦明早女孩子们看到一个个被爆头的特务,脑袋如西瓜般崩裂的特务,还不全吓跑?就是不跑,晚上也要做噩梦啊! 因而,东方三里决定对学校内的特务采取温柔一些的手段:掐死! 掐死简单!也就片刻,东方三里搞定了几个特务。随后,他又做了一次搬尸工,把特务们的尸体搬运到外围的监视点内。 好了,去见夏红藕吧!东方三里潜到夏红藕宿舍的窗下,准备敲窗—— 突然,他本能察觉到危险,迅疾一闪! 一柄匕首从眼前划过,插入墙内。 东方三里暗自吸一口冷气:这力道,劲爆啊!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扑来,迅疾,凌厉。 东方三里再次闪开,然后目视对方——他之所以没出手还击,是担心伤到自己人。很显然,对方是要保护夏红藕。 果然,对方是保护夏红藕的人,竟然是四不杀。 四不杀双手各持匕首,阴沉地站立,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可能担心惊着夏红藕,也担心吓着休息的女学生们,他并不想用枪。 “老哥,是我,小帅胡。”东方三里悄声疾呼。 说着,他去掉蒙在脸上的黑布。 “你?呵呵……”四不杀轻声而笑,“我说呢,谁能闪开我的偷袭?大上海,也就你了!” 话毕,四不杀收了匕首,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东方三里淡淡一笑,也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虽然拥抱的姿势很热情,也真情流露,但两个大男人并没拥抱,只是会意地笑笑。 “我去过你家,结果家里空无一人,我还以为你回乡下老家了呢!”东方三里如叙述家常一般。 “我不是答应你要保护小藕吗?所以,自从小藕搬来这里,我就一直守在此处。”四不杀淡淡地解释,也如叙述家常一般。 闻言,东方三里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请四不杀保护夏红藕的安全。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夏红藕的声音,“老哥,是你吗?唉,太烦人了,大半夜的,打扰了我的好梦!” 虽然嘴上是责怪,人却急不可耐地窜出房门,只穿着睡衣,然后上前便给了东方三里一个大大的熊抱。 当然,熊抱只是序幕,随后,各种“野蛮”的动作“教训”在东方三里的身上。 实在不忍直视,四不杀只好背身过去,还捂住耳朵。 粗暴地“教训”了东方三里,夏红藕便把他拉入房内,“有特务监视,快,到房内。” “放心吧,安全得很!” 这话是四不杀所言。之前,东方三里清理监视点特务的时候,他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因此,在东方三里潜到夏红藕窗户下时,他才没有太下狠手。 但夏红藕不知情啊,因此,就一副茫然的神情。 待东方三里解释后,她并没惊喜,反而责怪:“老哥,你闯祸了。” 闯祸?东方三里淡然一笑:“就是个屁事,不就是几个特务吗?” “我的意思,是你给四大哥闯祸了。”夏红藕考虑到更深一层的问题,“不瞒你说,我搬来学校时,那个臭咸鱼就派人来此监视。当初,四大哥就想干掉他们,是我阻止了。如果干掉他们,四大哥就只能躲在暗处保护我了。反正他们只是监视,也不影响我生活,所以,我就——” 这时,东方三里明白了她的用意:如此一来,于有鱼就会认为特务是四不杀灭掉的,届时,就会找他麻烦。那么,四不杀就不能光明正大留在夏红藕身边了。 然而,四不杀满不在乎,说:“我早就忍不住了,小帅胡弟弟再不动手,我也就动手了。” “小藕,你放心吧,那条臭咸鱼找不到我身上。小帅胡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丁点儿痕迹。”四不杀安抚夏红藕,随后万分感慨,“小帅胡弟弟,你要是去做职业杀手,绝对是顶尖好手啊!”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几声,示意四不杀进房谈事。 东方三里见到四不杀,就不用麻烦夏红藕了。他只是让夏红藕简单准备了些酒菜,然后,他与四不杀边吃边聊。 对于东方三里的请求,四不杀满口应承。 可随后他又为难地问:“我要是去打探赛貂蝉的下落,小藕怎么办?” 这也是个问题,东方三里简单思索后,说:“我,我保护她。” 可是?夏红藕和四不杀目视东方三里,不解何意。到处都是缉捕你的特务和巡捕,你如何保护? 东方三里笑笑,说:“白天,特务们是不敢动手的。所以,我白天躲在暗处睡觉。晚上,我晚上保护就行了。” 这个办法,夏红藕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一脸笑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夜雨惊魂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几乎给夏红藕招来杀身之祸。 次日,瓢泼大雨。 大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莫说东方三里没有留下线索,就是留下点蛛丝马迹,也在暴雨的洗刷下,无影无踪。 于有鱼没找到痕迹,不知是谁下的黑手,就怀疑上了四不杀。 四不杀还没去寻找赛貂蝉的下落。 这是东方三里故意让他留在此处的。如果离开,反而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四不杀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门旁,望着大雨,沉思。 于有鱼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于有鱼走到面前。 四不杀轻轻而言:“臭咸鱼,影响老子欣赏大雨了。” 于有鱼知道四不杀的底细,职业杀手出身,不敢惹他。也是,万一这家伙再去从事老本行,目标对准自己的家人,那是防不胜防啊! 于是,于有鱼就强压火气,尽量和颜悦色,问:“老四,我的人,是你吗?” 虽然这句话是语意不全,但四不杀也好,于有鱼也罢,都清楚其中含义。毕竟,特务之死早已传遍校园。 “老子要动手,还等到现在吗?” “老子要动手,还需要偷偷摸摸吗?” “老子要动手,不把你一起干掉吗?” 四不杀的三个反问,虽然语气平缓,但杀气腾腾。 于有鱼相信了四不杀。 像四不杀这种人,杀个人就像杀个小鸡仔一般,真的不需要遮遮掩掩,何况,只杀小喽啰,放过贼头儿,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四不杀如果出手,一定会把包括于有鱼在内的人连锅端。 因而,四不杀尴尬的笑笑,在欲言又止后,便嘟嘟囔囔走了。 于有鱼嘟囔的内容,四不杀尽入耳中,同时,东方三里也尽入耳中。 东方三里就在四不杀的房内。 四不杀的住处,与夏红藕的房子相对,间距也很近。 本来,夏红藕想让东方三里躲在自己房内。但东方三里考虑再三,还是住在了四不杀这里,原因也简单,不招人注意。 夏红藕毕竟是学校的老师,白天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会串个门,问个题,人员流动比较强。 而四不杀这里就不同了。四不杀第一天住到学校,大家就知道他是特务。 本来,老师和学生就对特务们避而远之,后来,不知谁流传的,揭了四不杀的老底儿,说他曾经是杀手。 这一下好了,莫说避让了,四不杀住处周边变成了寸草不生。 东方三里住在此处就相当的安全。 东方三里躺在内室,并没入睡。于有鱼来盘问四不杀在他的意料中。虽然相信于有鱼不敢嚣张,但依然不敢大意,就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眼见于有鱼悻悻离去,嘟嘟囔囔,东方三里乐了。 东方三里听到于有鱼嘟囔的话是,“老四这阎王爷惹不起,你姥姥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唉,小帅胡怎么就那么命好啊……” 这话,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恨。 虽然惧怕四不杀,但于有鱼并不在乎夏红藕。特别是在四不杀出门后。 虽不知四不杀外出的目的,但于有鱼却在夏红藕这里增加了人手。他坚信,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嗝儿屁。 于有鱼判断,应该是东方三里的人悄悄下的手。 此时,他依然没有怀疑到东方三里身上。他不相信东方三里能有这么高明的手段。 但穆蓝来了。她拜访夏红藕。 拜访夏红藕,是想打探东方三里的下落。 穆蓝清楚东方三里的手段。之前,东方三里在明,穆蓝是在暗。穆蓝还能应付过去。可现在,是穆蓝在明,东方三里在暗。所以,她整日心惊胆战的,想尽快除掉东方三里。 穆蓝没从夏红藕口里掏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却意外得知了于有鱼的手下莫名其妙暴死的消息。 检查尸体。穆蓝也没有获得有任何价值的线索。但她坚信,这是东方三里的手笔。 她判断,东方三里应该藏在附近。 她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她精心研究过东方三里。当然,还有职业特工的判断。 穆蓝在校园内似乎无意地游玩,其实是在观察东方三里最有可能的藏身之所。 最后,她把目标定在了四不杀的房间。 不过,穆蓝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来,怎么回。 然而,她却布置了一条狠毒的计策。 夜晚很快到来,大雨时下时停。 夜半之时,雷声轰鸣,闪电骇人。 雨又下起来了。 在雷雨中,一个黑衣人影悄悄摸摸走向夏红藕的房间。 此人虽然是悄悄摸摸,但似乎并不刻意隐藏。相反,还有想让人知道自己去作恶的模样。 来到夏红藕的门前,他故意捏着嗓门儿,喊:“小妹妹开门啊,哥哥来陪你了……” 在雷声中,他的嗓音被淹没了。 他望望电闪雷鸣的夜空,犹豫了一下,便粗起了嗓门儿,喊:“藕藕,哥哥我来了……” 说着,他就用手捶门,接着又用脚猛踹。 门当然没开。房内也没声响。 于是,这家伙就更加肆无忌惮,用肩膀扛,还喊着号子,“一二三,嘿!一二三,嘿!” 门被撞的哗啦哗啦作响。 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小时,门就被撞开了。 但突然,这家伙倒在了地上,哼都没哼,直接嗝儿屁。 他倒下后,又来了三个人。似乎喝过酒,也是相当的肆无忌惮。 见状,他们就对着尸体又是喊又是救人。 尸体就是尸体,不可能起死还生。 尸体依然是尸体。这后来的三人便怒了,怒不可遏,并把恶气撒在夏红藕身上。 随后,三人唾骂着,准备把门撬开。 可不待他们动手,就又躺在地上,挂了。 可是,又有人来了,这次是六个。 这六人比先前之人更嚣张,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房门给撞开了。 房内的夏红藕终于有动静了。 夏红藕双手握枪,怒视六人。 虽然看似镇静,但夏红藕心里异常紧张。 前些日子,平安无事,东方三里一来,关键是今天穆蓝来了一趟,晚上便莫名其妙冒出这么多粗鲁之人,扳着脚指头都能想到原因。 但夏红藕不想让东方三里露面,就一直尽量忍着。 现在,面对冒犯之人,她持枪恐吓对方。 然而,对方是有备而来,就全掏出了枪。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枪 见状,东方三里不得不现身了。当第一个人骚扰夏红藕时,他就判断出了是穆蓝捣鬼。 起初,他只是悄无声息出手,干掉那几人。 他想到了穆蓝的坏,但没想到她能坏到用夏红藕的清白来逼自己现身,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东方三里考虑,穆蓝的目标是自己。如果自己不现身,那么这六人被自己暗中干掉后,还会有九人来骚扰夏红藕。 于是,东方三里推门而出,并淡淡而言:“穆蓝,出来吧。” 果然,他话音刚落,穆蓝就从黑暗中走出。 穆蓝依然是那副妖娆的模样。她打着花红似火的纸伞,身穿大红旗袍,浓妆艳抹。 在雨中,在夜里,她这身打扮,异常耀眼。 穆蓝轻启嘴唇,说:“小帅胡哥哥,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东方三里淡淡一笑,回答:“想念我的脑袋吧?” “嘻嘻,真聪明。”穆蓝嘻嘻而笑,坦然承认,“不拿下你的脑袋,我睡不了觉啊!” “想要,我给你,”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神情,“可你别打搅小藕啊!亏了小藕整日在我面前说你好!” “她说我好?嘿嘿,嘿嘿,鬼才信!”穆蓝干笑几声,撇撇嘴巴,表示不相信。 也是,夏红藕每次见到穆蓝都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搁谁都不会相信,她在背后能说穆蓝的好! 这一点,夏红藕也否决了。 她拎着枪走出门,气呼呼地说:“是啊,我怎么可能背后说你的好呢?能坑自己亲人的人,该是多么烂的人啊!” 习惯了夏红藕的恶言,穆蓝并没在意,只是轻轻说:“拿下!” 于是,暗中涌出许多人,便要捉拿东方三里。 就在这时,夏红藕抢到东方三里面前,双手持枪,对准穆蓝。 “穆蓝,你敢乱来,我先爆你头!”她气势很壮。 穆蓝瞟一眼那漆黑的枪口,不齿而言:“你保护小帅胡?蚂蚁撼大树!” “就算我是蚂蚁,我也让你陪葬!”夏红藕尽量显得的凶恶一些。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穆蓝解释,“我的意思,你那点儿道行在小帅胡面前,就像一只小蚂蚁。真正的大树是谁?不是我,而是小帅胡。不要说你不知道小帅胡的真正手段!” 顿了顿,她冷哼一声,目视东方三里,“都这时候了,小帅胡,你就不要装无辜的小绵羊了。来,爷们儿一次,保护你的女人!” 显然,穆蓝是刺激东方三里露出真实面目。 东方三里并不上当,但他也为难,如果不出手,以今晚的情况,很难脱身。 但就在这时,救兵来了。 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两人带着十几个76号的特务,直扑众人面前。 韩老蔫儿很直接,上前就给东方三里一个拥抱,还嘻嘻哈哈说:“好久没见,一会儿,咱哥俩儿去喝个小酒儿。” 倒是索·白尔德,还算是顾忌大场面,轻咳几声,忧郁的目光扫一眼穆蓝,说:“小帅胡是我们缉拿的要犯,人,我们带走!” 穆蓝看看他,妖娆地笑笑,说:“你们都是一家人,我很担心你们会放水。” 沉吟一下,她提议,“不如这样,我们把小帅胡交给巡捕房,如何?” “去你姥姥的。”韩老蔫儿不乐了,唾骂,“巡捕房算个屁!在大上海,我们76号的人说了算!” 闻言,穆蓝心里发怒,但又不能发怒。表面上,对方是官,她是民。虽然手下人不少,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于是,她竭力劝说索·白尔德,希望他能答应了自己。 她倒不在乎韩老蔫儿,那家伙就是个草包。 关键是这索·白尔德,看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要发起飙来,还真是个刺儿头,毕竟,这洋白菜的背景强大。 然而,索·白尔德是铁心了,非要把东方三里带走。 穆蓝是真心不情愿,机会难得。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下一次?问题是有下一次吗?自己如此对待夏红藕,东方三里会罢休吗? 现在东方三里是在暗,穆蓝是在明,她非常担心东方三里会玩阴的。 思来想去,穆蓝决定拼一把。她豁出去了,准备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她有把握,自己肯定无碍。至于死几个喽啰,呵呵,死就死了,像蚂蚁一般。 穆蓝的计划是,突然下手,把夏红藕抢夺在手,然后将其当人质,逼迫东方三里就范。 穆蓝扫视面前,天赐良机。 起先,夏红藕是在东方三里身前,但自从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现身,她就独自站在一旁。没办法,韩老蔫儿要与东方三里拥抱,她有些碍事儿,就被推到一旁了。 穆蓝目测一下,夏红藕距离她自己大约有三米,距离东方三里也大约有三米。 穆蓝与夏红藕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物,夏红藕与东方三里之间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韩老蔫儿,一个是索·白尔德。 这两人,穆蓝清楚,在身手方面,与自己不能相提并论。 下手吧!穆蓝将那花红的纸伞猛然抛向东方三里。 花红的纸伞滴溜溜转着,卷着雨水,挡住了东方三里的视线。 趁此机会,穆蓝弹跳而起,扑向夏红藕。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枪响了。 子弹来自暗处。 子弹击中了穆蓝的前胸。 被子弹击中的穆蓝身体一滞,落在地上。此时,她与夏红藕是近在咫尺。 唾手可得的机会,穆蓝根本不在意身上的枪伤,抬手就要搂夏红藕,想将她搂入怀里。 枪又响了。 子弹再次而来。这次的子弹,改变了战略,是射向穆蓝的脑袋。 第一次枪响后,穆蓝已经有了准备,因而,她就敏捷的一闪。 这一闪,躲过了子弹。毕竟,她是忍者出身。 不过,她失去了抢夺夏红藕的机会。枪连续响,每颗子弹都是向着穆蓝的要害而来。 枪击之下,穆蓝只好爆退到十米开外。 枪停了。 穆蓝喘口气,拔去嵌在身上的子弹头——原来,她穿着防弹衣。 穆蓝捋捋凌乱的头发,目视漆黑的雨夜,喊了一声:“四不杀,你是男人嘛?背地里开黑枪。” 黑枪的确是四不杀开的,但他根本就不予理睬。他是老江湖,他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对方。万一对方藏着狙击手呢! 不过,四不杀也暗自吃惊,他之前从东方三里口中得知,穆蓝是忍者,是隐忍不发的高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刚才,他对穆蓝根本就没手下留情,枪枪要命!结果呢?除了第一枪,穆蓝没有防备,其他的,均被躲开了。 在大上海,四不杀认为,穆蓝是除了东方三里后的第二个难缠的对手。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陷阱 在四不杀停止射击后,穆蓝已经被人保护起来。 之后,就是双方的对峙。 穆蓝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她便一边派人去通知巡捕房,一边阻止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带着东方三里离去。 见势不妙,索·白尔德就对东方三里悄悄言语:“弟弟,看你的了。” 东方三里心领神会,跟着夏红藕进入房内。 而韩老蔫儿很机灵,当即就派人挡在门口。 在房内,夏红藕将东方三里化妆一番,打扮成一个76号的特务。 之后,经过化妆的东方三里便钻入那密密麻麻的雨伞下。 此时,暴雨倾盆。 双方依然对峙。 索·白尔德目视脸色铁青的穆蓝,苍白的脸笑笑,然后挥挥手。 得到命令,76号的特务们一拥而上。 穆蓝的人也只好接招儿。 双方混战。不过,双方都没动枪。就是那么简单粗暴的挥舞拳头,你揍我,我擂你! 趁此机会,东方三里顺利地溜走了。 而索·白尔德,见东方三里安然无恙离开,就示意结束战斗。 这时,穆蓝才知道上当了。无奈,她只好气呼呼的返回。 对于夏红藕,她已经获知了四不杀回来的消息,就不敢再为所欲为。 当然,穆蓝肯定不会罢休,次日,她便去伏地陌那里告状,告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 伏地陌最近焦头烂额,随便哼哼了几声,这事就不了了之。 东方三里似乎度过这劫。他继续寻找赛貂蝉。 这次,他让红莲帮忙。 红莲果然是从军统过来的人,对于那里的情况还是熟悉的,很快,她就告知了赛貂蝉的藏身之地。 不过,红莲却提示东方三里,最好别伤害赛貂蝉,原因就是,都是女人,整日打打杀杀的,不容易。 这理由有些牵强附会,但东方三里依然允诺了。 当夜,东方三里直奔赛貂蝉的住处。 赛貂蝉也真胆大,竟然住在76号现在的办公地点西瓜楼的后面。 西瓜楼后,有一条巷子。 巷子里居住的基本都是上海的本地人。 赛貂蝉就冒充上海本地人,购买了一套房子。 赛貂蝉在这里,说的是很正宗的上海话。但只要一走出巷子,就露出军统的本色。 赛貂蝉不好对付。她好歹是军统的高级特工。 东方三里先是摸到她房子的后面,侧耳倾听:房内传来赛貂蝉均匀的呼吸声,是睡觉时的呼吸声。 东方三里判断,赛貂蝉已经酣睡了。 于是,他便从后窗内,吹入那种能让人昏睡的药。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前东方三里是不屑于使用的。但自从用了几次后,他深感此间妙处,然后每到关键时刻,都会玩一把。如果不用,就感觉空落落的。 这次,肯定不例外,东方三里又厚颜无耻的用上了。 片刻后,东方三里判断,药已经起到作用,就从后窗翻身入房。 可是,脚一落地,东方三里便察觉不妙,因为脚下是软的。 果然,他的整个人落入一缸粘稠的浆糊内。浆糊是由糯米制作的。换句话说,是一缸糯米糊糊。 落入之后,东方三里双手压住缸沿,准备挺身飞出。 但就在这时,几把手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房内不止有赛貂蝉,还有四五人。 赛貂蝉笑笑,说:“小帅胡,虽然你整天假装怂蛋,但老娘早知你的真实手段,所以呢,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面对陷阱,面对虎视眈眈的手枪,东方三里并没丝毫惊慌,他淡淡一笑,说:“看来,你早知我要来拜访。” “拜访?小帅胡,你还真能扯啊!”赛貂蝉显然不喜欢这么斯文的词语,“你深夜来我家,用为非作歹都够文明了,哼,你竟然无耻的用拜访?”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问:“我好像用了一些手段,药粉什么的,但你们,好像——哦?呵呵,没什么事儿嘛!” “早知你个臭汉奸会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赛貂蝉似乎对东方三里的“拜访”一清二楚,就气呼呼呵斥,“不就是些让人睡觉的药粉吗?老娘连这个都防不了,还能在军统混吗?” “嗯,挺好,挺好,没伤着你们就挺好!”东方三里长舒一口气,似乎把悬着的心放入肚里。 “哎,你——”赛貂蝉砸吧砸吧嘴唇,“小帅胡,老娘感觉哪儿不对呢?!” “呵呵,哪儿都对,妹妹,别多想啊!”东方三里似乎安慰的口气,然后和蔼可亲地说:“妹妹,这缸里吧,黏糊糊的,再一个,你看哥哥我,似站非站的,要不然?” 现在的东方三里,在满缸的糯米糊糊里,坐,不能坐,站,不能站,他的姿势很尴尬,也很难受。 于是,他便想到缸外面去,当然,能喝着小酒儿更好!没酒,有茶也行! 然而,赛貂蝉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他的枭狠,竟然无比的小心谨慎。 “你在里面,是不是很难动弹?”赛貂蝉似乎很关心地问。 “是啊,整个下半身,快要僵硬了!”东方三里可怜兮兮的模样。 闻言,赛貂蝉笑了,笑的咧着嘴,说:“这就对了,老娘要的就是这效果!” 话毕,她吩咐另外几个人,摆开架势,准备审讯东方三里。 在审讯前,赛貂蝉又加了一码,让人把东方三里露在缸外面的身体用绳索紧紧捆住,捆在缸上。 此时的东方三里,与缸是一个整体。 即便如此,还有两个人什么都不干,专门盯着他,枪口自始至终都不离开他的脑袋。 见状,东方三里乐呵呵问:“妹妹,我有那么可怕吗?整个上海都知道,我就是个饭桶,还是吃软饭的饭桶。我之所以能发达,完全是靠了两个女人。当然,这两个女人,我想你也清楚。” 赛貂蝉笑了,揶揄他:“呦呵,你还很有自知之明嘛!” 顿了顿,她似乎很佩服的神情,“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脸皮这么厚,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来,说出来,脸上还带着知足感!佩服佩服啊!” 东方三里很诚实的口气,答:“这是事实啊!我是打心眼儿感谢,哦,不,应该用感激,感激我那两个妹妹呢!” “感激人家呢,就不用对我说了。”赛貂蝉要书归正传,“老娘可没心情听你那缠缠绵绵的情话。” “来吧,小帅胡,下面呢,我问,你答!”赛貂蝉架着二郎腿儿,说。 旁边,有一个人专门做记录。 东方三里笑了,斯斯文文的笑,很礼貌的点点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杯酒吧 看起来,东方三里很配合,这让赛貂蝉相当满意。 于是,她便咧着嘴笑,还说:“传说里,小帅胡是个大大的坏蛋,呵呵,看来,他们分明是在污蔑你嘛!” 东方三里急忙随声附和:“必须的,妹妹,我是个大好人,真的是大好人。不信,你去问问——” “问个屁!”赛貂蝉打断东方三里,耻笑,“我说他们污蔑你,没说你就是个大好人啊!你啊,不是坏蛋,但最多也算个好蛋。” “你啊,距离好人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明白吗?嗤,还大好人,你要脸吗?” “不瞒你说,我还真要脸!”东方三里一本正经的模样,说,“我啊,不瞒你说,行走江湖,不是靠别的,就是靠这张脸。”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赛貂蝉突然大笑,至于为何笑,估计她自个儿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面前的小帅胡挺可笑的,可笑的有些幼稚和单纯。 如果赛貂蝉真是认为东方三里幼稚和单纯,那她就中计了。 这正是东方三里想要的结果。 显然,赛貂蝉也听说过东方三里与女人之间的那些不齿之事,相信了东方三里靠脸吃饭的说辞,然后,她便自斟自饮,相当放松的神情。 见状,东方三里便再次套近乎:“妹妹,哥哥我有两个特长,一是脸,二是酒。不瞒你说,哥哥嗜酒如命。” 这个,赛貂蝉也清楚,就轻嗯一声,点点头,“那又怎样?” “能否赏一杯酒?”东方三里请求。 他话音刚落,不待赛貂蝉言语,旁边一人便怒斥:“酒?你还真会做梦!尿,你喝不?” 闻言,东方三里瞥他一眼,一副轻蔑的神情,然后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让别人听:“**就是**!真要牛叉,你倒是去杀鬼子啊!哼,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奸面前威风,呵呵……” “老子就在你面前威风,你能咋地?”那人不知是听不出嘲讽的话,还是有意所为,就直接地怼过来。 怼了东方三里后,可能还不解气,那家伙竟然操起一把笤帚,对着东方三里的脑袋狂拍。 东方三里,躲是躲不了,动也动不了,下半身在黏糊糊的缸里,上半身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无奈,只能苦笑着受了那笤帚的拍打。 见他毫无脾气,那家伙更嚣张了,竟然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一直不住手。 虽然笤帚的力量不强,但被拍打的遍数多了,也疼啊! 于是,东方三里便目视赛貂蝉,说:“妹妹,你不是想问哥哥什么吗?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意思是:我服了,你就让这家伙住手吧。 可赛貂蝉似乎没听见一般,起身去倒酒。 见状,那动手的家伙更肆无忌惮,便抛掉笤帚,换成了擀面杖,然后,恶狠狠扑向东方三里。 这时,赛貂蝉及时开口:“大毛,收着点儿,弄死他,老麻的消息就问不出了。” 闻言,那动手的家伙,名叫大毛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擀面杖放回原处。 而东方三里,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是想询问麻老九的去向。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是我掳走了麻老九,东方三里心里推测,可是他不明白,是谁走露了风声呢? 知道这件事的,有夏红藕,有四不杀,有索·白尔德,有红莲,有伍灵芝,也就这几个人了。以防万一,东方三里没告知韩老蔫儿。 在这几人中,东方三里很快排除了夏红藕、索·白尔德和伍灵芝。那么,只剩下四不杀和红莲。 二人之间,东方三里把目标锁定在红莲身上。 红莲原来是军统,而且也见过自己施展真实的手段,关键是,这次,是她告知自己赛貂蝉的住处。然而,自己一进门,就落入对方圈套。 唉,大意了。东方三里鲜有的心生悔意。不过,当务之急,是逃之夭夭。 他初步判断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要想干掉对手,难度很大。 虽然自己会缩骨功,但飞针没携带。 那飞针是非常珍贵的,且数量有限,所以,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他就尽量保存。何况,现在是夏天,身上衣服少,如果携带了,很容易暴露。 再者,缩骨功,在这黏糊糊的米糊中,施展不开啊! 所以,现在逃出生天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想逃出生天,就要先喝酒。 于是,东方三里继续请求:“妹妹,你看,哥哥被无缘无故揍了这么久,你不管不问,那不行,必须给点儿补偿,补偿呢?就酒吧!” 看着狼狈不堪的东方三里,赛貂蝉不知是生了恻隐之心,还是其他什么缘由,就吩咐手下为他倒了一杯酒。 有了酒,怎么喝? 东方三里就说:“把我手放开吧。要不然如何端酒呢?” 肯定不行!赛貂蝉鬼魅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否决了他。 但让别人喂酒,好像有些侮辱人,毕竟,东方三里是个汉奸,给酒喝就不错了。 正在赛貂蝉为难之时,东方三里提议:“不用放开整只手,只需两根手指便可。” 两根手指?赛貂蝉扫视一眼东方三里的手指,其中,左手距离嘴巴近一些,如果只放开两只手指,夹着酒杯,正好能饮到酒。 于是,赛貂蝉便点点头,允诺了。 “大毛,松开他两根手指。”赛貂蝉吩咐。 大毛这家伙坏啊,虽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却有意领会错了赛貂蝉的意思,只放开了东方三里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指。 虽然明知大毛捣蛋,但赛貂蝉竟然默许。 大拇指和小指,这两根手指如何夹住酒杯? 小菜一碟!东方三里就那么用大拇指和小指夹住了酒杯。 有酒杯就行,有手指动弹就可以。 但赛貂蝉显然没在意,她估计认为,手段再高的人,也不能只用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指就生出什么花样吧?! 东方三里就可以。他的计划是,先捏碎玻璃杯,然后用碎玻璃干掉那两个持枪之人,随之再用碎玻璃隔断绳索,然后拼尽全力逃出这满是浆糊的缸,最后就是逃之夭夭。 计划很冒险。但此情此景,必须冒险一搏。东方三里清楚,落在赛貂蝉手里,无论能否从自己口中获悉麻老九的消息,自己都不会活着离开。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难人 赛貂蝉,显然也防着他,在东方三里饮酒时,竟然有些紧张地盯着,特别是那手指。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暂时打消这念头。 一杯酒,仅用大拇指和小指,还是在极其别扭的状况下,东方三里竟然喝完了。 赛貂蝉目瞪口呆。 大毛,起初恶语恶言,见状,也只是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了。 其他人,与二人的状态一模一样。 而东方三里,在酒杯空了后,就笑言:“可否再来一杯?” 这次,没待赛貂蝉吩咐,大毛便言语诺诺,“好的,再来一杯,好的,再来一杯……” 说着,他又斟一杯酒给东方三里,并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的手指。 此时的大毛,似乎非常想窥破东方三里两根手指的秘密。 没什么秘密!东方三里再次一饮而尽。 酒杯一空,大毛可能还没窥透其中的秘密,就又屁颠屁颠来了一杯。 但东方三里这次不表演了,而是夹着那酒杯,目视赛貂蝉,问:“妹妹,你不是有问题吗?赶紧问完了,哥哥我也好从这缸里出去,这么喝酒,难受!” 哦?哦——赛貂蝉恍然大悟,急忙轻咳一声,恢复正常状态。 “小帅胡,老麻在哪儿?”赛貂蝉终于书归正传。 “不告诉你!”东方三里干脆利落。 你?赛貂蝉很意外,她以为东方三里会老老实实回答,毕竟,在缸里半蹲半就的,非常痛苦。却不料,对方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于是,赛貂蝉对着大毛冷哼一声。 大毛还在盯着东方三里的手指,托腮凝思,依然在考虑大拇指和小指能夹住酒杯的秘密,因而,就没理睬赛貂蝉。 见状,赛貂蝉只好再干咳数声。但依然没有效果。 无奈,赛貂蝉只好脱下自己的鞋,对着大毛砸过去。 鞋砸在了大毛的脑袋上。 大毛终于反应过来,急问:“组长,啥事?” “你在迷瞪啥?干正事!”赛貂蝉呵斥。 “啥是正事?”大毛依然是迷迷瞪瞪的状态。 赛貂蝉怒了,大踏步上前,冲着他那脑袋便是一通暴揍。 大毛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被揍的噼里啪啦,竟然纹丝不动,任由上司为所欲为。 但终于,赛貂蝉累了。她重新坐在位置上。 “大毛,生死之际,你竟然能走神儿?!”赛貂蝉语重心长的语气,“你知道小帅胡是什么人吗?” “没什么了不起啊!”大毛很诚实的话。 “你?”赛貂蝉气的几乎再次去暴揍他。 “好了好了,书归正传。”赛貂蝉不想浪费时间,“把我刚才揍你的气,你痛痛快快的撒在小帅胡身上吧!” “得嘞!”大毛舒爽的应承。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急言:“等一下,我说,我说。” 说?那好,待会儿再修理吧!于是,赛貂蝉就吩咐大毛暂且住手。 “我不告诉你,不是不想告诉你。”东方三里解释。 “你?你这屁话!”赛貂蝉呵斥,“你这还是不想告诉我啊!” “我要现在告诉你,你得到了你的人,你心满意足了,我呢?”东方三里顾虑的口气,“到时候,你来个卸磨杀驴,我图啥?” “我保证,不会杀你这条驴。” 赛貂蝉还没回答,大毛竟然抢先而言。 闻言,东方三里笑笑,说:“你保证?那你先告诉我,你算老几?” “我?”大毛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赛貂蝉挥手止住大毛,然后对东方三里和蔼可亲地说,“你放心,我保证你活着!” 这话,其实东方三里也清楚,就是屁话。他根本不会相信。但为了实现自己的企图,他故意挑刺儿。 “你当我傻啊!”东方三里冷哼而言,“保证活着?呵呵,到时候你砍掉我胳膊,或者打断我腿,或者切掉我耳朵,或者玩其他的心狠手辣的手段,我到时候也是活着,可是生不如死,那有什么意义?” 顿了顿,他饮一口酒—— 见他饮酒,大毛急忙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手指。 东方三里笑笑,舔一下嘴唇,继续,“你们军统什么手段,我最清楚了。所以呢,妹妹,就别玩套路了。来些实打实的东西。” “怎么实打实?”赛貂蝉问。 “你现在放开我,我引领你们去藏麻老九的地方。”东方三里解释,“到地方后,人你们带走,我呢,自个儿逃之夭夭。” “我要不答应呢?”赛貂蝉脸色一沉。 “那就看你怎么掂量了。”东方三里讨价还价,“我是一个人,换你们五六个人。你考虑一下吧!” 赛貂蝉考虑,必须考虑。她担心放开东方三里后,放虎归山不说,这小帅胡会当场灭掉他们所有人。 东方三里的手段,别人可以不信,但她必须信。 但是,如果不放开东方三里,他肯定不会说出麻老九等人的下落。 其实,麻老九等人,死也好,活也罢,赛貂蝉才懒得理睬,关键是上峰有令,让她务必救出麻老九等人。上峰说的话挺狠,“麻老九活着,你赛貂蝉就活。” 后面的话,不用言语,赛貂蝉也心知肚明,那就是:麻老九嗝儿屁,你赛貂蝉也嗝儿屁! 这还是小事,关键她的上峰还说了,“不能对小帅胡动刑!不能杀死他!务必保证活着!” 这就让赛貂蝉非常为难,小帅胡这么厉害——当然,厉害也是上峰告诉她的——还不能这不能那,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现在,东方三里有提出这么个条件,她不答应吧,救不出人;答应吧,万一他下狠手呢?他可不知道自己的上峰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啊! 思来想去,赛貂蝉还是决定赌一把。 于是,她先吩咐大毛等人把东方三里的上半身绑的结结实实,结实到什么程度呢?用绳索从脑袋到腰部,密密麻麻捆了一遍,眼睛都没敢露,仅露出嘴巴。 随后,众人又把东方三里从缸里拖出来,当然,也是捆个结实。 之后,他们把东方三里装在汽车上,按照他的指示飞驰而去。 在路上,东方三里脑袋瓜飞转,他也没想到赛貂蝉会如此怕自己,竟然把自己捆的“天衣无缝”。 这么一来,该如何逃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巢到了 在思考中,东方三里带领赛貂蝉他们向乱坟岗而去。 他考虑,到了乱坟岗,哪怕就是把麻老九等人还给赛貂蝉,但自己也可凭借对乱坟岗的熟悉情况而脱身。 就这样,他们一路来到乱坟岗。 然而,汽车停在乱坟岗外围的时候,赛貂蝉等人犹豫了。 他们担心东方三里耍诈,就不敢进入。 大毛别看之前很嚣张,现在,不知是谨慎,还是胆儿小,问:“小帅胡,别胡来啊,否则,老子的枪可不长眼。” 东方三里笑笑,回答:“枪不长眼?这种屁话,太老套了。” 顿了顿,他戏谑的口吻,“大毛,不瞒你说,麻老九真在乱坟岗里,真的。” 口吻是戏谑的,但他的表情却是认真的。 结果,大毛反而疑心了,就驻足不前。 “组长,可能有诈。”大毛对赛貂蝉说,“小帅胡什么人?谁不知道这家伙坏啊!” 赛貂蝉也驻足不前。她并不害怕乱坟岗。作为一个职业特工,军统内的高级特工,莫说一个乱坟岗,就是鬼门关,她也敢闯。 问题是,她的上峰一再强调,“一定要提防小帅胡,那家伙,不是一般的坏。” 因而,赛貂蝉就一直是疑神疑鬼。 这时,被大毛提醒后,她便问:“小帅胡,你现在我们手里,要是冒坏水,你应该知道后果。” 轻咳一声,她很郑重地提醒,“你可是个聪明人。”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嘟嘟囔囔,“嗯,我是聪明人,我是聪明人。” 一边说,他一边自行走入乱坟岗。 “站住!”大毛急忙用枪指住他的脑袋,还威胁,“我真要开枪了,绝不和你开玩笑。” 时机不到,东方三里暂且忍耐,但却故意表现出耻笑的神情。 “你们到底是否军统?”东方三里质问,“我之前见过的军统,个个都很爷们儿。怎么到你们这里,怂蛋的不行啊!” “说谁怂蛋?说谁呢?”大毛很爷们儿地喝问。 东方三里一副坦诚的神情:“说你。” “你——”大毛没想到东方三里会是这个答案,竟然一时语塞,只是气的面红耳赤。 呵呵……东方三里又是干笑,然后表现更加睥睨的表情。 这一下,大毛被激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让你个狗汉奸看看,什么是爷们儿!” 话毕,他便大踏步向前。 “大毛,别上当。”赛貂蝉疾呼。 她经验老到,意识到东方三里是在故意挑逗大毛的情绪。 但已经晚了,大毛几个大跨步后就冲入乱坟岗内。 “组长,不就是几个死鬼吗?” 大毛已经不见身影,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没事,来吧。” 但赛貂蝉依然担心,于是就派另外一个手下进去查看。 那人与大毛汇合后,也冲外面喊,“组长,进来吧,没有危险。” 既然如此,赛貂蝉便亲自押着东方三里,缓缓步入乱坟岗。 乱坟岗内,阴风阵阵,偶尔还有猫头鹰的惨叫声。 这些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不怕阴风,更不怕猫头鹰,但就是怕东方三里,怕他提前设置好埋伏。 他们不相信东方三里这个汉奸会这么好心,轻而易举就来到自己的老巢。 肯定不会轻而易举!东方三里在这里有埋伏装置。 很快就抵达陷阱之处。 但就差三米,赛貂蝉吩咐暂时歇脚。她吩咐大毛等人再次确认是否安全。 “妹妹,你是巾帼英雄,还是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这么婆婆妈妈的。”东方三里耻笑,语气里带着不屑。 赛貂蝉是大风大浪里闯出来的,对他的嘲讽不予理会。甚至,没正眼看他一眼。 她只是注视着大毛等人的一举一动。 大毛他们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特工,非常专业的搜寻。如果不是东方三里更专业,陷阱就会被寻到了。 但东方三里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万一对方寻到陷阱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准备拼一把。 三米,他只要弹跳一下就可以了,反正,那陷阱是为自己准备的。 幸好,这会儿赛貂蝉的注意力集中在大毛等人身上。 机不可失!东方三里暗自发力,然后一个跳跃,便跳到了那陷阱之处。 陷阱之处,是一块坚实的铁板,可以翻转的铁板。 铁板翻转,扑通!他脚下一软,落入陷阱内。 在落入后,他的手迅疾弹击墙壁上的机关。 机关被撞,上面的铁板当即锁死,莫说是人,就是巨石砸在上面,都纹丝不动。 东方三里设置这个陷阱,不是为了制敌,而是为了保命。 其实,他也就设置了这一个陷阱。他没时间,也没精力设置更多的陷阱。 在陷阱内,他施展缩骨功,从绳索内逃脱。 随后,他顺着地下的洞道,向出口而去。 出口在乱坟岗的最南边。那里,有棵粗壮的参天大树。大树的树干,有一个仅能过一个人的树洞。出口,就在那树洞内。 很快,东方三里到了出口。 树洞内肯定没有问题。树洞上原本有个不规则的圆口。 圆口前是块墓碑。墓碑处在杂草当中。 东方三里先是在树洞口静坐,聆听周围动静。 在确认安全后,他慢慢探出头,向周边观察。 再次确认安全,东方三里才迅速窜出树洞,抽身向茅草屋方向而去。 他判断,赛貂蝉他们不会一直呆在原地捕捉自己,而是会先去救人。 以他们的专业程度,很快就会找到麻老九等人。 果然,在东方三里抵达茅草屋后,赛貂蝉他们也赶到此地。 麻老九等人依然被吊挂在树上,奄奄一息状。 无论怎样,赛貂蝉找到了麻老九。反正她的上峰目的是救出麻老九,因此,她便非常兴奋,吩咐手下救人。 救人很顺利。 麻老九等人很快被放在地上。 见他们奄奄一息的模样,大毛顿时破口大骂东方三里,“小帅胡那个狗汉奸,太狗了,下次落到老子手里,非……” 在他唾骂时,赛貂蝉吩咐众人先给麻老九等人进食喂水。 食物和饮水,车上有现成的。 “大毛,你带个人,去吧。”赛貂蝉安排。 赛貂蝉这时大意了。起初,她是真担心东方三里的,但自东方三里落到她手里,到逃窜,她实在没看出小帅胡有什么超长之处。 再加上救出麻老九高兴,就忽略了东方三里。 而东方三里,见状,便尾随大毛和同伴儿向汽车那里而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成不足现身 本想在半路上动手,但东方三里转念之间便改变了主意,他不想给对方留任何东西。 东方三里不但要毁掉食物和水,还要毁掉汽车。 汽车,起初是他的目标。但在这里,只要汽车一动,对方就会发现,继而会尾随不舍,麻烦。因此,他便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此处。 汽车,很快就到了。 而这时,东方三里也毫不手软,直接把大毛二人放倒在地。 至于汽车,他只需将轮胎放气及油箱放干即可。 当然,很顺利。 扫一眼干瘪的轮胎,猛嗅一鼻子地上的油,东方三里笑了,捋着那自认为很帅的小胡子,自言自语:我这人,是个大好人呢! “不要脸!” 就在这时,突然从暗处传来一句话。 但显然,这声音是经过伪装的,变调了。 东方三里一惊,问:“谁?” 他的确吃惊,有人在附近,而自己竟然不知,这可是致命的! 对方并不想现身,只是威胁:“你是聪明人,最好别动,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东方三里不可能不动,束手就擒?那才没什么好果子呢!他从声音来源,判断对方的位置,正要下手—— “小帅胡,我开个枪,威胁你一下,要不然,你真以为我是吓唬你呢!” 对方话音刚落,东方三里便听到一声枪响。 子弹冲向夜空,发出尖叫。 东方三里不敢动弹了,对方似乎很了解他。 “阁下是?”东方三里问。 “我会告诉你我是谁?呵呵……”对方乐呵呵的,“我有那么傻吗?” “你放了我,钱,你开口。”东方三里诱惑对方。 “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你是个穷光蛋,我开口又怎样?”对方戏谑而言。顿了顿,对方带着深意的话,“我要个人,你那个小媳妇。” “小媳妇?”东方三里笑了,反问,“你给我找的小媳妇?我自个儿咋不知道我还有个小媳妇呢?” “夏红藕。”对方果然了解他,“既然她不是你小媳妇,那干脆让给我吧。” 呵呵……东方三里乐呵呵的模样,商讨的口吻:“还是给你钱吧!有钱了,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 “问题是,你没钱啊!”对方冷笑着说,“我只好要你小媳妇了!” “我没钱,但我能给你钱。”东方三里很自信的表情。 “嗯?愿闻高见。”对方相当好奇的口气。 “我有个朋友,很有钱——” 东方三里相当气魄,但却被对方止住了。 “打住!”对方不屑的口气,“我还以为是你爹呢,是你朋友啊!你朋友的钱,你怎么给我?我帮你去骗呢?还是抢?” “只要我开口,我那朋友绝对屁颠屁颠送钱来!”东方三里很自信。 “什么朋友?还屁颠屁颠给你送来?!”对方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武汐汐?听说过吗?”东方三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老爹可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家缠万贯!” 闻言,对方良久无语。 东方三里以为震慑住了对方,就又自吹自擂:“不瞒你说,我说我俩是朋友,都谦虚了,其实,我和她关系非同寻常的一般。” “一般到非同寻常?讲讲!”对方似乎很好奇。 “哈哈……”东方三里傲声笑,“这么说吧,我让她向东,她不敢向西;我让她骑牛,她不敢骑驴,我让她板砖,她不敢和泥,我让她——” “打住!”对方声色俱厉打断东方三里,随后是沉默,再随后,便是一句意味深长的“不要脸!” 东方三里不以为然,依然自信而言:“不信?哈哈,这样,现在,我带着你去,去武汐汐的家,让你见识见识!” “你没机会了!”对方冷哼。 是的,没机会了,之前那一声枪响,引来了赛貂蝉等人。 见状,东方三里便准备拼死冲一冲,他可不能束手就擒。 然而,那藏在暗处的人,对着他正准备冲的地方便是一枪。 那人,不知是具有敏锐的判断力,还是太了解东方三里,一枪就封死了他的出路,也打消了他逃跑的念头。 这人究竟是什么角色?东方三里暗自思忖。 不待他发问,对方自报家门:“成不足。” 成不足?东方三里愕然,对方竟然是传说中的成不足? 而赛貂蝉等人,则冲着暗处见礼,“见过站长。” 成不足没有回应。 见状,赛貂蝉便命人把东方三里捆绑起来。 可是,无人敢上前。所有人用枪对着东方三里,就是没人上前。 “草包!”赛貂蝉怒骂。她也清楚手下人的心思,都怕这小帅胡。 麻老九他们被东方三里虐的惨不忍睹,他们是亲眼所见。并且,还从麻老九他们那里听闻了一些“传奇故事”。这些人口中的东方三里,简直是坏的没天理! 另外,他们亲身经历了东方三里的“传奇”。这就是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几乎着了他的道。 因而,就忤逆了上司的命令,毕竟保命要紧啊! 见状,赛貂蝉就准备亲自动手,可刚迈出一步,她便赶紧退回去,理由美其名曰: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的理由,得到了众人的极力称赞。 于是,这些人便全只用枪指着东方三里,就那么指着,无人言语。 无人言语,是没想出良策。 东方三里也没有言语。他在考虑一件事:成不足是否真的离开此地? 如果那老小子还躲在暗处,那自己就不能轻举妄动。成不足,代号“幻狼”,是军统内传奇人物,绝非浪得虚名。自己必须小心谨慎。 东方三里这时很欣赏赛貂蝉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这样,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就那么僵持着。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东方三里不想再耗下去了。对方人多,等到天亮了,自己就很难脱身了。必须趁着夜色,利用自己熟悉乱坟岗的优势,尽快脱身。 其实,他不知道,赛貂蝉也很焦躁。虽然天亮后,他们可以凭借人多的优势,但毕竟他们军统,不是巡捕,也不是76号的人,也不太敢在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背着枪晃荡。 何况,麻老九他们重伤在身,亟需去医院救治。 双方都想尽快解决问题。 很难得,双方竟然有不谋而合的时候。 于是,双方都出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一个大毛 东方三里不会再顾忌任何事情。他准备用枪。 枪是手枪,是大毛的。之前,放倒那老小子时抢到手的。 但对方手中都是冲锋枪,如此,东方三里是不占上风的。何况,他的枪在腰里掖着。 他本就没打算用枪。他只是想破坏了对方的汽车后溜之乎也。万万没想到,有个成不足在汽车这里候着他。 因而,从来到此处,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机会拔出枪。 现在,也没机会。 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东方三里创造了一个机会,利用了汽车。 他本在汽车旁站着,现在,他骤然施展缩骨功,并迅速从车底下窜到对面。 这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情。 一刹那,其实对于赛貂蝉他们而言,也能反应过来,只是,他们打死都不会想到,小帅胡会施展缩骨功。因而,他们都愕然当场,直到东方三里的枪响。 东方三里的枪,凌厉击中了对方的手腕。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灭掉对方,因为他绝对不能让他们获悉自己会缩骨功的秘密。 但现在,他需要对方的口供,为自己洗刷冤屈的口供。 而赛貂蝉他们,在手腕被击中后,意识到不妙,想要逃窜,却没了机会。 东方三里敏捷地翻过汽车,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放倒在地。 瞬间,情形逆天而转,东方三里成了猫,赛貂蝉他们成了老鼠。 “你,你竟然会缩骨功?”大毛此时没有恐惧,只是好奇。 而赛貂蝉,则恨恨而言,“小帅胡,太阴险了!” 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脸皮很厚地说:“还行,不算很阴险,还有进步的空间。” 闻言,赛貂蝉朝地上吐口水,又恨恨跺脚,一副懊恼的模样。 而大毛则后悔不迭:“唉唉唉,早知这样,就该听站长的话了,唉唉唉……” 站长?成不足?这时,东方三里心里一动,问:“成不足在上海的身份是什么?” 大毛瞟他一眼,当即住口不言。 东方三里不以为意,说:“放心吧,待会儿,你会乖乖回答我的。就像麻老九他们,最初,也是一个个牛叉的很,最后呢?呵呵……” 见过麻老九他们的惨状,大毛身体一抖,立即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还后悔没听站长的话呢,难道,站长是让别人给你捎话吗?”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地问。 这是故意的,因为扳着脚趾头都能想到,大毛是没资格与成不足对话,东方三里只是想让他把赛貂蝉供出来。 果然,大毛中计,脱口而言:“是组长把站长的训诫带给我们的。” 组长,就是赛貂蝉。 于是,东方三里目光扫向她。 赛貂蝉冷哼一声,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做梦吧!” 其意简单明了:你休想从我这里获得成不足的任何信息! 东方三里淡淡一笑,捋着胡子辫儿,若有所思说:“人啊,都会装大尾巴狼!” 话毕,他押着众人,回到茅草屋。 茅草屋里,麻老九他们正在休息,当然也很欢乐,欢乐地痛骂东方三里。 一个个的,咬牙切齿,不是要弄死他,就是要整死他,反正,必须让东方三里“死”! 甚至,他们都已经“看见”了东方三里的尸体。 因此,在东方三里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个个都震惊的不知所以,什么情况? 麻老九他们与赛貂蝉他们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最后,赛貂蝉无奈而言:“其实,老娘我,也不知咋回事,就落到这地步了。” 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至今还懵着呢,明明小帅胡是自己的阶下囚的! 而东方三里,见状,也撇撇嘴,说:“其实,我也不知咋回事,我就是想着逃跑的!” 他话毕,所有人都默不做声。 后来,麻老九恨恨而言:“你咋不逃跑?!你啊你,你啊你,太皮了!” 呵呵……东方三里乐呵呵的模样,“老麻,你很幽默啊!” 幽默的麻老九,还很识时务,随后,主动起身,先把手下绑在一起,最后,自己绑住自己的双手。 自己绑自己? 对!他手艺还不错。他用嘴巴叼着绳子,虽然动作生硬,但终于成功了。 他的表现,东方三里很满意,说:“麻老哥,军统只让你当个组长,太委屈了。你要跟了我,至少给你个队长!” 似乎真的很欣赏麻老九,东方三里竟然邀请他落座。 麻老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陪着笑容,落座。 也许是爱屋及乌,东方三里又让他的手下一并落座。 随后,东方三里拿出纸笔,审讯赛貂蝉他们。 赛貂蝉很硬,不是装大尾巴狼,无论东方三里使出多么狠辣的手段,她都是闭口不言。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从大毛几个人身上下手。 这几个小子,起初还想以组长赛貂蝉为榜样,但后来实在经受不住那非同寻常的手段,就一一招了。 东方三里把供词让大毛他们画押。 呼——东方三里终于长吁一口气,这些材料,只要找个报纸刊登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他坦然落座,准备小憩一下,折腾了这么久,累了,关键是心累。 但大毛这时插言:“三里哥,你还没我们组长的供词啊!” 是啊,没有,那又咋了?东方三里瞟一眼大毛,不解其意。 大毛很贴心解释:“我们组长的供词很重要啊!你想想,如果是你和伏地陌,谁的话会能让人更加相信呢?” 呵呵……呵呵……东方三里乐呵呵的,捋着胡子辫儿。陡然间,他明白了大毛的真正用意:必须拉赛貂蝉一起下水! 对,这就是大毛的意思。很显然,他们已经算是叛徒了,如果能拉赛貂蝉一起下水,届时面对成不足时,可以串供,否认今天之事。 大毛还是幼稚了。他想当然以为,暂且保住小命,回去后,只要他们这些人串供,死不承认今天之事,任你东方三里再阴险狡诈,也无可奈何。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东方三里是要先把这些材料刊登到报纸上,直接堵死他们的后路。 并且,东方三里还有一招,就是拍照。只不过,现在他有些累,还没走那一步。 不过,大毛说的也对,赛貂蝉的话,肯定比大毛他们的分量重! 可赛貂蝉死活不开口啊,咋办? 大毛又献计献策:“三里哥,你就把我们的供词汇总一下,然后摁上我们组长的手印不就可以了吗?” 呵呵……哈哈……东方三里先是乐呵呵,后来是大笑,好办法,“孺子可教也!” 东方三里一边夸赞大毛,一边向他请教,“赛貂蝉的字迹,你?” 大毛自告奋勇,亲自下手,模仿赛貂蝉的字迹写了一份供词。 之后,为了精益求精,他还让其他人阅览,“像吗?哪儿不像,我再修改一下。” 不知是看他谦虚,还是各自心怀鬼胎,其他人都积极主动帮他纠正。 就这样,大毛在写了十来份供词后,终于达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画押很简单,东方三里用刀划破赛貂蝉的手指,然后用那血手指干脆利落地摁在供词上! 大功告成! 最后,就是“拍照留念”。 大家都很配合,除了赛貂蝉。 第二百四十章 传说中的人 对于赛貂蝉,东方三里本想好好修理她一番,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为了得到赛貂蝉俯首帖耳的照片,东方三里找到夏红藕,并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她。 他的打算就是让夏红藕化妆为赛貂蝉,然后拍一张书写“供词”的照片。 这个简单,很快,两人就搞定了。 “要不然,你再化妆为成不足吧?”东方三里灵机一动,“我们再拍一张成不足写供词的照片,如何?” 主意是好,但有风险。 “假如,成不足本人辟谣呢?”夏红藕质问。 “他不敢。”东方三里肯定说,“我判断,他不敢。我们就是赌一把。” 但平日里大胆放肆的夏红藕这次却一反常态,相当谨慎:“不如这样吧,我们先把赛貂蝉、麻老九等人的供词及照片先发出去,看看效果,然后再研究是否搞一把成不足?” 东方三里想了想,最后采用了夏红藕的办法。 效果很好! 东方三里找了一个记者,塞给他一大笔钱,叮嘱他务必把此事办妥。 那记者非常高兴,有了车马费,还有了独家新闻,两全其美啊! 于是,次日,报纸上登载出来了,整整两个版面。 很快,整个上海滩就引爆了。 虽然有人质疑,但绝大多数人相信了报纸所刊载的内容。 军统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在这次行动中,他们伤害了一些无辜市民。 而东方三里则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被伏地陌亲自邀请回到西瓜楼。 官复原职。 东方三里还获得一笔慰问金。 当然,梅机关和汪伪政府那里都有嘉奖信。嘉奖什么呢?嘉奖他成功地把军统拉下水。 在梅机关和汪伪政府那里,军统不好,反过来就意味着76号好! 东方三里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反正又能光明正大出入上海滩了。 然而,他不知道,他现在成为了军统的第一号目标。 什么目标?暗杀的目标。 这不是成不足的命令,这是戴笠的命令。 东方三里不知情,只是表面上继续执行之前的计划,也就是利用“泳丰公司”的名义侵吞永丰公司的资产。 当然,他这次学乖了,不再公然玩大票了,而是准备从穆蓝入手。 穆蓝是梅机关的暗线,这一点毋庸讳言。她潜伏在永丰公司,东方三里判断,这才是真正侵吞庄家资产的大拿,而76号的人,只是梅机关的明修栈道而已。 不出意外,穆蓝也是在执行“鬼手策”。而显然,侵吞庄家资产,是鬼手策中的一个环节,还是相当重要的环节,要不然,也不会让穆蓝亲自上场了。 因而,东方三里从穆蓝入手,是玩釜底抽薪,一方面能尽快得到鬼手策的真正计划,另一方面是干掉穆蓝,以绝后患。 从穆蓝入手,就首先要摒弃前嫌。东方三里准备去拜访穆蓝。 下帖的任务交给了夏红藕。 穆蓝没有拒绝,并承诺亲自为二人下厨。 这日,东方三里和夏红藕如期而至。 穆蓝现在与庄大夫人共同生活居住。 这是一个独居的院落,名叫“素宅”,在闹市中的一隅。从外面看,普通的很,但内里却布满了暗哨。 暗哨再向内,才是庄大夫人真正居住之地。 正堂,是佛堂,庄大夫人念佛之处,无关人员禁止进入。包括穆蓝。 穆蓝是在偏房。 偏房是三间,内室是卧室,外室是客厅。 在东方三里和夏红藕到达时,穆蓝已经备好酒菜。 主客落座,一番嘘寒问暖。 这一番嘘寒问暖,根本就看不出双方有任何嫌隙。这一番嘘寒问暖,简直就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为何不见庄大夫人?”东方三里似乎很好奇地问。 穆蓝微笑,笑的很有城府状,回答:“庄大夫人一般不见客。” “可我们来到家,不去拜见庄大夫人,情理上而言,不合适啊!”东方三里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你见庄大夫人,有什么目的?” 穆蓝说这话时,虽然笑的比花还灿烂,但显然是话里有话。 “久慕庄大夫人的威名,一直想见识见识,”东方三里直抒胸臆,“就这个目的。” 这理由,是,也不是。他想见庄大夫人,想看看威名远播的庄大夫人为何会认穆蓝为干女儿,还把大权放给她。 东方三里的心思很复杂,还想鉴定一下,庄大夫人是否真的庄大夫人,要不然,凭借庄大夫人的阅历,怎么会辨识不出穆蓝的意图呢? 而穆蓝,在听了东方三里很普通又很在理的缘由后,就点点头,说:“我尽量去请,至于庄大夫人是否见你们,我就无能为力了。” 话毕,她便出门,直奔正堂。 在正堂门外,穆蓝轻叩木门,还柔声细语:“干娘,蓝儿有事求见。” 东方三里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正堂内传来一个声音后,穆蓝便轻轻推开木门,然后蹑手蹑脚进入。 片刻后,穆蓝与庄大夫人一并走出。 穆蓝搀扶着庄大夫人,庄大夫人款款而行。 见状,东方三里和夏红藕急忙在门外恭候。 庄大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仪态万千,端庄秀丽,虽然年岁不饶人,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容颜,特别是身上流露出的大气,威严,不减当年。 “拜见大夫人。”东方三里谦逊见礼。 “嗯——”庄大夫人轻嗯一声,微微一笑,算是回礼。 随后,庄大夫人入房落座。 穆蓝说:“我干娘平时不见人的,今天,是给足我面子了,因为小藕来了。” 说着,穆蓝手指夏红藕向庄大夫人介绍。 面对夏红藕,庄大夫人再次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慈善之意。 东方三里心想:穆蓝不知对庄大夫人说了什么,估计是好话,否则,庄大夫人不会对夏红藕这么爱怜。 现在,从表面上看,东方三里没有发现庄大夫人有任何异常之处。 且看且观察吧! 期间,主要是穆蓝和夏红藕两人在聊天,而庄大夫人也会插言,询问夏红藕的情况。 至于东方三里,似乎是空气人也般,三人竟然把他忽略了。 忽略就忽略吧,东方三里正好有机会观察对方。 庄大夫人依然没有任何破绽,与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难道庄大夫人真的信任穆蓝?东方三里暗自思忖,从言行上来看,的确如此,因为庄大夫人只要提到穆蓝,全都是夸赞的词语。 本来,东方三里还想试探,可庄大夫人借口回去了。 无奈,他只好作罢。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猫咪 在穆蓝和夏红藕聊天时,东方三里以上厕所的名义,在院里溜达。 可除了厕所,他基本是哪儿都去不了,因为到处都是人。 那些看似没人的地方,比如,空荡荡的小花园,他正要进门,就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很礼貌地劝他止步。 碰了好几鼻子灰后,东方三里乖乖回到了偏房内,酒桌旁。 他的遭遇,穆蓝假装不知,只是与夏红藕聊家长里短。 聊来聊去,东方三里乏味了,戒备如此森严,干脆打道回府吧。 穆蓝也没强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们离去的意思。 回到家,东方三里复盘了一下拜访庄大夫人的场景,再三思考,依然没察觉什么端倪。 倒是夏红藕,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命令东方三里沏茶,当然,有条件:“待会儿,我告诉你我的惊天大发现。” 惊天大发现?东方三里笑笑,毫不在意。不过,他依然去沏茶,因为自己也渴了。 茶好了,东方三里恭敬献上,还打趣儿:“妹子,老哥我洗耳恭听你老人家的惊天大发现啊!” 夏红藕大大咧咧说:“小子,我建议你用酒精好好洗洗你的耳朵,因为这个发现太惊天动地了。” 说着,她双手捧起茶杯,轻嘬一口茗茶,顺带着把双脚搁在茶几上。 “庄大夫人,是冒牌货!”夏红藕淡不拉几地说了一句。 嗯?什么?怎么可能?东方三里一副诧异的表情。起初,他的确怀疑庄大夫人是冒牌货,但观察了又观察,不像啊! “证据?”东方三里追问。 “直觉!”夏红藕回答。 直觉?东方三里乐呵呵地笑了,“狗屁的直觉!我还直觉你是男人呢!” 夏红藕没有生气,而是冷笑:“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关键时刻,女人的直觉绝对靠谱!” “你好歹给我个理由,直觉这个理由太难以说服我了。”东方三里一副懒得与她辩解的神情,“随便一个理由都成,哪怕你说庄大夫人是鬼变的也行。” “你说对了,还真是鬼变的。”夏红藕又轻嘬一口茗茶,“不过,不是地狱的鬼,而是从东洋来的鬼。” 嗯?东方三里一怔,瞪着眼睛,盯着夏红藕,片刻没动,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皱眉,问:“你的意思是,庄大夫人被顶替了?忍者?” “呵呵,孺子可教也!”夏红藕拍拍东方三里的脑袋,一副得意的模样。 其实,她真的是直觉,也真没有任何理由。 从女人的直觉而言,她察觉到庄大夫人有些异常,但异常在哪里,一无所知。但见东方三里一筹莫展,她就想显摆一下,显摆自己比东方三里牛叉,仅此而已。 夏红藕没料到,东方三里能举一反三,竟然把忍者顶替了庄大夫人想出来了,毕竟,穆蓝是忍者,如果能顶替庄大夫人,还惟妙惟肖的,也就是忍者了,还必须是忍者中的高手。 但东方三里依然穷追不舍,要理由:“你怎么判断她是忍者?” 夏红藕瞟他一眼,回答:“女人的直觉,就这理由,不行吗?你这人,没劲!” 哦?哦——东方三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笑了,说:“我今晚就去打探一番。” “随你!”夏红藕摆摆手,“我要小憩片刻。” 话毕,她便回房了。 “那个啥,小藕,我的意思,你还是回你学校吧,比较好。”东方三里劝说。虽然夏红藕之前一直在这里居住,虽然她的卧室依然保留原状,虽然东方三里不在家时夏红藕就留宿此处,但出于安全,东方三里还是劝她离开。 夏红藕瞥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有病!”然后,径直入房。 东方三里无奈苦笑,只好静候夜晚到来。 …… 夜深人静,东方三里鬼魅般来到庄大夫人的小院,素宅。 已经获悉院落内暗哨重重,东方三里直接施展缩骨功,悄无声息爬上院墙外面的大树。 大树,枝繁叶茂,藏一个如皮球大小的人,绰绰有余。 东方三里先是扫视院落内:静谧! 越是静谧,越是难以判断暗哨之处。 本想投石问路的,但就在这时,他发现一只猫。猫在正堂的房顶上俯卧,似乎已经酣睡。 见到那只猫,东方三里心思一动:好吧,我也变成猫吧。 他的计划是,突然发力窜上正堂的房顶,届时,那只猫肯定会被惊动,但猫叫了后,无论是谁,都会以为是猫,不会想到是外人。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要选择合适的跳跃之地。太远了,他担心一脚踩空,落到地上。 距离都挺远,并无合适之地。 院落是个正方形,而那正堂是在正中间,且四处并无障碍物。 距离最近的是偏房。东方三里之所以不选择偏房,是因为穆蓝是忍者,担心被她察觉。 如果被对方察觉,他们就会加大防备,以后难度就大了。 然而,扫视一圈后,东方三里最终还是选择了偏房。 东方三里先迅疾跳跃到偏房的房顶,然后再从偏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跳到正堂的房顶之上。 因为提前就选好了地点,他落在了猫的旁边。 猫惊醒了。也可以说,猫本来就没睡,只是在装睡。 猫惊讶间,脱口而出:“忍者?!” 猫说人话?是的,猫说的就是人话,因为猫就不是猫,而是人,东洋人。 当然,不是普通的东洋人,而是东洋的忍者。 这忍者,披着一张猫皮,在房顶上守卫。 一直以来,并无外来者骚扰,所以,他虽然不敢睡觉,但其实是本梦半醒之间。正在迷迷瞪瞪的,骤然看见一个小人落在自己面前,便诧异了,以为对方也是忍者,因为在他眼里,只要忍者能做到这一点。 而东方三里,听到对方说人话,才知道失策了,他姥姥的,这忍者也太鬼了吧,竟然披着猫皮骗人,弄死你! 东方三里抬手就袭向对方的咽喉,最好能一招致命。 但对方既然是忍者,也非等闲之辈,竟然躲过去了。不过,由于东方三里是突袭,他也受到了损失,就是那猫皮被抓掉了。 去了猫皮,对方弹跳而起,恢复成本尊模样,一身黑衣,还拔出长刀,当然,也发出了警示。 东方三里见状,不想纠缠,抓起瓦片袭向对方。 瓦片在飞的过程中,碎成二十多块,然后,这些碎瓦片,又分为上中下三路,袭击。 对方长刀一舞,瓦片落地。 趁此机会,东方三里几个弹跳,隐没在夜色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狗!屎!运! 那些忍者并没有追击,只是依然隐藏在各处。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换了地方。 很快,素宅内又恢复了寂静。 自始至终,穆蓝都没露面,而庄大夫人也没现身。 至于东方三里,在返回家后,也更加坚定了其中有诈的信心。 庄大夫人有问题,否则,就不会有忍者暗中保护。何况,那些忍者,还都是高手。 东方三里没有等到下一个夜晚,他准备玩个回马枪。 对方估计不会想到他会杀回马枪,如此以来,就增加了胜算,即便这胜算风险很大。 不过,他这次与上次还要有所不同,那就是必须改变模样。 上次,他施展缩骨功,肯定会震惊对方,届时,他们在防范时,估计会死盯着那些小猫小狗的东西不放了。 这次,他乔装打扮,以“人”的模样出现,以他们熟悉的人的模样——鬼子。 夏红藕出手,很快就把东方三里扮成一个标准的鬼子。 当然,东方三里版本的鬼子需要蒙上黑布,这黑布,在需要的时候,会让对方揭下来。 东方三里版的鬼子重新踏上去素宅的路。 很快,抵达目的地。果然,那些明哨暗哨,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小动物身上了。他们,看见一只蚊子,都会捕捉到手,然后就一遍又一遍的观察、审问。 见状,东方三里乐呵呵的笑了,捋着胡子辫儿。 他虽然乔装打扮了,但那胡子辫儿并没掩藏,他相信,这胡子辫儿不会产生任何不良影响。他就是这么自信。 东方三里虽然扮成鬼子,但并没大摇大摆拍门,毕竟,他是来做贼的。 东方三里来到院墙外,这里距离偏房较近。 偏房,是穆蓝的休息之处。 东方三里对着偏房笑了笑,掏出一颗手雷,便抛了过去。 虽然穆蓝把身份隐藏的非常巧妙,至今,我党和军统方面都没查出来其真实底细,但东方三里清楚啊,就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再者,这大半夜的,天知地知,然后就是东方三里自个儿知道了。用手雷炸死穆蓝的计划,东方三里甚至都没告知夏红藕。 手雷炸了,但出乎东方三里的意料——房顶竟然无碍! 这让东方三里万分震惊。他推想到了房子肯定动过手脚,在暗里有防范措施,所以,他才拿着手雷过来的。 手雷肯定没问题!为了确保成功,东方三里检查了数遍。 可是,手雷在房顶上炸开后,其威力看起来像鞭炮一般。 当然,这其中的奥妙,东方三里也清楚,人家这房子做过的防护措施不是一般的,而是防弹防炮的。小小的一颗手雷,只是听听响声而已。 还好,东方三里有备用方案,他把所有的手雷都掏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全抛向偏房。 在一阵阵的轰隆声中,伴随着惊叫和辱骂,当然,还有嘈杂声。 院落内的护卫人员很快就判断出了手雷的来源,便全涌过来。 东方三里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就必须有对策。他早已选择了有利地形,把机关枪架好。 在那些护卫人员出现在视线内时,东方三里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机枪扫射! 对方懵了,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偷袭之人竟然带着机关枪,这是偷袭吗?这明明就是要强攻的架势嘛! 当然是偷袭!东方三里单枪匹马,才不会傻不拉几地去强攻。 他把扳机用一根铁丝缠绕牢实,然后乐呵呵地躲开对方的视线,绕到素宅的后墙。 在试探后,东方三里跃入墙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因为有生力量都去攻击那机关枪了。但这并不代表着没有阻碍,有几个暗哨。 几个暗哨,都是那种老套的阻挡方式,先是问:谁?然后就威胁:举起手,不要动,否则怎么滴怎么滴…… 东方三里在听到对方那个“谁”字时,抬手就是一枪,根本就不给对方机会。 清除了暗哨,他便摸到了正房的墙后。 正房是有五大间,左右各一间是休息室,中间的是佛堂。 今日来时,东方三里已获悉了庄大夫人是在最左边的房内。最右边的,是她的贴身丫鬟。 东方三里想要砸碎庄大夫人这间房的后窗,然后直接跃入内。 然而,那木窗的材质并非木头,而是精钢,只不过粉饰的像木窗一样。 东方三里带的大铁锤没有出上任何力。无奈,他只好另想办法。 可惜,手雷全用完了。只依靠一把手枪显然难以解决问题。 情急之下,东方三里直奔正门。他决定赌一把,赌慌乱之中,那正门开着。 也正如他所料,门开着,而且是敞开。 天助我也!东方三里狂喜。然而,他一只脚踏入门槛时,脑中轰然响了一声:怎么可能?对方再慌乱,也不可能大门敞开啊,何况,对方的护卫人员全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其中有诈! 就是这一闪念,东方三里的脚撤了回来,并毫不犹豫地反手就是数枪,直到把子弹打光。 随后,他便翻身跃上房顶。 在他落在房顶的刹那间,一个声音传来:阁下果然是高手! 声音是穆蓝的。但穆蓝并没现身,只是从暗处喊话:“阁下竟然能一眼识别出险情,还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反败为胜,在大上海,我还真不知道有谁能做到!” 顿了顿,她犹豫的语调,“如果说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帅胡。难道,你是小帅胡?” 东方三里躺在房顶上,没做声。 他已经换了弹匣,脑里转圈转的如陀螺:今晚自己是不是太嚣张了?竟然不顾一切独闯敌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莽撞冒失?也许,还是低估了穆蓝。 穆蓝果然有城府,竟然能算到自己要胆大妄为地走正门。 穆蓝是有城府,不过也疑惑,就问:“阁下,既然不愿意承认身份,那能否告知,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计策?” “呵呵……你这把戏,简直太秃头上找虱子了,”东方三里变换音调,故意嘲笑,“你要是虚掩着门,我估计就上当了,谁让你把门敞开呢?” 哦——穆蓝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又问:“你如何知晓身后有人?还一枪一个?” “蒙的!”东方三里随口而言。 “狗!屎!运!”穆蓝不置可否,“祖宗保佑吧!” “没办法,有个好祖宗!”东方三里随后胡诌。 他在想逃生之策。当务之急是迅疾逃离。但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扳着脚趾头都能想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人,每人都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房顶。 现在,房顶最安全。东方三里在反手枪击对方时,第一念头就是房顶上应该无人,因为对方会担心自己向这房顶上抛手雷。 就是一刹那,他选择了最正确的藏身方式,否则,现在估计全身都是窟窿眼儿了。 这里安全,但也是暂时的。他必须在天亮之前逃离。 苦无良策!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结义 但终于机会来了。有人在外围开枪,对院落内的人进行滋扰。 滋扰的人,是四不杀。 四不杀不用保护夏红藕了,因为东方三里解除了危险。不过,他住在了东方三里家的附近,有事方便。 今晚,夏红藕见东方三里一直没回家,担心他的安危,何况又听到了枪声,就去找了四不杀。 夏红藕的理由当然是东方三里以76号特工的身份去查穆蓝和庄大夫人,虽然现在四不杀对东方三里忠心耿耿,但依然不是露出真实身份的时候。 四不杀闻言,便荷枪实弹来到素宅。见状,他便开枪解围。 四不杀的身手绝非浪得虚名,很快就为东方三里打开一个出口。 于是,东方三里便趁机与他汇合,然后二人一溜烟儿消失在夜色中。 当然,在走时,东方三里有意无意地让蒙脸的黑布掉落在地。既然化妆成了鬼子兵,不让他们看看,不就白瞎了吗? …… 本来东方三里计划次日光明正大再去拜访庄大夫人的,但随后76号迎接汪伪政府的督查,这事就搁置下来了。 据说,汪伪政府高层有人对76号,特别是伏地陌表示了不满,想借此机会干掉他。 伏地陌也听到了风声,就四处打点,特别是打点梅机关。 对于梅机关而言,伏地陌就是一条狗,这条狗被宰了,再换一个来,依然是自己的狗。但狗和狗不一样,有的狗听话,有的狗不听话。而伏地陌就属于前者,是极其听鬼子话的狗! 因而,梅机关就答应出面进行干涉。 然而,伏地陌并不踏实,思考再三,就哀求东方三里帮忙。 哀求?没错,哀求! 要不说伏地陌是个小人呢?平时耀武扬威,那是看人!这会儿,求着东方三里了,比狗还狗,低声下气的很。 哀求东方三里干嘛?求他去影佐祯昭那里美言几句。 为了说服东方三里,伏地陌先是请他吃喝玩乐,是在百乐门,当然,作陪的有武汐汐、索·白尔德、沙心心等人。 甚至,为了拉拢东方三里,还邀请了韩老蔫儿,因为伏地陌知道二人关系不错。 果然,都是东方三里待见的人,就其乐融融。 而那些人,也都帮着伏地陌说好话。 酒兴之处,伏地陌命人插香拜把子。 似乎都早就准备妥当了,他一声吩咐,案席瞬间摆好。 不待东方三里反应过来,伏地陌就一刀割破公鸡的脖颈,把血滴到酒碗里,自己先灌了一口。 好吧,不拜都不行! 其实,现在与伏地陌拜把子是有风险的。上面来搞伏地陌,莫说是人,就是一条狗都知道。现在,人人避之不及,恐怕惹上一身骚。 但东方三里通过了解情况后判断,伏地陌暂时应该不会有麻烦,就决定答应他。 东方三里有任务在身,能与伏地陌结拜,对他以后行事也有好处。 于是,在伏地陌递给自己血酒后,他便也灌了一口。 随后,便是索·白尔德了。 伏地陌亲切地把血酒放在索·白尔德的手上,如大哥哥一般。 还有索·白尔德的事儿? 有! 这就是伏地陌的狡诈之处。他担心直接提出与索·白尔德结拜,这洋白菜不鸟他。毕竟,洋白菜太清高了。 但在这场合下,东方三里已经应允了,他怎么能好意思拒绝呢? 果然,索·白尔德干笑着也喝了一口血酒。 为何伏地陌与索·白尔德结拜? 当然是看中了他的背景,他身后强大的背景。虽然他的背景远在鬼子的大本营,远水不解近渴,但能攀上那根高枝,迟早会发达。 伏地陌的目的达到了,便放下酒杯,准备下一步。 就在这时,韩老蔫儿端起了酒杯,积极主动喝血酒。 然而,酒杯被夺走了。 谁? 伏地陌。 这就是伏地陌,小人的伏地陌,谁有用就与谁交好。 韩老蔫儿不也是有后台吗?汪伪政府的那个亲戚?! 那亲戚,很不幸,刚刚被免职了,据说是站错了队。 在伏地陌心里,如果不是东方三里与韩老蔫儿还有些情分,怎么可能邀请他来百乐门吃喝玩乐?那可是伏地陌自己一个大子儿一个大子儿贪出来的,容易吗? 伏地陌认为,韩老蔫儿你个蔫儿货,让你来喝个小酒儿,跳个小舞,就相当不错了,你还想给我拜把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因此,他就丝毫不给面子地夺走了那酒杯,纵使酒杯内还剩余很多血酒。 至于沙心心和武汐汐那些女人,就算了,不是伏地陌不想与人家结拜,而是人家百分之千的不会给他结拜,因此,他干脆就没提。 结拜仪式继续进行。 伏地陌是老大,索·白尔德是老二,东方三里是老三。 “古有桃园三结义,传世美谈。”伏地陌爽朗地大笑,“现有桃花窝三结义,也将会留名千古。” 何为桃花窝?按照伏地陌的解释,百乐门那么多舞女,人面桃花朵朵开,不就是桃花窝吗?这解释,挺有创意! 结义的下一步,就是祝贺。 别人的祝贺,比如武汐汐和沙心心,都是举杯庆贺。 伏地陌的祝贺,就很实惠了。 伏地陌祝贺什么?祝贺新认了两位弟弟啊! 伏地陌让人献上贺礼: 东方三里的是一套酒具。酒具透明,如果不仔细观看,根本就看不到。 起初,众人都以为是玻璃。但伏地陌解释,这是极其罕见的白玉。 话毕,他便亲自用这可以透明到无形的白玉酒杯为东方三里斟上一杯红酒。 众人观之,那酒,就如悬在空中。 醒酒后,东方三里轻嘬一口,顿时感觉醍醐灌顶一般,果然,好马配好鞍,好酒配好杯啊!同样的酒,在不同的杯子里,效果天壤之别。 索·白尔德的礼物是一把吉他。这吉他,是伏地陌专门定做的,从国外。按照伏地陌的解释,这吉他当世仅此一把,因为木料鲜有,鲜有的木料只能制作这一把吉他。 索·白尔德一见吉他,喜上眉梢,便急不可待地抱起,弹了那首他最喜爱的歌曲“scarboroughfair”。 弹的技艺高,吉他也好,立时,喧嚣的百乐门静谧了。 效果有多好呢? 结束后,依然是静谧,良久的静谧。 但终于,一个二愣子打破了这静谧,屁颠屁颠奔到索·白尔德面前,不由分说,便把一根大金鱼塞给了他。 随后,一群二愣子涌上来,有的塞金鱼,有的塞大洋,有的塞纸钞…… 索·白尔德急啊,一边推辞,一边解释,“我不是卖唱的,我不是卖唱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乡下 索·白尔德,终于,在东方三里的鼓励下,收了那些打赏。 而结拜的欢宴,也在昼夜庆贺后结束。 这次结拜,对于伏地陌而言,是成功的。 随后,在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的帮助下,影佐祯昭亲自干涉,终结了汪伪政府准备干掉伏地陌的意图。 之后,因为东方三里求了影佐田子,所以,作为补偿,就陪着她玩耍了数日。 影佐田子告知东方三里,她自己要在上海居住一段时间,为了一个医学实验。 医学实验?什么实验?东方三里极其好奇,并且,从直觉上,他判断这实验不寻常,因为是影佐祯昭亲自吩咐影佐田子做此事的,那么,此事就肯定与鬼子军方有关系。 可无论东方三里如何询问,影佐田子就是不说。 这更让东方三里起疑,影佐田子太反常了。 但当务之急,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因为永丰公司那边已经火烧眉毛了。 传来的消息,穆蓝已经清除了很多异己,基本掌控了公司的实权。 至于庄德杰,不知所踪。有人说是被害了,有人说是隐退江湖了,有人说是跑到国外了……特别玄乎的是,有人说被穆蓝制作成人体标本了。 听到这些传闻,本来还准备去打探庄大夫人真假的东方三里就改变了计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准备联络庄德杰,与他发展为同盟,如此这般,指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不相信社会上流传的庄德杰的那些谣言。虽然穆蓝能做出让庄德杰当人体标本的事情,但现在不会,因为时机不到,穆蓝没那么傻。 然而,事实是,庄德杰的确不知所踪。东方三里派人四处打探,毫无音讯。 虽然没有庄德杰的消息,但韩老蔫儿却获知了关成亮的下落。 关成亮,是庄德杰的心腹,原先是永1号米粮店的经理。自庄德杰失踪后,他就回老家了。他的老家是在郊县。 东方三里准备先去拜访关成亮,想从他口中得到庄德杰的消息。 这日,是阴历八月十四日。东方三里与韩老蔫儿一并前往。 关成亮的村庄,名叫铁匠铺。 铁匠铺,顾名思义,基本上都是打铁的。 铁匠铺人口不太多,家家户户住的也很散落,整个村庄显得很大,很散,很宽。 路是坑坑洼洼的,毕竟是乡下。村庄就一条街,从东向西,很长。街道两侧,全是打铁的铺子。 铁匠铺的铁器,闻名天下。很多铁器都销往外地。因此,这里铁作坊生意就很火爆。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 在人群中,东方三里和韩老蔫儿直奔关成亮的家。 两人身穿便服,扮成商人模样。 东方三里是老板,而韩老蔫儿是跟班儿。 东方三里斯斯文文地踱步,而韩老蔫儿则显得很爽。 不爽不行,他也与伏地陌搭上关系了。 眼见伏地陌与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结拜兄弟,他羡慕的很,于是,一狠心,要认伏地陌当干爹。 伏地陌立时惊的下巴掉到地上,“我才比你年长几岁,就当你的爹,没天理啊!” 但韩老蔫儿也有办法,去认干娘。本来是要认伏地陌老婆的,但一进家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认错了人,把伏地陌的老娘认作了他的老婆,然后就跪在地上嘣嘣地磕响头,还干娘干娘的猛喊。 见他磕的满头是血,伏地陌的老娘,也就是伏老太太于心不忍,便认了这个干儿子。 最后的结果就是,伏地陌不认韩老蔫儿这个干弟弟,但伏老太太却认韩老蔫儿这个干儿子。怎么说呢?韩老蔫儿也算是目的达到了吧,因为很明显,伏地陌不再像之间那般对他态度恶劣了。 因此,最近韩老蔫儿心情是无比的好,就是在家,他老婆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最关键是,海棠那小妖精,对他比亲爹还亲。 精气神儿都爽的韩老蔫儿,虽然打扮成了东方三里的跟班儿,但显然不像是跟班儿,他左手提着看望关成亮的月饼,右手把玩着一把手枪,很是爽! 更爽的是,他口中还唱着小曲儿:“太阳出来我爬山坡,山坡上就只我一个,掏出小鸟尿一泡啊,尿完以后我乐呵呵……” 而为了加强音效,他每到句尾还会强调一下。比如,唱完“太阳出来我爬山坡”后,他就再猛嚎一嗓子,“山坡!”每句均是如此,只嚎最后两个字。 比如,“掏出小鸟尿一泡啊”这一句,他就只嚎“泡啊!” 结果,引得乡民们要么吓的一哆嗦,要么如避豺狼。这货,是商人吗?鬼哭狼嚎的,让人不但头疼,还尿紧! 这货在街道上行走,毫无商人形象,那怕就是假装也好。假装?不去浪费那感情,还是“亲民”一些吧。可这亲民的,完全就是无赖形象,瘟神做派。 韩老蔫儿走一段路儿后,就冲着乡民们,或者过路的客商们,抱拳作揖,“草民们,本老爷今日虽然去探望关成亮,但主要还是下乡体察民情,体验民间疾苦,哈哈,本老爷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青天大老爷啊……” 这货,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在这根葱的高调中,二人曲里拐弯的,终于来到关成亮家门前。 关成亮和他的瞎眼娘正在等候。也是,二人一路上不断地叨咕探望关成亮,此事早已传到人家耳中。 双方见礼。 关成亮讪笑,说:“来就来吧,还带着礼物,兄弟我受宠若惊啊!” 话毕,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伸手去接月饼。 “滚一边去!”韩老蔫儿唾骂,“这是孝敬你老娘的,又不是让你吃,宠个屁,惊个鸟!” 话毕,他便将月饼放到关成亮的瞎眼老娘手中,笑说:“这些糕点,你偷偷吃啊,千万别喂了狗。” 闻言,关成亮的老娘一边感谢,一边苦笑。虽然眼瞎,她也清楚人家是在指桑骂槐,骂她的儿子。 关成亮倒没介意,好歹当过经理的人,于是,便邀请二人入内。 关成亮的家虽然简陋,但也算能遮风挡雨。 在安顿好瞎眼老娘后,他炒了几个菜,温了一壶酒。虽然家贫,但必须有待客之道不是? “两位贵客,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酒菜太薄,还望见谅。”关成亮邀请二人落座入席。 “挺好挺好,很丰盛,嘿嘿,太丰盛了。”东方三里很客气。说着,斯斯文文地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 而韩老蔫儿则不客气:“你这酒菜,真的太薄了,就是喂猪的东西。” 说着,他夹一颗花生塞入口中,咯吱咯吱嚼碎,吞入肚内,又说,“早饭吃的饱饱的,谁能吃下?谁能吃下,就是猪!” 闻言,东方三里刚咽到喉咙处的菜便噎在那里,心说,“你个韩老蔫儿,谁是猪啊?”但他难以言语,几乎要噎死,就只好端起酒碗咕嘟咕嘟的先捋顺咽喉。 酒很香,蕴藏着一股浓香。这酒可不简单,莫说在乡下,就是在大上海,能喝到的人也都是非贵即富。 难道关成亮真的好意招待我吗?毕竟,我们不是朋友。换句话说,还是对手。他为何用如此佳酿招待我?难道居心不良吗? 就一杯酒,东方三里禁不住浮想联翩。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爱国的牛和猪 也许,关成亮看出东方三里戒备心很强,就主动连干三杯。 他的意思,东方三里清楚,示意酒中无毒! 既然人家示好,东方三里也不能不回报,也连饮几杯。酒一入腹,话便稠。于是,两人就开始叨叨咕咕扯闲篇儿。 这顿酒席,东方三里一边与关成亮聊天,一边询问庄德杰的下落。 关成亮很滑头,要么不知道,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东方三里观察对方言行,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关成亮故意讲一些乡下的绯闻轶事,还有过往的茶前饭后之事,每当讲完,还有意无意地询问瞎眼老娘是不是,而他老娘总是乐滋滋地回答“是”。 在他们聊天时,韩老蔫儿则随意的在房内、院内转悠,一副闲的蛋疼的模样。然而,他这副模样,却引得关成亮时不时有些小紧张。也许,他真心里有鬼。 韩老蔫儿也是老江湖,似乎明白关成亮在捣鬼,就更加转来转去了。 偶尔,他还还走到关成亮身旁,拍拍他的脑袋,或者肩膀,问一些无聊之事: “哎,麻子脸,你媳妇呢?” “麻子脸,你咋说话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麻子脸是谁?当然是关成亮。 关成亮脸上雀斑不少。老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很少有人这么直白地提人家的缺陷。 但现在韩老蔫儿太爽了,爽的有些得意忘形,根本就无所顾忌。 甚至,这蔫儿货还会好奇地拧住关成亮的脸,耗尽吃咪咪的劲儿拧,“麻子脸,你这满脸麻子是真麻子还是假麻子?” 这言行,让关成亮心肺俱碎,什么人啊?!你个蔫儿货,有这么磕碜人的吗? 然而,他除了苦笑,也是无可奈何。骂,骂不得;打;打不过! 见状,东方三里没有制止,谁让关成亮不讲实话呢? 实话是什么?就是庄德杰的消息。 于是,他还有意无意地配合着韩老蔫儿,似乎不小心地将一碗酒泼在关成亮的麻脸上,然后一边道歉,一边用手擦拭。当然,擦拭时,肯定是各种整形般的擦拭,恨不得把那些麻子擦拭下来。 麻脸真是麻脸,即便被东方三里用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流时,麻脸一如既往的麻! 即便如此,关成亮依然绝口不提庄德杰之事。 折腾一番后,东方三里一无所获。无奈,他带着韩老蔫儿告辞出门。不过,他并非真心离去,而是走了一段后,就悄悄返回。 已经打草,蛇肯定惊了,他想看看关成亮下一步意欲何为。 贴着后墙,东方三里侧耳倾听,房内没有动静。于是,他就示意韩老蔫儿打探。 韩老蔫儿踩着东方三里的肩膀,隔着后窗,向内窥探。之后,他摇头示意,房内无人。 无人?什么情况?东方三里万分狐疑。于是,他便悄悄从大门溜入院内。 而韩老蔫儿则从狗洞钻入,他的理由是,路近。 在东方三里进院后,他已坐在在院内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不满道:“弟弟啊,好歹我也是政府大员,这让你搞的,变成偷鸡摸狗的贼了,唉!” 政府大员?呵呵……东方三里心道,一个狗汉奸而已,竟然冒充大员?这脸皮,够厚! 东方三里没理他,跨入房内查看:与之前他们大吃二喝的乱糟糟不同,现在是干净整洁,封炉扣锅,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蔫儿哥,找他家的钱!”见状,东方三里急忙吩咐,“找到都是你的!” 闻言,韩老蔫儿就欢天喜地的四处翻寻,这货,缺钱缺的很。 可是,二人掘地三尺,也没寻到一个铜板。 糟了,逃了!东方三里自言自语。 “逃了?”韩老蔫儿似乎不信,“刚才还请咱吃肉喝酒,咋就逃了?” 这倒是出乎东方三里的意料。他原以为,自己打草惊蛇,可以跟着蛇寻找目标,却不料,蛇窜的太快了。 “这人,太不敬业了!”东方三里莫名其妙的唾骂。也是,作为一条“蛇”,一点儿都不恶毒,还胆小如鼠,当了兔子,岂能是敬业? “追!”东方三里吩咐。 如果他逃之夭夭,下一步的工作难度暴增! 两人闯出关成亮的家,顺着街道狂奔。 当然,先去街头,那里停放着汽车。 可惜,汽车不知被谁搞坏了,且不说常规的操作:扎胎,非常规的都上来了:方向盘被人给拆卸了。 无奈,他们只好跑步前进。很快,二人就累的气喘吁吁。 见路旁有个乡民牵着一头牛,东方三里就扑上去,一把抢过缰绳,呵斥:“76号的,临时征用你家的老牛!” 说着,翻身上牛。 “哎哎哎,军爷,军爷……”这乡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虽然东方三里不是本县的警察,但76号,他还是听说过的,比警察还牛叉,就只是哭丧着脸地喊着“军爷军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当然,东方三里也非地痞恶霸,于是,掏出一根小金鱼抛给他,“老哥,给你的补偿。” 双手捧着小金鱼,这老实巴交的乡民惊喜交加,金条啊,干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能亲自拿到这玩意儿,心里头那个美啊,美的里格楞里格楞的。 可是,小金鱼是好,但一时半刻也买不来做工的牛啊,再者,你一个76号的特务,又不下地做工,不当贩夫走卒,要牛干嘛? 虽然心怯,但乡民还是弱弱说:“军爷,你别让它当汉奸啊,它是一头爱国的牛。” 其实,乡民的意思是:这牛,我还要做工,你没啥大事呢,就尽量囫囵个儿的还给我。可是,话一出口,就变味了。 还好,东方三里不介意,就很大气地答:“回头儿,我会原封不动地把牛还你!” 闻言,乡民才忐忑不安地望着骑在牛背上的东方三里,不断连拍带打,还口中嘟囔着“驾驾驾”的狗汉奸,心道:你这一根小金鱼可以买好多匹健马了,一声驾,日行不了八百里,也能四百里,可为啥非要骑这老慢牛?驾死你,也一天也驾不了十里地。 事实就是如此,在东方三里焦急的“驾驾驾”声中,老慢牛漫不经心“哞”一声,摇摇脑袋,扭动笨重的躯体,一步一个脚印地缓慢前行。 “大哥,兄弟有要紧之事,咱麻溜点儿,行不?”东方三里向老慢牛套近乎。 “哞——”老慢牛回应了一嗓子,然后,依然不紧不慢前行。 这一下,东方三里急了,就用脚猛踹老慢牛的肚皮,还唾骂:“你个刁牛,养生呢?” 被踹,老慢牛就连续哞哞了数声——你个狗汉奸,脑子灌屎粑粑了吧,把牛爷我当兔子? 在这一人一牛对话时,韩老蔫儿乐了,他打量一下老慢牛,再看看骑在牛背上焦急万分的东方三里,乐的哈哈狂笑。 笑毕,他四处张望,望见一头猪,便惊喜地直奔而去。 猪在案板上,被捆着四蹄,准备放血。 案板上的猪,是李屠夫家的猪。这不,明日就八月十五了,李屠夫生意兴隆,就不断地杀猪卖肉。 可是,正当李屠夫下手放猪血时,脑袋被一把枪抵住。 “这猪被老子征用了!”韩老蔫儿毫不客气,“这是一头爱国的猪!” 李屠夫虽然手里有杀猪刀,脾气也暴躁,但也知道杀猪刀斗不过子弹,无奈,就翻着白眼,后退几步。 韩老蔫儿喜滋滋地给肥猪松绑,用一根绳子穿过猪鼻子当作缰绳。最后,他翻身上猪,猛拍猪屁股,也“驾驾驾”的不断。 这猪通人性,清楚躲过一劫,也明白这蔫儿货是救命恩人,就投桃报李,撒开四蹄,屁颠屁颠在指令下向前奔窜——当然,也是为了逃命,因为李屠夫跌跌撞撞追来了。 李屠夫之所以追来,是因为韩老蔫儿没给钱。 李屠夫一边追,一边嚎:“猪,猪,我那比爹还亲的猪啊……” 可惜,猪没理他,一溜烟儿把他抛在身后。 见状,李屠夫转身扑到东方三里前,不要命地拉住老慢牛的缰绳,喊冤。 东方三里没空儿理他,就随手抛给他几块银元,算是补偿。 得到补偿,李屠夫才算罢休。不过,这货并非好鸟,鬼笑一下,抬起杀猪刀,对着牛屁股猛刺。 一刀下去,深入骨髓。 老慢牛嘶嚎一声,哞——你大爷的,疼死牛爷了——然后,它昂首狂奔。 老慢牛如利箭一般,瞬间,就把黑猪抛在身后。 见状,韩老蔫儿不甘心,对着猪屁股就是一枪。 剧烈的疼痛下,黑猪便嗷嗷的干嚎数声——你祖宗的,疼死猪爷了——然后,它也昂首狂奔。 第二百四十六章 牛人 两兄弟分路而行。 东方三里被老牛带到了一处集镇。这集镇,与铁匠铺相邻。 东方三里心里忐忑不安。 现在的他,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没把他当根葱,现在呢?军统的第一暗杀目标。就是在76号,也是被于有鱼等人暗地里死整的第一目标。 东方三里很清楚,对手不会再玩儿君子手段了。 考虑到诸多原因,东方三里担心被人砸板砖。板砖这玩意儿,不仅属于黑夜,白日里也能有板砖啊?!砸到脸上,毁容了咋办? 现在是大集,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蓦地从人群中飞出一块板砖,鬼才知是谁!何况,现在自己是众矢之的! 果然,当这屁股喷血的老牛哞哞闯入人群时,阵阵怒骂袭来,似乎不把东方三里用唾沫淹死誓不罢休。 惊扰乡民,东方三里很是愧疚,就急忙高喊:“老少爷们儿,闪开啊,牛惊了,惊了……” 这就是废话!不用他提示,面对危险,乡民们岂能自找死?人们早就四散躲开了,躲的远远的。 但是老牛发疯了,不知是仇恨被人下黑手,还是失去理智,竟然是哪里有人就撞向哪里,结果是,乡民们吓的嗷嗷乱窜,那些摊铺啊,门店啊,也被撞击的七零八散。 见状,乡民们怒了,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怒火中烧,怒……各式各样的“怒”!你这个狗汉奸,太狗了——虽然东方三里第一次来到此地,但乡民们似乎都认识他,且都清楚他的汉奸身份。 在乡民口中相当狗的汉奸东方三里,被认为是故意所为。 “你个狗汉奸,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嚣张就算了,那是你的地盘,你做主,可你闲的蛋疼竟然来我们这里祸害乡民?!” 狗!相当的狗! 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乡民们,就拎起木棍、铁锨、菜刀等物件,围追堵截发疯老牛。 然而,傻子都能看出来,乡民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些凶器全都向东方三里的脑袋上招呼,似乎不将他的瓢开了,难解心头之恨。 东方三里没有反抗,现在他趴在牛背上,双手死死抱住牛脖子,双脚紧紧夹着牛肚子。 再者,他是明事理的人,自己输理在先,就非但不还手,还道歉:“老少爷们儿,sorry,sorry……” 这一来,乡民们更加愤怒了—— 杀谁?狗汉奸,你们把我们祸害的这么惨,还想杀谁? 乡民们了解一些洋泾浜,也清楚“sorry”这鸟语的含义,但人家就是故意找茬儿,因此,就谐音为“杀谁”,以挑起大家对狗汉奸的仇恨。 结果是,乡民们,包括那些淳朴善良的乡民们,也揭竿而起了,全都蜂拥而上,手持各种凶器,发誓要把狗汉奸揍个七荤八素。 东方三里有的是战斗力,但却不敢施展,一方面对方是普通老百姓,另一方面就是猛虎难敌群狼!于是,他只有当乌龟的份儿,一缩脑袋,缩到裤裆里。 可那平时抽一百鞭都抽不出个屁的老牛,此时却成了牛魔王! 它横冲直撞,见人撞人,遇物斗物,此时,在它眼中,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凶的善的人,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管你三七二十一,哞哞嘶叫,一头抵去,不死即伤。 那些木棍啊铁锨啊菜刀啊的,在它眼里,统统都是挠痒痒的“老头乐”。牛蹄踹、屁股扛,反正牛爷我皮厚肉糙,外加破罐子破摔,往死里玩儿吧! 就这样,本来一个热闹非凡、其乐融融的大集,生生闹成了兵戈相见、血肉横飞的沙场血战。 但老话说的好,恶虎难敌群狼,一头老牛,终究不是人多势众还手持各种凶器的乡民们的对手,何况,牛爷它老人家之前屁股受伤后来又被各种奇葩的凶器刺砍的皮开肉绽,终于,牛魔王变成了牛孙子,夹着尾巴,呼哧呼哧的夺路而逃。 而东方三里,任由它驮着,一并逃窜。 然后,一人一牛在前狂窜,上千的乡民手持五花八门的凶器在后猛追。 “杀啊,杀啊,杀汉奸……” “杀啊,杀啊,杀狗腿子……” 在漫山遍野的杀啊杀啊声中,东方三里和老牛窜入一望无际的果树林。 果树林,果子摘完了。 这果林,只有果子成熟时会有人来,因此,这就为那些男男女女们提供了最佳的庇护所——男个欢、女个爱啊,野鸳鸯们打个野战啊,不一而足。 这不,当骑牛的东方三里这“牛人”闯入果树林后,立刻惊起了不少野鸳鸯。 显然,这场景没有李清照笔下的场景美妙。李大才子有词云: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想想,这场景多美,美的里格楞里格楞的!可是,你再想想,当这“牛人”惊起了野鸳鸯,该怎样? 公鸳鸯怒骂一声“他姥姥的脚”,便拎着裤子跳起,见是一血肉模糊的“牛人”搅了好事,就气急败坏地拎起一根木棍准备在母鸳鸯面前冒充英雄,可蓦地望见蜂拥而来的乡民,急忙嗷一嗓子,“跑”,拖起母鸳鸯就窜。 “我的裤子——”母鸳鸯反应过来时,乡民们已经涌到近前,无奈只好尴尬的惨叫一声,光着屁股蛋儿一并逃窜。 这一下,乡民们的目标被转移了—— “那不是谁谁谁的媳妇吗?哈哈……” “冲啊,抓野鸳鸯啊……” 显然,乡民们对野鸳鸯比对东方三里更有兴趣,然后,很多乡民们就尾随那一对儿野鸳鸯而去,并且兴奋度特高! 当然,不务正业的乡民只是一部分,还有部分务正业的,这些人,对抓野鸳鸯的事儿是嗤之以鼻,于是,他们就坚守岗位,继续围追堵截东方三里。 可事情发展的太波折了,毕竟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很快,东方三里这“牛人”又惊扰了一对儿野鸳鸯。 当这对儿野鸳鸯落入乡民们的视野中时,又分流了一部分人。没办法,这被分流的,也想坚守岗位来着,可问题是,这野鸳鸯中母的那个,恰巧是追兵中的某人的老婆,于是乎,这个脑袋被绿成大草原的某人,就招呼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嗷嗷嘶喊着,锄草去了! 就这样,在惊扰了数对儿野鸳鸯后,东方三里这“牛人”终于摆脱了乡民们的追击。可这时,老牛累惨了,啪嗒一声,趴在地上,翘鼻子了。 至于东方三里,也心气儿尽泄,瘫软在地。他无限感慨:逃命这工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啊!不过,还好,自己竟然玩转了! 他四仰八叉平躺在地,仰望着温暖的天空,慢慢的,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然后闭目微笑,准备尽情享受一下这美妙的时光。 可蓦地,一个阴森冷沉、杀气腾腾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小帅胡,你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强买强卖 在东方三里惨不忍睹时,韩老蔫儿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韩老蔫儿骑猪也闯入大集。不过,他这“猪人”却岔道了,拐入僻街小巷,胡奔乱窜。 毕竟是猪,其精气神儿不能与那老牛相提并论。何况,这猪又很滑头,之后就是偷奸耍滑,往地上一躺,哼哼唧唧的,装死。 韩老蔫儿用脚踹它,它就撅起血屁股,意思是:大哥,我都被你伤成这样了,还摧残我,你还有人性没? 人性?什么是人性?韩老蔫儿可不懂这玩意儿。他一门心思的,是钱,准确而言,是猪肉。明日就是八月十五,这么肥的猪,不带回家,岂不亏? 因而,见黑猪装死,他就拎起一块板砖,对它比划,意思是:你个怂货,再装死,把你大卸八块,卤了你! 然而,黑猪眼睛一闭,四蹄一阵抽搐,没动静了。 咋回事?韩老蔫儿疑惑,用手探一下黑猪的鼻息,这货竟然翘鼻子了! 翘鼻子?翘鼻子了也不能放过你!韩老蔫儿自言自语。 于是,他便准备雇一辆车,先回家。 可就在这时,数人蜂拥而来。为首的,是那李屠夫。 “就那个狗汉奸,抢我的猪,就他!”李屠夫气呼呼的怒喊。 众人一拥而上,围住韩老蔫儿。 “钱不是给你了吗?”韩老蔫儿见对方人多势众,就先行服软,即便他手里有枪。 但李屠夫哗啦一下,把那些钱砸到韩老蔫儿的脑袋上,恶狠狠说:“我只要猪。” 猪?韩老蔫儿手指黑猪,说:“你的猪,还你了。” “老子要活猪!”李屠夫挥舞着手里的杀猪刀。 韩老蔫儿看看那血迹斑斑的杀猪刀,再扫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陪着笑说:“这样吧,我去给你买一头活猪,怎样?” 韩老蔫儿自认为挺灵活,但对方是死心眼,只要自己的活猪,买别人的不行。 这一来,韩老蔫儿怒了,抽出手枪——可对方呼啦啦全抽出了手枪,甚至还有冲锋枪!韩老蔫儿立时又蔫儿了。 “各位大哥,你们,究竟想怎样?”韩老蔫儿哀求的口气。 “这样吧,活猪你要给不了,那就给小金鱼吧!”有人打圆场,“十根小金鱼,就顶了这活猪的账了。” “你——”韩老蔫儿虽然是个蔫儿货,但也不傻啊,明知对方是故意讹诈,想发飙来着,但一见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他便又软了,“你们的猪吃金食儿长大的?十根小金鱼?十块大洋,行吗?” 李屠夫粗声粗气答:“一头猪,十根小金鱼!拿不出,劁你的蛋!” 被劁蛋,韩老蔫儿是绝不会允许的,但看这架势,不拿钱就走不了,无奈,他色厉内荏呵斥:“咋的?强买强卖吗?你也就敢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当个地头蛇吧!要是在城里,你算老几?” 说着,他向围观的乡民求救,“老少爷们儿,都来评评理,这杀猪的也太地痞了,还强买强卖!大家评评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围观的乡民,不知是痛恨狗汉奸,还是惧怕李屠夫这些人手里的枪,就全是痛骂韩老蔫儿的,无一例外的同仇敌忾! 结果,一群人,如苍蝇一般,嗡嗡的,喷着口水怼韩老蔫儿。 这时,李屠夫痛打落水狗,他夺过韩老蔫儿的枪,再抓住他的脑袋,将之死死摁在地上,恶狠狠呵斥:“老子说是十根小金鱼,就必须是十根!” 话毕,他把杀猪刀贴住韩老蔫儿的裤裆。 韩老蔫儿当即屎尿哗哗喷了一裤裆,结结巴巴说:“十根、十根,好的!” “拿出来!”李屠夫呵斥。 “拿拿拿。”韩老蔫儿忙不迭地回答,“可可可是,大哥,我起身找找。” 于是,李屠夫就松开韩老蔫儿的脑袋,让他起身交钱。 韩老蔫儿虽然不是穷光蛋,也有几个臭钱,但也没带小金鱼啊,还是十根。但没办法,他装模作样地找,可翻遍全身,也就一些大洋,远远不够。 无奈,他哭丧着脸哀求:“大哥,要不,我回家取?” “不行!”李屠夫聪明无比,“你一去不回头,我找谁要钱?” 韩老蔫儿无奈,继续哀求道:“要不,打个欠条?” “欠条?老子——”李屠夫显然不满打欠条,作势要劁蛋。 “有有有,有小金鱼……”韩老蔫儿急忙哀喊。 而李屠夫则恶狠狠威胁:“今儿,要么你小金鱼留下,要不你的蛋留下!” 这次,韩老蔫儿是彻底蔫儿了。他一把抱住李屠夫的双腿,老泪纵横:“大哥,之前是我的不对,给你赔罪了,赔罪了……” 然而,李屠夫不理这一套,他就想卖猪,于是,就指点韩老蔫儿:“借!你借!” “借?谁借我啊?”韩老蔫儿哭丧着脸。 也是,这里他是人生地不熟,找谁借啊? 有人来了,谁?关成亮! 关成亮主动借给韩老蔫儿小金鱼,但是有条件,写个欠条,而且写成是一百根。 好啊,欠条这玩意儿,写一百张都行;小金鱼,写一千根都行,只要先逃走,回到城里,那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到时候,再带人来到这里,把李屠夫一干人等好好教训一下。 打定主意,韩老蔫儿迫不及待写欠条了。 但关成亮却告知韩老蔫儿,还要另填写一份资料。 一见资料,韩老蔫儿立时头大了,怎么了? 资料是一份军统的内部档案页,空白的。关成亮是让韩老蔫儿把这资料填写了,然后再穿上服装拍照片粘贴上去。 关成亮承诺,只要按时还钱,就把这资料返还,否则,就把资料公开。 韩老蔫儿进退两难,不签,没好果子吃;签了,也没好果子吃! 就在他为难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黑猪猛然弹跳而起,冲过人群,飞檐走壁,须臾间,无影无踪。 这猝不及防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黑猪,不是翘鼻子了吗?再者,就是不翘鼻子,它屁股被子弹击中,流血流的,也快枯干了吧?咋这么精神抖擞的逃之夭夭了? 这一下,韩老蔫儿来精神了,说:“我不买你的猪了,你的猪,我去给你寻回来,还给你,行吗?”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李屠夫也有对策,说:“你还我猪也行,但你必须还我一个完整无缺的猪,简单来说,就是一根毛都没掉的猪。” 这——韩老蔫儿哑口无言,脑瓜儿飞转,想对策。 在他陷入困境时,东方三里亦然。 第二百四十八章 竹笋炒肉,疼吗? 东方三里面临杀头之祸。 问候他的人,竟然是劳金生。劳金生原是庄德杰的手下,在庄德杰失踪后,他也失踪了。没想到,竟然在此地。 这可是意外之喜,东方三里便缓缓坐起,并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问候:“老哥,最近可好?想死弟弟我了。” 劳金生阴沉着脸,说:“我过的可没你好。哦,对了,我也想你,想你想的肚疼。” “那敢情好,咱哥俩终于有了能愉快聊天的基础了。”东方三里示好。 “聊天可以,但我可不想那么愉快。”劳金生冷哼。 话毕,他便挥挥手。 随后,几个人涌出来,把东方三里团团围住。 东方三里没有反抗,他判断,劳金生应该知道庄德杰的下落。虽然庄德杰是个废物,但劳金生却是个忠臣。众所周知,劳金生对庄家那绝对是忠心耿耿,否则,穆蓝就不会除之而后快了。 东方三里被捆绑为肉粽子。 他失误了,他本想与劳金生好好聊聊的。但那老小子却抽出一根竹片。 “小帅胡,你不是大厨吗?实不相瞒,老子也是大厨,老子的拿手好菜叫竹笋炒肉。”劳金生阴笑着说。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急言:“老哥,我是来合作的,合作,为了救庄德杰,更为了救庄大夫人啊!” 劳金生根本就不听,高高举起了竹片,对着他的脸。 东方三里可不想被毁容,就准备施展缩骨功,先安全了,再控制住劳金生,那样的话,聊天会愉快一些。然而,他发功时,却大惊失色,因为全身无力。 这时,劳金生笑了,说:“虽然不知你小子有什么花招儿能立足上海滩,但老子清楚一点,你小子肯定是深藏不露,所以呢,在你拜访小关时,就在那酒里下了点药。” “担心你小子不会上当,所以呢,老子专门吩咐,给你喝的是真正的二十年陈酿啊!你小子爱酒,哈哈,上当了吧?!” 这时,东方三里才明白了为何关成亮会有那么好的酒,原来是劳金生在当中捣鬼。 但劳金生似乎有些遗憾,说:“唉,可惜了,没上等的红酒,否则,你就会大喝特喝,那药的劲儿就会更猛一些,也不至于你撑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生龙活虎。” “不知者不为过,见谅见谅啊!”东方三里似乎为对方考虑,也是遗憾的神情。 “无论怎样,你终于还是落在老子手里。”劳金生转瞬即喜,“既然如此,就请你尝尝本大厨的拿手好菜吧!” 话毕,他挥舞着竹片,对东方三里猛抽。 竹片,毛毛刺刺的,如暴风骤雨,蒙头盖脸抽向东方三里。 劳金生疯了一般,还歇斯底里地骂,“你个狗汉奸,坑死老子了,坑死老子了,抽死你,抽死你……” 在这如蛇撕咬般的狂抽下,一会儿,东方三里全身上下血花绽放,衣服也被抽烂了,烂的里面的皮肤变成了肉泥。 东方三里此时很后悔,整天打雁,竟然被雁啄瞎了眼。自上次搞掉军统的赛貂蝉和麻老九那些人后,他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果然,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竟然让劳金生和关成亮给暗算了。 面对这摧残,东方三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声。他还想着与劳金生结成联盟,为了抗日大局。忍忍吧,唉! 实在是疼,疼痛难忍,他便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这模样,让劳金生更是愤怒,“你个狗汉奸,还装大尾巴狼?老子让你装,让你装!”骂着,他手中的竹片更凶狠了,如浸泡过毒药一般! 但终于,劳金生累了,毕竟,抽人也是个体力活儿,还是个重体力活儿!于是,他就呼哧呼哧的驴喘着,瘫坐在地。 休息片刻后,劳金生便吩咐手下人蒙住东方三里的眼睛并扛起他,然后在果树林里,绕来转去,转去绕来,最后,来到一处茅草棚里。 “就这里!”劳金生说道。 随即,众人就把东方三里抛在地上,还去掉眼布。 东方三里扫一眼茅草棚: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有被褥,还有做饭的家伙事儿,并不像长久没有居住人的情形。 这时,劳金生吩咐一个叫大犇儿的人:“犇儿,你在这儿看守他,对了,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小帅胡不是一般的坏。” “是,叔叔!”大犇儿爽快允诺。 但这时东方三里提出了疑问:“老哥,我来这里,是要与你聊天的,是要救庄德杰的,你把我放在这里算啥?” 劳金生很有城府的一笑,答:“先考验你一番,看你是不是为穆蓝探路的。另外,你一个76号的大特务,老子会轻易相信你说的屁话吗?!” “你把我放在这狗窝里,就能考验出我的诚意?”东方三里尽量想说服对方,“这样吧,你坐在这里,咱俩先促膝长谈一下,如何?” “没门儿,没窗户!”劳金生拒绝了。 话毕,他便带着众人离去了,只留下大犇儿。 看看大犇儿,东方三里心道:这就是个乡下的半大小子,个头不小,壮的像牛犊,其实年龄不大,看来涉世不深,一会儿,骗他解开绳索,再干晕他。 可他把大犇儿想的太简单了。这时,大犇儿冲他一笑,很诡异的一笑。在东方三里还没理解其深刻含义时,大犇儿掀开他身旁的一块地板,一脚把他踹入。 立时,东方三里如断线风筝坠落而下。 噗——沉闷的声响。 东方三里身上一阵闷疼,但还好,他感觉是落在草堆上了。 果然,当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后,他发现,的确是草堆。 这是个地窖,简单的地窖,除了草堆,别无他物。 “你个臭小子,从小你就这么坏,长大了该是啥样?”东方三里冲着地窖口呵斥。 大犇儿的脑袋探到地窖口,不屑言道:“再坏也没你坏!我叔叔与你有啥冤仇?你屡次坑我叔叔!你这个坏种!” 东方三里本想再唾骂他几句,以宣泄一下被他们摧残的怒气,可随即想到,还有“求”于他,就只好强忍下来。 先忍忍,待我想个辄儿!东方三里心道,随后,他便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说个媳妇 想来想去,东方三里并没有什么巧计,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犇儿弟弟,唠十块大洋的嗑儿吧?”东方三里主动搭讪。 然而,大犇儿却一副两袖清风的口气,生硬回答:“一百块大洋都不唠!” 你个二货,还是个真君子!东方三里思忖。既然如此,只能换招儿了。 “犇儿弟弟,你们咋那么聪明,竟然提前知晓我要逃窜到果树林,守株待兔?”东方三里转移话题,以消除对方的戒备心。 这次,大犇儿的口气没那么生硬了,反而带着自豪:“你个狗汉奸,也知道我们聪明?哼!不过,也不是提前知晓,而是我们本来就有准备。” 顿了顿,他很自豪的口气,“我叔叔有好几个备用方案,因为他说你太坏了,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你骑着牛跑时,我们随着大家跟踪你。在大家渐渐散去后,我叔叔判断了一下你那老牛奔去的方向,我们便直接抄了小道,预先守在那里。” 原来如此,东方三里暗自思忖,他们只是地形熟悉而已。 这时,他从大犇儿的语气中,判断出这二货喜欢被人奉承,于是,准备从此作为突破口。 随后,东方三里顺着之前的话头儿,开始谈理想谈未来谈情操,当然,时不时的就拍马屁,就夸赞表扬,就阿谀奉承,就……各种各样的,或明或暗的。 不知是一人待在这荒郊野外太寂寞,还是东方三里的策略起到了作用,渐渐的,大犇儿的口气温和起来,并告诉东方三里自己的来历。 ——大犇儿的爹娘开了一家豆腐作坊。虽然不怎么富裕,但过个现世安稳的小日子,还是挺美。可几个月前,爹娘被鬼子杀害了,就因为几块豆腐。 鬼子拿了豆腐不给钱,大犇儿爹娘就表示了一下不满,其实,也就发了几句牢骚,还是轻言轻语。 鬼子听不懂人话啊,以为被骂了,开了枪。 大犇儿爹娘当场就死了。 这也就罢了,鬼子还砍了大犇儿爹娘的脑袋,示众。 大犇儿想报仇,就拎着菜刀数次偷袭鬼子。然而,他年纪小,就没能得手。最后那次,竟然落入陷阱,被生擒了。 当时,劳金生恰巧经过,就救了他。随后,他就成了劳金生的人。 “你们狗汉奸,帮着鬼子害人,不是东西!”大犇儿恶狠狠地对着东方三里吐一口唾沫。 大犇儿坐在窖口,而东方三里被捆成肉粽子又不能躲闪,因而,这唾沫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脸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到嘴唇了。 想想几乎吃了一个小牛犊子的口水,东方三里一阵反胃恶心,如果不是此时饿的饥肠辘辘,估计就呕吐狼藉了。 对于这口水他有意见,对于大犇儿的定性思维他更有意见,他心道:你这也太以偏概全了吧?我这狗汉奸就是个好人呢! 但是,东方三里不能告知大犇儿自己真实的身份,更不能给他强行灌输鬼子和汉奸都是好人的思想,否则,只能引起反感,对自己的逃生计划不利。 于是,东方三里就顺着大犇儿的话头儿,先拉关系,说自己也多么多么地痛恨鬼子和汉奸,所有的鬼子都是坏人,所有的汉奸都是坏人,诸如此类。 大犇儿果然中计,先是引起同感,然后就是对东方三里有了好感。不过,他依然保持警觉之心,就惊奇相问:“狗汉奸,你不也是汉奸吗?你骂汉奸,不就是骂自己吗?” 闻言,东方三里哭丧着脸,努力想挤出几点眼泪。然而,他毕竟是个“狗汉奸”,不是演员,就没能成功。 好在地窖下面黑乎乎的,大犇儿在上面也看不清楚,他就带着哭腔回答:“犇儿弟弟,你不知道哥哥我的苦啊!” 随后,东方三里就讲了一个凄惨无比的故事—— 我家世代为厨,原先居住北平。不瞒你说,我爷爷是皇宫的御厨。 可是,在鬼子占据北平后,非要让我爷爷给他们做饭。我爷爷不从,就惨遭害死。呜呜(东方三里想用“呜呜”来引发自己的泪点,但依然是干嚎。) 鬼子坏,汉奸更坏啊!我爷爷去世后,几个汉奸就用我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爹,必须给鬼子去做饭。无奈,我爹只好允诺。 后来,我爹就被强行伺候那些鬼子。 鬼子啊,都不是人啊!呜呜……(东方三里再度干嚎。)把我爹当驴使唤。 很多时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我爹不是骂就是打。 要是饭菜不可口,甚至被他们鞭抽,棍打,不把人当人啊,呜呜(这次,似乎有了泪珠儿。因为东方三里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这番话,让大犇儿的眼眶湿润了,不但消除戒心,还用温和且同情的口气问:“三里哥,那你为啥还当他们的狗腿子?” “犇儿弟弟,我是为了救我爹啊!”东方三里入戏了,“我要是能在76号当了大官,认识了鬼子高层的人,就能救我爹出苦海啊!” “对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爹现在鬼子的监狱呢!” “可怜我的爹,在监狱里,被抽打的皮开肉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呜呜……(这次,真有眼泪了。) “鬼子说了,只要我为他们做好几件事,他们就会放了我的爹。这其中一件事呢,就是帮助庄家,救庄家人的命,因为现在军统正在暗中算计庄家。对了,就那个穆蓝——哦,你不认识穆蓝——” “我听说过穆蓝,我叔叔说了,那个姓穆的老巫婆特别坏,不但坑了庄老爷,还想杀我叔叔。是吧?”大犇儿似乎了解一些。 “是是是,对对对,”东方三里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与这乡下的屁孩子聊上道了,“姓穆的特别坏,就是个老巫婆。但实际上,她是军统的人。” “我今天来呢,就是与你叔叔谈合作的,合作什么呢?就是如何能干掉那姓穆的老巫婆。干掉她,你叔叔就是庄家的大功臣,到时候,你也是功臣!” 大犇儿一听自己能当功臣,就有兴趣了,便认真聆听。 东方三里呢,漫天扯淡,越扯越玄乎,甚至扯到了给大犇儿介绍个好媳妇。 大犇儿更来劲了,就追问自己未来的媳妇的姓名。 姓名?东方三里眨眨眼睛,笑了笑。 第二百五十章 骗子 东方三里告知大犇儿,为他介绍的媳妇叫“武汐汐”。 大犇儿相信了,更加相信东方三里是隐藏在敌人内部的个好人。 纯洁的大犇儿,这次,让东方三里上了一课,这节课,主要讲的是:谎言、欺骗、背叛及下黑手。 既然东方三里是个好人,还是自己的媒人,大犇儿就要好好待人家,于是,便准备松绑。 当大犇儿解开绳索时,东方三里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抽个冷子,把大犇儿放翻在地,然后就地取材,用刚从自己身上取下的绳索,手脚麻利地奉还给大犇儿,将他捆成一头哞哞乱叫的待宰之牛。 这时,大犇儿才明白,中计了,但为时已晚。 “狗汉奸,你果然是坏种,坏种……大犇儿气急败坏地辱骂。 然而,东方三里只是开心的笑,笑的很甜,然后很厚颜无耻地上课道:“犇儿弟弟啊,哥哥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你放心,哥哥我不会要你性命的。” “狗汉奸,你不要走,敢走出这茅棚一步,我,我,我,”大犇儿怒气冲冲威胁,“我杀了你,杀了你!” 可能感觉杀人,有些自不量力,大犇儿最后这句话,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犇儿弟弟啊,哥哥有天大的事,也就不陪你扯闲篇了,你好自为之啊!”东方三里绞尽脑汁逃脱生天,哪有时间和心情与大犇儿磨嘴皮子?夜长梦多啊!因此,他喜的哼着小荤调儿打开房门,准备溜之乎也! 但,突然,他又驻足,回望大犇儿,很是真诚言道:“犇儿弟弟,哥哥我的确骗了你,但有些事情没骗你,比如,我家的秘密,你发过誓的,必须保守,否则,天打五雷轰!” 说这话,东方三里真诚流露的嗷嗷的,还刻意多强调了一下,“天打五雷轰!” 这让大犇儿迷糊了,这狗汉奸,究竟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见他神情有变化,东方三里再真诚了一下:“犇儿弟弟,我是真心要为你介绍媳妇的。你是个好人,这样啊,你有时间了去76号找我,我带着你去见媳妇!” 话毕,东方三里就转身窜出茅棚,一边暗自佩服自己“做戏做全套”,一边奔向汽车停放之处。 汽车呢?失踪了。 韩老蔫儿呢?也失踪了。 东方三里顾不了了,便巧奔妙逃,一口气窜回他们的临时办公地点西瓜楼。他要带人去震慑劳金生他们。 可还没喘口气,却在自己办公室见到了韩老蔫儿。 韩老蔫儿坐在椅上,一边眼睛无神地目视窗外,一边饮用茗茶。 茗茶是劳金生送的,上等好茶。 当然,他能够回来,是答应了关成亮。现在,他在等着东方三里,想让他帮忙解决这头疼之事。 因而,一见东方三里,他便惊喜地扑上去,就如十年没见一般,还把东方三里抱在怀中,“弟弟啊,你要帮我啊,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这不,还活着吗?”东方三里安抚。 “是活着,可生不如死啊!”韩老蔫儿哭丧着脸,然后指着东方三里的遍体血污问:“弟弟啊,咋回事?谁欺负你了?” 一听此言,东方三里内心立时涌出一阵阵的暖流,蔫儿哥不错嘛,自己都生不如死了,还关心我,嗯,不错。 但此时的他,一时语塞,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起,他大爷的,欺负我的人多了,可不能都办啊,你像那些乡民,你办了他们,激起民愤,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啊!况且,自己也是有错在先,所以呢,乡民们就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但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能就那么风一刮,拉倒了,必须报仇。平生第一次受到这奇耻大辱啊! 于是,东方三里就说:“蔫儿哥,走,带人去抄劳金生老窝去!” “走,必须去!”韩老蔫儿也怒发冲冠状。 正在这时,有人进门。 谁?武汐汐。 武汐汐笑靥如花地从外晃晃悠悠进来,见状,就调侃二人:“呦呵,这哥俩儿,惨不忍睹啊!被谁整的?” 话毕,她更加笑靥如花了。 “妹妹,哥哥被人欺负了,你为何这么高兴啊!”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苦笑着问。 说着,他还擦拭一把脸上的血迹,再把那满是血迹的手呈现在武汐汐面前,以显示自己的确很惨,惨不忍睹。 武汐汐咯咯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然后对东方三里嗤之以鼻状:“哥啊,我的亲哥,不是整日里自诩帅吗?终于不帅了吧?哈哈,就你这模样,看你还怎么去外面骗人家小姑娘,哈哈……爽!真爽!” “你啊,我有那么坏吗?”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一副纯真的模样。 “对了,废话不说,妹妹我倒想知道你的悲惨遭遇,”武汐汐笑嘻嘻地说,“快说,我很好奇呢!” 目视武汐汐,东方三里告知经过。 “怪不得你这么狼狈,原来是被那些二货绑去了,”武汐汐照照镜子,笑嘻嘻的模样,“不错,还挺聪明,能自个儿逃出来,嘻嘻……” 如果不是和这妹子关系好,东方三里真想抽她两个耳刮子,太没同情心了吧?! 当务之急,是去捕捉劳金生。东方三里就准备招呼人。 “估计都跑了吧?”武汐汐问。 “不会!”东方三里说,“正常思维,都会跑。正常思维,都认为,他们会跑。但劳金生是江湖老油条,不会的!” “就是他不会跑,可你知道劳金生的住处吗?”武汐汐追问。 不知道!东方三里肯定不知道。他就是去撞运气。实在不行,先抓了那李屠夫。如果能抓到关成亮,更好。 武汐汐分析:“李屠夫也好,关成亮也罢,都是小角色,你认为,劳金生会为了他们而出面吗?” 分析一番后,她一副好人的做派,“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带着你去吧,那里我有熟人,我一个远房的表亲。” 如此甚好!东方三里立时吩咐韩老蔫儿招呼人马。 “人太多了,显眼!”武汐汐沉吟一下,“就我和你吧!” 闻言,东方三里看看韩老蔫儿,看看武汐汐,捋着胡子辫儿点点头,答应了。 虽然他不敢再得意忘形,但既然武汐汐那里有熟人,可能会好一些。再者,他本意是去结盟的。如果能借助武汐汐那远房表亲的手,与劳金生结盟,则不失为一个上策。 至于自己受到的委屈,为了大局,忍忍也行! 于是,东方三里驾车带着武汐汐,一道前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没开枪 二人快到铁匠铺时,遇到一群人。 这群人是两拨儿,正在吵吵嚷嚷,唾沫横飞。 见状,东方三里便下车,想让他们让道。 然而,那群人突然就画风转了,一个个的,攻击起了东方三里。 这些人,竟然认识东方三里这狗汉奸,感觉骂难以发泄心中的情绪,就都拎起了家伙事儿,围了上来。 见状,武汐汐缓缓下车。她实在忍受不了乡民们的污言秽语,就准备修理一下众人。 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东方三里的祖宗们被骂的从坟墓里跳出来,那她的祖宗们也难逃被蹂躏的命运,于是,这妹子就妖娆地现身了。 她的现身,场面顿时安静,为何?香,太香了!这些男人们,都如馋猫儿盯着她。 武汐汐手握那小镜子,先照镜子。 照着镜子,她还笑的咯咯的,再妖娆地照照镜子。 随后,她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那小镜子,打开那红嘟嘟的嘴儿,嘟嘟嘟,哒哒哒,嘟嘟哒哒,嘟哒嘟哒……干嘛?讲道理。 讲道理方面,乡民们落在下风。 见状,东方三里也随声附和,讲道理。 乡民怒了,人家姑娘讲道理我们听,毕竟,人家漂亮,还身上香喷喷的,你一个狗汉奸,讲什么道理?还喷的我们满脸都是唾沫星子?岂有此理! 于是,乡民的板砖和石块等物就上来了,反正,这玩意儿多的是。 立时,漫天的板砖石块如雨下,向东方三里和武汐汐身上招呼。 “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东方三里声嘶力竭地喊,并拉着武汐汐钻入车内。 在车内,武汐汐竟然笑容可掬,抽空儿,再照照镜子。 “小妖精,这会儿了,你还照镜子,”有乡民表达不满,然后就嘶声喊,“砸!砸死她!” 接着,又是一波“砖石雨”倾盆而下。 很快,车被砸的落花流水,玻璃碎成了渣渣。 即便如此,武汐汐还是笑容满面,还照镜子。 见状,东方三里哭笑不得,唉,妹子,那破镜子,有什么可照的? “我动手了啊!”东方三里抽出枪,对武汐汐说。 来之前,武汐汐一再交代,切勿动粗。 但现在这状况,武汐汐也只好允诺,“那就——吓唬吓唬他们吧!” 好吧,吓唬吓唬也行,于是,东方三里便把枪对准了外面的乡民。 啪啪啪……枪响了。 随之,就有几人倒在地上,有的直接毙命,有的身上鲜血汩汩冒出。 “哎呀,不是让你吓唬的吗?你为何玩真的?”武汐汐急忙夺了东方三里的枪。 东方三里一脸莫名其妙,说:“我没开枪啊!” 没开枪?武汐汐检查子弹,果然,他真没开枪,弹匣的子弹一颗不少,可是—— 枪又响了。乡民又有人倒地。 瞬间,乡民们四散而去。不过,他们并没彻底散去,而是躲在了各种的障碍物后,并大骂着,对准东方三里和武汐汐抛来板砖和石头。 枪继续响,又有乡民倒在地上。 血,从脑袋,从脖颈,从胸口,从……汩汩冒出,很快,血流成河! 没了唾骂声,也没了砖石雨,有的,只是惨叫声,惨声震天! 能惨叫的,都是幸运的,因为十之八九,都只能在黄泉路上哭了! 在惨叫声中,乡民们四散溃逃,如丧家之犬。这次是真逃了。 在惨叫声中,东方三里向外观察,然后发现了十来个人,黑衣蒙面,正对着乡民们开枪。 东方三里正要阻止,那些人便迅速而去,因为乡民们所剩无几了。 黑衣人离去,东方三里急忙下车查看,看看是否有喘气的。 就在这时,一群人蜂拥而来,都携带着武器。为首者,是劳金生。 见状,东方三里拉起武汐汐就要逃窜,这才是冤家路窄啊! 可汽车的轮胎被子弹打爆了,周围又都是劳金生的人,逃窜?为时已晚。 劳金生疾步而来,并没理会东方三里,只是漠然地瞟他一眼,然后走到尸体和伤者前。 劳金生,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就当即吩咐带来的手下,抢救伤者。 伤者,其实抢救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都是重伤。那些黑衣人,枪法很准,都是冲着乡民的要害而去的。 因此,所谓伤者,其实就是只留下一只脚在鬼门关外,其他全部在关内! 即便如此,也依然抢救!劳金生带来的人中,有大夫,于是,这大夫就惊慌失措地进行救治。可僧多粥少,大夫就一个,伤者一二十个,顾头不顾尾。 很快,那些伤者也去阎王殿哭哭啼啼向阎王告状了。 救治工作作罢。 而这时,乡民们又都围聚过来,且越来越多。 乡民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唾骂汉奸,有的怒视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不一而足。 而劳金生,则凝视东方三里,良久,无言。 但终于,他发话了,只不过,不是对东方三里,而是乡民们。 劳金生面对哀鸿遍野的乡民,振声喊:“老少爷们儿,这毫无来由的屠杀,我一定为你们做主。” 顿了顿,他继续伸张正义:“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一定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还老少爷们儿一个公道!” 这话,说的你是一个青天大老爷似的,呵呵……东方三里暗自而言。 但似乎劳金生在此地就是青天大老爷,乡民们很信任他。于是,在他发话后,就有人手指东方三里,高呼:“杀了狗汉奸,为冤死的老少爷们儿报仇!” “杀了狗汉奸,杀了狗汉奸……” “报仇,报仇……” 乡民们群情激奋,要冲上前来,准备将东方三里杀之而后快! 然而,这时劳金生却默不做声,只是目光阴沉望天。 见状,东方三里解释:“老哥,我们真没动手,开枪的不知是哪儿冒出的黑衣人。我们也不认识啊!” “不认识?那为何不杀你们?”劳金生反问。 “是啊,为何不杀我们?”东方三里随着他的话头儿说,“我也不清楚啊!这就需要你尽快抓住那些人,问个清楚,还我们清白啊!” “那行,你们先随我回家,等我抓到那些黑衣人,获悉详情,再说吧。”劳金生似乎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但东方三里明白,跟他回家,肯定是有去无回。于是,便目视武汐汐,意思是:你那远房表亲呢?麻溜儿的,让他来解围啊! 武汐汐照照镜子,努努嘴,意思是,我的远房表亲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志气的驴 武汐汐的远房表亲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 此人大号吉善才,乃是本地镇长。 吉善才,中等身材。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佛性。他的脖颈,手腕及手中,都是佛珠。手中的佛珠,一直在盘玩,似乎只有睡觉才能停下来。 武汐汐先是介绍东方三里给吉善才。 吉善才打着哈哈,很客气的欢迎欢迎,但其实却是皮笑肉不笑。 “表哥,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武汐汐妖娆的神情。 “必须的,必须的。”吉善才打着包票。 吉善才,果然为武汐汐做主,无论乡民们如何控诉二人,他一概不听,只是对乡民们一顿训斥。 县官不如现管,乡民们似乎很怕这个镇长,就几乎被镇压了。 见状,东方三里于心不忍,明知乡民们当中有猫腻,但依然相信大部分人是无辜的,于是,便提出给与赔偿。 赔偿,是倾囊而出。幸好,他今日来时,有所准备,带的钱不少。 然而,吉善才,这位很佛性的镇长,根本就没丁点儿佛心,淡淡而言:“老弟啊,不就是几条贱民的贱命嘛,至于吗?” 话毕,他把手中的佛珠盘的哗哗的。 “老哥,人生来无贵贱之分,都是平等的。即便对方错在先,但咱也要抚恤一下,谁让咱是好人呢?”东方三里的话很是高大上。 “呵呵……呵呵……”吉善才呵呵数声,表达了不屑,说:“人生来是有贵贱之分的,要不然,为啥有人能生在官宦王侯之家,有人就生在刁民乞丐之窝?生在官宦王侯家的孩子,那天生就是富贵命!而生在刁民乞丐窝里的孩子,天生就是贱命!这是难以改变的!所以,你就不要假惺惺的玩什么抚恤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淡淡而言,“陈胜吴广,刘邦,刘备,还有那谁,不都是从刁民变成王侯了吗?” “呵呵……”吉善才不屑的笑笑,“陈胜吴广,没活到头儿就翘鼻子了,刘邦那是王侯将相的命,至于刘备,那也是命。” 听他这么解释,东方三里清楚,没必要打嘴仗,无论你举什么例子出来,他都会给你一个“宿命”的理论。何况,今日前来,有求于人。 于是,他便示意武汐汐,让她发话。 武汐汐对吉善才附耳悄言。吉善才边听边颔首。 话毕,吉善才吩咐随从,“来,上头驴。” 上头驴?干嘛?全驴大宴吗? 非也!让东方三里和武汐汐骑驴。骑驴干嘛?打道回府。为何?因为汽车被打烂了。关键是轮胎瘪了。 东方三里骑过牛了。在他眼里,牛和驴一个样儿,自认为有了一定的经验。于是,他便翻身上驴,并很文雅的邀请武汐汐“上座”。 武汐汐似乎没骑过这玩意儿,刚坐上驴背,准确而言,是驴的上屁股,就哎呀哎呀的喊个不停,“硌得慌,硌得慌……” “妹妹啊,你满足吧,驴屁股,是最舒服的地方,你没听说过吗?骑驴骑屁股!驴屁股,那是真皮沙发啊!”东方三里调侃。 其实,东方三里是很想骑驴屁股的,因为他现在坐的下面,那驴脊梁骨,硬邦邦的,硌得屁股,那不是一般的难受。 还好,有过骑牛的经验,他就能忍受得住。 “驾——” 赶驴! 但不是东方三里,也不是武汐汐,是一个乡民。 这乡民不知是好意,还是心存歹念,就代替东方三里赶驴。 只说不练是假把式。这乡民不但说,还练,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在“驾”的同时,对着驴的下屁股就猛砸过去。 疼!真疼!驴一个激灵,撒蹄狂奔,嗷嗷的。 “驴惊了,惊了……”武汐汐花容失色,颤声喊。 她似乎是第一次骑驴,还是如此狂野的驴,就胆战心惊地抱住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别看平时斯斯文文的,这时却彪的很。他拉着缰绳,吆喝着,狂笑着,“胡乱”操控,打驴飞奔。 为何说是“胡乱”?因为他也不懂如何骑驴。但现在不懂也要装懂,自己是护花使者啊!他的小宇宙膨胀了,想威风一把,然后毛遂自荐,并添油加醋地炫耀自己的骑术。 虽然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武汐汐似乎不介意,她只是紧紧抱住他。 可时间一长,武汐汐发现,大大的失策了。这不是开车,而是骑驴。东方三里的口令,那驴根本就不听,或者说,听不懂,你让它向东,它偏要向西,你让它驻足,它偏要尥蹄…… 眼见离吉善才渐行渐远,东方三里对着驴脑袋就是一巴掌,“你个赤佬驴,再乱窜,阉了你!” 而驴,不知是担心被阉,还是脑袋被拍的疼,就更加狂野,撒蹄狂奔,见人越人,见车跳车,如疯了一般。 在这“疯驴”的癫狂中,东方三里是汗如雨下,但能怎样?如果仅仅是自个儿,跳下去就一了百了,有武汐汐啊!他只能,哦,必须,驾驭好这驴。 而武汐汐,似乎是受惊的小猫咪,只是紧紧抱住东方三里,一声不吭。 他们这疯驴,如果是屠杀事件前,肯定会引来唾骂声,甚至还会有堂而皇之的板砖,可现在,所有人,除了躲,就是闪,并且,无人敢吱声。 很快,他们穿过了铁匠铺。 这时,驴渐渐放缓了脚步。显然,它累了。 这一通折腾,东方三里还好,但武汐汐似乎忍受不住了,脸色煞白。 这引起东方三里对驴的不满,你这二货,不是能耐吗?你跑啊,你跑啊!为了教训这驴,他对着驴脑袋就是一阵猛捶! 嗷嗷……驴四蹄朝天,昂首长嘶——你个长胡子辫儿的二货,为了在花姑娘面前逞能,竟然侮辱我?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驴爷我弄死你! 骂毕,驴便开始捣蛋了,它时急时缓,时窜时颠,再时而猛撅屁股,向天尥蹄子,再时而前腿骤然跪地,前半身匍匐…… 如此一来,武汐汐似乎就支撑不住了,小心脏砰砰的,血几乎要倒着流,脑袋就如戴上紧箍咒,头疼欲裂。实在忍受不了,就结结巴巴道:“小帅胡哥哥啊,你、你、你那个,勒住它,让我先下去,喘口气。” 东方三里同意,但驴不怜香惜玉啊,嗷嗷狂骂数声——给驴爷玩儿,那好,驴爷就陪你们玩儿到底! 之后,驴就不是赶路了,而是“驴”戏表演,跳跃,翻腾,大跨,打滚儿,跟斗……诸如此类,反正就是能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这一来,武汐汐扛不住了,被甩到地上,呕吐狼藉。 见状,东方三里怒了,怒不可遏,就对驴又是捶打又是脚踢,反正不用担心武汐汐了,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懂风情的驴。 终于,驴受不了了,实在气的肝儿疼,驴爷可杀不可辱啊!于是,它便对着路旁一棵树撞过去,用脑袋! 见这驴以死维护尊严,东方三里急忙跳到地上。 而那驴,那士可杀不可辱的驴,则轰然一声,将树撞断了。 当然,它的脑袋,也成为稀巴烂。 驴劲儿那么大,把树撞断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树“咔嚓”断裂并侧倒时,从树冠内嗷嗷落下两个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猿粪啊 这两人,竟然是关成亮和大犇儿。 二人很狼狈,也很惊慌,但只是暂时。随后,关成亮就掏出手枪,而大犇儿则抽出一把匕首。 “小帅胡,又见面了,缘分嘛!”关成亮嘿嘿冷笑。 “缘分,缘分的很!” 答话的人,不是东方三里,而是大犇儿。他把玩着匕首,一副老江湖的做派,其实,行内人一看,就是个菜鸟。 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回答:“缘分?我看是猿粪吧!呵呵……” 沉吟一下,他问:“你哥俩儿在树上干嘛?” “等你啊!”关成亮胸有城府的神情,“小帅胡,走吧?!” “去哪儿?”东方三里故意问。 “该去的地方。”大犇儿恶声恶气说。 “好啊!”东方三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但有个条件,“你们要找辆车,你看,这位姑娘受伤了。” 东方三里指着武汐汐解释。 大犇儿瞪着滴溜溜的眼睛打量武汐汐,良久,恶声恶气说:“丁点儿伤都没有,你个小帅胡,又要骗我!” “大犇儿,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东方三里岔开话题。 “不去!”大犇儿一副吃一堑长一智的模样。 “那算了,你打光棍,我就不管了。”东方三里欲擒故纵。 果然,大犇儿上当,便迟疑一下,疑惑地来到东方三里身前。 东方三里附耳低语:“大犇儿,这就是我要为你介绍的媳妇武汐汐啊,你要是不好好照顾她,人家不嫁你了,可别怪我啊!” 嗯?大犇儿眼睛睁大,光芒四射。 他目视武汐汐,问:“你是武汐汐?” 武汐汐不知东方三里搞什么鬼,只见他与大犇儿神神秘秘的叨咕,以为是他想玩什么计策,以便脱身,就准备尽量配合他,因此,在大犇儿问话时,想都没想,当然,也不用多想,她本来就是武汐汐,便回答:“是啊,小弟弟。” “小弟弟?”大犇儿不乐意了,他虽然人小,但男子汉大豆腐的气概还是有的,并不想找媳妇姐,于是,就目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急忙再次耳语,大致意思就是,这是武汐汐故意的考验,看大犇儿是否能在婚后担当起一个真正男人的责任和勇气,诸如此类。 如此,大犇儿才打消了疑虑,毕竟,人家大姑娘就在面前,还笑意盈盈,对自个儿很青睐的模样。 英雄难过美人关!大犇儿决定去找一辆车。 但关成亮不允许,他担心东方三里耍诈。于是,他就询问大犇儿东方三里告知的秘密是什么。 秘密啊,能告诉别人吗?大犇儿摇头拒绝。东方三里刚才说了,千万别告知别人,否则,别人就会抢他的媳妇,因为武汐汐爱财,届时,谁出的价高,她就会跟谁走。 别人都比大犇儿有钱啊,特别是关成亮,当过经理的。大犇儿就很排斥他。 越是这样,关成亮越是担心,面前两人,可不是别人啊,一个是狡猾的大汉奸,一个是上海滩惹不起的名媛,可你大犇儿竟然相信了对方,因而,他把枪对准了大犇儿,想威胁他。 大犇儿不知色迷心窍,还是胆儿肥,竟然视若无睹,大踏步而去。 最终,关成亮也没开枪,只是气的跺脚。 大犇儿很快赶着一辆牛车而来。 东方三里搀扶武汐汐上车,自己则跟随一旁。 大犇儿赶车在前,关成亮持枪压着东方三里随后,向集镇缓缓而行。 大汉奸被被擒的消息很快传遍集镇,因为关成亮一路走一路炫耀。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后,所有乡民均知道了。 乡民们似乎很久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喜事了,因此,全都奔走相告,还跟随他们,近距离查看汉奸的衰相。 然而,这大汉奸,包括那女汉奸,却没有丝毫的倒霉模样,相反,还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似乎不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 特别是那长着一条胡子辫儿的男汉奸,还不断向大家作揖问好。 东方三里可不管乡民们如何看待,反正也清楚,大多数都是对自己不利,就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来到一家饸饹摊儿。 饸饹,简单而言,一种杂食面条,在上海,很少见。东方三里之前在别的地方吃过,挺喜欢,自来到此处,还没见过,这次,正好满足一下心愿。于是,他就坦然落座。 座位,是小马扎,坐上去,吱吱呀呀的,似乎要碎的感觉。但他并不在意,反而感觉很是惬意,这才是生活嘛! 关成亮起初不允,但东方三里死乞白赖的坐着不走,何况,武汐汐也想品尝。 武汐汐品尝,大犇儿就无比赞同,还亲自为她擦拭干净小马扎。 于是,武汐汐也是随意坐了一个小马扎。 饭桌,就是居家常用的小方桌,破烂不堪,桌面上还残留着饸饹汤,显得更是污脏。然而,武汐汐也不在意,这才是生活嘛! “两位,几碗?”饸饹摊的老板“热情”相问。 老板是外地人,是赶集做买卖的,而且是初来乍到。虽然听说二人是汉奸,但再“汉奸”,只要给钱,也是好汉奸不是?于是,就皮笑肉不笑的“热情四溢”。 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倒也没介意。 “先来四碗吧。”东方三里回答。四碗,其实也不算多。他知道,这种野摊儿,碗一般不大,其容量能有普通碗的一半就都少见了。对了,就是那种小黑碗。 “好嘞——”老板高声应着,手脚麻溜的用笊篱从沸腾的大铁锅内捞出饸饹,盛满了四碗,放入油盐酱醋、葱花辣椒,便端到二人面前。 哎呀!东方三里感叹,这老板也太实诚了吧?他家的碗,竟然不是常见的小黑碗,而是大海碗! 四大海碗,就上面漂着一层汤,底下全是实实在在的饸饹。 起初,东方三里还以为老板是特意照顾自己,然后扫视一眼其他的食客,都是大海碗,都是相同的分量。 见状,他竟不自觉的对老板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老板,够意思! 老板没应声,只是笑笑,然后忙着招呼其他食客了。也是,如此实惠,食客能不络绎不绝吗? 食客络绎不绝,老板就非常兴奋,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发现,那些正在吃的食客,全都急匆匆结账走人了,而渐渐围聚上来的人,则只看不吃,什么情况? 生意人,没傻子!很快,老板就察觉了问题所在:在这两位汉奸身上。 然而,两位汉奸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顾着低头吸溜吸溜的吞咽饸饹:饸饹又香又辣,爽滑可口,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美食啊! 二人聚精会神的狼吞虎咽,很快将四大海碗的饸饹填入腹中,甚至碗底的汤都没留一点。 “爽歪歪!”东方三里放下碗,抹一把圆滚滚的肚皮,万分感叹。 “爽歪歪!”武汐汐也放下碗,也万分感叹,不过,却没摸肚皮。 然而,老板却不爽歪歪,因为生意严重受到了影响。 第二百五十四章 床下的秘密 老板很不识时务,还是个财迷,没了生意,赚不了钱,就忘记了对方的身份,然后,他便嘟嘟囔囔,要让他们赔钱。 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就是关成亮给的答案。 老板更不乐意了,就向乡民们哭诉,让大家做主。 乡民们对老板丝毫不同情,对关成亮和大犇儿也没有恶意,但恨汉奸,特别是之前有家人暴死的乡民,于是,便一拥而上,准备暴揍东方三里和武汐汐。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拉起武汐汐就逃,不逃不行啊,都是一群不懂事的老百姓,不能还手,被打了后就是白打! 而关成亮和大犇儿,则急忙追击二人,到手的鸭子岂能飞了?特别是大犇儿,死命的追,武汐汐是自己的媳妇,关系着子孙后代呢! 有人逃,有人追,结果,大街上就乱套了。 追来追去,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便失去了关成亮和大犇儿的踪迹。 这可不是东方三里所愿,他只是躲避乡民,并不打算躲避关成亮和大犇儿,毕竟,那二人有可能帮自己找到庄德杰。好在武汐汐答应,带他去吉善才家里。 但在半路上时,东方三里偶然瞥见了关成亮,有了关成亮,就能找到劳金生,就能探知庄德杰的下落,于是,他便丢下武汐汐,自个儿拔脚追击。 关成亮势单力薄,见状,趁着夜色,溜之乎也。 夜色?是的,不知不觉,夜色降临了。 但东方三里既然没与武汐汐在一起,便不用顾忌什么,很快就又寻到了关成亮的踪迹。 关成亮又逃,东方三里再追。 在一处宅院前,关成亮骤然失踪。 难道这小子藏进院落了?东方三里暗暗思忖。 随后,他就悄悄摸入这院落内。 院内乌黑一片。房内也没有灯火。 他顺着墙根儿,尽量屏住呼吸,来到窗户之下,侧耳倾听,房内毫无动静,甚至连跳蚤的声音都没有。 东方三里从地上捡起一小石块,隔着破败的窗户抛入其内——这叫投石问路。 啪!房内传来石块落地的声音,此后,又再无响声。 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摸入房内。 寻到火烛,东方三里点燃。有了火光,便发现了地上有脚印,脚印很乱,似乎脚印的主子在焦急的寻找什么,没寻到,又被人打断,便急匆匆离开。 他认真检查那些脚印,再揣度对方是不是圈套,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不是圈套。 如果对方真要布置陷阱,就会用庄德杰来引诱自己,而这却是关成亮,这就证明,对方不想让自己察觉。不想让自己察觉,还趁着夜色去做事,肯定很急,还很重要。 想到这里,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就一直提醒自己,认真认真再认真,小心小心再小心,检查那些脚印。 很快,他查出脚印当中的端倪:脚印看似错乱,其实是想掩盖某些脚印,在乱七八糟脚印之下,有一串脚印是指向床下。 床下满是杂物。但似乎有些乱,就是那种刚被人胡乱倒腾过的乱。 难道床下有什么秘密吗?东方三里蹲在床前仔细观察。 东方三里顺手拎起旁边一根黑乎乎的木棍,插进杂物内。 噗、噗、噗……木棍每一次,就发出沉闷的“噗”声。 床下倒是没什么猫腻,然而,杂物在木棍的骚扰下,不断荡起飞尘。 咳咳咳……飞尘扑入东方三里鼻嘴内,呛的他连续干咳。 正要打退堂鼓,他灵光一闪:这些杂物,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不对劲儿在哪儿,却说不出来,一时半刻,也捋不清楚。 因为还要去寻找关成亮,东方三里就走出房门,走出院门,然而,蓦地,东方三里的脑袋内闪了一下,杂物中,有一根文明棍。 一个普通乡民的家里,怎么可能有文明棍? 东方三里想起来,庄德杰时不时就会拎着一根文明棍在街上晃荡,难道那是庄德杰的? 想到这里,他便转身大步流星再次奔入院落,闯入房内,扑到那床下,也顾不得吃灰了,双手疯狂地把杂物全部扒到外面。 寻到那根文明棍,东方三里认真查看,文明棍上赫然刻着一个“庄”字。 立时,东方三里万分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如果判断没错,此处,庄德杰居住过,或者说,正在居住。 床下?东方三里举着火烛爬入里面,仔细观察后,发现地面之土并不像良久未动过的硬土,而很像是刚翻过的新土,用手轻轻一扒,就能扒出一个个小土坑。 果然有猫腻!他将火烛插到一旁,双手兴奋地狂扒一通,很快,下面露出一具尸体。这一下,他惊的不轻,还以为埋着什么秘密,竟然……当然,尸体也是秘密,不是吗? 屋外起风了,虽然是中秋,却刮起了呼啸的风。风,带着鬼哨儿,相当瘆人。典型的月黑风高杀人夜! 好在东方三里受过残酷的训练,情绪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正要查看尸体是不是庄德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闻声,东方三里急忙熄灭火烛。 然而,来者,在门外就带着耻笑的声音说:“小帅胡,别藏了,我知道你在哪儿。” 来者的声音,似乎是关成亮的。 很快,来者进门,而东方三里则躲藏在暗处打量:果然是关成亮。 “小帅胡,我知道你没枪。”关成亮毫不担心地喊。 在他的眼里,小帅胡是大汉奸,很狡猾的大汉奸,他也不想与之正面对决,但形势所迫,他必须硬着头皮登场。 为了壮胆儿,他荷枪实弹,还口中嘟嘟囔囔:“小帅胡,我知道你在哪儿,呵呵,藏是没用的,老子我是火眼金睛,老子我是玉皇大帝,老子我是太上老君,老子我是阎王爷……” 在嘟囔中,他慢慢向前摸着走。 他想点燃火烛,但可惜,手里没有。 他向有火烛的地方摸去,毕竟,这里他熟悉。 但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这小子就惊慌失色喊,“鬼,鬼啊……” “鬼在你身后呢!”一个声音传出。 闻言,关成亮下意识向身后查看。而这时,他却听到了笑声,笑声,分明就是小帅胡的。 这时,关成亮裤裆一紧,他姥姥的脚,仓皇急退,如果不是退到墙边,实在退不了,他还会退,即便这样,他都想撞墙逃之夭夭。 为何?小帅胡这货,非同寻常的坏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家是刀啊 不过,很快,关成亮就镇定下来,毕竟,他手里有枪,谁有枪,谁才是大爷! 关成亮,皮笑肉不笑,寻找东方三里,在黑暗里。他也有忌惮,忌惮东方三里的坏水,并不敢随意上前。 见状,东方三里脑中急速思考:动手呢?还是继续装怂? 动手的话,须臾间能掌控现场,以便于拷问关成亮。但弊端就是,万一屋里还藏着其他人,自己就露出了底牌。 装怂的话,不但徒劳地浪费时间,还失去绝佳机会。不出意外,关成亮应该清楚庄德杰的下落,毕竟,那花花公子的文明棍就在这里。 脑瓜儿转数圈后,东方三里突然想先问对方一个问题:“小关,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吧?否则,为何偏偏是这里?还让我发现你的秘密?” 黑暗中的问话,让关成亮略微放下心来,毕竟,对方是问话,没动手。 于是,他就答:“小关你妹!我都可以做你叔叔了,小关小关,要不是看不见你,真想削你!对了,既然你小东方好奇,那关老爷就告诉你,老子就是故意带你来这里的!” “当然,也是被逼无奈,”他补充说,“你个狗汉奸,像一条狗一样,尾随我不放,我就是一闪念,便带你来了这里。你不就是想找庄德杰吗?诺,床下的尸体,就是他的!” “唉,带你到这里后,其实我后悔了。既担心你找到,又担心你找不到。唉……更后悔的是,你竟然找到了。” 关成亮一通叨咕,有些不知所言。 然而,这番话,东方三里清楚,对方是故意想让自己相信,相信那尸体就是庄德杰! 越是如此,越不能信!于是,他便说:“我看着怎么不像呢?体型不像,衣服不像,脑袋不像……哪儿哪儿都不像!” 顿了顿,他商量的口气,“小关,要不这样吧,我点燃火烛,看看他的脸,如何?刚才,要不是你闯入,我就看到了。” “你看不到了。他的脸被毁了。”关成亮很遗憾的口气,“为了迷惑穆蓝,我们不但埋藏了庄德杰的尸体,还毁了他的面容。” “既然如此,唉,那算了。”东方三里叹口气,更遗憾的口气。 他的意思,关成亮理解,所谓算了,就是寻找庄德杰一事告一段落,自己回家。 但关成亮显然不想算了,冷笑说:“恐怕你要失望了,这既然是秘密,那就必须是秘密。”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心道:这货,想杀人灭口啊! 其实,他本也没想算了。他只是不想在房内动手。他计划在屋外动手,那样的话,安全。他还是担心,屋里有秘密之所,会窥探到自己的“隐私”。 但表面上,东方三里还是要装腔作势,故意吓唬对方:“什么?你敢对我图谋不轨?我可是76号的!” “死到临头了,还装,”关成亮嘲讽的口气,“老子看看你这大尾巴狼能装到什么时候。这只能怨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东方三里似乎故意捣蛋,“只能怨你吧,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鹦鹉学舌!”关成亮不耻反诘。 “这话又不是你家的,怎么着,只有你能说,别人就不能说吗?”东方三里效仿对方的口吻,但只是这样也不行,就转移话题,用胸有城府的口气说,“这尸体肯定不是庄德杰,他究竟在哪儿?” 关成亮沉吟一下,然后骂道:“你眼瞎啊?!明知故问。” 东方三里不能在嘴仗上认输啊,就呵斥:“你个二货,老子岂能不知是谁?老子绝对知道,这不是庄德杰!” 东方三里绕来绕去,让关成亮起了疑心,他担心东方三里又要耍什么诡计,就急忙向墙处退,以防东方三里抄了自己后路。 可这一退,察觉身后有异样,回首一看,他大爷的,何时小帅胡在自个儿身后了? 立时,关成亮惊的魂飞魄散,当即就纵身窜向大门。 然而,大门被堵死了,东方三里只是身影一晃就提前站在那里守株待兔,当关成亮窜到时,他双手正好抓住他的脑袋。 擒住关成亮,东方三里把他放倒在地,用脚踩住他的脑袋,威胁道:“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否则,你的脑袋就是我的夜壶。” 东方三里想速战速决。如此这般,也只是转念之间。他推翻了去屋外的计划,想拿住关成亮,再迅速搜索屋内。 而关成亮,没想到会眨眼间成为阶下囚,忙不迭的答应,“你问,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要不然,天打五雷轰!” 东方三里很满意,就坐在他身上,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询问:“尸体不是庄德杰,是吧?” “不是。”关成亮似乎很老实。 “庄德杰在哪儿?”东方三里追问。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补充,“我找他,真没恶意,就是来合作的。” “不知道。”关成亮依然很老实的模样。 不知道?东方三里根本不信,便冷笑一声,先是塞住那货的嘴巴,然后持枪对着那货的脑袋猛砸一下。 疼!关成亮疼的哆嗦。他想不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帅胡,手劲儿还很大。 但这并没结束,东方三里又连砸数次,直到砸的关成亮脑袋血肉模糊。 关成亮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你大爷的,小帅胡,太狠了!可能怎样?现在人家是刀,自己是鱼肉啊! 终于,东方三里住手了。 随后,他警告关成亮,切莫出声。否则,脑袋就不是血肉模糊了,而是变成夜壶。 关成亮忙不迭地点头。 东方三里抽去那塞嘴巴的臭布,再次“审讯”。 “庄德杰在哪儿?”东方三里语气柔和。 “我真不知道。”关成亮哭丧着脸回答。 为了让东方三里相信自己的话,他急忙解释,“那个人,就那个尸体,是庄德杰的贴身保镖。” “保镖?你既然能见到他的保镖,见不到他的人?”东方三里追问。 “我,我,我……”关成亮支支吾吾,似有隐情。 “麻溜的,说!”东方三里一副又要下狠手的模样。 沉吟一下,关成亮告知了东方三里实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前功尽弃 关成亮说,那保镖是他所杀。之所以杀那保镖,是因为庄德杰怀疑关成亮背叛了自己,秘密投靠了穆蓝。 这事,劳金生也知晓。但他认为庄德杰没证据,何况,关成亮与他是同乡。 劳金生的劝说,并没打消庄德杰的疑虑,于是,他就暗派保镖将关成亮杀掉,毕竟,庄德杰藏在这里的消息,关成亮也知晓。 保镖失手了,成为关成亮的刀下之鬼。 “你为何不逃?”东方三里问。 “没地儿可去。”关成亮很衰的模样,“这是我的家,我生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 “所以,你就划破保镖的脸,还把人偷埋在此处。”东方三里说。 “我也没办法啊,要不然,我能怎样?”关成亮哭丧着脸,“今天也是见鬼了,唉,我被你追的无处可去,就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到这里后,还吓的钻进床下躲藏,可又想不妥,便只好又逃。” “唉,担心你找到地下埋藏的尸体,我就故意在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脚步,以混淆视听,迷惑你。” 关成亮的解释,乍一听,也算正常。 东方三里也似乎相信了,便放开他,让他起身。 点燃火烛。 屋内亮了,虽然昏昏暗暗的。 一张破旧的方桌,东方三里和关成亮各自坐一旁。 “你告诉我,庄德杰在哪儿,我真没恶意,我就是来与他谈合作的。”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眯眯的模样。 这次,关成亮没拒绝,但也没言语,只是俯首。 东方三里也没强逼,他坚信对方会告诉自己,因为自己手里有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这样,沉寂,屋内突然就陷入了沉寂中。 东方三里漫无目的瞟着屋内的物件,瞟着瞟着,目光便落到了衣柜上。 衣柜,很突兀,因为它是新的,或者说是,七八成新。就算是七八成新,在这破旧的房内,也很显眼,因为其他物件太破旧了。 感到好奇,东方三里来到衣柜前,然后发现了端倪:柜门,磨损较重。磨损到与它其他地方的颜色格格不入。换句话说,这柜门是经常开合的。 东方三里轻轻打开柜门,内里随意挂着几件衣服。 这些衣服,在东方三里这专业特工的眼里,立即就看出是掩饰,柜内暗藏玄机。 很快,他就发现了玄机所在:柜里有暗门。 他正要打开暗门,那关成亮便嗷嗷扑过来,毫不惜命。 东方三里反正也已显过身手,此时便没有顾忌,反手将关成亮撂倒在地,并将之用绳索捆成猪状。 随后,暗门开启,是一间小小的密室。 密室内,是庄德杰。 庄德杰起初有些惊慌,毕竟,东方三里不是什么好人,但听过他的来意后,这公子哥儿便略微镇静下来。 东方三里一再表明心意,不是来找茬儿的,是来合作的。 “你的意思,我们共同对付穆蓝?”庄德杰,即便东方三里说了若干遍,依然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顿了顿,他补充,“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答:“分你的家产!事成以后,你一半儿,我一半儿,怎么样?” “可是——可是……”庄德杰迟疑的口气,“我爹,我娘,我……” “你的意思我懂!”东方三里打断絮絮叨叨的庄德杰,“你做不了主?你放心吧,你能做的了主,因为你的家人,唉……” 这一声“唉”,庄德杰似乎明白了,便一副哀伤的神情。 庄德杰哀伤,很少见,但此时的确也是真情流落,即便他很不满爹娘为何袒护穆蓝,袒护到能把整个公司拱手相让。 “可是,我,我们如何能把公司夺回来?”庄德杰疑惑地问。 “你只需配合我,”东方三里笑笑,“我们便可成功。” “能否先透露一些内容,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庄德杰想知道东方三里的计划内容。 但东方三里并不想告知他,因为这公子哥儿,说白了,就是个废物,今天告诉他,明天满大街的人就全如雷贯耳了。 可对方毕竟是合作对象,担心对方心生嫌隙,东方三里便好言安抚一番。 公子哥儿果然是公子哥儿,在东方三里的迷魂汤下,很快就忘了东南西北,甚至幻想起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夜长梦多,咱们今夜就返回城里,如何?”东方三里征求意见。 “一切听你的!”庄德杰,原先与东方三里拼的你死我活的人,现在竟然一副知己模样。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便与他出门,先返回城里。至于武汐汐,他计划在安顿好庄德杰后,再来接她。反正这里有她有表哥照顾。 可二人刚出门,迎面来了数人,为首的是劳金生。 劳金生是江湖老油条,根本就不给东方三里讲话的机会,便让人把他捆了。捆就捆吧,担心这小帅胡蛊惑人心,还塞住了嘴巴,用臭袜子。 之后,东方三里被扔进了茅房。 茅房?不错,就是茅房。 这茅房的条件还不错,好歹是大户人家的,是一间房,还有门。 唯一不爽的就是,太臭了。墙角还有两三个马桶,满盈盈的。 “哎哎哎,不能这么侮辱人啊!”东方三里强忍着熏天臭气,呵斥。 没人理睬他。 “能不能愉快的聊聊?能不能?”东方三里生气地喊。 依然没人理睬他。 “你大爷的,你姥姥的脚,你奶奶的个腿儿……”东方三里骂了起来。 骂声,似乎起了作用,有脚步声临近。 在脚步声来到门前时,门打开,一人进来——准确而言,一人被扔进来。此人,竟然是武汐汐。 “妹子,你?”东方三里先是惊讶,随后对着门外再骂,骂劳金生的祖宗十八辈,竟然侮辱女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武汐汐呢?进入茅房,哭都没来得及,先掏出小镜子照照,然后就是补妆,直到把自己拾掇得与平时一样漂亮和干净。 见状,东方三里苦笑:“妹子,这是茅房啊!” 武汐汐没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洒香水。在一瓶香水点滴不留后,她才长吁一口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嘎巴响的屁股蹲儿 武汐汐消停下来后,便告知自己落难的原委—— 吉善才,那个表哥,与劳金生是一伙儿的。而劳金生,则已经被穆蓝收买了。 按照穆蓝的吩咐,劳金生在此处正在修建一个大仓库,准备藏匿永丰公司包括米面粮油在内的货物。 武汐汐让吉善才告知那大仓库所在地,却被吉善才出卖,然后,被关押在茅房内。 话毕,武汐汐照照镜子,发着牢骚,“吉善才这狗奴才,有朝一日落到老娘手里,一定给他套上项圈,在闹市里好好遛遛他去。”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答:“好歹人家是你表哥呢,不要这么狠嘛!” “狗屁的表哥,我家这门远房亲戚,都远到十万八千里了!”武汐汐很不屑。 顿了顿,她瞟一眼东方三里,目光藏着诡异,问:“老哥,我怎么听人家说,你是共党?” 共党?东方三里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武汐汐解释:“人家为何会把我关押在茅房?人家说了,就算我是汉奸,也不至于对我这么狠毒,好歹我家在上海滩也算是有势力的,但人家说你是共党,还说我与你关系那么近,肯定也是共党——我呢,就是被你连累了。” 武汐汐的话,东方三里不知真假,但身份肯定不能透露,就捋着胡子辫儿笑笑,说:“倒真想是共党,可我这么坏的人,人家共党要我吗?” “老哥啊,我发现,你还真能装!”武汐汐穷追不舍,“人家都给我看了证据,那些材料,我看了,说实话,任何人看了,都会相信。” 东方三里依然是笑,说:“那些东西,肯定是穆蓝造假。穆蓝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就总想着给我扣个共党的帽子。” “也许吧?!”武汐汐不置可否的表情,“不过,其实我对你是否共党根本不在意,你是也好,不是也罢,无所谓。我现在呢,就想着如何出去,赶紧回到城里。这地方,我可真受不了了!” “那怎么办?你去求求你那表哥,现在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东方三里提议说。 “烦死人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求他。”武汐汐当即拒绝,似乎相当讨厌那表哥,随后嗲声嗲气地妖娆说,“三里哥哥,你是男子汉大豆腐,你是大英雄,你得救美!反正,我靠你了,我的命,也交给你了!” 说着,她便挽住东方三里的胳膊,一副亲昵的神情。 “哎呀哎呀哎呀……”东方三里一边推她,一边拒绝,“你的命那么金贵,我可不敢要,要不然,你爹可饶不了我……” 推是推不开的,武汐汐死乞白赖的模样。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应允:“好好好,我就冒充一次大英雄吧,唉,但可不是救美,你这长相,唉……” 虽然被嘲讽,很伤自尊,但武汐汐并没生气,只是催促东方三里赶紧动手。 动手?怎么动?动什么?东方三里似乎并无良策。 “你悄悄到门外,干掉那两个看守,然后我们就可偷偷溜走了。”武汐汐建议。 “门外有两个看守?才两个看守?”东方三里似乎不相信,“我们这么重要的人啊!” “嘻嘻……”武汐汐笑了,笑靥如花,“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别说人家两个看守,没看守,你能出去吗?” “呵呵……也是,这门是外锁,就是没看守,我们也无能为力啊!”东方三里干笑着随声附和。 “你用缩骨功啊!”武汐汐脱口而出。 嗯?东方三里一怔,目光凝视对方。 武汐汐似乎意识到说漏嘴,急忙嘻嘻而笑,掩饰神情,并解释:“我可是听劳金生说的。好像,劳金生听穆蓝说的。” 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笑,笑的天真无邪状。 “哎哎哎,你别这么笑,你这笑,很诡异。”武汐汐担惊受怕的模样。 东方三里没言语,依然是笑,笑着心道:武汐汐,我还真低估了你。你原来,很不简单啊!你究竟是从哪儿得到我会缩骨功的消息呢? 也许为了缓解尴尬,武汐汐照照镜子,然后劝说他,赶紧想逃生之策。 东方三里也想赶紧逃,但不会用缩骨功。即便不用缩骨功,他也有办法。 东方三里把茅房的蹲坑上的石块取出,给了武汐汐一块,自己留了一块。随后,他们藏在门两旁。 “妹子,你脱衣服干嘛?脱了衣服,就能从墙缝儿钻出去吗?”东方三里焦急地喊。 闻言,武汐汐瞪他一眼,正要呵斥,却被东方三里制止。 而门外的看守,则有了动静,嘀嘀咕咕一番。 为了增强效果,东方三里又是焦急的声音,“妹子,你脱的这么光,让门外的看守看见了怎么办?以后你如何见人? 这时,门外的人不再嘀咕了,而是猛然推门闯入—— 不错,是两个看守,他们几乎是同时闯入! 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举起石块,对着他们脑袋便砸了过去。 东方三里这边儿没问题,准确无误,那看守立刻倒地,但武汐汐那边儿,去出了意外,不知是力气不足,还是准星儿偏了,那个看守,脑袋晃了晃,便要掏枪。 这时,武汐汐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惊慌地躲在了一旁。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只好跨步而去,高举石块,猛砸下去。 那个看守,也倒地不起了。 “老哥,看你斯斯文文的,也挺彪悍的嘛!”武汐汐的惊慌面色转而为嬉笑嫣嫣,还赞不绝口。 “你,有些反常。”东方三里干笑着,对武汐汐而言。 武汐汐的脸上划过一丝诡异,这诡异稍纵即逝。这诡异,东方三里并没察觉,即便他一直刻意查看对方。 武汐汐说:“老哥,我是女孩子,还是爱美爱干净的女孩子,你让我在这茅房里如何不反常?” 道理是对,东方三里却不相信,但也不追究,因为时机不等人。 二人疾步出门。 东方三里奔向正房,武汐汐奔向大门。 “老哥,你去干嘛?”武汐汐惊问。 “顺手牵一只羊去!”东方三里回答。他想把庄德杰顺手掳走。 “脑子灌屎粑粑了?!”武汐汐有些焦急,“先保命啊!” 说着,她双手拉住东方三里的胳膊,死命向外拖。 这时的武汐汐,在东方三里眼里,毫无做作之感,很真心,很真诚! 难道我多虑了?东方三里一时有些恍惚。 恍惚也是刹那间的事情,东方三里甩手,甩开武汐汐。 武汐汐可能没想到东方三里手上的力道如此之大,竟然被甩的坐在地上,一个嘎巴响脆的屁股蹲儿,然后是一脸惊愕之色,目送东方三里奔入房内。 第二百五十八章 搬砖去了? 房内没有庄德杰。 东方三里抓了一个小喽啰,拷问庄德杰的藏身之处。 时间紧,任务重!东方三里根本就没有墨迹,抓住那小喽啰的脑袋,先是在地上猛撞,然后才询问。 那小喽啰,眼前金星闪闪,且脑崩欲裂,他可没受过此等刑法,就老老实实招了,“去大仓库了,被东家带着。” 他口中的东家,便是劳金生。劳金生要去大仓库的建筑工地惩罚庄德杰,以苦力的方式。 于是,东方三里便与武汐汐前往大仓库。 在那小喽啰的带领下,二人很快到了大仓库。 大仓库,虽然是夜晚,但依然人声鼎沸,车来车往。大仓库,正在修建。 东方三里扫视工地,却没有发现劳金生的身影,更别说庄德杰了。 东方三里正要去巡查庄德杰踪迹时,却又驻足不前,他担心贸然现身,会引起不便。 于是,他悄悄放倒一个工人,穿上对方的衣服,让武汐汐看着之前那小喽啰和工人,又在腰间掖了一条麻袋,才装模作样地混入人群中。 转了几圈后,东方三里依然没能发现庄德杰。 难道必须一个个挨着找吗?他暗自思忖,如此这般,虽然方法笨拙,却很灵验。但问题是,工地上有二三百号人,有的还在高高的架板上砌墙,这一轮下来,也不少浪费功夫。何况,庄德杰又是个大活人,会一直等着自己找吗? 思来想去,东方三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他又没更好的办法,就蹲在一个背风的角落内,苦思冥想。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用笨办法。不过,这次的笨办法与之前那个又略微不同。这次,他准备观察,就是哪个人没做工,就很有可能是庄德杰,毕竟,那是个公子哥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望见架板上有个二货,散漫无力的,别人都在老老实实做工,就他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显然是在敷衍。 东方三里看不见他的面容,毕竟是夜晚,但从身形上判断,很像庄德杰。因此,他就悄悄爬上架板,准备溜着墙根儿,绕到他的身旁去验证。 可一上架板,东方三里才发现错了,真的错了。 工人砌墙,不用砖,也不用泥,而都是大块大块的青石。青石在地面上就切割成相同的尺寸,然后吊运到架板上。在架板上,再由工人垒砌。 由于任务紧,工作量大,架板上除了建筑材料就是工人,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这也罢了,架板太窄,还晃晃悠悠的。他刚一爬上,没站稳妥,就听到脚下叽叽呀呀的响。他向下望,有一种架板要倾塌的感觉。 这时,如果是身怀绝技的东方三里,他肯定不担心自己,但武汐汐就在下面不远处望着,他只能是那个斯斯文文且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汉奸东方三里。 很显然,武汐汐已经对他起疑,虽然不知对方是何居心。 但现在,东方三里不能只是那个大汉奸东方三里了,否则,会前功尽弃。 豁出去吧!东方三里小心翼翼地挪移向那疑似庄德杰之人。 架板上要么是人,要么是建筑材料,几无下脚之处。 才走了两三步,便被人推到一旁。为何?耽搁别人干活儿! “爬一边去!”一个工人用一个大号瓦刀猛拍他摁在青石上的双手,还口出脏言,“别耽搁老子挣钱。” 说着,他就与另外一个工人抬起青石,放在墙壁之上。 而东方三里,双手被拍的辣疼,却不能发声,否则,就露馅儿了。无奈,他就尽量踏着架板的边沿,缓缓而行。 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想注意他。人人都在全神贯注做工。劳金生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何况,工期紧,就为了提高匠人们的积极性,制定了一个奖勤罚懒的制度。这个制度,简单一句话,就是谁干的多,就工钱多。所以,刚才那个工人才骂东方三里影响赚钱。 没人注意,非常符合东方三里的心意。很快,他就接近那个疑似庄德杰的人了。 近了,近了……东方三里心情突然有些兴奋和激动。他摸摸掖在腰间的麻袋,嗯,在呢,然后继续前行。 近了,近了……还有十步,五步,一步! 东方三里站到了疑似庄德杰的人的身旁,仔细一瞅,竟然不是庄德杰。 失望之余,有些懊恼。自己真是昏头了,庄德杰那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上架板干如此重的苦力呢? 不过,也不算徒劳无功,因为他的目光随意一瞟,竟然发现了关成亮。 关成亮正在角落内,乱杂的建筑材料当中,偷懒儿。 此处,此时,正是换班的空当儿,那货便蹲在一个旮旯里,抽烟。 意外之喜!东方三里悄悄靠近,并掏出麻袋。 这是无奈之策。狭窄的架板无用武之地。因此,东方三里计划先用麻袋罩住他,再推下架板摔他个半死不活,然后自己顺着搭建架板的架棍滑到地面,从容将那二货缉拿归案。 计划很完美,虽然有些损。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东方三里还没下手,关成亮就冷不防向他砸来一块青石,还骂道,“你这狗汉奸,还真没死呢,真能折腾啊!” 原来,关成亮也认出了东方三里。这货现在是惊弓之鸟,远远望见一个人慢慢向自己挪移而来,就起了疑心——当然,他并不知东方三里的目标是那疑似庄德杰之人。 关成亮本来想喊人,但突然间想立个功劳,以便能让劳金生放自己一马,于是,便假装没注意到东方三里,却用眼角余光不断关注。待东方三里来到身旁,便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但关成亮遇到的是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随手接住那青石,再反手抛去。 关成亮一惊,闪身躲避,却一脚踩空,便如一块石头般直坠而落。地面上是切割后的废石。这些废石,或坚或利,杂乱无章的堆集。一旦坠落其上,不死既伤。 关成亮下意识的双手乱抓,在即将落到地面时,抓到一根架棍。架棍粗硬,足够承受他的冲击力,“哗啦啦——”架棍剧烈晃动。 这晃动,引发了一连串的晃动,并波及了架板。 这架板一晃,那些正在做工的工人们就也都晃荡起来。随后,架板如多米诺骨牌倒塌,工人和建筑材料也纷纷落下。 一时间,工地上乱作一团,哭爹叫娘的,鬼哭狼嚎的,不绝于耳。 东方三里则在乱中落到地上,寻到关成亮,将他呼啦一下装进麻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山寨大夫 擒住关成亮的东方三里,扛着麻袋屁颠屁颠窜到一处荒废的房屋内。随后,他把关成亮从麻袋内拖出来,放在地上。 关成亮倒是没反抗,躺在地上,任凭东方三里折腾。当然,不是不想反抗,实在是心有而力不足,他双腿基本上处于报废的边缘。 “哥,哦,不,爷你问啥我说啥,”关成亮哭丧着脸,哀求,“能不能先给我包扎一下伤口?太疼了!你是个大好人啊!” 东方三里扫一眼他的双腿,惨,很惨,非常惨,每根碎石条都是穿腿而过,那血,冒着热气的鲜血,滴滴嗒嗒的,快要泉涌了。 他咧咧嘴,皱皱眉,这玩意儿,看着都疼!不过,他暂时不想当大好人,毕竟,自己的身份是大汉奸呢!于是,他便不慌不忙地寻了一把破旧的太师椅,翘着二郎腿坐上。 见他无动于衷,关成亮心道不妙,便挤出几滴猫泪,用比死了亲娘还悲痛的口气哭求:“爷,三里爷,东方爷爷,不,你是我祖宗,嫡系的祖宗,我错了,错了,再也不敢耍你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先帮我包扎一下伤口,求求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不,再生祖宗,祖宗,求求你?!” 东方三里笑笑,捋着胡子辫儿,不说话,坐的惬意状,随口哼了一首谁也听不懂的曲调,“里格楞里格楞……” 见他装模作样,关成亮求告武汐汐,“姑奶奶,我那亲不溜溜的姑奶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有得罪之处,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姑奶奶,你先给我包扎一下伤口,好吗?你给我包扎了伤口,我以后当你的狗,忠实的狗!” 武汐汐似乎心软了,便瞟一眼东方三里,准备动手。 可东方三里冷哼一声,还摇头晃脑地吟诵几句驴头不照马嘴的诗歌: 狗咬耗子也, 多管闲事呢, 诸如此类乎? 里格楞啊哈! 闻言,武汐汐撇一下嘴巴,掏出小镜子,自顾自照镜子去了。 而关成亮知道东方三里是故意为难自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只有这货能帮自己啊!于是,就只好更加悲痛的表演—— 先猛扇自己几个耳光,然后潸然泪下,最后化为死了爹娘加爷爷奶奶再加十八辈祖宗的悲恸表情。 他发誓道:“三里爷爷,如果你帮我包扎了,我不老实交代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再耍你,就娶不上媳妇还绝后,不但我绝后,我那叔叔大伯七大姑八大姨全绝后! 这誓言够狠,也够毒,不过,依然没能打动东方三里的铁石心肠。 东方三里依然翘着二郎腿儿,依然叨叨咕咕地吟诵几句驴头不照马嘴的诗歌,但却暗自心道:你大爷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全都是放屁的,谁信?还绝后,问题是,就你这德性能娶上媳妇吗?至于你的那一堆亲戚,老子又不认识他们,也不知在哪儿,如何去监督他们是否绝后? 见东方三里一副往死里逼自己的神情,关成亮就心一横,威胁道:“小帅胡,你要是再不帮我包扎,我就咬舌自尽!” 这话,东方三里有反应了。他瞟关成亮一眼,笑了,豁然笑了。 “你咬一个看看?呵呵……”他一副耍猴还不给工钱的口气。 “你!你!你——”关成亮气炸了,怒视东方三里,却被噎的说不出话。但终于,他还是软了,就问:“三里爷,你想怎样?你表个态啊!别让我猜,我这脑袋笨,比猪还笨,实在猜不出爷你的意图啊!” 火候到了,东方三里认为可以将关成亮上锅爆炒了,就问:“你、庄德杰和劳金生,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关成亮没隐瞒,一五一十告知—— 穆蓝陷害庄德杰,庄德杰便在劳金生的保护下来到这里。 劳金生在这里,势力很大,这么说吧,在此地,他就是土皇帝,说一不二。 本来,我们想联络军统方面,依靠他们伺机东山再起,可没想到,劳金生竟然被穆蓝收买了。不过,奇怪的是,穆蓝并不想要庄德杰的命,只是吩咐劳金生看好他。 “你为何要杀庄德杰?”东方三里插言。 “我没有啊!”关成亮解释,“我那是骗你的。其实,那个保镖,是军统方面的。他威胁庄德杰,要么跟他走,要么就被杀死,我呢,就趁那货不备,下了黑手,杀了他。” “这事,劳金生并不知道。我对他说,那保镖逃跑了。因为也就是前天发生的事情,何况,劳金生最近一直在赶工期,就没追究。” “我的任务主要就是看护、照顾庄德杰。其实,我对庄德杰是忠心耿耿,毕竟,他救过我的命。” “所以呢,我就想着,把那保镖打扮成庄德杰的模样,为下一步我救庄德杰做铺垫。” “你的意思是,你救走庄德杰,然后让劳金生误以为庄德杰被你杀死,你只是畏罪潜逃,是这个意思吧?!”东方三里推断。 “是的,我就是这么计划的。”关成亮点点头,“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没想到你破坏了我的好事!” 嗯?东方三里眼睛一瞪。 “哦?不不不,三里爷,你没破坏我的好事。”关成亮急忙改口,“幸好三里爷发现我的秘密,三里爷是好人,大好人。” “我的秘密被发现,劳金生大怒,便惩罚庄德杰,还有我,让我们来工地上干苦力。” “庄德杰呢?”东方三里追问。 关键时刻,关成亮的小算盘便上线了,他捂着断腿,哎呀哎呀喊疼,“三里爷,先给我包扎一下吧,要不然,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庄德杰了,哎呀,疼啊……”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先治疗关成亮的腿伤。他也担心,万一血尽人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他便寻了一盆冷水,找了一些棉布,备好后,先试着拔出一根石条。石条一出,伤口便血流如注。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用水清洗。 “爷爷,你老人家就先别洗了,这血一直流,你能洗干净吗?等你洗干净,血也流干净了!”关成亮对东方三里这个山寨大夫的拙劣医术表示不满。 “消毒,消毒呢!”东方三里解释,一副很敬业的神情。 “爷爷,咱能不能不消毒?不消毒死不了,不包扎肯能会翘鼻子!”关成亮认为他的敬业纯属是脱裤子放屁。 也是,伤口血如泉涌,再不包扎,关成亮真的要血尽人亡了。于是,东方三里便用棉布一通乱缠……终于,包扎完成。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东方三里手法越来越娴熟。在全部伤口被包扎完毕后,他基本上达到入门护士的水平了。 “搞定,收工!”东方三里一种成功的喜悦感油然而生,并自诩而言,“我以后不当汉奸了,去当个悬壶济世的名医也不错嘛! “爷爷,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啊!”关成亮的心落入肚里,也松口气。 “真要感谢,你就把庄德杰的下落告诉爷爷我吧?!”东方三里重新坐回太师椅内,说。 嗯!关成亮轻嗯了一声,但突然间,这货出手了。 第二百六十章 高手见面 关成亮袭击了武汐汐。武汐汐就站在他的身旁,似乎是无意的。 关成亮一手掐住武汐汐的脖颈,一手抽出武汐汐的枪,抵住她的脑袋。 “小帅胡,让我走,我就放了她。”关成亮少见的凶狠。 武汐汐不甘示弱,努力挣扎,想逃脱魔掌。然而,她是无效反击,用了最笨拙的一招,双手抓住对方的手,想掰开。 关成亮的手,却如鹰爪一般,力爆,狠辣,甚至那指尖都插入皮肉之中。 武汐汐越反抗,他就越狠,掐的她两眼翻白,吐出舌头,连呼吸都不能了。 见状,东方三里心中暗叹,他大爷的,老子大风大浪都过了,今晚阴沟翻了船!他突然发出一种如项羽般的悲凉感。然后,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甚至是一万万个悔不该当初,悔不该没有保护好武汐汐,悔不该大意失荆州,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这也不能怨东方三里,以关成亮那德行,几乎要翘鼻子了,谁知会突然爆发? 而武汐汐,很识时务,既然成为别人手中的鱼肉,立时就服软了。 她嬉笑着说:“老关,好哥哥,你手下留情,要妹妹我干嘛我就干嘛,行吗?” 说着,她便掏出小镜子,妖娆地照照。 见状,东方三里苦笑,唉,这事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哪个不是怒火冲天的嗷嗷的?还面目狰狞?妹妹你这可好,还有心情照镜子,奇葩啊! 但不得不救人,可目前境况,要想救人,就可能要露出真实手段了。 东方三里迅疾权衡一下,在救人和真实手段之间,他选择了救人。不过,救人不能蛮干,需要智取。 于是,他便无可奈何的神情说:“老关,我又没说不放你,我本想着与你做朋友呢!你看,你都告诉我那么多秘密,我能为难你吗?” 顿了顿,他似乎很关心的口气,“老关,你要不嫌弃,你跟我回76号吧,跟着我干,有肉吃,有酒喝,还有官当,对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提你当个队长,如何?” “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当汉奸!”关成亮似乎还很有骨气,“你这狗汉奸,一肚子坏水,先把枪扔过来。” 枪?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扔枪,还一边尴尬地笑说:“我很少玩枪的人,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还带着枪呢!” 枪扔过去了,东方三里很诚恳的神情:“老关,我这人怎么样?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多坏水吧?不瞒你说,我就是个大好人呢!” 话毕,他捋着胡子辫儿,得意的笑了。 对于他的大言不惭,关成亮回敬了一口唾沫。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东方三里的枪。 “小帅胡,你最好站那儿别动,别动啊!”关成亮一边威胁,一边挟持武汐汐向门外缓缓而去。 “老关,咱说好的,我给你抢,你给我武大小姐。”东方三里提醒。 “我可没答应你。”关成亮两枪在手,就毫无畏惧了,虽然东方三里坏水不少,但这天下,枪杆子决定一切。 关成亮挟持武汐汐,就要走到门口了。 “老关,不讲信用的人,会受到老天爷惩罚的!”东方三里不满,“你最好把武大小姐还给我,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关成亮打断东方三里,得意而言,“老天爷?老天爷是个屁啊!老子信枪,信金条,就是不信老天爷!” 说到这里,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一脸龌龊,说:“小帅胡,武大小姐呢,你就别想了,一会儿,我和武大小姐欢乐片刻后,我就去城里认丈母娘去,嘿嘿,有了武家的保护,我后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嘿嘿……” 这时,不待东方三里答话,武汐汐插言:“老关哥,你不就是想高枕无忧吗?你放了我,我绝对保你!” 嘿嘿……关成亮显然不信,一副老油条的口吻:“武大小姐,空口无凭啊!我们只有生米做成熟饭,我才放心啊!” “你就不担心我到时候杀了你?”武汐汐虽然笑嘻嘻的,但口气阴沉。 关成亮显然不担心,还嘿嘿阴笑,说:“我会有那么傻?我一定会留下咱俩做熟饭时的照片啊,然后呢,我就把这些照片托付给我信任的人,一旦我遭受不测,照片呢,就会到报社,嘿嘿,那时候……” 关成亮欲言又止,其话中之意,武汐汐明白,东方三里也明白。 关成亮的话,东方三里宁可信其有,这种人,没什么不敢做的。 这时,关成亮已经走到门口了。东方三里清楚,必须要出手了,否则,会千古恨啊! 东方三里出手了,他没使用秘密武器“飞针”,而是一粒石子。 一粒石子,足矣! 石子在夜色里,如幽灵一般,没有声息,没有光亮,迅疾而去,直袭关成亮的脑袋。 关成亮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了。他有枪,还已经到了门口。只要一出门口,他凭借熟悉的街道,很快就能消失,届时,莫说人生地不熟的小帅胡,就是当地土皇帝劳金生都无可奈何。 他自诩有资本得意,但得意忘形,就失去了戒备之心。 而石子,便准确无误击中他的脑袋,并深入其内。 关成亮颓然倒地,没有惨叫,没有声息,就如煮熟的软面条一般。 见状,武汐汐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而东方三里,则捋着胡子辫儿,笑意盈盈地来到门口,斯斯文文捡起枪——自个儿的,插在腰间,武汐汐的,还给她。 武汐汐没有接枪,指着关成亮那呼呼冒血的脑袋,喃喃而问:“怎么回事儿?” 东方三里笑答:“老天爷惩罚了他。” 武汐汐当然不信,不信是不信,但却不是之前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了,而是妖娆一笑,照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嗲声嗲气说:“老哥,难道你就是共党安插在76号的那个传说中高手孔明灯?” 嗯?东方三里心里一惊,武汐汐怎么会如此问话? 但东方三里肯定不会表现出吃惊的神色,他把枪放在武汐汐的手里,说:“武大小姐,你的手,有些冰凉呢!难道你发烧了?烧糊涂了?我是共党的高手,还孔明灯?孔明灯不是应该在天上飞吗?” 嘻嘻……武汐汐嬉笑着,接过枪,插在腰间,然后把小镜子照东方三里,说:“我这小镜子啊,是照妖镜,来,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 小镜子里,当然是东方三里那帅气的脸。 武汐汐依然是嬉笑,说:“哎呦呦,这妖精道行果然深厚呢,要不然说是共党的高手呢!嘻嘻,如果不是破解了绝密电报,还不知道共党内有如此高手呢!” 收回小镜子,她目视东方三里,目光中流露着诡异,“共党的孔明灯,梅机关也知道,一直在他们内部审查,但迟早会查到76号,嘻嘻……” 闻言,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了,心里倏然间明白了许多之前不解的事情,于是问:“你是军统的成不足?”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赌命 其实,东方三里只是猜测,且有随口一问的程度,因为成不足的辈分很高,传说中还是男人,怎么可能是武汐汐呢? 但东方三里猜测,武汐汐应该与成不足有关系。 然而,武汐汐很郑重地点点头,回答:“对,我就是成不足,军统上海站站长。”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带着调侃的味道,说:“我相信你是成不足,不瞒你说,我是戴笠!呵呵……” 武汐汐没有笑,也没照镜子,而是再次郑重而言:“我就是成不足。” “如何能证明?”东方三里问。 “我的话。”武汐汐解释,“如果不特意叮嘱,赛貂蝉早就把你灭口了。” “可是,现在他们也在忙着找我灭口啊!”东方三里追问。 “准确而言,是军统的特别小组,也就是戴老板亲自委派而来的特别小组,在找你灭口。”武汐汐解释,“赛貂蝉他们不可能,因为我吩咐了,整个上海站,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能对你动手。” “为何?”东方三里问,但突然间就笑起来了,笑的很得意状,“我明白了,你想嫁给我,呵呵呵……” 武汐汐没有笑,也没有嗲声嗲气,只是很郑重说:“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这倒是出乎东方三里的意料,于是,他便狐疑地目视而去。 “穆蓝很厉害,竟然很短时间内拿下了永丰公司。”武汐汐说,“如果我判断不错,她准备玩乾坤挪移的招数,准备把永丰公司的物件全部搬空,然后给鬼子提供支援。” “你也认为穆蓝是鬼子的人?”东方三里终于找到知己了。 “我认为是,也就我自己认为是。”武汐汐说,随之轻叹一声,“告诉你一个秘密,穆蓝其实是军统的人。” 什么?东方三里有些诧异,怎么可能是军统的人? “穆蓝是军统的秘密特工,其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武汐汐解释,“但这是表面的,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鬼子的特工。” “穆蓝向上头儿打报告,说是要把永丰公司的物资转移到此处,是为了躲避鬼子,其实,我判断,她是要一箭双雕,不但把物资给了鬼子,还想对军统给与重创。” 说到这里,她再轻叹一声,“然而,没人相信我的判断。” “所以,你要找我合作。”东方三里补充。 “对,只有找你合作,只有你认为穆蓝是鬼子。”武汐汐说。 说着,武汐汐毛病又犯了,掏出小镜子照照,倏然笑了,笑靥如花,说:“所以呢,我就想逼迫你露出真实身份。” “你如果真是铁杆汉奸,我可不敢找你合作。我在暗中观察,还有暗线,再加上从梅机关获得的信息,综合判断后,你是共党的人,并且是高级特工孔明灯。” “等一下,你如何从梅机关获得孔明灯的信息?”东方三里插话。 “我方破解了梅机关的电报,那电报中,提到了他们暗查共党高级特工孔明灯的事情。不过,他们只在梅机关查找,并没来76号。”武汐汐解释。 “他们是如何知晓内部有孔明灯潜伏的?”东方三里追问。 “这个,目前还清楚。”武汐汐沉吟一下,并不打算告知他实情,“但我经过判断后,认为你才是孔明灯。” “所以你就试探我,比如,在坟地那里?”东方三里问。 “是啊,那时候,我其实就是在试探你。”武汐汐解释,“当然,之前,很多时候,我都是在暗暗试探。只不过,都被你巧妙掩饰过去了。” “我觉的,你这次也是故意来试探的。”东方三里胸有成竹说。 武汐汐不隐瞒,说:“是的,因为事情迫在眉睫,我必须尽快确定你是否孔明灯。所以,我就不让你带人来。说白了吧,之前,我是故意落到关成亮之手的。” “难道关成亮也是军统?”东方三里问。 “是的,他是军统。”武汐汐解释,“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故意走到他身旁,还有意无意地把手枪露出来,傻子都会抓住这机会的,何况,他是军统。” 呵呵……东方三里笑了,说:“我真没看出来他是军统,这货,太菜了。” “他不是行动队的。”武汐汐说。 哦——东方三里似乎明白了,又更加明白似的问:“难道吉善才和劳金生也是军统?” “是的。”武汐汐承认了,“不过,劳金生不知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只有吉善才清楚。” 顿了顿,武汐汐很诚恳地说:“你有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东方三里却不想问了,看来,武汐汐说的没假,虽然她是成不足有些扯淡,但也只有这么扯淡,她才能隐藏身份。作为特工,本来就都是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游戏。如果只是依靠电报依靠信息甚至依靠传言,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查钱。 武汐汐似乎也不想多问什么,只是再次提出要合作。 然而,东方三里笑了,说:“妹妹啊,不瞒你说,我真不是孔明灯。” “你——”武汐汐正在照镜子的手僵住了,还脸色一怔。她本来是成竹在胸的。 “我不骗你,真不是孔明灯。”东方三里继续否认,“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共党特工的。我承认,我练过点儿皮毛功夫,也隐瞒了自己会打枪的秘密,但我不想真正给鬼子卖命,只是想混口饭吃,当然,也拗不过影佐田子的请求。” 在东方三里叨叨咕咕解释时,武汐汐慢慢把小镜子收回,并掏出了枪。 东方三里以为武汐汐要威胁自己,就赔笑说:“妹妹,亲妹妹,你可别生气……” 武汐汐没言语,只是玩枪,玩“俄罗斯轮盘”,她装入一粒子弹后,随手拨了一下转轮,然后,对着自己脑袋便是一枪。随后,她把枪递给了东方三里。 “如果你不是孔明灯,你只能死。”武汐汐面目无色。 “妹妹,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东方三里赔笑。 “就是因为我不绝情,我才给你一次机会。”武汐汐解释,“要不然,我一枪毙掉你了。” 东方三里接枪在手。他突然皮笑肉不笑,说:“现在枪在我手,我难道不能自保吗?我也可以一枪毙掉你啊!” 武汐汐笑了,说:“你如果是孔明灯,你就有机会,如果不是,呵呵……” “哦,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逼我?”东方三里恍然大悟的口吻。 武汐汐不否认,说:“如果你不是孔明灯,今晚咱俩只能有一个人活。” “你——妹妹啊,何必呢?”东方三里赔笑,想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 然而,武汐汐打断了他,示意他动手。 东方三里把枪在手里随便转了转,然后一脸苦笑,因为根据他的判断,子弹已经上膛了,只要开枪,自己必死无疑。显然,武汐汐是高手,她也能判断出这一点,所以,就这么玩! 武汐汐绝对是故意的,她也的确是成不足,当然,这是代号。她拨弄手枪轮盘的力度非常巧妙,正好是第二枪便是子弹。她坚信,如果东方三里是孔明灯,也能判断出来。 然而,东方三里耍起了无赖,把枪往自己腰间一插,说:“妹妹,不玩了,不玩了,回家吧,马上就要天亮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出门,可这时,眼前一昏,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竟然没有同情心 东方三里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架铁笼内。 铁笼,依然在茅房里,准确说是在茅房下面的化粪池里。 化粪池挺大,铁笼是吊在半空。虽然铁笼没在粪水中,可上面有人大小便时,那些屎啊尿啊的,便哗啦哗啦如瀑布飞落,然后顺着他的脑袋顺流而下! 东方三里苦笑,这妹子,分明是故意整人啊!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眼前发昏,还会摔倒在地,难道武汐汐玩了什么花招?可也没注意到她玩花招啊!但必定是她玩的花招! 虽然东方三里并不担心这些,可如果武汐汐得不到目的,她不会罢休的,更不知她会再耍什么花样,所以,思来想去,东方三里决定先逃之夭夭。 东方三里施展缩骨功,跐溜一下从铁笼的缝隙内窜出,然后再化粪池的缝隙内钻出。 ——人出来了,衣服没出来。此时的他,是那个啥!还好,茅房内有块破布,权且遮一下羞吧。 他向门外奔,却不知武汐汐就躲在外面。 武汐汐手持木棍,当两人交错时,木棍抡起…… 见状,东方三里闪身躲开,再迅疾冲来,抢夺木棍。 武汐汐猛砸。 砸?对,就是砸!使用棍子修理人有多种方法,她用了最简单的一种,最没技术含量的一种,砸! 东方三里再闪,并顺手拎了一把铁锹,就那种掏粪的铁锹。 二人搏杀。 一通大战后,咔嚓,木棍硬生生被折断了。 武汐汐急忙退后,见状,东方三里也没追。 呼……呼……武汐汐沉重的驴喘,翻着如咸鱼的白眼。没办法,干架也是个重体力活儿! “你还不承认吗?”武汐汐问。 “我就不是,我承认什么?”东方三里也有些累。武汐汐,也就是代号成不足的,的确是高手,也是少见的对手。 “哥哥,你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你下手太狠了,太狠了。”武汐汐说。 东方三里答话:“你这大姑娘家的,表面上还是文职,可你呢?也这么凶狠,还是站长,唉,还想一棍子把我抡死,你对得起你爹娘吗?” “这与我爹娘有关系吗?”武汐汐轻哧了一声。 “我可是你爹娘未来的乘龙快婿啊!”东方三里开始玩无赖了。 “懒得理你!”武汐汐瞟一眼他,冷哼一声。 沉吟一下,她叹笑说:“哥哥,要不然看在我爹娘的份儿上,你承认了?” “你啊,唉,我就不是,我承认什么啊!”东方三里似乎很懊恼的神情,随之想起什么似的,就问,“在那荒宅里,你对我下药了吗?要不然我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必须的!”武汐汐大方承认,“在玩‘俄罗斯轮盘’时,我悄悄在枪上撒了些药,你拿到枪后,药发作了,嘻嘻……” “妹子啊,你啊你——”东方三里一副痛心的神情,“我可是真心对你的,你竟然给我玩阴招儿,唉!” “我又玩阴招了,嘻嘻……”武汐汐突然笑了。 说着,她便掏出小镜子,又妖娆地照了起来。 果然,东方三里又眼前发昏了,然后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这次,东方三里醒来后,发现被悬挂在房梁上。 他被铁丝束缚,很细致,脖颈,手脚,甚至手指和脚趾——细致到铁丝在身上缠绕的密密麻麻。还好,他的嘴巴露着,舌头也能说话。 他是被用冷水泼醒的。下手的人是吉善才。 吉善才看他醒来,便又是一盆水。 东方三里一个激灵,同时,也感觉到了屁股那里传来的剧烈疼痛。哦,屁股那里也露着,还血肉模糊。 “肥佬儿,你对老子的屁股使什么坏了?”东方三里问。 吉善才很佛性,呵呵干笑着,指一下那在熊熊火炉中的铁铲,然后又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鬼脸。 铁铲烧的通红通红的,还不断冒出腾腾热气,就如一个嗜血的恶魔,等待大显身手。 “肥佬儿,不就是一把铁铲吗?呵呵……!”东方三里似乎不介意的神情。 见状,吉善才好奇了,就打量他,好大一会儿。 随后,他慢条斯理道:“本来呢,是应该用烙铁,但我这儿又不是你们76号,五毒俱全,呵呵,就只好用铁铲代替了。” 吉善才似乎不是专业人士,顿了顿,又想了想,才说,“一会儿呢,我先在你那烂屁股上搓几下,再在你脸上啊,胸口啊,背上啊,搓几下,呵呵,我给人动刑,还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呵呵,别计较啊!” “计较,计较,非常计较!”东方三里表情是不介意,口气却是调侃,“你个念佛的人,没动过刑就不要动,是不是?逞啥能?你叫善才,是个善人嘛,你嘛,应该去念佛诵经,你应该干你的活儿,不要抢别人的饭碗!” 闻言,吉善才哑然失笑,说:“没想到,你还很幽默!哦,对了,你见过杀猪吗?” “杀猪?”东方三里反问,但突然间,一丝不祥涌上来,他大爷的,这肥佬想干嘛? 吉善才解释,很佛性地解释:“杀猪前,不都要先刮毛吗?” “如何刮呢?有很多种办法,其中一个,就是火燎。所谓火燎,就是用烙铁啊,铁铲啊,诸如此类的物件,烧红以后,在猪身上走一圈,这一圈下来,啧啧,干净的很呢!” “你个肥佬!我呸!”东方三里对着他就是一口唾沫。 此时,吉善才正站在他面前,猝不及防,就被唾了一脸。 吉善才很佛性,笑容满面,并缓缓擦拭。 可吉善才是军统,并非真正的“佛”,随后,他抓起铁铲,用力摁在东方三里的屁股上—— 嗤嗤嗤……一股股黑烟冒起,一阵阵臭气逸散开来。 “你大爷的,有些疼!”东方三里看似淡然,其实疼的要死要活。 正在这时,武汐汐进门,见状,急忙阻止,“老吉,住手,住手!” 话毕,她被臭气呛的不断干咳,就急忙捂住鼻息。 吉善才很听话,便把铁铲抽回来,重新放入火炉内。 “妹妹,给我包扎一下,太疼了!”东方三里强装镇定,对武汐汐说。 武汐汐没应声,只是查看东方三里的屁股:已经糊烂不堪,如刚刚烧尽的柴火,冒着袅袅青烟。 嘻嘻……突然间,武汐汐笑了,开怀大笑。 “妹妹啊,亲妹妹,”东方三里表示不满,“你有点儿同情心吗?有点同情心吗?如果有,就先给我包扎一下,行不行?” “没有!我天生的是冷血!”武汐汐干脆回答。 说着,她拎起了铁铲,通红通红的铁铲,饶有兴致地对准了东方三里的屁股! 第二百六十三章 钢笔是好物件 见武汐汐玩儿真的,东方三里急忙示好:“妹子啊,你小心点儿,别烙到你玉爪上啊……这玩意儿,疼的很呢!” 武汐汐并没真下手,只是拎着那铁铲在东方三里的屁股前摆来摆去,还自言自语,“烧哪儿好呢?烧哪儿会疼的狠一些呢?” “哪儿都不好!”东方三里给出答案,“都撕心裂肺的疼!” “嘻嘻……老哥嘞,既然这样,咱好好合作不行吗?”武汐汐问。 “我也想啊,可你的合作对象是共党的孔明灯,我呢?只是个狗汉奸!”东方三里苦恼的神情,“你这是驴头不对马嘴啊!” “你才驴头呢!”武汐汐恼怒的口吻,说着,高举铁铲对着东方三里的屁股而去。 “合作!” 见势不妙,东方三里急喊,“不就是合作吗?合作!” 闻言,武汐汐笑了,说:“你终于承认你的身份了?” “现在,我是不是共党不重要,我是不是孔明灯也不重要,只要你认为我是,那我就是,这很重要!”东方三里叨叨咕咕的解释。 东方三里不想硬抗,他准备智取,毕竟,烧屁股不是好玩的事情。 武汐汐也许真的太了解他,担心这货会玩无赖,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供词”,让他签署,以备不测。 供词,其实是一份简单的档案表,上面填写了东方三里的简历内容。而档案表上“身份”那个地方,毫无疑问的是共产党员。 照片已经贴上去了,虽然是造假,但造的很逼真,显然,武汐汐做过精心准备。 玩的这一套,与韩老蔫儿那个,如出一辙。 东方三里很无奈的叹息一声,答应签字。 签字需要手,可他的手,包括手指,都被细细的铁丝紧紧束缚缠绕,难以动弹。 “老哥,我先放开你一只手,你老老实实的签字,你好我好大家好,”武汐汐提醒,“如果你想犯坏,妹妹我可真不会留情了啊!” 呵呵……东方三里干笑,说:“你都恨不得把我汗毛勒死了,我怎么动?我要能动,我早缩骨了,早溜之乎了,还让你在这儿烧屁股?” 有道理!武汐汐相信了,就开心的笑。 武汐汐吩咐吉善才为东方三里解开左手。 那细铁丝绑的是真紧,都快要勒到指骨了。而且,那捆绑的方法很有技巧,恨不得把汗毛都捆死呢! 在细铁丝去掉后,东方三里的手指好大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小帅胡,签吧!”吉善才把笔递向东方三里。 “我左手,不方便啊!”东方三里一边活动手指,一边回答。 闻言,武汐汐妖娆的笑了,照照镜子,说:“老哥,就是让你不方便啊!方便了,我们不安全啊!” 顿了顿,她简单补了一下妆,补充说,“我呢,还是很了解你的,左手签个名,对你而言,也是秃头上捏虱子吧!” 呵呵……东方三里再次干笑,没办法,遇见了老熟人,太了解自己,于是,便伸手接笔。 可就在这时,武汐汐掏出了枪,抵住了他的脑袋,然后嘎嘎而笑,说:“老哥,妹妹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坏呢?妹妹我得防着点儿呢!” 话毕,她才示意吉善才把笔塞到东方三里的手上。 东方三里接过笔——笔是很流行和时髦的钢笔,然后,他笑了,说:“共党那么穷,哪会用这么昂贵的物件呢?你们造假认真点儿,行吗?” 然而,武汐汐却不以为然,说:“你信不信不重要,只要鬼子和76号的人信就可以了。” 也是!东方三里苦笑着点头。 东方三里示意武汐汐把笔帽取下。 武汐汐哦了一声。之前,吉善才只给钢笔了,忘记取下笔帽。 ——现在,吉善才是双手捧着文件夹放在东方三里的左手前。文件夹内,是那份简单的档案。档案就一张纸。吉善才把那签名的地方呈现在东方三里的手前,毕竟,东方三里的左手基本上不能动弹。为了保持稳定,吉善才需要使用双手。 看起来,取下笔帽的任务,只能是武汐汐了。 武汐汐持枪的右手不动,左手探来。当然,她的目光也随手而来。 就是这刹那,东方三里的左手一抖,那笔帽便弹向武汐汐手中的枪。 那笔帽力道劲爆,弹到手枪的枪管上,然后那枪管朝上而去。 枪走火了! 的确是走火,因为武汐汐根本就没打算开枪。 枪走火是武汐汐下意识的。当然,还有其他因素。 虽然枪走火,但子弹却对着房顶而去。 在枪走火的刹那,东方三里手中的钢笔也弹出,目标是武汐汐的手。 钢笔凌厉,武汐汐现在是二选一:要么是枪,要么是手。要枪手就废了,但手废了后,枪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选择了弃卒保帅——保住了手。 武汐汐并非浪得虚名,露出真实身份的她,没有任何忌讳,那只手丢下枪后,这只手随手便把枪接住,并指向了东方三里。 刹那,都是在刹那!东方三里已经施展缩骨功,到了自己的屁股之处——这里,是铁丝网的破绽较大的地方,主要是吉善才想方便地烧他的屁股。 即便如此,武汐汐也有机会,毕竟,他的缩骨功在时间上有一定的迟滞,相对于武汐汐接枪而言。但武汐汐在开枪的刹那间,迟疑了。 就是这一迟疑,东方三里脱身了。 脱身的东方三里扑向吉善才。 吉善才不是行动队的,是文职,且是仅次于武汐汐的人物,因而,就落到了东方三里的手中。在被掐住脖颈时,他是一脸懵。 东方三里可不管他懵不懵,先干脆利落地剥下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遮羞,然后才嗤笑说,“是不是有些梦幻?” “鬼,你是吧?”吉善才喃喃自语,一副祖宗从坟里跳出来都不相信的神情。 “疼吗?”东方三里拧住吉善才的耳朵,转了720度,问。 疼啊!吉善才嗷嗷的喊疼。这时,他才相信了东方三里这货,果然是坏。 东方三里很坏,之前武汐汐一再叮嘱他。当时,他颇为不屑,甚至都不带枪。现在,他是坚信不疑,发誓下次再捆绑东方三里时,一定要用厚厚的铁桶,并在铁桶内灌满黏胶。当然,还要带枪,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干掉东方三里。 可他没有下次了。因为东方三里说了,如果武汐汐不束手就擒,立刻捏碎吉善才的咽喉。 面对威胁,武汐汐根本就不服软,妖娆的照照镜子,说:“老哥,我一个小女子能当上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你认为我会轻易束手就擒吗?” 也是,军统个个心狠手辣,传说中的成不足更非一般人物,岂能轻易就范? 第二百六十四章 自己捆自己 东方三里也清楚武汐汐不会就范,便抓住吉善才的头发,如薅羊毛一般薅了一大把。 他的手法比较迅速,薅下来后,吉善才还没反应过来。 东方三里将那一大把头发放到吉善才的眼前,很惋惜地说:“唉,老吉啊,实在对不住了,我薅羊毛的技术太菜了,你看,连皮都薅下来了,唉,对不住啊!” 吉善才看看那油光发亮的头发,还有那沾满血丝的头皮,倏然间感觉到脑袋发凉,还有风——也是,没了一大片头发,不太适应——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哎呀,你大爷的,我的头呢?我的头呢?”吉善才剧痛之下,言辞错乱。 “你的头?这不在嘛!”东方三里又薅下一大把头发,让吉善才看,“这不你的头嘛,完好无损嘛!” “你——你——”吉善才气的心肺欲裂。 可东方三里却笑眯眯地说:“别你你你的,你不重要,当然,我也不重要,谁重要呢?汐汐,我的好妹妹啊!” 武汐汐呢?在照镜子。她一边照镜子,一边补妆。 见东方三里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她笑靥如花,说:“我也不重要,我的枪才重要嘛!” 话毕,她随手把手枪扔到东方三里的脚下,然后继续照镜子。 “嗯,妹妹很懂事儿嘛!”东方三里似乎很满意,然后脚尖一挑,将手枪挑到空中,再顺便握在手里。 手枪抵住吉善才的脑袋,他放松了许多。 “妹妹真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东方三里夸赞,“现在呢,你要好上加好,自个儿把自个儿捆起来!” “老哥啊,我可不是你,我没那本事呢!”武汐汐依然在照镜子。 “你把自己捆住了,我就与你合作。”东方三里笑言。 “我想与你合作,但我真不会自个儿捆自个儿。”武汐汐笑答。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让妹妹二选一了,要么自个儿捆自个儿,要么让老吉去黄泉。”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 唉——武汐汐幽怨的叹息一声。这相当少见。 她太了解东方三里了,清楚这小帅胡敢说敢做。 她很认真地把小镜子放在一旁,然后用绳索把自己捆了,技术还挺娴熟。 见状,东方三里笑了,笑的那胡子辫儿都翘到了天上。 随后,他进行检查,没想到,武汐汐自己捆自己,捆的还挺结实。 “妹妹,回头儿把这技术教给我,这是绝活儿啊!”东方三里欣赏的口吻。 武汐汐白他一眼,淡淡而言:“老哥,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吧?” “我是真心的。”东方三里似乎很诚恳,“我没事儿了,自个儿与自个儿玩,把自己捆了,再用缩骨功出来,然后再捆了,再出来……很好玩嘛!” “你不担心我会缩骨功吗?”武汐汐突然眉眼一挑,妖娆而笑。 “呵呵……有道理啊!”东方三里似乎被提醒了,便又找了一根绳索,从头到脚把武汐汐捆成了猪。 然而,武汐汐根本不以为意,反而说:“老哥,一会儿,你怎么捆我,就怎么把我放了,哼,到放我的时候,我还不让你放,哼……” “那就不放,呵呵……”东方三里也不以为意。 两人说着笑着,似乎在排戏一般。 但真不是排戏,因为吉善才拎起那烧的通红的铁铲偷袭而来。 东方三里早就注意到他的鬼把戏,便反手而去,将那铁铲夺在手中。 “老吉,你一个文职人员,斯斯文文不好吗?干嘛非要动粗呢!”东方三里笑着呵斥。 吉善才也赔笑,说:“逗你玩呢,逗你玩呢!” “咱哥俩真是有缘啊,我也喜欢‘逗你玩’这个游戏呢!”东方三里皮笑肉不笑,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吉善才。 见状,吉善才急忙后退,且想夺门而去。 不过,他被制止了。制止他的人,还真不是东方三里,而是武汐汐。 武汐汐让吉善才别造次,否则,只能自讨苦吃。当然,她还劝说东方三里,别为难吉善才,毕竟,他是文职人员。 东方三里答应了,随后也捆绑了吉善才。 “要是有红酒就好了。”东方三里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桌面上,很惬意的神情。虽然他的屁股上是火辣辣的,但就是不表现出来。 “酒?有啊!”吉善才讨好的说。 此时,他被吊在了房梁上,如猪一般。这姿势,很痛苦。 “弟弟,我去给你拿酒。”他自告奋勇。 东方三里当然不会让他去,也不会让武汐汐去,因为他只是随口抒情而已,并非真想饮酒。此时此刻,有比饮酒重要的事情! 东方三里:“汐汐妹妹,时间有限,我只谈重要的问题,你呢,也别浪费时间啊!” 武汐汐:“除非谈合作,否则,一概不答。” 东方三里:“你说梅机关一直在追查孔明灯,你还说,你们破译了他们的电报得知的,我不信。现在,我想知道,真实原因。” 武汐汐:“你是想让我说,你们内部有叛徒,还是你们内部有我们的卧底?” 东方三里:“妹妹,我刚才说了,时间有限,你呢,别打岔,否则,老吉会付出代价的。” 说着,他缓缓起身,抓起那红通通的铁铲,来到吉善才面前。 见状,武汐汐妖娆的笑笑,说:“哥哥勒,你太坏了。” 顿了顿,她对东方三里抛了一个媚眼儿,说,“好了好了,告诉你实情。戴老板的人破译了你们的电报,从上海发向你们老家的电报,然后获悉了孔明灯这个线索。但具体是谁,都不清楚。所以,老板就让上海站查。” “我综合了所有的信息,我判断你就是孔明灯。但为了保护你,我故意在内部说,孔明灯是在梅机关内部。” 呵呵……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了,打趣儿说:“第一句是真的,第二句嘛,很假。你为了保护我?呵呵,又在给我下套!我又不是孔明灯,为何保护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追问,“梅机关如何得知孔明灯的消息的?” “我们的人被梅机关秘密逮捕了,”武汐汐解释,“那人经不住酷刑,便招了供。” “谁?”东方三里问。 “抱歉,这个你无权知道。”武汐汐拒绝了,随后说,“你谈其他问题吧。” 既然是军统的家事,东方三里也懒得过问,于是,就继续询问。 “你如果真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代号成不足的,那你为何一直陷害我?要知道,我可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东方三里问。 东方三里指的是,之前成不足不但散布他的谣言,还派人暗杀他的事情。 闻言,武汐汐笑靥如花,还搔首弄姿状。 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秘的照片 武汐汐并不否认陷害他,但不承认两人是好朋友。 “好朋友?是你自作多情吧!”武汐汐照照小镜子,嘻嘻而笑。 东方三里不想在这无谓的事情上扯皮,就要继续追问。可武汐汐更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扯皮,她出口打断。 “老哥,咱废话就不要说了,反正过去了,还是谈合作吧!”武汐汐催促,“无论你是不是共党的孔明灯,我都要与你合作。可以吧?” “可以啊,怎么合?怎么做?”东方三里淡淡而问。 “可是,你这是合作吗?”武汐汐晃一晃被捆绑的身体。 “哪家的法律规定,这种方式不能合作?”东方三里打趣儿。 “你心不诚啊!”武汐汐瞥一眼。 “你先说合作条件吧?”东方三里扯开话题。 无奈,武汐汐只好先谈合作内容,基本有三方面—— 一是利用影佐田子,破除穆蓝设计的人皮面具术。 二是干掉穆蓝。 三是偷梁换柱新修建大仓库的物资。 这三方面,再详细而言: 第一,穆蓝利用先进的人皮面具,把庄永丰一家人全都换掉了,除了逃跑的庄德杰。这种人皮面具,并非简单的一张面具,而是先进的植皮术。 这种植皮术,是影佐田子的技术。 要想破除对方的人皮面具术,解铃还需系铃人,从影佐田子那里入手。因为这种植皮术,需要定期服用药物维持那人皮的新鲜度。 东方三里要做的,就是从影佐田子那里获知这种药物的名称,如果能偷出来更好。 第二,穆蓝既然是双面间谍,并且是真心投靠了鬼子,那就必须死。但想让穆蓝死并非一件容易之事。穆蓝不但狡猾,还非常凶狠,绝非表面上那样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军统方面,有不知情的人,没上报戴笠,想干掉穆蓝,但无一例外,全部成为她的手下之鬼。甚至,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嗝儿屁的。 武汐汐想与东方三里联手设一个局,以便能干掉穆蓝。 第三,穆蓝要把永丰公司的物资全部转移到新建大仓库里。届时,鬼子兵会来加强保护。因而,就需要共党的游击队帮助。 到时候,军统做内应,游击队在外,来个里应外合。 但物资太多,要想在一夜之间全部搬空大仓库,需要的人员众多。 这些人员,需要共党来动员老百姓,组织搬运队伍,毕竟,老百姓信任共党。 …… 听完武汐汐的计划,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只笑不言。 “你,不想合作?”武汐汐不太满意。 东方三里轻捋几下胡子辫儿,笑言:“妹妹,你是给我下套吧?” “下什么套?”武汐汐不解的神情。 “我要是答应与你合作,不就等于承认我是共党了吗?”东方三里乐呵呵的模样,“合作可以,但我必须是76号的汉奸身份。” 武汐汐沉默不语,并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凝视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不想接触那目光,就有意无意地看东观西。 房内立时便寂静了。 片刻后,吉善才耐不住了,就说:“刚才不是聊的好好的吗?怎么气氛尴尬了。如果你们不想聊了,先放下我,行不行?我这把老骨头,再在房梁上吊一会儿,就断了。” 没人理他。 无奈,这货只好哼哼唧唧的,一会儿想拉屎,一会儿想撒尿的。 不知是忍受不了吉善才,还是想给东方三里摊牌,武汐汐说:“老哥,我想让你看几张照片,你让老吉带你去拿。” “照片?”东方三里笑笑,“我可没兴趣欣赏那玩意儿。” “你的小情人的照片,看吗?”武汐汐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小情人?”东方三里一怔,知道她说的是夏红藕,却故意打岔,“呵呵,难道是你的照片?你的照片,我就更不用看了,看你真人不更好吗?” 说着,他缓缓走到武汐汐面前,假模假样地看了几眼,然后万分感慨,“唉,真丑!” 被他调侃,武汐汐毫不在意,只是撇撇嘴巴,说:“小帅胡,我倒要看你这大尾巴狼能装到什么时候。” 轻咳一声,她开门见山,“夏红藕在我的人手里。如果合作呢,她活。不合作,她死!哦,对了,照片你还看吗?” 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斯斯文文的笑。他判断,武汐汐所言肯定为真,否则,就不会让他看照片了。可是,夏红藕不是由四不杀保护吗?难道四不杀——唉,希望他平安吧! “小帅胡,你别这么笑,一看你这笑,我心里就发憷。”武汐汐愁眉紧蹙的神情,“你这么笑,肯定是有坏水了。” “唉,我是大好人呢!”东方三里王婆卖瓜的自夸。 随后,他把吉善才从房梁放在地上,用枪抵住他,“走吧,拿照片。” 吉善才没动,砸吧砸吧嘴,说:“我好歹是镇长,也是一家之主,就这么出去了,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这货,还是个爱面子的人。 东方三里已经获知了吉善才的身手,有把握将之掌控在手里,便干笑几声,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但吉善才并不罢休,指着东方三里身上的衣服,说:“这是我的。” “给了你,我赤着身子吗?”东方三里反问。 “我吩咐下人给你拿一套衣服来。” 话毕,吉善才便隔着窗户喊下人送了一套服装。 服装很干净,东方三里穿上也很合体,便把吉善才的衣服还给了他,毕竟,那货是胖子,衣服太宽大了,套在身上四处进风。 随后,东方三里押着吉善才出门。 这时,东方三里才发现,此处院落不是前次那个了,这里,花红柳绿的,姹紫嫣红的,假山、鱼池、亭台,还有盆景,就像一个花园。 这是吉善才的家。 与这美景不相称的,是院落里的几十个黑衣人。 这些人,是吉善才的保安队。吉善才是镇长,也是保安队的队长。 见状,东方三里把门锁上,并让吉善才吩咐队员们,绝对禁止进房,否则,绝对死了死了的,说话算话! 吉善才不想让手下人寻死,就答应了他。 之后,二人穿过那些美景,来到别院,进入吉善才的书房。 书房内,更雅致。不知者还以为这是哪个文学大家的书房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亏本了 吉善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打开信封,抽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果然是夏红藕,只不过,夏红藕是被五花大绑,眼睛也被用黑布蒙着。 “你们,挺不要脸的。”东方三里冷哼一声。 “这与我没关系啊!”吉善才急忙解释,“你也知道,我可不认识你这个小情人。” 东方三里当然知道与他没关系。绑架夏红藕,再拍照片,肯定是自己与武汐汐来这里后,军统的人伺机而做。 面对夏红藕的照片,东方三里需要做一个两难选择:要么承认自己是共党的孔明灯,就算不承认是孔明灯,也要承认是共党;要么就是让夏红藕死。 这是个艰难选择,但终于,东方三里选择了前者。他决定与武汐汐摊牌,然后好好商谈一下合作的事宜。 东方三里押着吉善才返回武汐汐被关押的那间房。 推门,东方三里和吉善才进入。 武汐汐呢? 东方三里的目光,第一个落点,便是武汐汐之前所坐之处。然而,那里除了绳子,空无一人。 武汐汐跑了?没有!她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照着镜子补妆。 见状,东方三里用手枪敲一下吉善才的脑袋,说:“看来,你的手下需要有人见阎王去了!我一再强调,绝对不能进入这间房,他们还是违背了命令。” 吉善才正要言语,武汐汐插话:“老哥,就一条破绳子,我需要人帮忙吗?如果搞不定一条破绳子,我这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也太菜了吧?” “你拍拍你那猪头想想,我能自个儿捆绑自个儿,我就不能自个儿为自个儿松绑?你啊你,满脑子都是屎粑粑!” 话毕,她再照照镜子,还喷了一些香水。 顿时,房内的香气四溢,而东方三里,则不断的打喷嚏。这香气,太浓了,他受不了。 “老哥,把手枪收起来吧。”武汐汐轻笑着说,“一把破枪,捣鼓来捣鼓去的,小孩子耍的玩意儿。” “来,你坐这儿,咱兄妹俩好好聊聊合作的事。”她终于放下了小镜子,拍着身旁的椅子说,然后又吩咐吉善才去整一些酒菜。 酒菜上来,有红酒。 “这小地方,没牛排。老哥将就一下,等回到城里,你想吃啥,妹妹我都请。”武汐汐非常大度。 东方三里自斟自饮,说:“妹妹啊妹妹,我真是走眼了,只是以为你是一个千金小姐,却没料到你藏的那么深。诶,对了,你累吗?” 这话显然是讽刺,但武汐汐不介意,说:“没你累。我一直是在陷害人,你呢?整天的绞尽脑汁的应付,应付了军统应付鬼子,呵呵,你累吗?孔明灯同志?” “累!”东方三里灌了一杯酒,坦笑而言。 “所以呢,咱就别装了,直接聊合作吧。”武汐汐也很累的模样。 都卸下包袱,两人聊的很轻松。 关于之前武汐汐的三个建议,东方三里又进行了补充。如此,计划就进一步完善了。 不过,在物资分配方面,二人又产生了争议。武汐汐要求三七分,就是共党是“三”,军统是“七”。而东方三里则正好相反。 武汐汐认为,为了这些物资,军统牺牲了很多,有内线,有外线,还有精力和时间,必须拿大份儿。 “老哥,为了这批物资,我不惜让劳金生去做卧底,我容易吗?”武汐汐诉苦。 劳金生不是真被穆蓝收买?东方三里笑了,其实,早该想到的。 但东方三里也苦水大大的有。他说:“物资那么多,到时候我们需要组织很多老百姓连夜搬动,那么多人,不能白干吧?人家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啊!” “何况,还需要动用游击队。我们游击队直接与鬼子硬刚,损失一定会很大,不给些补偿,不公平啊!” “所以才给你们分三成啊!”武汐汐理直气壮说,“要不然,我们就全独吞了。” 二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毕竟,这批物资太丰厚了,别说一成,就是半成,都是肥的流油。 但终于,武汐汐再次用夏红藕威胁东方三里,东方三里只好做出了让步,承诺均分。 “均分,这是我的底线。”东方三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武汐汐也不想在这事上纠缠不休,就也答应了。 …… 东方三里和武汐汐回到城里,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东方三里先去见影佐田子。 影佐田子竟然忙的不亦乐乎,托人回话说,下次再见。 这可不是影佐田子的风格。以往,只要东方三里来,每次她都会小跑着到门外亲自迎接。 越是如此,东方三里就越是要见她。他迫切想知道影佐田子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医术,能把植皮术玩的栩栩如生。 “你再通报一声,就说我特别想她,想请她吃饭,问问她,何时有时间。”东方三里对守门的卫兵说。 影佐田子是在鬼子的一所医院内。这医院,是专为鬼子高级军官设置的。因而,医院的安保就非常之严。 卫兵是鬼子,又不认识东方三里,就不耐烦的撵他。 这方面,东方三里有经验,便递给对方一根小金鱼。 小金鱼这玩意儿,绝对硬通货,遇鬼杀鬼,与魔杀魔。 果然,那鬼子兵立时将之欢天喜地装口袋里了。不过,他看看对面的鬼子兵,再看看东方三里,先是为难的模样,然后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手势暗示。 东方三里当然懂,不就是再孝敬一根小金鱼吗?于是,他走到对面,塞给另一个鬼子兵一根小金鱼。 得了小金鱼,两个鬼子兵的脸笑成了屁股,竟然争先恐后地要去报信。 可就在这时,急匆匆走来一个鬼子军官,还带着一队人,干嘛?加强戒备!据说,有重要人物马上来看病,整个医院加强了守卫。 这种情况,别说小金鱼没有了作用,就是有用,十几个人,东方三里身上也没那么多啊!无奈,他只好悻悻作罢。 你大爷的,老子今儿可吃大亏了!东方三里一边回返,一边暗骂鬼子兵。 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呢?突然,东方三里心里一动。 想到这里,他便把车藏在一条隐秘的街道里,然后登上一家咖啡馆的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守株待兔!东方三里有的是耐心。 片刻后,一辆汽车向鬼子医院驶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订婚? 这辆汽车进门后,那些戒备的鬼子兵便更加警惕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这辆汽车驶出医院大门。 鬼子兵撤回戒严,一切恢复如常。 这时,东方三里改变了主意,不再看望影佐田子,而是尾随那辆汽车。 汽车挂着窗帘,看不到内里之人。 在路上,东方三里时而超车,时而紧贴,在这过程中,他通过那不断晃动的窗帘,影影绰绰观察到,内里之人有庄大夫人,有庄永丰…… 东方三里判断,应该是这些假冒之人去医院让影佐田子维护那人皮面具了。 在汽车进入庄大夫人的小院后,东方三里返回鬼子高级军官医院,然后在门口静静守候。 就这样,他苦苦等待了数日数夜。 终于,影佐田子现身了。 她坐着一辆汽车,从医院内缓缓而出。 她并没忌讳什么,开着车窗,兴致勃勃向外观望。 这是在鬼子占领区,遍地是鬼子兵,她毫无顾忌。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驱车尾随。 就这样,竟然尾随到了武家的别墅外。 嗯?东方三里一副诧异脸,影佐田子与武汐汐有什么瓜葛? 她俩没瓜葛,有瓜葛的,是她们的长辈。 今日,是武汐汐父亲的大寿,上海滩的名流基本都来祝贺了。当然,影佐祯昭这老小子也不例外。 影佐田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也要来凑热闹,于是,影佐祯昭安排一辆车送她到此。 武汐汐的老爹大寿?东方三里想起来了,似乎,武汐汐前几日提过一嘴。 当时,武汐汐很随意的口吻,还调侃东方三里,“怎么,你整日里削尖脑袋的想巴结我老爹,这可是你一个绝佳机会啊!” “巴结你老爹?”东方三里不屑一顾,“我可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汉奸,你爹的汉奸名头还不如我呢,为何我巴结他?” 这话,他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武汐汐立时沉下去脸去,再也没有言语。 后来,东方三里就整日想着如何骗影佐田子说实话了,竟然忘记这茬儿。 他准备驱车回返,回家换衣服,再买些礼物,以便来祝寿。 可车还没调头,一辆车便戛然而止,挡住他的去路。 “小帅胡,好久不见。” 是穆蓝。 穆蓝与庄大夫人,还有庄永丰——当然,无论是庄永丰还是庄大夫人,皆是冒牌货。 “妹妹,好酒不见,赖酒也能喝啊!”东方三里打趣儿。 “今日的酒,岂能是赖酒?”穆蓝笑呵呵的,“怎么,到家门了,不去拜见丈爹,又要干嘛去?” “这么多人,可别笑话我。”东方三里打断她,说,“我呢,突然有件事,先行告退一下。” “可别,要不然,你就错过好戏了。”穆蓝话里有话,“今日可不仅仅是武会长的大寿,据说,还是武汐汐的订婚大喜呢!” 话到这里,穆蓝便是一脸鬼笑,说:“小帅胡,你难道不是主角吗?哦,听说是双男主,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是——” 穆蓝故作思考状,但似乎就是想不起来的模样。 “妹妹,可别取笑我了。”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但其实,他心里犯了嘀咕,怎么个情况?难道武汐汐真要订婚吗?没听说啊,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时,又有几辆汽车驶来,全部挡在了东方三里的汽车后面,有索·白尔德,有沙心心,有韩老蔫儿,等等。 这些人,不由分说,非要拉扯着东方三里入门。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邋里邋遢地随他们进去了。 武家是大户,豪宅。再加上武汐汐老爹身份的特殊性,整个上海滩的名流几乎都到场了。 而东方三里,还没落座,一人便欢天喜地扑来,谁? 影佐田子。 “老哥嘞,你死了吗?怎么一直见不到你啊!”她亲昵的拉着东方三里,埋怨的口气。 你想见我?东方三里心想,我可是为了见你,在那个破医院外面蹲守了数日数夜呢,但这话不能告知,无奈,他打着哈哈,不断安抚。 影佐田子毕竟是小女孩儿,几句话后,便一如以往了。 两人在一起,几乎没有东方三里插嘴的空当儿,她叽里咕噜,一阵好说。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先找个椅子坐下,一边应付她,一边与熟识之人打招呼。 在这过程中,他果然听到了武汐汐订婚的消息,当然,不是穆蓝所言的双男主,男主只有一个,便是庄家的纨绔公子庄德杰。 这让东方三里更加震惊了,武汐汐是什么人?那可是军统上海站站长啊,代号成不足的,还有个更加枭狠的绰号,叫“幻狼”! 据说,庄家来提亲,做媒的是影佐祯昭,然后武会长便答应了。问题是,武汐汐竟然也答应了,而且非常爽快。 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出汗,片刻后,东方三里才镇静下来。 难道武汐汐想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计策?毕竟,武汐汐是清楚这个庄德杰是冒牌货的。为了任务,她牺牲自己? 东方三里突然间想面见武汐汐,一定问清真相。 如果武汐汐真是为了任务,必须阻止她。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更要阻止她。因为与穆蓝的争斗,无论结果是什么,庄家肯定不会存在了,庄家人,也会消失于上海滩这个舞台。 可影佐田子一直缠着他,东方三里如何去面见武汐汐呢?现在,阻止武汐汐订婚,反而比打探影佐田子的人皮面具的秘密更紧迫更重要。 “田子,我与武家大小姐是同僚,我们一起去祝贺一下她吧?” 东方三里在绞尽脑汁都无法摆脱影佐田子后,就邀请她一同前往。 “好啊好啊!”影佐田子非常欢喜。 于是,二人便直奔武汐汐的闺房。 然而,到了门前,武汐汐却不让进门。 门口的丫鬟说,武汐汐早已发话了,如果东方三里来拜访,必须阻止进门。并且,武汐汐封死了东方三里面见的念头,她说,除非到订婚之时,否则,寸步不离闺房。 “不见就不见呗,真是的,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影佐田子为东方三里打抱不平。 这小妮子,在中国待久了,不但生活习惯,就是脾性,也越来越国化了。 然而,那丫鬟也不是善茬儿,况且也不知影佐田子的身份,就嘲讽说:“呦呵,你是谁啊,你是皇后呢,还是公主啊!” “老娘是你祖奶奶!”影佐田子果然很国化,竟然出口就骂。 立时,把那丫鬟给气的,拎起一把扫帚就想抽她。 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没那胆量。 她再傻,但面前这小姑娘与东方三里拉手挽胳膊的,也清楚二人关系不浅。 好在东方三里好话安抚,影佐田子才罢休。 既然武汐汐不愿相见,东方三里便带着影佐田子离开她的闺房,来到院里的花园内。 这里,一会儿,就会举行武汐汐的订婚大礼。 第二百六十八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园内,东方三里与索·白尔德、沙心心及韩老蔫儿等人坐在一起。 这些人,也都是一脸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都是来参加武会长的寿宴,怎么还有订婚仪式? “小帅胡弟弟,武汐汐订婚,你不该是男主吗?”韩老蔫儿问。 他问这话时,不知是心中疑虑太大,还是太震惊,竟然没考虑到影佐田子的感受。 影佐田子不待东方三里回话,就瞪着眼,质问韩老蔫儿:“为何我老哥就应该是男主?我老哥长那么帅,那女的,长那么丑,特别是那香水,洒在身上,臭烘烘的,她哪儿配?” 这,很显然就是一个嫉妒女人的话。 可影佐田子在这些人的心里,其实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包括韩老蔫儿在内,都不会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韩老蔫儿可不敢招惹影佐田子,闻言,急忙改口,好话说尽,奉承影佐田子。 影佐田子毕竟是小女孩儿,被人一顿夸,就飘飘然了,便不再与韩老蔫儿计较。 但其他人,却面面相觑,这影佐田子,到底是为东方三里打抱不平,还是心有所属?于是,无人再提武汐汐订婚一事。 可有不识时务的,于有鱼来了。 “小帅胡,武汐汐订婚,你这男主不应该打扮打扮吗?你看你这穿的,刚从狗窝里出来吗?你的胡子辫儿丁点儿光彩都没有!唉,你啊你,怎么能配上人家武大小姐呢?”于有鱼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东方三里清楚,对方是在嘲讽自己,正要发话,就再次被影佐田子抢先了。 “你这条臭咸鱼,叽叽歪歪啥呢?”影佐田子依然是瞪着那双眼睛,满是怒气的眼睛,“姓武的女人,哭着跪着,想嫁给我哥哥呢,我哥哥懒得理她。我哥哥是故意穿成这模样的,就是来羞辱她,怎么滴,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可以的非常,田子小姐说的,绝对是可以。”于有鱼也不敢招惹影佐田子,就急忙窜一边去了。 然而,在窜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东方三里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斥着嘲笑和鄙视,当然,还有幸灾乐祸。 这目光,也被影佐田子察觉了,然后,这小丫头片子,拎起一茶碗,便砸了过去。 茶碗砸到于有鱼的脑袋上,啪嚓碎了。 于有鱼急忙捂住脑袋,悻悻地躲的更远了。 搞定了于有鱼,影佐田子怒气并没消除,依然瞪着眼睛,撅着嘴巴,时不时怒视众人。 担心影佐田子惊扰了人家的喜事,东方三里只好一再安抚。然而,他的心里却翻江倒海的,还五味杂陈。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索·白尔德说:“小帅胡弟弟,要不然,我们修理一下庄德杰?” 也是,惹不起武汐汐,整一下庄德杰,还是小菜一碟。何况,双方本就有矛盾,76号的这些人,早就想干掉庄家,而且,双方目前争斗日益剧烈。 东方三里不知梅机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穆蓝已经掌控了永丰公司,影佐祯昭却向伏地陌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规定期限内拿下永丰公司,无奈,76号的人,只好绞尽脑汁地想对策。 不过,庄家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戒备森严,几乎不公开露面。凡事都是穆蓝出面招呼。而穆蓝,是极难对付的角色。76号的几次行动,都栽在她的手里。 因而,索·白尔德提议修理庄德杰,在座之人就都同意,这是个大好机会啊! “小帅胡要是没意见,我就派人动手。”沙心心,只要索·白尔德想干的,她一般都是无条件支持。 韩老蔫儿则拍着胸脯,夸海口:“这点儿屁事,包给我。为了小帅胡弟弟,老哥我甘愿上刀山下火海。” 东方三里沉吟不语。他不相信武汐汐是甘心嫁给庄德杰。他更不相信武汐汐会迫于父母压力嫁给庄德杰,毕竟,武汐汐是身份在那里,她的性格也可想而知。因而,他坚信,武汐汐是为了任务才去投怀入抱。 可是,这个庄德杰显然是冒牌货啊!东方三里实在不解,武汐汐难道真要委身与他? 他沉吟时,影佐田子也沉吟,片刻后,这小丫头片子说:“我去修理他。” 嗯?所有人都目视影佐田子,都很惊奇,但并无人言语。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除了东方三里,都是窃喜,这小丫头片子动手,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合适。如果出了事,能耐她何?届时,庄德杰只能自认倒霉。 但东方三里不想,就说:“田子,咱今儿就好好吃饭啊!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你就是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影佐田子没言语,起身而去。 东方三里清楚她的性格,判断她是实施计划了。他起身,想阻止,却被索·白尔德硬拉回座位。 “小帅胡弟弟,对付情敌这事儿,你出面不好!”索·白尔德淡笑着说。 “是啊是啊,你那小妹妹替你整人,是最好不过了。”韩老蔫儿随声附和。 面对二人,东方三里苦笑,说:“你们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与武汐汐的关系,和你们一样,就是同僚,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味了呢!” 闻言,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呵呵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而沙心心,则替索·白尔德打抱不平,说:“小帅胡,人家老索一番好心,却被你当作驴肝肺。唉,你这人,太虚伪了。” 顿了顿,她灌了一口白酒,就那种很烈的白酒,说,“小帅胡,你其实也是想让田子那小丫头替你出面的,要不然,人家走时,你为何不拼命阻拦?而是老索一拉你,你就半推半就的拉倒了。” 沙心心这话,也说到了东方三里的心里。在索·白尔德阻拦他时,他内心是高兴的,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老索是我肚里蛔虫,真懂我啊! 其实,他是迫切希望有人出面阻拦此事的,他只是认为,影佐田子年纪还小,不太适合。那么,如果影佐田子是个成人呢?也许,东方三里是非常乐意坐享其成。 可心里如何龌龊,表面上,东方三里还是一副委屈的神情。但他不能与沙心心计较,毕竟,这女人是个魔头,招惹不起。 几人说着,寿宴便开始了。 武汐汐的老爹,也就是武会长,来到花园。 武会长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先是说了一番假大空的废话,就是普天同庆的庆贺鬼子在上海的“丰功伟绩”,然后就是影佐祯昭讲话。 这时,大家才明白,为何武会长的寿宴要搞的这么隆重了,原来,是与鬼子合谋的。 影佐祯昭讲话的要点只有一个:让上海滩的达官显贵、商贾老板们,捐款捐粮捐物。而且,这老鬼子还找了一个好榜样,庄永丰。 庄永丰——当然是冒牌货庄永丰,缓缓上场,也是一番假大空的屁话后,便向鬼子表忠心,先是拿出一箱黄金,然后又承诺贡献多少多少的粮食及物资。 不过,庄永丰之后,却无人出声。 一时之间,现场沉寂了。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反转太快 枪响之声,来自房内。 立时,所有人大惊失色。这可是在武家啊,整个上海滩的名人都在场,还有不少的鬼子兵,谁这么胆大妄为? 而东方三里,则心里一阵惶恐,此时,他特别希望不是影佐田子。 可是,在他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正是影佐田子。 影佐田子拎着一把手枪,正呆滞地目视倒在地上的庄德杰,那冒牌的庄德杰。 冒牌庄德杰脑袋上有一个洞,正在汩汩向外冒血。 由于子弹射入脑袋内,这冒牌庄德杰当即就嗝儿屁了。 “田子,你干嘛?”影佐祯昭一脸怒气。 然而,他的脸上还满是无奈,无奈中还藏着疑惑不解。 影佐田子抬头看看她的叔叔,先是缓缓扔掉手枪,然后潸然泪下,接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状。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上前,连声安抚。 影佐田子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老哥,我是装的,你赶紧走。” 假装在哭?东方三里愕然,这小丫头片子,还真鬼啊!不过,他也奇怪,这小丫头片子不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吗?何时学会杀了人还假哭?这可是违反常理! 但此时,他无暇多想,只能是对影佐田子进行保护。保护的方法就是,主动揽下责任。 可他话还没出口,就被索·白尔德和韩老蔫儿死拉活拽的扯到一旁去了。 “弟弟啊,这档口儿,你可不能自讨苦吃!”索·白尔德劝说。 “是啊,弟弟,你要是揽下责任,必死无疑!”韩老蔫儿胆战心惊的口吻。他的确有些胆战心惊。他想象中,影佐田子无非就是给庄德杰几个耳刮子,充其量也是搞那货一个头破血流,却没想到小丫头片子敢杀人! 出此大事,沙心心也是极力劝解。 片刻后,东方三里冷静下来,打消了顶缸的念头,毕竟,他有任务在身。反正,影佐祯昭不会为一个冒牌庄德杰枪毙他的侄女。 影佐祯昭让人把影佐田子“押”走了。 事态很快平息下去。 经此一事,寿宴也进行不下去了,因为这寿宴明明就是鸿门宴,很多人,趁着混乱之际,溜之乎也。 当然,订婚仪式更难举行了,男主都嗝儿屁了,还举行什么呢? 然而,必须举行!这是武汐汐的话。 可是,没男主啊!众人全都是愕然状,你难道也学乡下人,抱着公鸡吗? 武汐汐说:“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众人更加愕然,全都目视而去。 东方三里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做梦般的口气问:“我吗??” 对,就是你!这是武汐汐给的答案。 “好!马上举行!”韩老蔫儿喊。 “现在,马上,男主入场!”索·白尔德也少见的兴奋。 而76号的人,凡是与东方三里交好的,也都欢呼着,让二人立刻、马上、当场订婚! 很快,现场沸腾起来。 可武会长却与影佐祯昭等人面面相觑,刚死一个人啊!这,吉利吗? 然而,武会长是阻拦不了武汐汐的,他夫人,也就是武汐汐的老娘,只好登场。 武夫人本来是不同意武汐汐嫁给庄德杰,她很喜欢东方三里。可武会长同意,武汐汐本人也没意见,她只能允诺。 现在呢?正合她意。可时机不对,毕竟,家里刚死了一个人,血迹还没擦干净呢! 于是,她便进入闺房,与武汐汐商量。 然而,二人沟通不顺,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无奈,武夫人就又与东方三里商量。武夫人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非常喜欢东方三里,也希望二人能订婚,但就是时机不对,希望东方三里能劝说武汐汐,再择佳日。 东方三里已经镇定下来,也想与武汐汐当面沟通,于是,便应允了武夫人。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便上楼,到武汐汐闺房前。 这次,没人阻拦,他顺利入内。 武汐汐并没像一般人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她身穿一件普通的旗袍,像平时一般坐在窗前。与以往相同的是,她正在喷香水,照镜子。 见到她,东方三里直言不讳:“武汐汐,你脑子灌水了?你玩什么呢?” 武汐汐没有看他,而是用小镜子照他。 面对小镜子中的东方三里,武汐汐撇撇嘴,说:“小帅胡,你是人吗?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还要下嫁给你,你竟然穿成这副模样,都不如平时打扮的人模狗样,太侮辱人了吧?!” 哦?东方三里扫视一眼自己的装扮,看一眼身旁的丫鬟,欲言又止。 武汐汐很聪明,当即就吩咐丫鬟出门。 房内就只有东方三里和武汐汐二人了。 东方三里:“妹妹,我在田子待的那家医院外蹲守了数日数夜,哪有时间回家啊!唉,不说这个了,我现在问你,你为何要与庄德杰订婚?” 武汐汐:“破釜沉舟。” 东方三里:“你破釜沉舟,也不能贬损自己啊!你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武汐汐:“就订个婚而已,又不是出嫁,你慌啥?” 东方三里:“我慌了吗?我慌了吗?我慌了吗?我只是为你不值!我只是认为,你这计划,是一个拙劣的计划!你啊你,你身为军统站的站长,大名鼎鼎的成不足,还是幻狼,你竟然想出如此拙劣的计策,你啊你!” 说到这里,东方三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但随之,他问:“你究竟是不是成不足?以你现在的智商,我极度怀疑你是假冒的。” 这次,武汐汐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影佐田子枪杀庄德杰,是你的授意?” “不是!”东方三里矢口否认。随之,他叹了口气,“那孩子,还小,唉!” 闻言,武汐汐放下小镜子,扭转身体,目视而来。她上下打量东方三里,一脸鬼笑。 片刻后,她言之凿凿的神情,说:“影佐田子肯定是被你授意的。在上海滩,也只有她,可以杀人不偿命。所以,你就利用她,清除你的情敌。” 情敌?呵呵……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笑了,乐呵呵的模样。 “我说要娶你吗?”他高傲的神情。 “你必须娶我!”武汐汐皮笑肉不笑。 “如果不呢?”东方三里依然高傲的神情。 “没有如果!”武汐汐斩钉截铁的口吻。 东方三里不高傲了,而是凝视武汐汐,揣测她的用意。 第二百七十章 丫头很鬼 但武汐汐终于向东方三里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武汐汐的意图,是想以订婚仪式为掩盖,从而对鬼子以及穆蓝进行致命一击。 “那你为何要与庄德杰订婚呢?现在又不是致命一击的时候?”东方三里追问。 闻言,武汐汐妖娆一笑,解释:“我是要引影佐田子现身。” “你订个婚,能让影佐田子现身?呵呵,我还真不信!”东方三里表示了疑虑。 “我特地为她下了请帖,”武汐汐笑着解释,“当然,我让送请帖的人,捎了一句话,以你的名义。” “我的名义?”东方三里呵呵而笑,捋着胡子辫儿,“你啊,太坏了!” “影佐田子来,不就见到你了吗?”武汐汐终于道出真正目的。 顿了顿,她照照小镜子,补充,“我呢,准备在订婚仪式时,找个借口,让订婚仪式终止,却没想到影佐田子会杀人,嗯,倒是也为我解了围。” “好吧,你现在目的达到了,让事情就这样结束吧。”东方三里笑言。 “那不行!”武汐汐断然拒绝,“我既然说了要与你订婚,岂能半途而废?那我的脸面何存?我武家的脸面何存?” “不是,那个啥,你玩的这么玄乎,你还在乎脸面?你还在乎你武家的脸面?”东方三里话里带着嘲讽的意味。 “我也是要脸的,我武家更是要脸的!”武汐汐并没介意,只是一字一顿说。 东方三里突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就沉默了。 而武汐汐,也闭嘴不言,只是照镜子。 但武夫人等不及了,一直没有二人的消息,便在门外询问情况。 无奈,武汐汐和东方三里只好再次协商。 迫于压力,二人都做了让步:东方三里承诺与武汐汐订婚,武汐汐答应订婚仪式择日举行。如此,甚好。 …… 次日,东方三里去看望影佐田子。 影佐田子依然在鬼子高级军官医院,只不过,与之前不同,她现在被关了禁闭。 这次,东方三里顺利入内,一方面是影佐田子对门卫打了招呼,另一方面就是门卫上次收了贿赂,念着东方三里的好。 东方三里到影佐田子的房间,她正在做药物实验。 见到东方三里,影佐田子非常惊喜,欢天喜地迎接。 因为有目的,东方三里就故意走入那实验室内,借口参观。见状,影佐田子略微迟疑一下,就借故把他推到了外室。 外室,是休息室,也是影佐田子的临时闺房。 这闺房,其实用狗窝比较合适,不但乱七八糟,还遍地垃圾。 “我的小妹妹,你,也够懒了!”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扫视着屋内,笑言。 影佐田子根本就不在意,随便向沙发上一坐,把双脚搁放在茶几上,吩咐:“老哥,我累了,你给我沏壶茶。” “小妹,我是客人啊!”东方三里一边沏茶,一边假装不满,“你应该好好招待我才是,恰恰相反,竟把我当下人。” “谁让你是我哥啊!活该!”影佐田子似乎真累,话毕,竟然打了个哈欠。 见状,东方三里直接奔主题而去,问:“小妹,你累成狗样儿,你在房间里捣鼓啥?整天连门都不出。”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似的,“为了见你,我还要给门卫行贿,好几根小金鱼啊!” “什么?什么?什么?” 听说他损失了好几根小金鱼,影佐田子一副惊讶的神情,随之又乐的鼓掌跺脚,说:“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吧?哼哼哼,不是谁想见我就能见到的!” “你到底在捣鼓啥?”东方三里追问。 “我在——”影佐田子正要回答,却眼珠一转,岔开话题,吩咐,“老哥,你给我沏的茶呢?渴死我了,麻溜的,上茶!” 影佐田子的闪躲,验证了东方三里的判断,他推测,影佐田子的实验,应该是与那植皮术有关。当然,影佐田子肯定得到了影佐祯昭的叮嘱,不能随意泄露秘密。否则,依影佐田子的性格,早就一五一十告知了。 今日前来,东方三里势在必得,但他不能心急,必须蓄势而动。因而,影佐田子转移话题,他就不逼迫太紧,而是急忙为她沏茶。 茶是好茶,香气扑鼻。 影佐田子轻嘬一口,满心欢喜状,笑嘻嘻问:“老哥,你为啥不喝?” “我想喝,可是,以我经验来看,这茶极其珍贵,”东方三里观察那茶叶,分析,“这茶啊,是珍品中的珍品,不是钱能买来的。所以呢,哥哥我思来想去,还是给你留着吧!” 然而,影佐田子却一副不在乎的神情,说:“什么破茶啊,让你给说成了宝贝。那个谁,就那个庄啥啥,给了我叔叔好几盒呢!” 又轻嘬一口茗茶,她大方而言,“老哥,你随便喝,你走的时候,再带一盒。” “得了吧,我还是留给你吧。”东方三里一副好心肠,“以前人家可以赠送你,可现在你杀了庄德杰,人家与你就是仇人了,还能再赠送?都是限量款了!” “不会,那庄德杰——”影佐田子说到这里,再次住口,岔开话题,“反正就是些茶而已,他不送,还有人送。” 既然扯到庄德杰身上,东方三里就不想绕开这个话题,说:“对了,小妹,我还要感谢你呢!你杀庄德杰杀的好啊!不过,杀人呢,不是好差事,以后呢,你一个小女孩儿,还是尽量不要弄枪舞棒的,好吧?” “你不要提庄德杰那傻货,我一听就烦!”影佐田子再次岔开话题。 “不提就不提,反正那货也不是好鸟,”东方三里幸灾乐祸的表情,“听说,庄家都不给那货举行葬礼,把尸体拉回去后,便找个地方埋了。”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影佐田子轻嘬一口茗茶,目视东方三里,“今天聊天儿,你总是故意往庄家的人身上引,你还总是想套我话,你想干嘛?” “啊?什么啊小妹,我哪有啊,我也是随便聊的,可能是近期我们76号一直与庄家争斗的原因吧,我们自己人聊天时,也总是聊庄家,呵呵……”东方三里打着呵呵解释。 他没想到影佐田子会如此直接,这符合她的性格,但也比较反常,因为之前,无论东方三里提到什么内容,她都会兴致勃勃。 东方三里判断,影佐田子其实是焦虑导致的,焦虑引起神情紧张,看谁都不顺眼,还疑神疑鬼……可,她为何会焦虑呢?难道与实验有关?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关键人物 于是,东方三里就不急不慢,引着话题向那实验而去。 果然,片刻后,影佐田子告知真相,实验出了问题,但在东方三里追问是何实验时,她就又岔开话题。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影佐田子整理房内杂物时,把一本实验报告随便放在了桌上,就是东方三里座位旁边的那张桌子。 影佐田子根本就没打算整理杂物,但却罕见的整理了。 影佐田子的实验报告本来在保险柜内,却被她翻出来了。 影佐田子的反常行为,东方三里心知肚明,就是故意让自己看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实验的秘密吗?我答应了叔叔,不能告知别人。但你看了,偷看,就与我无关了。 ——东方三里就是这么判断影佐田子的心态的。 为了让东方三里的目的达到,影佐田子还借故上卫生间,出门去了。其实,她的房内就有卫生间,且一应设备俱全。 既然影佐田子给机会,东方三里岂能不珍惜?于是,他便打开实验报告,准备查看。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还有影佐祯昭的声音。 影佐祯昭与影佐田子对话,大意就是,听说东方三里来了,他特意来与东方三里喝个小茶,如果再有时间,就喝个小酒。 影佐田子似乎想把影佐祯昭挡在门外,但无能为力。 时间紧迫,东方三里迅速浏览那实验报告——实验报告全是日文写成,且修改的幅度比较大,很多地方都是断断续续,难以成文。 但东方三里依然能看出,这是影佐田子的植皮术的实验报告。不过,时间太紧了,他只能看结论。 结论也是修改的难以成文,但他在影佐祯昭进门的那一瞬间,还是记住了这植皮术的缺陷:三日必须注射药物进行维护,否则,药物就会反噬。 影佐祯昭进门,东方三里把实验报告顺手放在抽屉里。他必须为影佐田子打掩护。否则,影佐田子以后就再难给自己机会,而自己也会引起影佐祯昭的怀疑。 与影佐祯昭的聊天,实在无聊,东方三里全都是迎合。 就这样,二人聊到午时,又一起吃了饭,喝了小酒,东方三里才返回家里。 随后的几日,东方三里想以看望影佐田子的借口再去打探植皮术的秘密,却再也没有机会,因为影佐祯昭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能见影佐田子。 实在无奈,东方三里就准备从植皮术的缺陷上入手,从而实现搞垮穆蓝的计划。 利用其缺陷,他的计划是,尽量阻断影佐田子为庄家人的注射维护,让那些冒牌货显出原形,同时,再把真实的庄家人展现给记者,从而揭穿穆蓝的诡计。 真实的庄家人,究竟是被穆蓝整死了,还是被她藏匿起来了,东方三里不得而知。 因此,他就决定上报组织,让组织派人调查。 可上报组织,却有了难度,因为联络人夏红藕没在上海。 前段时间,夏红藕不是被军统绑架了吗?在东方三里承诺与军统合作后,武汐汐放了夏红藕。之后,夏红藕接了新任务,去北平。 东方三里决定直接去面见毛老师。 见面地点是在一家书店的密室里。 毛老师:“你这熊孩子,多次警告你,不能随便见我,你总是不听话。” 毛老师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戴着眼镜,抽着旱烟,但说话却丁点儿没有斯文的字眼。 毛老师与东方三里太熟悉了,感情太深厚了,堪比父子。 “老师,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东方三里一边告知来意,一边翻箱倒柜。 终于,他寻到一瓶红酒,上等红酒。 “熊孩子,为了防你,这瓶酒我绞尽脑汁才藏在那里,唉,还是羊入虎口。”毛老师深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还吐了一串烟圈儿。 “老师,我可是你肚里的蛔虫,你想防我?下辈子吧!”东方三里嗤笑着,自斟自饮, “唉,你赶紧说来意吧,说了来意,就赶紧爬回去,要不然,我藏的东西就都被你捣腾出来了,那我可亏大了。”毛老师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笑着催促。 “夏红藕究竟去北平干嘛了?”东方三里随口而问。 夏红藕的任务,他还真不知情。夏红藕接到任务后,只留下一张纸条,便匆匆而去。 但毛老师却书归正传,说:“你直接说来意就行了,别的事,与你无关。” “好吧,我的老师。”东方三里饮一杯酒,慵懒地伸个懒腰,把双脚搁放在桌面上,“请组织调查真正的庄家人的下落。” “一直在调查,没有任何消息。”毛老师皱皱眉,少见的为难,“自从穆蓝掌控永丰公司后,我党发现庄家人有异常,便停止了联系。后来,组织就派人开始调查,但明知庄家人有鬼,就是查不到真相。” 这时,东方三里告知了穆蓝的真实身份,并且也把影佐田子的植皮术详细叙述一番。 东方三里:“我有个想法,既然庄家人的真相不容易寻找,我们不如来个浑水摸鱼,将计就计。” 这时,他准备改变计划。他的新想法是:让夏红藕利用高招的化妆术,找几个人假扮庄家人。然后,用他们的名义,告知报社,揭穿现在那几个冒牌货。 当然,这里有个前提:必须阻断影佐田子对那几个冒牌货的药物维护。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一切都是枉然。 “执行这个计划,影佐田子是关键。”东方三里解释,“如果能绑架了影佐田子,就易如反掌了。” “影佐田子足不出户,而那鬼子的高级军官医院又是重兵看守,如何绑架?”毛老师慢条斯理地问。 “这个,我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东方三里坦承。 毛老师抽一口烟,再吐出一串烟圈儿,说:“这个计划可行,但我们能不能变通一下,就是从那几个庄家冒牌货入手。比如,暗杀了他们,然后在鬼子还没打造出新的冒牌货之前,抛出我们的冒牌货。” “也可以,不过,有风险。”东方三里解释,“因为我不清楚影佐田子能用多长时间造一个新的冒牌货出来。这个时间节点非常重要,稍有不慎,我们就弄巧成拙了。” 闻言,毛老师点点头,抽一口烟,决定采用东方三里的计划。 “你不是要与武汐汐订婚吗?不如在那时动手。”毛老师缓缓而言,“订婚时,你邀请影佐田子前去观礼。在她去的路上,我们把她劫持了。” “我那个,其实就是应付武家人的。当时,那场面,我要是不答应,武家人下不来台,丢人就丢到大街了。我真的没打算与她订婚。”东方三里有些尴尬,一再解释自己的好心。 毛老师笑了,猛抽一口烟,说:“我认为,你与武汐汐订婚挺好,我支持!” 吐了一串烟圈儿,他补充,“当然,订婚肯定是假的。再一个,夏红藕这里我来解释,你放心啊!” 闻言,东方三里砸吧砸吧嘴,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锁门 东方三里时间有限,就在与毛老师商量了一些与军统合作、抢夺鬼子物资及其他事宜后,便回到76号的西瓜楼。在西瓜楼待到傍晚,驱车回家。 家里,夏红藕已从北平返回,正在休息。 “小藕,你什么任务,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东方三里随口问。 “保密!”夏红藕很神秘的模样,但精神却不振奋。 这让东方三里心里犯了嘀咕,难道她知晓了自己与武汐汐订婚的事情吗?可能吧,毕竟,这件事在上海滩传的沸沸扬扬。 东方三里有些发虚,就想着外出找四不杀去,以暂时躲开她。 四不杀虽然名义上加入76号,但一直在保护夏红藕,直到他回老家。 上次,夏红藕之所以能被军统劫持,就是因为四不杀接到老家的消息,说是有重要事情。在四不杀匆忙离开上海后,军统便下手了。 四不杀如今依然没有返回,东方三里担心他的安危,就想去他的住处看一下。 “干嘛去?”夏红藕翻着报纸,阴阳怪气问。 “找四不杀啊!”东方三里如实回答。 “老哥,你这人有点儿同情心没有?我在外奔波了好些日子,这刚回来,能不能问候一下?”夏红藕依然是阴阳怪气的语调。 “我,不是问候你了吗?”东方三里心里越来越虚。 闻言,夏红藕没有言语,只是拍拍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随后,她放下报纸,目视面前的酒杯沉思。这酒杯,是东方三里进门后为了问候她而斟的酒,红酒,上等红酒。 见她心事重重,东方三里不想再给她添加烦恼,就顺从地坐在沙发上。 “小藕,你好像,那个啥——”东方三里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我心里难受。”夏红藕叹息着,缓缓而言。 东方三里心里一紧,看来,夏红藕还是要提到自己与武汐汐订婚之事了。于是,他便思索着用什么话能消解她的难受之情。 可就在这事,夏红藕说:“真没想到穆蓝竟然是鬼子特工,唉!” 嗯?东方三里一怔,是这事吗? 对,就是这事。夏红藕解释:“虽然是秘密,但我心里难受,还是憋不住要给你说道说道,要不然,心里堵得慌。” “我这次去北平,是去翻阅了一些当年我们在燕京大学时的档案,主要就是查询穆蓝的情况。虽然档案没问题,但结合其他一些材料,我发现了异常。在我回到上海后,我下火车后就去了毛老师那里。” “毛老师通过我查到的资料,再加上从其他同志手里拿到的材料,发现,穆蓝果然是鬼子的特工,并且受过专门的训练,她还是忍者。” “唉,虽然我讨厌她,但得知她是鬼子特工,我还是心里很难受,毕竟,我们是表姐妹,她怎么就堕落成走狗了呢?” 说到这里,夏红藕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全灌入腹内,然后又斟满,再喝—— 见状,东方三里急忙把酒杯抢下来,并好言安抚。 “这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用她的错惩罚自己。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那是傻子所为。”东方三里的话不像是安慰人,倒像是埋怨。 夏红藕抬一下眼,凝视东方三里,问:“你为何不惊讶?穆蓝是鬼子特工,还是忍者,你为何丁点儿都不惊讶?” 东方三里笑了,捋着胡子辫儿,笑说:“我早就告诉你了,穆蓝是鬼子特工,你不信啊!我惊讶什么?我一直都认为她不是好人!” “也是,也是……”夏红藕俯首看地面,有些喃喃自语的模样。 但随之,她再抬起目光,凝视东方三里:“对了,穆蓝是双料特工,还是——” “是军统的,”东方三里打断她,捋着胡子辫儿,淡笑说,“并且是军统内的高级特工。” “你,你为何也知道?”夏红藕惊讶的口吻。随后,她补充,“这不对啊,我从北平返回后,我就去找毛老师汇报了,我谁都没告诉啊!难道,我离开后,你去找毛老师了?” 呵呵……东方三里只是干笑数声,没有解释。其实,穆蓝是军统高级特工的消息,还是他告知毛老师的。当然,毛老师毕竟是从事情报搜集工作的,当即就调动资源查询,这一查,果然确认了消息的正确性。 东方三里没有解释,夏红藕便以为他肯定是从毛老师那里获知这些信息的。 “你这是违反组织规定的!”夏红藕沉脸说,“按照规定,我是你与毛老师中间的联络人,这些消息,必须由我来传递。” 说到这里,她端起那酒杯,咕嘟咕嘟又灌了个干净,随后,猛然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之后,她便盯着酒杯,沉默不语。 显然,夏红藕是带着气。只不过,这气,她撒在了酒杯上。 “算了算了,反正你本来就讨厌穆蓝,她是鬼子正好,我们下狠手时,你也不用心疼。”东方三里以为她是在生穆蓝的气,就再次安抚。 “关穆蓝屁事?!”夏红藕瞥他一眼。 “哦?那你是怪我私自去见毛老师了吧?呵呵……”东方三里毫不在意的神情,“你去北平,我有要紧事,当然要去见了!呵呵,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要紧事?哼!”夏红藕恨恨的神情,“商量与武汐汐订婚的事,当然是要紧事!” 嗯?东方三里一怔,随之心里一紧,夏红藕还是提到这件事了。只是,毛老师不是承诺将此事解释给她吗? “毛老师没给你解释吗?”东方三里虚虚地问。 “解释了。”夏红藕爽快地承认,“所以,你也不用怪罪毛老师。” 怪罪毛老师?东方三里笑了,皮笑肉不笑,“我能怪罪他老人家什么呢?他给你解释了,你不就心平气和了吗?” 说完这话,东方三里都感觉有些假,为何?夏红藕能心平气和吗? 是的,她肯定不会心平气和! 夏红藕猛然起身,气呼呼奔入她的休息室内——转身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把大铁锁。随后,她走到房门前,三下五除二,把房门锁上了,锁死! 这还不罢休,她又拎了一把椅子,坐到房门前,然后,也不说话,脸色铁青,目光凝视房顶,就那么坐着。 气氛立时凝结了。 良久,东方三里尽量挤出笑容,说:“小藕,这都晚上了,你不锁门我也不出去啊!” 夏红藕没言语,依然是先前那副模样。 “毛老师不是给你解释了吗?”东方三里心里虚的很。 嗯!夏红藕轻嗯了一声,说:“所以呢,你就不要怪罪毛老师。” 哦——东方三里这才明白了她之前的意思,就是“我夏红藕要做什么,与毛老师无关。一切的一切,都冲我来!” 可是,你究竟想干嘛?东方三里苦笑着目视夏红藕。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赖手段 夏红藕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东方三里拒绝了武汐汐。 “不瞒你说,我根本就没打算与她订婚,但毛老师说了,让我暂时与她合作,毕竟,她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东方三里尽量语调轻柔地解释,“毛老师说,这是任务,我也没办法啊!所以,你要理解。” “我理解什么?”夏红藕冷哼一声,“她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你就嫁给她,那影佐田子还是影佐祯昭的侄女呢,你怎么不嫁给她?” “小藕,我纠正你的错误啊!”东方三里陪着笑,说,“不是我嫁给她,是她嫁给我!” 闻言,夏红藕呼啦起身,用脚猛踹房门,气呼呼说:“你承认了吧?她嫁给你,你承认了吧?你承认你是心甘情愿的吧?你承认你是那只喜欢叮有缝的臭鸡蛋的臭苍蝇吧?” “不是,小藕,妹妹,你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啊!”东方三里发现这妹子突然不讲理了,且有些无赖。 他起身倒了一杯酒,咕嘟咕嘟灌入腹内。长吁一口气后,他抹一把脸,有些发热的脸,有些汗珠的脸,再长吁数口气。 终于,镇定下来了,东方三里捋着胡子辫儿,缓缓坐到沙发上。 “那小胡子,我越看越不顺眼!”夏红藕沉沉而言,“有机会了,我一定给你烧了!” 夏红藕为了表达自己的恨意,没有用常规的拔胡子的拔,而是用的烧! 东方三里无可奈何状,只能是苦笑,他想到了夏红藕会生气,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他一直认为夏红藕还算是通情达理的人,再加上毛老师的解释,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似乎才是开始。 东方三里准备退避三舍,想等夏红藕消气以后再谈论此事。于是,他便进入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夜里倒是无事,除了夏红藕的抽泣声。 次日,东方三里才发现事情绝非锁门那么简单。夏红藕依然在房门前坐着,她不知是哭泣的,还是一夜没睡导致的,反正就是眼睛红肿,还披头散发的。 但这妹子只要看见东方三里,立时精神振奋,挡在门前,一副母夜叉模样。 东方三里回房后,她便是蔫儿不拉几的,困倦异常。 东方三里看看表,必须要去上班了,今日有个重要的会议。 会议由伏地陌主持。伏地陌压力很大,影佐祯昭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务必在规定期限内吞并了永丰公司,因此,伏地陌决定,对永丰公司展开最后的决战。 这次会议,就是商讨决战的细节。 东方三里现在是伏地陌的红人,还是结拜兄弟,必须在场。 但他看看夏红藕的模样,知道来硬的不行,无奈,好话说尽。 可任凭他口干舌燥,夏红藕就是不为所动。她只有一个条件:拒绝武汐汐。 起初,东方三里想着,先糊弄了这一次,走出房间,去开会,便答应了。然而,夏红藕也鬼精鬼精的,竟然让他写一份承诺书。 承诺书?是的,承诺今生今世不与武汐汐结婚。并且,这承诺书上,还尽是辱骂武汐汐的语言。 “这样,不太好吧?”东方三里当然不能签这个承诺书,他眨巴眨巴眼睛,说,“要不这样,我签一份与你结婚的承诺书。这份呢,就不签了。” 闻言,夏红藕先是脸色一喜,但随之又是一沉,说:“我说要嫁给你吗?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娶武汐汐而已!” “为何?你这,没道理啊!”东方三里真是不解了。 “没有理由!”夏红藕一副无赖的模样。 无赖的夏红藕,逼迫东方三里签那份辱骂武汐汐的承诺书,就这个条件,否则,别想出门。别说门,窗也不行。 夏红藕清楚东方三里的身手,因此,干脆连窗户也都堵死了。 东方三里必须要走了,韩老蔫儿都给他打数个电话了。那边,一堆人就等着他呢! 东方三里准备玩暴力手段。他脸上带着笑,双手却用力把夏红藕抱起,然后将之摁在沙发上,说:“你再无赖,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你记住,这是我家!” 夏红藕没有做声,毕竟,她是女孩子,没有东方三里力气霸道。但拼力气拼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招数。在东方三里松手后,她突然搂住他的腰,死不放手。 东方三里气的苦笑连连,说:“你可是知识分子啊,怎么竟玩这些无赖的手段呢?” 夏红藕没有言语,因为不能言语,她的嘴紧紧咬住东方三里的衣服。 唉!东方三里叹口气,说:“小藕,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儿,何时学会泼妇的手段了?” 这次,夏红藕言语了。可惜,她的嘴巴还紧咬着东方三里的衣服,所以,说话时就含混不清,只是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这时,电话声再次响起。东方三里知道,伏地陌又催了。 不能再等了!东方三里用力掰开夏红藕抱着自己腰部的手,然后左手控制她的两只手,再用右手脱去被她嘴巴咬着的上衣,最后,心里默念着“1、2、3”,撒手,猛然窜向房门之处——房门被锁着,锁的死死的。 唉!东方三里用手猛拍自己脑门,被夏红藕气糊涂了,忘记这茬儿。 向夏红藕讨要钥匙是不可能的,那丫头片子肯定不给。东方三里掏出手枪,准备枪击铁锁,将之打烂。 可夏红藕又来了。这次,她玩的是更无赖的手段。她猛扑到东方三里的脚下,双手抱住他的双脚,然后张着嘴巴,做出时刻啃咬的模样。 啃咬什么? 东方三里的手啊! 东方三里只要用手去掰夏红藕的手,夏红藕就动嘴,对东方三里的手又是咬又是啃——真咬,真啃! 这一招儿,东方三里实在无解,最后,他只能放弃。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东方三里知道,伏地陌估计气的要骂自己了。 东方三里看看趴在地上且抱着自己双脚的夏红藕,如泼妇一般的夏红藕,打死都不明白,这妹子为何突然变成这模样。 他很想坐下来,与她促膝长谈,谈谈理想,谈谈未来,再谈谈情操,为她释疑解惑,可真的没有时间了。 东方三里开枪击碎铁锁,再打开房门—— 一阵凉风扑来,风中带着雨丝。 细雨绵绵。 雨中,匆匆走来一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战将临 来人是伍灵芝。 伍灵芝是专门来传达伏地陌的指示的,让东方三里赶紧去开会。 东方三里指指地上的夏红藕,哭丧着脸,表示了无可奈何。 见状,伍灵芝豁然笑了。 她一笑,夏红藕抬眼看了看她,先是愕然,随之是尴尬,再接着也笑了。 不待伍灵芝言语,这妹子竟然慢慢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再捋一下头发,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梳妆盥洗去了。 好吧,现在轮到东方三里愕然了。这小帅胡目瞪口呆地目视夏红藕,竟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表达。 伍灵芝让东方三里先去76号的西瓜楼,然后自己留在家里陪夏红藕。 如此,东方三里才脱身而去。 …… 最后的决战来临了。 时间定在阴历的立冬。 但在之前,各方都在做着准备工作。 东方三里与武汐汐,要在这一日举行订婚仪式。 为了这个订婚仪式,东方三里可谓是耗尽了脑细胞,主要就是安抚夏红藕和影佐田子。 夏红藕不依不饶,即便毛老师亲自出面进行劝解。 毛老师从天文地理讲到人情世故,从民族命运讲到世界大局……反正,嘴皮都磨破了,夏红藕都不为所动。 夏红藕采取的措施是,磨。她不玩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而是上来就抱腿,然后不言不语。 还好,这妹子还有些羞耻之心,只在没人的时候玩。 至于影佐田子,则是另外一番局面。 东方三里必须告知影佐田子自己订婚的事情,因为组织已经决定要挟持她。 挟持一个小女孩儿,东方三里有些于心不忍。可她是庄家冒牌货的核心人物,不这样做又没办法。何况,这个计划还是他策划的。 好在毛老师理解他的心情,就再三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影佐田子一根汗毛。 这一点,东方三里相信。莫说影佐田子与自己有交情,就是普通的鬼子,我党也不会轻易下杀手的。 可在影佐田子得知东方三里与武汐汐订婚的消息后,这小女孩儿除了让人捎给东方三里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捎来的话是:再也不认小帅胡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东方三里订婚仪式,她不会参加。 如果影佐田子不参加订婚仪式,那挟持她的计划就难以成行,届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此,东方三里只好亲自去赔罪。但他数次到那鬼子高级军官医院,却数次都吃了闭门羹。甚至,东方三里还莫名其妙被降职了,一撸到底,成为一个普通的小百姓。 东方三里询问原因,伏地陌砸吧砸吧嘴,说:“小帅胡,你脑瓜那么聪明,难道不知内里原因吗?” 伏地陌还当场训斥了他一通。 训斥他后,伏地陌与他割袍断义。也就是说,之前的结拜兄弟是“误会”,从此以后,伏地陌走自己的阳关道,东方三里走自己的独木桥。 伏地陌本就是小人,真小人,东方三里倒是没介意。 不过,他后来从索·白尔德那里听到,之所以他被免职,是因为影佐田子逼着影佐祯昭所为,影佐田子发誓要报复东方三里,免除他的职务是第一步。 后续动作,影佐田子暂时没有行动,但东方三里能感受到影佐田子与自己决裂后的变化,不但伏地陌与自己断交了,就是平时那些看见自己哥长哥短的普通小汉奸,也都唯恐避之不及。一时之间,气氛不但尴尬,还非常寂冷。 然而,于有鱼却欢乐起来。这货看见东方三里,远远就打招呼,还热情洋溢。 可惜,他的打招呼,每次都是嘲讽,甚至是直截了当的嘲讽。所谓的热情洋溢,那是发自内心的扬眉吐气:你个小帅胡,你也终于有这一天,呜哈哈…… 如此情况下,东方三里担心武汐汐是否还与自己如期举行订婚仪式。 在东方三里的心里,武汐汐一方面是想利用自己是共党的身份,也就是想利用共党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利用自己在76号掌握着一定人马的权力,这两方面的实力合在一起,可以帮助她实现目的。 还好,武汐汐斩钉截铁告知:订婚仪式如期举行,而且必须举行。 武汐汐发了个毒誓:谁反悔谁不是娘生的。 “唉唉唉……妹子,不带这么发誓的啊!”当时,东方三里急忙打断,“这誓,也太毒了,姑娘家家的,说话这么粗鲁!” 其实,东方三里心里有一种奇特的念头:万一武汐汐是个势利眼儿,不与自己订婚了,岂不美哉? 但是,武汐汐的毒誓,彻底灭杀了他的念头,并且堵死了一切后路。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武汐汐的“忠诚”,给了东方三里一丝慰藉。 还好,索·白尔德没有背叛他,依然是好兄弟。就是韩老蔫儿,都声称要做他冬天的棉袄。至于沙心心,一如既往,索·白尔德与谁关系好,她就支持谁。 既然如此,东方三里就放心大胆地准备订婚仪式。即便在订婚仪式前,依然没能搞定夏红藕和影佐田子。 他在忙碌着,我党也在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做准备工作。 军统那里,武汐汐亲自指挥,提前筹备,以防不测。 76号呢?伏地陌本来是以东方三里和索·白尔德为核心,实施决战计划的,但东方三里被免职了,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核心人物改为索·白尔德、沙心心和于有鱼三人。 核心人物变动,当然,计划内容也要重新部署,因为担心泄密。担心谁呢?担心东方三里啊!这种担心,伏地陌有,影佐祯昭也有。 这几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那穆蓝呢? 穆蓝也在暗中应对。76号这方的计划内容,她一清二楚。也是,能不知道吗?她直属于影佐祯昭,影佐祯昭非但把76号的计划内容全盘告知,还为她出谋划策,提供一切支援。 就是军统的计划内容,她也略知一部分。毕竟,她还挂着个军统高级特工的头衔。 军统的重大活动,武汐汐报给了上面。上面也通知了她,让她配合。 当然,武汐汐因为知晓穆蓝的身份,就在上报时,玩了个小阴谋。 穆蓝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就胸有成竹,准备将军统一网打尽。 时间很快到了订婚之日。 这一日,东方三里明白,将会是度日如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吃独食 这一日,东方三里从凌晨就开始了行动。 按照与军统的约定,行动时间是在订婚之时,也就是上午十点。但东方三里早就与毛老师计划了b方案。 所谓b方案,就是单独行动的方案。 凌晨,东方三里先与毛老师汇合,然后带着我党的人马悄无声息来到黄浦江庄家的码头。 这里,才是庄家物资的真正藏匿之处。 这是东方三里数次潜入穆蓝办公室才打探到的。这消息,他并没告知武汐汐。 与武汐汐联手,依然执行的是a方案,也就是攻打新建大仓库。 新建大仓库那里,确实有一批物资。那批物资,也的确是穆蓝准备转移给鬼子的。然而,那批物资只是穆蓝抛给军统和我党的诱饵。 武汐汐也给穆蓝设下了诱饵,想请君入瓮,但她万万没想到,劳金生是真叛变了。 原先,劳金生是遵从武汐汐的意思,假投降,真卧底。可穆蓝手段更高一筹,竟然诱使劳金生真投降,反过来变成了卧底。 这个秘密,也是东方三里亲眼目睹了穆蓝与劳金生会谈后才知晓的。但他暂时没有告知武汐汐。因为他准备玩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就是放弃新建大仓库的物资,而是夺取庄家码头仓库的物资。这里的物资,足足占了庄家物资的八成。 而穆蓝,因为想给军统和我党致命一击,当然,也高估了她自己,就把全部实力放在了新建大仓库这里。 如此,庄家码头仓库的守卫就非常薄弱。何况,穆蓝以为攻击事件是在上午十点,却不料东方三里会把时间提前到了凌晨。 东方三里依然要保持身份的秘密,因而,他让夏红藕对自己进行了化妆。 夏红藕的化妆技术超级一流,一番操作后,东方三里便从那个帅帅的小胡子变成了一个邋遢的大叔。 夏红藕会为东方三里化妆?他俩不是在闹别扭吗? 起初,二人是真别扭,但随后,就是假戏真做了,毕竟,夏红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何况,有了毛老师的保证。 二人假戏真做,是让外人看的,就是要保护东方三里外出打探消息的秘密。 外人都知晓,夏红藕把东方三里锁在家里,其实,东方三里从下水道内,施展缩骨功,或去穆蓝办公室,或去庄家码头仓库,或去新建大仓库,或去面见毛老师商量计策……不一而足。 现在,东方三里又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东方三里带着我党的人马,很快来到庄家码头仓库附近。 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几十个人,赖赖散散的,有的抽烟,有的喝小酒儿,有的打牌,还有的聚在一起唠嗑儿。 东方三里掏出提前画好的仓库图纸,吩咐所有人马进入预定地点。 东方三里做出行动的手势后,那些隐藏的人立即动手,扑上去,用匕首下狠手。 仓库的守卫们,猝不及防,就全部被灭杀。 随后,我方人马迅速清理现场,有的换上守卫衣服,有的清理尸体,有的进入仓库内。 下一步,就是转移物资了。 东方三里吩咐夏红藕去通知毛老师。 毛老师在一艘船上。他带着数十艘船,正在江面上等候。 得到消息,毛老师立即带船靠近码头,并指挥船上之人搬运物资。 夜色是最好的庇护神!在夜色里,仓库物资很快就被搬运了一大部分。 但这时,意外还是发生了,竟然漏掉一个仓库守卫。原来,那人本该值班,却偷偷跑出去见情人。 鬼混到了半夜,那货便又悄悄返回……随后,他打电话向穆蓝报告。 穆蓝亲自带人扑来。 东方三里指挥人马对其迎头痛击。同时,他吩咐夏红藕,通知毛老师,立即撤离。 “剩下的物资怎么办?”夏红藕焦急问。 “炸了。”东方三里干脆利落。 “炸了?那太浪费了。”夏红藕舍不得。 “留给鬼子不更浪费吗?”东方三里也舍不得,但没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在留给鬼子和炸物资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对了,你与毛老师一起,马上撤离。撤离时,在仓库内放好炸药。”东方三里吩咐。 夏红藕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服从命令,急忙去报毛老师。 毛老师连人带船撤离了,带走了绝大多数的物资。 但夏红藕没随他一并撤离,而是回到了东方三里身旁。 “你怎么回事?”东方三里冷言相问。 “要死一起死!”夏红藕斩钉截铁。 东方三里没有做声,他太了解这妹子了,于是,便吩咐大家边打边向仓库撤退。 随后,他们在仓库坚持到毛老师他们安全后,就分批撤退。 最后,剩下了东方三里和夏红藕二人。 枪声暂时停止了。 “是小藕吗?”对面传来了穆蓝的声音,“有小藕,那另一个,肯定是小帅胡了!” 虽然夏红藕也化了妆,但在枪林弹雨中撤退时,不小心露出一些破绽,便被穆蓝发现了。 穆蓝判断,有夏红藕在,那东方三里也跑不了,于是,便大声问询。 当然,她只是猜测,并不能确认,不能确认对方就是夏红藕,更不能确认另一人就是东方三里。 夏红藕当然不承认。她按照东方三里的吩咐,不回答,不露面。 穆蓝一边诱降,一边命人悄悄逼近。 在那些人抵至射击范围后,东方三里突然对他们一阵猛削。子弹过后,一片人倒地不起。 “投降吧,保证你们安全……”穆蓝依然在劝降。 穆蓝特别想让二人投降,她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玩这么阴的一手。虽然损失颇大,但对方投降了,获得对方底细,指不定还能弥补损失。 在穆蓝叨叨咕咕地劝降时,东方三里拎着冲锋枪冲她便是一梭子。这一梭子——准确而言,是半梭子,几乎要干掉穆蓝。可惜,没子弹了。 弹尽粮绝!这就是东方三里和夏红藕面临的处境。 穆蓝显然也知情了,就笑嘻嘻的,继续劝降。同时,她命人再次缓缓逼近。 近了,近了……二人没有任何反应。这让穆蓝更加相信他们真的弹尽粮绝。 可突然,爆炸声响起,整个仓库,瞬间变夷为平地。 第二百七十六章 乱中取胜(大结局) 穆蓝从仓库废墟内爬出后,她没有言语,只是驱车疯一般向东方三里家,即便蓬头垢面也不管不顾。 穆蓝到东方三里家,用汽车撞开院门,再踹房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谁啊?” 房内传来东方三里的声音,慵懒的声音,还带着哈欠声。 随后,东方三里打开房门,还揉着眼睛。 穆蓝定睛一看,果然是东方三里,他穿着睡衣,赤着脚,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小藕呢?”穆蓝一边询问,一边要向房内闯。 东方三里拦住她,不满而言:“蓝妹子,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小藕在休息呢!” “我要见她。”穆蓝依然向房内闯。 “要见她,也要温柔一些嘛!”东方三里板着脸说。 这时,东方三里必须拦住穆蓝,因为夏红藕还在换衣服。而他自己,也是刚进家门,穿上睡衣,便迎来了穆蓝。 穆蓝显然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就不惜显出自己忍者的手段,就那么一闪,便来到夏红藕的闺房前—— 这时,门开了,夏红藕现身。 “你干嘛啊,大半夜的?!”夏红藕也是一副半睡半醒的状态,还打着哈欠。 “你在睡觉?”穆蓝似乎不相信。 她一边问,还一边进门。 然而,夏红藕一把将之推了出来,推的她踉踉跄跄。夏红藕不是东方三里,东方三里如果这般,穆蓝也许会发飙,可面对夏红藕,她就忍了。 “你干嘛干嘛干嘛啊……”夏红藕生气的神情,“你神经病啊!” 说着,夏红藕转身进屋,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穆蓝吃了个闭门羹,并不死心,就转身进入东方三里的房间。 在房内,她如狗一般,这边抽几鼻子,那里猛嗅嗅,还翻这里,拍那里。 “蓝妹子,大半夜的,你还是回家吧,”东方三里阴沉脸说,“我最近,因为女人,够头疼了。再加一个你,我活不活了?” 穆蓝不言不语,我行我素。在实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她无奈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 上午八点,东方三里驱车前往武家。 夏红藕没陪他前往,如果她也去,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关键是,她有重要任务。 东方三里这一路,遇到两拨人,全都是刺杀他的。 一拨儿,是军统的特别小组。这拨人,不归上海站管,是戴笠派来的,单独行动。他们的目标,就是暗杀东方三里。 虽然东方三里在76号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小汉奸,但特别小组的任务并没有改变。 特别小组把赛貂蝉和麻老九等人的死归咎在东方三里身上,即便并非他下的手。 上次,东方三里把赛貂蝉和麻老九等人的供词和照片让报社刊登后,戴笠相当恼怒,下了数道命令。其中一道命令,就是把赛貂蝉和麻老九等人活捉并送到戴笠面前。 东方三里本想劝解他们归顺76号的,可还没来得及,他们就全都嗝儿屁了。 东方三里没有查到下手之人。 然而,戴笠却认为是东方三里所为,因此,命令特别小组务必将东方三里灭杀! 特别小组,便计划在东方三里去订婚的路上下手。他们认为,东方三里心情高兴,高兴了就会大意,大意了,便是下手的好时机。 东方三里可不敢大意,早就让韩老蔫儿派人提前埋伏了。 ——这个消息,武汐汐昨日告知的。无论怎样,武汐汐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打探到特别小组的行动,还是轻而易举。 东方三里本想让沙心心为自己解除后顾之忧,但思量再三,还是把这份功劳送给了韩老蔫儿。韩老蔫儿,对自己还有用处。 果然,这次韩老蔫儿立大功了。在东方三里驱车抵达埋伏地点后,军统特别小组的人开始下手。随后,韩老蔫儿凭借人多势众,硬是击溃了特别小组,并当场干掉数人。 而东方三里,则继续驱车前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又冒出一拨人。这拨儿,是穆蓝派来的。 穆蓝绞尽脑汁掌控了永丰公司,眼看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她几乎要疯了。她认定,在仓库里的两人,一个是夏红藕,一个是东方三里。 夏红藕,她依然手下留情。但对于东方三里,她准备孤注一掷,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态。 因而,她就私自派人,截杀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好一阵反击,幸好四不杀及时赶到支援。 “老哥,回来了?”东方三里问。 “弟弟订婚,我岂能不来蹭酒喝?”四不杀枪法极准,一枪一个。 “蹭的好,蹭的太及时了!”东方三里呵呵而笑。 终于,在四不杀的帮助下,东方三里逃过一劫。 东方三里继续驱车前行,终于来到武家。 一番客套自不必言说,随后,他来到武汐汐闺房。 武汐汐:“老哥,你太坏了,竟然藏了一手。” 东方三里明白她指的是我方袭击庄家码头仓库一事。 东方三里:“我这样做,是不让你们受到损失,你看,你们军统的人,一个都没死伤,不是吗?唉,我是一个大好人啊!” “可是,物资都被你们独吞了。”武汐汐照照小镜子,语气不太友好。 “没有啊,还给你们留着一份呢!”东方三里解释,“码头仓库那里,我们只运走大约一半吧,其他的,都被炸毁了。” 这话,东方三里为了避免难堪,把运走的大部分物资,说给武汐汐时,缩水了很多。 “新建仓库的物资,是留给你们的,那一份,与我们的差不多呢!”东方三里很真诚的模样。 “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还怎么去抢?”武汐汐叹息一声,“错信了你!” “恰恰相反,现在去抢,反而易如反掌。”东方三里解释,“码头仓库被抢,穆蓝以为我们的真正目标是那里,当然,事实是,那里已经化为灰烬。” “穆蓝会以为,我们玩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毕竟,新建大仓库那里,双方都清楚在那里设下了圈套。既然如此,穆蓝就不会再防守那里了。” 东方三里顿了顿,捋着胡子辫儿,一副可惜的神情,“如果不出意外,劳金生应该成为穆蓝的枪下之鬼了。穆蓝肯定会归罪于他。” 话到这里,东方三里把劳金生真投降的事实告知武汐汐。 “你为何不提前说?”武汐汐不照镜子了,阴沉着脸问。 东方三里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那样,就没有现在的效果了。穆蓝枪杀劳金生后,会带人去码头寻找线索,会搜查码头,会寻找丢失的物资,她肯定没心情看守新建大仓库——” “听你这话,穆蓝损失不是一般大啊。”武汐汐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她果然聪明,听出了话中之意,“看来,你在码头仓库得到的物资绝对比新建大仓库那里的多!不止是一倍!甚至是数倍。” “当务之急,不是比较物资多少,而是你应该命令手下按照计划执行任务。”东方三里笑言。说着,他捋着胡子辫儿,露出很真诚的笑容。 武汐汐沉吟片刻,便走出门外,对那丫鬟附耳悄言。 ——这时,东方三里才明白,原来那貌不惊人的丫鬟竟然也是军统的人。 时间到了十点,订婚仪式马上举行。 东方三里先来到花园。 这里,宾朋满座,欢乐四溢。 东方三里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却意外看到了影佐田子。 影佐田子来了,虽然她的眼睛红肿,情绪低落。 而影佐田子,也疾步上前,来到东方三里面前。 “老哥,祝贺你。”影佐田子送上一份厚礼,这厚礼是那植皮术的实验报告,完整的实验报告,实验成功后的报告。 “田子,我——” 东方三里想道歉,但却被影佐田子打断了,“老哥,我先回去了。” 话毕,她便转身要返回鬼子高级军官医院去。 可就在这时,东方三里发现了我党的人,他们是劫持影佐田子的。虽然影佐田子声明不参加东方三里的订婚仪式,但以防万一,我党还是安排人手在此等候。 而那几人,一直在伺机动手。 可既然得到了实验报告,就没有劫持影佐田子的必要了,东方三里想终止行动。于是,他向毛老师发出信号。 毛老师是以武会长的好友身份来参加订婚仪式的。他也是我党行动的指挥者。 毛老师看到信号,正要发出命令,却被几声枪响打断。 开枪的,是于有鱼。 于有鱼带着一帮人蜂拥而至。随后,是伏地陌、沙心心等人。 “抓共党,抓共党……”于有鱼喊着。 来订婚仪式抓共党?是的,不过,不是抓东方三里和毛老师他们,而是抓庄永丰、庄大夫人及其他的庄家人。 本来,他们的任务是:穆蓝在新建大仓库的计谋得逞后,他们以庄家通共的名义控制永丰公司。 届时,面对空荡荡的仓库,鬼子便可嫁祸庄家把物资都偷偷给了共党。如此,便可掩盖穆蓝瞒天过海的诡计,也能堵住民众之口。 然而,夏红藕今日在东方三里离开家后,就去与我党人员汇合,然后化妆后,假扮影佐祯昭,亲自去西瓜楼见了伏地陌。 夏红藕版的影佐祯昭先是将伏地陌训斥一个狗血喷头,随之命令他立即去武家抓捕庄永丰等人,否则,他们会畏罪潜逃,诸如此类。 伏地陌已经获悉庄家码头仓库一事。夏红藕版的影佐祯昭把这责任扣在了伏地陌的脑袋上,责怪他没有及时动手。 伏地陌立功赎罪心切,就匆匆带人奔赴武家。 在武家,他也不管不顾了,直接让于有鱼抓人。 假扮庄家人的,无论是庄永丰,还是庄大夫人,庄二夫人等,都是鬼子忍者。这个秘密,只有穆蓝和影佐祯昭寥寥无几的人知晓。 可现场,穆蓝和影佐祯昭都没在。虽然影佐田子认识那几个庄家冒牌货,也知他们与76号的人是一伙儿的,但此时她心烦意乱,眼泪噗嗤噗嗤的流,哪有心情管这些? 因而,那几个冒牌货就与76号的人开战了,他们是忍者,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何况,不知对方真实意图。 一开战,订婚仪式便乱成了一锅粥。 见状,那几个我党的人,便冲过来,要劫持影佐田子。 东方三里本想让毛老师赶紧给他们发终止行动的指令,可乱局中,毛老师被冲散了,不知所踪。 无奈,东方三里只好保护着影佐田子,暂且退到安全之处。 这一来,订婚仪式彻底泡汤了。 乱战中,庄家人,也就是那几个冒牌货,全被76号的人打成了马蜂窝。 76号这边,也有损失: 于有鱼想立头功,第一个扑上去,就活捉庄永丰。他以为庄永丰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结果,被对方砍掉了右手。 沙心心,为了保护索·白尔德,肩膀中了一枪。 特别是,伏地陌嗝儿屁了。他是被毛老师从背后击毙的。 至于红莲和伍灵芝她们,则无大碍。她们按照东方三里的吩咐,一直在保护武家人。 武家,除了一些物品损失,人员没有伤亡。 …… 伏地陌死了,之前他领导的特别行动署也就取消了。西瓜楼的所有人,全部回到76号老巢,依然按照之前的职位和处室,各司其职。 随后,76号按照梅机关的命令,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处,处长由东方三里担任,因为他再次救了影佐田子,影佐祯昭要投桃报李;副处长是穆蓝,她不甘心在幕后了。 东方三里和穆蓝上任第一天,就接到了影佐祯昭的任务:执行鬼手策。 鬼手策? 是的,真正的鬼手策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