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浪小兰花,冷情王爷他先动心了》 第1章 穿越之做吗 陆九畹睁开眼。 无数陌生的记忆尽数在她的脑中快速闪现。 这些信息蜂拥而至,堵得她脑袋炸裂。 但归根结底,她现在有两个身份。 一个是无影门的顶级媚杀。 一个是以世家之女身份嫁入晋王府的王妃。 除了头痛欲裂,陆九畹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很奇怪。 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体内啃噬着。 痛。 但更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欲火焚身的焦灼之感。 她极度渴望着什么。 体内在痒,可她不知道从哪里挠起。 好像是脚心,好像是心口,又好像是下体。 半清醒半糊涂的双眸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精致的古代女子卧房。 瞥向身下,此刻她正躺在贵妃椅上。 神色怔愣。 她这是,穿越了? 脑中不停翻涌的信息无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是的。 陆九畹眉梢挂上喜色,唇角缓缓勾起。 终于离开了那个满目苍痍、寂寞如雪的末世世界。 娇软的手臂将软绵绵的身体支撑起来。 刚准备探索一番自己的身体。 以及查探一下随行空间的东西是否能够取出来。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她收了手,看见两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王妃,该启程回晋王府了。” 陆九畹知道现在自己正处于一处寺庙里的女子客房里,是和自己这个身体的王爷丈夫一起来祈福的。 每年都会来一次,但是她是第一次参加,因为她也才刚嫁进门不到半年。 今天的祈福先是沐浴,然后是诵经,祭祀,用斋饭。 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竟然中毒了。 …… 寺庙寝殿大堂。 玄衣男人的双眸赤红,周身气场带着压抑,维持着面色如常。 高大的身形稳重地端坐在大堂的上位,一只手臂放在旁边的茶凳上。 旁边,一位白衣男子正在为他把脉。 不一会儿收回手,有些戏谑地道:“王爷,您这是中媚毒了,还不轻呢。像是新花招,没见过。” 男人一双寒星涌动的眼睛轻轻抬起,看向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不经意和他对视,忙收回视线。 他的眼里带了些情色的意味。 将他一个男人看得有点慌乱。 男人也收回视线,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淡然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 声音低沉冷冽,“可解?” 白衣男人痞笑,“能解。” 却没说如何解。 玄衣男人整理衣袖的动作顿住,轻抬眼眸,斜睨向他,霸气十足。 白衣男人赶紧正经起来,“咳咳,解药自然就是王妃,这种毒最简单有效的解法。我估计是有世家女子打您的主意,或者碰巧沾了什么药物混合,还得仔细研究探查一番才清楚。” “不过这一次,臣必须郑重地再三提醒王爷,您本就肝火旺盛,易燥易怒,时常双目赤红,一直隐忍吃药也不是个事,久了对您的雄威会造成伤害的。” 玄衣男人陷入沉思。 赤红的眸中带着薄薄的烦躁之意。 白衣男人见此,忍不住劝道。 “就算王妃身份是一个问题,但是不管如何,她现在都是您的王妃。更何况,就算您不喜欢她,立侧妃就是,您可是南晋国女人口中最佳夫婿排行榜第一……” “闭嘴。” 白衣男人立马闭嘴,退居一旁。 玄衣男人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 陆九畹的身体被强烈的刺激着,依靠着丫鬟的搀扶走到了外面。 隆重的马车队辇已经整装待发。 在丫鬟的搀扶下,陆九畹朝着一辆高大奢华的马车走去。 临近。 她抬眸,正对上一双直直看向自己毫不避讳的寒冷深邃的眼睛。 男人身形高大,金纹玄衣,墨发高束,长身玉立在马车旁。 此人俊美非凡,周身气质沉稳,不怒自威。 他就是这身体的丈夫——帝江。 对上陆九畹眸光的一刹那,帝江平静的眸色微动。 陆九畹什么时候敢直视他的目光了? 对上自己的目光,竟毫不避让。 他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竟然连周身的气质都变了,从如履薄冰变得淡定从容,短短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陆九畹淡然收回目光,走近车辇。 帝江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 她垂眸瞥了一眼,无视向前,衣袖擦过他的指尖。 寂静。 帝江看了眼自己的手,收回,目光转向陆九畹的背影。 帝江身后的一排侍卫眼睛瞪大,忙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王妃是拒绝了王爷的搀扶吗? 迟来让王爷等待不请罪,还避开了王爷的搀扶,好大的胆子。 跟在陆九畹身后的丫鬟被她这一动作吓得一身虚汗,王妃怎么敢无视王爷。 可陆九畹此时正紧咬着牙,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踩着马扎上去,脚步虚浮无力。 抬腿跨上马车的时候,布料擦到敏感部位,鼻息加重,腿心一软,身体向后摔去。 身旁的丫鬟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袖风扫过,王爷已经将王妃抱在怀里。 像是抱小孩一样,她坐在他的一只手臂上。 陆九畹感受到他手臂紧实的力量感,紧扣在自己腿上的指节也像铁爪似的。 她坐在他的手上,比他还高出一个头,视线辽阔。 “奴婢该死。” 丫鬟婆子忙扑通跪下,惶恐不安,提心吊胆。 尽管她们跪了一地,但是存在感却不高。 帝江微微侧向仰头与她对视。 再次四目相对,陆九畹还是毫不相让。 两双眸子同样深沉。 企图探进对方眸中的深海领域。 绞痒的滋味一阵阵袭来,陆九畹气息越发加重,搭在他肩上的手用力一抓。 看他的目光也深沉了两分。 帝江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收回目光,偏头,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肩膀的手上。 不痛,痒。 和陆九畹相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隐忍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跟常态无异,但是那双赤红的双眸却掩藏不了。 旋即将竖抱着的姿势换成了横抱。 陆九畹被他毫无防备换姿势的动作弄得蹙了蹙眉,手抓住他的前襟防止摔下去。 帝江脚步沉稳地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十分宽敞,装饰精致舒适。 她被放在一侧柔软的卧榻上。 帝江则坐在另一侧。 “出发。”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穿透力却很强。 随着外面命令的传达,整个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陆九畹感觉自己的小腹下一阵一阵自动收缩,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曾经。 在那个末世世界。 性成为了同行男女释放压抑和恐惧最有效的方式。 被迫听了无数墙角的她每次都心痒难耐。 总想试试。 却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下得去嘴的。 马车比不上现代的车辆,也有可能是路面不平的原因,颠簸晃荡。 侧躺在软榻上,她的身子随着车身晃荡不停。 陆九畹的目光直白地打量着男人。 看起来身强体壮,干净讲究,长相俊美。 主要,他还是这具身体的丈夫。 嫣红的唇轻轻开启。 “做吗?” 第2章 放肆! 寺庙离晋王府相距两个时辰的车程。 茂盛的丛林中间有一条宽阔的官家马路,隆重的车马队伍正不急不缓地通过。 马车内。 帝江听到陆九畹的话,对上她饱含深意的眼睛,问道:“何意?” 陆九畹咽了下干涸的嗓子,自以为眼神正经,实则目含春色地看着他。 “你和我,脱光衣服,抱在一起,然后……” “放肆!”帝江蹙眉冷声打断。 想不到这女人就离开了眼前一个时辰,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说话如此孟浪轻佻,哪有一点王妃的端庄模样。 他严厉的话一点都没有吓到陆九畹。 她甚至还莞尔轻笑。 古人说话真有意思。 什么放肆,放五六七八九十…… 随便吧。 克制一下,应该能忍过去。 她将身体微微蜷缩在软榻上。 双腿交叠,忍不住悄悄相互摩擦。 难耐地翻身,挺胸收腹。 努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双手控制住不去乱摸自己的身体。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事情。 帝江目光半寸不移地落在她身上。 因为她的几个动作,他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胸口压抑的呼吸也越来越紧。 眸中的红又加深了,看起来凶狠可怖。 越忍越难受。 陆九畹心里冒出来一点火星,越燃越旺。 神经病。 他明明看着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满脸的隐忍,忍得眼睛都红了,却还发狠地盯着她。 硬撑什么? 怕吃亏? 这叫履行夫妻义务! 狗东西。 陆九畹心中一怒,不再惯着他。 她撑着娇软的身子从软榻上坐起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将他压倒在榻上。 这个女人! 帝江脸上燃起薄怒,正欲将她一把推开。 然而她柔软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在他身上游曳,触感强烈,她的身体也在上下乱磨蹭。 他紧绷焦渴的身体就像是感受到了春雨来临一般,浑身舒畅。 帝江咬紧牙,抬起的手握成拳,犹豫再三又放了下去。 陆九畹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心里嗤笑一声。 他修长白皙的脖颈,轮廓俊美的下巴就在眼前。 马车在晃,人也在晃。 她伸手将他的肩膀固定住,帝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下一刻,她朝他凑上去,帝江头一偏。 柔软的温热落在他耳垂边上。 他的瞳孔倏地放大,微微振动,身体僵硬地怔住。 陆九畹第一次亲人,感受到唇下的肌肤冰凉解渴。 嘴唇像被抹了毒品一样,上瘾地亲第二下,第三下…… 密密麻麻的吻将帝江的脖颈啃了个遍。 帝江还没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就拜倒在她的红唇之下。 换作往日,他早就掀翻了身上的女人。 但现在,那张红唇柔软燥热,却像甘霖一样浇在他焦灼的心上。 舒服,痛快。 昂着头任她胡闹。 不满足于这一亩三分地,陆九畹要开发新的区域。 她的手在他胸前一扯。 “嘶啦”地一声。 帝江眉心猛地一跳。 这女人! 撕坏了他的衣服,晚点怎么下车! 还没等他暴躁,柔润的吻往下,抚平了他的怒气。 多多练习,不学自通。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从单纯的将唇印上去,到现在的吸嘬、舔舐、轻啃。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费劲,心里的痒意就是没办法消散。 一开始从唇上得到的一点点舒坦也变成了焦急,还越发严重。 帝江的呼吸越来越重,重到他自己听了都捏拳头的程度。 身上的造作离开。 帝江身上一轻,心里一空,蹙眉朝她看去。 她坐起身。 扭身解着自己的衣带。 半晌解不开。 一双大手伸过来。 陆九畹转头对上他泛红的眼睛。 他没看她,而是看着她的衣襟处,手指简单地勾勒几下,衣衫便松垮下来。 视线顺着衣襟向上。 水红色的肚兜被顶得高高的,下面空荡荡的,露出一截纤细秀丽的腰身。 薄薄的一片布料挡不住傲人的饱满。 他被火烧红的双目又是一热。 既然他选择顺从。 陆九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俘虏。 她将身上麻烦的衣服扯开,‘嘶啦’一声,脖子上的带子断开。 小小的布料抓在手里,她连看都不看一眼,随手一扔。 帝江被她这个动作怔住,平生第一次看傻眼。 白花花、樱桃红晃花了他的眼。 这个女人! 太放浪了! 哪里有王妃的样子! 然而理智早就被冲昏。 强烈起伏的胸膛,发紧的喉咙,炙热的视线,都在嘲笑他这个伪君子。 陆九畹俯身,抱住他。 帝江的大脑空白了两秒,头皮发紧。 她与他肌肤相贴。 磨蹭着解渴。 却跟口渴喝饮料一样,越喝越渴。 她难耐地蠕动。 手和嘴也不空闲。 这一切都强烈地刺激着帝江。 他再也不能忍受。 扣住她的腰身轻松地翻转过来。 两个人的位置一下子做了调换。 陆九畹虽然现在已经有些癫狂到忘乎所以了。 可这一换,她知道自己不是掌控者了。 非常不乐意地去推他。 帝江哪里许她胡闹。 他可不像她,只点火。 早已经忍到爆炸的人选择快速进入主题。 马车外。 陆九畹的贴身丫鬟和帝江的侍卫听到王妃痛呼一声。 紧接着砰砰砰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打架了。 “别闹。” 他们听到自家王爷难忍的低哄声。 里面在干嘛? 几人忍不住猜测。 帝江的贴身侍卫元苍蹙眉拔剑,王妃终于揭下真面目了? 可剑还没有拔出来,就被身边的另一人快速拍回剑鞘。 慕白戏谑地看着他,“等等。” 元苍不解地看着他。 慢慢的。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起来。 车内传来王妃难受嘤咛,似诉似泣的声音。 两个丫鬟的脸欻一下,涨得通红。 低垂着头,连眼睛都不敢乱动。 元苍这才明白过来。 老实人的耳根也跟着红了。 这一路,两个时辰的车程。 马车摇摇晃晃了两个时辰。 遇到难走的路段。 磕绊着马车,车内的声音还会骤然加大。 马车停下的时候。 陆九畹躺在软榻上,潮湿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带着一种凌乱娇弱的美。 半启着绯红的唇,呼吸由急促慢慢变得平缓。 帝江见她从自己身上起来之后,竟然就毫不遮羞地躺在一边。 看得他身体又发紧。 该死的女人! 一点不像样。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衣衫盖在她身上。 然而这一遮,若隐若现的,更刺眼。 车内的人没动静,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元苍想要开口提醒。 慕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呆子!扫王爷的兴,小心王爷派你去北陵镇守边关。” 慕白无语,在这方面,果然没接触过这事的人都像块榆木疙瘩。 王爷可能也就是看上了这呆子的淳朴忠诚吧。 …… 第3章 王爷怎么衣衫不整? 陆九畹休息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这种感觉。 确实能让人忘记寂寞和恐惧,只沉浸在欢愉当中。 可是。 都是短暂的。 就像现在。 欢愉消散,身体得到了满足。 可是心里寂寞和空虚却是填不满的。 帝江看见她眼里一瞬间流露又消失的寂寥。 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还满足不了她? 陆九畹抱着衣服坐起身。 药劲过后,身体是软绵绵的。 但更多的是酸痛。 还有某几处的刺痛。 她瞥了帝江一眼,狼狗。 帝江蹙眉,这责怪的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她开始一件一件地翻看自己的衣服,确定哪一件是穿里面的,哪一件是穿外面的。 一只大手递过来一块水红色的布料。 陆九畹瞥了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儿,嘀咕着,“不要了,烂了。小破布,能起什么作用。” 语气竟还有些瞧不起。 不要了?烂了? 小破布?不起作用? 所以? 就这样扔马车里? 她是女人吗? 帝江又一次被她噎住。 陆九畹凭借着身体的记忆,慢慢将衣服穿好。 没有镜子,陆九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但不用多说。 她的头发肯定非常乱。 “帮我把头发整理一下,我看不见。” 她朝他凑近。 看着眼前凑近的脸,帝江发现,自从今天下午见到她之后,就不能用看待正常女人的心态去对待她了。 这随心所欲,理所当然的态度。 完全没有把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放在眼里。 短短一个时辰,竟然能让一个女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完全就是变了个人。 这根本不是原先的陆九畹。 她是谁? 陆九畹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打量。 知道自己的异常举止早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呵。 她才懒得管。 随便怀疑去吧,哪怕就是知道了她的真实来历,又如何? 大不了促膝长谈一番,跟他讲讲五千年的故事。 她能给他从文明的起始讲到文明的衰落。 伸手拍了下他的膝盖。 “喂,帮我弄下头发,不然我就这样下车了。” 帝江看了看自己被拍的膝盖,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许久才妥协似的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是凌乱。 他的手扶住她撞到车壁的脑袋时,弄乱的。 繁复的鬓发凌乱,上面的发饰都歪了。 眼前闪过她迷乱妖娆的模样。 帝江忍着迷茫将发钗一个一个扶正,又将她凌乱的头发抚平。 “好了没有?” 帝江的手一顿。 自己还没发怒,这个女人倒是没耐心了。 “急什么?” 陆九畹又耐着性子等了等。 虽然已经尽力地整理,但是男人的手哪有那么巧。 只能说不那么乱了,不能近看。 “好了。” 帝江冷淡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陆九畹瞥了他一眼。 “没喂饱你吗?怎么说话的语气像个怨妇。” 帝江的威严再次受到挑衅。 不可置信这个女人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样放浪形骸的话来。 “你!放肆!” “我还放五。”陆九畹站起来,准备出去。 刚站直,腿就一软,跌坐回去。 帝江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臂。 “本王抱你进去。” 陆九畹推开他的手,“那岂不是放五六七八九十了?本王妃不劳王爷大驾,自己走。” 要一个男人抱着走,又不是婴儿。 这点小困难算什么? 克服一下就行了。 帝江:…… 人真的有可能会被气死。 这次有准备了,陆九畹再站起来的时候,腿能支撑住。 一溜烟的功夫,人就下车了。 帝江看了一眼自己破烂的前襟。 本想抱着她能遮掩一下的。 该死的女人! 自己像一块被用完就扔了的破布。 破布? 帝江视线扫到一块和自己一样被扔下的水红色肚兜。 他看了半晌。 最终一把抓起,团在手里就一小把。 这能遮住什么? 瞬间又想起那个女人说了同样的话。 帝江:…… 一把将这团布料塞到胸前。 外面的人一直在静静地等待当中。 当终于看见车帘子掀动的时候,元苍和慕白正准备上前。 却见王妃一脸淡然地下来。 他们刚刚做的事情,离得近的人可都听到了。 但怎么是王妃先下来了? 可王妃不但先下来了,而且还一脸淡然。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果然能当王妃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实在端庄。 娇羞和腼腆一定是只留给王爷看的。 身体素质也过关,被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还能走得稳稳当当的。 看来王爷十分怜惜王妃。 陆九畹的丫鬟婆子见状,懵了两秒立马上前。 在周围几十名丫鬟侍卫的目送下。 陆九畹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朝气派的晋王府大门进去。 众侍卫:! 众侍女:! 元苍和慕白互看一眼。 王妃莫非是中邪了? 帝江下来的时候,就只看再见陆九畹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毫无顾忌离开的背影。 所有人都不敢言。 一条街的队伍,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王妃要遭殃了吧? 但帝江只是怒视着那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 大步朝里面走去。 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责备。 大家心照不宣。 王妃在王爷这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慕白眼尖地扫见自家王爷胸前破烂的前襟。 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 怨愤的神色。 以及·········胸前破烂襟怀里掉落出来的一根水红色的带子。 顿时目光眨啊眨,眼睛看向别的地方。 元苍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就说王爷需要营救吧。 不光是慕白。 一路从大门走向寝宫。 谁看不见都是瞎子。 只有目不斜视的王爷,眼睛一直看前面不看脚下,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癖好’已经被人窥视了。 回到寝宫,帝江洗漱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掉落在外面的水红色带子。 他的手紧紧地捏了捏。 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两个侍女见到那红色的带子有些无措。 宽衣解带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王爷的怀里怎么会有红色的带子? 看着像是,女人肚兜上的。 “下去。” 两名侍女忙不迭地行礼退出去。 呼~ 松了一口气。 头疼了好一会儿,帝江想到什么。 在自己的暗格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白瓷的药瓶。 放在手上看了一会儿。 “来人。” 外面的侍女进来。 “把这个交给王妃,告诉她这是专治擦伤的。” 侍女心中惊讶,王爷怎么还关心起王妃来了? “是。”这里可没有她说话的份,老实利索地做事才对。 将身上的破烂衣服随手扯下,迈着雄健的脚步进入浴池。 慵懒地靠在浴池边,帝江淡淡的眼神瞥向旁边,伸手将被压在自己玄色衣服下的水红色肚兜拿过来。 肚兜上散发着淡淡馨香,是那个女人的味道。 他放在手心紧紧捏了捏,又散开盯着看。 脑子里全是她娇喘连连、面色潮红的样子。 大胆又放纵,骚话连篇,舒服就哼哼唧唧,要亲这儿要摸那儿的。 不舒服就掐他打他。 可无论是亲他咬他,还是掐他打他,回忆起来竟然都是妙不可言的。 …… 第4章 妙哉~ 陆九畹凭借着记忆朝着她的云舒院走去。 一路景致优美,像逛公园。 身后的丫鬟婆子快步跟上。 游廊画亭,厢房屋宇,壮丽轩峻。 终于走到正房。 大平层似的房间,宽敞透亮又舒适。 舟车劳顿,王府的丫鬟们按照通报的时间,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忙碌地将水往这里提,倒进了浴池里。 浴池里雾气缭绕,大夏天看起来有点热。 但洗热水澡比洗冷水澡舒服。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挥退几个丫鬟。 陆九畹开始检查自己的空间。 里面应有尽有的物资还在。 尝试着拿一面镜子出来。 下一刻,空间里的镜子出现在手上。 看着手中的镜子,她的心情彻底放松了。 真好啊。 末世来临,作为特种兵的她被派遣去保护研究所的研究员们。 研究所被丧尸围城,研究员们一个一个地死去。 她带着几个重要的研究员和研究成果逃亡,寻找新的适合继续研究的地方。 一路上,救了无数人。 又被无数人背叛。 但是无所谓,人性本来就是这样,末世更是这样。 被背叛不影响她继续救人,背叛的结果就是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崩了。 当然也有遇到用生命守护队友的人。 哪怕连体制系统都已经崩溃,她身上仍然担任着使命。 最终,解药和疫苗同时被研制出来了。 一定范围内,解药挥发会消灭所有丧尸。 注射疫苗能防止被攻击和感染。 只是,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 看着满目疮痍的世界,才是最落寞最无助的时候。 疲累的她在夕阳中躺下。 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使命已经完成,无愧于心。 那个世界就交给其他人吧。 陆九畹拿起镜子,照见自己的容颜。 完全不一样的容貌。 末世的她长相英气,浓眉大眼的,能硬生生吓退几个小孩。 这镜子里的人,怎么长得像妖精? 眼波盈盈,媚态横生。 陆九畹气得将镜子扔到桌上。 幸好原身是个习武之人,不然真的柔柔弱弱的,她会更烦,还得花时间去调理身体。 身为御史大人家的小姐,被送到杀手营训练成为工具人。 杀手组织的媚杀,被安排进入选妃队伍中,一系列精心谋划之后被选为晋王妃。 呵。 有意思。 不过,凭什么以为她陆九畹继承了这具身体还会受你们摆布? 从此以后,她就是她自己,谁也别想摆布她。 在末世哪有这样的条件啊。 有人伺候,锦衣玉食。 她要真正地开始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嗑磕嗑’。 “王妃,王爷给您送东西来了。”外面传来了丫鬟喜悦的声音。 陆九畹蹙眉,送什么? 白绫还是鹤顶红? “拿进来。” 丫鬟快速跑进来,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她。 陆九畹接过,反反复复打量了一遍。 又打开塞子闻了闻,带有淡淡清香和清凉气息的白色膏体物。 “这是什么?” “送来的丫鬟告诉奴婢,王爷交代说是专治擦伤的。” 她是王妃的贴身丫鬟,跟了一路,当然知道什么擦伤。 说这话的时候脸蛋红红的。 陆九畹挑了挑眉,“行,知道了,下去吧。” 身上的衣服落地。 紫痕遍布的身体泡进浴池的一瞬间,刺痛感又袭来。 一切都在提醒着,之前这副身体经历了什么。 靠在浴池边上,陆九畹慵懒地仰头闭着眼。 第一次尝到男人的滋味。 真是,妙不可言。 脑中不断浮现两人在马车内的景象。 她好像灵魂飘空,全程围观一样。 身体又有些焦渴的异样,她深吸一口气,挥走眼前的场景。 身上的刺痛感适应之后,陆九畹舒坦地靠在池边。 望着窗外的夕阳。 这和她在末世看到的不一样。 末世里连夕阳都带着沧桑的味道。 而这里的夕阳,像是娇羞的少女。 洗完澡出来。 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内衣裤换上。 穿上丫鬟放在一旁的寝衣——单薄微透的袍子。 “有饭吗?” 陆九畹打开门,问伺候在外间的丫鬟。 没饭的话,她自己从空间里随便搞点东西吃。 丫鬟恭恭敬敬地回话,“奴婢这就吩咐膳房送来,一直备着的,就等王妃洗漱完传膳。” …… 早上。 门被敲响,“王妃,辰时已到,您该起床用早膳了。” 陆九畹睁开眼,雅致宽敞的木床,轻盈柔美的床帘,平静的时光。 原本以为换了个世界会睡得不踏实。 却没想到睡得比在哪儿都安心。 这一身舒坦。 起床后,任由丫鬟给她换衣服。 当两个丫鬟看到梳妆台上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的镜子时,均吓了一跳。 脸蛋圆润些的丫鬟大着胆子问:“王妃,这是王爷新送来的宝贝吗?好清晰的梳妆镜啊。” 陆九畹从镜子里看了看两人,点点头,“嗯。” 丫鬟见王妃回她的话,喜庆地笑道:“王爷对王妃真是宠爱有加,恭喜王妃。” 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见到王爷送的东西。 昨天睡前两人当班的时候都没有的。 竟是等不及,连夜就送来了吗? 陆九畹又从镜子里看了两人一眼,慢慢启唇,“这是他应该的。” 丫鬟:呃······· 王妃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冷若冰霜的同时,还知道讨好王爷。 但现在,平平淡淡的,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 比如,昨天到达的时候,自己下马车,也不等王爷。 比如现在说的话。 早饭过后。 按照原主的日常,要么在偷偷寻找机会了解王府的秘密。 要么就是去弹琴、练字、读书…… 但她又不是真的陆九畹。 她要去外面看看。 看看这平凡但是又安宁的世界。 两个丫鬟跟在王妃的身后。 见王妃不往琴韵阁去,也不在屋里练字看书,这是想做什么? “王妃,您是要去练琴吗?”丫鬟出声提醒她,也许是王妃走错了。 “练琴?”陆九畹嗤之以鼻,练琴顶什么用,娱乐那个男人吗? 前世入伍之前考了那么多级,屁用没有。 她没回答丫鬟的问题,继续边走边看,入眼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眼看着王妃往王府的大门走去,两人赶紧交换了眼神。 “王妃,您是打算出府吗?” 陆九畹脚步闲适,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嗯。” “可,可是不是应该先禀报王爷一下啊?随意外出的话,王爷可能会责罚。” 之前出去赴宴王妃都会跟王爷交代一声的,王爷准了才能出门。 “不用管他。” 两个丫鬟实在为难,“可,可········” “你们不想去可以不跟着,我自己出去就是,差不多晚饭的时候回来。” 陆九畹说完话也不等两人回答,径直走了。 两个丫鬟哪里敢不跟着啊。 脸色为难了一番,小跑着跟上去。 “王妃,那要不要准备马车?” “不用。” 本来就是走走,看看,在马车上还看什么? …… 第5章 王妃馋了 陆九畹站在街头,满目的繁华景象。 抬眼就是高楼画阁,绣户珠帘。 雕车宝马在宽阔的街道上行驶,沿街是整齐繁华的商铺五花八门。 热闹壮观的生活场面,车、马、人川流不息。 吵闹又让人安心的混杂声。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深吸一口气朝集市中走去,慢慢地融入其中。 有点小小的后遗症,生怕眼前的和谐美好都是假象,等她进入人群中之后,他们全都化身成为丧尸扑过来吃她。 握紧手,指尖陷进肉里,刺痛感让她认清现实。 唇角勾起,舒心一笑。 “王妃,您想要买什么?吩咐下人来采购就是了,当心冲撞到您。” 陆九畹站定,回头。 看着身后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住了声,垂着头,迟疑地回答:“回王妃,奴婢叫白桃。” “好的白桃,闭嘴,从现在开始,明白吗?” 白桃微张着嘴,愣愣地点头,“是,王妃。” “你呢?”陆九畹又看向另一个丫鬟。 “奴婢叫白珠。奴婢明白了,没有王妃的吩咐,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陆九畹回身,继续走。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沉默地跟上。 古代的日子仿佛过得不错,看上去锦衣玉食的。 布料店的老板娘笑嘻嘻地迎着一个半老徐娘,“哟,这不是林大娘嘛,上次就跟你说了,那块布料上乘,花色是绝对最适合你的,来来来。” 饭店小倌在门口大声迎客,“哟客官来了,里面请~” 大汉提着酒壶上了酒馆,“老板,打一壶好酒!” 两个耀武扬威的丫鬟会开前面挡路的人进入胭脂铺,“让开让开,没看到我家夫人来了,不长眼的东西!” 陆九畹一边听,一边看,一边走。 突然闻到一股猛烈霸道的酱香牛肉味。 不仅陆九畹驻足,走在旁边的其他人也微微停驻。 “哎呀,刘记今天的酱牛肉又开锅了。” “是呀,这香味,正宗!” “吃过两回,那味道真不赖,下酒更销魂呐!” “这般好的东西,哪里是我们这等人能天天吃上的。唉,实在是香啊。” 陆九畹鼻下轻嗅,寻找来源。 是从前方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店铺内传来的。 ‘刘记酱牛肉’。 陆九畹毫不犹豫地踏步进去。 “客官,哟,是位夫人,您需要点什么?酱牛肉吗?我们家的酱牛肉是全南晋城最闻名的,您一定要尝尝。” 里面的店小二看见奉玉热情地推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忙移开。 穿着打扮和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不能随便看,得罪不起。 陆九畹鼻腔里全部都是酱牛肉的爆香。 咽了咽口水。 她指了指,“来两斤酱牛肉。白珠,给钱。” 她身上可没钱。 白珠看向白桃,白桃摇摇头。 “奴婢们出门急都没带钱。”白珠上前一步,凑近陆九畹悄声道。 陆九畹转身,看着两人,“回去还给你们。” “奴婢们真的没有带钱出门,今天也不知道会出来。”两人苦着脸摇头。 陆九畹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又回头贪恋地看了一眼酱牛肉。 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拍到桌上。 小二被惊了一下。 “小姐,我们这里只收现银,不收抵押物的。” 陆九畹就静静看着他。 店小二为难地开口:“要不您还是先去当铺一趟?再说,我也没办法给您的簪子估价啊。” 白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说话,“王……夫人,我们还是先走吧,等会儿奴婢拿了钱,一定给您买回去。” 陆九畹最后看了一眼酱牛肉,走了出去。 白珠将她的簪子取回,跟了上去。 陆九畹边走边看,始终没有看到当铺。 街的尽头。 烟柳,画楼,长湖,微风。 陆九畹朝湖边走去,潋滟的湖面上,有不少漂亮的花船。 她倚在柳树上静静看着,舒心。 表情闲适,任由微风吹拂她的发丝。 湖边画楼之上。 雕栏花窗,清风徐徐入内,赶走炎热。 室内装点雅致,淡香缭绕。 “他最近动静很大,看来是有点着急了。”谢铭珂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帝江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广阔的风景,轻轻回答:“嗯。” “怕他不成,只要他敢动,我们就动手。”说话的是一名少年,表情桀骜。 “小王爷莫要轻敌,能坐上皇位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小王爷帝洵往后一靠,双手环胸,表情正经了些,“不用你教训本王,本王自有分寸。” 谢铭珂又看向窗边的帝江,“养虎终将为患。遗诏的事情,始终没有眉目。” “上次追查到的线索,又断了。对方私下动静也不小,我们必须要在对方之前找到遗诏。” “王爷,今天探子又收到一条消息,说是当年带着遗诏逃跑的宫人无意中逃到了北辽国。” “虽然消息不一定准确,但是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忽视,是否暗地里加派人手去调查一下北辰国?” 帝江耳里听着谢铭珂的话,视线扫到江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心脏蓦地收缩一下。 帝江蹙眉看着自己的胸膛,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转而又看向湖边的陆九畹。 她出来干什么? 湖边。 白珠和白桃两人脸色愧疚地看着陆九畹凄凉的背影。 没带钱,王妃现在连牛肉都吃不上。 “要不,我回去拿钱?”白桃小声和白珠商量着。 “不行,记住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和照顾好王妃,外面人多眼杂的,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们担待不起。” 白桃气馁地点头,“也对。” 然而陆九畹却怡然自得。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下意识转头,对上不远处三楼雕栏内一道高大的身影。 视线在空中交织。 谁也没有收回,两相对望。 白珠和白桃两人被王妃突然回头的姿势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发现王妃并不是在看她们。 顺着王妃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吓得目瞪口呆。 王爷! 完了完了! 被王爷发现了,怎么办。 两个人不自觉地抖起来,完了。 王爷可能不会对王妃怎么样,但是她们只是命贱的丫鬟啊。 会不会被惩罚? 王爷会不会发火? 两人瑟瑟发抖地看向王妃。 然而。 却见王妃看着王爷的方向,唇角缓缓勾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 王妃提起脚步,朝王爷的方向走去。 帝江一直看着她,见她竟然朝自己这边走来。 手指在窗台上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看着她的身影陷入沉思。 王爷一直沉默。 谢铭珂以为他在深思。 良久。 谢铭珂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小王爷帝洵也看向帝江。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哥,还想什么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调查清楚不可,难道你还怕那北辰国不成?” 帝洵缓缓站了起来,神色不悦地看着帝江的背影。 帝江收回目光,转身。 “安排给慕白去做。” 帝洵看着兄长的脸色,担忧地问他,“哥,你刚刚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看到一个人。”帝江安抚地握住帝洵的肩膀。 看见一个人? 谢铭珂和帝洵两人朝窗边走去,往下看。 …… 第6章 就这么卸磨杀驴? 两人往下看,除了楼下正常来往的百姓、湖上的花船,并没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 “哥,你看见谁了?他?”帝洵回头看向帝江的背影。 “不是。” “那是谁?” 帝江坐回桌边,端起自己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没得到回话,帝洵就坐回来,坐在旁边看着他哥。 帝江还是自顾自喝茶,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一门心思在思考,等会儿怎么问责她。 没经过自己的允许,没有报备就擅自出府,她胆子好大! 帝洵:········· “哥?” “嗯?”帝江终于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你们就先走吧,本王再看会儿风景。” 谢铭珂和帝洵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深深的疑惑。 这是要见谁,这么神神秘秘的。 很明显就是在赶人。 他们可是连他最大的秘密都知道的人,还有什么事、什么人两人不能知道、见不得的? 谢铭珂不敢忤逆帝江的意思,但是帝洵敢啊。 他可是帝江唯一的亲弟弟,这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 谢铭珂朝帝洵使了个眼色,换来帝洵一个小白眼。 每次这种事都是他来做。 “这湖光景色甚是宜人,忙碌数十日,今日终于得闲,定要好好欣赏一番了。”帝洵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悠闲地将扇子一摇,一脸皮赖相。 谢铭珂忍俊不禁,眼珠一转,“臣也对这湖光景色甚是喜欢,妖童媛女,湖光潋滟,此时此刻竟想吟诗一曲。” 帝洵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帝江举在嘴边的杯子半晌不动,听两人说完了才缓缓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想走也来不及了。 “王爷,有人闯上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报告了这么一句。 “让她上来。” 帝洵:“?” 谢铭珂:“?” 让谁上来? 怎么这语气有股莫名其妙的怪异之感呢? 想不通哪里不对劲。 ‘砰砰砰’。 门被敲响。 三人齐刷刷朝门边看去。 帝江望着门不做声,这女人竟然还知道敲门,就是不知道在请安? 换作别的人,在门口就要开始自报家门请安了。 再说,她自个儿偷跑出来不怕暴露真实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还敢自投罗网? 莫不是想‘此地无银三百两’? 帝洵疑惑地看回帝江,又和谢铭珂对视一眼,做了个嘴型,“谁啊?” 谢铭珂摇摇头。 陆九畹又重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烦人,这男人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昨天给他带去了多大的福利? 既让他解了毒,又让他享受到了人间极乐。 就这么卸磨杀馿? 白桃和白珠两人跟在后面跟鹌鹑似的,又像是穿着单薄的夏衣过冬,瑟瑟发抖。 ‘砰’地一下。 外面白珠和白桃两人心悬在嗓子眼,随着门一打开,干脆飞出来了。 两眼一翻,像是要晕过去,幸而相互扶持了一把‘欻’地跪在门口,头扣在地上。 日常行礼不需要跪地,但是今天两人不敢不跪。 “奴婢参见晋王。”两人根本就没有看见屋内的景象就跪下了。 帝洵和谢铭珂睁大眼睛,世间还有这般大胆的人,竟然敢自作主张地推开帝江的门? 待看清陆九畹的模样。 帝洵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他哥那个身份特殊的王妃。 什么时候,这个女人敢在哥哥面前这么放肆了? 想翻天不成?还是活腻歪了? 生怕别人找不到拿捏她的借口,送上门来? 谢铭珂眼神微妙,竟然是她? 听说那天回去的马车上,咳~ “臣拜见王妃娘娘。” 全场最冷静的两个人非帝江和陆九畹莫属。 帝江坐着,眼皮轻掀,静静看着踏步进来的女人。 心脏竟微微跳得快了些。 视线不经意瞥过她的胸前。 那里,好像傲然了不少? 曾经不经意听见两个地痞谈论,女人的酥雪会越揉越大。 难道是自己? 他呼吸一滞,慢慢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手上。 手心似乎有些烫,他握紧捏了捏。 陆九畹连个眼神都不给旁边人一个,径直走到帝江面前,坐下。 帝江又抬起眼皮,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 他就是想看看她明目张胆地出府,到底是想干什么。 现在竟然敢冲到自己面前来,他不相信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不打算隐藏了? 自己要不要放她一条生路? 半晌过后,陆九畹眼神一收,自顾从托盘里取了一个倒扣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然后一口饮尽。 “带钱了吗?”她轻抿了一下唇上的茶渍,一脸漫不经心地问。 帝江的视线从她的唇上移到她的眼睛,对上她·······纯洁的视线。 这女人就是来问钱的? 就是问钱的? 帝江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语凝噎。 他没记错的话,这女人每隔一个月就要报一次信息,否则就会遭受惩罚,每月之期就要到了,还以为她是为此而来打探什么消息的。 结果··········· 她怎么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帝江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就是想看出她的真正目的。 陆九畹伸手屈指在桌上嗑了嗑,朝他扬了扬下巴,“带没带啊?下次还你,算借的。” “拿钱做什么?” 跪在外面的白桃和白珠眼睛一闭,不忍耳听。 “买肉吃。” 帝洵:…… 谢铭珂:…… 帝江淡定地看向她,忽略刚刚抽动了一下的眼角。 “什么肉这么吸引王妃,叫丫鬟去买来,本王也尝尝。” 陆九畹伸手,“行,先给钱。” 帝江摸了下腰,静默一瞬。 陆九畹看在眼里,无声叹息,起身欲走。 帝江眉头一皱,这女人。 “站住!” 陆九畹顿住脚步,无奈回身,“你又没钱。” 帝江额角暗跳,想捏死她。 “小洵,把钱给她。” 帝洵本就在震惊中,闻言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帝江。 “哥,你疯啦!这个女人如此没规矩,大逆不道,你不责罚就已经是对她的天大恩赐了。还给她钱?” 此话一出,成功引起陆九畹的注意力。 她的视线从帝江的身上挪到帝洵的身上,两人有五分相似。 “这小屁孩你弟啊?” 帝洵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你!” 陆九畹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不理睬他。 帝江又转头去看谢铭珂,谢铭珂虽然想不通,但是立马将钱袋拿出来,走到门口递给跪在外面的侍女。 …… 第7章 她心猿意马 湖边画楼风光宜人,清风入室,沉香缭绕。 屋内四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陆九畹怡然自得地喝着茶,帝江悠闲地靠着椅背掀起眼皮打量她。 谢铭珂站在窗边,借着余光打量着陆九畹。 他还记得昨天跟王爷说的话,再加之后来的听闻。 心里猜测,难道王妃因为昨天被宠幸今天就恃宠而骄了。 按理说,她能走到今天,绝对不该是这么个愚蠢的性子。 可也无法说通,这件事前和后,王妃性情和行为差距如此之大,除了这事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说由了。 谢铭珂内心暗自摇头。 想必有可能是王爷初尝女色,沉浸在其中还没有清醒过来,任由王妃在他面前放肆也说得过去。 若是王爷立了侧妃之后,有了更多经验,王妃怕是不敢这么嚣张了。 看来,他得提醒王爷一番。 若是换做别的女人也就罢了,王爷宠爱有加,只能说明这女子有福分。 但是偏偏这陆九畹就不行。 先不说她本身的身份问题,就说她的家人站位问题,她这个王妃之位就坐不久。 谢铭珂有些担心王爷就此沉迷于陆九畹,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陆九畹就是个顶级美人,而且她就是来施美人计的。 美人,南晋从来不缺。 谢铭珂开始在心里打主意,去哪里给王爷弄几个干净的、又懂这事的美人。 帝洵心里卷起层层怒气。 这女人竟然敢在他王兄面前这般放肆,如此挑衅他兄长的威严,这个女人留不得!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无礼。 最可怕的是他哥的态度,竟然还纵容。 他一定要提醒王兄,万不可中了这女人的迷魂计。 他哥糊涂啊,明知道这女的是个祸水,怎么还…… 气死他了。 就说她这一脸魅惑相,就算不是无影门的人,她哪里又能担得起王兄正妃的身份? 然而只有他独自在生闷气。 他哥眼里根本没有他。 “今日出门是为何?”陆九畹一直不说话,帝江便只能开口。 她倒是比自己还能忍,一句话都不说。 若不是谢铭珂和帝洵在,他还想问问她那药效果怎么样,不在府上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玩。” “……”帝江不理解,这些话都是怎么脱口就说出来的,“玩什么?” “随便逛逛。那肉闻起来还挺香的,就是忘记带钱了,你知道当铺在哪儿吗?” 除了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她真的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东西了。 那味道,只有在盛世太平中才能做出来,真是让人想尝尝。 谢铭珂和帝洵默契地看过来。 帝江:“你找当铺干什么?” 陆九畹从头上拔下那根被丫鬟取回来的簪子,丢在桌上,“我把它当了。” 谢铭珂:……这是可以当着王爷的面说的吗? 帝洵胸腔似有一股火气:这个女人!气死他了!这个女人!! 帝江看着桌上的簪子,将目光移到她的头上,最后看向她,“你知不知道这簪子是我在大婚的第二天赏你的?” 因为没有去洞房,所以第二天让人送去的补偿。 陆九畹看了一眼,“是吗?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好多记忆就是身体本人都要去回忆才能想起,她是真的懒得去想。 帝江气结,德不配位,连这点都不清楚,还当什么媚杀?还当什么晋王妃? “现在知道了,还不收回去戴好?” “我为什么要戴好,我说了要当了它。” “你!”帝江忍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咬牙切齿地问:“你很缺钱?本王从不缺你月例,还不够你花?” 陆九畹仔细翻找了一下记忆,好像每个月是会领到一笔钱。 但是她花得很快,置办行头,打赏关系,几下就没了。 “不够。”陆九畹回答得很真诚。 帝江还没来得及生气,帝洵已经气炸了。 “你!简直不把王兄放在眼里,不仅要轻易贱卖王兄赏赐的东西,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说话行事豪不知礼数,你陆家的教养呢?” 陆九畹看了眼炸毛小子,语气轻飘飘,“有你什么事,你问陆家要去啊,又不是本王妃在管。” “还有,随便质疑别人的教养,你的教养呢?” “你!”帝洵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兄!这个女人!简直太放肆了!” 她可真有本事,轻而易举就能让帝洵情绪爆发。 帝江想明白了,和这个女人说话,多说多气,少说少气。 “从这个月开始,月例加倍。”他将桌上的簪子拿起来,伸手略微熟练地插进她的头发里。 “但若是被本王发现你当了簪子,以后就取消你的月例,赏赐全部收回。” 帝洵要气疯了,不仅不惩罚她,还要给她加月例? 王兄这是疯了吧! “哥!你疯了?” 陆九畹挠了下耳朵,无所谓地看着帝江,“反正有钱用就是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回,好奇地问:“你今天穿这身还挺好看的,你们不穿裤子吗?” “咳咳咳~~~~”谢铭珂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 “臣,咳咳,臣被这风景美得忘了吸气,一下子呛到了。”谢铭珂忙摆手。 “滚。” “是,臣这就告退。”谢铭珂也待不下去了,反正也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帝洵简直目瞪口呆,这女人怎是如此说话的,简直放浪形骸! 帝江头疼地抚额,“小洵,你也先离开。” 帝洵袖子一挥,“哼!王兄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这样子还怎么配当晋王府的王妃,简直……不成体统!” 两人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陆九畹乐得轻松,牛肉还不想分给他们吃呢。 “以后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像刚刚那般,那般,不许说混账话!” “我就问你们穿不穿裤子,哪里混账了?都穿这种袍子,做事情也不方便啊?” 帝江深吸一口气,“并非所有人都穿这类长袍,你……” 本想说你多看看就知道了,但是怕这话一出口,以后她都盯着别人的下体看,那更不成体统。 “并非所有人都会穿这种长衫,衣服款式很多,劳作的人会穿比较简便的裤装和短衫。”他真的是耐着性子在给她解答了。 “哦。” 又是一阵静默。 帝江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她,“身体没有不舒服吗,药抹了没?” “看不见,随便抹了两下,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现在没什么感觉。” 这话听得帝江呼吸一滞。 脑子里出现女人给自己抹药的胡乱场景,活灵活现的。 “才叫你说话要注意,这么快就忘了。” 陆九畹无语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在外人面前吗?自己说的话自己不记得?” 帝江:“……” 竟是他的错,他认了。 一提到这事,陆九畹就心猿意马。 …… 第8章 春心荡画楼 光是回忆一番,都让她眼神迷离。 怪不得以前身边的那些人,今天跟这个好,这个死了跟那个好。 就算没有条件,回避不了旁人,也要肆无忌惮地当着其他人的面弄。 那声音,痛苦。 躲避丧尸受伤不见他们哼唧,偏偏被人戳哼唧个不停。 真这么痛苦还搞什么? 隔了一辈子,她总算知道了。 “做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听得帝江心头一悸。 他猛地抬起眼皮看向陆九畹,她竟毫不脸红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眼里带着询问。 说她不懂礼,她还知道问自己。 说她懂礼,这又像话吗? 帝江看着她不说话,做不到拒绝,因为他的身体很诚实。 但也做不到点头,青天白日的,像什么…… 好像昨天也是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室外。 他坐在那里毫无动静,可脸上的心动早已经出卖了他。 陆九畹站起来,低头就开始解衣带。 帝江额角又跳了起来。 噌地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陆九畹怀疑自己刚刚将他的沉默理解错了,问他,“你刚刚沉默不是代表同意了吗?” 帝江咬牙问她,“这里怎么行?” “这里怎么不行?你坐在凳子上,我坐你身上。”以前经常看见这个姿势,还不错啊。 帝江额头的青筋都随着她的话在一阵阵抽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凑在一起,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一幅鲜活生动的香艳画面。 她的话成功将他的野兽全面唤醒。 帝江心一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圆形拱门内走去。 撩开帘子,陆九畹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间休息室,有床。 帝江两步迈向床边,将她轻巧地放在床上。 坐在床边,毫不停留地伸手解她的衣带。 外衣解开,露出里面。 竟然不是女人家穿的肚兜,是一件奇奇怪怪的能将胸围拢得很圆润漂亮的半透不透的网花布料。 怪不得他看着是有些不一样。 原来如此。 “这是什么?” “内衣。” “女人家的贴身衣物不是上次那种吗?” “这是新发明的。” 帝江看着她的眼睛,又看回那精致的小衣服,这手艺,有些奇怪。 但不得不说,比上次那小破布好些,能挡住,又很美妙。 陆九畹撑着手臂起来,身上的布料掉落,只留下一片美好。 帝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越看越觉得美。 她伸手摸向他的腰间,这回熟练了不少,三两下就解开了。 纤细白嫩的手指沿着他的肩膀划过他的胸膛,在胸肌上饶了两圈,“快点,我还要吃牛肉。” 帝江:…… 他气不过一把将她按倒,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霸道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如暴雨般落下。 吃吃吃,这女人之前也没见她多爱吃。 这会儿还想着吃。 看你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吃。 陆九畹舒坦地躺着享受服务。 帝江看了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当他是她的面首吗? 嘴下用力,咬得她睁开眼娇嗔地看着他,“轻点。” 明明是用生气的口吻说出来的,怎么听起来像是撒娇,陆九畹有一瞬间无语。 “好。”他知道了,为了不当她的面首,他要讲究技巧,哄着她不自觉回应。 好好一个叱咤天下的晋王,在她的床上活成了面首。 帝江心里憋着一股气,使劲儿撒在她身上。 两个丫鬟买了牛肉回来,站在门口轻轻敲门。 “王妃,奴婢们将牛肉买回来了。” 里面没有人应声。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王妃已经离开了? 正准备再次敲门,一道陌生的声音阻止了她们。 “在外面等着。” 两人顿时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这是王爷的影卫,她们只听说过,却从来没见到过。 现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但是两人不敢东张西望。 静下来之后,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什么若有似无的声音。 有些耳熟,这不是昨天在马车上听到的吗? 白桃和白珠的脸烧得滚烫。 王爷也太宠王妃了吧。 帝江俯在陆九畹上空,俯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闭着眼伸着脖子,嘴里发出难耐的低泣声,时断时续。 上好的雕花大床竟然也摇曳不停,不停发出吱嘎声。 静拥良久。 雕花大床再次轻轻摇曳起来。 直到许久之后,帝江喉咙发出的闷哼声传入陆九畹的耳里,她心满意足了。 从艳阳当空到灯火阑珊,这一场突然的兴起才落幕。 帝江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帐幔,他竟陪着这女人在这里胡闹了一天。 荒唐又满足。 果真是个媚杀,连本王都没能逃过。 她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呢,那样的话,他能在事发之后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可她怎么突然就换了个人。 到底是之前掩藏了真实性情,还是现在才是装的? 可他又矛盾地确定,她确实不是之前的‘她’。 低头一看,女人的睡颜安稳舒心。 对自己毫不设防,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赤裸女人,帝江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 慢慢又陷入沉思。 半晌后,他看着陆九畹的眼神闪过一片坚定。 将手臂缓缓从她的脖子下抽出来,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看向床上的女人。 白桃和白珠两人的腿都有些站麻痹了。 关键她们还是站着听自家王妃和王爷的春闱秘事。 王爷当真是好威猛啊,这么久! 听说男人越久女人越幸福,果然王爷的优秀是从外到内的。 怪不得都说王爷是全南晋女人最想嫁的男人。 几不可闻的‘吱呀’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两人转身行礼。 “参见王爷。” “备车,回府。” 白珠和白桃都知道,这话不是对她们说的。 果然一道声音自楼道边传来,“是。” 两人跟在帝江身后,帝江抱着半醒半睡的陆九畹朝楼下走。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华灯溢彩,热闹非凡。 进入空巷,帝江眼睛慵懒地一抬,里面满是冰霜。 “王爷小心,有埋伏。”外面的侍卫提醒着。 “继续走。” 马车没有停,帝江俯身在陆九畹耳边低语一句,“有点小动静,睡你的。” 陆九畹眼皮掀起一条缝,在他腿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 帝江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抬眸的一瞬间,气场全然不同。 …… 第9章 夜巷围杀 ‘咻!’ ‘咻咻!’ ‘咻咻咻!’ 无数支冷箭从巷道各处射来,箭头穿破空气的声音。 接着是冷箭和刀锋相撞的声音,乒乓作响。 高俊的黑马嘶鸣一声就要倒地,侍卫抽刀斩断马绳,防止因为马倒地带动马车。 幸而马车是四轮的,没有了马也没有倾斜。 冷箭放过之后,无数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巷道口两端。 看起来今日在劫难逃,即便是武林高手,面对这么多人,也难以抵抗。 帝江知道,今日在酒楼混了一天,被人钻空子是应该的。 黑夜,月明。 “杀。” 帝江无情吐了一个字,仿若三尺寒冰,冻得人心发凉。 马车外,仅仅六个侍卫。 帝江一声令下,六人如利箭般从原地闪离,落地的一瞬间,血光四溅。 ‘呃!’这是人死亡前发出的最后的恐怖闷哼声。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迅猛激得一怔,瞬间恢复,动作也丝毫不慢地反抗。 黑影如鬼魅般灵活避让并使出杀招,招招冲着六人的致命点去。 他们快,六人更快,招招利落,没有一招花架子,这一剑使出的时候,已经在想收回来的路线能顺便杀死哪个方向的人。 刀剑砍杀迸出火花,血迹翻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陆九畹眼皮动了动,一股熟悉到让人作呕的气味袭来。 她坐起身,帝江蹙眉看她。 “没事,睡你的。” 陆九畹沉默地摇摇头。 果然杀戮在哪个世界都避免不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鲜血。 “害怕?” 陆九畹还是摇头,不是害怕,比这恐怖几十倍,被成千上万丧尸围着的地狱场面她都经历过。 只是厌恶,不喜欢。 帝江本是想提醒她,作为官家小姐出身的你,该害怕了。 结果她倒好,丝毫不装还摇头。 这是想坦白? 但她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难道真的害怕了? 这可不像一个杀手该有的反应。 外面的黑衣人牢记自己的任务是刺杀马车中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这几个侍卫不是他们的目标。 有人拖住这六人,其他人就趁机进攻马车。 白珠脸上的柔弱一扫而光,眼神变得锐利,闪身避开刺过来的剑。 一个旋身将黑衣人手中的剑踢飞,在空中接过,收回的时候,反手割了黑衣人的颈脉,血迹喷射,落在她碧色的衣袖上,点成了梅花。 白桃捡过赶车侍卫落下的马鞭,对着冲过来的黑衣人的脸上直接甩过去,眼睛自然做出保护的姿态,闭了一下。 趁此机会,白桃马鞭收回的时候一旋,卷着剑扯了回来。 黑衣人的剑离手,心里一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白珠的剑已经穿过他的心脏。 两人配合默契地阻挡着接近马车的人。 马车内,陆九畹眼前又闪过无数血肉淋淋的场景。 帝江眼中,此时陆九畹仿佛又变了个人。 不是从前的陆九畹,也不是昨天和今天的陆九畹,而是一个十足陌生的女人。 她的眼神充满韧劲和坚毅,面上又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淡然,淡然中带着一股强大的柔和感。 不像是一个冷血杀手,反倒像是一个疲倦的拯救苍生的救世者。 帝江从没见过这等女子。 心底有一股奇怪的波动被她引起。 “为什么在这样安全的世界,也要有这么多杀戮。”陆九畹喃喃自语,这答案她自己知道。 “你来自不安全的世界?” 陆九畹看向他,“是啊。” 帝江心下怪异。 只当她指的是受训的过程吧。 可是那里出来的人又怎么会给人这样奇异的感觉? 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该是冷血的,薄凉的。 绝对不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的。 帝江自己也发现,他在信与不信、怀疑和确定之间来回纠缠,一向清明的脑子也变得有点糊涂了。 陆九畹不再说什么。 她起身。 帝江眼神一冷,一把扯过她的手,抱着她一转,避开刺进马车的剑。 手一挥,腰上一把软剑射出,穿过马车车壁,只听见车外一句闷哼,然后倒地。 陆九畹的视线从他的腰上移到他的脸上,“酷。” 帝江:…… “好好待着。” 说着,帝江出了马车。 白珠和白桃两人见到王爷竟然出来了,那里面就只剩下王妃了。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王爷,她们知道。 两人紧紧围在马车周围,她们的任务是保护好王妃。 帝江一出场,所有黑衣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一瞬之间,所有人奋力朝这边杀过来,他们的任务是他。 六名侍卫默契地结束身边的打斗,杀回王爷的身边,团团护住他。 “速战速决。” “是!” 黑衣人不会给他们商量战略的机会,齐刷刷地全部冲了过来。 帝江从地上的人的身上拔出自己的软剑,冷眸微抬,朝着最近的人猛掷了过去。 快准狠,剑身穿过那名黑衣人的胸膛。 帝江的身影旋即出现在他面前,从他的胸膛里拔出剑。 冷漠的眼神连看都不看一眼,狩猎下一个目标,黑衣人满目震惊和恐惧的眼睛闭不上,倒下。 帝江的招数全然冲着对方的命脉去的,不给任留一点活口的机会。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一眨眼就到了面前,让人一怔,就是这一怔的功夫,已经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帝江的手中。 一名侍卫被几人围攻,一剑索喉,一剑刺心,一剑朝他的腹部刺去。 就算避开其中的两个致命招数,腹部中剑他也难活。 就在绝望奋力一搏时,一把利剑破空穿来,刺穿了眼前对他锁喉的黑衣人的心脏。 而同时,帝江的速度不比剑慢,同时闪身到他的面前,软剑划破刺向他心脏的黑衣人的喉咙。 侍卫反应迅速地躲避刺向他腹部的剑,回身刀一划,刀锋割破了黑衣人的手臂,帝江趁机一剑封喉。 黑衣人有意将侍卫们分开,单独围攻帝江一人。 数十人朝帝江围拢过来,齐刷刷锋利无比索人命的剑朝他袭来。 真正是不给他一点活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死。 帝江的心被冰霜覆盖,没有一点温度。 软剑戳地,借力腾上高空,手中的剑翻飞,围攻的一群人全部倒地,喉咙的伤口慢慢渗出血迹········· 无一人生还。 …… 第10章 染了佛性? 夜风刮起帝江的衣角,月光照亮他脸上的和手上的血迹。 他像是地狱来的鬼魅一般,站在黑衣人的尸体堆中。 满巷血腥,弥漫在空气中。 在原地静默半晌之后,帝江转身朝马车一步一步走去。 撩开帘子,对上陆九畹的视线。 他的眼神陆九畹并不陌生,冰冷一片,和末世里遇到的很多人一样,是经历过无数失望和绝望造就出来的。 脸上的血迹为他俊美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邪肆之气。 陆九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手臂受伤了。” 帝江看都不看一眼,好像不是自己的手臂,只看着她,“过来。” 陆九畹起身走过来,蹲在他面前看他。 帝江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就往外走。 外面一片黑色的尸体,血流汩汩。 帝江抱着她踏过尸体,稳稳当当地朝巷道出口走去,一步一个血脚印。 六名侍卫伤痕累累却前前后后护着帝江,防止再有人偷袭。 白桃和白珠两人跟在身后。 穿过尸群,陆九畹仰头看他,“放我下来。” 帝江不言不语也不看她。 固执地往前走。 陆九畹不再说话,随便他吧,正好身体也懒得很,根本不想走。 路很长,他抱得很稳。 陆九畹就这么靠在他的胸膛睡了过去。 这是她早已经习惯的杀戮场景。 在末世,不光有怪物杀人、吃人,更可怕的是人杀人。 今夜杀人很简单,一剑杀一个,干脆利落。 末世可不是这样,最丑恶、最残忍、最变态的杀人手法,她反反复复见了个遍。 帝江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她又睡了。 心真大啊,这个杀手算是养废了。 挺好的。 晋王府门口,下人们看见自家王爷身上有血,手中还抱着看似没有气息的王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快,快,请御医来。 ” 帝江脸上带着血迹,抱着陆九畹朝她的云舒院而去,一路上吓坏了不少下人,一瞬间都以为自家王爷抱的是王妃的········尸首。 毕竟王爷身上有血,几个侍卫看起来更惨。 到了王府内院,只有两名贴身侍卫跟在身旁,其余四人去安排王府的防护工作去了。 今夜不太平,往后也不会太平。 这件事情必定要有一个结果才会终止,显然现在还没有结果。 王爷完好无损地回来,敌人只会用更狠戾、更有把握的招数来对付他。 帝江抱着陆九畹进屋,将她放在床上。 陆九畹困倦地睁了一下眼睛,嘟囔着说了句‘谢谢’,翻身背对着帝江睡了过去。 谢谢? 她说话总给人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又不能脱了她的裙子看,那药她应当还有。 想起白天她说的‘看不见,随便抹了两下’这话,又开始浑身冒火气。 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竟没有发现自己有些不舍离开。 白珠和白桃两人也没想到王爷竟然能站好一会儿。 “你们两个下去休息,换人来伺候王妃沐浴洗漱,夜宵让人随时备好。” “是。”白珠和白桃两人安静地退下,交接好工作,叮嘱伺候的人在外面等着王爷离开后再进来。 帝江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包括大婚当晚。 女人的房间他也是第一次进。 不算十分脂粉气,尚且还能接受。 下一瞬,帝江蹙起了眉头。 他在想什么。 下一刻,他的视线瞥向床上被叠成四四方方的,像一块木头雕刻的豆腐模样的被子。 谁这样整理床铺的? 这里的丫鬟不可能不知道怎么整理床铺,所以,只能是陆九畹自己弄的。 这女人,当这里是寺庙呢? 寺庙里回来一趟,染了佛性? 身上的肃杀之气没有了,连身上的气势和眼神都完全变了,难道拜佛当真这般有用? 他心底是不信的,他更相信这女人已经被偷天换日。 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他没见过,但是不代表没有,比如双生子。 就算不是双生子,这世间也许也存在十分相似的两个人。 但是据他的观察,这女人变化的只有内部,这身体的躯壳是没有换的。 这正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化得这么彻底。 脑海中,又是信与不信、怀疑和确定之间来回纠缠的场面。 最后瞥了一眼侧卧的女人,站起身离开。 只是开门的时候,动作还是放轻柔了些。 门一关,陆九畹闭着的眼睛唰地睁开。 慢慢回身,看向他离开时关好的门。 沉稳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声试探地问:“王妃,奴婢们可以为您传膳了吗?” “传吧。” 陆九畹腿一旋,坐了起来。 用了夜宵,也许可以叫做晚饭。 那边丫鬟已经带着力气大的粗使丫鬟把浴池里的水都准备好了。 休息片刻之后,陆九畹挥退丫鬟,从空间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牙膏、牙刷、洗面奶、洗发露和沐浴露,又拿了毛巾。 进入浴池将身子和头发打湿,泡了半晌后开始洗脸、洗头、洗澡。 最后用桶里的水冲干净,包好头发,穿好丫鬟准备的寝衣,开始刷牙。 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她也能睡着,末世最日常的生活而已。 但现在有条件了,洗了再睡更舒服。 她现在也要慢慢养回自己的卫生习惯了才行。 对了! 陆九畹猛地睁大眼睛。 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了。 没带套。 那就得吃避孕药。 古代男人哪里会考虑这些,她又不打算生孩子。 靠,昨天就忘记吃了。 听说有安全期,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期,一般情况下,一次就中应该没那么巧吧? 好像这具身体不来月经,来年经,一年才来一次,自己穿过来的前一段时间刚刚来过。 根本没办法靠月经判断是否怀孕。 幸好空间里有验孕棒和测试纸。 忙从空间里拿出了避孕药,对着盒子仔细看使用说明,烛光太暗,昏黄的灯光看得人心烦。 陆九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露营灯,这灯看上去使用痕迹很明显,估计是经常被使用。 借着亮堂的灯光,这才看得清清楚楚说明书,服用了避孕药。 外间的丫鬟看着屋内骤然亮了起来,心中猛地一惊。 “王妃,是失火了吗?”丫鬟的声音很急。 这光是骤然亮起来的,根本不像是火,但是她也做不出别的解释。 “没事,夜明珠。”陆九畹随口胡诌,根本想都不用想。 …… 第11章 王爷是真疼王妃 丫鬟这下更心惊了,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脸色。 这是什么夜明珠?竟然能让屋内亮如白昼!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好的东西? 果然在王府当差能见到非凡的世面,这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王爷当真是极其宠爱王妃的,这般好的东西都拿来给王妃用。 弄好这一切,陆九畹躺回床上,从空间里拿出来揪出一个白胖胖的枕头当做靠垫。 这床上的枕头是丝绸绣花的,精致美丽,高度合适,她睡着刚刚好。 从空间里将自己之前的日记本拿出来,厚厚的一个笔记本,已经用了一大半。 一页页地翻着里面的记录,她十分恍惚,分不清到底现实是梦幻,还是笔记中记录的一切是梦幻。 良久之后,陆九畹将它放了回去,拿了一个同款的新本子出来。 写下昨天的日记:穿越第一天,实现小目标,搞了个男人,滋味不错,比想象的感觉要舒服。这个世界很安宁,很喜欢。 又写下今天的日记:穿越第二天,他技术进步了,是个聪明的男人。哦,忘记备注了,他是这具身体的丈夫。另外,这个世界也不安宁,杀戮永远存在。但还算喜欢。 写完日记,将本子扔回空间,拉过轻薄的绣花被子睡去。 两个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隔壁浴室,将浴室收拾干净,并将王妃脱下来的衣服捡起来,明天交给专门浣衣的丫鬟。 然而两人掌灯过来的时候,却都木呆呆地看着浴池。 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浴池内满池的白泡泡,在昏黄的灯光下还闪烁着彩色的微茫。 怎么会有这么多泡泡? 就算是王府的浣衣处用的上好的衣皂,也无法洗出这么丰富的泡沫来。 王妃这里怎么·········· “看来王爷外出得来的宝贝统统都往王妃这里送来了。” “是呀,全都是稀世宝贝,王爷是真疼王妃,这样好的东西都舍得给。前段时间王妃一直被冷落,还以为··········” “嘘,先做事,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议论主子们了,小心扰到王妃休息,咱们可就完了。” 两人十分小声地低语,自顾自给对方找好了理由。 寂静的夜里,就算说话声音十分小,但还是传到了陆九畹的耳朵里。 古人有意思,遇见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就会用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常识和经验去脑补解释,自己给一个合理的答案。 陆九畹不怕被人发现,但是也不会主动去揭穿自己的秘密。 说实话,她不相信以这个时代的人的认知,能猜到她的来历。 正好这些人自己给她找了借口。 安心睡去。 丫鬟在整理王妃的衣物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东西,薄薄的绣着花,形似女人的········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池边还有一团被打湿的有三个洞的小片布料,不知道是什么。 陆九畹洗完澡就将内裤随手搓了一下扔在浴池边。 丫鬟疑惑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终灵光一闪,拿着文胸到另一个丫鬟胸前一比划。 啊~~~ 原来是! 贴身衣物! 另一个被比划的丫鬟也是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 两人眼里全是惊奇,这东西束缚着,能舒服吗? 只是出于实在弄不懂,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办才大着胆子研究半天。 现在弄明白了,两人是不敢再在这里胡乱比划的,要是被发现了,肯定逃不了重罚。 只是王妃这里,最近新鲜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丫鬟们倍受震惊。 第二天天色微明,白珠和白桃来当差。 见往日习惯早早起床的王妃还在睡觉。 两人也不敢去叫。 不一会儿,云鹤院来了一个丫鬟,白桃跟着离开了。 陆九畹醒来的时候,窗外暖黄的阳光照进了屋内的一角,高雅的兰花显得十分悠远梦幻。 还是没有完全习惯自己已经穿越过来了的事实。 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 才起身。 “来人。” 白珠一直在外面听着声音,听见王妃的声音就赶紧进来了。 身后的丫鬟提着木桶,里面是洗漱用的水。 洗漱台十分精致稳当,宽敞的桌面上,摆着雕花的铜镜,旁边放着一个脸盆,还放着牛骨猪毛牙刷和竹盐珍珠牙膏,洗脸巾。 “王妃早安。”请了安之后,一件件安排洗漱用的工具。 陆九畹走过来。 昨天已经看过。 今天看见还是觉得有点有意思。 一件件地欣赏洗漱台上的东西。 洗漱完,陆九畹坐在梳妆台前,桌上放着她空间里拿出来的镜子。 “帮我梳头。” 里面的女人发丝凌乱却有一种慵懒的美感,粉面桃腮,眼波盈盈。 多看两次,她竟然还有点习惯了这张脸。 “是。” “昨天没事吧?” 白珠一愣,王妃竟然在关心她,立马受宠若惊地回答:“奴婢没事,多谢王妃关心。” “嗯,你们都会武功?” 白珠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和白桃两人是王府专门训练照顾晋王妃的,拳脚功夫是奴婢们必须要训练的。” 在她们的印象当中,她们真正要保护的,是晋王真正在意的人,是真正的王妃。 显然这位王妃进门之后,并不怎么受到王爷的重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派她们来了。 并且没有任何交代给她们。 两人就糊里糊涂地当了差。 也就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不敢过问。 但是这两天。 王爷对王妃十分宠爱。 就说嘛,哼~ 肯定是之前有什么特殊原因,王爷才故意冷落了王妃。 不过她们作为下人,也不会过多去揣测。 只要知道自己伺候着晋王最在意的人,心里就安心了。 梳完头发,白珠又给她抹了胭脂水粉。 最后打开一个绘彩的浮雕小瓷罐,里面是红色的膏体,这是口红吧? 她空间里多了去了,末世零元购的福利。 白珠小心翼翼地给她抹了口红,陆九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确实好像更加娇艳了几分。 满意地站起身,“早饭呢?” 白珠还没有回答,白桃回来了,气息有些不匀。 “王妃早安。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云鹤院用早膳。” 陆九畹听完,毫不犹豫抬脚就朝云鹤院去。 虽然只是一个晋王府,但是也是大得很。 在自己家里走了那么久还没坐上饭桌,古代人的耐心是真的好。 她看着平整的青砖地面,走了一圈没有坡没有坎的,最多就是几步小台阶。 嗯,适合平衡车、滑板车、独轮车……。 一边走一边想,除了这个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 第12章 扶了扶头发 丫鬟将陆九畹引到膳厅。 隔着老远的。 陆九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忘了什么事。 原来是昨天的牛肉没有吃到。 陆九畹脚下加快步子,跨进门槛的时候,就见帝江坐在一旁。 见她进来,视线落在她身上。 桌上已经摆满了膳食。 “早。”陆九畹看着桌上随意对他打了声招呼,便挨着他坐下,原因是牛肉就在他的旁边。 帝江已经不期待她懂什么礼节了,能跟他道声‘早’也是不错的了。 想来是这人再也变不回从前了。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繁文缛节在家里省了也就省了。 倒是站在帝江身后伺候的丫鬟们看得心惊肉跳。 最近这两天王妃的‘风光伟绩’几乎全王府的人都传遍了。 王爷是怎么忍得了王妃这般模样的? “这是你今天早上让人去买回来的?”看着还新鲜的。 “嗯,叫你的丫鬟去买回来的,不是心心念念想吃吗,尝尝。” 陆九畹的目光从桌上那散发着浓浓香味的酱牛肉上移到帝江的身上,静看半晌,缓缓启唇,“昨晚买的你一个人偷偷吃了吗?” 帝江本和她静静对视着,心里涌着一股奇怪的甜蜜滋味。 一听她的话,顿感扫兴。 只想封住她的嘴,那嘴巴实在是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闭嘴。” 得,恼羞成怒了。 陆九畹也不惹他了,拿起筷子看了他一眼,“你先吃,你吃了我再吃。” 帝江眉梢稍稍有了点满意之色,“嗯。” 转而一想,难道还怕本王给你下毒不成? 陆九畹没看到他短短时间几经色变的脸色。 身后的丫鬟聪明伶俐,忙给帝江布菜。 帝江平静地吃了一口,味道还行,倒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值得她昨天那般惦记。 府里也没亏过她。 还是嘴吃滑了,想尝尝外面的野味? 陆九畹见他已经动筷,就毫不客气地伸筷子。 白术和白桃二人站在王妃的身后,她们这两日是知道王妃不喜欢被人伺候着用膳的。 便站在后方没有动。 陆九畹尝了一口,麻辣爆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穿越前她就是南方人,喜辣。 入嘴就停不下来,陆九畹一手端着碗,一手夹着菜,吃了起来。 不粗鲁,却吃得很香,很珍惜。 帝江见她吃得十分香,此刻不仅没有觉得她不懂规矩,反倒是自己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退下,自己也端起了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桌上的酱牛肉被陆九畹吃了个精光,偏麻辣的菜她吃得最多。 两个人安静地用了早餐。 帝江忙,本该匆匆用了早饭就离开,今日却陪着这女人在这里细嚼慢咽,也不是故意的,是做完才反应过来。 最近,他的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 明日就是十五月圆之时,不知道她今日会有什么动静。 “本王有事要忙,先行离开。”用完饭,在丫鬟的伺候下漱了口,站起身离开。 陆九畹也用的差不多了。 跟在他身后起来,“我也吃饱了,改天请你吃饭。” 帝江:········ 请他吃饭? 这话好新鲜。 从膳厅出来,外间阳光明媚,有些晒人。 帝江长身玉立站在廊下,瞥了眼外面的太阳。 回身看她,“若是怕晒,便在那边亭子里等等,待丫鬟送了伞过来再走不迟。” 陆九畹扬起下巴看他,俊美非凡的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 但陆九畹却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幽黑。 避开眼看向景色怡人、阳光满园的廊外,“哦。” 帝江沿着廊下离开,转弯的时候,头微微偏向这边,看了一眼。 “吩咐厨房,换换口味,口味偏麻、辣,菜备丰盛些。 ” 跟在帝江身后的下人腿不够长,步子迈得快些才能跟上,听到帝江的吩咐愣了一下,“是,奴才记住了。” 陆九畹没什么事要做。 王府里不需要她管家,自有帝江自己安排的人在管理。 王爷也没有那些什么三妻四妾的来找她玩。 陆九畹迈着闲适的步子朝凉亭走去,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里面有五色的鱼儿在游。 她坐在长椅上,趴在栏杆上面看下面游来游去的鱼儿。 白桃朝陆九畹行礼,“王妃,奴婢这就去取伞来,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陆九畹头也不抬,“嗯。” 其实她不怕这太阳,只是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在这里悠闲地吹着风,也挺爽的。 这样悠闲的日子对以前的她来说十分珍贵,现在却有一大把。 白珠站在身后,半晌听到什么‘咔擦咔擦’的声音。 她疑惑地蹙眉巡视,最终发现那竟然是王妃在嗑瓜子发出来的声音。 奇怪,王妃哪里来的瓜子? 一把瓜子嗑完,陆九畹将瓜子壳放在长椅旁边,白珠眼疾手快地接过,“交给奴婢,王妃。” 陆九畹交给白珠,白珠捧着瓜子壳去扔。 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好像是从手上的瓜子壳上发出来的。 外面有卖糖瓜子的,这是糖瓜子? 可是这手里的瓜子壳竟是比糖瓜子还要香些的。 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陆九畹背靠着栏杆,仰头看着凉亭顶部打了个哈欠。 雕梁画栋,轻纱曼妙。 这朱红的柱子又大又圆,气势雄浑。 陆九畹无聊地伸手摸了摸,光滑细腻。 这是第一次拿伞出来用,白桃吩咐人找了出来,又用湿布仔细擦拭干净了才送过来。 到凉亭的时候,白珠也扔垃圾刚回来。 陆九畹扶了扶头发,站起来,“走吧,回去。” …… 正好走到云舒院,一个丫鬟拿着一份请柬跑过来了。 “王妃,这是陆御史夫人送来的邀请函。” 陆家? “就是我那个娘家?” “是。”丫鬟有些疑惑,除了王妃的娘家,还有哪个陆家有资格给她递请帖? “知道了,下去吧。” 陆九畹打开请柬,赏荷宴。 又看了时间、地点。 “呐,认识字吧?看看,这种赏荷宴我该穿什么,戴什么,去帮我准备一下,别给王爷丢了脸。”她将请柬递给白珠和白桃两人看。 古人最讲究这些面子功夫了,要是在外面给那男人丢了脸面,说不定以后的日子就没这么舒服了。 白珠和白桃两人对这些事是有分寸的。 两人接过请柬,看了宴请的主题。 赏荷? 顿时心中对王妃的穿着打扮的基调有了大概的想法。 “王妃,应当要先给王爷禀报一声的。” “嗯,去吧。” 两人按照习惯分工,一个去禀报消息,一个去找衣服和首饰。 …… 第13章 狂浪不羁 帝江早在陆九畹接到消息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坐在案前久久没动。 半晌才回了话,“让她去,告诉她别在外面给本王丢脸。” 白珠抿了抿唇,“王妃刚刚也说,让奴婢们好好给她挑选衣物和首饰,不能在外面让王爷折了颜面。” 帝江听完唇角微微弯了起来,“她竟还知道顾着本王的面子,稀奇。你告诉王妃,不仅要面上,处事行为上也要注意分寸。” “是。”白珠生怕王爷嫌弃了王妃,斗着胆子说了那么一句,还是有些后怕的。 正午时分。 陆九畹蹲在自己的院子里。 地上插着一根笔直的干树枝,是她从旁边景观植株上折下来的。 背后被太阳晒得快冒烟了,树枝的影子终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点落在树枝插入的地方。 她快速按下手中已经调到十二点整的机械手表,指针咔哒咔哒开始转动起来。 白珠拿着伞站在一旁,心里有些焦急。 王妃这是在干什么? 手里的东西到底又是什么,看着很是稀奇古怪。 说是首饰的话,恕她眼拙,她觉得不好看,不如首饰匣里的各种玉镯和珠串。 不是首饰的话,那又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 哎呀,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非要去太阳底下吗? 还不让自己给她撑伞。 王妃的皮肤娇嫩得像是冬日里柔润白莹的白膏,哪里经得住这么晒啊? 这要是晒伤了,按照王爷现在这么宠爱王妃,她们可能会受罚的。 “王妃,奴婢给您撑伞吧,您的耳朵都晒红了。” 陆九畹不在意,站起身来朝屋里走。 “王妃,这天气越发热了,要不要让厨房给您准备消暑汤?”白珠见王妃终于从太阳地里离开,心里松了口气。 陆九畹听到消暑汤来了兴趣,“去准备吧。” 白桃正在里面给王妃挑选明日去赏荷宴穿的衣服首饰。 见王妃进来,忙笑说。 “王妃,您看这套水纹金丝间色裙怎么样?赏荷宴应当是都穿的比较清爽些的,这件不仅款式新颖独特,这两色搭配在一起相映成趣,绣工也是绝无仅有的,细看之下更加能够看出做工的用心。” “还有这套白色交领广袖曳地裙,您穿着肯定比花儿还美。首饰奴婢也选了几套出来,您可挑一挑。” 陆九畹不是很关心这种事,随意瞟了一眼。 “白色的那套吧。” “好的王妃,那首饰呢?” 陆九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造型精美、设计独特的头饰、耳饰、项链、腰饰、手饰。 这些衣服和首饰······嗯,她记得很久之前,0元购的时候,博物馆和首饰店里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人要。 全都被她扫到空间里了。 可能是出于保护的意识,觉得这些东西没有了比较可惜。 陆九畹用意识检测了一下空间。 里面还有很多末世里别人看不上的东西,都被她扫进空间里了。 反正她空间无限大,也不耽误。 结合服装,认真挑选了一番首饰。 要是穿得不好看,那个帝江又要嫌弃自己给他丢人了。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完全是依照自己的审美来选的。 白珠白桃看了王妃选的,眼神都是赞赏。 “王妃,您选的真好。” 白桃将选定的衣服和首饰单独放在一边,又将多余的收了回去。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儿,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是。”白珠和白桃退了出去, 陆九畹打开空间的实验室,用采血针采了一些自己的血进行化验。 她要确定自己身体到底中了什么毒,然后配制解药化解。 …… 尽管整个王府十分大,但每日府里专门负责洒扫的下人们都会将王府里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两个丫鬟提着木桶,拿着抹布擦拭各处亭子。 当看到那浑圆的朱红柱子上的被人留下了雕刻印记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 “哎呀!” 这! 谁的胆子这般大,竟然敢破坏云鹤院里的建筑。 丫鬟不识字,不知道写了什么。 另一个丫鬟听见她惊恐的声音,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走了过来。 “怎么了?” “你看!” 这一看,可把这丫鬟也吓得魂飞胆丧。 “这,这得赶紧给管事说说,不然还以为是我们打扫卫生不仔细破坏了,到时候我们逃不脱惩罚。” “对对对,而且这画了些什么?说不定是今天秘密?接头暗号?” “是了,我赶紧去请管事过来看看。” 管事的听了丫鬟的话,眉头深深皱起,跟在丫鬟身后到了亭子里。 丫鬟给他指了位置。 管事一看,竟然是一排字。 虽然和日常所使用的字有些未出入,笔画更加简练了些,但是管事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帝江穿过长廊的时候,就看见管事带着奴才和两个丫鬟在刚刚陆九畹待过的凉亭里。 听到动静,下人们忙回身行礼。 帝江见几人的脸色有些紧张,淡然问了一句。 “怎么了?” 管事的忙回答:“是丫鬟们刚刚在洒扫的时候,看见柱子被人破坏了,叫奴才过来看看。” 帝江一下子就想到了陆九畹。 她破坏柱子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 “我看看。” 管事脸色有些怪异,起身让了路。 帝江俯身一看,只见原本光滑油润的朱红柱子上,被划拉出白色的木屑。 上面的字有些许奇怪,但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陆九畹到此一游。 管事的垂首在一旁等着,心惊胆战地,生怕王爷发火伤及无辜。 然而什么都没有听到。 帝江说不上来,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不是生气。 竟是觉得那个女人有些········ 饱读诗书的男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竟像个稚嫩无聊的顽劣小孩。 跟在王爷身边的元苍和慕白两人,眼尖地瞥见了柱子上的字。 王妃,还真是个奇葩。 王爷竟然也没有恼。 两人观察王爷的脸色,甚至算得上有些和颜悦色。 王爷最近很是宠爱王妃呢。 像今日这种事情,哪个女人敢做? 被人看见的话,都会觉得王妃这举止不端。 管事见王爷一直没发话,斗着胆子问,“王爷,奴才这就请木匠来……” 估计是要换柱子了。 唉,王妃啊。 “不必,就这样。”帝江又看了一眼那字。 真是字如其人,狂浪不羁。 王爷走了,留下管事和一群下人还在原地。 管事又看了一眼那些痕迹,摇了摇头,王爷到底是宠爱王妃呢,还是沉迷女色? “既然王爷说不用管,你们就正常洒扫就是了,不必管了。” “是。” 管事的带着人走了,只剩下两个洒扫的丫鬟。 两人又凑到圆柱边仔细研究了一番,愣是看不懂,这到底画的是什么? 又是谁画的? …… 第14章 再这么放肆下去…… 陆九畹的房门打开。 见到自家王妃终于出来了,白珠、白桃忙上前一步。 “王妃,要安排传膳吗?” 陆九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美丽的太阳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果然到饭点了。 “传,饿死了。” 在空间医疗室里待了一下午,她对自己的血液进行了各项检测。 得出了结论——她中毒了。 匹配了解毒的方案。 在空间里给自己输了液,也吃了药。 预计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能将身上的残毒清理干净。 只是这一次········ 陆九畹仰头看了一眼天,今天就是十五日了。 估计今晚不好受。 不过事应该也不大,止疼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往用餐的屋里走去。 突然停下。 毒药都能研究,解药为什么不能研究? 呵。 白珠、白桃看着王妃突然停下,然后又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有点毛骨悚然。 王妃这是想到什么了? 云舒院很大,景致宜人。 有单独的小厨房,因为提前吩咐过,所以传膳很快。 只不过,晚膳还没有传来。 倒是云鹤院的一个丫鬟来了。 “王妃,王爷请您去云鹤院用晚膳。” 陆九畹:…… “下次让他提前预约。” 起身。 朝着云鹤院去。 丫鬟:? 白珠:…… 白桃:…… 丫鬟在前面带路,脸色有些见鬼。 预约的意思,没猜错的话。 应该是说,王爷想要让王妃过去吃饭。 还得提前派人来打听王妃有没有空。 对吧? 竟然敢这样对王爷。 看来王爷是真的很宠王妃。 今天听厨房的人都这样说。 王爷惧内? 脑海中闪过王爷霸气凛然的模样。 摇了摇头。 断然是不可能的。 云鹤院和云舒院的格局布置不尽相同。 这里更加高大严肃,气魄雄浑。 进了云鹤院,和早上去吃饭的地方不一样。 下人将陆九畹引到门外,站在外面朝里面说了一声。 “王爷,王妃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陆九畹已经和他擦身而过,进了屋子里。 帝江端坐在餐桌后。 他换了一身衣服。 玉冠束发,银纹青衣。 区别于他穿一身玄色衣袍的霸气凛然,今天看起来芝兰玉树。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让他无波无澜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下人说你睡了许久,可是身体不适?” 陆九畹的视线一直看着饭桌。 一桌的菜,只有一道菜和早上的一样。 就是外面卖的卤牛肉。 其他的全换了,看起来都比早上合口味很多。 “今晚的菜,很不错。饿死了,快吃吧。” 她赞美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落座。 “不过你下次要叫我一起吃饭的话,提前说一声吧,万一我有安排呢。” 帝江:…… 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再这么放肆下去。 以后…… “本王问你话。”说话的声音有些冷,看着她的眼神也严肃。 像是威严的家长在跟女儿讲话。 陆九畹静静看了他一眼。 回他:“有些困,没有不舒服。” “嗯。”没有就好。 担心她身体娇弱,别被他折腾出什么问题来。 又安静地就看着她,不容置疑地说:“明天开始,本王会安排礼仪嬷嬷来重新教你礼仪。” 帝洵说的对,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懂规矩。 陆九畹:…… 有病? “不学。”同样不容置疑。 帝江身后的小丫鬟面无表情,眼珠子都不敢转,大气也不敢出。 十分震撼。 帝江安静地和她对视。 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的眼里有倔强。 还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东西,他认识的所有女人的身上都没有。 这种东西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不服从。 帝江突然在脑海中想到一个词。 权利。 她好像天生就拥有拒绝别人的权利。 越发肯定她不是陆九畹。 不过,无所谓。 她是陆九畹。 他说是。 “不学也可以,以后再如此行事。本王就给你多找几个礼仪嬷嬷,一天十二个时辰换着来教你。” “王妃该有王妃的样子。” 陆九畹:…… 有大病。 冷眼和他对视良久。 本来兴致冲冲地过来吃饭,但是现在,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过来挨训? 还不如回去吃泡面。 垮着脸站了起来。 转身往外走。 “去哪?” 帝江蹙眉看向她离开的背影。 陆九畹吸了一口气,转身朝他福了福身。 “臣……先滚了。” 臣妾二字难以出口。 老子先走了。 帝江:…… “站住。” 陆九畹站定。 转身。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说。” 帝江一口气堵在胸腔。 理直气壮地生气? “过来吃饭。” 陆九畹:“不吃。” 然后转身离开。 “站住!” “站不住,天生喜欢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帝江暗自深吸一口气。 身后的丫鬟放缓呼吸,最好让自己隐匿起来。 收回视线,帝江看着一桌的菜。 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握成拳头。 胸腔一团闷气。 拿起筷子。 吃了两口。 味同嚼蜡。 ‘砰’地将筷子放下。 丫鬟见王爷大步离开。 才终于敢放松呼吸。 王爷早上就叮嘱过,以后不需要人帮忙布菜了。 幸好幸好。 王妃敢惹王爷,但她们没命惹啊。 依照今天王爷这个状态。 她布什么菜肯定都是错。 感谢王妃。 从云舒院到云鹤院,再从云鹤院到云舒院。 陆九畹站在云舒院的门口,回身瞪了云鹤院一眼。 白珠和白桃两人头疼地对视一眼。 王妃好本事。 就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王爷得罪了。 现在。 饭没吃上。 把自己气饱了。 王妃怎么就不知道对王爷顺从一点呢。 哪怕不顺从,拒绝王爷也不要那么······直接嘛。 稍微委婉温柔些。 王爷肯定也不会真的安排礼仪嬷嬷过来的啦。 毕竟王爷那么宠爱王妃,怎么舍得。 唉。 “王妃,奴婢让厨房重新传膳吧?”白桃小心翼翼地问。 “要多久?”一来一回,肚子都饿空了。 “大概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奴婢先拿点心给您垫垫肚子吧?” 何苦跟王爷置气呢。 王爷桌上那菜多丰盛啊。 王妃也是笨。 先吃了饭再拒绝王爷嘛。 …… 第15章 这个蠢女人 陆九畹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 算了算了。 一分钟都等不了。 空间里随便搞点什么吃吃就得了。 “下去吧。哦,送一壶开水过来。” 进屋,关门。 被挡在外面的白珠、白桃:? 她们都听到王妃的肚子唱空城计了。 一壶开水…… 是想烫死肚子里面唱空城计的人? 夜晚。 皎月当空,玉人立于月下。 “王妃回到云舒院之后,没有安排传膳。只要了一壶开水……” 充饥。 帝江眉头蹙了蹙。 喝水充饥? 不是说饿死了吗? 不知道安排膳房准备食物? 这个蠢女人。 “安排膳房,给她送夜宵过去。” “是。”下人转身离开。 “站住。” 下人立马转身,恭敬地回来。 “清淡点。” “是。”下人再次离开。 帝江转身,定眼看着下人快速消失在院子里。 深吸一口气。 二十几年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气得睡不着。 陆九畹亦未寝。 房间像是在里面藏了小太阳,很亮。 一张桌,一盏灯。 一支笔,一个日记本。 旁边还有吃过的泡面桶,里面塞满了小零食口袋和果核,俨然是个桌上垃圾桶。 满屋子都还是麻辣牛肉的味道。 只见那笔记本的纸上赫然写着: 封建礼教害死人,害我差点饿死。 帝江有大病,精神分裂症,少挨。 记仇的陆九畹将笔记本合上,连笔一起扔回空间。 拿起泡面盒子想扔进垃圾桶,发现根本就没有垃圾桶这个东西。 站起来,走到门口。 打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 被关在里面的空气分子快速往外扑涌。 好香! 入心入肺的香。 让人闻之馋涎欲滴。 这是什么味道? 王妃吃了什么? 那味道疯狂钻入等在外面伺候的白珠和白桃两人的鼻腔。 往日利索的人,今日反应都慢了一拍。 “帮我拿个盆和打火机········帮我拿个烧火的盆来。” 这里应该是用火折子。 两人恍惚才回过神来。 “是,王妃。” 白桃跑去拿盆,白珠等在外面。 对了,王妃要盆做什么? “白桃,你进来把我房间里窗户全都开开,透透气。” 白珠:…… “是。” “王妃,奴婢叫白珠。白桃比奴婢脸圆一点,肤色也白净些。白桃长的像蜜桃,白白的,圆圆的,您这样记可能会好分辨些。” 也是斗着胆子说的。 毕竟今天王妃心情也不好。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都得小心翼翼地行事。 陆九畹:…… 她一直记的是珠圆玉润。 所以脸圆的,就是白珠。 “知道了。” 白珠将全部的窗户打开,晚风穿过,带走了屋内的闷气。 瞥见桌上颜色鲜艳的泡面桶。 不敢多瞧,就退了出来。 白桃很快拿着盆回来了。 “王妃,盆来了。” 陆九畹拿着桌上的泡面桶出来。 看了眼白桃,果然像桃子,小圆脸,白白净净的,模样比较机灵。 白珠纤瘦,脸也瘦小,看起来比较老实。 “拿着盆,跟我来。” 不能在房间门口烧,不然一股味道。 走远。 来到院子偏门,这里,再怎么吹风都吹不到她的屋子里去。 满头问号的白桃和白珠两人只能跟着,也不敢问。 王妃今天心情不好。 都怪王爷。 偏要让王妃学什么礼仪。 “把盆放下。” 白桃将盆放下,陆九畹蹲下,将泡面盒子放进去。 蹲在地上转了个方向,避风。 然后将捏在手心里的打火机,将泡面盒子里的小零食包装点燃。 两人见盆中王妃要烧的东西,颜色十分鲜艳丰富。 上面的图案十分逼真! 可惜王妃用身体挡着,没看清。 两人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知道这是装食物的,很香! 就是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把它烧了。 塑料的包装,燃烧起来很快。 塑料燃烧的味道很刺鼻。 “王妃,有毒,快离开!” 两人配合非常默契。 白珠将盆丢远。 ‘哐哐哐’,盆被丢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白桃眼疾手快地将陆九畹带到一边。 陆九畹:…… 还在担心地看着盆的白桃慢慢转回头,见王妃定定地看着她。 立马跪下认错。 “奴婢逾矩,请王妃责罚。” 白珠见势,也立马跟着跪下。 也许,这东西没有毒。 都怪她们两个护主心切。 两人跪在地上,还没挨骂,已经自我反省清楚了。 陆九畹走到盆边,盆里的泡面桶滚落在地,里面的塑料包装还在燃烧。 很快就烧融化了。 只是,泡过面的桶,体积大,估计烧不干净。 选择将包装纸烧了,就是不想被人看见了,自我脑补过多,麻烦到她。 而且主要是。 有几个小零食的包装上,有人像。 被这些人看见了的话,能脑补出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眼睛瞥向四周。 走到树下,开始捡树叶。 白珠和白桃两人见此,不知道该继续跪着还是该起来帮忙。 还是白桃眼珠子转了转。 立马起身,跑过来跪着,手脚麻利地捡树叶。 陆九畹见此也没说什么。 白珠犹豫再三想跪过来帮忙捡的时候。 就见王妃拿起手中的叶子走回了盆边。 白桃又立马拿着树叶跑过来,捧着树叶跪在旁边。 陆九畹将全部的树叶扔进盆里,火燃得更旺。 “全部扔进去。” “是。”白桃立马将手里的一捧树叶扔进去。 从旁边的绿植上掰了一根木棍,刨了刨火。 等里面烧的差不多了。 起身。 随手捋了捋裙摆。 对两人说:“以后做事,不要鲁莽。” 两人埋着头听训,“是,王妃,奴婢知错了。” “守着,火灭了再离开,别走水了。” “是。” 见王妃走远。 跪着的两人互相看了眼。 白桃骂她,“你傻啊,没见我都跪过来了,你不会跟着学吗?” 白珠委屈地说:“我正想过来的。” 白桃:“……抢馒头你都抢不到热乎的。” …… 一阵风吹过。 云鹤院书房门口,元苍皱眉辨别了一下,看向云舒院的方向。 侧身朝紧闭的房门拱手行礼。 “王爷,云舒院那边飘来一阵毒气。” 帝江拿笔的手一顿,放下笔,猛地站了起来。 “保护王妃。” “是!” 元苍瞬间离开,暗中一同离开的身影好几道。 慕白站在门口,轻嗅,果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元苍个狗鼻子真灵。 帝江拉开门,大步朝着云舒院去。 慕白跟上。 刚走到云鹤院与云舒院的通道处。 就见两个丫鬟跪在地上。 地上还有一个盆,冒着烟。 像是在祭拜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刚刚过来保护王妃的元苍站在一旁。 …… 第16章 王妃你·······害我不浅啊 白玉盘高悬夜空。 银色光辉洒遍山河。 慕白看到了元苍脸上的无语。 元苍上前行礼,“王爷。” 白珠和白桃立马跪着转过身子,匆忙行礼,“参见王爷。” 帝江走过来。 看着盆里燃烧殆尽的东西。 “怎么回事?” 白桃和白珠对视一眼。 白桃说:“刚刚王妃在盆里烧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是一种很特殊的食盒。” 食盒? 呵,还知道饿? 还以为开水能充饥呢。 气性大。 吃了东西连食盒都要毁灭。 不过笨。 偏要选这地方来烧,生怕他发现不了? “什么样的食盒?”看着灰烬有些奇怪。 白桃也解释不清楚了。 看向白珠。 白珠勉强接过话,回答:“颜色十分鲜艳,圆桶状的,很轻便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有些像······像纸做的。” 纸? 油纸做成的食盒? 倒是常见。 不过倒是没有见过在上面做图的。 也不常见做成圆桶的。 一般都是用油纸包住食物即可。 她本就奇怪,无妨。 望着云舒院的去路。 帝江收回视线,问地上两人。 “哪来的?” 白桃:“王妃回去就要了一壶开水便将门关上了,奴婢们没有瞧见。” 躲着吃? 之前就偷偷藏好的? 像树鼠,会藏东西。 又望了一眼云舒院的方向。 转身离开。 白桃:王爷一直看云舒院的方向,是想去留宿? 但是白天凶了王妃,所以现在也不好去了? 慕白蹲下身,朝白珠伸手。 白珠不明所以:? 慕白大人要,要,要扶她起来? “棍子。” 哦。 白珠将棍子递给他。 慕白接过,在灰烬里刨了刨。 那烧成一团的东西是黑色的,有些软,戳进去,拉出来带着丝儿。 他拿到眼前细看。 这是烧了什么东西? 味道怎么那么刺鼻? 伸手。 捏了捏棍子上的东西。 烫! 那黑色的能拉丝的东西,迅速将他的手指粘了起来。 他急忙扔掉了手里的棍子。 用另一只手去擦手指。 白珠:? 白桃:哈哈哈。 擦了一会发现擦不掉。 但是那种贴在皮肤上灼热的烫感很快就消失了。 试着动了动手指。 大拇指和食指黏在一起。 手指用力捻动两下,食指上干干净净的。 全都在大拇指上。 他用手将大拇指上的黑色粘块扣下来。 白桃在一旁,肩膀不停地颤动。 慕白瞟了她一眼,白桃紧紧抿着唇,眼里的笑出卖了她。 白珠不忍直视。 不愧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果然够谨慎的。 慕白:王妃你·······害我不浅啊。 看着扣下来的黑色硬块。 在心底揣测半天,发现搞不明白。 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快步去追已经远去无踪的王爷和元苍。 终于在云鹤院书房外追上了。 “王爷,那灰烬看起来很奇怪,起初是软的,热气消散之后,变成了硬块。” 帝江转回头来瞧了瞧他手心的黑色块状物。 若有所思。 然后转身进屋。 坐于案桌后。 手指抵着额头,慢慢陷入沉思状。 明日即是十五,月圆之日。 心中有许多猜测,但是每一样都无法得到解答。 缓缓闭上眼睛。 陆九畹,不是陆九畹。 陆九畹,又是陆九畹。 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场宴会结束之后,会改变什么吗? “王爷。”门外来人。 “进来。” 元苍打开门,让人进去。 来人一身黑衣。 上前,恭敬地呈上手中的东西。 帝江看着他手里的小瓷瓶,伸手接过。 “药方呢?” 黑衣人忙跪下,“请王爷责罚。” 帝江的视线缓缓落到他的身上。 “很难?” “戒备森严,藏的十分隐秘。是属下等人能力不足,请王爷责罚。” 语气虽然其实中气十足,但内心十分紧张。 虽然王爷说的是,尽量找到药方,没有要求一定要带回来。 可现在真的没有带回来。 向王爷交差时,身上还是冒着层层冷汗。 帝江挥了挥手,“下去吧。” 以他们的能力都拿不到,说明真的藏的很好。 看着手中的褐色瓷瓶。 这种东西,藏的不好也说不过去。 打开瓶子,发现里面仅仅只有两颗。 “去把谢铭珂找来。” “是。”门外,慕白应声离去。 谢铭珂踏着月光来到了王府。 进屋就见王爷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在把玩。 “这是?”来的路上,慕白并没有给他交代任何信息。 看到瓶子的一瞬间,就有了猜测。 帝江把瓶子放在桌上,朝外推了推。 “噬心的解药,这一颗拿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解药的秘方破解出来。” 谢铭珂:…… 真当他无所不能啊? 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一脸兴趣地拿了起来。 打开瓶子闻了闻。 仔细辨别了一通。 能分辨其中含有的几味常见的药,但是还有一些很特殊的药材是闻不出来的。 “我拿回去琢磨琢磨,不简单。” 谢铭珂将解药收了。 才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要破解这解药?” 难道是打算研制出解药,以此作为条件收拢对方的人? 帝江叫他来。 除了给他药。 就是想听一听他的说法。 ‘不简单’三个字已经够了。 “出去。” 谢铭珂:…… 捂不热的石头。 铁石心肠。 他连坐都没坐一下。 水都没喝一口。 从云鹤院出来,途经云舒院外的时候。 想到王妃。 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喜,自然是王爷心有所属。 忧,此人也许非王爷良人。 不过不管是喜是忧,王爷自有思量。 …… 陆九畹坐在镜子前,身后白珠白桃在帮她取头上的头饰。 白珠白桃手上的动作很轻缓仔细,生怕扯落了王妃的一根头发。 待到头上的珠钗和发带都取下来。 一头浓密的青丝柔顺地垂在她的身后。 淡淡的发香萦绕。 镜中人冰肌玉骨,浓艳娇媚。 白珠白桃两人看得也微微失神,王妃如此诱人,怪不得王爷如此宠爱。 白珠用木梳缓缓梳理着。 “王妃,您这一头青丝真是好极了,奴婢从来没见过更好的。” 白桃点头,“奴婢也没见过比王妃生得更美的人。” …… 第17章 王妃不领情 这是两人每次给她梳洗都会说的话。 陆九畹听了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脑子里想到的是明天的宴会。 白珠将王妃的长发用一根素簪挽了起来。 等会儿洗漱的时候,才不会打湿。 头发不需要天天洗,因为不容易弄干,不出汗也不脏。 外面有丫鬟禀报。 “王妃,王爷让人给您送夜宵来了。” 白珠白桃的动作停下,担心这时候王妃转头,扯到王妃的头发。 陆九畹闻言,挑了挑眉。 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还是认错? “不吃。”刚吃完,哦,垃圾都焚烧了。 白珠和白桃面色一急。 白珠劝道:“王妃,好歹是王爷赏赐的,您还是收下吧。” 白桃:“是啊王妃,王爷这是关心您,王爷都让步了,您就算吃不下,尝一点也行。” 两个丫鬟真是操碎了心。 王妃不懂事啊。 送到面前的宠爱都不接。 说出去谁信啊。 陆九畹是真吃不下。 倒不是故意和帝江作对。 两人一直等着王妃点头。 结果…… “你们饿了?要不拿进来你们吃?” 两人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陆九畹:…… 又跪下了。 她认真的。 不然要怎么处理? 倒掉? “下去吧,我不饿。”她对着外面说。 白珠白桃再也不敢说话了。 只当刚刚王妃的话是在警示她们。 “起来吧。” 两人这才起来,老老实实地继续伺候着。 白珠蹲下,给王妃解衣带。 解开后站起道:“王妃,您起一下身,奴婢给您宽衣。” 陆九畹站了起来,打开双手。 外面的衣服脱好,只剩下里面淡黄色的内裙。 白桃也将洗漱完要换的贴身衣物都找了出来,放到了浴室。 陆九畹朝她们挥了挥手。 “下去吧,我自己来。” 丫鬟们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陆九畹走到床边,蹲下。 伸手将床底下的一块木板掀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 走回桌边。 将木盒打开。 里面有一些银票和一本折子。 银票她知道。 是原身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准备的。 现在是她的了。 把里面的折子拿出来,木盒放到一边,摊开折子。 烛火跳跃。 她拿出灯放在桌上,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她来之前,陆九畹就搜集到的信息。 折子上记录着她探索到的信息。 帝江,千丝阁,谢铭珂…… 这东西,就是这个月要交的内容。 这东西,值一颗药。 她现在就是块夹心饼干。 选择帝江,就意味着背叛组织。 选择组织,就意味着背叛帝江。 她是个透明人。 帝江知道她的身份,毋庸置疑。 虽然原身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 甚至还期盼着,有一天能帮着组织除掉帝江,以后海阔天空。 陆九畹轻嗤一声。 真是个蠢女人,痴人说梦。 原身在帝江眼里,估计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对于组织来说,她只是一枚棋子,能用的时候,物尽其用。 等到功成的时候,也是她命绝的时候。 那个组织在原身的眼里,是一生都挣脱不掉的牢笼。 如今也是让陆九畹十分讨厌的存在。 她拿了折子到隔间的书桌前,磨了墨,取了一张纸将内容誊抄了上去。 写了几个字之后,才顺笔。 她没写过毛笔字,但有原身的身体记忆,只不过笔迹有很大的区别。 原身的字迹比较收敛秀气。 而陆九畹的字,狂狷随性。 字如其人。 在誊抄的时候,她将内容做了一些筛选。 将其中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都去掉了。 这份资料,看似含金量高,仔细分辨,会发现缺少很多关键性的东西。 虽然心里有些忌惮帝江,但目前为止,他对她还不错。 给她买肉,给她睡。 心底里还是希望帝江能赢。 也觉得他定是最后的赢家。 那个组织,让她十分讨厌。 威胁她生命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将腾好的内容藏好,其他东西放回原位。 陆九畹才朝浴室去,边走边脱衣服。 随手将脱下来的衣服扔到浴室的椅子上。 站在浴池边,双手朝后,将内衣也解了开来。 手一抬,扔在了旁边的衣服上。 走进浴池。 莹白的双腿、挺翘圆润的臀、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口慢慢被水浸没。 她坐在水中。 闭着眼缓缓仰头,舒服地喟叹一声。 双臂搭在浴池边上。 人活在世界上,就不可能一点烦恼都没有。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好。 但还是要面对一些烦心的事情。 比如明天的宴会。 …… “……王妃说,不饿。” 下人在云鹤院书房外回复。 王爷专门吩咐的,给王妃准备夜宵。 结果王妃不领情,不吃。 一句‘不吃’。 吓坏了大家。 王妃哪里来的胆子啊。 王妃真的性情大变。 经常信奉神灵的人心里暗暗揣测。 王妃是不是叫什么恶灵附体了。 如果王爷也相信神灵就好了。 他们一定介绍自己认识的最厉害的驱魔师给王妃驱魔。 呸,以王爷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更加厉害的。 到时候王妃就能恢复正常了。 送餐的下人瑟瑟发抖。 这该如何是好。 心惊胆战地端着夜宵来了云鹤院复命。 王爷要是发怒,雷霆万钧,谁也受不住。 帝江听罢,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淡然得很。 “下去吧。” 都吃过了,当然不会饿。 下人听见屋内传来淡然的声音,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间放松。 “是。” 下人一边退下一边心想。 如果说王妃被恶灵附体,那王爷就是被菩萨附体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陆九畹从浴池里出来。 水珠从她皎洁的身子上滑落。 不着一缕。 从屏风架子上扯了浴巾,随手擦了擦,扔在一边。 抬手将准备好的睡衣拿下来。 轻薄光滑。 还有点微微透。 长裙,斜襟系带。 布料舒适。 只是,下体有些空荡荡的。 地上检查了一下,没有掉落的裤子。 难道不穿? 想来白珠和白桃也不会忘记给她拿裤子。 每次洗澡都没有。 那就是说默认不穿。 默默走回房间。 将头上的簪子抽掉拍在梳妆桌上。 一头青丝落下。 从空间里找了条内裤出来。 坐在床上穿了,这才感觉身上有了衣服。 安静地躺在床上。 想着以后的打算。 宴会过后。 她的现状可能会被打破。 她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有熟悉,就要开始接受挑战了。 真是到了哪里都闲不下来。 她想要过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如果王府可以一直这么安静,她也愿意一直待在这里。 …… 第18章 看来昨天的气已经消完了 第二日一早。 白珠白桃便敲门喊她。 在床上醒了醒瞌睡。 才爬起来。 “进来。” 两人得令,带着丫鬟进来。 丫鬟婆子有条不紊地倒水,放好洗脸巾,摆好刷牙的工具…… 被伺候着洗漱完。 陆九畹坐到了镜子前。 白珠从抽屉里拿出各种各样的盒子来。 这些都是给她化妆用的。 胭脂、妆粉、眉笔…… 白珠要给她上妆。 陆九畹挥挥手。 “你们先出去,我自己画,画好了叫你们。” 她们的手法轻柔舒服,但是太慢了。 有时候没那个性子等。 她会化妆,简单的妆容十来分钟就能搞定。 前世。 15岁之前。 她也是个很普通的女孩。 喜欢化酷酷的妆,为了化好妆,背着朋友苦练了两个月。 然后带着酷酷的妆和一群朋友踩着滑板出去玩。 去溜冰,去游戏厅,俱乐部,去偷偷骑摩托车,去抽烟喝酒。 她几岁的时候就很能惹事,家里人很头疼,给她报了古筝班,让她学会文静。 古筝考级一级一级上去,却一点不见她文静,一曲高山流水能弹出落花流水的感觉。 老师们说,这孩子极有个性。 又给她报了绘画班,让她安静坐下,少惹事。 她也很认真地学了,天赋异禀,擅长素描,给爷爷奶奶各自画了一幅遗像。 爷爷奶奶很喜欢。 还要给爸爸妈妈画,爸爸妈妈疯狂抓头,想打她的心堵到了嗓子眼。 学了绘画之后,上妆对她来说就是在自己的脸上画画,更加简单了。 那时候,老爸老妈也没忘记同时给她报个射击项目,怕太过压抑,她反弹更厉害。 在那里,她玩的风生水起,成了小红人,声名远扬。 很快,体育局上门要人。 老爸老妈很开心。 可还没把祸害送出门。 国家又上门要人。 老爸老妈很伤心。 含泪把人上交国家。 末世之前,爷爷奶奶就长眠地下了。 挺好的,没有经历末世的恐慌和害怕,享受了生命的最后时光,安祥地去了。 爸爸妈妈在幸存者基地,那个基地在末世结束前都一直保护得很好。 所以。 现在,他们应该在重建世界,很忙碌。 估计也不会很伤心。 因为他们身边的所有人,情况都一样,经历了家破人亡。 大家都一样,没有人过得幸福,所以应该不会很伤心。 收回思绪。 陆九畹从空间里翻出一大堆化妆品、化妆工具和卸妆巾。 并从里面挑出了一套必备的。 粉底,遮瑕,高光,阴影,眉笔,眼影,口红········ 然后找了一个化妆品收纳箱,等一下化完妆之后,就把这些东西放在里面,以便后面需要的时候用。 最后取了一套护肤品。 简单地护肤,等待脸上的护肤品被吸收之后。 她开始上妆。 陆九畹皮肤白,最白色号的粉底液上脸不突兀,和脖子一个色。 薄薄地上了一层。 然后开始简单地遮瑕,眼下有一点点青色,没有睡好。 昨晚梦到末世了,一直在逃,总是差一点就被逮住吃掉。 除此之外,她的脸上没有痘痘,没有瑕疵,干净透粉。 快速画了一个简单大气的妆容。 只是出于习惯,以前喜欢化烟熏妆,所以即使是现在化的淡妆,眼角的眼妆也比较深邃。 让本来娇艳妩媚的人变得神秘深沉了些。 减少了媚态,增加了清冷感,陆九畹很满意。 将这些东西都收到化妆箱里面,放回空间。 又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着淡粉色液体的香水瓶子。 对着袖口、衣襟浅浅喷了喷。 喷完扔了回去。 “白珠、白桃,进来。” “是。” 两人推门进来,走到王妃身后。 王妃不让她们帮着整理妆容,其实内心是有点担忧的。 上妆需要手巧,还需要不断地练习,才能化出体面美观的妆容。 胭脂水粉估计估计王妃都认不全。 她们都是经历过培训的。 王妃自己……真的能行吗? 如果不够得体的话,该怎么提醒王妃让她们来呢。 两人心情复杂地走近。 却在扫到王妃的妆容时,怔在了原地。 王妃的妆…… 和她们日常见到过的妆非常不一样。 妆感通透,妆容自然,如同天生丽质一般。 原本她们就觉得,铅粉太白,掩盖了王妃本来的好气色。 王妃原就生得十分美艳动人。 这一化,更添了风采。 最让两人震惊的是,王妃这妆让她看起来很是不同。 从前娇艳妩媚。 如今…… 迷离、朦胧,深邃,还多了些神秘冷淡的气质。 白珠白桃觉得。 这应该才是王妃本来的面目。 “王妃,您这妆容,奴婢在整个南晋城都没有见到过,独独一份。”白桃说着有点骄傲。 她家王妃一出门,定会让今日那众多的夫人小姐耳目一新,心生羡慕。 白珠眼睛在王妃的脸上扫来扫去,感叹一句,“王妃您手法真是好。” 陆九畹:“帮我梳头发吧,这个我不会,梳一个适合我妆容的。” “是。”两人有点欢欣雀跃,跃跃欲试。 梳了个合适的妆容,戴上昨天选好的发饰,换了衣服。 早膳已经摆好,吃了些。 免得等不到陆家开席。 …… 太阳渐渐高升,整个云舒院浸泡在暖黄色阳光里。 “马车已经备好,王妃,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白桃来报。 陆九畹将东西塞到袖子里,开门,走了出去。 “走吧。”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走到门口时。 一辆高大精美的马车正好慢慢走近,停在了她的不远处。 白珠和白桃两人见此,退到一旁,恭敬地等候着。 陆九畹看去。 车帘被侍卫掀开。 一人低头出来,缓缓抬头,眼皮轻掀,视线落到陆九畹的身上。 帝江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时,停顿了一下。 随即步伐稳健地下来。 玄色蟒纹的官服衬得他霸气凌厉,气质沉稳。 陆九畹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回来了。” 帝江意外,主动说话,看来昨天的气已经消完了。 “可用过早膳了?”这个时辰的宴会,开席要到午时过后。 “吃了。” 他走上前一步。 微微低头,定眼看她的面容。 眼里有惊艳欣赏和淡淡的愉悦。 “好看?”陆九畹见他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忍不住问。 帝江:“嗯。” 陆九畹唇角弯了弯,眼里有点自得,“有眼光,我自己画的。” 帝江:…… 要是能换张嘴,可能会更好看。 说到嘴。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陆九畹:“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那张唇开了又合,绯红的,柔嫩的。 他的视线移开。 对上她深邃的眸子。 郑重的语气里夹杂着几许温柔,“早点回来,本王等你。” 陆九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哦。” …… 第19章 赴宴 御史府和晋王府位于南晋城的两面。 穿街走巷,经过繁华的街道,撩开马车窗帘,看见外面热闹繁华的场景。 陆九畹感觉到安心。 马车停下,看了下时间。 大概走了半小时才到。 御史府外的长街宽阔敞亮,今日却显得有些拥挤。 又长又宽的一条街道旁,停满了宝马香车。 丫鬟婆子撩开车帘,恭敬地扶着车上的夫人小姐从车上下来。 炫服靓妆,美女如云。 一个一个极其优雅端庄。 好看,赏心悦目。 比陆府外面精心装点的风景还要吸引人。 陆九畹放下帘子,感叹一句,像大厂里一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 作为今日宴会最尊贵的宾客,晋王妃的马车当然不用在后面排队。 直接往御史府门口而去。 旁边排队的主子奴才们见到晋王府的马车,皆垂首静立在一旁,等待马车经过。 却又悄悄抬起眼皮,试图打量一眼晋王府马车内坐着的尊贵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晋王妃神秘,只有少数人见过。 听说她不善言辞,性格内敛安静,原先还是陆家小姐的时候,就不出来交流。 在她当选晋王妃之前。 南晋城美人才女的榜上,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甚至根本就没有人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后来又听传闻,说她甚至都不是陆御史的嫡女。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当上了晋王妃。 谁能不好奇,好奇她究竟有什么好本事,竟然能让晋王娶她。 谁又能不嫉妒呢,娶她的人,可是晋王啊。 少数见过她的人说她长相极美,性格清高孤傲。 今日倒是终于可以一见了。 御史府的门口。 御史夫人携带众多女眷和丫鬟婆子等待迎接王妃的到来。 终于见到晋王府的马车过来,御史夫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着迎上去。 身后众人陪着上前两步,不远不近低站着恭候。 正在门口下车的夫人小姐们也加快了动作,忙下车静候着。 几十名女眷不远不近地簇拥着一辆马车,偶有马儿喷鼻的声音。 白珠和白桃两人从马车里出来,目不斜视。 余光扫见马车外壮观的景象,面上也无变化,只恭敬地挑开帘子,静候着里面的人出来。 在众人的静候下。 里面伸出一只白嫩纤秀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显得更加纤瘦白皙。 玉手缓缓搭在白珠的手臂上。 一身白色华服的女子微微弯腰,从里面出来,缓缓直起了身。 御史夫人眯着眼看着在马车上站得高高的人。 身后众人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阳光洒在她莹白的脸上,迷幻迷糊,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越是朦胧,越是艳丽美妙。 霎时仿若神女下凡,真是举世无双。 头上的宝石珠钗被阳光一照,闪耀着斑斓辉光,艳丽夺目。 陆九畹视线扫了一番。 好大一群漂亮女人围着自己! 收回视线,扶着白珠的手从马车上悠悠下来。 “参见晋王妃。”眼前,一众窈窕身姿缓缓屈膝,低顺着眉眼,动作整齐划一,朝她行礼。 陆九畹记忆中有这种画面。 但她真实体会还是头一遭。 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确实有点爽快。 “起吧。”声音淡淡,眉色也淡淡。 众人又整整齐齐地起身。 御史夫人陆夫人小步迎上前,刻在脸上的笑容得体大方,“王妃一路过来辛苦了,先进屋,一会儿屋里再和夫人小姐们叙吧?” 她的视线停留在眼前人的脸上,有些无法移开。 陆夫人和别人一样,没怎么见过她。 她小时候就被送走了,安排她成婚前才回来的。 匆匆见过两次,就嫁人了。 只是这次见面,明显比上次见漂亮了许多。 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天生媚相,不正经。 陆夫人笑容加深,不达眼底。 就算自己不是她的亲娘,竟然连一声母亲都不叫。 叫她在这么多的宾客女眷的面前没有脸面。 心里不满,面上不显,嘴里也未言说。 陆九畹从她脸上轻轻一扫而过。 柳眉,凤目,薄唇,瘦削脸。 唇上挂着笑,眼里没有笑。 唇边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形纹路。 窈窕身材,绣着繁花的青色上衣,藕色内裙,头上金玉珠钗,雍容华贵。 老咯~ 刹那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微微昂首,朝御史府内走去。 她一动。 身后,众人便都齐齐跟上。 宛如一幅静止的画活了过来。 陆夫人跟在身旁,白珠白桃退居其次。 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一同朝御史府内走去。 御史府不如晋王府那样雄伟壮观,却也是高峻秀丽。 府内亭台楼阁,回廊环绕,假山花园,斑斓影壁,处处都用名贵的鲜花绿植点缀。 明明是赏荷宴,却更像是百花宴,移步换景。 铺张奢华,彰显着陆家家底丰厚,地位显赫。 穿过一处巨大的拱形花门,眼前一下开阔。 宽阔的米黄斑石路,沿路布满奇花异草。 沿路向远望去,是一座巨大的湖。 湖心有一座八角凉亭,朱红柱子、蓝色屋檐,轻纱点缀。 湖面被高低错落的荷叶覆盖,或粉红,或粉白,或淡粉的花朵点缀其间,亭亭玉立。 湖周四面是精致的长廊华庭,白玉栏杆围住,四面各自有一条通往湖心的栈道。 已经有不少客人正散落在四周闲聊,欣赏着陆家精心布置的景观。 华服靓装,环肥燕瘦,自成数道风景。 门口的动静引起园内众人的注意,皆停下交流,转头看去。 “参见晋王妃。”尖娇的女声整整齐齐。 陆九畹面无变化,人群太过分散,她也不用回应,众人便自顾起身。 陆夫人抬手示意陆九畹往湖心亭而去。 步上栈道,行至湖心亭。 亭内已有人。 除去丫鬟侍女,还有三位装扮华贵的妇人,三名打扮明艳的年轻女子。 见到陆夫人领着人进来,几人才缓慢优雅地起身。 朝着陆九畹微微屈身,“参见晋王妃。” “嗯。” 几人起身的动作一顿,王妃,貌似和传闻中一样清冷呢。 陆夫人上前一步,邀请大家坐下闲聊。 绣花的桌布,满桌精美的糕点,珍稀的水果,瓜子花生果脯摆盘十分精美,就连茶壶茶杯都十分讲究。 陆九畹坐下,盯着桌上做成花的糕点,心想什么时候开饭。 随着她坐下,其他人也坐下。 第20章 又到了动物交…… 白珠接了御史府侍女的活儿,给王妃斟茶。 气氛随意了些。 几人的视线巧妙地挪到晋王妃的身上,又悄无声息地挪开。 第一次正面近距离见到陆九畹。 心中惊诧,眼睛像是被她的容貌不断拉扯着,几次不受控制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鹅蛋小脸,白净粉透。 鸦黑的眉,深邃的眼,眼波浓稠泛着水光,惹人驻留。 挺翘的鼻梁,俊秀流畅。 娇嫩的唇,口脂颜色有些不同。 不像时常见到的大红或紫红,亦或是粉嫩之色。 这颜色偏褐,充斥着沉寂之感,很是独特,和她深邃的眼角更加相称。 很美! 怪不得能当选晋王妃,原来生的如此美艳。 想到此,几位夫人的视线都不着痕迹地的落在陆夫人的身上。 不是嫡出的,不亲倒是没什么。 但是长成这样,十几年来外面竟然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这个做嫡母的,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陆夫人感受到几人若有似无的视线,笑容停在嘴角。 调整了一下表情,她笑着为陆九畹介绍。 “这位是左相梁怀的夫人和千金淑妍。” 陆九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左相夫人长圆脸,纤眉大眼,上薄下厚的嘴唇涂成红色。 她对着陆九畹微微勾唇,眼里没有多少敬畏。 她的大女儿如今贵为皇妃,她的丈夫是朝廷左相,她又是长辈。 梁淑妍也是纤眉大眼,圆脸丰唇,幼态精灵。 眼神清澈直白,看着陆九畹,打量着她的衣着和相貌。 “这位是右相顾雍的夫人和千金玉倾。” 右相夫人肤白颈长,面容富态,神色松弛,眼神和善。 高高的发髻上面簪着一只祥云珍珠流苏簪,坠着一颗小小的血红色宝石。 她坐姿端正,体态端庄。 陆九畹心想,这簪子要是在她的头上,就是一根催眠神器。 不是催眠自己,就是催眠别人。 ‘老娘天下第一美,老娘天下第一美,老娘天下第一美……’ 但它却乖巧地定在左相夫人的发髻上。 催眠神器失了灵魂,只剩下美丽的皮囊。 顾玉倾一身冰肌玉骨,干净清透,脖子纤长,面容饱满。 陆九畹眼神在母女俩之间转了一回。 神色淡然,内心却在感叹古代的教育真的挺强大的。 什么样的母亲就教育出什么样的女儿。 顾玉倾端坐的姿态,和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两位是太尉大人萧肃的夫人和女儿湛[zhàn]瑛。正好,你们几个的年纪相仿,有话聊。” 太尉夫人不如旁边几位生得秀气,骨架大,身量高,面容也英气。 萧湛瑛倒是还好,身量高,却不显壮,一双眉眼略显英气,坐姿也不像顾玉倾和梁淑妍那样端庄。 看得出来是个武将世家的千金小姐。 她的眼神更加直白,打量也更加地明显,这股打量的视线带着比较和敌意。 陆九畹对这些直白或者躲藏的打量都不在意。 陆夫人笑说:“这些日子天气好,看院子里的荷花开的热闹可爱,又想着大家许久未聚,正好,邀请大家一起聚一聚,赏赏花散散心。” 梁夫人看也不看就说:“这荷花确实开的不错。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这些荷花,反倒是路上那些奇花异草。陆夫人真的是费心了,在别的地方可不多见啊,就连王府估计都见不到吧。” 萧夫人:“听说有些奇花异草的,一株就是价值连城,今日有眼福,一下子就见到这么多,御史府到底是家大业大,根底深厚啊。” 话题才开,就说些让人不得不多想的话。 真的是扫兴的高手。 陆夫人脸色有些僵硬,谁都知道她家境一般,能嫁给陆御史都是靠着小时候的情谊。 两人如今是嘲笑她附庸风雅,惹人笑话;又是嘲讽她挥金如土,铺张浪费。 总的来说,就是嘲笑她小门小户培养不出真正高贵的血脉,抨击她不如她们高贵。 以前两人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挤兑她。 如今萧夫人的大女儿萧紫瑛贵为皇后,梁夫人的二女儿是皇贵妃。 两人根本不把这个陆夫人放在眼里。 陆夫人别扭地接话,“大家得空应约前来,我特意让全府下人特意从各个院子里搬过来的,想着天气好,搬出来晒晒太阳。当然,也是想着,多些花花草草的热闹些,夫人小姐们看着心情也舒畅些。” 陆九畹耳里听着几人的聊天。 感叹古人个个都是‘忍者’。 这么膈应人的天也能聊。 所以,古代人平均寿命低的其中一个原因,估计少不了生闷气。 懒得听。 偏身,自顾悠闲地看向外面漂亮的湖光景色。 一只通红的蜻蜓停驻在荷花上,风一吹,蜻蜓狼狈地崴了脚,假装没人看到,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停留。 忽地,又一对交尾的落了下来,停在叶子上。 陆九畹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脑子里自然而然地蹦出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 要不是还有一点智商的话,她都怀疑自己有系统了。 萧夫人坐在陆九畹对面,见她无心交谈,只是看着窗外。 “怎的不见王妃的姨娘?”她明知故问。 她说完还不着痕迹地看了陆九畹一眼,试图将她也拉入死亡聊天的阵营。 梁夫人和顾夫人也看了过来。 却见陆九畹无动于衷,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梁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呀,这么好的天气,也不见出来走动。且王妃难得回来一趟,于情于理该出来见一见的。莫不是……” 陆夫人对这两人心里生厌,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是不想让那个贱人出来。 “三姨娘今日身体不适,看了大夫,说不宜见风,晨时服了药,又睡下了。待到晌午时分,估计又会醒来,这样既不耽误三姨娘休息,也不耽误王妃探望。” “哦,原来是这样。听说三姨娘生的极美,只是从来没有机会见过,倒是可惜,每逢宴会必定生病,这身体底子,唉,可怜。”萧夫人话里有话。 陆夫人气死了。 还说是什么南晋城的名门贵妇,长舌妇还差不多。 “萧夫人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当家主母拦着她不让她出来呢,这身体好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三姨娘确实是体弱多病。这点畹畹最清楚的。是吧,畹畹?” 第21章 哪个狗东西乱传的 闻言,桌上众人看向从始至终沉默寡言的人。 陆九畹眉心微微一蹙,从两只蜻蜓上收回视线,淡淡转回身体,看向陆夫人。 “别叫我畹畹。” 不习惯,怪恶心的。 白珠微垂着头,态度谦逊,语气却不卑不亢,柔声提醒。 “还请陆夫人称呼我们晋王妃一声王妃。您虽贵为御史夫人,可毕竟皇上都还要称呼王妃一声皇婶,您还是改口的好,毕竟尊卑有序。您就算是王妃的嫡母,也不能越过了皇上。” 白珠、白桃作为晋王府专门培训的丫鬟,是经过严格培训的。 王妃身份尊贵,且今日人多。 陆夫人不懂事唤她畹畹,在众人面前没有维护她王妃的身份。 当然,如果王妃没说什么,她们就不用多言。 但是王妃不乐意。 那她们身为王妃的贴身丫鬟就必须要提醒。 陆夫人错愕僵硬,脸色难看得很,胸口似被人用棉花堵着。 一个丫鬟也配教训自己? 况且,陆九畹这个贱丫头,就是个贱妾生的孩子,她这个嫡母还叫不得了? 又不是叫她贱人,是叫她畹畹啊,这都有错? 简直是,气得她手都在发抖。 满亭的人,却针落可闻。 所以由远及近的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陆九畹,你现在虽然是王妃,但母亲养育你一场,如今也是回了娘家,才敢亲昵地唤你一声小名,这样也成为过错了吗?” 一年轻女子踏步进来,犀利讨伐的目光准确无误地看着陆九畹。 陆九畹眼皮一掀,轻轻睨她一眼。 来人一身粉色衣衫,满头首饰。 乍一看这姑娘长的不错,定眼一看一般。 她爱看美女,这姑娘长的不合她胃口。 不合胃口姑娘滔滔不绝。 “自古以来,人生五伦,孝字当先。女子出嫁并不是和娘家斩断关系了,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即便是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又怎么敢忘记这份荣耀是谁给你带来的,况且父母恩情大过天。” “出言忤逆,对父母不敬重,就是天大的不孝,难道王妃是打算当一个不孝的……” 不就是一个贱妾生的贱种吗? 就算是当了王妃,也改变不了她低贱的出身。 在家里,陆九畹永远矮自己一头,因为自己是嫡长女。 陆九畹不喜欢听她的声音,刺耳。 “本王妃是来赏花的,不是来听你叽叽喳喳学鸟叫的,学会说人话再出门。” 一片寂静~ 女人的脸色……和陆夫人一模一样。 长的也像极了。 旁人听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王妃,性格是这样的? 梁夫人心想,传言当不得真,哪个狗东西乱传的。 顾夫人心想,王妃这性子,倒是直爽利落。 萧夫人心想,幸好没来得及惹她,不然难堪的是自己。 白珠、白桃用力抿着唇,怕不小心弯了唇角。 就知道嘛,哼。 王妃在家连王爷都敢抗衡,别说旁人了。 她算什么东西。 哦,王妃说,算鸟。 听到王妃的话,两人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王妃不仅仅是在王府变得乱七八糟的,回了陆家也是一样的。 那她们就放心了。 “你!”女人脸色迅速涨红,感受到无比难堪,试图挽尊。 “陆九畹,忤逆嫡母,辱骂长姐,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果然是山里出来的,就是欠教养!” 白桃面色一沉,往前挪了半步,“大胆!敢对王妃不敬。王爷特意交代,任何人敢对王妃不敬就是对王爷不敬。敢对王爷不敬,姑娘莫不是无法无天了?” 王爷,特意交代?王爷也会这样关心人? 顾玉倾闻言看向陆九畹,却没在她脸上看到傲慢得意的神色。 好像王爷对她的宠爱,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又或者是,习以为常了。 梁淑妍单纯清澈的眼睛流转之间,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讽意。 传闻王爷对王妃冷淡至极,王妃的头衔不过是虚有的。 王爷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更不可能爱陆九畹。 虽说朝中之事女子不得过问,但她们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如今朝堂之上,两派势力。 明面上皇上是天子,百官朝拱。 实际上,王爷的权势也不小。 而陆御史,站在了皇上的队伍里。 所以,王爷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的女儿呢。 就是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娶她。 当然,她的父亲,左相也是站在皇上的队伍里的。 梁淑妍眼神有些落寞。 萧湛瑛脸上是毫不掩藏的嫌弃,痴心妄想,不过是想在外自抬身份。 真以为当了王妃就能获得王爷的宠爱,做梦!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女人都能当上王妃,凭什么她们一个都选不上? 几位夫人在旁看戏,内心诧异。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一般家庭,就算内部再怎么不和,也会在外人面前做做表面功夫。 王妃对陆夫人的态度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不过,更不要脸的是陆夫人了。 还有脸说养恩,不是一直养在山里的吗?直到晋王选妃大典才被接回来。哪里来的什么养育之恩。 一方面,不让三姨娘出来走动交流。 另一方面,还让人家母女分离这么多年。 这陆夫人,好恶毒。 “芳瑶!住嘴,王妃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就算曾经你是她的嫡姐又如何,如今她已贵为王妃,还不赶紧向王妃赔罪。”陆夫人像个呼吸困难的病人,艰难地要求女儿陆道歉。 陆夫人努力维持状态。 只是那嘴角的弧度,再拼命也抬不上去了。 一抽一抽的,像是发了脸疾。 陆芳瑶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说什么呢?我凭什么要给这个贱人道歉。王妃又怎么样,王爷又如……” ‘啪!’ 陆九畹被这响亮的耳光声炸了一下。 好歹毒的陆夫人。 不敢打她,就用巴掌声吓她。 幸好她胆子大。 陆芳瑶捂着脸,满眼难以置信又崩溃。 “娘,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她伸手指着陆九畹。 陆九畹脸色微沉,在白桃出手之前,手中的茶水准确无误地向上飞跃,泼在了她的嘴上。 “嘴这么臭,洗洗。” 第22章 这种安静,莫名有一种疯感 陆芳瑶被泼的一激灵。 看戏的人也是天灵盖都紧了紧,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紧张完又发现跟自己无关,松了口气,心里莫名爽快。 陆芳瑶疯了。 怎么会,怎么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 她可是堂堂御史千金啊! 这贱人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侮辱她! 气得全身发抖,失去理智一样地扑上去想要撕咬。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几位夫人小姐都站了起来,忙忙避开了一些。 白珠白桃挡在王妃前面。 陆九畹漫不经心地将杯子扔桌上,杯子‘呼~呼呼~呼呼呼呼呼’,转了好几圈,盖在桌面上。 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看向发疯的女人。 还是没有搞明白,这是哪座山上跑来的猴子。 陆夫人气得快要晕厥,挡住女儿,对身边丫鬟大喊,“还不快点把大小姐带下去。” 这个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此时此刻,她想打死她。 陆芳瑶被带了下去。 亭子里格外安静。 站的远远的几位夫人小姐满脸尴尬,缓缓回到座位上。 大家相互看了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 陆夫人看着都快哭了。 她朝着几位夫人柔弱又勉强地一笑。 样子十分委屈。 “让大家见笑了。芳瑶她就是个直性子,脾性实际不坏,就是听不得刺激的话。” 大家:…… 虽说看别人家的丑事,心里是爽快了。 但报应就是,伪装同情。 就像是夏日里的一场暴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淋了人一身。 被淋的人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也有点懵逼。 刚刚陆芳瑶来过了吗? 来干什么? 怎么那么快走了? 所以现在,她们该怎么表现出同情,同情谁? 同情王妃吧。 毕竟回娘家还要面对着糟心的一对母女。 顾夫人担心陆夫人这句话又激怒了王妃,王妃再不紧不慢地一句话给她杀回来。 到时候陆夫人受不住刺激,跟她女儿一样发疯,到时候玩脱了,收不了场。 “芳瑶还是个孩子,天性率真,难得。” 萧夫人:? 给你你要? 梁夫人以帕掩嘴。 陆夫人感动,连连点头,“是,是,天性率真,芳瑶是个善良懂事的……” 顾夫人:“……陆夫人准备的这点心真是不错,大家都尝尝?云卿,你喜欢吃甜食,尝尝。” 顾玉倾推了推碟子,笑着接过点心,“谢谢娘。” 点心堵嘴。 这一茬被揭过。 这回,大家识趣多了。 说话搭腔都温和了许多,夹枪带棒的话都收了起来。 “你看什么?”陆九畹冷不丁地掀起眼皮看向顾玉倾。 她一说话,就引人注目。 顾玉倾心底一颤。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明明王妃也不凶神恶煞的,反而挺安静的。 但就是这种安静,莫名有一种疯感。 她暗自做了下心理准备,说:“王妃的妆容挺特别的,从未在南晋见过。” 陆九畹端详了一眼她的妆容。 纤细的弯眉,白皙的脸,红红的嘴巴。 她们的装饰,更多的不是在脸上。 而是在头上,身上。 云鬓珠钗,三千青丝垂在身后,挑了两缕垂在胸前。 精美的各色宝石制成的耳环,胸前还有珠链,手上也不少…… 又扫一眼其他人的妆容,大差不差。 白桃知道王妃不爱交谈,观察了下王妃的脸色。 骄傲地开口,“王妃的妆是王妃自己化的,独独这一份。” 众人一听,更是大胆地仔细端详王妃的妆。 顾夫人感叹,“王妃好手法。这妆容细腻独特,眼角似乎用黛粉描深了些,深邃灵动。脸颊上所用胭脂的颜色也十分特别,沉着收敛。口脂颜色也特别,不似我们常用的红、粉之色,此色更加自然朴素。” 梁夫人点头,“顾夫人说到点上了,这眼角用黛粉描深,确实从未见过。” 萧夫人对这些不如顾夫人和梁夫人懂,附和道:“那眼皮子上,也是描了色的,你们看,闪亮闪亮的,眨眼的时候,好看极了。” 陆九畹想起了悟空,那眼皮子也是闪亮闪亮的。 论时髦,还得是猴哥啊。 顾玉倾:“在眼睑上抹胭脂的常见,却不曾见过用黛粉描色的,倒是新奇。况且,王妃的妆容所用胭脂之色甚广,我们也从未见过。” 梁淑妍好奇地开口,“南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些新花样?” 萧湛瑛:“昨天刚去逛了胭脂铺,没有。” 众人朝王妃投去好奇的目光。 陆九畹忍不住说了句不着调的话,“有点想发财。” 众人:? 白桃小胸膛微微一挺,“是王爷特地给王妃寻回来的宝贝。” 王爷还给王妃送了一面清晰无比的镜子,还有一颗比太阳还亮的夜明珠!还有好多奇珍异宝! 怎么可能! 众人不信。 在她们眼里,陆九畹被从山上请回来,就是为了替代陆芳瑶的,陆家站皇上的队,肯定舍不得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晋王,白白牺牲。 陆芳瑶比王妃还要大一岁,当初就应该让陆芳瑶去晋选才更加合理。 如今王爷对王妃这么上心,难道陆御史转变心思,暗自站了王爷的队伍? 众人心里纷纷猜测。 陆夫人内心不屑。 果然和她娘一样,就是个骚魅货色,干的都是勾引人的活儿。 不过是一颗棋子,就怕王爷不宠爱她。 看来是狐媚技俩生效了。 “没想到王爷那样清冷严肃的人,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王妃真是幸福。”顾玉倾淡笑着捧场。 聊到女人家感兴趣的东西,那就像是大坝泄了闸,争先恐后地往外泄。 日头渐起,暑气氤氲。 外面的人都回到了长廊、亭子、阁楼里避暑。 陆家在阁楼各房间摆设了娱乐工具,供大家交流解闷。 琴、棋、书、画…… 不大一会儿,就听见琴声传来。 欢快的笑声也传来。 这亭子里的王妃、夫人、小姐们好不容易好似被她们隔绝在外。 “走,瞧瞧去,看看大家都在玩什么。”萧夫人坐不住了。 陆夫人早就不想伺候了,“正好,我去瞧瞧解暑汤准备好了没有。” 说着,一桌人都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独独陆九畹坐在原地。 第23章 圣母该死 顾夫人好奇询问,“王妃不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陆九畹脸色懒洋洋。 其他人也停下来看向陆九畹。 梁淑妍道:“玉倾姐姐和湛瑛妹妹琴艺出神入化,每次宴会上大家都会请她们弹一曲给大家助助兴。想来今日也是少不了的,王妃不如一同移步去听听。” 她边说着,一边看了顾玉倾和萧湛瑛一眼。 萧湛瑛淡笑着,下巴微微仰着。 顾玉倾却道:“要说琴艺,自然是没人能比得上王妃的。” 闻言,大家都愣了一下。 才想起来。 选妃大典上,是有琴艺关卡的。 只是选妃大典并不像普通比赛那样允许旁人围观,只有考官们能一对一的一个个考核。 但是有哪些流程,考核哪些内容,很多人都是经历过的。 其中就包括顾玉倾。 萧湛瑛忙道:“那可更要请王妃和姐妹们指点指点了,最近有一首曲子,起调的时候,怎么换都不对,总觉得高了或是低了。” 陆九畹原本懒得动,倒是对这些古人的琴艺和曲子有几分好奇。 “走吧。” 一行人从亭子里出来,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长廊上对着手绢、刺绣谈笑的人,窗台里下棋的人,小亭里玩猜谜游戏的人纷纷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陆九畹经过之处,众女微微垂首表示敬意。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去处,夫人们自行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去聊天。 沿着长廊,来到一座临水的小榭。 小榭周围或坐或站着许多华服女子,安静听着里面的人弹琴,不时低语交谈。 见王妃到来,众人纷纷避让。 小榭里坐着的人也忙起身,弹琴的女子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一行人上前来微微行了个礼。 请了人进去坐。 陆九畹坐下,示意,“轮到你了?继续。” 女子微愕,受宠若惊地看向王妃,匆匆行了个礼,继续坐下弹奏。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却安静一片。 琴声再次响起。 懂琴的人认真听琴。 不懂的人跟着瞎凑热闹。 陆九畹听着琴声,不知道是原主本身的身体记忆,还是自己本身对琴艺的理解。 才听得几分,就挑出了一堆毛病。 起调处高起低落不衔接。 弹奏过程中,断断续续,有的地方甚至都少了一拍,急的地方太急,缓的地方太缓。 陆九畹听得胸腔发闷,有种被扼住脖子的感觉。 后悔。 回想她刚刚胆小脸红的小模样。 心中只叹一句,圣母该死。 这圣母巴黎学院的offer她现在就退掉。 女子终于弹完,陆九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都顺畅了不少。 “献,献丑了。”女子一脸激动,脸红红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九畹。 陆九畹不礼貌的脑子里冒出一幅泰迪求夸奖的画面。 “……不错。” 女子好生惊讶,“啊?” 顾玉倾看了她一眼,从王妃淡然的表情中品出几分善意来。 抬起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 梁淑妍:…… 萧湛瑛:? 众人:!??!?!~?……?!!??? “谢,谢王妃夸赞。”女子看着王妃的眼睛闪亮了几分,里面盛满了激动和感激。 王妃真的个顶顶好的人。 别人都说她弹的不好,让她今天当众弹一曲,大家一起指导一下。 没想到王妃竟然夸她了! 王妃就是比别人善良。 虽然……有可能王妃比自己还不懂琴吧? 不过王妃真好看。 大家都说顾玉倾姐姐好看,可王妃的美才是万里无一,与众不同的。 高雅贵气,清艳脱俗,倾国倾城,最重要的是,王妃平易近人。 她直直地看着陆九畹,微微失神。 旁边的人拉了她一下,才回过神,站到一旁去。 现场一时安静,谁先来? 陆九畹也不作声,她发现自己今天运气有点不好。 见无人说话,梁淑妍说:“玉倾姐姐,好久都没听你弹琴了,今日姐妹们可有耳福?” 顾玉倾笑着道:“湛瑛妹妹刚刚不是还说有一曲想让王妃指点指点?湛瑛妹妹先来吧。” 陆九畹往后靠在椅背上,偏头在白珠身上逡巡一圈。 试图找点什么来塞耳朵。 可是大夏天的,没有人随身带棉花。 白珠:王妃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王妃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 萧湛瑛不等她塞好耳朵,已经坐下开始弹奏了。 琴音入耳,还好还好,不炸人。 陆九畹伸手从盘子里抓了几颗瓜子,咔……咔……咔……咔…… 嗑瓜子的声音不大,奈何弹琴的人不专心。 无意见视线扫到王妃,心绪一乱,手上也开始失了节奏。 陆九畹朝她看过来。 萧湛瑛快速忙收回心绪,气呼呼地继续弹奏。 一曲终。 萧湛瑛气死了,差点。 这个山上回来的土包子,吃吃吃,就知道吃。 一点都不尊重人。 好好的一曲,让她给毁了。 现场有人认同有人沉默。 梁淑妍:“湛瑛妹妹之前说,此曲起调的时候,总是起不好,王妃可听出是哪里不对了?” 众人看向陆九畹。 陆九畹刚好嗑完手上的瓜子,扔了瓜子壳,随口道。 “起调没问题,不专心,心不静,琴声没有意境。” 顾玉倾忙用手绢掩嘴,真怕笑出声来,王妃可真有趣。 周围有人忍笑,有人无语。 萧湛瑛气呼呼的,脸色难看。 还倒打一耙,说自己不专心,你咔咔咔什么咔。 “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还请做个示范,好让我们学学,什么叫做意境。” 倒是要看看你一天在山里都学了些什么。 众人期待地看着王妃。 陆九畹静静看向顾玉倾。 顾玉倾不明所以,细思之下,才道:“不如,我先献丑,大家之后再听王妃的琴声洗耳?” “怎么能说是献丑呢,谁不知道玉卿姐姐琴艺高超。我们好久都没听了,快让我们也熏陶熏陶。” “玉倾你太谦虚了,就你的琴艺,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 周围的女子似乎对顾玉倾格外热情。 也似乎有意在陆九畹面前强调顾玉倾的能力,让她表现一番,也让陆九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好’。 和她的那个‘不错’对比对比。 顾玉倾也没再矫情,坐下,调整了一下状态。 周围一片安静,等待惊艳时刻。 第24章 都过来点,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顾玉倾姿态优雅地起势,动听的琴音自她指尖传来。 曲风婉转动听,如梦幻般的画卷在眼前展开,曲觞流水,茂林修竹…… 曲调悠扬,含蓄无穷。 细微之处的转换处理很流畅顺利,听着让人安心。 陆九畹这回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了。 心情愉悦地听着曲子。 周围的目光收敛又隐蔽地偷看王妃的脸色。 似乎从王妃的脸上看到一丝惊叹能让她们快乐自豪。 果然,王妃的脸色很平静,平静中带着点点投入。 萧湛瑛小心翼翼地收回轻蔑的视线。 虽然说晋王选妃是经过重重选拔的,但还不是凭借王爷高兴。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谁知道。 陆九畹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谁又知道呢。 指不定空有一张脸蛋。 若是按照真本事来选,顾玉倾比她更适合当王妃。 “献丑了。”顾玉倾笑着站起来,“这首曲子是最近比较喜欢的,练的次数不多,弹的不是很好。” “这曲子才练了几次就弹得这么好,玉倾姐姐,你真的很厉害。”萧湛瑛加重了语气,视线扫了眼陆九畹。 “就是呀,玉倾你太谦虚了。” “这南晋城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玉倾了。” 梁淑妍提醒道:“听玉倾姐姐说,王妃的琴艺才是南晋一绝。我们听过最好的琴声就是玉卿姐姐的,没有见过更好的,王妃可否满足一下大家,让大家也开阔眼界?” 顾玉倾:…… 她其实也没有说过那句话,她之前的意思仅仅是因为不想在王妃面前居高。 现在梁淑妍和萧湛瑛两人轮番将她架到火上烤。 顾玉倾有口难言,艰难自救,“王妃身份尊贵,琴音也只有王爷才能听,又怎会在大家面前随意展露。大家莫不是忘记自己什么身份?” 陆九畹记着,不能在外面给家里那个小气好面子的男人丢脸。 所以今天这琴她要弹。 顾玉倾显然很强,光凭琴艺,她不一定能比得过。 但是…… 她坐直,随意勾了勾手指。 “来,都坐过来一点。”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试探地上前。 众人搞不懂王妃要做什么,白珠白桃也不懂。 陆九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 “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女儿国的国家……” 不等大家做好准备,陆九畹已经放下杯子,开口讲起了故事。 话一出口,听得大家云里雾里。 但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故事? 爱听! “有一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了,女儿国来了四个身骑白马、手持长剑的英俊男人。” 大家眼神又亮了一分,不知不觉凑近了些。 然后呢,然后呢? “士兵急速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国王陛下,国王陛下十分震惊,她们女儿国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男人了。” “啊?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呼。 陆九畹:“女儿国有一条河叫做子母河,女人只需要喝子母河的水,就能繁育下一代。她们无所不能,所有的工作全都是女人在做,耕地,经营买卖,修建房屋,管理国家,传播教育……男人只存在传说当中……” “女子能做这么多事情吗?” “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啊,这不可能。” “喝水就能怀孕生子?不生男胎吗?生男胎不就有男子了?” 听到这里的,大家不由发出阵阵疑问。 陆九畹没有停下来解答她们的疑惑,继续。 “他们很快就被请到了王宫里面,觐见了女王陛下。” 大家眼睛又亮几分。 陆九畹:“他们个个身量修长,面如冠玉,英姿飒爽,风流倜傥,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 身着白衣之人名叫陈玄,此人玉质金相,举止文雅,心地善良; 身着黄衣之人名叫孙武,他长得气宇轩昂,天生聪慧过人,武力高强; 身着黑衣之人名叫祝蓬,他风度翩翩,憨厚单纯,大智若愚; 身着紫衣之人名叫沙卷,此人剑眉星目,勤劳善良,内敛稳重……” “四个男人怎么够分?” “才四个?” “是呀,难道要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哦,和我们现在一样嘛。” “哇,和王爷一样英俊高大吗?” “嘘,王妃在呢。” “四个听起来都好好,你选谁?” “我,嘘,先听完。” 陆九畹:“……四人得到了女儿国的热情招待……” 这一讲,不仅吸引了全部的年轻女子。 就连夫人们也慢慢靠近,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这……女王和侠士……好新颖啊。 最后干脆矜持地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年轻女子围在内圈,她们就围在外圈。 …… 陆夫人带着一群下人,端着解暑汤朝荷塘边来。 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想象中,这院子里此时应该热闹非凡才对啊。 可是,却如此安静,安静得太诡异了。 陆夫人顿时慌了神。 脑子里全是反省,她哪里出错了?哪里照顾不周?还是今日宴会本是一场梦? “人呢?怎么一个人也不见?” 身后的下人们和她一样懵逼。 只有一直值守在这里的丫鬟说了声,“回夫人,大家都去了隔壁院子里。” 陆夫人还是觉得奇怪,哪里会有人全都聚在一起的。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抬起脚步,匆忙赶去。 …… 陆九畹觉得自己在说书方面有极高的天分,在编故事上也有极高的天分。 从开口到结束,毫不犹豫,出口成篇,流畅至极。 现场的人听得一惊一乍,笑声连连,激动不已,最后难过惋惜,泪洒现场。 她将师徒四人塑造成气宇不凡、英俊潇洒、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尽忠职守,家国情怀……的,古代男团。 四人为了东土国的发展,必须前往西国去取得真经。 他们沿途遇到无数艰难险阻,到达了女儿国。 想要从女儿国路过,就必须拿到通关文牒,不然出不了国。 本以为拿到了通关文牒就离开,没想到正遇到女儿国内乱。 四人凭借着聪明才智、高超的武力,英雄救美,施展魅力。 短暂的相处,怦然的心动。 女儿国国王心系陈玄,提出要留他在女儿国做王,她做王后。 她深深爱上了这个为她勇敢拼搏、救她于水火的人。 而陈玄,面对端庄高雅、柔情似水,真诚热情的国王陛下,不知不觉早已心动。 可是。 他肩膀上还有家国责任。 选择留下,他就能成为一国之王,拥有一个国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这却是对国家的背叛,身为男人,作为国家最信任的将士,他做不到。 女王也不可能抛弃国家跟他离去 可这一去,前途茫茫,他注定错失所爱。 两人在家国责任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 痛苦分离,心痛如割,万般不舍。 此去茫茫,前路未知,未来不可期。 从此以后,女王孤独地守着她的国家,房间里挂着一幅陈玄的画像,慢慢褪色。 陈玄带着三个兄弟,继续前往蔓蔓征途。 …… 第25章 御弟哥哥 …… 陆九畹的故事讲完,周围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啜泣声压得低低的,影响了一片。 大家索性放开来。 “陈玄不能先娶了女王再去取经吗?至少给女王留个孩子,也是个希望和念想啊。傻子陈玄。” “陈玄一直叫人家女王陛下,女王陛下的,是不是都还没有问过别人名字,呜呜,陈玄真讨厌。” “陈玄为了他的国家,放弃了做一国之主的机会,放弃了和心爱的女王相爱相守的机会,陈玄,陈玄,呜呜……” “陈玄和女王简直太惨了,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外圈的夫人们也都红了眼眶。 陆九畹脚趾悄悄抓地。 大家早已经忘记了让她弹琴这回事。 就连白珠和白桃都眼眶红红的。 陆九畹不忍继续听她们稚嫩纯真的交流。 站起来,走到琴边。 陆夫人到的时候,就见临水小榭处花花绿绿连成一片,分也分不清谁是谁。 像是一头碰进了蝴蝶谷,眼前全是色彩斑斓的蝴蝶。 这些蝴蝶挤到一处,有说有哭的,激动不已。 正欲上前探查清楚,就见陆九畹站了起来。 “其实……” “陈玄在女儿国的时候,女王给他弹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他记了一辈子,叫做《女儿情》。” 陆九畹继续上药,为自己加筹码。 果然,议论声骤然停下,齐刷刷偏头看向她。 “你们可想听听?”陆九畹很满意,语气却淡淡的。 “想。”众人坚定又激动地回答。 陆九畹轻轻勾了下唇角,缓缓走到琴案前坐下。 临水小榭。 白色身影风姿绰约。 半抹阳光打在她的肩上,有些晃眼。 身后,剩下的半抹阳光在流动的水面闪着斑斓光辉。 如梦似幻,让在场众人有些痴呆。 陆九畹看着眼前琴案上熟悉又陌生的琴,眼帘下重现曾经的光景。 晃一瞬,以为时光穿越回到了从前。 暗自做了下心理准备,轻轻抬起一双玉手。 轻拢慢捻,转轴拨铉…… 动人的旋律将每个人都抓进了它营造的世界。 她们也顺从地进入到一个奇妙的世界。 她们亲眼见到女王和陈玄互动生情的场景,看见他们相依相偎,看见他们无奈别离…… 陆九畹手上动作轻松熟稔,失焦模糊的眼前,是女王在唐僧耳边轻呼,“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 脑子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往下走了剧情。 一曲弹完的时候,陆九畹老脸微红。 她是狗。 怎么脑子尽是想些不正经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哀婉情愁、无奈迷惘的琴声中。 叹息一声。 “思悠悠,情悠悠,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唯有顾玉倾听着听着,脸微微发烫起来。 为什么她从里面听出了一些特别的旖旎缠绵之意? 是曲子有问题还是弹的人有问题? “敢问王妃,此曲真的是女王陛下弹给陈玄的?”见王妃不如传说中那般不仅亲人,大家的胆子也大了些,都敢主动和她说话了。 陆九畹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嗯。” “那我一定要学会!”她坚定地道。 “我也要学。” “我也是。” 叽叽喳喳全是坚定要学曲子的人。 外圈夫人们摇摇头,孩子们太不矜持了。 “可有人记住曲子了?”突然一人说出了重点。 她是不敢问王妃要的,再说,王妃出来不可能把曲谱随身带着啊。 另一人眼珠一转,抢答:“玉倾姐姐肯定记住了,问玉倾姐姐肯定没错。” 她也不敢问王妃。 没有人继续聊琴的事,没有人关心。 陆夫人厌烦不已地看了陆九畹一眼,说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真是给陆家丢脸。 朝身后的人招招手,叫下人把解暑汤端过来。 大家听了曲,听了故事,又喝了解暑汤,心满意足地扎堆聊天。 “只知道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讲故事也那么擅长,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有趣多了,还一次性就说完。” “是呀,所以说能被选上当王妃呢。”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故事了,我回去可以说给我其他的姐姐妹妹们听,啊,我现在就想回去了。” 陆夫人:…… “我也是我也是,可惜,我虽然心里知道,但是这张嘴说不出来,说出来也不好听,唉~” “没事,我跟你们说个秘密,咱们这里有人会写故事,只需要等上几天,去雪月斋就能买到今天的话本子。” “啊?” “……” 陆九畹悠闲地坐着品茶。 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瞧,男人。 本王妃在外面给你挣面子了。 不谢。 …… 用过午膳之后。 大家纷纷朝陆夫人告别。 年轻女子们甚至是迫不及待了,一个个地缠着顾玉倾。 陆九畹在这儿待了一上午,也没见到一个间谍来找她要东西。 估计间谍都习惯月黑风高吧。 抬脚就欲朝外走。 被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拦住。 “王妃,三姨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许久未见,想念您了。” 这丫鬟说话的状态格外沉稳。 不像是一个跟在姨娘身边的丫鬟。 拐弯穿堂地来到她这具身体的娘亲的院子里,住的偏僻,可能就是为了让陆御史来一趟也不方便吧。 跨上台阶,进入屋内。 赫然见到一个身着紫衣的美艳妇人坐在堂前,神色严肃,一双美目追着走进来的陆九畹。 陆九畹也没叫人,直接走到旁边坐下,“什么事?” 见她此举,三姨娘面色跟个不好看了,怒视着她。 “还有脸问,你说说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陆九畹一脸从容,淡淡地回:“你说说,本王妃做了什么好事?” 三姨娘一气,拍了下茶几,手镯叮当一下,“你!” “当初就不该叫你嫁给晋王的,有什么用!更不该叫你从小就送出去,应该留在我身边,至少还知道‘孝’字怎么写。” “今日回府,只顾作乐,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做娘的。九畹,你叫我好失望。” 陆九畹搜索着这身体里的记忆。 第26章 你先去问帝江同不同意 …… 她这三姨娘是个超级恋爱脑,一心都扑在陆御史身上。 被爱了两年生了她,后面就被冷落了。 后面原身刚四岁就不顾她的生死,把亲生女儿送出去当棋子,就为了博得那个薄情的男人的一点点怜爱。 别说她现在占据了这具身体,就算是原身,对这个女人也没有任何感情。 原身之所以选择听话嫁给晋王,除了被控制以及习惯了听从命令。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厌烦了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想过几天在阳光下的日子。 哪怕前路危险,生死难料。 只是想感受一下光明正大活着的感觉。 只不过是一段毫无感情基础的母女情,倒是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底气呵斥她。 真是狠毒自私。 见陆九畹不回应她,三姨娘眼神更是怨恨了几分。 都是因为生孩子,才让身体松弛,让她失去了御史的疼爱。 早知道,当初要是知道是个女儿,根本就不应该生下来的。 “还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在那么多人面前,怎么和夫人说话的?” “她是你的嫡母,你知不知道你得罪她,遭殃的却是我。” “最主要的,你怎么敢得罪大小姐的?她可是你的嫡姐,你竟然还用水泼她,你不怕你父亲责怪,我还担心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你做事情完全都不动脑子的吗?简直愚蠢!” 陆九畹毫不动容。 三夫人一看,又气得不行。 旁边的丫鬟忙帮她轻抚后背顺气。 陆九畹微微打了个哈欠。 白桃给她打着扇子。 风一扇,困了,真困了。 跟以前上学时候班主任念经一样。 三姨娘见说什么都没有用,得不到回应在下人面前她也挺没脸的。 反正她现在是王妃了,自己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 也就作罢,脸色难看地坐在一旁。 陆九畹站起来,“说完了?说完本王妃要回去了。” 三姨娘忙跟着站起来。 “你父亲马上就来了,等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期待。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暗想是不是应该换刚刚纠结的另一副耳环更好,又想再照照镜子,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别乱走,你父亲交代了,一会儿就来,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出了堂屋,去了卧房重新审视妆容。 柳腰款款,脚步轻盈,身姿曼妙。 美,很美。 偏偏是个恋爱脑,偏偏这样还得不到男人的爱。 想想古代女人也挺惨的。 也许三姨娘也不是纯粹的恋爱脑,只是除了依靠男人,她别无他法。 至于不心疼女儿,应该是天生的自私无德。 她一走,留下陆九畹在前厅等着。 陆九畹也不想大晚上有人翻墙进屋去找她。 耐着性子在这儿等着。 撑着下巴眯着眼。 三姨娘打扮完过来,端庄地坐着,静候一个男人的到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御史才来。 白珠提醒她,“王妃,陆御史来了。” 陆九畹仍旧撑着下巴没动,眼皮半掀,瞅见来人。 陆长安,身高八尺,容貌端正,一把年纪了还给人世家公子的感觉。 怪不得三姨娘是个恋爱脑。 怪也是怪。 偏偏陆大小姐没有遗传到。 不,只能说陆夫人基因强大。 陆御史一来,三姨娘的态度大变,瞬间就成了十几岁还在怀春的少女。 “陆郎,您来了~”她娇步迎上前,笑容娇媚,风姿款款。 陆九畹放下手,看着三姨娘的举止打了个微微的寒颤。 从容貌上来说,她和三姨娘还有两分相似。 从外形身材上来说,更像。 看到她这样,仿佛看到自己这样。 她要是这样对帝江…… 帝郎? 咦~yue 陆长安一边走进来,一边又用一双严肃的眸子看着陆九畹。 试图一上来就先用眼神压制她。 可却见她坐在原地没有动静,陆长安眉头一拧。 和陆玉霜的懂事尊敬相比,两人简直云泥之别。 走到主位上,大刀金马地一坐,威严地开口。 “听说你今日在宴会上不光顶撞你母亲,还泼了你长姐一身茶水?” 三姨娘在一旁给他倒茶水,十分体贴温柔。 陆九畹眉目淡淡的。 陆御史教训:“虽然你如今身为王妃,但是不要忘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永远是你需要尊敬的人,你的礼义教养都白学了?” 这话说完,神色威严地看向她。 企图用一双能杀死自己美妾的眼神让自己身为杀手的女儿低头认错。 做梦呢? 陆九畹慵懒地直了直腰,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看来御史大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了,没别的事本王妃就先走了。” 陆御史心一梗,怒火中烧,一掌拍在茶桌上。 “站住!成何体统!陆九畹,你不要忘记你王妃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就算你当上了王妃,那也是我一手赐你的,送你上去容易,拉你下来更是易如反掌。” 三姨娘吓得一激灵。 陆九畹却看他端着样子,暗自好笑,想用长者的身份驯服她? 她直视着他,略嘲讽地道:“那你先去问帝江同不同意。” “你!”陆御史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帝江,你指望他能护着你?我看你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想下个月的解药你就走,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陆九畹懒得和他废话,懒懒地问:“究竟找我什么事?不说我走了。” 陆长安看着跟在她身边的两名侍女,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等着。” 两人没动,看了眼陆九畹。 陆九畹无所谓,“嗯,去吧。” “是,王妃。”两人恭敬地退出去。 “你也回屋,我等会儿去看你。”他朝三姨娘道。 三姨娘脸色娇羞地也退了出去,临走前只看了陆九畹一眼。 对这个女儿,她没养在身边,没有什么感情。 实在不理解别人说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什么牵肠挂肚的滋味。 就算是养在身边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在也都是外人了。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 陆长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陆九畹,“听说你现在突然得宠,常与王爷一起用餐?这东西,每日加一点到他的饮食里。” 陆九畹看着他手中的瓶子,神色有些寻味。 陆御史见她不接,又往前送了送,“不敢?拿着,别忘记你的任务。要是能把这件事情做好,这个月的任务就算完成。” 陆九畹这才伸出两根手指,将小瓶子拈了起来,转身朝外走。 陆御史看着陆九畹的反应,觉得她变了,眉头紧蹙。 看着她的背影提醒,“别忘记,你是皇上的人,是无影门的杀手,你嫁给帝江是为了执行任务。” “只要把事情办成,到时候皇上会给你解了身上的毒,你再也不用受噬心蛊的折磨了。” 就怕她临阵变心,站了晋王的队。 关乎成败,关乎生死,谁也不敢大意。 陆九畹头也没回,身影渐渐淡出他的视线。 无影门。 一个杀手组织。 帝玄意是这个组织的第三任门主。 他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文太后,当年就是杀手组织的一员。 那时候组织不算大,取代外来选秀之女的身份入宫,暗中想要在宫里谋权。 文太后为着孩子着想,不想被控制,于是想尽办法铲除异己,成功接管了组织,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并且大规模地整改培养方式,采用严酷残忍的手段培养杀手,采用噬心蛊控制所有人。 后来文太后大肆敛权,幕后之臣每家必须上交一个子女进入她的杀手营,美其名曰由皇家代为教养,培养优秀子女。 也就是因为他舍得,他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帝玄意登基之后,文太后就将组织交给他管理。 如今的无影门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它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第27章 王妃惹哭了一大片 从三姨娘的院子里离开。 陆九畹摸了摸衣袖,觉得有点上当。 黑衣人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拿你祖宗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不光没把东西送出去,反而搞了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回来。 “御史府仗着自己是王妃的娘家,连礼节都不懂,请知道请,送不知道来送。”白桃边走边抱怨。 堂堂晋王妃,竟然被这样轻慢对待。 什么娘家啊。 哼! 还是晋王府好,幸好王爷对王妃好的没话说。 不然王妃心里肯定很难过。 陆九畹倒是觉得这样更好,没什么负担。 要是原身还有一个对原身不错的娘,那才不好玩呢。 还得保护她娘,麻烦死了。 现在岂不是正合自己的意。 “参见王妃,王妃这边请。”又一个丫鬟挡住了去路。 白珠白桃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挡在王妃的面前。 “大胆!你是谁,两次三番请我们王妃去哪里?谁那么高贵,想见我们王妃让她给晋王妃递帖子。” 先是去了三姨娘的院子,这回不会还要去什么谁谁谁的院子吧。 去什么去,她们王妃显然没有兴趣。 陆九畹猜测,这回该是黑衣人了吧。 黑衣人出现在陆家也正常,毕竟都是一个狼窝里的。 “带路吧。” 白珠白桃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退一步,准备跟在后面。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陆九畹交代完,就跟着丫鬟离开。 留下白珠白桃两人气呼呼的干瞪眼,王妃真的心太软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陆九畹朝着一处空院子去。 还没进屋,就见里面有一个男人。 模样周正,周身是肃杀之气,一眼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看就是顶级杀人犯。 他视线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几分。 眼里没什么感情,只淡淡地说:“东西呢?” 陆九畹对他没什么好奇的,凭着记忆,知道他就是无影门的人,果断地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抛给他。 那人蹙眉接住,有些不满她的态度。 将陆九畹给他的东西打开,随便扫了一眼,便将东西藏进怀里。 然后才扔给她一个药瓶。 “下一次,需要拿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换。” 说完离开,快速消失在陆九畹的视线范围内。 陆九畹打开瓶子,朝手心一倒,是一颗药丸。 又将药丸装回去。 这才启步回到原来的路上。 回到王府,帝江不在。 正好。 陆九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要好好研究研究这解药是怎么回事。 …… “宴会期间,各家小姐都说想要听王妃弹琴。” 帝江:“弹的哪首曲子?” “王妃起先没有弹奏,而是先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丫鬟模样的下人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帝江有些好奇,他的王妃还会讲故事? “讲。” 丫鬟凭着高强记忆力,一字不落地开始复述王妃讲的故事。 即便没有抬头,但是怎么感觉她越说,周围的空气越冷呢。 慕白和元苍两人瞧着自家王爷,只见他脸色一如往常地平淡。 可谁都看得到他周身那一片薄薄的郁气。 王爷怎么生气了。 这个故事虽然离谱,但是还挺好听的,挺新鲜的呀。 难道是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王妃没给王爷讲过这个故事? 没想到王妃竟然还会讲故事,还能把人讲哭,有点本事啊。 “继续说。” 冷不丁地,丫鬟被吓了一跳,忙继续说。 “王妃的这个故事,把在场一大半小姐都惹哭了。” “哭什么?”帝江不解。 元苍也不解。 丫鬟:…… 慕白忍笑,接话道:“王爷,她们都是女子,多愁善感,一般听到这种凄美的故事,都会异常感慨。” “哭,可能是因为被那女王和陈玄的情爱故事感动,又因为他们不能在一起,小姐们觉得十分可怜。” 丫鬟悄悄看了眼慕白,慕白大人好懂。 帝江:“……故事而已。” 元苍:这有什么好哭的,家国大义难道比不过儿女情长? 帝江:“继续。” 丫鬟:“王妃说陈玄在女儿国的时候,女王给他弹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他记了一辈子,叫做《女儿情》。” 慕白立马道:“来人,拿琴来。” 丫鬟心里一突,立马准备跪下。 帝江挥了挥手,“不用。” 慕白退后。 丫鬟松了好大一口气,暗自气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慕白大人。 她是记性好,灵活变通。 但她不是千金小姐,没学过琴啊。 “王妃一曲《女儿情》,又听哭一片。” 帝江压不住的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耍小聪明。 为了赢,先讲个故事将人带入情绪,然后再以琴音渲染。 此时,谁还能轻易分辨,到底是琴艺好还是故事好。 不过,说到底,应该都好。 她倒是胆小,怕输。 “宴会结束之后,王妃被人请到了陆家三姨娘的院子里。隔了半柱香的时间,陆御史来了。没过多久,王妃就从院子里出来了。” “快出御史府的时候,又被人请走了,在一个无人的院子里见了一个人,王妃和那人给自己交换了一样事物,王妃很快就出来了,然后就回了王府。” 帝江听完,淡淡挥手,“下去吧。” 原本愉悦的脸色缓缓沉寂下来。 交换了东西。 帝江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心里有股奇怪的不适感。 失望,或是失落。 看来,他白担心了,将瓶子丢进袖中。 …… 好事传千里。 一个下午的功夫,女王和陈玄的故事就传遍了南晋城大大小小的闺房。 “今日怎么感觉格外热闹?”走在路上的人疑惑发问。 “今日各家小姐们纷纷弹琴呢,你听。” “怎么听着都是弹的同一首曲子?” “听说今日御史府举办了一场赏荷宴,晋王妃先是讲了一个极其动听的故事,然后又弹奏了一首仙乐般的曲子……” “只听闻晋王妃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没想到……” 于是。 晋王妃一战成名:晋王妃琴艺天下无双;晋王妃讲的故事比说书先生还要动听;晋王妃容貌极美,如天仙下凡;晋王妃和善仁厚,平易近人。 总之,晋王妃名动南晋城,在短短一个下午。 …… 第28章 黄色的小兰花 傍晚时分。 陆九畹从房间里出来。 研制解药没有那么快,分析里面成分也需要时间。 主要,这是中药。 和西药的区别很大。 不过,距离下一个一月之期还有足足一个月。 那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时间足够了。 “参见王爷。” 闻声,陆九畹抬眸。 看见迎面大步走来的一群人,帝江高大俊美,气宇轩昂,沉稳霸气。 他迎着她的视线走到她面前,略微顿足。 陆九畹直杠杠地站着,看他,想起什么似的,淡淡扯了一个笑容,“本王妃今天在外面给你挣了点面子。” 帝江静静看了她两秒。 眼里慢慢充盈笑意,突然笑了一下,清浅的笑声短促但清晰。 但笑容转瞬即逝。 收敛表情,对她赞同地点了下头,“嗯,说一下怎么挣的。” 陆九畹一双眼睛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刚刚那一抹笑容,像是错觉。 倒是眼里余下的笑意,能捕捉到一点痕迹。 陆九畹朝膳厅边走边说,“当然是以本王妃高超的琴艺俘获人心,在场众人听得心服口服。” “是吗,本王怎么听说王妃今日在外面给别人讲故事?” 陆九畹顿足,继续走,“怎么了?讲故事犯法?” 帝江的心情一下子就烦躁起来。 抓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下脚步。 她仰头看他,见他刚刚还晴朗的脸色此刻有点沉沉的。 “女王,陈玄?你是女王,谁是陈玄?本王,还是别的男人?” 靠,这个阴晴不定的死男人。 陆九畹无语地偏头斜视着他。 “有病治病去,别在我这里发癫。那不是我陆九畹的故事,更不可能是我的臆想。烦死了,神经。” 帝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里,只看到了烦躁和生气。 心里的郁闷突然就释怀了。 她嘲讽的打量着他。 “就你也配当陈玄?人家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吃了你的三天就拉干净了。” 说完从衣袖中摸出一本厚厚的古籍,拍在他的胸口。 帝江心中的郁闷眼看就要逃出去了,又被她抓回来坐牢。 他伸手抓住胸前差点掉落的书,看着她大步朝前走的背影。 又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书,很厚的一本,书封上写着书名——《西游记》。 西游记? 西,向西,西方。 是谁的游记,游学记录? 谁的西行游记? 她在这时候把这本书给他,难道里面记录着女王和陈玄的故事? 真的有女儿国? 荒唐。 那应该是一本传奇。 他把书递给身后的慕白,“拿到我的书房去。” 陆九畹坐在膳厅的椅子上,看也不看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狗男人。 帝江面不改色地坐到她的身旁。 抬手,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推到陆九畹的面前。 缓缓开口,“今日宴会可玩的开心?” “一般。”陆九畹百无聊赖地答,对他爱搭不理。 “哪里不满意?” “都一般。” 两人静默无言。 丫鬟很快就进来布菜。 陆九畹拿起筷子就开吃。 帝江捡起旁边备用的汤碗,给她盛了一碗汤,轻轻放在她面前。 陆九畹扫了一眼。 继续吃自己的。 帝江没有动筷,静坐在一旁,看她喜欢什么菜,就将其换到她的面前。 每当什么菜换到她面前,她就将筷子伸远,偏不吃面前的。 帝江无奈,抬手,解下腰上的荷包。 放到她面前。 陆九畹停住筷子,看向他。 帝江安静看着她,“都给你。” 什么东西都给她? 陆九畹好奇地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荷包。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片刻犹豫。 拉开,将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一沓银票,一支嵌羊脂玉兰花翡翠簪。 男人的荷包做的大,竟然能塞下一支簪子。 陆九畹将银票自然而然地塞进自己袖子里,拿着簪子问他,“这是给我的?” 帝江见她如此淡然地藏了银票,提也不提,好像银票根本就不存在过,内心有些好笑。 点了点头,“嗯,小兰花。” 不知道他是叫人还是,叫她。 有股微微的电流划过她的五脏六腑,酥酥的麻麻的。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说着,她将簪子往头上胡乱一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 帝江视线在她的发簪上。 起身,身子微倾靠近她。 抬手取了她的小兰花,重新给她簪了一下。 陆九畹的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味,温润干净。 又是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划过她的心脏。 这感觉,还挺上瘾的,陆九畹发现。 给她簪好,这才重新坐下。 看向她手中的瓶子,接过。 “这是什么?”他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你岳父大人说,让我每天在你饭里加一点。” 她才懒得加,费事,直接给他不就得了,他想吃的时候自己加点不就得了。 帝江:“……” “看来御史大人很关心本王,不如王妃陪本王一起尝尝,这定然是补身体的灵丹妙药。” 陆九畹:“?” 有病。 她才不尝,有毒。 “你自己尝吧,我吃饱了。”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去哪?不叫你真的尝,坐下陪本王用膳。” 陆九畹定住回头,邀请他,“解个小手,你要一起吗?” 帝江:“……” 耳根有点红。 “去吧。” 陆九畹耸耸肩出去了。 解完手,洗了手,将头上的簪子摘下来,边走边看。 黄色的小兰花。 这审美,真他么好看。 和她名字好配。 走到膳厅门口,又将簪子扎回去,伸手扶了扶。 进门,见帝江继续在用膳,那小瓶子就放在餐盘旁边。 她走近,不确定地问,“你加了?” 帝江不明所以,“嗯?” “你外爹给的灵丹妙药。” 帝江唇角抬了一下,压下去,“胡说。” 陆九畹这才放心坐下。 晚饭过后,陆九畹就盼着他离开。 她好独自一人想躺就躺,想坐就坐,想吃就吃。 “你怎么还不走?” 帝江见她就差抓耳挠腮了,淡淡开口道:“本王今晚宿在这里。” 陆九畹抬起眼皮,“……今晚不行。” “为何不行?”听她这么直接地拒绝,他内心有点微微失落。 陆九畹:“我今晚暂时不想要。” 帝江原地怔住,耳朵慢慢变红。 …… 第29章 本王亲自来 他并非是这个意思。 难道他留宿都只是为了做那一件事情吗? 他就是单纯地想留下来。 或者说,虽然他心里是想单纯地留下来,但嘴上只是想逗一逗她,并非要是真的要留下来。 只是他忘了。 论说话的艺术。 谁又能胜过他的王妃呢。 是他,不自量力了。 僵坐片刻,帝江便站了起来。 走时犹豫再三,还是回头说了一句,“本王说留下,并非是为了,你所说之事。” 陆九畹敷衍地点头,“嗯嗯嗯。” 帝江:…… 又气又恼。 她明显就不信。 驻足片刻,还是决定不和她辩驳。 不然,输的肯定是自己。 踏着大步离去,颇有一点恼怒的意思。 陆九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原地静坐片刻,吃完了一个可爱多。 好爽。 …… 帝江回到云鹤院,沐浴后便进了书房。 一本厚厚的《西游记》正在案桌上静候着他。 他坐下,身体得到放松,神色有些慵懒闲适。 想到刚刚从陆九畹那里受到的气,弯了下唇角。 抬手,翻开桌上的书。 书房静寥。 抬头,才觉时间飞逝,窗外已经漆黑如墨。 好一个陈玄。 竟是个和尚。 果然是他的王妃,好好一个传奇故事,被她改得面目全非。 “启禀王爷,王妃院子里丫鬟来说,王妃身体不适。”门外,下人紧急汇报。 帝江猛地站起来,毫不迟疑地离开。 脚步生风,衣袂翻飞。 …… 陆九畹从睡梦中痛醒。 本以为自己治疗过一次之后,会好很多,没有想到,这种痛苦还是难以承受。 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地贴着她的骨头不停地咬一样。 痛、痒、恶心、迷乱,心慌。 她强撑着清醒,忙给自己注射了止痛剂。 只是,止痛剂却好像是失效了一样,根本不管用。 蚀骨疼痛仍然是越来越强。 疼得她浑身被汗水浸湿,睡衣紧贴在身上,更添加了几分难受。 眼前越来越黑。 精神越来越迷乱。 心慌无措,绝望痛苦,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的肉体在一分一分地崩溃。 这具身体,似乎比她原来的身体对疼痛更加敏感。 真他么倒霉。 陆九畹的意识已经模模糊糊,分不清眼前什么是什么了。 因为疼痛,身体四处挣扎,撞到了什么也不清楚。 守夜的是白桃和两个丫鬟。 白桃听到声音,焦急地敲了敲门,“王妃,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妃?” 她们不敢胡乱闯进来。 聆听一下,里面似乎很不对。 这才敢冒死推开门。 却十分惊恐地看见她们王妃竟然从床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模样十分痛苦。 三人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脸色苍白。 “快去通知王爷!”白桃一边冲上去扶起王妃,一边对身边的丫鬟交代。 丫鬟茫然,却一刻不敢耽搁地朝云鹤院跑去。 帝江疾步赶了过来。 房间内。 一群丫鬟围在房间,试图将王妃扶到床上。 可是王妃痛苦挣扎,她们靠近不了。 去扶她的人都会被她烦躁痛苦地推开。 王妃的力气是真的很大,她们一个二个都被推倒在地,又连忙爬了起来。 她们又不敢粗鲁地困住王妃,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了她。 只能用自己的肉体替王妃挡住旁边的家具,防止王妃撞到上面受伤。 帝江见到陆九畹痛苦的模样,内心生起了几许心疼和焦急。 “滚出去。”还有对这些没用丫鬟的烦躁之意。 快步越过碍眼的丫鬟,上前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 丫鬟们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忙退了出去。 不顾陆九畹挣扎,帝江将她放在床上。 从袖口里拿出瓷瓶,将里面唯一的一粒药倒在手心,拈起来喂入她的口中。 “吞下去,吃了就不痛了,听话。”他未发觉,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耐心。 怕她浪费这唯一的一粒药。 他一手控制住她的身体,一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吞了下去。 陆九畹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睁不开眼。 只是疼痛仍然折磨着她的身体。 她在床上胡乱翻滚。 药效并非一下就起了效果。 帝江喂了药,便不再束缚她。 坐在床边,防止她翻滚下来。 她身上的衣衫轻薄,全被汗水湿透,毫无保留地显露出她曲线婀娜的身材。 帝江只觉得她肯定很难受。 “来人,准备沐浴之物。” 门外丫鬟忙应。 他继续看着床上的人,她的状态慢慢平复,眉头仍然紧紧皱在一起。 他伸手,温柔地轻抚她的额头脸颊,“没事了,好好睡,本王守着你。” 似乎这话奏效,她身上的紧绷缓缓消散,呼吸也平缓安静了些。 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样子。 帝江眼底全是柔软。 热水和贴身衣物都准备好了。 白桃想上前替王妃擦身体,奈何王爷一直坐在床边。 “王爷,奴婢该给王妃擦身体了。” 帝江从陆九畹的脸上收回视线,眉眼低垂,声音冷淡,“东西放下,出去,本王亲自来。” 白桃放下东西离开。 内心却震惊不已。 王爷竟然要亲自给王妃擦身体? 亲自! 王爷……会吗? 别把王妃娇嫩的肌肤擦破了皮。 再说,能擦仔细吗? 算了。 总之。 王爷这么对王妃,还是因为太宠爱了。 她退出去,关了门,守在外面,随时等着王爷的吩咐。 帝江看了眼盆里的热水,旁边擦身体的帕子。 拿起帕子打湿,水温刚好。 拧干帕子,看向床上的人,眼神温和轻柔。 他轻轻擦拭她额头和脸上的细汗。 拧了一次帕子,擦拭她的脖子和锁骨。 默了片刻,将帕子放下。 伸手解开她衣服上的结,每解开一颗,就露出一寸莹润雪白的肌肤。 帝江的眼神慢慢变得幽深。 手下越来越犹豫。 可想到自己和她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何苦还在意这些。 轻轻地将她扶起,慢慢地将她身上的寝衣脱了下来。 又无奈又惊叹。 她竟是真的瞧不上那小破布,果真没穿。 也没穿她说的那新款式的女人的贴身衣物。 帝江重新拧了帕子,从她的锁骨往下,一点一点地轻拭。 烛火斑驳摇曳,纱帐被放下,遮挡着床上影影绰绰的绝美风光,一抹曲线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帐内,女人面庞绝美,眼眸轻闭,睫毛纤长,嘴唇嫣红,吐息如兰。 皮肤白嫩,泛着淡淡珍珠光润。 两堆雪白中,落了两朵淡粉桃花。 淡淡的体香萦绕着她身边的男人。 一寸一寸。 帝江擦得十分仔细温柔。 耳根红如烙铁,他看不见。 却知道自己的耳朵很烫,很烧。 …… 第30章 她好香啊 …… 换了几次水,才终于擦完。 又把丫鬟给她准备的寝衣穿上。 帝江伸手捡过寝衣上的桃红色小破布,摊在手中,默默瞧了几眼。 记忆一下涌出脑海,浮现在眼帘。 第一次拥有她的那种震撼刺激的舒爽感,永远清晰地烙印他的心头。 总是轻而易举地会被什么东西勾引出来。 比如眼前的小破布。 收回心神。 才将布料盖在她的身上,伸手环过她的脖子,微微抬起上半身,将上面的带子系好。 然后将她半搂在怀里,系好腰上的带子,拿过旁边的寝衣给她套上,最后才给她穿上亵裤。 全部弄好之后,才唤了丫鬟进来倒水。 白桃带着人进来,利索地收拾完就出去了。 也不敢看王爷到底有没有伺候好王妃。 帝江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人。 心境平和,安宁舒畅。 她不是换到了解药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难道……她没有? 不可能,背叛的下场绝对不是这么轻松的。 那只能说明,她没有服用。 所以,她想做什么? 试一试不吃解药的后果?企图摆脱组织? 这个猜测让帝江内心起了些波澜。 明天该催一催谢铭珂了。 他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柔滑细嫩,温热透过他的指腹传入他的身体,真实、亲密。 天气有些燥热,即便是做了防暑措施,还是不够舒适。 起身,从架子上取过绣着兰花的团扇。 坐回床边,轻轻煽动,微风带起她额前细碎的绒发,起起落落。 这微微的风在帐中流转,淡淡的清香怡人。 帝江柔和地看着床上的人儿,内心有一股平缓的流域在窜动,竟然让他觉得,这样的时刻,好像是一个期望许久,终于实现的时刻。 温馨,真实,安心。 …… 从绝望的痛苦中缓过来。 陆九畹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杀手会听话了。 她意识模糊,此刻有几丝清醒,却睁不开眼。 能清晰感觉到帝江的一举一动。 他给她换衣服,擦身体,穿衣服,扇扇子。 甚至是他此刻凝视着她的眼神,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不去权衡各种利弊,也不想去想两人之间透明的秘密。 此刻她有些安心。 安心到在这淡淡凉爽的微风中,渐渐睡去。 后半夜,气温降了下来。 帝江倦意袭来,睡在她的床边。 担心她再出什么问题,他连衣服都没有脱。 明明很困,躺在她的身边却又清醒了几分。 稍稍贴近她,鼻尖能嗅到她芬芳的秀发。 她整个人都是香的,头发格外香。 为什么? 闻过许多香,这并不是香囊能染上的香气。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他已经习惯不去追根问底了。 轻闭双眸,团扇轻扇,在她身旁渐渐睡去。 …… 月下西头。 斗转星移。 东方欲晓。 陆九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眼前是一张俊美容颜。 轮廓立体流畅,剑眉浓密漆黑,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尽管睡着,他身上的天潢贵胄之气也一点不减。 对于昨晚,她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依稀记得是帝江在照顾自己。 抬手,将落在她身上的团扇捡起来端详了几眼。 兰花,好东西,和她名字真相配。 扔掉。 掉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反正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一般,奇了怪了。 陆九畹继续一动不动地欣赏着眼前的俊美男人。 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她内心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换句话说,是她老公。 而且对自己好像还不错。 她从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别说喜欢一个人了,就是想找一个下得去口的人睡个觉都没找到。 可是,她看帝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看着他,内心有股奇妙的愉悦感。 想来,她可能是对帝江这小子有点动情了。 她要谈恋爱了。 将一切顾忌通通抛之脑后,先单方面谈两天再说。 能谈一天是一天,长长见识。 至于帝江,就不通知他了,省得他拒绝。 陆九畹开心地扯开了嘴角。 帝江纤长的睫毛轻轻掀开。 微明的光线中,眼前是一张笑兮兮看着自己的美艳面庞。 她的眼睛像猫一样,又亮又灵动,摄人心魄。 陆九畹见他醒来,收敛笑容,仍静静看着他。 对视良久,猛然回神,帝江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这种奇怪的感觉近期常常出现,有点熟悉,又有点危险,但是这种危险却让他甘之如饴。 “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可还有不适?” 帝江说话的声音有些哑,陆九畹觉得很性感。 她没回话,仍然看着他。 帝江见她不答,观她气色还好,也不追问。 偏头扫视了一眼房间内,微明,还早。 “你再躺会儿。”说着想起身。 陆九畹伸出一条修长的腿,将他的腰身缠住。 帝江偏头询问地看她。 陆九畹迎着他的目光,有点依赖地看着他。 这个发现让他心软,倒回枕头上,慵懒又温柔地问:“怎么了?” 陆九畹不说话,将仍然挂在他的腰身上的腿收回。 半撑着身子,不由分说地开始抽他的腰带。 昨夜沐浴后,他便穿的是简单舒适的居家衣袍,穿脱方便。 腰带一抽,里外的衣袍一起散开,露出他健硕壮阔的胸膛。 她纤柔的手慢慢摸了上去,脖颈,锁骨,胸膛…… 指腹搓着小红豆。 帝江呼吸微促,视线紧锁住她的平静的小脸。 起伏的胸膛和腹部,昭示着他兴致昂扬。 她就是随便点把火,都能把他烧光。 她手往下,帝江猛地抓住,忍耐地说:“你身体欠佳,今日好好休息,不要劳累。” 陆九畹挣脱开,倔强又傲娇地看了他一眼。 这回,直接开始扯自己的衣带。 帝江默默叹气,无奈又愉快。 他逃不掉了。 衣带扯开,露出里面桃红色的小破布,陆九畹挑了挑眉。 “你给我穿的?”她开口,声音也沙哑极了。 帝江有些不自在,“嗯。” 她没再脱这件,低声嘀咕,“小破布,有点意思。” 帝江:…… 将外衣扔下了床。 陆九畹转头跨在他的身上。 将他身下多余的布料扯掉。 帝江忙按住她,怕她鲁莽伤到自己。 天旋地转,两人换了个位置。 他极尽温柔,不急不缓,一边进攻,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似乎愉悦她,反而让他更加有成就感。 蒙住天空的灰布被扯开。 阳光从云层放出万丈光芒,霞光祥云,五彩斑斓。 艳红的朝霞飞到了守在门外的丫鬟脸上。 窗外小鸟叽叽喳喳,活跃死了。 听不懂人伦的小兽。 …… 第31章 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 …… “掌柜,我们要五本《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几名女子一同走进风月斋,悄悄对书店掌柜说。 掌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一批女子进来了。 同样小声道:“掌柜,还有《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吗?我们要六本。” 掌柜摆摆手,直接大声道:“没有了,没有了。” 大家脸色一变,顾不得羞涩,急忙开口。 “怎么会,真的没有了吗?” 掌柜:“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各位小姐。” “唉,我们来晚了。” “掌柜你好好找找,看看角落里是不是还掉了一本呢。” 掌柜笃定地说:“那不可能,这书就没放角落去过。” “姐姐,这传奇故事咱们都听过了,不着急买,明日一早让丫鬟来买就是了。” “我爹爹要出远门,我想让他给我远方的表姐表妹们带几本过去,说好了有福同享的。” “哎呀,那这可怎么办啊。” “算了,明日早点来,只希望我爹爹没那么早出门。” 大家话里话外都是遗憾失落,还有点着急。 掌柜笑呵呵地,“那各位小姐明日可以早点来,说不定还有。” 实在没有能怎么办,大家只能败兴而归。 掌柜看着一群小姐遗憾离去的背影,心情无比畅快。 也没想到啊,前几日一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找到自己,说要卖给自己一个话本子。 掌柜司空见惯,这南晋城,喜欢写话本子的大家闺秀不在少数。 大家都是悄悄写,毕竟这种东西对她们大户人家来说上不得台面,看倒是爱看得很。 写完让丫鬟悄悄出来卖给他。 有的是为了赚钱,有的纯粹就是喜欢写,无聊打发时间。 不管如何,对他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只是这一次,这传奇故事真的很让他意外。 故事内容离奇新鲜,内容精彩,文笔流畅,引人入胜,让人不自觉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 丫鬟只给他看了前面一小部分。 他惊艳无比,实在喜欢,想要一口价买断,被丫鬟拒绝了。 丫鬟说要拿分成,若是这次合作愉快,以后还会出更多优秀的本子。 掌柜思来想去,同意了。 他前一天刚拿到这份原稿,第二天又有另一人拿了差不多的稿子上门来。 和昨日收到的对比一下,故事大概相同,只不过后面这本完全比不上前面那一本,倒像是半路听来的。 掌柜狐疑,不露痕迹地一问。 结果才知道,这竟然是王妃在宴会上随口讲的一个故事。 他顿时明了。 前面那一本,估计是王……好好好,果然是王妃,如此才华横溢。 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冒牌货,“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半路出来的东西,掌柜我不敢要。” 那丫鬟话还没说完呢,她家小姐说的是,可以不要钱。 掌柜继续说:“本店只收原件,原件我昨日已经收了一份。” 丫鬟一听,忙跑了。 丫鬟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问,有没有一本关于女王和侠士的话本。 掌柜顿时提起精神,忙把原件交给负责抄本和拓印的人,加班加点地生产出来。 几日之后。 “王妃,话本终于出了,今日一个上午就一售而空,这还是掌柜专门给您留了一本。” 白珠将《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递给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王妃。 抿了抿唇,她都不好意思读王妃取的这话本的名字。 从宴会回来的第二天,王爷离开许久,王妃才从床上起来。 下午,王妃百无聊赖地趴在亭子里喂金鱼,突然抬头让她准备纸和笔,她要写话本子。 白珠一听,眼睛一亮,忙跑去准备。 宴会的时候就听几个小姐在讨论,说会有人将她家王妃讲的故事写出来,她们还要去买,她当时还有点恼。 这是她家王妃的故事,旁人凭什么可以写啊? 陆九畹睁开眼,接过话本子。 随手翻翻,神色满意。 她的短篇小说出版了。 …… 连续几天,《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卖疯了,甚至出现倒卖的情况。 关于这部话本的讨论热度一直在稳步上升。 一开始是讨论话本本身。 各处女子闺房,聚会的宅院,女子约会的茶馆,风景优美的野外聚餐地…… 她们不仅自己看,还必须相互交流自己内心充盈的观后感,获得大家的热烈应和,才算餮足。 这个话本子,和时下流行的她们看过的话本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第一,内容结构形式简单,分段很短,读起来很轻松。 和当下那种大段大段的比起来,一开始读的时候有点不适应这种新的形式,但是过一会儿之后,却觉得无比舒畅。 第二,文笔简单流畅,不晦涩,没有过多生涩词汇,不需要猜测揣度就能懂,比之当前的话本真的贴心不少,得到许多文学水平不高的闺阁女子的热烈推崇。 第三,内容风趣幽默,看人身心愉悦,很多深闺中的人看了之后,难得真心一笑。另外,里面塑造的人物形象十分鲜明,有人格魅力,让人心之向往。 第四,也是最主要的一点,直截了当地描写男女爱情。 时下盛行的话本,主要写侠士出山,清官断案,妖神鬼怪,奇闻轶事…… 关于爱情的故事,比较隐晦羞怯,写的躲躲藏藏的,明明最想要表达的是男女爱情,却要兜一个大圈子。 将爱情融入到各类故事中,要睁大眼睛去找。 亲密点的戏份,大家根本就写不出来。 闺阁女子不敢写,万一被扒出来是她写的,那名声就毁了。 其他文人也少写,不是不想,是清高不屑。 因为他们的投稿大多数都是实名的,写出来博人眼球难免被同行笑话。 另外,也有那种特别露骨的风月故事,但是一般都是秘密售卖,不在大众圈子里。 而《女王的风流俏公子》,光从话本的名字来看,就和之前的大相径庭,直白得叫姑娘小姐们脸红说不出口。 当日听过故事的人买了话本。 再读一次,不仅发现话本的质量远超过她们的期待,还发现话本的内容比王妃口说的故事更加丰富,多了很多细节。 特别是亲密戏。 大家面上沉默,内心欢呼雀跃。 …… 第32章 色迷心窍 …… 对话本的热烈讨论,上升到话本的作者。 故事是王妃某日在宴会上口述的,大家早就知道。 至于提供给风月斋底稿的人是谁,没人明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 这故事能写成这样,除了原作者,别人照搬都搬不像。 于是,陆九畹继上一次在宴会上容貌艳绝、心地善良的好评之风刮过之后,再一次登上南晋热搜。 但是这一次,就褒贬不一了。 很多人大肆夸赞:南晋王的王妃才识过人,饱腹诗书,是南晋最有才华的女子。 少部分人背后蛐蛐:难登大雅之堂,有辱身份! 湖边画楼。 帝江正和帝洵、谢铭珂,另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商议事情。 “王爷,您要的……话本。”慕白进屋,见大家都淡定喝茶,应该是刚谈完了事情。 于是他上前,将一本《女王的风流俏公子》递给王爷。 他真的是对王妃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不说内容,就说这书名,王妃是怎么取得出来的? 再说内容。 没有听过原着,但是听人简单说过。 买书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完了。 那叫一个直白大胆,眉来眼去,暧昧丛生…… 怪不得南晋城闺阁女子们看了之后春心荡漾。 这话本递到王爷手上,他都觉得和王爷的气质十分违和。 帝江抬手接过,瞥见书名嘴角一抽,欲将书塞进袖子里。 帝洵眼尖,戏谑地开口,“女王的风流俏公子?哥,不过大半月不见,你的口味竟然变化这么大?” “不知道哥你还记得之前,你让我少看点玩物丧志的东西吗?” 帝洵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查询圣旨的下落,并不知道这竟然是他亲嫂嫂之作。 帝江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收进去。 谢铭珂轻笑一声,对着帝洵说:“那可不是普通的玩物丧志的东西。” 帝江眼神轻扫,谢铭珂住嘴。 帝洵一听,来劲儿了,“什么好东西?还藏起来了。” 旁边一位中年男人几番欲开口。 犹豫来犹豫去,和身边人对了个眼色,终于开口。 “王爷最近可听到关于王妃的诸多传言?” 帝江抬眼看他,“右相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右相顾雍恭敬地开口:“臣听说,这话本……” 嗐,王妃取了个好名字,他都不好意思念。 “整个南晋城都在传,这话本乃是王妃所着……” 帝洵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说什么?” 谢铭珂嘴角抬起来,可不是嘛,他看过了,写的不错。 先不说内容如何,形式不规范,但却叫人看得很舒服。 至于内容,大胆直白,文笔倒是流畅,用词清新自然。 不负传言,王妃确实有点真才实学。 顾雍无奈地看了眼帝洵,接着对帝江说:“臣听不少人都在议论,说王妃写话本,不合身份。更有甚者,说王妃写的东西妖言惑众,真龙天子,至高无上,王妃话本中的女王有大逆不道之意。” “不知道王妃是受人指使,还是无意之举。臣担心因此牵连了王爷,误了大事。” 另一大臣上前行礼,“王爷,顾相说的在理。” 帝江闲散地往后靠着,淡淡开口:“那就把妖言惑众的人带到本王面前来,本王亲自审一审,到底是何居心。” 顾雍:…… 大臣:…… 帝洵:? “王爷的家事,臣等不该插手,但是王妃……”王妃可是陆御史的女儿啊。 帝江:“既然是家事,又是女儿家兴致,谁敢这么没分寸插嘴,越过本王来管本王的家事,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顾雍一开始也觉得就是女儿家的小事,倒不至于上升到不敬皇家的地步。 只是也担心说的人多了,难免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既然王爷态度坚决,那他也无法。 只是,两人也好奇,都在传王爷对王妃十分宠爱,难道是真的? 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哥,又是那个女人!”帝洵很生气,整什么幺蛾子。 “哥,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误了大计,危及的可是你亲弟弟我,还有你自己的性命,你可想好了!” 谢铭珂轻声说:“王爷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可能只是不方便说。” 帝洵瞪了他一眼,“我哥一看就是被色迷了心窍,你不劝他,劝我干什么?” 谢铭珂摸摸鼻子,他觉得王爷不是那样的人,王爷心里肯定什么都清楚的。 就说现在,他研究的解药都快有结果了。 到时候王妃不受旁人控制了,反过来还能帮王爷呢。 帝江微微叹息一声,“你们不必忧心本王的家事,凡事本王心里有数,事情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你们担忧之事,本王自有谋划。” “是。”顾雍和大臣忙应声。 王爷的话,从来不叫人质疑。 王爷的威严,让人不敢藐视。 “臣告退。” “臣也告退。” 两人走了。 留下帝洵和谢铭珂。 帝江扫视两人一眼。 帝洵抱着手,“我在外面辛苦那么久,难道不配哥给我接风洗尘?我今天就要去你家吃饭。” 帝江静默两秒,站起来朝外走。 帝洵朝谢铭珂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谢铭珂轻轻摇了摇头。 帝洵眼睛一眯,上前牵住他的袖子,“必须去。” 万一挨揍,还有个人在旁边劝劝。 帝江出门,上了马车。 对身后跟着的两人浑然不在意。 他掏出袖中的话本,目光落在名字上。 无奈地摇了下头,怎么想出来的? 继而翻开,看着一小段一小段的内容,有些不习惯,不符合他的日常阅读习惯。 然而过了一会儿,却觉得读起来顺畅无比。 沉静的面容悄悄染红,他自己还未察觉。 这里距离王府不远,话本还未看完,就到了家了。 慕白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王爷,耳尖微微红,忙低头,怕笑出声来。 心中祈祷:王妃一定站在王爷这边。 不然都对不起王爷的这份纯情。 帝江准确无误地扫了他一眼。 慕白立马调整表情。 “罚一月俸禄。” 慕白:…… 元苍不解,“你惹事了?” 慕白:…… 帝江大步踏进王府,身后帝洵和谢铭珂两人轻咳一声,昂首挺胸跟在后面。 帝江回来,就进了书房。 管家和下人招呼着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人。 帝洵毫不客气地点菜,对着管家道:“在外面天天都吃不好,今晚本王要好好吃一顿。周管家,给本王好好安排一下,好吃的都端上来。” 周管家笑容温和地点头,“是,先给小王爷和谢大人上点点心,晚饭奴才这就去安排。” 帝洵点点头,“对了,今晚是我的接风宴,这府里该请的人都请来。” 管家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是,奴才晚点就叫人去请王妃。” …… 第33章 一次就让你服 陆九畹这段时间都在研究解药的事情,也通过西医的方式积极给自己身体解毒。 今日给自己的身体做了全面的检查,情况比之前要好太多。 之所以一方面给自己的身体解毒,另一方面还要研究解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另外,经过她的研究,她发现,解药的比例一换,能达到的效果更好。 等她再研究一下,也许能配出彻底根治的解药。 在一月之期到来之前,她一定会把解药制作出来。 这些解药,就算她用不到,也一定会有用处的。 距离她从宴会上回来已经有十几日了,剩下的时间也够用了。 第二日她开始写小说,断断续续写了两三日,完成。 交给风月斋的掌柜,拿去拓印,拓印花了点时间,开始售卖。 卖了几日,十分畅销。 陆九畹想到自己之前担心离开了王府没有工作。 这不就有了,要是以后离开了这里,还可以靠着写话本谋生啊。 正从空间里拿了根巧克力雪糕,就听白桃在外面禀报。 “王妃,云鹤院派人来说,请您今晚在云鹤院用晚膳。” 这段时日,都是帝江跑过来用膳。 对于单方面的恋爱,她谈的有声有色的。 主要还是有色。 每晚来这里留宿,帝江总会带一样新的礼物来。 不知道两人关系的,估计会以为是嫖资。 闻言,陆九畹将雪糕放回空间里。 拍了拍手,摸了摸头上的兰花簪,又摸了摸耳朵上的新耳环,这是他昨天送的。 “行吧。”也该宠他一回。 不急不缓地朝云鹤院去。 西沉的落日照得云鹤院金碧辉煌、威严雄伟。 陆九畹刚走上台阶,就见帝江从环廊拐角处走了出来。 她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 帝江远远看见她抬下巴,知道她是跟自己打招呼。 想到几日后的宫宴,他略微有点头疼。 想给她找个礼仪嬷嬷,又担心她像上次一样生气。 他站在原地,观她大步流星地走来,沉默。 “发什么呆?走啊,吃饭去。” 陆九畹上前,毫不犹豫地牵起他的手,往膳厅走。 帝江垂首,看着抓握着自己手的秀气玉手。 感受到她手的柔滑细嫩,温润有力,他心里那点烦恼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帝洵看着满桌子的美食,馋涎欲滴。 曾经的他天天吃,浑然不在意。 出去饿了几天,老实了。 “我哥和那女人怎么都还不来啊,果然是丰衣足食习惯 了,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陆九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有声音。 她驻足,抬头看帝江,“谁?” “小洵和谢铭珂。” 陆九畹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你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嗯。” “我回去吃,懒得和他吵架。” 帝江抓住她的手,“就在这里吃吧,别理他。” 陆九畹静静看着他,然后说:“要是他挑事,吵哭了不赖我啊。” 帝江:…… 她踏步进去。 帝江跟在后面。 桌边两人见到她,站了起来。 “王爷,王妃。”谢铭珂行礼。 帝洵清咳一下,他为什么要站起来啊。 四人各坐一方。 帝江霸气沉稳地端坐首位。 陆九畹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用人招呼,自己动起了筷子。 帝洵见他哥还没动筷子呢,她倒是先动了,不守规矩! 他哥却无动于衷。 真的是气死他了! 拿起筷子,也同样去夹菜,动作故意很大。 陆九畹看他一眼,没理会,自己吃自己的。 帝江也拿起筷子,朝谢铭珂说了句,“用膳吧。” “是。” 谢铭珂后悔没真心甩掉小王爷,心里想着来看戏。 不过现在除了小王爷动作比较大,一直在表达不满外。 大家都在静静用餐,倒也还好。 可是,就在他心里说完这句话之后…… 两双筷子不约而同地夹向同一个红烧狮子头。 帝洵和陆九畹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手上的筷子一点没松。 帝江咀嚼的动作顿住,这么大的饭桌,盘子里那么几个头,两人是怎么夹到一块儿去的。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感觉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心中微叹息。 他收回视线,淡定地继续用膳。 谢铭珂眼睛微微睁大,不是,王爷您不管啊? 他微愕。 算了。 那他也不管了。 陆九畹本不想同这小孩一样幼稚的。 但是他无缘无故看自己不爽,让她更不爽。 当一个小孩看你不顺眼老是想欺负你,而你假装无动于衷的时候,小孩不会停止他恶劣的行为,反而会觉得你不敢拿他怎么样,越来越嚣张。 要么不收拾,要么一次就让你服。 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熊孩子。 两人暗自用劲儿,好像谁争夺到这个狮子头,就证明谁赢一样。 这时候,陆九畹当然不会惯着他。 她用力往自己这边夹,帝洵眉头一蹙,拼命往他那边夹。 狮子头都头疼死了,快烂了,把我切了一人一半行不行。 帝江看到陆九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悄无声息地后仰了一点。 下一刻,她松开了筷子。 恭喜小王爷喜得狮子头一枚。 那狮子头果然如他所愿,被他抢到了。 而且亲密地滚到了他的怀里,汤汁溅了他一身。 镶金边的月白长衫素雅高洁,此刻被染上了华丽的色彩。 帝洵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狮子头悠悠滚落,跳跃,在谢铭珂的鞋尖尖上蹦哒了一下。 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的时候,又看见自己没幸免的衣服,谢铭珂心里一窒。 帝洵气愤得发抖,手指着陆九畹,“你!你!” 帝江静坐不动,事不关己。 陆九畹淡然地坐在原地,看着帝洵的衣服嫌弃地道:“咦,真脏。” 帝洵立马暴跳如雷。 以筷子做武器,朝陆九畹飞射过来,“我杀了你!” 陆九畹一个侧身避开,行云流水。 而此时帝洵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她起身迎招。 两人默契地打出了膳厅。 …… 第34章 明明是她欺负我,你为什么不揍她 满腔怒火都发泄不出来,所以谁也没有留情,势如水火。 帝洵出招的速度很快,陆九畹的速度也不慢,见招拆招。 他以手为刃,朝她颈部横砍,陆九畹快速抬手抵挡,另一只手迅猛攻击他的腹部,帝洵灵巧地翻身避开。 陆九畹横扫落叶,落叶纷纷飞起,遮蔽帝洵的视线,她趁机进攻。 帝洵退避,化防守为进攻,横扫而出,直蹬她的面门。 一般人会双手交扬以做抵挡。 但陆九畹嫌弃他鞋底脏,以最快的速度后退,闪避,回身横扫一脚,没来得及收势的帝洵屁股上挨了重重一下。 他气急,大意了。 飞快调整状态。 神情中少了两分气愤傲然,多了两分严谨认真。 目光锁定陆九畹,飞速冲了上来,双拳灌满力量,每一拳都在攻击。 拳拳都带风,呼!呼呼!呼呼呼! 陆九畹蹙眉防守,这小子,有点厉害。 云鹤院,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秀丽多姿。 晚霞余晖映着院子,美轮美奂,一切美好和谐。 除去那两个快打成残影的人。 煞风景。 谢铭珂站在廊檐下,抱着双臂,断了上前劝架的想法。 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想当炮灰。 廊上一排丫鬟下人各个看的津津有味。 除了白珠和白桃,两人面色焦急,既盼着王妃赢,又担心王妃赢。 白桃扫了眼旁边抱手看热闹,嘴角吟笑的慕白大人,还有旁边一脸淡然的元苍大人。 再往右一看,谢大人也抱着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面露担忧。 倒显得好像她和白珠两人是瞎操心一样。 王爷不管吗? 老天,这两人手臂都要抡出火星子来了,脚也要踹冒烟了。 白桃急得都要跺脚了。 帝江优雅地用完了晚膳。 才信步走出膳厅,走到廊檐上。 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之间快速过招,见谁也占不到便宜。 小洵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聪慧灵敏,身手不凡,难有敌手。 所以他才放心让他出去找圣旨的踪迹。 倒是还没有见过他王妃的身手,也有点低估了她的身手。 也好,省得被人欺负。 既然要打,今天谁也别插手,让他们两个打个够。 帝洵的一招一式都刚劲有力,灵活迅速,一招穿掌闪劈欺压而上,势如破竹。 掌风刮过,衣袖刮走了陆九畹头上的兰花玉簪。 眼看簪子被衣袖甩开,就要落地,玉簪落地,几乎不可能完好无损。 陆九畹半点不做思考,飞速伸手去接。 帝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趁机进攻。 下一刻。 众人都没有看清,王爷是怎么飞速闪现在王妃面前,接住了玉簪,并一脚将帝洵踢飞的。 玉簪到手,伴随着‘砰’地落地声。 陆九畹转头看见帝洵屁股着地,眉头一挑,乖乖沉默。 “哥,你干什么!” “凭什么揍我!” “明明是她欺负我,你为什么不揍她?” 帝洵坐在地上,一脸气愤,非常不服。 谢铭珂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你上门欺负人家妻子,还要好脸色,也是王爷惯着你了。” 帝洵被扶起来,生气地推开他,“她哪里配!” 谢铭珂:“配不配是王爷说了算的。再说,你刚刚差点弄坏的簪子,是王爷千金买回来的。” 他反正相信王爷不会糊涂地对一个身份存疑的人好,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还花千金就给她买个破簪子?”帝洵气不打一处来,两个鼻孔一起出。 “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陆九畹这下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吃醋了,还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 帝洵倔强的看着帝江,要听他选择。 帝江满目威严,“回去换衣服。” 帝洵震惊,失望,甩袖离开,“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走出十来米,猛地停下,回身愤愤地道:“我饭都没吃!” 然而他哥一句话都没有说,淡淡地看着她。 倒是谢铭珂上前,将他往屋里推,“走走走,先吃饭,反正都是自家人,换衣服不着急,先吃饭。” 帝洵瞪了陆九畹一眼,一脸不情不愿地进屋吃饭了。 帝江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 缓缓侧身,看见陆九畹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 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 “身手不错。但近身交手,你的力量不如小洵,会吃亏,下次遇到这种对手,要灵活应变。” 陆九畹:“嗯?” 帝江松开她的下巴,将簪子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比如,用你头上的簪子做武器。” 陆九畹:…… 你的好弟弟听见了会哭的。 他将簪子戴回她的头上,满意地看了眼,牵着她,“进去吃饭。” 两人进来的时候,帝洵正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吃着。 那狮子头全部都堆在他的碗里。 两人落座。 帝江吩咐:“来人,给王妃和小王爷布菜。” 陆九畹伸出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下,眼睛左右转了一下,然后飞快夹起一坨红烧肉放进嘴里。 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嘴巴鼓鼓囊囊地咀嚼着。 帝洵见此,也飞快夹了一筷子自己喜欢吃的东坡肉。 这才叫公平。 两名布菜的丫鬟就位,这下不信两个人还能打起来。 陆九畹见他吃一口,看一眼自己,狠狠嚼两下。 她淡淡地转头,问帝江,“《西游记》好看吗?” 帝江已经吃饱,只是陪着两人,怕他们又打架。 放下茶杯,点了下头,“不错。” 帝洵:? 什么西游记? 陆九畹真诚地开口:“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听过的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传说,想听吗?” 帝江静静看着她真诚的样子…… 余光扫见他的傻弟弟竟然竖起了耳朵。 平日里觉得他聪慧过人,稳重成熟。 不知道为何一碰到陆九畹就显得智力不足,暴躁易怒。 不等帝江说想不想的,陆九畹就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小爬犁。” “那里的女人个个都穿着宽大蓬松的裙子,漂亮精美。” “他们国家有很多漂亮的城堡,用砖块或者石头建成,很高大壮观,还要用珠宝做装饰。” 帝洵眼睛一亮,从未听过,有点意思。 继续,怎么难以置信了? …… 第35章 该死的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帝江见帝洵眼睛不再抽风,神色微微满意。 也满意陆九畹能主动讲故事,来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小洵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传奇故事,听一些有趣的传闻。 陆九畹见桌上几人都竖着耳朵听,继续讲。 “在他们那里,有一座很漂亮的宫殿,金碧辉煌,十分精美,红砖建成,三层楼高,一共有两千多个房间。” “其中有一处大厅叫做镜厅,墙面镶嵌了四百多块落地镜,反射着穹顶壁画,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这样的建筑,确实没有见过。 帝洵眼睛更亮了。 “但是……” 帝洵:? “这两千多个房间,没有一间是厕所……没有一间茅房。” 桌上三人默了。 “这宫殿不住人?”谢铭珂问。 “住,多的是人住在里面,跟你们的皇宫一样,里面住着他们国家最尊贵的人。” “那,人有三急,这怎么解决?” 陆九畹看着他道:“不光这里没有茅房,他们那里,每家每户都没有茅房。” “啊?”帝洵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 陆九畹见了他们的反应,心里有点爽快。 “他们,从来不知道茅房是个什么东西。” 全屋的人:…… “是不是想问他们去哪里解决?” 帝洵犹豫地点点头。 陆九畹看向谢铭珂,谢铭珂也在认真等答案。 她又看向帝江,帝江收回视线,端起茶杯。 “不是说了吗,他们那里的女人穿着漂亮精美的蓬松大圆裙,大圆裙里面有内衬支撑着裙子,就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拉屎拉尿。还不用沾到裙摆上。” “咳~”帝江被一口茶水呛到,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帝洵石化了,嘴巴都张大了。 谢铭珂听得目瞪口呆,嘴角狂抽。 “他们随时随地,想拉就拉。所以那座漂亮的宫殿,随地可见的都是屎尿。” “不光宫殿里,他们那里的男人出门需要穿高跟鞋,跟部很高的一种鞋,就是因为在大街上经常踩到屎,避免脏了脚。” “为什么大街上也会有……难道他们在街上也能做得出来?”谢铭珂不信了。 陆九畹:“想拉就拉呗,他们还有自由泼粪的权力。提着粪桶里的粪便,从楼上直接泼下来,对他们来说,和吃饭一样正常。” “下面路过的人就会被淋一身也是常有的事。哦,不洗澡,他们基本都不洗澡,一辈子也洗不了几次,所以他们会创造很多香水,掩盖身上的臭味。” “讲文明的人会拉在桶里拿去倒掉,城墙脚是一个堆屎的好地方。敌人来进攻,就可以踩着他们的屎堆爬上城楼。” 帝洵嘴角疯狂抽动,嘴yue了又yue。 “护城河是他们拉屎拉尿和倒粪桶的最佳选择地,也算是为他们做了点贡献,至少满河的金黄提升了护城河的抵御力……” “呕!呕!”帝洵捂住嘴,站起来往外跑。 谢铭珂也一脸苦大仇深的,站起来对着两人匆匆行了个礼,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刚出了门口,就听见他的呕声。 屋内的丫鬟们都紧紧抿着嘴,脸色有点难以形容,跟晕车了的反应很像。 陆九畹转头看着帝江,见他眉头紧皱,嘴唇轻抿,似遇到了麻烦之事。 乐呵地安慰他,“没事,离这儿远着呢,臭不着你。” 帝江:…… 离这儿远的意思是,这事是真实存在的? 简直离谱至极。 陆九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筷子夹菜。 没有人在旁边烦她,她吃的格外香。 帝江见她吃的香,心知她是为了赶走小洵故意编的。 只是,她是怎么想得出来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故事的? 陆九畹知道他不信,一边吃着,一边问他,“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真的?” 帝江:…… “闭嘴,吃饭。” 陆九畹仰头开怀一笑,“不信算了,天大地大,时空流转,你没见过的事情可太多了。” 帝江看着她眼神飘远,似乎在怀念很多他未知的东西。 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道:“那就一点点地说给本王听,本王一天听一点,总能听完。” 陆九畹用视线瞄他,思量半晌,“也行,那是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呢,还是人类从猿猴进化成人开始呢,我想想。” 帝江将话听在耳里,觉得她奇思妙想,倒是真的有点期待。 …… 帝洵一路呕出晋王府。 坐上他自己的马车,闭了闭眼。 那该死的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恶心的故事,也能编得出来。 算她是个狠人。 今日失算之处还有打架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迅速胜过她,还大意被她踹了一脚。 眼看就要占上风了,又被他哥一脚踹飞。 这让他有点难堪。 回去一定加大训练,勤学苦练,下回不信打不死她。 对了,那个什么风流俏公子是什么话本。 还说是那个女人写的。 不知道里面又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明天得叫人去弄一本来瞧瞧。 还有那个什么西游记,对了,今天应该找机会瞅一眼的。 都怪那个臭女人讲的故事太恶心人了。 “小王爷,您回来了。晚膳已经备好,您饿了吧?”老管事笑容慈祥,十分关心。 帝洵:…… “不吃,没,呕~没胃口。” “王爷可是病了?要不要请谢太医来瞧瞧?” 帝洵摆摆手,朝自己的住处去。 “呕~” 只希望自己赶紧把那个奇葩故事忘记。 …… 第二日。 天色鱼肚白。 芙蓉帐内。 女子娇软地躺在趴在男人宽阔健硕的胸膛之上。 身上只穿一件粉嫩的肚兜,颈背系带松松垮垮,大片莹白娇嫩的肌肤暴露着,一条白嫩的细腿架在男人的腰上。 一只大手紧贴在她的腰上,女子睡得十分安稳。 帝江醒来,就觉得有座小山压着自己。 习惯了。 他抬手,将她脸上凌乱的长发拨顺,露出她沉睡的面孔。 醒了一会儿神。 才将她的手轻轻拨开,半坐起身,又抬起她的腿,轻轻放到一边,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陆九畹动了动,抬腿圈住他的一条腿继续睡。 帝江嘴角轻扬,轻轻拍了拍,“放开本王,不许耍赖。” 被子里没有动静。 帝江抽了抽腿,没抽动。 “不可任性。” 见她不理。 才说:“今日是百花节,早些起来洗漱,去外面走走,看看热闹。” 陆九畹声音里满是鼻音,“好玩吗?” “你去看过了便知,人多,吃喝玩乐也多。但不可接受旁人赠予你的花,记住。” 陆九畹这才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就去打个卡吧,难得来一趟。” 万一穿回去了呢。 打个卡? 帝江发现她嘴里总是出现他听不懂的话语。 “那就起床吧,松腿。” 他双手卡在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怀里。 每日早晨都因为陆九畹耍赖,帝江都来不及用早膳就要赶着去上朝。 …… 第36章 王妃何其无辜 天幕全部拉开之时。 朝堂大殿之内,文武百官身着官服,已经严整肃静地站着上早朝了。 金光耀眼的龙椅上,男人身着龙袍,高大严肃。 外貌与帝江有一两分相似,身上的气势却和帝江半点不同。 帝江尊贵高雅,威严沉稳,不怒自威,威中透着正气。 此人高坐皇位,同样尊贵霸气,却和帝江大不相同的是。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平淡无害,却有一种阴沉和肃杀之感。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百官沉默片刻。 一人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要奏。” 帝位之上,帝玄意眉眼淡淡,点了下头。 “此事是关于晋王的……” 闻言,众人纷纷抬起眼皮看向帝江。 帝江岿然不动,淡然处之。 那人说着的时候,也小心地看了眼帝江的方向,下定决心继续说。 “臣本不应该多言,只是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顾,恐怕影响严重。臣闻晋王妃写了一篇话本,流传甚广,已经传出了南晋城。” 帝玄意看了眼他的皇叔。 “此事本无多大不妥,只是话本之中传递的思想,恐怕有害。”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恭敬地呈上。 帝玄意旁边的公公观了眼皇上的意思,然后匆匆下去接了上来,恭敬地呈给他。 帝玄意看着话本上的几个黑色大字,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她如何写得出这类东西来。 接过来,随意地翻看着。 “皇上,且不论这话本内容直言大胆,有伤风化。就论这话本中的女王国,是大忌讳啊,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 “皇上是真龙天子,顶天立地之人。而书中,小小女子怎么能与皇上相比。满国皆是女子,置吾等男儿于何地?将吾等男子守家卫国的血汗至于何地?长久以往,影响深远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道声音附和,“臣等也是如此认为的,晋王妃此举,不雅,不敬。” 帝玄意合上话本,心中疑虑深厚,怎么像是换了个人。 “皇叔可有话想说。”他看向帝江。 帝江威严地看向上奏之人,“没想到本王的王妃闲余之乐写的话本子就能让李大人、林大人、周大人、王大人和赵大人如此忧虑深重。” 帝江一个一个念名字,每念一个,被念之人的心就提一下。 “皇上明鉴,臣只是担心这样的思想会迫害了百姓。” “臣也只是忧心,有些事就是要防范于未然才好,并非……” 帝江身旁之人站出来义正言辞地道:“区区几言就吓得如此失态,还要大张旗鼓地看来还是你们看的书太少了。” “不如等下朝之后,本官多找些给几位大人看看,让各位大人锻炼一下心性。” “别看了鬼怪传奇就闹着要做法事,听了离奇之说就要兴师动众探实一番,如此狭隘浮躁,怎么堪当大任,替皇上分忧。” 几人吓得脸色一变。 帝江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几位大人不必忧心,既然几位如此清闲,王妃又略有文采,过几日再写一篇男儿国的话本子,你们看了解解忧。” 几位大人:…… 百官:…… 帝玄意意外地看着皇叔,“皇叔向来不愿与人争辩,近来听说皇叔对晋王妃宠爱有加,看来确有其事。” 只是没想到,他一向清心寡欲的皇叔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不愧是媚杀,连他的皇叔都抵挡不住。 帝玄意眼一眨,眸中神色收敛。 帝江:“不管本王与王妃夫妻感情如何,护她是责任。” 帝玄意目光停留在帝江的脸上,打量几番才收回目光。 顾雍:“王妃人在家中,灾祸凭空而来,何其无辜。” “一大群德高望重的大臣背后非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非君子所为。更何况谈论的还是如此荒诞的话题。” 另一群人附和,“是呀,如此言论,难道不比话本中的思想更害人?” “以讹传讹,关键有些人还无知糊涂,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被人牵着鼻子走。幸好皇上高明远识。” 对面几人想骂街,但不敢。 帝玄意抬手,满朝堂顿时针落可闻。 下朝之后。 帝玄意对身边的人说:“去请陆御史来见朕。” …… 晋王府内。 陆九畹对镜梳妆。 玫瑰小烟熏,轻轻抹上一层细腻的闪片,增添一抹清透灵动。 吃过早膳,陆九畹踏出房屋,就见丫鬟奴才些在搬弄花草。 她的院子里真的花团锦簇了。 “百花节是什么节日?”陆九畹想起来才问。 白珠:“百花节是未婚男女最喜欢的日子,本来平日里,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到了百花节,每个人都手持花束,遇见心仪之人,便可以将手中花束赠予那人。” 陆九畹不懂,“一束花而已,按照现在的婚姻观念,双方父母不满意,那又有什么用?” “再说,大街上见一面就敢定终身?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这些姑娘胆子真大。” 白桃:“并非一花定终身,只是借此表明心意。送花和接花之人当然都是思量之后才敢送出和接受的,至于成与不成。” “成了最好,一段佳话。不成的话,就是会耽误往后的媒选,女子还是比较慎重的。” “更多的人会把它当做是一个祈福的好日子,鲜花对大家来说,是美好和希望。” “就像对我们来说,百花节只是一个热闹的好日子。出门看看热闹,散散心。” 陆九畹一笑,“走,看热闹去。” 马车驶离晋王府,踏入热闹之地。 嘈杂声越来越近。 她挑开帘子往外看。 和她往日出门确实格外不同。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 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鲜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鲜花摊,鲜花店,胭脂水粉店,吃食店,粮油布匹,点心字画……琳琅满目。 街上人潮拥挤,嘈杂纷扰。 女人头上用鲜花做装饰, 微风吹来,带着阵阵清香。 …… 第37章 笑得那么骚,是想勾引她? …… 晋王府的马车一出现,就引起众多关注。 “是王妃吧,听说王妃天姿绝色,要是有幸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晋王妃是多尊贵的身份啊,岂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 “你说,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咱们也跟上,是不是有机会见到?” “嘘!跟踪王妃,你不要这条狗命啦!” “失言失言。” “那,走?” “嗯?去哪?” “去清风轩啊,每年百花节,都是清风轩最热闹。”又悄悄说了一句,“王妃肯定是去看热闹的。” “还得是李兄聪颖。” 两人摇着扇子朝清风轩而去,话却落入了身后之人的耳中。 “王妃?天姿绝色?”蓝衣男子摇着扇子,饶有趣味的念了一句。 “奴才听说南晋的晋王妃才貌双绝,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蓝衣男子一个眼神看向他。 男子立马吟笑着说:“昨日奴才听见几人在议论一个话本,此话本几度被一抢而空。有趣的是,这个话本是南晋王的王妃所着。” 蓝衣男子顿觉有趣,“好有意思的女人。” …… “王妃,咱们到清风轩了,这里是每年百花节最热闹的地方,每到今天,这附近的酒楼茶馆都是人满爆棚。” 王爷贴心,早早慕白大人就来传信,说在清风轩定了包间。 清风轩门庭若市,门前都马车来了又停,停了又走,走了又来。 王府的马车一来,店小二眼睛一亮,忙和前面的车夫把马车带走,腾了地方。 门口的伙计跑进屋通传,掌柜和得空的店小二都一一出来迎接。 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都驻足停下,好奇又热切地观望着,宽敞的街道上很快就变得拥挤起来。 知道今日人多,白珠白桃出门的的时候多安排了几名侍卫跟随,此刻拦着人群避免冲撞。 清风轩周边各处楼上,窗户内一一探出人来,瞧着热闹。 “玉倾姐姐,是王妃来了。”清风轩楼上,梁淑容站在窗前,朝屋内的顾玉倾说。 她朝窗边走来,往下看,“王妃也来了?” 另一间,同样有人探了出来。 “她怎么也来了。” “谁来了?”陆芳瑶听了萧湛瑛的话,疑惑地看去,顿时脸色一变,“贱人!” 萧湛瑛:…… “她是你妹妹,又是王妃,你这么说不怕她听见啊?”脑残。 “哼,我会怕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出女。” “今时不同往日了。” “能有多不同,不过是一颗……”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不过是一个福薄的贱人。” 等皇上出手之后,她作为乱臣之妃,哪有她的活路。 看她还能猖狂多久。 白珠掀开车帘,白桃伸手去扶,马车内一人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 陆九畹一出来,就见到马车周围拥挤的人海,四周楼上探出的人影。 恍惚一看,还以为是丧尸群,害她差点掏枪。 短暂的安静之后,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越来越热闹,推推嚷嚷的,矮个子在后面急得不行。 “让我也看看,王妃当真那么好看吗?” “别挤啊,我还没看到呢。” “这真的是王妃吗,果然是如同天仙一样。别踩我脚!” “我看看我看看。” “王妃好美啊啊啊啊啊谁他娘的揪我?” “终于见到王妃了,果然名不虚传。” “王妃看着好高贵端庄啊,真不敢相信那话本是王妃亲自所作。” “我现在就盼着王妃什么时候再出一本,我一定买回来好好珍藏。” “对对对,这本我都快翻烂了,最近好多人都仿着这本来写,却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就盼着王妃勤勉些,快点写一本新的出来的。” 陆九畹耳朵扇了扇,听在耳里。 什么? 偶尔写一本,算是怡情养性了。 都盼着她写算是想干什么,给她找个班上啊? 一边想着,下了马车,朝清风轩而去。 掌柜欢喜地躬身迎接。 “王妃楼上请,王爷今日一早就派人来说,要留一间上好的厢房出来给王妃,草民已经备好。” 清风轩高大华美,堂中还搭建了一个戏台。 乐团在旁边吹拉弹唱,中间有一群女子在跳舞。 台下四周坐满了饮酒喝茶、聊天玩笑的男男女女。 此时都站了起来,歌舞也暂停,面向这面表示尊敬。 颇有一股领导来视察的感觉。 陆九畹淡淡扫视一番算作回应。 上楼。 房间两面开窗,一面朝外看街景,一面朝内看大堂。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堂内歌舞升平,谈笑风生。 屋内鲜花布景,桌上美食瓜果丰盛。 陆九畹坐在窗前,嗑着瓜子看着楼下大堂欢歌快舞,悠闲自在。 好好好,这个世界的日子她过的是越来越适应了。 她打算长命百岁。 这样的生活上辈子求不来,这辈子多活两天过过瘾。 一天一苹果,病害远离我。 捉起一个苹果就咬了一口。 清脆的咬声和对面旁边房间突然打开的吱呀声相应和。 陆九畹视线一扫而过,见一个蓝色影子落坐在窗前。 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的苹果,又啃了一口,扔回桌上。 她最讨厌吃苹果,长命百岁也不吃。 继续嗑瓜子。 “公子,您要的话本。” 对面,蓝衣公子接过手下递给他的话本。 看到封面,眼神有些错愕震惊。 他抬头,看向对面。 女子高贵端庄,娴静美好。 他又低头看了眼,《女王和他的风流俏公子》? “确定没买错?” “属下再三确定过,没有买错。” 蓝衣公子眉目一挑,饶有趣味地看向对面。 真的是好有趣的一个女人啊。 看着这本书,再看着她的人,仿佛能看到她的娴静中透着一股灵动美妙。 陆九畹察觉到视线,下意识抬眸看去,正和他对上。 蓝衣男人见她直直看过来,眉目含笑,神态变得更加玩味,风流至极。 本以为对面女子会害羞回避,没想到,她的目光半点不避让,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陆九畹:“傻缺。” 笑得那么骚,是想勾引她? 虽然长的还不错,但不是她的菜。 帝江那种才是她的菜。 恋爱中,勿扰。 …… 第38章 骚货,让你放电 …… 蓝衣公子蹙眉辨别,她嘀咕了什么呢? 好似很嫌弃的样子,就是那抹嫌弃,让他一下子陷入自我怀疑,隐隐郁闷,因为搞不清对方为什么是那个表情。 他自诩也是个美男子,身份地位高贵,怎么就被人嫌弃了? 他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更加热烈地看着这边,想要看清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 他看见一个红色的光点迅速从别处飞来,直直地照射进了他的眼睛里。 红色光点太过刺眼,让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前就全是小黑点。 他心里一惊,什么东西? 他眼睛怎么了? 怎么跟抬头看了眼太阳一样。 蓝衣男子脸上不见心慌,但风流早已不复存在。 他蹙眉看向陆九畹,刚刚红光就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究竟是什么? 陆九畹悄无声息将激光笔扔回空间里,淡然地嗑着瓜子。 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那人不停眨着眼睛。 骚货,让你放电,现在可以放个不停了。 楼下有人在高声说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下面到大家期待已久的环节了,有意参加比赛的人员名单已经拿到手了……” 这人念叨完,就有下人伴着琴上台,接着一个女人走了上去。 陆九畹一看,有点眼熟。 陆芳瑶站在台上,四周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眼陆九畹的方向,见陆九畹正看着她,她眼里闪过一丝傲然和不屑。 王妃在这里,陆大小姐也在这里。 众人心里有点看热闹的心情。 “陆大小姐琴艺了得,大家都知道。听说王妃的琴艺一绝,就是没亲耳听过,不知道两姐妹谁更厉害。” “废话,当然是王妃啊。” “这话如何说?” “反正肯定是王妃,听说当日宴会上,好多人都被感动哭了,谁还有这样的本事?再说,王妃娴静温婉,哪里是嚣张跋扈的陆大小姐比得上的。” “王妃是庶出。” “那又如何,出身选不了,但是人家现在嫁的好,比陆芳瑶的身份不知道高贵到哪里去了。关键都在传,王爷对王妃十分宠爱,这不比什么都重要?” “确实是,你看王妃出门,好气派。” 陆芳瑶坐下。 下面的声音就小了。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宫贵族,谁都希望自己的长处能被人看到,得到别人赞赏的眼光。 可又不愿意给这些比他们身份低微的人看。 于是,在百花节这样一个日子里,又能展现自己,又不会被旁人说三道四。 就成了很多名门小姐少爷们对外展示才艺博取好名声的机会。 这自然吸引了无数人前来围观。 但是能进清风轩的人,至少都得有点身份地位,不然人都挤不下。 琴声从楼下传来。 懂琴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手法变化快速繁多,容易弹错。 陆芳瑶能游刃有余地弹出来,不少人面露欣赏之色。 但是不懂琴的人,听着有点乏味,因为曲调并不悠扬动听,主要还是听个心境。 琴都不懂的人,哪里懂什么心境。 咦~弹的什么鬼。 但见旁边别的人都面露欣赏之色,也只好摇头晃脑频频点头。 陆芳瑶见下面的人都竖耳聆听,眼神中的得意之色越来越盛。 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 顿时脸色一变,但转念一想,估计也没几个人听得出来。 又洋洋得意地弹了起来。 一曲弹完。 “好!” “好好!” 哗啦啦的掌声响起。 陆芳瑶站起来,矜持傲然地扯着嘴角,福了福身,朝陆九畹所在的楼上房间看了眼。 见陆九畹悠然自得地吃着葡萄,心里来气。 这个弹完下一个。 弹古筝,吹箫,吹笛,展示书画…… 陆九畹见了好几个熟悉面孔。 梁淑容,萧湛瑛…… …… 帝江从政事堂出来。 “王爷,去哪?”慕白问。 帝江沉思两秒,“去清风轩。” 清风轩。 陆九畹见对面骚公子旁边,也就是她正对面的房间,掌柜进了屋里,跟窗边的人交涉,几人离去,然后窗帘被放了下来。 她瞥了眼,不甚在意。 楼下,顾玉倾在弹琴。 琴艺高超,曲调动听,叫人如痴如醉。 顾玉倾一曲结束。 整场表演也结束了。 每张桌上都有一个花瓶,觉得谁的表演最好,就可以抽一枝花,拿去台上插入那人对应的花瓶中。 最后,谁拿到的花最多,今年谁就是最受欢迎的人。 陆芳瑶远远看见自己的花瓶里,寥寥无几的花朵,气得磨牙。 最后,主持人上台欢喜地公布了结果。 顾玉倾得的花最多,还拿到了三千两银票。 陆九畹有点羡慕,三千两听起来是笔不小的数目。 “都说王妃极其擅长琴艺,如仙乐般动听,能否请求王妃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下面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请求。 “是呀,请求王妃让大家开开眼界。” “要是能听到那曲《女儿情》,那就无憾了。” “换做平日是万万不敢痴想的,但今日是百花节,要是能得王妃一曲,那真是……” 元苍蹙眉,“王爷,要不要镇压下来?” 帝江手轻轻一抬,表示静观其变。 陆九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架高的感觉,有点心虚。 这些人传言的时候,生怕别人不信,多用夸张的语言。 结果,导致现在人人都以为她很牛逼。 她肯定没有大家传说的那么厉害啊。 不过,有一个自得的点就是,她知道的名曲很多,胜在曲调好听,风格独特,这些人都没听过。 白珠:“王妃,要不要回绝这些人?” 陆九畹摆摆手,“给他们弹一曲又如何,今日本王妃就与民同乐,叫他们拿琵琶上来。” 不能怂,关乎尊严和帝江的脸面。 她只学过古筝,这身体的原身倒是什么都精通。 白桃站在窗台边,说话的时候很有气势,“我们王妃说了,盛情难却,本就是出来与民同乐的,弹一曲又何妨。劳烦取一架琵琶上来。” 听到王妃竟然真的愿意,下面欢呼雀跃一片。 蓝衣公子意外地看向这边,这王妃竟然这么受欢迎。 要好好听听,她的琴艺有多绝,能让这么多人都惦记着。 隔壁。 帝江透过纱帘影影绰绰看到坐在对面的陆九畹,心情愉悦,神色柔和,还有些期待之色。 …… 第39章 不知道谁是我男人? 掌柜很快就叫人搬来了琴,放于窗前。 陆九畹已经思索了一番,选定了要弹的曲子。 楼下众人很是兴奋,特别是对《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这话本爱不释手的一群人,本来就对王妃心生崇拜之意,更是激动不已。 仰着头朝上看,见她过来坐下,大家自觉安静了下来。 安静中,外面的喧哗声很明显,远远近近。 素手纤纤,轻拨琴弦,弹一首《琵琶语》。 清脆空灵的旋律,让外面的喧闹声变得悠远,渐渐听不见。 帝江微敛的眼眸轻轻掀起,看向对面,眸中恋慕之情渐渐溢出。 底下众人下意识扬起了脸,面露惊艳之色。 琵琶声如清冷月光,高远辽阔;也如夜间潺潺流水,静静流泄。 幽幽琴音,引来钻人肺腑的怀念和遗憾,直抵心底最柔处。 陆九畹好像回到了曾经,放学的时候,广播室里会放这首《琵琶语》。 “嗐~” 不知觉,唏嘘轻叹出声。 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的隔世了。 对面的轻纱被一只手轻轻撩起了一角。 帝江隔空看着她沉浸在拨弦中,眉眼淡淡忧伤,可惜他窥不见她的秘密。 他目光幽沉,想将她看透,却无能为力。 不是大悲大喜的曲子,绵绵忧思才是最绕人心的。 一曲完毕,全场安静无声。 外间喧闹声慢慢钻了进来,将一个个拉回了现实。 激烈的鼓掌声像放鞭炮,继而是激烈的赞叹声和讨论声。 “果然名不虚传啊,王妃的琴艺,天下一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如此新颖的曲子,还是第一次听,必然又要风靡一时了。” “……” 音乐和乐器经过几千年的研究和丰富,很多作品相对于以前来说会更有层次,曲风也都完全不一样。 乍一听到新鲜的东西,特别是这新鲜东西还非常符合大家都口味,自然免不了惊艳和追捧。 蓝衣公子静静看着她这边。 要说一开始只是因为觉得有趣才想来凑个热闹,想要看看这个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他现在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很特别。 陆芳瑶气得脸色发青。 一开始引导人叫她弹一曲,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个丑,没想到,又让这个贱人出风头了。 气死! 却又无可奈何。 “王妃此曲天籁,不知道里面是否也和《女儿情》一样,有个故事?”底下有人问。 众人纷纷抬头,静待回答。 陆九畹毫不犹豫:“有。” 众人欢欣。 “能否劳累王妃,让大家开开眼?” “是呀,劳烦王妃给大家讲讲吧?” “写成话本比较好,可以珍藏。” 一时间下面纷杂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陆九畹站起来,压了压手,“这个故事本王妃还要梳理一下,没有做好准备,等之后你们自然会看到的。” 那不能让你们白嫖噻。 回去随便编一个故事出来,也是一笔收入啊,养老金金库来源+1。 …… 下楼,陆九畹准备上马车。 却被一蓝衣公子伸手拦住。 他手捧一盆花,脸上是温润绅士的笑容。 “今日是百花节,鲜花代表着爱慕之意,本,我对姑娘一见倾心,此花赠予姑娘,请姑娘收下。” 陆九畹退后一步,视线将他从头扫到尾。 蓝衣公子笑意盈盈的脸色渐渐固化,回府,慢慢微蹙眉头。 哪家女子敢这么直白地盯着一个男子看? 若是别的女人,会被认为是非常没有教养的行为。 但是陆九畹看他,直白中带着审视,审视中带着嫌弃,嫌弃中带着无趣。 这让他非常不自在,蹙眉问:“姑娘在看什么?” 陆九畹打量完,淡淡开口,“眼不瘸耳不聋的,你活腻了?” 蓝衣公子:“……姑娘此话怎讲?” “不知道谁是我男人?”人人都叫她王妃,偏偏他装傻。 蓝衣公子瞬间明白,扬起笑容,有些风流,“我不在乎。” 陆九畹又打量他一番,见他眼里的认真。 连帝江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猜测此人或许有点小身份。 不做理会,全当遇见煞笔了。 正欲转身上马车。 蓝衣公子手一伸,笑道:“姑娘还没有收下我的花呢。” “拿开。”陆九畹平静地看着他淡淡说。 蓝衣公子微愣,片刻走神。 眼里的笑意深沉了两分,脸上越发纨绔不羁,“要是我不呢?” ‘咻!’ 陆九畹还没来得及发作。 一把利剑破空而来,划破气流,声音让人胆寒。 陆九畹站在原地没动。 蓝衣公子脸色瞬间一变,利剑如闪电迅速逼至眼前,他仰倒避开,身体一转,手中的花盆也落地,利剑深插入地。 几缕断发在空中飘旋,陆九畹吹了一下,把它吹开。 蓝衣公子站定之后,脸色铁青地看向那边。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恭敬拘谨地跪地行礼,一高大俊美的男人从跪地的人群中走来,眼含冰霜,气势逼人。 蓝衣公子眼睛危险地眯着,看着他越走越近。 也就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他的侍卫们反应过来,齐齐朝帝江攻击而去。 慕白和元苍二人迅速应战。 霎时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场面激烈,四周跪地的百姓纷纷吓得连忙起身,撤离原地。 陆九畹偏头,瞧见利剑插入地缝,周围几块地砖全都崩裂了。 她转回头,上前一步,和帝江擦身而过,麻溜地上了帝江身后的跟随而来的马车。 马车刚被牵过来,驾车的侍卫晃一眼,还没看清上去的究竟是何人,只看见一片女人的裙摆。 他想撩开看看,万一是敌方的奸细…… 但是又不敢,心中犹豫一番,见王妃身边的丫鬟侍卫往这边来,就明白了。 是王妃! 就说,谁溜得这么快,原来是王妃。 王爷平时的脸色都是冷漠的,无波无澜的。 这么生气难看的脸色,他也是没见过,埋头,老老实实等着赶马车。 蓝衣公子横眉冷对。 即便知道对方身份,仍然不见一丝担忧害怕。 帝江冷眼看他,像看一条不听话的狗。 两人正面对上,冷眼相对,谁也不相退让。 蓝衣公子打量一番。 “你是晋王?” 传闻南晋晋王俊美无比,能文擅武,位高权重,是南晋女人最想嫁的男人。 眼前这人高大俊美,气宇轩昂,气势强盛。 除了晋王,不作他想。 帝江不似他一般目光打探,淡淡看着他道:“北陵太子叶云州。” 第40章 是他勾引我! 叶云州对于帝江认出他来也不惊讶。 反而笑了声,伸手摸了一下刚刚被切断的头发处,“这就是南晋的待客之道?” 帝江:“贵客上门自当以礼相待。只是没想到,堂堂北陵太子会做出当众戏弄妇人的举动来。” “岂敢。只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见此女子貌美如花,只是情不自已地想送一捧花聊表心意,何来戏弄之说?” “在南晋,美好的人或物都只可远观。” “哦,为何只能远观?近观岂不是更能看清其中的美妙?” “所属之物才可近观。南晋和北陵民风不同,还请殿下注意言行,我们南晋国女子的尊严和清白不容挑衅。” 叶云州正欲开口。 旁边,元苍一剑挥向对面,趁着对方抵挡的时候,飞身一脚踹向他。 那人被一脚踹飞,恰好倒在了叶云州的面前。 叶云州视线轻轻下耷,脸色归于平静,平静中透着不悦。 “南晋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帝江脸色不为所动,淡然开口,“住手。” 刀剑相拼的双方立马停下,慕白和元苍收了剑,立于帝江身后。 帝江:“来报说太子殿下的车辇要明日才能抵达南晋城,没想到竟然早到了一日,照顾不周,本王已做好了安排,慕白,给太子殿下引路,安排好食宿。” 慕白:“是,王爷。” “本王还有急事要处理,待明日太子殿下的车辇入城之后,本王再好好招待殿下。” 叶云州看着帝江上了马车,马车毫不犹豫地离去。 他收回视线,仿若不把刚刚帝江对他的怠慢放在心上。 “走吧。” 慕白:“太子殿下这边请,我们王爷已经命人做好了一切安排。” …… 陆九畹视线看着进入马车的帝江。 见他脸色冷淡,她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以后和他干架,要先用炮筒轰他,把他搞成重伤再和他打,不然打不过。 帝江落坐在她对面。 陆九畹余光里全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眼珠转过来,正对上男人的目光。 开口就道:“是他不要脸,勾引有夫之妇,我拒绝了。” 帝江:“……他勾引你了?” “嗯!”陆九畹斩钉截铁。 “哦,何以见得?” “他笑得很骚,还要送花给我,不是说今天送花,表示喜欢的意思吗?这还不算勾引?” “……不要说粗话。” “那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帝江瞧着她的小脸,觉得生动有趣,点头,“嗯,是他的错。” 陆九畹听了踏实,伸手取了一块他车上的糕点,边吃边撩开帘子往外看。 顺着她的动作往外看了眼,接着问她,“你怎么拒绝的?” 陆九畹放下帘子,转回来,“我刚刚在里面,他就坐在我对门,对我笑来着。那么多人喊我王妃王妃的,偏偏他害了聋病。我就问他……” “问他什么?” “我问他知不知道我男人是谁。” 帝江嘴角稍稍扬起,“他怎么回答的?” 陆九畹不答反问,“他谁啊?什么来头?” “北陵太子叶云州。” “怪不得你名头不好使。” 帝江眼皮一抬,静静看着她。 陆九畹没接收到信号,只问,“他来这干什么?” 说完就想起帝江说的宫宴,“参加宫宴的?” “嗯。” “什么宴?” “皇帝的生辰,万寿宴,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那就是图谋不轨,奸细行为。 陆九畹懒得管,随口问他,“回家吗?” “嗯。你今天弹的曲子很好听。” “你在哪?” “你对面。” “哦,偷看我?” “……光明正大。” “那帘子你怎么不放下来?为什么不直接进我房间?” “不想打扰你的兴致。” 陆九畹用表情表示不相信。 …… 万寿宴当日。 全城热闹非凡。 大道上张灯结彩,披挂红绸,喜庆热闹。 南晋城街道上各家自行换上了喜庆祝寿的对联。 挂灯笼的柱子都被重新刷了一遍,灯笼也要新的,鲜红的。 陆九畹一路看个不停,喜意洋洋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皇上过生日,比较像过年。 当然,对很多人来说,确实像过年。 放假三日,布施三日。 连牢里的犯人也比平日吃的好。 下午的日头没那么盛。 但日光之下,巍峨广阔的皇宫仍然被照得金碧辉煌。 俯瞰皇宫,蚂蚁大小的宫人们人人脚步匆忙,穿梭在各个宫院之间。 巡逻的侍卫都增加了好几倍,看守也格外严格。 宫外,一辆辆高大的马车挨个停着。 看来已经不少官员眷属进了宫里。 帝江的马车一到,就有几名宫人上前行礼,跟随伺候。 寿宴一般是晚宴,来得早,又不用帮着忙碌。 “要不要逛一逛?宴会还早。”帝江问身边人。 陆九畹点头。 宫人机灵,听到话默不作声地引着两人朝御花园去。 一般宫外的贵人进宫,都是想看一看御花园的,料想晋王妃也不例外。 亲眼见到御花园,比陆九畹想象中更加绚丽壮美。 两人信步慢走。 帝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不觉得无聊。 见身旁的人喜欢看,他也乐意看她安静中透着淡淡欢喜的样子。 陆九畹觉得难得一见看得认真,花园生机勃勃,花儿绚丽多姿,看着这些美景,内心也变得宁静下来。 太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帝江已经落后她两步。 宫人们跟在帝江后面,也没动,静静低头等着。 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粉色披帛,帝江弯腰,捡起。 随手拍了拍被自己踩到的地方,天气干燥,没有泥,不脏。 再看陆九畹,独自往前走,完全不顾身边人没跟上。 帝江有点淡淡的无奈。 “停下。” 陆九畹闻声回头,头上的步摇随之晃动。 细碎的光芒闪入帝江的眸中。 她见帝江手中拿着自己的披帛,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你拿我披帛干什么?” 帝江:“……” 第41章 狂言浪语,闭嘴 帝江拿着披帛走近,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戏谑看着自己的样子,内心有股淡淡的暖流划过。 “抬手。”他示意,要给她放回手腕上。 陆九畹从他手里将披帛拿过来。 双手轻轻一扬,披帛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眉眼盈盈,扯着披帛踮起脚凑近他。 一阵风卷过,轻盈的披帛将两人缠卷在一起。 一时叫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呆了。 王妃一身红绯罗裙镶绣赤褐色百花呈祥福团,赤褐色纱带曼佻腰际,外着了一件野蔷薇粉红拽地长裙。 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用深红发带盘成鬓,戴喜鹊携珠步摇金冠、芍药绢花珠玉簪。 美艳绝色,摇曳生姿。 关键是王妃的妆容,和宫内娘娘们的妆容很不相同。 不敢细看,晃一眼只觉得明媚干净,又带着一丝神秘和不容侵犯。 王爷穿着玄色蟒纹的官服,墨黑的长发用金冠高束,丰神俊朗,霸气凌厉。 风光美景, 璧人一双,大饱眼福了。 陆九畹望着帝江,学着用宠溺的语气说:“喜欢就送你了。只要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谈恋爱嘛,多多少少还是要会几句甜言蜜语,哄着对方,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 帝江没动,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眼睛。 只有他自己知道。 平静的外表下,他能明显感知到自己的胸腔跳动在加剧。 陆九畹疑惑地看着他平静俊美的面容,怎么不感动? 这男人果然不好哄。 不远处,正经过御花园的叶云州停下脚步,认出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人。 这女人,看着冷冰冰的。 那天还对他那么凶,没想到也会对一个男人如此多情妩媚。 他远远看着阳光下陆九畹脸上的温婉笑容,只觉得这院子里的风光不及她眼角的笑意半分明媚。 一瞬间,他将自己带入帝江的角色,她贴靠的人是自己,被妩媚撩拨的人也是自己。 仿佛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热,发丝的香味。 被自己的臆想震惊到,叶云州忙收回视线。 却又忍不住朝那边看去,看那个明明才见过一次却被他牢牢记住的女人。 另一处。 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立在高墙之上,同样将两人看进眼里。 他那个清心寡欲的王叔。 真的沦陷了。 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视线移到陆九畹的身上,想从她身上看出几分特别来。 陆九畹见帝江竟然不感动,伸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脚凑近他,看他的眼睛。 认真又温柔地再次问,“想要什么,你说说,我指定不是哄你的。” 帝江克制地握紧了她的腰,怕她疼又松开。 他想要什么? 他现在就想要她。 “嗯?”她再问。 “你。” 陆九畹顺了一遍问题和答案,脸上又挂起了戏谑的笑容。 放下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腰摸到他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柔地蹭了蹭。 “你想在这儿要我?喜欢刺激的?” 帝江抽回手捂住她的嘴,低声教训她,“狂言浪语,闭嘴。” 这幅画面落在皇帝的眼里,心里像是被抛了一颗石子,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如此自然随性的相处,他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也没有一个敢,他也不允许。 可竟然觉得,稀罕。 陆九畹嘴被蒙住,一张小脸大半都被帝江的大手蒙住,只能看见她妖冶的双眸。 时间和空间对帝江来说,仿佛是静止的,看着她的目光想移又移不开。 酥麻的感觉从胸口扩散开来,又好像胸膛里有千万蝴蝶一直挥动,喷薄着,呼之欲出。 又痒又慌,又很美妙。 陆九畹被他捂着感觉快窒息了,朝他掌心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就像一把钥匙开了锁,胸腔内的千万只蝴蝶瞬间喷涌而出,绕着两人飞舞。 帝江忙松了手,手心的温热感却一直不散,他捏了捏。 “你手掌有点糙,脸痛。”陆九畹嫌弃地说了一句。 帝江:“……” 他常年握剑的手,肯定不会光滑细嫩。 看着她娇嫩的脸,一下就联想到她身上更娇嫩的地方,怎么之前没听她喊疼。 取下缠着两人的披帛重新挂回她的手腕上,耐心地给她整理好。 叶云州脸上堆砌笑容,正朝这边走来。 对四周隐匿的视线不做任何理会,帝江牵起陆九畹的手,大步朝另一边离去。 叶云州:…… …… 庆寿的宫殿是专供这类大型宴会使用的,宽大奢华。 大殿除去皇上的主位,左右两侧设有几列长席。 皇亲妃嫔、大臣及家眷各自按照位分分坐两侧。 除了主位上的皇上和皇后,席上就空了两个位置。 今日盛宴,男人基本着官服。 女子则都打扮华丽,看起来个个都是不认输的。 叶云州扫视了一眼,没见到那两人,正对面的位置倒是空着。 “怎么不见晋王?” 帝洵抬眼看向对面,回他:“时辰还未到,我皇兄一向是个守时的人,太子殿下莫急。” 他身旁空着两个座位,无足轻重的宴会他哥向来不参加。 但是今日这种场合是肯定会来的。 “听闻南晋最讲究尊卑之分,大家都来齐了,就晋王…… ”他笑盈盈地回话。 这样的场合,谁也不敢高声说话。 唯有这北陵的太子,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帝洵冷眼看着对面的小人,“本王倒是经常听说,北陵人最喜欢搬弄……” “晋王,晋王妃到!” 恰好帝江带着陆九畹走了进来,帝洵识趣地住了嘴。 两人的出现,也让现场安静了一瞬,而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晋王,晋王妃。” 主要还是晋王势力雄厚,帝洵到场的时候也不见大家起身对他行礼。 两人携手出现。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两人身上,完全移不开。 眼珠子们有自己的想法,稍不注意就落到两人身上了。 从未见过王爷王妃的人总算是信了传言所说的,王爷高大俊美,王妃容颜绝色,内心大受震撼。 帝江带着陆九畹落座,按照顺序,陆九畹落在帝江和帝洵之间。 “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帝洵前倾着朝帝江打招呼。 帝江没理他。 第42章 私下要赏 帝洵早已经习惯他哥对他的没话找话爱搭不理,不恼,坐好。 余光不停去看陆九畹。 那本《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他已经看完了。 实在是……勉强觉得好看。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书? 他想找个机会,巧妙又不特意地问一问。 那本《西游记》他也很好奇,还没来得及去他哥那里找来看看。 陆九畹感受到他的目光,和他高冷的哥哥一样,毫不犹豫地当了冷漠嫂子。 懒得和他吵架,不然等会儿干起来了,收不了场。 这边这道视线可以忽略,但是对面的视线更加强烈直接。 她抬眸冷漠地看回去,眼神有点厌烦。 叶云州一怔,心跳停了一下,很玄妙的感觉。 面上却扬起了笑容,“又见面了王妃。” 帝洵听闻此话,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蹙眉怼对面,“这么多人,你跟我皇嫂套什么近乎?昨天你还和我皇兄见面了呢,怎么不跟我皇兄说话。” 陆九畹眉角微扬,面色满意。 叶云州仍然笑着,“本宫和王妃在百花节有过一面之缘,王妃一曲琵琶声,震撼半个南晋城,让人记忆犹新。” 这话好夸张,但部分女眷还是有所耳闻的,也有几个当日就在场的,确实让人难以忘怀。 她们惊讶的是,北陵太子殿下当日竟然也在。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高呼,身着龙袍的帝玄意和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萧紫瑛随之出现在大殿门口。 众人起身,恭敬地行礼。 帝江躬身行礼,动作美观大方。 同样的礼仪,帝江做出来不似其他人一样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恭敬臣服,反倒充满威仪端庄之感。 赏心悦目。 陆九畹跟着屈了屈膝。 帝玄意走到首位上,抬了抬手,“坐吧。” 他看向叶云州。 “朕刚才在门外就听见太子的声音,聊什么那么开心?” 叶云州扯开唇角,习惯性地笑着道:“说晋王妃名冠南晋城,琴艺超绝,无人能比。” 帝玄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帝江坐在那里,就像一头猛兽,眼睫轻扇,掩盖着目中的威严,却霸气侧漏。 他的皇叔,光是那一身骇人的气势,无论是谁坐在皇位上,都不会安心。 太优越,也是一种错。 更何况…… 陆九畹仿若局外人,也像是染了帝江的习性一样,两个人坐姿和神色十分相似。 这个发现让帝玄意蹙了蹙眉,叛变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哦~” 身旁的公公犹豫好几次,还是开口提醒,“皇上,吉时到了。” 帝玄意收回视线落在陆九畹身上的目光,“那开始吧。” 吉时到,进行各项流程。 首先就是百官朝贺,共同敬酒祝福。 然后宣读贺寿清单。 接着传菜。 陆九畹的全部心思都在菜上面。 珍馐美馔,让人垂涎欲滴。 不管是什么,不管好不好吃,她都想尝尝,是酸是甜尝过才知道啊。 小眼神盯着菜跟猫盯老鼠似的,上一道菜,那眼珠子就追着菜看。 不注意没人发现,因为她只有眼珠子在动。 可对帝江来说,她的眼神太过执着期待,他完全忽视不了。 在家饿着她了?像头恶狼。 又宽又长的案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和美酒。 上齐之后,全体齐齐朝皇帝敬了一杯酒之后宫廷乐队开始献歌献舞。 陆九畹安静地品味着食物,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古代歌舞,舞姿美妙,翩跹流畅,人美舞更美。 “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百姓安居乐业,社稷稳固。感怀隆恩,小女芳瑶愿进献一舞,祝愿皇上龙体安康,”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长安站了起来。 帝玄意虽然明知他是什么意思,也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拂了别人的心意。 众人当然也明白陆御史是个什么意思。 陆御史站在皇上的队伍里,却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皇族,还是嫁给了皇上的最大劲敌晋王。 陆芳瑶明明就比陆九畹大,却迟迟未嫁,也不可能相看人家。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想入宫。 陆芳瑶穿着一身华丽的妖娆的舞衣入场,高傲地看了陆九畹一眼。 不知道在得意还是炫耀,陆九畹莫名其妙,继续优雅地吃。 底下不少人交头接耳,脸上嘴角多数都带着看笑话的意思。 这满南晋,谁还不了解谁啊,谁有几斤几两大家清清楚楚。 就这陆芳瑶? 方方面面都算平庸,舞蹈算是她最拿的出手的了,容貌也不够出众。 这也许就是皇上没有在选妃大典上选中她的原因之一。 不过皇上的话是,她的妹妹已经嫁给了皇叔,他再选陆芳瑶为妃,有点不伦不类。 但是陆家一直都没有放弃。 音乐起,陆芳瑶起舞。 单论舞姿可能比不上旁人,但是胜在她眼神有戏,一脸野心在脸上展露地淋漓尽致,音乐选得不错,配上舞姿,有种倔强不服输的劲儿,总体来看也算不错。 “嗯,跳的不错,皇后最善舞,以为如何?” 皇后萧紫瑛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的,但身上却没有武将世家之女的那般英姿飒爽,反而端庄柔和。 “臣妾觉得十分不错,舞美人也美,当赏。” 帝玄意点点头,“皇后都说了,那确实该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陆芳瑶娇羞地看着皇上,“臣女谢过皇上,谢皇后娘娘。” 她羞涩地犹豫着,喃喃开口,“臣女想私下要赏。” 此话一落,陆九畹忽闻耳边一声极轻的笑声。 她微微侧眸,不知道帝洵在笑什么。 帝玄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对着下面的人说:“朕准你私下要赏。” “既然都开了个好头了,其他人也不要孤芳自赏了,都各显所长,朕都重重有赏。” 皇上这话,暗示和强制意味十足。 自然不少人同时都站了起来,表示自己愿意。 当然愿意啊,她们深闺中学习各门技艺,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只是谁都不想陆芳瑶那样脸皮厚,自己就站起来说要表现。 于是接下来,便是各家千金小姐各展所长。 第43章 联姻 原本陆芳瑶还暗暗自喜,已经在幻想私下找皇上要赏的美好场面了。 只是皇上突然来这一出。 人人都有重赏,她还怎么提? 一个接一个的表演,每一个都精彩绝伦,都像是提前就彩排好的。 个个都比陆芳瑶的拿得出手。 帝玄意满意地欣赏着表演,每一个表演完还都夸了一遍 陆芳瑶脸色难看至极。 她爹的脸色比她的还难看。 “听说南晋出美人,没想到美人还个个都是人才,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叶云州朝皇上举杯。 帝玄意:“太子殿下谦虚了,素闻北陵人杰地灵,人人能歌善舞。” 叶云州闻之一笑,“此话夸张,但民风确实如此。” “哦,那倒是真的勾起了朕的好奇心,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 “这有何难,本宫为皇上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贺礼,请皇上笑纳。”说着他拍了拍手。 殿门外,一群女子身着白色纱衣,轻盈地进了殿内。 为首之人穿着格外显眼,还戴着面纱,发髻格外繁复,头饰也亮眼。同样是白色纱衣却更加华美,行走之间,衣服上的银丝暗纹若隐若现。 她们甚至自备乐师,音乐起,舞也起。 别具一格的美。 舞者身姿轻盈,移步换位之间,飘然若仙,翩若惊鸿。 众星捧月,中间的女子轻快地转着圈。 身体转动,中间女子脸上的轻纱非常不小心地滑落了下来。 一张仙气十足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本就被她们的舞整的五迷三道的,这一下又来一个大惊艳。 顿时只听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这是对女子容貌的最高赞誉。 脸上的纱巾掉了,但女子丝毫不慌,任然投入地在舞蹈中。 叶云州观察着帝玄意的表情,见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艳,然后归于平静。 他又将视线移到帝江身上。 帝江根本没有在看舞。 而是认真地在夹菜。 帝江全程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陆九畹时不时杵他一下,“夹不到,帮我。” 帝江微不可闻地叹息,还是拿起自己干净的筷子给她夹她夹不到的菜,放到自己干净的碗里,推到她面前。 陆九畹感觉赚到了,今天这波,全是大腕儿。 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看现场直播。 真下饭。 一曲舞完毕,女子脚步轻盈地上前行礼。 “北陵十七公主叶云轻见过皇上。” 哦~ 众人惊讶,这竟然是北陵的十七公主? 叶云州笑着站起来。 “陛下,皇妹从小被父皇宠着长大,性子顽劣,说想要给陛下一个惊喜,所以才今日才露面,还请勿见怪。” 帝玄意脸上半点不见责怪,温和地道:“无妨,有心了。朕之前已经说了,今日愿意展露才华的,朕都重重有赏,不知道公主可有什么想要的?” 叶云轻长相柔美,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并非如此。 “很早之前,云轻就听过不少关于晋王的传言,说晋王文才武略,英俊潇洒。” 晋王比她想象中最夸张的模样都更要俊美得多,也更让人着迷。 她知道很多男人都只是空有其表,懦弱无能,毫无吸引力。 但晋王不是,只一眼,就知道不是。 她不敢看他,甚至觉得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晋王就坐在这里,她欢悦的同时,也被他周身冷峻的气场死死压着,她公主的身份在他面前黯淡无光,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 叶云轻的话让整个大殿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叶云州眉头一蹙,来之前,说好的是皇上,她竟然临时改变,选了晋王。 所有的视线齐齐转向这边。 陆九畹心脏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点奇怪的感觉,她捉摸不到,似乎是一点点烦躁之意。 好像一下子将她从某种理想舒适的生活状态拉入到紧张不舒适的氛围里。 她才恍然惊醒一般。 原来自己生活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某个没听说过的古代里。 她抬眸,打量着叶云轻。 侧面看她,身姿袅娜,侧颜柔美,气质坚毅。 这样的女人和帝江站在一起的话…… 她心脏处传来莫名的微微酸涩感。 收回视线下意识去看帝江,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瞳仁漆黑。 她不明白他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说什么,但是到了嘴边也没说了。 她压住心里奇怪的感觉,淡定地收回视线,和其他人一样,像是看热闹的人。 叶云轻的话没有在帝江心底留下一点波澜。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九畹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尝试从她的眼里看透点什么,也想着她能说点什么。 但,她就那么淡然地收回了视线,像个局外人一样。 一股烦躁之意瞬间就从心底涌了出来,堵得他胸口郁闷至极。 外人眼里,两人面无表情,淡然处之,比他们任何人都像是局外人。 叶云州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见陆九畹竟然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听到自己的丈夫要迎娶别人而嫉妒悲伤。 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真正地大度。 不过,他不信有人这么大度。 那就是不爱。 叶云州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站起来朝帝玄意拱手,“陛下,南晋和北陵同属大国,物阜民丰,是其他小国眼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近些年来,这些小国十分活跃,兵马也日渐壮大。难保有一日这些人不联合起来,到时候,不管是北陵还是南晋,就算能抵挡得住,也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不如在此之前,南北两国先联合起来,互通商贸,增加互市,壮大发展,共同抵抗外敌。” 帝玄意还没有发话,朝中不少重臣已经站了起来。 “陛下,太子殿下说的在理,近几年来,边界频繁受扰,长久下去周边生存的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 “陛下,臣赞同联姻。这于两国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啊。” “陛下,臣也赞同,南北公开互通商贸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情。” 马匹,粮草,某些草药等等这些,都是南晋需要的东西。 而北陵也需要南晋的布匹,茶叶,瓷器等等。 “南北联姻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何况公主貌若天仙,和晋王十分相配。” “对对对。不过晋王已经有正妃了,公主又身份尊贵,这……” “公主的身份何其尊贵,又是有功之身,当然不可能做侧妃。” “那该怎么办?” “当然应当按照正妃之位的待遇将公主娶进府,坐正妃之位。至于现在的王妃嘛,也不是没有过降正妃为侧妃的先例。” 相关的人一个都没有说话,一群大臣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第44章 强者 帝玄意想把这些乱臣贼子拉下去都砍了。 让帝江和北陵联姻? 岂不是壮大他皇叔的势力,那他的计划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阻碍,甚至他多年的谋划都会落空。 “皇叔对联姻的事情怎么看?” 帝江耳里听着那些大臣的话,余光注视着陆九畹的举止。 竟见她半点不受影响。 都要给她降为侧妃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他心里的烦躁越演越烈,变成了怒气。 满满的一壶酒不知不觉都见底了。 手中的酒杯“啪!”地放在桌上,手拿开,好好的杯子慢慢垮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他沉敛的双眸抬起,扫视着全场,周身的气压却如同深冬凛冽的寒风,让人冷得说不出话。 刚刚还在兴高采烈安排事情的人像是说错话的小孩一样,个个正襟危坐,嘴巴严闭。 叶云州看好戏似地瞅着。 不管是和谁联姻,都可以。 只要能把人留下。 倒是更希望是和帝江联姻,好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反应。 他不相信她无动于衷。 “本王与王妃夫妻情深,并没有迎娶侧妃的打算。”他一字一句地说,说给陆九畹这个没有半点良心的女人听。 这话一字一句落进陆九畹的心里,就像是一场绵密的细雨,浇灭了她心里的点点躁火。 伸手拿过一颗葡萄,手指象征性地擦了擦皮,递到他嘴边。 帝江垂下视线,白嫩的手轻轻捏着葡萄往上送了送,凑到他嘴边。 视线顺着她白嫩的手指移到她的脸上。 在她原本冷淡平静的脸上找到了一抹类似于赞赏的神色。 赞赏他知情识趣,主动拒绝联姻,所以手上的葡萄是奖励? 还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 陆九畹见他只看着自己,不吃,又抬了抬手,凑到他嘴巴边,就差硬塞进去了。 帝江无奈张嘴,咬住吃下了。 齿间划破脆嫩的葡萄皮,清甜的汁水渗出,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 这一举动落在刚刚兴高采烈讨论帝江人生大事的大臣们的眼中,与妲己何异? 妖女! 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 陆九畹给帝江喂葡萄的时候,叶云州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缠绕了一下。 那葡萄好像是喂给自己的一样。 他看向陆九畹的眼神透着某种坚定。 帝玄意听了帝江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思量之色。 “晋王的话,太子和公主也听到了。晋王是朕的皇叔,是长辈,皇叔的事情,朕也做不得主。” “但是对于太子提的南北联姻的事情,朕觉得妥。只是联姻的人选,只要公主愿意,其他能做主的,朕一定做主。” 叶云轻没料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她已经思量万千,绝对不会出错的。 对于皇上和晋王之间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如今联姻,对晋王来说,是一个增加胜算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叶云轻想不通,叶云州也想不通。 叶云州看向叶云轻,用眼神示意她别坏了大事。 她压住心底的不甘和遗憾。 “皇上,云轻欣赏晋王文才武略,是因为云轻是个慕强的人,云轻喜欢的是强者,而非是某个人。若论强者,云轻心中有更佳的人选,只是不敢开口。” 众人满头疑问,谁比晋王更强? 帝玄意微微蹙眉,“哦,公主说的是何人?” 叶云轻上前一步,跪下,“云轻觉得,这天下若论强者,无人能比得上皇上您。” 帝玄意微皱的眉头散开,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傲然之色,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半晌后道:“朕一言九鼎,能做主的事情,就一定会答应公主。那就下旨和亲,封贵妃……” 叶云轻谢恩。 百官贺喜,除了陆家。 陆芳瑶憋不住,都哭了,也没人可怜她。 场面恢复了和谐。 …… 入宫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皇宫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出宫的时候,银月高悬,月色皎洁。 宫灯盏盏,在这个夜晚,竟然比不上月色。 帝玄意一走,多数人也就互相约着一同出宫去。 帝江起身的时候,他的手搭在陆九畹的肩膀上。 他起身的时候,她明显自己的肩膀一寸寸矮下去,这帝江也忒重了。 起到一半,他还晃了一下。 喝醉了? 也是,之前她眼见着那一杯一杯的酒进了他的肚子,一口菜都没吃。 但站起来之后,又见他眼神清明。 算了,应该不用搀扶。 她踏步往外走。 手却被帝江牵住。 她看向他,帝江却没有看她,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今日伺候的宫人仍然在外面伺候着,要送两人出宫。 “不用送了,本王知道路。” “是。”几名宫人止步,恭敬地低着头,等两人走远。 陆九畹的手被牵着,大步跟着他。 却见他并没有走和大多数人一同出宫的路,而是牵着她走了一条小道。 “走这里干嘛?抄近路?” 帝江没说话,只默默牵着她走。 等走完这一条小道的时候,进入一处花园,被他牵着到了一个宽阔的凉亭。 到了这里,陆九畹明显感觉到帝江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像是一下子就醉了。 眼看着他的身子往下,她忙抱住他的腰,撑住他。 “你搞什么?喝醉了?” 帝江踉跄两步,带着她往后退,跌坐了下来,顺势也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月光斜斜照进亭子里,两人沐浴在月色中。 陆九畹身上被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金钗晃动。 如梦幻般,美艳动人。 她好美。 美得让他呼吸紧促起来。 用力将她抱紧。 陆九畹的腰被他似铁的双臂勒住,挺着胸膛斜斜地面对着他。 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没,估计是喝醉了发酒疯。 “帝江?” “陆九畹,你胆子不小,敢直呼本王的名字。” 他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摸到了她的胸口处,似乎想找找她的胆子。 陆九畹轻笑一声,覆住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右边胸下,“我的胆子在这里。” 帝江愣了一下,也随之轻笑出声。 抽出手,握住她纤细的脖子往下,亲住她的嘴。 他借力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毫不费劲地将她扣在怀里亲。 陆九畹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 嘴巴被他用力地碾磨着。 她惊讶极了。 第45章 本王为什么没有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和帝江接吻。 之前好像他的唇是给某个白月光专门留的盛宴似的,还不能碰,一想亲他就偏头。 一次两次之后,陆九畹再也不惦记他的嘴了。 这回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的唇是烫的。 贴着她的唇很用力地压碾。 唇上还有淡淡酒气。 不难闻,他之后吃了葡萄,也喝了几杯茶水。 酒味儿淡淡的。 但是陆九畹接受不了。 她伸手推他。 帝江察觉到她的反抗,更用力地捧住她的脸,唇上的碾压也更重。 陆九畹气得张嘴想咬他。 ‘砰!’像是一团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帝江的心脏加快节奏砰砰跳动起来。 唇舌灵巧地顺着她张开的唇探了进去。 好像发现了一处不得了的秘密基地。 他呼吸急促,急切又好奇地探索着。 突如其来的刺激令陆九畹一怔,好奇地放松了下来,仔细感受。 慢慢地,她不觉得他嘴里有酒味儿了。 什么奇怪的味道都消失了,只有暧昧和上头的味道。 月光下,她趴在他的怀里。 伸手拍拍他的胸膛。 帝江贴着她的唇停下来,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呼吸相抵,暧昧亲密。 “温柔点,慢点,快了没感觉。” 说完,她自顾在他唇上探索起来。 帝江浅浅回应,动作温柔缠绵。 越是缓慢克制,呼吸越是加重,身体越是急躁。 他捧住她脸的手下移到她的腰间,摸索着,揉捏着。 吻从她的唇上移开,急切地贴上她的脖子。 陆九畹仰着头闭着眼让他亲。 臀下轻轻一动,让帝江浑身紧绷,双眸发狠。 “脱里面就行,上次我说的,可以坐你腿上。” 帝江再次被她骇住,忙堵住她的嘴。 一阵急躁的拨弄之后,金钗乱颤…… 嗔吟声和蛐蛐声和曲。 “乖,别出声,有人来了。”帝江说完,堵住她毫不控制的嘴。 陆九畹一听,有点紧张。 两人越是克制,感情越是强烈。 帝江咬着牙,抱着她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九畹再浪,也只是当着帝江的面。 身体紧绷。 帝江暗哼一声。 “容儿,你入宫这么久,也不见有孕,唉~这是娘好不容易求来的助孕的偏方,你一定要收好,想办法配齐这些药。” “好,谢谢娘。” “如今宫里,皇上一个子嗣也没有,要是你能生下皇子,那将是你一辈子的靠山。” “……” 两人来的快,几句话说完,匆匆离开了。 压抑之后是更疯狂的躁动。 孩子? 帝江脑子里突然闪现这个词。 他伸手摸到她的肚子。 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画面。 陆九畹怀孕,陆九畹生孩子…… …… 宫外城西。 叶云州微怒地看着叶云轻,“今天差点坏了大事。” “云轻知道错了,和亲已非我所愿,只是想着能挑选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却没想到,晋王竟然会拒绝。” 听她这么说,叶云州的怒气散了些。 缓和了声音,“本宫也没有想到,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不管如何,只要你能顺利留下,就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帝江和帝玄意之间的,应该不久就会有大动静了,你一定要时刻汇报他们的情况。北陵本宫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他们之间开战,本宫就一举进攻,拿下南晋。” 叶云轻想着帝江的模样,感觉事情不会像皇兄想的那么容易。 “云轻一定会定期汇报情况的,皇兄万事小心,晋王不像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叶云州背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月亮,胜券在握地缓慢开口,“帝江和帝玄意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就是要让他们打起来,两虎相斗,等他们都伤了,才是本宫出手的好时候。” …… 慕白和元苍在外面望眼欲穿。 别人都回家洗洗睡了。 他们王爷才抱着王妃漫步走来。 两人忙上前,“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谢大人来看看?” 帝江:“不用。” 抱着人上了马车,正要出发,帝江撩开帘子,“回府之后,叫谢铭珂来。” “是。” 陆九畹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里。 马车停在云舒院里,帝江将她抱进浴池里。 手上轻柔地给她搓洗着。 想到她之前说他的手粗,弄疼了她,他抬起手看了看,确实有很厚的茧子。 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缓慢。 陆九畹趴在浴池边。 慵懒无力。 光洁性感的背惹人流连。 他视线渐渐迷离,站了起来。 水珠从他的身体上滚落。 陆九畹扭头,还什么都没看到。 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他勾了起来…… “王爷不是早就回来了吗?人呢?”谢铭珂来了好一会儿了,半天不见王爷的踪影。 慕白打了个哈欠,“送王妃去云舒院了,等着吧。” “送人去这么久?” 慕白看着他无声地笑了下。 谢铭珂秒懂,“所以王爷叫我干什么?给他数时间?” 慕白嘴角刚扯开,视线瞥见门外,忙咳了声。 帝江将陆九畹擦干净,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本王还有事,自己睡。” 陆九畹无力地翻了个身,眼睛一闭,算是对他的回答。 …… 刚回到云鹤院,就听到谢铭珂的话。 “好好的怎么咳上了……” 话未说完,就看见身披月光走进来的王爷。 王爷只瞧了他一眼,就进了屋内。 谢铭珂缩着脖子埋怨地看着慕白。 慕白无辜,“我都咳了,你还要我怎样?” 元苍抱着手臂,无趣地看了眼两人。 “进来。” 谢铭珂指了指慕白,“叫你呢。” 慕白不屑地看着他。 谢铭珂只好垂头丧气地进去。 “王爷。” 帝江黑沉的眸子看着他。 谢铭珂心里一怵,完了。 “本王为什么没有孩子?” 谢铭珂一愣,“啊?” 帝江瞳仁一缩。 谢铭珂忙端正姿势,赶忙说:“王爷您还没生呢,哪来的孩子。” 想孩子想疯了? 您哪来的孩子? 帝江静静看着他,淡淡问道:“王妃怎么不见有孕?” 谢铭珂这下子全都明白了。 “臣明白王爷的意思了。嗐,王妃没有怀孕,那原因很多,主要原因可能有三个。” 帝江蹙着眉,心里对陆九畹没有怀孕的事情有自己的猜想。 一个是她常年训练,身体不好。 另一个是她故意喝了避子汤。 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问题。 “说清楚。” 谢铭珂自顾坐下来,慢慢道。 “第一点就是,怀孕要讲究一个时宜,并不是同房就会怀孕。再说,您和王妃,咳,同房,也就这两个月的事,您有点太着急了。再说,就算有孕,这月份小,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 “嗯,王妃也许有孕了,只是没有察觉?你明天给她看看。” 谢铭珂:? 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王妃有孕了呀? 这要是没怀上怎么办? 他忙苦笑着说:“王爷,臣只是说有可能,并不是说王妃真的有孕了。” “本王说的是也许,你耳朵聋?” 谢铭珂:…… “还有什么原因,继续说。” “这第二点,就是双方可能身体不太好,难以有孕。” 帝江沉默片刻,伸出手。 谢铭珂:? 做什么? 见他没动,帝江眉头一蹙,“把脉。” 谢铭珂忙拿出脉枕。 他都想说可能是王妃身体不太好的原因,结果王爷自己把手伸过来了。 谢铭珂把了半天脉,仔仔细细。 久到帝江都有点不耐烦了。 “谢大人,你神医的名头是自己封的?” 谢铭珂:“……” “臣还不是想着仔细些,免得弄错了。” 帝江:“是不是本王的问题?” “您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有,之前您身体肝火旺盛,易燥易怒,时常双目赤红的症状也没有了。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双目清明有神,说明内里调理的很好。” “但也不可纵欲过度,损伤精气……” 第46章 王妃是难孕之身 帝江沉沉地看着他。 谢铭珂收嘴,“臣多言,王爷您自然是知道节制的。” 帝江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微蹙的眉头终于放松了。 “还有个什么原因?” “第三个原因……有可能是王妃服用了避子汤。” “避子汤?” 谢铭珂眼看着王爷周身的气压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这只是一个猜想。不过王爷,王妃的身份您知道的。”服用避子汤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王爷身上的气压又降了。 谢铭珂:…… 伴君如伴虎。 “来人。” 谢铭珂吓一跳,王爷想干什么? 外面的下人忙进来。 “把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带过来。” “是。” 很快,白珠白桃,经常伺候的老嬷嬷,以及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全都跪在了帝江面前。 她们不明所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妃可曾服用过避子汤?” 一群愣了一下。 “奴婢未曾见过。” “奴婢也没见过。” “王妃没有吩咐过。” “……” 帝江看着白珠白桃,“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退下。” 其他人松了口气,忙退下。 “确定她没服用过?” 白珠:“王妃确实不曾喝过避子汤,每日吃喝都是厨房准备的,王妃让奴婢们去外面买的吃食,都是奴婢和白桃两人亲自去的,不是避子汤。” 白桃比较机灵,猜到了王爷的两分意思。 白桃:“王妃出门,奴婢和白珠也是贴身伺候着的,并不见王妃胡乱吃喝什么不该的东西。” “虽然王妃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都是在下午时分。”所以,就算偷偷服用,也并不是在同房之后马上吃,估计都没效果。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两人想了想,白桃眼皮一抬。 帝江敏锐地注意到,“说。” 白桃不知道说了对王妃有没有什么影响,王爷的反应又会是什么。 王爷让她们去服侍王妃,她们是尽心尽力地服侍,也把王妃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但是归根结底,她们真正的主子是王爷,也永远不可能背叛王爷。 白桃:“自从奴婢开始服侍王妃以来,就没见过王妃来月信。” 没来月信? 帝江眉头蹙起,“这是什么原因?” 他问的是谢铭珂。 谢铭珂思索着道:“女人家一般到了年纪都会来月信,来了月信才可以受孕生子。到了年龄但没有月信的,要么就是怀孕了,要么就是身体疾病。” “还有一种可能……” 帝江看着他。 “很少一部分女子,两月来一次,有的半年来一次,更少的一年来一次,甚至有个别人,一辈子也没有。” “这种情况可正常?”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反而比来月信的女子要更能幸运,不受月信的苦恼。” 帝江听罢,挥了挥手,示意白珠白桃两人离开。 他对谢铭珂吩咐,“明日好好给王妃把脉,看看她身体情况如何。” “是。” …… 第二日。 叶云州一行人启程回北陵。 叶云州上了马车。 视线触及到马车茶几上的一本《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眼帘下浮现出女人将披帛甩到男人脖子上的一幕。 这一幕总是不断在他眼前重现。 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送行的众人。 晋王站在送行的众臣之前,威严高大,满身贵气。 这样的男人,有朝一日,终究也会舍弃她的。 叶云州捏了捏拳头。 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走到帝江面前。 众人不解,都要走了,还有什么事情。 “晋王,借一步说话?” 帝江冷淡的眸子含着思量,半晌才抬手示意了一下,“请。” 两人行至一旁。 叶云州也不绕弯子了。 “晋王来日是要做大事的人,到时候身边有的人都会成为你的牵绊。王爷打算怎么处理?” “太子指的是谁?” “陆九畹。”叶云州毫不避讳。 他不明白自己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对一个人妻动心。 荒唐。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除了天下,从来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这么想要拥有。 帝江眼眸危险地眯起,“太子殿下对本王的家事好像很关心?” “本宫不关心王爷的家事,本宫关心的是一个人。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本宫也不想兜圈子。” “若有一天王爷需要,可以拿她来跟本宫换一样东西。” 这话让帝江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他语气冰冷,“太子殿下太过自信了,本王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会用女人去换。” “哦~是吗?本宫倒是觉得王爷太过于自信了。”他笑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帝江站在原地,沉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马车队辇出发。 他静立在原地。 他不走,其他人也不敢走。 所有人静静等着。 半晌之后,才见王爷转身,大步离开。 湖边画楼。 帝江面前,以慕白和元苍为首,十来个恭敬地站着。 “慕白,你亲自带他们去一趟北陵,查一查叶云州,确定遗诏是否在他手中。千丝阁的人任你调遣,搁下手里所有事情,必须尽快确认遗诏的下落。” 众人皆是一愣。 千丝阁是王爷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 众人皆知,千丝阁是一个将生意做到了天下各国的商业联合门派,天下富商一半都和千丝阁有联系。 这些人很聪明,相互支持,互利共赢,关系十分稳定。 加入千丝阁,是商人们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其实,千丝阁更强大的地方在于,它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千丝阁的商人遍布天下,要了解什么信息都很快。 同时,千丝阁培养各类人才高手,招兵买马,江湖上各类门派暗中的真实身份其实都是千丝阁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组织,也没有找到遗诏消息。 很多次都有了线索,可是到了最后,线索都断掉了。 王爷鲜少这样郑重地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情。 慕白知道这次恐怕是真的有可靠消息了。 他眼神坚定语气郑重,“是!” “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叶云州不是个简单的人。” “是!” …… 云舒院。 “王妃,王爷请您去云鹤院一趟。” 正是大中午的,陆九畹以为是叫她去吃午饭。 没想到只见到两个人。 “见过王妃。”谢铭珂起身行礼。 陆九畹挥挥手,自顾坐下,“什么事?” 帝江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想到叶云州的话。 有那么一天,他会如何选择? 想到陆九畹的性子。 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就她这性子。 叶云州未免想得太多了。 她不可能让自己沦为交换的货物。 也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 陆九畹应该比他想象中更懂得保护自己。 想到此,他内心的烦闷瞬间就散了。 心情愉悦。 垂下眼眸,端起茶杯,开口:“谢大人过来给本王把平安脉,也让他顺便给你把把脉。” 陆九畹看向谢铭珂。 中医,这是有真才实学的中医。 不知道能不能把她身体里面的毒把出来? 她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被排出的差不多了。 倒是研究的解药差点东西,她也不爱动,不爱管。 反正她身体没事就行了。 不过就算谢铭珂把出来又怎么样,反正她在帝江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上次她犯病还是帝江救的她。 反正他什么都知道。 “来吧。”她把手露出来,摆在一旁的桌上。 第47章 穿越严选之身 谢铭珂放了脉枕,在她的手上搭了一块手绢,坐在对面仔仔细细地给她把脉。 沉默,认真,严谨。 片刻又见脸上出现一抹惊讶,不可思议。 他看了眼陆九畹,陆九畹也看着他,诊出来了? 帝江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没有做声。 片刻后,谢铭珂收回了手。 “如何?”帝江问。 谢铭珂沉吟片刻,“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王妃恕罪,请容臣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不来月事,或者很久才来一次?” 陆九畹点头,“嗯,这正常吗?” “正常。” 陆九畹质疑地看着他,“没有其他了?” 谢铭珂:…… 有也不能当您面说啊,这是秘密。 虽然现在王爷好像不把您当杀手,而是当成亲妻子一样。 王爷有王爷的打算,说不定王爷靠美色将王妃诱拐了,王妃现在站王爷这边。 王爷还让他研究解药,这不是都说明了他心里的猜想吗。 但王爷没开口表明,他们也不敢拿王妃当自己人。 “您的身体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是体内亏损,是难孕之体,待臣给您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时间可能就会好很多。” 要吃中药? 陆九畹的眉头蹙了起来。 “不用,我身体没事。” 谢铭珂:“是,您的身体状况暂时没有问题,但若是想要孩子,恐怕还是要调理才好。” 陆九畹听这话,脸色都好了。 身体没病,不用避孕。 这身体,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穿越严选。 陆九畹很满意。 “谁想要孩子自己生。” 帝江脸一沉。 反正她不想吃中药,梗着脖子反驳,“你要?” 帝江看着她不说话。 陆九畹看他黑脸就知道他又生气了,服了。 “你要孩子干什么?你有皇……” 好,他以后可能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但是…… 等他真的当皇上了,多的是人给他生,着什么急。 想到此,她更不愿意生了。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 谢铭珂战战兢兢,劝王妃,“王妃您就算不是为了怀孕,也需要把身体调理好。不调理的话,身体的亏空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的,年龄越大,越难调理。” “给她配药。” 陆九畹自己有医疗空间,到时候有什么病就治呗。 烦死了。 谢铭珂识趣地朝帝江拱了拱手,轻轻说:“是,臣先告退。” “把药配好,晚上送来。” “是。” 陆九畹淡淡看着帝江,“你想干什么?我不生娃。” 帝江越发确定谢铭珂是个庸医,连他最近心口总不舒服都没诊出来。 “你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给本王生?” “不想生,谁的都不想生。” “为何?” “痛。”她一想到生孩子,就想到无数麻烦事,“很麻烦。怀孕,生,养,教,哪一样不麻烦?” 帝江:“本王的孩子,本王会养,会教。” “你也会生?” 帝江脸更沉了…… 陆九畹见他脸黑,仍然倔强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生孩子有生命危险,说不定孩子没生出来就死在产床上了,不干。” 古代的生产环境有多糟糕就不用多说了。 虽然她有空间医疗手术室,但,生孩子是不可能生的。 不想怀,不想经历生育痛苦,更不想养,最不想教。 帝江突然没话反驳了,她说的没错。 但是,皇室之中没有孩子的女人,如何立足? 她不懂,什么都不懂。 全身上下,只有任性两个字。 “不管如何,先把身体调理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想喝药,苦。” 帝江气结,“本王让人给你备蜜饯。” “……不喝。”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和家长犟嘴的小娃娃,有点幼稚。 “陆九畹,这是本王最后的底线。”他看着她。 陆九畹不再和他犟,静静和他对视,眼里脸上全是倔强。 默默和他对视半晌,确定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分退让的希望,她抬脚踏步离开。 帝江看着她沉默离开的背影,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想到以后要是真的有孩子,也像她这么难管教的话。 他突然觉得没有孩子也挺好的。 陆九畹踩着重重的脚步回了云舒院。 越想越生气。 这是第二次从他那里空着肚子回来了。 下次再叫她,她一定要先问问是什么事。 不是吃饭一概不去。 …… 傍晚时分,谢铭珂带着几大包中药上门。 见到帝江,将药往桌上一放。 “今日给王妃把脉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发现。” “说。” “王妃身上噬心的毒恐怕已经快解了。” 帝江停下翻书的手。 谢铭珂:“体内只有轻微中毒的迹象,恐怕是服用了解药。” “本王让你配的解药呢?” 谢铭珂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先制出了解药,有点不甘心。 “快了,最多三日。不过王妃现在都已经用不上了,还要继续吗?” “继续,有用。” “好。王爷,您知道王妃身上的毒是谁解的吗?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将王妃身体里的噬心毒清除得差不多,一定是哪个隐世高手。” 谢铭珂说的激动,真想马上拜见一下这位高人。 这辈子还没遇见过比自己还强的人。 之前拜师学艺的师傅们,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帝江没有理会他的话,心中思绪转换。 “不知道,也许机缘巧合吃了什么东西就解了。你去药房,亲自叮嘱下人把药煎好。” 谢铭珂:“……” 碰巧吃了什么东西解了毒? 这话哄三岁小孩呢? 王爷肯定是知道什么,但是不告诉他。 谢铭珂心痒,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是谁,“王爷真的不知道?” 帝江看着他,开口,“去煎药。” 谢铭珂心烦地住了嘴,拿上药离开。 …… 暮色渐浓。 云舒院。 陆九畹正伏案写小说,给琵琶曲编一个凄凉的故事,给她的养老金库添砖加瓦。 夜幕中,高大伟岸的男人缓缓走来,面无表情。 身后跟着元苍、慕白,还有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褐色药汁和一盘蜜饯。 一路走来。 四人都蹙着眉。 帝江想着她今晚要是不听话,不肯吃药的话,他就是灌也要灌下去。 想到要他灌的场景,他的眉头就紧紧锁着。 第48章 喝药药 后面三人蹙着眉头,实在是因为这药闻起来又熏又苦。 慕白心里叹息。 知道的是王爷在关心王妃的身体。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这是要去折磨王妃。 “参见王爷。”门口守着伺候的丫鬟们见到帝江忙行礼,远远就闻到一阵药味儿。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里面写字。” 帝江径直踏步进去。 慕白和元苍守在外面,小丫鬟端着托盘跟在帝江身后,小心翼翼地,生怕洒了。 陆九畹:…… 远远就闻到了一阵药味儿。 帝江这是想毒死她吧。 帝江修长的身影走入,便看见她坐在椅子上,转头眼含悲愤地静静看着自己。 他自顾坐在一旁,“放下。” 丫鬟将托盘放下,把药和蜜饯都端出来放桌上。 帝江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 “过来。” 陆九畹坐在原地不动。 两个倔强的人互相对视着,敌不动我不动。 “下去。” 小丫鬟本来很慌,王妃不听话,她害怕自己成了王爷的出气包。 王爷让她下去,她心头一喜,恭敬地告退,“是。” 丫鬟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人。 静悄悄的。 “过来。”他语气温和了些。 陆九畹深吸一口气,烦躁地站起来。 走到桌边,瞧了一眼桌上的浓稠的药,脸色非常抗拒。 “不喝不行?” “不行。” “我又没病。” “这是调养身体的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强壮如牛。” “……你闭嘴,喝。” “很多女人都愿意给你生娃娃,你……” “陆九畹。” 陆九畹闭嘴了,他脸色很差。 “这么想本王纳侧妃?本王多找几个进来,到时候你连喝药的机会都没有,她们悄悄地就能把你整死,你玩得过谁?” 就她这种倔强嚣张的性子,还有她这蹩脚的隐藏身份的手段,尴尬的身份,换到别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她能保护自己,那都是明面上的。 皇宫里女人们的手段,是这世间最毒的。 陆九畹:……老子一枪一个,欸,不对!老子为什么那个时候还在你这里啊?早没影了。 “还要不要本王找女人?” 陆九畹没说话,算了,万一到时候没走掉呢。 宫斗,她怕自己活不过两集。 虽然她很能打,也有枪也有炮的。 但她担心这些东西在宫斗面前起不到什么作用。 “嗯?说话。” “不说,天生不爱说话。” “……呵,把药喝了,连喝两个月就行,一天一次。” 陆九畹娇躯一震,眼前一黑,“两个月!” “谢铭珂说你身体差,两个月是最短的期限。” “我他么……两个月?”陆九畹又看了眼桌上的药,“能不能少点?” “不能。” “少点。” “不能。” “少点。” 帝江:…… 一时间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她讨价还价。 “一个半月,到时候让谢铭珂诊断,好了就不喝了。” “再少点。”一个半月也远远超出她的极限了。 “陆九畹,本王让你觉得很好讨价还价?” 陆九畹不管,“最多一个月。”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身体年轻看不出毛病来,不知道年龄大一点会不会就不好使了。 到时候这痛那痛的,天天吃药打针也是很烦。 喝就喝! 中医牛逼! “一个月见不到效果,两个月是最低的底线,一个半月是本王的底线。” “你底线降一降。”她的眼睛亮亮的,含着期待。 帝江差点气笑。 但她好歹同意喝了,帝江原本沉沉的脸色也悄无声息地平缓了不少。 见他脸色缓和,但还是没说话。 陆九畹起身。 走到他面前。 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坐进他怀里。 余光悄悄观察他的神色。 靠在他怀里说着不中听的话,“你要是同意呢,我就喝,你要是不同意呢,一个月我也不喝了。” 帝江垂下的眸子看着她别出心裁、别具一格的讨好行为。 生气又好笑。 “威胁本王,你胆子不小。” 一边说她,一边将桌上的药端过来,凑到她面前,“本王同意了,先喝一个月再看,喝吧。” 他将她圈在怀里,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搅拌,舀了一勺。 虽然谈判成功,但是那黑色药汁的药汁凑到她嘴边,陆九畹立马反胃。 郁闷。 没有喝药的勇气的郁闷。 被熏到郁闷。 见她犹豫苦闷,帝江不解,“喝药至于怕成这样?本王又不是要你的命。一口喝了。” 药都喂到嘴边了。 陆九畹赴死一般,闭眼,吸气,往前小心翼翼一凑。 帝江见准,将一勺药喂到她嘴里。 苦涩难闻的药汁让陆九畹眉头紧锁,想yue。 帝江见她痛苦想吐,忙将勺子放回碗里,抬起她的下巴。 “别吐,吐了本王叫人再熬一碗过来。” 陆九畹被他抬着下巴,药顺着喉咙下去。 苦,比她的命还苦。 见她吞下了,帝江从桌上拿起一颗蜜枣喂她,“吃一颗?” 陆九畹张嘴吃下。 咀嚼了两下,并没有什么卵用。 嘴巴又苦又涩,像嚼垃圾。 刚吃完。 帝江又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来。 陆九畹又是深呼吸,闭眼,喝了。 呕~ 帝江见她如此痛苦,心里也有点不忍。 不知道她以前怎么…… 对,以前的她不是她。 以前真正的她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有没有受过伤生过病? 吃药也像受伤生病那么痛苦? “既然害怕吃药,以后就不要受伤生病。” 一口药又喂到陆九畹的嘴里。 果然人生的苦吃多了,这药的苦她是一点都吃不了。 靠! 苦死她了! 苦苦苦! 陆九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一口干了。 再苦! 在他么苦一个看看! 我他么看你能苦死老子不! 她动作有点大,帝江往后靠了靠,给她发疯的豪迈腾了点地方。 陆九畹喝完,他将她手上的碗取走,放回桌上。 有趣地看着她。 有人被逼急了竟然是这样的? 陆九畹苦到心里,感觉整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药罐子,她就是个药引子。 药喝完了,陆九畹要从他身上起来。 帝江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动。 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她喝药太急,嘴角还挂着淡淡棕色药渍。 第49章 一见帝江就想逃 “有这么苦吗?” 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吻掉她嘴角的药渍。 还好,不算苦。 陆九畹眼里闪过一抹光。 在他撤离的时候,紧紧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住他。 帝江头往后撤。 陆九畹抱紧,嘴巴追上去,重新吻住,不让他跑,势必要和他共苦。 帝江眉头微蹙,唇紧紧抿着。 陆九畹在唇缝边缘横扫试探,好一会儿都没撬开。 不悦地蹙着眉头,掀起眼,视线往上,对上一双深邃凝视自己的黑沉眸子,眸中含着淡淡戏谑之意。 她停在他的唇上,默默凝视回去,眉毛动了动。 帝江看出来她在暗示自己什么,但是他没理解。 下一刻,唇上刺痛,快速理解了陆九畹的意思。 心头无奈,紧闭的唇瓣纵容地微微开启。 陆九畹狡黠地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充满苦涩的吻。 但是到最后,苦涩也渐渐被激素上升带给身体的愉悦感取代掉。 气氛慢慢变得缠绵。 这天开始,陆九畹每天都活在烦恼中,一见到帝江就想逃。 …… 房间内。 除了帝江,帝洵和谢铭珂之外,还有七八人。 几人分坐各方,神色严肃。 谢铭珂担忧地道:“马上就是秋猎了,这次一定要小心。这是他现在最好的机会了,他一定会用尽全力将王爷您困在猎场之中。” 这是帝洵第一次感到不安,他眉间是担忧。 自从知道父皇留了遗诏让皇兄继位的事情,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助皇兄拿回皇位。 在这场争斗中,随时可能会死。 而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皇兄受伤。 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人了。 屋内几人都很沉默,猎场对王爷来说,就是帝玄意给他专门设置的一个明晃晃的陷阱,明知道里面刀山火海,还是不得不钻。 屋内,身材魁梧面色凶狠的男人汇报,“王爷,我们安排的人已经进不去了。皇上早在一个月之前派了重兵把守在雁悲山外,封山了,美其名曰是担心百姓进山,到时候秋猎误伤。实际上就是知道您一定会提前派人进去接应。” 雁悲山,是皇家秋猎场。 绵延不见尽头,深不可测,就是大雁飞过都会迷失方向。 雁悲山只有一面入口,入口之外皆是悬崖峭壁。 深山尽头的另一边,和雁悲山接壤的地方肯定还有入口,但是谁又能从那边跨越过来接应? 普通人如山,只能在边缘。 里面多猛兽,蛇虫鼠蚁,瘴气毒气样样俱全。 而帝江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前就把人派进去接应,进山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更不要提有能力接应他们。 而除了这些,还有皇帝专门设置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这一趟,好想要他们必死无疑。 大家知道没有人接应,还要面对如此凶险的环境,都静默了。 “怕了?” 帝江一扫众人。 “怎么可能!怕了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可能会怕,征战沙场杀敌都不怕,我还会怕区区小树林?” “什么凶险的情况我们没经历过,不过是闯一回雁归山而已。” “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能抵挡千军,就算是死,我们也一定会护好王爷的,绝对不可能怕。” 这一群人,要么就是在沙场征战九死一生的,要么就是在江湖厮杀用命闯到今天的,要么就是经历过大苦大难艰苦训练的…… 总之,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 也许让他们懂得生活很难,但是让他们懂得生存却很简单。 帝江平静地听着他们激动的反驳,等他们静下来坚定地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开口。 “这一次雁悲山不一样,不是正面交锋。要战胜的不止是猛兽,里面有陷阱,有埋伏,有不比你们差的杀手,更有我们预想不到的麻烦。所有人,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活着出来。” “是!” “这段时间你们到虎啸山去,加紧训练,熟悉丛林生存环境。” “是!” 满屋的人离开之后,只剩下帝洵和帝江两人站在窗边。 “小洵,这一次是他最好的机会,他全部的精力都会集中在我身上,我会派人护着你,不要进去深处,时间到了就出来,猎物不重要,保护好自己。” 帝洵有点难受,他其实很羡慕那种家庭和睦的普通人家,父母健在,兄友弟恭,但是偏偏生在帝王家,只要活着就是错。 “哥,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好好的出来,我们还没有给母妃报仇。” “嗯。” 望着窗外的渐渐入秋的湖边风景,帝江有些走神。 两年多前,南部边境强敌来犯。 南晋休养生息多年,当年英勇善战的将军们都已经老了,面对如此大阵仗的侵袭,朝中无人敢应战。 帝江请命,带着南晋大军前往抗敌。 进入战场,他是年轻的鹰隼,矫健威武,勇猛敏锐,无畏决断。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击溃敌军,大胜。 然而喜悦还没有消化,悲痛就已经来临。 父皇病故,母妃殉葬。 南晋突生变故。 被击退的敌军瞬间士气大涨,如饿狼一样,越发绿了眼睛,步步朝着猎物试探逼近,只等猎物稍微一放松,就疯狂扑上去咬。 两份圣旨很快送到帝江的手中。 一份封他为晋王,给他仅次于皇位之下的尊贵身份。 一份封他为骠勇大将军,让他继续驻留边关,确保前朝稳固。 颁发圣旨的是他的大哥。 他不信,母妃有自己和小洵,如今他在边关,母妃挂心不已,断不可能会殉葬。 母妃也没有那么爱父皇。 一切恩爱不过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在后宫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又是一年,他带着大军踏入敌军的边境,攻占城池,终于平定了一切混乱。 人在战场不过两年,回去已经物是人非,父母双亡,曾经住的宫殿也满是灰尘。 回来之后,他开始着手调查母妃去世的真相。 回来半年的时间里,大哥去世,帝玄意顺利继位。 而他也在这半年,查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第50章 女人,这是你自找的 父皇去世之前,曾经留了一封遗诏,让他继承皇位。 母妃与父皇同一天去世,中毒身亡。 这一切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幸好小洵知道聪明,没有意气用事,没有擅自去调查,只是勤学苦练,努力增长本事,才得以护住自己。 帝玄意刚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往他身边塞人,他几番拒绝之后终于同意了。 陆九畹进府之后,果然他身边要清净了不少。 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在走。 除了陆九畹。 从她性格大变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了。 他很肯定,她不是陆九畹。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也许她体内有两个灵魂,曾经的她被如今的她取代。也曾听说过有人受伤之后,就会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是他更倾向于前者,他更愿意相信,她是另一个灵魂。 他对她的不再厌恶。 可是警惕从来不断。 除非事成之后。 一面防备她,一面又把她纳入自己的范围之内,对她好,娇纵她,忍不住亲近她。 他矛盾。 但是他能分得清。 孰轻孰重。 皇位,报仇和她,一样都不能少。 帝江眼里闪过坚定和藐视。 就算最后拿不到遗诏。 这三样,他也同样要拿到。 …… 回到王府,径直前往云舒院。 刚到门口,便问,“喝了吗?” 白桃讷讷地张嘴。 王妃悄悄把药倒进鱼池里,被自己撞见了,还叮嘱自己不许跟王爷说。 王妃说少喝一天也没事,今天就当给放个假。 所以,她现在是说还是…… “没喝,王妃把药倒进鱼池里了。” 王妃,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千万别怪奴婢啊。 “重新备药。” 白桃立马机灵地道:“王爷,药一直备着的,就等您回来。” “端过来。” “是。” 进屋。 陆九畹正埋头写东西。 本来疲倦的身体,在见到她的时候,突然就得到了一丝放松。 心有了归落的地方。 陆九畹听到时候身后有声音,也没回头,专心做自己的。 低头看她写的,‘女人,别惹火,不然就要你亲自灭,到时候不许喊累。’ 帝江:…… “今天喝药了没有?” 陆九畹头也不抬,“喝了。” 笔都不停一下,继续写,‘男人咬牙切齿,一双眼睛赤红,掐着女人的腰狠狠地说:“女人,这是你自找的。”’ 帝江:…… “鱼死没有?” “没有。” 陆九畹笔尖顿了一下。 “女人,这是你自找的。这句话,现在本王送给你。” 白桃正端着药进来,帝江淡淡地瞥着她的头顶。 陆九畹闻到一股药味儿,转头看到白珠像一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端着药,埋着头不敢看她。 “喝药。” 白桃鼓起勇气将药端到王妃面前,手往前送了送。 陆九畹叹息,嘀咕一句,“叛徒。” 白桃委屈。 她是王爷的人。 所以不是叛徒。 帝江一直盯着她。 陆九畹深呼吸,端过碗,泄气,再深呼吸,然后埋头咕噜咕噜喝完。 ‘砰’地将碗放下。 像是很疲劳一般,喘着粗气,擦了擦嘴。 破碎又坚韧地说:“好了,喝完了,行了吧。” 帝江眸中含着淡淡笑意,“嗯,很好。” “走吧,别打扰我创作。” 帝江仿若未闻,从她的桌上取了一本书,拿到一旁看了起来。 陆九畹停下来,看向他。 “你怎么还不走?” 帝江一动不动,悠闲地翻着书,“本王在自己家里,还要去哪?” 自从叫她喝药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全然冷淡了。 一来就赶他走。 陆九畹没见过他死乞白赖的样子,不屑地笑了声,继续埋头写作。 直到疲倦,才打着哈欠上床。 帝江还坐在那里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看美女看上瘾了。 半晌,他终于放下书,走到床边看了眼,起身出去。 陆九畹困倦中惊讶了一下。 竟然真的走了? 睡梦中,身体被人抱住,温热的气息打在额头。 帝江一手放在她的脖子后,一手扣在她的腰间。 本来只是想抱着她睡觉。 只是最近可能被她拒绝狠了。 怀中的柔软格外诱人,忍不住到处抚摸,穿入轻薄的衣衫,掐揉。 她仍然在沉睡,眉头微蹙,嘴唇微微开启,轻轻吐纳气息,如绽放的兰花在夜里散发着幽甜的清淡香气。 心中的躁意还是不得缓解。 他低头,吻住甜软的唇瓣。 湿热的吻落在身上。 陆九畹被弄醒,眯缝着睁开眼。 对上‘正人君子’一双在黑夜里亮亮的眼眸。 他在看她。 “醒了,正好。” “好什么?”陆九畹半醒不醒懵懵地问。 “一起。” 陆九畹心头一跳。 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见她醒来,他也不再压抑,将她早就凌乱不堪的衣服扯掉…… 陆九畹这几天故意整他,没让他在这里睡。 禁欲几天,此刻,两人都喟叹出声。 …… 半月过去。 陆九畹让人搬了贵妃椅到外面的长廊上,悠闲地躺在上面看小说。 琵琶曲的短篇故事她也让白桃拿去给风月斋的老板了,这段时间又陆续拿了两篇过去。 引起了热烈的追捧和模仿。 她好像掀起了一阵小说热潮。 最近南晋城出现了好多有趣的话本。 一阵短促的风吹过,陆九畹抬起手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 风里带着凉意。 秋天来了。 “王妃,三夫人上门拜访来了。”一个丫鬟来云舒院通报。 “谁啊?”陆九畹头也不回,偏头望着树梢红了的叶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觉得越来越不安。 秋天,总感觉是个荒凉悲惨的季节。 这样的好日子,竟然是有时限的。 可惜。 白珠:…… 白桃:…… 丫鬟一噎,“是陆三夫人,说是您的生母。” 陆九畹头脑中闪过一张妩媚女人的脸,想起来了。 “她来干什么?” 白珠:“……奴婢也不知道,只说许久没见到,想您了。她是您的生母,来看您也是正常的,奴婢们也不好过问。” “让她进来吧。” “是。” …… 第51章 她有点癫 陆三夫人几年来第一次踏出陆家。 虽然不是被关押着,有人照顾着,吃穿也都不普通。 踏出陆府的那一刻,竟像是被关押了许久的犯人一样,许久不见天光,有点刺眼。 一路坐着马车来到晋王府。 陆三夫人悄悄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世界,有点酸涩。 不过她的心里没有半点埋怨,更多的是欢喜。 谁让她身份地位,配不上陆郎呢。 不然现在陆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 不过陆郎将她保护的很好,不让她出门也是为了她好,毕竟是她不配。 她已经很幸福了,只要陆郎能多来看她。 马车停在晋王府的门口。 三夫人望着雄伟威严的晋王府,神情有点呆愣。 她生的女儿,竟然嫁进了这样的地方? 怎么可能。 突然又想明白了。 是陆郎。 陆郎有本事。 让他们的女儿嫁到了这里。 这对陆郎来说,都是小事。 以后陆郎还要做很多大事。 想到此,陆三夫人心里对陆长安又多添了一丝倾慕。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被请进去。 见自己的女儿还要通传允许。 感觉她陆九畹骑在自己的头上了,陆三夫人有点不高兴。 “这是你们王妃平日里住的院子?” 她视线到处打量着。 这里也太大太奢华了。 自己在陆府住的院子还没有这里一半大。 “是三夫人,这是云舒院。这里是前院,还有后院呢。” 陆三夫人哑然,“真是好福气。” 丫鬟有点好奇。 她明明是王妃亲生母亲,为什么能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些酸味儿来? 将人请到正厅里。 陆九畹正端着茶在品。 她品出了三个层次。 很烫,烫,刚好。 见到人进来,她浅浅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看向来人。 陆三夫人也看见了她,眼中打量着。 陆九畹是她生的,容貌竟然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很多。 而且这回见到和上回见到,好像又有点不同了。 上次见面,只觉得果然是她生的,就是比别人生的好看。 这次再见,她面色红润,皮肤透亮,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着,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富贵人,骨子里透着慵懒和高傲。 “见过王妃。”她极慢地行了个礼,以为陆九畹会拉住她。 这里终究不是陆府,她有点拘束。 可陆九畹懒洋洋地坐着,动也没动,嘴巴皮也没动一下。 视线从陆三夫人身上收回来,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陆三夫人见到自己的那一刻,眼里没有对女儿的爱意和思念,只有惊讶和嫉妒。 不知道这嫉妒之意从哪里来。 难道她想嫁给王爷? “坐吧。” 陆三夫人到旁边坐下,下人送来了茶水。 “找我什么事?” “娘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许久不见,想念你了。你说,你爹都派人请你多少次了,你也不回家。” 这大半个月来,陆府确实几次派人来说要请她陆府。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所以这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家?那里有我的房间吗?” 陆三夫人一噎。 “怎么会没有,你现在贵为王妃,回去就是贵客,府里肯定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客房,怎么敢怠慢你。” “客房?” 陆三夫人:“这么多年你不在家,你要是在的话,怎么会没有你的房间呢。别乱想,你永远都是御史的女儿,陆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陆九畹连嗤笑都没有一声。 陆三夫人努力找话题,陆九畹爱搭不理。 一盏茶过后,陆三夫人也疲于应对了。 “九畹,你让她们都下去吧,娘想和你说几句体己话。” 陆九畹眼珠转到她身上,定在她身上看了会儿,然后挥了挥手。 “什么事?说吧。” 下人丫鬟一走,陆三夫人觉得自在多了,总觉得被王府的人监视着。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身姿也更慵懒了些。 “上次,你父亲给你的东西,用过了吧?” “嗯,用过了。”她就知道是为这事儿来的。 陆三夫人有点紧张,“是吗?现在如何了?” “人还没死。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瓶毒药,直接毒死他算了。” 陆三夫人:……她有点癫。 她哪里知道那么多。 她不关心这些。 “想必是怕被发现吧,晋王那么凶猛的一个人,若是一旦被他发现了,恐怕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陆九畹:“那就是了,这药药性太差,王爷太凶猛了,暂时毒不死。” 陆三夫人:…… “难道对他一点作用都不起?”那还是人吗?那都是妖怪了吧。 “有啊,昨天还在我床上吐血了,体力也不好了。” 陆三夫人:…… 这女儿说话,是有点癫。 又说王爷吐血了,她心里一跳,胸口更加紧张。 “那,王爷有没有察觉什么,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让王爷发现是你做的,知道吗。” 不然就完了,大家都完了。 “没察觉到什么,太医说太劳累了,开了药让他多休息。我每次在他的药里都加点药,他最近精神越来越不济了,都是在外面逞强,怕有人看出来。” 陆夫人满意了,回去跟陆郎交代,陆郎肯定很高兴,晚上就会留在她的院子里。 既然知道了想知道的,她觉得和九畹也没有什么话想说,就打算起身走了。 “参见王爷。” 远远听见有丫鬟跟王爷问候的声音。 陆三夫人心猛地一提,王爷怎么来了,她刚想走,就差这么一步步。 完了,王爷会不会看出来她是来做什么的? 她站了起来,在原地有点慌乱心虚。 脚步越来越近。 门口,男人抬脚进来。 高大的身体逆着光线,威严冷峻,让人生畏。 陆三夫人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 陆九畹瞧着这没出息的娘,丢脸哟。 不知道帝江来做什么,她懒洋洋地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 “参见王爷。”陆三夫人的声音里全是不自信和畏惧。 帝江像没看到,径直行至陆九畹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旁边的桌上,“糖栗。” 陆九畹闻到一股甜甜的烤栗子味道,板栗味道很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她欣喜地伸手拿出来一颗,很大,焦黄迷人。 帝江喜欢看她每次拿到东西之后脸上欣喜的表情。 满意地看了她的反应之后,他才说:“用晚膳了,吃一颗尝尝,其他的先放着。” 说完才转身看了眼陆三夫人。 第52章 血,血 陆三夫人垂着眼,卑微,不敢看他。 这人气势十足,威武,像一个冷面阎王。 哪里有陆九畹说的虚弱样子! 这装的也太好了。 即便说他是装的,她还是怕死了。 明明只是心虚,现在越来越怕了。 “三夫人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陆三夫人不敢拒绝。 三人移步到了膳厅,落座。 满桌的菜。 陆九畹和帝江两人坐下都没说话,拿着筷子就开吃。 陆三夫人很局促,怎么没人伺候着? 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夹菜啊。 但是左等右等,眼睛悄悄到处看,也没有见到一个丫鬟进来伺候。 于是只能拿起筷子,夹眼前的菜。 刚夹上…… “咳咳咳!” 陆三夫人的手一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夹的菜,掉了。 抬头惊愕地看向咳嗽的人。 帝江手帕捂着嘴,取下来一看,满帕子都是血…… “啊!”陆三夫人顿时又怕又喜。 帝江蹙眉看向她。 陆三夫人抖着,“血,血。” 陆九畹蹙紧眉头看着帝江手里的帕子。 他还真放饭里吃了? “你怎么了?” 帝江把帕子折起来,用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嘴。 看见她眼里快速闪过的一丝紧张,他觉得一直堵着的胸口顺畅了不少。 “没事。” “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昨天刚看过。” 陆九畹:? 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帝江。 帝江站起身,朝三夫人道:“吓到三夫人了,是本王的不是。今日招待不周,来人,送客。” 陆三夫人一点不觉得晋王没礼数,反而欢喜地站了起来。 “那,那我就先走了,九畹,好生照顾王爷。” 说着忙不迭地往外面走。 人一走。 陆九畹定定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啊?” “在你床上吐血?体力越来越不行?”帝江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反问。 陆九畹立马反控,“好啊你,监视我!” 帝江没说话,这件事她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监视她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 他知道她不是曾经的陆九畹。 他对待她很特殊。 但这些都不代表什么。 陆九畹见他默不作声,抬了抬下巴,“这下扯平了。” 扯平? 这些事情,让她算出来是扯平的。 行吧,暂时扯平。 心里默默将她说自己体力不支的事情记下。 …… 几日之后,南晋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北陵国公主远嫁南晋,南晋为了表示重视,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起来。 迎亲入城的这一天,万人空巷。 又到了一月之期。 帝江吐的那次血,无意中助力她完成了本月任务。 黑衣人这次连身都没有现。 她乘着马车路过的大街,一团东西咻地进了她的马车。 是一颗药和一张密信。 密信上要她在秋猎的时候,找机会进入猎场协助同伴杀了帝江,让他死在猎场之中。 帝江强大到让人忌惮。 只能一步步图之。 现在终于是收网的时候了。 陆九畹将东西随手扔进空间里,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需要什么解药了。 当晚。 “王爷,抓到无影门的人,活的。” 帝江起身,“走。” 秘密地牢中。 一个年轻男人被铁链捆着,绑在铁柱上。 男人身上有伤,但不像是经历过刑罚,应该是在抓捕的过程中交战的伤痕。 听到脚步声,这人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住了。 有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帝江坐下。 淡淡看着面前垂着头淡然处之的人。 “从被抓到现在,你要是想死的话,早就已经自杀成功了。” 男人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被拆穿的不自在,但转眼又没了。 “但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出决定,是在等什么?” 这人没有说话。 “不甘心?不服气?不想死?还是不敢自杀?” 那人咬住牙,还是没回答。 “本王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这是给你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想说什么就说。” 那人咬着牙,惨淡一笑,“我确实不想死,我不甘心。” 他抬起头,绝望地又愤恨地看着帝江说:“我是梁怀的儿子。” 帝江倒是有点惊讶,“左相梁怀?” “你恨他。”帝江语气坚定。 “我当然恨他,我不应该恨他吗?同样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有的人能够尊享荣华富贵,而我要被送到该死的训练营里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磨练。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我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们荣华富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经受什么样的折磨!我不求他们对我有多少怜悯,但是我恨他拿我当做筹码。” 临死之人,说着平日里作为男人难以启齿的话,大吐不快。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了。 “就这样?你应该知道,本王出现在这里,对你来说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可你打算浪费这个机会。” 说着,帝江站起来。 梁祺忙抬起头,眼里闪过无措慌乱和绝望不甘。 “我能帮你什么?就算我能,我也逃不过,噬心蛊,没有解药。”他真的不甘心,他不想死,不想死。 今晚就是一月之期了。 他曾经熬过一次,每一次发作都会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那种滋味,生不如死,光是回忆都让人胆寒。 这一次更加严重,很可能他熬不过去。 帝江:“我要知道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赶在今晚之前,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要求我帮你做的事情我没机会做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杀了梁怀,告诉他是我要杀他。” 帝江挑眉看他。 “你不是应该恨无影门?” “我恨,我恨,但是无影门的人太多,我不知道恨谁。” 元苍蹙眉,嫌他智商不够,“当然是谁让你爹把你送过去的,你就恨谁。” 梁祺似乎才想到这点,有点惊醒的恍惚。 “是,这人也该死!”他抬头看向帝江,“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王爷到底答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时间快来不及了。” 他怕他来不及把自己知道的说完。 第53章 你爹,你自己杀 帝江:“我不会帮你杀梁怀的。” 梁祺脸上的期待变成失望,又极度不甘心,“为什么?王爷不是说想知道?” “我不光要知道,我还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你爹,你自己杀。” 梁祺有点暴躁,“我没时间了!” 帝江不急,只缓缓问他。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梁祺现在暴躁得想杀人,“我没有什么愿望,我只想杀了他,杀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毁掉一切!” 他说着静默了,片刻后冷静下来,低声喃喃,“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解了身上的噬心蛊。” 听到想听的话之后,帝江便罢了。 静坐在一旁。 梁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折磨他,没有用刑讯逼供,也不答应他的要求,这是想做什么。 元苍离开又回来,递给帝江一本书。 帝江看到书名,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悠闲地看起了书,旁边有人备上了茶。 梁祺抬眼,看到书名《死后才知,我是王爷的爱而不得》。 尽管在这样一个场合,他还是有点傻眼。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看这种书? 并且,死了为什么会知道? 不用读内容,光看书名就知道是不正经的废书一本,这王爷竟然还看得下去,津津有味。 不过短短时间,王爷的脸色变来变去的。 一会严肃地蹙眉,一会儿又微微翘起嘴角。 这会儿,最难熬的就是梁祺了。 时间就像是一把看得见的利剑在慢慢朝他刺过来。 他的生命一点点地消逝。 旁边的人都在看他等死。 梁祺内心焦急的情绪一点一点地上涨,上涨,上涨。 “王爷,时间快来不及了,您真的不能答应我的要求?” 帝江纹丝不动。 梁祺眼含绝望。 慢慢地,体内一股噬心的痛逐渐变强…… 他满眼恐惧,试图挣脱身上的枷锁。 帝江掀起眸子看了一眼,继续看书。 梁祺的反应越来越激烈,他想蜷缩,身上却被绑着,加重了他的痛苦。 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 他表情狰狞,汗如雨下,狂吼着挣扎,身上的链条碰撞出声。 “放开我,救我,救我!” 喊到最后,只能费力地嘶吼,“杀了我,求求你,王爷,王爷你杀了我,杀了我!” 帝江合上书,示意元苍,“差不多了,上去压住他,给他吃下去。” 元苍上前,“给他松开,控制住他。” 旁边四人一起上前,将他松开,压住挣扎的他。 元苍将药喂了进去。 元苍没有发话,四人不敢松手。 只是没过一会儿,身下挣扎的人不动了。 他们疑惑地看去。 梁祺有气无力地贴地躺着,但是脸上没有痛苦之色了。 王爷这是给他喂了解药? “放开他。” 四人放开来干起,梁祺还躺在地上,一点精力都没有。 半晌之后才爬起来,跪在帝江面前,“多谢王爷,王爷想知道的,我现在就说给您听。” 帝江站起身,只留下一句,“先吃点东西,洗漱之后带他来见本王。” 梁祺惊愕地抬头。 看着王爷的背影。 活了那么多年,只有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个人看待。 梁祺咬着牙,藏起自己的的脆弱。 从今天开始,他能活一天,这条命就一天属于王爷。 尽管刚刚他在他面前痛苦哀求了那么久,直到他痛苦不堪王爷才拿药来救他。 王爷这么做,是想让他记住这份痛苦,也是想让自己记住,他对自己的这份恩情。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在死亡面前,一点点的善意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杀手没有感情,除了任务,没有其他。 但是,今天他体会到了一点做人的尊严。 帝江回去,洗漱完就往云舒院去。 陆九畹已经一身清爽地卧在贵妃椅上,她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能发声。 她看得入迷。 但是等他走近,却发现她手中什么也没有。 帝江疑惑,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但是明显看着她双手的姿势是握着什么东西的。 陆九畹吓一跳,这人怎么进来没声儿的。 幸好她发觉了,幸好她袖子宽大遮挡了点,忙把东西扔回空间。 她转身,略带怨气地盯他一眼。 “药喝了?”他坐在她的脚边。 “喝了,你用得着天天都来问一遍吗?” “不问你不乖,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陆九畹摇头,“没有。” “嗯。晚上自己睡,本王有事,不过来了。” “哦。” 陆九畹,要他的时候就黏上来,他甩都甩不掉,口水能糊他一身。 不要他的时候,就冷淡如此,就像现在这样。 见帝江半天不走,还盯着她看。 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埋怨之意。 她问:“你怎么还不走啊,不是有事要忙?” 帝江: “现在不忙了。” 陆九畹:“……” 她电影正看到上头的时候啊。 僵持了一会儿,陆九畹终于叹息一声,坐起身,“帮我倒杯水,谢谢。” 帝江:…… 还是无奈起身,倒了杯水过来。 “要不要本王喂你。” “不用了。” “还以为你手废了。” “啧,帮忙倒杯水这么大怨气,你以后最好是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帝江不说话了。 这威胁,似乎没有一点威力,但是莫名让他心头一动。 以后? “本王等着。” 陆九畹喝了水,问他,“那你本来要去做什么的?” “审人。” “谁啊?” “你想知道?可以跟我一起去。”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警惕了一下。 陆九畹不感兴趣,“好吧,我不想。” 打了个哈欠,陆九畹朝他伸手。 帝江不懂,但伸手抱住她。 “抱我上床,困了。” 帝江无奈,将她抱着放到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 “睡吧,本王去办事,今夜,晚点再过来。” 陆九畹点点头,“嗯嗯嗯。” 帝江一走,陆九畹双腿一翻坐起来,拿过枕头靠在身后,继续看她的电影。 美滋滋。 末世的时候,她都没时间搞娱乐的。 她很忙,就算不忙,也随时警惕着,哪里敢这样放松地看一部电影。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可惜好景不长了。 唉~ …… 第54章 药是你的,你的命是王爷的 梁祺被收拾干净,刚才狼狈不堪的样子焕然一新,强健年轻。 身上蓝色衣衫是他从未穿过的颜色。 就算是外出执行任务的需要,也是随便穿一身不显眼的黑青色的衣服。 他看向旁边的元苍,王爷身边的下人也穿得这样体面。 这人不和晋王站在一起的话,他还挺像个世家公子的。 收拾完,又吃了饭。 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尽管他也曾去过很多次酒楼,但是那里的饭菜都没有今天这一顿好吃。 或许,是心境不一样了。 背叛无影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能活几天算几天。 总之,他不可能再回无影门了,也回不去了。 若有机会,真想亲手报仇,想要看到梁怀后悔害怕的样子,也想看到无影门被踏平毁灭的样子。 光是幻想一下,他就激动不已,恢复平静之后又觉得可悲。 元苍将人带到王爷面前。 帝江随意慵懒地坐着,却还是让梁祺觉得,他浑身霸气,王者风范。 他站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垂下了头颅。 “说吧,你知道的所有信息本王都要知道。 ” “是。我六岁开始……” “停。本王只想知道重点,无影门有多少人,每个人都擅长什么,据点在哪里,最近在执行什么任务……” “是。无影门已经存在三十多年,每年就会从全国各地选一百个有天分的儿童进入训练营,进行残酷的训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考核,每次考核都是一次生死决斗,每一批到最后只能有五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才算是无影门的人,也才会进行专门的训练……” 帝江:“所以,无影门总共也就一百多人。” “具体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每一批最多也就只有五个生存名额。” 无影门因为要执行的任务都非常隐秘艰难,所以不养废物。 废物不仅不能完成任务,还很可能会坏事。 “训练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进出都是被蒙着眼睛的。只知道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周围都是丛林悬崖,逃不出去。” “雁悲山?”帝江猜测。 “我不敢保证。” “无影门的盘踞地在哪里?”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地处似乎是一个山中平谷,很大,有很多殿宇。里面住着炼药师,他们炼药,炼毒。还有训练师,培养通过考核的人。还有无影门的长老,负责无影门的各项事务。我们这种已经训练合格,需要到外面执行各种任务,有临时的据点。” “元苍,给他备纸笔,把无影门的内部联系分工写下来,知道的临时据点写下来,你知道的所有人,全都写下来。” 梁祺点头。 元苍让人搬了桌椅过来,准备了笔墨纸砚。 梁祺看着桌上的东西,没有动笔,而是抬头看着那个双眼含着威慑的人。 “王爷,我背叛了无影门,我这条命,还能留几天也不清楚,要是我没有能杀了梁怀,王爷能不能答应我,将来有机会帮我杀了他?” 帝江淡淡看着他,“不能,本王说了,你爹你自己杀。他现在还不能死。” 死了打草惊蛇。 梁祺:“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能死?” “你也不能死,你还要帮本王完成一件事。” 梁祺自嘲地一笑,“我愿意帮王爷,可是王爷您昨天也看到了。更何况我背叛了无影门,一定会被清理门户的。” “元苍,把东西给他。” 元苍从怀里拿出一个胖胖的瓷瓶,放在梁祺的面前,“王爷的话,你最好不要一直反驳,都有道理。” “这里面的东西,是噬心蛊毒的解药。” 梁祺惊喜地看了眼元苍,拿起瓶子就打开,满满一罐,“这么多!” 看了看,又疑惑地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同。” 元苍冷冷地说:“当然不同。这是解噬心蛊的解药。不是你们无影门每月给你们发一次的压制毒性的药。” 梁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是傻愣愣地看着。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巨大的惊喜和希望涌上心头。 “这,是真的吗?真的可以解噬心蛊的毒?”他不敢相信,奢望成为现实。 元苍:“别废话了。药就在你面前,从现在开始,药是你的,你的命是王爷的。” 梁祺还有什么话好说,哽咽地点头,站起身跪在王爷面前。 “梁祺这条命,从这一刻开始,就是王爷的。誓死效忠王爷!” 他一边说,一边将药倒出来。 迟疑了一下,问元苍,“吃几颗?” 元苍:…… “一颗。剩下的放好有用。” 梁祺点点头,又把倒出来的多余的药放回去,留下一颗在掌心。 他对王爷一点怀疑都没有。 帝江:“起来吧。先把东西写下来,本王还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 “是。” …… 宫内。 帝玄意来到慈宁宫,进入屋内,见到人,上前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吧。” 文太后如今四十几岁了,保养得当,还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样子。 眉宇间有盛气,眼神犀利。 “母后,您匆匆叫儿臣过来是有什么事?” 文太后没有说话,而是吩咐身边人,“你们都退下。” “是。”伺候的宫人都一一退下。 等人离开之后,文太后才开始说话。 “秋猎马上就到了,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能让他活着出来。” “是,母后,这个儿臣知道。儿臣早就派人进去设伏。” “不够。” 帝玄意看向她,“母后还有什么想法?” “帝江征战两年还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几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他,别说区区雁悲山。” 帝玄意也担心,皇叔太强了,要不是因为他那么强,自己也不会这么急着想要他的命。 “该安排的儿臣都已经安排了,丛林和沙场不一样,而且我们人多。” “还是不够。” 帝玄意知道母后有自己的想法,“母后的意思是?” “把人请进来。” …… 第55章 若是,他死在里面 帝玄意看向门口,不一会出现一个清瘦的男人。 “参见太后,参见皇上。”来人行礼,恭敬但不谄媚。 “平身。” 帝玄意:“这是何人?” “哀家特意寻来的控兽师。” “控兽师?”帝玄意心中隐隐猜测到一点,“您是说让他进雁悲山,控兽?” “嗯。” 帝玄意想一想觉得不靠谱,“雁悲山猛兽多,种类也多,一个驯兽师,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控兽师朝帝玄意行礼,“皇上,草民能控百兽……” 帝玄意听完有点震惊。 文太后很满意,“雁悲山深山丛林,情况险峻,不适合人进去,但是常年生活在里面的猛兽却能行动自如。” 帝玄意心中的担忧少了分,“儿臣明白了。” 文太后挥了挥手,控兽师离开。 “这一次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让他有去无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加派人手,雁悲山周围也要紧防死守,不能让人进去救他们,必要的时候……” 帝玄意从慈宁宫离开的时候,月亮都出来了,清清冷冷的。 “皇上,今晚去哪里?”身边的太监问他。 “去和昭宫里。” “是。” 和昭宫。 叶云轻一身睡衣坐在铜镜之前梳理头发。 “贵妃娘娘,皇上来了。” 叶云轻淡淡道:“嗯,知道了。去准备吧。” “是。”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要和后宫那么多人分享,最主要的是,还要被围困在这个深宫之中。 她才嫁过来几天,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幸好,这些都是暂时的。 她总有一天要离开。 帝玄意进来,看见肤白如雪,一身洁白的叶云轻。 走到她的身后,从镜子里看她。 “皇上来了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吓到爱妃了?” “嗯~” 帝玄意一笑,将人抱起,往床边走去。 “朕好好补偿你。” 翻云覆雨。 帝玄意睡去。 叶云轻起身,喝下丫鬟准备好的避子汤。 …… 秋阳高照,橙光祥和。 是一个适合出行的日子。 也是全南晋百姓期待的一个日子。 被调遣的将士士兵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骑兵手握旗帜,整装待发。 牛角也已经吹响,鼓声也响起。 浩浩荡荡的皇家秋猎军队从皇宫出发。 骑兵在前面带队,后面是层层士兵,警惕防护。 然后是帝江的队伍。 皇帝的驾辇被将士护在最中间。 最后是高官重臣的队伍。 最后面是守卫的士兵。 队伍轰轰烈烈地朝城外行去,百姓夹道欢送。 秋猎,不仅仅对皇家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对百姓来说,更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秋猎获得的最好的猎物,将会作为祭祀品,保佑南晋未来三年风调雨顺。 陆九畹撩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场面十分壮阔热闹。 官道宽阔,现在也变得十分拥挤。 阳光洒下来,树影斜斜。 马蹄声,脚步声,号角声,鼓声,秋风吹动番旗的猎猎声…… 生动而有活力。 可惜,这美好的一切,总有人想要破坏。 人的贪婪会毁掉一切美好。 “看什么?”帝江端正地坐着看书,马车的摇晃一点都不影响他。 “你看外面,树叶慢慢变黄了,还有红色的。”陆九畹嘴角带着淡笑。 帝江听见她声音里的欢喜,也顺着她掀开的帘子看去,秋景很美。 “看到了,雁悲山的风景更美。” “是嘛。多久到?” “明日晌午。” “这么久。”这马车虽然宽大,但是还是不能在里面自由活动。 “累了可以躺一会儿,晚上会就地驻扎,到时候可以下车活动。” 看了会儿风景,陆九畹有点视觉疲倦了。 放下车帘,躺下,出行都是简装,躺下也方便。 躺着不得劲儿。 身体跟着马车一摇一晃的。 她又爬起来,躺在帝江这边的软榻上,头往他腿上一枕,调整了个位置,舒适地闭上眼睛。 帝江视线从书上移开,看着她安静的侧脸。 他为了看书,这边的帘子是掀开的,光线有点亮。 他调整了个位置,将光线挡住。 …… 傍晚,所有人马都已经疲倦,到达原先预计的修整地,队伍停下,原地修整。 该喂马的喂马,该做饭的做饭,该扎营的扎营…… 所有下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陆九畹睡了一路,早就醒来。 “把披风穿上,下去走走,等会儿营帐扎好之后就能好好休息了。”帝江先下了马车,伸手过来扶她。 陆九畹被他扶着下去,一下马车,冷风吹来,这里要比城内冷很多。 外面已经很热闹。 很多高官重臣多少都带着一两个家属,此刻,这些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天说笑。 有的在周围散步,欣赏秋日风景。 这里湖水碧蓝,秋来的早些,树叶基本都黄了红了,五颜六色很漂亮。 帝洵笑着往这边来。 帝江视线从他脸上掠过,对陆九畹说:“我带你走走。” “嗯。” “你们不用跟着,还没到最好的机会,他们不会出手。”帝江对元苍等人说。 元苍点头,带着几人去旁边帮忙搭建营帐,收拾王爷的东西。 眼见两人转身,帝洵脸上的笑意垮了。 下一刻,谢铭珂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帝洵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谢铭珂笑着,“小王爷还是赶紧找个小王妃吧。” 帝洵:“五十步笑百步。” 谢铭珂:…… 帝江在哪里都会是关注点。 刚下马车,就有无数道视线追着他。 见他带着陆九畹走远,众人心里羡慕又嫉妒。 行至湖边,碧蓝的湖水让陆九畹停下。 低身撩了一把湖水,冰冷。 随地而坐。 陆九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草地,仰头浅笑,“王爷请坐。” 帝江顺势坐在她的身边。 “一共几天?”陆九畹突然问他。 “五天。” “你进去过?” “嗯,秋猎三年一次,三年前我没在,六年前我进去过一次,但是没有进过丛林深处。” 她收到的那一封密信,要让她协助别人杀了他。 这意思是,这一次还会有更多人要他的命。 若是,他死在里面。 这就是两个人最后相处的时间了。 想到他会死,她转过头深深看着他。 不想他死。 很可惜,这样的俊美的脸,死了很可惜。 帝江对上她深沉的眸子,心脏处涌出一道酥麻的感觉。 视线挪到她粉嫩的唇瓣上,他想亲她。 第56章 不自觉地幻想帝江的各种悲惨死法 那粉嫩的唇瓣突然轻轻起合,“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密信,说让你竖着进雁悲山,横着出来。” 帝江:…… “还有呢?”他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表情。 “没什么了,就是提醒你小心一点。我在想,你要是出不来了的话,我是不是就要守寡了?” “不会。” “不会什么?” “本王不会死在里面,你也不会守寡。” 陆九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他表情很坚定。 见她没说话,他看着她再次郑重地道:“陆九畹,你别乱跑,好好待着,等本王回来,不会让你守寡的。” 陆九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有点胀胀的。 “哦。” 到时候看情况吧。 帝江内心有点不安。 她的回答太敷衍。 有时候觉得她是个透明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有时候又觉得她太复杂神秘,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要去哪里,他都不知道。 甚至他也想过,或许她性格大变只是迷惑他的一种手段,她的真实身份仍然是个媚杀。 不安心烦,他只能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他手中的温度和力量,也试图让两人心意相通。 夜里,燃起了篝火,点起了火把。 今夜只是暂时休整,所以都是简单吃喝,然后就各自回了营帐。 晚上风大,还冷,陆九畹估计只有几度。 巡逻和守夜的人不断地经过,离开,经过,离开。 营帐的床没有王府的床大,也没有王府的床结实。 帝江上床的时候,陆九畹听到轻轻一声咯吱响。 他眉头一蹙,侧身面对着她躺下,动作轻缓。 见她睁着眼睛,帝江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睡吧,明日早起出发,你醒不来。” 陆九畹往他怀里拱了拱,抬腿架在他的腰上。 两个人睡觉还是得秋冬,暖和。 陆九畹闭着眼睛,思维发散,不自觉地幻想帝江的各种悲惨死法。 心绪不宁。 烦。 烦死了。 干脆睁开眼睛。 营帐映着外面篝火的光芒。 蓦然对上帝江看着自己的眸子。 她竟然从里面看到了几许深情。 这样的他和头脑中各种惨死的他在眼前闪烁。 强烈的对比。 陆九畹猛地亲上他的唇,热烈急切。 帝江默契地抱着她,热烈地回应她。 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身,似想要将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她激情地捧着他的脸,这张脸真好看,长得很合心意,她用力亲着。 两人激烈的动作惹得木床嘎吱响个不停。 帝江放缓动作,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成为别人的谈资。 被子只盖住他的腰下,瘦劲的腰身,薄肌线条流畅紧致。 裸露的上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却一点感觉不到山里的冷气。 身下是雪白饱满的娇躯。 和一张眉头微蹙,咬唇忍耐的脸。 他谨慎扎实地动作。 撑在她枕边的手臂青筋尽显。 拱起的肩背宽阔伟岸。 长发扫落,来回地划。 …… 第二日天刚亮,整个队伍便开始整装。 行至晌午过后,到达雁悲山外。 几名女子下了马车就围成一团聊天,说着自己的奇怪感觉。 “这里就是雁悲山吗?好冷,好安静的感觉。” “对,有点太静谧了,连一只鸟叫声都没有。” “就是,怪不得都说雁悲山令人胆寒呢,好多人都在传有进没出,进去就出不来。” “没有那么夸张,秋猎三年一次,多少人都进去过了。” “但是听说都是在外围狩猎,很少有人真正进去。” “……” 陆九畹从她们身边走过,站在地势高处。 林边的风景确实很美。 阳光一束束落在浅浅稀疏的林子里,红叶更红,黄叶更黄,绿叶苍翠,五颜六色,仿若繁花似锦。 然而登高远眺,茂盛神秘的森林远远望不见尽头。 连一只鸟叫都没有。 静谧,奇怪的静谧感。 一定有人提前做了什么。 白雾气团在林中上空漂浮着,可见其深不可测。 若是人走进去,恐怕连尸骨都捡不出来。 帝江,危险咯。 视线一转,远远对上帝江的看过来的视线。 “过来。”他轻轻一声,隔的很远,她听见了。 朝他走去,帝江把手上的披风给她披上。 “这件厚一点,先披着。” 陆九畹一点都没客气,拢了拢,又大又长,不耽误她卷拢包住自己。 象征性地开腔,“你不冷啊?” “不冷。本王有事情要忙,你别乱跑,冷了就回营帐里烤火。” “哦。” 周围叽叽喳喳娇笑个没完的声音顿时湮灭了,只默契又安静地看着这边。 夜幕降临,在这荒郊野外,除了天上的月亮和璀璨星光,周围闷黑沉沉。 在这一片黑幕之下,营帐阵地之中,点燃了一座巨大的篝火。 火光将周围都照得亮堂了起来,仿如半个白天。 围着篝火,摆满了长桌和椅子。 宫中和朝中贵人们皆列座其中,士兵在外层层把守。 桌上是美酒佳肴,香甜瓜果。 舞姬围着篝火跳舞,觥筹交错,贵人们把酒言欢,满脸笑容。 尽管晚上的气温和南晋的深冬差别不大,但是篝火旺盛,椅子上都有厚厚的坐垫,身上披着温暖的披风。 气氛如此融洽,人人都不觉得冷。 陆九畹低垂着眼眸走神。 突然手被握住,大手将她的一只手包裹住,放到桌下他暖和的披风下。 陆九畹抬头,他没看自己,自顾端着一盏酒浅浅喝着。 夜里,他的身形显得格外高大。 帝玄意视线扫到这边,停顿一下。 而后端起酒杯,“三年一次的秋猎是我们南晋国的传统,先祖和百姓们都认为,用优秀的猎物作为祭祀品,能保我南晋来年风调雨顺,物阜民丰……凡是猎得的优品能成为今年祭祀品的人,按照惯例加官进爵,赏赐丰厚。” “今夜就当是给各位英勇将士们的饯行夜宴……” 他说着视线从帝江这边扫过。 “明日秋猎,不宜过多饮酒,也要早些休息,调养好精神,朕在这里提前祝大家大获而归,猎得优品。”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喧闹的现场却很快就停了下来,安静地听皇上讲话。 众人纷纷举杯,恭敬中带着一丝松弛,“谢皇上!” 帝玄意起身,身边的妃嫔也跟着离开。 帝江也牵着陆九畹起身,回了营帐。 …… 第57章 帝江那么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日出的光线从东边射出。 雁悲山外,庞大的营地人影忙碌。 号角声吹响。 帝江站在陆九畹身后,等着她梳妆完毕。 王爷在一旁看着,白珠白桃两人倍感压力,手上加快动作。 梳理完,陆九畹站起来,转身。 “过来用早膳。”他牵着她坐到桌边。 陆九畹吃着早饭问他,“你今天不是应该很忙?” 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 “不忙,事情都安排好了,会有人处理,进山只能带够一天的干粮,在里面吃喝要靠自己。” “所以你们这是去挑战极限的吧……饿瘦了动物都吃不饱。” 帝江:…… “闭嘴,吃饭。” “嗯,你多吃点,今天晚上一顿可以不吃,干粮留到明天,又可以多撑一天。” “丛林里面有吃的,猎物,野果。” “有些东西不能乱吃,吃了会死。” “……吃饭,本王知道的不比你少,少担心。” “你不能不去?”陆九畹好奇,这不是称病就能逃过的吗? “不能。秋猎不是游玩,是为了猎得好的猎物,为国家和百姓祈福。本王不去,会让很多百姓失望。” 他要民心。 并且他和帝玄意之间的争斗,不可能因为一次称病就能结束的。 出营帐的时候。 帝江顿住脚步,停下来看她。 欲言又止。 陆九畹仰着小脸,等待。 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帝江内心叹息一声,事情还没有结束,终究不知道说什么。 “陆九畹,你别乱跑,等本王回来。” “嗯。” 太阳徐徐升起的时候。 营地一片肃然。 二十个猎队,每队十二人,整整齐齐排列着,人手牵着一匹马。 帝江走到他的队伍前,身边是帝洵,再过去是其他将门中杰出的人才。 帝玄意站在队伍前的高台上,说着祝贺和期待。 鼓声和号角响起,番旗也随之高举,士兵们助威的声音整整齐齐地唱响。 所有猎队人员上马,在助威声中策马离开。 帝江动作干净利落,翻身上马,去找陆九畹的身影。 陆九畹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不自觉浅笑了下。 帝江将这抹笑尽收眼底,收回视线策马离去。 奔跑的马蹄声凌乱不堪,落在心里也凌乱不堪。 帝玄意紧盯着帝江的背影,手心有点出汗。 …… 碧蓝的天空之下。 偌大的雁悲山安静得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二十支队伍,每队十二人,两百多人同时骑马进入山中,阵仗浩大。 马蹄声,策马声,欢呼声,林外的助威声,都没有将它吵醒。 山林边缘,树林稀疏。 马在林中跑得飞快,马背上的人眼中野心勃勃,争抢着跑在前面能够先猎到最好的猎物。 帝江不紧不慢地骑着马,一队人紧随其后。 很快,周围的所有队伍就超越他们,消失在前面的林中,只留下被马蹄践踏过的痕迹 。 帝江还是不急不缓,所有的精力全都被调配起来,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越是往里走。 越是寂静。 让人心慌意乱的寂静。 异常。 突然,一阵马蹄声朝这边来。 帝江身后,所有人都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剑柄,神情警惕,眼中无畏。 马蹄声越来越近,帝江辨认出帝洵的模样。 帝洵带着一队人马朝这边来,眼中饱含担忧,“哥。” 帝江扯住缰绳,停下。 “过来做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至少他不会是拖后腿的人。 “不行。”帝江斩钉截铁。 “可是,我担心……” 帝江神色非常严厉,“回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帝洵牙关咬紧,他真的害怕,害怕失去唯一的亲人。 “哥,你一定要小心。这里非常诡异。” “知道了,去吧,别让我担心。” “好,我等你,哥。”他不舍又难受地离开。 …… 越是往里走,越是安静。 林子越来越密,树木越来越高,光线越来越暗,马也走得更慢了。 所有人的手都没有离开剑柄,紧绷着身体,是随时作战的状态。 帝江神情淡然稳重,一双眼睛却如同猎鹰一样,紧紧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王爷,这林子太诡异了。走了一上午,连猎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越是平静,越是不平静,大家小心。” “是。” 夜幕降临,帝江一行人走在林中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马也走了一天,累了。 “停下,就在这里休息。”帝江观察周围的地势。 一行人停下,将马拴了起来。 没有生火,担心暴露位置。 “王爷,今天一只猎物都没有,您将就吃点干粮吧。”元苍将干粮递给他。 帝江接过,几个牛肉饼,还有一壶水。 这一天过的似乎特别顺利。 他仰头看着上空。 茂密的树林遮住了大半的星空,只能从树叶缝隙中看到点点星光。 陆九畹望着天上明朗的月色和星光,应该不会下雨。 一天过去了,里面是什么情况,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难道不是应该每天报一次谁谁谁捕获了多少猎物的消息? 算了,睡觉。 想来帝江也不会那么容易噶。 噶了给他打一针丧尸病毒吧? 不行,万一没有头的话,也没用。 古代人办事不都讲究一个提头来见吗。 他要是真的被噶,也没有头了。 陆九畹想着笑了笑。 帝江那么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转身,走进营帐。 …… 雁悲山。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能够视物。 一群人顺着马蹄往里面寻找,终于找到了一群被拴着的马。 骑马的人却一个都不见踪影。 “跟丢了。” “跟丢了也没有关系,他们所有的行踪,都在驯兽师的掌握之中。走。” 另一处,帝江已经带着人走远。 一路行至下午。 元苍:“王爷,我们的干粮吃完了,必须要在夜晚来临之前,先找点吃的。” “嗯。找个地方修整,找找吃的。” 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林中可以食用的野果和植物。 夜幕来临之际,终于找到一处深潭,在里面捉了几条鱼。 在林中的每一天,都是消耗。 帝江猜到,对方各有意先将他们熬垮,精疲力尽之后,再伏击,胜算更大。 现在就看是他们藏的好,还是对方找的快。 简单吃过一顿之后,开始休息,恢复精神。 陆九畹手中的书好久都没有翻一页,今晚是第二夜了。 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挂心心帝江的生死,还是在等一个结果。 她要做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能平安回来,她就继续做他的王妃,相安无事。 直到无影门找上门清算她。 因为她没有完成任务,甚至他们都已经猜到她叛变了。 到时候她就收拾东西离开。 如果他没有出来。 那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王爷死了,她作为没有孩子的王妃,很可能会去守陵。 但是这是普通人的下场。 她很可能会被当做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处理掉。 左右好像都不是一个好下场。 她现在等的,似乎只是一个离开的契机。 …… 第58章 林中 帝江轻闭的眸子刷地睁开,守夜的两人也同时动了动耳朵。 “来了。” 原本沉睡的众人霎时醒过来,睁开眼,清醒得像是没有睡过一样。 “咻咻咻……” 他们察觉到了对方,对方也知道他们醒了。 暗箭密密麻麻地朝这边射过来。 黑暗中,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以剑挡箭,迅速找到遮挡物。 帝江手中的剑像飞速旋转,“乒乒乓乓”,箭全部落地。 他纵身一跃,身体如猎豹一般,矫健敏捷,在黑夜中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痕迹。 “啊!” “呃!” 听着身边传来的临死前恐惧的声音,放箭的人慌了。 才发觉,对面的人这么快就已经杀进了他们的队伍当中。 元苍等人想冲上去,但是黑夜中,根本分不清谁是敌友。 王爷一个人更加能够施展开来。 听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死去,发出一声声死前最后的恐怖声。 他们开始恐惧,根本不知道人在哪里。 只一会儿听到前面人死了,一会儿又听到后面的人死了。 这一批人很快一个个在恐惧中死去。 帝江立在一堆死人当中,安静地站立。 耳中,‘簌簌簌簌……’ 这是人走动和草摩擦的声音,人数不少。 帝江弯腰,捡起死人手中的弓,抽了几把箭。 “走。” 树林里照进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甩脱身后的人。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 元苍坐下来问:“王爷,您昨晚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好,那我们去找点吃的回来。”他带上几个人离开。 刚走了几步,有人眼睛一亮,“兔子。” 一句兔子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今天是进来的第三天了,这是第一次看见动物。 大家都挺欢喜。 帝江蹙了蹙眉,突然出现的兔子? 刚才发现兔子的人追着兔子离开。 一只兔子而已,也没有人想着要帮忙,都原地等着他提兔子回来。 只不过,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 “去看看。”帝江隐约觉得不对。 元苍立马带着两个人去找,刚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到几声惨叫,“啊!” “跟上,别分散了。”帝江立马做出决定。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只见那人正被一头威猛的老虎啃食着。 帝江抬起手中的弓,搭上箭,远远地朝着那头老虎射去。 老虎头上中箭,咆哮地嚎叫着,“吼!” 它放开了正在啃食的猎物,发疯地朝着这边冲来。 一头老虎的体格比两个成年人都大,但是它动作之间却灵活敏捷。 尽管头上中了一箭,但是却没有马上要了它的命。 “散开。” 大家四散开来,躲避着,元苍上前查看被撕咬的人,蹙了蹙眉,他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没有了气息。 老虎朝帝江扑过去,愤怒又咆哮,气势磅礴。 它冲过来很快,距离太近,已经不适合再用箭。 帝江并不畏惧。 借力飞跃,利落又快速的一剑划过它的眼睛,并快速翻身躲避。 “吼!吼……” 双目失明,痛苦让猛虎慌乱起来,四处胡乱挣扎。 元苍等人集体围攻,老虎很快就奄奄一息,口中的虎啸声也渐渐弱去。 但是这里才刚刚解决完,帝江凌厉的视线往侧面一扫。 一阵悠远的笛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而后,本来安静的丛林,此刻哗哗作响。 “王爷,狼群!” “王爷,有蛇!小心!” “王爷,还有两只老虎!” “王爷……” 狼群,蛇群,老虎,熊,豹子…… 就连高大的树上,也站着矫健的雄鹰和飞鸟。 一时之间,好像这森林之中,所有的飞禽猛兽都集中到了这里。 他们,被一群猛兽围困了。 人在森林里,可能施展不开手脚。 但是对一些动物们来说,这里是他们的最熟悉的战场。 一群人心中打鼓,太多了。 帝江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冷静地辨析着如何逃离现场。 但是,这群野兽是不会等他把退路想好再行动的。 它们没有任何停留,在他们发现的时候,它们就发动了攻势。 “把驱虫粉洒在身上,跟紧本王别散开,先冲出去。” 这么多野兽,光杀肯定是杀不完的。 只能逃。 老虎是森林之王,身边没有其他动物敢接近。 两只老虎的方向,就是最好的逃离方向。 其他的地方,动物太密集了,很难冲出去。 帝江眼神肃杀,快速击杀近身的蛇虫。 野狼们眼睛森绿,四处寻找切入口,等找到之后,压低身子,奔跑着追寻猎物。 他们速度极快,敏捷又狡猾。 “小心。” 野狼靠近侍卫,差点一口咬住他的腿。 帝江敏捷地挥出一剑,锋利有劲的剑划过野狼的颈部,鲜血喷射出来,沉重的一脚将野狼踹出去,砸中另一头狼。 侍卫也飞速反应,处理掉即将爬上帝江腿上的黑蛇。 几人相互配合,朝着猛虎的方向靠近。 猛虎浑身散发着望着之气,口腔中蓄势待发,在挑选它们的猎物。 帝江一行人朝它越来越近,终于,它们选中了猎物。 它们伏下身体,在草丛中尽量匍匐着行进。 在帝江他们靠近的时候,突然一个虎跃,口中发出骇人的虎啸声,庞然大物从高空压下。 威力骇人。 无论是被扑还是被它一掌拍到,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难活。 帝江眼神狠厉,勇猛前进,在它跳跃落下时,帝江持剑迅速迎上。 猛虎是兽类中的王者,帝江是人类中的王者。 王对上王。 元苍和另外三人,四人齐齐对付另外一头猛虎。 其他侍卫护在周围,猎杀近身的野兽,并一边战斗一边迅速往边缘上撤离。 老虎的力量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帝江锋利的剑锋划破空气,划过拍过来的虎爪。 “砰!”沉重的落地声,一只虎爪落地。 “吼!”疼痛让它咆哮着,胡乱碰撞。 帝江灵活避开,抓住它的皮翻身上它的背,抽出一支箭用力插入它的头部。 落地之后,立马并续足力量,旋身一脚踹在猛虎的头骨上。 他一脚千斤。 猛虎偏了偏身体,它的气势已经弱了。 但是不能给它翻身的机会,帝江从腰上拔出一支箭,用力插入它的鼻子。 这头凶猛的老虎受到重创,倒地啸吟。 帝江不恋战。 他们和老虎打斗的时候,其他的动物是不敢全然靠近的。 他这边刚结束,另外四人也相互配合着,将另外一头老虎创成重伤,老虎一个跳跃,逃离。 老虎不在,其他的在四周围观等待时机的动物们蜂拥而上。 帝江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原地。 他们跑,动物的速度也不慢。 丛林中,树上,地上,天上,全都追着他们。 第59章 击杀 只能一边逃,一边清理跟上来的。 帝江在最前面,用最快的速度分辨哪里是最好的路线。 他脸色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到出路。 前方森林,左面稀疏,右面茂盛。 他朝着茂密的林中飞速前进,在这里面,大型一点的猛兽在里面也难以灵巧活动,可以减缓他们追捕的速度。 但是并不能摆脱它们。 它们就好像要咬定他们,誓不罢休。 身后传来侍卫的痛呼声。 一只狼咬住了一名侍卫的手臂。 帝江停下脚步,迅速回头,“帮他。” 众人齐齐停下,一面对付身姿矫健的野狼、毒蛇、野狗…… 一面救助被狼咬住的同伴。 被咬的人手臂上被撕掉了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元苍撕下衣袍,将他的手捆住,“坚持住,走。” 这一次被耽误,帝江选定的方向已经布满了野兽。 他们只能胡乱中选择一个方向,继续往前逃。 往前。 原本黑压压的森林越来越亮。 帝江隐约觉得不好。 前面越来越空,越来越亮,直到他们跑出了林中。 悬崖。 是悬崖。 猝然停在悬崖边上。 往下一看,深渊不见底。 人根本不可能从这里下去。 帝江的脸色骤然一冷。 身后的众人,心头往下沉了沉。 身后的蛇虫野兽还在穷追不舍。 该怎么办? 但是就这片刻的功夫,兽群已经追上来了。 他们疯狂地朝着这边扑来。 所有人只能挺身迎战。 这里,没有任何遮挡,很快大家就陷入了绝境。 侍卫中,已经有两人倒地不起,没了气息,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手臂受伤的人。 其他人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狼狈不堪。 身体的力量在减弱。 帝江一边击杀不停碰撞上来的野兽,一边不停地想着逃脱的的方法。 若有似无的笛音入耳,帝江心头一动。 想到前两日林中的静谧和今日群兽围攻。 都不对劲。 林中动物再少,也不会连一只鸟都没有。 猛虎一般都是单独捕猎。 今天同时出现三头。 会对猎物穷追不舍的,一般除了狼,其他的都不会这样。 帝江静下心神仔细辨别。 耳中除了野兽的吟啸声,还有一道清脆的笛声。 帝江竖着耳朵仔细辨别,确认方向。 他杀到元苍身边,对他交代,“送我过去。” 元苍不知道王爷要去哪里,但是只要护住王爷就行。 他很快配合。 帝江一路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去,越来越清晰。 他一个借力,飞跃上树。 借着高处的视角,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视线穿透密林树叶,捕捉到一群暗中窥视他们一切动静的人。 其中,一人身穿蓝色长袍。 正吹着手中的长笛。 笛音悠扬,操控着远处的野兽不断地朝着悬崖这边赶来。 果然是控兽师。 顿时,帝江眼中杀意闪过。 他悄无声息地转换地方,就像一只从小生活在丛林里的动物,灵活敏捷。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不断靠近,最终隐匿在其中。 他调整位置,拿出弓,搭上箭。 手臂拉伸,弓弦发出紧绷的声音。 他毫不犹豫,整个动作快速流畅,果断干脆。 “咻!” 笛音戛然而止。 长笛落地,蓝色长袍御兽师轰然倒地。 他身旁的人受惊,抽出长剑,四处张望。 怎么会被发现,明明隔得这么远。 “冲,趁现在,杀了他们。” 既然御兽师死了,那么只能他们上。 拖了这么久,他们身上都是伤,应该很容易解决掉。 帝江站在树上,手中的弓箭再次搭上。 一箭。 又一箭。 箭箭精准,每一支箭都是一条人命。 直到他手中的箭用完。 元苍这边。 所有人身心俱疲,这些野兽怎么也杀不完。 死了一只又来一只。 突然,这些动物像是信号被切断一样。 愣足了一秒。 而后受惊地逃离原地。 正好和朝悬崖来的一群人撞上。 那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 悬崖没赶到,帝江还没有见到,先见到了一群猛兽。 他们忘记了,没有御兽师在。 野兽就是野兽。 人类在他们的眼中就是食物。 远远地,他们感受不到这些野兽的真实威力。 但是现在,迎面对上。 野兽的威猛凶残,将它们当做食物看到的眼神,每一样都足以吓破人胆。 醒过神来的野兽们面对猎物,纷纷朝着他们扑去。 “啊!” 帝江赶回悬崖边,腰上插着一根长笛。 元苍等人刚处理好死去同伴的尸体。 带是带不走的,只能就地掩埋了。 此时天幕已经缓缓拉上。 黑夜即将来临。 帝江默默看了两眼被随意安葬的侍卫。 除了他,还有七人活着。 “这里都是动物的尸体,那些野兽很可能还会带着更多的同伴回来。尽快离开这里。” 元苍几人也顾不得沉浸在失去同伴的悲伤中,带上一些猎物作为食物就离开了。 他们个个身上都有伤,精疲力尽,只想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 月亮出来。 陆九畹听着林间的夜鸟叫声,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帝玄意的营帐中,一人匆匆前来,对着他说了几句。 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 “驯兽师死了?那他怎么样了?” 来人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还活着。” “都是废物!三天了,人还好好的!加派人手,无论如何,还是像之前说的,不能让人活着出来。” “是。” 脸上挂着盛怒,看着人匆匆离开。 帝玄意怎么也想不清楚。 一个都中毒吐血的人,怎么在里面坚持三天都没事。 明明他身边也就只带了十几个人。 内心的怒火慢慢消化之后,心中升起恐慌感。 …… 天色将明之时。 人影鱼贯而入进入雁悲山。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帝江欻地睁开眼。 “来了。” 他早就猜到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元苍等人也快速清醒过来。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味地只凭蛮力是不能取胜的。 “走。” 帝江带着几人快速撤离原地。 后面的人察觉到动静,忙追了上来,直到追出了森林,到达了空旷的悬崖边。 他们周人停下。 悬崖上。 众人顿时一愣。 第60章 逼上绝路 狼群。 全是正在低头进食的狼。 众人心头一凉。 人呢,为什么只有狼? 这么多狼,就算能够杀掉,也会损失很多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 “走!”领头的人很快做出决定,不要惊动狼群。 先避开狼群再找人,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见人类没有踏足他们食物领地的打算,狼群也并不打算攻击。 只是仍然警惕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会跑的‘猎物’。 然而。 一阵悠扬的笛声自身后丛林中的高空传来。 原本已经放松警惕的狼群突然进入高度警惕的状态,龇牙咧嘴,身上的毛发也竖了起来,然后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前面准备撤离的人群。 惊慌,恐惧。 哪里来的笛音? 为什么同样能够操控野兽? 这些野兽是想干什么? 攻击他们吗? 这群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逃离,毕竟他们人也多。 也不确定是哪个控兽师? 这些兽也许是发现了帝江他们的踪迹,被笛音操控要去追他们。 思绪不过转念的一瞬间。 风驰电掣的狼群已经冲入他们内部。 张开狼嘴,撕咬! “啊!” 直到有人真的被咬住了。 才明白这些野狼真的是来攻击他们的。 大家这才慌忙作战。 领头的人往后撤,看向身后笛音来源处。 丛林边上的大树上,帝江一群人隐匿在上面。 “他们在那,杀了他们!” 脱不开身的人对付狼群,其余的人全都冲进林中。 元苍等人迎战。 他们护住王爷,不让人靠近。 帝江一身淡然,眼含肃杀之气,口中不停地吹着长笛。 他当然不懂如何控兽。 但是懂得如何吹笛。 昨日控兽师吹出的音律被他牢牢记住,今日不过是照搬模仿。 也许同样的音律,他吹出来,根本不能控兽。 但是。 狼群天性记仇。 昨天,它们那么多的同伴被屠杀,这些仇恨被它们深深记在骨子里。 此刻听见笛声,见到人类,这些他们的仇人。 顿时恨意和怒意挤满胸腔。 所以,笛音起到的效果,不是控兽,只是唤起它们的记忆和仇恨。 很快,元苍等人就解决掉了这群人。 而另外一边。 狼群和人两败俱伤,只有寥寥几人和几匹狼还好好地站着。 三个人同时对峙一头体格异常强健的灰狼。 它异常凶猛难对付。 狼的腿上已经受伤,只是眼神仍然锐利,面色异常凶残,誓死不屈服。 但它再强健,这会儿受伤了,再加上三人围攻,这头狼必死无疑。 三人正面对狼,面色一狠,冲了上去。 一狼三人,狼嘴里发出凶狠的威慑声,三人的刀剑也在空气中划出猎猎风声。 眼见,一人手中的剑就要刺进狼的腹部。 笛音停止并伴随一阵低微但极速的风声。 他的剑还没有刺进狼腹,就已经落地,伴随着他的身体。 另外两人反应过来,但是帝江的速度更快。 他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不会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剑从一人的脖颈上划过,转了半圈,手腕利落地一转,插入另一人的腹中。 帝江一眼都没有看转瞬之间死在他剑下的三人。 他的视线正和这头受伤的狼相对。 狼目视着他,退了半步,没想到会有人来救自己。 三个强大的敌人一起杀它,它都做好了死前也要咬死敌人的准备。 此刻,似乎安全。 它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帝江,确定他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 视线绕了一圈,只有几只苟延残喘的同伴。 又转回视线看着帝江,确定帝江对它没有杀意,它跑到同伴面前绕一圈,带着几只狼离开。 元苍等人也回到了帝江的身边,他捂着手臂。 “受伤了?”帝江问他。 “王爷我没事,小伤。这头狼竟然不攻击您。”元苍几人好奇地看着几匹残破的狼离去。 帝江转向看狼,它们快速消失在林子里。 估计是看自己救了它,把自己当成是救命恩人了。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了。 明天就可以出林了。 她,应该还在。 他望着林中遥远的方向。 半晌,收回视线。 “走。” …… 灰蓝的天空下,是广阔无边的深深密林。 穿透树叶,能看见一大批黑衣人汇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站在所有人的前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并带着威胁。 “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却连根头发都没有伤到!任务屡次失败,主人非常生气。” 底下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质疑反驳。 因为没有用。 “主人交代过,这一次的任务,必须完成。” 底下的人沉默地听着。 他们不是不想完成任务。 谁不想活命。 但是对手是王爷,真真实实在战场上抗战两年,并屡战屡胜的人。 “既然正面对上没有胜算,那就只能用最后一个方法了……” …… 夜色一点一点地消散…… 天空慢慢变亮。 守夜的是元苍。 他闭着眼,听着周边的一切动静。 这一夜,格外宁静。 突然。 他轻闭的眸子骤然睁开。 帝江同时也唰地睁开双眼,清醒的眼神像是没有睡过。 两人同时站起来,望向远处。 亮光。 将黑夜都照亮的亮光。 “王爷,起火了!”元苍脸色严肃。 正睡着的几人听到元苍的话全都醒了过来,并迅速站了起来。 帝江视线逡巡,找了一棵高大的树,身轻如燕地纵身跃上树,爬到了最高处往火光方向看。 远处火光冲天。 火势烧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带,从那条火带隔断,火烧过来,这边的生物不可能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在这样茂密的森林中,火一旦烧起来,几乎不可能停止。 元苍等人也爬上了树,他们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那条火带几乎将他们隔绝在这边,推入了火海。 而这边的尽头是悬崖。 这是将他们都逼上绝路了。 帝江回忆着走过的所有路,却发现难以找到一条生路。 这时候,只能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搏一搏。 他当下做了决定。 “走。” 第61章 她的心莫名沉了一下 元苍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主意。 听到王爷的话,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但是他们却无比信任,王爷一定会带他们走出去的。 一处深潭旁。 帝江停了下来。 “围着这处潭水,将周围的树全都砍掉,范围越大越好。” 听了王爷的话,大家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 这是想要造成一片安全区来。 大家顿时眼睛一亮。 还是王爷有办法。 于是片刻不敢耽误,纷纷动起手来。 茂密的森林,火势走得飞快。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惊天动地的山火燃烧周围的一切,席卷着越来越近…… …… 陆九畹走出营帐。 外面亮如白昼的火光,火势从中间往两边飞快蔓延,很快也烧了过来。 火海疯狂,就像是群魔在疯狂乱舞,还发出嚣张的燃烧声,十分骇人。 那燎人的热度就像是地狱里伸出来的魔爪一样,站在这里也能感受到脸上被燎得热辣辣的。 她的心莫名沉了一下。 放火烧山? 如果那边有生路的话,帝玄意的人绝对不会放火,多此一举。 放火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就是帝江已经死了,放火是为了处理尸体。 另一个就是他们将帝江围入了绝境,放火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大的胜算。 不论如何,帝江这回…… 几乎没有活路。 陆九畹静静站在营帐外,身边全是激烈地讨论声和哭嚎声。 那些哭嚎的人,他们的亲人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呢。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纷乱地响起,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着林子的入口处。 马蹄声近,一人骑马飞快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接着,另一人,越来越多的人骑马出来。 身边的哀嚎声顿时减少一大半,转为惊喜和庆幸的声音。 林中。 帝洵眼含绝望,双眼发红,发疯地要策马朝里面去。 “哥,哥!我哥还在里面!” 他的身边,全是帝江的人。 个个沉默。 却在帝洵要朝林中去的时候挡在了前面。 “小王爷,您不能去,现在必须赶紧出去,火一下就烧过来了。” “让开!我哥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 大家不让,所有人围着他。 “小王爷别急,说不定王爷已经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帝洵一听,静了一瞬。 对,说不定已经从另外一边走了。 但是,帝玄意怎么可能敢这么大意,就这么让他哥走了? 一定不会,一定是算计好了,他哥一定被围困在里面。 “不行,我一定要去。” 这么大的火,帝洵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总觉得他哥在某个地方,正等着他去救。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着疼,眼睛越来越红。 心态也越来越脆弱。 “让开!” “小王爷,不管如何,您该立刻出去,王爷说您有必须要做的事,万一王爷回来,您却出事了,属下们担待不起。” 最后,大家没办法,只能将帝洵强制带了出去。 他们只听从晋王的话,一定要保护好小王爷。 …… 营帐内,帝玄意静立着。 脸上有狠意,也有些紧张。 终于。 皇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可激动一会儿,内心又被一股焦灼所代替。 万一,一切都是空欢喜一场。 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嘈杂动荡的声音,他捏了捏拳头。 “放火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身边一人始终恭敬地候在一旁,听到问话,忙回答:“已经找到了代罪之人,死人没办法开口,皇上放心。” 帝玄意略微松了口气,又追问,“确定那边没有出路?” “属下确定,那边是万丈悬崖,想要逃,除非跳下去,也没有活路。” 帝玄意还是不放心,“跳下去?顺着悬崖爬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朕这个皇叔本事非同一般。” 他眼睛一眯,狠意闪过,毫不犹豫,“来人。” 外面的侍从很快走了进来,恭敬地听任吩咐。 帝玄意:“让刚刚从林子里出来的人全都过来见朕,召集所有士兵,朕要派人进去找皇叔。” 很快,所有人接到命令,都齐齐过来,跪在帝玄意的营帐外。 他们只顾着逃命,谁也不会管谁。 这会儿听说晋王还在里面,大家的心顿时就慌了。 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 身后是齐刷刷站着的士兵。 朝臣贵人们也都聚了过来。 帝玄意一脸盛怒地从里面出来。 外面顿时鸦雀无声,只还有不时从林中跑出来的动物发出的声音和远处的森林大火燃烧的声音。 陆九畹站在人群中,注视着帝玄意的表情。 他看似愤怒,但实则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担心之色。 只有迫不及待去检验帝江是否身亡的急切。 帝玄意怒目扫视着跪在面前的众人。 “除了朕的皇叔,还有谁没有回来?” 底下跪着的人没有回话,只有一道啜泣的男声哽咽地回答。 “皇上,臣的犬子还没有出来。” 他几乎绝望了。 心中跟明镜似的。 都出来了,就王爷和自己的儿子没有出来。 这山火怎么烧起来的,总要有一个名头,总要有人担着。 谁让他站晋王呢。 他心痛不已,悔恨交加。 帝王之争,死伤在所难免。 但是皇上也太狠心了。 竟然放火烧山! 这火一直烧下去,不知道会烧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百姓损失。 这边没有接壤百姓,但森林的另一头,是何种景象无人得知,若是山里有居民,岂不是都得葬身火海。 帝玄意面色悲痛。 “让你们去狩猎,你们却犯下如此滔天大祸,竟然在林中放火!” “如今你们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而朕的皇叔和李爱卿之子却还在里面,生死未卜。” “朕的皇叔,不仅仅是南晋的王爷,也是南晋最大的功臣。朕命令你们,前去拦截山火,一定要找到晋王!” 众人不敢违抗命令。 很快这群人就前往林中。 山火火势太大,温度高,人根本没办法靠近。 众人只敢远远砍树隔绝山火,并没有人敢真正上前去扑火。 而另外一些人,他们的任务,只是确定王爷不能从里面逃出来。 不过目前看着这山火,就算是神仙,估计都没办法逃出来。 他们心里松了口气。 命,保住了。 …… 第62章 王妃该有多伤心啊 以深潭为中心。 已经清理出来一大片的空地。 但是人的速度终究是有限的。 树挨着树,连绵不断,山火的速度比马跑得都快。 山火近在眼前。 火热的气流让人呼吸不畅,浓烟也越来越大。 帝江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山火的威力。 这山火燃烧起来短暂时间就不会停。 若是将这深潭包围住,就算他们躲到水中,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搏一搏生机。 就在他转身准备继续砍树的时候,一匹狼从他们砍过的林中慢慢走出。 它安静地看着帝江。 帝江也安静地看着它。 他认出来了,这是那天他救的那头。 一人一狼对视一会儿,狼突然掉头离开,脚步不急不缓,似乎在等待什么。 走了一会儿,帝江见它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自己。 帝江福至心灵,好像明白这狼的意思了。 “停下。” 元苍等人听到王爷的话停下动作,看向王爷的方向。 “狼?王爷,是那天您救的那匹。” 帝江:“过来,跟上它。” 说着,他跟随狼而去,同时观察着狼的意图,警惕它是否来能带自己找到一条生存之路。 狼见帝江跟来了,加快了脚步。 “这狼来报恩了?” “报恩也要有出路才行,这……” “别废话,王爷让跟上,快点。” 元苍几人也迅速跟上。 在狼的带领下,几人朝着悬崖方向而去…… …… 山火从第五天凌晨一直烧到晚上都没有停。 火势蔓延。 所有上前扑火的人都退了出来,时间紧迫,他们清理出来的隔绝带太窄了,根本不起作用。 山火已经烧到了边缘来了。 所有人只能往后撤离。 眼看着这么大的火。 里面再也没有任何生物跑出来了。 陆九畹这一天都是安安静静的,时不时走出营帐看着林边发呆。 她只要一想起来帝江被烧死的时候,痛苦的样子,就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她抱在怀里睡过的男人。 就这么死了? 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睡觉对象了。 她的恋爱,单方面开始。 现在也单方面结束了。 大火烧到了第二天早上,帝玄意愤怒又痛苦地撤离。 临走之前,留下了重兵把守。 “晋王是南晋的大功臣,活着,朕要见人,就算是,死,朕也要将皇叔的骨灰带回去好好安葬,绝对不会让皇叔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陆九畹上前行礼,“皇上,我想留在这里,王爷生死未卜,我一定要亲眼见到王爷才甘心。我相信王爷一定还活着。” 帝玄意安静地注视着她。 “皇婶觉得皇叔还活着?” 陆九畹垂着视线任他打量。 “是。” 帝玄意的脸色不经意间变得有点难看。 “好,那皇婶就留下来,一定要替朕亲自找到皇叔。” 陆九畹:“是。” 来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 走的时候。 人数减少了一半多。 这边林外。 除了留下来把守的士兵,只剩下晋王府的人和帝洵还在。 帝洵被侍卫带回来就一直没见人。 当然,陆九畹也并不关心。 现在。 皇上走了。 帝江死了。 她留下来,只是为了更好地跑路。 “你们别跟着我,我想自己走走。” 身后,白珠白桃停住了脚步。 这几日,她们目睹了王妃对王爷焦急和担忧的心情。 虽然王妃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她们知道,王妃肯定很担心王爷。 山林起了大火之后,王妃更是日夜担心,坐立不安,一直痴痴地望着起火的森林。 想来,王妃也总算是开始对王爷上心了。 可惜。 要是王爷能看到多好啊。 身后两人驻足。 陆九畹故作伤心地漫步往前。 她单薄的背影落在身后白珠白桃的眼里。 似怀念,似悲伤,似孤独。 两人顿时红了眼眶。 白珠:“王妃该有多伤心啊。” 白桃:“王爷那么宠王妃,现在王爷没了,王妃肯定伤心欲绝。” 白珠:“是呀,没有了王爷的宠爱,也没有孩子傍身,只剩下王妃一人,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白桃:“唉~怪只能怪皇……” “闭嘴。这事我们知道就行,不能拿出来议论,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白珠赶忙阻止她。 白桃住嘴,但忍不住说:“可是,就算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同样不会有好下场的。” 两人也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感慨。 陆九畹一路向前。 却突然陷入迷茫。 她驻足,迷茫的双眼四周逡巡。 天地之大,她要去哪里? 去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空荡荡的心里像是一口没有水的枯井,扔块石头下去,会有回音。 可她现在对自己问话,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被帝江养懒了。 也习惯了过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美男伺候的日子。 “啪嗒,啪嗒,啪嗒……” 陆九畹鼻尖上落了一滴水。 她仰头,下雨了。 “姗姗,你他么来迟了。”她有些赌气地念着,迈着脚步离开。 姗姗来迟的雨越下越大。 陆九畹从空间摸出一件透明雨衣穿在身上,继续往前走。 雨水打在雨衣上,声音很大。 她很快淹没在满天雨帘中。 疾风骤雨呼啸而来。 帝洵听见外面的雨声。 顿时打起了精神。 他冲出营帐,不管不顾地朝山林冲去。 身后侍卫们紧忙跟随。 白珠白桃两人这下悔不当初,真不应该让王妃一个人远走散心的。 两人这会儿举着大伞,到处找人。 雨声很快就盖过了大火燃烧的声音。 陆九畹看向燃烧的森林,这会儿上空冒着白烟。 她转头继续走。 可每走一步。 疯狂的脑子总是浮现帝江奄奄一息等待救援的模样。 是她没见过的可怜样儿。 陆九畹甩了甩脑袋。 死鬼。 估计是死太惨,怨气太重,现在来缠她了。 第63章 王妃呢? 白珠白桃往前找了好久,滂沱大雨中,终于见到了一个朦胧的黄色身影。 白桃忙指着,“王妃在那里!” 白珠一看,焦急又肯定地道:“王妃朝林子里去了,她要去找王爷!” 两人忙加快了脚步。 陆九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朝这边来了。 可能是从小在学校里培养出来的优良品质吧,知恩图报。 帝江对她还不错,去找找,万一活着就救他一命。 万一死了,就把他埋了,省得他怨气那么重,纠缠自己。 要不也让他穿越重生吧,去斗斗丧尸? 陆九畹佩服自己,这时候脑子还会跟自己开玩笑。 空气中弥漫着大火被雨水浇灭,空气中混杂着炭火和泥水的气味,温热窒息。 这时候并不适合进林子,燃烧产生了大量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还有复杂的气体。 人很容易中毒。 地上已经寸草不见。 林中树干碳化焦黑,有的还在倔强燃烧,到处白烟缭绕。 神秘又可怕的深山野林,变得空旷,脆弱不堪。 陆九畹小心谨慎地往里走。 试图探出一点他们行走过的痕迹。 然而很难,特别是已经烧过的林子。 …… 悬崖半空,一个巨大的石洞中。 帝江望着洞外的大雨,算着时间。 这是第六日了。 帝玄意应该已经回宫了,外面的林中一定还会有人在寻找他的尸体。 他一定会派人来找的,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他不会安心。 外面的雨不断地落下,接连不断,形成了雨帘。 雨帘中又形成了一张生动俏丽的小脸。 他片刻失神地看着,心变得浮躁难安。 收回视线,看着在山洞中沉睡的几人。 安心休息了一夜,他毫不犹豫将人喊醒。 “起来,该回去了。” 他们顺着一个斜面向上,这个通道仅供一人弯腰匍匐前进。 顺着通道前行了许久,终于到了悬崖顶部。 大雨滂沱,树干焦黑,地面杂草被燎得干干净净,到处冒着白烟,飘散到高空之中。 茂密的树林变得稀疏,能看清原本摸不透的路况。 在洞里是他们这几天来休息得最好的一晚上,现在精神奕奕。 脚步轻快地朝着林外而去,悄无声息。 …… 雨水落在脸上,顺着脸庞滑落。 帝洵再也掩藏不住,一边焦急又害怕地寻找着,一边泪水顺着雨水不停地流。 前面地上,几具被烧黑的尸体让他猛地顿住脚步。 心脏似乎都揪了起来。 他害怕了。 后悔进来了。 他应该在营帐里等着他哥回去的。 他一定会回去。 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几具尸体。 他站在中间。 身边的其他侍卫一一检查。 “小王爷,不是。” 帝洵猛地泄了口气,呼吸急促。 继续往前。 只是没过多久,就见前方雨幕之中,几道身影朝这边来。 帝洵呆滞地站在原地。 大雨,无数漆黑的树干如鬼魅。 根本不可能看清谁是谁。 但他心跳却像是不会动了一样。 是。 他哥! 一定是! 他有感觉! 奔跑着朝前方而去。 帝江见到有人朝这边跑来,警惕认真地辨认着。 是小洵。 见到亲人,恍如隔世。 见帝洵一脸哭相地跑来,他叹息一声,停在原地。 帝洵根本说不出话,冲上来就抱住人。 感受到他哥的体温,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他就知道,就知道他哥不会死的。 帝江拍了拍他的后背。 “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 帝洵不敢开口,开口就是哭腔。 “行了,回去再说。有人来了。” 帝洵马上松开,憋着哭,一脸倔强。 …… 白珠白桃两人一身白衣入林,此时浑身脏的像是逃难的。 见到一群人从密林更深处走过来。 两人震惊地站在原地。 “王爷!”白桃不可思议地叫出声。 “王爷您还活着!”白珠的声音带着哭腔。 见到两人,帝江本就隐隐不安的心越来越强烈。 “王妃呢?” 两人忙答:“王妃进去找您了!” 帝江蹙眉,沉声问:“什么时候?” “几,几个时辰了。”她们到处找,都在这里面迷路了。 “让你们照顾好王妃,你们把她弄到林子里来了?” 两人肩膀一抖,瑟缩着。 白桃抖着胆子说:“王妃担心您的安危,日夜难眠,坐立不安。又燃了大火,王妃太担心您了,借着散心的由头摆脱了奴婢和白珠,奋不顾身地进林子找您了。” “你们亲眼看见她进来的?”借着散心的由头? “是,王妃今日穿着一身黄色衣服,远远就能看见。” 帝江心里一提。 “你们先回去,本王还活着的事情先瞒着,别走漏风声。” 他说完就准备往回走。 帝洵拦住他,“哥你要进去找她?” “嗯。” “人家说不定就是进去确定你死没死的,没死再补你一剑。好不容易活着出来,里面那么多人还在到处找你呢,都是要杀你的。”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哥,别去,她能进去就能出来,等她自己出来,咱们在外面等不是一样的?” 帝江不想再多说,“行了,你先回去。” 帝洵劝不住他,只能说:“我也和你一起。” 他现在是不想让他哥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了,害怕的后劲儿还没过。 “不用,人多容易暴露。” 说着独自往林中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帝洵咬牙切齿,“该死的陆九畹,你的心最好在我哥这里,要是敢背叛他,我第一个杀了你!” “走!” 帝江往里走,寻找一抹黄色的身影。 在里面的每一天,他都在想,若是他出来见不到她。 他要去哪里找。 却没想到,她竟然进来找自己了。 心情震撼又复杂,愉悦,激动,担心,这些情绪统统涌上心头。 这里面到处都是烟和火,雨下得这么大,天气也冷。 就算被大火烧过,这里面也还是很危险。 他只想快点找到她,带她回去。 …… 被烧过的山林没有阻挡,前行很快。 路上遇见了一地尸体,已经被大火烧焦,辨不清谁是谁了。 气味怪异熏人,让人作呕。 她捂着鼻子,手中握着一根被烧得半焦的棍子,白嫩的手被雨冲着,黑色的碳水从手中流出。 就算穿着雨衣,但是她现在身上已经半湿。 寒意包裹着她。 手中的棍子在干尸堆里刨了刨,没有帝江。 他很高,就算被烧了,蜷缩了,也比旁边其他人长。 他穿的衣服和别人不同,就算烧了,也看得出来。 他腰上有一把软剑,就算剑不在,剑鞘也还应该在腰上。 反正,就是没有他。 陆九畹扔了棍子,继续朝前走。 第64章 帝江你死没死? 途中又见到一处深潭,深潭周围的树木被砍伐过。 所以,起火之后,他们在这里出现过。 只是…… 她打量着周围被烧过的痕迹,这个保护圈根本就保不住他们。 火势太大,烟雾浓重,他们就算藏在水中,也有可能会窒息而亡。 周围没有尸体。 所以,他们一定是提前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陆九畹没察觉到,自己沉寂的心活泛了些。 她加快脚步,继续寻找。 找到了被烧焦的动物尸体,人的尸体,还遇见了好几批同样寻找帝江的士兵。 山林太大,她只能凭借着直觉往前走。 在这样的密林当中,到底哪里还有藏身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晚了。 若是天黑前还是找不到的话…… 她也出不去了。 进山走了那么久,出去谈何容易。 前方树林越来越稀疏,陆九畹加快脚步。 帝江于雨帘中见到一抹黄色身影,他加快脚步,黄色身影也加快脚步。 陆九畹出了林子,到了悬崖边。 这里看似空旷,但是却并不适合避火,不够大, 周围灌木夹杂,林中边缘风也大。 她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 一道高大的身影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心脏,突地停跳一拍。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些,看起来不如往日意气风光。 但隐约中,能看见那张脸,仍然俊美威严。 他目光幽深,分辨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陆九畹刚刚波动的心转了个弯,打了个问号。 天色有些暗,又下着连绵大雨,难道见鬼了? 他这样安静地立在原地看她,真的很像野鬼。 “帝江?”她不是无神论者,特别是经历过了传说中的丧尸世界和穿越之后。 “你死没死?” 帝江:…… 他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低头深深注视她。 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陆九畹感觉到他胸口的强烈跳动。 她摸到心跳脸色都亮了两分,抬头欲说话,却被重重吻住。 他一手将她大力地按在怀里,一手握住她的脖子。 热烈地吻她。 陆九畹紧咬着牙关不松口,他只能反反复复碾压吮吸她的唇瓣,这几天心中的焦急也在此刻得到了排遣。 知道她不松口是嫌弃自己脏,帝江也不跟她计较了。 结束亲吻,紧紧抱住她。 “盼着本王死?不是让你在营帐中等着本王,乱跑什么?” 陆九畹:“看看你死没死。” “死了呢?” “找到你的尸体,把你埋了。” “现在呢?” 陆九畹有点尴尬,推了推他,“没死就没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去吧。” 帝江却唇角一弯,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别走,天黑……” 话未说完,林中边缘,突然出现一群人。 “找到了,在这里!”他们招呼身边其他人,所有人很快逼近。 不敢相信,帝江竟然真的还活着,这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他。 帝江眉头一蹙。 将陆九畹牵到自己身后。 陆九畹看着他高大破烂的背影,心底涌出一股暖流,温暖了身体。 很奇怪的感觉,让人舒适欢愉。 “他们人很多,你杀不完。” 这林中全是帝玄意的人,他这次带的兵,全是他的亲信。 帝江转身看她,坚定又温柔地说:“别怕。” 陆九畹轻轻摇头,“我没怕。” 帝江摸了一下她被透明雨衣套住的脑袋。 抽剑迎上冲过来的人。 满天大雨中,漫天白烟的悬崖之上。 一人对战二三十人,刀剑相拼,撞击声被雨声掩盖。 血液飞洒,伴随着雨水落下,渗入地下。 陆九畹看着帝江如同嗜血的鬼魅一样,动作利索敏捷,招招不落空,这些来要他性命的人一个个倒在他的身旁。 血液飞溅在他的脸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中的剑如同闪电出击。 雨水将他的脸冲洗干净,周身的人也倒完了。 他手腕一转,收起剑,雨幕中,如同堕落的天神朝陆九畹走来。 可刚走了两步,他眉头一蹙,头微微一偏,比刚刚要多好几倍的人正迅速朝这边涌来。 帝江刚收起来的剑一挥,做出作战的姿态。 陆九畹也跟着蹙眉,这么多人,就算是她也加入,解决完也很费劲。 机关枪扫射估计都要好一会儿。 这帝玄意真的是下了血本。 她转身,往悬崖下看了眼。 深不见底。 就在帝江准备再次出战的时候,陆九畹叫住他,“你过来。” 帝江转头看她,“别担心。” “我叫你过来,快点。” 帝江朝她走过来,认真地告诉她,“这里跳下去会死。这些人……” “砰!” “砰!” “砰!” 巨大的响声让帝江缓缓低头,顺着她的手看去,她的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物体。 再看向身后不远处已经倒地的三个人,明显没有了生气。 他平静的面色下,内心有些震撼。 威力如此强大的暗器,从未见过。 同样,其他冲上来的人也被震慑住。 杀人于无形,迅猛无影,这他么究竟是什么暗器,为什么没听说过? 但是被震慑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又蠢蠢欲动,逼近悬崖。 无论如何,必须要完成任务。 帝江必须死。 陆九畹钻进帝江的怀里,面对面拥住他,“抱紧我,跳下去。” 帝江抱紧她,垂眸看着她说:“跳下去的话,非死即伤,你要做好准备,在这里,本王还能和他们搏一搏。” “别废话,跳,保你不死不残。” 搏一搏,搏个屁。刚刚看他和那些人对抗,都微微有点吃力了。 这段时间没有吃好休息好,精神不恍惚就不错了,对阵这么多人,不死也重伤。 帝江这回没有再质疑她了,掐着她的腋下,将她往上一提,双腿架在自己的腰上,紧紧抱住。 敌人已经近在眼前,陆九畹举着手中的枪,“砰!砰!砰……” 靠近的人纷纷中枪倒地。 而他们也突然失重,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落入峡谷之中。 第65章 他确认了一件事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坠落的速度很快。 这群人很快冲到悬崖边上,他们往下望,却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陆九畹将枪收回空间,认真观察着下方的地况。 帝江抱紧怀中的人,这一刻没有害怕和恐惧,没有怀疑陆九畹的话,安静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很快,感觉到陆九畹在他的怀里动。 “噗噗。”一阵动静。 他们坠落的速度突然一顿,然后缓缓下落。 他仰头,只见他们上方,巨大的紫色伞状帘布被绳子拉着,而绳子的另一端,绑在陆九畹的身上。 之前看她身上穿着奇怪的透明衣服。 之后无缘无故又从身上掏出暗器。 现在又变出这么大一把……伞。 陆九畹。 秘密永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可他却没有因为她隐瞒了自己太多的秘密而懊恼和生气。 心情反而前所未有地畅快。 因为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陆九畹的心,向着自己。 一个这样厉害的人,若她还是帝玄意的人。 要杀自己,可能她有的是办法。 对于她的神秘本事,他再也不会小觑。 最重要的是,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来找自己的。 陆九畹听到贴在自己耳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她偏头,去看他。 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睛。 “好玩?”在天上飞,没见识过吧,古代人。 帝江:“嗯。” “有机会带你飞更高。” “好。” 陆九畹略得意地别过头,继续观察下方的情况,调动手中的绳子,控制一下方向,确定降落的地点。 那抹得意落在帝江眼里,格外娇俏可爱。 他手紧了紧,像是怕丢了怀里的宝贝。 下方峡谷的情况越来越清晰。 峡谷崎岖,中间有一条长河,两侧是高耸的不规则山壁。 观察了一圈,只有一个地方比较平坦宽阔,陆九畹控制方向朝这里去。 “看下面,要落地了,我们要落在那片空旷的地方,你看清楚,有危险的话注意避开。” “好。”帝江看向下面。 降落伞缓缓落地,落在了空旷处,惯性带着两人往河里去,帝江力气再大也没有控制它停在岸上。 两人最终落在了河里。 冰冷的水瞬间浸湿两人。 陆九畹扑腾了两下,被帝江一把举起,扶着她站了起来。 水深只到他的腰际。 陆九畹:…… 她想凫水上岸来着…… 将她身上的背包解下,抱着她上岸。 两人站在岸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向上看,是望不见尽头的高山悬崖,壮观瘆人。 这一条峡谷,他们刚刚落水的时候,还有回声。 帝江:“天快黑了,找个地方今晚留宿。” 陆九畹:“好。” 帝江放开她,朝自己刚刚看到的崖壁上山洞里去。 山洞离地面有些高,帝江借力,两步跃上了石洞口。 洞口不宽,但是内部光线能看到的地方很宽阔。 里面似乎还有空间,但是光线太暗看不见。 他往里走了走,很黑。 没有动物的气息。 安全。 他出来,站在洞口,河里的大伞已经不见了,估计被她收起来了。 陆九畹正朝着这边来,“怎么样,能住吗?” “可以。”他弯腰朝她伸手,一把将她拉上洞口。 摸了摸她湿润的肩膀。 “在这儿等我,我去捡点柴火回来,很快。” 陆九畹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洞里。 等帝江走后,她摸出一把强光电筒,开关一打开,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帝江远远看见山洞亮了起来,忙喊:“陆九畹?” 陆九畹随意应答:“嗯?” 帝江听见她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她没事,放了心,“没事,小心点。” “嗯。” 帝江继续捡柴火,他做什么都很快。 她现在浑身都是湿的,必须快点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陆九畹拿着手电筒往里走,洞口处宽阔,往里越来越少。 光线所照到的地方皆是石壁,山洞很深。 进来暖和却没有窒息憋闷的感觉,对面一定是通的。 她没再继续往里面走,走了出来。 站在洞口看帝江,他一边扛着一大捆柴火,一边拖着一根很粗的干树干回来了。 “让开些。” 他将肩上的一大捆柴火扔了上来。 外面大雨将柴火都打湿了,落地的时候很沉重,偏偏他随手一扔看起来轻得很。 又将树干扔了上来,转身继续回去。 “还要做什么?”陆九畹问。 “去折些松枝,晚上垫着睡。” 陆九畹蹲在洞口,等他。 帝江很快就回来了,拖着很大一棵松树。 陆九畹:…… 有时候觉得帝江很文雅。 有时候觉得他像个莽汉。 进洞,两人将松枝折下来,铺在避风的石壁前。 火堆紧挨着两人铺的‘床’。 “这么湿,怎么点燃?” 陆九畹踢了踢湿透的柴火。 “墙壁上的地藓都是干的,多弄点就点燃了。”他去洞壁上搜刮干枯的地藓。 帝江生火简单粗暴,剑尖和石壁撞出火花,点燃草藓。 洞内很快就燃起了火堆。 只是柴火没干,烟气很大。 陆九畹被熏得眼眶红红的,一边咳嗽一边挥手,“咳咳咳,帝江你搞什么,这么熏,我都要成腊肉了。” 帝江往后撤了撤,也被熏的不行,“等等就好了,很快。” “快点弄燃,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生个火都不会?” “陆九畹,你给本王闭嘴。” “脾气真差,还不让说了。”她爬得远远的,坐在‘床’上盘着腿,扇着眼前的烟。 帝江狼狈地起身,又弄了些草藓来,才让火堆彻底燃了起来。 火燃烧,洞内被照亮,也温暖了很多。 帝江把两件外套脱了下来,在火堆上空架了两根柱子,将外套放上去烤。 陆九畹蛐蛐他,“就只烤你的衣服。” 帝江唇角弯着,“干了给你穿。看着点衣服,别燃了,我去抓几条鱼来。” 刚刚捡柴火的时候,就看到河里有鱼。 “哦。”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天色也越来越暗。 帝江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他堂堂一个王爷,遇见陆九畹,什么都要亲手做。 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目标坚定地朝着河边去,看上去怪可爱的。 第66章 万一弄得不好,她会记仇 陆九畹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从空间里搞点衣服和食物出来。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虽然在帝江面前暴露过,但是他都没问,也可能是还没有时间好好问。 虽然空间抢不走,但是她还是不要过分展示实力了。 不过,等会儿烤鱼。 她想想,从空间里拿了包烧烤料出来,倒进一个一次性纸杯里。 等帝江提着五六条手掌宽的鱼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料的味道。 他看了眼,没问什么。 将鱼用木棍串起来插在一旁烤。 “快烤熟的时候,加点烧烤料。”陆九畹将纸杯递给他。 帝江接过,这才随口问,“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变出来的。” 她不想答,他也没再多问,问多了她跑了,他找不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半干了。 鱼烤到半熟,帝江洒了烧烤料,放在火上一烤,烧烤的香味顿时弥漫整个山洞。 很香,很馋人。 这是帝江没有尝过的味道。 陆九畹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了。 垂涎地看着越烤越香的鱼。 帝江掀眸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玩。 从前觉得她神秘,深沉,孤独,难亲近。 即便两人曾经多么亲密,下了床她照旧潇洒自逸,似乎他只是她生活的调味品。 但是越了解她越发现,她其实也挺单纯的。 “给,小心鱼刺,慢点吃。”鱼烤好,他取了递给她。 陆九畹迫不及待地接过,好香,好烫。 见她要下嘴去咬,帝江忙阻止她。 “烫,给我。” 他从她手上拿回鱼,修长的手指将鱼肉剥出来,捏着鱼肉喂她。 陆九畹看他,又看他手中的鱼肉,张嘴吃下。 鱼肉香嫩,但是里面的肉少了点调料的味道。 她的唇接触到他的手指,帝江手指顿了一下。 继续给她挑鱼肉。 “沾点调料。”她不客气地吩咐。 帝江也不在意她是不是问题多,像个麻烦精,白嫩的鱼肉沾了点调料喂给她。 陆九畹脸色果然满足多了,“好吃。好了好了,不烫了,给我,我自己吃。这把年纪还要人喂,搞得我像个废物。” 帝江沉默片刻,将手中的鱼还给她。 摩挲着被她的唇贴过的手指。 拿起一条鱼自己吃了起来。 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野外,帝江的吃相都是优雅的。 一条鱼,细嚼慢咽,一点一点吃得只剩下一个干净的鱼骨头。 反观陆九畹,面前的地上掉了一地渣,脸上也有。 两人吃完东西,帝江从身上拿出手绢。 陆九畹乖乖仰着小脸给他擦。 帝江眼中染上笑容,他觉得以后的女儿也不一定是调皮的,有可能像她现在这么乖。 摸了下衣服,干了。 他取下来,移了个位置,坐到陆九畹身边。 “把衣服脱了穿这件,你的衣服烤干了再穿。” 陆九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这个也快干了。” 帝江的手放在她的后腰处,湿润一片,不容反驳地说:“脱下来。” 陆九畹瞥他一眼,扭头侧身,去解自己的腰带。 山洞内微黄的火光在跳跃。 此时外面已经全黑。 只能听见外面不停歇的雨声,偶尔几声动物的叫声。 洞内两人。 帝江坐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脱衣服。 陆九畹侧身解着衣带,潮湿的衣服慢慢褪下。 细白的脖颈和白皙光泽的肩膀暴露在火光中。 她转头,抬眸看他,对上他安静凝视的目光。 虽然在他面前脱衣服已经不是第一次,陆九畹此刻却觉得有点尴尬。 “帮我,不好脱。”她露着肩膀对着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尴尬。 帝江手指轻碾,“好。” 他往她身后靠了靠,他很高,坐在她身后能看到她面前的风光。 粉白的肚兜,半湿地贴在身上,春光毫无遮挡。 纤细的绳挂在脖子上,兜住前面一对沉甸甸。 他双手放在她的肩头。 陆九畹缩了下肩膀。 这短短六七日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此时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生涩又陌生。 “怎么了?”他低头凑近她,声音放缓,低声温柔地问。 陆九畹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温柔撩拨,好主动。 一时之间心猿意马,非常。 帝江的手从她的肩头滑下,握住她的衣衫,慢慢褪下。 她的背后,除了两根栓住肚兜的细带,光洁美妙。 脱了衣衫,陆九畹微微抬臀,他呼吸一紧。 她扭着臀,自己慢慢将贴在身上的长裤也脱了下来,一双腿又嫩又白。 后颈,香肩,细腰,圆臀,白腿。 帝江不留余地地欣赏着她曼妙诱人的身体。 他缓缓靠近,轻轻一吻落在她的肩膀上。 然后克制地将自己的一件外衫套在她的身上,一件铺在她身后。 捡起她的衣衫拿过去烤。 陆九畹缓缓转过头,不可思议地又恼羞成怒地看他:…… 我热你大爷帝江。 她赌气地将身上的衣服抖落。 雪白的身子暴露出来,上身一件粉白的肚兜,下半身只有一条同色四角的亵裤,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 帝江下意识抬眼,入眼是她姣好的身体。 “穿上,冷。”微微沙哑的声音是他动情的最好证明。 陆九畹撑着身体微微后仰,歪着头埋怨地道:“我的鞋子袜子都是湿的,你都不管吗?” 帝江看着她故意撩拨,微叹了口气。 “自己脱。” 她抬起一条腿,“不。” 从没见过比她还娇媚诱惑的女子。 想引起他注意的女子多的是,一个比一个会装媚。 偏偏陆九畹不装,娇媚动人却不自知。 想来,她可能还以为自己多豪放。 帝江内心叹气,他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想在这种荒山野岭中委屈她,万一弄得不好,她会记仇。 陆九畹是他见过最记仇的女子。 无奈,还是坐到陆九畹身边,握住她白皙的小腿,将鞋袜脱了下来。 一双玉足因为被雨水泡了一天,足尖有点发白,他疼惜地握了握,都是为了找自己。 陆九畹被他握着双足,斜卧在‘床’上。 “想做。”她声音娇媚,细听之下有点倔强,总之就是不做不行。 她脚趾在他手中拱了拱。 帝江呼吸一滞,心潮翻涌。 看向她,她姿态妩媚,双眸含春。 身上雪白,肌肤娇嫩。 头发半湿,却有种凌乱美感。 第67章 你到底是谁 他了解她,陆九畹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便依着她,也依着自己的心。 他松开握住她双足的手,扣住她的腿弯,往自己的腿上轻轻一拉。 陆九畹撑着手臂起来,顺着他的力道往他怀里坐。 “你衣服好冷,脱了。”她扭动着,不满。 “好,你来。” 陆九畹三两下将他的衣服全脱了。 健硕的身材,高大的体格,完美的面孔,炙热的皮肤,陆九畹的心小小地砰砰跳了两下。 幸好没烧死, 也没烧伤烧残。 两具火热的身体抱在一起,呼吸打在彼此的身上,热度一下飙升。 他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捧着她的背贴紧自己,力道很大。 他低头,找到她呼吸微微急促的唇,封印上去,重重碾压。 陆九畹配合地回应。 他松开的她的唇,吻过她的脸,启唇含住她的耳垂。 沿着脖子,顺着锁骨往下。 他的手伸到她的后颈一扯,抓住她身前唯一的遮挡物,往旁边一扔。 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安抚她。 他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腰上。 山洞的温度逐渐上升。 外面一片漆黑。 洞内的娇喘声也越来越放肆。 听得帝江耳尖泛红。 石壁上,一双抱在一起的影子随着光线跳跃起伏。 洞内回荡着两人酣畅淋漓的喘声。 他抱住她疲惫慵懒的身子,良久。 试图将她轻轻放在他的衣服上,陆九畹娇吟一声。 帝江紧咬着牙关,又继续一场。 火堆已经快要燃尽,帝江狠心将她放下。 衣服已经干了,他拿着自己的里衣到外面打湿了回来,给她全身擦拭一遍,穿上衣服和袜子。 加了柴火,又去洗了里衣,晾在火堆旁。 旁边,陆九畹已经躺在他的衣服上,蜷缩着睡着了。 这山洞的温度不算低,但比不上夏季。 帝江将她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中间睡。 又将她头上的金钗簪子都取了下来。 轻轻梳理她的头发。 里衣干了,他取过来穿上,靠在石壁上闭眼养神。 时不时坐起来加点柴火,熄了会冷。 这一夜,他都没睡。 听着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止,感受着她在身边沉睡的宁静。 昼夜轮转,黑夜渐渐被被涂白 。 陆九畹也没怎么睡好。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她自由活动。 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人家的小腹上,身躯缩在人家双腿中间。 她坐起来,帝江也随之睁开眼。 “醒太早了,没睡好?” “嗯。”她倒回他的胸口,继续闭眼。 帝江抱着她躺下,天亮了不用看着火,睡一会儿就醒了。 两人再次睁眼的时候,洞内有阳光照射进来。 “晴天?”陆九畹觉得有点恍惚,昨天还是倾盆大雨,今天就艳阳高照了。 “嗯。坐好别动,给你梳头发,自己会梳吗?” 陆九畹反问,“你会?” 帝江:“试一试。” 他手拿金钗,左右打量着她浓密柔顺的长发,手只拨弄了半天,有点无从下手。 “不会算了,我自己扎。” 帝江放弃,他只会插发钗,不会挽头发。 趁着他起身收拾之际,陆九畹从空间里摸出一根黑色的头绳,三两下将头发绑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帝江转身,见此,有些愣住,转而有些好笑。 她梳了个男子的发型,英气不少。 帝江又去抓鱼了。 陆九畹站在洞口。 阳光洒遍山谷,水面波光粼粼,鸟声清脆,美好的一天。 两人吃完早膳。 陆九畹就提议,“昨天我进那里面去看了一下,感觉到了风,估计有另一个出口,要不要去看看?” “太黑了,看不见,容易碰见毒虫。” 陆九畹往身后一摸,拿出来。 帝江不明所以,她又变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陆九畹打开手电,本来就亮的山洞瞬间像是装了个太阳。 帝江:…… 他终于知道昨晚山洞为什么亮起来了。 “这是何物?怎么突然这般亮?” “强光手电筒。” “你到底是谁。”怎么什么都有,还能变出来收回去的。 “救世主陆九畹。” 帝江:…… 算了,以后她就算变个大活人出来他也不会震惊了。 有点本事也好。 回去还有一场腥风血雨要面对。 “正好省了火把,走吧。”他牵着她。 两人进了山洞,这里面只有一条道,不会走错。 山洞的通道不算窄,但是很长。 两人走了很久,久到感觉这里根本不可能出去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 加快脚步朝前,到达洞口。 同一个山洞。 前山和后山的风景完全不一样。 这边温度都要高一些。 这山洞口距离地面很高,植被茂盛,灌木遮挡了大半个洞口。 缝隙中能看见外面的风景。 洞外,山势平坦,小树林枝繁茂盛。 阳光明媚,流水迢迢,鸟叫声安宁清脆。 虽然山洞高,但是沿着石壁下去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下了山洞,两人沿着山岭往外走。 微风吹过,树叶摇晃,发出莎莎的响声。 一黄一黑两道颀长的背影向前走着,斑驳的光影打在两人身上,温暖又宁静。 陆九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见松脂扣下来捏一捏,看见蘑菇捡两朵,一副自由自在出来春游的样子。 帝江停下来,回走两步,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任她这样,两天都走不出去。 “哎,猕猴桃!”陆九畹眼睛一亮,停下来。 帝江被他一扯,望去,见松树上缠着猕猴桃的藤,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棕黄色毛茸茸的猕猴桃。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去摘。” 帝江:“……” 也只有她敢这么随便吩咐自己。 “好。” 松树不好爬,帝江借力上了旁边的树,轻易就能摘到。 “摘熟的,有没有?”她跑到树下仰望着。 他挑了几个捏了捏,“有。” 地上全是松软的针叶,猕猴桃没有熟透,扔下来也没事。 他摘了几十个扔在陆九畹身边,便跳下树。 陆九畹用裙摆兜着猕猴桃,两人边走边吃。 她负责兜,他负责剥了喂她。 这回走得更慢了。 …… 第68章 你变给他 两人一路走到傍晚。 终于看见了山沟里的住户。 从村里路过,正是带锄晚归的时候,村里人多。 见到两人,都停下来防备又好奇地打量着。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陆九畹不惧怕被打量,正好问路。 “杏仁村。”被问的是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上上下下打量两人,满脸都是想不通。 他们村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他远远看见这两人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那山沟里连头野猪都没有,哪来的私奔的俊男美女。 看气质也不该是做这事的人啊。 不过也是,富贵人家腌臜事多。 “知道吗?”陆九畹问帝江。 帝江摇头,这种地名太小,他不知道。 “有没有马车?送我们出去,给钱。”陆九畹不想走了,昨天走了一天,今天又走了一天。 一说钱,大爷脸上所有怀疑好奇一扫而光。 “有有有,多少钱,咱先说好,这里离城里远,没有一百问这是办不成的。到了天都黑了,到时候怎么也要个住宿吃喝的,那不亏吗?” 生怕错过这单生意,大爷一口气把原因也解释了。 在这山里,能有个挣钱的机会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行,没问题,现在就送我们出去。” “稍等,贵客稍等,坐骑还在山上,马上就来,两位先在这里等等。” 他用衣袖擦了擦村里路边的大石头,示意两人坐着等。 陆九畹给面子地坐下。 大爷忙回去放了锄头,衣服都没换一身,跑到后山牵了坐骑回来,立马套上车托,欢喜地去接客人了。 陆九畹两人坐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看着为数不多的住户家家户户开始冒炊烟。 这里是偏僻落后的村子,在这里生活与世隔绝,孤独又寂寞。 但此刻,炊烟,米饭香,炒菜的滋啦声,村口跑来跑去趴在石墙后偷偷看他们的小孩。 充满浓浓烟火气。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人朝那方向一看。 大爷正欢喜地牵着一辆……牛车赶来。 牛脖子上拴着一个大铜铃,铛铛响。 “来啦来啦,两位久等了。快快快上车,不耽误时间,天黑以后就能你们送到镇上。” 陆九畹:? 帝江:…… 两人默契地对视,又默契地看向大爷。 “马车呢?这不是牛吗?你看我像是分不清牛马的人?” 大爷一脸你不懂,“这牛车马车都是车,你们坐后面又不是坐牛身上,怕啥。” 陆九畹:…… 这狗大爷,也是个坑人精。 坐牛车也忒没面子了。 特别是帝江,人好歹堂堂一个王爷…… 见两人犹豫,大爷又开口劝,“两位贵人,我们杏仁村能找出牛车来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谁家买得起马啊?那都是贵重家当了。” “坐吧,啊?牛车,村里独一个。这辈子没坐过牛车吧?新鲜的嘞。” 陆九畹:…… 帝江:…… “铛~铛~铛……”牛车有节奏地往村外走。 后面的板车上坐着两个漂亮的年轻人。 帝江本来不想坐,他还能走。 但是陆九畹不肯。 一个人坐牛车,多臊得慌。 “怎么样,我这牛车结实吧?我驾车技术好,坐过的都说好 。”大爷自满,两人没接话。 一路上经过了几个村,引来不少打量。 天黑的时候,两人终于被牛车送到了镇上。 帝江:“给钱。” 陆九畹:“……你给。” 帝江:“我没有,你变给他。” 她仰着小脸看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互相看着对方充满笑意的眼睛。 “别光顾着笑呀,你们俩谁给钱?”大爷听到两人互相推诿,心里咯噔一下。 陆九畹笑看着帝江,往袖子里摸啊摸,摸出来一把碎银子。 “给,有多的,不用找了。” 大爷脸笑开花了,“谢谢,谢谢,祝两位贵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帝江给他一个正眼,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到了城里,帝江就仿佛鸟儿回了森林,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进了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要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小二拿了一笔钱,给他们带回来两套新衣服。 夜深人静。 房间内,男人抱着女人睡得正酣。 “嘚嘚嘚嘚……” 帝江睁开双眸,轻轻拿开陆九畹的脚,起身,走到窗户边。 马路上,一群浩浩荡荡的骑兵正朝这边过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许多士兵。 借着月光和街上的灯笼勉强看清了当前骑在马上的人。 一个在帝玄意少年时期就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好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 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所以…… 这就是说,帝玄意在往南晋城调兵。 看来他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自己这一次平安活着回去,他也还有后招。 他走到屏风边,拿起衣服慢条斯理地穿好。 然后俯身在陆九畹的耳边,“我出去一趟,好好睡。” 陆九畹早在马蹄声哒哒哒的时候就被醒了,她的惊醒程度不比低,只是有帝江在身边,不用她操心,继续睡自己的觉。 帝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鸡鸣时分。 看到床上仍然埋头睡着的人,心安地上床,躺在她的身边。 …… 帝玄意愤怒地砸了手中的茶盏。 “竟然没死?还又让人逃了?废物,真的是一群废物!” 来汇报消息的人扑通跪下,“属下该死。” “你们是该死,全都该死!”他一把抽出墙壁上的剑,愤怒地刺向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这人吓得浑身冷汗,却不敢言语。 帝玄意良久才收回剑,克制,要冷静。 还有机会。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人重复了一遍,“王爷抱着王妃一起跳下了悬崖,王妃手中有一种未见过的威力十分强大的暗器,杀人于无形。” 帝玄意紧蹙眉头,“她杀了士兵?” “是。” 帝玄意的手紧紧捏住,好一个陆九畹,竟然真的敢背叛朕! 很好,一个帝江,一个陆九畹。 “在城外拦截,只要发现他们两人的踪迹,就地格杀。” “是。” …… 第69章 本王长得像不像你的催命符? 南晋城。 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是风起云涌。 城门内外,巡逻和暗中巡逻的卫兵都临时增加了好几倍。 进城做买卖的人见此心惊胆战,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最近总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窒闷宁静是怎么回事。 唉~ 听说这次秋猎非常不顺利,山里发生大火,晋王都死在里面了。 百姓闻此消息。 纷纷落寞。 一个是因为秋猎不顺,未来几年南晋很可能时运不遂,也意味着他们没好日子过。 二是晋王对南晋有大功,百姓都爱戴,这样的英雄死于一场大火,众人唏嘘不已。 酒楼内,帝江睁开眼,好久没睡得这么好。 低头,怀里有个小暖炉。 她早就醒来,用他的长发编了好几根小辫子压在自己头下。 他头发太好,不压着辫子头儿立马就散了。 “女人才有小辫子。”他声音微微喑哑,“松了。” 陆九畹头也不抬,拒绝,“不,本王妃的赏赐你敢拒绝?不知好歹。” 帝江:……小暖炉真的非常放肆。 “你想让本王……你的丈夫在外面出糗?陆九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你懂个锤子,本王妃在南晋城时尚圈的身份地位你一无所知。” 帝江:…… 他争不过她。 于是两人下楼的时候。 帝江高束的长发中有几根细细的小辫子夹杂其中。 两人都换了身衣服,普通的款式和衣料。 帝江身量挺拔颀长,穿上仍然俊美,像个大户人家的长公子。 小辫子不仅没让他显得娘气,更添一抹精致。 让外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幻想一番,他和他小娘子私下是个什么相处模式,这头发可不像这样一个威严霸气的男人会想要梳的。 陆九畹弃了原本华丽的衣衫和头饰,帝江非要压着给她梳和自己一样的头发,手笨拙地编了两根小辫子,不怎么精致。 不如她原先雍容华贵,却更清丽干练。 还是好看得很。 两人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桌子早餐,又不紧不慢地吃着。 陆九畹:“你打算就这么进去?等一下你看那密密麻麻到处巡视的兵,会不会像在看自己的催命符?” 帝江:“……本王长得像不像你的催命符?” 陆九畹:“你不要不听老人言,总会吃亏在眼前。再说,这么多人,打起来旁边百姓被伤到才倒了你们的阿弥陀佛霉。” 帝江略显惊讶地看她,“还会关心百姓死活,王妃越来越贤良淑德了。” 陆九畹不屑的眼神一斜,“当初看走眼的是你,如今给我扣帽子的人是你,我陆九畹是救世主这话请你记住,牢牢记住。” 帝江轻笑,对她的癫言癫语不予搭腔。 “你若是叫本王妃一声救世主大人,本王妃可给你施一良计。” 帝江淡淡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划不划算。 然后才淡淡随意地开口,“救世主……夫人,救救为夫,孩子还早。” 陆九畹:…… 孩你大爷个头,不死心的封建主义臭男人。 “两个法子,一,声东击西,懂噻?把人引到别的地方去,你就可以轻松入城了;二……” 帝江:“嗯?” “爬狗洞,我不会,会笑话你的。我保证。” 帝江:…… 狗嘴是吐不出象牙的。 他抬手,将她面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端到自己面前。 “……开玩笑的。”她又端回去,“第二个,就是光明正大回去,这个的话,需要费点心神。” “说说。”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死,要光明正大回去,还要让人在城门口迎接,阵势越大越好。” 帝江挑挑眉。 这时,一人进去酒楼。 目光到处看了看。 店小二积极上前招呼,“客人,住店还是吃饭呐?” 来人左右巡视,面无表情地回他,“找人。”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人远远坐在窗户边,他径直绕过店小二,朝着目标走去。 帝江抬眸扫过,来人上前恭敬地开口,“少爷。” 他弯腰凑到帝江身边,低声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昨晚连夜找人到处大肆宣传,城内百姓现在已经都知道您还活着,王府的所有人以及许多大臣百姓都在城门口迎接您回去。” 帝江:“嗯。” 说着他眼神带笑地看向陆九畹,陆九畹挑了挑眉,默契。 “虽然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呢。” 帝江:“夫人请说。” 陆九畹:“这些还不够。你回来除了对府里和你的亲信有好处,与其他人毫无利益。你得让更多的人觉得你回来了,对他们有好处,人家才会觉得事情和自己有关,才会真正地关心你是不是真的还平安活着,这才是你的保障。” 帝江点头,“夫人说得极好,请夫人指点。” 陆九畹:爽! 你小子,识相,知道在外人面前给老婆面子。 来人这会儿静听两人交流,内心早已经惊诧不已。 首先是他的眼睛,竟然在他那个威风霸气、冷漠淡然的王爷头上看到了小辫子! 肯定是王妃缠着王爷编的,他肯定!没想到王爷是这样的王爷,耳根子真软呀。 他想象不到王爷服软的样子。 肯定是先凶王妃一顿。 然后王妃哭唧唧,泪眼婆娑,可怜巴巴。 王爷心烦又心软。 怒气十足地说:‘依你,依你,都依你!哭什么哭,本王还没死!’ 不对不对不对。 且看现在王爷对王妃温言细语的样子,又让他一个大震惊。 王爷竟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王爷不对劲,一定是王妃这次不顾生死跑到火场去找王爷,然后王爷感动不已,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除了个别人,在外人眼里,陆九畹就是个普通王妃,并不知道她杀手的身份。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 他不敢也不能抬眼看王妃,不然他应该是第三个发现王爷和王妃梳情侣发的人。 第一个是店小二,第二个是上菜的下手。 他短短时间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回神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出息了,敢在王爷面前走神! 陆九畹:“……所以呢。你必须是南晋的祥瑞之兆。” 第70章 回城 “你能从那样的熊熊大火中逃生,一定是因为你有神明护体,你在,就是南晋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盼头。” “反正你现在都不用怕抢了谁的风头,得罪了谁。反正这于你来说,好处多多。” “一个是你现在能够成功回去,二个是你在百姓心中形象好,人家投票都投你。” 帝江:“什么投票?” 陆九畹:“……就是选定你的意思,相信你能给大家带来幸福,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帝江听她说着说着快唱出来的音调,非常认真地思索了她的话。 这回她总算靠谱了一点,尽管她看上去还是有点癫癫的感觉。 陆九畹正一脸‘傻蛋,知道姐的聪明了吧’的表情。 帝江眼神充盈着温柔宠溺,她看起来好像街头的小傻子啊。 帝江对来人交代,“去吧,按照夫人说的做。” 陆九畹对这人交代,“一定要说的人自己都信,大家才会相信这就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他不敢抬头,只微微侧身,恭敬点头,内心对王妃生出佩服之情,“是,夫人。” 王妃这睿智模样,不像个会往火场里扑的人啊,咋会干那事呢? 帝江又给他交代尽快完成任务,以及自己预计回城的时间。 这人才快速离开。 城内。 很快就流传着:晋王是神明护体,是祥瑞之身,是南晋来年风调雨顺的象征。 大家深信不疑,自己创造出了各种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和身边人。 于是,城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个个殷切地盼望着晋王回归。 传入帝玄意耳中。 “啪!”帝玄意将手中的缓解怒意的茶杯砸了出去。 “放肆!这些人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朕才是他们的神明,才能决定他们的未来。” 帝江,就说他是自己的威胁,一点都没错! 野心如此之大! 竟然编造谣言笼络百姓! 这可不像他会做的事情,一定是谁给他出谋划策。 他脑中闪过女子将自己披帛挂在他皇叔脖子上时的娇媚模样。 陆九畹! 好一个陆九畹! 真是痴情,竟然为了男人背叛自己,连噬心蛊都不怕了。 贱人! 周围的人皆卑微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帝玄意气疯了。 他为什么这么顽强,怎么都死不了。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 “让人收手,放他回来。” 本来想杀他就不容易,还很有可能会在百姓面前暴露出自己。 慢慢来,他还有办法。 他努力恢复理智,转身去了慈宁宫。 母后在后宫斗了这么多年,什么阴招狠招都用过。 …… 城门口从来没有围聚着这么多人。 帝洵带着晋王的仪仗队,王府众人,大臣们守在城门进口处。 一直没见人影。 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反而人越来越多。 有些人生怕福星降临,惠不及自己,急急忙忙赶来,希望自己的诚信能被看见。 今日,进城做生意的人,在城门口就轻易将东西一售而空。 不仅没有被收摊位费,还赚得比往日多。 他们越发高兴,越发相信王爷是他们的祥兆,卖完东西也静静等待着。 直到夕阳下沉之时。 帝江才骑着马从远远的道路口显露身影。 他逆着光,如同天神归来。 身后是他的骑兵护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来了,王爷回来了,咱们的守护神回来了!”人群中,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激动的高呼。 他们是好演员,激动的声音非常有感染力。 周围百姓也受到感染,纷纷热议起来,脸上是激动喜悦的表情。 嘚嘚嘚,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近了。 才看见王爷坐在高大雄壮的马背上,怀里还有个小女子,被他紧紧护着。 众人一时有点不解。 王爷不是死里逃生,怎么还带了个女子回来。 “是王妃,王妃对王爷用情至深,知道王爷深陷大火,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里去救王爷,一场大雨两个人都得救了!真是神明保佑啊!” “哎呀,王爷宠爱王妃是出了名的,王妃也不负盛宠啊。” “这般难得的感情,不愧是王爷啊,至情至性的大善人,是我们南晋的福气啊!” “其实这一次秋猎失败,就是神明在挑选祥瑞之人吧?肯定是这样!” “对对对!不然那么多人都被大火逼出来了,就剩王爷在里面经受考验?王爷比谁都厉害,怎么可能在大火的第一时间逃不出来?所以,一定是这样的!王爷现在这是不负众望,成功身退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自证。 很快。 王爷就是他们心目中神明的替身,祥瑞的本体。 王妃也是他们口中有情有义,能和王爷同甘共苦的人,是女子应该学习的对象。 “恭迎王爷回城!”元苍带着仪仗队上前跪地恭迎。 身后王府众多侍卫、下人,朝中大臣,满城百姓,纷纷跪迎。 帝江扫视着满城门的人,心中这些天的怒气被填平了些,有些欣慰。 这点欣慰不是来自于满城的百姓和大臣下属。 而是怀中这个小癫子。 其他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利益谋算,只有她…… 嗯,她也有。 自己死了她不好活。 不过他不介意。 她只要是为他,怎么都行。 他下马,扶着陆九畹也下来,身后的骑兵护卫也下马,一人上前,接了帝江手里的缰绳。 帝江牵着陆九畹一步一步朝城内走去,站在众人之间。 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本王能从雁悲山出来,是得上天护佑,降下及时雨。” 众人心头一震,王爷果真是神明护体! 王爷的仪仗队离去之后,众人还缓不过神来。 他们为自己前来迎接感到庆幸。 这一日之后。 晋王府侍卫人数增加悄悄数倍,特别是云舒院。 陆九畹经常能看见树上有屁股……这些侍卫多得都已经藏不下了,帝江搞什么。 晋王府内外,夜间满地鲜血,白天干净如初。 也是这天之后,全南晋国都在传晋王的事,然后人人都知晋王是南晋福星。 许多男子在束发的时候,头上都多了几根小辫子。 陆九畹从帝江面前昂首挺胸地走过,“土包砸。” 帝江:…… 第71章 宝贝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王妃,宫里又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举办了个赏菊宴,邀请您进宫赏菊。” 云舒院外,一人跑进来汇报。 白桃啧一声,“王妃病重,起不来床,你们不知道?” 来人埋着头,眨了眨眼,“奴婢现在知道了。” 白桃傲睨着她,点了下头,“嗯,下去吧,以后机灵点。” “是。” 小丫鬟将余光缩小缩小再缩小,还是能看见不远处草坪树下,用手绢盖着脸晒着太阳呼呼大睡的王妃。 风一吹,将她脸上的手绢吹走,那张清丽出尘的脸暴露在阳光下,蹙了蹙眉。 从雁悲山回来之后,陆九畹就过上了金丝雀的生活。 锦衣玉食,礼物源源不断送来,堆积成山。 帝江按部就班地上朝,忙公务,仿佛雁悲山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做了场梦。 帝玄意多番试探,他都像是个事外人一样。 这也越发让帝玄意紧张起来,做大事的人都有极强的忍耐力,他能感受到的他的皇叔正在蓄力。 “皇后不是要举办赏菊宴?可邀请了晋王妃?”帝玄意任由皇后给自己的更衣。 萧紫瑛察觉皇上最近越来越容易暴怒,而且整个人很紧张的样子。 最近好多人连着被罚,后宫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做错。 “是,臣妾已经邀请过了,只是晋王妃卧床称病,还是不肯来。”赏菊宴是皇上暗示她做的,在此之前还有其他各种宴会,目的都是为了让陆九畹进宫。 帝玄意怒上心头,粗鲁地推开她,“皇后一贯聪慧伶俐,这次却觉朕屡屡失望,朕去轻贵妃宫里坐坐解解闷。” 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萧紫瑛难过又气愤。 她是萧家的女儿,皇上的羽翼,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 雁悲山的事情,她怎么也能猜到几分。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请陆九畹入宫。 陆九畹和这其中最大的联系就是,她是陆长安的女儿,而陆长安是皇上的人。 她始终想不通皇上的用意。 叶云轻的宫里。 “皇上一脸不开心,是在哪里受气了?” 帝玄意握着她的手,叹息,“没有,刚从皇后那里过来,听她抱怨了两句,朕听着心烦。” 叶云轻淡笑着迎合他的话题,“谁还敢惹皇后娘娘不开心啊?” “也没什么,就是女人间的小事。说几次三番邀请晋王妃,晋王妃都不肯进宫来,本是关心,晋王妃却不肯领情,她心里不快。” 小事你也不会说这么多。 他来她这里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 “听说晋王妃回来一直卧病在床,皇后娘娘若是真的那么想见晋王妃,臣妾有一个主意。” 帝玄意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还是爱妃聪慧,既然你知有主意,便替皇后分分忧。朕只想看到你们每天笑颜逐开的样子。” 叶云轻笑着应下。 …… 雨夜。 帝江从马车上下来,接了伞朝云舒院走去。 陆九畹早已经梳洗完毕,半躺在床上,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忙将手里的平板扔回空间,拿起枕头边的书佯装看了起来。 帝江带着满身雨气,只站在外面撩开了纱帘往里看,见她装模作样地沉浸在看书中。 见到她,他浑身疲倦消了大半。 轻笑一声,声音略带戏谑,“书拿倒了。” 陆九畹淡定地抬眼,“你不懂,我最近在练习看倒书。” “哦,练习这门神功是为了?”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癖好,你还不是一样。” 白珠帮他脱了外面的披风,他感兴趣地走了进来,俯身看了眼她手里的书。 他之前就见她手里拿着个能出声音的东西在看,每次等他靠近她手里又空空如也。 雁悲山之后,他确认自己曾经没看错,她就是变了个什么东西拿在手里看。 “说说,本王有什么小癖好?本王喜欢横着看书?” 陆九畹勾唇笑起。 放下手里的书,姿态慵懒地伸出一双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借力让娇臀轻轻抬起,凑到他耳边。 白珠正准备撩帘子进来给王爷换鞋,雨天,外出鞋面容易湿。 就见王爷双手撑在床上,俯身在王妃身边,王妃妖娆地抱着王爷的脖子,神色暧昧地凑到王爷的耳边。 见她撩开帘子,王妃轻轻一眼投了过来。 白珠被王妃不经意间看这一眼,酥得脚底都是麻的,忙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她拍拍小胸脯,呼~呼~ 王妃如此风情万种,怪不得王爷将王妃视若珍宝,迷恋王妃的温柔乡。 她看了都脸红心跳,男人怎么禁得住不动心啊。 “你脸红什么?”白桃去叫水了,回来就见白珠一张脸粉噗噗的。 白珠什么捂着脸,轻声道:“王爷在里面。” 白桃立马明白,也想要脸红。 王爷丰神俊朗,王妃美艳多娇,每次王爷晚上叫水,她们都脸红心跳得不行。 不是对王爷有妄想,而是她们脑海里会不自觉地去想两个人的亲密画面,并且还是有声的。 她们守在外面,声音大的时候,她们能听到啊。 害羞得想躲也不行。 都是大姑娘了,这些事没经历过,但是自从跟了王妃以后听得多了。 里面。 陆九畹嘴唇几乎贴着帝江的耳垂,轻声开口。 “你,喜欢放在左边。” 温热的气息打在帝江的耳垂,他收回撑着的手,坐在床沿,勾住她的腰将拢向自己,紧贴着坐在自己的腿上,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温度。 “本王不喜欢放在左边,习惯放在桌上看。” 话音落,他感觉怀中的娇躯明显顿了一下,继而在他怀中不断地娇颤,控制不住的闷笑声传入耳中。 听得出,她笑得很开怀。 帝江不明所以,但是她笑得让他舒坦,便抱着她,任由她笑个够。 他微微后仰,去看她难得笑得这般开心的脸。 她这样笑,很甜很艳。 他看得失神。 良久,陆九畹才终于笑够了,轻咳两声,又忍不住想笑。 忍住,忍不住,笑了又停,停了又笑。 想到他要放到桌上看,她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我说你,喜欢放左边,不是说书。” 帝江:“那是什么?” 陆九畹眼神戏谑又暧昧,“是能让我快乐得要死要活的宝贝。” 帝江还是不懂,“嗯?” 第72章 王妃被请进宫了 见他太单纯,还是不懂,陆九畹微微摇头。 她视线缓缓下移,朝他挑了挑眼。 帝江一下子就懂了,又是被她狂言浪语和孟浪举止所震慑的一天,“……陆九畹,你……” 陆九畹佯装懵懂地看他,眼神清白,“陆九畹怎么了,陆九畹说的是实话呀。你喜欢放在左边。” 帝江哑口无言,只剩无奈。 他不是单纯,他是没想到她竟然孟浪到如此地步,也就半天不见的功夫。 但她又说能让她……快乐,他内心却又莫名被虚荣填满。 “本王去沐浴,你先别睡。” 陆九畹牵住他的衣角,帝江回头,陆九畹看着他问,“我为什么别睡?我要睡咯。” 她躺下,抓起被子乖乖盖着,板板正正的。 帝江失笑。 他朝着另一间沐浴室去。 坐在浴池中,疲倦的身体彻底得到解放。 他一手搭在浴池边,仰头靠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北陵有消息传来,慕白那边有进展。 这边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等的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他想到陆九畹。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想和她好好谈谈。 虽然她现在在他身边安静待着,但是他觉得她像是天上的鸟儿,想飞就能飞得无影无踪。 不管她究竟是谁,她现在仍然是陆家女儿,也是帝玄意的杀手,只有等他们都消失了。 ‘陆九畹’的过往才会消失,他会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一夜荒唐。 帝江满足地征服着,也格外仔细地留意她要死要活的表情,看不够。 为了看她的表情,他不停地钻研,暗藏心机地讨哄。 烛火摇曳,未关严实的窗户,雨声淅淅沥沥,冷风撩开一角床帘,春光无限。 隔日一早。 陆九畹醒来,腿一抬,架空了。 睁眼,才看到身边没人。 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怕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有点风雨要来的感觉。 陆九畹雪白的大腿夹不到人,就夹着被子。 唉~ 总感觉她的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你们住手,都别打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行吗? 床不睡,偏想睡土里。 人不做,偏想做蛆。 …… “驾!” “驾!” “……” 浩荡的马蹄声在林中的泥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马蹄印。 大雨不停地落,打在骑马之人的身上脸上。 帝江嘴唇紧抿着,雨水顺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坠落在脸上。 慕白那边传来消息,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被对方发现了,现在需要接应,不然遗诏难守。 帝江不放心,亲自带着人去接应。 心情有些急切。 “驾!” …… 宫内。 帝玄意同样收到了消息。 他的人拦下了帝江的人,他们手上有遗诏。 “晋王已经出城,很可能也是接到了消息。” “朕不是说拿到就地焚毁?”帝玄意担心地蹙眉。 “皇上,咱们的人还没有近距离接触到圣旨。” 帝玄意捏着拳头紧咬牙,口腔传来温甜的铁锈味,“他都亲自去了,你们还想法拦住他?” 真的是养了一群废物! “来人,去把皇后和叶贵妃请来。” …… “王妃,宫里又来人了。”还是上次通报的丫头。 白桃不悦地看着她,“笨,不是教过你了,说王妃卧床养病。” “可是,可是,这次来的人不一样。” 陆九畹在屋内听见,将平板放回空间,走出来。 “谁来了?皇后亲自来了?” 丫鬟忙摇头,“不是皇后,说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还带着大轿和几名太医。” “说是宫里龙气重,让您过去沾沾龙气,身体好得快些。他们身边还有好多侍卫,像是非要请您去不可。” 白珠白桃两人一听这阵势不对,两人对视一眼,白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沾他爹脑壳,陆九畹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去回,让他们等着,本王妃要换衣服。” “是。”丫鬟匆匆离去。 白珠招呼伺候的丫鬟一同为王妃梳妆换衣服。 外面的人等了许久,才见到人从晋王府里出来。 一座高大的马车。 前后几十名带刀侍卫。 管事嬷嬷和几名太医撑着伞在晋王府前等候着。 一身浅色素雅的衣裙,身披一件白色披风,身量苗条,体态优美。 斜风细雨,刮起她腰后的长发和发带,仙气清雅。 “见过晋王妃。” 陆九畹没理会。 白珠给她撑着伞,送她上了马车。 见到王妃上了马车,管事嬷嬷的心才落下一半。 马车出发。 陆九畹撩开帘子,看了眼晋王府。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都有点住出感情来了。 马车朝着皇宫里去。 …… 大雨绵绵下着,将天空压得沉沉的。 雨声掩盖不住刀剑声。 慕白一行人从北陵出来,先是被北陵的人追了一路,现在又遇上皇上的人。 他们已经精疲力尽,怀中的遗诏怕是要保不住了。 慕白一身狼狈,紧咬着牙关战斗。 不管如何,就算是死,也要等到王爷。 几人围攻,暗藏冷锋的刀剑从他面前滑过。 慕白敏捷地用手挡住怀里,不让怀中的东西被破坏一点。 这一挡,手臂被划伤,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围攻的人逼近,几把锋利的刀剑同时朝他攻来。 慕白迎着剑侧身往前,企图用身体换一个突破口,就算手无寸铁,他也能拼一个活路。 身体受伤没关系,只要能留着一口气等王爷。 但,就像每一次和王爷作战时一样,身陷险境时王爷总是能及时出现。 马蹄声飞踏而来。 ‘咻!’ 即将插进慕白腰间的剑停住,伴随中箭的主人一起落地。 慕白趁机从突破口逃离被围攻的圈子。 在帝江身后,他带来的侍卫很快加入战斗。 他培养出来的人,总是格外优秀,应战能力强。 这一场雨中的厮杀,很快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慕白从怀里,将用皮革和油纸严格包裹着遗诏拿出来。 单膝跪地,郑重地递交给王爷。 帝江取过,拿在手中,没有打开,却看了良久。 “确认过真假?” 慕白:“按您说的方法确认过,是真的。” “很好,记大功。”他将东西收进怀里,转身上马,“回去。” 天色暮黑之时。 帝江远远见到一人骑马急驰而来。 近了,他认出是守在云舒院的一名暗卫。 心中生出一抹恐慌。 来人见到王爷,远远下马朝这边跑来,跪在前面。 “吁……”马停下,帝江未问,暗卫忙报,“王爷,王妃被请进宫了。” …… 第73章 她整个人都非常离谱 帝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有所猜测是陆九畹出了事。 可听到暗卫的话,内心还是像被刀锋划了一下,脸色越发黑沉骇人。 慕白等人已经等在一边,大雨中,他们非常明确地感觉到王爷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 “不是让你们守着!” 暗卫头埋得深深的,面对王爷发怒,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慌乱。 “王妃不让我们动手,说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耽误您干大事,说她不会给您拖后腿的,还说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帝江安静认真地听完,心里又酸又疼。 这时候这么乖了。 知道她本领大,但他的担心一点都不少,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喝药都怕苦的女人。 他紧紧握住缰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足够的冷静,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赶回去。”他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驾!”感知到主人的急切,骏马奔跑腾跃,踏落的马蹄溅起高高的泥水。 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帝玄意同样会得到消息,也猜测他会做一些事情。 她进宫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而他要赶回去,至少要半天的时间。 何况现在是雨天,马上天黑下来,人和马都看不见路。 这中间,他就算再焦急都是无用的。 必须要冷静想办法处理。 在帝玄意的眼里,她是一个早就将知道的一切都说给自己听的叛徒。 在这个时间点让她入宫,无非就是想利用她来威胁自己,增加他的筹码。 所以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很可能会受委屈。 他的内心充满后悔,应该把她带在身边。 跟在自己的身边,即便她受什么委屈他也能看见。 现在看不见,他就只能想象,焦虑难安。 陆九畹入宫,就预示着,他和帝玄意之间的战争,彻底拉开了遮挡的帷幕。 他现在的心里,不仅仅只装着一个陆九畹,还装着他长久以来谋算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应战。 越来越沉的黑夜中,马蹄声毫不停歇地往前赶,消失在沉黑的小道中。 …… 陆九畹乘着马车进宫,行至宫门口。 一阵马蹄声紧紧靠近,停下。 马车也被迫停下。 “谁让你们去晋王府接人的?把人留下!” 是帝洵的声音,陆九畹撩窗帘,见他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浑身被雨水打湿,头发还滴着水,却带着人坚定地挡在前面。 管事嬷嬷心烦意乱,眼看着就要进入宫门了,杀出个程咬金。 “王爷莫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听说晋王妃近日身体欠佳,想接王妃入宫沾沾龙气,也是为了让王妃早日好起来。” “沾什么龙气,若是龙气能治病,宫里还要太医干什么?少废话,把人留下。” “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奴婢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小王爷不要为难大家。” 帝洵不屑,“皇后娘娘?你们怕是忘记了晋王是什么身份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先皇当初亲自封的。皇后娘娘就算要请王妃进宫,也得晋王先答应了再说!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把人留下,滚!” 嬷嬷的声音也强硬起来,皇上已经发怒了,皇后娘娘再三叮嘱,一定要办成。 “小王爷,您是王爷,奴婢不敢如何,但奴婢想说,这件事情皇上也是知道,晋王就算再大,能大得过皇上去?” “王妃身体金贵,奴婢等人一定小心伺候着,皇后娘娘不过是关心王妃,晋王来了接回去就是,您又何必担心呢?” 帝洵知道磨嘴皮子是没用了,抽出长剑,对着嬷嬷。 “滚。” 他一抽剑,管事嬷嬷带来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剑,守在马车周围。 双方陷入紧张的对峙中。 陆九畹轻轻掀开帘子,看着帝洵黑沉的脸,和帝江倒是有几分相似。 “过来。” 淡淡的一句话,帝洵听着感觉很熟悉,很像他哥跟他说话的语气。 想着,人已经来到陆九畹马车窗外。 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哥。 他哥从小到大没什么喜好,终于有了个喜欢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让人带走了,他哥的人谁也别想动。 更何况,他哥现在正是热恋这女人的时候,别因为她昏了头,坏了大事。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人进去。 帝洵骑马走近,看着她。 “什么事?我哥不是交代过,不能出府,你为什么不听?” 陆九畹没回答,问他,“你哥今天做什么去了?” 帝洵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你别管。” 陆九畹看着他,不言不语。 帝洵对上她的视线,颇有压力。 “反正是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 陆九畹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从今日的事情来看。 帝玄意企图让自己进宫,目的很明显,就是控制住自己。 距离她光明正大地背叛帝玄意已经过了很久,现在才想着来杀她灭口太晚了。 这么大阵仗地来,非要把自己请走。 控制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她,而是想用自己去威胁帝江。 毕竟外面传言,帝江非常宠爱自己。 而自己也为了帝江背叛了无影门。 “总之你现在不能进宫。”帝洵不想多说,有些着急,他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陆九畹不急不缓,“那你能怎么办,和他们干一架强行把我留下来?” “那又如何!” “不行。” “为什么?” “首先你做不到,留不下我。其次,已经到关键时候了,不要给他人留下任何让人言论帝江的话柄。至于进宫,我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和上次雁悲山不一样。 她进宫,就说明帝江和帝玄意之间的争夺战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 生死之战,皇位之战。 帝江一向对她不错,还是不要给他拖后腿了。 “你哥谋划的事情很重要,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了。”她进宫,万一到时候帝江失败了,她有机会的话,还能帮他一把。 毕竟,她有高科技武器。 帝洵一开始只想着为了他哥,他一定把人留下。 但是陆九畹的话,有道理。 她暂时不会有事。 他哥的皇位,母妃的仇,每一样都非常重要。 现在若是强硬拦下来,他其实有点自负了。 守宫门的兵一日比一日多,里里外外巡逻的兵也多不胜数。 这些都是帝玄意的人,他根本拦不住。 雨中,帝洵看着马车进入宫里。 策马转身离去,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他也要加紧时间办事。 第74章 顺者昌逆者亡 陆九畹被带入后宫。 白珠白桃两人被禁止在外。 皇后萧紫瑛短暂地召见了她。 “听闻王妃近日总是身体不适,本宫听了心里难安。宫中御医每日都会来请脉,想着你住在宫里,也能方便些,每日把把脉,早日将身体养好。病久了,身子缺损严重,就成了顽疾,难治愈。王妃还年轻,王爷也还没有子嗣。王妃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陆九畹淡淡睨她一眼,“你啰嗦了。” 萧紫瑛语塞,她可是皇后,还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但转念一想,她是王妃,是帝玄意的亲婶婶,是长辈。 “本宫也是为了王妃着想,王妃不必忧心,且在宫里安心住下就是了,御医会每日来给你请脉的,本宫还有事要处理。” 反正她的任务就是让陆九畹进宫,现在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心思管这些。 宫里的不安宁让她感到恐慌,好像有种要变天了的感觉。 陆九畹被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里。 周围明里暗里被禁军重重把守着。 陆九畹站在窗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么多人,她要是想从这里出去,绝对要大动干戈才行。 不过暂且没什么事情。 帝江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人去哪里了,现在在做什么,又打算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只能先按兵不动。 她仰头看着天上不断落下来的雨幕。 心情莫名有些压抑。 这种感觉,在去雁悲山的时候出现过。 古代,现代。 为了权力和私欲。 人永远会不停地斗争。 在窗前站了许久。 陆九畹回身的时候,她渐渐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 无力软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明白过来,不知何时,她已经中了毒。 身体无力,肌肉无力。 这种类似于软筋散的东西,其原理就是抑制肌肉兴奋。 若是想解毒,就要服用能够促进肌肉兴奋的药物。 帝玄意用这招,是因为她会武功,为了更好地控制她。 陆九畹搜索了空间药物。 找到了能够促进肌肉兴奋的药吃下。 躺到床上,慢慢感受身体的恢复。 …… 天色彻底黑下来。 帝江一行人一路骏马飞驰,一名侍卫没看清路,连马带人摔下了路边的坎下面。 帝江停下,等那人艰难地重新牵着马回到路边才继续走。 “前面找个地方停下休息。” 一行人歇在前面的小镇上。 帝江匆忙换洗完,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包裹严实的遗诏。 将皮革和油纸打开。 看着过了几年,颜色依旧明黄的遗诏。 他打开,上面的内容赫然呈现在眼前。 帝江沉沉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记。 就是这份遗诏,害死了母妃,也害死了父皇自己。 外面有脚步声,帝江把遗诏收好。 元苍和慕白等人进来。 “事变,计划提前,元苍,你负责堵截他的兵马,不能让他们入城,慕白,调集所有培养在外的府兵和千丝阁所有杀手,养兵千日,本王用他们的时候到了……” 帝江很快就将事情分析清楚,每个人身上都分派了确切的任务。 所有都是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安排的。 如今只等一声令下,所有人为他所用,刀剑挥向敌人。 天色刚能看见一点点。 所有人就冒雨策马离开,然后分道离开。 …… 五更天,百官上朝的时候。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玄意抬手,“众爱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面,刺史萧肃往外跨了一步,“臣有本要奏。” “呈上来。” 帝玄意拿到奏折,翻开随意看了眼,抬起头来,“刺史大人要参奏晋王?” 话落,下面起了议论声。 萧肃:“是,臣要向皇上和朝廷揭发检举晋王大不敬之罪。” “晋王回城之日,言语误导百姓,导致如今外面疯言四起,说晋王乃是万民之神,是南晋的神明,能护南晋万民。” “此等传言,已经完全将晋王凌驾于皇帝之上了,晋王如此行事,可见其司马昭之心。” “如此野心勃勃,晋王是想做什么?” “况且今日到现在也未来上朝,这是严重的渎职渎职,也当治罪。” 帝玄意高高坐在皇位之上,看着下面百官相互议论,甚至相互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得民心又如何,朕也能给你毁了。 “梁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梁怀上前,行了一礼,“臣认为刺史大人说的对。晋王放纵百姓奉他为神明,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民心都在王爷的手中,若有一日晋王还不满足,想要造反,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帝江的人立马站出来反驳。 帝玄意却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愤怒地道:“朕这个皇叔,是想做什么!” “依你们所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晋王乃是朕的皇叔,小惩大诫即可。” 萧肃:“臣认为,削去王爷的晋王爵位,收回权力。” 后面一半的朝臣同时应和,“臣赞同。” 帝玄意思略了一会儿,艰难地做出决定,“那就削去晋王爵位,传旨。” 帝江的人都看得出,这是皇上和他们唱的双簧戏,再怎么劝阻也无用。 …… 南晋城。 大雨不断。 街道上不断徘徊巡逻的带刀士兵,惹得人心惶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官道上,骏马飞驰,雨水漫过河岸,淹没石桥,马蹄踏过,溅起水花。 两岸楼中传来悠悠琴声,融合在马蹄声和雨声中。 帝江纤长的睫毛上结满了水珠,滑落,他眼神沉得可怕。 脑中飞速闪过陆九畹的一颦一笑。 又闪过母妃的音容笑貌。 母妃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陆九畹,他害怕她成为下一个他再也见不到的人。 “驾!” 他抽出长剑,无所畏惧地对上前面发现他们,带着杀意冲过来的巡逻士兵。 一路厮杀到宫门。 宫门前,早已经重兵部署。 御前红人太监拿着圣旨站在雨中,旁边的小太监给他撑着伞。 他朝帝江举着手中的圣旨,“晋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晋王放纵流言,居心叵测,呃!” 还没念完,便被帝江身后射过来的箭穿了喉咙。 帝江没有回头,只听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便知道是慕白带着他的人来了。 他高举遗诏,声音铿锵有力,“太上皇遗诏,立十二子帝江为帝。先皇谋逆,篡夺皇位,如今皇位落入旁人,倒反天罡。今日本王就要扭转乾坤,扶正祛邪。尔等,顺者,昌,逆者,亡!” …… 第75章 晋王造反了 大雨滂沱,黑云压城。 “杀!扶正祛邪,扭转乾坤!” 慕白高举着剑,挥向皇宫。 身后震天声响,伴随马蹄声,“杀!” 宫门异变。 给红人撑伞的小太监被溅了一脸的血,惊恐万分,跌倒在地,胆战心惊地爬起来,踩着红人太监的尸体跑回了宫门内。 “晋王造反了,晋王造反啦!” 小太监惊恐的声音被激烈的交战声掩盖。 帝江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眼看就要关闭的宫门,他手中缰绳一扯,强有力的双腿夹紧马腹。 冲向宫门。 俊美的面容添上肃杀之气,坚定而英勇。 手中的长剑在他的手中如同黑白无常的镰刀,刀刀收割人的性命。 鲜血溅洒在朱红的宫门上,加深了颜色。 …… 朝堂之上,人人内心充满怪异。 皇上今日怎么还让退朝。 往日这个时候,早就下朝了。 就在他们都疑惑不耐的时候。 一阵尖锐惊恐的声音越来越近。 ‘砰’地一声,殿门被推开,小太监扑倒在地,一边狼狈地爬起来,一边大喊,“皇上不好了,晋王他造反了!” 众人内心皆是突地一下,愣住。 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这么突然。 但小太监满脸的血,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敢也没有撒谎。 一时之间,朝堂之内议论声声,言语间带着担忧和恐惧。 龙椅之上。 帝玄意紧紧捏住龙椅扶手,面上镇定自若。 “看来梁爱卿说的对,朕的皇叔果然造反了。” 梁怀愤愤,“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造反,实在是罪孽深重。” 帝玄意看向小太监,问,“他现在在何处?” 小太监还没有回过神,说话的声音有点抖,“他带着兵马闯进了宫门,正朝这边来了。” 帝玄意蹙眉,这么快就到宫门了? 他让人去调的精兵,怎么还没有消息,明明离这里不远。 梁怀:“皇上,他竟然还养私兵,可见其早就有了造反的决心,其心可诛啊。” 萧肃:“皇上,马上派遣御林军保护圣驾吧!老臣虽然身子骨老了,但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平反逆贼。” 他一脸郑重,瞧不起听到晋王造反就慌乱无措的文臣,简直是丢脸! 平日里被这些文人看不起,现在知道守天下还是要靠他们这群武将来。 帝玄意对上萧肃的眼睛,两人交换心神,“萧爱卿,朕命你马上调遣御林军,势必要拿下逆贼。” “臣遵旨!” 众人看着萧肃带着几名武将离开的背影,英勇无畏。 门一关。 朝堂之内静悄悄的。 各自心情复杂,心事重重。 剩下的人里,既有帝玄意的,也有帝江的。 站在帝玄意阵队的人先是一阵慌乱恐惧。 晋王竟然造反了,而且就在今天,此时此刻,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他们害怕,晋王可是曾经征战沙场多年的人,勇猛无敌。 惶恐不安的背后,他们又开始幻想着,皇城的御林军和萧肃能够将他们击败。 只要晋王死了,就再也不用被迫站谁的队,大家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而站在帝江阵对的人,强烈的刺激让他们心跳加速,如同赌徒将所有财产全部赌上开局前的心情。 一面迫切地期待成功,一面极度害怕失败。 帝玄意冷静地坐在上面。 尽管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不在他的控制当中。 手心慢慢渗出细汗,线条紊乱。 这一次,再无退路。 造反,很好。 至于遗诏,一个造反的人拿出来的东西,谁信。 恰时。 一人匆匆从侧旁进来,走到他的身边汇报。 “皇上,奉您的命令暗中调遣的两万精兵还没赶来,但是王爷已经闯进第二道宫门了,御林军不过三千人,很快就要抵挡不住了。” “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属下负责接应,过了时间却一直没有人。” “去看看怎么回事,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是。” 帝玄意内心燃起一股空前的焦虑。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他强自镇定。 后宫,文太后也得知了帝江造反的消息。 身边的老嬷嬷吐槽,“晋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造反。” 文太后起身,走到院子里,隐约能听见宫外的厮杀声,“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皇上那边可有问题?” 老嬷嬷回:“问过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皇上早就已经安排妥当。” “那就好,他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万。两万精兵,拖也能把他拖死。” “王爷私下养了兵马,刚刚来人汇报,估计有三四千人。” “三四千,御林军给他折损一半,剩下的,不足以应对两万精兵。”文太后一笔笔算着,越算她的心情越平静。 “自古以来,造反之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也不例外。” 老嬷嬷见太后一点都不见慌乱和担忧,自己也放宽了心。 现在就是等待了。 等待来通报帝江被擒的消息。 …… 城外。 元苍负责堵截帝玄意调回来的两万精兵。 帝江上次和陆九畹从雁悲山回来,刚好叫他撞见,也掌握了他们的动向。 元苍带着十几名高手潜伏在山野之间,手中的箭全都瞄准队伍最前面的人。 他们只杀他一人。 擒贼擒王。 这些士兵可能不知道现在南晋城的情况,只是听任吩咐调遣。 “咻!!!” 十几支箭同时离弦,毫无征兆地射向一个人。 这人就是当晚帝江认出的人。 马上之人察觉到危险,拔剑已经来不及,躲也没地方躲,这些箭发射的方位,将他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全都堵死了。 人死落马。 身后人马受惊,全都停了下来。 这些精兵都是从各个军营抽调的最强精英,散兵组成的临时队伍。 并没有一个领头人。 现在,唯一能发号施令的人死了。 群龙无首。 元苍现身。 “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晋王的人。” “晋王的人?晋王造反,拿下他!” “等一下,你们其中不少都是晋王曾经带过的兵,且听我说完。” 他说的没错,这些精兵,之所以能成为精兵,大部分都是前两年王爷的功劳。 “那就给你个机会,说!” 第76章 夺位 元苍:“太上皇遗诏现世,在世的时候立下遗诏,让晋王继位,你们现在被抽调过去,只是让你们去保护一个鸠占鹊巢的假皇帝。” “晋王深得民心,已经带兵包围了整个南晋城,拿回皇位势在必行。你们确定要和晋王对上?” 众人本就群龙无首,一路过来也是半迷糊状态。 听到晋王才是该坐皇位之人,又听到要和晋王对上,众人心中开始打鼓。 晋王本就是大家钦佩之人,有勇有谋,武力超群,最重要的是,爱护士兵。 大家一时之间陷入迷茫。 但是没有一个人带头的人,没有人表态。 元苍:“王爷说了,各位将士赶赴南晋,辛苦了。都是精英壮士,理应被重用。若是王爷能拿回属于自己皇位,各位就不必再辛苦地赶回头路。” 重用,不必在赶回头路,这两句的意思是他们能被留在南晋当差! 驻守边关的人,做梦都想回来。 这一下就击中了他们的心。 所有人面上展露喜色。 “我们可是两万人,不是两千人。确定都能安排下?” 元苍:“如今皇城交战,死伤无数,空出来的位置只会多不会少。” 众人放心了。 “那就依大人所言,我们听人大人的吩咐!” “听大人吩咐!” …… 朝堂上,所有人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有的人甚至因为紧张,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帝玄意的眉头越蹙越紧。 宁静。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砰!” 巨大的砸门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皆连连后退。 看向门口。 逆着光,帝江高大伟岸的身影站立在门口,他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他们看向砸门的东西,那是萧肃的尸体。 刚刚英勇无畏地离开,现在惊天动地地回来。 恐惧,震惊。 知道晋王可怕,没想到这么可怕。 萧肃早年征战沙场,也是所向无敌的人物。 虽然现在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是也没到老不中用的地步。 怎么落到晋王手里,跟一头猪狗一样,轻易就被杀害,还能被扛着扔回来。 “护驾,护驾!” 帝玄意身边的太监高呼。 帝玄意紧紧捏着拳头,强自将心里的恐惧压下去。 “来人,护驾。” 听到他的吩咐。 几十名精壮的护卫很快出现在大殿中,将他护住。 这些都是他无影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个个都是强者,这才让他稍稍安心些。 只要他们拖着帝江,很快,他的精兵就能赶到。 “皇叔,你确定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造反?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剑,朕就从轻发落。” 逆着光,他看不见帝江的神情。 只见他静立在门口,不言语已足以让人畏惧。 他抬脚,沉重的脚步声踏入大殿之内。 一步一步走到中间。 周围帝玄意的人纷纷避之不及,不停地往后躲避。 生怕那滴着血的剑将自己刺穿。 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尽管身上满是血腥和杀气,但他容貌俊美,不仅不见狼狈,反而更添一丝嗜血的妖娆。 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害怕。 “念。” 他从怀里将遗诏拿出来,随手一递。 没有人敢接,这是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圣旨。 顾雍毫不犹豫地接过。 打开。 一目十行,心中震撼。 虽然他是王爷的人,但是手上的东西,他半点不知情。 瞬间底气十足,高声念出了遗诏上的内容。 他念的每一个字,就像是鼓点敲在百官的心上。 什么! 这竟然是一封遗诏! 晋王才应该是皇帝? 他们看向上面坐着的人,帝玄意面色铁青。 “皇叔可知,伪造圣旨是死罪!” 帝洵走进来,“是不是伪造,这里大部分官员都见过父皇的笔迹,一一辨认过就知道了。” “如果你们辨认不出来,那就让懂的人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 顾雍先是将手中的圣旨拿给身边的所有人都看了一眼。 太上皇,帝江的父皇,也没过世几年,不少人都能认出是他的笔迹。 “可是这也不能保证不是仿造的笔迹。”帝玄意的人试图辩驳。 帝洵朝顾雍勾了勾手,“拿过来,让他们来鉴别。” 他身后的人上前,接过顾雍递过来的圣旨,仔细端模。 “奴才等人是负责专门制造圣旨的工匠,圣旨是用最好蚕丝织成的绫锦所做,圣旨十八道工艺,每一道工艺都非常的讲究,无人能仿,且每一份圣旨都不一样。这份遗诏所用的,确实是真的圣旨没错,而且是三年前的。” 三年前,是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 帝洵:“圣旨珍贵,数量有限,每年生产多少,用了多少,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这份圣旨,可在你们的记录当中?” “在,是三年前皇上亲自拿走的,记录案上有。” 帝洵看向帝玄意,又扫向众臣,“圣旨为真,笔迹为真,晋王才是皇位继承人。” “若是现在还有人狡辩,就是忤逆先皇圣意,大逆不道。” 帝玄意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不管遗诏是真是假。 只要能够拿下帝江,堵住众人的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的精兵还没有到。 “朕才是皇上,你们这是造反!” 帝江终于开口,“你下去,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检验圣旨,不是做给帝玄意看的,而是做给百官看的。 他不是造反,而是扶正祛邪。 帝玄意紧咬着牙关,“休想!逆贼,谋篡皇位还如此嚣张。” 大殿门口,慕白疾步进来,毫不掩藏的声音对着王爷说:“王爷,两万精兵已经安置好。” 帝玄意紧绷的一根弦,断了。 他猛地站起来,“你们竟然敢拦朕的兵马,这是造反!” “给朕杀了帝江,朕重重有赏。快!”他指挥身前无影门的杀手们。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 其中一人抽出长剑,却不是对着帝江,而是转身对着他。 帝玄意大惊失色,“你们想干什么?也想造反?噬心的毒不想解了?” 梁祺嗤笑一声,“噬心的毒,王爷已经替我们解了。” 帝玄意顿时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没想到啊。 容不下他思考,梁祺已经持剑刺了过来,他快速从旁抽剑抵抗。 他会武,从小帝江就是他的榜样。 帝江会武,他也努力学武,只是天赋不如他,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其他人也迅速应战,挥剑向他,帝玄意一边接招一边后退。 “他要逃,拦住他!”帝洵大喊。 然而没有人比帝玄意更熟悉这里,他已经快速逃离。 帝江原本还静立在原地看着,只要人在皇宫里,他就逃不掉。 但下一秒,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猛地提步朝帝玄意消失的地方追去。 第77章 天下和她,我都要 偏僻的深宫角落里。 陆九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来,越来越近。 “砰!” 房门被人匆忙大力地推开。 帝玄意? 他行色匆忙地过来,身上的龙袍有些凌乱,头上的冕旒也是歪的。 浑身充满阴冷、愤怒和不甘的气息。 陆九畹心思转动。 帝江这是,造反了? 帝玄意这个样子,像极了落荒而逃。 所以,现在他来这里,是想? 帝玄意没等她想那么多,手持长剑,冲到她面前要抓她。 陆九畹敏捷地避开。 这一动作让帝玄意蹙眉微愕。 他安排人给她房间里放了软筋散,手下的人也确认过她已经中毒。 怎么会这样? 她装的! 心思飞快流转之间。 他已心急地快速出招,既然软筋散没有用,那只能硬抓。 这是他最后一根稻草,必须抓到手。 他知道陆九畹武力值不弱,所以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陆九畹心头也微微惊讶,她不知道帝玄意竟然也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势均力敌。 帝玄意内心急躁,他必须尽快制服她,后面的人很快就追过来了。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帝江的人追过来和他安排守在这里的人打起来了。 陆九畹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帝江来了。 她的第一感觉。 她的心,突然变得紊乱。 是走是留。 帝江疾步穿过人群进来的时候。 帝玄意手中长剑往前刺出,被陆九畹避开,看见帝江的瞬间,她犹豫之下收了招式。 帝玄意剑在手中一挽,一个后旋踢,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陆九畹瞬间止住动作。 帝江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急促的脚步堪堪顿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她很冷静,看着他也很安静。 眼中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放开她。”他神色看似冷静,眼里的紧张却没躲过帝玄意的眼睛。 帝玄意不在意他说的话,只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手更加死死抓紧陆九畹的肩膀,长剑逼紧在她雪白细嫩的脖颈上,可见一丝红色痕迹。 这一丝红色看得帝江心里一颤。 帝玄意架着她往外走。 帝江一步步后退,退到雨幕中。 看着外面重重包围,帝玄意越发紧张起来。 陆九畹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像一个铁爪似的。 脖子上传来一丝刺痛。 她没动,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痛感。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帝江的身上。 他眼里的担心和紧张不是装的,他的在乎也不是装的。 可,她心底还是犹豫。 不敢和一个拥有天下的人同桌下赌,因为他的本钱太多。 你的全部,在他那里或许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帝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紧紧盯着她脖子上的剑,心脏如同被人一把捏住。 帝玄意的剑往陆九畹脖子上一横,冷呵道:“退后!” 帝江脚步往后退,黑沉的双眼看着他,“别伤她。” 他越发肯定,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皇位和女人,你只能选一样。” “要皇位,朕就杀了她。要女人,就立马退兵出宫,朕就当今日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发疯的言论,陆九畹听得都想笑了。 她何德何能,能和皇位相比。 虽然觉得帝玄意的话很不识时务,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去看帝江,心也一点点悬起。 心底有个小小的人在害怕,捂着耳朵不敢听。 但陆九畹直直地看着他。 看着他沉默…… 而后,只听帝江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天下和她,我都要。” 陆九畹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底的小人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略显放松。 帝玄意不满他的回答,“看来你还是选了前者,那朕就杀了她,你能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具会腐烂的尸体。” 现在还在威胁他,帝江知道他还不想死,“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休想,你想要夺走朕最在乎的东西,想这么轻易就过去?女人和皇位,你只能选一样。” 帝江沉郁隐忍的双眸定定看着他,缓缓说:“那就再加一条,文妙的命。你放了她,我放了你和文妙。” 帝玄意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你把我母后怎么了?她是太后,你不能动她!” 帝洵愤愤地道:“很快她就不是太后了,我母妃怎么死的,文妙只会痛苦千百倍!” 帝玄意脸色愤怒痛苦,手上的剑又往里逼近了一点。 陆九畹:……疯狗别激动! 帝玄意心中已经非常清楚,到这个地步了,皇位肯定是保不住了的。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放下。 这天下,是他的。 怎么转眼就到了别人的手上! 可是现在,也不得不认。 他挣扎痛苦了好半晌,妥协地道:“好,我答应你。” 不管怎么样,先保住性命要紧。 母后还需要他,只要这条命还在,他还年轻,就一定会有机会的东山再起。 帝江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我要一匹快马,送到南侧门。” 帝江一点都不犹豫,“慕白,备马。” “是。”慕白立马下去备马。 备马的时间,帝玄意挟持着陆九畹到达南侧门。 帝江:“你放下她,我说了放你走,绝不食言。” 帝玄意手里的剑往里又送了一下,红色更明显。 陆九畹:……帝江你想借刀杀人直说。 帝玄意嗤笑一声,“心疼?一个女人而已,成了皇上,你以后会有整个后宫的女人。” “皇叔,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但从小就从容镇定,睿智沉稳。我天赋一般,就刻意将你当成我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在我心里,你确实是帝王的最好苗子。” “只是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变得世俗起来。” “但是总有一天,你今日的深情也会被权利的欲望吞噬。回想现在,你会发现一切显得多么愚蠢可笑。” 陆九畹:没看过电影的古代人真可怜。都不知道配角一般都是死于话多,都是临死之前的一吐为快。 帝江不再提陆九畹,只接话,“你在逼我杀了你?” 帝玄意冷笑一声,帝王的权力,没拥有过的人怎么体会得到? 这个皇叔,还是见识太少了。 女人而已。 你终会有后悔的。 第78章 她该如何抉择? 慕白终于将马备好。 “放下她,你走。”帝江示意慕白将马牵过来。 慕白将马牵过来。 帝玄意:“退后,让他们所有人退后。” 帝江捏了捏拳头,紧紧注视着他,“退后。” 所有人往后退。 帝江看着陆九畹脖子上的剑不放心,沉沉地开口,“你敢伤害她,我就把文妙做成人彘,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带回来,让你跪在她面前日日夜夜看着她,是你的不孝让她遭受不幸。” 帝玄意紧咬着牙关,因为愤怒脸上额头上青筋直冒。 等到所有人后退之后,帝玄意挟持着陆九畹转到马的另一侧,一掌敲在陆九畹的脖子上,陆九畹眼前一黑。 帝江一直提防着,立马持剑上前,“放下她!” 身后的侍卫杀手纷纷围上前。 帝玄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不要追上来了,不然我不敢保证她是一个完整的人。” 帝江怒火中烧,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发白。 不敢信他,也不敢不信他。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难无力。 “放他走。” 帝玄意嗤笑,被虚假深情蒙蔽双眼的男人此刻显得多么滑稽幼稚。 “驾!” 马蹄起落,飞驰而去,什么东西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主人却已经绝尘离去。 帝江上前,一支羊脂玉兰花翡翠簪静静躺在泥水里。 幸好泥深,簪子未摔坏。 帝江飞快捡起,藏入怀中。 看着马背上越来越远的背影,帝江大喝,“备马!” “已经备好了。”慕白早就命令人准备好了多余的马。 帝江骑上马,带着几人追了上去。 前面的马快,耽误这么一会儿早就没了影子。 帝江也不敢真的追上去,只是不能丢了他们的踪迹。 …… 离南晋城越来越远。 帝玄意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他就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出了家门,毫无尊严。 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偏偏一切都在失控。 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 今日之辱,来日他一定要报! 陆九畹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安静,出神。 她选择了,离开了。 帝玄意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半路上就下了马,对着马屁股上戳了一剑。 马又惊又痛,蹄子往后一踢,撒腿狂奔。 帝玄意扛着人进了树林。 树林里足迹不容易被发现。 穿过树林,进入小道,又穿过树林,几次之后,陆九畹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 帝玄意不是想要带着这个累赘,只是担心有埋伏。 他是真的有阴影了。 什么都算不过。 终于到达一个平坦的小山崖边,这里视野好,防守和逃跑也方便。 帝玄意将人一扔,陆九畹顺势一滚,站了起来。 帝玄意惊诧瞬间转为恼怒。 “你,装的!” 陆九畹表情淡然,“嗯,装的。” 帝玄意有一种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 “你故意装作被我挟持,是为了逃出来,你为了逃离帝江?” 帝玄意立刻猜出来她的想法。 陆九畹:“猜对了,有奖。” 送你一程。 帝玄意见她态度竟然这么淡然,更是恼怒,“你刚刚一路也是装的!” 他扛着她走了那么远! 她竟然都是装的! 陆九畹拍了拍自己的腿弯,嫌弃地道:“又猜对了。” 帝玄意内心的愤怒一浪接着一浪,“你刚刚下马就可以走的,为什么跟过来?” 陆九畹:“帝江对我还算不错,我当然不能给他留个祸患。” 帝玄意眼睛一眯,手中的剑慢慢握紧。 “你既然都决定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帮他?” 离开他是因为害怕面对未来能够预料的难题,帮他,是因为这事因她而起。 陆九畹:“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你背叛了无影门,选择了帝江,最后又抛下他,为什么一开始要背叛我?” “背叛你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跟着你能捞着什么好处?处处卖命,还要受到生命的威胁,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能背叛你。你想拿自己和帝江比,” “你!贱人!” 陆九畹:“……没素质。” 她藏在袖中的手慢慢出现一把枪,朝着帝玄意举了起来。 雁悲山的人回来汇报过。 她手上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暗器,速度极快,杀人无形。 帝玄意很快就人猜出来这个东西就是他们所说的暗器。 ‘砰!’ 一枪没打中。 陆九畹还有点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手里的枪的厉害,知道躲避。 然而一枪没打中,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帝玄意不给她开第二枪的机会。 已经快速逼近她的身边。 两人很快缠打在一起。 山崖上,两个人动作都十分迅猛有劲,都是冲着对方的死穴去的。 陆九畹没有武器,有点吃亏。 但是很快,在两招的对决之后,两人拉开了距离。 陆九畹利用最快的时间,对着他举起手,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枪。 帝玄意瞳孔蓦地放大,一个是因为她的速度太快,另一个是因为她手中竟然能凭空出现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砰!”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陆九畹的这一枪,来得快速又猝不及防。 帝玄意满眼不可置信,动作迟缓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这到底是什么暗器,为什么胸口不见血,却那么痛。 他有太多的疑惑。 但是他这辈子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嗙!’他死了。 陆九畹面无表情地看着倒下的死人。 有些人,不能小看。 更不能轻敌。 他们可能杀不了你,但是你身边的人却会跟着倒霉。 很多电视剧不都是不小心漏掉一个不起眼的人,最后害死了身边重要的人。 陆九畹不可能放他走。 给帝江埋下祸患。 她静静看着尸体发了半晌的呆。 转头,静静看着对面的地势低矮的远山。 雨早就停了,她仰头,太阳出来了。 雨后的太阳,充满新生的希望。 她还有机会,回去的机会。 可是,她究竟该如何抉择? 第79章 梁祺杀爹 帝江的人顺着马的踪迹一路追下去。 却看见马儿在路边悠闲地吃草,屁股上有个血洞也毫不在意,尾巴甩啊甩。 而两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头找!”帝江咬牙切齿,“仔仔细细翻山越岭地找,分开找!” 他后悔了,他竟然拿文妙的命来赌陆九畹的命。 文妙算什么东西,她哪里能跟陆九畹相比,哪怕是一根头发。 完全忘记了,当时就算想救她也救不了的情况。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 两派人马,谁也没有离开,也离不开。 帝江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 而帝玄意的人,此刻心灰意冷到印堂发黑,心如擂鼓,不得安宁。 偏偏这个时候,正主不在。 有些人,皇位在眼前,却去追女人了。 焦虑慌张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陆长安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怎么会失败的,皇上有那么多的兵,有那么多支持的重臣,还有杀手。 现在该怎么办? 对了,九畹,他的好女儿! 他眼睛一亮,里面全是希望的光辉。 整个南晋谁不知道王爷极度宠爱王妃啊,哈哈哈。 到时候他的九畹为后,他就是国丈,再怎么也不至于太惨,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更上一层楼呢! 没事了,他没事了。 “哈哈。” 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让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梁怀本来胆战心惊, 被他突然的笑声吓了一跳。 陆长安和他同样的皇上的人,怎么他现在还笑得出来,颇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和他一样感受的还有不少人。 他们看向陆长安。 陆长安忙收了笑容。 梁怀现在整个人都是浮躁的,刚刚那是梁祺? 那畜牲,怎么会背叛皇上的? 一个两个的都背叛了皇上,怪不得会输! 梁祺不是帝江的侍卫,所以没有跟着出去找陆九畹。 他往回走。 梁怀看见再次出现的逆子,心浮气躁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畜牲,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他气急败坏地朝梁祺走去,恨不得吃了他。 这一动静,让正在开心的和伤心的官员们都看了过去。 巴掌到眼前,梁祺一把抓住,用力掷了出去。 梁怀本不是习武之人,被这一掷,连胳膊带人倒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颜面扫地,怒喊,“畜牲!逆子!你,你这个逆子!” 梁祺缓缓抽出剑,居高临下地指着他。 “畜牲?还不是你个老畜牲生的。逆子?还不是因为先有了逆父?就你这样的人也配有儿子?” “你想干什么梁祺,你想弑父,这可是十恶不赦之罪。” 梁祺笑了,“十恶不赦之罪,那又如何?我需要谁来赦免?这么多年我遭受过多少罪,因谁而起,该算在谁的头上, 算在你的头上吧,那可不止十恶,估计几十上百条恶了。” “你犯了上百条恶,赦免之权在我的手上,我就不赦免你了。” 梁怀没想到这逆子竟然这么记仇。 “梁祺你想干什么!你身为梁家人,就应该扛起责任,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不过是历练了几年而已。” “哦,那意思是梁家以后是由我来继承是吧,如果是的话,我就认了。” “你!” “不是?不是的话,为什么不让你的嫡长子,你的其他儿子扛起责任?而选择我,是因为我是你口中的畜牲逆子对吧?” “既然如此。”他持剑向前。 梁怀惊恐往后挪,“你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人敢发声。 他们刚刚可都看见了,这人连皇上都敢杀。 陆长安看呆了,九畹不会这么对他的吧,一定不会。 终于,梁怀退到了墙边,再也没了退路。 梁祺的剑抵住他的心口。 梁怀以为他会犹豫,“我是你爹,你……” 胸口刺痛感猛烈地袭来,他顾不得剑身锋利,双手握住欲阻止,却根本抵挡不住。 不可置信地看着越插越深的剑,极度的恐惧让他双眼圆瞪。 “逆,逆子,你……” 目睹现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住了。 有人杀爹了。 怎么敢! 老天爷! 大逆不道啊! 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爹都杀了,还在乎多杀几个叔叔伯伯吗? 皇上呢,不不不,新皇呢,新皇呢! 梁祺亲眼看着他爹死了,双眼都闭不上,圆鼓鼓地睁着。 缓缓抽出剑,在梁怀的肩上擦了擦血,收回视线。 他终于报仇了! 但除了刚刚看梁怀恐惧时心里有点爽快之外,心里的郁闷却并没有消散。 原来仇恨这种东西,并不是仇人消失了,内心就能彻底得到弥补的。 他转身,面对百官。 这些人平日里官威十足,意气风发,此刻却老实得像个鹌鹑。 “你们里面,大部分人都和梁怀一样,该死。等着你们的报应吧。” 他的话让本就胆战心惊的人越发恐惧了,有人直接吓得晕倒在地,也没有人理会,自顾不暇了。 …… 一处偏僻的冷宫里,侍卫们紧紧把守在外面。 谢铭珂的主要任务就是看住朝臣和后宫,防止里应外合出现什么变故。 这会儿朝臣全都在大殿里,后宫自然也不能出现漏网之鱼。 文太后在第一时间就被看押起来,派了重兵把守,帝江知道她不简单。 文妙颓丧又痛苦地坐在冰冷发霉的椅子上,双眼无神。 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失败,也不相信自己会败。 她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到现在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怎么会有人怎么杀都杀不死? 幸好,幸好意儿逃了。 只要她的儿子还活着,无影门还在,他们就还有希望。 文妙发灰的眼珠子又活泛了起来。 …… 刚被雨水清洗过的树林,此刻太阳照着格外干净透亮。 山崖之上,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静坐着。 秋风吹过,撩起她的长发,发带飞扬。 光线飘渺,似仙入凡。 陆九畹发呆地看着前面,脑子里各种思绪翻来覆去地比量。 第80章 她走了 上辈子一路颠沛流离,她这辈子只想过稳定的日子。 可是和一个帝王赌未来。 她输不起。 跟着他,一辈子关在小小后宫里,规矩多,阴谋多,毫无自由。 帝王怎么可能没有三千后宫。 还要跟那么多女人争着抢着共用一个追追。 陆九畹光想想就卑微,还脏。 想做还得排队,笑话。 还有,她是陆长安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身份注定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陆长安不可能不除,除掉陆长安她又是谁,她成了一个罪人的女儿。 曾经站在帝江队伍里的人不能同意她留在后宫。 更何况留在他的身边,可能对帝江来说,后宫只是多了个人,没什么损失。 走错路的时候,来一下。 厌烦的时候,她就得坐冷板凳,时间单位以‘年’计算。 稍不注意,还会赏赐她鹤顶红、白绫、匕首等礼物。 可是离开。 天大地大,她没有家,漂泊的生活…… 上辈子逃难漂泊,大家都过着一样的生活,没有什么比较,也不觉得有多难。 而现在,她是个异类。 夜幕降临的时候,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亮的。 她会像个游魂一样晃荡。 在留下还是离开之间,陆九畹在挣扎。 她转头,往后看了看。 怎么还没有人找来? 这里很难找到吗? 帝江那小子,估计根本就没来找她吧? 陆九畹转回头,安静地看着前面。 倒数十声。 帝江若是再不出现,她就走了。 十…… 九…… 八…… 七…… 六…… 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 她的心底突然燃起一股豪迈,仰头看着广阔的天空。 何必贪恋一枝花。 若是换成别的男人,她根本丝毫不带犹豫的,还是因为贪恋帝江那块小身板。 好色的女人干不成大事! ……五四三二一! 陆九畹跳下山崖。 说是山崖,不过两米高的坎,剩下的都是倾斜向下的斜坡。 山崖静静的,好像没有人来过。 片刻之后。 冒出来一个黑色的头。 陆九畹又爬了回来。 她走到帝玄意的尸体旁边,踹了两脚。 等了等。 没动,死透了。 她蹲下,将他头上的冕旒取下来,扔进空间里。 古董。 这身龙袍,算了,有窟窿不好看。 她又跳下山崖。 顺着斜坡树林往下。 来到山底下,两山之间是一条绿汪汪的江河。 从空间里放出一艘摩托艇。 陆九畹看看河面上的摩托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都是白色的,绝配! 坐到摩托艇上,扯了扯衣裙。 她朝山崖的方向看去。 拜拜了帝江,江湖再见。 …… 有人生来就坐享金山银山。 有人生来就要注定上青山。 樵夫挥动着手中的砍刀,冬天快来了,大户人家都要备炭火,他得赶紧准备好。 捶了一下弯酸的腰。 樵夫嘀咕,“什么东西呜~呜~呜的?” 声音越来越近听得越真切,樵夫吓了一跳。 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猛兽? 他往边上站了站,握住一根树保住自己的安全。 低头往下一找。 只见一条白影‘呜!’地从江面上飞快滑过,快得像是他的幻觉。 猛地回过神来! 蛟龙! 是蛟龙 ! 那声音,呜呜呜的,如此陌生骇人。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妈呀! 见到蛟龙了! 要发财了! 樵夫赶紧许了个愿:保佑今年冬炭涨价! …… “王爷,是皇,是,发现尸体了。” 帝江一听。 脚步猛地一顿。 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看不见光明。 茫然和害怕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上涌。 他双目一下子变得赤红一片。 心口窒息一片。 不可能。 她不可能死。 她刚刚还活着的。 红着眼,迈着沉重悲伤的脚步越走越近。 视线触及到地上一抹明黄的身影。 他快步走近,看清楚地上的人。 所有情绪立马收回。 恼怒的一脚踹在旁边的侍卫身上。 侍卫被踹倒,胆战心惊,但是莫名其妙。 慕白无语地将人扶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连话都不会说,该。” 侍卫一下缓过神来,啊,啧,这嘴。 不应该叫王爷,应该称呼皇上的。 地上的人应该叫逆贼。 该。 马屁都不会拍。 怪不得身边兄弟们都升官了,就他现在还是个光秃秃的侍卫。 “属下知错,皇上恕罪。” 慕白一个趔趄:…… 孺子不可教也,废也。 帝江:…… “滚一边去!” 短短时间,他的心情大起大落。 侍卫茫然,滚到旁边站岗去了。 帝江蹲在帝玄意的面前,观他脸色,看来死了好一会儿了。 伸手挑开他的衣服,胸口上一片血迹。 这样的伤痕,让他想到了那天在雁悲山,陆九畹所用的暗器。 帝江站起来,视线逡巡一圈。 良久,沉寂地收回。 手慢慢轻握成拳,手指颤动,握不紧。 她走了。 帝江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和刚才以为她死了的心情全然不同。 绵长的酸胀堵满心口,有些呼吸不畅。 一直以来,她都给他一种她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就和她突然出现一样。 抓不住,握不紧,她就像一阵风。 悲愤、委屈、孤独、失落。 陆九畹,凭什么在你的心里,我可以被随便抛弃。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进雁悲山? 看着别人慢慢沦陷,自己却抽身离去,是不是很得意。 帝江咬紧牙关,攥紧拳头。 陆九畹,你休想逃。 不许。 慕白见王爷在原地寂寥落寞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跟上,轻声吩咐,“把尸体抬回去。” 帝江往回走,眼帘下全是陆九畹俏丽生动,耍赖卖乖的模样。 他没出息地想,怪自己没及时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打算,她留下会有顾虑。 那就先放她在外面野一段时间。 她本事大,他们找了多久,她就离开了多久,已经追不上了。 现在还有很重要的大事等着他去处理,没有办法去找她。 等他先把事情处理好。 再亲自把她接回来。 只是外面风大雨大,形形色色的人,她只是一个女人…… 跨上马背的时候,他又开始幻想,也许自己想多了,或许她已经回去了。 “驾!” 怀着一点点希望,帝江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幻想着她站在城门口迎接自己的画面。 …… 第81章 进城 江上小白蛟。 陆九畹好久没有享受现代科技了。 爽! 冷! 这都大秋天了,在江面上疾驰,冷风嗖嗖的。 沿着江河而下。 疾驰了半个时辰。 江面越来越大。 远远看见前方有渔船,两岸有人家。 为了不吓到古代人。 陆九畹识趣地靠岸,上岸,将摩托艇收回空间里。 两岸树林葱郁,红的、黄的、绿的……还有渐变的。 映着这浅绿的江水,五颜六色。 秋,来得热闹。 一阵风卷过。 一场落叶斜斜地下降,坠在江面。 陆九畹站在江岸欣赏了好一会儿。 一只手拍照,一只手啃苹果。 从昨天饿到今天。 刚刚饿过头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吃点东西。 翻了翻空间琳琅满目的食物,她选了苹果。 苹果有水分还顶饱,还不用考虑扔垃圾的问题。 几口吃下,又脆又甜。 苹果好吃。 她再也不嫌弃苹果难吃了。 用苹果核打了个漂亮的水漂。 这小江边,超级适合钓鱼啊。 安静,漂亮,又宽敞。 陆九畹转身进入树林,踩着落叶,上面干的,下面湿的,软趴趴的像踩屎。 小鸟在树杈子上头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 陆九畹一边走,一边仰着小脸四处张望。 出了树林,进了别人的村里,靠着江岸,挺大挺敞亮的一个村。 下午时分,村里看起来人影不多,有女娃结伴背着柴火回来,有男人担着草料回来,有人从渔船上下来,有妇女挎着篮子出门……还有各家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刚刚从小树林里走出来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陆九畹路边一户人家,中年夫妻模样的俩人正在院子里往板车上放木桶,小心翼翼的,晃荡的时候有水声。 女人一边帮着丈夫捆绳子,一面催促,“相公,快点快点,咱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城,不然住在城里又要浪费钱了。” 男人手脚麻利熟练,“好。咱们的过所拿了没有,别忘记了,再回来一趟赶不及了。” 女人:“早就带上了,走走走,进城送鱼。” 男人在前面拉,女人在后面边推边掌控。 出了院子,将院门拉过来关上。 看向院子里一双儿女。 “桐儿,看好你弟弟别出门,娘回来给你们买糖葫芦。” 五六岁女娃儿手搭在三四岁弟弟的肩膀上,眼巴巴看着爹娘出门。 闻言眼睛亮晶晶,“桐儿听话。” 男娃也笑着喊,“娘,松儿也要。” “听姐姐话就有。”女人笑了笑,跟上丈夫,对旁边邻居家里喊,“娘,弟妹,我和相公进城送货去了,帮我看着点儿孩子。” 一个老妇人走出来,应着,“去吧。” 陆九畹走过来,看了眼院子,两个娃娃陌生胆怯地看着她。 进城? 她跟在夫妻俩身后。 正好不用问路了。 天黑之前还要赶回来,想来这里离城里也不远。 走出一段时间。 前面,女子时不时微微侧头,余光朝后看。 脸色有些紧张。 “相公,咱们后面有一个姑娘一直跟着我们,你说她会不会是什么……”妖精变的? 不是,会不会是个坏人? 不对,一个女子能把他们夫妻怎么样呢? 啧,反正奇怪,不对。 前面的男人头也没回,“哎呀,人家进城的。” “她从咱们家门口路过了,现在又跟着我们。” 男人终于停下,“那咱歇一会儿,等她先走。” 他将板车停在路边。 夫妻两人也不好意思直视身后的人,装作休息的模样。 女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借着遮挡袖子借着余光去瞄陆九畹。 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女人:…… 她尴尬地转头,“相公,你看你满头汗,我给你擦擦。” 男人:……哪来的汗? “娘子辛苦了。” 陆九畹偏头看着手忙脚乱的两人,脚步没停,越过他们朝前走。 硬着头皮等陆九畹走过,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尴尬。 “我就说人家是赶路的。” “相公,你眼瞎了,那姑娘衣服凌乱,脖子上还有伤。” 男人根本没看,哪有男人路上盯着别的娘子看的,那是流氓才干的事情。 “咱们村里出来的,难道是……李大善人家的女儿?” “啊?”女人压下声音,“不是说被山贼绑去了吗?” “对啊,咱们后山和山贼的山头隔的不远,说不定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相公?” “能怎么办,装作没看见,山贼凶悍,杀人如麻,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女人痛惜,这是什么世道啊。 好好一个女子,被强抢上山,这叫人怎么活啊。 唉……女人抬头,察觉到一道视线。 陆九畹站在前方岔路口。 看着两人。 快点啊,歇什么歇,再歇天黑了。 女人:…… “走走走,再歇下去天黑了,回不来了。”男人等不及了。 女人犹豫,“相公,那女子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不管,孩子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女人跟着起身,推着车往前。 行至陆九畹身边,埋头经过。 陆九畹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跟着两人来到城门口,这个村果然离城里不远,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下午时分。 江城。 城门口。 进城的人少,不用排队。 出城的人多,远远望去,里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陆九畹跟在夫妻俩后面,见他们掏出两张纸,给守门官看了眼,便被放进去了。 等他们进去,她直杠杠地紧跟在后面。 官兵眼神清明, 司空见惯,“过所。” 陆九畹:“嗯。” 官兵:“……过所。” 陆九畹坚定地道:“过。” 官兵生气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得跟天仙似的,一身狼狈像个落魄逃命的大户小姐。 “从哪儿来的?进城做什么?” 陆九畹沉思一秒,“跟他们一起的。” 官兵转头,看向已经走了老远的夫妻俩。 “再撒谎把你抓起来,没带过所不让进,现在查得严不知道?” 陆九畹利落地转身离开。 眉毛一蹙。 过所?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东西原身好像从来没有用过。 进城还需要这东西? 也许以前她作为杀手的时候用不着,后来成了王妃更用不着。 绕开城门,陆九畹观察了一番,爬墙进去了。 …… 第82章 陆,小兰 帝江俯身在马背上,像一头猎豹,沉稳矫健,野性危险。 英气深邃的眸子望着前面,左右逡巡。 有所期待。 然而越来越近,深邃的眸光逐渐暗淡。 微渺的希望也彻底熄灭。 陆九畹,没有良心,不念一丝感情的女人。 他的心脏传来酸涩的堵胀感。 又气又怒。 城门口,早已经被他的人重重把守,除了士兵,没有一个百姓。 帝江一路快马进城。 街道前所未有的宽阔,因为街上没有一个人。 沉默寂静,像一座空城。 大殿之内。 所有人已经精神紧绷到疲倦不堪,有的人已经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 鸦雀无声。 梁怀的尸体还在那里,没有人收。 所有人都离那个角落远远的。 沉重硬朗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精神一振。 心脏砰砰砰地异常活跃。 地上的人狼狈地站起来,大家默契地按照原来的位置站好。 位置离梁怀比较近的,晦气又害怕,又不得不站,微微收着一只脚表示敬而远之。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帝江不急不缓踏步进来,沉稳自信,威严霸气,帝王本色。 径直朝着高台龙椅上走去。 所有人目送,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来一句反对的声音。 见帝江上台,台上一侧的明公公机敏地上前。 帝江扫他一眼,将遗诏交给他,“念。” “是。” 明公公清了下嗓子,端正姿势,用最大的嗓音郑重地重新宣读了一遍圣旨。 结束之后,又不了一句,“谨遵遗诏,即日起,由太上皇十二子帝江正式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亮整齐的声音响彻大殿。 帝江缓缓坐在龙椅之上,扫视群臣。 眼神沉静,却不怒自威。 尽管没有龙袍加身,帝王的威仪仍然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 …… 江城热闹繁华。 丝毫不察南晋城已经改天换地的局面。 陆九畹行走在人群中,一路招来不少打量的眼光。 她对这些视线不甚在意。 见到成衣铺就走了进去。 半晌之后,再出来,身上已经焕然一新。 白紫的一身,素雅干净。 手上还拎着自己脏衣服的包裹。 一路边走边看,看到酒楼就直奔进去。 吃饱喝足,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 陆九畹将银子往桌上一拍,“小二,开一间最好的房。” 小二喜笑颜开地过来,收起桌上的银子,拿出怀中的本子,“贵客,您的过所需要看一下,登记。” 陆九畹:“……住宿要过所?” 小二新奇,“贵客您不知道?一看您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没有过所的话,不能住店的,最近几个月察得特别严,被抓到就完了。您没有过所,想必也不是城外来的,那您还是回家住吧。” 小二将银子数了数,退了一些回来,放桌上离开了。 陆九畹:…… 这他么古代也管那么严吗? 跟身份证似的,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 今晚住哪儿啊? 陆九畹抓起银子和包裹一起悄悄扔进空间里。 出了客栈,外面已经亮起了盏盏灯笼,路上行人清减了大半。 陌生感强烈袭来。 陆九畹沿着马路走,两侧的商铺也都陆陆续续关门了。 放空地行走。 城里住户密集,想找个地方搭帐篷都难。 陆九畹原路返回,出了城门,又撞见之前一同进城的夫妻俩。 本来想着在野外凑合一宿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房车太招摇,住帐篷又懒得搭。 主要两者都得早早起来收回空间。 他们村里,有住的地方吧? 她有钱。 陆九畹跟在两人身后,两人丝毫没有察觉,脚步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孩子都该等着急了,快点快点。以后要送货还是早点来,这一番清点下来,轮到咱们,差点出不了城。” “赶巧了这回,都这个点送货。娘子你坐上来,为夫推你。” 女人满意地捏了捏男人的胳膊,“这身力气,留着别处使,快点走。” 男人一听,耳朵烫了,憨憨地咧着嘴。 “娘子,晚上我一定好好洗澡。” 他将车停下,扶着车讨好地笑着,“娘子,快坐上来,为夫力气多,晚上够使了。” “你脚程慢,为夫推着你,一会儿就到家了,孩子等急了。” 别给娘子累坏了,晚上不许他弄。 女人看穿他的小心思,戏谑地娇笑着。 双手抚顺裙摆,侧身欲坐上马车,猛地见身后不远处一道人影。 “啊!” 她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躲到丈夫的身后。 男人护住她,看向这边。 “为何一直跟着我们?”他认出是之前跟着他们的人。 女人也认出来了。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陆九畹走近两人,摊开手,里面是一个大银锭。 “有房吗?让我住一晚。” 女人愣住了,“你是李大善人家的女儿吗?” 陆九畹:“我姓陆,陆,小兰。” 女人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就怕惹上山贼,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那你脖子上?” 陆九畹摸了摸,一点小伤痕,她已经抹过药了,等过两天就抹点祛疤膏。 “没事,遇到野猪跑太快被树藤勒住了。” “啊!这,太危险了!以后千万注意了,想想都吓人。对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 陆九畹:“我家人都死了,投奔亲戚,路上马车受惊掉下崖了。” 女子一下就理解了,这可怜的姑娘,没地方去,之前跟着他们也没能进城。 “你这衣服?” “我托人从城里买出来的。” 女子一点疑惑都没有了,“钱就不收了,你今晚没地方住,我看了也不忍心,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明日再想办法。” 陆九畹把银子收回。 “走吧陆姑娘,我家还有两个娃在等着,走快点。” 民宿,就当去体验古代民宿了。 陆九畹跟在女人身旁,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陆九畹问:“你知道过所怎么弄吗?我的随行李一起沉入江里了。” “过所要去县衙办,还要请保人。你可认识什么人?” 陆九畹:“你。” 女人:“……我夫君姓周,你叫我周娘子吧。我当不了你的保人,听说最近动乱,轻易不放过所。除非你能请到有权有势或者有名的人给你当保人。” 陆九畹烦,“上哪找去?” “那就办不了,很多人办不了,都没法进城,什么时候这规定改一改就好了。” 陆九畹烦躁,“去任何地方都要过所?” “当然,不然你出门带着过所干什么?” 帝江,上位了你赶紧废除这一条! “下午的时候,看见你,我们还以为你是李大善人家的女儿呢。吓得我们都不敢和你说话,原来你是不知道进城的路吧?”女人喜欢聊天,又找了话题。 陆九畹:“李大善人家女儿和我长得很像?” “那倒不是,我们也没见过。只是他女儿可怜,前几天被山贼掳上山了,还以为是她逃出来了。” “这李大善人是我们江城的名人,善良仁慈,可怜。报官也没用,拿钱赎也没用。” 名人? 陆九畹心思一动。 第83章 老子玩的比你花! 渔村。 皎洁月光照着黑麻麻的路。 汪汪的狗叫声听得人心安。 “到了,到了,陆姑娘稍微等我一下。”她朝隔壁喊,“娘,我们回来了。” 俩小孩匆匆跑出来,叽叽喳喳、急急切切、欢欢喜喜地喊爹喊娘。 屋里几人出来,站在门口,同时招呼道:“回来了,快进来吃晚饭。” 周娘子被两个孩子拉扯着,拿出三根糖葫芦,给自己孩子一人一根,给屋里孩子一根。 “不吃了,回去吃,这是陆姑娘,一个人找亲戚,过所丢了,今晚住我家,我回去收拾一下。” “哦~行。”他们打量着陆九畹。 陆九畹瞧着这些人都挺正常的,不像她看的故事书里的那些刻薄尖酸啊。 一家四口走在前面。 陆九畹安静地跟在后面。 短短几步的距离,两个小孩还是爬上了模板车。 那不说话的老实男人耐心地等他们爬,又慢慢推回去。 女人打开院门,等她相公推着孩子进去,笑着招呼她,“进来吧陆姑娘,家里简陋,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陆九畹没说话,脸上不见嫌弃,自在地走了进来。 男人笑着将孩子抱下来,进屋点灯,沉默地开始忙碌。 周娘子招呼她,“来,陆姑娘,你今晚就住这间吧,是孩子们住的房间,晚上他们和我们一起挤一挤就是了。” 陆九畹瞧她一眼,收回视线。 你相公估计会恨我,那身力气还憋着没使,可能现在正满心期待地等着呢。 周娘子:“我来换一下被子褥子,正好买了新的布料,刚缝好,正打算给换下来,天气冷了。” 陆九畹到处看了看,条件简陋,但是干净,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异味。 “麻烦了。”她开口。 “哎哟不麻烦,你坐着等我一会儿,很快就收拾好。”周娘子一边收拾一边跟她聊天。 “一个女子在外面行走很危险的,就像前几天,听说李大善人家的小姐只是从寺庙烧香回来,光天化日之下都被山贼掳走了,她出门还都经常带着丫鬟和小厮的。” “你一个人,哎哟,长得跟仙女似的,身段又好得很,哎哟。” 周娘子替她愁,眼睛一亮,“要不,你找个地方先住下来,然后找人去你亲戚家报信,让男人们来接。” 陆九畹玩着她孩子的玩具,头也不回地随口说:“我不怕。” 周娘子:“……” 看她大晚上一个人跟着自己和相公,也确实像个虎的,虎头虎脑的。 这下她更担心了。 这姑娘,真是让人操心。 唉。 “那个大善人就这么算了?女儿不救了?”要是不在乎女儿,她去救回来也不好使。 “李大善人找了好多人去救,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儿啊。” “给多少?” “不清楚啊,听说非常丰厚,特别舍得。那山贼一看这么舍得,就让人来跟李大善人说把女儿嫁给他,还要李大善人出嫁妆,不给嫁妆就杀了他女儿,这么厚颜无耻的山贼,真可恨。” “李大善人不敢不从,按照礼单在筹备东西,明天我们还要给他们送鱼到山脚下去。” 陆九畹听到了想听的答案。 换好了床单被褥,周娘子到处收拾了一番。 “陆姑娘,收拾好了,晚点可以直接休息。厨房有热水,你要是想梳洗泡脚,就来厨房取水,盆也在那边。先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陆九畹放下玩具,瞧了瞧床,干净整洁,“我吃过了,让人买了饼,不饿。我去洗脚。” 她跟着周娘子一起到厨房。 厨房温暖,火光温馨。 两个孩子坐在灶台前嘻嘻哈哈,男人在灶台边忙碌,灶台上热气腾腾。 陆九畹走到灶台边,低头往里瞧了瞧,酸菜水煮鱼。 香。 男人往旁边避了避:……这女子有点异乎寻常。 周娘子看明白了相公的表情。 “哈哈哈,香不香?我相公的手艺还不错,等会儿再一起吃点吧?” 陆九畹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我撑不下了。” 她嘴巴饿,肚子撑。 简单地洗漱完,陆九畹回房躺下。 一盏小小的灯微弱地亮着。 古代的房子隔音都不好,能听到厨房传来一家四口的欢笑声。 夜幕降临,孤身一人。 陆九畹吹了灯,给她家节约点灯油。 再次醒来屋里一片漆黑。 “相公,相公~别摸了,孩子们在呢。” “不怕,他们睡得比猪还熟,娘子,我洗干净了,你好软……” “相公,好挤。” “相公抱你下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隐忍兴奋的声音压低,“娘子,扶好床架。” “这,这,你从哪儿学的,不正经~” “娘子,别人说越不正经越舒服,我也想试试。” “那,那你轻点~隔壁还有陆姑娘。” “不怕,那人看着有些傻,她听不懂。”他将娘子的肚兜解下,团成一团,“娘子,咬着。” 陆九畹:…… 老子傻? 老子听不懂? 哪个龟儿跟你说的? 老子玩的比你花! 陆九畹就听着,数着,看你个龟儿能坚持几秒。 这隔音差的,夜晚乌漆麻黑,声音格外响亮,陆九畹一闭上眼睛,两个人好像在她床前做一样…… 陆九畹觉得有点烦。 本来就孤单,这下映衬得她更像个流浪小可怜了。 听着听着,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 窗户照进几缕阳光。 外面是周娘子和她男人的交谈声。 “相公,吃完饭咱们就去把鱼送了,要送到山贼的老窝山下,咱们还是早去早回,和大家大家结伴去,别落单了。” “我一个人去,娘子你不许去。” “你一个人推得动吗?”她也不想去,万一被抢上山,她可怎么办。 她以前好歹也是村里一枝花,只是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二十几了。 不过相公说她越来越好看了。 “推得动,这有什么推不动的,我今天力气格外大。” 陆九畹一听他们要去给山贼送货,忙爬了起来,她的过所。 早上,又是吃鱼,一大锅鱼。 陆九畹一脸淡定地吃了两大碗。 周娘子暗自感叹,这姑娘看着苗条纤瘦,饭量不小啊,和她男人一样的饭量。 “我等会儿就要走了,感谢招待。”饭后,陆九畹对正在收拾碗筷的周娘子说。 周娘子忙问,“去哪里啊,你没有过所,进不了城,你家亲戚是住在城里吧?要不要我帮忙?” 陆九畹:“谢谢,我跟着你相公去。” “啊,你跟着我相公去干什么?” “找过所。” “哎呀,那可千万不能去,你怎么这么傻呢,那是山贼窝啊,过所没了再想办法,去那里,你不要命了?” “我有办法能让山贼臣服,放心吧。” 周娘子:……老天爷,这是傻到家了。 第84章 当家的最坏,去杀他们 周家男人推着鱼车出门的时候,陆九畹跟在后面,脸上戴着一块面纱。 周娘子心累啊,劝了老半天,愣是劝不动。 这姑娘真的像缺根筋似的,跟她交流完全没用,只能给她戴了一块面纱,好歹遮一遮她那惊人的美貌。 看着人越走越远。 周娘子只能心里保佑她平安。 一路上,周家男人几番欲言又止,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娘子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 摇了摇头。 在城门外集合,李家的管家清点好货物,便愁苦又愤怒地带着人前往山贼窝山脚下。 好长一条送货的人群,一人一车,吃的喝的用的,连绵一百多米。 一群人刚来到山脚下。 便听到一阵嚣张至极的喊叫声。 一群扛着大刀,嚣张至极的山匪从山上,树上跳下来。 围着他们一群人转圈圈,边转边发出嚣张的笑声,镇压、恐吓、嘲笑这群送货的人。 中间被围着的人紧张地低垂着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转了几圈,一个满脸凶横的男人大力地将刀插入地面,刀身入地很深。 送货的人悄悄看着,一声都不敢吱,这要是插在他们身上…… “好啦,赶紧清点货物,大当家说了,少一样东西就剁掉李大小姐的一根手指头,反正手指头没了也不会死,照样能用,大当家也不介意。” 大家吓得脖子一缩。 一群山匪喽啰放肆地大笑起来。 等清点完货物之后,山贼放行,“滚吧,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哈哈哈。 ”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跑了。 “走!”周家男人走之前叫了陆九畹一声。 陆九畹偏头看他,“在你家床上放了一锭银子,就当是住宿费和饭钱。我要上山,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周家男人震惊,这人要上山! “你疯了!”他见山匪朝这边来,赶紧伸手要拉她。 陆九畹避开,“我是山匪亲戚,不用担心,我上去认亲的。” 男人震惊到无法言语,第一次正眼看她,带着面纱看不清,他忙推着车飞快离开了。 满脸凶横的山匪过来,其他人好奇,也凑了过来。 一群臭恶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陆九畹。 蒙着面看不见脸, 却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姿,仪态万方。 立在他们之中,不见半点狼狈认怂的姿态。 这让他们更来神了。 “吓破胆跑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不像,倒像是来寻仇的。” 这话逗得大家笑得更加放肆了。 陆九畹:“你没说错,我就是上山寻仇的,我要杀了你们。” 她说话平静没有波澜,毫无威胁性。 凶横的男人觉得很有趣,“好好好,有点胆识,比刚刚那群怂蛋强得多哈哈哈。” 他上前,伸手去摘她的面纱。 陆九畹灵活避开,“你们不配看我的脸,我是来杀你们的。” 凶横的土匪收了手,这女人身材诱人,脾气也对他的味儿。 但是,他不是大当家,什么好的都得上面先挑。 算了还是先送上山,说不定长得不怎么样。 几个当家看不上,就轮到他了。 他不太在乎脸,主要看身材。 冷脸转笑,“好好好,杀,上山去杀,几个当家都在山上,当家的最坏,去杀他们。” 陆九畹点头,“嗯,先杀他们再杀你们,走吧,带路。” 凶横土匪一脸欢乐,“快快快,把东西都带上,上山。” 一群土匪被逗得哈哈笑,扛着东西上山。 上山的路被山匪们都踩得光亮。 一路上,不远就有人驻守,把守还算严。 到达半山腰,一眼就能看清土匪窝全部面貌,一个拥挤的小小的山寨。 整个山寨窝在山里,显得隐蔽。 寨里看起来很热闹,不停地有人在寨子里走动。 凶横土匪指挥手下,让他们把东西抬进仓房里去。 “赶紧拿到厨房准备起来,大当家今天大喜,好好弄,大家伙好好吃喝一顿。把那些红布挂起来,热闹喜庆。” 大家欢喜地应和着。 他带着几个人,引着陆九畹朝山寨中间最体面的大房子走去。 陆九畹看了眼厨房的位置。 “老子这伤都这么久了,天天喝药怎么还没有好!老子今天晚上就要洞房,你是不是故意的?赶紧给我治好!” 陆九畹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魁梧的男人一脚将面前的柔弱男子踹倒。 凶横土匪一脸讨好地进屋,“大当家别生气,这个医术不好,杀了换一个。” 他指着陆九畹,“大当家快看,又来了个美人 。” 大当家顺着他的手看向外面,一个身材秀丽曼妙的女人站在门口。 虽然戴着面纱,可一看那轻盈的身姿,端庄的仪态,绝对是个绝世美人。 感觉比他前几天看呆滞铁了心要掳回来的女人还要漂亮。 “哪来的?”这淡定的样子,不像是被强迫来的。 “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说要来杀我们,我说山上人多,来山上杀,她就跟来了。” 大当家一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木头美人好啊,心思单纯,不犟。” 他站起来,朝门口走。 “你前几天掳回来的女人在哪里?”还没走近,陆九畹问他。 大当家不甚在意,“你是来替她报仇的?她还没死,被我关起来了,本来今天跟她成亲的……” 他走到陆九畹面前,笑得很自信,“美人,把你的面纱摘了。” “关在哪里了?” 大当家没回答,抬手摘她的面纱。 陆九畹见他不回答,轻啧一声,抬手。 “砰!” 大当家魁梧的身体僵了两秒,慢慢往后一倒。 巨大又陌生的声音将一行人都震慑住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大当家已经倒在地上,额头中间流着血,眼睛大大地睁着。 死了,这一看就是死了! 凶横土匪不可置信,怎么回事,叫你来杀当家的,你真杀了? 第85章 灭了土匪窝 大当家死了。 没有人看清楚是怎么死的。 但是他们看见了,是这个女人手中黑色的暗器对着大当家。 凶横土匪是真没想到啊,他把大当家诅咒死了。 这女人,他么的。 她没撒谎。 她真是来杀人的! “这女人杀了大当家,给我杀了她!” 凶横土匪一点都不惧怕女人手中的黑色暗器,都叫他发现了,还能再对着自己使第二遍不成! 所谓暗器,只能在暗中使用。 这都放在明面上来了。 相当于废物。 凶横土匪带来的两个下手凶悍又愤怒地挥起砍刀,朝着陆九畹围攻过去。 院子里站岗的人几人也麻利地冲过来。 陆九畹反应快速,如利箭迅速,往一退后,手肘寸劲激发,身后矮个子土匪猛地捂住鼻血肆流的鼻子。 而陆九畹已经迅猛地往前一冲,翻身避开身前之人的大刀,一个破空飞旋,一脚砍在他的颈部。 裙摆随着她利落的动作翻飞,干净利落地退出了包围圈。 凶横土匪脸一冷,挥刀砍向陆九畹。 这女人,装傻! 除了暗器,她竟然还会武功! 几个站岗的人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女人身手这么利索。 看着一个个冲向自己的人。 陆九畹脸色都没变一下,手中的枪再次举起。 “砰!砰!砰!……” “呃!呃!啊!……” 她枪法极准,一枪一个,直接毙命。 她对这些山匪毫无怜悯之心,都是些吃人的畜牲,和丧尸比起来,就是身体灵活些。 短短几秒的功夫,已经没有活口。 这些人死在了自己轻视的暗器下,死得太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暗器为何如此凶猛迅速,根本不会给人反应的时间,更别说躲避。 枪声在山谷间回响,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睡觉的二当家欻地睁开眼,“谁他么这么早放炮仗!” 又觉得这声儿不对,叫外面站岗守卫的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睡女人的三当家蓦地停了下来,“日她奶奶的,吓老子一跳!谁他么在干什么,这什么声音砰砰砰的!去看看,谁他么活腻了!” 在筹办婚礼的人的人也都停下来,“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大当家那里发出来的,听听听,砰砰砰,又响了。” “去几个人瞧瞧,看看什么事情。” 路边站岗的人也都竖着耳朵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去看看?支着耳朵等着吩咐。 他们这些山匪,稍微有点动静都不会放过。 不怕官府,官府才几个兵啊。 就怕朝廷派大兵来镇压。 陆九畹敏锐地察觉着寨子里的动静。 她朝堂屋里走去。 角落里,白衣男人淮容看着她激动得红了眼睛。 大当家死了,太好啦! 山匪都掳女人,他是第一个被掳的男人,只是因为他医术好。 这些山匪把他掳上来,天天给人看病,分钱不给,每天两个馍馍就把他打发了。 想逃,被抓回来打得他腿都快断了。 他一直等着官兵来,山匪看穿他的心思,嘲笑他,“官兵敢来,我们叫他爷爷!哈哈哈哈。” 今日,终于有人来了。 虽然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是个女侠。 果然传奇故事没有骗人,真的有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眼中情绪激动,但语调尽量平静,“我不是山匪,我是被绑上来的大夫,我知道前几天被绑上来的女子在哪里。” 陆九畹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侧目,对着屋内说:“出来。” 屋子里,几个女人哆哆嗦嗦地出来。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这几年被绑上来的,大当家要我们过来给他铺喜床,我们也是被迫的。” 她们跪在地上,哭兮兮的。 两个中年妇女,脸上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恐慌和担忧。 两个年轻的,其中有一个还怀着孕,另一个抱着小孩。 抱小孩的有点麻木失神,怀孕的女人害怕的情绪中透着痛快。 陆九畹眉头紧蹙。 也许一开始他们都是被抢来的,但是时间久了,已经习惯了。 特别是两个中年妇女,那身打扮光鲜,一看在这山匪窝里就没怎么吃苦头。 “进去,把门关好。” 只要不拦着她救人,女人和孩子,她都不管。 几人忙进去,关了门。 陆九畹将用眼神示意白衣男人,“带路。” 淮容利索地反应过来,引着她朝外走,“大当家把她关在后面的祠堂里,等着今晚拜堂成亲,那女子要自杀,被绑起来了。” 两人刚踏出堂屋。 已经有山匪跑进了院子,正和两人对上,他们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来人,有人杀了大当家,快来人啊!” 他们一喊,正朝这边来的人立马加快了脚步。 淮容惊恐地止住脚步,“好多山匪!”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躲在女侠的身后。 陆九畹举起枪,来一个倒一个。 “带路。”她将身后的男人抓了出来。 淮容见她如此厉害,那些人还没有靠近就倒下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器,这到底是什么啊,只听过刀、长枪、剑、弓这些武器。 这东西也太厉害了吧! 内心的震撼已经难以形容。 他绕过院子,往后走。 山匪越来越多,“快快快,抄家伙,这女人杀了我们好多人!” “撞钟,把人都叫来,这女人手中有暗器,大家小心!” 山寨中响起了钟声。 这钟声只有在山寨遇到紧急危险的时候才会响起。 已经好多年没响过了,今天响了,大家都提起了精神,整个山寨也陷入了紧张当中。 “在这里,快!” 一个个凶悍地追在陆九畹身后。 陆九畹淡定地把步枪换成了冲锋枪,转身,站定,开启扫射模式。 “砰砰砰……”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远远惊恐地看着,但还是往前冲。 陆九畹干掉一批,追上白衣男人。 淮容看见祠堂的人也在朝这边赶,害怕地停脚,“女,女侠,这边也有人。” 陆九畹:“蹲下。” 淮容立马听话地蹲下,听见几声砰砰响。 他朝后看,身后的人全都倒地身亡了。 他忙站起来,朝祠堂里去。 又一批人赶到,陆九畹不急不忙地换子弹。 和她干架,没有枪,你还玩个锤子。 第86章 我把山匪都杀光 后屋,一间昏暗的房间内。 一个粉衣女子被五花大绑。 容貌清秀,眉眼清冷,眼里有决绝和坚定。 一道钟声响起,她平静的眼神往窗外看去。 声音越来越近,砰砰砰…… 外面嘈杂的声音,惊恐的叫声,和砰砰声…… 李萱儿眼里亮起一道光,山寨出事了。 “砰!” 门被打开。 她看向门口,一道白色身影匆匆忙忙进来,她眼里的光暗了暗。 她还以为是官府的人,能把山寨灭了。 柔弱的大夫,能做什么? 白衣大夫遵照大当家的命令,每天会来看看她有没有弄伤自己。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不会是来抓他的吧? 接着,又进来一个女人,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淮容忙上前给他松绑,“姑娘,我们是来救你的,我现在就给你松绑。” 李萱儿被松绑了,却不动。 一个柔弱大夫,一个女人来救她? 他们想干什么?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逃得掉。 就算她侥幸逃了,山匪也会因为记仇,找上她家的。 自从被掳上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了断自己的准备。 “谢谢你们来救我。”虽然她现在搞不清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来救她,明明都不认识。 “我不能连累你们,连累我家里人,就算逃了,我家里也不能幸免。” 陆九畹:“我把山匪都杀光,没人寻仇。” 李萱儿:? “你说什么?” 陆九畹没回,她侧头看向外面,收回视线道:“在屋里等着,我把他们杀光。” 身后,两人看着陆九畹淡定潇洒的背影从房间内出去。 杀光?! 她知不知道这山上有多少山匪啊? 但是淮容见到过她的武器。 似乎杀光山匪,也不是没有可能。 祠堂外,山寨所有山匪都朝着这里逼近,脸上是嗜血的表情。 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女人,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这个女人,必死无疑,当场死了还好,要是被活捉,只会生不如死。 他们朝祠堂围拢着,小心翼翼渐渐靠近,脸上的表情是陆九畹司空见惯的,平静的凶残。 陆九畹扫视着这些人,大概一百多人。 一两百人的山匪窝,怪不得官府没有办法。 她垂落在袖中的手抬起来,众人只见她手中一个圆圆的东西。 手指一扣,弹簧弹开。 然后扔到人群里。 山匪们只以为是毒气,忙抬起袖子捂住鼻子立马散开。 然而然而他们人多,拥挤,还没散开,就‘砰’地炸开。 陆九畹没停,这边扔了一个,那边又扔了一个,连续扔了三个手榴弹。 “砰!” “砰!” “砰!” “啊!” “啊!” “……” 手榴弹的爆炸半径十米左右,会产生强烈的冲击波和飞溅物,但是三个手榴弹根本杀不了这么多人。 手榴弹扔出去,陆九畹手持冲锋枪,开启扫射。 风吹过,掀起她的半边面纱,露出半边绝美的容颜。 淮容和李萱儿两人趴在门缝后瞧着,只见她背影从容,站姿放松。 手中的雾气威力十足,面前的人翻涌着倒下。 两人被冲击,傻愣愣地看着。 这女人到底是谁啊,厉害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这要是上战场打仗,一人横扫千军,这不是妥妥的女将军吗? 在热武器面前,冷兵器根本没机会近身。 山匪们终于知道怕了,幸存的人开始往各个方向逃命。 陆九畹站在原地,记下每个方向所逃的人数。 换了狙击枪,远距离瞄准。 这些人,逃出去一个,都是对无辜百姓的潜在威胁,山匪回到人群中,怎么可能安稳度日。 “砰!” 一个,两个,三个…… 逃跑的人惊恐不已地看向身边倒下的人,怎么这么远都能被杀! 他们更加拼命地逃,却终究没有一个人逃掉。 屋内两人已经呆若木鸡,心跳麻木。 “走了。”清雅的声音将两人喊醒。 淮容咽了下口水,哆嗦着对李萱儿说:“走,山贼都死了,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反正女侠不杀他们,不用担心。 两人出来,震撼又小心地跟在陆九畹身后,不敢直视满地的尸体。 向外走,却见陆九畹并没有直接带着他们出山寨。 而是来到大当家住的地方。 陆九畹转身看着两人,“在外面等我。” 她进屋,大当家的房间很大。 没有文人雅气,倒是非常符合山匪的身份。 宝贵的摆件,古玩字画,花瓶古董,全都摆在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凌乱又奢靡。 一件一件丢进空间。 到处敲敲打打,床边脚下回响有异样,她蹲下,翻开了地上的底板,一个地窖。 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里面不小。 陆九畹下去,地窖中,全是木箱子。 随便打开一个,金银珠宝在手电的光线中璀璨夺目。 陆九畹抬了下眼皮,就知道。 这么大一个土匪窝,能没有一点宝贝? 全都是赃物,没收。 照例,二当家和三当家的房间也找了一遍,都搜刮出不少宝贝。 肯定不止这些,但是大头肯定在这里了。 这寨子里还躲着一些女人和孩子,有的可能也是刚被绑上来不久。 聪明的,等她走了去找点盘缠也快点离开。 不聪明的,等着官府的人上来把带走一一盘问,再做安排。 从三当家的房子里出来,陆九畹就见厨房的位置冒起了青烟。 “快走。” 她略显急切的话让淮容和李萱儿两人心头一咯噔。 两人忙跟上跑。 淮容:“怎么了?” 她进三个当家的房间找什么? 现在又是发生了什么? 陆九畹赶到,厨房的山匪急忙去对付自己,锅里着火了。 她将今天李家送来的所有东西一一收进空间里。 厨房和仓库相通,顺便把仓库大部分粮食、蔬菜、水果、肉也收了,边边角角就算了。 淮容和李萱儿两人在外面等着,各自沉默,不知道这女侠到底在找什么。 “女侠,你快点出来,厨房要燃了。”屋顶上的青烟越来越浓,淮容焦急地喊。 李萱儿迈脚,正要去看看。 陆九畹从里面出来了。 “走,去你家。”她对李萱儿说。 李萱儿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好。” 救命恩人要去家里,家里好好感谢一下是应该的。 就算不去,她也应该邀请。 淮容抿了下唇,悄悄看了眼陆九畹。 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到达山脚。 陆九畹瞟了眼淮容,“你可以走了。” 第87章 小弟+1 淮容脚步一顿,有些害怕她。 犹豫半晌,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陆九畹早已经走远了。 他忙小跑两步跟上,再次鼓起勇气。 “女侠,我可以跟着你吗?” 陆九畹悠闲地走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水汪汪的大鸭梨,递给李萱儿一个。 在身上擦了擦,取下面上的纱巾,咬了一口,“不阔以。” 李萱儿看着手中的鸭梨,眼珠子往右侧了侧,余光悄悄看向她的袖子。 刚刚在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和厨房里找半天,就为了找这两个梨? 突然想到她的武器,停下脚步,确定地道:“姑娘,你的武器忘拿了。” 拐,为了两个鸭梨,把武器都丢了。 淮容:……女侠你! 陆九畹没停,又大大咬了一口,“不用寡,快点走,去你家。” 如此厉害的武器,不要了? 淮容心跳得快快的,扔哪儿了?他想去捡! 李萱儿:??真的不要了? 陆九畹往前走,见身边没人跟上。 回头,她生动咀嚼的模样充满大大的疑惑。 “走昂?” 极致艳丽的容貌让两人同时一怔,女侠竟然,长这样? 难以想象她还那么厉害。 李萱儿震惊过后,认真地说:“姑娘,你扔哪儿了?我去捡。” 淮容激动,生怕捡不到,“我也一起去,我们一人一件!” 陆九畹愣了下,片刻后哈哈笑个不停。 两人被她笑得渐渐红温。 “女侠,我们是认真的,你扔厨房了还是哪个当家的屋里了?完了,不会已经被山上的人捡了吧?” 淮容心疼得心都揪起来了。 李萱儿点头。 陆九畹收了笑,抠了抠脑壳。 啧。 “我什么时候说扔了?那叫枪,是一种机关武器,可放大缩小,非常精妙。” 她往袖子里掏啊掏,一把秀珍的枪摊在手心。 淮容:? 李萱儿:? 两人脑子里只有满脑子的疑惑和不敢置信,就像是生满了铁锈的发条,想转但是转不动。 这真的不是骗人的吗? 威力那么大的东西,就是这么个小东西? “快点,走了。”陆九畹收了枪,放回衣袖进了空间。 李萱儿暗自调整了一下辛苦的心情,跟上。 淮容局促地站在原地,思忖了几秒,厚着脸皮跟上去。 “女侠,你就收下我吧!我是一名大夫,我聪慧好学,医术也还可以,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成为名医的。” 陆九畹:“回家去。” 淮容眼一红,“我没有家,我从小就是孤儿,爹娘死了,被大伯一家赶出来,到处乞讨。” “后来遇见了我师傅,让我跟着当药童,我从小跟着他认药学医,前两年他也去世了,我一个人靠着卖草药治病维生,一年前被山匪掳上山,今天被你救了。” 他声音哽咽,前些年的事情不觉得委屈。 其实师傅对他也不算好,他比别人家的下人还要累,只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长大也还是很感激。 后来也给师傅养老送终了。 最没有尊严的是,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被掳上山。 给人看病还动不动就挨打,巴掌大的伤口,土匪问他两天能不能好,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好不了又挨打,还饿他几顿。 他一个大男人,一天就两个馍馍,原先他还是挺壮实的。 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摸肚子都搁手! 陆九畹这才偏头给了他一个正眼。 个子高挑,瘦弱不堪,容貌俊朗周正,穿着也不邋遢。 “你为什么偏要跟着我,我有老公……有丈夫了。” 淮容万万不敢想当她丈夫啊,假想一下,砰砰砰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回响。 “不是不是,女侠,我怎么敢如此肖想。我是想跟在您身边当个小厮,我从小到大服侍我师傅,我什么都会做,还会看病。” 他低声嘀咕着:“我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也不想孤身一人。一年没回去,我师傅的房子估计早就被风吹垮了,门板都被邻居捡回去烧了吧。” 陆九畹看着他想了想,有个人鞍前马后也好,还是个自己送上门的,还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儿。 完美。 “跟着我也行,我要求绝对的忠诚。若是跟着我的时候敢出卖我,图谋不轨,我有比枪更可怕一百倍的东西。” 淮容笑了,忙点头,“好好好,我忠诚,绝对忠诚!” 跟着这么强的一个女侠,就算是做下人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好吗? 而且女侠,不,他家小姐,心地善良,锄强扶弱,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他突然觉得被掳上山其实不是一件坏事,不然这样的机缘就错失了。 心里顺畅极了。 面上肉眼可见地红润欢喜起来。 “小姐,你真的已经成亲了?” 真的非常非常好奇,这样的小姐,会配一个什么样的姑爷。 李萱儿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十分好奇。 陆九畹点头,“成过。” “啊?”淮容小心地问,“已经和离了吗?” 李萱儿觉得这没什么不敢相信的,谁压得住这姑娘啊。 陆九畹:“一半离。” 淮容:啊?什么意思? 李萱儿:? “别管他,走吧。” 两人一头雾水地跟上,明明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他尝试着问,“小姐,那去了李家之后,我们是要回去找姑爷吗?” 一半离的意思是……姑爷外出了,许久未归家? 所以小姐这是出来找姑爷了吧? 他应该没猜错。 陆九畹:“嗯,找姑爷。” 找个新姑爷。 去李家……差点忘了,她看向李萱儿,“小李,你没有过所能进城门吗?” 小李? 李萱儿反应了一下,是在叫自己。 “我叫李萱儿,你可以叫我萱儿。我叔叔在城门当差,能进去的。” “那我们呢,我和我小弟,怎么办?” 李萱儿想了一下,“姑娘,到时候委屈你们,装一下我的婢女和小厮,我叔叔在,不会被严查的。” 陆九畹点头,“关系户呀。你爹有本事帮我办一个过所吗?” 李萱儿点头,“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如果给官府报告是你灭了山匪,他们一定会给你办的,这是他们最头疼的问题。” …… 第88章 小无赖 一行三人。 陆九畹悠闲,李萱儿沉重。 淮容叽叽喳喳了一路,说了好多山匪的坏话。 行至城门。 正是傍晚时分。 城门口当差的共四人,两人管进,早上忙碌;两人管出,傍晚忙碌。 正是进口这边清闲的时候。 “老李, 你大哥家真的把嫁妆送过去了?” “唉~那能有什么办法。怪我没用,只是个守城门的,救不了她。” “不怕山匪赖上啊?说送就送。” “山匪凶残,别说砍手指,就是杀人他们也不会眨眼。我大哥哪敢不送啊。” “唉,也是,山匪那么多,官府也不可能排那么多人去救一个小女子,那得损伤多少人啊。” 李家叔叔摇头,“那也不能这么说,不光是为了我家侄女,山匪不灭的话,百姓终日不得安宁,那一片现在都没有人敢去。” “唉~欸!”他悄咪咪地凑近老李,“我听到一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 “晋王和遗诏的事情。” 老李来了精神,“听说了,这里离南晋城也不算远,今早听说的。估计等登基大典过后,告示就会下来。” “所以啊,原先咱们大人上报过多少回了,请上面派兵来除山匪,一点回应都没有。这回新皇登基,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派下来。” 老李唏嘘,“晋王爱戴百姓,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可惜,要是早几天登基就好了。” “叔叔。” 一声清淡的声音让老李两人收神,才发现已经有人走到身旁。 老李定睛一看,“萱儿!” 他双眼迸发出惊喜的色彩,“萱儿,你,你,你这是?你怎么回来了!” 他都以为这个时候,山匪正在和她成亲。 李萱儿将他拉到一边,平静地道:“我能平安回来,幸得这位女侠相救。如今山匪已经被女侠灭了,叔叔,你快快通知官府,上去看看吧,万一有漏网之鱼,也不要放虎归山了。” 老李见侄女回来,本来已经双眼含泪了,这会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什,什么?萱儿你再说一遍。” 他看了眼侄女所说的女侠,这不是昨天那个没有过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大小姐吗? 陆九畹抬眼看他,是昨天问她要过所,还要抓她的人。 “叔叔,你耳朵好着呢。 ” 老李尽管不信,但是侄女儿从来稳重,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他有点混乱,“好好好,我现在该做什么?对,对,我赶紧把你送回去,然后去官府找大人报告这个事情。” “叔叔,我想请救命恩人去家里好好感谢一番。” 老李:“当然,那是当然。等确认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不要说你,就是全城的百姓都会感谢她的。走走走,我带你们回去。” 旁边的官差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对李萱儿竟然好端端地回来这件事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她被掳上山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山匪怎么可能放过她。 老李过来,将他带到一边,说了两句。 老钱震惊地同意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陆九畹。 …… 老李带着三人进城。 陆九畹昂首挺胸地跨进去,走后门比翻墙光荣多了。 李萱儿一直垂着头,生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刚进城没有人认识她。 可到达李家宅邸附近,认识的人就多了。 “那是,李家大姑娘?” “是是是,你看旁边的不是老李是谁,难道他们把李家姑娘救回来了?” “这,山匪那么凶悍,抢上山的女人哪有救回来的?” “奇了怪了,走走走,看看去。” 李萱儿一直用手捋头发,试图遮挡住各方好奇的视线。 陆九畹从空间里将她的面纱拿出来,“停。” 李萱儿停下,看她。 陆九畹绕到她身后,将面纱给她绑好,“走吧。” 李萱儿清冷的面色有些动容,“谢谢姑娘。” 面纱不足以遮挡住这些人的视线,却让她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李家大门在几人行至门前的时候,就‘咵’地一下被拉开了。 “萱儿!”一个中年妇人已经满脸泪痕地,憔悴地上前没抱住李萱儿。 早就有人来跑来通报,说他们萱儿回来了。 老天开眼啊,他们日夜祈祷想办法,终于,萱儿回来了。 没敢出去迎,怕阵仗太大,惹来更多的人关注他家萱儿的事情。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有个半大男孩声音嘶哑地喊着姐。 陆九畹瞧了两眼,从他们旁边挤进去,淮容忙把李大善人往旁边挪了挪,避免沾到他家小姐的身体。 陆九畹赏他一个鼓励的眼色。 淮容:…… 李家外面,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 “大人,属下有天大的消息要禀报!”老李一路狂奔到官府。 “什么事?说!” “大人,山匪已被灭!” “什么!谁干的?本官的折子今天刚呈上去,朝廷就派兵来了?” “不是,是一位女侠。我侄女前几日被山匪掳走,您知道的,但刚才已经被女侠救回来了。” 官府大人震惊地站起来,“一位?” “确实是一位,我侄女从小到大说话从来不偏不差。” 大人顺了下心情,“不管如何,先派人去探视一番,要是真事,本官定当好好感谢这位女侠!” 官府派的人快马加鞭到达土匪山。 暮色苍茫的山寨里寂静一片。 山寨里,遍地尸体。 所有官兵震惊到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能杀掉这么多人?” “这什么武器,这么小的伤口,弹弓?” “放什么屁,弹弓能杀这么多人?” “老子明明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女侠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老李:“长得跟仙女似的,哪来的三头六臂。” 众人一脸不信。 …… 黑夜降临的时候,陆九畹洗漱完,被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请到了饭桌上。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看得她饥肠辘辘。 “感谢女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还不知女侠芳名。” 陆九畹认真地吃着,随意地回着,“陆小兰,大小的小,兰花的兰,明天劳烦你去帮我办张过所,若是还有其他信息要填,你随意填。” 李大善人:“……好,好,没问题,这都是小事。女侠真是个爽快之人啊。” “淮容,你有吗?没有叫李善人一块儿帮你办了。” 淮容摇头,“我也没有。” 李大善人:“没问题,没问题。” 李夫人长得慈眉善目,笑容温婉。 “陆姑娘长得这般柔弱漂亮,却不想有如此高强的武功。真是世间难得一见啊。除了过所的事情,姑娘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陆九畹想了想,“多给我做几身好看的衣服。” 她昨天买的衣服就有点不怎么合适,胸口紧,腰部松,不合身。 “这,就这样?” “嗯。” …… 夜里, 李家声势浩大地给陆九畹布置房间。 一间客房愣是给他们收拾得比大家闺秀的房间还要奢华漂亮。 陆九畹毫无心理负担,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干净,一身轻松地躺上床。 闭上眼,脑海中蓦然出现帝江的模样。 陆九畹睁开眼,漆黑的房间,也还是他的模样。 这人怎么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啊,小无赖。 而南晋城皇宫内。 帝江仍在伏案忙碌,帝玄意在位的时候,不谋政事,他一边要熟悉朝政,一边还要处理旧事。 沉积已久的折子翻开:江城,山匪猖獗…… 第89章 获赏 李萱儿站在窗前,望着明月,背影清冷。 明明离开家里没几天,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世。 她终于平安了,可是,心却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头脑中,全是今天回来的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看热闹的脸色和他们激动的语气。 害怕。 她回来也好几个时辰了。 从来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未婚夫却连面都没有露过。 心寒,绝望。 心里似乎已经隐隐能感觉到周身一股恶劣的气息在朝她包围而来。 其实,死在山上也挺好的。 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大早。 李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敲锣、打鼓、吹唢呐。 声音越来越近。 老李满脸喜色地跑进李家,还没见这人就大喊,“大哥,女侠呢,大人亲自来了,带着奖赏来啦。” 李大善人已经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音,也是一脸喜色,“快快,去请陆姑娘。” 陆九畹一夜好眠。 今早,丫鬟就送来几身华丽的首饰和衣裳,帮她梳洗打扮。 “陆姑娘,我们夫人说为您量身定制的衣裳已经交给好几个绣娘去连夜赶制了,您先穿我们小姐的衣裳将就一下,都是全新的。” “还有这几套首饰,夫人说您都留下,换着佩戴,若是有喜欢的样式,只管告诉我,我去告诉夫人,夫人叫人给您打制。” “嗯,多谢你们夫人。”这李夫人还是个讲究人. 陆九畹看着镜子里,丫鬟给自己梳的新奇发型,好看又利索。 “陆姑娘,您真是太美了!” “谢谢夸奖。” 丫鬟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发出铃铛般的笑声。 “陆姑娘,您真可爱。” “陆姑娘,您真是好性情。” 从来没有人被夸赞容貌之后,大方道谢的,还是跟她们身份低微的丫鬟。 “陆姑娘,官府的人的来啦,老爷让我来通知您。”外面一个小厮欢喜地跑来。 陆九畹淡淡应了,“知道了,这就来。” 前院热闹至极。 官府的人,李家全体主仆,还有大老远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以及街坊邻居,全都挤在了李家前院里。 原本宽阔的庭院瞬间变得拥挤起来,也十分热闹。 “来啦,女侠来啦。”一声惊喜的呼喊,让所有人都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精雕的拱门, 苍翠的青竹,一身飘逸的白衣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朝阳娇艳,照在女子一身白衣上,她身披万丈光芒,犹如身在烟中雾里。 迈着从容淡定的步子走来,一群人渐渐看清她的容貌。 一张极致清艳的脸,艳丽和清净的相容毫不矛盾。 乌黑的长发挽成简单好看的发髻,雪白的发带在空中飘扬,张扬着她的美。 老李视线转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女侠,表情静止。 “啧,吹起来啊,奏乐啊,干什么你们,快快快。” 众人才好似回过神来,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睛怎么也挪不开。 敲锣打鼓吹唢呐,院子里热闹非凡。 陆九畹轻蹙眉头,边走边抬手,两根食指堵住耳朵。 淮容挤过来,跟在她身边护着不让人冲撞到。 李大善人欢喜地跟坐在椅子上的人介绍,“大人,女侠来了。” 官府大人放下茶杯,站起来,任然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竟然是灭了山匪窝的女侠。 他上前迎了两步,朝陆九畹微微躬身,“感谢女侠救我江城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陆九畹听不见,她放下手,大声反问,“啊?” 官府大人转头,蹙眉抬手压了压,“住嘴!” 乐声戛然而止。 官府大人换了一副温和尊敬的表情,“本官在此,感谢陆女侠救我江城百姓于水火之中。山匪猖獗,本官在位最大的心愿就是除了这山匪,今日终得所愿。” 众人纷纷乱七八糟地附和。 “是呀,感谢陆女侠帮我们灭了山匪。” “多谢陆女侠。” “幸亏有陆女侠,不然我们还要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陆九畹表情不多,仍是淡淡的,“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 众人面面相觑。 官府大人:“来人,把奖赏台上来。” 众人让出一条道,四人费劲儿地抬着两口箱子上前来。 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的金属光泽。 众人哗然。 陆九畹小眼神悄悄亮了亮,好多银子! “这是白银一千两,请陆女侠收下。本官多次发布悬赏告示,谁能灭了山匪,赏白银千两。女侠灭了山匪,自然这赏银该是女侠的。” 周围人眼中满是羡慕,但也知道这点银两并不是凭运气就能拿上的。 白银千两很多,但是对于用来剿灭山匪来说,并不多。 山匪凶残,且人数那么多。 陆九畹点头,“淮容,收下。” 淮容忙欢喜地点头,“是。” 官府大人见陆女侠爽快地收下白银,爽朗地笑着。 “陆女侠不愧是江湖中人,行事爽快干脆。本官好奇,为何女侠年纪轻轻就学得这般本事,实在叫人震撼啊!” 陆九畹:“……天生习武奇才,从小经受训练,不足为奇。” “不知女侠师承何方?” “师傅他老人家不让说,无可奉告。” 官府大人了然地点头,“那不知女侠为何行至江城,又恰巧途经山寨灭了山匪?” “我……”那啥来着,身份证叫啥来着? “没有盘缠了,听说抓了山匪有赏银,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众人欢乐地笑着,这女侠真是个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 而此时,全城已经贴上了告示:女侠陆小兰凭一己之力剿灭山匪两百一十二人,江城忧患已除。 全城沸腾,一下子关于山匪,关于谁是陆小兰的话题沸沸扬扬。 官府大人离开的时候,陆九畹朝李善人使了个眼色。 李善人马上明白,跟着去了。 “淮容,你去把银子换成银票,买马车和行囊,早饭自己在外面吃。” 淮容点头,找了李家几个下人帮忙。 看热闹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就看着他们这么大摇大摆地抬着银子出去。 不过,这银子,保准没有任何人敢打主意。 这要看看它们的主人,是个比两百多个山匪还凶悍的人。 热闹看完,众人欲散去。 只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神情严肃正经。 本来已经准备散去的人群又走了过来。 这李家的热闹真的是看不完。 来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来了。 …… 第90章 收下萱儿 “陆姑娘,饿了吧,耽误一早上,走,进去用早膳。”李夫人慈爱地唤她。 她总是会下意识忽视陆姑娘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女侠,看她就很亲切。 陆九畹刚转身,就见外面一行人走了进来。 李夫人见到这些人,面色瞬间就沉寂下来了。 她站定,安静地唤了旁边的丫鬟,“带陆姑娘去用膳。” 又朝门口走来的一行人道:“亲家,今日怎么来了,有话屋里说吧。” 一行人,当前是一个穿粉红衣服的女人,身后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以及几个下人。 粉红衣服的女人尖着嗓子说:“进屋就不必了,李夫人。” 李夫人脸色越发难看,看见门口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还是进屋坐下慢慢聊吧。” “李夫人不必遮遮掩掩,我是媒人,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就在这里明说了吧。” 李夫人有所准备,但还是大受打击,身子踉跄了一下,被陆九畹扶住。 从萱儿被掳走那天开始,周家对他们家的态度就大变了。 昨天萱儿回来也不见来问候一声。 这是她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周家这么绝情。 为了自家颜面,竟然挑这个时候来当众退婚,故意引起这轩然大波。 他们这是将萱儿往火堆里推啊! “李夫人,是我周家对不起李家,今日,我们是来退婚的。”身后中年男人走上前,话里道歉,腰却直挺挺的。 “就说,肯定会来退婚的。都掳上山了,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唉,也是可怜啊,李家这个女儿可谓是才貌双全,原先和周家大郎是顶配的。” “是我说,换作我,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回来。丢脸啊。” “哎呀,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话说的,不是比人家去死吗?” 议论声四起,李夫人气得脸都白了。 “退婚可以,拿出证据,萱儿可有什么过错?若是没有过错,就是告到官府,这婚也不能退。” 男人还没有开口,媒人尖声说着,“当初受周大官人所托,上你家提亲。是看你 家李萱儿名声好,容貌家世相当。如今,你家女儿是个什么名声,就不用多说了吧。” “你,你!”李夫人气得要晕倒。 “就那个长得像癞蛤蟆的?和李萱容貌相当?你瞎眼了吧。” 一道清冷鄙夷的声音让大家都看了过去。 周家大郎一进院子,眼睛就落在了陆九畹身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绝世倾城的女子,清冷美艳,翩然若仙。 他怔住良久,身后传来无数道笑声,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在说自己。 顿时怒火充盈胸腔。 “本人长相如何,大家都有眼睛能看见。同样,一个人是否清白,大家也心知肚明。” “周大郎,这人是陆女侠,刚刚杀了两百多个山匪。”有人悄悄提醒。 周家大郎知道有个人灭了山匪,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一时之间,又羞又愤,又胆战心惊。 陆九畹:“谁心知肚明,我倒是要挖出来看看。” 她不愿意管闲事,但是李萱一家还不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大郎腿有些软。 “我同意退婚。”李萱儿一夜未睡,今早也没出来。 现在下人通知她,才赶来。 周大郎看见李萱儿,目含不舍。 李萱儿性格冷淡,却十分漂亮有才情,家世也富裕,媒人都踏破门槛了。 可惜…… 李萱儿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李萱儿虽然被掳上山,但清白仍在。周家薄情,不值得我嫁。我李萱儿在此,主动提出退婚。” 陆九畹这时候,才强烈感觉到这是在古代封建社会。 女人的清白,是悬在女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器。 一场退婚结束,已经到了傍晚。 陆九畹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慢慢用着丰盛的晚餐。 淮容那小子,不会把她钱私吞走人了吧。 正想着,他一脸开心地回来了。 “小姐,银票。”他将厚厚一沓银票递给陆九畹。 陆九畹双手接过,收下,昂了下头,“坐下吃饭,买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差点以为你卷款逃了,我正准备提刀来找你。” 淮容笑着坐下,“我又不是傻子,这江城谁敢抢女侠的钱,不要命了?” “买东西花时间,马车和物资我都已经买好了,马车买了最好最大的,你坐在里面舒服些。” “咱们明天就出发吗?去哪儿?” 陆九畹:去哪儿? 她歪着脑袋想不出来,“你推荐一下?” 淮容:“……姑爷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吗?” 陆九畹摇头,“不知道。” “那就这样胡乱找?”淮容有点头疼,“那一个个地找过去?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陆九畹:“找个舒服的地方过冬吧。其他事,过完冬再说。”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李家人始终不见从房间里出来。 陆九畹被丫鬟尽心伺候着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陆九畹的房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李家三口扑通跪在她的面前。 陆九畹:? “干什么?” 李夫人满身疲倦,满脸泪痕,“陆姑娘,求你收下萱儿吧,为奴为婢都可以。” 陆姑娘气质非凡,又武艺高强,一定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 况且在这一天,她接触下来,陆姑娘是个好相处的。 萱儿如今这样,也许跟着她会是一个好的归处。 李善人握紧拳头,心痛不已,“陆姑娘,萱儿不宜留在江城,就算她一辈子不出嫁,我们也能养她一辈子。可是,流言蜚语伤人无痕,萱儿恐怕承受不住。” 他们担心萱儿郁郁寡欢,久成心病,心病最难治。 “陆姑娘,只要你愿意收下萱儿,我们愿意分割一半家产出来,只求你肯收下萱儿,善待她。”李善人怕她不肯,又补充。 李夫人:“萱儿从小聪慧,算术好,悟性高,做生意算账一点错都不会出。跟在姑娘身边,姑娘也省心。” 他们是没有办法带着萱儿去别的地方生根落脚的。 不切实际。 陆九畹看向李萱儿,她始终跪着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一刻她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可以,我答应了,起来吧。”李萱留在这里,结局注定悲惨。 三人仰起头,眼中是惊喜的光,转而又是极度的不舍和心痛。 “谢谢陆姑娘,谢谢。萱儿,给你家小姐磕个头。” 李萱儿一滴眼泪砸在地上,头磕在地上,“萱儿谢谢小姐。” 陆九畹将她扶起来,看着她,交代,“我不恨人背叛我,因为背叛我的人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就没命了,同样的话,我也对你说一遍,跟着我的人,要求绝对忠诚。” 李萱儿点头,“是,萱儿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陆九畹满意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不就是了。” 听到还可以回来。 一家三口眼睛都亮了。 “真,真的可以吗?”李夫人暴哭。 “当然。” 陆九畹淡淡说完,对李萱儿抬了抬眼。 “李萱,叫你爹分你钱,一半家产,说话算话。” 第91章 离开江城 李大善人将一下子银票递给陆九畹。 “陆姑娘,金银你们带着上路不方便,我特意全部换成了银票。请您收好。” 陆九畹让李萱儿收下。 李萱儿只是以为小姐叫她先收着,便很快收下了。 李夫人带着丫鬟小厮们提着包裹行李送他们。 “这些都是些干粮,被子,披风,手炉这些,你们一定用得着,马上天寒了,赶路也冷,都带上。” 尽管淮容已经买了很多。 但陆九畹一点不嫌多,通通收下。 马车内堆了一半。 她和李萱儿上车,淮容坐在前面驾驶。 “驾!” 淮容一鞭,马儿迅速起步。 李萱儿放下掀开的帘子,不忍地看着哭成泪人的爹娘。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精神伤怀了。 淮容一脸慌乱,“诶诶诶,吁吁吁,慢点慢点。” 马儿越跑越快,这里人流本就多。 马车颠颠簸簸,陆九畹蹙眉,掀开帘子,“你会不会?” 淮容心虚地坚定着,“驾马车嘛,我当然会。” 陆九畹被摇晃得癫癫的,默默看着他。 淮容手忙脚乱地拉绳,心虚地用余光去看摇头晃脑的陆九畹。 这一拉,马儿听话地停下了。 猝不及防地停在了大马路中间。 陆九畹的身体往前一冲,李萱儿忙拉住她……的后颈子。 陆九畹:…… 僵硬地缓缓回头。 李萱儿的伤怀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默默松手。 路过的人来来往往,都看着这儿。 淮容脸皮子有点烫,感觉周围全是看他笑话的目光。 “走啊,干什么你死马,停下来干嘛,驾!” 马儿鼻鼾一声,抬起蹄子又跑起来。 陆九畹往后一倒,倒进了李萱儿怀里,推背感十足。 “啧!”她起身,掀开帘子,看到淮容一脸狼狈慌乱的样子。 “让马上来,你下去拉车!” 淮容:“……我马上就掌握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让开,我来。” 淮容只好让开,陆九畹坐了上来。 她手握缰绳,一拉,“驾。” 马儿听话地走起来。 稳稳当当。 陆九畹觉得淮容太丢脸,所以来试试,没想到还挺简单。 淮容不可思议,“我也是这样的!我真的是这样的!驾嘛。” 一听他驾。 马又跑起来了。 陆九畹:“……你闭嘴。” 淮容伸手捂嘴。 陆九畹扯紧缰绳,让马降速,马儿才缓缓慢下来。 马路上,有人认出她。 “女侠,是陆女侠,陆女侠要走了。” 街道上的人闻声,全都看了过来。 “欢送陆女侠。” “欢送陆女侠,江城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陆女侠再来江城。” 本来平平静静的,现在浩浩荡荡的。 陆九畹:…… 马儿受惊你们就老实了。 一路被欢送出城。 陆九畹没想到自己多年的汽车驾驶经验,竟然对驾驶马车也有效。 这驾驶证可以通用了。 出了城,陆九畹便把淮容揪上来,压着他教。 笑话,她是小姐,怎么可能让她大冬天在外面驾马车。 她要在后面睡觉。 一路行到天黑。 淮容的驾驶技术越来越好了。 停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 淮容给马加了长绳,拴在了有草的地方,马儿静静吃草。 他又去捡了柴火回来。 李萱儿从来都是要人服侍的,第一回当丫鬟。 也没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尽管这一路坐马车身体酸痛,还是思索着一个丫鬟应该做的事情。 点了一盏灯挂在马车上照明。 选了些食物出来,又拿了三人的披风,抱了两床被子放在马车驾驶的地方备用。 最后给马车里铺好被子才下来。 陆九畹拿了根绳子将马车、马和他们的活动范围圈了起来,上面有小铃铛。 尽管她一向警醒,但是在野外睡觉,就是要多一个心眼。 淮容抱了一捆柴火回来。 陆九畹默默看了眼,这一小捆够干嘛的? 她想到了帝江。 在山崖底下的时候,扛着那一大捆,手上还拖着根树。 男人比男人。 陆九畹暗自摇头。 淮容:…… “小姐,你为什么摇头?” 为什么还看着我有点瞧不起我的样子? “没什么,这旁边这根树是干的,把它干了当柴火。” 淮容明白了,“哦,我是想着先把这点柴火送回来先把火生起来,我还要去捡的。” “但是我好像没有准备斧头。” 陆九畹回车上,“李夫人准备了。” 李萱儿:? 她娘会想到这一层? 陆九畹拿了斧头递给淮容,淮容老老实实到旁边去砍树。 李萱儿不会生火,呛得心都要咳出来了。 陆九畹叹息一声,上前,“让开,我来。” 火很快燃起来,周围也被照得更亮了。 李萱儿从车上拿了个蒲团下来,“小姐,坐蒲团上。” 陆九畹坐下。 李萱儿拿了食物递给陆九畹,这才半天,干粮没碰,先把不经放的食物吃掉。 她支起折叠桌放到陆九畹面前,放上食物,给她倒了水, 一只油纸包好的香酥鸭,一大包五香牛肉和几个肉包子。 天气比较凉了,这些食物半天不会坏。 各自尝了一口,有些凉。 折了根棍子,穿了两块牛肉,又穿了一个包子,放到炭火上烤。 李萱儿讶异地看着。 这不脏吗? “小姐,这会不会闹肚子?” 陆九畹:“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凉的才会闹肚子。” “你也烤。” 李萱儿不动,“等小姐吃了我们再吃。” 她的丫鬟从来不能和她同一桌用膳。 陆九畹将手中的棍子递给她,“在外面不用这么多讲究。” 淮容好不容易将树砍倒,折了树枝过来加柴火。 “先吃东西,大树干等会儿砍成两截放火上就行。” 淮容闻到烤肉香味,顿时饿得咕咕叫。 天上星光点点,缺角的月亮。 树林里虫鸣声吱吱吱。 香喷喷的烤肉和烤包子味道在树林里飘散。 李萱儿竟然觉得这样的烤牛肉才是五香牛肉的正确吃法,包子也应该烤着吃。 淮容也觉得此时比在李家吃着珍馐美味还要满足。 陆九畹看着火光慢慢吃着,这个夜里,身边有两个人在,也没有那么孤独了。 吃完。 李萱儿收拾,取了手绢打湿,拿给她擦手。 淮容继续砍树。 夜里。 陆九畹揪着要在地上休息的李萱儿上马车,马车还算宽敞,两个人平躺足够。 淮容靠着马车,披着被子。 星星安静。 三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情睡去。 第92章 立后,人呢? …… 南晋城。 凌晨时分,皇城内外已经有不少人影忙碌起来。 天亮就是新皇登基大典。 皇上登基大典,是国家最重大的典礼,备受所有人重视。 南晋城各条大街张灯结彩,悬挂旌旗,禁军早早严守要道,庄严肃穆。 皇宫内,更是到处焕然一新。 从宫门入内,一路红绸宫灯,红毯铺地,旌旗蔽日。 百官身着朝服,早早入宫。 帝江严整着装。 龙袍五色,青、红、白、黑、黄。 但他看到黄色,立马就排除了。 他那个死侄儿就是一身黄命丧山野里,不吉利。 震撼人心的角声、鼓声、乐声响彻宫内,余音传遍皇城。 帝江一身黑色龙袍,华贵庄重,威严霸气。 拜天地,祭宗祠,接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 全国颁布诏令昭告天下。 夜里宫宴,规模宏大,百官皆携带妻儿进宫赴宴。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欢天喜地。 帝江坐在主位之上,身旁空空寥寥,别说皇后,连个妃嫔都没有。 反观下面,欢笑,热闹,觥觥交错。 …… 冷宫里。 两个丫鬟给文妙送饭。 看着格外丰盛的饭菜,安静的文妙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今日是登基大典。”她喃喃道,早上就听见了乐声。 丫鬟看她一眼,没吱声。 文妙微仰起头,“当年意儿登基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风光。” 两个丫鬟放好饭菜就关门出去了。 “原本听说登基大典是要在先皇的灵柩前的,但是先皇霸占皇位,罪不容诛,不得入皇陵。” “皇上还是仁慈,也将他厚葬了。换做别的君主,死后还要鞭尸的。” “就是,皇上还是晋王的时候不是有个晋王妃吗,先皇挟持原先的晋王妃出去,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的尸首被抬回来?你说晋王妃去哪儿了?” “晋王妃是陆御史的女儿,等登基之后,皇上开始清算朝政,有可能已经被……” 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这里偏僻,又有禁军把守,不担心被旁人听见。 文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口中,他一个人的尸首……是谁? 是谁! 文妙突然发疯,朝门前扑去,要找两个丫鬟问清楚。 刚打开门,就被禁军拦住。 文妙是习武之身,尽管二十多年没有动过筋骨,却还是有些拳脚功夫。 一时之间,和禁军动起了手脚。 两个丫鬟自知惹事,脸色惨白地飞快离去。 冷宫悲惨凄凉,宫宴热闹欢乐。 禁军首领招了招明公公,明公公听完走回皇上身边。 “皇上,刚才丫鬟在冷宫送饭,说漏嘴,文太后……知道了,要闯出冷宫,禁军已经将她控制住了。” 明公公也不知道该称呼文妙作什么。 她作为太子妃的时候,太子抢了晋王的皇位,她成了皇后。 太子死了,她的儿子继位,又成了太后。 现在都死了,拨乱反正,晋王登基。 她到底算什么啊? 其实关在后宫也不是很合适,按理来说,她应该被问罪的。 帝江表情不见起伏,“关好。” “是,已经关好了。皇上,这文太后留在后宫,恐怕也不太合适。” “嗯,明日关到宗人府去,严加看管。” 后宫就应该干干净净的。 …… 冷宫里。 文妙恨意满怀。 陆九畹! 一定是陆九畹害了她儿! 先是背叛无影门,现在独自消失,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了。 恨! 她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被斩断了。 她一定要陆九畹死,一定要! …… 第二日早朝。 班部丛中,一人出班上奏。 “皇上,臣已派兵前往江城镇压山匪,只是昨夜赶去,今日一早他们便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份江城的上报文书。” 明公公下去呈上来。 帝江随意翻开,蓦然,目光顿住。 百官眼中,皇上正经严肃地看着文书。 实则,只有帝江自己知道,他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女侠,陆小兰,一人灭了两百多人的山匪窝…… 文书中似乎怕他不信,还详细地描述了发现山匪们的样子,奇怪又致命的伤口和对陆小兰的简单的了解。 陆,小,兰。 陆九畹。 原来你在江城。 朕还以为你能上天呢。 知道她的行踪,帝江心情突然畅快轻松起来。 只是白银千两,太小气。 下面的人明显发现皇上看了文书之后,周身的气压都松快了些。 帝江:“江城山匪猖獗,多次上奏请求派兵剿灭山匪,朕批了奏折。但江城回书,两百多人的山匪窝已经被一位叫陆小兰的女侠剿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两百多人的山匪窝竟然叫一人就灭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最厉害的武将也做不到啊!” 帝江将文书一递,明公公立马接过。 “拿去看看吧,文书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明公公按捺住心里的不解,将文书送下去给他们瞧。 众人看完,还是不敢相信。 没有亲眼见过,只当江城的人真会吹牛逼。 此事告一段落。 一大臣出班,忧心地说:“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如今登基大典已过,后宫空虚,该考虑选妃的事情了。” 是呀。 没见过哪个成年的皇上,就算历史上没成年的皇上,那都是有后宫和皇后的。 只有他们的皇上,弱冠之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谁也不敢问原先的晋王妃去哪里了。 陆御史等一批大臣称病告假不来上朝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百官纷纷附和,“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帝江听罢,神情淡然。 “谁说朕没有皇后的。” 众人:? 皇后在哪? 谁是皇后? 只听皇上缓缓开口。 “陆家之女陆九畹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立为皇后。立后大典择期举行。” 百官朝臣此时的心情可以用非常复杂来形容。 先不说陆家女适不适合当皇后。 他们就先不说反对的话了。 就说,人呢? 私下都在传,被帝玄意挟持走了,死了。 至于谁杀的,好几个版本。 “皇上,您说的是原来的晋王妃?” “正是。” “呃,皇上,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第93章 皇后到民间体察民情去了 帝江扫视朝堂之下。 百官各怀心思。 曾经跟过帝玄意的人黑暗的心底仿似亮起一道光。 要是陆家的女儿都能当皇后的话,岂不是说明皇上不计前嫌,他们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开始的机会?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们的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他们不像陆御史,曾经明晃晃地站在帝玄意的队列中和当今皇上作对。 岂不是更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一定要支持皇上,一定要坚定地赞成皇上立陆九畹为后! 然而对其他曾经坚定地跟随帝江的人来说。 他们是坚决反对的。 曾经的敌人现在要凌驾于他们之上,这怎么可以! 而且她留在后宫,还要当皇后,后宫肯定不得安宁。 后宫不安宁,皇上如何安宁,皇上不安宁,天下又如何安宁。 但是,不急。 先听听皇上怎么说。 万一是个死人,也做不了什么妖。 他们急急忙忙跳出去反对,岂不是显得太过于急躁,不够沉稳。 帝江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打。 明公公余光瞥见,心中甚是明了。 他才跟了皇上没多久,察言观色的功夫登峰造极,已经对皇上了解甚多。 皇上,这是遇到难题了。 下面的人昂着脑袋等答案。 帝江手指一握。 郑重其事地道:“天下太平,万民安康是朕最宏大的愿望。朕初登帝位,对各方百姓的需要以及各方风土民情不甚了解,愿望难以实现。” “然朕身居高位,繁务缠身,无法亲自微服私访,朕已命皇后到民间替朕体察民情、暗访监督去了。” 百官:? 他们个个呆若木鸡。 有时候人很难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震惊和无语的心情,就像他们。 “这……” “这……” 百官支支吾吾。 “皇上,敢问这是真的?” “皇上,此言当真?” 您没骗我们? 怎么感觉如此荒谬呢? 帝江表情严肃,“朕是帝王,金口之言,如何会说谎诓骗你们。” 众臣纷纷上前谏言。 “皇上,您怎么能把皇后娘娘派到民间去呢,皇后娘娘千金凤体,哪里是能承受的了那般的辛苦。” “皇上,皇后乃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堪当如此大任啊?” 帝江摆手,“皇后不畏艰苦,一心为朕分忧,朕十分怜惜,然也要成全她一片拳拳之心。” 一官员英勇上前,道出大家内心真话,“皇上三思,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长久以来不变的规定。” “皇后进入民间体察民情,便是干涉朝廷政治。后宫一旦干政,便会破坏朝局平衡,霍乱朝纲,更甚者,皇朝岌岌可危啊。” 有他上前,一些心怀担忧的大臣也一并上前,“皇上三思,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不得干政。 更何况,这个后宫之人,还是他们的敌人的女儿。 这叫大家如何安心呐! 百官谏言,一向都是在给皇帝施压。 但帝江心中无所畏惧。 “皇后身为晋王妃之时,便处处替朕周旋,雁悲山更是不顾生死,救朕于危难之中,后又助朕夺回皇位。朕有今日,皇后功不可没。” 他要表明,陆九畹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他的队伍里的。 其次,他还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帝王一统天下,应当具备分辨是非之能力,知人善任,心怀大略。而非以外力相加,堵住妇人之口。” “后宫不得干政,不过是没有是非分辨能力,鉴不出良言妄语,无法左右自己言行举止之人的托词,是对后宫女子的欲加之罪。” “古人有云,孔子不能决也。众位爱卿饱读诗书,自古以来?古人言?古人也是个普通人,他们所说的话,是否适应当下,各位慎重度之。”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众位爱卿要求朕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笃朕也要求各位爱卿能够学会思辨,不要遇到事情只会古人云,离开古人便一事无成。” 百官根本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皇上今日竟然能说这么大一通话教训他们。 众人纷纷哑口无言,因为皇上的话鞭辟入里。 右相顾雍上前,十分恭敬地道:“皇上所言甚是,臣一定谨遵圣言。” 其他朝臣余光四处扩散,慢慢跟随附和,“皇上所言甚是,臣一定谨遵圣言。” 好吧,既然陆家的女儿可以当皇后,女人也可以议政的话。 那,选妃大典…… 对他们来说,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 帝江所言,并不只为了陆九畹。 帝江威严地扫视群臣,言语铿锵有力,“朕的皇后,不是那种只会后宫当中坐吃享福,等待恩宠的柔弱女人。既身为皇后,凤仪天下,便是与朕比肩之人,责任重大。” “朕此次派皇后去体察民情,也是为了锻炼皇后,只有亲身经历,才能透彻理解百姓的需要,做好母仪天下的皇后。” “待皇后归来,册后大典如期举行。” 众人再不敢就这事再说什么了。 “皇上,既然皇后娘娘到民间体察民情去了。那选妃大典是不是应该尽快安排?如今后宫空虚,皇上枕边无人分忧,更无皇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帝江淡淡地看着他,“周大人,不孝有三,是哪三个?” 周大人忙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 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三者中无后为大。” 帝江:“看来周大人是真的没有将朕的话听入耳中。朕作为天子,最重大的责任在于国,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才是朕最大的责任,也是朕对皇族祖先的最大孝意。” “而周大人,眼里只有小家,只会盯着朕的家事。”帝江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几上。 威严恐惧。 吓得大家瑟瑟发抖。 “把你们把眼睛放在各自的责任上,朕这天下太平,万民安康的愿望才能早日实现。” “朕的小家朕自己会管好,你们也管好自己家事,朝下议论。朝堂之上,只议政事。” 周大人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悄悄退下。 众人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个皇上,和以前的皇上是不一样的。 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心怀天下,也许,这天下在他的手中,真的能变得不一样起来。 …… 第94章 王妃狂媚撩人,禁欲王爷蚀骨销魂 正当所有人沉默的时候。 外面传来急报,来人被宣进来。 焦急心慌地大声道:“皇上,北陵起兵了。” 就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了一块大石头,朝中议论纷纷,各自脸上都有担忧和惶恐。 没有人喜欢打仗,打仗就意味着死人。 帝江早已经有所提防。 改朝换代,趁机而入。 “北陵起兵,朝中可有人应战出征?” 没有人说话。 前几年打仗都是当时还是晋王的皇上亲自去的。 这几年松懈下来,更没有能担大任,有经验之人。 帝江:“无人应答,我泱泱大国,竟然连个出征应战的人都没有。” “朝中文臣对此事没有任何见解,武将也没有人堪当大任。平日里,目光短浅到只放在朕的家事上!” 他就是要趁机敲打敲打这些人,等他坐稳皇位,处理好眼前要事之后。 这朝堂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无能之辈退出朝堂,能人志士才配站在他面前。 “宣慕白,元苍觐见。” 慕白元苍两人踏进殿堂,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这样正式的方式出现在百官面前。 “既然无人应战,那朕就亲自授将出征。” 慕白和元苍两人跟在他身边多年,又有战场带兵经验。 是能才,如今跟在他身边有些大材小用。 也是时候为国家培养一批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将。 下朝之后。 帝江在御书房召见了慕白和元苍。 同时还有陪他进入雁悲山的一行人。 能从雁悲山活着出来的,都是有勇有谋的人。 如今,他要重用。 …… 陆九畹三人已经抵达了新的地方。 淮容驾着马车进城,一边走一边看。 “小姐,我们现在先找个客栈住下吧,洗漱洗漱,明天再出发?” 陆九畹翘着二郎腿躺在里面。 “不着急,多玩几天再走。” 玩? “咱们不是来找姑爷的吗?”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淮容:我好奇啊,到底什么样的人能降得住姑奶奶您啊?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身后传来颇大动静。 怀荣转头,看到一群官兵朝这边来。 “最新告示,天下易主,太上皇串改圣意,谋夺皇位,晋王扶正祛邪,今已扭转乾坤……” 官兵急匆匆而来,一遍四散开来张贴告示,一边将告示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防止有人看不懂。 陆九畹三人的马车静静地停在空旷的大街上,周围没有一个人。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都激动地冲了过去。 人群中传来热烈的讨论声。 陆九畹坐直,掀开车帘,安静看着外面。 帝江,当皇帝了。 要是她还在他身边,不知道她现在是皇后,还是死后。 李萱儿看见小姐脸上流露的一抹黯然。 心底有些奇怪。 然而再看,小姐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这场热闹久久未散。 平静无波的生活中突然传来这样大的一个消息。 让所有人都精神为之一振。 直到满足才散去。 陆九畹:“淮容,走。” 淮容仗着兜里有钱,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下。 时辰尚早,正是晌午时分。 陆九畹带着两人出门觅食。 百姓个个脸上神采飞扬地聊着帝江登基的事情。 路过一家酒楼,看着人多热闹,陆九畹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古代应该还没有排队营销的恶习。 人多,说明这家好吃。 一进去,就见有人坐在厅堂后方的高台之上说书。 “话说那陈玄察觉到女王大人情意绵绵的眼神,波澜不惊的内心竟像是被人扔了一把小石子,涟漪泛滥……” 陆九畹:…… 老书见老乡。 事实证明,没有排队营销,也有别的营销手段。 总之,做生意,就是缺不了营销。 店小二热情招呼,三人豪横,进了包厢坐下,点了一桌子好菜。 陆九畹:反正钱多。 坐在这里能看见楼下说书的人。 “好新奇的传奇故事,这怎么还有女王大人呢?只听过皇帝陛下。”淮容听得津津有味。 再观李萱儿,眉目淡淡。 “李萱,李萱。”陆九畹喊了两声,都没应。 竖着耳朵听故事去了。 陆九畹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扯出一本书,拍在了李萱儿面前。 李萱儿这才回过神,看见小姐傲娇的模样,顺着她的眼神看到面前桌上的书。 《女王和她的风流俏公子》。 她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小姐,这是,下面说的故事?” 淮容转过头来,睁大眼睛,一把抓起桌上的书。 “小姐,你怎么会有!”他迫不及待地翻看。 李萱儿蹙眉看他,又眼神委屈地看向小姐。 陆九畹一把抢回来塞她手里。 淮容委屈,“小姐,还有没有多的?也给我一本啊,我也想看。” 陆九畹眉梢一扬,果真又掏出一本。 淮容嘴角咧上天,“真的有!小姐,你怎么什么都有,你一定会法术,能变出来!” 他欢喜地要来接。 陆九畹手一收。 “这本是一本新书的底稿,你等下吃完饭拿去这里的书肆卖掉。” 淮容心头一动,“小姐,你怎么会有底稿?难道说这些书是你写的?” “嗯呢。”她这才将底稿交给他,又摸出一本,“先看这本。” 淮容彻底惊了,看向小姐的轻飘飘的袖子。 震撼地接过书,看见书名又是一惊。 “《死后才知,我是王爷的爱而不得》?死了还怎么知道?鬼故事?” 李萱儿抽空看了他捧着的书一眼。 继续埋头进自己的书里。 这书,和她曾经看过的书都不一样。 文风,书写格式,遣词用语等等,全都新奇不已。 两人看书,菜上来也不理会。 陆九畹一个人吃,津津有味。 只是吃着吃着。 就见对面李萱儿忙合上书放下。 淡淡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眼神有些不自在,悄悄一抬就对上小姐戏谑的眼神。 脸更红了。 小姐,这……真的是她写的? 怎么敢拿出来,甚至还要拿去卖。 下面说书的,却不见他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巧妙地过渡了最精彩的部分。 不一会儿。 又见淮容红着脸合上了书。 三人默默吃饭。 离开的时候,李萱儿将书藏进袖子里,淮容将书放进怀里。 在此处停留了三天。 三人把能吃的都吃遍了。 拿到了新书才离开。 时隔两天,帝江收到一本新书——《王妃狂媚撩人,禁欲王爷蚀骨销魂》。 帝江:…… 不用看内容,光看书名就知道是谁写的。 还写上自传了? 帝江咬了咬牙。 “人呢?” “属下找到叶城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继续去找,跟上,别打草惊蛇。” 他不亲自去,没人能把她带回来。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帝江看了看旁边堆积的公务,又看了看一旁的书。 将公务推到一边。 他就给它半个时辰,倒是要瞧瞧里面怎么个狂媚撩人,又怎么个蚀骨销魂法。 第95章 皇上年轻精壮、血气方刚的 已是夜深人静。 御书房。 灯火通明。 明公公伺候在一旁,瞌睡都快打到地上去了。 皇上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不知疲倦,一动不动的。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他走上前提醒。 再不提醒,恐怕皇上要看到天亮。 皇上年轻精壮、血气方刚的,这后宫又空无一人。 别无乐趣,只能这样熬夜打发时间。 到底是可怜,还是皇上自作自受啊。 见明公公走近,帝江把手中的书侧了侧。 明公公:? “你下去吧,朕还有点政务没有处理完。”帝江头也不抬,让他走。 “皇上,您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下去。” 明公公:“……是。” 等他走到门口。 帝江从书中抬头,“明公公,明日开始,让人整理后宫,该扔的扔了,该修的修好。皇后喜欢大房间,要通透宽敞。把那些碍眼的隔墙给朕拆了,多种些花草、果树。” 明公公:“……皇上,马上就是冬天了,果树……” 帝江顿了片刻,又道:“先把多余的宫墙拆了,种一些冬里能存活的花卉。” “是。” “皇后的宫殿,改名叫栖兰宫。放一些珍贵的兰花装饰,其余的好好布置,宜居舒适为主。” “是。” “嗯,下去吧,明日就去办。” 按照她的性格,有一天自己回来了也说不定。 一定要先把她的宫殿布置好,回来看到也能舒心一些。 明公公走后。 帝江还在继续看书。 他看书的时候,习惯性地带入自己和陆九畹。 等一本书看完。 帝江才惊觉天色已经微明。 他将书合上,也不厚。 他一向一目十行,这样厚度的书,只要不是太过于晦涩难懂,半个时辰足以他看完。 该死的女人。 一本书看得他心潮澎湃,满脑子都是她娇媚可爱的模样。 却只能强压着火气。 起身,走到旁边挂着的一张南晋国的详细地图。 手指从南晋城划过,落到江城,最后落到叶城。 接下来。 她会走到哪里? 半晌才收回心思,又看了许久南晋和北陵边境的地方。 出门。 外面伺候的宫人忙打着灯笼跟在身后。 月明星稀,多添清冷。 偌大的皇宫在黑暗中显现出魔魅的棱角,无声无息。 帝江背影宽厚颀长,走在长长的廊道上,有些寂寥。 …… 灰蓝色的天空飞快划过几只飞鸟的痕迹。 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 道路两旁,五颜六色的树叶被风一吹,哗哗地落。 陆九畹躺在厚厚的棉被上,打着呵欠,最近总是瞌睡连天的。 李萱儿:“小姐,要不要吃点水果?” 陆九畹又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懒得吃。” 李萱儿:“我喂你?” 陆九畹:“懒得嚼。” 李萱儿:…… 淮容望了望天色,对里面说:“小姐,天色有些沉,可能要下雨了,咱们找个地方停下吧?距离下一个地点还很远,估计天黑之前咱们赶不到。” “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说。” “好。” 摇着晃着,陆九畹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马车内一片漆黑,穿林打叶的雨声格外清晰。 掀开车帘一看,外面山野被黑暗笼罩,张牙舞爪。 马车旁的跳跃的火光驱赶内心的孤寂感。 李萱儿和淮容两人找了个好地方就停了马车。 小姐已经睡着了。 两人将马车顶上的油布展开,搭建成一个棚子。 捡了柴火回来。 生火,架上铁壶,烧水煮茶。 架上铁板,烤肉。 这些都是小姐让他们准备的。 这雨布够大,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除了吹过来的风有点凉,他们在这里面丝毫不受影响。 陆九畹从马车上下来。 李萱儿忙倒了杯茶放在折叠案几上,“小姐,你醒啦,喝口热茶醒醒神。” 陆九畹过来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温度刚好,头脑也清醒了些。 淮容笑着将早就备好的牛肉和饼放到铁板上开始烤,吱吱吱的声音显得很热闹,让周围都变得温馨起来。 “小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这油布立马就用上了。” 陆九畹干涩的声音略显得意地笑了一声,“指望你们两个生活小白,你现在就是一只落汤鸡。” 李萱儿从马车上拿了蒲团和披风下来。 分了淮容一个,又给小姐垫上。 “小姐,把披风披好,今夜风大,还湿。” 陆九畹披上披风,瞅着铁板上的肉没有胃口。 “李萱,我要吃葡萄。” 李萱儿转头,“小姐,葡萄不易存放,咱们就买了一点,你路上吃完了。” “我要吃苹果。” “小姐,您说苹果不好吃,咱们只有梨和橘子。” 陆九畹:“让橘子来见我。” 李萱儿抿着笑,去车上拿了几个橘子下来。 三人吃着烤肉,吃着水果,品着茶。 淮容从怀里摸出来一本书,朝李萱儿道:“萱儿,咱俩交换。” 李萱儿起身,去车上拿书。 下来的时候,握着不想交换。 这书里的内容不大适合宣扬啊。 “萱儿,快给我呀。”淮容催她。 李萱儿的脸悄悄热了起来,又想看他手里的那本,又不想给他看自己的这本。 淮容已经站起来,自助交换了。 李萱儿手里被塞了一本书,也认了。 陆九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两人默默看着小说。 她一个人在中间吃着橘子。 想看手机,联网的那种。 雨在黎明来之前就停了。 第二日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马车悠悠扬扬地赶往它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方。 突然。 “吁!!!”淮容吓得忙勒紧了缰绳。 前方道路上,几人手持长剑,脸色坚定地拦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他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又害怕又莫名。 这些人看着不如山匪凶神恶煞,却让他感觉更加害怕。 他的话并没有让几人有任何反应,他们很快持剑朝马车杀了过来。 就在他们近身的时候,陆九畹掀开帘子,手中的枪飞快对准。 “砰”一枪,其中一人闻声到底。 旁边的几个同伴看了眼他的倒下的尸体,脸上露出难以相信的眼神。 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一边提防着她手中的暗器,一边持剑出击。 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他们太快,距离太近,无法用枪。 陆九畹飞快收了枪,夺过淮容手中的马鞭,抽了一下马儿。 第96章 小姐,喜脉 马儿吃痛受惊往前跑。 她跳下马车,动作狠厉地盘旋在几人之间。 几招之间,就能看出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致命。 和山匪不一样,他们动作迅猛敏捷,招式熟练,杀气十足。 近身作战,她很难找到机会开枪。 何况他们已经提防了她手中的枪。 陆九畹立马调整作战的状态。 他们快她就要更快。 手中的长鞭注满力量,准确又急速地抽打数招。 长辫猛地一甩,勾住一人的脖子,迅猛地收回,巧劲儿一勒,这人握着自己的脖子倒地,已经身亡。 左右两人欺身而上,陆九畹一个翻滚,躲避开来。 伏在地上,手中的长鞭一扫,卷住一人的脚腕。 拉近,一脚飞快踢飞他手中的长剑,收回长鞭,猛烈抽打在他的裆部。 趁着这人痛苦不堪之时,陆九畹迎身对上最后一人。 一对一,陆九畹显得轻松很多,游刃有余。 手中的长鞭发疯地击打,对手眼花缭乱。 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让他难以招架。 陆九畹还惦记着身后的人会不会像个勇士一样爬起来。 她快速击杀,长鞭在她的手中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卷住对手的剑,在空中旋转飞舞。 最后猛地插入慌乱的敌人胸口。 已死。 陆九畹回身,那人还在地上痛苦蜷缩。 她捡起地上的剑,帮助他脱离苦难。 往前走了不远,淮容和李萱儿已经驾车回来了。 陆九畹满意地等在原地。 “小姐,你没事吧?”李萱儿跳下马车,跑到她面前,担忧地检查。 淮容也赶忙问,“小姐,有没有伤着?” “没事,上车吧。赶紧赶路,我今晚不想露宿山野了。” 杀了人,她感觉身上有血腥味儿,想着有点作呕。 车上。 淮容谨慎地驾驶着马车。 “小姐,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 陆九畹一拍脑子,忘记问了。 “不知道。” 李萱儿猜测,“会不会是上次的山匪,有外出不着窝的,回去发现被灭了门,来寻仇了?” 但看着似乎不太像,可是她想不出别的。 “不是,山匪一个个像二百五似的,这些人精明灵活,是专业的杀手。” “二百五是什么?”淮容不解。 陆九畹:“……” 梅城。 一座热闹繁华的城。 进入城内。 拥挤在人群中,感受到浓浓的生活的气息。 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下。 一路坐了四五天马车,又遇到杀手。 三人都累了。 深夜。 陆九畹歘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 还有完没完! 她坐起身,手中出现一把枪,装了消音器。 仔细聆听声音,三个人。 门被悄无声息地撬开。 她快速从窗口跳出去。 察觉到她逃离,三人忙追了出去。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陆九畹原地返回,换了身衣服,继续睡。 第二日。 三人出门吃早饭逛街。 就听见大家一边做生意,一边激动地讨论着。 “听说昨晚大街上死了三个人,没人认领,也没人报官。” “啊!三个!这么多,这是做什么死了?” “谁知道呢,听说死的蹊跷,每个人眉心一点红,其他伤口都没有。” “……” 李萱儿和淮容两人同时看向陆九畹。 淮容压低声音,“小姐,昨夜又有杀手?” “嗯。”陆九畹淡淡的,一点不在乎的样子。 李萱儿眉头紧蹙,心情沉重,“小姐,这样的事情还会在发生吗?到底是谁一定要杀你?” 陆九畹昨夜只想着赶紧回来睡觉,快速崩了三人。 没问。 就算问,也是浪费精力。 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 但是有点烦。 就像被苍蝇缠上了,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 她也没招谁惹谁啊? 难道是帝江? 陆九畹回想两人的相处,也算很愉快的呀。 他人品也没那么差劲啊。 那不是他,还会是谁? 算了,不想了。 三人悠闲地用了早膳,淮容手里提满了各种吃的用的。 绕了一圈回客栈,途经一户,门前一棵高大粗壮的桂花树正开的繁盛。 香飘十里。 李萱儿仰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好漂亮啊,好香…… “呕~” 她侧头,见小姐在作呕。 “小姐你没事吧?” 淮容抱着东西,忙上前两步,“小姐怎么了?” “我靠,这花,太他么臭了!”她仰头骂花,“呕~”。 再不敢骂了,捂着鼻子嘴巴,一边yue一边快快走。 两人忙跟上。 桂花家主人斜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你才臭,你才臭!” 回到客栈,陆九畹还在呕。 淮容放下东西,忙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都离桂花那么远了,怎么还在呕?” 李萱儿倒了水给她喝下,“你不是大夫吗,快给小姐看看。” 淮容忙点头,“小姐,我帮你把把脉。” 陆九畹哕[yuě] 着嘴说:“没事,桂花过敏估计是。” 李萱儿看她时不时呕一下,担心死了。 将她的手抬起来。 “小姐,大夫就在你面前,赶紧瞧瞧再说。” 见小姐没有收回手,淮容忙将小姐的衣袖往外拉了拉,隔着衣服搭上脉。 李萱儿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片刻之后,只见他的脸色瞬间一变,满脸震惊。 李萱儿吓得心脏怦怦跳,“怎么了?这个表情?” 陆九畹瞬间不哕了,紧盯着他。 不要告诉她,她命不久矣。 淮容收回表情,又仔仔细细地把了一回。 半晌后,收回手,肯定又震惊地说:“小姐,喜脉,你有孕了。” 李萱儿睁大眼睛,微张着嘴。 “哈?”陆九畹一脸痴呆。 “我,怀孕了?怎么可能,我是……”穿越严选之身啊? 不孕不育,一年来一次姨妈的天选之身啊! 她眉头一松,想到曾经被帝江压着喝过的那一碗碗药…… 还是不信。 陆九畹将手腕露出来。 用右手给左手把脉。 半晌之后…… 又用左手给右手把脉。 “有什么区别,怎么把出来我有娃娃的?” 淮容:“……小姐,常人的脉象是均匀跳动的,而喜脉是平滑流畅的。您就算要比较,也应该和萱儿比,而不是拿左手和右手比。” 李萱儿在一旁忍俊不禁。 陆九畹放弃,“不用把了。” 肯定怀了,脑子告诉她的。 第97章 我都还没说要不要留他呢 怀了? 陆九畹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这小肚皮,平平的,里面能装一个娃娃? 到时候还要慢慢膨胀,变大。 这简直遭罪! 她伸手拍了拍,像拍皮球一样。 李萱儿吓得傻眼,忙制止她,“小姐,你干什么啊?不能拍啊。” 陆九畹收了手。 无语凝噎。 好色的女人果然坏事。 好了,搞怀孕了吧。 这回,要么吃流产的苦,要么吃生孩子的苦。 流产,就痛苦一时。 生孩子,生完还要养,养了还要教,教了还不一定教好…… 女人怎么那么倒霉,这些事情凭什么男人不能分担一点啊! 怀孕要女人怀,生孩子也要女人生。 这人类世界还没有企鹅世界科学。 企鹅都是雌性下蛋雄性孵蛋。 进化论怎么进化的。 陆九畹:“淮容,能整点悄无声息,不让身体发现就能把胎流掉的药吗?苦点也行。” 一句话,将淮容和李萱儿又惊得半死。 李萱儿心焦,“小姐,你别乱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能流掉呢,姑爷要是知道了,该如何伤心啊!” 淮容:“……小姐,我就是个庸医,只会配养胎的药。” 若是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得知自己怀了那人的孩子,定然是满脸痛苦和厌恶的。 小姐的反应除了不相信自己怀孕之外,没有流露出任何类似的神情。 可见小姐并不讨厌姑爷。 这他哪能答应小姐胡来。 陆九畹非常苦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和帝江滚在一起的时候,开心愉悦的画面。 他强健灵活的腰身,坚实有力的手臂,宽阔伟岸的胸膛,俊美坚毅的脸和动情魅惑的眼睛。 眼睛。 仿佛他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陆九畹:…… 三个人手足无措地坐在一起,默默无言。 陆九畹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萱儿则是深感责任重大,她还没有学会好好伺候小姐,就得学会好好伺候一个怀孕的小姐。 淮容则是想着,他是不是掌握了足够好的医术,来保证小姐从怀孕到生产能够顺顺利利的? 又想着,他是不是掌握了给婴孩看病的能力? 他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研习医术。 突然,他想到什么。 “小姐,您真的是出来找姑爷的吗?” 怎么感觉你才是那个需要姑爷找的人啊? 怀孕不足两个月。 和姑爷分开也不久。 陆九畹:“……” 见小姐不搭理他,他和李萱儿对视一眼。 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从这一刻开始。 两人的神经就紧绷起来。 小姐大大咧咧的,他们得随时提醒小姐要注意。 李萱儿:“小姐,您别走太快。” 陆九畹:“我就上个茅房,还能边走边上?能走多快?” 李萱儿:“小姐别动,我来,小心动了胎气。” 陆九畹:“……我就倒杯水,这胎气这么好动?” 晚上用膳的时候,李萱儿不让她动筷子,“淮容,你快看看桌上,哪个是小姐不能吃的,端走。” 陆九畹:“……只要不是毒药,什么东西我不能吃?我都能吃,小孩还不能吃?这么娇贵,惯的他。” 李萱儿好好的清冷大小姐,这会儿像个操心的老嬷嬷。 她感觉自己真正开始慢慢成长了。 轻言细语地劝说:“小姐,孩子还没成型,要特别注意才行。” 说话也不敢大声说,怕小姐受惊。 淮容已经品尝完各道菜,“小姐只要不吃一些活血化瘀和凉性的食物,就没什么问题。这些菜都能吃,没有加助产的东西。” 陆九畹伸手拿筷子夹菜,“我都还没说要不要留他呢。” 淮容:…… 李萱儿:…… 用过晚膳,陆九畹一直在发呆。 桌上的橘子全都被她剥开了,一瓣一瓣的。 “生。” “不生。” “生。” “不生。” “……” 李萱儿:……默默收拾橘子皮。 淮容:……默默吃橘子。 夜里。 陆九畹被一群大黑蛇追赶。 她拼命地逃,心里有恐惧和紧张。 但是这些大黑蛇却悠哉悠哉地追着,还一边追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打闹,气氛好的像是在逗她一样。 陆九畹气不过,站住,愤怒地面向这些大蛇。 它们纷纷停下,一个个长得凶猛可怖,巨大无比,却歪着脑袋俯身在半空中看着她。 “你怎么停了,继续跑哟。” “不能停哟,我们还没有决定谁选你呢。” 陆九畹:“……” 她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这群大黑蛇。 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大了。 心里气想要咬死它们。 突然,一头蛇猛地伸出脑袋凑近她。 陆九畹吓得转身就跑。 就在这时,她的正对面来了另一条有角大黑蛇。 就在她恐怖不已的时候。 这条大黑蛇威武地冲进蛇群里,凶猛地和它们缠打起来。 这群顽劣的大黑蛇似乎很怕它,一个个一溜烟地逃没影了。 陆九畹防备地看着它。 可大黑蛇只是温顺地盘踞在她的身旁,没有说话却散发出强烈的讨好的善意。 陆九畹见它不打算伤害自己,奇怪地看了眼走了。 大黑蛇跟在她的身后,安安静静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陆九畹烦躁地问,跟了一路了,被一条大黑蛇跟着,好奇怪。 “我想跟你回家。”它的声音萌萌的,是个小孩的声音,和它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陆九畹嘲讽一笑,“我没家。” “你有家。”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我带你去找。” 说着它朝前走,陆九畹下意识跟上,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结果,终于到了。 她抬头一看,皇宫? 陆九畹吓醒了。 她睁着眼看着屋顶。 梦里的一切清晰又魔幻。 怎么会梦到蛇。 还把她带回了南晋城皇宫里。 该死的小骗子。 她叹息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掀开衣服看着白嫩嫩的肚皮。 生个娃这好看的肚皮可能也会变丑。 唉~ 生吧。 生完就老实了。 陆九畹发现,做完决定之后,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生龙活虎底开始从空间里倒腾东西。 生孩子的流程是什么? 她开始找关于孕育的书籍。 既然决定生。 就要好好生,别生出个残疾或者傻子出来。 真麻烦,还要学习。 第98章 区区无影门 李萱儿来敲门的时候,陆九畹这一房间的地上全都铺满了书。 她翻遍了这些书,终于挑出来两本比较详细,周全易懂的。 空间一扫,所有的书都原地消失。 “进来。” 李萱儿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小姐,女子怀孕头三月最关键,咱们还是先别走了,就在这里安心养胎吧?马车颠簸,容易伤到胎气。” 回想小姐竟然还和那群杀手打打杀杀的,她就心惊。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陆九畹本也没有目的地要去。 点了点头,“用了早膳去看看房,买个好点的宅子住下吧。” 李萱儿高兴了,“好。” 三人在牙行负责人的带领下,看了一天的宅子。 陆九畹一一都否定了。 “房间太暗了,我娃怕黑。” “房间太小了,我活动不开,对娃不好。” “院子太小了,看不见绿色,压抑,我心情差,对娃影响不好。” “……” 明明昨天还不想要孩子的人,今天处处都是娃。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宅子是满意的。 三人败兴而归。 “能不能买一块地自己修?” “小姐,好像是有限制的,你没有户籍,就算有户籍,户籍上只有你一个人,也只会批一亩地给你。” 陆九畹:“……” 她灵光一闪,不用只看没有人住的房子,不管有没有人住,先看,看上了直接上门高价买,总有人愿意卖吧? 这样想着,行至无人的巷道。 突然。 她敏捷避开身后锃亮的匕首,双手出掌击拳,迅速抵挡对手的连续攻击。 这才看清,对手竟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什么情况? 杀手变成孩子了? 这一天天地来偷袭她,还叫她怎么安心养胎。 陆九畹心底燃起一股怒气。 招式变得更快更狠,对手明显是个半吊子,很快就不敌。 陆九畹一掌击掉他手中的匕首,扣住他的手将他控制住。 李萱儿和淮容面对杀手,已经稍微有点从容了。 “你是谁,为什么伤害我们小姐?” 小孩儿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脸冷漠,双眼冰冷,被抓住好像在他的预想当中,视死如归。 陆九畹打量着手中的小孩。 “无影门的?” 小孩冷漠的脸上有点反应,她怎么猜出来了。 陆九畹觉得她刚刚出招的方式和自己有些像。 这不就是陆九畹以前在无影门训练的基本功? 这小孩还在成长期,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招式和习惯,很好分辨。 这样一联想。 前面两拨杀手,也有相似之处。 所有,都是无影门的人。 “你们主子都死了,谁派你们来的?” 小孩不答。 “主子都死了,能控制你们的,还有谁?现在还要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杀了他们主子? 不可能。 陆九畹有点想不通。 不过这个可以先不管。 既然不让她好好养胎…… 那她只能把打扰她的人先统统灭了! 那样的地方本来也不该存在,她直接把老巢灭了算了。 陆九畹的眼里闪过决绝。 “你们先回去,我解决掉这个麻烦就回来。”她对淮容两人说。 两人都很不放心,但是这杀手一波接一波的,他们两个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小姐自己能够解决。 陆九畹将人带到更加偏僻的地方。 “带我去找无影门,我可以饶你一命。” 饶他一命,并没有让小孩多动心,只是也开了口。 “我不知道。” 陆九畹不信,这个年纪的杀手,应该还是在无影门的训练基地里。 只有最终训练全部过关的人,才会被蒙着眼送出无影门派遣到各处据点执行任务。 他一定是直接从无影门出来的。 而无影门既然连孩子都派出来了,说明里面的管理层已经崩塌,没有人再严密地执行保密任务了。 所以,这小孩,很可能趁机记住了出路。 “现在无影门已经没几个人了,内部大乱,是最好逃离的时候,你确定要等他们内部重新被组织起来,换新主人,然后继续留在里面训练,长大当杀手?”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陆九畹:“你们?” “就算你放了我,我也没有活路,既然杀不了你,你杀了我吧。” 陆九畹挑了挑眉,“因为噬心蛊?” “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小孩摇头,只看了她的画像,知道大概位置,一路找来终于找到。 只是有些好奇她知道噬心蛊。 “连我都不知道,呵,我是你师姐,” 小孩震惊地看向她,师姐? “你背叛了无影门?” 陆九畹:“区区无影门。” 对小孩来说,无影门就是地狱一般强大又恐怖的存在,就算现在里面大乱,也不是她有能力背叛的。 她竟然说区区? “你有解药!”小孩很确定。 “小小解药。” 小孩认真地分辨她的表情,确认是真是假。 “你带我去无影门,我给你解药。” “好。”不管真假,她都要一试。 …… 秋日高照空旷爽朗。 艳阳高照,深宫也充满温暖。 后宫之中,奴仆成群,却没有一个主子需要伺候。 所有人惶恐度日。 终于,来任务了! 打扫皇宫,修整宫殿,拆宫墙,搬运废弃砖块,种花,布置…… 所有宫人:…… 打扫的事情他们应该做,也天天在做。 但是…… 修整皇宫、拆宫墙这些不都是专门的工匠去做吗? 他们成了工匠们最得力的助手…… 后宫里,忙忙碌碌的。 这边的人拉着一车废弃的砖头出去,这边的人又拉着空车回来了。 他们好像苦力啊。 这辈子也没想过还有这一天。 再也没有什么宫斗陷害了,最多少搬几块砖。 御书房。 “皇上,梅城传来消息。” 明公公发现,一天头也没抬起来一下的皇上,终于看了过来。 恭敬地汇报,“皇后娘娘在去往梅城的路上遇到了杀手。” 帝江立刻担忧地问:“她如何?” “杀手都死了,娘娘没事。” 知道她没事,但他心里被激起的担忧没有退去。 “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不要跟丢了。” “是。” 人退下之后,帝江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明公公。” 明公公上前接过,“皇上,这是?” “把人除掉。” 明公公立刻明白,“是。” 第99章 杀了她,今天的比试就算你们所有人过关。 山长水阔,群峰林立。 隐秘的云雾缭绕在山峦之间。 陆九畹跟随小孩辗转两天,终于抵达目的地,无影门。 宋玉一路无话,近了无影门,脸色更加严肃紧张。 他行动轻巧,目光敏锐,带着陆九畹穿越在山峰之间,进了几道隐秘的山门。 终于,在穿过一条林中石板路之后,眼前豁然一亮。 高矮不齐的群峰,山脉纵横。 独留这一处广袤低矮的盆地。 四周森林色彩丰富浓郁,仰头看去是一片清透的蓝天白云。 楼宇宫殿依山而建,却又各自承接在一个平缓的平台之上,气势磅礴,错落有致。 水流沿着山中沟壑流淌而下,好像一条条白色的玉带点缀着各处宫殿楼阁。 陆九畹奔波了两天,略显疲倦的眼睛在这一刻亮了不少。 “什么人!” 高傲冷漠的男声将陆九畹的心神拉回。 垂着的袖子下,一把枪出现在手中。 顺着声音看去,两个身穿黑色袍子的男人慢慢抽出腰上的长剑。 他们认出来了。 陆九畹。 他们猎杀的对象。 前主人,也就是文太后用噬心蛊终极解药秘方下令全门追杀她。 只要谁能杀了她,就能永久解除身上噬心蛊的毒。 全门上下没有一个不心动的。 只是皇位之争,无影门的绝大部分杀手已经消失无踪。 除了死,他们不做他想。 唯一门里剩下的杀手也全都派出去了。 只是没有一个回来的。 哦,不。 现在有一个回来了。 还把目标也带回来了。 两人眼睛一眯。 手中的剑同时抽了出来。 “砰!砰!” 陆九畹的手法越来越快了。 看着对面两人缓缓倒下两人,宋玉冷漠的眼睛缓缓睁大。 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九畹的手。 陆九畹没空注意他。 在这幽静的地方,枪声一定会将其他的人吸引出来。 她快速朝着山上前进,见到人影就一枪崩了。 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人。 不断的枪声将人陆陆续续都引了出来,这里常年幽静,不可能有这么大动静的异响。 特别是最近,无影门几乎绝户。 剩下留在这里的都是几个下人,管事人员和药师,教员。 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尽管这里绝密,但还是担心有一天皇帝带人踏平这里。 陆九畹一路往上,沿途袭击,枪法又快又准又狠。 她现在怀孕,所以更加谨慎,绝对不能给对手反应的机会,不想近身搏斗。 杀了二十几人,四处边安静下来。 没了动静。 她躲在暗处,仔细聆听,以防偷袭。 确认没有人之后,她才沿着连接各处宫殿的栈道下行。 四处打量着精美奢华的宫殿楼宇,眼里十分满意。 但是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宋玉还站在原地。 只是现在的表情再不复之前那般冷漠傲然。 他原本以为她来是为了偷东西,心中暗想,她要是倒霉被抓住了的话,他就去领功。 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来灭门的! 无影门,但凡是个烧火的,都有武功。 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就算有在强大,也要一些时间。 而她,短短不过眨眼的功夫。 就已经将人全都灭完了。 强烈的震惊让他显得有点呆滞,眼里不自觉地焕发出钦佩臣服之意。 “还没杀完。”他说。 陆九畹:“我知道。” 还有训练场。 “带路。” 宋玉在前面带路。 经过秘密通道,到达无影门后山训练场。 原始的丛林茂密深厚。 野兽成群,地势险峻。 唯一平坦的地方就是训练场。 八名教员站在高处了望台之上。 场中。 被分隔成四个区域。 每个区域中,都有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在拼死搏斗。 年纪越大,圈子里的人越少。 地上躺着的,俨然是搏斗中刚死去的孩子的尸体。 那些站在了望台上的教员,看着场中互相搏杀的孩子,就像看斗兽场里的野兽一样。 没有一丝怜悯和人性。 陆九畹静静站在场边上。 脑海中,属于陆九畹的记忆被一一唤醒。 曾经的恐惧,害怕,伤痛和绝望,在眼前淋漓尽致地重现。 半年一期的生死决斗现场。 每个场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存活下来。 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一滴不属于她的眼泪迅速凝结,掉出眼眶。 宋玉惊诧地盯着地上掉落的泪水,缓缓抬头仰望着她。 陆九畹眨了眨眼睛。 关掉所有陆九畹的记忆,手中早已经备好的狙击枪,远远瞄准了望台上的人。 超远距离准确狙击。 了望台之上,一具尸体猝然倒下,从高台之上掉入训练场内。 枪声,死去的教员。 陆九畹的位置也随之被暴露出来。 若一个不杀,她慢慢靠近,也会被发现,这里不好隐藏。 杀一个赚一个。 三名教员迅速朝这边赶来。 训练场上,年龄最小的圈子里,几个孩子停了下来。 而其他三个年龄大一点的圈子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全身心都在对手身上。 陆九畹朝宋玉道:“藏好。” 等宋玉隐匿起来,她将手里的枪换成了冲锋枪,拍了拍肚子。 “我要开枪了,声音大,哒哒哒哒的,你可别吓哭了。” 她朝了望台的方向迎面赶上去。 赶来的教员很快就出现在陆九畹的视线之中。 她举起枪,肆无忌惮地横扫,“哒哒哒哒……” 很快,迎面冲来的教员通通倒地。 其实,他们会武功,再怎么样也能躲避几下。 但是谁让他们没见识,不知道子弹的速度有多快。 谁能想到,有人会用几千年之后的武器来对付他们呢。 陆九畹并没有停,继续往前。 其他四名教员本以为能很轻松制住她,没想到三人在转眼间就死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的忌惮和警惕十分明显。 “杀了她,今天的比试就算你们所有人过关。” 教员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陆九畹。 眼神麻木冰冷。 陆九畹:…… 她飞快换了狙击枪。 一边敏捷地朝了望台快速靠近,一边对准其中一人。 “砰!”一枪。 教员已经有所防备,但他再快还是没有子弹快。 肩膀中枪。 …… 第100章 霸占无影门 训练场之上,众人见到陆九畹如此远距离就快速重伤了一个教员。 没有人敢心动。 还是杀对手比较容易。 “无影门的人除了他们四个,已经全都被我灭了。你们只要杀了他们三个,就自由了。” 煽动群众,她也会。 场上,一双双原本灰暗的眼神慢慢出现了亮光。 只是没有人动。 “是真的,我带她进来的,亲眼看着他杀了前面所有的人。一起杀了教员,我们就不用互相残杀了。”藏在暗处的宋玉此时也走了出来。 见到他,所有人都相信了。 年纪最大的圈子里,只有三个人,但是按照规则,他们还需要杀掉一个。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望台之上。 “杀了他们!”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朝着了望台涌去。 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勇气,也有无限痛快,终于不用再残杀同伴了。 陆九畹这边也没有停下。 她在他们作出决定的时候,已经快速靠近了望台。 只是几人都有所防备,隐蔽起来,她不好开枪。 而此时,这群孩子已经从训练场冲上了了望台。 很快,受伤的教员就被围攻住。 而剩下的三人,也被他们逼出了安全区。 陆九畹瞄准,在教员的剑刺向身边小孩的时候,被一枪爆头。 另外两名教员也被同样迅速解决掉。 死了。 无影门的人。 除了这群孩子。 全都死了。 这群孩子愣神地驻足在原地,看着地上教员们的尸体。 有些迷茫,有些呆愣。 陆九畹扫了他们一眼,大概三十人左右。 这些孩子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十三岁。 最小的,估计才四五岁。 她对比了一下训练场上的孩子尸体,还算来得早。 不然这些人至少还得死一小半。 而最小的那一个圈子里,地上没有尸体,显然他们还没有学会杀人。 让他们来杀教员,也只是上来凑个热闹。 可是,今天若是再晚一点来,他们就学会了。 必须得学会,不然就是死。 陆九畹觉得悲凉。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可能并不比末日世界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她的表情有些疲倦,又透着淡淡慈悲感。 她摸了摸肚子。 心脏似被刀划了一下,有些钝痛。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带路的小孩。 “这是答应你的解药,有多的,给他们也分一份。无影门已经不存在了,你们拿了解药就可以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听到解药二字先是惊喜,让他们走的时候,却又一个个陷入迷茫。 他们走哪里去? 宋玉从瓶子里倒了一粒药出来,飞快吃下,然后递给旁边的人。 跟在了陆九畹的身后。 后面,一个个传递着吃了解药,也默契地一个跟上一个。 他们不用互相残杀的时候,其实是同伴。 这时候。 他们孤独无依,只能跟着同伴走。 长长的队伍。 就像一群找到食物的蚂蚁。 连成一条线。 回到前面。 陆九畹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 她满意地看着这里。 很好。 这里,是她的了。 转身。 她以为这群人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却见他们所有人都静静守在她的身后。 一个个看着她。 “找不到路?” 没有人说话。 “你不是知道路,出去的时候把他们带上吧。”她对宋玉说。 “你要留在这里?” 陆九畹点头,“这里现在归我了。” 宋玉抿了抿唇,道:“这些尸体你一个人要搬到什么时候?” 陆九畹挑眉。 却见宋玉转身,对一群孩子说,“把尸体抬下来,烧了。” 陆九畹:“……” “别烧,扔后山去。” 烧了? 多恶心,还得处理更恶心的尸体。 宋玉点头,“扔后山去。” 现在天色不算早,进来的时候路程也不算短。 她今晚不打算出去了。 等明天再出去,把淮容和李萱接来。 陆九畹看着一群孩子抱着尸体去扔。 她自己背着手站在原地,到处欣赏打量。 陆九畹走到最下面的楼里。 看里面陈设的样子,应该是议事大厅类的存在。 往上走。 这个楼里,是两个厨房、柴房、膳房、工具房,还有仓库,仓库很大,两层,里面装满了东西,米,油,肉干…… 两个厨房很不一样,一个小而精致,一个大而随意。 大的厨房里,锅碗瓢盆都很大。 应该还管着后面的这群孩子的吃喝。 陆九畹将不能存放的蔬菜和水果都暂时装空间里。 这些东西,等她接李萱和淮容回来,都放坏了。 这么多东西,他们三个要吃多久才能吃完。 接着往上走。 是药房,靠近就能闻见浓浓的药草味儿。 这里,淮容应该会很喜欢。 再上去。 是寝宫,几个宫殿全是房间,里面有的有住人的很久,大多都闲置着,陈放着工具和寝具,还有许多衣服。 再往上,就到了最上面。 一座两层的宫殿,雄伟壮观,精致华美。 宫殿外,两棵参天红枫盘踞在院子里。 此时枫叶已经深红,地上满是落叶。 陆九畹走上台阶,红柱圆润,灯笼高挂,长廊宽阔。 门廊精美大气,苍翠的松柏点缀。 推门而进。 堂屋宽阔敞亮,一幅幅巨大的山水画装点着墙面,名贵的画作,奢侈的彩陶瓷瓶,细腻精美的纱帘…… 茶居室、书房、居室、琴房…… 竟然还有个温泉室,洗澡不用愁了。 房间功能齐全。 所有用具一应俱全。 这里布置精美奢华,但似乎没有人住的痕迹。 这里,应该就是帝玄意这个无影门的主人的地方吧。 陆九畹满意地叹息一声。 她觉得吧。 缘分和机遇这种东西很奇妙。 前几天看房没有一个满意的。 但是今天,她满意的就送上来了。 真的很奇妙。 看完所有宫殿。 陆九畹站在二楼外廊的栏杆边,能摸得着枫树的叶子。 这儿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盆地所有的风光。 五彩山河,斑斓壮美。 扫视到这边山脚,却见下面。 那些搬完了尸体的一群孩子,静静站在下面望着她。 陆九畹:…… …… …… …… (看见有书友在找我另外的书,这里交代:禁欲系缠吻) (又名:娇娇小姐回农村,痴汉手段太惊人) 第101章 小弟+34 陆九畹和一群孩子遥遥相望。 他们想做什么? 嗯? 哦~ “那个小孩,你上来。”陆九畹隔空喊宋玉。 宋玉很快跑上来,陆九畹也从楼上下来了。 她递给他几张银票,“没有盘缠是不是,这些给你,拿去分。” 宋玉眼里闪过失落,没接。 陆九畹:? “不要?” 宋玉:“这里这么多孩子,你都不心动吗?” 陆九畹:啊? “我为什么要心动?我不吃小孩。” 宋玉:“……这么多孩子,转眼就长大了,长大了能给你赚多少钱,你不算算?” 陆九畹无语地笑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这小子心眼还挺多的。 宋玉知道她知道自己什么意思,索性直说:“你把他们养大了,他们以后赚的钱都是你的,到时候你不愁吃不愁穿,可以富足悠闲地过下半辈子。” “那你算算,这么多孩子,每天能吃多少大米饭?我以后不愁吃喝,那我现在天天愁?有没有命活到他们给我赚钱的那天啊? ” 宋玉心虚,这么多孩子…… 他努力自信,“可是他们也不是什么都需要你管的,只是需要一个大人和一个住的地方,至于吃饭的事情,他们可以打猎,多的还能拿去卖。我们还可以帮你干活,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干,我们帮你洗衣服做饭。” 若是换做别人,他不会留下来。 这里,他只想逃离。 可是,他却看到她在训练场外流的那滴眼泪。 一个会流眼泪的女人。 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陆九畹沉默着。 见她沉默,他继续说:“而且我们有四个,再过两年,很快就能出去赚钱了,到时候我们赚的钱都给你。” 陆九畹:“你为什么要管他们?你这样的年纪,你可以回家,或者随便在哪里混两年当个学徒就长大了,何必为了他们把自己卖给我。” 陆九畹看着他,认真地问。 宋玉埋头沉默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管他们。 只是就这样做了。 因为他懂他们。 也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 “我们没有家,被送到这里来的人,都没有家。只有有用的杀手,才会有人来认领。就算我们愿意自己回去,也找不到路,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送来了,以前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或许记得几个家人,但是那些记忆都很遥远了。 陆九畹知道,比如说原身。 其实陆九畹知道,从她没有阻止他们搬尸体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心软了。 唉~ 先是收了两个大的。 现在又收了一群小的。 肚子里还有个小胚芽。 陆九畹:重生之我在古代开收容所。 “行,留下吧。”再啰嗦下去的结果,还是留下。 毕竟这么大一群被特殊训练过的孩子,若是就这么放回社会中去。 肯定会出问题的。 “把他们都叫上来,我有话要说。” 宋玉眼里闪着欣喜,忙跑到院子边上朝下面挥手。 “都上来,快点!” 宋玉声音里的雀跃,让这群沉寂的孩子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们争先恐后地跑上来。 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样子,严谨地站在陆九畹的面前。 陆九畹数了数,加上宋玉一共三十四个。 男孩二十个,女孩十四个。 这么多半大小子,几下就吃穷老子了。 “你叫什么?”她问宋玉。 “宋玉。” 陆九畹站在一群孩子面前,神色威严,“宋玉求我留下你们。有没有想走的?” 没有人说话。 “既然没有人说话,那就是都选择留下,留下就要守我的规矩。” “第一,我立的规矩必须要严格遵守,我是你们的大家长,你们必须服从我的管教。” “第二,要勤快,我不喜欢偷奸耍滑的人。” “第三,不准伤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杀手,你们只是普通的孩子,小打小闹正常,但是伤人不行,杀人更不行。” “第四,忘掉以前的一切,一切从头开始,相互关心,团结友善,大的帮助小的,小的辅助大的。” “剩下的规矩还有很多,我到时候一一列出来,贴在你们的床头,每一条你们都要记住。” “现在,做不到我刚刚说的这几条的,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 这些,好像都是一些非常小的事情。 他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九畹点头。 “很好,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我同意你们留在我身边了。” “今日没什么事情了,下面有很多房间,自己去选。” “宋玉,明天给我交一份人员名单,姓名,年龄,性别一一记录清楚。” 宋玉精神一震,“是,主人。” 陆九畹:“……别叫我主人。” 叫我,叫我…… 陆九畹扣了扣脑壳。 “叫我小姐。” 本来想让他们叫师姐,或者大姐啥的。 但是又想到李萱和淮容,有点亏待他们两个了。 李萱和淮容好歹还能伺候自己,对自己不错。 这群小孩倒要她伺候,凭什么身份凌驾他们两人之上。 宋玉:“是,小姐。” “你们听好了,我不在的时候,宋玉就代替我管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找他,若是觉得找他没有用,再来找我。” “好了,去选房间吧。” 宋玉:“谢小姐。” 一群本来欢喜地转身准备走的孩子停住脚步,朝陆九畹生硬又恭敬地道谢,“谢小姐。” 陆九畹转身进屋。 这群孩子先留下,至于管教方面,不着急。 既然决定养了。 不可能放任自流,白米饭天天喂饱,就为了养大一群四肢发达的苦力。 至于详细的打算,等他们先适应目前的生活再说。 天色也晚了。 她打了个哈欠。 屋里黑了,但勉强还能看得见。 和现代相比,这里不管布置得多么精美奢华,还是不符合现代人的生活习惯。 夜晚没有灯。 天冷了没有暖气空调。 没有冰箱。 没有淋浴间。 没有干净卫生的冲水厕所。 既然决定留在这里安胎,甚至以后也会长期在这里生活。 那她一定会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回到房间,在床头放了一盏电池台灯。 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定期被打扫的,很干净。 夜晚有些凉了。 陆九畹换上了厚的被子褥子。 然后去洗漱。 第102章 小姐,我们做饭养你 她想着温泉里应该有很多矿物质,怀孕了应该不可以泡澡。 便用水简单地冲洗了一番。 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悠闲地踩着布艺拖鞋回了房间。 房间铺着花纹精美的地毯,防滑美观还不凉脚。 房间很宽阔,家具美观实用,光泽温润。 宽大的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坐垫,坐上去非常舒适,还有靠枕。 陆九畹越看越满意,那颗始终悬浮着的心,这一刻好像慢慢降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有家了。 这里,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陆九畹满意地站起来,推开窗。 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星星点点。 对面的山脉隐隐绰绰。 带着冷意的风吹进来,陆九畹拢了拢肚子上的衣服。 …… 宋玉带着一群人兴奋地到了寝宫。 看到一间间精美舒适的房间,他们有点发愣。 真的能够一个人选一间?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真的没有人再让他们互相残杀了? 今天本来是对决的日子,很多人都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几个时辰过去,他们好好地活着。 还能在这里选一间做梦都想不到的房间作为他们自己的房间。 宋玉也没有想到,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现在却过上了不敢奢求的生活。 “自己选,选好了就坐在屋里不要动,我要统计了告诉小姐,以后不要随便换房。” 三十几个人,选房间是一件非常人吵闹的事情。 宋玉站在外面,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一间房内。 两个女孩都喜欢床帐的颜色,因此…… “你出去,这间房我要了。” “你出去,这间是我看中的!” “不可能!” 两人看着对方,眼里都有杀意。 “你们都出来,现在谁也不能选这间。”宋玉走进来,硬气地道。 两人来不及收回的眼神同时看向他。 宋玉眼睛一眯,“收好你们的眼神,别再让我看见。” 两人不服气地看了对方一眼,从房间里出去。 宋玉刚出来,又听见另一间房里传来了打斗声。 他急忙闻声过去,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正打得不可开交。 宋玉生怕叫陆九畹听见。 飞快插入两人的打斗中,抬手抵住一人来不及收回的招式,并猛力出拳打在他的腹部,同时迅速旋身,一脚将另一人重重踢飞。 门口趴着许多小脑袋,看着里面的热闹。 宋玉还没有晋级成杀手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武力值显然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两个被分开的人也没有再冲上来,倔强地立在原地。 “小姐刚说的规则,不允许打斗。” 一人昂着脖子,“小姐说的是不许伤人,不许杀人!” 宋玉:“……不伤人你们想分出胜负?” 这人不说话了。 “全部都出来,谁也不许选了。” 宋玉走到长廊上,再次大声重复。 “所有人,选择全部作废,抽签决定。抽完若是想换房,自行去商量。” “谁要是再敢打架吵架,两个人睡一间。”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谁也不想和别人一个房间。 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房间,象征着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还是这样强制性的措施有效。 宋玉很快就分完了房间。 寝宫院子旁边就是山上流下来的溪流,有温泉。 众人欢喜地洗脸洗脚,女孩子也毫不避讳地脱了鞋子泡在水流里。 “咕~” 谁的肚子响了。 宋玉往旁边看了眼。 半大的女孩因为饥饿产生的窘迫,黑暗也藏不住。 “饿了?” 蔚清淡淡开口,“不饿。” 只不过一天不吃而已。 宋玉收回视线。 “我饿了。”蔚清旁边,一道男音试探地说。 宋玉看去,是墨春。 “你饿了喝水。”他用脚撩了一下水。 旁边夏青淡淡补充,“还是热的。” 墨春:…… “我也饿了。” “我也饿了。” “……” 年纪小点的孩子一人一声饿。 像在叫娘。 奶娘宋玉仰头望了一眼最顶上的宫殿。 “小姐已经休息了。忍一忍,明早再说。” 所有人沉默地低着头。 有个七八岁的女孩说:“我在训练场那边还藏了半个馒头,我想去拿来。” 宋玉眉头一紧,“不准。” 女孩一下就气馁了。 宋玉知道大家都饿了,他也饿了。 “墨春,和我下去找找有没有吃的,先给大家垫上,明日跟小姐请示之后,去后山打猎。” 墨春十分积极,脚上的水都没有甩一下,就穿上鞋子跟上。 两人惊喜地发现了厨房和仓库。 三十几个孩子一同挤到了里面。 大米摆在眼前。 宋玉:“谁会做饭?” 一片沉默。 蔚清纠结了一下,“煮饭就是把米和水放在锅里一起煮就是了,应该没有那么难。” 夏青:“嗯,试试。” 宋玉:“炒菜呢?” 有人抢答,“就是把盐和菜一起放锅里就是了!” 墨春:“试试。” “嗯,试试吧。”宋玉只能答应。 想到他今天还跟小姐保证,说他们要给小姐洗衣服做饭,莫名有点心虚。 蔚清看着米缸,转头看了看人,一铲子下去,又一铲子下去,再一铲子下去…… 宋玉:“……够了。” 蔚清肯定地看着他,“我数了,三十四个人,一人一铲。” 宋玉看着那一大盆米,深觉这样不对。 他接过盆,倒了一半回米缸里。 “晚上少吃点,吃了就去睡,睡着了不知道饿。” 万一明天小姐发现米缸少了那么多,可能会心疼。 没有人反对,毕竟大家都看到了。 要是今晚吃三十四铲,米缸很快就消减下去了。 他们有点心虚。 陆九畹睡梦中,闻到一股糊味儿。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再翻个身,坐了起来。 走到窗户边仔细一闻,真的不是错觉。 “在做饭?” 这才想起来,她也没吃饭。 她总会不自觉从空间里拿零食吃,所以根本没有饿。 从空间找了件厚披风披上,这还是李萱她娘给她做的。 取了一盏灯笼下来。 往里面放了个挂钩式的充电灯泡。 提着灯笼顺着栈道而下。 糊味儿越来越浓。 这是干什么了他们,这么激烈。 越近声音越大。 “快点,糊了,别翻了,铲起来铲起来。” “放点水,喝汤。” “火小点!” “……” 第103章 教员说半年了,该学会杀人了。所以是半年。 陆九畹推开门,里面全是激烈的发表声,吵死了。 只是轻微的声音和淡淡光线的变化。 所有人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迅速又防备转身,并做出了对抗的姿势。 眼里都是下意识释放的冷意,甚至杀气。 陆九畹轻‘呵’一声。 好一群狼崽子。 三十几个孩子齐齐凶狠地注视着她,相当壮观。 见到是小姐。 所有人全都默默开始收敛表情。 个个低着头,抬着眼皮,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看着一群狼崽默默变身成狗崽。 陆九畹还算满意,还是得有个怕的人才能镇得住他们。 她视线移到灶台,看着里面的烟慢慢变黑,越来越浓,“好了,全糊了。” 大家忙关心地把眼睛移到灶台上,眼里满满的失落和沮丧。 有米都吃不上饭,真好笑。 墨春忙把火退出来,但是锅里已经糊成了一团炭。 黑黄黑黄,还带着焦臭味儿。 宋玉捏了下拳头,朝陆九畹走来,“小姐,我们都饿了,见你休息了,就没有来请示。” 陆九畹不甚在意,提着灯笼走到灶台前照了照。 众人的视线从她的灯笼上扫过,真亮! 大锅里,是满满一锅黑乎乎的米饭,冒着浓烈糊味儿。 另一锅正在冒烟的,是一大锅黏在锅上厚薄不一的又黑又黄又焦还生的土豆片。 一个锅里出现四种形态的土豆片,他们也算是创新了。 她无语地笑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会做饭的?” 宋玉深深地埋下了头,说来惭愧。 陆九畹看向他,“给我洗衣服做饭?” 宋玉:…… “是想毒死我,独占山庄?” 宋玉:“……不是。” “下次给我洗衣服,是不是要拆成一片一片地洗?你一片他一片。” 宋玉:“……” 陆九畹无语,“把东西铲出来,倒了。” 大家以为小姐生气了,忙把锅里的东西铲出来,还把锅收拾干净了。 小狗变鹌鹑。 三十几只鹌鹑心虚地缩着脖子。 “宋玉,拿盆。” 宋玉端了一个木盆过来。 陆九畹走到米缸旁边,看了一圈,这些娃儿,也猜不准他们的食量,但是大概一人一小铲米是完全够了的。 “铲十下。” 宋玉这才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要教他们做饭。 心里顿时变得明媚起来,连手上的动作也轻盈了不少。 十铲米铲好,宋玉默默等待下一步指示。 “拿去淘米,两次就可。” 淘米? 两次? 所有人默默记在心里。 他们刚刚直接把米倒进锅里了。 陆九畹看向灶台前的人,“你叫什么?” “墨春。”墨春默默心虚了一下,都怪他把火生太大了。 “好,墨春,把那边灶台里的火移到这边来。” “是。” 她又看向蔚清,“你叫什么?” “我叫蔚清。”她有点臊皮,她是全程做饭的主导,结果搞成这样。 “嗯,蔚清,往锅里放半锅水,烧热下米。” “是。” 陆九畹转身,她今天检查的时候,还留了些肉干、胡萝卜、土豆和干菜这些经放的食材在外面。 “这不是有肉吗?怎么不做?” 宋玉不敢答,因为肉动了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土豆存在感差,不容易被发现。 “不敢吃?” 陆九畹看他们一个个像做错事的样子,就猜他们是担心被自己骂。 “今天我就教一次,每个人自己看自己学,以后饿了想加餐,厨房的东西随便你们吃,不用问我。” 她这话一落,厨房都亮堂了一圈。 因为他们的眼睛会发光。 “你叫什么?”陆九畹盯了一圈,盯住了夏青。 夏青突然被点慌了一下,“夏青。” “夏青,把这几块肉切成薄片。” 夏青得到指令,欢喜地拿了肉。 有肉吃,真好。 夏青将肉放在砧板上。 拿起刀一片一片地切。 那肉片,陆九畹觉得,比窗户纸还薄。 “……切厚点,要这个五片那么厚。这么薄,你不怕煮化了?想喝肉汤就直接说。” 夏青:“……好。” 她不是担心小姐看了心疼吗。 看着砧板上的肉片。 年纪小点的已经开始藏不住表情了。 陆九畹偷偷看了一圈,这群孩子,年纪小的,脸上还有小奶膘。 想到脸上有奶膘的娃刚刚用含有杀意的眼神看她,内心莫名有点揪痛。 “都过来,排好队。” 她把人叫过来。 其他手上没活儿的,全都过来乖乖排好。 一群人,头发凌乱,衣衫晦气。 陆九畹看着糟心。 “你们几个小家伙,过去收拾桌子板凳,该擦的擦干净,摆整齐,然后乖乖坐好等着吃饭。”她指挥着十几个年龄最小五六岁的小孩。 又对着稍微大点儿,模样七八岁的说:“你们去把仓库里收拾整齐,厨房和仓库的地上都打扫干净,然后找碗和筷子出来,洗完干净备用。” 仓库凌乱,厨房也被他们一同折腾脏乱起来。 最后还剩下五六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你们几个,你,去洗一盆胡萝卜,你和你,把胡萝卜切成片,等会儿和肉一起炒。” “你,去削土豆皮,你们两个切土豆片,比夏青手里的要薄一点点,然后切成丝儿。” 这个工程有点儿浩大了,估计都得要好长时间才能弄好。 关键他们还没有经验。 一群人都分到了任务,干得热火朝天。 陆九畹将灯笼挂在墙壁上,站在灶台前,宋玉已经将米淘洗好了。 “小姐,你说水热下锅,可以了吗?” 陆九畹点头。 “小姐,请坐。” 转头,身后一个小包子搬了一把比自己还大的椅子过来。 仰头,真诚地看着她。 陆九畹伸手接过,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肉肉的。 “谢谢。” 小女孩听了句谢谢,有点发懵地看着小姐。 “叫什么名字?” “应蝶。” 陆九畹将椅子放在灶台旁边,坐下,又问她,“来多久了?” 应蝶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小姐,“教员说半年了,该学会杀人了。所以是半年。” “几岁?” 第104章 啧,啧,啧…… 应蝶:“我不知道。” “你家在哪里?” “不知道。” “记得家人吗?” “记得,我娘爱哭,老掐我扇我耳光,我爹看见我就烦。” 陆九畹:…… 算了。 摸了摸她的脸,“去吧,乖乖坐好。” “是。” 应蝶哒哒哒跑回去,和一群同龄小孩坐在长桌前,乖巧安静地看着这边。 十几双眼睛,大大的,安静的。 这群孩子还没有经过杀戮,但是半年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变得担惊受怕,警惕防备。 “笃!笃!笃!” 陆九畹收回目光看去。 灶台旁边,已经开始切土豆了和胡萝卜了。 陆九畹越看,眉毛越拧得紧。 “杀人都会,杀土豆胡萝卜不会?” “我来,看着。” 于是。 灶台旁,几人围着陆九畹,看她熟练地切片,切丝儿。 旁边,两个孩子有样学样地学着切起来。 笨拙的,缓慢的。 切了几个之后,开始熟练了些。 陆九畹看了眼煮饭的锅,手上也不停,“笃笃笃……” “宋玉,用锅铲把米搅几下,别让米粘锅。” 宋玉忙拿了锅铲搅拌,锅里的米粒已经发胀,水也变得有点白白的,淡淡香味儿传来。 陆九畹切完小半盆土豆丝儿,几人在旁边轮换着也学得差不多了。 慢点儿没事,只要会做就行。 把位置让给他们,继续坐回原处。 瞧着锅里,等差不多了。 “宋玉,看一下,米粒完全饱胀了就可以把米汤盛出来了。” 宋玉将米汤盛出来,满满一大钵,淡淡米香儿让人忍不住想喝几口。 “米汤等会儿可以喝,别倒。墨春,米汤盛出来之后,你就把大的柴火退了,留点小火就行。” 墨春忙动起来,“哦。” 终于切好了菜。 一大盆土豆丝,一小盆胡萝卜片儿,半盆肉。 两个菜得了。 陆九畹也懒得费神。 “墨春,给另外一边的灶里点火。” “蔚清,你炒菜。” 墨春熟练地生火。 蔚清担忧地看了眼小姐。 她怕搞砸了,今晚吃屁。 陆九畹接收到她的担忧,“锅热放油,油热放菜,菜放进去就翻炒,翻炒几下放盐,辣椒,有什么不会的?放心大胆地炒。” “算了,我炒一个,你们给我看着,好好学,学不会就饿死你们。” 陆九畹捞起袖子,将披风上的帽子一戴。 利索开干。 宋玉:? 小姐不是说她是自己的师姐? 怎么连这些都会? 教员不教这个。 猪油白白的,铲了几勺放锅里,慢慢熔化。 放肉进去,叽叽喳喳的滋啦声响灌满厨房。 坐在长桌上的小孩半站了起来,趴在桌上撅着屁股伸着脑袋往这边瞧,眼睛亮亮的。 小姐旁边围了一圈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但这也不耽搁他们撅着屁股闻味儿。 肉在锅里翻炒到半焦,浓烈的肉香味让他们垂涎欲滴。 盛出来,就着锅里的油炒胡萝卜片儿。 胡萝卜片儿炒蔫,再把肉倒回去。 放盐,放花椒,辣椒粉…… 随意翻炒几下,盛出来。 满满一大钵胡萝卜炒肉就做好了。 陆九畹甩手,“蔚清,炒土豆丝儿,不用洗锅,直接放油。” 站远。 抬手闻了闻衣袖,啧~ 这一身油烟味儿,等会儿回去还得洗澡。 在小姐炒菜的过程中,蔚清十分紧张,学习和考试中间,时间间隔为零。 “放油。” “对,然后等油冒一点点烟放菜。” “……” 蔚清旁边,叽里呱啦指挥的人一大堆。 蔚清脑袋都是大的。 她考试的时候,需要安静! 宋玉:“闭嘴!” 安静了。 蔚清凭借着记忆,放油,放土豆丝,翻炒,放盐…… “小姐,放多少盐?” 陆九畹:“自己掐。” 蔚清:掐? 旁边又七嘴八舌。 “小姐让你自己做主,少放点儿,不够还可以加。” “对对对。” “尽管放,咸了可以加水。” “你闭嘴。” 最终,蔚清还是尝试着加了些,翻炒几下,用筷子夹了点出来,送到那个话最多的人嘴边。 “尝。” 话最多的闻柳抿着唇往后缩了缩。 宋玉淡淡瞧他一眼,“我尝。” 蔚清不负众望,终于炒出了一锅看上去还行的土豆丝。 陆九畹过来检查,还行,至少不糊。 敲了敲锅,大声喊,“全部去洗手,过来排队打饭。” 厨房里,顿时闹闹腾腾的,就像在赶集。 宋玉几人将菜分盘端上桌,然后开始给小萝卜头们盛饭。 盛了第一碗,递给小姐。 “小姐,你的。” 陆九畹本来不饿的。 被这群小孩传染了。 “先给他们。” 一群小孩洗完手,挤挤攘攘地排起了队。 打了饭到桌子边坐好。 但是谁也不敢动。 只盯着菜猛吸鼻子。 最后,宋玉给小姐盛了饭,才给自己盛。 三十几个人,拥挤地坐下,勉强够。 “明天再搬一张桌子进来。” 宋玉点头。 陆九畹坐在中间,给她留了很宽一个位置,面前两盘菜。 她不动,其他人也没动。 “吃吧,吃完自己洗自己的碗筷,然后去洗漱睡觉。” 得了她的命令。 一群早就饿了一天的小孩忙伸筷子。 跟抢席似的。 一吃一个不知声,碗和筷子碰撞当当响。 然后…… “呼哧,呼哧……” “吧唧,吧唧……” “啧,啧,啧……” 陆九畹:“……吃饭的时候,把嘴巴闭上嚼。细嚼慢咽,慢慢吃,没人和你们抢。” 一群小孩左右看看。 这么多人,个个都和我抢啊。 …… 第二日早上。 陆九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蓝天白云,太阳高照了。 开窗。 绝美的自然风光呈现在眼前。 她心情很好。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 出来就见宋玉指挥大家在溪边洗衣服。 他找到了新衣服,应该都是之前的人给他们准备的日常训练服。 他们换了衣服,在洗自己的旧衣服。 这些衣服难看死了。 又见他们的头发胡乱用棉布绑着,大点儿的孩子看起来还好,小点儿的乱七八糟。 走下台阶,站在不远处,“宋玉。” 一行人抬头,“小姐早。” 宋玉:“小姐,你的衣服……” “不用了,我先自己洗,等李萱来了李萱洗。他们几个小豆丁洗不干净,你们洗完了帮一下。你过来,我有话说。” 宋玉跑上来倾听。 “你去把我之前身边那两个人接来,我不想走。” 坐马车太累,骑马怕颠着肚子。 宋玉点头,“是,小姐,我们昨晚在屋里发现了不少银钱,应该是之前的人的。” “不用给我,你留着,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点什么,特别是女孩子……算了,你把蔚清带去,让她看着买。” 蔚清听到了,眼里有喜色。 她来这里六七年了,从来没有出去过。 大家都听到了,眼里有羡慕。 陆九畹:“别急,一次出去几个,总会轮到你们。” 大家眼里饱含期待。 第105章 陆九畹,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九畹时不时摸两下肚子,看着他们笨拙地洗衣服。 又跟着去厨房,监督他们做饭。 转眼,目光落在乖乖坐着的小孩身上。 手指转了转。 “应蝶,过来。” 应蝶莽莽地跑过来,“小姐。” 陆九畹指了指自己面前,蹲下。 应蝶毫不怀疑,蹲在她面前。 大眼瞪小眼,“转过去。” 应蝶蹲着转过去。 陆九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木梳。 “我给你梳头。” 空间里囤积的那些无聊玩意儿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自己不会给自己梳。 也不会梳古代繁复的发型。 但是应付小孩还是可以的。 正好练练手。 万一以后生个女儿,不愁应对。 应蝶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用力点了点头。 陆九畹没发现。 把她凌乱的头发解开,梳顺。 头发中分,分成四份,上面梳成两个蝴蝶结揪揪,用发带绑起来。 下面编成两根小麻花辫。 简单快捷又干净利落。 “好了,站起来,我看看。” 应蝶赶紧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过身。 陆九畹见她竟然哭了,得意的小表情微微凝住。 “哭什么?” 应蝶憋不住,哇哇哭,捂着心口,“窝不知道,窝心痛。” 陆九畹嫌弃地揪了揪她的脸,抚了抚她的心口,“别痛了,去洗个脸。” 应蝶哭着,“四。” “下一个,挨着来。” 小女孩期待地跑过来。 “叫什么?” “树芽。” “树芽?哪个树哪个芽?” “大树的树,树芽的芽。” “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就叫树芽,不是谁取的。” 陆九畹:“……” 书雅,或者淑雅吧? 树芽? 随便她咯。 长大了别哭。 见她头发较长,陆九畹把她前面中分,弄两个麻花辫,然后和后面所有的头发全部盘在头顶,用发圈捆住,绑了发带。 “好了,起来我看看。” 树芽腼腆地站起来面对她。 “转一圈。” 树芽转了一圈。 “好看,下一个。” 下一个过来。 那边备完菜无所事事的大点儿的孩子挤过来围观。 那边宋玉几个大孩子炒菜煮饭,这边陆九畹手脚麻利地给娃娃们梳头发,平均三分钟一个。 女孩子梳好之后。 她开始朝男孩子招手。 男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来,别让我多喊。”陆九畹不喜欢扭扭捏捏的样子。 马上有人冲过来。 陆九畹一个人赏两根麻花辫,一个高马尾。 帝江同款。 就是少了个发冠。 可不得了你们。 “夏青,过来。” 夏青没想到自己都十二岁了,还要小姐梳头,脸都红了一大片。 但是不敢啰嗦,忙过来蹲下。 对大点儿的孩子,陆九畹多点儿耐心,头发也繁复些。 夏青梳完,那边饭菜已经备好,摆上了桌。 但是人都还围在这里。 夏青梳完轮到蔚清。 宋玉和墨春两人也没落下。 收拾完,一屋子人都清秀撑展了不少。 就是衣服有点丑。 吃完早饭,宋玉和蔚清两人出发了。 一群人羡慕地目送两人。 陆九畹拿着宋玉交给她的名单在看。 三十四个人。 十一、十二岁四人,宋玉,蔚清,墨春,夏青。 九岁、十岁六人…… 七岁、八岁十人…… 五岁、六岁十四人…… “别看了,过来,我给你们量一量。” 给他们建立一个生长档案。 先记录名字、年龄、身高。 后面等她想好管教方案之后,还要补充爱好、天赋 这些东西。 …… 宗人府。 明公公现在是御前红人。 有眼力见的看守忙过来见礼。 “明公公,您怎么来了?” 明公公脸色淡淡,带着点高傲。 “今早牢里还没有送饭吧?” “还没有,快了。公公可是有何吩咐?” 明公公:“杂家奉旨办事,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忙搬了椅子过来给他坐下。 明公公守着,等送饭的过来,伸手拦住。 “哪个是个前朝太后的?” 有人上前一步。 明公公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人恭敬地过来。 明公公将他带到旁边隐蔽处。 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东西洒在饭和菜里。 药粉沾上饭菜,立马就见不到踪影了。 送饭的人顿时脸色大变,“这,这,公公这是何意?” “圣上的旨意,不要揣摩,办不成,这饭就你吃。” “是是是!” 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端着饭送到了文妙面前。 寻常模样,送完就走。 文妙沉默地坐在角落,看了一眼饭。 根本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 好半晌。 她终于动了。 她费尽全部心思,好不容易派出去杀陆九畹的人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她还没有给意儿报仇。 尽管在牢里,她还是细嚼慢咽。 半碗饭下去,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碗落地。 她捂住肚子。 强烈的绞痛袭来。 嘴角慢慢渗出血丝。 伸手揩了揩,看见手上鲜红的血。 她没有慌乱,似乎毫不意外有这一日。 只是眼里也有不甘。 半晌之后,才讽刺地扯了下嘴角,缓缓倒下。 明公公带着人来到牢房前。 示意身边的仵作上前验证。 仵作验证之后,点了点头,“死了。” …… 宫内。 帝江刚看完从边关传来的密信和地图,以及详细的作战信息。 冬季快到了,那边已经下雪了。 大雪封山,冰封万里。 短时间应该不会作战。 在此之前,对方发动了几次战争,皆被慕白和元苍带兵逼退。 帝江看了详细的地图,对方军队的进攻方向,和作战决策。 详细地回了信,写了自己的见解和之后的作战建议。 然后就看到明公公已经进来,在旁边默默守了许久。 “什么事。” “皇上,人除了。” “嗯,随便埋了。”能死得这么轻易,已经是他给她最大的体面了。 “是。” “下去吧。” 明公公下去,关了门。 帝江仰头靠在椅背上。 这段时间,他处理了积压许久的政事,也发现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他还需要一一去解决。 皇位其实他并不稀罕。 坐在这把龙椅上,要承担的东西太多。 国家的稳定,万民的幸福…… 只是,因为这把龙椅,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就必须拿回来。 但他此刻又想着。 正是因为这把椅子,他现在又丢失了最重要的……妻子。 他的视线落到笔筒里,一只兰花簪静静立在里面。 陆九畹,你什么时候回来? …… 第106章 娘娘的人走的时候,还在城里买了许多东西。 宋玉带着蔚清找到李萱儿和淮容的时候。 两人正吃一口馒头叹一口气。 两道身影出现在面前。 两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宋玉。 李萱儿将馒头扔在桌上,跑上前抓着他问,“是你,我们小姐呢?” 淮容:“你把我们小姐怎么样了?” 宋玉被两人抓着…… “小姐灭了杀手营,占了山庄,让我来接你们过去。” 两人一脸不相信。 小姐怎么可…… 缓缓。 两人又有点子相信了。 毕竟小姐哒哒哒地几下就把山匪窝给灭了。 “没骗我们?” 蔚清:“真的,现在我们也归小姐管了。” 对对对! 小姐就是这样。 先灭了看不顺眼的,再收下可怜的。 李萱儿信了。 淮容也信了。 两人带上不多的行李,跟着宋玉和蔚清上路。 发现两人还买了很多东西。 “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蔚清:“小姐让的,山里不方便,我便多买了些?” 李萱儿:“山里?小姐现在住山里?” “嗯。” “那不行,我也得去买点东西。淮容,你也去。” 马上过冬了,小姐又怀着孩子,很多东西都要开始预备着,到时候下大雪了,出不来山,买不着东西。 淮容也必须要准备些安胎预防的药。 等两人买完东西,几个时辰过去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四人才驾着马车出城。 路上。 蔚清和宋玉两人察觉到有人跟踪。 互相对视了一眼。 蔚清:“怎么办?” 宋玉:“你带着他俩拿东西先走,我驾着马车混淆他们的注意,引走他们。” 蔚清点头。 …… 经过两天的奔波,李萱和淮容终于到了无影门。 两人进山之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两个小孩骗了。 怎么那么隐秘啊! 终于穿过最后一道门的时候,眼前一亮。 依山而建的宫殿赫然呈现在眼前。 李萱:……好奢华! 淮容:……好壮观! 山顶之上,陆九畹见到几人。 “嘘~”吹了声口哨。 李萱猛抬头,“小姐!” 淮容也激动地大喊。 四人齐齐往上走。 原本被陆九畹要求去山上捡柴火的人统统回来了。 山里幽静,远远听见口哨声。 “他们回来啦!” “快走。” 一人身上一小捆柴火,蹦蹦蹦地往家跑。 李萱儿两人见到陆九畹,十分激动,激动完展示自己买的东西。 “小姐,我们买了很多东西,买了很多棉花给你做棉袄。还有从现在开始,要给小公子或者小小姐准备东西了。” “小姐,我买了安胎的药和补品。” 宋玉:? 蔚清:? 两人听得半懂。 宋玉不确定地问:“小姐,你有孩子了?” 陆九畹低头看了眼肚子,淡淡笑着,“嗯。” 蔚清:! 孕妇不是都很脆弱吗? 为什么小姐还能那么剽悍…… 宋玉:“我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平时不要冲撞到你。” 淮容:“小姐,他们两个说是你收留的,杀手?” 陆九畹倚在栏杆上,朝下面抬了抬下巴,“不止两个,呐。” “还有?”小姐这是又收留了几…… 两人随意一看,嘴巴慢慢张大……目瞪口呆。 那前赴后继的一长串……小娃娃。 越来越小的娃娃。 他们朝这里赶来。 站在院子里,好大一群,杀手? 李萱:……小姐这是捅了孤儿所的窝吧? 杀手? 杀大米饭的手? 从这天开始。 陆九畹便没什么挂心的事情了。 一天早早地睡觉,晚晚地起床。 有李萱和淮容两个大人在,她也不用操心一堆小孩的事情。 从空间了拿了些太阳能路灯出来。 指挥着淮容和宋玉几个安装上。 又给她的宫殿长廊上安装了太阳能庭院灯。 夜里去哪儿也不用摸黑了。 他们对于这东西非常好奇,特别是到了晚上竟然能亮,跟小太阳似的。 简直太神奇了! 围着转悠。 晚上蹲在路灯下叽叽喳喳看半天,在栈道之间来来回回地走动。 他们好奇这东西哪里来的。 陆九畹说,密室里发现的。 闲着的时候,陆九畹学一学养胎育儿的知识。 顺便把空间里的中小学生守则翻出来。 照搬了大部分内容,然后交给宋玉。 “拿去贴上,叫他们背下来,我要检查。” 宋玉抿着嘴:“……小姐,他们大多连字都还不认识。” 杀手要学会认字的,但是只有等到过了前面几轮比试之后,才会教。 他也才学半年。 陆九畹:…… 大意了。 连字都不认识,陆九畹开始深思。 或许,她的教学计划可以开始草拟方案了。 养大一群连字都不认识的人。 好丢脸。 为了不丢这份脸。 一边在山庄里闲走,一边思索着要给他们上什么课? 怎么安排教育内容,又谁来上课? 晚上的时候,陆九畹开始伏案埋头。 她对古代的教育制度不太了解。 不知道他们怎么教,教的哪些内容。 但是她是现代人,现代的教育她总该懂的。 她选择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于是,她的书房,堆满了现代课本和教育类的书籍。 …… 御书房。 来人战战兢兢,虚汗直冒。 “属下该死……” 帝江听到‘该死’二字,眼神就变了。 “说!” 他马上跪下,“属下把娘娘跟丢了。” 此话一落。 帝江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沉,沉到底。 垂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 深吸一口气。 站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已经感觉明显自己的呼吸不畅。 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发凉。 帝江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人都丢了,你们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和压迫之意。 让跪在地上的人心都颤了几下。 “属下该死。” 静待半晌,才听见头顶的声音。 “要是皇后出事,你们真的全都该死。在哪里跟丢的?” “梅城。” “怎么丢的?” “属下们一时不察,娘娘就不见了,但是娘娘的丫鬟和仆人还留在梅城,属下们就等着娘娘回来,结果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将他们接走了。” “属下跟着他们想要找到娘娘,结果他们好像有所察觉,故意误导,这才又,跟丢了。” 帝江蹙眉凝思。 她怎么在外面什么人都认识。 “朝什么方向去了?” “出城往北,不久就跟丢了,属下已经让其余的人四处探索痕迹了。” 感觉皇上又要动气了,他赶紧接着讲,“娘娘的人走的时候,还在城里买了许多东西。” “买了什么?” 他竟然想知道他们买的每一样东西,让他能够从中窥探点她的生活痕迹出来以慰寂寥。 大抵是想疯了。 第107章 朕的好兰儿 “那个丫鬟买了棉花,布料,针线, 还有一些吃食和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 帝江的心晃了一下。 “还有呢?”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那个仆人原先是个大夫,买了许多药,属下之后打听过,都是些安胎和补身体的药。 ” 拨浪鼓,安胎药。 帝江的脑子慢慢失衡,就像是突然被一片白色的布包拢一般,空白一片。 所有的怒气悄无声息地消踪灭影,一股无措的喜悦冲击大脑。 整个身体仿佛被定格一般。 笑意自肺腑擅自发出。 这种陌生又强烈舒适的喜悦感,让帝江一扫疲惫。 “下去,赶紧继续去找,拼尽全力去找。找到之后千万不惊扰到她,皇后的身子若是因为你们出了问题,提头来见。” “是。” 地上的人躲过一劫,忙起身出去了。 贴身的衣服都是湿冷湿冷的。 幸好,娘娘保佑。 不。 皇子保佑。 “明公公。” 明公公在门外听见皇上的声音,忙进去。 “皇上。” 为什么皇上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也没有笑。 他却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非常好呢? 难道是有皇后娘娘的消息了? “吩咐制衣局赶紧裁制一批孕装,还有婴孩的衣服。再叫各个监局做一些孩童喜欢的小玩具,拨浪鼓,小木马,摇床等。” 明公公听得糊涂,然后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是,奴才一定亲自盯着他们。” 帝江心情愉悦地挥了下手,“去安排吧。” “是,奴才这就去。”明公公欢喜地离去。 只留帝江一人在屋里。 他的脸上展露出的欣喜若狂的笑意,威严霸气一扫而光,像个开朗的男孩一般。 好兰儿。 朕的好皇后。 果然那些药没白逼着她喝下。 只是,都有孕了,还在外面飘荡。 迫切想要见到她。 想要她在身边,他能随时看到。 转头看到长案上的各类文书,他烦躁地别开眼。 接近年关,各地问题不断。 边关还在抗敌。 他不能离开。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若是再找不到。 他就亲自去。 当天。 谢铭珂突然收到一份赏赐。 莫名其妙。 …… 窗外红枫飘落,如血色的蝴蝶翻飞。 窗内,陆九畹翻阅着教育学的相关书籍。 也知道了古代教学的大致内容,主要是礼、乐、射、御、书、数六艺。 礼,礼节,就是德育。 这个陆九畹有自己的想法,古人口中的礼不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关于德育,她要结合古代和现代,重新融合,创造一个全新的教育内容。 乐,就是音乐。按照现代来说,除了学音乐的学生,小学到高中几乎都没有人好好上过一堂音乐课,只会哼几首流行曲。 射,射箭,有点像现代的体育课。 御,驾驶马车,考驾照。 书,书写认字,就是语文课。 数,算术,就是数学课。 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些和现代的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音、美、体,以及大学之后五花八门的专业相比,看起来是要简单很多。 但是陆九畹知道,并不简单。 教育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单看这些科目,陆九畹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但有时候眼高手低,她也就会吹吹牛比。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她就从中起一个推波助澜和监管的作用。 只是,这学习的科目还是要好好把握一下。 驾马车和射箭就算了,这群孩子还担心这些? …… 热闹繁华的集市。 有一群人格外引人瞩目。 只见他们摆着一个空荡荡的摊位,摊位上方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 上面写着“招贤纳士”四个大字。 走近,只见摊位上面摆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贴着一张详细的招纳信,上面写明了招纳的具体内容和要求,以及高额的薪俸和额外待遇。 文学先生一名,数术先生一名,琴师画师先生各一名,工匠师傅一名,家厨两名,高级家厨一名。 上三休一,必要者,可携带最多两名家属随同。 女先生优先考量。 特殊才能者可自荐。 特别说明,若是有人能介绍合适的人来面试,成功者,获丰厚赏金。 这一摆出来,引得路人不断围观,议论纷纷。 “这么高的薪俸,一年顶别人三五年了,恐怕不是做简单的活儿,是不是蒙骗大家的?” “咱们这里有哪些大户人家谁不知道啊,这也没写哪门哪户啊?到底是谁家啊?” “可别大户人家了,大户人家也没有这么高的薪俸啊。这定然是才定居在咱们凉风城的新贵。” “女先生?第一次听到女先生这个词,女子也能当先生吗?”众人心头一击,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女先生成何体统啊,女子哪有抛头露面的。” “这不成体统,谁家这么不讲究?” “女子为何不能当先生了,有些男子还不如女子呢,就说那丽娘子,饱读诗书,贯通古今的,我看她那个一去不回的男人还不如她呢。” “就是,小瞧女子。我看这户人家就是极其通情达理的人家,女先生优先考量,在这户人家当差,那指不定比别的地方要畅快得多!” “没看到人家提的要求吗,要有师德,要底蕴深厚的人。” 大多数人摇头沮丧,没有希望了。 而有些人在看到最后一条时,亮了眼睛,飞快跑离现场。 高额的薪俸让不少人蠢蠢欲动,前来问询的人络绎不绝。 “敢问这招的是上门的私塾先生?” 淮容:“是,一旦考验通过被选中,入住主家授教,享受高额薪俸和超长年假,还有超多福利等你哦。” 心动,疯狂心动。 这么好的营生活计,普天之下,哪有啊! 摊位都快被挤爆了。 淮容、宋玉和墨春等人忙顶住桌子。 陆九畹这次带了五六个孩子出来。 她扯了扯椅子,往后挪了挪,继续吃手里的酱香肉饼。 馋,真馋。 在山里除了空间里的东西,都吃不上现做的好吃的。 所以这一次她招了三个厨师。 两个负责大伙儿的一日三餐,一个专门负责她的营养餐。 “李萱,先把报名的人员名单记下来,人太多了,约着明晚酉时裕丰楼应试。” 第108章 画师+1 多留一点宣传的时间,很多有能力之人哪可能随时在大街上瞎逛。 “哎,好。”李萱儿有点儿手忙脚乱了。 人太多了,都挤到面前来了。 个个好像都在说,选我,选我! 街上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上次发布新皇登基诏令的时候。 陆九畹把东西吃完,拍了拍手。 她走到摊位面前,找了个根子敲了敲。 场面安静了一点。 “排队,没有道德水准之人一律不予录取,可以回家了。” 众人一看,竟然是坐在后面的绝美女子。 还以为是个文静的,结果是个彪悍的。 有人脸一红,老老实实排队。 见场面压下来了,陆九畹拍了拍李萱儿的肩膀。 “你和淮容就负责登记,然后告诉他们应试的时间地点。我去买点东西。” 李萱点点头,“宋玉,你和墨春,夏青你们快跟上小姐,人多,别让人冲撞到了。” 她和淮容没有用,还是宋玉和夏青管用,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会武功,他们跟着小姐她放心。 宋玉忙跟上。 陆九畹淡然地逛街,身边跟着五六个小孩,宋玉,墨春,夏青,应蝶,还有一个稍微大点儿的明煦。 她要买的东西多。 带着几人买了笔墨纸砚,画纸,颜料,各种笔,还有书册,量大,让人直接送到裕丰楼去。 到了成衣店。 陆九畹瞧了瞧衣服的做工和布料,还算可以,冬衣也算厚实。 她挑了男款的三套。 跟掌柜提了自己的改造要求,又把尺寸和数量单据留下,付了定金离开。 同样的,又找了两家店。 订了女款的三套,和两款厚实的披风。 又到几个鞋铺定制了鞋。 主要是为了缩短时间,早点拿到东西。 从鞋铺里出来,沿着主街道继续逛。 到了卖字画的专属区。 陆九畹本就学过画画,自然也会多看两眼。 视线瞥见一幅兰花画作时,微微震撼,脚下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画摊后面,男子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看书,见摊位前来人,他下意识睨了一眼。 却在看清对方容貌时,屏了屏呼吸,慢慢坐了起来。 顿时头脑中闪烁着无数个灵感,脑袋瞬间清醒。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姐,让宋玉很不满意。 宋玉:“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夏青:“狂徒,找死。” 应蝶矮,看不清,但是知道小姐定然是受了委屈了。 她人小小一个,从摊位下面溜过去。 活动了一下腿,奋力一脚踹在了男子腿上。 男子脑海中的灵感还没有完全成型就被这一脚给踹散了。 “啊!”又惊又吓,活蹦乱跳。 有狗咬他! 那痛感,竟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什么对他造成的伤害,像狗,只有狗会出现在桌子底下。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女娃。 捂着腿,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你个小小女娃,怎么胡乱踹人,好没教养!” 陆九畹:……什么时候去的? “应蝶,回来。” 应蝶朝着他骂了一句,“狂徒,找死,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陆九畹:…… 小小娃娃挺张狂。 她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猥琐之意。 画师也明白过来了。 他捂着腿拧着脸道歉,“是在下失礼了。姑娘容貌清雅脱俗,让在下一时之间不禁想到了一幅画。” 陆九畹:“什么画?” 这人瞬间不痛了,热情地指着她刚刚看的画说。 “正是姑娘刚刚看的这幅,苍野孤兰,清雅高傲,在恶劣的境况中仍生意盎然。” 墨春凑到夏青耳边,“好不要脸,这是夸小姐还是夸他的画。” 夏青点头,“但他说的有点道理。” “你懂?” “我不懂,我说他夸小姐有点道理。” 陆九畹的视线再次落到他的画上,凝视半晌。 宋玉眨了下眼睛,那粗细不均的线条,是怎么看出来充满生命力的? 小姐在努力什么? 不用勉强自己。 真的看不出来。 “小姐,他忽悠你的,走吧。” 画师不开心了,“这怎么能是忽悠人呢,你不懂你们小姐还不懂吗?” 宋玉:我们小姐上哪儿懂去。 陆九畹:“你这幅画我要了。” 宋玉:…… 小姐真不经夸。 画师却淡笑着,“这幅画本是不卖的,但是今日这幅画与姑娘有缘,就赠与姑娘了。” 其实他总觉得这幅画是他的创作瓶颈,它的存在既代表了荣耀,又限制了他的进步。 在它之后,他再也没有创作出更满意的作品了。 卖又舍不得,送又没有找到有缘人。 今日总算是找到了。 他欢喜相赠。 “他那幅画多少人来问,多少人出高价要买,他都没卖,这回竟然舍得送人。” “啧,赵大师你竟然真的舍得送出去?叫你送给我你不送。” “送你算什么?人家要送给漂亮小姑娘。” 旁边几个卖书画的争相调侃。 陆九畹继续欣赏他其他的画作,都是有趣的,说明他画技还真的不错。 “你靠 卖画为生?” 旁边人嘀咕,“赵大师赵文成,哪知违背爹娘心愿,文却不成,考功名是没希望了,这画作倒是了不得。” 画师窘迫,“惭愧。” “文成,文成,快别卖画了,我给你说个好消息!”一位中年妇人急急忙忙地跑来。 众人竖起耳朵,赵文成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听她焦急地说。 “街上那头都热闹疯了,有人招画师先生,半年的薪俸顶你几年卖画的收入,快去瞧瞧吧哎呀,真是急死我了。” “啊?真的假的?”赵文成还没反应,旁边其他人都没影儿了。 “快点啊,还愣着干什么?他们都去了,你再不去就被人抢走了,他们哪个比得上你啊!你快点!” 宋玉护着小姐往旁边让了让,这人看着焦急得不行,手舞足蹈的真怕把摊子给掀了。 赵文成却不急不缓地将画取下来,卷好。 “你快点啊,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嫂子,这个月该交的钱我会交的。” 第109章 我相公,是个瞎子 女人一愣,“哎呀,谁跟你说这个啊。再说,你钱都没有,拿什么交啊你。” “你说你这个年纪了,没成家没一份正经的事业,这好良机都送到面前了你也不好好珍惜,就这么混打算混到什么时候呢,不知道你在倔什么?” “之前让你教牛儿,那么憨笨的臭小子你都教得有模有样的,教别人有什么难的?你去试试。”牛儿是她儿子,就是怕牛儿走他小叔老路,她拦着不让教了。 赵文成一直在卷那幅画。 陆九畹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抽走了画,“谢谢。” 再卷卷坏了。 赵文成:…… 女人也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规劝,“文成,你别觉得嫂子是嫌弃你这么大年纪还一事无成,我是希望你有点正经的事情做,人也精神点。” 陆九畹满意地看了眼手里的画,转身之前跟他说了一句话。 “守着这样无趣的生活你都有勇气,还怕什么?从这儿到那边,跑过去都不带喘气的。” 这个人,可以备选。 算是谢礼吧。 只要他能来参加,着重考虑一下。 赵文成看着陆九畹的背影慢慢走远,脑子里转着这么一句话。 陆九畹本是去寻找琴行。 却越走越冷清,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想来卖琴的应该在偏僻冷清一点的地方,才好试音。 转角,只见前面又热闹了起来。 陆九畹越走越近,才看见许多被绑住手脚像牲口一样被拴在铁柱上的人。 街上的人走来走去,随意打量着这些人,目光带着挑选之意。 甚至还有人上手,摸摸这儿,掐掐那儿,拍拍身板。 “怎么现在货越来越少了,还都不是什么好货儿。” 他们一边挑着选着,还一边不满意地抱怨。 被拴住的人,个个都垂着头,毫无尊严。 陆九畹看了一圈,心里有点闷。 调节了一下心情,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她见过太多比这个还要残忍没有人性的场面,却并没有让她习惯。 “小贱人,夫人总算是忍无可忍,终于答应将你发卖了,叫你勾引少爷!” “天生长着一张狐媚样子,就知道勾引人。夫人对你那么好,还是你曾经的好姐妹,见你可怜将你买下当个丫鬟,你却不知好歹地想要勾引少爷!” “你这该死的下贱胚子,骚货!”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嘛,你现在有的是机会,这牙行男人多的是。” 似是故意的大声说话引人注意。 引得牙行所有人都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粗壮的丫鬟和两个仆人推搡着一个女人朝这边来。 女人的双手被捆绑在身上,延长的绳子在粗壮丫鬟的手中,时不时拉扯一下。 远远看去,女子身姿纤弱单薄,柔弱娇美,还没看见脸,就觉得是个美人。 陆九畹身边的男人眼睛都亮了,十分感兴趣地围过去。 本欲走,却听身边两人谈论了起来。 陆九畹竖着耳朵。 “那不是……” “谁啊,你认识?一看就是主家发卖来的骚狐狸,说是勾引主子呢。” “就是易家,还记得吧,两年前被抄家了,男的都发配了,女的都卖了,这个易家大小姐被当初的好友买回去了,还算是幸运。要不然就要被卖到迎春楼去卖艺了,她当小姐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琴技,那可是艳冠凉风成的。” “呸,人家对她有恩,她还勾引人家男人,真不要脸!什么小姐,落魄了连人都不会做。” “感觉不像啊,易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名门闺秀,人美心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呵。” 琴技? 陆九畹来了点儿兴趣。 “我没有,你们冤枉我,夫人知道的,她明明知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女子绝望地为自己狡辩,曾经的好友愿意冒着风险买下自己,现在又残忍地将自己送到了牙行。 粗壮的丫鬟恶狠狠地抽她一巴掌。 “就你也配提我们夫人,不要脸的东西。” 她凑到她耳边,“实话告诉你,夫人早就厌恶你了,只是不想让少爷觉得她善妒,谁叫你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少爷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打发你去做粗活,少爷还在夫人面前给你求情,夫人怎么能不恨你?” 女子痛苦地流下眼泪,她心里早已经猜到了。 “我没有勾引人。”她甚至看见少爷都主动躲到一边了。 但是没有人听她的辩驳。 “这个,我要了,谁也别抢!” “呸,还没报价呢。” “不管多少钱,我都要定了。” 易家大小姐啊,消失了两年,虽然没有了风光的身份,但是美貌和身段都是一顶一的。 要是真的能买回去,那不得玩个够本。 丫鬟看着这么多人围上来,对着身边的女人更是嫌恶。 “想必不少人都认出来了,这位,曾经的易家大小姐,现在叫翠儿。”她声音充满鄙视。 易家大小姐痛苦难堪,感觉被扒光了扔在人群里一样。 然而她身边的丫鬟却抬着高傲的下巴,只因为她可以发卖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 “都别急,我先报个底价,十两银子,价高者得,人人都有机会。” 大家一时嫌贵,“十两?十两银子都可以买十个了。” 有人挤出来,“切,买不起往旁边站,我要了!” “十一两!真以为就你有钱?” “……” 喊价的声音接连不断,还有争吵的。 陆九畹走上去,“我要了。” 丫鬟闻言,转头看见陆九畹,惊艳不已,可回神之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嫉妒和厌恶,“这位小姐,价高者得,听不懂吗?” “再说,你知道翠儿犯了什么事吗?” “知道,你冤枉她勾引你家少爷。” 女子闻言,难得地抬起头来。 竟然有人相信她的辩驳! “你!我可没有冤枉她。你要买?呵,你要是买回去勾引你相公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别以为你容貌身段比她好看就行了,男人就喜欢新鲜。” 陆九畹:“你这话倒是精辟。不过,我相公,是个瞎子,看不见。” 宋玉几人猛地看向小姐。 姑爷竟然是个瞎子吗? 那怎么配得上小姐! 怪不得小姐要逃,定然是觉得上天不公。 小姐该配一个……配一个…… 想不出来。 反正不能瞎! 第110章 琴师+1 丫鬟一噎,“不卖,去去去,没看到那边那么多人等着买呢,轮得着你?” 她就是要这个女人被这些男人买回去。 这才好解她心头的郁闷。 少爷从来不看别的丫鬟一眼,她跟在小姐身边那么多年都没得到一个正眼,偏这个女人一来就把少爷的魂勾了。 要是让少爷知道,这个女人被这些男人买回去,看他以后还会不会想着她。 陆九畹退出来,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宋玉。 看着他说:“买了。” 宋玉对上小姐的视线,思索了一下,接了钱,往前走,挤进人群。 然后将钱塞给丫鬟,抢了她手中捏着的卖身契,将女人带走。 丫鬟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钱,十两,不多不少。 这才反应过来。 “喂。你干什么!把人放下,十两银子也想带走,没看到他们都在加价呢?” 两个仆人上前拦住,“把人放下。”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想硬买啊。 “臭小子,讲不讲规矩,价高者得,把人留下!” “这么小,就想玩女人哈哈哈。” “还没我手指粗呢吧,能让女人舒服吗哈哈哈” “哈哈哈哈。”一群人放肆地淫笑。 陆九畹蹙了下眉头。 宋玉听不懂,“钱已经给了,交易已成,想抢我的东西?找死。” 丫鬟:“谁同意了,你赶紧把人放下。你们两个,还不把人留下。” 两人欲从宋玉手中将人抢走,宋玉出手,一掌一击,两个人痛苦地后退。 “你怎么还打人!”丫鬟惊慌地喊。 周围的人也不同意了。 “今天说好了价高者得,你休想强买,会点拳脚功夫了不起啊,我们这么多人。” 他们将宋玉和女子团团围住。 墨春几人悄悄看了小姐一眼。 陆九畹低头弹了弹指甲。 然后几人收回视线,神色瞬间一变,朝着人群走去。 就连应蝶都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围着宋玉和女子的人齐齐倒地,个个痛的喊不出来。 丫鬟在一旁害怕尖叫,和之前高傲的样子截然相反。 宋玉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锃亮锃亮的,身怀杀气地朝她逼近。 丫鬟瞬间眼睛瞪大,里面全是恐惧,颤抖着挥着双手蹲下身。 “别杀我,别杀我……” 这小孩的眼神,是真的要杀人的! 宋玉却不管她如何恐惧,手里的匕首慢慢逼近她的脖子。 丫鬟都要吓晕了。 “宋玉,别再杀人了,求求你。”陆九畹及时喊住。 应蝶抬头懵懂地看着小姐。 哭着朝宋玉喊:“玉哥哥,求求你,别杀人了好不好。” 陆九畹:噗~ 她满眼笑意地低头。 小丫头片子。 夏青憋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青姐姐,你快叫玉哥哥住手啊。要杀了,他要杀了!” 丫鬟吓得翻了个白眼想晕。 再? 求求他? 要杀了? 真的杀过人!还控制不住的那种! “还抢吗?”少年的声音阴冷可怖。 “不抢了,不抢,不敢了……”丫鬟声音微弱祈求,带着哭腔。 宋玉的匕首一收,站起来,利索地划断了易大小姐身上的绳子。 易紫烟上前两步,扑通跪在陆九畹面前。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多谢小姐!”她重重三下磕在地上。 她的心底有多绝望,多痛苦,多难堪,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 若是能够,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她想不到,这老天竟然也会怜惜她一回。 小姐对她有再造之恩。 “起来吧,跟我走。” 宋玉几人跟在陆九畹身后就走。 易紫烟跪在原地愣了愣,忙站起来跟上。 应蝶偷偷跑回来。 “起来吧,小姐都走了。我们小姐可好了,天底下最善良的好人!” 易紫烟哭着笑了笑,“好,谢谢你。” 她起身,忙跟在几人身后。 身后一街的人,谁也不敢阻拦。 这是真的要杀人的! 见几个小孩手中都拿着东西,她忙上前。 “给我拿吧,我拿。”她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包括这几个孩子。 几个小孩没给。 陆九畹:“给她拿着。” 几人这才给她,一身轻松,潇洒地逛着。 终于找到琴行。 陆九畹毫不犹豫地进去。 老板没见过这种阵仗,两个姑娘带着一群孩子。 “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这里是全凉风城里琴类最多的店铺,您没走错。” 陆九畹朝易紫烟招了招手,“你过来。” 易紫烟忙过来,“小姐,我叫易,翠儿。” “你原先叫什么?” “紫烟。” “紫烟,我给你个任务。你之后跟我回去,帮我教几个孩子弹琴,现在你去选琴。” 易紫烟受宠若惊,忙点头。 “好。” 陆九畹坐在店里,喝着老板送来的水。 等易紫烟挑选半天,又是试音又是看材质,各种对比。 终于选定了一款。 陆九畹起身。 “行了,就这个,店里有多少张?” 老板:? “姑娘,每一张琴都是独一无二的,就一张。” 陆九畹:…… 你说啥? 搞这么半天。 “我要四十张,多久时间给我。”古代这纯手工的生产效率,倒是她忘记考量了,先问问看。 老板大惊,“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这琴并非普通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先说这琴,本身就是贵重物品,其次还要花费金钱请琴师教授。” “所以琴并非是热销商品,你看我们店里,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把。何况,制作一张琴都需花费至少一到两年的时间,姑娘,你这,要四十张,是认真的吗?” 陆九畹:“我开玩笑的。” 老板:…… “紫烟,你除了会弹琴还会其他的吗?主要是乐器比较好弄的那种技能。” 易紫烟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小姐,我还会吹笛,还会……” “行,就这个!老板,竹笛四十根能搞定吗?” “能,能,半个月,只需要半个月!半个月可能都不用,我就能交货。”老板也开心。 “嗯,很好。最后挑选的那两张琴我也要了。” 老板更开心了。 买完东西,陆九畹带着几人离开。 路过成衣店,顺便叫易紫烟进去买了几身。 老师还是要体面。 找到淮容和李萱儿的时候,他俩已经守着摊子,登记了好几张纸的名字。 第二日,陆九畹带着几个小的逛吃逛喝,买了一大堆零嘴果脯和糕点。 晚上,就到了应试的时间。 第111章 这到底是哪个神人出的试卷? 裕丰楼已经被陆九畹包下。 不到时间,门外就挤满了人。 有来应试的,大部分还是来看热闹的。 宋玉几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人胡乱闯进来。 一天除了吃喝玩乐,总算是做了点正事,暖暖的很安心。 陆九畹坐在一楼侧边的桌前,对身边的李萱儿、易紫烟和淮容说。 “第一轮,测试文学,算术和作画能力。按照已经分配好的位置,让他们进去作答。” 整个酒楼已经根据名单提前布置好了。 文学和算术的应试地点房间内,每个房间一人,刚好够用。 画师应试在二楼,走廊上摆了长桌和作画工具。 “然后让应试木匠的人来我这里,一一面试。” “厨师那边,让他们分批备菜,除了名单上的菜还有一道自选的拿手菜。做好让做菜的人直接端上来,由我和旁边酒楼的几位厨师掌柜试吃投票。哦,我有一票否决权。” “最后给来参选琴师先生的人发放路费,说已经选到人了。” 易紫烟有点惭愧,是她占了他们的位置。 她以后一定好好教学,定不负小姐的厚爱。 “是。”三人各自负责相关的事情。 陆九畹不懂古代怎么选拔教师的。 她身为现代人,有自己的一套。 关于文学,她从空间里找了一套教师编考试试卷,模仿上面的内容,出了一张试卷。 关于算术,陆九畹其实也很迷茫,其实中国古代的数学已经是非常发达的。 陆九畹也不是学数学的,对古代算术更陌生。 她同样找的是教师编考试试卷,但是可能上面很多内容不大合适,不过也给了她一些灵感。 首先肯定要考一些师德的东西,其次是知识能力,最后还要看看是不是有灵活变通和学习新知识的能力。 所以她的算术试卷就是从这三个方面去出题的。 对于中间知识能力那部分,她要求不高。因为孩子都还小,现在学的都是一些浅显的东西。 第一部分,直接摘抄文学上考验师德的题目;第二部分,翻阅了大量材料,陆九畹终于找到几道适合用来考试的算术题和应用题;第三部分,很简单,阿拉伯数字的学习和应用计算。 阿拉伯数字多好啊,简单易懂! 必须学,学了必须教。 就算对外用不上,自己用于记录也方便。 关于画,陆九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曾经是学过的。 知道怎么样让孩子更容易懂,更容易学会。 所以画师的考试也不是往常一样,画一幅画就行了。 分为理论部分和实践部分。 关于厨师,考量的点就简单了,一个是厨师必须讲卫生,一个是做的菜好吃。 关于工匠,是最简单的,就招老实勤快人。 很快,应试的人听到名字,一个个从外面进来,被引导到了应试的地方。 “周丽娘,应试文学先生。” 乍听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身量高挑,模样大气端庄的女子不卑不亢地走了进来。 顿时外面议论纷纷。 “这周丽娘还真的来了,听说有人看见她去登记了,不想还真的来了。” “女子竟然也能来应试当先生,闻所未闻啊,啧啧啧。” “这以后恐怕要变天了,女子都能出来抛头露面了。” “我倒是觉得,这也不错,多少闺阁女子才情并不浅,只是无人知。唉~从来才女果谁俦,错玉编珠万斛舟。” 陆九畹倒是颇感兴趣地看过来。 这女子眼中没有丝毫畏缩之意,颇有点女中豪杰的豪迈气质。 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敢。 任他们说什么,她似是没听见一般。 人进来完了,考试正式开始。 不少人一脸自信地走进来,觉得这份工作非他莫属。 然而…… 应试文学的人走进考试房间,激动地坐下准备答题。 却在看清试卷的时候,傻眼了,愣住了,无从做答,无从下笔。 这上面的题目,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大多数人茫然。 有人甚至走出房间,语气略微生气地质问:“桌上的是试卷?” 李萱儿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是。” 这人一听,不但没有禁声,反而更加生气,“哪有这样出考题的?根本不符合规范,简直是儿戏,你们若是实在找不到人,可以请我们这些有资历的人帮助,岂可胡来?” 李萱儿:“并非胡来,这就是我们招纳的尺量。若你不愿意做答,可以离开。” 叫你说话小点声儿,还越说越大声。 这人本就生气,因为这一切和他预想中有很大差别。 这会儿竟然叫他走? 更觉恼怒。 想甩袖子走人,却又舍不得那么高的薪俸。 犹豫了半晌,憋闷着又坐回去开始作答。 其他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大部分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同样觉得这份卷子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非常不适应,甚至看到题目就开始反感。 这到底是哪个神人出的试卷? 只有周丽娘已经执笔开始作答,两耳不闻门外事。 这些题怪是怪,但是她却觉得,很有意思。 这里面提到一个词汇,叫做自信,很生僻但是含义却一目了然。 这些考题不仅仅在考验一个文学先生的文学底蕴,也在考量一个文学先生是否能够培养学生的品德。 陆九畹朝李萱儿招招手,李萱儿忙下来。 “刚刚那个人直接不予录用,记录下来。” 李萱儿:“是。” 而算术的各个房间内,大家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套题陆九畹出出来之后,叫李萱儿做过。 她也很头疼,但还是认真地答完了。 陆九畹一直记得她娘说过的话,她的算术很厉害。 但是从答案的结果来看,她只能备选。 应试算术先生的人情绪起起起起…… 为什么算术的试卷上还有文学题?这是什么道理,拿错试卷了吧! 中间的还好说,无非就是题目新颖了些。 但是最后的一道现学现答的题又是什么? 那些图案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圈,一条杠,半个圈的…… 多数人都心浮气躁起来。 见鬼了。 第112章 冒火做题 但是他们刚刚听到外面有人出去质问过,题没错。 只能憋着怒火看题。 一位中年男子倒是心平气和地将整张试卷看完。 前面部分考验师德。 所谓‘道不远人’,要为人师表,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所以考验师德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最后一题,让孟山河颇为吃惊。 考验人的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 是个绝妙的考题,新颖有趣。 最震惊的还属画师了。 赵文成在现场看到那几个小孩的时候,不可谓不震惊。 直到他进来,看到陆九畹坐在角落里的时候,心里狂喜。 迫不及待地坐到座位上准备作答,不,作画。 结果…… 看着桌上的试卷,开始傻眼了。 本以为只有一道题,就是指定画什么。 没想到…… 幸好,最后一道题是叫他们作画的。 他看了陆九畹的方向一眼,非常期待解答最后一题,‘以“坚韧”为题速成一幅画’。 他开始沉下心来作答。 厨房是最正常的,就是做菜。 然后是木匠。 第一个面试的人走进来,拘谨地在陆九畹面前站定。 “东,东家。”他一边说一边惊艳地盯着陆九畹不放眼。 陆九畹:“不合格,走吧。” “啊?为什么?东家,你还没有看我做的木马呢,活灵活现的,你看一眼……” 宋玉已经走过来,二话不说将他揪走。 呆滞的木马掉在地上,摇摇晃晃像只瞎眼的毛驴…… 陆九畹嘬了一下嘴,没笑,“下一个。” 下一个小心翼翼地进来,老实巴交地站在面前,拘谨地不敢说话。 “说一下,你擅长做什么?” 他嘴巴微张,仰头欲说点什么,却一直卡顿在半空。 陆九畹等了半天,“……下一个。” 太迟钝了,这种听不懂指令,用着不利索。 下一个进来,大方得体地展示做的妆奁盒。 “小姐,您看,这上层可以放置一些耳坠,中间这个长的,用来放发簪最合适,下面这层,放胭脂水粉。” 陆九畹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个放发簪的盒子太深,又窄,不好拿取。” “怎么不好拿取嘞,你们女子的手那么小小的,伸进去拿就是了,再者,你看啊,就算手粗也行,把这个盒子抽出来,然后倒出来就行了,是不是,你试……” 陆九畹:“……下一个。” “为什么?我妆奁做的这么好,不就是太深了,我改就成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照着改。但是我跟你说,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陆九畹:…… 下一个进来的时候,格外与众不同。 只见他扛着一张长案。 轻轻放下,拱手问好,“小姐,这是我做的长案,请您过目。” 陆九畹站起身来,走到案几旁。 案几似乎刚做好,还未上色,上手却仍然光滑。 推了推,案几很稳很结实。 四个桌角竟然还有简单的祥云雕刻。 “怎么会想着扛一张桌子来?” 木匠老乔微垂着头老实回答,“我看招纳信上面写的招纳先生,我寻思小姐或许需要做一些案桌,或者修理这类的工作。便连夜开始赶制,到现在刚好完工。” 他垂在两侧手上还有些木屑灰,可能刚刚在外面等的时候还在打磨。 陆九畹:“只会做桌子?” “会做各种桌椅,门窗,家具,有些东西只要有个样子,我也能试着做一做。”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玩具,递给陆九畹。 “这是我做过的一个小玩意。” 陆九畹接过,一匹飞奔的马,形态逼真灵动,身姿矫健。 “我要是同意用你的话,需要入住我家工作,你能行吗?” 老乔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看招纳信上写着,可以带两名家属。我想带着我的娘子和孩子一起去。” “可以,你孩子多大了?我需要见一见他们两个。”麻烦精不要。 老乔心情突然有些低沉,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去带他们来见小姐。” 木匠的事情暂时解决了。 这边厨房开始上菜了。 这样的环境对于上面答题的人来说,肯定是会有影响的。 但是,生活中本来就有诸多状况。 天晴、下雨、打雷、刮风,冷、热这些都会有影响。 陆九畹觉得正好也可以考验一下大家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鉴别菜品很简单。 厨师端着自己做的菜上来。 陆九畹第一眼看的不是菜 ,而是厨师的穿着打扮是不是干净利索。 其次看人,嘴巴啰嗦没事,心地不能坏,不能搬弄是非。 应试从酉时开始,一直到戌时,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不少。 终于结束。 三个小时,陆九畹给他们的时间比现代考试还要更多一点,主要是想着可能冲击性比较大,他们可能需要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 “榜单明日午时公布在裕丰楼外,自行查看。通过的需要再进行面试,面试通过者才算正式招用。” 所有人交卷出来,听完就开始和身边的人热烈讨论。 “真是活见鬼了,这都是些什么考题?简直不知所云。” “可不是,我一个教算术的,为什么要去回答‘关爱’学生的问题。” “那你答了吗?” “没有,我要表明我的态度,仁兄,你答了吗。” “答了……呀。” “……” 这些人走的时候,都看着陆九畹的方向摇了摇头。 眼神里表示不认可,觉得她没找对靠谱的人出卷。 老乔终于带着他的家人来了。 一个拘谨妻子,“小姐好,我是乔娘子。” 打了招呼就垂着头等着。 还有一个发呆中的儿子。 “小姐,这是我娘子和我儿子。我儿子,他今年八岁,有些,呆滞。”说着的时候,他还有些无措。 旁边的乔娘子也非常无措。 陆九畹视线落在她儿子身上,穿着干净,身形和长相也标致。 “平时打人吗?”打人不要,免得上山被打死。 “不打不打,就是喜欢静静看书,什么书都看一会儿就丢了,再不看第二次,还让我们买新的。除此之外,不说话,也不闹腾。” 陆九畹点了点头,估计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没多管,她也不懂。 “乔娘子,你跟着你的相公入住我家之后,除了平日里照顾你的儿子和相公,也是需要承担一些事情的。” “是是是,这个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做的。”乔娘子忙答应。 “小姐能允许我们一起,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一定会勤奋做事的,只要小姐吩咐。” “你日常在家是做什么?” “我帮相公递一下东西,牵一下线,做点这些杂活儿。” “好,那你就继续做这个,偶尔有别的任务吩咐再说。” “是,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她声音透着喜悦,扯了扯旁边老乔的衣袖。 老乔哽咽着,“谢谢小姐。” 第二日,不到晌午便公布了名单。 第113章 小姐你回来啦! 丰裕楼外挤满了人。 陆九畹上午阅卷,阅卷很快,因为不是批改,她只是挑选。 然后就开始一一面试。 文学先生,周丽娘。 陆九畹:“身为女子,你倒是很有勇气。为什么想要出来?” 周丽娘看着眼前慵懒坐姿的绝美女子,同样是女子,她落落大方,潇洒自逸,在她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点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拘谨之处。 和自己强行逼迫出来的勇气不一样,她是真正如此的,天生如此的。 心里不由来地觉得,她这次真的来对了。 “我成婚两年多没有怀上孩子,之后相公去赶考,一去几年没回来过,在外面成了家,写信接我过去让我降妾,我不愿,已经和离了。” “我现在住在娘家,流言颇多。我不在乎,但是对我娘家不好。所以,我算是孤注一掷,出来为自己谋一条新的出路。” 陆九畹点头,“行,你通过了。回去收拾收拾,进山再出来可能就是第二年了。” 周丽娘虽然觉得自己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当面前的小姐说出通过的时候。 她突然有点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慌乱的点了下头,“谢谢小姐。” 她看旁人都称呼她为小姐,便也这样叫了。 下一位,孟山河进来。 陆九畹虽然懒洋洋地坐着,但视线却像是手术刀一样,从人进屋的那一刻开始,就开始在他们的身上剖析。 不,俗话说,字如其人,从看他们的字开始,就已经在剖析了。 只见进来的男人高高瘦瘦,一身蓝衣挂在身上显得身姿单薄。面相沉稳,温厚大方,一双眼睛看起来洞察人心。 让陆九畹莫名有点熟悉。 想了一下。 啊~ 有点像她小学数学老师! “孟先生有才能,为什么甘愿在这远离都城的地方做一位平庸的教书先生,何不愿去考取功名?” “官场之门难进,仕途之路坎坷。况且我本没有雄心壮志,教学成才对我来说,更能让我内心平稳,心满意足。” 陆九畹点头,“那以后就请孟先生多多费心了。” “是否需要携带亲属共同前往?若是,我便还要见一见你的家人。” 孟山河淡笑着摇头,“我妻早已病故,孩儿已经成家立业,如今自在一人。” “那便好,先生去收拾行囊吧。” 孟山河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多谢小姐。” 赵文成进来的时候,有些窘迫。 “原来是小姐家招纳先生,感谢小姐当时点醒了在下,我从画摊跑过去,确实未成喘息。” “行了,就你了,回去收拾东西, ” “这,这就行了?” “嗯。还想要什么,说,我成全你。” 赵文成摆摆手,笑起来,“没有,我就是觉得来得有点轻易,有些喜悦过头了。” “去收拾行囊,过来集合。” 三名厨师,昨晚当场就定下了。 一对兄弟,曾经开过饭馆。 黄了几次,不是因为菜不好吃,而是因为经常被同行陷害,两人背景薄弱,只能放弃。 另一个是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厨娘的,但是妻妾相争,受伤的是下人,还是主子知道她是被陷害的,多次求情,才只是被逐出府里。 陆九畹不能断定自己看人百分百的准,但这三人看上去,确实还比较实诚。 且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面试也很快就结束。 陆九畹这一次出来招聘,可谓是在这凉风城引起了一番风波。 来的时候几个人悄无声息,走的时候,租了好几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 陆九畹一行现在进山出山也没有设防了。 毕竟不是无影门,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这里,从现在开始,就只是单纯的陆家山庄。 不过,就算光明正大带他们进去,也都个个迷糊,个个生疑。 这到底是要把他们带到哪个穷乡僻壤里去啊? 原本的欢喜早已经被后悔和担忧取代。 他们是下午的时候从城里出发的,坐了一个时辰马车,然后就进山徒步。 几经周折,现在天色都要黑了他们竟然还在深山老林里! 树林里怪鸟的叫声让人背后一凉。 似乎有蚂蚁在他们的头上乱爬。 虫鸣声也诡秘至极。 大家防备地左右看看,生怕突然出现个什么猝不及防的东西冲出来。 倒是孟山河一脸淡定地笑着。 终于穿过最后一个山洞出来,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可是没走几步。 当前的赵文成却呆愣在原地。 身后一个个跟上来的人也愣在原地。 他们仰头看着。 山庄庞大,隐蔽在黑暗中。 依山而上,不远就有一个亮如白昼的光源高高矗立着,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而这些灯光下,守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小姐他们回来啦!”一群孩子欢呼雀跃地跳起来,蜂拥着朝下跑来。 “小姐!” “小姐你回来啦!” “小姐……” 一声声,一阵阵,响彻山谷。 鸟儿都惊飞了。 新来的一群人还在原地发愣震惊。 赵文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那么亮!” 厨子阿福:“不曾见过啊,可真是神奇!” 就算曾经是千金小姐的易紫烟和周丽娘,还有在大户人家当过厨娘的刘娘子三人,都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照明工具。 可真叫人震撼不已! 孟山河:“我倒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孩童。” 他语调中还颇有点期待。 木匠老乔家的儿子小乔一路安静地跟着,这会儿见到灯光,眼珠子都活泛了起来。 他脚步飞快,冲进人群,越过他们朝着路灯走去,站在下面好奇地张望着。 乔娘子两口子忙跟上。 陆九畹被一群孩子围着,吵得不行。 “都闭嘴,上去。” 一个个欢欢喜喜地帮着宋玉等人把东西分担了,然后跟在陆九畹身后上去。 寝宫外面的院子里。 一群孩子按照往日的队列,整整齐齐地排列好,安静站在队伍里等待小姐的讲话。 赵文成等人见他们刚刚还是欢喜嘈杂的模样,现在却如此听话乖巧,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心安了不少。 这山庄好似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为什么除了这群孩子,再无其他大人了? 第114章 这要是在天上装一个,哪里还需要睡觉啊 陆九畹:“这几日下山,给你们找了先生,教育你们成长成才。给先生们问好。” 一群孩子躬身问好。 “见过先生。” “先生安好。” 一群先生有点拘谨,孟山河满意地点头。 “身为学生,不管在课堂内外,应当敬重师长,勤奋学习。身为人师,当尊重学生个性差异,因材施教。愿你们从今以后相处愉快。” 既然师生双方都见面了。 陆九畹也不好不相互介绍一下。 “至于其他的,明日再说。李萱,淮容,带他们去住处暂歇。然后带厨师们去厨房熟悉环境。” 虽然这里她才霸占了不久,但是已经把这里当家了。 几天没回来,回来还是感觉这里舒服。 走了一天有点疲倦了。 陆九畹拿了衣服,去洗澡。 全身脱掉。 洁白的小腹,微微隆起。 换作往日,她一拳打回去,怎么可以胖! 现在。 她轻抚小腹,嘴角微微扬起。 幻想着地上有个小宠爬来爬去的,还会说话,挺好玩。 半晌,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是娘,轻轻拍了拍肚子,放下了手。 另一边,李萱儿和淮容也领着大家选了自己心仪的房间。 李萱儿跟周丽娘、易紫烟和刘娘子介绍。 “这里没有什么大的规矩,只要尊重小姐,其他的都好说。别因为任何事情背叛小姐,对坏人来说,没有人比小姐更可怕。” 三人静静听着,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小姐能怎么个可怕样儿? 也没想过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事情啊?不就是来当教书的,怎么还扯上背叛了?是不是怕他们偷东西? 李萱儿看了沉默的三人一眼,换了话题,“这里有温泉,流经殿外的院子,浣洗也方便。” “平日里,这里也没什么束缚,你们可以随处走动,但是少去打扰小姐。小姐有孕在身,刘娘子,这点你应该猜到了。” 刘娘子:“啊?我没猜到啊,我想着是小姐家里有孕妇……”。 所以才要求饭菜不能含有孕妇不能食用的食材。 易紫烟和周娘子两人也没有看出来,有些惊讶。 那小姐还东奔西跑的,爬那么久的山也没喊一句累,也没说要休息一下。 倒是他们,个个累的不行,打心底更钦佩小姐了。 李萱儿:…… “好,那你现在知道了。日后小姐的饮食都交给你了,别出差错。” 刘娘子自信笑着,“那不在话下。只是 没想到我一个下人,能住上这么好的房间。小姐真的是对我们太好了。” 李萱儿:“谁说你只是下人,你也是先生,厨娘先生,以后要教他们做膳食的。” “啊?是吗?我,我还得负责这个啊?”刘娘子有点无措有点惊喜。 这身份,一下子就转变大了。 “当然,小姐说了,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 “小姐真的为他们做足了谋算!”刘娘子感慨。 “对了,李姑娘,小姐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看着也不像是姑爷能生出来的。 况且,连姑爷的影子都没见着,也没见着这家的长辈。 “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小姐心善收养的。,跟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小姐只有一个孩子,还未出生。” “小姐当真是,比我见过的什么大善人都要善良的多啊!简直就是菩萨在世啊!”刘娘子非常震撼。 易紫烟:“我也是受过小姐的救命之恩。” 周丽娘摇头感叹,“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她终于有一个安稳又踏实的落脚之处了。 那种世间容不下她的孤独感缓缓消散。 很奇怪,就在短短一天发生了。 转头,看见易紫烟眼眶有盈盈泪光。 她竟一下子憋不住,心底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 易紫烟不曾想自己还有这样好运的时候,还能拥有不敢奢想的美好生活。 两人都哭上了。 刘娘子见她们哭,又想到自己受过的天大委屈,一时之间嚎得最大声。 她们有委屈,有难过,李萱儿也有。 房间里,四个女人哭成一团。 一起哭过,以后就是最好的姐妹了。 淮容这边也带着人住下了。 两兄弟一边走一边感叹,“大哥啊,咱们这是傍上大户人家了!” “老弟,你少说话,小心煮熟的鸭子飞咯。” “我这是夸小姐家有钱,这屋子,比皇宫还好吧?” “老弟,你闭嘴,信不信哥哥扇你。” 阿福笑着闭嘴,满眼欢喜。 他们俩都有妻儿,陆九畹不让他们带,他们两个实在太能生了。 批准他们每月可回去三天。 孟山河笑着摇了摇头。 老乔一家就三口人,全都过来了,选了房间,乔娘子就欢欢喜喜地收拾。 淮容同样给他们介绍了山里的情况和要守的规矩。 “阿贵,阿福,你们先收拾好,等会儿去厨房做点夜宵,都饿了吧?” 阿福阿贵忙应:“现在就去吧,我们这也没什么收拾的,大家都饿了。” 而另一边,宋玉几人也把买回来的小零嘴和大家一起分了分。 没出去过的小孩非常好奇,缠着他们问东问西。 半个时辰以后。 所有孩子每人端着一碗喷香的臊子面坐在路灯下的栈道上,大快朵颐,还是专门的人做饭好吃! 他们这几天都吃的啥啊! 就连小乔都挤在了里面。 碗里的面冒出热气,被寒冷的夜风吹散,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怕冷。 吃得欢乐。 阿贵阿福两人端着碗依在门口,乐呵呵地看着。 屋里,几个大人也吃得开心,边吃边聊。 厨房内也安了太阳能庭院灯,亮嗷嗷的。 几人吃一口,看一眼,眼睛都看花了。 这要是在天上装一个,哪里还需要睡觉啊。 …… 第二日早膳过后。 用于教学的楼里,取了两间连通的房间作为办公的地方。 陆九畹:“今日叫你们所有人到这里,是为了和你们一起探讨一下教学的事情,既然都住下了,教学的事情就要把进度拉上来。” “这是我制作的课表,以后就按照这个各自上课。” 第115章 真乖。 大家拿到课表,看到上面的内容。 尽管有让他们惊奇的试卷在先,但还是惊奇了好久。 只见上面: 周一:跑步练武,早饭,文学,竹笛,午饭午觉,算术,趣味,画,晚饭,劳动 周二:跑步练武,早饭,算术,画,午饭午觉,文学,德育,劳动,晚饭,竹笛 周三:跑步练武,早饭,文学,算术,午饭午觉,竹笛,画,劳动,晚饭,手工 周四:上午厨艺,下午手工或医学,二选一 就连上课的具体时间和教学先生都一一对应写在了上面。 跑步训练由宋玉带领。文学是周丽娘,算术是孟山河,竹笛是易紫烟,画是赵文成,趣味是陆九畹,德育也是陆九畹,劳动没写。 厨艺课三个老师轮流教学,手工就是老乔,医学由淮容负责。 李萱:陆家山庄大总管…… 总之,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小姐,还要练武吗?”赵文成问。 陆九畹很肯定地道:“嗯,身体是革命……身体是一切生存活动的本钱,健康强壮的身体是一切生活的基础。你们也一样,这是我的强制要求。” 赵文成:…… 他要是不提,小姐是不是就想不到? 真多余的他! 孟山河:“小姐,我是不是就……” “别以为你年纪大就不用,你也要,多运动,身体好,老了少遭罪。早上起来,能跑的去跑步,不能跑的,从山下爬到山上来回五趟。” 孟山河:“……好的。” 孟先生第一次脸热。 “小姐,这个兴趣课是什么?” 陆九畹:“就是我兴趣来了就去给他们上一节课,没兴趣就让他们自己看书。” 众人:“……” 如此潦草? “开玩笑的,想给他们上点有趣的课。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小姐,这个德育又是?” 陆九畹:“给他们讲点道理,长大了有用。” 心理学、政治学、社会学、辩证学、心灵鸡汤……一大堆的书,她全都参考参考。 “小姐,怎么还有劳动课?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每天都有。” 陆九畹:“咱们山庄,连块菜地都没有,吃不上新鲜菜,我已经买了不少种子。等明天开始就让他们开始开荒种地。” 众人:??? 陆九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我们陆家山庄教学的目的。” 众人:德智体美劳? 好新鲜、好远大、好全面的教学目标! 小姐给人的感觉很迷,有时候有点不靠谱,有时候又比谁都靠谱。 “各位先生现在有一个任务。”陆九畹将手里的教案模板发给大家。 “从现在到过年,为一个学年,你们一个学年要教学的内容,目标和每课的教学计划,可以参考我给的模板去撰写。” “我让你们做这个,不仅仅是给你们自己一个清晰的教学目标,也是给我看的,我要知道你们在教什么。” “当然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详细地问我,我的课也会……” 靠,她一点都不想写。 “我的课,我也会写,到时候你们可以参考。” 陆九畹说着说着,自己都反感了。 她就是教导主任的角色。 最可怕的角色。 但这些似乎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孟先生,你以前教学会写学年计划吗?” 孟山河:“学年计划这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明白什么样的年纪该学什么内容,并不像这样做提前的规划。” 陆九畹:“那现在我要求你们都要写。这样是为了更好地保证教学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孟山河点头,“小姐说的在理。” “那就多给你们几天适应的时间,你们一边熟悉山庄的环境,一边撰写教学计划。三天之后正式开始教学。” …… 第二日,天清气朗。 山下。 一群大大小小的娃娃正撅着屁股拔草。 干得热火朝天。 陆九畹坐在旁边,嗑着瓜子。 一群先生在旁边笑哈哈地看热闹。 阿福:“这群孩子是能吃苦的,你瞧瞧这干的多卖力。看来咱们晌午的多做点饭,不然都不够吃的。” 阿贵:“哈哈哈,好热闹的场面,这么多娃娃干活,比我们大人还利索。” 孟山河浅笑着看了眼陆九畹的方向,似乎这个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小姐,实则是个心思俱全的人。 这样的小姐,会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来? 他对这些孩子的以后,越来越期待了。 陆九畹偏头,见小乔坐在田埂上看书。 他竟然会跟着出来,还以为是窝在家里不出门呢。 “小乔,你也下去干活。” 小乔没听见似的。 乔娘子推了推他,“小姐叫你呢,快答应。” 还是没反应,手上的书很快又翻了一页。 陆九畹从怀里套出来一本书,扇了扇,“你要是把活儿干了,我奖励你一本新书,你没见过的。” 小乔眼皮子动了动,走到小姐身边。 陆九畹‘呼呼呼’给他翻了一遍,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是能看见里面有许多画面。 他眼睛亮了,收了书,转头看了看不停动来动去的屁股们。 老乔和乔娘子惊呆了。 除了他们两个老爹老娘,小乔从来不理会旁人说话的! “小乔,你要是和他们一起拔草,什么时候拔完了,我就给你新书,很有趣的书,你根本买不到。” 小乔转身就跑,跑上山。 乔娘子要去追,陆九畹拦住,“看看他要干嘛。” 不过一会儿,小乔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火折子。 陆九畹眉梢一挑,原来不笨。 众人一见,惊叹不已。 “小乔聪明过人啊,我都没想到!”赵文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周娘子对乔娘子说:“你孩子哪里呆滞了,分明就很机灵。” 乔娘子双眼含泪。 小乔站着没动,他指了指周围。 一群孩子也停下来了。 宋玉明白,这是要把周围的草拔了,不然烧宽了,烧到山里就不好了。 于是,一群小萝卜头将边上的草拔了,小乔从中间点了一把火。 应蝶跑到小姐旁边。 “小姐小姐,宋玉哥哥他们刚刚就在说可不可以一把火烧了。然后哥哥姐姐们又说,是小姐我们让劳动,不能走捷径。” 陆九畹:“……那你们可真聪明。” 死心眼的孩子们。 “以后学小乔,别那么老实好不好,我也会有想不到的时候。” 应蝶:“好!以后小姐想不到的,我们想到了就告诉小姐,嘻嘻。” “真乖。”弹了下她头上的小揪揪。 第116章 好好的劳动开荒,变成了烤土豆大赛。 大火燎人。 陆九畹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拖了拖。 “哔哔啵啵……”火苗燃烧得越来越旺。 让冷清的天气也似乎变得温暖起来。 寒风吹来,背后是冷的,脸颊是热的。 一群孩子欢呼雀跃,不停往里面丢刚刚拔出来的草给这旺盛的大火。 大人们也伸着手烤火,谈笑风生。 陆九畹歪着头看着火,灵光一闪说:“宋玉,去给我拿两个土豆,我要吃烤土豆。顺便整一碗辣椒面下来,里面放点盐。” 宋玉回头,所有孩子也齐刷刷回头。 大人们也笑着回头,小姐有时候心性跟孩子挺像的。 宋玉:“好。” “小姐,我也要吃,我也要烤土豆!” “我也想要,我想吃烤红薯。” “我也要……” 树芽:“我想吃烤大米!” 应蝶:“我想吃烤肉!” 树芽输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应蝶。 应蝶昂头叉腰,“好吃的就是肉呀,这都想不到。” 树芽默默在应蝶的脑袋上抓了一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小蝶,分我一点聪明。” 应蝶:“哈哈哈哈,聪明是分不走的。” 树芽愣了一下,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应蝶见树芽莫名其妙地笑了,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陆九畹转头看向应蝶,她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开怀地大笑。 她没看过小黄人是怎么笑出这种声音来的? 一听到小黄人的笑声,陆九畹肚子都是痒的,莫名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娘子几个大人听到这笑声,莫名被点了笑穴。 阿福:“哈哈哈,这小丫头,这笑声,像鞭炮似的,可喜庆了。” 周丽娘:“哈哈哈哈哈,就是,害我也一起笑了。” 刘娘子:“哈哈哈,那以后可不能逗她笑,要不得陪着她一起笑哈哈哈。” 一群孩子全都冲回了山上,扛着一大筐土豆下来。 宋玉直接将辣椒罐子和盐罐一起带下来了,还拿了两个空碗。 “小姐,我不知道多少辣椒放多少盐。” 陆九畹:“行,放这儿吧。去给我烤土豆去,我要吃两个大的。” 好好的劳动开荒,现在变成了烤土豆大赛。 “这些柴草不够,没有火炭只有灰,走,我们去拾点柴火回来……” 一群男孩子风一样地朝山林去里。 他们都是学过武的,最少的都有半年的时间。 进山对他们来说毫无难处。 所以陆九畹也没管。 “小姐,我们想去那边河里看看有没有鱼。”蔚清跑过来,一脸期待。 “嗯,去吧,捉到一条归我,捉到两条,你一条我一条。” 蔚清笑着点头,“好!” 她一走,把一群姑娘都带走了。 不久,山林里就听见一阵阵激动的声音传来。 “小姐!这山里有,有,有,板栗!还有这个野果子!” 陆九畹感受一下风的凉度,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有板栗啊? 阿福来了兴趣,和阿贵对视一眼,“嗨哟,这群小子,可以啊,走,大哥,我们也去看看。” 阿贵:“走,老弟。烤栗子香,咱们去整点儿。” 淮容:“我也去,赵兄,一起?” 赵文成:“好啊,孟先生,要不要一起?” 孟山河笑着摇头,“我去看看姑娘们捉鱼,进山就不去了。” 也不算老,就中年偏长,就是比较斯文儒雅。 周丽娘几个被迫留下来帮他们看土豆,哭笑不得。 “别忘了提醒他们捡柴火,这都快烧完了,土豆皮还没烤熟一成呢。”周丽娘朝他们喊。 淮容袖子一撸,回头笑得满面春风,“包在我身上。” “书。” 陆九畹看着面前的手,偏头看见小乔。 “说,小姐,请给我书。” 小乔默默伸手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有迟疑。 乔娘子忙教他,“小乔……” 大家叫她儿子小乔,她也跟着叫小乔了。 算了,就叫小乔吧,老乔的儿子不叫小乔叫什么。 “小乔,快,听小姐的话,说,小姐,请给我书。” 小乔沉默着。 陆九畹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地响。 小乔看得心急,半晌之后,嘴里磕磕巴巴地,“小姐,请,给我,书。” 陆九畹这回爽快地将一本《天工开物》递给他,“拿去吧,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小乔眼里有淡淡欣喜的光芒。 等他拿着书到一边坐下,翻开的时候。 一向呆滞的他更眼里迸发出大大的惊喜。 继而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书里。 陆九畹不解。 “乔娘子,谁教他认字的?” 乔娘子,“之前是要送学堂的,就是今年才不肯去的,送去又自己回来。” 陆九畹看了眼小乔, 似乎懂了。 青烟被风一吹,悠悠飘远,为这荒凉的山野添上一抹人间烟火气。 山林里激动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这还有!我捡到好多!” “这果子熟的!好甜!我要摘回去给小姐尝尝,小姐肯定没吃过这么甜的果子!” “放屁,小姐什么没吃过,山珍海味小姐都吃腻了。” “我捡到一朵蘑菇!哇哈哈哈,我要烤了给小姐吃,小姐肯定没吃过!” “这个小姐估计真没吃过。” 淮容:“……菌子可不能给小姐吃。” 赵文成:“……” 小姐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小姐这么死心塌地? 想学……但不吃烤蘑菇,谢谢。 另一边姑娘们在浅浅的河滩水塘边仔细地瞧。 “有!有鱼!” “哪里?” “在那儿呢,一动不动的,就像小乔一样。” “啊~你这么一说我就看到了,在那!” 孟山河笑着摇摇头,真是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 他抬头欣赏山野美景,此时此刻这样的田园生活,颇有文人雅士追求的世外桃源,隐居山野自得其乐的趣味。 况且还有这么多孩子,并不孤独。 不到一个时辰,山上一群孩子扛着柴火回来了。 比淮容靠谱多了。 冷清了一会儿的现场又热闹起来了。 墨春激动地在陆九畹面前展示,“小姐,给,这是我捡的板栗,比夏青眼珠子还大!” 夏青的模样在陆九畹脑海里晃了一圈,确实眼珠子挺大的,还漆黑,“嗯,去帮我烤,我要吃烤的。” 第117章 靠,帝江来了,赶紧跑! 明煦挤过来,“小姐,快看我摘了什么,野柿子!小姐,快吃,可甜了!” 陆九畹:“我拿一个,怀孕不能多吃,拿走分给其他先生去。” 身后两道非常激烈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男孩一人抓着一只花兔子满脸激动地跑来。 “小姐,快看,我们抓到了两只大肥兔!”叫程研的男孩十岁左右,眼睛里全是激动和求表扬的光芒。 “我们要送给小姐,这兔子毛可以做手套,冬天暖和!”另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贺争脸颊都是红彤彤的。 “嘿,你们两个,抓兔子居然不叫我们,不然我们一起肯定能抓更多,都可以给小姐做披风了。” “就是,你们两个自私鬼!” “……” 面对声声讨伐,两人微窘。 陆九畹:“养起来吧,等它们下兔崽子,再给我做披风。” 一群孩子高兴了,居然可以养兔子! 那边蔚清她们也回来了,还带着好几条手掌宽的鱼。 于是。 现场烤土豆的,烧板栗的,烤鱼的,热热闹闹。 宋玉用一根木棍串着两个烤熟的土豆过来。 陆九畹将墨春给她的烤板栗放腿上,接过。 慢慢剥了皮,放碗里。 撒上加了盐的辣椒面,一吃一个不吱声。 “小姐,我也要辣椒面。” “我也想要。” 陆九畹:“……去摘点大的叶子,自己来包,别在碗里沾,我嫌弃你们的口水。” 一群人旁边去摘叶子回来,包了点辣椒面,三三俩俩地坐在地上吃起来。 几个大人早已经没有了先生身份的束缚,加入烤土豆、烤板栗、烤鱼的队伍里了。 反正小姐都没有那么多的包袱。 他们算什么啊。 一会儿鱼又烤好了,几个孩子屁颠屁颠给她送来。 陆九畹尝了一口,没有帝江烤的鱼好吃。 …… 第二日,老乔带着几个壮士上山砍树。 要做课桌。 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全进山了。 在山里玩的不亦乐乎。 捡回来一堆野生菌和野果。 衣服全都脏兮兮的。 陆九畹摇了摇头,大人小孩都发了肥皂,香皂,洗发露。 她上辈子路过世界,什么厂子没去过,这些东西不说多,少说几十上百吨。 温泉流经处,孩子们各自洗衣服。 他们拿着小姐发的香香的肥皂在脏脏的衣服上擦过,一搓…… 居然起泡泡了! “哇,起泡泡了!好香啊!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好神奇!” “哇,我的也有泡泡!” 陆九畹:“别浪费,省着点用,这玩意能让你们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还香香的。” “好!”一顿齐刷刷的声音。 “我的衣服洗得好干净啊!” “我的也是,跟新的一样,小姐怎么什么神奇的东西都有,小姐你是不是神仙,什么都会变?” “不用熏也能让衣服变香?”易紫烟也想洗衣服了。 刘娘子,“正好我身上这身也穿了一整天了,该洗了。” 几个人默契回房,换了衣服拿来洗。 一顿清洗下来,原本看着干净的衣服,竟然把水洗浑浊了! 衣服看着清粹了不少。 刘娘子这心头,一震一震的,“这是个好东西啊,这哪是我们用得起的啊。小姐是把什么好东西给我们用了?” “我活了二十几年,跟在小姐身边才数天,小姐天天叫我开眼。这定然是极其富贵的人家才用得起的,但即便是如此,也不是我们这种毫无关系的旁人能用上的,小姐竟然……”周丽娘也是忍不住感慨。 易紫烟接话:“一人一块。可见小姐的家底有多丰厚,无法想象。” 孩子们洗完衣服,发现晾衣服的地方不够,便把衣服晾在了栈道的扶手上。 太阳下,栈道上晾满了衣服,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孩子们走过路过,时不时趴在衣服上嗅一嗅,扬起头来,一脸心旷神怡。 晚上几个女子用香皂和洗发露洗了澡,身上头发上都是香的。 让她们半夜没睡,聚在一个房间愉快地聊了好久。 …… 第二日,陆九畹让他们锄地,农具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一群孩子轮流挖了一天,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把各种菜籽都撒上了。 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好种子,白菜三十天就能吃。 隔天,宋玉带着一帮兄弟上地里尿尿施肥。 回去的时候到处转悠了一圈。 然后神色严肃地冲上山。 明煦:“喂,玉哥,你裤腰带没系好,跑什么呢?” 贺争:“他明显是奸诈,自己先跑了,后面有鬼~~~” 说着他也跑了。 身后的人个个不要命地跟上,一边跑一边紧张地反驳,“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却见宋玉直接朝着小姐的宫殿跑去,他们似乎意识到了宋玉有事。 陆九畹正窝着看书,时不时脑子就要问她有没有好吃的,整点? 陆九畹刚吃完一块蛋糕,现在又想吃雪糕了。 怀孕不能老吃生冷的,书上说了! 脑子说:没事,就吃一根,娃同意了。 巧克力雪糕入嘴的时候…… “小姐,我有急事要汇报。”是宋玉的声音。 陆九畹:…… “进来。”将雪糕扔回空间。 宋玉疾步进来,匆忙地说:“小姐,山洞似乎有人动过的痕迹,估计是有人发现这里了。” 陆九畹不甚在意,“咱们又不是坏人,发现就发现呗,村民进山采药捕猎都是正常的。” 宋玉担忧地道:“小姐,你说会不会还有无影门的人没有死光,回来了?” 那些人不确定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九畹更不担心了,这些人都被帝江…… 靠,帝江来了,赶紧跑! 宋玉见她突然神色一变,匆忙地转身。 陆九畹满脑子都是,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却突然顿住脚步…… 包袱,这山庄上上下下全是包袱…… 算了,陆九畹摆烂。 来嘛,反正她不怕! 天塌下来…… 有本事塌一个给她看看,她什么稀奇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这种稀奇。 “没事,谁来都不重要。要是村民就请他进来做客,要是别人就赶紧通知我,你有空多盯着点。” 宋玉不清楚小姐是怎么做到转瞬间心情变化多端的,点头,“是。” …… 第118章 如此与众不同又大胆的想法,他只在陆九畹身上见过…… 时间飞快,两日之后。 早上,宋玉被闹钟吵醒,这是小姐给他的,还给了先生们两个。 他负责喊所有孩子起床。 小姐说拿个铁盆在长廊上敲就行,还有不起来的,就用水把他泼醒。 洗漱,锻炼。 宋玉四人都已经在无影门待了七八年了,会的东西比其他的孩子要多得多。 他们四个,直接分批带队练习。 小姐说直接把他们四个会的教给其他人就是了。 武力从来没有对错,只跟人有关。 开学第一天,陆九畹这个教导主任还是要早早起来巡视一番。 至于之后,之后就算了。 天寒地冻的,冻感冒了怎么办。 孕妇不能吃药的~ 薄雾未消,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雾。 陆九畹满头青丝用一根发簪简单地簪了一下,柔顺乌黑。 巴掌大的脸白皙干净,眉色黑如鸦翅,水光盈盈的眸子,挺俏的鼻梁,娇嫩红润的嘴唇。 尽管已经看了无数次,李萱儿还是会被小姐的容貌惊艳。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小姐,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她听应蝶抱怨,小姐居然找了个瞎子姑爷。 唉~ “小姐,他们都已经训练上了,宋玉还是比较可靠,你吩咐的事情都记在心上了,而且做的不错。” 陆九畹走到院子边上,下方几个寝殿外面的院子里,各自正在认真训练。 “小姐,早。”赵文成已经沿着栈道上下走了三趟了,现在有点乏力。 他的身后,是其他人。 虽然小姐看似很好说话,孩子们要吃要喝都随便他们。 但是他们心里却有一杆秤,小姐说过的话,最好不要当成玩笑。 所以都不用喊,大家都起来了。 说到闹钟,小姐的东西可真神奇! 一会儿是和太阳一样亮的路灯。 一会儿又是肥皂香皂洗发露的。 一会儿又出现一个闹钟。 小姐还教了他们半天,怎么认那时间。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一天的时间精确到这种地步的,特别是秒,一秒,两秒,三秒,数一下,时间就过去了,我……” 好可怕,感觉数一下,自己就死一下。 那心脏突突的,实在是不敢相信。 他们有一瞬间的迷茫,小姐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们根本不相信一天的时间是这么划分的。 但是经过一天的观察对比,彻底把自己说服了…… 第一天运动,实在是难。 不过幸好他们只需要来回跑五趟。 跑完就可以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陆九畹看了眼身边的李萱儿,“你明天也去跑,早上不用管我,我要多睡觉,孩子要成长。你要多运动,身体才健康。” “小身板柔柔弱弱的,以后给我抱娃都抱不动。” 李萱儿:“……是。” 一个时辰的训练结束。 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餐。 早餐过后是第一堂课,文学课。 不光孩子们激动紧张,周丽娘也挺紧张的。 但是她提前做好了计划。 学几个字还是比较简单好教的。 后面慢慢增加难度的时候,她那时候也已经可以熟练应付课堂了。 她不知道小姐从哪里变出来这么大一面板,说叫黑板,虽然颜色也不是黑的。 还有五颜六色的粉笔,似乎是染色的石灰做成的。 孩子们坐姿端正。 书桌是拼拼凑凑,各个房间找来的。 周丽娘一堂课下来,心里两种感觉。 一种是心虚,一种是自豪。 心虚是因为教学是需要技巧的,她还缺乏。 自豪是因为她竟然教会了孩子们读书认字。 之后就易紫烟的竹笛课,但是现在还没有拿到教学工具。 小姐买的琴给了她一张,正好上课可以用。 先熏陶一下,让他们感受音乐的美妙…… 先生案桌上的闹钟一响,到午饭时间了。 一群孩子恭敬地送走了老师,飞奔赶往厨房。 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之后,是孟山河的算术课。 孟山河经验老道,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守规矩听话的一群学生。 心中甚慰,心情愉悦地上了一堂课。 然后就到了陆九畹的趣味课。 见到小姐走进来,一群孩子顿时活跃不少,眼睛都亮亮的。 陆九畹:“上课。” 起立,行礼,“先生好。” 陆九畹:“你们好,坐下。” 她现在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扶腰,另一只手搭在桌上,“都是几十斤的人了,今天我要教你们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下面的小眼睛亮晶晶,大家守规矩地没有多说话。 小姐说了,小嘴巴…… “肥皂好用吗?” 大家纷纷使劲儿点头,“好用好用!” 他们使劲儿问了下衣服,“我的衣服现在还是香的!” “小姐,我们怎么配得到一块肥皂。”他们担忧地说。 “听先生交谈,这东西恐怕极其奢贵。” 陆九畹:“没错,这东西确实很贵,所以,就要想办法让生产变得简单,降低它的价值,才能让更多人拥有。” 李萱儿从外面搬了一个小小的火炉进来。 然后放入炭火点燃。 大家很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陆九畹:“今天给你们表演做肥皂。” “啊?!” “太好啦!” “好,我要学!” 于是一节课,一群孩子将桌子围成一个大圈,趴在桌上举着屁股目不转睛地看。 李萱儿到办公室一出现,说了句小姐在教大家做肥皂,便都齐齐来围观了。 原来这就是趣味课啊,果然趣味。 陆九畹将猪油放入锅里加热,融化之后往里面加入草木灰,加大火熬制,均匀搅拌。 加了些酒精促进其融合,然后加入一些盐。 之后倒入模具中成型。 一边做一边讲解。 “呐,这就做好了。” 满屋都是孩子发出惊叹神奇的声音。 “这样就做好了?好快!” “这看起来好简单啊!” “我都学会了,我以后要亲自做一块肥皂!” “但是没有香味儿,要想做有味道的肥皂,要往里面加香精。至于香精的做法,请听下回分解。” 吊足了一群孩子的胃口,然后离开。 …… 皇城。 帝江好几日都没有收到一点好消息,脸沉的明公公走路都不敢出声。 帝江随手翻开一本各地上奏的文书。 凉风城。 只见前面汇报了一些重要的近况,后面明显为了凑满字数,没什么好写的,便开始说胡说八道。 ‘近日,臣在教育上有一些忧虑,缘起于一份招纳书。这本不足以让臣忧虑,但上面竟写着‘女先生优先考量’,可自古以来,皆是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哪有抛头露面,臣恐此举一旦开放,群体效之,有伤民化,秩序不稳。臣欲阻止,却无凭无依,望陛下悉知。’ 帝江看着手中的文书,乍一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觉得这招纳信有些标新立异。 可他却迟迟没有批注。 如此与众不同又大胆的想法,他只在陆九畹身上见过…… 凉风城,陆九畹…… 帝江手一握,“来人,把梁祺叫来。” 第119章 皇后已经霸占了无影门,养了几十名杀手 明公公忙答应,听皇上的声音,似乎有一丝隐隐的激动,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太好啦! 皇上心情好了,他们做奴才的日子才好过啊! 没做过奴才的,根本不懂! 梁祺被叫来的时候,对明公公欢喜的表情十分不解。 他没做什么好事啊,怎么感觉他的表情是在提前恭喜自己获得了皇上的奖赏似的。 那么欢喜。 帝江双手俯撑在长廊栏杆上,一身黑色龙袍显得他越发肃穆威严。 挺拔的身姿,纤薄的腰身,年轻的帝王。 梁祺走来,跪地问安。 帝江仍看着前面,“朕记得你之前交代情况的时候,曾写过一个地方,叫凉风城。” 梁祺:“是。” “那是你从无影门被带出来的时候,到达的第一个地方。” “是。” 皇上问这个做什么?终于想起来要把无影门连根除了? 确实应该除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皇上英明。 “你去一趟,找到无影门。” “是。”虽然有点难,但是现在无影门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是,皇上是要灭了无影门以绝后患吗?现在的无影门几乎就是强弩之末,不用费什么兵力就能轻易铲除。 ” 帝江淡淡凝视着他。 梁祺:……原来不是灭门么? 帝江:“找到无影门之后,别打草惊蛇,确定皇后娘娘是不是在那里。” “是。”皇后娘娘在无影门? 皇上为什么怀疑皇后娘娘去了无影门? 这好不容易摆脱那里,还回去做什么? 莫不是急糊涂了。 皇上对外宣称皇后娘娘去民间体验疾苦了。 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皇后娘娘被挟持走的,最后只有前朝皇帝的尸体回来了。 这皇后娘娘,分明是怕皇上秋后算账趁机跑路了。 现在皇上急得到处找,只有他们这些属下清楚。 皇后娘娘不愧是无影门出身的,就是厉害,先是‘拿下’现任皇上,后又拿下上任皇上。 两个皇上,一个死在她手里,一个死心塌地在她手里。 媚杀不愧是媚杀。 又能媚又能杀。 不过,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跑错也不会跑去无影门啊。 “把你的同门师兄弟带上,全都去找。重点追查一下前几日在城内重金招纳先生的人。” 梁祺:“……是。” 同门师兄弟,皇上这称呼…… 搞得好像他们是什么正规门派一样。 几天之后。 梁祺带着一众无影门叛徒终于将凉风城翻了个遍,找到了老家。 又几日之后。 帝江收到梁祺来信: 皇上大喜,属下等已经找到无影门,皇后娘娘确实如您所料,就在里面。 另外发现,皇后已经霸占了无影门,养了几十名杀手。似乎有占山为王,重建无影门的势头。 帝江看完:…… 霸占了无影门? 这倒是像她的风格。 估计是之前被无影门的人追杀,被弄烦了,才一怒之下平定了无影门。 也恰好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至于养了几十名杀手? 她想造反? 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造反? 帝江想到此,竟然笑了。 皇位这东西,他觉得对她来说,吸引力不足 。 想到她招纳了那么多的教书先生,又联想到梁祺那被他打断的自述。 这群杀手,极有可能还是孩童…… 梁祺,连汇报情况都做不好。 他也应该请个教书先生好好教教! 不明白她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只要知道她在哪里就好。 往日总是烦躁不安的心也慢慢安宁了。 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很快就去接她回来。 想到此,他内心隐隐激动。 …… 冬日的早晨,晨露里带霜,满山的白雾将山庄笼罩着。 华美的宫殿若隐若现,似天上人间。 陆九畹越来越不愿意动了,窝在房间里烤火看书,看剧,吃东西,喝点淡茶。 “小姐,小姐,我们来找你了。”小黄人应蝶的声音。 “屋里,进来吧。”她头都懒得抬一下。 哒哒哒的跑步声,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跑进来,“小姐,我们刚刚上了乔先生的课,这是我给你做的竹蜻蜓。” 陆九畹转头,接过她手里的……竹蜻蜓。 一个‘干’字。 摸着倒是光滑。 树芽也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小姐,这是我给你做的发钗。” 一个粗壮的‘丫’字。 “行,谢谢。” 应蝶趴在边上聊起来,“嘿嘿,小姐,夏青姐姐他们跟着淮先生上山采药去了,还有蔚清姐姐他们在厨房做好吃的。” 树芽:“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还去厨房转了一圈,好香啊!” 说着香,蔚清几个就端着刚出锅的美食上来了。 “小姐,我们亲手做的,第一个给你吃,你快尝尝!” 陆九畹:? “……不吃,休想害我。” 蔚清笑着,将自己手里的递过来,“你们的先自己试毒了再拿来给小姐吃,小姐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能乱吃。” “小姐,这是刘娘子让我端上来给你的红豆糕,他们也非要把自己的端上来给你展示一下。” 陆九畹违心地夸了一句,“嗯,做的不错,下次继续加油。不过不要拿我试毒,谢谢。” 然后尝了尝刘娘子的红豆糕。 又香又糯。 “吃吧,先把刘先生做的吃了,再吃你们自己做的。”这样就吃不下了。 …… 几日之后,到了约定取衣服、竹笛的时间。 陆九畹直接给大家放假一天。 一大早。 她把票据和钱交给了李萱儿,让她带着人去取回来。 这一说要出去,所有人都激动的不行。 轮换着出去,这回终于轮到了他们了。 刘娘子:“小姐,我也想出去一趟,买几只鸡回来下蛋,再买些食材,这里食材不多,好多东西想做给你吃,补身体的,可是都缺点东西。” 陆九畹欣慰地点头,“可以,多买点,我什么都爱吃。” 阿福和阿贵站在一边羡慕地看着。 “阿福、阿贵,你们也去吧,晚上回来做晚饭就是。各位先生要去都去吧,早点回来就是了。” 她说完又朝着李萱喊,“李萱,提前把大家这个月的月俸发了。” 李萱笑应:“好。” 第120章 瞧瞧,这是你‘活灵活现\’的爹。 搬家到这里,大家多多少少想要添置一些东西。 小姐提前把月俸发了,所有人都高兴得难以自抑。 特别是阿贵和阿福,还要拿钱回去养家里那一大家子。 最后,除了孟山河没出去,其他大人都出去了。 家里还有二十几个小娃娃。 “蔚清,中午带着他们做饭,做好了叫孟先生一起吃。” 蔚清答是。 孟山河脸一红,“我和你们一起做。” ……傍晚的时候。 山下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估计是买东西的人回来了。 陆九畹不紧不慢地朝山下去。 他们一行人带回来好多东西,全都暂时放在了院子里,等着她过目。 院子里站着几十个人,还是有点拥挤了。 陆九畹穿过他们走到中间。 一眼就瞧见几只母鸡和一群小鸡崽被关在笼子里,“咯咯咯……叽叽叽……” 刘娘子笑着说:“小姐,这几只母鸡正是下蛋勤快的时候,这些小鸡养大,等明年的时候就可以下蛋了,你妊娠的时候不愁蛋吃。” 陆九畹淡笑着鼓励她,“你真能干,不错,以后有什么好的想法多跟我说。这些鸡别养在屋里,又脏又臭。在山下那个菜园子旁边外面搭一个鸡圈,烂菜叶子可以喂鸡,鸡粪还可以倒进土里当肥料。” 哟,生态循环了。 刘娘子得了夸,兴高采烈,“好的小姐。” 李萱儿:“小姐,他们的衣服、鞋子、披风和竹笛都取回来了。我在店里就一一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陆九畹拍了下她的肩膀,“做的很好李萱,不愧是大管家,聪明周全,是个能当大事的人。” 对着一圈眼巴巴看着孩子说:“把东西给他们分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好几套衣服,在家穿新的,山上只能穿旧的。弄坏了自己上我这儿来挨揍。” “是!”欢喜的声音回应她。 除了这些,他们还买了许多吃喝用度的东西。 陆九畹吃着新买的果脯,看他们一个个兴奋地分东西,心情不错。 分完了东西,路灯也都亮了起来。 厨房也传来了让人激动的声音。 “开饭了!” 第二日,个个穿上了新衣服,梳上了新款发型。朝气蓬勃,神采飞扬。 自从这几个女先生来了之后,他们的头发永远精致漂亮。 特别是一群女孩子,今天头上还多了些发饰钗子。 陆九畹看了也养眼。 时间走得飞快,又是半个月过去。 山下的菜地已经转绿,尽管早上有霜,但却没有被伤到分毫。 兔子窝和鸡圈边每天都会围满人。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咯咯咯咯蛋!咯咯咯咯蛋!咯咯蛋!……” 溪水从栈道地下哗哗流淌,白花花闪着太阳光,好像永远流不完。 深红的枫叶翩翩飘落,落入溪水中,像一只红色的小船,随着水流不断冲走。 山顶宫殿二楼。 阳光从宽大的窗户洒进去,沐浴着沙发上被毯子盖住的一双腿,温暖而温馨。 旁边还有温暖的炭火,陆九畹直接用的空间里的好炭,没有烟,持久,热量也高。 陆九畹手捧一本心理学的书。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进入了一个比较稳定的阶段,有条不紊地过着。 对于上课,她是上两天休两天,每天一节。 剩余时间一大把。 每日看点育儿知识、养儿知识、健康知识,看两篇胎教绘本,偶尔会弹一会儿琴给肚子熏陶熏陶。 扫过书页上‘父亲角色’四个字时,陆九畹停下静静思索。 摸了摸肚子。 这娃没有爹也能健康长大吧? 不会变成邪教大魔头什么的吧? 不会恨他爹,然后去跟他爹干仗,出现父子成仇,你死我活的场面吧? 陆九畹头疼地摸了摸脑壳。 半晌。 将书扔一边。 该死的书。 说的真他么有道理。 她汲着拖鞋下了沙发。 从空间里拿出画架和笔…… 往画架前面一坐就是一天。 橘黄的夕阳从另一个窗户扑进来的时候,她才将一幅人物素描画好。 站起来活动着身子。 然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画。 那一双瑞凤眼,精锐有神,目光深邃。 神态清冷孤傲,沉稳威严。 “瞧瞧,这是你‘活灵活现’的爹。”陆九畹摸了摸肚子。 “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爹叫帝江,今年……二十几岁,身高……不重要,主要长相你认一认,你娘严选,让你一认一个不吱声,随便长都好看,有面儿。” “还有,你爹是皇帝,这个天下最牛b……厉害的男人。皇帝你懂吗?就是钱和权都在他手上,想干嘛就干嘛。” “别羡慕,没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有一个超级无敌大的空间,以后我死了里面的东西给你继承,也不比当皇帝差。好多我有的东西,你爹土包子见都没见过呢。” 陆九畹取了个好看的画框,将画裱起来。 看起来活脱脱的世界大师出品,美观艺术。 挂在房间墙上,随时看两眼,让孩子在父亲的陪伴下健康成长。 睡前,陆九畹读着故事绘本。 “在一个安静的湖边,住着一群快乐的小动物们……但是小鸭子还是勇敢地向前迈进……它变得越来越自信……明天,它将带着满满的勇气和爱心,继续陪伴它的好朋友们度过美好快乐的一天。” 一个故事读完,将书盖在脸上。 困意袭来…… 山庄被笼罩在夜幕之中。 唯有栈道上的灯光托起几片光明。 寝殿里已经没了光线,只是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一道迅捷的身影仿若进入无人之境,朝着山顶宫殿而去。 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辈子的事情对陆九畹来说,似乎就像是一场看过的3d电影一样,熟悉又遥远。 舒适的生活现状和对新生命的期待,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就像温水煮青蛙。 也有可能是悄无声息进入房间的人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才让她继续安睡。 第121章 他竟然勾引她! 屋内亮着灯。 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屋内。 亮如白昼的光线让他暴露无遗。 他眸光沉溺地望着床上,无比清楚地看到她纤细的手腕慢慢从书上滑落。 平静的表面,心底已然掀起一场海啸,可他静静站着,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静立良久,仿佛一个被冰雪冻僵的人慢慢在温暖的火炉前苏醒。 半晌才迈开脚步,沉稳地走近,一边解开御寒的披风,随手放置。 坐在床边,亲近到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一切从虚幻变成真实。 他微不可察地调整着情绪和呼吸,让自己变得平静。 灼热的目光半寸不移地看着。 抬手,将她脸上的书轻轻取走。 一张久违的,思念入骨的小脸映入眼帘。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呀,抓到了。”陆九畹尴尬出声。 帝江一动不动看着她。 本来已经没气了,愣是又被她这个语气挑起来了些。 可气在对上她心虚的眼神时,又缓缓消散了。 她似乎变了。 眼神中少了些锐气,多了些沉稳。 眉眼之间多了些平静祥和之意。 脸上饱满圆润,气血十足,美艳动人。 这一刻。 似乎所有思念全都汇聚起来,凝结成他现在心底无声的喜悦和激动。 陆九畹见他没说话,神色有些威严。 几月不见。 再见有些陌生,脑海中俊美的容颜立体在眼前,冲击着她的感官。 他身上的气质也有了些变化。 当过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越发威严高贵了。 暂时有点不敢惹。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安静。 陆九畹压力有点大…… “我定然是因为太过想念,做梦了,不能醒,醒了就不见了 。”喃喃说着,她眼睛一闭,侧了个身。 帝江:…… 偷奸耍滑。 但也总是心甘情愿被她糊弄。 “陆小兰。” 陆九畹眼皮颤动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的…… “起来把灯关了。”他不会。 她真是什么都能变出来。 陆九畹听他语气还算平和,撑着手臂坐起来。 帝江伸手扶住她,让她坐好。 “不是要做梦,起来做什么?” “……这么晚翻墙进来,翻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你会?” “小瞧谁?”她说着掀开了被子。 “别起来,我不饿。”他视线落在她掀开被子之后的身体上。 “真不饿?”我就是客气客气,幸好你没当真。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手却摸上了她的小腹。 他的手不凉,也不热,很大,隔着薄薄的睡衣在她肚子上慢慢游走。 陆九畹:…… “男人,别点火。” 她往旁边躲了一下,该死的激素分泌,让她一下就上火了。 帝江:…… “我就摸一下。” 陆九畹:“……聊以慰藉?不做。” 帝江:…… “陆小兰。” “嗯?干嘛?” 帝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胡话。” 陆九畹鄙视地看他,“我只是说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而已,你却想进去和他见面打招呼。” 帝江被她的话震得脑子一懵,怎么可以如此放浪直白! 久违的震撼让他一阵气血翻涌,又无可奈何。 “我没想。” 陆九畹凑近他逼问,“你真没想?” 近在眼前的人,她美好的曲线,魅惑的眼,粉嫩的唇,和温热的呼吸。 帝江的心一荡,径直将人揽到怀中,低头堵上那张轻狂的嘴。 两张唇碰到一起,亲密无间的肌肤相亲迅速填补着两个人空虚的心灵。 陆九畹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沉浸在他的吻中。 帝江一手勾着她的腰,怕她太激动,一手让在她的后脑,将她全全圈禁在自己的怀里。 她柔软,甜美,热情。 久别重逢的吻充满悸动。 她热情的回应有些让帝江失控。 原本扶住她身体的手在她腰身上摩挲着。 汹涌的情潮让他发狠地吻着,唇舌霸占着她口腔。 唇瓣摩挲,电流抵达心脏,心跳加速。 陆九畹有些失力,身体变得娇软,喘息着仰头躲避他的吻。 而帝江却霸道地追上来,碾压掠夺,呼吸有些急躁。 “嗯~”。 陆九畹难以控制地出声娇咛,有些招架不住。 难得见到他在还没有做的时候就如此激动。 感受到了她的抵抗,可他激昂的情绪也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甚至越发激烈了。 唇从她的唇瓣上离开,一吻一吻地顺着她的侧脸,腮边,耳垂落到脖子上。 将她缓缓放倒在柔软的床上。 俯视着她双颊陀粉,眼眸含雾的表情。 要不是因为孩子,估计她现在已经闹翻天了。 还是懂事了不少。 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缓缓蹭到唇角,压上她的唇,一轻一重地碾压。 陆九畹张嘴含住,水汪汪地大眼望着他。 温湿柔软的触觉裹挟着他。 大脑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击了一下,钝了一下。 胸腔紧绷,呼吸紧促。 她吐了他的手,朝他撒娇。 “难受。” “叫你不要惹火。”她怪他。 帝江心潮澎湃。 转身从屋里出去,片刻功夫,回来时外衣已经脱了,且双手湿润。 陆九畹:…… 他坐回她的床边。 手指轻轻勾勒一下她的身侧的结,睡衣解开。 俯身,将她的手往上固定在枕边。 对上她的视线,他魅惑的眼神撩人心肺。 勾引她! 他竟然勾引她! 然而她还没有看够,他已经埋头开始取悦她。 衣衫半敞。 热吻落在娇嫩的肌肤上。 轻易能感受到他刻意的撩拨。 往下。 直到吻上她凸起圆润的小腹,他的动作才轻柔几分。 大手将她的腰带松开…… 陆九畹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洗手。 娇声在他耳边连绵不绝。 满足又荡漾。 他用吻加深。 直到让她满足,他才抱着她到隔间的浴室洗漱。 陆九畹缩在他的怀里,趴在他的耳边细语,“怀孕三到七个月,是可以做的。” 帝江抱着她的手一颤。 对上她狡黠的眸子。 他僵硬着倔强地说:“今天够了,你现在不能贪多。” 陆九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谁说自己啊,说他呢。 帝江被她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回到房间。 将她轻轻放回被窝里。 他要上床的时候,目光却触及到墙上挂着的……自己。 缓缓走近。 陆九畹:…… 她要是解释一番,不知道他信不信。 第122章 帝江:……小小国师之位?要不皇位给你坐? 果然,帝江站在画像前面。 眼里都是满意。 说她跑,她又在想着自己。 这画惟妙惟肖,画风真实。 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画像。 也从未看过如此清晰的自己。 单一的色彩、粗细的线条勾勒着画面明暗的变化,描绘出人像。 很奇特的绘画方式。 这是第一次,帝江被他视线之外的事物所震撼。 皇宫里,汇聚名人画作,只是装点的工具。 他从来未曾注意过。 就算画得再好再传神,也不在他的视线之中。 世间所有的画像,只有这一幅是入了他的眼的。 他转头。 陆九畹果然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满足的笑意…… 有些事情,有可能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功夫。 她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无能为力,有口难辩的感觉。 他走回来,知道以她的性格,问什么她都是不会承认的。 所以干脆不提。 “灯怎么关?” 陆九畹从床头摸出一个遥控器,对着灯一按,屋里黑了。 然后又一按,亮了。 帝江挑了挑眉,这又是什么机关。 还有这灯,以及上山的栈道边一盏盏的灯。 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如此亮? 本来面对陆九畹,他已经觉得碰到任何事情都不必要太大惊小怪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 这绝对不是南晋国的人能做出来的东西。 心中有一个词语,叫做时髦,但是他觉得这个词语有些难以准确表达。 它好像是以现在的人的智慧做不出来的东西,或者至少南晋国的人做不出来。 需要更多精妙的技术和手段,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他上床,躺在她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拿过遥控器,对着灯一按,黑了,又一按,亮了。 “好玩吗?”陆九畹笑问他。 帝江侧头看她,“你总是那么神奇,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 陆九畹得意,“其实我是个神仙,变点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小小法术。” “哦~如此厉害,能否请神仙帮我变一个同样的东西出来,等我回去之后放在御书房,御书房那灯火实在微茫了些,伤眼。” 陆九畹轻呵一声,“这有何难,你看好了。” 只见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啾~一指。 床上多了个庭院灯压着帝江的腿。 感受到切实的重量,眼睁睁看着它从无到有凭空出现的整个过程。 帝江内心的震撼已经不足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本是和她说笑。 她却是认真的,真的能变。 原本还猜想她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技淫巧。 可见有时候,人真的连自己的肉眼都不愿意相信。 她已经几次当着他的面展示过。 “叫仙女。”她明显感受到他刚刚被震撼了一下。 帝江内心感叹不已,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多了丝敬畏之情。 “仙女。” “哎。” 陆九畹得意,“这个是灯,还有太阳能电池板没变出来呢。” 她又变了电池板出来。 帝江再一次看着她无中生有,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左手右手画符。 “等明天我安一个给你瞧瞧,你学会了以后自己拿回去就能安了。” “好。” 帝江感叹道:“我本来想给你皇后之位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有一个位置更适合你。” 陆九畹好奇,“什么?” “国师。” 陆九畹:…… “可以,可以可以!” 国师好啊! 这不比皇后娘娘牛逼多了! 怕他变卦,陆九畹抓着他的手,“不许变卦啊!听到没有?” 帝江:“……” 他本是发自内心的玩笑一句…… 她还当真了。 “皇上,你一言九鼎,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哈。” 帝江:…… 一言九鼎。 他手中的刀什么时候落在她那里了? “再议。” 哪有皇后当国师的。 陆九畹不服,“难道我还配不上一个小小国师之位?” 帝江:“……小小国师之位?要不皇位给你坐?” 陆九畹听了哈哈笑,“我坐了你坐哪?” 帝江:“我坐镇后宫。” “哈哈哈,你这思想,好前卫啊,不愧是当帝王的人,有格局有气度。那我可以纳妃吗?” 帝江:“没睡醒?” “哈哈哈哈……” 只要她笑,他发现自己的心就会很平静。 淡笑着看她胡闹。 “我对你的皇位没兴趣,皇位对有的人来说意味着权力,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意味着财富,但是对真正有宏图伟志和仁爱之心的人来说,意味着沉重的责任。” “对我来说,是狗屁。”一身的负担,谁还没扛过似的。 帝江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着她的长发。 “那为何想当国师?” 陆九畹看他,“那是因为你是皇上,我当国师的话,就很轻松啊。国师是什么,就是给你出出主意的人,我难道不比别人有用?” 帝江觉得她的话甚有道理。 “我再给你变几个瞧瞧。”见他不说话,她当他犹豫。 于是,一个手电筒,一把枪,一个打火机,一个面包,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一瓶老干妈,一个医药箱。 凭空出现,混乱地堆了一床。 帝江:“……够了,再变下去就把我们埋在里面了,当心压到你肚子。” 陆九畹:“没事,我变出来的还可以收回去。” 帝江:“……别收。” 好奇,想看。 他认识那把枪,非常厉害的暗器。 陆九畹一个一个给他看。 “这叫手电筒,这样就能亮,再按一下就灭了。”她比划了一下,递给帝江。 帝江打开,房间顿时多了一束璀璨光亮。 “这东西是吃光的,没电的话只需要放在太阳底下晒半天就好了,吃满光它就能发光。” 帝江缓缓吸了一口气,神奇的吃光神器。 “送你,拿回去尿尿。” 帝江:“……” “照明,别摔进坑里了,不是让你对着它尿,小心触电。” 帝江:“你闭嘴。” 陆九畹:“我关心你。” “你的关心,有时候有点多余。” “哈哈哈。下一个,这个就厉害了,但是你不会用,等我明天教你。” 帝江对这个感兴趣,“好。” 第123章 没有女人,你回去,整个后宫都是你的。 想来有点脸红,他竟然惦记妻子的东西。 但是她会变,没关系,没了她还能变出来。 “下一个,这个叫打火机,呐,就这样。”她示范了一下,一簇火苗猛地窜出来。 帝江接过,试了一下,“这东西比火折子好用。” “当然。还方便保存,能用很久。”陆九畹拿起面包,直接打开,“这个是食物,叫面包,直接吃。” 帝江:“……我漱口了,不吃。” 陆九畹:“……早说。” 反正放空间不会坏,她塞回包装袋里,扔回空间。 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眨眼间消失不见。 帝江神色思索。 似乎,‘变出’这词不太准确。 ‘拿取’和‘放回’,这两个词比较恰当。 “这是一本书,教母猪产后护理的,你应该用不上。”主要是这里面有很多药剂和机械,古代没有。 帝江:……为什么连这个她都能想到。 “来,这个,这个好啊,你回去的时候带上,吃干馍馍的时候配这个绝了。这样一拧就开了。” 帝江接过,这容器竟然是全透明的,像是水晶制品,拿到手上,觉得手感有点不对。 又见上面有个老婆子的头像…… 那画像,竟然比她画的他还要传神。 都不太像是人画的,像是通过某种手段将人的像直接放上去的。 “再看看最后这个,医药箱,我给你介绍一下里面的东西……” 陆九畹身为时代新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给他介绍了半天。 最终,帝江下床,将这些东西一一抱下去,放在一边。 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拿过旁边的遥控器,关了灯。 陆九畹黑暗中卧在他的怀里,帝江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太晚了,休息吧。” 陆九畹没闭眼睛,她想问他在宫里找了几个女人。 “喂,你后宫里面现在多少个女人了?” 帝江叹息,“你想几个?” “我不想,你要是和别的女人做了,我就再也不碰你了。” 帝江:…… 他咬牙切齿,“没有。” 陆九畹追问,“没有碰还是暂时没有碰?” “没有女人,你回去,整个后宫都是你的。” 陆九畹眼睛一亮,“真的?” 她声音透着欢喜。 “嗯。这就是你当时悄悄离开的原因?” 陆九畹就怕他提这个。 “你都当皇上了,帝王薄情,我才不要自讨没趣呢。” “薄情的到底是谁?” 陆九畹:…… “跟我回去,后宫是你一个人的。” “不行,我现在还不回去。”陆九畹知道他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带自己回去,索性给他明说了。 帝江心一沉,“为什么?” “万一有人要害我儿。” “谁敢害你……我们的孩子?我直接要他们的脑袋。” “那也不行,孩子都没了,拿他们的脑袋干什么?” 帝江:“你在后宫,没人能害你。后宫除了你,再无旁人。” “太多的意料之外。比如说有人喜欢你,嫉妒我,给我下药、上套、制造巧合的危险;再比如说有人希望你纳妃,你不愿意,他们就加害我,找我毛病。这些我现在怀着娃,脑子有时候有点倦怠,不想理会。” “还是留在这里安心把胎养好,生完再说。” 她说着瞧了他一眼,“而且,我现在怀着孩子,跟你一路坐马车回去吗?我怕马车把孩子颠出来。” 帝江觉得她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确实有太多预料不到的事情。 这里生活环境舒适,无人叨扰。 她若是回去,面对的事情,岂止是她口中这点。 皇后总有皇后要做的事情,虽然后宫只有她一个人,但是皇家不止她一个女人。 只是,他不想和她再分开。 他抱着她不说话,想着她以后回去会面临的难题。 在她和孩子回去之前,一定要解决好,免她后顾之忧。 陆九畹:“你把那国师的位置给我留好了,等我把孩子生了,回去给你当国师。” 帝江:“……你就惦记着这个。” “那是当然,国师和皇后可不一样。”皇后怎么能跟国师比,皇后是全职太太,国师可是正经工作,女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哪怕是一个闲职。 “后宫不能议政,但是国师可以啊。” 帝江已经习惯了她的放肆发言,“你野心倒是不小,还要议政,让你坐皇位你不坐,难道是以退为进?” 陆九畹被逗笑,“不是,我是觉得不让议政限制了我和你聊天说话的权力,凭什么我们夫妻私下聊什么还要被别人管制。” 说话的权力,她的用语真的很别致新鲜。 夫妻这词,他听了倒是喜欢。 “嗯。”虽然理由不一样,但是和他心里想的一样。 女人议政并非什么坏事,主要看帝王个人的辨识能力。 她也不是个只会胡说八道的人。 只是,她不懂,当国师比后宫议政难多了。 她都是开了个先河,聘用女子为教书先生。 帝江:“容我回去谋划一番。” “嗯嗯,一定要帮我谋划上。” “……嗯,闭嘴,睡觉,你不睡,孩子也睡不着。” 陆九畹:“你就关心你娃,我这个容器不重要。” 帝江:…… 唯女子…… …… 第二日早上。 李萱儿爬完了五趟,休息够了,提着热水上小姐的宫殿。 小姐嫌弃温泉水有味道,洗脸和漱口要用干净的水。 她在外间把水放下,过来轻轻敲了敲门。 “小姐可起来了?”她声音很柔。 “咵。”一声轻响。 房门被拉开。 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一身威严地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李萱儿没觉得惊艳,只觉得惊吓,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小姐呢,小姐,小姐?”她又惊恐地往前探,朝里面看。 帝江对她的大惊小怪和高声量不满,蹙了蹙眉,“她还在睡,别惊扰她。” 陆九畹醒来,声音娇软,“我要起来,我饿了。” 第124章 什么,姑爷来了,哪来的姑爷? 帝江转身,李萱儿忙从他身边跑进屋。 她视线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小姐,小姐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惊慌的心渐渐落下,但是余光触及到旁边站着的高大身影,她有些慌乱失措。 这人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小姐的房间? 还有,小姐旁边的被窝,明显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所以,这是…… 姑爷? 可是,姑爷明明是个瞎子。 那不是姑爷是谁? 难道是小姐的姘……姘……姘…… 不像啊。 哪有姘头像此人一般,看上去贵气逼人,一看就并非普通人家的公子少爷。 谁受得了这个委屈啊? 李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有一天能这么热闹,你方唱罢他登场,一个疑惑接着一个疑惑。 行动呆滞地将小姐扶坐起来。 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一句话,就听那人吩咐她,“把你家小姐要穿的衣服找来。” 此人声音低沉冷冽,但却听得格外清晰。 好自然而然地吩咐她啊。 李萱儿却不敢反驳。 尽管只是刚刚推门的一瞬对上了一眼,却已经被他一身威严所震慑,让人再不敢直视。 她很快将小姐要穿的衣服找来。 正欲伺候小姐穿上…… “给我。” 李萱儿只得低头递给他,站在一旁。 帝江接了衣服,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衣服厚度够了,只是,这料子过于粗糙。 “平日里穿这个可习惯?” 陆九畹:“……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很娇气吗?这衣服软软的,又没长刺儿。” 在王府的时候,他觉得她娇气。 离开了王府,可她却好似什么都能习惯。 就好像在王府的时候,她缠着他亲近他。 离开了王府之后,没有他的生活她也怡然自得。 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件衣服。 他沉默地给她穿上衣服。 陆九畹心思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悄悄打量他。 她动作不要太明显,帝江停下来看她。 “你怎么突然单方面和我冷战了?我惹你了?” 帝江:…… 冷战? 单方面? 这些词用得真妙。 “没有。” “还说没有,你脸子拉的比驴都长。” 帝江:…… “陆九畹,你闭嘴。” 陆九畹? 这是小姐的名? 小姐不是叫陆小兰吗? 原来小姐隐瞒了真实名字。 还有,小姐在姑爷面前一点都不像小姐,原本那个淡淡的小姐,现在混混的。 陆九畹闭上嘴巴,见他脸色好了些。 给她束腰带的时候,她的小腹微微鼓着,他将手放上去轻轻抚摸。 “听说怀孕很难受,你身体可有不适?” 陆九畹摇头,“没有,就闻到不喜欢的味道哕了两回,平时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感叹,“还是你身体好,我才少遭罪。” 年轻,不抽烟不喝酒,还会武功,这精子质量杠杠的,她目前为止一点没遭罪。 不然,现在对着他没有一点好脸色。 帝江:…… 李萱儿这会儿已经肯定了,此人就是姑爷。 她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沸烫,转身出去端水了。 帝江耳根子有点热。 “闭嘴,把衣服穿好。”他帮她系上带子。 “天天叫我闭嘴闭嘴,把我毒哑算了。” 帝江:…… “少说些胡话,没让你不说话。” “装,你就喜欢听。” 帝江:…… 她贴近他,用圆圆的肚子顶他,“你耳朵都红了。” 帝江:…… 毒哑的是他吧,有口难言。 李萱儿端着水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小姐,他是姑爷吗?”趁着给小姐梳妆,她低头,非常小声地问。 “嗯。”她低头,摸肚子,“是他,是他,就是他,孩子的爹~小江江。” 李萱儿:? 小姐摸着肚子哼什么呢? 帝江耳聪目明:…… “小姐,姑爷是来接你回去的吗?那这边怎么安排?” “谁说我要走,这是我的老家,我要在这里过年。” 李萱儿:“啊?可是姑爷都亲自来了。” 姑爷和小姐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小姐说的,一半离。 指定是小姐单方面胡说八道。 刚刚两人关系多好啊。 姑爷伺候小姐的时候,动作比自己都熟练。 “他亲自来的就亲自回去啊,怎的不想亲自回去,还要我抬他啊。” 李萱儿:? “那……”她无话可说了。 帝江:…… 梳完头发,李萱儿退下,“小姐,我去端早膳上来。差不多到饭点了。” 陆九畹点点头。 “等我今天吃了饭,带你去外面玩。”她朝坐在窗户边看她书的帝江说。 帝江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昨晚读的绘本故事。 帝江看着绘本上面能直立行走,会说话,会讲道理,会看书,穿着花衣服的猪、狐狸、兔子…… 奇妙的动物世界。 “你平日就看这个?” 陆九畹撑着他的肩膀,“不是我要看,是你儿子要看。” 帝江笑了,“他跟你说的?” “土包子。这叫胎教,孩子和这个世界就隔着我这层浅浅的肚皮,其实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在让他感受世界。” 帝江:似乎,有些道理。 他勾着她的腰,让她往自己腿上坐。 “刚刚说带我出去玩,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哪?” “哪里我不能去啊,孕妇就是要多运动,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才不会那么辛苦,恢复也快。” “你倒是懂得多。” “微懂。” …… 李萱儿恍恍惚惚地来到厨房。 刘娘子已经将小姐的膳食准备好了,笑着地给她。 “按照小姐昨天说的,水煮蛋,瘦肉青菜粥,蒸红薯,小菜两份。” 李萱儿没接,“刘婶,不够,等阿福和阿贵做好了,多装点饭菜,一起送上去。” 刘娘子:“不够?小姐刚说的?还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做就是了。” 李萱儿看着她,“不是小姐不够吃,是姑爷来了。” “啊?姑爷?还有姑爷吗?”阿福戴着口罩,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的惊奇。 他爱说话,陆九畹让他做饭的时候必须戴着口罩。 阿贵凑了只耳朵过来:“什么,姑爷来了,哪来的姑爷?” 他也戴着口罩,因为阿福说话,他会接。 刘娘子讷讷的,“还有姑爷啊?这,没听说过啊?” 李萱儿噗嗤一声。 很乐意见到他们如此大的反应。 他们是后来的,没怎么提过姑爷的事情。 只心里面想过可能和离了。 也可能是死了。 万万没想过,有一天姑爷找来了。 第125章 小姐坐在姑爷的腿上…… 萱儿姑娘说话从来不开玩笑,所以他们都当真了。 因为当真了,所以这会儿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阿福,菜。”李萱儿唤了他一声。 阿福忙看了眼,抡起锅铲一顿乱炒,“萱儿姑娘,姑爷咋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贵和刘娘子脑袋猛地伸过来。 三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李萱儿想了想,“我都没太看清,只觉得姑爷……” “咋样?”三个声音同时问。 “姑爷很威严,很高大。别的没太注意到。” 曾经她还和淮容猜测过,姑爷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小姐甘愿怀了他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的人! 三人不信。 刘娘子‘啧’了一声,急着问:“长得咋样?俊不俊?” 阿福:“啧,唉~” 阿贵:“嗐。” 女人就爱问这个。 李萱儿朝刘娘子不断点头,眼睛亮亮的。 刘娘子舒了口气,“那就好。” 又追问,“姑爷脾性怎么样,对小姐态度如何?” 这关系到他们要如何对待姑爷。 所以阿福和阿贵也竖着耳朵认真听。 李萱儿:“看起来很好,早上的衣服是姑爷亲自给小姐穿的。” 男人还给女人穿衣服啊! 几人心里一下子有数了,这是极其宠爱才会做出的举动。 大概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姑爷了。 “你们先别问了,我还等着给小姐姑爷端早膳上去呢。” 三人忙不迭地开始重新准备。 冲着姑爷对小姐的态度。 重新起锅烧油,单独做了几道菜。 李萱儿一个人端不了那么多菜,刘娘子非常积极地帮忙。 两人端着菜送上去,正好赶上下了早修课的一群孩子,他们刚练习完。 “李管家好,刘先生好。”一群人积极打招呼。 刘娘子笑呵呵地回应,“快休息休息,准备吃饭吧。” 他们望着两人手里端着的托盘。 “哇,好多吃的。刘先生,那是什么?下次能不能教我做?” 刘娘子:“可以可以,快去吧。” “今天小姐胃口这么好啊?” “小姐今天吃这么多?” “小姐可不是一个人在吃。” 刘娘子已经走远,听见这句话还顿了下。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啊? 又听,“那肯定是小姐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吃才吃这么多。” 刘娘子:…… 临近宫殿,刘娘子的好奇心和紧张感越来越强。 “萱儿,姑爷还好相处吧?” 李萱儿,“……马上就到了,刘婶,走。” 好不好相处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敢相处。 她一个人去送菜也挺孤单的。 扛不住小姐和姑爷的对话。 陆九畹坐在帝江的腿上,听着帝江给她读故事。 他是孩子的爹,好不容易现身了,当然要让他和孩子互动一下。 帝江一手拿着书,一手环着她的腰,手掌上下抚摸着侧面的肚子。 “一天,一只饥饿的狐狸正准备出门找午餐……他一把把小猪拖过来,“这真是幸运的一天!”狐狸大声叫道……然后,他给小猪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他给小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狐狸累晕了,手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吃烤肉了……” 帝江读完…… “这么蠢的故事,为什么要读给我们的孩子听?不怕把他教傻了?” 陆九畹:“这个故事哪里蠢了?明明立意那么明显。” 帝江:“何以见得?” “这不就是告诉我们孩子,一定要杀伐果断,不要给狡猾的敌人留下任何可逃之机。另外,不要听信花言巧语,都是骗人的。要不然,最后的下场会很惨。” 帝江:…… 是这么理解的吗? 倒也,十分在理。 用餐的地方在外面这间。 李萱儿两人将餐盘放下。 刘娘子摆菜,李萱儿走到房间门口。 正欲喊,就见屋内…… 小姐坐在姑爷的腿上,搂着姑爷的脖子,腿晃来晃去地撒娇。 这闺房之乐的时候,她们来送餐…… 帝江将手里的书关上。 “不是饿了,去用早膳。” 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刘娘子还在摆放。 有时候贵人的餐桌上讲究菜品排放的位置,她调整了几次。 余光注意到两人从屋里出来,她下意识朝那边看去。 这一看,只见小姐身边,男人高大俊美,一身黑衣,威严肃穆。 天神贵胄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在他随意一眼瞟过来的时候,刘娘子的心一骇,忙收回视线。 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有点慌乱。 这人,看起来不像个好相处的呢。 “小姐,姑…爷,请用膳。” 陆九畹走过来瞧了瞧桌上,还算丰盛。 帝江拉过板凳,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安稳坐下。 然后坐在她的旁边,自然而然地开始给她布菜。 此举,让李萱儿和刘娘子两人都惊讶不已。 陆九畹:“刘娘子,午膳和晚膳的时候,多做两道肉菜,你们姑爷无肉不欢。” 刘娘子诧异地点头,“是,小姐。” 小姐主动承认姑爷了。 帝江也瞧了她一眼,眼里泛着愉悦。 两人退了出去。 而下面厨房,已经热闹疯了。 李萱儿和刘娘子端着菜走后。 阿福:“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有个姑爷,我以为小姐是寡妇……” 阿贵:“老弟,你小心小姐和姑爷两个人一起收拾你。就像我和你嫂子一起收拾你一样。” “老哥,怎么突然冒出个姑爷,我有点不习惯。” “唉,老弟,我也是。” 现在的日子太好了,再也挤不进第四十七个人了。 不,小姐肚子里还有一个,再也挤不下第四十八个人了。 宋玉冲进来,“两位先生好,什么姑爷?” 身后一群人紧随其后,“先生好,什么姑爷?” 阿福和阿贵两人赶紧竖了个手指,“嘘。” “先生,你们刚刚说的姑爷是什么意思?”宋玉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曾经听到李管家和淮先生两人谈论过,说小姐在找姑爷。 阿福:“就是姑爷啊,姑爷来了。小孩别多问,快快快,坐下吃饭,你们等下还要上课。” 他们听话地坐在餐桌旁,心已经浮躁起来了。 第126章 天真无邪的学生们现在满身杀意…… 年龄不同,每个人的疑惑不同。 各自交头接耳。 蔚清朝问身边的夏青:“姑爷是谁?你可听说过?” 夏青摇摇头,“上次出门,我听小姐说,姑爷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没听你们提过?”蔚清大惊。 “回来分东西,太开心了,想不起这个。” “瞎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夏青顿了下,“对啊~那……有可能没有全瞎,还能看见一点余光?” 蔚清心梗,那得多丑啊! 姑爷怎么那么丑! 旁边几个小一点儿的。 “姑爷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小姐不是咱们同门的人吗?可以成婚?” “也许是小姐救了姑爷,姑爷以身相许?” “欸!有道理!”说到救,那就肯定没错了。 旁边更小的几个。 树芽:“姑爷是什么?” 应蝶:“你连姑爷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应蝶叹口气,“姑爷就是瞎子啊。” “啊?”被旁边大点儿的孩子听见了。 明煦:“就是,姑爷是瞎子,小姐说的。” “姑爷是瞎子!”讨论的声音越来越热烈了。 孟山河几个大人下来用餐。 “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今天。” “先生好。”大家站起来行礼。 有人大嗓门回道:“姑爷来了。” 姑爷? 淮容心一喜。 姑爷终于找来了! 他就说嘛,小姐才是需要姑爷找的人。 完了,现在小姐不会在上面跪着认错吧? 姑爷知不知道小姐有孕了? 不能让她跪啊。 但是……他也不敢上去劝。 这么大的城门都失火了,他这条小小的池鱼…… 易紫烟十分不解地坐下,小姐不是说姑爷是个瞎子?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爬也要分得清方向才能爬到这里来啊。 周丽娘下意识反应:姑爷不是抛妻弃子了吗?还找来做什么? 乔娘子奇怪:姑爷不是征战沙场再也回不来了吗? 孟山河也对小姐的私事略微揣测过一瞬:小姐不是都和离了吗? 正好刘娘子和李萱儿两人送完餐回来。 刘娘子终于懂了萱儿说的威严是什么感觉了。 那气势,没怎么着呢,就送个餐而已,都压得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是,不得不感叹,姑爷当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啊。 那运筹帷幄的气场,也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像是当官的,还得是大官。 一屋子的人都静下来瞧着两人。 阿福忙跑过来问她,“怎么样,小姐有说什么吗?姑爷呢?姑爷瞧着怎么样?” 他一问,大家都开口问。 一屋子叽叽喳喳的。 刘娘子捂着耳朵,“吵死了你们。” 她学着小姐,“小嘴巴……” 大家相继闭上。 安静的片刻,只听外面传来一句威慑的声音。 “你们是谁!站住!” 是墨春,刚刚去拉屎了。 他脸色一沉,忙跑出去。 他一跑,一群孩子都跟上他。 先生们端着碗不明所以。 似乎在一瞬间,这群天真活泼的孩子一下子就不天真也不活泼了。 难道是看错了? 出了厨房,宋玉看到墨春站在栈道上,望着山下。 他跑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只见山下。 十几人目标明确地朝着这里来。 他们个个看起来都精锐干练,训练有素。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宋玉沉声威呵,这群人到底是谁? 梁祺一群十几个人回老家,悠哉悠哉。 山上一群小屁孩,那眼神,一看就是无影门的人。 真是一群让人嫉妒的小孩。 都进无影门了,还能有机会过上这么无忧无虑的日子。 皇后娘娘果然是,奇葩。 放着皇宫里的尊贵生活,竟然跑回来这里养那么大一群小孩。 真是让人想不通。 见他们丝毫不听,眼里根本不屑自己的警告,还一直前行。 宋玉捏紧了拳头,朝下走。 几次警告都没有用,看来对方来者不善。 梁祺淡淡看着一群企图下来阻拦他们的小孩。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是想打架? 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无影门成年杀手的威力,师弟们。 上面,几个大人陷入迷茫之中。 他们是怎么了? 不就是来了一群带刀军爷或者侍卫,好好招待就是了。 怎么像是见到仇人了一样。 这要是得罪官爷可不得了。 一群大人在后面急得不行,又越不过这群孩子。 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地喊。 “回来,宋玉,你们干什么去?” “哎呀,应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快回去吃饭。” “别乱说话呀宋玉,把官爷们请上来。” “……” 然而任他们喊破嗓子,这群原本非常听话的小孩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宋玉等人非常熟稔地感知到了这群人来者不善。 身上有种让他们熟悉的危险感。 两相对上,一上一下堵在下面宫殿的院子里。 “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宋玉最后一次警告,他不想惊动小姐。 梁祺不屑地笑了,“你们现在让开也来得及。” 他身后的人也都是无影门的,怎么会不知道梁祺的意思。 逗一逗这群小孩又如何。 他们个个脸上都是不屑的表情。 宋玉心底的杀意顿时全都被激化了出来,凌厉又狠辣的出招。 梁祺没想到小孩动作还挺快的,但还是轻松地接了招。 这一动,全都动。 小孩人多,几个对上一个。 但都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他们的招数…… “你们也是无影门的!”宋玉对上几招,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梁祺一边轻松地接招,一边回他,“呵,现在才认出来。” 无影门的人回来了,而且这么多。 怎么可能,无影门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所以才会派他出去执行任务。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梁祺:“你猜。” 说他们来者不善,但是他们连刀都不抽。 似乎像是耍弄他们一般。 若他们没有恶意,也不像。 一群人打得热火朝天。 上面一群大人目瞪口呆。 他们文静乖巧、听话懂事、活泼可爱、天真无邪的学生们…… 现在满身杀意…… 跟一群官爷打起来了。 那小招耍的,明显现就是训练过的。 就连应蝶和树芽这种小萝卜头,都打得有模有样…… 完了。 这世界是怎么了。 但是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第127章 你就是这样在外面毁我名声的? 小乔瞧着平时投喂他的伙伴们被欺负了,一下就跑了。 大人们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了。 刘娘子拍着手,“哎哟,这可怎么得了啊,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哎呀,小蝶儿,他怎么把小蝶儿打到地上了,欺负弱小,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刘娘子就急吼吼地往下冲去,一副干架的模样。 阿福气得口罩一摘,往厨房跑,一会儿就拿着炒菜的锅铲出来了。 “官爷打人,告到官府也是我们有理!大哥,给。”他递了一把给阿贵。 阿贵气得鼻孔都大了,“好小子,让我们的锅铲飞起来。” 而此时,淮容已经拿出了他的登山棍。 赵文成抽了一根竹竿。 老乔随手找了根量尺。 孟山河找来了他的戒尺,欺人太甚! 乔娘子几个女人也都各自找了趁手的工具,一点都不惧怕地朝着打斗的人群里去。 很快,小乔也回来了,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弩。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放上去,然后瞄准,射击…… 没打准…… 不过没事,他继续捡石子,走近一点瞄准。 很快就打准了! 小乔的眼睛一亮,嘴巴微微咧了一下。 继续。 被弩打准的人正被两个小女孩周旋着,又来了个大娘,这会儿又被偷袭…… 他气,但是又不敢真的发作。 本就是逗着玩儿的。 因为有了一群大人的加入,场面变得越来越激烈。 好好的比武变成了撕逼大赛。 打得太阳都出来了。 “住手!” 一道清冽带着威慑的声音自山顶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停了手,朝山顶看去。 只见山顶之上,金光灿灿,新出的朝阳照亮着山顶,也沐浴着山顶红枫树下的两人。 看不清模样,只见两道身影。 一道傲然挺立,气概不凡,顶天立地一般。 一道袅袅婷婷,文静淑雅,沉默却充满威仪。 两人顺着栈道缓缓而下。 仅仅只是两个人,却让他们感觉到了无比强大的气势。 越来越近。 终于,男人的容貌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张极其俊美又威严十足的脸,一身气势贵气逼人,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他眼眸轻掀,一双深沉的眸子威压十足。 是姑爷!??? 能牵小姐手的男人,除了姑爷不做他想。 不是,这是姑爷?? 如此人物,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姑爷一点都不一样。 淮容内心震撼,终于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降服得住小姐了。 就应该是这样的! 梁祺等人感受到皇上的怒意,忙跪下。 宋玉等人见他们竟然跪下了,还十分恭敬的样子。 就知道,这群人是姑爷的人。 他们不是无影门的人吗? 怎么会…… 好的,他们也是无影门的人,现在还不是在小姐这里。 大的归顺姑爷,小的归顺小姐。 很好,无影门的人都有美好前途。 陆九畹扫视着下面。 个个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应蝶和树芽看她来了,那狗狗眼充满了委屈,头发都是歪的。 “好得很,本事不小,专门欺负妇女儿童?” 梁祺等人不敢抬头,完了,皇后娘娘发怒了。 帝江:“别生气,小心孩子。我会处理他们的。” 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丢脸,还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 他心底的怒气也不小。 陆九畹没好气,“小心什么孩子,小心你这群杀手还差不多。” 杀手? 杀手这个词在这一群先生的眼里,意味着阎王爷,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还是这么大一群。 刘娘子一听,忙拍着胸口,胆战心惊,后怕不已地离面前跪着的人远点。 一退,又踩到了后面跪着的人的手。 吓得忙抬脚。 老天爷,这么多杀手! 我还踩了他们的手!他们不会杀了我吧! 被踩了手的杀手:…… 伺机报复?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老婆子。 帝江:…… “夫人说的对,你想怎么办?” 陆九畹静静看着他,“……我也不是什么护短的人,就是实在太过分了,十几个人欺负我们四十几个人。” 四十几个人:……这话听着,我们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呢。 “好,夫人说的在理,好好想想怎么惩罚他们比较合适。” 陆九畹点头,“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去吃饭,谁也别想少上一节课。” 一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人们也面露窘迫。 一个个逃离现场。 童言童语叽叽喳喳。 “原来这就是姑爷啊。” “姑爷原来这么英俊呢,明煦,你不是说姑爷是个瞎子吗?” 一群小伙子停了,个个谴责他。 “明煦,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小心小姐听到了揍死你。你竟然敢诅咒姑爷!” “明煦你这人不靠谱啊,小姐最不喜欢随口打汪汪的人。” “明煦你小心姑爷找你麻烦,姑爷连他们都能收服,一看就厉害。” 陆九畹:……闭嘴,统统闭嘴! 帝江:? 明煦脸红耳赤,狡辩:“是小姐在外面说姑爷是瞎子的!” 陆九畹:很好,老子记住你了,明煦。 帝江缓缓看向身边,“你就是这样在外面毁我名声的?” 乔娘子听到明煦的话,跟身边的刘娘子接茬,“我还以为姑爷去战场回不来了,到底是谁跟我说的来着?” 刘娘子:“这不是你上次聊天的时候,你自己猜的嘛。” “阿福阿贵以为姑爷人没了。” “丽娘不也说姑爷抛妻弃子,小姐伤心不已躲到这深山里来了。” “然后孟先生就说,小姐不是和离了吗?” “紫烟又说姑爷可能有眼疾,你们都说了呀。” 刘娘子一边喘息着跟在一群小崽子后面,一边将所有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帝江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看着身边的人,“很好。” 陆九畹缩了下脖子,“都是他们自己臆想的,我可没说你死了。” 我最多说你瞎了。 还不是担心别人误会你是大色皮。 帝江:“我倒是要感谢你,没诅咒我死了。” “怎么可能,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你死了,孩子怎么办,没有爹的孩子怎么能长成参天大树?” 帝江眯着眼,“合着没有孩子,我就得死?” 陆九畹眼珠子一转,雄赳赳气昂昂地说:“你这是钻牛角尖,我这不是变相地说你很重要,我们娘俩离不开你吗?离开你,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帝江轻笑一声,“晚点再跟你算账。” 陆九畹:……什么帐?抚养费? 下面还跪着十几个人。 帝江威严地怒视着,“你们胆子不小,可知这里是谁的地盘?竟然敢在这里放肆!” “梁祺,这就是你汇报的,娘娘养了几十名杀手?” 梁祺:…… 确实没错啊。 瞧瞧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 “舒适的日子过久了,倒是忘记了什么叫痛苦,回去再好好领罚。” 一群人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滚出山去等我。” 他训话,陆九畹不插手。 眼看着训完了。 她淡笑着道:“他们这是回老家,你叫他们滚去哪儿?别滚了,这里住的地方多着呢,先上去,我叫厨师给你们做饭。” 帝江默默看她一眼,不多言。 梁祺等人面露疑惑,总觉得…… 第128章 学生全是杀手 皇后娘娘的话他们听到了。 但是没有皇上的准许,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帝江:“听夫人的安排。” 梁祺十几人心里一喜,不用离开了。 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能化解娘娘对他们的怨气,然后给皇上求一下情。 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姐妹一场。 刘娘子和乔娘子两人手挽着手进厨房。 “刚刚我一脚踩到那啥杀手手上,可给我心口吓得,都喘不过气儿来了,我还怕他一刀抽出来把我砍成两截。” “没事没事,现在有姑爷收拾他们。”乔娘子狠狠说。 刘娘子:“对,幸好有姑爷在,姑爷人冷是冷了点儿,但是心肠怪好的。那些杀手,见到姑爷都跪下了……呀!姑爷竟然养着这么大一群杀手!” 刘娘子说着说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乔娘子突然瞪大了眼睛,“这,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老天,姑爷该不会是山匪大盗的头子吧?听说江城山匪肆虐,我们那里就有一户是从江城一路逃出来投靠亲戚的,说的可吓人了,还说是会强抢妇女上山,他们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住的也离那土匪山近,根本不敢待了。” 旁边正愁苦地准备重新将饭菜热一下随便吃吃的阿福,听了这话忙凑过来,“什么?姑爷是山匪大盗?” “不可能。”淮容和李萱儿两人同时笃定地出声。 一群人看着他俩,“为什么?” 虽然乔娘子的话毫无可信程度,但是为什么这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淮容嘴巴岔,骄傲又得意地开口,“因为那些山匪已经被小姐统统杀光了。” 李萱儿认真地点头。 静。 安静。 很安静。 他说什么? 哈? 谁杀了谁? 小姐杀了山匪,统统杀光了? 那柔弱不堪,善良正直,且还怀着孩子的小姐,能杀了山匪? 阿福揉了一下耳朵。 “萱儿姑娘,你说,小姐真的杀了山匪?”萱儿姑娘说话向来靠谱。 李萱儿:“嗯,小姐一个人,杀了几百个山匪。” “嘶!~” 乔娘子看着老乔,“合着,他们说的山匪窝被灭的事,是小姐干的?” 老乔:“听说是一个女侠,原来小姐竟然就是这女侠?” 屋内一时之间,只听见了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不过是小小山匪而已,小姐一个人对付他们都是多余的。” 一群孩子坐在桌上等着重新上菜,听见这话,应蝶不以为然地开口。 这一句…… 让大人们更沉默了。 他们想象不到小姐杀人是什么样子。 小姐明明只会救人。 “小小山匪怎么能和我们无影门比?小姐连我们无影门都灭了,何况是山匪窝。” 赵文成:??? 周丽娘:?…… 孟山河:……………… 易紫烟:?? 老乔:?!! 乔娘子:!!! 刘娘子:哔~~~~~~~~~ 阿福:?! 阿贵:?! 淮容和李萱儿倒是一点都不见惊讶,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刘娘子捂着胸口,颤声问:“蝶~啊~~这,无影门,又是个什么地方?” 树芽:“就是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呀,小小的孩子,练成大大的杀手。” 小小的孩子? 大大的杀手?? 周丽娘震惊地开口,“你们……” 他们朝所有的孩子看去。 阳光满屋的厨房内,长长的餐桌旁。 一个个。 小小的孩子。 那么乖巧懂事。 他们用那一双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多数孩子眼里全是懵懂。 不明白先生们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震惊,表情还那么奇怪。 赵文成:“所以你们……” 就是专门被训练的杀手? 宋玉点头,“是小姐救了我们。” 蔚清:“训练很残酷,几十个人最后只能留下几个人。” 易紫烟难以接受,“那,剩下的人呢?” 夏青:“死了。小蝶儿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现在有十几个,要是小姐没有出现救了我们,他们会死掉一半。” 墨春:“我们四个大的,除去宋玉,还必须再杀掉一个。” 沉默,一片沉默。 杀掉一个,好轻轻松松的一句话。 杀掉谁? 蔚清?夏青?还是墨春? 明煦:“我们也不想杀人,可是不杀人的人,只能被杀。” 贺争:“我们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五六岁。不知道怎么能把人快速杀死,看着他们身上全是血窟窿,死不了,又救不活,睁着眼睛害怕地看着我们的样子,我每晚都做噩梦。” 应蝶:“小姐来的时候,树芽被教员逼着拿刀追我,还教她把刀插进我的脖子里,说死得快。” 他们一个一个开始诉说自己的感受。 没有人打断,一个接着一个。 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出不了气,还顿顿地发痛。 他们教了那么久的孩子。 乖巧懂事,淳朴天真。 竟然全都是杀手。 是别人训练的杀人工具。 怎么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要杀掉别人。 这是什么残忍的规定? 想到这群孩子不得不杀人,杀完人手上沾着鲜血颤抖害怕的样子。 心里就揪得发疼。 刘娘子几个女子,早就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几个男人也眼眶赤红。 等他们一个个说完。 刘娘子再也忍不住,起身跑到离她最近的蔚清几人身边,抱着她们痛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不是你们的错,不是你们的错,是坏人的错,别害怕。” 周丽娘想到她们几个晚上去检查孩子有没有盖好被子的时候,有的孩子特别警醒,她们当时还笑着说这些孩子警惕性好。 原来…… 孩子们一个个被先生们抱住,愣愣的发呆流着泪。 小点儿的孩子早已经哇哇大哭。 莫名委屈,天大的委屈,再也承受不住。 应蝶哭的一脸眼泪鼻涕,“我差点就死了,我差点就见不到周先生你了。” 周丽娘越发痛哭,“别怕,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第129章 一群杀手蹲在院子边上,端着碗吃饭 梁祺等人上来的时候,厨房里面全都在抱头痛哭。 他尴尬地缩回了脚,退回了外面。 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几个大人将一群孩子紧紧抱着,不停地安慰着。 “不怕了,不是你们的错,以后在也不怕了。那些该死的人已经被小姐杀了。” 梁祺想到他们刚刚不要命地冲上去打自己,就是为了保护这群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有点酸涩。 陆九畹上来,见他们竟然不进去。 “怎么的,打了人家不好意思进去?” 梁祺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屋里……” 陆九畹听见一屋子的哭声。 走近看了眼。 应蝶看见她,忙跑了出来,“小姐,呜呜呜,小姐~” 她一出来,树芽几个也跟着跑出来。 一群孩子将陆九畹团团抱住。 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 “吵死了你们。”她抬着手,轻轻放到面前的小脑袋上。 等她们哭了一会儿。 陆九畹剥了一颗硬糖塞进哇哇大哭的应蝶嘴巴里。 “闭嘴,别哭了,小心卡嗓子眼,我现在可做不了海姆立克急救措施。” 应蝶闭上嘴巴,砸吧两下,甜,糖! 她流着眼泪,愣愣地感受嘴里的甜味儿。 陆九畹一人剥了一颗,塞进她们嘴里。 又从袖子里掏出好大一包。 “来,拿进去,倒在桌上好好数,一人分几颗,你们嘴里的也算。” 里面大点儿的孩子不好意思跑出来,就在里面看着她。 听见糖果,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不就是一颗糖果。 哪里有小姐重要。 应蝶哭里带笑,咧着嘴,“小姐,好甜咧!” “那就拿进去给他们也分一分,去吧。” “好!” 帝江在她身后,看着她温柔善良的模样,真当得起他当初当着百官的面说的贤良淑德四个字。 善良,并非只存在于表面。 想到在小巷被围杀的那晚,她眼里的坚韧,面上的淡然,仿佛一个疲倦的救世者。 看来,他没有看错。 只不过现在的她和之前那晚的她有所区别。 之前的她,身上有一种疲倦。 现在的她,身上多了几分轻松。 也许她说的‘救世主陆九畹’,或许并不是开玩笑的话。至少对这群孩子来说,她就是活生生的救世者。 心脏为她酸痛。 梁祺:? 娘娘从哪里拿出来的东西,五颜六色的? 屋里开始分糖果,连各位先生也算在内。 糖果,甜! 把屋里的孩子大人都吃笑了。 他们将心情收复,帮着厨房里做事。 把冷掉的菜送到灶台上等阿福和阿贵热一热。 陆九畹走到门边,“阿福阿贵,再多做点,外面还有十几张嘴。” 阿福:…… 阿贵:…… 呸。 谁要做给他们吃啊! “好的小姐。” 陆九畹转回身,走到帝江身边,对梁祺说,“在这儿等着吃饭吧,吃完了别乱跑,我找你们有事儿。” 说完,她牵着帝江的手上去。 “我教你怎么安太阳能灯。我楼梯间还差一个,正好我指挥你帮我安上。” 帝江摇摇头,就她敢光明正大地说指挥他。 早膳重新弄好之后,阿福推了推阿贵,“大哥,你去叫那群杀手来吃饭。” 阿贵:“……好事没想着哥哥,坏事尽想着哥哥。小福啊,这次哥不让着你了。” 阿福:“……” 阿福趴在门框上,朝外面看了眼。 见一群人在外面或站或坐,一个个一身劲装,场面着实骇人。 他斗着胆子,用勺子在门框上敲了敲,“诶诶诶,吃饭了。” 敲完佯装淡定地转身回屋里。 屋里大人小孩都一个挨着一个地坐在长桌旁,望着门口接连不断地往屋里走的一群人。 梁祺端着饭回身望了一眼,他们全都埋头默默吃饭,哪里还有多余的位置给他们坐。 “这,这些菜,给你们的。” 阿福指了指灶台上。 梁祺默默看了一眼,这菜,不像个新鲜的样儿。 但也没多说什么,几筷子将碗里堆满,端着碗出去了。 身后的人有样学样,全都跟着出去。 然后就见……一群杀手蹲在院子边上,端着碗吃饭。 像极了村里找不到老婆的光棍回家过年的样子。 等陆九畹指挥帝江把灯安好的时候,下面已经吃好了不尴不尬的早午膳。 陆九畹带着她的贴身随身保镖一起下来。 梁祺不知道娘娘找他们要做什么,迎上前来,“夫人,您让我们等在这儿是?” 陆九畹越过他,朝往下走的老乔一家三口喊。 “老乔,你们一家三口回来。” 老乔一听,忙转身上来,“欸,好的小姐。” 乔娘子扯着儿子的衣服,“快,小姐叫你。” 三人忙忙上来。 “小姐,您找我?” 陆九畹点头,“我之前不是给你画了几张图纸吗?让你给我做一个火柜,一个衣柜。” 她要的火柜像一个大大的沙发一样,下面的架子是空的,可以放长条的炭盆。 上面可以铺上厚厚的垫子,放在窗户边,等下雪的时候可以坐在上面看飞扬的雪景,温暖舒适。 “你不是说缺材料,要找淮容他们帮你上山去砍树?他们那瘦弱的身体,每次都折腾半天也弄不了几根回来,你把他们带上,他们个个身强体健,多砍点回来,备着。” 老乔头一仰,震惊,“啊?” 让他带一群杀手上山去砍树? 他不敢~ 乔娘子:……这怪吓人的。 “啊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赶紧抓住,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我的火柜你什么时候交货?” 老乔内心哭嚎:会交的,会交的。 “你们,全都跟着去,老乔让你们砍哪棵你们就砍哪棵,砍了扛回来。” 梁祺:…… 我就觉得没好事。 但是幸好只是砍树而已。 “是。” “必须砍够啊,冬天的柴火也不够,多砍点,树枝也不要扔,全都扛回来当柴火。” 梁祺一群人:…… “是。” “小乔留下,你们都走吧。” 老乔和乔娘子战战兢兢地带着人走了。 小乔安静地站在原地。 陆九畹朝他伸手。 “今天拿什么打人的?给我看看。” 小乔安静不说话。 陆九畹知道他在听,这是拒绝给自己看。 “不给我看?把糖还给我。” 小乔抬头,动摇了。 “不给我看,以后吃糖不给你。” 小乔眼神有点委屈,指了一下寝殿,“拿。” “嗯,去吧。” 第130章 帝江:…… 看着小乔跑远,帝江开口,“他看起来很迟钝,但心智却不像。” “对,人很聪明。有时候人聪明到一定程度,就会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 帝江摸着她的肚子,“咱们的孩子还是不要太聪明了,普普通通就好。” 这迟钝劲儿,想听他叫一声‘父皇’估计都得在它面前等半天。 小乔很快将他的弩拿来了,老老实实地递给小姐。 陆九畹接过,凑到帝江面前,两人一起看。 这把弩,似乎改装过,原本只能放特定弩箭的地方,现在加了一个弹片,扩大了受力面积,放什么都可以当箭。 陆九畹将弩递给帝江。 帝江从旁边捡起一个小石子,放上去,对准山道上的一片树叶。 发射,石子准确无误地将树叶击破。 小乔眼睛亮了亮,比自己准得多了,力道也足。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来的功效是不一样的。 帝江意外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并非华而不实。 “自己做的?” 小乔看着他不说话,看向小姐。 陆九畹:“这是姑爷,小姐肚子里孩子的爹,可以和他说话。” 小乔点点头,“嗯,我,自己,做的。” 帝江和陆九畹对视一眼。 陆九畹:“在哪儿见过,怎么做出来的?” 小乔:“小姐给的,书。” 陆九畹眉梢扬起,惊喜挂在脸上,“好,很好小乔,大聪明。” “你自己改装过?书上可没有这个弹片。” 小乔点头,“懒得做箭。” 陆九畹笑了,发明都是懒人的专利。 她对着帝江嫣然一笑,“聪明的小家伙。” 帝江点头,“可以好好培养。” “嗯。” 陆九畹从手里拿出一颗糖撕开递给他。 小乔勾了一下唇,接过,塞进嘴里。 “奖励你……” 下一刻,小乔苦着脸将糖吐了出来,苦哈哈地看着小姐。 陆九畹:? 她低头看了下包装,只见上面写着‘爆酸’两个字。 “噗,拿错了。”又给了他几颗甜的。 小乔吃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再上当。 “去吧,别乱跑,别的课你可以不上,但是文学课、算术课和我的课,你必须上,听到没有?” 小乔点点头。 只剩下两人还站在院子里。 陆九畹剥了一颗糖果,喂到帝江的面前,“吃。” 帝江张嘴吃下。 她自己也吃了一颗,酸糖。 “走吧,我们去玩枪。” 两人朝着山下河边走去。 很大很平坦的一片河滩,没走多远,陆九畹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裙摆上,扎满了居居…… 她反观帝江,他的身上,就几根刺儿,还有点劈叉站不稳的样子。 陆九畹:“惹毛我了,浑身带刺。” 帝江浅笑着,“是有点扎手。” …… 课堂上。 易紫烟心情复杂地看着下面一群孩子。 一屋子除了先生,学生全是杀手。 她,教了一群小杀手? 此刻,他们正仰着头,乖巧安静地看着他…… 易紫烟:…… 从此以后上课压力有点重了。 半晌过后…… 呕哑嘲哳的竹笛声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这群杀手已经学会了团体作战方式——音杀! …… 老乔和乔娘子两人畏畏缩缩地带着一群杀手进山。 越是走进树林里,两人的心越是提了起来。 梁祺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大树,一直走一直走,有点不耐烦了,“这里这么多树,为什么不砍?还要去哪里?” 老乔夫妻两人放慢脚步,埋着头也不敢看他们。 “这些树不可以用来当火柜。” 梁祺:“……走吧。” 又走了一会儿。 终于到了另一种树的林子,只见老乔围着树转悠。 唯唯诺诺地说:“砍这棵。” 梁祺看了老实巴交的老乔一眼,二话不说,上去就是框框一顿砍。 “还有这棵。” “这棵也要……” “……” “砍了还要扛回去。”老乔走到梁祺身边,说完赶紧抿着唇老实巴交地离开。 梁祺:…… 于是。 山林里。 “哐!哐!哐!…… ” 砍树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林里格外响亮,回荡在整个山谷中。 一棵大树‘哗!’地倒下,压断了旁边的树枝。 剔除树枝,被扛回木工坊。 “砰!”和砍树的声音截然不同,是威力十足的响动。 砍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我去看看。”梁祺扛着树快步出了林子。 站在河边,远远见到一双碧影相依相偎…… “砰!” 梁祺:…… 亏他还赶紧跑出来看,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继续扛树。 …… 帝江手中拿着一把狙击枪,对准遥远的山头。 “砰!” 准确击中了目标。 强悍的威力让他内心激动兴奋。 陆九畹简单教了他一遍,就让他自己摸索。 玩得可有劲儿了。 陆九畹从空间里找张地毯铺在地上,扔了个超级大狗窝出来。 往里面一躺…… 左手扔一包薯片,右手扔一包鸡爪,左手一串葡萄,右手一根香蕉…… 很快就将自己埋在了零食堆里。 帝江回身的时候,就见一只小馋猫优雅地侧卧着,嘴巴一动一动的。 陆九畹朝他抬了抬下巴,朝他扔了一颗葡萄,帝江张开手,轻易接住。 这边他玩得尽兴,这边她吃得尽兴。 等他将几把枪玩得差不多了,满足地坐回她的身边。 “你像个孩子。” 帝江坐下的时候愣了一下。 陆九畹:“你像个贪玩的小孩子。” 帝江笑了笑,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你也像个小孩,吃得满脸都是。” 陆九畹无所谓地笑笑,仰头躺下,“是肚子里的娃娃馋嘴。” “吃那么多也不见你胖,肚子也没多大。”他抚摸着她的肚子。 陆九畹蹙眉,“是不是根本没怀,只是单纯吃胖了?” 帝江执起她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半晌肯定地说:“怀了。” “你懂啊?” “喜脉很好把。” “我把把你的?看看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说着捉住他的手非要给他把。 帝江:…… “恭喜皇上,喜脉啊!一胎十八个。” 帝江:…… 陆九畹躺着享受日光浴,帝江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帮她捉裙子上的居居。 “别捉了,费这功夫不如帮我按摩按摩腿,捉了回去还不是要被扎一身。” 于是帝江开始给她按腿。 “娘娘感觉如何?” 陆九畹闭着眼随口夸奖,“手艺不错小江。” 帝江:“……既然如此,那娘娘可有什么赏赐?” “想要什么直说,本宫喜欢直爽的。” “你。” 陆九畹:…… “野合?有点刺激!” 帝江:………… “陆九畹,你收敛一点。光天化日下的,合什么合?” “哈哈哈,你这个假正经,光天化日下你又不是没有过。” 帝江:…… “往事休要再提。” …… 第131章 陆九畹的自画像 都已经到了。 梁祺十几人还没有休息。 牛马都没有这么累吧? 他们不懂,为什么砍树这么累。 偏偏这时候…… 老乔唯唯诺诺地又过来了,埋着头指着侧面,“那边发现了一棵很好的树。” 梁祺深呼吸,“到底有完没完?这么多了你还要砍多少?” 老乔吓得老老实实,仍唯唯诺诺地缩着脖子道:“小姐说多砍点,备着。” 梁祺:…… 小姐,小姐,小姐就是你的救命符。 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吗? 几十岁的人了! “我对你很失望。”梁祺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斧头,“还不赶紧带路。” 又道:“砍完这棵别砍了,行吗?” 老乔心虚地沉默。 梁祺:嗯~? “还有,三棵。” 梁祺:…… 直到晚饭的时候,他们才终于被解放。 如同累了一天的牛,终于被松了脖子上的牛轭,放他们去吃口草了。 阿福就是因为看到他们来来回回脸色越来越沉,今晚好好做了几道菜。 晚饭过后。 一群孩子还有最后一堂劳动课。 他们的菜已经长起来了。 过冬的白菜,豌豆苗,葱,甜菜,茼蒿,胡萝卜…… 全都长了出来,绿油油的。 虽然可能比外面种的晚了一点,但是好歹今年的秋天比较长,太阳比较大,长势都比较好。 一小块一小块的,还写了木牌子插在旁边。 梁祺一行人没事,蹲在边上笑嘻嘻地看着,还时不时指挥一下。 梁祺,“那个,这里有棵草,拔一下。” “喂,小娃,这边没弄干净。” “这地都干了,是不是该浇水了?怎么没人浇水?” “你这菜长得不好啊,一棵还不够我一口的。” “你们这么多人,就种了这么点儿地,够吃吗?” 孩子们撅着屁股在地里拔草松土,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蹲在菜园子边嘻嘻哈哈。 宋玉几人脸都绿了。 陆九畹瞅了他们一眼。 一会儿之后…… 梁祺等人一人手握一把锄头,在菜园子的旁边奋力开荒。 刘娘子等有生活经验的人在旁边开始指挥。 “这地得挖得深一点,那菜种下去,根才好往下扎,这么浅,长出来的才都是又细又黄的。” “对对,这么深不错了。一个个小伙子,还杀手呢,这点地都挖不好。” 梁祺:…… 要不是皇上在旁边看着! 宋玉一行人一边拔草一边笑。 让你们得意。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挂在山头,这里有一群孩子在劳作,旁边还有大人在逗趣。 安宁的生活却不孤寂。 …… 暮色降临,山顶宫殿内。 一阵悠悠的琴声传来,在这宁静的山野之间,格外动听。 陆九畹坐在一旁,从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 这才突然发现,她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那张和镜子里完全不同的脸。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始终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 若是让她想想父母和爷爷奶奶的面容,她又非常清晰。 果然,人是无法得知自己长什么样子的,也很难记住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对自己的模样竟然只有个大概的描述,就是英气,飒爽。 陆九畹照着镜子,看到镜子里已经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自恰的一张脸。 避开镜子,好像又忘了,脑海里却没有一张明晰的像。 端详了半晌,又从空间里拿出更多的作画工具。 他要她给他画一幅自画像带走。 帝江弹完两曲,便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在雪白厚实的纸张歘歘歘地画。 胡乱不成形,他暂时看不懂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要是坐累了便歇一下,不要久坐,明日我等你画完再走。” 陆九畹知道他待不久,听到他明天就走,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等一下再说话,我正灵感爆棚。” 帝江不解,照着镜子画,还需要什么灵感? 他矗立在旁边。 “你去旁边看书、喝茶、弹琴都行,别在旁边打扰我。”她随手放出来一沓书。 一本一本,帝江接不及,纷纷落在地上。 帝江:…… 将地上的书统统捡起来。 放置在一旁的桌上,一本一本过目。 《水浒传》、《三国演绎》、《聊斋志异》、《红楼梦》、《西厢记》、《儒林外史》、《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惊奇》…… 室内煮着茶水,热气飘散在空中。 帝江手中捧着陆九畹变出来的《三国演义》,看得津津有味儿。 房间内灯光明亮,一屋两人,闲适美好。 时间一晃,帝江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他快速将书合上。 走到陆九畹的身后。 这幅画已经画了大半。 只是…… 帝江:………………………… “陆九畹,你画的什么?” 陆九畹仰头看他,满脸笑容,“哈?看不出来吗?” 她正用绘笔沾了金色的粉彩往画中人的眼皮上描绘。 帝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无奈,想笑,也想揍她。 只见画上,一个清艳的女子正盘腿坐在漫天的莲花莲叶之间,双手合十,眉目慈善,温和地看着画外人。 就连头上的发饰,耳饰,都是莲花形状的。 颜色丰富,生动有趣。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哈哈哈,好看不?” “好看是好看,倒是有点不忍直视。” 陆九畹噗嗤一声。 “不要算了。” 帝江:…… “画完了没有?” “还差点儿,两个眼皮上点金光,头顶上还差一点佛光。” 帝江:“……头顶的佛光不必添了。” 陆九畹笑得肚子一颤一颤的。 这孩子以后生出来,抱着不晃都不行,在娘胎里习惯了。 第132章 离开 帝江等他将两边眼皮描绘完,将她手中的笔拿走放下,抱起她往洗漱间去。 “该睡觉了。” 陆九畹慵懒地勾住他的脖子,妩媚地看着他俊朗的下颌。 “宝儿,这么早就要睡了吗?” 宝儿? 帝江心头微颤。 紧致的下颌动了两下。 没有接她的话,抱着她往洗漱间大步走去。 好半晌,才抱着人回来。 高大的男性躯体,四肢修长,强壮有力,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肩背挺括,肌肉紧实。 怀中的女子在她的臂弯中显得娇柔弱小,薄薄的一层睡衣遮不住姣好的身体。 他将人放到床内,跟随上床。 熟练地关灯。 只有窗外寒冷的月光照射进来,添了一点光亮。 如火的身躯在黑暗中紧紧贴靠着柔软甜美的身体。 他拱到她的耳边,轻撩点火。 “我会小心,不压着你的肚子。”欲求不满的声音满是期待急躁。 惊涛骇浪一般的情潮将帝江淹没。 火热的大手在柔嫩细滑的肌肤上游走。 他的每一根手指似乎都像一把火。 将她轻易燃烧。 明明血脉贲张,却还要拼命隐忍。 用力含住她的耳垂…… 第二日。 宋玉等人早起习武。 梁祺一群人围着指手画脚。 气得他们的脸红一下绿一下的。 “听师兄的,你这样……” 宋玉:…… 姑爷能不能快点把这群人带走,真的太烦了。 赵文成路过。 师兄? 他们竟然是一个门派的…… 就说为什么格外喜欢挑逗他们。 大杀手是姑爷的,小杀手的小姐的。 小姐这杀手是半路捡的。 姑爷的杀手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总之,这一家人,进了一家门。 李萱儿和刘娘子端着早膳上来的时候,小姐还在睡。 “等她醒了再送过来。” …… 午饭过后。 梁祺拎着两个行李袋。 他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包裹,这像是用动物的皮做的,看起来非常结实实用。 皇上真好玩,来的时候都没带,走的时候拿走娘娘这么多东西。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还不轻。 不知道娘娘给了皇上些什么。 陆九畹站在顶楼宫殿的院子边上,大红枫树下。 看着往下走的背影。 他不过在这里住了不到两天,她竟然觉得此刻的分别很不习惯。 帝江回头,安静地看了她一眼。 视线对上,眼里有不舍和留恋。 他转身离开。 陆九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这山野之间,有点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悄悄走进了她的世界里。 但是,不能跟他走。 陆九畹低头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她既然决定要,就一定会全心全力地把他好好生下来,绝对不能出一点意外。 孩子越来越大,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懒。 掉以轻心图一时之快,一旦出了事就后悔莫及。 刘娘子捅了捅旁边的李萱儿。 “小姐舍不得姑爷走呢。” 李萱儿点头。 “小姐为什么不跟姑爷一起走?” 李萱儿:“我也不知道。” 刘娘子叹气,脑海里又开始给小姐和姑爷描绘新的故事了。 …… 帝江出了这无影门的老家。 到城里待了半天。 梁祺等人东奔西走,找了几十个人过来。 一顿安排之后,才离开凉风城。 隔了两天,刘娘子一行人下山买菜的时候,竟然见到有人在修山路。 进山的路被扩宽了,还平整了。 “小姐,外面有人在修路,那方向,似乎是朝咱们这里来的。”刘娘子回来就急急忙忙地汇报消息。 陆九畹正在看书,她在找一些古代能开发出来的技术。 小乔这样的人,就应该发光发热,为社会发展作贡献。 “嗯,我知道了,你们姑爷找的人。这不是为了方便你们进出买菜吗?” 刘娘子一听,顿时安心了,“我还以为是不轨之人,这就好了,还是姑爷想的周全。这要是把路都扩宽了,以后想进城不费功夫就去了。” 陆九畹觉得也挺好的,这里不再是杀手营,没必要与世隔绝。 有帝江打点,官府也不会来管。 …… 南晋城。 帝江快马加鞭赶回来。 片刻盥洗休整之后,就进了御书房。 明公公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个行李袋,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放的,他好奇地等待皇上打开。 只见皇上走到桌边,打开其中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幅画。 “明公公,找人将这幅画裱起来。” 明公公欢喜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卷起的画。 “别弄毁了,谁毁了这画,朕毁了谁。” 明公公一听,拿在手里更加谨慎了。 “是,皇上,奴才一定叫人小心仔细着。” 这定然是一幅旷世之作! 要知道,皇上对宫内这些画啊,摆件啊,不屑一顾。 哪一样不是名人巨作? 竟然没有一样能入了皇上的眼。 这画定有过人之处! 明公公捧着画去找画匠。 帝江从打开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太阳能庭院灯和太阳能电池板等装置。 “来人,拿一架合梯进来。” 宫人匆匆忙忙跑了,很快将梯子拿回来。 “皇上,梯子来了。” 帝江观察了整个屋子的布局,决定将灯安装在厅房的正中间。 “放中间。” 合梯展开,放在中间。 “皇上,是要做什么?” 皇上没回。 只是眼见着皇上要亲自上楼梯。 他们忙阻止,“皇上,您想做什么,吩咐奴才们就是了,您是万金……” “闭嘴!” 鸦雀无声。 帝江爬到顶上,将灯安装在房梁上。 下了楼梯。 又拿着太阳能电池板出门去了。 借着力道,几下飞上了房顶。 宫人们心惊胆战,皇上怎么还飞上房顶了! 哪里有皇上亲自上房顶的! 帝江已经有经验了,很快就将太阳能电池板装好,和灯连接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现在还有太阳,晚上应该是能用上这灯了。 …… 明公公带着画找到画匠。 “这是皇上加急要的,赶紧裱装好,一定要非常仔细小心,千万别弄毁了画。皇上可说了,谁毁了画,他就毁了谁。” 画匠有点紧张,又十分欢喜。 他一代名匠画师,在这皇宫里当差,往年都是忙都忙不过来,现在都闲得感觉下一刻就要被赶出去了。 当初忙的时候,他天天抱怨后宫那些个贵人娘娘。 现在,十天半个月才叫他们一次,还是画一些无关紧要的花墙,窗户…… 终于来活儿了! 人都精神了! 还是皇上亲自吩咐的! 明公公没走,跟在画匠的身后。 他倒是要瞧瞧,这画到底画了个什么,如此让皇上珍视。 画匠在长案上,小心翼翼地将画展开,慢慢暴露出内容。 第133章 希望皇嫂升天成佛 明公公越凑越近,眼睛越睁越大…… 只见一个女菩萨慢慢显身…… 明公公:? 是不是他半路上被人打晕了,让人把画掉包了? 画匠:! 这绘画风格,好独特! 画上人物实中带虚,虚中带实,色彩浓厚,用料奇特,让他眼前一亮。 “这,皇上可有提过,这画师是谁?” 明公公听他激动的语气,竟瞧着这画也与众不同了,“没有。” 画匠激动,想了解一下这画师是怎么构建这样一幅画的。 他瞧着画,可惜地摇了摇头。 可惜,甚是可惜。 明公公不明所以,“你在可惜什么?” 画匠:“这画的内容要是换一下,该多好啊,可惜俗气之处在于,竟然是一幅美女图,还画得娇艳俏皮,破坏了这画风。” 明公公瞧着挺好的啊。 皇上后宫无人,这回出去几天,定然是去找皇后娘娘去了。 只是,人没回来,带了一幅画回来。 难道这…… 是皇后娘娘? 他曾经走路都是要低着头的,哪里见过什么贵人的真容。 下一刻,明公公视线触及到画上女子周围的莲花,打坐的姿势,放弃了这个想法。 处理国事太容易暴躁,有时候皇上会将一些废话满篇的文书扔到角落。 皇上难道是想看着这样一幅画让自己静心? 在这里等了一下午。 明公公终于拿到了裱好的画回到了御书房。 皇上果然雷打不动地在这里处理国事。 平日里,得闲了,皇上会去后宫走动走动,指点一下后面的宫人该如何装修。 这两日才回来,估计会非常忙碌。 “皇上,画已经裱好了。”他将画恭敬地呈递给皇上。 帝江接过,展开看了看,眉宇间都舒缓了不少。 明公公:! 竟然如此有效! “把那幅画去了,朕要挂这幅。” 明公公忙顺着皇上的视线,把墙壁上一幅绝世山水画取了下来。 帝江把画挂上去,伸手抚了抚,盯着看了一会儿。 神色很满意。 明公公将手中的画卷起来,退出御书房的时候才看到屋顶中间有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确定他刚刚走的时候还没有,定然是皇上放的。 “宁王驾到。” “皇兄,可有结果?” 帝洵听到皇兄回来了,便急急忙忙地赶来。 他有些自责,总觉得当初都是因为他没有把皇嫂留下,后来才发生那些事情的。 “皇兄?皇……”帝洵走近之后,才看见皇兄面前的画。 他脑袋一凑,眼睛一瞪。 “这是陆九畹!” 帝江没理会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帝洵盯着画看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他悲痛地走到皇兄面前,扑通跪下。 “对不起皇兄,都是我没用。” 帝江眉头一蹙,“干什么?” 帝洵:“皇兄,皇嫂是不是已经……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皇嫂。” “闭嘴,她还没死!” 帝洵疑惑地抬起头,“那皇兄,你那画,不就是希望皇嫂升天成佛的意思吗?” 那不是祭奠的意思吗? 帝江:…… “你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户部没有事忙了?” “忙,忙死了,以前的那些账都是乱的,错的,假的!” “那你还不去忙。” “皇兄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今晚就留在这里陪你用饭,你看你这后宫,比以前的冷宫还冷。现在还把那些宫墙都拆了,显得更荒凉了。不过拆了好,走路都顺畅了不少,在这宫里,总算能透口气了。” 帝江:“她就喜欢住大一点宽敞一点的地方。” “皇兄你当真就不再纳妃了吗?世间那么多女子,你真的不要了?” “朕要那么多女的干嘛?”有一个都伺候不过来了。 帝洵:…… “陆九畹……皇嫂就真的那么好?” “嗯。” 帝洵:? 皇兄竟然说‘嗯’。 咦~ 帝洵一拍脑袋,“皇兄你都见到她了,为什么不把人接回来。没听说今天皇后回宫啊?” 帝江:“有孕了,长途跋涉,不方便回来。” “什么!太好啦!哈哈哈,我有小侄儿了。那皇兄,你不赏赐点儿东西,让人送去?我也要准备一些。”帝洵很高兴。 帝江笑了下,声音柔缓了些,“要,已经拟好了清单。小洵,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有没有心悦的人?” 帝洵无聊地摇头,“没有。” “嗯,你的婚事你全权做主。若有喜欢的,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只要那人行便可以。”从前觉得什么都能够将就,现在才知道还是要两心相悦才最好。 帝洵笑着,“谢皇兄。” “咦,那是什么!”他注意到皇兄书架上多了的几本书。 那书的材质和外形包装他觉得很熟悉。 人已经走到了书架边。 抽出一本《水浒传》。 他脸上大放光彩,“哥,这是你从陆九畹那里拿来的吧?” 帝江:…… 大意,竟然叫他看见了。 幸好其他东西他已经让人送到自己的寝宫里去了。 “咦,那又是什么?你挂到那里去干吗?”他指着屋内的灯。 帝江:“你不是晚上要留在这里吃饭,晚上你就知道了。” 帝洵开怀地将几本书都拿出来瞅了两眼,最后选了一本坐在角落里看了起来。 两兄弟,一个处理政事,一个看书,时间一晃就到了晚膳时刻。 “皇上,该用膳了。” “嗯,摆在御书房吧。” “是。” 两兄弟面对面,坐着,帝洵还舍不得放下手里的书。 “吃饭,别看了。” “哥,太好看了。” “放下!” “哦。” 一顿饭,吃着吃着,“歘”一下,屋里霎时亮如白昼。 帝洵忙起身做警惕状,然后皱着眉头看着亮堂堂的灯光。 帝江淡定地开口,“坐下,不过是亮灯了。” 帝洵看向他哥,出去一趟,回来时髦不少啊。 “这什么灯?” “吃光的灯,每天晒晒太阳就能亮。” “这么神奇!哥,你上皇嫂那儿整来的?” “嗯。” “呵呵,脸皮也挺厚的你。帮我也要一个,我也放我书房,晚上看书。” “自己问。” “你这个给我,你再要一个。” “天黑了就开始做梦了?” 帝洵:“……皇嫂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 帝洵:…… 第134章 皇上的御书房有个稀世宝贝 御书房外。 明公公猛地吓了一跳,身边一同伺候的宫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 御书房怎么骤然亮起来了! 但并未听见里面有皇上和王爷任何动静,便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今日在屋内挂了个东西,又飞上房顶不知道做了什么。 能让屋内骤然变得如同白昼一般,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 皇上和宁王的晚膳过后,明公公带着人进来收拾。 只见屋内房顶上挂着的那东西,现在亮得像个太阳似的,看一眼,眼一眨,看不清了。 叫人目瞪口呆。 帝洵:“明公公瞧你,看得都忘神了,不过是一盏灯而已,真没见识。” 明公公拱手,“奴才确实没见过这样珍贵的宝贝,竟能将黑夜变成白天,这般神力,常人难以做到。恭喜皇上,喜得宝物。” 帝洵凑近明公公,悄悄问:“明公公,我皇兄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什么?” 明公公:…… “这,奴才只是个奴才,哪里会知道这个。” “呵,我皇兄的东西都是你在管,你肯定过手了。” “真没有,奴才刚从画匠那里裱画回来。” 帝江:“饭都吃了,还不出宫,等着朕送你?” 帝洵笑着走到他哥身边,“哥,给弟弟瞧瞧你别的宝贝?” 帝江:“没有。” “小气,我又不要你的,只是想长长见识而已。” “没有。” 帝洵:“……” “没有算了,这几本书我拿走了。” 帝江:“……先拿一本,看完了拿回来换。” “……哦。” 这日之后。 宫里都传遍了。 皇上的御书房有一件稀世宝贝。 听说是吸收日月之光华,保存天光,到了晚上,再放出来,将整个御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真正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这样大的新闻,在后宫中传得神乎其神。 “皇上不愧是神明之子,就连上天都格外垂爱,还单独给皇上批一束光。” “就是知道皇上操劳国事,唯恐这光线太弱,伤了皇上的眼睛。” “皇上日夜为民,感动了上天,竟让人造出此等人力难为的通天宝贝来。” “真想亲眼看看呐。” “御书房也是我等可以去的地方?恐怕血溅当场。” “现在宫墙都拆了,听说在那边当差的人在外面就能看到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的样子,照得外面都亮堂堂的。” “我还听说,御书房还挂着一幅女菩萨的画像,定然是女菩萨保佑!” “欸,你们说……会不会是女菩萨见王爷容貌俊美……” “竟敢玷污菩萨,菩萨清心寡欲,你小心菩萨怪罪,阿弥陀佛~” 这件事不仅成了宫内的传奇,还传到了百官的耳中。 “谢大人,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皇上皇上御书房的灯光?” “谢大人,什么时候晚上觐见,带上本官一起,本官最近有要事汇报。” “本官也有。” 谢铭珂:…… 有这传说? “谢大人,听说皇上的御书房还有一幅菩萨的神像,你可知是哪位菩萨?”以后皇上寿辰的时候,送礼有方向了。 谢铭珂:皇上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晚上的时候。 这天晚上,谢铭珂请求来给皇上把平安脉。 “皇上许久未曾把过平安脉了,臣心不安,特来请脉。” 帝江:“……” “朕这里现在成了你们玩耍的地方了?” 谢铭珂谄媚地道:“微臣不敢,皇上,他们说御书房晚上亮如白昼,臣正好今晚想和皇上交代一下送到战场的药方,趁着光亮也看得清楚些。” 帝江:“谢大人,皇后怀孕了,朕要给皇后送一名御医过去照顾皇后安全生产,你举荐一下。” 谢铭珂只知道皇上找到皇后了,但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有孕了。 脸色一喜,“恭喜皇上!若是要找御医,首先医术要精通,其次要精通妇科。臣以为林翰可以。” 帝江脑中回顾了一下林翰的样子和对他本人的印象。 点头,“那就林翰。” “来人,传林翰。” 趁着传林翰的时候,谢铭珂往御书房一扫。 听说有一幅菩萨画像? 下一刻,视线落到画上。 谢铭珂:…… 好一个女菩萨…… 他看向皇上的眼神有一丝怪异。 帝江:“……你这样看着朕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感叹,今日才看出来,皇后娘娘竟与佛有缘。” 帝江:…… 林翰急忙赶来,以为是皇上出什么事情了。 之前大家不懂皇上为什么要将宫墙拆了。 现在林翰懂了。 在这后宫里,走路的时间可以节约一大半,以前这要是生点急病,都来不及救治,现在好了。 他今天通畅地走了一会儿,感觉身心舒畅,这皇宫的风水似乎都好了。 “参见皇上。” 帝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年近半百,面容和善。 “朕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爱卿。” “皇上请吩咐,臣定当鞠躬尽瘁。” “皇后娘娘在民间体察,操劳辛苦,近来才发现已怀孕数月,路途遥远不便接回宫,朕让你去照顾皇后,直到皇后安全生产。” 林翰惊愕地抬起头来。 皇后在外面怀孕了? 皇上这到底是表面意思还是有深层含义? 他脑子简单,以前后宫娘娘们都不喜欢找他看病。 就是因为他不太听得懂暗语。 “臣一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顺利诞下皇嗣。” 他理解不了皇上的话,皇上总该理解他的话吧? 帝江满意地点头,“嗯。做得好,朕重重有赏。若是皇后身子出点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林翰战战兢兢地点头,“是。” 等到皇上交代完之后,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 他退出御书房,脚刚踏出半步,“歘”地一下,强烈的光线将他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光。 他诧异地回头,看向光源。 原来,这就是大家传说中御书房的稀世珍宝! 林翰激动,这机缘巧合,竟叫他看见了! 谢铭珂也愣怔了片刻,稀罕,真是稀罕。 怪不得大家都在议论。 帝江见两人傻愣愣地看着。 有些不屑。 “见也见过了,谢大人一起滚吧。” 谢铭珂:“微臣这就滚。” “皇上,这宝贝,上哪儿弄来的?” 帝江:“滚。” “是。” 这一日之后…… 皇上的御书房有个稀世珍宝的秘密传遍了南晋城。 百姓个个感叹,人人好奇。 这究竟什么样的东西,连天光都能吞下。 将这天光放出来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真是难以想象。 …… 第135章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帝江离开后的半个月。 陆家山庄迎来了一群人。 只见当前两个女子一身白衣,身后跟着长长的一队人马,抬着许多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 宋玉等人正在施肥,忙提上裤子,差点尿到 鞋子上。 看来还是退步了。 这段时间太过于放松,都没注意到这么多人进了山庄。 “我们找你们家小姐。” 又是来找小姐的? 宋玉的视线注意到他们抬着的箱子上。 “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宋玉往上跑,却见小姐正往下来。 “小姐,又有人来了。” 陆九畹往下看,就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娘……夫人!” “夫人!” 白珠、白桃两人见到娘娘,顿时激动得亮了眼睛,高喊着朝上面跑来。 身后的人通通跪下。 陆九畹眉眼也微微带笑,帝江竟然把她们两个也送来了。 她们两个会伺候人,离开她们之后,还有点不习惯。 李萱这人也挺好的,说当丫鬟,一点也不娇气,不矫情,真把自己当个丫鬟,勤勤恳恳,非常用心地摸索。 她曾经是个大家闺秀,那一身照顾人的本事,全都是照搬她以前的丫鬟仆人。 照顾得周不周到,好不好,陆九畹从来不说。 不用她反着照顾就不错了。 白珠白桃两人跑到陆九畹面前跪下,眼眶红红的,激动得说个不停。 “夫人,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夫人我们好想您!” “您不在,我和白珠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公子 让我们来伺候您,简直太好了。” “夫人,当初都是我们不好,没有保护好您。” “夫人对不起,是白珠没用。” 陆九畹:“……闭嘴。自己起来,我懒得扶。” 又朝着远处说,“你们都起来吧。” 白珠站起来,嘴巴一扁,想哭,“夫人,你瘦了。” 陆九畹:“……是你眼睛变小了。” 她明显都圆润了好吗? 白珠:“夫人,少爷还让我们带了大夫过来,随时给您把脉。” 林御医忙上来,恭敬地行礼,“林翰见过夫人。” “嗯,起吧。” 挺好,帝江派来的,想来是医术最好的一个。 白桃:“夫人,公子还让我们带了好多东西过来,抬上来,让夫人一一过目。” 陆九畹:“抬到山上的宫殿去吧。” 陆九畹转身,身后全是人。 他们听见动静,全都出来了。 站在了她身后的栈道上,眼神陌生地看着新闯入的人群。 面对这跪了一地的人,他们内心有点震撼。 想来姑爷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这样正式且威严的行礼让他们感觉十分陌生。 而且,当前的这两个丫鬟,穿着精致,细皮嫩肉,还有那一身虽为丫鬟却仪态十足的样子,比别人家的小姐还像小姐。 李萱儿一群人看到那两新来的丫鬟对小姐如此亲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姐的曾经自己一群人谁都不知道,也不了解。 名字他们还是从姑爷嘴里知道的。 现在她曾经的丫鬟来了,就好像要把她带回到以前一样。 那个没有他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从前。 这两个丫鬟的出现,让他们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比姑爷来的时候还让人觉得陌生。 陆九畹看着他们一个个安静地不说话。 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适应,适应两天就好了。 “走,上去看看你们姑爷给我带了什么东西。” 他们沉默地跟在小姐身后,明明低落的心情,因为小姐淡淡的一句话,似乎又渐渐开朗了起来。 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上来,几乎摆了整个院子。 “娘……夫人,边上这几箱是……洵公子送的,其他的全是大公子送的。” 陆九畹:“都打开看看。” 收到快递真的迫不及待地想拆开看看。 箱子一箱一箱打开。 大家默契地往前凑了凑。 “哇!” “哇!” “……” 一群孩子越走越上前。 听取‘哇’声一片。 看着这么多精美奢华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想要抒发一下。 “夫人,这几项都是大公子很早之前就让人给您做的冬衣,还有披风。” 陆九畹:“很早之前?” “嗯,绣娘说这些衣服是大公子早就让备下的,腰身的尺寸放宽了,可以穿。” 陆九畹:…… 合着她在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瞒过他呗?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还有这几箱,是小公子或者小小姐的东西,衣服,玩具。” 陆九畹低头看着而里面精巧的各种小玩具,眸中泛起笑意。 见夫人笑了,白桃接着说:“这两大箱,都是些金贵无比的首饰。” 大箱子打开,里面是整齐的小隔间,一层一层的打开,一箱子里面全是金光灿灿,奢华无比,一眼难忘。 还有一箱五颜六色的珠石宝玉制成的华丽首饰。 刘娘子扯了扯旁边的周丽娘的袖子,“真晃眼啊。” 周丽娘:“姑爷做什么的,这般奢华。” 易紫烟:“姑爷一身富贵之相,定非凡人。” 刘娘子往天上瞧了一眼,不会吧。 “萱儿姑娘,你跟小姐久,可知道?” 李萱儿摇摇头,“在你们之前,我也才跟小姐不久。” 那边白桃继续介绍,都是些金贵的被衾,食具,玩物,布料…… “这边是洵公子送的,这一箱是给您解闷的书籍,这一箱是公子收集的时下最兴潮的玩意儿,给您玩儿解闷,还有这两箱,洵公子听说这边吃不上好的干果,便多买了些,特意交代我说,这都是最金贵的果子制成的,让您放心吃。” 陆九畹:……这人还挺靠谱,尽送些她感兴趣的小破烂。 “本来洵公子还要给您送一箱黄金,说您喜欢钱,被皇……大公子拦住了。” 陆九畹:“……他拦住是想干什么?他给我没收了?” 白桃笑着,“没有,大公子把钱都换成了银票了,全都给您送来了。” 说着,她打开了最后一个一直没有打开的,格外精巧的箱子。 只见里面全是银票。 陆九畹挑了挑眉。 “大公子说,您养家费钱。除了洵公子的,大部分都是大公子拿的。” 第136章 日子慢慢过,成长在悄然间变化 这话落在旁边所有人的耳中,顿时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一样,浑身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明明话都没有跟他们说的姑爷,竟然这么关心他们。 一时之间,刚刚那种强烈的陌生感好像被悄悄打破了不少。 并为刚刚的排斥情绪感到有点内疚。 陆九畹很满意,谁会嫌弃钱多啊? “就你们三个要留下来是吧?” 白珠:“大公子说,随您安排,不需要的就让他们原路返回去。” 陆九畹:“行,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原路返回。” “是。” “夫人,有没有什么话要给大公子带的,或者什么东西?” 陆九畹:“没有东西,带句话,让他别忘了许诺我的位置。” 白桃上前将他们叫到一块儿,一人发了一锭银子。 “这是夫人赏赐你们的辛苦钱,都回去吧,跟大公子好好交代,别忘了许诺过夫人的位置。” 白桃只以为娘娘说的是皇后之位。 看着白桃白珠有条不紊,成熟老练地处理事情。 李萱儿有点无措,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把小姐照顾好。 其他人都走了。 陆九畹再次一一看了一圈这些东西。 “把这箱果干拿出来,给大家分着吃了。” 白珠惊讶,“夫人,这是洵公子给您的。” 您现在都这么大方了吗? 好吃的都要分享了? 白桃看了一圈这些人,个个陌生,小姐真的本事大,几个月不见,养了这么大一群人。 陆九畹:“我知道,分了,什么吃的买不到,我有的是钱,吃完了又买。” 白桃笑着,“夫人说的是。” 蔚清:“小姐,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你给我们的糖我们还没有吃完呢。” 刚刚听说了,这是非常金贵的果子制成的果干。 专门给小姐的。 陆九畹:?? “糖,什么糖?” 夏青从怀里摸出来一颗,“就是姑爷在的时候,你给我们的那个。” 陆九畹:“放怀里真的不会化吗?” “化了也还在里面,不多不少,只是形状不好看了而已,甜还是一样甜。” 陆九畹佩服,这群孩子真能忍。 “吃了吧,这些果干,也分了,多给我分点儿就是。” “对了,李萱,等会儿带白珠白桃和林大夫下去挑房间。” “是,小姐。” 白桃机灵,“夫人,这果干都是一样一样分着装好的,现在不太方便分,等会儿我和白珠还有李萱姑娘一起按照人数,一一分均匀了再拿给大家吧?” “好。”陆九畹点头。 李萱儿惊诧地看向白桃。 陆九畹进屋,任由白珠、白桃和李萱儿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她斜靠在椅子上,吃着帝洵进贡的果干。 “白珠白桃,我记得你们的功夫极好?” 三人同时停下。 李萱儿:! 又来了。 这怎么来的两个侍女,也会功夫! 小姐身边,怎么个个都会功夫! 又是杀手? 白珠:“是会点拳脚功夫,但是在大公子眼里不够看。” 白桃:“夫人,您为什么问这个?” 陆九畹:“别谦虚了,我看你们杀人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样子,也不像个半吊子。” 李萱儿:!! 杀人? 她惊恐地看着旁边两个秀气纯净的大美人…… 陆九畹:“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帮我把这里的孩子教好。” 白珠白桃有点犹豫,“夫人,我们是大公子派来照顾您的。” “听我的,别管他。早上李萱负责,其他时间你们两个负责。” 两人只好点头,娘娘吩咐的话,她们哪有不听从的时候。 白珠白桃很快熟悉这里。 到了傍晚的时候,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顺便把要分的果干分给了大家。 分了一箱,留了一箱给小姐。 大家拿到了果干非常开心,这样好的果干,小姐竟然舍得分给他们吃。 小姐对他们真的是太好了。 李萱儿趁机宣布好消息:“小姐说了,以后你们早上的习武课,由白珠白桃两位师父教你们。” 静。 李萱儿:“小姐亲口说的,白珠白桃武功高强,教你们绰绰有余。” 一群孩子没说什么。 乔娘子:“哎哟,我的娘啊,怎么一个个的……” 刘娘子:“可不是嘛,瞧瞧这白生生的小姑娘,没事,算了,习惯了。” 赵文臣这种正大光明的男青年有点自卑了,身边的小娃娃会武功,身边的年轻女子会武功,他只会画画…… 真搞笑。 孟山河也一次次刷新了认知,这把年纪了,才觉得自己开真正阔了眼界。 周丽娘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活得那么奇怪,就像是这群小杀手,就像是这两个女子,就像是小姐。 晚上,林翰和淮容从药房出来。 在知道这里竟然有药房的时候,他惊喜地放大了双眼,非常积极地加入到了淮容的阵地,并对淮容指手画脚。 淮容:…… 我师父来了。 “歘!” 一排路灯全都亮了起来。 林翰:…… 好多太阳! 这,皇上御书房的太阳,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说,皇上那里的太阳是从皇后娘娘这里拿走的? 还以为皇上那个是稀世珍宝…… 皇后娘娘这里,竟然这么多宝贝! 太好了吧! 皇上御书房里的东西,他在这里可以尽情地享用,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 林翰开心地走在栈道上。 淮容:…… 你开心的太明显了。 为什么不问问我这是什么? 快问呐! 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这是灯。 没事,我们还有闹钟你没见过。 第二天早上。 宋玉等人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到来的师父,她们能教自己什么? 然而一堂课过去,他们就服了。 相对于杀手营教的东西,她们教的更加传统规矩,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日子慢慢过,成长在悄然间变化。 “下雪啦!” 外面不知道是谁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响彻山谷。 一夜之间,皑皑白雪将山川覆盖。 大地只见一片苍茫的白。 陆九畹被这一声吵醒。 第137章 下雪啦 下雪了。 陆九畹爬起来,披上帝江给她送来的披风。 迫不及待跑到窗户边远眺。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密密匝匝地砸下来,能听到“扑簌……”的落地声。 然后堆积成一道道无边无际圆弧的曲线。 “这该死的大雪,堆得真好看,像一个个小坟包。” 脑子里突然萦绕着一段熟悉的旋律:我们坐在高高的骨堆上面,听妈妈讲那恐怖的故事…… “小姐,您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这看着得了。” 李萱儿三人推门就看见小姐站在窗台边嘀咕。 陆九畹转身,“把我这大火炉子点上。” “是,夫人。马上就点,但是现在还是先伺候您把衣服穿上再说,不然真得着凉了,要不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等屋子里暖和了再起床?您瞧您,手都是凉的。” 陆九畹不克儿,“我身体强壮如牛,什么时候吃过药,少啰嗦,我要一边烤火一边吃西瓜!” 白桃:…… 白珠:…… 李萱儿:…… 兴奋过头了。 “夫人啊,这大冬天的,哪有西瓜?”白桃牵着夫人到床边,给她一件件穿衣服。 陆九畹瞧他们那没见识又见怪的表情,早已经习惯。 “下午我要吃火锅。”还要配汽水。 白桃:“夫人,什么是火锅?” “就是边吃边放菜的汤锅。” 李萱儿:“小姐说的是咕咚羹。” “哦~这大雪天,配上咕咚羹,确实不错,暖身子。” 三个人,一个伺候穿衣,一个伺候洗漱,一个点火。 陆九畹坐在梳妆镜前,穿着帝江给她送来的新衣服,戴着帝江给她的新首饰。 瞧这一身,光鲜亮丽,金贵无比。 “怪不得姑爷之前问还有没有别的衣服呢,定是嫌弃您之前的衣服用料都太粗糙了。” 白珠:“夫人吃穿用度,大公子从来不短缺。用的都是最好的,什么奇珍异宝都是第一个送到夫人手上。” 白桃:“就是,夫人好多东西别人连见都没见过呢。就这个路灯,不知道大公子哪来的这般本事,竟弄来这么多放在这里……” 但是,说着说着,怎么就是有点心虚的样子。 似乎感觉是,皇上从娘娘这里回去之后,带了珍宝回去? 李萱儿疑惑,“这不是小姐在这宫殿里找到的吗?小姐,是吧?” 白珠:是吗? 白桃:呃…… 陆九畹:…… 随便你们怎么猜,反正猜不出我有空间。 她低头抠指甲。 三人面面相觑,面面疑惑。 白珠突然想起,“小姐,今日大雪,早上的习武和锻炼还进行吗?” 陆九畹大手一挥,“今天不上课,让他们玩儿。” 白桃笑了,“那他们不得高兴疯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说,都等着呢。” 李萱儿瞧着她欢快的背影,“我瞧是你高兴疯了。” 白桃回头俏皮地笑着。 很快,就听见外面一阵阵欢快狂呼的声音,高兴疯了,不用上课。 李萱儿去收拾床铺,白珠倒洗脸水。 陆九畹一不留神,就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双雪地靴、一副防水手套。 然后将帽子随手扔到床上,别弄乱了她的发型。 白珠刚转身拧了个帕子的时间,转过来就见小姐面前多了一双奇怪的靴子。 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当小姐会法术吧。 猜得怪头疼的。 陆九畹没回,接过帕子,在脸上轻轻擦了擦,囫囵一下递回去。 然后一脚抵着另一只脚,将鞋脱了。 白珠忙帮她穿上面前的靴子,“小姐,您不会是要出去玩雪吧?” 陆九畹已经套好了手套,“我去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一下。” 白珠:“……” 出门,陆九畹见到自己的院子,眼里流露出可惜。 谁的小臭脚把我白白的雪踩了好几串脚印子。 她抬脚踩下去。 白珠白桃两人一左一右紧紧跟着。 反正小姐想做的事情,她们是一件都阻止不了。 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实打实的一步一个脚印,非常有成就感。 走到院子边上,只见山下几个院子里都是孩子玩闹的身影。 白珠笑着指着,“夫人,你看他们在地上打滚。” 白桃:“估计明天好几个起不来床,都得着凉。” 白珠低头,“对,还是夫人脚上这鞋好,厚实,不容易湿,筒又高。” 白桃也低头,“对,看着就暖和。” 两人说笑着,没听见小姐的动静。 视线一转,只见小姐似乎在忙活,两只胳膊不停地动。 而面前的栏杆上……蹲了一排鸭子。 好有趣的画面! 娘娘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黄色工具。 那工具一夹,生出一个小鸭子。 一夹,生出一个小鸭子。 两人看得满眼羡慕。 “啊,这个也太好玩了吧。” “这工具,怎么之前不见人做过,如此有趣!” 陆九畹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夹。 “小姐!” 下面的人注意到小姐站在院子边上,兴奋地大声喊。 陆九畹抬头看了眼,继续夹。 一会儿,人全朝着这里来了,还在半路就开始喊。 “小姐,下雪啦!” “小姐,好大的雪!” 他们兴奋地说着废话。 跑着跑着,就看见栏杆上。 一排安安静静蹲着的小鸭子。 “哇,好多小鸭子!” 一群人一窝蜂地兴奋跑过来,满眼稀罕地看着。 “别挤着夫人啊你们,小心点儿。”人太多,白珠白桃紧张招呼着。 人越多,陆九畹夹得越起劲儿。 不一会儿,栏杆上排满了鸭子,像是守卫的士兵。 “小姐,我也想玩。” “小姐,借我夹一个好不好?” “小姐,这个鸭子送我一个吧?” 陆九畹身边全是祈求的声音。 之前在王府的时候,白珠白桃不知道娘娘这样淳朴。 什么样的人敢公然向娘娘讨要东西啊,只有他们这群人。 陆九畹满意地欣赏自己这一排小鸭子。 将手里的夹子递给旁边似看热闹似保护自己的宋玉。 “拿去,轮换着玩儿。” 宋玉开心地举着手里的夹子,朝外面跑。 白珠:其实我也好想要。 白桃:我也想玩。 等他们一群人跑了,陆九畹又拿出两个夹子出来,“给,玩儿吧。” 两人眼睛一亮,“谢谢夫人。” 厨房里,升起了炊烟。 …… 第138章 倒反天罡啊! 南晋城一大早飞起了雪花。 大殿之内,帝江高坐在龙椅之上。 “朕近日来,思考了许多问题。有了许多心得想与众位爱卿分享。” “朕想问你们,有才能的人是不是应该得到重用?” 百官疑惑,皇上为什么问这个。 “皇上,有才能之人不应该被埋没。这世间本就缺乏真正有才能之人,人才难得,埋没一个便是遗憾。” 皇上是在点他们好多人没有真才实德,尸位素餐吗? “朕再问你们,有才能的人指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 大家陷入思考。 有人出列作答,“皇上,臣认为有才能的人是能够担当国家重任的人才。” 又有人答:“臣认为在某方面才能出众,在特定领域内有卓越才能的人就是有才能的人。就像是将军善于作战,谋士善于谋略。” 帝江点点头,“有道理。” 他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打。 明公公:来了,皇上又来了。 “朕前几日读了一本书,叫做《木兰从军》。一个女子,替父从征,屡建奇功,不输男子。朕在想,这世间上男子可以做到的事情,女子也同样可以做到,为何这朝堂之上,官场之中,却没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众人有点不好的预感。 “所以朕决定,开放女学,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样,进入学堂读书,鼓励女子有才能者从商、从教、从仕。” 百官闻言,想掐人中。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先是把皇后娘娘派出去体察民情,空置后宫,现在又要开放女学…… “皇上,万万不可啊,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内外有别的。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老祖宗的规定,女子怎可以抛头露面啊!这简直是,有伤风化,成何体统啊!” “是啊,皇上请三思啊!如此,社稷定会大乱的。” “自古以来,女子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啊。更何况,女子能成什么大事?这简直是儿戏啊!” “……” 底下一片激动。 帝江淡定地等他们说。 “皇上,皇上!” “皇上三思啊!” 女子要是出来活动了,以后家里谁来管?家里的长辈谁来孝敬?家里的孩子谁来照看?他们回家了能吃上一口热饭? 这不是要破坏千千万万个家庭吗? 皇上的用意,他们实在不懂。 帝江心里冷笑一声:男尊女卑?朕在皇后面前,都没有享受男尊女卑,你们要什么尊? 放肆! “看来朕说过的话,你们是一句都不放在心上。又拿古人的话来压朕!” “李大人,你刚才说规矩是老祖宗定的,你家的老祖宗定的规矩,想用来管朕?” 李大人:…… “皇上冤枉啊,臣不是这个意思。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一变生万变,恐怕不好。” 帝江:“一变生万变,很好,你怎知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怎么,你的老祖宗定的规矩就是对的,朕说的你们就统统反对。” “朕在你们眼中,是如此天生无为之人,一无是处之人!”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 帝江:“周大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从前如同尔等一般的人随口一句,便沿用至今,是对是错尔等不关心,只知道这话好使,用来捆住后墙女子是最好的枷锁。” “朕的皇后还要亲自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帮朕分忧,平稳社稷,尔等在朕面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朕和朕的皇后置于何地?” “从来年开始,开放女学,朕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尔等若是有好的建议可呈上,若是再三番四次言语相劝,说明尔等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无,不能堪当大任!趁早告老还乡!” “朕在位,除了要稳固这江山社稷,还要为黎民百姓创造新的天地。黎民百姓,包括女子!” 全场鸦雀无声,片刻之后。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山顶宫殿内。 一张大圆桌,中间放着一个正沸扬不止的火锅,陆九畹在里面当了满满一大包牛油火锅底料。 桌上摆满了各种菜,水果,还有切好的西瓜。 白珠白桃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 娘娘就是会变法术。 想吃什么,只要会想,就能出现。 多么让人羡慕的本事啊! “小姐,你变这么多西瓜出来做什么?” 陆九畹:“都杀了。” 白珠:“啊!?” 白桃:…… 李萱儿:…… “小姐,都切了也吃不完啊。” 陆九畹:“我们这里留一个,你们三个陪我吃饭,其他的让那群孩子抱下去厨房吃。” 这会儿,下面厨房已经闹腾开了,个个盯着西瓜流口水。 那清甜的香味儿,勾引着每一个人的口水。 陆九畹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拿着筷子在锅里面夹菜。 牛油火锅的口味,又香又浓,吃得酣畅淋漓。 感觉辣了,就吃一块西瓜,立马解渴又解辣。 再喝上两口冰冰凉凉的汽水,陆九畹觉得浑身舒畅。 反观李萱儿三人。 三个人吃得满头大汗,但是根本舍不得放下筷子。 太好吃了,太香了! 这大冬天吃西瓜,她们还是头一回。 还有这辣舌头的水? 口味奇怪,但是真的很让人上瘾。 李萱儿:“小姐,这到底是什么,酒也不是酒,茶叶不是茶。” 陆九畹:“好不好喝?” “好喝!” 白桃:“夫人,这咕咚锅,火锅,实在是太香了,雪天美景配上这热腾腾的锅,真的是太享受了。” 白珠:“西瓜虽然冰凉,但是配上这火锅,就恰恰好。” 几人歇了吃,吃了歇,满足又快乐。 陆九畹末世前就没好好吃过一顿火锅,这可是她的命根子。 总算解了馋。 …… 时间一晃,到了年关。 年关之前,从皇城开始,每个地方都发布了告示。 ‘开设女学,女子可以走出家门,从商,从教,考取功名从政……’ 这告示一番,举国震惊。 这样大的变革,此生罕见! “这是要变天了啊,女子竟然可以当官!” “倒反天罡啊!这怎么可以!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啊!” “哈呸,你个老匹夫,女子相夫教子你个祖宗,相你个老不死的,钱你赚不到一分,名你挣不到一份。还要求女子在家相夫教子,相你个老没用的穷光蛋子!” “女子粗俗啊!这般的人,出来抛头露面?” “老娘不行,大把的女人行,比你们这些窝囊废只会满嘴之乎者也的人行。” “这世间本就小觑了女子的能力,如今这改革,改得对!” 每一张告示面前,都有暴烈争吵的声音。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大闹。 这消息,最终传入了深墙后院中,引得不少人日夜不能眠。 …… 第139章 见字如妻在怀 …… 隔天。 陆九畹的德育课。 “今天不上课,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大家听到不上课,竟然有点感觉没意思。 小姐上课多好玩啊。 讲的东西都是他们没听过的。 “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一群孩子懵了。 什么是梦想? “先生,什么是梦想啊?是不是做梦想的?” 陆九畹:“好孩子,有点天赋,就是你做梦想的。” “啊!这样啊!我做梦光想吃西瓜了,上次那个西瓜太好吃了!” “我做梦想吃糖,糖好甜啊!” “我想吃果干!”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讨论吃的。 陆九畹拿起戒尺:“啪啪啪啪!!!安静!” “梦想是你们晚上做梦,想着长大了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可以好好想了,给你们十分钟。想不出来的可以趴着闭上眼睛,梦里面想。” 原来这就是梦想啊! 大家乖巧地听话,各自想着。 这真是一个有趣又让人为难的话题。 好像充满幻想,又好像一片茫茫。 陆九畹伸手烤火,想了想自己。 她有什么梦想? 上辈子她的梦想是保护好科学家,创造出能解决丧尸的药物。 梦想实现了。 现在呢? 若说必须要有。 她的梦想好像平平淡淡的,就是生活平稳,但是生活平稳需要很多来支撑,比如国家稳固。 十分钟之后。 陆九畹听到了一阵呼噜声…… 大家都听到了,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见树芽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大家发出好玩的笑声。 “小树芽还真睡着了。” “小树芽竟然打呼!幸好我们一人一间房。” 应蝶:…… “树芽,小树芽!” 该死! 这都能睡着,真是不怕小姐揍死你啊! 树芽在一片喊魂的声音中迷迷糊糊醒来,揩了下嘴角。 看到小姐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上课睡着了。 陆九畹:“树芽,你昨晚偷牛去了?” 树芽窘迫,“不敢去。” “你说说,刚刚做梦梦见自己长大了想做什么?” 树芽扭捏着,半天才说:“我长大了的事情可不可以长大了再说?” 陆九畹:…… 很好,这精神状态! “坐下。” “宋玉,你说说。” 宋玉脸色微红地站起来,“我想考取功名,当官。” “为什么想当官?” 宋玉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总感觉当官是一件正经的事情,不是什么杀手这种见不得光的。 “嗯,坐下,蔚清。” 蔚清站起来,“我想和各位先生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课堂上教学。” 陆九畹点头,“坐下,夏青。” 夏青:“我想精通医术,以后能帮你们看病。” 墨春:“我想当一名木匠,像乔先生一样。” 有了这几个大的铺垫,后面的全都是厨娘,大夫,木匠,当官,画师…… 除了这些,一个有新意的都没有。 “这世上,除了你们所说的,还有千百种行业……” 陆九畹引导他们,在黑板上写下了几十种事业。 他们很惊讶地发现,原来人还可以做那么多事情。 “可是,小姐,咱们那次去招纳先生的时候,好多人说女子不可以抛头露面。我们也可以做那些事情吗?” 陆九畹:“怎么不可以?人活着,为什么要被这些外人的言论干扰,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害人的,都可以。” “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及女子应该相夫教子,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谬论。定然是个极其无耻的人说出来的话,不必理会。女子就应该和男子一样,同样可以有伟大的事业,有自己的梦想。” 下面的孩子似乎懂,又似乎不懂。 但是无所谓,陆九畹只是想在他们心底撒上一粒种子,至于长不长,怎么长再慢慢看。 …… 马上过年了。 帝江又派人送来了很多东西。 还有一封信。 吾妻见字如面:天寒,注意身体。你嘱咐的话,我记在心底。后宫的宫墙都拆了,宽阔通畅,你的栖兰宫也装点完毕,待你归来。书短意长,不一一细说。望回信,附画像一张。 陆九畹翘着嘴角将东西收进空间里。 还有帝洵,这次更夸张,送了好多东西,还有一封信,求她给他一盏灯。 陆九畹给帝江回了一封信:亲爱的夫君,见字如妻在怀,想念你的吻,想念你的怀抱,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附一张自画像,画上圆润的女子手抚摸着肚子,望着明月哀愁。题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又给帝洵回了一盏庭院灯。 …… 帝江收到回信的这日,帝洵算着时间赖在宫里。 他将信和画都拿走,别的东西任由帝洵随便翻。 展开信,瞬间眉心一跳,忙收了起来。 “哥,皇嫂给你回什么了,吓你一跳?咦,你耳根红了,皇嫂厉害啊!”帝洵真是佩服陆九畹,这么远能让他哥耳根子红起来。 帝江:…… 早知道现在不看。 “哥,去帮我安灯,我今晚就要用上。” “她真给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是你弟弟,也是她弟弟,好弟弟。” 帝江:…… 晚上的时候,帝江将明公公赶出去,安心地看信。 一来一回看了十几遍。 耳根子通红。 一壶茶水全都喝了个干净还在口渴。 又展开她的画,有些好笑。 瞧瞧她都圆润了,还说为伊消得人憔悴,尽是哄人的。 又盯着画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 第140章 她好多年都没有过过年了 大雪一直下到了过年。 陆家山庄的先生们休年假了。 阿福、阿贵带着月例和年终奖快快乐乐地回家了,临走前还给陆九畹拜了个早年。 赵文成也要回家待几天,和哥哥嫂嫂吃年夜饭。 孟山河也被儿子接了回去。 进山的路在过年前粗略地修了一遍,两边的树木杂草被砍了,路扩宽了,陡峭的地方也被填平了。 现在进山谋生的人经常会走到这里来。 见到这奢华的宫殿,还以为闯进了什么禁地。 结果只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陆家山庄? 陆家山庄在凉风城已经出名了。 山庄的人见了,也会客气招待,一顿饭,一碗水。 回去了都说好。 一时之间,在陆家山庄谋差成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阿福阿贵每次回家都昂头挺胸。 这次,两人怀里揣着重重的月例和奖金,手上拎着一个大包袱,脸上堆着春风得意的笑容,走在回家的小巷子里。 “叔,忙什么呢?” “哟,阿福!阿贵!你们怎么回来了!” 一人推着板车,正准备去送货,见到两人回来,很惊讶。 “老叔,我们兄弟休假了呢。”阿福高声说。 这一路,全都是熟人,听见阿福得声音,都探出了头来。 “哟,阿福回来了!” 阿福、阿贵两人放慢了脚步,笑呵呵地一一回应。 阿贵:“哎,回来了哈哈哈。” “这咋又回来了,不是前几天才回来了一次的嘛?” 阿福:“哈哈哈,出来买菜顺便回家一趟,我们小姐交代的,多关心家里。” “阿福阿贵你这东家好,想回来就可以回来,别人当差半年回不来一次,你们倒好。” 阿贵:“东家确实好得没话说,这不离过年还有几天,小姐给我们放年假了,过完初五再去。” “呀,放这么久!阿福啊,有好处别忘了婶婶啊,小时候婶婶多关心你啊,你们东家还缺人不?你说你在东家面前这么得脸,也给我们家安排那排啊。” 阿福一脸正经地拒绝,“婶,真帮不了。我就是个做饭饭的,那有什么能力安排这些。” “你就说你们厨房缺两个帮手不就是了,安排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阿贵脸色严肃,“整个山庄上上下下,现在就没有不会做饭的,全都被我们教会了。我们都放假了,山庄也没见缺人,你觉得我们还会缺帮手吗?” 她欲再说。 巷子里…… “爹!” “爹你回来了!” “爹!二叔!” “大伯!爹!” “……” 一声声爹啊爹的,叔啊叔的,伯啊伯的…… 那简直比山庄几十个孩子还吵。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院子里跑出来一、二、三……九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全都满脸兴奋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阿贵、阿福一下子被抱着腰,扯着衣袖,抱着腿…… “哎,走,回家,看爹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走,爹也有,回家!” 两人带着一群孩子在周围邻居的羡慕下回了家。 院子里还站着杵着拐杖的老娘和佝偻的老爹,和两个妇人。 “爹娘,夫人,我们回来了,走,进屋,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堂屋,一屋子还装下他们一家还有点困难。 “瞧,小姐又给了好大一包!” 阿福从包袱里取出来一大包糖果,彩色的糖纸包着,十分夺目。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啊爹!” “爹,这是头绳吗?” 阿福:“这是糖果。” “糖果!”本来眼里的光快散掉的男孩眼里又有了光,还真以为是头绳。 爹给他们带回来过糖果,那味道,能在嘴巴里面放好久好久,甜了一整天! 他们兄弟的东西,不分彼此,全都混在一起。 由两位夫人管理。 给孩子一人分了几颗,爹娘分了一把,四个大人一人尝了一颗。 自从两人在陆家山庄当差之后,这家里是越过越和谐。 每次回家都成了两人最期待的事情。 孩子的期待,爹娘的盼望,和妻子的笑脸。 阿贵阿福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感恩小姐,小姐长命百岁。 …… 阿福和阿贵两人回去了。 厨房就得重新安排好。 刘娘子只负责小姐的一日三餐。 其他的,轮流值班,学了那么久厨艺,正好可以检验一下。 刘娘子只负责指教。 大年三十,白雪皑皑。 刘娘子从早上开始就忙碌起来,白珠白桃,周丽娘,易紫烟和乔娘子全都给她当起了下手。 老乔和林御医帮忙烧火。 林翰也是没想到,有一天烧火这种粗活也会轮到他来干。 还有,来了这里,每天早上还要早早起来锻炼。 这才来了多久,他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李萱儿和淮容指挥着一群孩子给山庄到处贴春联,点灯笼,贴福字。 山庄一片热闹喜庆。 陆九畹站在楼上窗户边,看着厨房冒个不停的炊烟,还有不停忙碌的一群孩子。 觉得这年也过的有滋有味的。 她好多年都没有过过年了。 …… 皇城宫里。 往年到了这一天,都是宫里非常繁忙的时候。 但是今年…… 腊梅开了无人赏,后宫冷清的简直就像冷宫。 不需要给各宫娘娘备什么,送什么。 没有人需要他们伺候。 宫人们再也不忙碌了,从容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 路上除了皇上,再难碰到一个需要他们下跪行礼的人。 但是他们连皇上的面都很难见到,这膝盖再也不疼了。 尽管后宫没有人,但是皇上和皇后的宫里还是好好地布置了一番的,看起来喜庆热闹。 “皇上的宫里布置不布置都行,皇上估计不在意,可千万别漏了栖兰宫。” “可不是嘛,皇上心里谁都没有,只有皇后,听说皇后娘娘竟然去体察民情了,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舍不得啊。” “这其中的秘密咱们不能乱猜,反正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乱议论皇后,要议论也只能说好的,要是说不好的被皇上听见了,指定没有好日子过。” “对对。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宫,那一日肯定很热闹。” “肯定!这后宫到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独宠一人,这盛世荣宠,咱们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样一说,我更期待皇后娘娘回宫的那天了。” …… 第14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晚饭的时候,屋里摆上了炭火,一大钵烹好的菜放在火上保温。 陆九畹在一群孩子小心翼翼的前呼后拥下来到了厨房。 知道小姐要下来和他们吃年夜饭,一群孩子将栈道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还用温泉水冲洗了一遍,保证栈道一点都不滑。 其实陆九畹的肚子也没有多大,虽然已经好几个月了。 走路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除了不能趴着睡,好像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太大影响。 “小姐,过年好。” 一进厨房,刘娘子几人就笑着问好。 陆九畹一进屋就被香迷糊了,她嗅着逛着,好多吃的! 天天都过年就好了。 她眼珠子左右转了转,飞快伸手。 手上多了块猪蹄。 啃一口,软糯不腻。 刘娘子几人笑着摇头,她拿了碗筷过来,“小姐,用筷子,小心烫到手。” 陆九畹将猪蹄扔进碗里。 白珠赶忙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她这才端着碗拿着筷子。 这屋里,大大小小几十个人看着她像看个孩子一样。 年夜饭也开始了,全部菜摆上桌,超长的餐桌摆满了丰盛的美食,汽水,水果。 一屋子几十个人,热闹极了。 “我们一起祝小姐过年好!”刘娘子端着一碗汽水站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脸上盈满笑意,“小姐过年好!” “祝小姐身体康健。” “祝小姐万事如意。” “祝小姐喜得贵子!” “……” 陆九畹笑着压了压手,“过年好,都坐下吧,别整有的没的,把这些菜吃完。” …… 皇宫里。 除夕夜。 皇上本应该和后宫佳丽三千一同吃一顿热闹的年夜饭。 今日,偌大的宫里。 只摆了一张金龙大宴桌,上面是琳琅满目的珍肴。 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只有帝江和帝洵两个人。 帝洵吃着没味儿。 “这是年夜饭吗?怎么感觉那么冷清呢,没安排什么表演吗?” 帝江:“不想看。” 帝洵:“咱好可怜,感觉还不如普通百姓过得热闹。” 帝江:“明年就热闹了。” 帝洵:“……” …… 一顿年夜饭吃了许久。 到了晚上的时候,一群人抬着火炉上了山顶宫殿,陪着小姐守岁。 宫殿内大厅内,亮着灯,几十个人围着圈坐着。 一人一言,满堂欢乐。 陆九畹坐在舒适的软椅上,看着一群人。 “这大年三十晚,也没有节目可以看。紫烟,你教了一个学期,谁吹的最好?” 易紫烟笑着看了一圈,“好几个都吹得不错,最好还是蔚清。” 陆九畹:“蔚清,给大家表演一个。” 蔚清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吹不好。” 陆九畹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今晚谁要是表演了,就赏这个。” 歘! 瞬间屋里亮了一个度。 那一双双大眼睛,瞪得老大。 下一秒,屋里少了好多人。 一个个兴奋急切地往屋外冲,去拿笛子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周丽娘几个哈哈笑。 刘娘子:“没见过这么积极的,哈哈哈,你看连最懒的小树芽都去了哈哈哈哈。” “你们怎么不去?”白桃不解地问,“傻了吧你们,这么轻易的赚钱的机会送到你们面前了都不把握住?” 还剩下十几个孩子,一脸想走又实在不好意思,纠结又自恼的样子让人看得牙痒痒。 恨铁不成钢! 乔娘子拍了拍小乔,“叫你不去上课,钱摆在面前你都拿不到。” 小乔看了眼小姐的手,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乔娘子:“你傻啊,那是钱,能买到好多糖,存起来以后娶媳妇儿用。” 小乔:“不要媳妇儿。” 老乔气死,“不孝子。” 淮容在旁边听了哭笑不得,“小乔,你为什么不想娶媳妇儿?” 小乔现在也要理人了,“揪耳朵疼。” 一群人大人听得哈哈大笑。 “乔娘子,你真是的,老乔的耳朵没少挨你揪吧。” 老乔红着脸,“哪有。” 陆九畹:“小乔还早,倒是淮容你老大不小了。” 淮容:…… 很快,一群孩子就拿着竹笛上来了。 他们一个个一脸激动地坐下,等着小姐叫他们表演。 “树芽,你这回这么积极?”陆九畹笑看着她。 树芽自信昂扬地站起来,“小姐,易先生说我进步很大!” 易紫烟捂嘴,却捂不住眼里的笑。 “行,你先来吧。”陆九畹往后一靠,慵懒地躺好。 大家安静,听树芽表演。 “呼!嘘~嘟!” 陆九畹裂了…… 你们易先生夸你进步,是指你从吹不响到能吹响吧? 树芽淡淡地道:“别急,我是在试音。” 然后不急不缓地吹了个简短的节奏。 她取下笛子,笑看着小姐,一脸期待,“小姐,我表演完了。” 陆九畹:…… “给,来拿钱。” 树芽眉开眼笑地上前从小姐手里接过银子,跪在地上,咚地磕了个头,“谢谢小姐,小姐长命百岁!” 总共呼吸不到十秒,这一两银子也赚得太轻松了。 见她真的拿到了钱,大家羡慕极了,又有几个人悄悄消失了。 “这钱赚的,我都想变成孩子了。小姐太惯着他们了。”刘娘子羡慕啊,“你说我唱首歌行吗?” 这话把周丽娘逗笑了。 表演继续,只要上场,陆九畹将就给钱,十分爽快。 等得到表演完,已经是半夜了。 陆九畹打了个哈欠。 “来,发压岁钱了,排队。” 还有压岁钱! 本来拿到了奖励就已经兴奋地睡不着了,现在还有压岁钱。 不光孩子有,几个大人都有。 发完压岁钱,陆九畹扛不住,就去睡了。 一群人在外面守岁舍不得离开。 这一夜,陆家山庄灯火通明,谈天说笑热闹到了半夜。 …… 第142章 天降紫瑞 冬去春来。 春去夏来。 陆九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但始终不算大,她一直担心是不是营养不良。 她自己在空间看过了,一切正常。 林御医和淮容也都瞧过了。 正常。 “夫人,其实胎儿小,更容易生产,倒是不必焦虑。”林御医劝解她。 陆九畹一想也是。 每日饭后在院子里散步,打打太极。 学习和胎教也从来没有落下。 帝江每隔一个月便会派人来送一趟东西。 这日又送了许多东西来,还派来了一个稳婆和两个乳娘。 日子越来越近。 所有人的精力都专注在陆九畹的身上。 …… 皇宫内。 帝江一身简装,准备前往陆家山庄。 其他的时间,他没有办法去陪她。 她生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场。 林翰一直在向他汇报她的情况,这几日就是预产期。 想到要见到她,见到出生的孩子。 他心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等到她坐完月子,就用皇后仪仗将她迎回。 骏马矫健,御马之人英姿飒爽。 帝江的目光坚定且温柔。 带着十来名护卫,朝皇城之外飞驰而去。 而回城的方向。 一人一马飞驰而来,脸上全是焦急,身上也狼狈,显然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帝江远远见到来人,眉眼轻眯。 眼见就要错身而过,他勒马停下。 “拦住他。” 十来人勒马挡住他的去路。 来人被拦住,顿时又怒又急。 “你们是何人,快快让开,耽误汇报军情可是死罪!” “放肆,还不见过皇上。”帝江身边的护卫何骁冷呵一声。 来人满身疲倦和狼狈,听到皇上,视线忙转了一圈,见到帝江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忙下马跪下。 他没见过皇上,但是此人这一身压迫的龙气,叫他不敢不信。 而且,谁敢冒充皇上? “皇上,加急战报!”他忙把身上的加紧情报双手奉上。 何骁下马接过,确定没有问题,递给皇上。 帝江打开书信,一目十行。 眸色越来越沉,身上的气压越来越重。 北陵居然煽动周边各国,合力攻打南晋。 前方难敌。 “回城!” 他将信收进怀里,看向离城的方向,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收回视线,快马回城。 南晋国,兵力总数不过七十万,前线总数不过四十万,另外的兵马分散在各边界线防守,就是担心小国暴起。 北陵不过五十万,必然是全部兵力都用在对付南晋国上。 南晋,接壤多个小国,各小国不超过三十万。 若是他们全都联合起来,兵力超百万。 北陵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十天。 全国发布征兵令。 皇上御驾出征。 带着千丝阁几千精兵,两万守护皇城的侍卫和五万新兵。 这时候,皇城没有必要再留这么多人守着了。 若是前线都守不住,这里也没有必要守了。 宁王帝洵暂代摄政王,处理国事。 帝洵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力。 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抖。 他才发觉,自己被皇兄保护得太好了。 以至于现在他没有独当一面的勇气。 看着皇兄英勇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做好皇兄交代的事情,让皇兄后顾无忧。 …… 消息传到陆家山庄的时候。 陆九畹已经进了自己提前创造的无菌产房。 两辈子,第一次生孩子。 确实有点紧张,特别是肚子一阵一阵地发痛。 山顶宫殿院子里。 一群孩子和帮不上忙的大人急得团团转。 他们不懂生孩子的痛苦。 但是知道生孩子是一件非常重大严肃的事情。 所有的大人都一脸焦急地忙碌着。 剧痛和胀意来袭。 陆九畹大汗淋漓,在稳婆的鼓舞下,用尽她今生最大的力气。 “出来了,看见头了,夫人加把劲儿!” 眼泪划过脸庞,陆九畹再次深呼吸,用力! “生了,生了。”乔娘子在旁边协助,激动地喊。 “哇儿!哇儿!……”孩子的啼哭声响亮。 天空。 风云骤变。 紫气东来,原本淡粉的晚霞迅速转紫。 紫霞迅速汇集在陆家山庄上空,云层中散发出道道金光。 笼罩着整个凉风城。 院子里的孩子们呆滞地仰头。 满城百姓停住脚步,仰头观望。 “祥瑞!祥瑞啊!” “天降异象,不是福就是祸,这紫色乃是祥瑞之兆!” “这是不是代表着前方战场取得了胜利?” “保佑我南晋国得胜。” “天降紫微星,这是,旷世奇才出世的象征啊。” 人人激动不已,不少百姓已经就地跪下,激动地虔诚磕头。 陆九畹注意到窗户的光线瞬间变成紫色,并伴随着强烈的金光,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稳婆全神贯注在孩子身上,见孩子四肢健全,强健有力,声音洪亮,松了一口气。 是位皇子啊! 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以后很可能就是太子。 她满心欢喜。 用皇后娘娘之前交代的工具,剪断了脐带递给旁边的乔娘子。 “擦干净抱去给夫人看看。” 乔娘子将孩子随意擦了擦,抱到小姐身边贴了贴。 压抑着激动,轻柔地道:“小姐,是位小公子。” 陆九畹生完有些虚弱,偏头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只觉得自己生完这个孩子,耗尽了她半辈子的时光。 虽然在她看来,生产的时间漫长无比。 但是实际不到三个时辰。 非常顺利且快速。 “夫人,您这胎生产得非常顺利,孩子个头也不算大,没有太多撕伤。” “您现在有点脱力,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就可以下床来活动活动……” 稳婆给她收拾干净,又给她交代一番。 林翰进来把了一次脉。 “夫人,身体无恙,只需要好好休息,好生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好。我这根据您的身体情况开点补身体的药膳,您好好歇着。” 留下一个奶娘和白珠在这里照顾,其他人全都出去了,让他们静养着。 稳婆:“刘娘子,红枣红糖鸡蛋汤煮好了没有,可以端来凉着了。” 刘娘子忙应,“已经备好了,这就端来。” 陆九畹躺在床上,有些放空。 她伸手摸了下肚子。 瘪了。 有些失落。 又偏头看向不远处,孩子安静地睡在小床上。 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在别的地方躺着。 怎么那么神奇。 …… 第143章 小公子简直和姑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天空的紫光久久不散。 越染越宽。 整个大地都被祥瑞的紫色笼罩其中。 御驾亲征的队伍在前往战场的路上,正在短暂的休整。 “看!那是什么!”有人惊讶高呼。 远处的天空,惊现一片紫云,紫云颜色越来越浓郁,并折射出万道金光。 如此奇观,只在传闻中听过,没有人真正见过。 几万大军齐齐仰头。 帝江看向那远方。 那个方向…… 似乎有股牵扯,让他内心不自觉地柔软。 生了,定然是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天降祥瑞,帝王之相。 他的孩儿出世了。 他抬手抚摸胸口,满腔的激动无法抒发。 初为人父,命运的牵扯在这一刻的感受无比强烈。 “天降祥瑞,是不是象征着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够大败敌军?” “这还用说,皇上御驾亲征,必然得胜归来!” “听说这样的奇观预示着天降奇才……” “天降奇才?帝王之相?别胡说,小心皇上听到了要你脑袋。” 虽然不许说,但是止不住他们心里那样想。 不过,传说是传说,信,但不全信。 他们一直看着天上。 只见那金光慢慢淡去,而紫云却越来越浓厚了。 并且快速扩散着,似乎一眨眼之间,天空被谁换了一张幕布似的,全都变成了壮美的紫色。 好美! 尽管他们只是一群要去作战的粗汉子,也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真的好美!好壮阔的美! 摄人心魄! 帝江嘴角盈盈带笑。 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打赢这一场仗。 等到归来之日,好去见他的妻儿。 这一日,全国百姓纵观了这一场传说中的神秘异象。 紫色还在蔓延,朝着边塞而去…… …… 山顶宫殿外,几十个人仰头痴呆地看着这一系列变化。 那紫金的光芒照得他们眼睛都要瞎了。 “好神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 “好漂亮的云彩啊!” “是不是来给小姐贺喜的?知道小姐要生小孩儿了。” “这是紫色,代表紫气东来,是祥瑞之兆。”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激动讨论着。 阿福:“小姐在生产,这天空就一下子变紫了,孩子啼哭的声音一出,天上就显现金光!小姐的孩子,以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阿贵:“老弟,你这回说话非常有道理!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孟山河点点头,“这确实是只在传闻中听见过,说天降祥瑞,必然是有旷世奇才出世。” 听说小姐生了个福星,奇才。 一群孩子欢呼雀跃。 刘娘子端了一碗汤上来,笑看着天上的云彩。 进屋,端到小姐床边 。 “小姐,现在喝点吗?” 陆九畹口渴,嘴巴很干,眼睛闭了闭。 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刘娘子和白珠忙扶着她。 这一动,感觉……下面很奇怪。 靠! 简直无语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吃。 生怕从下面漏出去了。 吃完一碗,感觉整个人好了一点。 靠在床上又开始发懵。 狗东西帝江。 看都没来看一眼。 早知道不给你生崽了! 薄情的男人。 刘娘子稀罕地在小床旁边看了一会儿。 床上的小婴孩安静地睡着,白白净净的。 “小姐,小公子真的好俊,简直和姑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九畹没什么兴趣地看了一眼。 生了个陌生人。 还是在肚子里的时候更亲切。 刘娘子出去了,屋里只有白珠随时伺候她,还有奶娘随时看着孩子。 白珠温柔地观赏着床上的小小人儿,走到床边轻声和娘娘说话,想着给娘娘解解闷儿。 “娘娘,小皇子真的和皇上一模一样,皇上要是看到了肯定很惊喜。” 陆九畹:“别跟我提那个负心汉。” 白珠:…… 皇上干什么了?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再提。 皇上真是的,怎么老是惹皇后娘娘生气。 不过现在皇上哪有时间惹娘娘生气啊? “夫人,阿福他们昨日买菜回来,听说前几日全国在招兵买马,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九畹:? 突然招兵买马,肯定是前方在打仗。 怪不得没见人影。 “您别怪大公子不来看您,估计现在真的很忙。等大公子空了,肯定亲自来接您回去。” 陆九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些了。 勉强原谅他了。 见夫人脸色好看了点。 白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娘娘,小公子出生的时候,天空突降祥瑞,一片紫金,大家都说小公子以后定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您看,现在窗外还有点淡淡的紫光呢。” 陆九畹偏头看了眼窗外。 刚才还以为生噶了,太奶来接她了。 “哼 ~~哇~~儿~~” 陆九畹的视线被婴孩的哭声吸引过来。 奶娘熟练有度地将孩子抱起来。 “夫人,是孩子饿了,我这就喂奶。” 陆九畹对这一切非常陌生,像个旁观者一样在看着。 听说生了孩子就会有浓浓的母爱,为什么她感觉那么陌生? “白珠,给我倒一杯温水。” 白珠很快倒了过来。 陆九畹接过水,吃了两颗回奶药。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喂孩子。 搞笑。 有个人用嘴吸她的奶。 奇怪。 想想就别扭。 这里有奶娘,她空间里还有无数的优质奶粉,还愁养不大一个孩子? “啊哇儿~~啊哇儿~~” 孩子还在哭闹不止。 奶娘有点着急,轻轻哄着。 “怎么了?”陆九畹听着哭声,挺惨的。 “夫人,孩子肯定是饿了,但是就是不肯吃。” 白珠是个黄花大姑娘,根本不懂,随口说:“是不是挑人?我去叫另一个奶娘进来。” 很快,另一个奶娘进来了。 接过孩子就开始喂。 “啊哇儿~~啊哇儿~~” 刚出生半个时辰不到的孩子闭着眼睛,奶都喂到嘴边了,始终不肯喝。 张嘴哇哇哭,奶塞嘴里都不肯嘬一口。 傻! “夫人,小公子还是不肯喝。”白珠急得,生怕小公子饿死了。 这刚出生的孩子,如此柔弱,不吃不喝不得饿死呀! 陆九畹就知道,小孩子就是麻烦。 早知道不生了。 塞也塞不回去。 烦! 第144章 祖宗,别哭了,快吃,再不吃你娘就要喂你喝水了。 “抱过来我看看。” 奶娘忙抱过来,小心地递给她。 陆九畹平平地伸出两只手去接。 觉得不对,又换成抱。 还是不对…… 一双花手在奶娘和孩子面前莫名其妙地摇了起来。 “啊哇儿~~啊哇儿~~”娘,您在干什么! 陆九畹脑子被哭得有点儿乱。 奶娘看到夫人如此生疏的双手…… “夫人,您别动。” 陆九畹老实了,乖乖待着。 奶娘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她的怀里,然后调整她的手抱住孩子。 “小孩子现在还很脆弱,您抱着的时候,得用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护着他。” 孩子落入娘亲的怀抱,嘶哑的哭喊渐渐小了。 “哼~哼~哼~” 白珠惊奇,“呀,小公子还真是选人。” 奶娘松了一口气,“这么小就选人,夫人怕是要辛苦了。” 陆九畹感受到手臂的重量和温度,又看着怀里闭着眼猫儿叫似的孩子。 一种魔幻的神奇感占据了她的脑子。 这是她生的? 咋是个人? 她能生出个人来? 靠,这个世界癫了。 奶娘:…… “夫人,快喂奶,小公子都饿得没力气了。” 白珠:…… 不是,难道不是因为夫人抱着,所以哭得小声点儿了吗? 陆九畹:…… 喂奶? 我靠! 怎么喂? 捞起来当面喂吗? 一时之间有点无措。 这娃娃要死了。 都快哭没声儿了。 奶娘:“夫人,还是我来帮您吧。” 我瞧着您肯定是不会喂的。 陆九畹:…… 见夫人不说话。 奶娘上前,将夫人里面的衣衫解开。 本就是夏季了,天气温暖,生完孩子也就是在外面披了一件薄衫。 衣衫解开。 她肌肤雪白。 奶娘瞧着,那一对儿,形状和颜色都极好看。 也算丰硕,想来不会饿着孩子。 “夫人,我来给您开奶。要先开奶孩子才喝得着。” 陆九畹:…… 日了狗了。 好丢脸。 眼见着奶娘一双手要握住她。 陆九畹:! “去去去。” 奶娘突然被赶:…… 陆九畹挥走了奶娘的手,把衣服拉起来。 她朝白珠吩咐,“白珠,搞点温开水,快点。” 奶娘忙说:“夫人,孩子不能喂水啊,没营养,不管饱。” 白珠也为难着没动。 陆九畹:…… “快点去。” 白珠忙下去。 “奶娘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喂。” 奶娘:…… 完了。 要是小皇子出点什么事情。 她死罪难逃。 “夫人,还是让我再试一下吧?说不定现在小公子愿意喝了。” 陆九畹看了眼怀里嘤嘤嘤的娃娃。 手指真像蜘蛛的脚,动来动去的。 “那你抱去试一试。” 奶娘忙过来,生怕夫人给他喂水。 刚抱着孩子到怀里,奶嘴喂到嘴边。 哭得没有力气了的娃娃越哭越大声,“哇儿!哇儿!” 奶娘:…… 祖宗,别哭了,快吃,再不吃你娘就要喂你喝水了。 怀里的娃娃还是哭个不停。 白珠提着一壶温开水进来。 陆九畹:“奶娘别喂了,把孩子抱过来。” 奶娘急的,这孩子真的是一口都不肯吃啊。 算了,先给夫人,她去找林御医问问。 陆九畹抱到孩子,这娃立马哭声都小了。 一屋子人面露担忧,这孩子真挑人啊。 “奶娘你们出去。” 奶娘被赶出去,焦急地去找林御医。 林御医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啊。 孩子不肯吃奶,多半是不饿。 “这样,你先找刘娘子熬一点米糊糊,等会儿给小公子试试,熬淡一点,别太稠。” 虽然比不上母乳,但是怎么也比开水好啊。 奶娘忙去找刘娘子,她们的救命之星。 “夫人,您不会真的要给小公子喂水吧?要不我出去,您自己那个,开奶,然后喂?” 白珠真的是怕了夫人。 夫人真的会胡来的。 陆九畹之前就做过功课了,刚被孩子哭懵逼了。 她从空间里将早就研究过的新生儿奶粉拿出来。 还有一个奶瓶。 白珠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就见夫人的床上多了一样奇怪的东西,手里也多了一个。 “白珠你过来。” 白珠放下水,忙过来。 “把这个奶粉罐子打开。” 白珠拿起奶粉罐子,觉得十分好奇。 夫人叫它奶粉罐子! 说明里面有奶! 但是,怎么没有声儿啊? 不像是水。 奶粉? 肯定是粉状的。 “夫人,这个要怎么打开,我怕弄坏了。”这东西的做工一看就十分精贵! “把上面的盖子抠开。” 指挥着白珠把奶粉罐子打开。 白珠闻到一股奶香味儿,果然是微微淡黄的粉末。 “夫人,现在怎么办?” 陆九畹将奶瓶打开。 这奶瓶她之前就已经消过毒洗干净了的,放空间里一点事儿也不会有。 按照说明,舀了几勺奶粉,让白珠兑了温水。 “拧紧,轻轻晃两下,拿在手里搓,让水和奶粉融合。” 白珠点头,握在手里缓缓搓,一边感叹,“夫人,这奶竟然能做成粉,这么多粉都要多少奶娘的奶才能做成啊!” 陆九畹:“……谁告诉你这是人奶?” 想想那个场景都头皮发麻。 白珠:“啊?不是人奶?” “牛奶做的,好了,拿过来。” 白珠忙将奶瓶递过来。 陆九畹知道,要在手背上试试温度,滴了一滴。 和她品茶的第三个境界一样,温度刚刚好。 怀里的小孩没有大哭大闹,发出人类幼崽的哼唧声,嘬嘴想喝奶。 陆九畹将奶嘴怼上去。 那小嘴一下含住,忙嘬忙嘬的。 陆九畹扬了扬眉毛。 这娃就是讨打。 这不是喝上了? “呀,小公子喝了。”白珠开心了,小公子的命保住了。 “可能小公子在您的肚子里待久了,需要您抱着才肯喝呢。” 陆九畹:“这么娇气,讨打。我还要不要坐月子了?” 坐月子这玩意儿。 她研究老长一段时间了。 坐月子一定要自私一点,不要干活,不要太着急管孩子,先把自己顾好。 不然以后落一身病。 “吃完就睡,以后别人抱着你,也要喝,听到没有?再哭揍你。” 小孩儿只顾着嘬奶,对他娘的话听不懂一句。 白珠:……这哪听得懂啊。 所幸,小孩吃到最后,真的睡着了。 白珠欢喜地将他抱到小床上。 第145章 娃娃被她捏响了…… 陆九畹抱着他喝完奶,感觉身体都僵硬了。 臭小孩。 等奶娘火急火燎地端着米糊糊来的时候。 屋里一片安静。 她有点吓到了。 敲了敲门,白珠来开门,轻声说:“嘘,夫人在休息。” 奶娘着急地点头,“白珠姑娘,小公子怎么样了,怎么没声儿了?快把这碗米糊糊喂他。” 白珠:“不用了,夫人已经喂了奶粉了。小公子吃饱睡着了。” 奶娘惊讶:“奶粉是什么?” 白珠:“我也不知道,很珍贵的东西,夫人说这个能替代母乳。嘘,夫人睡着了,不说了。” 晚上的时候,陆九畹被搀扶着去上了个厕所,在屋里面走了几圈。 突然觉得人真的很神奇。 有的人,一不小心就轻轻一碰就噶了。 有的人,全身是血 遍身是伤都死不了。 这产妇,感觉半个身子都被掏空了,几个小时之后,还能下床走路。 多么坚强的人类啊。 感动! 身体倒是轻了不少,走路都是飘的。 绕过小床旁边,看到床上的小孩安静地睡着。 不是,这刚出生的小孩,为什么眉毛和头发那么浓密…… 这会儿才注意到。 好家伙,和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几十年前帝江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 陆九畹掀开小被子。 见他夹着尿布。 又将他的尿布扒开,看他的小鸟。 这么小…… 白桃:……夫人在干什么? 白桃和白珠换班了,三个贴身丫鬟轮流伺候。 正欲将尿片给他夹上,小鸟滋水了。 陆九畹:…… 该死! 这小子肯定知道她嘲笑他,报复她呢。 被淋了一手,暖暖的。 白桃笑得肚子发颤,“夫人,我去打水给您洗手,给小公子洗屁股。” 奶娘忙笑着取了新的尿布过来,“夫人,您快去洗手,我来给小公子换尿布。” 陆九畹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没母爱。 她感觉不到自己多爱孩子。 也不觉得这孩子躺在那里多可爱。 有点着急。 她是不是反社会母格? 这样不好吧。 扯了扯头上的帽子,陆九畹惆怅地躺回了床上。 生娃真尼玛复杂,以后不生了,头发分叉了,以后再也生不了了。 不生娃别说反社会母格了,反社会人格她都不怕。 夜里,孩子啼哭,陆九畹猛地醒来。 白桃见夫人受惊,忙上前安抚,“夫人,要不还是将小公子抱到一边去。” 陆九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 点了点头,快快拿走。 白桃和奶娘小心地想小床抬到隔间,正好孩子醒了。 白珠已经教会了白桃冲奶,白桃将奶冲好。 也不知道是挨骂了还是长大了几个时辰。 这孩子现在在奶娘怀里喝奶竟然不哭了。 “白桃姑娘,你说我要不要再试试?万一小公子肯喝呢?” 奶娘总觉得,不喝奶的孩子怎么能长大呢? 而且,尊贵的小皇子殿下,怎么能喝牛奶呢? 白桃:“要不还是先问问夫人?” 奶娘点头。 陆九畹同意了,她也想看看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然而奶娘将他手里的奶瓶抢走之后,尊贵的小皇子殿下“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哦,不哭不哭,奶娘喂。”奶娘抱着他哄,给他喂奶。 “啊哇儿~啊哇儿~” 不给面子。 小皇子殿下一点面子都不给。 奶娘尴尬…… 真不吃啊? 这奶不比牛奶好喝? 她自己都想尝尝了。 然而脑电波对不上。 奶娘尴尬地合上衣服,将奶瓶塞回去。 尊贵的小皇子殿下立马不哭了,嘬得十分起劲儿。 陆九畹:…… 这要不是有奶粉,非得饿死你不可。 幸好孩子不哭不闹,吃了睡,饿了醒,醒来哭着报信号。 “夫人您睡吧,这回小公子能睡好一会儿,不会吵到您。” 陆九畹点点头,回房间继续睡。 半夜的时候。 白桃突然醒来,看了眼床上,猛地发现上面没人。 她一下就醒了,夫人下床怎么不叫她。 房间里不见人。 看了一圈,站在隔间门口,看见夫人正侧头趴在孩子面前,似乎在听什么。 奶娘在旁边床上睡着,一点都没察觉到屋里的动静。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 陆九畹:…… 白桃走过来,“夫人,您听什么呢?” “白桃你听听,是不是没气儿了?” 白桃:! 她忙趴在小公子面前听。 奶娘醒来:…… 床前两个屁股在叽叽喳喳。 白桃:“夫人,好像在出气,就是有点儿弱。” 陆九畹面露愁容,这孩子呼吸有点弱啊,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奶娘:…… “夫人,小公子人好着呢?” 陆九畹转头看她,认真地道:“他好久没响了,我都一觉醒来了。” 奶娘:“……小公子在睡觉,这睡得正熟呢。” 陆九畹:“是吗?” 瞧着,这睡得有点太安详了吧。 奶娘嘴角扯了扯,“是的,夫人,小公子很乖,都不吵人。” 陆九畹:“哦,那就好。” 她一脸怀疑地回去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陆九畹每天在小床面前晃悠。 皱纹少了。 脸皮子都撑开了。 眉毛好像更清秀了。 头发也更浓密了。 陆九畹突然发现,他也是有点乖巧的。 至少不饿的时候不哭不闹。 滑溜溜的小脸。 陆九畹看得心痒极了,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啊哇~” 娃娃被她捏响了…… 陆九畹局促地道歉,“对不起。” 真不经捏,她就轻轻滴~ 孩子哭着哭着,眼睛慢慢睁开了。 陆九畹:嚯! 好家伙! 按着开关了。 孩子睁眼看到模糊的世界。 懵了一会儿,也忘记哭了。 “duang!” 陆九畹感觉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泛起一片波澜。 他睁开眼了。 好可爱! 这一瞬间。 她终于领悟可爱的真谛。 “小九九。” 奶娘和白桃听见孩子哭,忙抱着一沓刚晒干的尿布和换洗衣服过来。 “呀,小公子睁眼了!” “哎呀,好俊的孩子,这模样,更像大公子了。” 两人欢喜地放下东西,忙凑过来。 陆九畹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鼻子嗅了嗅,嫌弃地退步,“好臭,他拉屎了。” 第146章 不是第一,小姐服吗? 孩子也就吃两口奶,拉出来的屎怎么那么臭啊! 奶娘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又给他洗屁股。 最后夹上尿片。 陆九畹没给他穿纸尿裤,听说布料做的尿片更透气舒适。 没必要穿。 越看这小子越眉清目秀。 一天下床看无数遍。 硬是把他从一个陌生人看成了熟人。 小小的人儿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时不时动动嘴动动手指。 陆九畹拿出手机,围着他拍照拍视频。 “喂,笑一个。” 小婴儿黑黢黢的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定定看着。 “傻,都不会笑,也听不懂人话。” “来,给生活比个耶。” 陆九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将他的手比成剪刀手。 然后收回手去快门。 得意地笑着查看照片的时候。 陆九畹:…… 让你比耶。 你给老子竖中指? 陆九畹不死心,又把他的小手指掰出来。 正要拍的时候,那根手指又慢慢缩回去了。 陆九畹:…… 逆子! 跟他耗上了。 他缩回来。 她又掰开。 缩回来。 掰开…… 如此反反复复。 直到…… “啊哇儿~啊哇儿~” 陆九畹:…… 下意识想捂他的嘴,“嘘!别哭,别哭,嘘~” 真不经玩儿。 奶娘两个人现在一天都在轮换着换尿片,洗屁股,洗尿片,洗奶瓶,奶孩子,一个人还真的忙不过来。 “夫人,小公子不是刚刚才吃没多久,又饿了?”奶娘听着声儿,急急忙忙进来。 这屋里有夫人在,她们走开一时片刻也不碍事。 小公子哭了,除了饿再无别的。 这还没到吃奶的时候啊,怎么就哭上了? 陆九畹:…… “也许,他就是想哭两嗓子?” 奶娘摇头笑着,“哪有人这样的,无缘无故哭,孩子哭肯定是不舒服了,我看看是不是尿了。” 放下手里刚收回来的小衣服,轻轻扒开尿布看了看。 “没湿啊,这是怎么了?” 抬头,见夫人心虚的样子,“您弄的?” 陆九畹:“……逗逗他。” 奶娘:…… 一逗一个哭。 这亲娘。 “小姐,你怎么又把小公子弄哭了。”李萱儿端着小姐的午膳上来。 陆九畹:……什么叫又? “对了小姐,你还没有给小公子取名字呢。”李萱儿想到就提一句。 之前无意间听到小姐叫小公子小九九。 这…… 有点应付了吧? “还是打算等着姑爷来取?” 陆九畹现在坐月子,哪儿也不能去,全部活动都在这几间屋子里。 没有人要求的时候,她可以在这里待两个月不出门。 有要求的时候,她待一天都觉得是在坐牢。 她现在坐牢。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 忙坐到桌边等着开饭。 至于名字。 小九九? 不好吗? 陆九畹的儿子,小九九。 “叫,得取个飒一点儿的名字。” 一边吃着一边想着。 “叫小飒吧。” 李萱儿笑着,“小是必须加的?” “……不能小,不能小,得大。大飒,叫大飒吧,大飒大飒大傻……” 陆九畹:…… 她真是个取名小天才。 又仰头想了半天。 “叫九飒,陆九畹最飒的儿子!李萱,咋样?” 李萱儿不觉得咋样,只觉得小姐得意的鼻孔都大了一圈…… “小姐,是哪个飒?” “就是很帅气利落的那个飒。” “飒爽之意?九飒,有些偏女气,但男子用此类名字,反而添了几许不拘一格、飘逸之意。” 陆九畹又得意了。 “对了小姐,姑爷姓氏是什么?” 陆九畹:“帝。” 第? 李萱儿对姓氏不是很了解,只觉得这姓配上这名…… 第九飒? 不是第一,小姐服吗? 不过‘九’本就是寓意极好的数字。 奶娘将孩子抱起来哄,在屋里走了走,又抱到这间来转转。 李萱儿摆好饭菜,笑着凑上去逗他,“九飒公子~九飒小公子~” “小姐,你看小公子,听到你给他取名,都没哭了。” 陆九畹得意地一笑,“喜欢傻了。这个就当小名吧,大名等你爹给你取。” 感觉你爹靠谱些。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身体恢复了,不需要人贴身伺候,没让人再睡进来。 她不习惯有人在她屋里睡着。 只是现在半夜还不睡,睁着眼睛开始担忧孩子的未来。 有个皇帝爹,如果剧情发展不出错,他以后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可怜的孩子。 以后一个人要管这个国家,那一天得挨多少人唾骂啊? 陆九畹从床上爬起来。 当一个国家领导人要具备哪些知识? 当一个皇帝应该看哪些书? 如何做好一个明君? 同一个问题换着花样地在脑海中盘旋。 陆九畹找出来一大堆书。 全都是关于如何培养一个优秀领导者的。 看着一大堆书。 陆九畹傻傻地坐在床上。 她疯了。 生娃生疯了。 产后抑郁! 完了。 她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她怎么可能会担心这些问题? 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陆九畹走到隔壁冷静一下。 帝九飒安静地睡着。 她看着看着,心就突然静下来了。 然后又开始心疼。 这样小小的人儿,要承担一个国家的重量,那得多累啊。 第二日。 奶娘几人就听见小姐拿着一本书坐在九飒小公子旁边读。 “领导者是指在社会管理活动中拥有权利或具有影响力的个人。领导者通过示范、说服、命令等途径,动员组织成员以实现组织目的……” 奶娘:…… 白珠:…… 陆九畹准备了好多书。 关于管理学的,政治学的,经济学的,社会科学的,心理学的…… 不求他能听懂,但是给他熏陶着。 陆九畹心里很清楚,她现在有点魔怔了。 可能这是刚生完后的焦虑症。 她现在有点缓不过来,就这样吧。 这样能让她不焦虑。 等什么时候好了,两手一甩。 说到底,最主要还是担心他不健康不快乐。 不过,不是还有他爹吗? 爹又没死。 第147章 她的空间可以遗传! 一个月的时间好漫长。 陆九畹坐完月子,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澡洗头了。 整个月子期间,她都只洗了一个头,简单擦了身体。 为了健康,她坚强地忍过来了。 若是换到末世,她可以一个月不洗头,因为不方便。 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脏,到处都脏,没事儿。 这儿只有她一个人脏。 白珠白桃两个人给她搓澡,全身搓得通红,洗完感觉浑身轻了十斤。 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穿着舒适宽松的衣裙,披散着长发。 嘴角带着笑意,站在院子里深呼吸。 这牢给她坐爽了。 夏日的阳光穿透茂盛的枫树叶冠,清凉的山风吹来,树叶摇晃,斑驳的阳光打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山下宫殿里传来上课的声音,安宁祥和。 幸好这会儿他们在上课,不然吵死了。天天在外面呼唤她,要看孩子。 所有的压抑憋闷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陆九畹转身,奶娘抱着孩子在长廊上逗趣着。 她小跑着上去。 “来,我抱你。” 小孩听不懂,萌萌地张着嘴,嘴角有一点点微笑的角度,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 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时不时抓握着。 可怕,这才一个月她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觉得这小子好可爱。 出生的婴儿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儿,天天都有变化。 喜欢种植的人有福了,再也不用把种子种下去再天天挖出来看看。 生娃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他长大了一点。 “夫人,您得多喊九飒公子的名字,这样小公子才知道自己是谁;还得告诉小公子您是他的娘亲,这样才跟您更亲近。” 陆九畹挑眉,稀罕地抱过来。 “乖儿子,我是你娘,我是你娘,我是你娘。” 奶娘:…… 等到下课的时候,一群孩子像往常一样跑上来逛一圈。 却见小姐坐在长廊上,怀中抱着一个好小的娃娃! “小姐!” “小姐!!” “小姐,你终于出来啦!” 一群年少的孩子惊喜地大呼狂涌过来。 一下子就将陆九畹和孩子围在了中间,奶娘都被挤了出去。 奶娘摇了摇头,笑看着。 夫人真的宅心仁厚,竟然收养了这么多孩子。 果然是仁爱天下的皇后娘娘。 这群孩子这样亲近也不觉得冒犯。 就是…… 养了这么多孩子,还经常把自己的孩子弄哭。 蔚清:“小姐,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终于出来了。” 明煦:“就是啊小姐,为什么生了孩子不能出来?” 应蝶:“小姐这是你生的孩子吗?他怎么那么小?” 一窝蜂似的,嗡嗡嗡。 陆九畹看着怀里的孩子木木的,嘴巴喔成一个圆。 可能第一次见到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人,有点震惊。 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吵。 嫌弃地用手去抓耳朵。 那嫌弃又无奈的表情在婴儿的脸上出现,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 陆九畹嗤嗤笑了下。 “安静安静。” 她扫视了一圈,一个月不见,感觉这群小家伙也长大了不少。 “一个月没出来,有没有好好读书啊?” “有!小姐,先生说我们今年进步特别大!”激烈地抢答。 “衣服都穿破了,干架了?”陆九畹眼尖地注意到贺争领口的衣服都开线了。 贺争:…… “我们是正规比试,白珠师傅说让我们私下好好较量较量。” 明煦在旁边缩得跟小鸡似的,他干的。 “去找你们先生给你缝上,越扯越大了。不过,也该给你们买新衣服了。” 孩子们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 然而却个个都安静着,眼里的喜悦慢慢沉淀成安心。 还以为小姐生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关心他们了。 没想到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 应蝶偷偷抹眼泪。 “你哭什么?”陆九畹注意到他们情绪的变化。 应蝶摸着喉咙,“我这里痛,想哭。” “哭什么?” “小姐你还记得我们,我开心。” “开心也哭?” “我忍不住。” 陆九畹笑着摸了下她的脑袋。 她仰起脖子,朝正走上来的刘娘子喊。 “按照习俗,是不是应该办一个满月宴啊?” 刘娘子欢喜地跑过来,“按照习俗是的呢,小姐咱们也给九飒公子办一个吧!” 陆九畹笑着点头,“去安排上。这群孩子也放两天假,一个月没给你们放假了。” “到时候把阿福一家,还有走动得多的供货商都叫来热闹热闹。” 听到放假,没有人不开心的,一群孩子都跳起来了。 夏青大眼睛都笑眯了,“小姐,是不是有酒席可以吃了?” 这酒席只在山下看过,还没有吃过呢。 吃席,虽然大家都没什么概念,但知道是可以畅快地吃好吃的,更加兴奋不已。 小姐生孩子真好! 小姐再生几个! 刘娘子也高兴啊。 好久没有那么热闹喜庆了。 她把事情说给下面几人听,都坐不住了,特别是阿福和阿贵,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 整个山庄上上下下沉浸在欢喜中。 晚上。 孩子躺在小床上,陆九畹拿着一本《马原》坐在旁边读。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 娃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娘的嘴巴叭叭叭在念经。 陆九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晚上都读半个小时。 半小时读完,她已经哈欠连天了。 帝九飒的小手抓啊抓,摸到了书。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点弧度,嘴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小声音。 像是在兴奋。 “喜欢书啊?好得很,这爱好不错。” 她将书凑近了点儿,让他整个小手都可以放到书上。 笑看着他,“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小子,从小就贪财。” 可就在这时…… 手中一空。 她黄金屋呢? 她那么大一个屋呢? 她没放回空间啊! 去哪儿了? 就在她好奇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帝九飒的手在空中抓握了一下。 ‘啪’一本书落在床上,差点砸到他。 陆九畹:! 好小子! 靠! 帝江有皇位可以继承。 她的空间可以遗传! 牛逼不! 空间可以遗传! 陆九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被强烈的震撼撞击的感觉了。 她激动地将书放回空间,换了个小布偶。 “来,给娘表演一个。” 第148章 夫人,公子还小,不能这样玩啊! 帝九飒眼睛捕捉到手边晃来晃去的东西。 无意识地抓取。 几根细嫩的小手指握住了小狮子布偶的尾巴。 他嘴角微微抬起,勾出一点点弧度。 陆九畹眼睁睁看着那狮子从她手中消失了。 “干!这该死的基因,真牛比!” 陆九畹止不住地兴奋。 这以后她多省心啊。 不担心孩子在外面饿了渴了,没武器了,受伤没药了。 全都往他空间里塞! 哈哈哈! 她空间里那无限多的物资,终于有人继承了! 这是重点! 那么多的东西在她空间里,几辈子都用不完。 他以后是皇帝,想用什么就用什么,那些东西能有更大的开发空间。 所以,一定要教会他更多的现代知识。 不然空间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很多都是废物。 一个想法在陆九畹的脑子里谋生…… 狮子消失了,很久都没有扔出来。 陆九畹知道,他现在还可能控制不稳定。 啪~ 突然想到。 他要是不小心摸到一块大石头,放进空间再不小心放出来…… 她哪还有儿子? 新一轮担心又开始了。 她担忧地握住他的手,“你别傻乎乎的乱放东西进去知道不?小心压死你。” 小婴儿根本听不懂,手晃了一下,狮子从空间里掉了出来。 陆九畹:…… 捡起狮子。 “老天娃,我真怕你把自己搞死。” 她伸手,轻轻包住他的小拳头,都不敢握,怕他骨折。 “咦~” 她! 好像探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奇怪,惊讶。 啊!这是她儿子的空间! 陆九畹将小狮子拿在手里,尝试性地握住他的小手。 然后用意识去探寻他的空间。 下一瞬,手中的小狮子就被放进了他的空间之内。 啊! 陆九畹脸上大放光彩,得意得眉飞色舞,“这是什么概念!” 能放进去,能不能拿出来? 陆九畹继续握住儿子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探索到了儿子的空间。 并发现里面的小狮子。 她尝试着将小狮子拿出来。 下一刻,小狮子真的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激动地在儿子脸上吧唧一口。 帝九飒木木地看着她,嘴巴怒动,“啊个~啊个~”。 可不可以直接空间过渡? 按理说,应该是可以的。 陆九畹再次尝试。 握住儿子的手,将小狮子放回自己的空间,然后迅速探索儿子的空间,并将小狮子从自己的空间过渡到儿子的空间。 小狮子顺利地从她的空间跑到了儿子的空间。 成功了! 陆九畹满足又得意。 这回,我们母子俩,无敌了。 空间里突然闯进了一头小狮子,帝九飒有点愣住。 他咧着嘴,似乎打算笑。 但是奈何这小身体还没有发育好,笑都不太会笑。 他手一挥,又将小狮子扔了出来。 陆九畹扬眉,“和你妈玩儿呢?” 她捡起小狮子,隔空对着儿子一扔,进了他的空间。 帝九飒小肚子呼呼呼的,似乎开心极了。 白桃进来的时候,见夫人拿着一个小玩偶使劲儿砸小公子,吓得脸色大变。 “夫人,公子还小,不能这样玩啊!” 她三步变作一步,轻功都使出来了。 可她在门口的距离,怎么能阻拦到已经奋力掷出去的东西? 眼看着那东西砸到了小床上…… 却没听见小公子的哭声? 她焦急忙慌地跑近,见小公子做不出大表情的脸上,仍然能看到笑意。 小公子笑了? “嗯?夫人您刚刚明明扔了东西给九飒公子,去哪儿了?”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是黄色的东西。 陆九畹:“哪有什么东西?” 白桃:?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夫人,九飒公子还小,您逗小公子的时候,可千万要轻点。” 陆九畹:“不怕,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玩死吗?” 白桃:“……那也不是非要往死了玩儿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床下面瞧。 她真的不可能看错的。一定是掉到哪里去了,她趴下去到处看。 床上小婴儿的手一晃,小狮子掉出来,砸到了白桃的头上,然后蹦跶到地上。 白桃看着从她头上掉到地上的东西,一个黄色的小狮子布偶…… 就说她没看错! “夫人~”定是夫人逗她,她等自己趴下去找的时候,用布偶砸自己。 陆九畹:“嗯~~~” 白桃娇俏着,“您怎么这样啊,我就说我刚刚看到了,你还装不知道呢。” 陆九畹瞧着白桃娇憨可爱,伸手挑着她的下巴妩媚地靠近她。 夫人本就生得美,生完孩子感觉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仿佛从内到外整个人都升华了一样。 而且,生完孩子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好闻得不行。 白桃真的陶醉了。 陆九畹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小妞长得真不赖,爷喜欢逗你。” 白桃:……………… 大胆!什么脏东西附我家娘娘的身! 快快退去!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啊”一声跑了。 第二日清早。 陆家山庄十分热闹。 院子边挤满了人,全都在洗漱。 今日家里有喜,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些。 周丽娘和易紫烟两人给女孩子们梳头。 两人都是当过大家小姐的人,手艺和审美都不在话下。 蔚清和夏青两人已经会梳头了,平日里还会帮着给其他的小妹梳。 但是今日还是由最厉害的两位先生帮忙。 一群女孩子,过年拿了奖金和压岁钱,买了自己喜欢的头饰。 梳好头发戴上漂亮的发饰,换上了干净漂亮的衣裙,看起来就像大户人家里养的小小姐。 个个礼貌又乖巧。 刘娘子和阿福阿贵主要负责,其他大人全都配合三人帮忙。 一早就要出门去找人进来帮忙,还要买很多菜,准备酒席的东西,以及邀请人来参加这场难得的满月宴。 山庄里也要布置,由李萱儿和白珠几个细心的负责。 这一天很忙。 但是幸好现在出行的路好走了。 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不过几个时辰,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都是来送货顺便吃席的。 有的单独来,有的带着妻儿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 已经热闹非凡了。 第149章 大公子不在家 整个山庄被红绸、红灯笼装点着,山上山下到处都是人。 有事做的就帮帮忙,没事做的到处闲溜达。 这原本寂静的,充满血腥黑暗的地方,现在热闹非凡。 本来就是满月宴。 陆九畹让奶娘几个在大枫树下挂上了轻纱,在轻纱下放了张小床。 周围放了不少椅子,摆了茶水和瓜果。 方便大家来看孩子。 这山里早晚都不热,只有晌午的时候太阳比较大会热一些。 等到热了的时候,大部分客人应该都已经来看过了。 虽然有两个奶娘随时看着,但是陆九畹还是一刻都不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尽管这些人都是一些淳朴的人,但是难免被收买或者混入坏人。 阿福和阿贵两人的娘子带着九个孩子也来了。 过了最后一个山洞,光线明亮,繁华景象豁然出现在眼前,叫人在一瞬间忘神。 阿福娘子秀儿:“这地方,竟然真的如此漂亮,阿福这回是真的一点没吹嘘。” 阿贵娘子春枝:“阿福这回就算吹嘘,他也吹不出来啊,光会好看,漂亮几个词儿,反反复复说。” 秀儿:“哈哈哈,就是就是。听说小姐长得跟天女下凡似的,真怕等会儿失礼了。” 春枝:“我也是,你可得提醒我。” 秀儿:“你也得提醒我啊嫂子。哎哎哎,你们几个站住,往哪儿跑呢!” 几个孩子进来看见如此奢华热闹又好玩的地方,按捺不住了。 “娘,这里看着好好玩啊!好大!” “娘,我想去看看爹在哪里。” “二婶,我想去山上看看。” “……” 秀儿:“谁也不准乱跑,先跟我们去给小姐和小公子请安了再说。” “哦……” 周丽娘带着蔚清几人在下面招呼来客。 虽然客人不多,但是加上送货的,也不少。 怕来了找不到门头。 见到两个妇人领着一大群孩子,两人就算不认识,也猜出来。 忙上前招呼。 “是春枝嫂子和秀儿嫂子吧?” “是,姑娘好。”秀儿瞧着招呼客人的竟然是一群女子,这派头打扮,看着不像下人,倒是像一群小姐。 周丽娘笑看着两人和一群怯生生但是又满眼好奇的孩子。 “来,阿福和阿贵在忙着备菜呢,我领你们去见见小姐和小公子吧?” 见两人手中是拿着礼物的,定然是要见见小姐。 “好,麻烦姑娘带路。” 周丽娘一边领着他们上去,一边给介绍各处宫殿的功能。 秀儿看得目不暇接,春枝也听得头昏脑涨。 他们家就是几间房,一眼就能扫完。 “这是什么?”孩子的童言童语好奇地仰头看了眼路边的路灯。 秀儿扯了扯他,“话别多。” 周丽娘笑着,“没事,这里几十个孩子每天话多得很。只是这东西……” 大家都朝路灯看去,满心好奇。 “等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嗯?晚上就知道了? 他们更好奇了。 “啊,这是爹说的,晚上出现的太阳!” “啊对对对!”其他孩子两眼一亮,想起来了,好期待! “我们晚上要留在这里吗,我想看!” 秀儿:“……” 出丑了,太丢脸了。 周丽娘:“小姐已经让我们把客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想着阿福和阿贵的家人一个都没接过来住过,这回好不容易来了,就让他们住上一晚再走。 领着十一个人到了山顶。 陆九畹见到这么一群,顿时笑了笑。 这阿福和阿贵真的是……放在现代的话,都是有功之臣,真能生。 “小姐,秀儿和春枝来了。” 秀儿和春枝两人跟在后面。 虽然阿福阿贵经常说小姐非常平易近人,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但是两人第一次来到这么富贵的人家,难免还是拘束得紧。 当越走越近,看清院子里枫树下坐着的小姐时,尽管强调自己多少遍不要失礼,却还是愣神了。 一身洁白,不染凡尘。 眉目清艳,高贵典雅。 面含微笑,善良慈悲。 仿佛沐浴在仙气灵气之中,让人晃眼。 秀儿和春枝两人忙上前行礼,呈上礼物,“见过小姐,祝小公子一生平安喜乐。” 周丽娘笑着收下礼物。 秀儿忙朝后招了招手,一群孩子挪动脚步上前,怯生生地看着如仙女一般的小姐,“见过小姐。” 陆九畹淡笑着,“不必多礼,都坐吧。给孩子们抓点瓜果,去玩。” 小孩子,哪里坐得住。 秀儿两人拘谨地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 秀儿:“阿福和大哥回家经常带东西回去,说是小姐给的,还没有当面好好感谢小姐,谢谢小姐。” 春枝:“多谢小姐对我们的照顾。” 陆九畹:“没事。” 秀儿站起来,也不好意思走近,远远看了眼床上,笑着说,“小公子长得白白嫩嫩的,都说儿子像娘,长大了肯定像小姐一样美貌。” 一股愉悦感划过陆九畹的心窝,嗨,别说,终于尝到了被拍马屁的滋味儿。 终于拍到了她的心趴上! 都说儿子长得像他爹,虽然她也觉得。 但是…… 还是很开心,她生的,凭什么像别人。 “走近点儿看,像不像我。” 秀儿乐呵地走近,春枝也站起来。 两人看着小床上看着树叶的孩子…… 似乎,不太像。 但是。 秀儿:“像,这脸型一看就是小姐亲生的。这皮肤白白嫩嫩的,和小姐的一模一样。” 春枝憨憨地点头,“像,像,像极了。” 说一句像,小姐嘴巴就翘一个度。 不好不像啊。 小公子,您就暂时像一样,反正会越长越像的,先像着。 到了晌午的时候。 院子里又坐了好几个妇人,都是供货商家的妇人。 听说能有机会来这样的地方吃酒席,都迫不及待。 外面有些热了,陆九畹正欲抱着孩子进去。 周丽娘突然带着好大一群人上来,个个都抬着礼物箱。 一中年男人爬了一坡,累得喘息,但还是笑着上前,非常恭敬地跪下行礼,“拜见夫人。” 妇人们见到那一箱箱礼物,早已经提了椅子到一边。 身后的众人忙把一箱箱的礼物抬进院子里,然后恭敬跪地行礼。 礼物摆了一个院子,场面奢华。 陆九畹扬了扬眉,“周管家?起来吧。” 曾经晋王府的管家,怎么来了。 周管家起身,笑着说:“夫人,现在我已经不是管家了。但还是跟着公子。” 陆九畹懂,进宫了嘛。 欸,那要不要自宫啊? 周管家明显感觉到娘娘神色变得八卦起来,他懂了,他没有,他都这把年纪了! 没进后宫,不用自宫。 “夫人,大公子不在家,这些都是大公子之前吩咐洵公子准备的,但是前些日子洵公子太忙,直到前几日才想起来这事儿,让我们赶紧把礼物送来。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小公子的满月宴,真是太巧了。” 不在家? 陆九畹只知道打仗了,以为他在朝堂之上忙,但是朝政现在是帝洵在管,所以他这是御驾亲征了? 周管家上前,瞧了瞧小公子。 满脸慈爱地笑道:“长得真好,真像大公子呢!” 陆九畹这才想起有点热,抱起孩子。 “丽娘,带着各位客人到处逛逛。” “周管家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第150章 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进了屋,陆九畹将抱着孩子坐在主位之上。 周管家瞧着,娘娘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话,像个顽皮的孩子。 皇上那个时候和娘娘说话,总是噎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娘娘,坐在那主位之上,颇有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 陆九畹:“坐。” 周管家坐下,“多谢娘娘。” 陆九畹现在抱孩子已经相当熟练了,那娃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吭,除非他娘整他。 她调整好抱姿,看向周管家,“你刚刚说帝江不在家,出征去了?” 帝江? 周管家哭笑不得,也就是娘娘敢这么直呼皇上的名讳。 不过还是皇上宠爱有加。 不过娘娘也真是受得起这份恩宠,虽然皇上总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自从有了娘娘,皇上整个人都如同冬日的寒冰一般,慢慢熔化了。 而且,娘娘还给皇上生下了小皇子,添了子嗣。 总之皇后娘娘很好,他瞧着各方面都好。 “是,北陵联合周边各小国共同围攻我们南晋,前方之前传来消息,说难以抵挡,皇上不得不御驾亲征。” 陆九畹蹙眉,“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真是狗比!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帝江! 周管家摇头,“没有,皇上都亲自去了,消息也不会再传回来。最近倒是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不过这打仗的事情,哪有一年半载能够轻易结束的,皇上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都是宁王摄政。 哦,宁王就是洵王爷。”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陆九畹脸色淡淡,不怎么愉悦。 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啊。 这逼仗不知道有什么好打的。 粮食不够就在粮食上动脑筋,土地不够就少生孩子,一天天净想着烧杀抢夺,一群神经病。 等你们都死光就老实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周管家明显看到娘娘的脸往下垮,心里还挺乐呵的。 这是在乎皇上呢。 “娘娘别担心,皇上有作战经验,以前是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将军,现在也能平定。只是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您就安安心心把小皇子养大。等皇上回来了看着高兴。” 陆九畹:…… 他高兴个锤子。 真以为打仗跟过家家一样啊。 在战场上,人命贱得出血。 还是几国围攻。 不过她跟周管家也说不着,算了,吉人自有天相。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我儿保佑你爹不死。 就等着他凯旋吧。 不然能怎么办,抱着孩子去战场上发癫找爹吗? 周管家又说了些关于皇宫的事情,陆九畹没心思听。 等到下午的时候,正式开席了。 今天又上百号人在这里吃饭,相当热闹。 桌椅板凳摆好,各自入席等待。 刘娘子还请了专门唱祝福的人,奶娘手中托着小公子常用的尿布站在他面前,等他一边唱一边比划。 本来应该是要小孩本人的,但是陆九畹不同意。 唱完祝福,在阵阵爆竹声中,正式开席。 这场满月宴,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满场欢喜,推杯就盏,欢乐开堂。 陆九畹抱着孩子站在山顶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场面。 此处平安祥和,前方自然有人在负重前行。 她和儿子在这里举办满月宴,他爹就要上战场杀敌。 低头看看怀中的婴儿。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失去了信号一样。 但在很短的时间里,信号又恢复了。 上一个瞬间,她还在紧张谨慎地躲避吃人的丧尸。 转瞬她已经怀抱婴儿,还有一群人在庆祝她的生活。 怀孕,生产,似乎都不切实际。 直到这一刻,看着山下的热闹,怀里抱着孩子,她才第一次真正正正地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建立起了联系,再也分不开了。 “夫人,我来抱孩子,您快用膳吧,都快凉了。” 山顶的院子里,单独摆了一桌给她。 陆九畹将孩子交给奶娘,将帝江抛到脑海之外,悠闲自在地开始用餐。 一桌菜色香味俱全,总算是凭自己的实力吃上自己的席了。 等到太阳渐渐下山的时候。 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阿福阿贵一家还在。 不过并不冷清,因为这里人本来就多。 看着他们打扫,冲地,这山庄又恢复了原来的干净。 刘娘子沏了清茶端上来,摆在院子里。 “小姐你不知道,原本还以为阿福和阿贵家几个孩子来了,和山上孩子不亲近,玩不到一块儿。” 毕竟这群孩子都是杀手,和普通孩子还是不一样。 “没想到,一会儿就混熟了,明煦他们爱听他们说话,一个个新鲜好奇的不行,追着问。” 陆九畹笑着,“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都是这样,所以总想着跟你出去买东西。” 刘娘子:“是呀,每次都悄悄问我什么时候出去。我说你们那点私房钱花不完心里总是慌的。” 陆九畹:“明日他们走的时候,叫李萱给他们一人打发点零花钱。” 刘娘子笑着点头,“好,小姐就是心善。要说宋玉这群孩子现在的日子,比好多大户人家的孩子还要安逸。” 没有什么庶出嫡出的比较,还不受什么约束,平日里学习也不耽误,吃喝用度都不短缺。 陆九畹倒也不大认同。 没有爹娘的孩子心理永远是不完整的,怎么能够健康成长。 她能够做的,就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 换个想法来说。 要是谁敢让她家九飒经历宋玉他们经历的这一切。 她一定会把天捅破! 光是想想心里就开始发疼,生气! 陆九畹嘴角扯了扯,完蛋,光脑补已经把自己脑补生气了。 等忙碌过后。 周丽娘几人端着果盘上来。 一群大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喝茶,吃水果,逗逗小孩,山里的生活就是这般悠闲随意。 夜幕慢慢降临。 一群孩子仰着头守在路灯下。 阿福和阿贵的孩子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鲜的事情,他们好像没什么说的,这灯就成了他们炫耀和交流的依仗。 “真的像太阳一样亮吗?” 明煦激动点头,“真的!这灯能亮一晚上,晚上我们还起来给菜地施肥呢,亮嗷嗷的。” 他们想象不到是怎么个亮法,脑子里只有灯笼那么亮。 这还没有灯笼大呢。 “小姐你看他们,好大一群娃娃,坐在下面等着亮灯。” “哈哈哈属实壮观,谁家再能生,也没有四十几个啊,这乌泱泱一群。” 阿福笑着:“老早就想看看这灯了,今天总算是有机会了。” 秀儿:“都怪你回去跟他们炫耀。” 陆九畹:“孩子上学堂了吗?” 阿福:“几个大点儿的小子上了。” “怎么,现在女子不是也都能上学堂了吗?怎么不送去?”刘娘子经常外出,消息都是通的。 阿福窘迫,“我两家这么多孩子,学费,书本费,笔墨纸砚的费用……” 阿贵:“之前都只送最大的两个孩子去学堂,现在小姐给的月例足够多,就把几个小的都送去了,女娃娃打算等明后年生活赋予写了再送。” 秀儿不悦地低声压住他们,“别在小姐面前说这些。” 两人这才一囧,反应过来。 在小姐面前说这些,确实失礼。 小姐要是理会,还能管他们那么多孩子啊? 小姐要是不理会,落在旁人眼里,显得小姐对他们不好似的。 完了,阿福想扇自己,阿贵想扇二弟,都怪他。 第151章 好景不长的平静生活 陆九畹确实听见了,“把孩子接这里来读书吧,省得还花销出去。” 阿福心慌,忙站起来,“不不不,小姐,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就是随口就说到这里了。” 阿贵:“小姐,他们在外面学得好好的,我们钱也够用了,怎么还能给小姐添麻烦。” 秀儿和春枝也忙站起。 “不能给小姐和大家添麻烦,我们一家这么多孩子,只会添乱。” “就是,我们孩子笨,哪像他们个个聪明伶俐又听话,别给他们带坏了。” 陆九畹其实不是一时兴起。 原先不同意接过来,是因为刚开始还没有稳定,不方便。 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了,还是可以的,正好叫他们大的小的分班,小的十几个之前学的囫囵吞枣的,跟不上。 现在先生们每天都只有一堂课,太轻松了,还是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其实,若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多给几个孩子提供资源也算是一件好事,就当给孩子积功德。 况且,对山里这群孩子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他们从小面对的环境和其他孩子不同,和他们接触,能让他们更接地气,更安心更踏实。 不会因为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曾经的一切都忘记了。 这群孩子既然她接手了,就不会敷衍对待。 “都别说了,这个学期就算了,下学期再安排进来,跟上新的学期。重新安排分班的情况。孟先生,你之前跟我反映过,大的小的不能混在一起教,那就从下个学期开始,按照学习进度给他们分班,把阿福和阿贵的孩子也统统安排进来。” 孟先生点头,“是,孩子大一点,心智健全些,学东西快,应蝶几个太小了,学得慢也不容易懂,就耽误了宋玉等人的学习。” 周丽娘点头,“确实如此。” 其他几位先生也点头,“相差太大了,宋玉几个都十三岁了,大孩子,树芽几个小一半。” 陆九畹点头,“教学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学生在成长,先生也在成长。那就从下个学期,你们开始分班教学,月例给你们涨一涨。” 几位先生脸一热,还涨啊? 正想表达,光线一下子就变强了。 灯天亮了。 激烈的欢呼声自山下栈道边传来。 “太阳!太阳!” “真的是太阳,好多太阳啊,晒死我了,我好热!” 明煦几个小子大笑,“哈哈哈哈,这是灯!” “哪有这么亮的灯!原来太阳晚上藏在你们家!” 应蝶叉腰,“哈哈哈,对,太阳藏在我们家!” 山上的孩子得意死了。 山上的大人听到阵阵欢呼声,笑着摇头。 秀儿痴痴地看着庭院里的灯,“他们没说错啊,这太阳还认主啊?” 春枝讷讷道:“这是月亮吧?这得省多少蜡烛和灯油啊。” 刘娘子笑呵呵地道:“看孩子们高兴的,要是知道下学期能在这里上学,指不定多高兴呢。” 秀儿感叹,“是呀,我家婷儿知道女子可以上学堂之后,兴高采烈地火来跟我说,但是她那个没出息的爹说再过几年。过几年我们婷儿都大了,谈婚论嫁都快了。” 孟山河:“没想到新皇上位之后就先改革教育,真是难得,女子本就有强大的力量。但从我教学上来看,蔚清她们的领悟能力一点都不必宋玉他们差。女子不输男子。皇上让女子读书,这件事确实值得赞扬。” 阿福:“就和小姐一样呗,在陆家山庄,男子女子个个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刘娘子:“不止如此呢,女子还能当官呢!以后还能科考!这才是皇上最英明的地方,要我说,女子凭什么不能当官啊,你看我们小姐,这样有能力又慈爱的人,谁比得过我们小姐,就应该去当个城主!” 阿贵:“哈哈哈,就是。皇上要是知道我们小姐这样优秀,肯定会……欸,小姐,要不你去参加秋闱考试吧?” 白珠、白桃:…… 皇后娘娘参加秋闱? 这场面…… 陆九畹:“也不是不行。” 白珠、白桃:您认真的?皇后娘娘回宫是不用参加考试的。 “听说现在的皇上是当时的晋王,那是全南晋国出了名的美男子啊,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开明的明君。真是难得啊!” 刘娘子:“到底有多好看,比姑爷还好看吗?” 白珠暗自偷笑:就是你姑爷。 “好看这都是皮相,皇上最厉害的,还是带兵打仗,百战百胜呢,真正是一个传奇一样的存在。唉,听说现在北边打仗打得很厉害,皇上都御驾亲征了。” 白桃:可不是嘛,烦死了,所以皇上都能没有来看娘娘。 “不止是北边,各个接壤小国都在边境作乱,不然皇上也不会御驾亲征。” “唉,想想真是害怕,要不是皇上及时上位,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的处境了,指不定敌人已经攻进来了。” “唉,好好过日子不好啊,打仗干什么。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陆九畹:这仗是永远都打不完的,因为野心永远消不灭。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孩子一天一个样。 四个月之后。 “九飒小公子?我在这儿呢。” “九飒公子,我在这儿,这边。” 白珠白桃两人躲猫猫逗他。 陆九畹正趴在书桌上写东西。 她要写一套整体的德育课程,从一年级到后面慢慢提升。 不然像她上个学期一样,想到什么就胡乱教,确实太没有规律了,也不利于他们理解。 研究了很多的古代课程,她发现,其实古代的教育非常重视德育,无形之中就在传递先生自己的观念。 正是因为古人重视德育,她也要更加重视,就让古代思想和现代思想来一个猛烈的碰撞吧。 她很期待,在同一个社会环境下,她自己教育出来的人会不会和古代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很不一样。 另外,其他的几门课程,陆九畹都要求他们开始拟定系列的教科书,能够让教学更成体系。 “呵~~啊呵~~~呵~~” 帝九飒趴在床上,左边叫他他就朝左转头看,右边叫他他就朝右转头看,被逗得嘎嘎乐。 陆九畹转过头来,看着他的小模样,也会心一笑。 晚上的时候,陆九畹刚洗完澡过来,小娃儿看见了,激动得四肢乱挥。 陆九畹笑着走过来,“来,你要是能爬过来,我就抱你。” 帝九飒看见娘亲伸手了,激动地乱抓。 “先翻身,然后爬过来。” 她一点都不动,就负责说话,管他听不听得懂。 奶娘鼓励他,“九飒公子,翻身,这样,脚打过来,对对对。” 帝九飒用力地蹬腿,几次尝试之后,终于将自己翻过来了。 他看着娘亲发笑。 陆九畹勾了勾手指,“啧啧。” 奶娘:……叫狗呢? 帝九飒不介意,当娘亲的小奶狗,笑呵呵地爬过来。 双手抓住了床边的栏杆,竟然试图站起来。 陆九畹有点小惊喜。 递了根手指给他,“来,娘帮你一把。” 帝九飒一边笑着一边流口水,欢喜地握住娘亲的手指。 陆九畹用了点儿力,提着他,竟然慢慢地真的站起来了。 “哎呀,小公子真厉害,都会站了。”奶娘在一旁欢喜拍手。 陆九畹笑着,将他抱进怀里。 九飒被娘亲抱了,激动地弹腿,笑呵呵的。 陆九畹被他感染,忍不住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九飒被亲,眼睛轻轻闭上又睁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娘亲。 “亲老实了?这么不经亲?”陆九畹笑他,刚刚还弹腿来着。 听到娘亲发笑,他也跟着扯嘴角,“呵啊~” 嘴一张,能看见冒出了一点点米粒的牙齿。 坐月子的时候觉得时间很长,但是这几个月,每天见证孩子新的变化。 从只会饿了哭到现在会爬会站会笑,陆九畹每天都过得很满足。 只是,她以为的安宁生活,也是会被打破的。 第二日,刘娘子从外面回来,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叹气。 端着午膳上来还在叹气。 陆九畹听她叹八百遍气了,一手抱着九飒,一手给他拿着奶瓶。 九飒抓着把手,自己吃得起劲儿。 奶娘要接手,“夫人我来吧,您用膳。” 陆九畹摇头,笑看着刘娘子,“什么事给你憋成这样?” “小姐啊,咱们好不容易过上的平静生活,这怎么就好景不长呢,唉。” 第152章 夫人想做什么? 陆九畹看到,刘娘子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忧,那气似乎是从她心底最深处叹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陆九畹隐约有个不好的猜测。 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就是逗逗孩子,上课教学,监督教学,编撰教材。 似乎好久没有听到帝江的消息了。 难道是战场不顺利? 刘娘子:“今日一进城,到处都是愁云惨淡的。城墙上贴着新的征兵告示,要招兵十万。敌军兵马太重,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十万呐,这前面指不定打成什么样了,十万人就没了。”边说着,边心疼,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陆九畹听得眉头紧锁。 “大家都在传,说不定没几日,敌军就能攻破防守,到达咱们这里,听说那些蛮夷之人最喜欢烧杀抢夺,而且还不止是一方蛮夷,光是想想就吓人。” “现在外面人心惶惶,好些人开始囤粮食,说到时候要是打进来的话,就躲到山里去。” “我还听到有人在私下悄悄传,说皇上都受了重伤,皇上啊,咱们最后的希望,现在都受伤了,这叫大家怎么能不慌啊。” 陆九畹心漏了一拍,猛地转头看向旁边正说得起劲儿的刘娘子,只见她嘴巴一直在动,却再也听不到别的话了。 “你说什么?” 刘娘子被小姐奇怪的语气吓了一跳,九飒也停下喝奶的嘴,默默看着娘亲。 刘娘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姐,她刚刚说了好多话。 “你听谁说的皇上受伤了?”还不等她想,小姐自己问了。 刘娘子从没见过小姐这般表情,似乎担忧,但好像又是愤怒,愤怒中还带着焦急和害怕。 “就是,那几个招兵的人在偷偷聊天,不小心被我听见了。” 小姐怎么那么关心皇上啊? 要关心也是关心打仗会不会打到这里来才对。 好吧,有可能是担心皇上驾崩了,仗就打到这里来了。 娘娘深谋远虑。 官兵? 陆九畹坐不住了,心慌地想站起来。 才发现孩子还在自己的怀里,正一边喝奶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快点喝。 她的心,似乎有什么在抓挠一般。 焦急,心慌。 生怕帝江死了。 死了她去哪里找? “把午膳端走……算了。”她将孩子递给奶娘,坐下大口吃饭。 几下就把饭解决了。 对刘娘子说:“帮我烧一大锅开水,放到温热叫我,用平日里给小公子泡奶粉的锅烧,干净没有油渍的。” “好的小姐。” 察觉夫人的情绪有点不对,收拾了碗筷离开。 陆九畹又对奶娘说:“把孩子给我,你出去把小公子的衣服和尿布收进来。” 奶娘将孩子递给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感觉夫人似乎要出远门的样子。 难道是刚刚听到皇上受伤了要回宫? 万一,她是说万一,皇上要是驾崩的话,就只有这一位小皇子,理应继承皇位。 她也只是猜测,感觉不怎么靠谱,但是也猜不到别的了。 忙去收了衣服和尿布进来。 “不用叠,放这儿吧,我自己来收,你出去休息会儿吧。” 奶娘出去,她抱着孩子在屋里到处看,开始收拾东西。 孩子的东西最重要,孩子的尿布,小衣服,小枕头,小被子,小床,玩具…… 陆九畹全都放进空间。 根本没有做任何决定,她已经开始在收拾行李了。 还有她的衣服,她编了一小半的书,平日用得顺手的东西,床,书桌,衣柜她都放进了空间,放了床,当然还有被子…… 收到最后,这屋里空空如也…… “啊呵~啊呵~” 怀里的孩子看着一样一样的东西消失,开心地笑了。 陆九畹将他抱离一点,看着他的笑脸,“好玩?” 孩子蹬腿笑,伸手朝她身后抓。 陆九畹转头,见挂在墙上的他爹。 俊美非凡,一双深沉的眸子望着画外,直直地看着她。 要是死了,估计这就是遗像了吧? 被转过去看不见爹爹的九飒开始嚎,“啊呜~啊呜~” 陆九畹将他转过来,“想看你爹?” 他还在伸手抓。 陆九畹索性抱着他走近些。 他的小手摸到画上,才眯眼笑起来。 下一刻,墙上的画不见了。 陆九畹:…… 真的需要随时检查他的空间,稍不留神就装进去了什么东西。 “傻儿子,你把你爹装哪里去了?”她故意逗他。 傻儿子咯咯笑,软乎乎的小手对着她一扔。 离得太近,这小婴儿的举动也没法捕捉规律 。 那画框直接砸在她的额头上。 “砰!” 陆九畹:雾草! 狗儿子! 她忙接住往下掉的画框,放进自己的空间里。 “帝九飒,傻比!敢砸你娘!”她生气地骂他。 帝九飒挥舞着手,咯咯咯地笑。 陆九畹气不过,啪啪给了他屁股上几巴掌。 瘪嘴,冒金豆豆,张嘴,掉金豆豆,“呜哇!”,哭了。 “以后不许砸娘亲,敢砸我,我砸你。听到没有?” 帝九飒嗷呜嗷呜,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楼上楼下到处搜了个遍,能装的都装了。 这才抱着孩子出了门,见院子边上,白珠、白桃和两个奶娘正歇着。 白珠和白桃用完午膳上来,奶娘叫她们不要进屋。 有点不明所以。 陆九畹走出来,“白珠白桃,你们去下面把所有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奶娘心一颤,夫人想做什么? 白珠白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答应,往下去。 李萱儿听到奶娘的话,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揣测不到。 正在上课的孩子突然被叫停了,很奇怪,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生们也是一头雾水。 “那就先暂停上课,先去见小姐。”孟山河也站了起来。 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思全都赶到了山顶。 院子里几十个人全都整整齐齐地站着。 陆九畹站在前面,将孩子给奶娘抱着。 批娃儿要抓她的脸和头发。 “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宣布。” “从今天开始,我要离开这里,归期暂时未定。”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往下沉了一下。 第153章 打扰,战场哪个方向走? 小姐要去哪里? 小姐走了他们怎么办? 归期未定是什么意思? 小姐还回来吗? 应蝶眼睛已经红了。 “我离开之后,这里一切正常进行,我的课不上了,白珠白桃你们两个上武术课。” 白珠白桃震惊,“夫人,我们一定要跟着您!” “不用,我不方便带着你们。” 尽管她们两个武功不错,但带着还是不方便。若是遇到悬崖绝路,她能借助空间物资很轻易就能过,但带着她们就得考虑进去,很麻烦。 “我走了之后,李萱儿担任大总管,你们全都要听她的安排。白珠和白桃带着一群孩子守卫这里,不要让外人欺负了。” “林大夫,你和两个奶娘回去吧。走的时候,到李萱这里各自领五十两赏银。” “李萱,这是我给你们留的备用金,每个月的月例,日常开销,该花的花。过年过节给孩子们发点零用钱,这些钱,花两年足够了。不用两年,我肯定能回来接你们。” “我离开之后,你们所有人,都要认真学习,等我回来验收成果。” 有的孩子憋不住,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小姐走了,他们好像突然就没有家了。 原来有住的地方,有吃的喝的,不叫家,有小姐的地方才叫家。 平日里,只要小姐坐在这里,这就是他们最安心的地方,小姐若是不在了,他们的心也空了。 “别掉眼泪,等我出去混一圈,造点功德回来,带你们住更好的地方。” “刘娘子,水烧好了没有?” 刘娘子怪自己多嘴,都是她回来说了那些事儿,小姐才有了这反应。 “烧好了,刚盛出来放着,估计现在还是热的。” “算了,热的就热的。行了,我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都好好地待着,等我回来。” 她看了大家一眼,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抱着下山。 白珠、白桃心里很急很慌,跟在她身后。 “夫人,我们不能离开您,您就把我们带上吧。” “不带。” 两人心里难受极了,眼睛都憋红了。 身后,所有人都一步步跟着。 陆九畹进厨房,将门一关,看了眼桶里正在晾着的水,用来泡奶粉还是有点烫,但是先不管了。 她取了个有开关的大铝桶出来,将水倒进去,到时候用着方便。 放进空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外面堵满了人。 一个个孩子也不敢大声哭,一抽一抽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哭什么,我就出去一段时间,还会回来。宋玉你们几个大点儿的,管好弟弟妹妹。” 宋玉红着眼睛点头,“是,小姐,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好了,不许跟了,我走了,到时候回来接你们。”她抱着孩子潇洒离开,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潇洒。 似乎在小姐的眼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特别留恋的东西。 小姐看似没心没肺,却又比所有人都有心。 小姐不让他们跟,只能站在栈道上,看着小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山洞里,然后一点残影都看不到。 应蝶这些孩子再也憋不住,“哇!”地哭出声来了。 越来越多的哭声,越来越大。 那哭声里,全是迷茫慌乱和不舍。 大人们各自悄悄擦眼泪。 虽然他们已经是大人了,小姐比他们都小。 却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小姐。 迷茫萦绕着整个山庄,只因为一人的离开。 …… 秋高气爽,群鸟在枝头飞,叫声清脆。 这是陆九畹从进山到现在为止,第二次出门。 第一次还是因为要招纳教书先生。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宅,就在这小破山里一住就是一年多。 隐士高人就是她这种吧。 陆九畹一手抱着娃,一身轻盈地下山。 下山的路一荡一荡的,走一步就听到怀里咯咯咯的笑声。 陆九畹被他笑得肚子痒痒的,低头看见他稚嫩可爱的笑脸,也忍不住跟着笑。 “第一次出门给你兴奋的。你是去找你爹的,搞得好像是去旅游的一样。” 一切都是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 等下了山,到达凉风城的时候,陆九畹才开始转过弯来。 帝江在哪? 她要去哪里找? 多远? 怎么去? 她才发现自己连方向都摸不到。 陆九畹摸了摸鼻子,这一瞬间的窘迫和之前在山上急急忙忙收拾行李的模样比起来,显得她多么地秀逗。 凉风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闹,人来人往的。 可在这热闹中,仔细一看,很难在人群中找到一张笑脸。 似乎每个人都表情淡淡,甚至眉宇间都有一股沉沉的郁气。 陆九畹企图找个什么人问问路。 都出来了,帝江都要死了。 总不能因为不知道路就倒回去吧? 太不是人了。 不远处,一群人围着在讨论什么。 陆九畹上前,看到了墙上贴着一张‘招兵买马’。 “唉,这告示都贴了好几天了还在。” “十万人马哪里是这么容易凑齐的,之前已经买过一次了,有能力有抱负的人早就去了。” “看看这满大街的男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是我在年轻二十岁,哪怕十岁,我都报名去了!国都快亡了,这些人还一天逍遥自在,要是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唉,只恨我是个女的,要是女人也能上战场,我第一个报名!” “唉,我还是赶紧去买点米粮,最近都在涨价了。” “这什么世道啊,唉。” 一声声唉声叹气的,陆九畹听得都累了。 “往旁边站站,别挡住告示。”旁边两名负责招兵买马的官兵开始赶这围着的人群。 大家散开了,各自摇头叹气地离开。 陆九畹凑上前。 “打扰,战场哪个方向走?” 两个官兵早就注意到她了,如此惊艳的美人抱着个孩子在这大街上凑热闹。 看那一身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指不定是逃出来的。 “去去去,哪家的小妾跑出来了,还带着个小嫩娃。” “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办正事,这招兵买马去打仗呢,这仗要是打不赢,你这样的美人是最惨的。捣什么乱,快快回家去。” 第154章 给菩萨烧几匹快马 陆九畹:…… 小妾?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我没耽误你们功夫啊,我问路呢。你说一大堆,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你问什么路啊,谁问路去战场上的?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上战场啊?” 陆九畹:“我去战场给我相公送寒衣,天快凉了,身子僵了还怎么打仗啊?” 官兵一愣。 送寒衣? 原来是他们误会了,给战场上的相公送寒衣,想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他们虽然没有上前线打仗,但是说到底都是兵,自然对战场上的兄弟怀有钦佩和同理之心。 这小娘子如此惦记自己的相公,还生得这般貌美,真是难得。 也让两人生出了一丝敬畏之情。 “没想到是一个重情义的女子。但是战场不是你们这种小娘子能去的,你要是想给你相公捎寒衣,不如去驿站,驿站的人会帮你带到的。” 驿站? “在哪里?” 官兵指了个方向,“那边街头,过去就能看见,写着驿站二字,不识字的话一路问着过去就是。” “多谢。”陆九畹转身就走。 两个官兵看着她的潇洒的背影,感叹这女子的相公真是好福气。 陆九畹找到驿站,这里挤满了人。 都是在寄东西的。 满头白发的老头,苍老的大娘,娇弱的妇人……人人手中都抱着包裹,焦急地等待着。 根本就挤不进去。 陆九畹也不是来寄快递的。 她瞅着前面几个登记的人,忙得脸色都不好了。 这上去问路,估计就是找骂。 她绕着驿站转了转,偏房后面是个大院子。 正有不少人和车马,在装载这些人寄出去的包裹。 “快点,争取在天寒之前再跑两趟,东西实在太多了。” “可不是嘛,几年不打仗,今年这一打,唉。太卑鄙了,几国围攻我们,听前面的兄弟们说,皇上都要招架不住了。也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看皇上还能守多久了,唉。”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装,出发了。”领头的人不悦地走过来训斥两人。 马车上绑的严严实实的,全是押送去战场上的物资。 陆九畹换了只手,虽然这狗儿子还小,才十几斤,但是抱久了手还是酸的。 等问到路了,就搞个肩带把他挂在身上。 她提步上前。 还没走近,领头人的目光就锁定了她。 “干什么的?走走走,这边不准进,寄包裹在那边,看守的人呢?” 陆九畹:…… 日了狗了。 她好像一只苍蝇。 “我问个路。”说着,随手朝此人抛了一物。 领头的人蹙眉接住,摊开,是一锭银子。 深锁的眉宇舒展了一点。 将银子快速往怀里一藏,看了眼四周,大声呵斥,“咳,快点,别偷懒。” 然后朝陆九畹走了过来。 他打量了一下陆九畹,将她带到角落,“说吧,问什么路?” “战场在哪?路怎么走?” 他一蹙眉,正欲开口。 陆九畹堵住他,“别问我想做什么,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我就问问而已,每天在家里给我相公祈福不知道拜哪个方向,我怕菩萨保佑错了地方。” 领头的人:…… 从没见过如此离谱的妇人…… “烟定堡,说这个名儿就成。” 陆九畹:“怎么走,我脑子里面要带着菩萨过去,它才能找到。” 领头的人:…… 从怀里掏出来一份羊皮卷,打开,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地图。” “但是,这东西……” 陆九畹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锭银子,“另外的价格?” 领头的人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飞快收了银子,将地图放在她的手上,“拿了东西就快快离开。” 陆九畹拎着地图抖了抖,抖开,摊在掌心看了眼。 这他么是地图…… 几根粗粗细细的线,标了几个地名,画了几个方向…… “喂,别走。” 领头的人蹙眉回头,“怎么了?这可是真货!” “过来,这怎么认?” 领头人:…… 他‘啧’了一声,走过来,手指在地图上比划。 “你拜的时候,脑子里就想着,你在这里,然后领着菩萨去这里,然后往这儿走,再往这儿……” 陆九畹貌似看懂了,又问:“要走几天?” 领头人:……? “能走几天?这地图就这么大,你打算走几天?” 陆九畹:“我在地图上走,但是菩萨在地上走啊。” 领头人牙痒痒,“给菩萨烧几匹快马,快马加鞭最多十天就能到。” 十天?这么久? 他说完生气地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别再问我怎么找到你相公,我不知道,你让菩萨挨个问。” 陆九畹:…… 我相公还是比较好找的。 拿了地图,这回可以上路了。 第155章 她不会真的要去战场吧? 将地图放进空间,低头一看,娃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像扇子。 这孩子,一点不精神。 正好找个地方吃饭,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进了客栈,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又给了银子让他帮自己买辆马车。 骑马太颠簸了,孩子受不了。 她一个人的话,快马加鞭连夜赶路都可以,但是带着孩子,孩子又还小,得顾着点儿。 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用现代工具,还没有探路,也不知道路况如何。 先买一辆马车出城了再说。 进屋,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从空间里将他常睡的褥子和枕头铺上。 把孩子轻轻放上去,盖上小被子。 突然到了安稳的环境,孩子还不适应,挣扎着要醒来。 陆九畹忙推拍他的屁股,“睡,啊睡,啊睡睡睡。” 孩子眉目舒展了,继续老实睡觉。 想着等会儿孩子醒了估计会饿。 正好把空间里的一大桶水放出来晾着,等会儿给孩子泡奶粉。 陆九畹一边吃饭,一边研究地图。 这么简单的地图也让她研究明白了。 先这么走,再这么走,然后这么走…… 陆九畹:…… 太球简单了,让她有点怀疑能不能到达目的地。 等她以后有机会了,就造福大家,开着飞机上天探路,搞个详细版的地图吧。 收了地图,转头看了眼床上。 一双小手自己在那抓啊抓。 醒了…… 陆九畹见他没哭,轻手轻脚起身开始泡奶粉。 试了下水温,刚好可以放回空间备用。 泡好,摇着奶粉上前,温柔看着床上的小小人儿,“乖儿子,你娘来了。” 孩子一见到娘亲就笑了,见她手里拿着奶粉,伸手抓啊抓。 陆九畹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靠,拉屎了…… 她还没有亲自给他换过尿布…… 幸好饭已经吃完了。 到底是先喂奶还是先给他换尿布? 算了,这么臭,还是先换吧。 将奶放回空间,拿了纸尿裤,湿纸巾和纸巾出来。 纸尿裤,终于发挥了它强大的一次性功能,怎么也没想到是给古人用了。 拉开尿布,陆九畹整张脸全都是嫌弃,眉毛皱在一起。 下一步怎么搞? 这么脏搞到手上怎么办? 有点手足无措。 最后心一横,算了,死就死。 翘着兰花指将尿布这边小心翼翼地折回去,顺便用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垫在他屁股下面,省得把褥子弄脏了。 然后哗哗哗地抽纸给他擦屁股,又用湿纸巾到处擦了几遍,最后擦干。 可能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屁屁有点红,扑了点儿爽身粉。 最后穿上了纸尿裤,将他扔在床上。 “呼~”终于能呼吸了,这真是个累人的活儿。 第一次穿纸尿裤,他双腿弹啊弹的,可能有点不太适应。 陆九畹举起拳头给他加油,“没事,你马上就适应了,坚持一下。” 换下来的尿布被她嫌弃地扔在一边,这他么怎么处理? 算了,留点银子,给小二处理吧,她不要了。 给孩子喂完奶,已经到了下午。 她不打算在城里住,能走一点是一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 他那可怜的爹现在估计正想着这辈子能不能见上他一面呢。 从空间里找了个抱娃神器,将孩子固定在前面,布面够宽,孩子可以侧躺睡觉。 不打算放在后面,孩子离开她的视线,她总觉得他会出事。 给马车垫上了一个厚厚的坐垫,盘腿坐上去,驾着出了城。 经过招兵买马的两个官兵面前。 两人四目相送。 “她不会真的要去战场吧?” “没准。” “……”如此痴情的女子,唉。 这一路过去,奸匪盗贼数不胜数,一个大男人赶路都得小心翼翼结伴而行。 这娘子那张脸,那身材,这不是去送死吗? “愚蠢至极。” 第156章 这世界上哪来的鬼!除了她。 一路沿着官道出行,路面宽阔平坦,而且貌似挺坚实的。 要是一路都没有人,倒是可以开车,越野车完全没问题。 不过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赶马车吧,人多不方便。 出城的路,遇到不少人。 有的从城里做完生意步行回家,有的推着板车,有的驾着牛车。 她这么个女子,独自驾着马车,怀中还绑着婴孩…… 只待她的马车从他们面前一过…… “这女子怎么如此大胆,竟然一个人驾着马车出行!” “就是啊,还带着婴孩,赶那么快,像是逃命!” “难道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 “那说不定!后面肯定有人在追,咱往边上走走,小心被压到。 ” 陆九畹听不到,每超过一批人,她就会被揣测一遍。 越揣测越离谱。 但殊不知,真相更离谱。 这个柔弱的女人,要带着孩子,去战场,救皇上,皇上是她夫君。 她也不知道,身后几个正结伴而行的男人已经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 然后离开了官道,从山上的小道离开,速度很快。 马车越是往前,人烟越来越少,天色也越来越暗。 陆九畹五点二的视力,还可以再支撑一会儿。 空旷的官道上,马蹄声和车辙滚动的声音十分空旷响亮。 旁边的树林时不时传来一阵奇怪的鸟鸣声。 陆九畹:…… 这路上应该没有冤魂野鬼吧? 她视线到处看,前方路漫漫,左右只有阴森荒凉的密林。 低头看了眼怀里,原本欢笑不停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陆九畹:…… “儿子,小飒,醒醒,别睡了,娘给你唱歌。” 对,歌。 正欲从空间里找手机出来,看看有没有缓存的歌单。 前方突然出现几道身影。 陆九畹:…… 靠! 是人是鬼! 短短一瞬间的惊吓之后,陆九畹内心平静,甚至有点对自己无语。 有什么好怕的! 是鬼她打不过,是人打不过她。 再说…… 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除了她。 指定是人! 这大晚上拦住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对未知事物的幻想让人心惊,一旦确定你是人是鬼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害怕了。 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转着消音枪,眼神冷漠地看着前方。 前面,几人抄近路,千辛万苦,终于拦住了她。 喘着粗气站在中间。 “站,站住~”说话还齁着,就急急忙忙要打劫了。 陆九畹怕马受惊,扯着缰绳缓缓停下。 五个男人。 尖嘴猴腮,眼神冷漠残忍。 陆九畹一眼便分辨出来,这些人手上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呵,好大胆的小娘子,竟然敢一个人出门。” “下车,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这富贵模样,还带着孩子,身上一定有不少盘缠才敢出门。 陆九畹:“我下车,把钱给你们,就放我走?” 一行五人愣了一下,为她的冷静和她说的话。 继而猖狂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们饶你一命,没错。” “噗!”子弹穿进心脏。 笑得最猖狂的那人笑声戛然而止,倒地不起。 另外四人莫名看着她手上的东西,顺着视线看着自己的兄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喂,你他娘的躺地上做什么?” 离他最近的人走过去踢了踢,脸色阴沉地道:“别喊了,死了,这女人用手里的暗器杀了他!” “我早就说这女人不简单!” “一起解决她!” 一起的兄弟死了,除了恐惧,还有愤怒和不舍。 好歹也是一起作奸犯科的好兄弟。 陆九畹:…… 本来是担心他们死在地上挡住车,不好过。 想让他们逃一逃,散开点再解决的。 这群傻逼挤过来送死。 “噗!” 此人见她手中的东西对准他,不屑地闪避,却,被一枪正中眉心。 临死前最后一个疑问:这速度为什么这么快,他明明都躲了? 又死了一个。 这一次,旁边三人终于知道害怕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腿不自觉地颤抖,“逃,快逃!” 刚喊出声,下一刻人没了。 另外两人,一人跌倒在地,恐惧地看着陆九畹,不停地往后退。 另一人转身往前跑,跌了一跤,又爬起来。 “噗!”子弹从后脑穿过。 那黑色的暗器对准地上的人的时候,他的瞳孔缓缓放大。 恐惧到呼吸都止住了,身体失控,根本感觉不到自己下体的越来越大片的温热。 “放过我,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迫不得已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绝望前最后的希望,他拼命地企图握住。 “噗!” 陆九畹对他毫无怜悯之心。 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 古今通用剧本。 他是怎么拿到的。 解决完五人,陆九畹驾着马车离开此地,往前行了一段。 她要换车。 第157章 大晚上的,不吃个人填一下肚子? 晦气,刚出门就碰到五个死人。 怀里的人醒了,不舒服地扭动着。 天色这么一会儿就越来越暗,不太看得见路了。 晚上的气温降了下来,尽管给孩子包了厚毯子还是怕吹着。 驾着马车往前走了一会儿,避开了几具尸体。 下车,将坐垫扔回空间里。 利索地把马匹从马车上解开,后面的马车部分也扔进了空间。 “去吧,随你去哪儿。”她把马放了。 这马儿听不懂,走到边上开始啃草。 陆九畹不管它了,怀里的孩子似乎特别不舒服,估计是尿了或者饿了。 她从空间里放出一辆越野车。 这破古代,她开辆车要是就能出什么问题,她还不信了。 旁边突降一褐色庞然大物,马儿吓了一跳,撒着蹄子就跑了。 陆九畹:…… 你他么吓老子一跳。 还以为后面的五人诈尸追来了。 无语地打开后座将孩子放上去,关了门去前面打火,开灯,打开通风换气。 孩子在后面不安地哭了起来。 婴孩的哭声尖锐且急躁。 在这荒郊野外的夜晚,有点渗人,尽管是她亲儿子。 忙去了后面,关上车门,就开始检查。 “好好好,娘知道了,你不舒服,不哭了,打住打住。” 她开始检查,扒开尿布,确实尿了。 看来得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 啧,有点小自责。 第一次当娘,真是麻烦,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 换尿布有了一点经验,这一次换起来快了很多。 换好纸尿裤,孩子果然不哭了,开始嗦自己的手指。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车顶的灯。 “饿了?娘马上给你做饭,等着。” 三下五除二给孩子泡好奶粉之后,抱着他坐在车上慢慢喂。 背靠着车座,舒坦地叹息一声。 驾马车真是一门痛苦的活儿。 坐在这铁皮车里,有安全感多了。 一边喂孩子一边思索着,等会儿如何安置孩子。 她打算晚上再走一段,晚上没人,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孩子太小,安全座椅似乎不太合适。 放空想了半天。 等喂完孩子,陆九畹将他放到一边,跨到前面驾驶座上,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儿童浴盆,比了下,卡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刚好。 各种折腾终于将浴盆稳稳当当地安置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然后开始填充浴盆里面,铺上棉被,他的小褥子,枕头。 这小窝,没有安全座椅安全,但是更适合现在的情况。 将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开始哄睡。 拍着儿子,视线从他稚嫩的小脸上转移到车窗外。 外面乌漆嘛黑。 吃饱喝足,在娘亲的怀里,闻着娘亲的味道,孩子很快就睡着了。 陆九畹将他放进去,盖上小被子。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记得她离开的第一晚,住在了一对夫妻家里,名字她不记得了,就记得那个男人说她傻听不懂。 明明当时住在别人家里,和他们一起吃住,她觉得孤单。 但是今晚,这荒郊野外的,除了有点渗人,却并不觉得孤单。 低头拱了拱他的额头,坐着喝了些水,吃了点零食。 吃完看了眼孩子,安心睡着。 远光灯一开。 前方道路瞬间就亮了起来。 古代的官道上,一辆来自几千年之后的高级座驾飞速行驶着。 然而就开了不到半小时…… 天色已晚,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古人只能选择原地休整。 一群人正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一道强烈的光线突然出现,并且直直地照射过来。 众人瞬间瞌睡全无,慌忙地站了起来,虚着眼睛辨识了一下,越看越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 什么东西!什么野兽!怎么会发出这么强的光线! 越来越近了,速度快得他们难以想象! 到底什么东西! 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能发出如此强光线的怪物概念。 未知和黑暗是恐惧最好的温床。 陆九畹看着前方路上的的货物,那外面的一层油布有点熟悉,白天在驿站看到过。 幸好他们没有将官道占全,而是靠边挨着停下的。 她估算了一下,车能过,便继续往前开。 车灯扫到前方,树林里的人无所遁形,个个恐惧地站在原地,僵硬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光线怪物。 陆九畹:…… 她没想吓唬这些人。 脚下油门一踩,快速通过。 油门一轰…… “呜!”低沉的引擎声更大。 有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然而…… 却眼睁睁地看着那怪兽像是看到了人受惊似的,突然加速离开。 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大晚上的,不吃个人填一下肚子? 第158章 你这是要亲自领着菩萨去? 那飞驰的巨物离开,只能捕捉到一点点虚幻的背影,好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是什么怪物! 危险远离,众人缓缓回神。 震撼,惊险,庆幸,最后大家在微微的火苗中互相看着。 他们共同见证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陆九畹将车开出去不远,便停下了。 她脑海中是刚刚那些要运往战场的物资,可能有衣物,有家书。 将车靠边停下,微微叹了口气。 扫了眼副驾驶,孩子睡得很踏实。 下车,脑海中估算了一下刚刚那些物资的数量。 从空间里放出一辆中型军用卡车。 然后打开越野车的副驾驶,连同浴盆把孩子抱了下来。 把车一收,进了卡车里。 卡车前面的位置是两排,更宽敞舒适,空间也更大,视野也更宽广。 找了合适的东西支撑,和后面座椅平齐,铺了被子就是一张床。 扔了个枕头,把娃抱出来,搂在怀里。 取了被子盖上,闭眼睡去。 马蹄和车辙滚动的声音让她敏锐地醒来。 天色蒙蒙亮。 后方。 原本正常行驶的一队人马猝然见到前方官道上伫立着一个绿色大物。 领头人老刘眉毛深深蹙着。 昨晚的事情还让大家心有余悸,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这一路总是出现妖魔鬼怪! 但它不动,盘踞在前方。 怎么看都不像是怪兽,倒像个没有生命的怪物。 “那是什么?底下有轮子,能跑,是昨晚的那个!” 大家一骇,这推测没错。 “它在这里干嘛?等我们?” “看着不像是活物啊,是不是马车?” “你他娘看过马眼睛放那么亮的光啊?” “……未必是马眼睛发出来的。” “那你说是什么发出来的?” 没人能答出来。 大家没了主意,只能问老刘,“怎么办,老刘?” 老刘:“你他娘问我,我问谁?先停下。” 他犹豫一下,“不能这么耽搁下去,柱子,你和我去探探。” 柱子瞧着这天色越来越亮了,这东西也不跑,也不发光,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 便点了点头,“走,瞧瞧这到底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两人谨慎地上前。 慢慢靠近,走到车后,彻底窥探清楚了它的容貌。 这东西,似乎就是一辆车。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的谨慎少了很多。 这车,看起来不得了。 上面还有绿油油的布包着。 这么大! 这车身,是铁框架做的吧! 这轮子,一看就结实! 不自觉,绕着车身转圈打量。 老刘心中激动,这车要是像昨晚跑那么快,又这么大,用来押运这些包裹物资,那多好啊! 走到前面,似乎是车头了。 “哗~”车窗降下。 轻微的声响自他头顶传来。老刘抬头一看,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你,你,你不是……”他双目圆睁,往后退了两步。 陆九畹淡淡瞧着他。 老刘的脑子已经有点打结了。 “你不是昨天那个要拜菩萨的小娘子吗?” 陆九畹:“嗯哼。” “你,这,你这是,车,你怎么……” 他没办法组织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实在是问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昨晚是你?”柱子闻声转了过来,惊奇地看着她。 陆九畹:“嗯哼。” 柱子激动,这女子似乎没有恶意,他到处看,低头看,摸着车感叹。 “这就是昨晚那个发光的怪物?这是车吧!但是没有马拉,它是怎么跑起来的?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机关!” 老刘:“……你说你相公在战场,你给他拜菩萨,你这是要亲自领着菩萨去?” 第159章 老刘,终究还是太小瞧了现代高科技。 陆九畹:……傻逼啊。 “嗯,真诚。” 老刘:…… 真诚?这是要去把她相公拉回来吧? “那个,你这车,能,载我们吗?顺路,都是去烟定堡的。” 陆九畹略微思索,“我一个女子,如何和你们男子共处?” 老刘挥手笑笑,“出门在外,不拘这些小节。你这后面,是能坐的吧?我们坐后面。” 这速度,别说十天,五天就能到。 不知道坐在上面是什么感觉,他想想,有点心神荡漾。 “姑娘,你就当是做好事了,你相公在战场上,你应该也能理解后方亲人对战场上兄弟们的挂念,这些东西要是能够及时送到他们手中,该多好啊!” 陆九畹再一思索,“行,就当为我相公祈福。把东西放上来吧。” 老刘激动地和柱子看了一眼。 两人忙朝后面去。 “怎么样啊,老刘?”怎么还和怪兽聊起来了? 老刘兴奋得脸都红了,“快快快,把马车迁过去,东西抬到那辆车上。” “什么!” “那是一辆车?” “机关车?” 老刘:“别废话了,快点的,小心那姑娘不耐烦了,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后面的人装车,声音和动静难免有点大,孩子醒了。 陆九畹给他换了尿布,冲了奶。 正喂着孩子,老刘上前来了。 “姑娘,我们东西都装好了,可以走了。” “嗯。” 老刘兴冲冲地跑到后面。 他安排了三个人和他一起,其他的人驾着马车往回走了。 一步一回头,十分羡慕地看着。 老刘四人趴在边上,伸出四个脑袋。 笑看着他们往回走。 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兄弟们都看不到影子了。 他们还在原地蹲着。 老刘:? “我下去看看。” 老刘跳下去,踉跄了一下,还挺高。 正往前走,听到一声动静。 他一懵。 下一刻,那车就像是离弦的箭,“咻”地往前开走了。 “诶诶诶……诶!!诶!!!!” 老刘拔腿就追,心都慌了。 车上三人先是往后一翻,滚在包裹上,爬起来,还来不及震撼,就看到老刘狼狈追车的样子。 “哈哈哈哈,老刘,快点!” “哈哈哈哈……” 陆九畹似乎是听到什么声音。 看了眼后视镜,笑了下,一脚刹车踩下去。 车停下,老刘揣着粗气叉着腰上前,“拉,拉我一把~” 三人大笑着将他拉上车。 老刘拍了拍车,“姑娘,好了!” 陆九畹这才重新出发。 这一路下去,基本就没有什么人了。 走一段停一下,给孩子看看尿布喂喂奶。 耽误了不少时间。 到了下午,前方的路迹不太好辨识,长满了杂草,又是分岔路口。 陆九畹再次停下。 弄好孩子,自己吃了点东西,抱着孩子下车活动几分钟。 “我下去看看。”停得有些久,老刘几人不明所以。 下车,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才明白。 “姑娘,是不是孩子不适?” “没有,坐久了活动一下。前面的路有些分不清了,往哪里走?” “左边,这路我熟!姑娘你要是摸不准路,可千万问我,咱别跑偏了。”说着,感觉自己怀里有两锭银子烫他。 “那个,这,还给姑娘。”当初有多牛气,现在就有多惭愧。 陆九畹挑眉看着他手中的两锭银子,“等会儿再给我。等会儿你坐前面,帮我指路。” 老刘两眼放光:“真的?” “上车。”她抱着孩子朝车上去。 孩子不睡的时候,放他一个人躺着有点不放心,怕他爬出来。 “你会抱孩子吗?抱着我儿子。” 老刘笑着接过,“我这岁数,还能不会抱孩子吗?” 老刘抱着孩子,陆九畹开车。 一路朝着烟定堡去。 “姑娘,你这机关车从哪里弄来的?这样的东西,都可以当战场的武器了,一下能碾死不少人!” “别管。” 老刘闭嘴,兴奋地打量着车里的一切。 这都是这些什么做工啊! 如此新奇! 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震撼不已。 这速度,快马加鞭都远远比不上啊! 又转头,看着陆九畹开车。 只觉得这驾驶技术,是多么地英姿飒爽啊! 要是他会驾这车…… 头皮发麻。 陆九畹目视前方,“别做梦了,这东西除了我,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开。” 老刘:……就是简单想象一下。 孩子饿了,陆九畹把早就泡好的奶粉给老刘,老刘抱着喂。 孩子困了,老刘坐到后面陪着。 孩子尿了,老刘接过纸尿裤给换上。 “姑娘,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从哪儿来的哟?” 陆九畹:“几千年以后。” 老牛:…… 他发现,这姑娘吹牛比男人还厉害,随口就来。 他是不相信什么拜菩萨的。 更别提这个什么几千年之后。 而驿站的人,回去的路上,晦气地撞见了五具尸体。 “这一趟,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让我们遇上了。” “可不是嘛,回去说肯定都没人信!那车发的光能比太阳还刺眼,那速度比几个快马加鞭都还要快,换做是我,我是不会信的。” “诶诶诶诶,这正好了,回去压赌,就赌老刘他们多少天回来!” “欸好好好,这个好!” 这一路有老刘带孩子,陆九畹昼夜不停地开,晚上休息两三个时辰。 行了两天。 终于到了烟定堡。 老刘,终究还是太小瞧了现代高科技。 第160章 今日在打仗! 路旁,插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字,‘烟定堡’。 “到了?哪里有堡?” 陆九畹瞅着这附近荒凉一片,连树都没有几棵。 老刘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再往前开,烟定堡很大,城堡在前面。” “战场在哪里?” 老刘摇头,“普通人哪里去过战场,我只知道在边关,烟定堡是边关过来的第一站,这里要是失守的话……希望皇上能够击退敌军,守住边关。” 陆九畹继续开,前路荒凉。 黄沙漫天。 越来越近。 马上就要到了。 陆九畹的心情突然有点鼓噪起来。 当初猜测这一路可能穷山恶水,所以没有带上白珠白桃,有点后悔了。 幸好她这一路捡了这几个人,帮她抱孩子,才能这么快赶到。 没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 就还好。 主要是一路上过来没怎么遇见人,偶尔看见几个带着行囊相向而行,她的车也很快和那些惊恐的人擦肩而过。 越是靠近这里,越是宁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撤离了?” 老刘:“自从开始打仗,这边有钱有势的人就搬离了,后来有亲戚投靠的那些人也都投靠亲戚去了,只留下一些无路可走的人,现在,可能都走了。” 陆九畹的心沉了沉。 转头,看了眼儿子,他正精神奕奕地看着前面。 不到半个时辰,一面黑色的龙纹大旗就远远闯入她的眼帘。 那面旗,高高地插在一座巨大的黄土古堡城墙上。 “到了,姑娘,那就是。” 陆九畹踩下油门,军用卡车威力凶猛,势不可挡地往前冲。 城门口只站着零星几个人在守卫。 见到一绿色大物迅猛前来,猛地提起精神。 陆九畹的车在城门口就被为数不多的几个士兵拦住了。 他们远远就看到这东西上面有人。 不明白这是什么,但还是紧张地挡在前面。 “站住!” 陆九畹停下车。 摇下车窗。 黄沙伴随着血腥味儿飘入鼻中。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重地,不能进。” 老刘忙下车和他们交谈。 陆九畹坐在车上,只见士兵满脸惊讶,然后到车后面检查了一遍。 走过来的时候,满眼好奇地盯着她打量了一番,“进去吧。” 老刘上车,陆九畹发动车子,进城。 空荡荡,静悄悄,偌大的一座城。 城内道路宽阔,四通八达,房屋建筑多是用黄土和石头砌成的。 从外表看的出,这里虽然落后于凉风城那样的地方,但曾经可能也是个繁华的地方,一个个招牌都还挂着。 老刘指了路,一路开到这座城的另一边。 终于见到了些人影。 越来越多的人影。 越靠近这边,人越来越多。 这边的房屋似乎都被军队占据了。 个个忙碌着,有的甚至还有伤员。 炊烟四起,药味弥漫,这里是熬药养伤的地方。 听见声响,他们转头,看到卡车,有些震撼。 但也只是驻足了一瞬,又忙碌了起来。 “就是这里,这边离战场近一些,东西都是送到这里,由他们自己再分出去。” 陆九畹将车靠边停下。 老刘忙下车去联络。 四人很快就开始往一屋子里开始搬运东西。 陆九畹抱着孩子坐在车上,看着一个个伤员忙碌地煎药熬药,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 不时还能听到痛苦哀嚎的声音从这些屋里传来。 “呜~~~!呜~~~!”遥远的号角声传来,低沉又压抑。 她敏锐地发现,听到这号角声,城内的这些人有些紧张。 陆九畹探头出去,仔细听了听。 她望着前方,那边,就是战场。 今日在打仗! …… 第161章 他的命,必须留下 号角阵阵,听得人发慌。 南晋国烟定堡狭长边关。 几十万南晋将士整整齐齐地守在城外,等待迎战。 秋日悲凉的日光照在这几十万南晋将士黑色的盔甲上,反射着寒光。 浑浊的秋风吹拂过他们坚毅的面孔。 而对面。 四国兵力齐聚。 百万大军缓缓压境,滚滚而来,犹如黑云翻卷,阳光照耀铠甲,一片金光闪烁 绵延不见头的兵马队伍,恢弘壮阔,气势宏伟。 城墙上的人不断地探查,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似乎终于看清了什么。 一守城士兵飞快转身前去汇报。 “皇上,今日北陵确实是派了辛通出来应战。”士兵跑到一座黑龙军帐之前,单膝跪地汇报。 军帐之内。 一位身穿黑色盔甲,满脸胡渣的高大男子正对着几人在交谈。 听到汇报,他视线微微停了一下。 继续说:“今日四国百万大军压境,明面上看着气势逼人。实则今日不过是试探,他们第一次调集兵力,没有配合,内部一定会乱。今日,不计伤亡,边关一定要守住。” 慕白、元苍和几个将军重重点头,“是!” 他低头,指着沙盘,“北陵,北岩,雪昌,东翼,四国相连。慕白,元苍,按照原计划,大战之后, 你们亲自充当信使,去北岩和东翼商谈。” 慕白、元苍:“是!” 北陵国,北岩国,雪昌国和东翼国,四国相连并且接壤南晋国。 如今四国联合出兵,帝江反复思量推演,北陵以南晋作为诱饵,诱导其他三国共同出兵。 也许对北陵国来说,这样的联合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对其他三国来说,却很不划算。 且不说即便四国联合,攻破南晋也需要耗损四国巨大的兵力、财力和精力。 就算真的成功之后,即便在此之前几国已经商议好如何瓜分南晋,但真的到了那时,也一定会出现分赃的问题。 因为南晋国的地势本就是北贫瘠南富饶,富饶地区集中,且北边多是这样贫瘠的沙摸荒地。这样的国土根据四国和南晋接壤的地势来看,根本不好划分,他已经推演过很多遍。 这件事他们心里一定很清楚,只是就算如此,能啃下南晋的一块骨头,他们也愿意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因为北岩国乱石嶙峋,土地坚硬,不好耕种;而雪昌国地势高,雪山多,耕种时间短;东翼国黄沙漫天,天气干燥,水源不足,民不聊生。 既然北陵国都能许诺瓜分南晋这么一个渺茫的希望。 他也能以北陵和雪昌作为诱饵,策反两国。 北岩和东翼夹击雪昌,东翼占据雪昌,能够获得足够的水源。 南晋就有足够的精力专门对付北陵,战果和北岩瓜分。 这样的联合,比起耗损巨大的兵力攻打南晋还不一定能够瓜分到满意的羹来说,更让人心动。 这个计划之所以要等到这次大战之后才实行,是为了让北岩和东翼知道,即便是百万大军也难以一下子攻破南晋,并且若果要取的胜利,也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还有就是,在此之前若是轻易暴露这个打算,局面没有走到现在,不一定能策反成功。 交代完,他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将头盔取下来,戴好。 “皇上,您手臂有伤,还是不要出征了。”慕白劝解。 元苍也拦着,“皇上,今日太危险了,您还是坐镇指挥吧,不就是一个辛通,我一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帝江手上不停,戴好头盔,摸了摸身上的枪,拿上佩剑,从容不惧地朝外走。 一身戎装衬得他更加伟岸高大,严肃冷峻,气势逼人。 “朕亲自去,今日不能出错,他的命,必须留下。” 辛通是北陵最强的将士,若是辛通死了,不仅能让北陵损失一员大将,还能威慑其他三国,更有利于后续的策反。 慕白和元苍几人大步跟上皇上的步伐。 …… 第162章 军用直升机 陆九畹从空间里拿出单肩带,将孩子绑在身上。 他大眼睛好奇地到处看。 推开车门下车。 老刘一行人忙着卸载货物,没空多注意她。 而其他的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陆九畹淡定穿过小巷,朝着无人的方向走去。 一直往前走,便碰到了‘南墙’。 是城墙。 烟定堡的城镇是被圈定起来的,只有前后左右四个门可供出入。 陆九畹绕着墙走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通往城墙上面的小门。 进去,是向上的楼梯。 一走上来,视线就变得十分辽阔。 城墙上面,上面不算宽阔,只有一个个垛子的地方,是宽阔的烽台。 陆九畹走到城墙边上,城外的情况一览无余。 黄沙遍地,一条宽阔大道顺着城门口延伸出去,越来越模糊。 前方黄土丘陵纵横起伏,壮丽浩渺。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城墙外无数个挖好的地坑时,怔了怔。 恰时,两人从城内推着板车出来,板车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他们正推着板车朝那些坑边去。 陆九畹亲眼看着他们将车上的人抬下来,放入其中一个坑里,然后用铁锹将旁边的土铲进去,将他埋了起来。 这是治不好,死了? 陆九畹想到自己拉来的那一车邮包,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一个是给他的。 而她的周边,茫茫一片望去,全都是黄色的土包。 她低头看了眼孩子,孩子眼里一片清澈。 真希望他生活在一个安全和平的年代。 “呜~~!!!” 站在这里,远处的号角声似乎更清楚了一点。 前方就是战场。 陆九畹的心也随着这号角声微微颤动。 她走到烽台上,用目光测量了一番。 她倒是要去看看,那古代的战场是个什么样子的。 往后退了退,站在边上。 打开空间,从里面放出一架军用直升机。 帝九飒的脸是朝外的,眼前从无到有,突然出现一架直升机,让他愣住了。 转而,“咯啊咯啊~”地笑了起来。 陆九畹低头看他,见他欢喜得手舞足蹈。 孩童天真无知,不知道这战场是多么残酷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爹正在前方战场上,用命守护他生存的这片土地。 …… 百万大军滚滚而来,卷起漫天黄沙,地面都随着震动。 而此时,边关城墙外。 几十万黑甲将士岿然不动,誓死扞卫身后这一片国土。 身后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经待命。 两军之前,一人身穿黑龙盔甲,骑在高大健硕的黑马之上。 一双深邃冷冽的眼睛望着前方,面对前方百万大军,他眼中不见一丝一毫的畏惧。 面容坚毅,神色冷静,威风凛凛,霸气冲天。 他的视线锁定前方一人,并前所未有地坚定。 “呜~!呜~!”号角声催人肝颤。 百万大军近在眼前。 骑在高马之上的壮硕男人看见他。 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停!” 旗手高高地挥动手中的旗子,不断前行的百万大军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整整齐齐地缓缓停下。 “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都上战场了,看来南晋是无可用之人了。”辛通面色很得意。 隔得甚远,别人听不见,他知道帝江一定能听得见。 然而帝江却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视线锁定他的位置,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如何取得他性命的前进路线。 “布阵!” 帝江一声令下,随着旗帜传递出信号,阵队开始迅速分裂。 他向来果断干脆,这一仗无论如何是避免不了的。 拖得越久,只会让自己这方士气大跌。 “嘣!嘣!嘣嘣!!”鼓声阵阵响彻天。 辛通收起了得意的笑容。 在帝江面前,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杀!” 喊杀声让人闻之胆寒。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前军骑兵奋勇当先。 帝江身体微俯,手握长剑,神色冷冽无情,“杀!” 鼓声,滚滚马蹄声,厮杀声,浩浩荡荡,震天动地。 城墙上,弓箭手齐齐放弦,密密麻麻的箭如雨幕一般。 “咻!咻!咻!……”利箭迅疾如风,射入敌方阵营,或是落地,或是插入敌人的身上。 骑兵冲锋开路,身先士卒,视死如归。 敌我双方交锋,刀剑相击的一瞬,就已经有人丧命。 滚烫的鲜血洒在地上,干涸的空气混杂着血腥和土腥味,越来越浓。 帝江手中的剑削铁如泥,光影般划过身边敌人的颈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敌人双手握住自己的颈部,惊恐的眼球快要暴裂出来,从马上掉下。 帝江的剑如同长在手中一般,灵活自如,且快如闪电,让人根本琢磨不到。 他所过之处,敌人一个一个无声落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