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劝我改嫁》 第1章 逗比父女二人组 火盆里的银丝碳烧得旺旺的，甄宝姝趁丞相爹爹没留神，偷偷丢了几颗栗子进去。 她一边听着爹爹的怒骂，一边熟练的拨拉着栗子好叫它受热均匀。 这世上，她最最敬爱的男子是她丞相爹爹，最最心爱的男子是战神燕将军。 可是爹爹啊，却把燕将军视如眼中钉肉中刺。 “他燕九澜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他的勇气来丞相府提亲？一介莽夫，竟敢觊觎老夫的女儿！” 她低着头稳稳将板栗翻了一面。 燕将军可不是普通莽夫能比。 他身形劲瘦颀长，貌若潘安，多好的美男子呀。 “不过是个生父不明的野种，幼时还偷鸡摸狗做过乞丐，即便他如今是镇国大将军，老夫一样不耻！” 她拨了拨碳火。 嗯，燕将军是偷鸡摸狗做过乞丐，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跟他手拉手一块儿去的。 他负责偷，她负责望风盯梢，配合默契，很少挨揍。 “为了一口吃的，他可以毫无骨气毫无尊严，甚至做过跪地上供主人踩他背脊上马的马奴！这种人！他哪里配得上我堂堂丞相的女儿！” 她伸手抓板栗，烫得直缩手。 两个几岁大的小乞丐，没人教他们礼义廉耻，他们也不懂什么尊严骨气，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不能死在墙角变成一堆无人收尸的烂肉。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板栗自顾自剥壳，等了等也没听见爹爹再骂，她慢慢抬起头。 爹爹正幽幽站在她跟前，一脸复杂的盯着她手中的板栗。 她立马殷勤的将剥好的板栗递过去，“爹，累了吧？女儿知道骂人这活儿肯定累人得紧，特意给您烤的板栗补充体力。” “……” 甄丞相默默接过去，放进嘴里嚼了嚼，“没熟。” 她从善如流的坐下来，“那我再烤烤。” 甄丞相对这宝贝彻底没脾气。 大约是小时候饿怕了，如今这宝贝净想着吃，走到哪里都不忘带上一荷包零嘴。 人家大家闺秀荷包里都装香料，引得衣冠禽.兽纷纷想扑。 他家宝贝荷包里装零嘴小吃，引得猫猫狗狗真禽.兽纷纷想扑。 他无奈扶额，“姝儿啊，咱不要燕九澜，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爹给你找个比他更好的夫婿好不好？” “好啊。” 甄宝姝一边烤栗子一边乖巧点头。 “那就找个跟爹您一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上能安邦定国，下能安抚黎民百姓，敬爱妻子不纳妾，疼爱子女有耐心的好男儿吧。” 甄丞相又骄傲又无奈的看着她。 他说，“你这不是为难爹么？你明知道这世上像爹一般完美无缺的美男子找不出第二个了啊。” 甄宝姝很配合的皱眉，叹气。 “也是，唯一完美无缺的那个已经属于我娘了，唉。” 她想了想，放低要求。 “如果我的夫婿不能跟爹一样有才华，那就退而求其次，要个比燕九澜更俊俏的小白脸吧。” “找个不如他俊俏的，今后人家会笑话女儿有眼无珠的。” “再说了，女儿今后若每天对着个不如燕九澜好看的夫婿，肯定想一次燕九澜的容貌就要怄气一次，想一次怄一次，迟早把自己怄死。” 甄丞相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儿:“……” 行，他放弃了。 他自暴自弃的指着窗子，“你故意跟爹我胡搅蛮缠，是不是知道燕九澜就在窗外听着？” 第2章 燕哥哥美如画 没错，他今晚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 他早就偷偷让大儿子将燕九澜带进府中，然后把姝儿叫来书房，故意痛骂燕九澜。 他知道以姝儿的孝顺，绝对不会忤逆他顶撞他。 可是燕九澜听了会怎么想呢？ 他听到姝儿竟任由别人唾骂他羞辱他，不开口为他辩驳一个字，肯定会大失所望，心寒的拂袖而去吧？ 甄丞相怀疑的盯着女儿。 是不是有人跟姝儿通风报信了？ 不然他劝她另寻佳婿时，她怎么会故意胡搅蛮缠一通捣乱呢？ 听到爹爹的话，甄宝姝惊讶的站起身。 “什么？燕九澜在外面？我不知道啊！” “那爹您刚刚骂他羞辱他，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她脸上着急的表情特别真，急得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他若是将今晚爹您背后骂人诋毁人的事儿传出去，爹您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她走到甄丞相面前，犹犹豫豫，“爹，为了您的名声，咱想个法子堵他的口吧？” 甄丞相没好气道，“什么法子？把他最想要的宝贝送给他是吗？” 甄宝姝见爹爹神情不对，立刻挺直腰板，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义正言辞。 “那可不行，爹您怎么能把女儿送人呢？女儿不愿意的，女儿瞧不上他燕九澜呢，女儿要找个比他更俊俏的……女儿刚说想法子堵他口，是建议您杀人灭口呢！” “……你，回去。” 甄丞相看着眼前这糟心女儿，手指无力的指着门。 看着女儿无辜的眼神，他忍不住愤愤碎碎念。 “你啊你，你就是小时候跟燕九澜混的日子长了，把他那一身做派学了个十成十，迟早气死你爹我！回去！” 甄宝姝显得无辜又乖巧。 她一边把桌上温度适合的茶水捧给甄丞相，一边软软撒娇。 “爹您冤枉死女儿了，女儿走出去，他们人人都说女儿钟灵毓秀温雅知礼，活脱脱女版的您呢，跟他燕九澜什么关系？” 甄丞相接过茶水，赶人，“走走走，回你屋去！” “……哎，那女儿告退了。” 甄宝姝故作伤心的模样，可怜巴巴看了甄丞相几眼，才转身走向门口。 拉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那挺拔俊美的男子。 她的燕哥哥半年前出征去西关，她们已经半年未见。 她真的要多谢爹今晚故意安排的“挑拨离间”，才让她能和他得以相见。 她用眼神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 他还是如她记忆中那样英挺，那样好看。 他抬眸看过来，仿佛漫天星辉一瞬尽落他眼。 她捏紧帕子，小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镇定，镇定，都那么熟的人了，瞎激动什么？ 她努力端着闺阁千金的架子，不苟言笑。 可是当他微微勾起嘴角冲她温柔轻笑那一刹，她还是没忍住，弯了眉眼。 燕哥哥，好久不见。 深深呼吸，她若无其事迈步下台阶。 距离他一点一点近了。 她在他面前停下。 “邸报说，按照大军归程的速度，应该还有两天才能抵达京都。” 她抬头望着他，“怎么你那么快？” 燕九澜贪婪的凝视她，“想我的小姝儿了啊。” 第3章 最护着我的就是姝儿你 低沉悦耳的嗓音，和那字词间热烈的情感，叫她的心又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她想说她也是，他走了半年，她就想了他半年。 可看见站在燕九澜身边的亲大哥，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她低声说，“方才我爹骂你，我没维护你……” 他打断她的话，低声说，“你哪里没有维护我？这半年你不是在用最有效最直击人心的方式为我正名么？” 他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薄唇微动，嗓音里带着叫人沉醉的笑意，“初九先生，是不是？” 她诧异的抬头望着他。 他在边关不是应该消息极其闭塞么，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被他当场叫出写书的化名，突然好害羞。 她红了脸，低头。 而他则笑吟吟的继续往下说—— “大名鼎鼎的初九先生，用最感人的笔锋，书写着催人落泪的《战神燕九澜传奇》。” “听说自从这本书面世，我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从人人瞧不起的‘野种将军’变成了人人吹捧的‘战神将军’……” “初九先生为我呕心沥血写书，为我向天下人正名，若这都不叫维护我，还要怎么做才叫维护我，嗯？” 这天下，最护着我的人，就是小姝儿你了啊。 燕九澜眼神柔软，见她连耳根都红了，越发忍不住逗弄她。 他说，“我听说这本书里还有我的画像，每一幅都是初九先生亲笔所画，画像栩栩如生，比我真人都俊俏——” 他低笑，“初九先生，我竟不知，原来我在你眼中是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人，叫我好生欢喜。” 甄宝姝的脸红透了，手帕都要被她揪烂了。 啊啊啊，好想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躲躲！ 燕九澜见她羞得快要落荒而逃了，不敢再逗。 他说起今晚，“无论你爹如何嫌弃我厌恶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更无需为我顶撞他老人家。” 略停顿，他眼眸微沉，低声说，“我知道你爹有苦衷。” 她蓦地抬头看他。 他沉声说，“我知道你爹他并非真的嫌弃我这个人，而是他已查明我的身世非同一般，他怕我连累甄家才不肯给我半点好脸色。” 她也想到了他的身世隐秘。 心中倏然变得沉重起来。 燕九澜看她如此，不想她太担忧，故意低笑道，“趁你爹没出来，让我牵一下你的手，好吗？” 她抿着笑，轻轻点头。 藏在袖子下的小手，偷偷的往他伸出的手掌移动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两人的指尖差一点就碰上了，书房门突然打开。 甄丞相背着手走到门口，盯着甄宝姝，“怎么还在这儿？” 甄宝姝早在老爹开门那一霎就立刻缩回了手。 她若无其事的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轻盈柔软的袖子，她什么坏事也没干，真的。 目光平静越过燕九澜，看向站在燕九澜另一侧的大哥甄世荣，她眨眨眼，笑脸盈盈。 “爹，我在跟我大哥说话呢，我都一整天没见到我哥了，我想他，特别特别想他。” “……” 一直当背景板的甄世荣面无表情的看向甄宝姝。 呵呵，你是想我这个哥，还是想你旁边那个哥？你刚可不是在跟我说话。 他一边内心酸着，一边还是很有兄妹爱的对老爹点头。 “没错，我也挺想姝儿，所以叫住她问了两句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第4章 偷听谈话 甄丞相扫过三人，也不知道信没信。 目光落在燕九澜身上，他淡淡道，“你跟老夫进来。姝儿，你回房去。” “晚辈遵命。” “女儿告退。” 甄宝姝与燕九澜对视一眼，乖巧的带着丫鬟离开院子。 站在院墙外，听到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她一转身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子里，正大光明的偷听。 守门的几个小厮为难得很，二小姐要偷听，要不要让丞相大人知道呢？ 甄宝姝让丫鬟香雪一人送了一个银锭子，他们便低着头装鹌鹑了，谁也没有通知里面的主人。 反正丞相大人最宠二小姐，里面谈的也不是机密要事，不通知大人也没关系……吧？ 甄宝姝微微弯腰，耳朵贴着门—— “燕将军，一个真心喜欢你的女子，是见不得任何人唾骂伤害你的。即便是她爹她娘要羞辱你，一样不行。” “可你方才也瞧见了，不论我如何刻薄恶毒的羞辱你，我们家姝儿都只乖乖听着，不为你打抱不平，甚至还跟我一起嫌弃你。” “她心里显然没有你。” “所以，燕将军请回吧，今后别再登门，别再自作多情了。” 甄宝姝挑眉。 她家老爹可真是执着啊，还没放弃他的“挑拨离间”大法呢？ 紧接着，里面又传出了燕九澜低沉悦耳的声音—— “晚辈不会放弃的。” “大人您今晚让晚辈看见了姝儿待您的孝顺，晚辈相信姝儿她一定会是个好娘亲，能把我们的女儿教养得跟她一样孝顺知礼。” “说实话，若今日姝儿她为了晚辈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外男，就顶撞忤逆生她养她的亲爹，那晚辈才要慎重考虑。” “毕竟当娘的这样，将来她与我的女儿岂不是会有样学样，为了别的臭小子来气我忤逆我？” “那样子，多伤咱们这些老父亲的心啊。” 甄宝姝睫毛轻颤，脸也红透了。 呸，不要脸，谁是老父亲啊，我爹是老父亲，可你算哪门子老父亲，你女儿还没影呢！ “你不在乎姝儿的态度，那老夫呢？老夫方才那样羞辱唾骂你，老夫不信你就真的不在意！” 听到这里，甄宝姝低头无奈的笑了。 爹啊您就别装恶人了，您的苦衷，燕哥哥他都知道。 他自己的身世他还能不去查明吗？ 他心里有数着呢。 她听到燕九澜的声音，洒脱不羁中又带着一丝无赖—— “不在意，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大家又不是外人，自己岳父大人的骂怎么能叫做骂呢？那叫做别扭的疼爱。” “大人，晚辈没念过多少书，没有文人的气节和傲骨。就如您方才所说，我当年为了一口吃的可以不要尊严，那如今我为了娶到我心爱的媳妇儿，我也照样可以不要脸皮不要骨气——想必大人您能理解吧？” 甄宝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家燕哥哥还是那么逗！ 她知道老爹这会儿肯定气得想撵人了，安心的她赶紧跟丫鬟做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离开了院子。 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窗边，她静静望着漫天繁星。 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娘亲语重心长对她说的那番话。 “姝儿，你爹已经让心腹下属查过了，燕九澜的身世有问题。” 第5章 他会投敌叛国 “他的亲生父亲极有可能是咱们宋国的死敌蒙国的上层贵族。”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燕九澜今后在战场上只许胜不许败。” “一旦他败了，就会有人诬陷他一个通敌叛国故意打败仗的罪名。” “毕竟他身上留着蒙人的血，这就是原罪。” “而最让你爹和我担忧的是，也许根本不用别人栽赃陷害，他自己就会通敌叛国，投向他亲生父亲。” “在宋国，他只是个人人瞧不起的野种。若是投向他生父，他就能一跃成为拥有王族血脉的贵人。按照蒙人的继承制度，他甚至有争一争大汗之位的机会——” “这样的诱惑，他燕九澜真的能抵挡得住？他能抵挡一时，能抵挡一世吗？” “而不论是被人栽赃陷害还是自己叛国而出，一旦他出了事，他的妻子孩子还能安然无事么？” “不仅他的妻儿会与他同罪，甚至他妻子的娘家也一样会被牵连。” “姝儿，你姑母是贵妃，你爹是丞相，咱们甄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只要有一点可以攀咬的罪名，朝廷里那些人就会把甄家咬死，甄家一族几百口人无一人能幸免。” “所以姝儿，你别怪爹娘，爹娘的态度必须摆给皇上、朝臣和世人看，让他们清楚，咱们甄家厌恶燕九澜，咱们与他从不是一丘之貉。” “至于姝儿你，爹娘不会以死相逼让你放弃他，可你也要答应娘，哪怕再喜欢他，在有外人的时候也要藏着你对他的心意。” “你得冷冷淡淡，叫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你与甄家态度一致，你不喜欢他，是他对你死缠烂打，是他坏你名誉强娶你。” “这样，即便将来有一天他燕九澜出了事，你们俩也牵连不到整个甄家。” …… 娘亲的话一遍一遍回响，甄宝姝睫毛颤了颤，鼻子微酸。 她有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他们明知道燕九澜的身世是个极大的隐患，可就因为她喜欢，他们从没有强硬的逼迫她放弃。 他们只会像今晚这样努力的想法子“挑拨离间”，从未以死相逼。 若燕九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情郎，她或许会为了爹娘以及全族的性命，忍痛放弃。 可燕九澜不是。 她流落在外那些年，是燕九澜用他卑微的乞讨和偷鸡摸狗养活了她。 在她被卖给有怪癖的老财主，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刻，是仅仅九岁的他千里跋涉走烂了鞋磨破了脚才找到她，救了她。 他为她杀人，他救她出苦海，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奴婢们给夫人请安。” 怔怔出神的甄宝姝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侧眸看向珠帘。 娘来了？ 她调整好情绪，努力挤出笑脸。 珠帘被人拨开，一个美丽的妇人走进来。 “娘。” 她微笑着过去扶着娘，姿态亲昵。 她娘闺名唐玉娇，刚三十四岁。 因与爹爹夫妻恩爱，没有小妾相争庶子膈应人的烦恼，再加上每天服用各种补品保养得好，看上去十分年轻美貌。 “娘，您今儿来怎么没带上小弟？” 第6章 尽情挑选美男 “别提了。” 唐玉娇叹气，“你大哥带回来一本小人书，就是那本《战神燕九澜传奇》的图画版，里面画的幼小版燕九澜活灵活现的，又可爱又招人疼。这不，小锦看得入神，连我走了他都没发现。” 说起这小人书，唐玉娇就又气又好笑。 “你说燕九澜他怎么这么会玩儿？他竟然找人替他写书，把他小时候写得特别可怜无辜招人疼，把他如今征战沙场又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她好笑的摇着头，“我就想问问那个作者初九先生，这么夸燕九澜，他老人家就不心虚吗！” 甄宝姝搀着娘，毫不心虚的连连点头，极力抹黑自己，“就是，那个初九先生真是丢咱们文人的脸，哪儿有这么写书的？那本书我看着都觉得夸张肉麻，那就是糟粕！” 唐玉娇脚步一顿，轻咳一声，“倒也不必说得这么重，初九先生还是有文采的。” 甄宝姝低头忍笑。 娘啊娘，您这是暴露了您也在追《战神燕九澜传奇》这本书吗？ 母女俩坐下后，唐玉娇吩咐丫鬟将东西拿进来。 甄宝姝看着丫鬟捧着的一大堆卷轴，心生不妙，“娘，这是……” 唐玉娇笑眯眯的，“你爹说，你要找个跟他一样有才华的夫君不容易，可要找俊俏的多的是，任凭你选。” 她拿了一个最上面的卷轴，扯开丝线，缓缓展开。 卷轴上，一个栩栩如生的青袍少年正微微而笑。 “你看，这是谢太傅的长孙，多俊俏的郎君，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举人了，算不算有才华？” 唐玉娇将卷轴递给甄宝姝看。 甄宝姝给面子的瞄了一眼卷轴，没燕哥哥好看。 她鸡蛋里挑骨头道，“很有才华，也很俊俏，不过……他左眼好像比右眼大。” 唐玉娇好笑的瞥了一眼她，又打开下一张。 她说，“这是容将军家的嫡长子，孔武有力，性格爽直，长得也很好……” 甄宝姝看一眼就猛摇头，“一看面相就很凶，他气急了肯定会打人。” 唐玉娇又打开一个，“这是贤王世子，谦和有礼，温润如玉……” 甄宝姝继续摇头，“不行不行，他对身边所有女孩子都很温柔，多叫人生气呀，我不要。” 唐玉娇继续打开下一个，“这是秦大人嫡长子，年纪轻轻就断案如神，为人刚正不阿，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甄宝姝做出害怕的模样，“他肯定会得罪很多权贵，每天都有人刺杀他，万一牵连到妻儿怎么办？” 见娘亲有全部展开给她看的意思，她忙抬手掩着嘴唇打了个呵欠。 “娘，我好困啊，昨晚没睡好，眼皮都要打架了。”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唐玉娇，小手轻轻扯着唐玉娇的袖子。 唐玉娇无奈的看了一眼女儿，宠溺的说，“行吧，咱明天再看，现在去睡觉。” “嗯嗯，娘最好了。” 甄宝姝高兴极了。 她站起来，准备扶着娘亲送她离开。 谁想到，娘亲居然握着她的手腕往内室走—— 她心中咯噔一声！ 娘不会是要在这里睡，提防燕哥哥来找她吧？ 第7章 娘亲自为她守夜 果然，娘亲笑眯眯的说，“今晚娘跟你一块儿睡。” “……” 甄宝姝默默吸了一口气，完蛋了。 不过，她还想挣扎一下。 她假装懵懂的样子，撒起娇来。 “我又不是才五岁的小弟，不需要娘亲陪娘亲哄啊。” 她祸水东引，“娘您去陪小弟吧，他今晚肯定要熬夜看小人书，您快去盯着他！小孩子家家的，沉迷图画书不睡觉怎么行？” 唐玉娇侧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甄宝姝。 她凑过来，在女儿耳边说，“我知道燕九澜今晚铁定会来，我要做我女儿的守门神。” 多派家丁和丫鬟守着根本没用，燕九澜身手漂亮，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过家丁、打晕丫鬟，成功与姝儿相会。 可她甄夫人睡在这里，她就不信燕九澜还能把她也打晕。 要是他都敢对长辈如此不敬了，那，她哪怕以死相逼也绝不允许姝儿嫁他。 甄宝姝再也没法挣扎了。 她呆呆的望着自家美丽的娘，想哭的心都有了。 娘您真是太狠了。 岳母在房里睡着，哪个登徒子敢闯进来啊！ 唐玉娇开心的弹了弹女儿的脑门，姜还是老的辣。 甄宝姝垂下脑袋。 认命了。 等娘亲去沐浴的时候，她招手叫来香雪。 小声吩咐香雪去院墙外面守着，千万别让来翻墙的某人莽莽撞撞闯进来。 否则闯进来碰上了她娘，他就彻底凉凉了。 托腮望着月亮，她真心祈祷。 燕哥哥你好好睡觉吧，千万别来白跑一趟。 而就在她睡着的时候，甄府高高的院墙外，特意沐浴打扮、带着满腔热情赶来的俊俏男子正懊恼遗憾的用脑袋轻轻撞墙。 知道相见无望，他不甘心的枯等了片刻，才披着一身孤冷的月光缓缓离开。 …… 与娘亲香香甜甜一觉睡到天亮，甄宝姝醒时，美人娘已离开，床上只剩下她自己。 她慵懒的拢了拢散落在枕头上的乌黑长发，坐起身来。 一直在门外侯着的香雪伺候她梳洗后，笑着将一个盒子递过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盒子上熟悉的纹路。 这是燕九澜亲自雕刻的，里面应该是他带给她的礼物。 她接过盒子，又惊又喜，“昨晚他真的来了？” 摩挲着盒子，她想，大军还在千里之外，他日夜兼程赶回来，结果回来了也不顾着好好休息，还半夜不睡偷偷跑来看她。 她是该心疼他的痴心和深情呢，还是该恼怒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心里酸酸软软的，她慢慢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纸。 这是菜谱。 她想起，小时候她跟他饿着肚子蹲在飘香的酒楼对面吸鼻子时，曾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遍天下美食。 他拍着她的脑袋说，他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 如今她待字闺中，他无法带她游遍天下，只能每去一个地方就搜来当地的菜谱给她，让她找厨子做来尝个鲜。 这次他在西关御敌，这些菜谱应该是西关那边的。 这些独门配方各有各的妙处，处理食材时各自有自己的小窍门，让喜爱美食的她爱不释手。 翻着翻着就到了最后一张。 她手指一顿，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喜悦涌上她心头。 这是燕哥哥写给她的信！ 第8章 燕九澜给她的情书 她连忙拿近了一些，“姝儿吾爱”四个字，让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继续往下，看到这几个字后，她不禁弯起嘴角。 这人，怎么就是改不了作弄人的毛病啊，讨厌。 ——与姝儿一别半年，今晚见到姝儿，发现姝儿又漂亮了，脸蛋上也有小肉肉了，可爱。 她下意识抬头看镜子。 唔，最近是有点贪吃，脸颊有肉肉了，幸好算不上肥胖，不然他昨晚见着该多失望啊？ ——可见我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以及大舅子二舅子小舅子都很宠我家姝儿，把姝儿养得很好。鉴于此，不管他们今后再如何刁难我，我也一定会忍忍忍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 瞧那三个“忍”字，一股浓浓的委屈之情跃然纸上。 ——废话说了那么多，真正想要嘱咐姝儿的是，吃好喝好睡好，什么都别担心，什么都别做。 ——如今不比你跟着我乞讨的时候了，那时候你撸起袖管冲出去跟人打架吵架都没人说，可如今你只要稍稍离经叛道一点，那些所谓贵人们的口水就能淹死你。 ——我舍不得。 ——姝儿，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扮演好你的乖乖女就好，你可以暗地里为我写《战神燕九澜传奇》，可明面上你绝对不准为我出头。 ——你要记住，他们骂我辱我千万句，我左耳进右耳出就过去了，可只要你受他人一声谩骂一点委屈，我这颗心，它绝对受不了的。 ——所以，不想让我心疼难受就乖乖的，什么都别做，你只需要等着我披荆斩棘破除万难来娶你，要相信，你的燕哥哥不仅小时候是你的英雄，他现在仍旧是的。 ——还有，今儿皇上暗示我，明日上朝会提一提封爵的事，我会放弃爵位，以此换皇上为你我赐婚。 ——姝儿，等我。 看到这里，甄宝姝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难受得很。 他竟要放弃爵位，只为娶她…… 可她哪里能有爵位重要？ 想要阻止他，她立刻抬眼看向窗外。 阳光刺眼。 已经来不及了，大臣们每日五更天就要去上朝，这会儿他已经在在金銮殿上了。 她垂眸，将信纸紧紧按在心口。 “燕哥哥……” 她的燕哥哥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善良，孝顺，英勇，坚韧，开朗乐观，为什么老天爷却要让他承受那么多侮辱唾骂和不公？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解脱？ 香雪替甄宝姝梳好头发，看到她眼眶红了，不由半跪下来轻声安抚。 “小姐，您别难过了，燕将军要是知道他这封信把您惹哭了，他会恨不得砍掉写信的那只手的。” 甄宝姝手指攥紧信纸，低垂着眼眸，眼睫毛轻颤。 “我没哭，我只是在想，他如今已经是镇国大将军了，甚至还有封爵的机会，他本可以娶一个身份低些的女子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可他却为了我放弃爵位，还要承受我爹娘的嫌弃唾骂，以及世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污蔑嘲讽……我真的值得吗？” 为了娶她，他必须得承受那么多，他真的不会累，不会放弃吗？ 她承认，都是他说的放弃爵位太让人震惊了。 这份付出，让人不安，让人害怕。 第9章 小姐您也救过他 香雪想，大约这就是人们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吧。 她握住甄宝姝的手，缓缓安抚。 “小姐，您当然值得。” “将军对您好，您对他又哪里差了吗？” “若不是小姐您被带回府后，求夫人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个武艺高强精通兵法的武师傅，他能有这一身好功夫，能成为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吗？” 听到这话，甄宝姝摇头笑。 燕哥哥那么厉害，即便没有她，他也能学得一身好本事。 香雪继续往下说。 “将军他固然可以娶别的美娇娘，可是只有您，才是那个陪将军走过灰暗的乞讨岁月，与他互舔伤口相依为命的人。” “那个在他被打断双腿，高烧濒死时，不仅没将他扔在雪地里等死，还用卖身为奴的钱拿去给他治腿的小仙女，是小姐您啊。” 甄宝姝听得出神。 香雪说的燕九澜断腿之事，她没有太多印象。 她回府那年才六岁，与燕九澜之间的相处大都是四五岁的事。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事？ 她就只记得燕九澜对她的守护，对她的恩，香雪说的这些事她几乎没有印象。 她问香雪，“是他跟你说的？” 香雪点头。 她本不是甄府的丫鬟，她是被燕将军救下的逃奴之女。 见她重情重义，知恩图报，还会点拳脚功夫，将军便将她送给小姐做丫鬟。 为了让她真心跟随小姐，也为了让她知道小姐对他有多重要，将军就将小时候的事挑拣着告诉了她一些。 香雪笑着说，“小姐不记得这些也正常，将军说那时候他只有七岁，您只有四岁。” “他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您求人把他送到医馆后就出门讨钱，看到街边有卖身葬父的少女，您懵懵懂懂的蹭了过去，学着人家拿了一根草插在头发上，也跪在那里自卖自身。” “人家问，小姐姐卖身是为了葬父，小家伙你呢？” “您抬头用哭得红红的眼睛望着人家，说，我卖身葬哥哥。” “人家问，你哥哥死了吗，尸体在哪儿呢？” “您抹泪说，哥哥在医馆里，治不了病他就会死了，他死了就没人养我了，我也会死的，我想讨点钱，埋我跟哥哥。” “将军说，他拖着断腿趴在医馆窗户上，看着您跪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下一下笨拙地给路人磕头，他哭得比您还凶，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绝望，心痛，和无助。” 甄宝姝听得心酸心软又好笑。 她脑子里是模模糊糊有燕九澜断腿的记忆，可她忘了他是怎么好的，只记得那种要失去亲人的害怕。 原来她小时候那么傻。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轻轻笑了。 “他都没跟我讲过，等下次见面了，我也要听他仔仔细细说一遍我小时候的事，看看我是不是一直都那么傻。” 听到这话，香雪垂眸没做声。 将军当然不会跟您说这件事。 就是因为这次您自己把自己卖掉了，才会辗转落入人贩子之手。 然后，又被卖去了偏远山村，小小年纪饱受折磨。 这些事，您年纪小忘了才是好事，他怎么舍得对您一再提起？ 第10章 我初九先生又要写书了 甄宝姝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终于收拾好心情，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好了，没事了。” “肯定是因为我和他聚少离多，沟通交流得太少了，才会生出这种彷徨和担忧。” “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香雪，磨墨，初九先生我今儿要再写它八千字，给我家战神燕哥哥扬名立威！” 她卷起袖子，露出洁白手腕。 来吧，她初九先生又要化身狂热小迷妹，狠狠吹一波燕九澜的英勇和伟大了！ 香雪见小姐又活泼起来了，大松一口气。 她一边起身去磨墨，一边打趣自家小姐。 “燕将军他今儿求皇上赐婚，只要皇上答应了，您和将军就好事将近了——等成了亲，您还能面不改色的写《战神燕九澜传奇》吗？将军就在一旁看着您写，想想会不会好尴尬呀？” 甄宝姝想到那画面，也有几分尴尬害羞。 而对于燕九澜求皇上赐婚一事，她没有香雪那么乐观。 朝堂上又不是只有燕哥哥一个人，她丞相爹爹也在。 燕哥哥能用爵位换皇上下旨赐婚，爹爹难道不可以以死相逼求皇上打消赐婚的念头？ 皇上姑父本就倚重爹爹，爹爹老泪纵横不要嫁女儿，皇上姑父还能逼着他答应么？ 虽然甄宝姝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确定，赐婚的事不能成，可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两三分奢望。 接下来半天时间里，她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一会儿就要出去走走，假装经过爹爹的院子，看看爹爹有没有下朝回家。 或者又派两个小丫头去门口走一圈，看能不能等到来宣旨赐婚的公公。 一直到了晌午，爹爹没回来，宣旨的公公也没有回来。 她心中那七八分的确定已经上升到了九分。 赐婚的事，怕是…… 正在她满心失望的时候，去府门口守着的小丫鬟兴冲冲的跑进院子。 “小姐！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咱们府上真有客人登门了！” 甄宝姝腾地一下站起来，差点打碎了手边的茶杯！ 她急急走到门口，眼中浮现出满满的惊喜与期待。 “是什么人？” 捏紧帕子，她一颗心也紧张得跟这皱成一团的帕子一样。 丫鬟一边行礼一边说，“是大公子和大小姐那边的姨妈来了。” 甄宝姝楞了足足三息。 来的不是宣旨的公公吗？ 反应过来后，她匆匆掩住眼里的失望，垂下眼眸，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 她失落的无声苦笑，早就猜到了赐婚之事不会成的，不是吗？ 再抬眼时她已经平静下来。 她仔细想了想大哥大姐的亲戚，问小丫鬟，“是郑姨妈吗？我记得她们不是在西关么，怎么……” 突然想起燕九澜也是刚从西关回来，她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小丫鬟乖乖点头，“就是郑姨妈，她还带着她家小女儿，听说她们是跟着凯旋的大军一块儿来京城的。” 两个弱质女流，没有家中男子陪伴，孤身跟着大军一块儿千里迢迢赶来京城…… 甄宝姝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下意识问道，“郑姨妈家的小女儿，多大了？” 第11章 这个表妹不一般 小丫鬟回忆了一下，“十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比小姐您小一点。” 甄宝姝心微微下沉。 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啊，该懂的不该懂的，都能懂了。 她带着香雪去主院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小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过月牙门，刚踏上长廊，一抹绚烂的红就映入她眼帘。 那靠在长廊柱子上的少女穿着火红色长裙，一条织锦腰带将盈盈纤腰紧紧束住，垂落下来的环佩正被一双纤纤素手把玩着。 顺着那双手往上看，那少女有一张明朗俏丽的脸，那双眼如琉璃一般清澈透亮。 似乎察觉到有人，她朝这边看过来。 甄宝姝与她视线撞个正着也不觉尴尬，一边过去一边从容笑道，“这是表妹吧？咱们都长这么大了还从未见过，我竟不知我还有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妹妹。” 那少女转过身，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 堪称敷衍。 “是，二表姐，我叫孟珂阳。” 她对甄宝姝说，“二表姐不知道我，我可是很久以前就知道我有一个姿容绝色的二表姐了。” 甄宝姝将她的敷衍收入眼底。 心想，不知道这位表妹是一路奔波太过疲乏不耐烦应付人，还是不太喜欢她？ 想到这位表妹是跟着燕九澜的大军一会儿进京的，她心中微动。 “哪里称得上姿容绝色，表妹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她若无其事的微笑着握住表妹的手，关切道，“一路奔波，累不累？” 谁知孟珂阳甩开了她的手，退后一步，淡淡笑道，“二表姐是该不好意思的。” 甄宝姝微微愣住。 孟珂阳说，“因为我是从燕将军口中知道二表姐你的，他夸赞你美丽可爱，心地善良，蕙质兰心，几乎他能想起的所有美好词语他都堆砌在了二表姐你身上——”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盯着甄宝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现在看来，燕将军他也有眼瞎识人不清的时候。” 甄宝姝平静的看着孟珂阳，心中微叹。 这位表妹不喜欢她，果然是因为燕九澜。 不过，燕九澜怎么会跟孟珂阳说起她美丽可爱蕙质兰心？ 难不成他遇见一个人就要跟人说一说她有多么好？ 这么一想，还叫人怪害羞的。 孟珂阳没有看到甄宝姝尴尬难堪的神情，显得有些失望。 她转身望着高高的院墙，继续说。 “我和我娘进了京城后，一路上听到很多很多人都在说燕九澜燕将军昨日上丞相府求亲被拒的事。” “他们说，你们丞相府不仅拒了婚，还将燕将军狠狠羞辱了一番，以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也在跟风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不知道你们京城人为什么就非要在意出身这种东西，连他成了镇国大将军都无法让人多尊敬他几分。” “可是在我们西关，他是家家户户顶礼膜拜的大英雄。” “我们没人在意他是不是野种是不是乞丐，我们只知道，是他带兵赶走了蒙人，是他守护了我们西关千千万万百姓。” “只要他说他想娶妻，我们西关所有女子都愿意嫁给他。” 第12章 你又比谁高贵 说到这儿她摇头笑了笑。 “不，哪怕不嫁给他，只做他的妾，他的外室，甚至只跟他有一段露水姻缘，西关女子都是愿意的。” “因为他在我们心目中已经不只是一个人了，他是神，是我们的守护神。” 甄宝姝认真的听着孟珂阳的话。 作为“初九先生”的她虽然在书里描绘着驰骋沙场的他有多么英勇无敌，可未曾上过战场的她想象力始终是贫乏的。 原来，她的燕哥哥在西关已经不仅是一个英雄了，他甚至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守护神。 她为燕九澜感到骄傲，自豪。 不管在京城他是否声名狼藉，是否叫人看不起，可在属于他的战场，他是至高无上的神，人人膜拜。 孟珂阳转过头看向甄宝姝。 她脸上因为说起燕九澜涌现的笑意消失了，又换成了讥讽表情。 “二表姐，别人我都算他们勉强有资格侮辱燕将军，二表姐你是哪里来的底气侮辱他呢？” 她上前一步走到甄宝姝面前。 “你们骂燕将军是乞丐，说他为了一口吃的不要尊严，可是我听燕将军说二表姐你小时候不是曾跟他相依为命么？” “他是乞丐，你难道不是？” “他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去偷鸡摸狗，难道二表姐你没有？” “他曾卖身为奴，二表姐你又何尝不是？” 她眼中的讽刺意味极其浓烈。 “明明你们都有一样的经历，怎么燕将军他就是可恨的、叫人厌恶的，而二表姐你就是可怜的、叫人心疼的？” “怎么他就是卑贱的，而二表姐你就是高贵的？” “你们骂他时，真的就不心虚吗？” 甄宝姝平静的凝视面前比她稍微矮了一点的少女。 这双眼眸清澈透亮，好像容不下任何的黑暗和丑恶。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孟珂阳。 她能说她丞相爹爹和美人娘亲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燕九澜的出身，他们在意的其实是燕九澜亲生父亲的身份吗？ 她能说他们是怕被燕九澜将来投敌叛国所连累，所以才如此疾言厉色？ 她不能说，这事儿只能憋在她们一家人和燕九澜自己心里。 孟珂阳见甄宝姝没回答，轻哼一声，“二表姐，我建议你去看看一本书。” 甄宝姝问，“什么书？” 她心想，莫非是让她去看先贤名着，好好反省一下“丑恶”的自己？ 孟珂阳说，“初九先生的《战神燕九澜传奇》。” 甄宝姝:“……” 猝不及防被提名，好紧张。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脸，“这本书好像是夸赞燕九澜的，我知道，表妹你让我看它做什么？” 孟珂阳的神情轻蔑极了。 “看看你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燕将军啊！” “这本书如实描绘了燕将军的英勇和伟大事迹，二表姐你可以对照对照，你在享受奢靡的生活时，是谁在跟蒙人作战保护了你们？” “你们在唾骂燕将军是野种时，是谁在战场上拿自己的命守护你们！” “若不是有燕将军一次又一次驱退蒙人大军，你们早就国破家亡，哪儿有闲情逸致去评判一个英雄的出身？” 第13章 今后让我来温暖他 她讽刺的看着甄宝姝。 “哼，野种，野种怎么了？人家还有初九先生为他写下这惊世巨着，让他威名传遍大江南北呢。而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人，宋国百姓谁认识你们啊？” “当然，你们有钱嘛，你们可以找人为你们写书立传，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放到书肆里也没人肯花钱买啊，我估摸着免费都没人要！”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燕将军那样让人为他疯为他狂的，不是谁都能有初九先生那样叫人感动震撼的文采的。” 听到这里，甄宝姝露出礼貌而不失礼的微笑:“……” 自己写的书被人当面夸赞是惊世巨着，真的挺难为情。 等会儿回房得藏好自己的手稿。 否则叫小表妹知道初九先生是谁，岂不是要哭死过去？ 甄宝姝想立刻跳过“惊世巨着”这个叫人尴尬的话题。 于是她直截了当的问孟珂阳，“表妹，你喜欢燕九澜，是吗？” 孟珂阳毫不否认。 她笑得明朗迷人，说起燕九澜时，她眼睛里都亮着光。 “在今天以前，我心里虽爱慕燕将军，但理智却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把这情感深深藏起来。” “因为燕将军他说他心有所属，他说他喜欢的人就在京城等着他回去迎娶过门，我不能去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尤其是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可是在今天以后，我不会再藏起自己的心思。” 她看着甄宝姝，眼里有一丝丝挑衅，“二表姐，你既然不珍惜这个人，那么我就不算横刀夺爱。今后，就让我来温暖燕将军的心。” 甄宝姝没想到孟珂阳这么直接。 她心内一叹。 她和燕九澜两情相悦矢志不渝，她怎么能让眼前这傻姑娘一头扎进来，撞得头破血流？ “表妹，正如你方才所说，我与燕九澜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所以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了一件事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她非常真诚的劝孟珂阳，“所以，在他尚未对我死心之前，你最好不要太过投入，否则我怕你会在他那里受到伤害——” 孟珂阳一脸惊奇的看着甄宝姝，“二表姐，你到现在还以为燕将军非你不娶么？你们丞相府那么欺负人，不给他留一丝半点的尊严，你以为他被拒婚后还会来自取其辱？” 她摇摇头好笑极了，“二表姐，你实在太高看你自己了。” “燕将军不是昔日那个娶不着妻子的可怜虫了，他如今是镇国大将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西关万千少女的梦——” “他有这么多选择，像他那样的大英雄，怎么会眼瞎的一直吊死在你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唉，可惜我不认识初九先生，要不然我一定让初九先生将二表姐你写进书里。我敢肯定，一定有很多人骂你。” 甄宝姝：“……” 好吧，我是歪脖子树。 但是，你家“初九先生”一定不会帮你把你二表姐写进书里，你死心吧。 甄宝姝准备再次切换话题，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从月牙门那边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愤怒。 第14章 赐婚之事黄了 “二小姐，宫里刚传来消息，那镇国大将军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丫鬟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生气得很，“皇上要给他封爵，他竟然当着众大臣的面说他要用爵位来换皇上为二小姐您和他赐婚！” “……” 听到丫鬟的话，甄宝姝楞了楞，随即下意识看了一眼孟珂阳。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说燕将军不会眼瞎的吊死在甄宝姝这棵歪脖子树上，突然被打脸，孟珂阳脸色涨红，气鼓鼓的瞪了一眼甄宝姝。 她不肯承认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守护神眼瞎了，她坚持觉得，肯定是这个二表姐给燕将军下了蛊！ 甄宝姝被孟珂阳红通通的脸蛋和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差点失笑，越发觉得小姑娘生动鲜活非常可爱。 那边，小丫鬟还在义愤填膺的往下说—— “镇国大将军实在太卑鄙阴险了，他不仅说用爵位换皇上赐婚，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恬不知耻的诉苦装可怜！” “他说他今年都快二十了，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半夜醒来床上冰凉冰凉的，好可怜。” “他说与他同龄的副将们不止成了亲，孩子都会满大街撒欢乱跑了，听到人家孩子叫爹爹，他孩子娘还在丞相府里养着，见都不许他见一面，他好凄凉。” “他说他从小就被家里人狠心抛弃了，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即便皇上赐他爵位又如何，爵位又不是媳妇儿，不能带给他家的幸福感，他只想要皇上赐给他一个家。” 小丫鬟学着这些话，脸羞得红红的，又气愤极了。 “丞相大人不肯让二小姐您嫁给他，便建议皇上多赐给燕将军几个美人好好温暖他。” “谁知道他竟说，这世上唯有德高望重的丞相大人教养出来的女儿才能满足他对妻子的期望，别人哪有丞相大人会教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哪有丞相家的女儿蕙质兰心温柔善良？” 甄宝姝听得耳朵尖都红了。 要不是她在努力压制，怕是连眼神都要柔成一汪水了。 丫鬟说，“他这番不要脸的马屁吹捧，让皇上哈哈大笑，马上就要随了他的心愿赐婚！” 甄宝姝捏紧帕子，紧盯着小丫鬟。 之前已经彻底失望的那颗心，又蠢蠢欲动满溢着期盼。 丫鬟一脸庆幸的说，“幸好咱们丞相大人动作快，立马摘下官帽要往盘龙柱上撞，说燕将军居功自傲逼迫他嫁女儿，他宁死也不会将女儿嫁给燕将军！” “……” 甄宝姝手中的帕子差一点被她揪烂了。 她都不知道是该先为自己期盼的赐婚长翅膀飞了感到绝望，还是该先担忧自家丞相爹撞柱有没有成功？ 缓了一息，她想，她爹肯定安然无恙，他老人家怎么会舍得撞伤磕坏他那张儒雅俊美的脸呢？ 毕竟他老人家打算用那张脸来维持美人娘亲对他一辈子的迷恋啊。 破了相，美人娘今后不迷恋他了怎么办？ 虽然这么想，不过甄宝姝还是立刻装出担忧慌张的模样，“我爹怎么样了？” 第15章 她又被燕哥哥迷住了 小丫鬟说，“幸好朝堂上大人们多，一个拽丞相大人的手，一个扑上去抱着盘龙柱用身体给丞相大人做肉垫，丞相大人才能安然无恙。” 甄宝姝心中毫无波动，爹爹果然是装的，若真要撞，又怎么会让后面的人跑到他前面去当肉垫？ 她脸上露出满满的庆幸表情。 抬手拍了拍自己那颗完全没紧张没吓到的心，她连声道，“吓死我了，多谢老天爷保佑我爹，多谢老天爷！” 她又问小丫鬟，“我爹是不是快要回府了？” 丫鬟连连点头，“宫里来的公公说，丞相大人他们的马车就在他后面不远，应是马上就要到了。” 甄宝姝抓住了丫鬟话里面的重点，“他们？还有谁？” 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呼唤着燕九澜的名字。 可今天失望太多次，她没信心了。 丫鬟气愤的说，“那位公公说，燕将军非要护送丞相大人回府，说是怕刺客行刺大人……大人怎么撵他他都不走，死活要让他家马车跟在大人马车后面……” 甄宝姝心中蓦地涌出无限欢喜。 燕哥哥非要跟着爹爹，是为了能在府门口见她一面吧？ 她这就去府门口等着。 她转过身对孟珂阳说，“表妹，我让丫鬟带你在府中转转，我得去府门口等我爹——” “一起去。” 孟珂阳警惕的盯着她，“一会儿你们丞相府的人肯定又会欺负燕将军，我得去帮他！” 她看了一眼这傻姑娘，摇了摇头便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后了。 几人到府门口时，甄丞相的马车还没到。 翘首以盼等了一刻钟，才看见一辆灰青色的马车徐徐驶来。 车身雕刻着一只脚踏祥云展翅欲飞的仙鹤，这辆马车正是文官甄丞相的。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马车。 车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豹子，这显然是武将燕九澜的。 甄宝姝下意识抬手拨了拨头发上的钗子，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漂亮之处，才抬眸期待的望着那边两辆马车。 马车越来越近，眨眼间在府门口停下。 甄宝姝看见赶车的忠伯跳下马车，放好马凳，准备伸手去扶爹爹下马车。 这时，她听见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 “忠伯，让我来。” 她的心倏然收紧，目光蓦地看向马车后面。 她看见，穿一身紫色朝服的英俊男子从后面走出。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走过来，走动间袍角翻飞，绶带飘扬。 金色的光影里，他脸上扬起笑意，他过于硬朗的五官因此显得柔和了许多。 抬眼看过来那一瞬，他整个人仿佛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与他目光刚一对上，甄宝姝眼睫就颤了颤。 她低下头，白皙的耳朵尖都泛起了红。 她真是太没用了，每一次见到燕哥哥，都能被他迷得小心脏怦怦乱跳。 就像这会儿，这颗心都快要从里面蹦出来了。 她低头不过两息，很快再度抬头。 她与燕哥哥难得见一面，每一次能看见他的时间又那么短暂，她哪里舍得因为害羞就浪费太多时间？ 第16章 你答应了嫁给我 她看见燕哥哥撩拨了她之后就转过身掀开车帘，伸出胳膊说，“大人，晚辈扶您下来。” 马车里的爹爹余怒未消，“滚开，老夫还没老到需要你个外人搀扶的地步！” 燕哥哥神情未变，“大人您当然不老，这不是晚辈在朝上气到您了么，晚辈是来赔罪的，您给晚辈个台阶下？” 爹爹在马车里重重哼了一声，“走开！” 不等她家燕哥哥说话，爹爹就扬声吩咐，“老忠，若镇国大将军再不走，就叫人来把马车劈了，老夫从后面下来！” “……” 听到这里，她既无奈又心疼。 真的好心疼一心讨好岳父的燕哥哥。 “爹。” 她舍不得燕哥哥一直被刁难，立刻出声朝马车走过去。 燕九澜站在马车左边，她去了右边。 抬眸与他对视一眼，眸中暗藏情意万千。 收回视线，她若无其事的探头往马车里望。 “爹，外面多冷啊，女儿扶您下车，回府里暖和暖和。” 甄丞相瞥了一眼退后两步的燕九澜，这才整了整衣袍，搭着宝贝女儿的胳膊下马车。 他与女儿站在一处，冷冷淡淡的对燕九澜说，“燕将军，请回吧，不论你怎样做，老夫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停顿了一下，他扫了一眼那些特地跟来暗搓搓围观的纨绔子弟们。 重新看向燕九澜，他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燕将军何必自取其辱呢？” 燕九澜挺直脊梁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拱手笑道，“大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晚辈相信晚辈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他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的看向甄宝姝。 甄宝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站在爹爹身边，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心里则在为她家燕哥哥疯狂呐喊助威，期盼他早日将她娶回家！ 甄丞相哼了一声，叫上女儿，“姝儿，咱们别管这听不懂话的莽夫，咱们回府。” “好。” 甄宝姝不敢把自己的不舍表现出来，脚步跟随着爹爹走，心却努力想往燕哥哥那里跑。 又要分别了…… 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纨绔子弟在围观，她一定会回头再看一看他的。 她的脚迈上府门前的石阶，一步，一步—— “甄二小姐。” 熟悉且好听的嗓音叫住了她。 她努力端着一副平静脸，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台阶下芝兰玉树一般的燕哥哥。 燕九澜嘴角噙着一抹笑，“甄二小姐，你可是忘了，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 燕九澜这话一出，甄宝姝看见那些围观的纨绔子弟们，眼睛立刻就闪闪发光了。 她还听到他们兴奋的议论——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早就猜测肯定是甄二小姐勾搭过燕将军，否则人家燕将军怎么会锲而不舍非要娶到她不可？你们还说我胡说八道毁人名节，看，我猜的明明是对的！” “真是没看出来，甄二小姐竟然也会跟人私相授受！这种女子，未婚时能跟人私相授受，嫁了人也多半是个不守妇道的！” “我就纳闷了，她既然勾搭了人家，答应了嫁给人家，怎么如今又反悔不认了？丞相家的女儿就是这种教养么！” 第17章 谁也比不上你 纨绔子弟们的窃窃私语不止甄宝姝听到了，甄丞相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气得抬手指着燕九澜，“你这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是老夫辱骂你，你有气冲老夫来，别毁我女儿的名节！” 燕九澜一脸认真，“晚辈没有胡说八道，甄二小姐的的确确答应了要嫁给晚辈。” 他看向甄宝姝，一脸谴责的样子，“甄二小姐，你忘了么，你四岁那年亲口跟我说，长大了要嫁给燕哥哥的，你怎么能不认呢？” “……” 甄宝姝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就知道她家燕哥哥不会毁了她。 他应该是听到了京城里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才借这机会，为她澄清。 她扫了一眼那些纨绔子弟，果然见他们一个个赤红着脸，又尴尬又失望。 “燕九澜是不是有病啊！四岁娃娃说的话他也非要逼人家兑现承诺，四岁娃娃懂个屁！” “是啊，我四岁时还说要进宫当皇后娘娘呢！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原来男孩子是不能当皇后的。” “我还以为他俩真私相授受了，若四岁娃娃说的话也叫私相授受，那大家还活不活了？谁小时候还没说过胡话犯过傻？” “都怪燕九澜，这厮就是有病！” 甄宝姝将这些话听在耳里，既好笑，又感动于燕哥哥为了她不惜自黑的良苦用心。 她按捺着心里涌动的情思，微微皱眉，一副冷冷淡淡不想搭理燕九澜的样子。 “燕将军，小时候不懂事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 心里则有一个声音羞羞答答的呐喊，我愿意我愿意我一直都想嫁给你啊燕哥哥，你可千万别放弃！ 燕九澜像是能看透她心里的渴望一样，弯唇轻轻的笑了。 那笑容如万树桃花开，勾得她脸红心跳心旌神摇。 “你们觉得不能当真，可我却从那年记到了现在。” 他那双璀璨如繁星坠落的眼眸，深深凝视她。 “我那时候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可怜虫，人人都可以来踩上我一脚，人人都说我这辈子就是个乞丐的命，绝对娶不着媳妇儿。” “你是第一个跟我说长大了要嫁给我的女孩子。” “在别人嘲笑我骂我，说我娶不着媳妇儿时，是你扑过来说你就是我媳妇儿，是你让我感受到了有家人维护的温暖。” “所以，我不管你那时候是不是只有四岁，我不管你是不是年幼无知不懂媳妇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你既然承诺了我，我就一定要娶你回家。” “甄二小姐，娶你，是我燕九澜这一生的执念，谁也别想让我放手。” 甄宝姝眼睛酸酸涩涩的。 明知道他口中那些最苦最难的年月已经过去了，可她还是心疼她的燕哥哥。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眼中的脆弱，低声说，“燕将军，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你又何必逼我？” 燕九澜站在那里，笑容温柔却又残酷，他说，“若我逼急了，甄二小姐你无非也就是三尺白绫自尽罢了。可即便是你死了，你的尸体我燕九澜也一样要娶回家。” 第18章 不许你伤他们 他一字一顿，“今生今世，你生只能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的鬼。” 甄宝姝的心疼劲儿还没消退，眼睛还红红的，这会儿听到他最后这句深情的告白，脸颊和耳朵尖也一样变得红红的。 她听到有纨绔子弟小声嘟囔—— “明明燕九澜是在放狠话威逼甄二小姐嫁人，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子秀恩爱的味道？我是耳朵坏掉了么？” 她差一点就笑了。 她掩饰住羞怯之情，抬头看向一往情深的燕九澜。 对上他那双包容的深邃眼瞳，她忍不住，将自己今儿早晨的担忧和不安问了出来。 “天下好女子那么多，燕将军为何不另寻一个真心待你的？她们不会如我一般嫌弃你抗拒你，她们的爹娘也不会羞辱你，她们……” “她们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燕九澜深情凝视甄宝姝。 他知道她这番话不只是在做戏给外人看，更是她深藏心内的不安。 他柔声说，“何况，在我眼里，即便天下有万千女子，也无一人及得上你甄二小姐。” 似乎意识到他与她的一问一答有种告白的温情味道，他眼睛微微一眯，冷硬的说，“所以你休想躲开我！” “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娶回家拜堂！” “若是丞相府不肯，那即便你下葬了，我也会带人去偷尸，连人带棺材抢回去！” “这辈子你甄宝姝都只能是我燕九澜的！” 他说完自己咂摸了下，觉得这像是恶霸将军威逼大家闺秀了，不再像是两情相悦的人在互诉衷肠，于是满意的闭嘴不再秀了。 他满意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甄宝姝也满意了，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了。 可是甄丞相不满意了。 他已经按捺住脾气忍耐多时了！ 他冲不知何时已经举着棍棒簇拥在身后的家丁们一挥手，指着燕九澜！ “来啊，把这个卑鄙无耻气焰嚣张的登徒子，给老夫乱棍赶走！” 看着家丁们一拥而上，他冷笑一声。 “真当老夫不敢动手是不是？敢在老夫府门口大放厥词，还气哭我宝贝女儿，今儿老夫就揍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 甄宝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明明是心疼燕哥哥，再加上被感动了，才会红了眼眶。 哪里是被气哭了？ 可是她没法辩解，爹故意这么说就是在为她描补，她必须默认。 可是抬眼看向被家丁们团团围住的燕九澜，她心里有点急了。 燕哥哥不会挨打吧？ 他就算功夫再好，这么多人围着他，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站在台阶上大声道。 “燕将军，我知道你功夫好，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可你若是敢动手伤及我丞相府之人，那我现在就出家做姑子去，免得做这红颜祸水累及无辜之人！” 燕九澜正要跟家丁们过招，听到这话，闪身避过袭来的棍棒，几步就退出了包围圈。 他抬眼看向台阶上的她。 他知道，她并不是怕他伤到家丁们，而是怕家丁们伤到他。 哪怕伤了他一根头发丝，她也是会心疼的啊。 既然如此，他就借坡下驴，先走吧。 第19章 他自己灭掉了情敌 他皱眉，“既然甄二小姐不让我伤人，那今日我便不动手罢。” 抬头看向台阶上的父女俩，他拱手说，“甄大人，甄二小姐，我改日再来拜访。” 甄丞相冷哼一声，“不欢迎，不稀罕，你别来！” 燕九澜看向甄宝姝，“我要娶的人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来？” 说完，他一揖到底，然后转身走向他自己的马车，上车离开。 甄宝姝收回自己不舍的目光，扶着甄丞相的胳膊说，“爹您别气了，咱们进府吧。” 甄丞相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做背景板的孟珂阳，问甄宝姝，“这是——” 甄宝姝笑着说，“这是郑姨妈的小女儿，叫孟珂阳。” 孟珂阳上前行礼，“外甥女孟珂阳，拜见姨父。” 甄丞相听到“郑姨妈”三个字，愣了愣。 显然他老人家记忆里对这门亲戚已经不大记得了。 略想了想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么一个人。 他如今的爱妻唐玉娇是他的继室，他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原配夫人，姓郑，因难产而死。 这位郑姨妈应该就是先夫人的姊妹。 他点点头，和善的看着孟珂阳，“不必多礼。” 他问孟珂阳，“你爹娘呢？” 孟珂阳说，“我爹和哥哥们还在西关，只有我和娘来了京城。这会儿我娘正在正院跟夫人说话。” 甄丞相点头，“好，你们母女俩来了京城就踏实在丞相府住着，有什么短缺就让丫鬟去跟夫人说，她是个极好的人，你们不要有顾虑。”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们若是要拜祭先夫人，就让你大表哥带你们去，他在书院念书，每十天都会休沐一天回家来。” 孟珂阳乖巧点头。 甄丞相拍了拍甄宝姝的手，让她陪小表妹玩，他老人家自己去书房办公去了。 等甄丞相走远，甄宝姝才略微好奇的看向孟珂阳。 不是说要替燕将军出头么，怎么…… 孟珂阳看懂了甄宝姝的眼神，不由羞恼又幽怨的跺了跺脚。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见到燕将军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高兴的上赶着找虐啊！” 她委屈的瘪嘴，“我记忆里的燕将军分明是那般高大威武刚硬爽直的人，我就以为是你们丞相府为难他……谁知道刚刚见了他才知道，是他跟恶霸似的逼迫你们丞相府嫁女儿……” 她低下头，难过极了，“他这样执着霸道，说哪怕你死了他也要你的尸体……他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帮他说话维护他嘛！他那么厉害，我看他自己就能上天，根本就不需要人帮他！” 甄宝姝被小表妹一番话说得好笑极了。 陪着难过的小表妹在府中慢慢散步，她有些甜蜜的想，她本以为这个特别崇拜燕九澜的表妹是情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劲敌，谁知道今儿个燕九澜自己就把表妹灭了？ 他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轻轻松松毁掉了他在表妹心目中的形象，从可怜可敬的大英雄，变成了可恼可气的大恶霸…… 想到这儿，甄宝姝努力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她停下脚步，温柔的问孟珂阳，“表妹，如今你还要代替我去温暖燕将军的心吗？” 第20章 我怕嫁给他会被他打死 孟珂阳垂头丧气。 “再看吧，见了燕将军我才知道，二表姐你劝我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是个特别固执的人，在他没对你死心之前，我怕是只能望洋兴叹了，唉。” 甄宝姝努力藏起心中的小雀跃。 没人跟她抢燕哥哥了，好开心好高兴！ 孟珂阳不知甄宝姝的心理，她抬头瞄了一眼甄宝姝，小心翼翼的问。 “二表姐，你真的不喜欢燕将军吗？为什么不喜欢？他人那么好，又待你如此真心，你能找到比他更在意你的夫君吗？” 甄宝姝心说，喜欢啊我超喜欢他的！ 找不到了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喜欢我的夫君了！ 可他的身世是个会炸得他身边人血流成河的大雷，为了不连累我甄家几百口人我没办法。 她平静的看着孟珂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大约是不喜欢他太过霸道太过悍勇吧，我很担心嫁给他会被打死，所以我比较想嫁文弱书生。” 孟珂阳呆呆的，“就只是这样？” 甄宝姝挑眉惊讶极了，“这样还不够？事关生命无小事，有什么比丢了性命还可怕？” 孟珂阳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纠结的盯着甄宝姝，“可是，燕将军那么那么在意你，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是他想捧在掌心呵护的珍宝啊，他怎么会打死你？” 甄宝姝幽幽得望着远方，叹息。 “我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而但凡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谁也逃不脱最终被厌弃的结局。文弱书生厌弃了人老色衰的我，最多也就是冷待我幽禁我，可燕九澜那么凶，他会打死我的。” “……” 孟珂阳有点怀疑人生。 她以前听过很多很多大家闺秀不愿嫁武将的理由。 比如，刀枪无眼，万一武将死在了战场上，她们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做寡妇？ 比如，武将粗鲁野蛮，不通诗词歌赋，她们与武将没有共同话题，觉得武将很无趣。 还有一些人羞羞答答的说，武将们个个身材高大健硕，精力旺盛，嫁过去了，晚上肯定很受罪…… 她种种原因都听过，唯独没听过怕嫁过去会被打死的！ 她该说她家二表姐爱惜生命，还是该说她杞人忧天？ 被表妹用看怪胎的眼神看着，甄宝姝表示，她也很无奈啊。 她能找什么理由忽悠表妹呢？ 说她怕燕九澜战死，她会做寡妇？ 不不不，她才不愿意咒她家燕哥哥！ 万一她是乌鸦嘴，说出来真的对燕哥哥有影响怎么办？ 说她嫌弃燕哥哥粗鲁野蛮不通诗词歌赋，嫌他无趣没有共同话题？ 不不不，她家燕哥哥在她面前从来就很温柔很斯文的，她好爱的。 而且燕哥哥也不是不通诗词歌赋啊，他会画画，画得超棒的！ 他还会唱情歌，他嗓音好，唱起情歌来简直要把她迷死了好不好！ 而且他们心有灵犀，哪里会没有共同话题？ 至于说她嫌弃燕哥哥身材高大健硕，精力旺盛，怕自己晚上会受罪…… 甄宝姝低头害羞的表示，不嫌弃，她一点都不嫌弃！ 只要是她的燕哥哥，无论他怎么闹腾她都会乖乖听的，他高兴了尽兴了她也就开心了。 她啊，超软，超乖的。 第21章 继续扮演恶霸吧 甄宝姝陪着小表妹一路聊天散心，又去拜见了郑姨妈，然后陪母女俩去客院。 特意吩咐人备了沐浴的香汤和入口的精致饭菜，交代几个丫鬟好好服侍郑姨妈母女，之后她便离开了。 回房之前，她去了爹爹的书房。 守在院子里的小厮很识趣的没有进去禀告，任由她随意出入。 她来到书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听到里面传出娘亲和爹爹的谈话声。 她迟疑了一瞬，虽然知道偷听可耻，还是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一声不吭站在门外偷听。 因为，她听到娘亲问起了今日朝堂上之事。 “夫君。” “我有点想不通，平日里你不肯答应燕九澜求娶姝儿也就罢了，怎么今儿他都求皇上赐婚了，你还是不答应？” “咱们不让姝儿嫁给燕九澜，并非是他这个人不好，只是怕受他连累。” “可要是由皇上亲自下旨赐婚，那咱们遵旨行事也就是顺势而为了。” “有了赐婚圣旨在，即便燕九澜将来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咱们相府。” 甄宝姝听到这里，不由屏气凝神更加努力去听。 这也是她感到疑惑的。 为什么爹爹今儿不顺势答应了皇上的赐婚。 书房里，爹爹低沉的嗓音传出来。 “这事哪儿有那么简单？” “你以为有了皇上赐婚就万无一失了么？恰恰相反，不管是什么事，有了皇上插上一手，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复杂。” “你想，若将来燕九澜投敌叛国，皇上大怒之下必定恨不得将他株连九族，咱们丞相府作为他的岳家，皇上也绝不会放过。” “可咱们丞相府却有皇上曾经赐婚的圣旨在，这意味着咱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才会与燕九澜成为亲戚，这圣旨会让皇上进退两难——” “你说这种情况下，皇上是会怪他自己当初瞎了眼给丞相府赐了这么一个女婿，还是怪咱们丞相府不该招惹上燕九澜这个麻烦？” 听到这儿，甄宝姝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明白爹爹的意思了。 皇上是天子，天子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永远只能是别人。 所以如果真有那样一天，皇上绝对不会承认是他瞎了眼赐错了婚，他只会越发迁怒憎恨丞相府—— 毕竟，谁让燕九澜看中的是丞相府的女儿呢，如果没有燕九澜来求赐婚，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赐错婚？ 所以，一切都是燕九澜的错，是她甄宝姝的错，是丞相府的错。 想通之后，她没有惊动书房里的爹娘，脚步轻轻的离开了。 走在月光里，她无奈的叹息。 赐婚这一招是绝对不行的，绝对不能把皇上拉下水。 看来还是只能让燕九澜扮演恶霸，强硬的把她娶回家。 甄宝姝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 刚洗漱完，美人娘亲又来了。 她无奈的扶额，好吧，今晚又是被监视的一晚。 …… 翌日。 正院饭厅。 甄宝姝跟娘亲和五岁小弟一块儿用饭。 “姝儿，你郑姨妈和表妹今儿要去魏国公府看你大姐，你跟她们一起去。” “好啊。” 甄宝姝放下筷子，乖乖点头。 她大姐甄宝婵去年嫁到了魏国公府，她常去看大姐，娘让她陪郑姨妈母女，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娘亲下一句话，让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22章 今天去相亲 娘亲说，“记得让香雪替你好生梳妆打扮一下。” 甄宝姝捏紧帕子，紧张的问，“娘，您是不是……安排了什么？” 娘亲露出风华万千的一笑。 “姝儿真聪明。” “娘昨儿让人告诉你大姐，让你大姐夫以他的名义邀请谢公子去魏府一聚。你今儿去了，你大姐会带你远远看上一眼。” 娘亲的话，让甄宝姝心中再无侥幸。 她垮了脸，垂头丧气的说，“娘，我能不能不去？以前您也从未带我参加那些贵夫人们举办的带有相亲性质的宴会啊。您说过的，不会让女儿去相亲，一切随缘的……” 唐玉娇笑眯眯的，“傻孩子，你以为娘以前为什么不带你去？” 甄宝姝毫不犹豫的说，“因为娘疼我爱我啊。” 唐玉娇摇摇头，“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那是因为以前那些清贵人家的夫人们看不上你，所以娘不带你去自找没趣。” 甄宝姝楞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她的确是非燕哥哥不嫁，并不想让那些贵夫人们相中她做儿媳妇，可她也没想过她会被所有贵夫人嫌弃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超可爱超讨人喜欢的，怎么会所有人都看不上她？ 兴许是她怀疑人生的迷茫模样取悦了唐玉娇，唐玉娇坐在那里低声笑了起来。 “半年前燕九澜出征去西关之前，曾不止一次跟他的友人说，他必定要娶你甄宝姝，除了你他谁也不要——你还记得吗？” 甄宝姝点点头，耳朵尖微红。 唐玉娇继续说，“自那以后，不知是谁先传出的谣言，说你必定与燕九澜暗中有苟且，你们肯定私相授受了，所以燕九澜才会当众说要娶你，非你不娶。” 说到这儿，唐玉娇叹了一口气，“你小时候与燕九澜相识，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所以这谣言传出来时，贵夫人们十有八九都信了。她们觉得，你们小时候关系就好，长大了私定终身私相授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们谁也不肯要你这样的儿媳妇，个个都看不上你。” 甄宝姝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也不冤枉，她的确与燕哥哥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了。 她好奇的问，“既然她们看不上我，那娘亲你让我去见谢公子做什么？谢公子的祖父是太傅，他老人家最在意名声，他们家最不可能接受我啊。” 唐玉娇一脸怜悯的看着她，娓娓道来。 “这都要感谢燕九澜啊，他昨儿个不是已经为你澄清了谣言么？” “他亲口说了，你只是四岁不懂事时答应过嫁给他，是他自己太固执将小时候的话当了真，与你无关。” “再加上你爹昨儿宁可撞盘龙柱也不肯将你嫁给燕九澜，大家都觉得你不仅没有与燕九澜私相授受，你还与我们丞相府众人一样嫌弃他，否则你爹何至于如此决绝？” “所以说，姝儿你名誉已经恢复了大半，谢太傅他也已经默许了他孙儿谢公子与你今日相见。” 甄宝姝又楞又哭笑不得:“……” 燕哥哥！ 你弄巧成拙了知不知道！ 你为我澄清了，可你给你自己找来麻烦了！ 第23章 你今天真好看 唐玉娇扭头看向正抓着一只包子卖力啃皮儿的五岁小儿子。 他叫甄世锦。 “你等会儿跟你二姐一起去，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知道，我知道。” 甄世锦乖乖点头，“我的任务是好好长大，将来保护大姐二姐！爹爹每天都在教我，我有乖乖听。” “……” 唐玉娇抬手扶额，小儿子蠢萌得都不像她和夫君亲生的。 她努力微笑，“你爹教的是长期任务，娘跟你说的是你今天的任务。” 甄世锦奶声奶气的乖乖问，“是什么呀？” 唐玉娇说，“今天你不许乱跑，就算看见了超可爱的小妹妹也不许跟人家跑，你要寸步不离的盯着你二姐，知道吗？她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你都得回来老老实实跟娘汇报。” “娘……” 甄宝姝想抗议一下，唐玉娇一个眼神就让她偃旗息鼓了。 甄世锦见娘亲的眼神有杀气，求生欲很强的他赶紧乖乖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二姐，她去哪儿我去哪儿，就算她出恭我也会蹲在门外守着的！” 如此乖巧听话的模样，换来娘亲一个温柔的摸摸头。 他满足的蹭了蹭娘亲的掌心，然后一边啃包子一边盯着二姐。 “……” 甄宝姝无语的瞪了一眼他。 娘亲让你等会儿出门了再监视我，你倒好，从现在就开始了是吗？还有没有一点姐弟情姐弟爱了！ 甄世锦对她的幽怨视而不见。 他要做娘亲的乖宝宝，不然啊，改天娘就要让别人来寸步不离的监视他了，他不要。 因为即将被迫相亲，不开心的甄宝姝饭都少吃了半碗。 娘亲不仅不心疼，反而满意的说，“挺好，吃太多肚子鼓鼓的有碍观瞻，到时候人家谢公子看不上你，咱们丞相府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甄宝姝听了这话，顿时后悔自己吃少了。 就该多吃点，肚子鼓鼓的像怀了燕哥哥的宝宝才好呢。 之后甄宝姝被唐玉娇亲自揪去房里梳妆打扮。 一头乌黑长发在唐玉娇灵巧的手指下被梳成飞仙髻。 一颗颗圆润可爱的粉珍珠点缀其间，又有一支华美的金钗插在左边，微微一动，发钗上的流苏一摇一摆，尤为可爱。 唐玉娇又挑出一身鹅黄的上襦下裙，搭上一条杏色薄纱披帛，穿上身越发衬得甄宝姝青春靓丽有气质，端庄中透着一股子活泼。 “姝儿，你记住，不许跟娘动心眼，不许偷偷让燕九澜去魏国公府见你。” 唐玉娇摸着甄宝姝的脸，叮嘱。 “魏国公府是你大姐的夫家，若是你这个未出阁的妹妹在她夫家私会男子被发现，你让她今后在国公府如何做人？” 甄宝姝郑重其事的说，“我知道，娘，我有分寸，我不会害了大姐的。” 唐玉娇见她点了头，这才放心的亲自送她出门。 甄宝姝钻进马车里，早已经被嬷嬷收拾打扮好的甄世锦扑上来，眼睛亮亮的望着她，“二姐，你今天真好看！” 甄宝姝叹气，好看又有什么用，她家燕哥哥又看不到她好看的样子。 这会儿她并不知道，魏国公府有人正望眼欲穿的等着她。 第24章 大姐甄宝婵 魏国公府。 甄宝姝牵着弟弟的手走下马车，看见郑姨妈和孟珂阳已从另一辆马车里下来了。 她抬眸看向魏国公府。 一丰腴女子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笑，“呀，我们家小锦也来了，快来让大姐抱抱！” 甄宝姝笑着松开小弟的手，小弟立刻高兴的扑过去。 那就是甄家嫡出大小姐，甄宝婵。 大姐去年嫁入魏国公府，虽嫁过来一年也未有孕，但不论是她公公婆婆还是夫君都照样喜爱她，未有半点抱怨。 大约是嫁过来的日子很美满很幸福，她如今性子与未嫁时一样娇俏活泼，眉宇间没有一点愁绪。 她弯下腰将扑过去的甄世锦抱起来，姐弟俩亲昵极了。 甄宝姝与郑姨妈母女俩一块儿走过去。 孟珂阳低声说，“二表姐，你们感情真好，一点也看不出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孩子。” 甄宝姝侧眸看向孟珂阳。 这丫头是真正的在感叹，并非故意提起这事儿来膈应人。 她便也不介意，笑着点头。 “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娘亲，可我们有同一个爹啊。” “再说，大哥大姐的娘亲去世一年后我娘才嫁给爹，我娘与先夫人没有任何恩怨纠葛，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自然也没有纷争，感情怎么能不好呢？” 孟珂阳挽着她的手，不以为然，“很多继母与继子女感情并不好，还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呢。我觉得还是甄夫人她人好，她待大表哥大表姐真心，他们才会与你们一条心。” 那边，甄宝婵也听到了这话。 她笑着附和，“表妹说得对，我们家美人娘是个宽容善良又贴心的娘亲。我一出生我亲娘就不幸去世，我从没感受过亲娘宠爱的滋味，但我想，即便是亲娘待我也不过是如此了。” 她放下甄世锦，笑着问甄宝姝，“娘今儿怎么没来？难道娘不想她的宝婵了吗？” 甄宝姝好笑，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娘身子不舒服，不愿出门。” 同为女子的甄宝婵秒懂。 她不再问，微笑着上前给郑姨妈见礼。 与郑姨妈见过礼后，又拉着表妹孟珂阳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 然后，一行人与她进了魏国公府。 国公夫人今天去庙里礼佛，所以一行人不用去拜见国公夫人，直接去了甄宝婵与世子居住的世安苑。 在暖阁里坐下，丫鬟们鱼贯而入，上茶上点心，样样都是精品。 今儿的主角是郑姨妈母女俩和大姐，她们亲戚之间闲话家常，甄宝姝与小弟乖乖坐在一边听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过了两刻钟的样子，甄宝姝口渴了去端茶杯。 喝过茶，将茶杯放桌上时，坐在她旁边的大姐不知怎么碰到了她胳膊肘。 一杯茶尽数倾倒在她裙子上。 “二妹！” 大姐比她反应还快，伸手摸过她打湿的地方后庆幸的说，“还好茶不烫了！” 她叫来自己的心腹丫鬟，“青禾，快，带二小姐去偏院换一身我的衣裳。” 甄宝姝用手指头拎着裙摆抖了抖，摇头笑着说，“没事儿，暖阁里这么暖和，一会儿就干了。” 第25章 燕九澜在等她 甄宝婵不听，皱眉说，“这怎么行，湿漉漉的多难受？快去换，难道你嫌弃大姐不肯穿大姐的衣裳？” 甄宝姝无奈，只好听从大姐的话，站起来跟青禾走。 甄世锦牢牢记着美人娘的吩咐，扔了点心也要追上去。 刚追一步，就被大姐拎着衣领揪回来了。 大姐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二姐去换衣裳，你跟着去做什么？老实待着。” 甄世锦见二姐的身影已经快看不到了，着急的说，“可是，可是娘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二姐……” 大姐拉着他坐下，“这是在大姐的地盘上，难道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二姐不成？乖乖坐下，再闹大姐可就生气了啊。” 他想要再挣扎一下，对上大姐警告的眼神，只能乖乖坐好。 他心想，就是去换一件衣裳，二姐连香雪姐姐都没带上，肯定没法让人去通风报信私会外人吧？ 这么想着，他便放心的吃起点心来。 另一边，丫鬟青禾将甄宝姝带去了偏院。 甄宝姝也没觉得奇怪。 大姐如今嫁了人，大姐的房间不仅有大姐，还有大姐夫住着呢，她当然不适合跑人家房间里乱窜。 在偏院换衣裳是正常的。 到了院子里，青禾指着左手边第二间房，笑眯眯的说，“二小姐，您进去稍等，奴婢这就去大小姐房里拿衣裳来。” 甄宝姝点头。 青禾是大姐在甄府时的丫头，她与青禾也非常熟悉，跟信任大姐一样信任青禾。 青禾让她去第二间房，她便拎着裙摆走上台阶，轻轻推开朱红色的门。 本以为房里会空无一人，谁知道，随着门缓缓打开，一道静静立在门后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他负手站在那里，犹如孤松挺立。 玉树临风，眉目如画。 “姝儿。” 他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她的倒影，他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他轻轻喊了一声，含着无限柔情，微笑望过来那一刹，就像划破黎明的日光般照亮了她。 她楞住，不敢相信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 “燕哥哥？” 她呢喃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点了下头，宠溺的轻笑出声，“我的傻姝儿，我是燕哥哥，是我。” 嗓音那么醉人，那么好听。 她确认了这人不是自己的幻觉，喜不自胜，连忙走进去，并且做贼似的关上了门。 背脊贴着门，她欢喜且贪婪的望着这个英俊的男人，小心脏一阵噗通乱跳。 “燕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我家姝儿啊，所以我便来了。” 燕九澜笑着走过来，低头凝视着她因为激动得染上薄红的脸。 他缓缓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姝儿，你今天真美。” 她脸蛋红红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要是早知道能见到燕哥哥，我肯定会挑更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更漂亮，给燕哥哥你看。”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环上他宽阔的脊背，将他抱住。 燕九澜低笑出声。 姝儿娇软的话，亲近依赖的举动，都让他心花怒放。 第26章 想吃多少胭脂我都有 “这样已经很美了。” 低头看着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他眉梢眼角都是温柔醉人的笑。 “我家姝儿天生丽质，即便蓬头垢面也一样能迷得我移不开眼。” “就像现在……” “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管，就想这样盯着你瞧，瞧一辈子。” “你说，好不好？”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青柠的香气。 她也不知是他的眼神太深情，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让人沉醉，还是他的情话太摄人心魂，她忍不住用软软的嗓音说出最大胆的话。 “不好……你什么都不想做，可是，我想对你做一点什么……” 她的话让他心尖一颤，眼神倏然变得幽深了些。 他喉咙发紧，却依旧那样温柔宠溺的凝视她，“想对我做什么，嗯？” 她深深呼吸，然后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想亲你。” 他虽然猜到了几分，可当这句话真的从心爱的姝儿口中说出来，那一刹，他还是有种心尖猛的一烫的酥麻。 他因常年握兵器而有着薄茧的手指，抚上她带点小肉肉的脸颊。 手感很好。 他单手托着她脸颊，俊美逼人的脸凑过去，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滚烫的轻吻。 “我也想，想很久很久了。” 他一下下轻轻啄吻她的眉心，她的眼，她的脸颊。 动作很克制，眼神却又满溢着热情。 她害羞的感受着脸上温软滚烫的触感，因与他分别半年而变得躁动不安的心，在他的安抚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幸福和踏实感，缓缓注入心间。 可是她忽然感觉到奇怪。 她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不让他再亲，问他，“燕哥哥，你怎么一直避开我这里？” 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唇。 她脸上其他地方都被宠爱过了，唯独这里一直被冷落。 他贪婪的视线落在她漂亮的嘴唇上。 他当然想，可是…… “吃掉了你的胭脂，等会儿你出去被人发现怎么办？乖，等成了亲，我……” “可是，我带了胭脂啊。” 她低头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个晶莹如玉的小贝壳，打开贝壳，里面赫然是红红的口脂。 她献宝似的举起来给他看，“燕哥哥你看，我有，你想吃多少我都有。” 燕九澜看着举到眼前的小贝壳，有一瞬呆愣。 随即，他被他家娇软可爱的姝儿逗得笑出声来。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合他心意的宝贝呢？ 他凝视着她的眼神变得越发幽深热切，不等她再说话，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她身后的门扉上，与她十指相扣那一瞬，他朝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深深印了下去。 冰冷的小贝壳在两人掌心里染上属于他们的热度。 慢慢变得炙热。 贝壳里的胭脂被热度融化了些许，从缝隙里流出来。 两人紧扣的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根根被染上了嫣红迷人的色泽。 在手指上的胭脂将掉未掉时，燕九澜的嗓音响起。 “还想亲我么，嗯？” “现在不了……过几天再想。” 甄宝姝捂着微微发麻的嘴唇，又害羞又大胆的说。 第27章 我该回去了 燕九澜略遗憾。 他还没够呢。 不过尚未成亲之前，他绝对不能把自己的贪婪表现出来，吓坏姝儿怎么办？ 等婚后，再…… 他垂眸掩住自己眼底的算计，微笑着牵住她的手指，“好，过几天再想。” 他将她拉到房里的梳妆镜前坐下，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看着镜中的她。 “你的胭脂被我吃光了，现在让我来为你再抹上。” “嗯！” 甄宝姝开心的重重点头。 她从镜子里看见，他用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袖子里摸走的手帕，将染在手指上的胭脂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指尖挑起小贝壳里残余的胭脂，弯下腰，手指轻轻点在她嘴唇上。 随着他温热手指在她唇上一点点按压涂抹，她的嘴唇又慢慢变得嫣红润泽。 这温情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不由笑了。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姝儿笑什么？是我抹得不好吗？” 他看了看镜子里美人的红唇，觉得自己抹得很均匀很漂亮，没有哪里不好。 甄宝姝摇了摇头，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快乐，“不是，我是想起了小时候你帮我梳头发的画面。” 她感叹道，“那时候的燕哥哥笨手笨脚，脾气还不好，明明是你自己把我头发扯掉那么多，我痛得眼泪汪汪你还指责我娇气，还吼我说再哭就要丢了我。” 她看着镜子里这个高大俊美且温柔的男子，与小时候瘦骨嶙峋凶巴巴的小哥哥已经截然不同。 可不管是小时候为了生存必须变得凶恶的他，还是如今功成名就变得内敛的他，他都是她最好的燕哥哥，从未想过抛弃她不要她。 明明小时候的她是个累赘，他自己都活得艰难，可饥一顿饱一顿的他还是一直坚持养着她，有他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忘了她。 燕九澜也不禁笑了，他说，“那时候我哪里知道我养着的小累赘是我未来媳妇儿呢？我要是知道，肯定不凶你不骂你，天天把你抱在怀里哄着你。” 说到这儿，他略遗憾的说，“你看，现在你长大了，我想天天抱着你都抱不成了。” 她忍俊不禁，故意说，“幸好小时候你没那么宠我，否则我早就被你宠坏了，那样子，你又怎么会喜欢一个脾气坏不懂事的甄宝姝呢？” 他从她身后抱住她，温柔的说，“不会，我们家姝儿生来就乖巧可爱，不会被宠坏。你瞧，回了丞相府后岳父他们还不够宠你吗？全家人争着抢你宠你，这么多年下来你不是一样乖巧得很，哪儿有半分不可爱？” 她被夸赞得小脸蛋红透了。 她家燕哥哥总是爱这么哄她，总是哄得人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甄宝姝有些不舍的说，“燕哥哥，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郑姨妈她们就该生疑了。” 燕九澜点头，“好，回去吧，以后我再找机会见你。” 说到这儿，他不由怨念的亲了亲她手指，“我本以为岳父已经够狠了，哪里想到岳母大人也一样狠心，她老人家要夜夜守着你到什么时候？岳父大人就不觉得孤枕难眠不适应吗？” 第28章 你有个宝藏姐夫 甄宝姝手指被亲得痒痒的，忍不住蜷了蜷。 她摸着他脸颊，安抚道，“再等一等，我爹娘感情好得很，不出七天我爹就会把娘叫走的。” 燕九澜这才满意了。 他心说，岳父大人还是上了年纪清心寡欲了…… 若是他与姝儿成亲了，姝儿一夜都别想离开他。 甄宝姝搭着燕九澜的胳膊站起身来，习以为常的张开双手任由他帮她整理衣衫头发。 快走了，她忍不住好奇的问他，“燕哥哥，你是怎么说服我大姐帮助咱们俩相见的？大姐今后是不是还能帮我们？” 他一边替她理顺头发，一边好笑的说，“这事儿啊，全靠你有一个宝藏姐夫。” “怎么还有我姐夫的事？”她睁大眼睛更加疑惑了。 燕九澜屈指弹了弹她脑门，“你姐夫虽是个文弱书生，却有一颗武将的心。他特别崇拜能在战场上斩杀敌人的将军，自我率军驱退数十万敌军大扬宋国之威后，他就把我视为他心目中的英雄和神明——” 说到这儿，他特意强调，“以上，是你姐夫的原话，并非燕哥哥我自卖自夸。” 甄宝姝理所当然的说，“燕哥哥你本就是个大英雄，这哪儿还需要你自己夸？” 燕九澜低笑一声，继续往下说。 “你姐夫说，像我这样的将军，只要一有战事就要前往边关抗敌，说不准哪一次运气不好就没了性命。” “他说他绝对不能看到我这样优良强大的血脉在我这里断了，这于宋国而言是最大的损失。” “为了让我留下血脉子嗣，他不止一次送我美人，我全都拒绝了。” “见我一心爱慕你，非你不娶，他便说，他会尽最大的努力撮合我和你。” “于是就有了今日他为我通风报信，让我来与你相见。” 甄宝姝听得楞楞的。 这么热血这么坑的人，真是她那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姐夫？ 而且，想到姐夫没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她心里有一种闷闷的感觉，特别不痛快。 “我姐夫一门心思想撮合我俩，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心寒？” 她皱紧眉头，“为了留下他心目中大英雄的血脉，他全不在意我是不是愿意……如果他心目中的英雄不是燕哥哥你，而是个手段暴虐爱折磨人的衣冠禽兽，他难道也要把我送去吗？” 她听说过，有些人在战场上越是勇猛，下了战场后就会越暴虐。 他们会借虐待折磨奴仆来发泄心中因厮杀产生的煞气。 若有这样一个大将军爱慕她，她姐夫是不是也要将她送到那人床上去延续那人的血脉？ 燕九澜摸了摸她脑袋，“钻牛角尖了吧？这世上没有如果。” 见她不服气，他好笑的说，“你要这么想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要想，如果你当年被别人捡去养大了，那你是不是也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上那个养你的人？那我是不是要怀疑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 握住她下巴温柔的轻捏两下，他薄唇微启，像小时候她顽皮犯错后，那样耐心的教育她—— 第29章 又叫我燕夫子，找打 “傻姝儿，做人不要老想着如果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你姐夫是因为如今爱慕你的人是我燕九澜，他知道我品行好，不拈花惹草，待你一片真心，今后必定能让你幸福，所以才撮合我们俩。” “你怎么知道，如果换一个品行不好的将军非要他帮忙撮合，他不会厉声呵斥拒绝呢？” “虽然有句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得多想得长远并不是坏事，可是咱们也要守住本心才是。” “你不能因为那些根本没有发生的事，凭着那点不切实际的猜想，就去防备一个如今并未妨碍你伤害你的人。” 他一句一句温柔耐心的话，说得甄宝姝有些懵，又有些羞愧。 她从小就是被燕哥哥教育过来的，所以并没有觉得颜面无存羞愤难堪。 她乖巧的背着手低着头站在那里。 犹如一个被师长教育的小孩子。 等到燕九澜说完，她才怯生生的抬头，可怜巴巴的，“我知道错了，燕夫子。” 他楞了楞，噗嗤一声笑了，“又叫我燕夫子，找打。” 那笑容犹如暖春的花朵盛开，灿烂得炫目。 揉了揉她发顶，他轻言细语，“乖，咱们格局要大一点，心胸要宽广一些，这样你活着才不会那么累。” 她乖乖点头。 他不舍的再次抱了抱她，然后牵着她的手送她出门。 “你大姐的丫鬟在隔壁等你，换好了衣裳就回去吧。” 他侧眸看她，“咱们约法三章第三条，你还记得吗？” 她乖乖点头，“记得。不管遇到多好的人，都不许移情别恋忘了你。” 说到这儿，她狡黠的眨眼，“燕哥哥你知道我娘让我来魏国公府做什么？” 他给她一个温柔的摸摸头，“自然，等会儿不管那位谢公子多俊俏多诗情画意，你都不许移情别恋。” 他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啊，会一直盯着你的，敢多看他一眼，你就给我等着瞧。” 她忍俊不禁。 燕哥哥一再警告，怕她跟人跑了的样子，真的太好玩了。 她重重点头。 纤细手指按在心口，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这里如今都是空的，哪里有多余的能拿去给别人？” 他的手指温温热热覆盖在她手背上，嗓音低沉，“胡说，怎么会是空的呢？那我的心是去哪儿了？你拿去吃了，嗯？” 她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她这样，他眼神也软得似水。 “燕哥哥，下次见。” “好。” 她伸出手再抱了抱他，然后拎着裙摆跑掉了。 燕哥哥太迷人了，再不走，她就要跟他耳鬓厮磨到天黑了。 他一直站在那里，看她在隔壁换了衣裳与丫鬟离开偏院，他才静悄悄的离开。 …… 甄宝姝回到暖阁里。 大姐看了一眼她，见她妆容依旧，看不出半点破绽，才松了一口气。 郑姨妈母女俩什么也没发现，只以为偏院远了一些，所以甄宝姝去的时间久了点。 坐了一会儿，大姐说，这么坐着把人闷坏了，她带大家去外面走一走，看看国公府的景致。 甄宝姝心内微叹。 这就是要去远远见一见那位谢公子的意思了吧？ 第30章 宁王世子在觊觎她 国公府的景致比之丞相府要更美上几分。 甄宝姝牵着小弟的手走在后面，前面是大姐与表妹一左一右搀扶着郑姨妈。 郑姨妈和表妹从未见过这种犹如人间仙境的府邸，一边走一边惊叹不停。 走到一处假山下面，表妹抬头望着假山上的小凉亭，眼睛亮亮，蠢蠢欲动。 大姐笑着说大家走了一会儿也累了，不如上去坐坐。 “好！” 表妹开心的第一个走上弯弯折折的石阶，其余人跟随在后。 凉亭地势颇高，站在这里不仅可以将国公府的景致一览无遗，就连挨着国公府两边的府邸，也能依稀看到一些。 表妹抱着一根粗大的红柱子绕来绕去，开心的四下打量。 忽然，她盯着一个地方问道。 “大表姐，那是哪家的府邸啊？那位公子是谁？” 甄宝姝和大姐一同看向表妹盯着的方向。 看清那位站在他家凉亭里遥遥朝这边拱手打招呼的年轻公子，两人同时皱了皱眉。 大姐礼节性的朝那边颔首，然后拉着甄宝姝转过身背对着那位公子。 转头看到表妹一脸好奇的模样，大姐低声说，“那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在外面若是见到他，立刻躲开。” 孟珂阳乖乖点头，“那他是什么人呀？大表姐你告诉我，我以后听到他的名号就赶紧躲。” 大姐侧眸看了一眼甄宝姝，然后无奈的对孟珂阳说，“那是宁王世子，隔壁是宁王府邸。” 孟珂阳机灵聪敏，见大表姐二表姐之间的眉眼官司，她试探着问，“他是不是……爱慕二表姐？” 甄宝姝眉梢微挑，虽没说话，眼里却有一丝对宁王世子的讥讽。 而大姐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说了。 反正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不说，表妹也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到。 “爱慕或许也有吧，但更多的是为了姝儿能带给他的利益。” “表妹你应该也知道，当今圣上已将近五十，至今膝下无子，只有一女瑞国公主。” “公主不可能继承皇位，因此，下一任皇帝十有八九得在宗室里选。” “而这位宁王世子，便是皇上有意挑选的人选之一。” “可与他一样被皇上看中的人选还有十来个，他想脱颖而出，自然要拉拢朝中大臣支持他。” 说到这儿，大姐摇头嘲讽的笑了笑。 “咱们家姝儿的爹爹是丞相，她大姐我则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大哥即将成为定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而姝儿她外公是当世大儒，曾被先皇封为太子太傅，与当今圣上也有一段师徒情分，并且在文人里一呼百应极有声望。” “而咱们姑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甄贵妃，圣上唯一的女儿瑞国公主便是咱们的姑母所生，圣上对她们母女俩可谓是百依百顺。” 大姐摊手，“所以，我们家姝儿不就成了宁王世子眼中的香饽饽了？” 听到大姐这么说，甄宝姝也倍感无奈。 孟珂阳听得呆呆的，下意识说，“可不是么，娶了二表姐就能得到丞相和贵妃的支持，还能和两个国公府成为亲戚，太子太傅也成了他外公……” 她咋舌，“难怪隔着这么远，那宁王世子都要上赶着拱手打招呼跟二表姐你献殷勤。” 第31章 处心积虑的算计 郑姨妈听着也觉得满心都是震撼。 她看了一眼隔壁院子里那位公子哥。 虽然距离远看不太清楚，可也能瞧得出那是极为标致的一人。 她忍不住对甄宝姝说。 “二小姐，既然他有意，那你怎么不答应他呢？” “若得到你身后力量的支持，他就有很大可能继承皇位，你作为她的正室嫡妻，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啊！” 她一边说一边瞄着自家女儿。 她知道女儿喜欢燕九澜，要她说，燕九澜有什么好？ 这辈子做到头也最多就是个一品骠骑大将军。 还不如对面那个宁王世子呢。 哪怕是去给宁王世子做妾都比嫁给燕九澜好！ 一旦那宁王世子荣登大宝，他的妾怎么也能混个妃子当当吧？ 若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说不定还能做贵妃，提携娘家的兄弟呢！ 就像那个甄贵妃。 甄丞相能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官拜丞相，还不是全靠甄贵妃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 郑姨妈如此想着，看向宁王世子的眼神亮得瘆人。 甄宝姝见郑姨妈好像心动了，忙劝道，“姨妈，那宁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前几年也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不过是皇上要挑选继承人的消息传出来，他才收敛了很多。” 大姐甄宝婵也说，“正是，他要不是有那样不堪的过去，爹爹又怎会从不考虑把姝儿嫁给他？那样的人嫁不得，他如今为博前程不得不收敛，若真荣登大宝，他怕是会立刻本性暴露，后宫三千，夜夜宠幸的人都不重样。” 郑姨妈一脸认同的点头，“那是嫁不得，嫁不得。” 心里却在想，爱美色而已，这有什么了不得？ 难道嫁个平常的公子哥儿，人家就能从一而终绝不纳妾吗？ 男人，只要他有了别的女人，那不管他是纳一个妾还是后宫三千，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都脏了，不值得掏心掏肺了。 所以说，嫁男人就别妄想什么真心，咱就单纯图他的权势地位不好么？ 郑姨妈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不露分毫，微笑着与一行人下了假山，继续游玩。 抬头看了一眼宁王世子所在的方向，她忍不住琢磨开了。 她要怎样才能跟宁王府搭上关系，把女儿嫁进去呢？ …… 隔壁府邸。 年轻的宁王世子一直微笑着看向对面凉亭，等人都离开了，他才坐下来。 他把玩着手中酒杯，问身边伺候的小厮，“甄家两位小姐身边，那两个眼生的是什么人？” 小厮说，“奴才听魏国公府出去采买的下人说，今天世子夫人的姨妈和表妹会来，因此世子夫人特意交代他去买点西关那边吃不到的菜肴水果。” 宁王世子摩挲着下巴。 他想起那妇人好像频频看向他这边…… 他勾唇，让小厮附耳过来，低声交代。 “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接触一下甄宝婵那位姨妈。” “若她有心与本世子搭上关系，你就告诉她——” “只要她能让本世子得到甄宝姝，本世子就纳她女儿为贵妾。” “将来本世子若能成大事，她女儿册封个妃位是少不了的。” 第32章 谢公子知难而退 小厮听后，有些迟疑。 “世子，那郑氏只是甄家大小姐的姨妈，与甄二小姐毫无关系，她说话会不会不够分量……” 宁王世子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微眯着眼，“你懂什么？你以为本世子是让她去劝甄宝姝嫁给我？” 小厮楞楞的，难道不是吗？ 宁王世子敲了敲小厮这颗榆木脑袋，摇头特别得意的笑了。 “本世子要的就是郑氏这种与甄宝姝毫无关系的人。” “毕竟亲姨妈，有几个人能设计坑害外甥女？” “只有这种毫无关系的人，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要她设计毁了甄宝姝的清白，她也一样会去做。” 小厮听到这里，背脊沁出一股子寒意。 所以世子是想…… 与甄二小姐生米煮成熟饭，逼得甄二小姐不得不嫁？ …… 魏国公府。 甄宝姝遥遥望着梅林里那八角亭，亭子里有一白袍少年在弹琴。 他琴技高超，琴音松沉而旷远，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 大姐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那就是谢太傅的嫡长孙，谢荣。” 她点头，“琴技很出色。” 大姐说，“那当然，他若是没点长处，皇上怎么会将他列为驸马待选人之一？” 大姐压低嗓音打趣道，“可惜啊，他容貌虽说也好，却远不如你家燕哥哥那般举世无双。” 她耳根微红，嗔了大姐一眼。 一行人在梅林外面站着，等琴音结束，大姐才叫丫鬟青禾去亭子里叫人。 “去请姑爷出来，拜见姨妈。” “是。” 青禾去亭子里跟里面的人禀告，很快，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就走出梅林。 高的那个成熟俊郎，正是国公府世子魏景修。 稍矮一点的少年公子，则是谢太傅嫡长孙谢荣。 甄宝姝带着弟弟甄世锦跟姐夫魏景修打招呼。 笑眯眯很温和的魏景修问候了甄宝姝几句，又摸了摸甄世锦的脑袋，然后便走到另一边给郑姨妈见礼。 这棵梅树下便只剩下了甄宝姝姐弟俩与谢公子。 双方互相见礼后，甄宝姝低垂着眼眸不敢多看他，生怕燕哥哥就在哪个假山后面盯着她。 她得乖一点，否则会被燕哥哥罚的。 这时，她听到谢公子叫了她一声。 “甄二小姐——” “嗯？” 她抬头，见他嘴唇蠕动，显然是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捏紧帕子，心底一阵紧张。 完了完了，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她紧张，谢荣踌躇。 僵持半晌，谢荣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了。 “甄二小姐，你冰清玉洁，文采出众，你配得上天下任何男子，可是，请恕我不敢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甄宝姝：“……？” 等等，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是怎么回事？ 她有这么吓人的吗？ 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 还是说，谢公子已经被燕哥哥威胁过了，所以才怕怕的知难而退了？ 谢荣艰难的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话说得顺畅多了。 “甄二小姐你是燕将军爱慕之人，我不会跟燕将军抢人。” 第33章 她的书粉迷弟 “燕将军他多么叫人敬佩啊，他在我这年纪就已经去了战场，悍勇杀敌，守疆卫土，几年下来他保护了千千万万个家，他是个值得歌颂的真英雄！” “可是，守卫了千千万万个家的燕将军，自己却至今都没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冷床孤枕，无人相伴，疲惫了连个心疼他的人都没有，多叫人泪目！” “我这样的文弱书生，虽不能像燕将军那样扞卫国土，保护那千千万万个家，可是我却能做到，绝不去抢夺破坏燕将军的家！” 他说得慷慨激昂，双目亮晶晶的望着甄宝姝。 而甄宝姝:“……” 她盯着谢公子，神情变得奇怪。 怎么谢公子说的这些话，好像是偷的她《战神燕九澜传奇》里的？ 她在书里就是这么为燕九澜洗白，为燕九澜狂刷路人好感的。 嗯…… 她且再听听看—— “甄二小姐，我不仅自己不与燕将军争，我还想劝你，燕将军对你一片痴心，你何不再考虑考虑他？” “他除了出身不好，还有哪里能叫人挑出毛病？” “就连他身上唯一的污点，其实也不关他的事。他与我们一样都是干干净净来到这世上的，没有带来任何罪恶，有错的分明是他父母！”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成为大家唾骂鄙夷的野种的！” “所以，甄二小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那点对于他出身的偏见，多看看他的好呢？” 默默听到这里，甄宝姝已经确认了，这些话就是偷的她的。 全都是她燕九澜传奇里的。 她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谢公子—— 所以她今天来相亲，竟然相到了她的书迷？ 夜半无人时，这个英俊少年是否在偷偷捧着她的《战神燕九澜传奇》看得如痴如醉，所以此刻才能背下来？ 啊，心情真的好复杂。 “我坚持认为，在燕将军没放弃你之前，任何人都不配娶甄二小姐你，包括我自己！告辞。” 谢荣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 甄宝姝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看来她的《战神燕九澜传奇》还可以再写个三五卷，效果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谢荣一走，不必再在亭子里陪客的姐夫就跟着大家一块儿游国公府。 依旧是大姐和孟珂阳一左一右扶着郑姨妈走在前面，甄宝姝和甄世锦走在后面。 魏景修以陪小舅子为由，与甄宝姝姐弟俩并排走。 走了一会儿，魏景修把小舅子打发去看虫子了，然后低声跟甄宝姝道歉。 “二妹，你应当与燕将军见过面了吧？也知道了这是姐夫安排的吧？” 他拱手，“姐夫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甄宝姝垂眸。 姐夫与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她嫌弃燕九澜，并不知道她与燕九澜两情相悦。 在他的视角，她这会儿应该表现出一种被冒犯的生气模样才正常。 于是她又飙戏了。 “姐夫现在来赔罪有什么用？做出那种安排时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燕九澜不是什么好人，我会有危险？” 魏景修再次拱了拱手。 他面色惭愧，却极有自信的说，“二妹，我相信燕将军的人品，他若是那种卑鄙小人，他早就潜入丞相府行那不轨之事逼迫你下嫁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第34章 差点以为他断袖 他一脸温和的望着甄宝姝，“二妹，你要相信燕将军对你绝对是真心真意的，他绝对不会唐突冒犯你，你看，姐夫都无比坚信呢！” “……” 甄宝姝心想，姐夫你是有毒吧？ 如果不是我喜欢燕九澜，就冲你这偏心偏到他胳肢窝的表现，我能喷死你你信吗？ 这时，魏景修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册子，庄重的递给她。 “二妹，这本初九先生的大作你可以拿回去看一下。” “看完你就会知道，燕将军他真的是个值得你嫁的大英雄，他人超好，真的！” “我就是看了这本书才知道，燕将军的童年是那么可怜那么催人泪下，如今征战沙场的他是那么英勇那么伟大！” “我希望这本书也能改变你对燕将军的偏见，让你迷上他这个人。” “相信姐夫，燕将军他值得！” “真的值得！” 甄宝姝默默看着这本有着她最熟悉封面的书，内心极复杂:“……” 原来姐夫也偷偷看她书？ 原来姐夫会变得这么走火入魔，愿为燕哥哥肝脑涂地，竟是被她的书荼毒了？ 真是罪过，罪过。 自觉很羞愧的她连装冷漠装生气都不好再装下去了，她接了那本书，默默欠身朝姐夫行了一礼，然后拎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追大姐去了。 大姐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挽住胳膊，她奇怪的侧眸看了一眼甄宝姝。 看到甄宝姝手里的书，大姐什么都明白了。 她低声跟郑姨妈说了两句话，松开郑姨妈的胳膊让丫鬟青禾顶上，自己拉着甄宝姝稍稍落后两步。 她低声在甄宝姝耳边说，“是不是被你姐夫吓到了？” 甄宝姝羞愧点头。 大姐笑着说，“这才哪到哪，你是不知道那天我进你姐夫书房，看到他全神贯注的望着初九先生画的燕九澜画像，足足一刻钟都没转眼，那一刻我有多么惊吓。” 甄宝姝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忍不住笑，“差点以为姐夫是个隐藏得极深的断袖，是么？” 大姐点头，“没错，你很懂我。” 她低声说，“自从我发现你姐夫潜藏的狂热粉属性后，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以前只是自己躲在书房里搞小动作，现在他不仅自己每天要看一遍《战神燕九澜传奇》，并且瞻仰燕九澜的画像一刻钟，还非要拉着我一起进行这项严肃而庄重的仪式，不答应都不行的——” 她打趣道，“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看到，怕是还以为我俩在偷偷翻阅生子秘方，并且供奉菩萨日常求子呢！” 甄宝姝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 大姐也无奈的笑。 回头看了眼被小弟拉着去看虫子的夫君，她说，“不过有他这样的人也好，以后只要娘带你去相亲，你就捎口信来，你姐夫铁定能把人家公子劝得退避三舍。” 甄宝姝心动，“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姐夫了？” 大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不懂他们狂热粉的心理，若你能嫁给燕九澜，他与燕九澜就成了连襟。能与自己最崇拜的人做亲戚，他求之不得，为此他能不惧任何艰难险阻，你信吗？” 第35章 被爹爹发现了 换位思考了一下，甄宝姝笑着点头。 她信。 如果她有一个非常喜欢非常敬佩的小姐妹，小姐妹又真心爱慕她大哥或者二哥，她也会心甘情愿做红娘撮合两人。 她欠身行了一礼，笑眯眯的，“那以后就辛苦大姐和姐夫了。” 她在大姐耳边笑说，“若我能得偿所愿，今后大姐的儿子要习武从军就包在我和燕哥哥身上了。” 大姐眼睛一亮。 宋国哪里找得出比燕九澜更好的武师傅？ 能拜燕九澜为师，她不愁将来儿子不成器了！ 高兴的握着甄宝姝的手，她说，“好，我和你姐夫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 她心说，爹爹和美人娘亲担心燕九澜将来会投敌叛国，所以不肯接受燕九澜为婿，可是她不怕。 也许是她年轻吧，反正她是相信“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的。 燕九澜对二妹的一片痴心，她看得最清楚不过。 如果二妹与燕九澜成亲了，还有了乖巧可爱的小宝宝，他又怎么会舍得下娇妻爱子，去投奔一个闻所未闻的亲爹？ 诚然，有人为了权力地位会狠心抛弃妻儿，可她认识的燕九澜不是那样的人。 燕九澜，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啊。 …… 甄宝姝等人在魏国公府用过晚饭，天快黑的时候才离开国公府回了丞相府。 郑姨妈母女俩回了客院，甄宝姝牵着小弟一块儿去给母亲回话。 走进院子里，她特别自信特别有底气。 今天相亲她一直乖乖的，没有闹半点幺蛾子，是谢公子自己放弃的，娘可不能怪到她身上。 可是跨进门槛看到爹爹黑着脸坐在屋子里那一瞬，自信满满的她立刻怂了。 甄丞相板着脸盯着甄宝姝看了几息，重重哼了一声。 甄宝姝小心肝直颤。 她家神通广大的爹不会知道她与燕九澜见面了吧？ “小锦，跟爹去书房，爹教你认字。” “好哇好哇，我要爹抱着我认字！” “行。” 甄丞相很痛快的答应了小儿子的要求，牵着高兴得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走了。 经过甄宝姝身边，他又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走开。 甄宝姝紧紧张张的偷偷瞄了一眼爹爹的背影，然后磨蹭着上前，“娘……” 唐玉娇纤细的手指揉按着额头，闻言冷冷看向甄宝姝。 “跟燕九澜见面了？” “……” 果然被发现了。 这就是爹爹是大官的不好之处。 京城到处都是他老人家的眼线，做一点坏事就会立刻被发现。 她都不敢犟嘴，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挨骂。 唐玉娇看到自己娇娇软软的宝贝紧张得这副模样，心软了，脸色也缓和下来。 她摇摇头，叹气，“也怪我，我单单只想着防你，哪儿想得到你大姐和姐夫会叛变？” 甄宝姝不敢吭声，乖乖走过去站在娘身后，轻轻为娘揉肩。 唐玉娇眯着眼享受着女儿的服侍，嘴里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姐夫也是够没谱的，平日里看着斯文稳重君子端方，竟然能豁得出脸面去说服谢公子跟他一起崇拜燕九澜……” 第36章 老脸往哪儿搁 甄宝姝闻言愣了愣。 原来谢公子说的那些话是姐夫说给他听的？ 是她搞错了，他其实并非她的书迷，只是今儿被姐夫洗脑得太严重？ 那姐夫的洗脑能力也太强大了，点赞。 唐玉娇回头看了一眼她，“你知道今儿你爹在中书省遇见谢太傅时有多尴尬吗？” “老人家颤颤巍巍指着你爹，说他家宝贝孙子被你姐夫洗脑成了燕九澜的狂热粉，气得捂着心口，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要知道昨儿他才上奏，说燕九澜何德何能竟能以弱冠之年居正二品镇国大将军之位？皇上还要赐爵位于他，这岂不是叫人以为咱们宋国无人？” “他言辞激烈的把燕九澜喷了一顿，跪求皇上不要对燕九澜恩赏太过，说以燕九澜的不堪出身和二十出头的年纪根本不该有如此嘉荣——” “结果今儿，他最为看重的嫡长孙就被你姐夫洗脑成了燕九澜的忠实狂热粉，为了维护燕九澜连媳妇儿都可以不要！” “你们想过人家谢太傅老脸往哪儿搁吗？” “你们想过你爹每日见到谢太傅该有多尴尬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跟谢太傅不和，成心打老人家的脸呢！” 唐玉娇说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差点笑了。 她努力板着脸，生气的瞪着甄宝姝。 甄宝姝垂眸忍笑。 她真不知道德高望重的谢太傅还在朝堂上诋毁过燕哥哥。 她这会儿是不是该偷笑，笑燕哥哥出了一口恶气？ 就是可怜了谢公子—— 她轻声问，“娘，谢公子不会挨板子吧？” 唐玉娇摇头，“那倒没有，他爹把他禁足了，四个小厮轮流守着，什么时候他冷静下来不崇拜燕九澜了才能出来。” 甄宝姝放心了。 那谢公子还挺单纯可爱的，要是挨了板子，多叫人过意不去？ 她偷偷瞄了一眼娘亲的脸色，期待的问，“娘，您今后还要安排我跟其他公子见面吗？” 唐玉娇微微眯眼，“你爹说了，以后娘亲自带你去参加宴会，娘亲自盯着你，看你们还玩什么花样。” 甄宝姝瞬间失望沮丧。 今儿就没成功，难道就不能不去了吗？ 唐玉娇像是没打击够女儿一样，慢悠悠的说，“不仅如此，你爹还说了，以后但凡是我带你去赴宴的那天，他都会给燕九澜安排一点事让燕九澜出城办差。” 她自信的笑了，“都出城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赶回来。就算他赶得回来，我就不信他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你偷偷见面。” “……” 甄宝姝耷拉着肩，期待的小心心彻底碎裂了。 姜还是老的辣。 娘就已经很可怕了，爹爹还要插一手！ 斗不过斗不过啊！ …… 接下来几天，犯了错的甄宝姝被娘拘在闺房里绣花，哪儿也不能去。 白天有小弟寸步不离的守着，晚上有娘陪伴她睡觉，她身边就没有离了人的时候。 而燕九澜倒是几次登门拜访过，可是守门人牢牢记着主人的命令，见到燕九澜来就砰的一声把大门一关，还挂上了一面木牌子—— “本丞相不结党营私，望燕将军莫要再来。” 第37章 燕九澜想成家了 “结党营私”四个字都出来了，燕九澜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逼得丞相爹爹在金銮殿上求皇上下旨不许他靠近丞相府吗？ 那样子，他今后就再无靠近的机会了。 就是因此种种，这几天她与燕九澜愣是连面都见不着。 这天天气很好，甄宝姝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睛都笑眯了。 她偷偷发现，娘亲那几天特殊日子结束了。 她兴奋的想，娘今晚总该回正院了吧！ 可惜她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傍晚时分。 娘亲身边的大丫鬟来了。 不出她所料，娘亲今晚的确不过来，可是，娘亲让丫鬟带了小弟来。 她看着洗白白，香喷喷，还抱着自己小枕头的小弟，满心郁闷。 让香雪送娘亲的大丫鬟离开，她蹲在小弟面前。 挤出笑容，她语重心长的说，“小锦，你今年都五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知不知道，你都是五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能跟姐姐一块儿睡觉觉呢？” 甄世锦开开心心的将小枕头塞她怀里。 他仰头，故作老成的说，“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不听话。你要是省心一点，至于劳烦你五岁的弟弟时时刻刻跟着你监视你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唉，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啊，我想要的生活是每天跟着小伙伴一起满大街乱窜疯玩，而不是每天被拘在家里盯着二姐你，哪儿也不能去呀！” 他抬头瞄一眼甄宝姝，“尤其是，我明明被二姐坑苦了害惨了，我二姐竟然还嫌弃我，我真可怜，啊，可怜的我。” “……” 甄宝姝膝盖一疼，她觉得自己好像连中数箭，快要站不住了。 她鼓着脸瞪了一眼面前的小不点。 这谁家小破孩啊！ 这么不可爱！ 她认命的牵着小弟的爪子回到房间里，陪他玩了一会儿，他开始揉眼睛了。 她弯下腰想去抱他，“困了？二姐带你去睡觉。” 小弟软软推开她的胳膊，“二姐，我自己走。” 看他歪来倒去走得像小鸭子一样，她好笑的牵住他小手，真怕他会撞到桌上。 等小弟躺下，她也半躺在床上，手掌轻轻拍着小弟的背脊哄他睡觉。 小弟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身边温柔哄自己的人，被娘哄习惯了的他，迷糊喊了一声“娘”。 然后，他扭着小身子一头扎进“娘”怀里，砸了咂嘴，甜甜的入睡了。 甄宝姝低头看着睡迷糊认错人的小弟，好笑的摇了摇头。 而她身后，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已经静静站立多时。 燕九澜看着床上那一幕，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翻窗进来时就是小弟摇摇晃晃走路那会儿。 姝儿温柔耐心对待小弟的画面实在太温馨，他舍不得破坏这一幕。 于是他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姝儿哄小弟。 听到小弟迷糊喊错“娘”并且一头扎进姝儿怀里那一刻，他的心倏然一荡—— 如果他和姝儿有了孩子，今后的所有日子里，会不会就都是这样温暖感人的画面？ 从小被抛弃，没有感受过父母疼爱家庭温暖的他，这会儿心尖都在发烫发软。 他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家。 一个有他，有姝儿，有孩子的家。 他安静耐心的一直等着，等到小弟彻底睡熟了，不会再被轻易吵醒，他才温柔轻唤。 “姝儿。” 第38章 燕哥哥带了好吃的 甄宝姝给小弟盖好被子，自己也准备去泡个澡然后就休息，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惊喜的翻身望过去。 那正对她温柔微笑的英俊男子，不是她望眼欲穿的燕哥哥是谁？ 她从床上坐起来，压低声音欢喜的问，“燕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九澜在桌边坐下，朝她招了招手，“有一会儿了。” 她站起来走到桌边另一张凳子边上。 看了看与自己有一尺距离的燕哥哥，她默默弯下腰搬着凳子朝他身边挪。 与他之间距离不过咫尺，她才满意的坐下。 抬头看去，她家燕哥哥靠在桌上，修长手指托腮，温柔双眸含笑凝视着她。 仿佛被她这样靠近的动作取悦了似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想我了？” 他嗓音低沉好听，带着一丝丝蛊惑，“姝儿要挨着我坐，怎么不索性坐我怀里呢，嗯？” 甄宝姝故作端庄模样，“怎么能坐你怀里呢，我是那么不庄重的人吗？” 他低声笑出来，凑过去在她耳边撩拨，“要什么庄重，现在不是你想亲我的时候了？” 甄宝姝感受着耳边的热气，抬手默默捂住耳朵。 侧眸看他，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娘说了，对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要这样，一会儿热情四射的撩拨，一会儿端庄正经的吊着，这样才不会让喜欢的人感觉腻味，才能永远把心留在我身上。” 她小指头戳了戳他胳膊，“上次热情过了，今天就该端庄一点吊着你了。不然你看到我太喜欢你，就不珍惜我了怎么办？” “噗嗤……” 燕九澜忍不住笑，他热情的凝视着他家姝儿，简直要被姝儿可爱死了。 他捏了捏她伸来捣乱的指头，深情道，“不会有腻味的那一天，不管姝儿你将来是老了，丑了，还是性格没这么可爱了，我都会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 她揪着他袖子，又高兴又怀疑，“真的？” 他笑着点头，“当然，不止你一个人会变老，燕哥哥也会跟你一起变老，变丑，变得不可爱。咱们在值得人喜欢的年纪，把最好的自己给了彼此，等老了变得不美好了才想起去祸害别人，这样多不道德啊，你说是不是？” 他握着她手指放在唇边，柔声说，“我这辈子，就可着你一个人祸害，再不要去祸害别的小姑娘了。” 她重重点头，高兴的抱着他胳膊撒娇。 她也只愿意被他一个人祸害，别人谁都不行。 目光终于舍得从他身上移开，她这才发现，桌上有一个黑色的食盒。 她手指头拨了拨盖子，“里面是什么？” 他还没回答，盖子一打开，一股香味就扑鼻而来。 她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惊喜的望着他，“这是燕哥哥亲手做的好吃的？” 他点头，将食盒拎过来，端出里面一个白瓷大汤碗，“尝尝？” 她想吃，又有点迟疑，“这么晚了吃夜宵，会胖的。” 抬手捏了捏自己有点小肉肉的脸颊，她很苦恼。 再胖就不可爱了。 第39章 惨了，爹爹来查房 燕九澜侧眸将她蠢蠢欲动又心存忧虑的样子收入眼底。 他揉了揉她头发，“偶尔吃这么一次，不会胖。” 她扯着自己脸颊上的肉肉，叹气，“第一次偷偷给自己加餐时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偶尔一次没关系，谁知道一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习惯以后，一旦停下那顿加餐就感觉生命好像瞬间不完整了一样，非得吃过了才能圆满了。 燕九澜好笑的摇摇头。 他不再劝，自己从食盒里拿出青瓷小碗，舀了满满一碗熬得奶白的汤。 他坐在那里，修长手指捏着小勺子，慢条斯理的搅拌着切得细碎的羊杂。 每一次翻转搅动，浓郁霸道的香气都会猛然间炸裂四散。 甄宝姝跟没骨头的猫一样慵懒趴在桌上，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碗。 从未闻过的香气直直钻入她鼻子里，勾得她忍不住吞咽口水。 燕九澜对她的馋劲儿故意视而不见。 他端起小碗送到鼻子前面，轻轻一嗅，满足的眯起双眼。 然后，他舀起一勺汤汁送到嘴边。 轻轻一抿，奶白的汤汁就吸入嘴里。 好吃得他忍不住夸赞了一声，“好吃极了。” 甄宝姝喉咙直动，嘴里分泌出大量唾液，馋的。 她舔舔嘴唇，问，“燕哥哥，这是什么汤啊？” 燕九澜说，“羊杂汤，西关那边的特色美食。” 他侧眸看她，“你别看羊杂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味道可是好极了，西关人加了特殊的香料进去，汤里绝对没有一丁点腥膻味。” 她动了动鼻子，没有闻到异味，自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又舔舔嘴唇，“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他点头，“好吃，绝对是你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她艰难的吞下口水，“那，这汤是什么味道？” 燕九澜又喝了一口，一边回味一边说，“香，辣，鲜，会让你舌尖跳舞，回味无穷。” 浓郁的香气已经让甄宝姝很心动了，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诱惑，她哪里还记得胖不胖的问题？ 她无意识的靠在他身上，小手扒着他胳膊。 在他又舀起一勺时，她颇有几分急切的说，“我尝尝，我尝一口。” 他勺子一顿，然后喂到她嘴边，“好，让你尝一口。” 她红润的小嘴抿着汤汁，漂亮眼睛满足眯起，他看着就笑了。 就知道她受不住诱惑。 再怎么劝她哄她，都不如当着她的面自己先吃起来，绝对能馋得她忘了所有的坚持。 他见她吃得香，便将小碗和勺子都递给她，让她自己来。 两人一个埋头满足的小口小口吃，一个温柔宠溺的耐心观赏，屋子里静谧无声。 甄宝姝自己吃上几口，就会给燕九澜喂，两人配合着很快就将碗里的吃光了。 不满足的她又去白瓷大汤碗里舀。 他两根手指拎着她垂落到桌上的袖子，免得袖子弄脏了。 在她舀第三勺时，外面传来香雪的声音—— “老爷，二小姐和三公子已经睡了。” “嗯，无妨，我就看看。” 听到丞相爹爹的声音，甄宝姝吓得差点没端住碗。 糟糕了！ 她连忙推了一把燕九澜，紧张的低声说，“藏起来藏起来，燕哥哥你快藏起来！” 第40章 爹爹他知道一切 “别慌，你爹应该不会进屋。” 比起甄宝姝，燕九澜显得冷静多了。 姝儿都十六岁了，岳父大人不会半夜进姝儿闺房的。 甄宝姝还是紧张，“以前是不会，可今晚小锦在这里，万一爹非让我穿好衣裳，他要进来看看小锦呢？” 燕九澜看了一眼床上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小弟。 想到岳父大人对这个幺儿的疼爱，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拎着姝儿已经收拾好的食盒，脚尖在柱子上轻踩，纵身跃上高高的房梁。 刚刚猫腰藏好，岳父大人的脚步声就到了门口。 “姝儿，睡了吗？” 甄丞相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压着嗓音轻唤。 甄宝姝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手指紧张绞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门外的甄丞相等了几息，又轻轻敲门，“姝儿，睡着了吗？” 甄宝姝还是不敢出声。 假装自己睡得很香，听不见。 甄丞相又敲了一次门，然后嘀咕道，“看来睡得很香，我等会儿再过来瞧瞧。” 香雪在门外俏皮的问，“老爷，您还怕二小姐欺负三公子呀？” 甄丞相叹气，“你们三公子最近有半夜爬起来点灯看小人书的毛病，丫头小厮们根本降不住他，我得多盯着点。夜里总是不好好睡觉，怎么长得高？” 香雪笑呵呵的拍马屁夸赞老爷是天下第一慈父，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等了半刻钟，香雪回来了，轻轻敲门禀告，“小姐，老爷走了。” 一直提着心的甄宝姝这才放心下来。 “知道了，你好好守着，等会儿爹再来还要像刚才那样提醒我。” “是。” 甄宝姝见香雪离开了，才抬头看向房梁。 燕九澜拎着食盒稳稳落至地面，汤碗里的羊杂汤竟没有洒一滴出来。 他刚把食盒放下，甄宝姝就扑进他怀里。 她用脑门一下一下轻轻撞着他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爹是不是知道你今晚要来，所以才来突然袭击？” 他伸手搂着她腰肢，“怕什么，你爹那么疼你，他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声张坏你名声。” 她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可是他会对我失望，今后就不会再疼我了。” 他安抚道，“不会，姝儿这么可爱，谁舍得不疼你？” 牵着她的手坐下来，他转移话题，免得她一直紧张。 “还喝羊杂汤吗？这可是燕哥哥亲手做的，要给面子多吃点。” “要喝，再来一碗。” “你慢慢喝，我讲一些我们在西关的趣事给你听听，保证下饭。” “好。” 昏黄的烛光里，少女一边咀嚼羊杂，一边用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讲故事的人，眼里满满都是爱慕。 讲故事的人也不转眼的凝视着少女，低沉悦耳的嗓音里，满是柔情。 …… 正院。 甄丞相气呼呼的躺回暖和的被窝里，连扯被子的动作都很气。 唐玉娇侧眸看见他满脸的怒气，不由吃吃笑出声。 她轻揉着他心口，“燕九澜来了？” 甄丞相哼了一声，“都是镇国大将军了，还改不了翻墙跨院偷偷摸摸的臭毛病！丢人！” 第41章 大哥二哥要回来了 想到刚刚在姝儿门外嗅到的香气，他不禁愤愤。 “最可恶的是，他以为我的鼻子只是长来好看的吗？他们俩躲在屋子里吃夜宵，那么浓烈的香味我闻不到？” 他酸溜溜的说，“姝儿还装作睡着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出声，气死我了！” 唐玉娇摇头好笑，“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不听，去了又有什么用？” 她不在意他的黑脸，继续说，“人家明目张胆躲你女儿房里，你还不是只能灰溜溜回来，不敢声张？” 他不服气，“去了怎么没用？至少我震慑了他！” 唐玉娇心说，人家在房间里暖暖和和大摇大摆的坐着，你在门外顶着凛冽寒风瑟瑟发抖，嗯，你震慑了他，你自己开心就好。 甄丞相没看到唐玉娇的不以为然，兀自骄傲的说，“我若不去，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我怕那混账东西对姝儿……如今我去了，他知道我会突袭查房，就绝不敢冒犯姝儿一根手指头。” 唐玉娇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孤男寡女，你把你小儿子放到哪儿了？他在房里呢。” 甄丞相想到自家睡着了雷都吵不醒的蠢萌儿子，心累得简直不想说话。 唐玉娇说，“再说了，我们家姝儿乖巧听话，你要对她有信心，她绝不会做出辱没门风的事丢你的脸。” 甄丞相叹气，“我对姝儿当然有信心，我是信不过燕九澜那混账东西啊。” 想起燕九澜那天被他骂了也能平静的笑着跟他说话的模样，他就头疼。 “燕九澜不比我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我们知道怎么克制自己，可他们那种武将大大咧咧惯了，只要看对眼了，兴致上来了，不管成没成亲都会想一亲芳泽……” 他家姝儿一心爱慕燕九澜，如果那厮不要脸非求着姝儿，姝儿能狠心拒绝吗？ 也许是他这个老父亲想太多，可是他真怕自己女儿吃亏。 所以他必须得去女儿门外走一走，震慑一下屋子里的登徒子。 唐玉娇垂眸，暗自腹诽。 读书人了不起啊？ 戏文里勾搭人家单纯小姐最后又负心抛弃人家的，可都是你们读书人。 燕九澜再不济，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多了。 她没跟自家夫君争执，拍了拍这个慈父心肠的男人，“要不然还是我去守着姝儿……” 甄丞相不等她说完立刻拒绝，“不行，大冬天的，夜里这么冷，没人给我这把老骨头暖被窝，你想冻死我啊？” 唐玉娇看了一眼这个胡子都没白的“老骨头”，无语了。 甄丞相想了想，拍板决定，“指望小锦守着他二姐是不行的，咱们把老大老二叫回来，他俩总能守住妹妹了吧？” 唐玉娇皱眉，“他俩还要在书院里念书呢，你把他们叫回来，会影响他们学习进度的。” 甄丞相冷哼一声，“白天一整天都在书院里泡着，就晚上回一回家，如果这样还跟不上书院里的学习进度，那他们也不用念书了，都给老夫回老家种田去！” 唐玉娇抬手扶额。 摊上这么个爹，真是辛苦老大老二俩孩子了。 第42章 咱们教训宁王世子去 甄宝姝房里。 燕九澜陪了她一个时辰，见很晚了，就告别离开。 甄宝姝依依不舍，攥着他袖子不想松开。 见她这样，燕九澜心里软软的。 他温柔亲了亲她额头，“你说明日甄贵妃要召你和你娘入宫，那我想法子留在宫里，到时候你可以来见我。” 她又高兴又担忧，“你真有法子留在宫里？不会被皇上问罪吧？” 他笑道，“无事。” 他跟她解释，“皇上不是挑选了十几个宗室子弟，择优继承皇位么？皇上有意让我教那些宗室子弟骑射功夫，我应承下来就可以留在宫里了。” 听到这话，甄宝姝不由想到了宁王世子。 她有些得意的想，以后她家燕哥哥就是宁王世子的师父了，要是他还敢觊觎她，就让燕哥哥打死他！ 想到宁王世子前段时间那些恶心人的手段，她眼睛一眯。 她是个有告状机会绝不藏藏掖掖的人，立刻就揪着燕九澜的袖子告状。 “那些宗室子弟里，有一个宁王世子，他叫赵纯简，燕哥哥你到时候找机会多修理他几回。” 燕九澜眉眼倏然一厉，嗓音暗沉，“怎么，他招惹你了？” 甄宝姝点头，将赵纯简做的事一一道来。 “这半年来，只要我出门，十次有八次他都会制造机会跟我偶遇。” “本来他想偶遇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可他制造机会的手段很恶心人。” “就两个月前，我去魏国公府看大姐，回家时他故意找了一匹疯马撞我，然后他冲上来挡在我面前上演英雄救美。” “街上那么多人看到他为救我险些被疯马踩踏，我又没有证据证明那疯马是他找来的，所以就算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恩情。” “回府以后碍于流言，我们家还不得不让人送了两大车礼物去宁王府道谢，真是气得我足足半个月吃饭都不香。” 燕九澜皱紧眉头。 他刚回京城不到十天，这些发生在几个月前的事还没有传到他耳中。 要是知道了，他早就找机会修理那赵纯简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轻轻揉按着甄宝姝皱着的眉头，“好，等着我给你出气，咱们玩儿死他。” 甄宝姝嘱咐道，“偷偷的，不要让人看出来你在针对他。他父王与皇上是亲兄弟，咱们欺负他的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会惩罚咱们的。” 他点头，轻笑道，“你忘了咱们小时候一块儿讨饭时，燕哥哥是怎么整那些欺负咱们的人的？放心，保证叫人找不出破绽。” 甄宝姝期待极了。 虽然对小时候的事记得不多，可她家燕哥哥是个睚眦必报的坏哥哥这个印象她可是很深刻的。 她等着燕哥哥弄死赵纯简那混球。 送走燕九澜，甄宝姝草草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里，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都爱赖床的姐弟俩睁着两双一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床顶。 虽然醒了，可就是要赖个一刻钟才愿意起来。 小弟侧眸疑惑怀疑的说，“二姐，我昨晚睡觉以后，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吃夜宵了？” 第43章 进宫 听到这话，甄宝姝下意识看了眼桌子。 确定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才放下心。 她若无其事的问小弟，“为什么怀疑二姐偷吃夜宵了？” 小弟迷茫的眨了眨眼，“我恍惚闻到过香味，特别特别香。” 甄宝姝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眼也不眨的撒谎。 “是你在做梦呀傻瓜，昨晚我听见你说梦话，说鸡腿好好吃，还一直砸吧嘴。我都准备让香雪去厨房给你拿一个卤鸡腿来，结果你又睡踏实了没叫嚷了，我才没让去拿。” 小弟眨了眨大眼睛，原来是他在做梦啊，怪不得那香味好像是他从没闻到过的，特馋人。 他一拱一拱的拱到甄宝姝怀里，撒娇亲昵，“二姐真好，我做梦要吃东西二姐都想满足我，二姐真是太疼我了！” 甄宝姝一点也不心虚，摸了摸小弟嫩滑的脸蛋，“快起床吧，昨晚没吃到鸡腿，咱们今早吃一个大的。” 小弟开心的蹦起来，麻利穿衣。 他要去啃大鸡腿！ 甄宝姝也很快收拾妥当，牵着小弟的手一块儿去正院用早饭。 姐弟俩与美人娘亲安安静静吃了一顿早饭。 在美人娘亲的监督下，两人各自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双双不情愿的被塞上马车。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缓缓行驶。 马车里，唐玉娇无奈的看着对面俩宝贝。 姝儿还好，已经懂得藏好自己的情绪。 而蠢萌儿子呢，那小嘴撅着都能挂油瓶了。 她扶了扶额，“小锦，等会儿进了宫可不许再这样，看到你这个样子，贵妃姑母会不开心。” 甄世锦将脑袋埋进甄宝姝怀里，一边不高兴的扭着小身子一边小声抱怨。 “我不想去宫里，姑母为什么总要叫咱们进宫去，我又不喜欢她……”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姐，生气得很。 “要不是姑母坏坏，二姐刚出生她就派人把二姐抢走丢掉，二姐又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甄宝姝低头看着满眼心疼的小弟，因为要进宫见姑母而生出来的郁气，消散了些许。 摸了摸小弟的脑袋，她柔声说，“没事，已经过去了，二姐不是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了么？” 小弟摇头，还是很生气，“二姐人是回来了，可二姐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能抹掉吗？都怪姑母，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甄宝姝低声安抚小弟，小弟固执的不肯听，就是要心疼二姐。 她心里又感动，又无奈，只能抬头看向娘亲。 唐玉娇坐过去，一手搂着一个宝贝，温柔说，“不喜欢姑母，那你们请过安磕过头之后就跟瑞国公主去御花园玩，不用在贵妃姑母跟前伺候着。” 听到娘这样说，甄世锦才开心的笑起来。 他不喜欢姑母，可是他超喜欢公主表姐。 公主表姐跟坏姑母不一样，表姐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姐姐！ 甄宝姝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年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怨恨姑母，不要让爹爹夹在中间为难，可是流落在外多年，受过那么多罪，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怨恨姑母这个罪魁祸首呢？ 第44章 当年抛弃她的旧事 承乾宫。 甄宝姝牵着小弟的手，跟在娘亲身后，挺直背脊走进奢华的宫殿里。 低头看见小弟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手指头挠了挠小弟掌心。 小弟抬头看她，对上她温柔的笑意，他很努力很努力才挤出一个笑容来。 对于他这种五岁孩子来说，强颜欢笑也是挺难为他。 可是没办法，小弟是爹爹最疼爱的幼子，甄贵妃特意交代了要带小弟进宫给她看看，谁敢违抗？ 走进甄贵妃的寝宫，甄宝姝远远就看见一身珠光宝气的美丽妇人慵懒倚在小榻上，几个宫女太监正低垂着眼眸，姿态恭敬的服侍她。 有宫女轻柔的为她揉肩。 有太监趴在地上以便她将腿搭在太监背脊上，然后旁边有两个宫女在为她捶腿。 有宫女跪在一旁，用素手为她剥葡萄皮。 还有几个宫女静立在一旁，随时等待她的命令。 这做派，也不愧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了。 “臣妇甄唐氏携二女甄宝姝，幼子甄世锦，给贵妃娘娘磕头，愿贵妃娘娘凤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唐玉娇在距离甄贵妃一丈远处停下，率先跪下磕头请安。 甄宝姝和甄世锦也一同跪下。 甄贵妃受了这礼，才笑吟吟的说，“嫂子快快请起，咱们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数。” 她示意宫女上前将唐玉娇三人搀扶起身。 唐玉娇站起来，微笑着，“臣妇知道娘娘待咱们亲近，可这礼数不能废，规矩还是要的。” 甄贵妃示意宫女搬凳子来，赐座。 她目光落在甄宝姝和甄世锦身上。 甄宝姝又欠身行了一礼，“姑母。” 甄世锦奶声奶气跟着也叫了一声姑母。 甄贵妃笑呵呵的对甄世锦说，“一个月没见，小锦又胖了些。你爹上次还说要拘着你多跑圈运动，看来他还是狠不下心哪。” 又看向甄宝姝，她满意的点头，“姝儿也更标致了。” 甄宝姝刚要谢贵妃娘娘夸赞，就听见甄贵妃接着问，“尾椎处的伤口还疼么？” 低着头的甄宝姝听到这话，不禁微微皱眉。 “皇上赏赐了本宫几瓶上好的药膏，能滋润疤痕处的干痒，祛除疤痕，你拿一瓶去，若是用着好，再来跟本宫要，自家人不用客气。” “是，姝儿多谢姑母一片慈心。” 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欠身行礼谢恩。 甄贵妃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退下，只留心腹大宫女在一旁伺候。 等人都走了，她才笑眯眯的问，“姝儿，姑母如今真心待你，你可不要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就一直记恨姑母啊。” 刚刚才坐下的甄宝姝立刻站起来，跪下磕头，“姝儿不敢。” 甄贵妃依旧噙着笑，“不是不怨，只是不敢，对吧？” 不等甄宝姝开口请罪解释，甄贵妃就径自叹息起来。 “当年的事，诚然是姑母狠心了一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你爹娶的第一位夫人郑氏生下了你大哥大姐，结果你大姐左脚是六趾，你大哥左手亦是六指，都不是正常孩子。” “我们都以为是郑氏的问题。谁知郑氏去世后，你爹迎娶了你娘，你娘生下的龙凤胎仍旧有问题。” 第45章 曲折可怜的经历 “与你同胞所出的二哥虽然是个正常的，可你偏偏尾椎处多出了一截肉瘤，打眼一看就跟长了条尾巴似的。” “你爹连娶两位夫人，两位夫人生下的孩子都不正常，传出去人家是会觉得问题出在两位夫人身上，还是你爹身上？” “所有人都会认为，必定是你爹有问题。” “本宫作为你爹的孪生姐姐，他的种都有问题，那本宫是不是也一样有问题？” “当年本宫虽受宠，可后宫也不是本宫一家独大，还有几位妃嫔与本宫一样得皇上喜爱，成日里勾心斗角互相陷害。” “这种情况下，本宫岂敢让甄家的怪事传出去？传到她们耳中，岂不是给了她们扳倒本宫的大好机会？” “毕竟皇上他是这天下之主，他后宫有无数美人翘首以盼等他去宠幸，他会让本宫这样一个极有可能生出畸形儿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吗？” “万一本宫也生出个长尾巴的怪胎，这岂不是皇室最大的丑闻？” “所以，皇上他不仅会剥夺本宫生育子嗣的权力，甚至会厌恶本宫，将本宫打入冷宫。” “万般无奈之下，本宫只好让心腹嬷嬷去将你带走，连夜送出京城，务必不能让人知道你爹又生了个不正常的孩子。” 说到这里，甄贵妃拿手绢点了点眼角，好似在抹眼泪。 她心疼的凝视着甄宝姝，继续往下说。 “本宫吩咐了嬷嬷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收养你，不说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好歹也要让你生活无忧的长大才是，不管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姑母是不是？” “谁料那嬷嬷找了十几家人，有的听说是女婴直接不肯要，有的倒是肯接受女婴，可一打开襁褓看到你的尾巴，全都吓得大呼妖怪说什么也不肯要你。” “无奈之下，嬷嬷只好找了一户善心的农家，给了他们几百两银子，将你托付给他家。” “本以为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善待你，将你好好养大，谁能想到那户人家善良倒是够善良了，可是他们也好欺负啊！” “你一岁那年，他们被爹娘哥嫂抢走了银子，家徒四壁养不起你，便哭着将你丢在了大户人家门外。” “他们自以为为你找到了好人家，谁知道大户人家嫌你的尾巴晦气，直接将你扔到了后山去……” 甄宝姝跪在地上，静静听着甄贵妃诉说往事。 这些事她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 几乎每一次进宫，贵妃姑母都会念叨一遍，诉说自己有多无辜，有多无奈。 同时也深深提醒甄宝姝—— 看，不怪姑母我嫌弃你，我给你找那么多户人家，没一家肯要你，个个都觉得你是怪胎，个个嫌你晦气。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啊，是你不招人待见，怎么能怪我呢？ 第一次听，甄宝姝还有几分难过和怒气，可听多了听惯了，她已经学会无动于衷。 没什么大不了，这世上总归还有不嫌弃她的人。 比如爹，娘，大哥，大姐，二哥还有小弟。 还有她家燕哥哥。 当年她被大户人家丢到后山喂狼，就是燕哥哥救了她。 他毫不嫌弃她的尾巴，白天抱着一岁的她去寺庙蹭粥喝，晚上把她抱在怀里哄着。 第46章 你配得上人家吗? 她想到了燕九澜，甄贵妃那边也正好说到了燕九澜身上。 “姝儿，你也别怪姑母说话不好听，如今那些高门世家愿意选你为媳，是人家不知道你身体的怪异，可一旦成了亲入了洞房，你夫君又怎么会看不见？” “等人家发现了你身体的怪异，那时候即便你是丞相嫡女也不好使了。” “人家碍于你爹的权力不敢休了你，可悄悄给你下一点绝嗣药，叫你生不出如你一般怪异的子嗣总可以吧？” “到时候夫妻形同陌路，小妾踩在你头上耀武扬威，膝下无子，晚景凄凉，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 “倒不如啊，咱别那么挑剔，眼光别那么高，好好怜惜眼前人算了。” ”依本宫看，燕将军就挺好。” “燕将军除了身世不堪，其他样样都好，如今也靠自己的能力获封了二品镇国大将军。” “假以时日，获封一品骠骑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他能在朝堂上说要用爵位换皇上为他和你赐婚，这份真心，有几个男子给得起？” “而且他与你一块儿长大，你身上的缺陷他一清二楚，他现在既然没嫌弃你，那将来也绝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冷落你。” 甄贵妃一副真心为甄宝姝好的模样，神情温柔。 “姝儿，你爹娘想给你挑个样样俱好完美无缺的郎君，那是他们疼你宠你，可你自己也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人家完美无缺的公子哥儿，那得是同样完美无缺的美人才能与之般配，你说是不是？” 甄宝姝跪了这么久，膝盖都开始疼了。 而贵妃姑母一句句锥心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疼愈发加剧了几分。 听听，只差没直白点明—— 你甄宝姝这个怪胎，哪里配得上人家完美无缺的公子哥儿？ 你想嫁人家，也得人家看得上你才行啊。 甄宝姝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尽力气才让自己平静如初。 她俯首恭敬磕头，“多谢姑母教诲，姝儿谨记于心。” 甄贵妃笑呵呵的说，“乖，起来吧。” 甄世锦一直捏着小拳头坐在那里盯着二姐，眼睛都红了。 这会儿见姑母让二姐起身，他立刻冲上去。 他气鼓鼓的推开上前来搀扶二姐的宫女，自个儿抱着二姐的胳膊努力搀她起来。 “二姐……” 看到二姐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他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抬头怨恨的盯着甄贵妃，哭着说，“我二姐已经没有尾巴了，爹爹请名医割掉了二姐尾椎处的肉瘤，二姐如今是跟我们一样的！” 他难过的抱着二姐的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为什么要欺负我二姐，我二姐不是怪物，爹爹说二姐只是生病了，割掉了肉瘤她的病就已经好了……” “她都好了，姑母你为什么还要欺负她……呜呜呜……” 甄宝姝低头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弟，本来不想哭的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紧紧搂着小弟。 自己还落着泪，还要给小弟擦眼泪哄他不哭。 这画面，叫姐弟俩看着越发可怜。 第47章 公主和燕九澜 唐玉娇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可她必须忍。 因为昨晚夫君就再三嘱咐过她—— “贵妃想让老夫扶持瑞国公主登基继承皇位，说前朝就有女子为帝的先例，如今皇上膝下只有瑞国公主一女，与其便宜了那些宗室子弟，还不如让瑞国公主上去。” “哼，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也不想想前朝那位女皇的登基之路是用多少人的鲜血来铺就的！” “瑞国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天真活泼，性子柔软，根本就不是做铁血女皇的料！” “前几日我否定了她女儿，你们母子三人此次进宫，她多半也会借机羞辱你和姝儿发泄怒气。” “你们不要与她争，一个陷入权力漩涡且昏了头脑的女人是可怕的，千万不要叫她找到惩处责罚你们的借口。” “咱们只忍她这一回，给她这一回面子，下次她再召你们入宫，咱就称病不去了。” 夫君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唐玉娇用了所有力量才让自己忍耐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甄贵妃发怒前，起身下跪。 她重重磕了三个头，俯首请罪。 “望娘娘恕罪，小锦年纪小，又被夫君惯坏了，口无遮拦说了冒犯娘娘的话，还请娘娘看在他爹爹的面上，饶过他这一回。” 甄贵妃冷嗤一声。 她淡淡道，“本宫哪儿敢治他的罪啊，一片好心对姝儿多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就被他说成本宫欺负他姐姐，如今姐弟俩还在本宫面前抱头双双痛哭……” 她瞥了一眼母子三人，收回视线，“传出去还以为本宫有多恶毒呢，连自己外甥外甥女都被欺负哭了。” 她将手搭在宫女胳膊上，仪态万千的起身，“罢了罢了，本宫乏了，你们在这儿用过午饭就自行出宫去吧。” 宫女搀扶着她回内殿休息。 唐玉娇和甄宝姝姐弟跪在地上恭送，等她离开了，唐玉娇才过来心疼的搂着自家两个宝贝。 “娘，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 甄世锦拽着唐玉娇的袖子，伤伤心心的嚷着要回家。 唐玉娇心疼坏了，低声安抚道，“你爹说他晌午会来接咱们，咱们要等爹爹一块儿，乖啊。” 甄世锦听说爹要来接，才不甘不愿的点头同意待在这欺负人的皇宫里。 唐玉娇给甄宝姝擦了擦泪，说，“你们找瑞国公主玩儿去，她要是知道你们进宫了也不找她玩儿，该多难过啊？” 甄宝姝不肯，“我们走了，不是留下娘您一个人在这里……” 看人脸色，遭人白眼？ 唐玉娇明白她的未尽之言，笑着说，“你娘好歹也是丞相夫人，你爹他威名远扬人人害怕，除了这殿里的主子能难为我，那些奴才谁敢给我脸色看？” 甄宝姝想想也是，这才放心点头。 母子三人又互相嘱咐了一番，甄宝姝拉着小弟走出承乾宫。 在宫女带领下，姐弟俩来到皇宫里的校场。 站在高高的观看台上，看着那挺拔昂扬英俊潇洒的熟悉身影，和那正拉着他袖子撒娇的公主，甄宝姝才知道—— 原来公主之所以不在寝宫里，是跑来这里找燕九澜了。 第48章 去骗你表姐 宫女要去禀告瑞国公主，甄宝姝抬手拦住了。 她拉着小弟坐在木凳上，饶有兴致的看燕九澜如何应付小公主。 “燕将军燕将军，我也要骑马！” 小公主拉着燕九澜的袖子轻轻摇摆，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可人疼。 燕九澜把自己袖子拽回来，头疼又无奈的看着她，“公主，您还小，不能骑马，会摔下来——” 小公主又把他袖子拽过去，轻轻摇着，“你骑马带我呀！我坐在前面，你保护我，我就不会摔下来啦！” 燕九澜又把袖子往回扯，为了防她，还把手往身后藏了藏，“男女授受不亲，臣……” 小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萌萌的五短身材，气鼓鼓的，“你竟然跟一个十岁小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觉得心虚吗？” 燕九澜毫不心虚。 你虽然才十岁，可是你父皇已经在为你物色驸马人选了，要是把我也收拢进去怎么办？ 小公主跺脚，“你就是不愿意带我玩，你就是嫌我烦！” 她眼珠子转了转，两手萌萌叉腰，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可是姝表姐最疼爱的小表妹，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许她嫁给你！” 旁边看热闹的宗室子弟们都不由扶额。 公主妹妹，你应该拿你父皇来威胁他最有效啊！ 比如，你不听我话我就让父皇砍你的头！ 小公主侧眸看到堂哥们纷纷对她做“父皇”二字的口型，她恍然大悟！ 她转头特别得意的盯着燕九澜。 “燕将军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父皇给姝表姐赐婚，让她嫁给别人！我还要让父皇把你派去守一辈子边关，叫你一辈子见不到姝表姐——” 她把燕九澜刚扯回去的袖子又拽过来抱着，模样很嚣张，“怎么样，你怕不怕？” 宗室子弟们纷纷绝倒。 公主妹妹！ 咱不是这么威胁人的啊！ 霸气一点，狂傲一点，拿出你公主的架势来啊！ 教都教不会，服了！ “……” 燕九澜差点被小公主逗笑了。 如今连这丫头都知道姝儿是他的软肋了？ 他忍着笑意，淡淡瞥了一眼十二个宗室子弟，“下马，先跑个二十圈热热身，谁落到最后本将军会有惩罚。” 宗室子弟们大惊，异口同声，“刚刚不是说十圈吗？” 燕九澜弯唇微微一笑，“不让你们多跑几圈消耗消耗精力，难道留着你们继续在这儿教公主怎样威胁本将军，怎样砍我的头？” 他们呆呆看着燕九澜。 您就这样将您的公报私仇坦然示人，真的好吗？ 都不用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遮掩一下？ 燕九澜晃了晃手里皇上御赐的马鞭。 “还不去？” “去去去，这就去！” 十二个宗室子弟一溜烟跑远，根本不敢犟嘴。 皇叔特意赐马鞭给燕九澜，就是告诉他们，不听话可以随意打！ 燕九澜看他们跑远，才收回视线。 谁知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了观看台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姝儿！ 他努力压下惊喜激动的心情。 并且收回已经激动迈出去的那只脚。 低头看着萌萌小公主，他微笑着忽悠。 “想骑马容易，你表姐就在那里，你若能叫她上我的马，我就带你们骑马跑个够。” 第49章 要燕哥哥抱着哄 小公主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姝表姐和小锦坐在观看台上。 她高兴的挥舞着手，“表姐！表弟！我来找你们玩啊！” 挥舞完，她收回视线，抬头看着燕九澜。 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胳膊，叹气，“燕将军，你这个人真是太坏了，你还想忽悠我骗表姐上你的马，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她摇摇头，“我不会上你的当。” 燕九澜略遗憾。 原本还想正大光明带姝儿策马扬鞭玩耍一番，谁料小公主不上当呢？ 他失望那一瞬，刚刚还一本正经故作老成的小公主忽然蹦过来抱住他胳膊，仰头哈哈笑。 “虽然我不会上你的当，可是，我可以心甘情愿帮你这个小忙呀！” “我可想燕将军做我表姐夫了！” 小公主松开他胳膊，拎着裙摆开开心心奔向观看台。 他被古灵精怪的小公主戏耍得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后，越发无奈的摇摇头。 他厚着脸皮举步跟上去，边走边说，“公主你慢点，臣来保护你。” 小公主回头瞅了眼他，翻个大大的白眼。 哼，明明是想跟过来看我表姐吧，谁稀罕你保护呀！ 坐在台上的甄宝姝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公主表妹撒娇的模样天真可爱。 燕哥哥几次扯回袖子往身后藏的样子也很好玩。 尤其是他摩挲着马鞭，侧眸淡淡威胁那些宗室子弟们的样子，真的特别威风凛凛特别酷。 公主表妹很快就跑上来了。 甄宝姝刚站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小弟就扑过去抱住了公主。 “小锦！” 开开心心的小公主低头看见了甄世锦红通通的眼睛。 她怒了。 一边心疼的摸着小锦的眼睛，一边生气的问，“是谁欺负我们小锦了？表姐去帮你打他板子！” 甄世锦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是姑母。” 小公主脸上的怒气倏然一收。 她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了抱他。 “是你姑母啊，那，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打不过她，也不敢打她呀。” 她将自己的小手伸出来，讨好地说，“我虽然教训不了你姑母，可是我可以让你教训一下你姑母的宝贝女儿。她欺负你，你就打她女儿出出气，好不好呀？” 甄世锦哼哼唧唧埋头在公主表姐怀里，“我才不要打表姐，我最喜欢表姐了。” 小公主对于表弟的亲昵也很开心，两个小孩抱在一块说悄悄话，腻歪起来。 燕九澜已经走到甄宝姝身边。 两人一边含笑看着小孩子间纯真暖人的画面，一边低声说话。 “你眼睛也红了，甄贵妃还欺负你了？” 他嗓音里满是心疼。 甄宝姝低声说，“算不上欺负，只是拿我身体的事说教了一番。小锦年纪小，见不得我受委屈就哭了。我一个心酸没忍住，也跟着哭了。” 说到这儿，她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人了，跟小孩一样哭鼻子也挺难为情的。 燕九澜将她的不自在收入眼底，温柔笑了。 “小时候有人笑话你的小尾巴，你都会扑我怀里要燕哥哥抱抱你哄哄你——现在燕哥哥还在这里，小姝儿还要燕哥哥抱着哄吗，嗯？” 他张开手，笑容很宠溺，“要，就扑过来。” 第50章 贵妃姑母的野心 听到这话，甄宝姝的脸蓦地红了。 她小时候有那么爱撒娇，有那么缠人吗？ 害羞的缓缓抬头看着他，回忆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叫人心安的气息，她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可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女太监们，还有那些慢慢跑近的宗室子弟们，她不得不遗憾的压下了这念头。 她摇摇头，又带着些期待，“等你今晚来找我，我再扑过来。” 燕九澜失笑。 姝儿这话，叫他好期待今晚的见面。 见有人在望这边，两人收敛了神色，继续不动声色的说话。 燕九澜说起了甄贵妃。 “今儿我从皇上那里领旨出来后，甄贵妃召见了我。” “她暗示我，只要我能为她所用，她可以让你嫁给我。” 听到这话，甄宝姝十分讶异。 姑母拉拢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做什么？ 通常情况下后妃拉拢朝臣都是为了助膝下皇子夺取大位，姑母又没有儿子，她—— 刚刚想到这儿，甄宝姝的目光忽然落到瑞国公主身上。 她眼里带着几分震惊。 难道…… 燕九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小公主，眼眸微沉。 “你猜得不错，我也认为甄贵妃想让瑞国公主上位。今日，她言辞之中对我多有蛊惑，我隐隐听出了她的野心。” 甄宝姝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疯了吗？” 她心疼的看向瑞国公主。 “公主天性柔软善良，她哪里能像前朝女皇一样杀伐决断，踩着无数尸骨上位？” “皇上只有公主这一个亲生女儿，待她如珠似宝，将来不论哪个宗室子弟登基为帝，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都会善待她这个长公主，她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几个女子之一，地位只会在太后皇后之下。” “可她要是参与了夺位之争，那些宗室子弟个个都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她十有八九会被那群恶狼撕成碎片！” “不仅宗室子弟想除掉她，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又有谁能容得下她一个妄图染指帝位的女子？他们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女子，谁能接受尊女子为帝？” “莫说是这些外人，就算是皇上，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在觊觎他的皇位，他也会心寒冷落她吧？” 说完这些，甄宝姝不由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所以，姑母她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卷入风浪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燕九澜低头看了一眼单纯的姝儿，微微叹气。 他嗓音低不可闻。 “你怎么知道，她自己不觊觎那帝位呢？” 甄宝姝心底咯噔一声。 燕哥哥的意思是，姑母有可能是想先扶持公主上位，等局势已定，她再软禁公主，自己上位？ 姑母若是真有如此野心，今日燕哥哥能看出来，今后别人难道不能？ 她背脊蓦地涌上一股子寒意。 若姑母图谋不轨之事被皇上看破，她们甄家岂能不受牵连？ 燕九澜见她脸色煞白，低声安抚，“不要怕，你爹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姐姐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真出事了，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甄家人有性命之忧。” 甄宝姝不想让他担心，点了点头。 可是藏在心底的不安，并未退去多少。 第51章 燕哥哥的甜言蜜语 “小姝儿，昨儿你不是想看我教训赵纯简么，来笑一个，如果你的笑容能美煞我，迷死我，我就立刻冲过去往死里教训他。” 燕九澜知道她现在是强颜欢笑，于是故意逗她。 在她抬起头看他那一瞬，他忽然抬手捂着心口，后退一步，嘴里连连说着哄人的话—— “失策了失策了，如此沉鱼落雁天香国色的美人，哪里需要笑容才能迷死我？” “瞧瞧，瞧瞧，美人你就只这样淡淡看我一眼，我的心就马上扑通扑通乱跳，若不是我按着它，它都快从我心口跳出来了！” “不止我的心乱了，我的魂儿也快被美人你那双漂亮大眼睛勾走了，瞧，我连站都站不稳了！” 甄宝姝哪里禁得住他逗，噗嗤一声笑出来。 再压抑不安的心情，在他如此用心的逗弄下，都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 她笑着望着他俊美的脸，心里暖暖的，甜甜的，一种幸福感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各处。 她家燕哥哥一直都这样好。 每次她不开心，他就会想各种办法哄她逗她，到她破涕为笑为止。 他的这份用心，这份在意，让她很多时候都觉得，他把她看得重逾他自己的生命。 有这样一个人喜欢着她，她心里哪里还放得下别人？ 哪怕嫁给他要历经千难万险，都阻挡不了她非他不嫁的决心。 燕九澜见她笑了，收起自己夸张的表情，温柔问她，“心情好点了？” 她点点头，笑弯了眉眼。 他轻声说，“我去教训赵纯简，让你心情再好一点，好不好？” 她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一样。 她说，“好，我等着看燕哥哥威风凛凛大发神威，也叫我如你方才一般，被迷得心跳加速神魂颠倒。” 燕九澜失笑，他家姝儿真是可爱。 尤其擅长甜言蜜语，给他灌迷魂汤。 “等着。” 他带着被心上人夸赞的好心情，大步流星走下观看台，去虐赵纯简。 而那群正在跑圈的宗室子弟们，也在一边跑一边议论纷纷—— “燕将军真不要脸，公主妹妹是去跟她表姐玩，能有什么危险？他竟也能打着保护公主的幌子跟过去纠缠甄二小姐，服！” “看看，看看，他还无耻的挨甄二小姐那么近，他不知道男女有别，应保持距离吗？” “也不知道他在跟甄二小姐说什么，没看人家甄二小姐一直低着头都不愿意搭理他吗？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哦豁不得了不得了，你们快看，燕将军他竟然把甄二小姐逗笑了！” “我猜，燕将军刚才肯定一直在讲笑话，甄二小姐虽然嫌弃他这个人，可架不住笑话太好笑啊，低着头憋了这么久，还是没憋住笑出来了。” “原来讲笑话这么有用，回府后我也多看几本书学学怎么讲笑话，没准下次把甄二小姐逗笑的就是我了！” 十一个宗室子弟们笑笑闹闹，然后一起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宁王世子赵纯简。 “喂，赵纯简，你不是甄二小姐的救命恩人么？你说甄二小姐等会儿会不会上前来跟你打声招呼？” 第52章 童养媳 赵纯简狠狠喘了一口气，然后抬头奇怪的看着这群欢快活泼的堂兄弟们。 大家都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纨绔子弟，怎么就他一个人跑得气喘吁吁累得要死，而这些兄弟还能一边轻松跑一边说说笑笑？ 难道真是他前几年太放纵，身体虚了？ 他转头看向观看台上的甄宝姝。 “当日即便我不出现，甄二小姐最多也就是被疯马踢伤，不会有性命之危，我对她哪里有什么救命之恩？” “再说了，后来甄府送了两大车礼物，甄夫人又带着二小姐亲自来道过谢，这事儿早已经过去了。” 他向大家拱手。 “望诸位兄弟以后莫要再提此事，否则叫甄家以为我贪心不足，还想问他们索要好处，岂不是误会大了？” 十一个宗室子弟不管心里有多看不起赵纯简这厮的装模作样，这会儿都得笑吟吟夸赞他胸怀宽广。 等他们吹捧完，一个十二三岁年纪最小的宗室子弟好奇的看向赵纯简。 “贱堂兄，你爱慕甄二小姐，燕将军也非甄二小姐不娶，那你们岂不是情敌？如今他是咱们的师父，你说他会不会公报私仇，找机会狠狠修理你啊？” “噗……” 少年话音落，宗室子弟们纷纷笑得七倒八歪。 赵纯简黑了脸。 他气冲冲的冲少年吼，“你都来京城半年了，怎么还没改掉你那乡下地方的破口音！什么贱堂兄，是简！简！简！再叫错我揍你了信不信！” 少年看到赵纯简看他的眼神有几分阴鸷，顿时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就连那群人撇下他往前跑了，他也不敢去追。 燕九澜过来时，就看到小少年孤零零被一群人抛在身后，垂头丧气，有两分可怜的模样。 燕九澜提醒他，“你如今是最后一名。” 小少年愣了愣，随即脸色大变，赶紧拔足狂奔，拼命追向前面那群人。 完了完了，最后一名会有惩罚！ 燕九澜收回视线没再管这少年。 他摩挲着掌心里鸽蛋大小的石子，看着赵纯简的背影，心情愉悦。 啧，他会不动声色的让赵纯简落到最后一名，然后虐死这混球的。 观看台上，甄宝姝左边坐着瑞国公主，右边坐着甄世锦。 她看到燕哥哥跟那小少年说话，发现那少年她竟不认识，不由有些好奇。 “最后一名那少年是谁？他也是宗室子吗，我怎么好像从没见过他？” 她问瑞国公主。 小公主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哦，他啊，是钦差大臣半年前刚从乡下小地方找回来的皇亲，好像是个叫莲芸镇的小地方，疆域图上都找不着的。” 听到莲芸镇那一霎，甄宝姝瞳孔蓦地紧缩！ 莲芸镇！ 那是她被卖去做童养媳的地方！ 她蓦地看向那清瘦少年，眼神复杂。 这少年是莲芸镇下哪个村庄的人？ 她当年在莲芸镇时，与这少年是否见过面，他们是否认识？ 他认不认识当年买下她做童养媳，后来又残忍黑心的将她卖给有怪癖的老财主那一家人？ 那一家人，现在如何了？ 第53章 他叫赵纯沐 “姝表姐，你怎么了？” 瑞国公主抬头看着甄宝姝，“你是不是不相信有皇亲能落魄到他这种地步啊？” 不等甄宝姝说话，她就自言自语起来。 “很正常啦，你看东汉末年的刘备，他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人称刘皇叔，他不也是正经的皇族中人吗，可是他们家就落魄得自己织草席编鞋子去卖，以此谋生啦。”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那清瘦少年。 “他叫赵纯沐，是瑞王的第七代玄孙，而瑞王是百年前仁宗皇帝第七个儿子，所以赵纯沐与我们一样，都是正经的皇亲，是仁宗皇帝直系后代。” “不过百年下来，他们那一支远离权利中心，渐渐泯然众人，如今到了他父母这一代，家里已经落魄到做豆腐卖了。” “听说他从七岁起就要背着一筐豆腐走街串巷的叫卖，不过小时候是小筐子，长大了换成大筐子而已。” “我听父皇说，钦差大臣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好大好大的磨盘前拉磨呢，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裳，肩上都磨出厚厚的茧子了，好可怜的。” 甄宝姝静静听着瑞国公主小絮叨，眼里波涛汹涌。 他家是做豆腐卖的…… 会是镇东头那一家豆腐坊么？ 怕叫人看出自己情绪不对，甄宝姝在瑞国公主说完话看过来时，恢复如常。 她微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从没见过他。” 瑞国公主点头，“这半年他一直被拘在府里学规矩礼仪，很少走动，表姐不认识他也正常。” 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的甄世锦见两个姐姐说完话，才眼睛亮亮的望着赵纯沐，说，“他跟刘备一样落魄，那他会不会跟刘备一样励志，最后成了皇帝呀？” 他有点蠢蠢欲动，“我现在去抱他大腿的话，将来我是不是就不用念书考科举，直接求他给我一个爵位混吃等死就行了？” 回应他的，是两个姐姐凉凉的眼神，还有那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 他就只想做一条开心的咸鱼，不想努力不想上进，这有什么错啊！ 甄宝姝将小弟丢给瑞国公主教育，自己望着校场上燕九澜的身影。 燕哥哥刚从边关回来，应该还不知道那小少年赵纯沐来自莲芸镇吧？ 在她沉思的时候，校场上十二个宗室子弟已经在跑最后一圈了。 被孤立的赵纯沐遥遥领先，已经跑完坐在一旁休息了。 而那十一个则很有同生共死的意思。 他们排成一排慢慢跑着，谁也不肯先跨出一步。 燕九澜负手而立，看着那一幕，他缓缓勾唇。 以为法不责众是么？ 以为十一个人一块儿，就不用受惩罚了？ 他掌心里摩挲的石子儿终于被他轻轻弹出，径直射向八丈之外的赵纯简，重重击打在他小腿上。 “噗”一声重响—— 是赵纯简趴地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看得都惊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扶。 “简弟，这都最后一圈了，你怎么摔了？” “快起来快起来，再累也要坚持，咱们马上就到终点了！” “来，我们扶着你，咱一块儿走。” 第54章 阴险的第一招 燕九澜看着那群人七手八脚的去扶赵纯简，扬声道，“我数十下，到时还没跑到终点的，今日全接受惩罚。” 那群人闻言愣了愣。 赵纯简也抬眸阴鸷的盯着燕九澜。 他小腿剧痛，根本跑不动，如何能在十下之内跑到终点？ 燕九澜这是公报私仇！ 而且他刚才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一种被击打的剧痛，以至于摔倒？ 肯定是燕九澜仗着功夫好，暗算了他！ 在一群人愣住的时候，燕九澜已经开始数数了—— “十……九……八……” 听到这仿佛催命一般的声音，有人想不管赵纯简赶紧跑。 可是见其他人谁都没动，他们又拉不下脸抛弃赵纯简，只能硬着头皮跟大家共进退。 他们心里都想着，法不责众，十二个人有十一个都没到终点，燕九澜总不可能真的惩罚他们十一个吧？ 要是真被罚，到时候他们一起去跟皇叔告状，看他如何交代！ 这么一想，大家就心安了，搀扶着赵纯简，十一人大摇大摆慢慢往前走，摆明了不给燕九澜面子。 燕九澜对他们的挑衅毫不在意，平静的数完最后一个数。 然后，他淡淡看着距离终点还有十几丈的十一人，喊了一声，“记录官，上前。” 站在他身后的记录官麻溜跑到他前面，抱拳，“将军，记录官在！” 他摩挲着手中的鞭子，缓缓说，“如实记录，今日体能检测，二十圈慢跑只有赵纯沐一人合格，其余人都没能在一刻钟之内跑完二十圈。” “八岁幼童尚且能在一刻钟内跑完二十圈，可见十一位公子体能极差，连八岁幼童都不如。” “将来若叫他们整日伏案批阅奏章，岂不是要累死在龙案之上？” 记录官手中笔刷刷写，听到这里，不禁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些宗室子弟。 而那些宗室子弟听着，一个个涨红了脸，又愤怒的咬牙切齿。 他们以为的惩罚是挨揍，谁能想到燕九澜是要阴险的跟皇叔告状抹黑他们啊！ 本以为这样就够狠了，谁知道燕九澜还没说完。 他用他低沉动听的声线，继续说着魔鬼般的话。 “体能不佳，极有可能会累死是其一，其二则是影响生育和子嗣。” “试问，一个身体被酒色掏空连慢跑都跑不动的男人，如何能叫妻子有孕？” “即便有孕，又能生下健壮长寿的子嗣吗？” 宗室子弟们听到这里，涨红的脸一瞬间又变得煞白煞白的。 先皇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从宗室里选了如今的皇上继承皇位。 而如今的皇上呢，虽有过三位皇子，可个个都不到两岁就夭折了，只有瑞国公主健健康康长大。 以至于如今，皇上不得不在他们这些侄子里面挑选继承人。 正是因为先后两个皇帝都尝到了没有子嗣的苦楚，所以皇上如今才让他们学骑射，想要挑选一个身体健壮些的作为继承人。 可现在燕九澜倒好，说他们生不出健康儿子，这是要毁了皇叔对他们的好印象啊！ 第55章 阴险的第二招 他们快步走到燕九澜面前，怒气冲冲的指责。 “燕将军，我劝你嘴下积德，莫要太过分！” “皇叔让你来教我们骑射，可你只管把我们打发去跑圈，自己跑去跟甄二小姐搭讪，你算哪门子师父！” “我们身体如何，能不能有子嗣，这事太医最清楚，你因为我们跑得慢就说我们不能有健壮子嗣，简直荒谬！” 燕九澜平静的任由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燕九澜不搭理他们，继续跟记录官说。 “本将军每日都要研读兵法，没工夫跟一群不服管教的纨绔子弟耍嘴皮子，所以本将军只教听我话的乖孩子。” 他回头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的赵纯沐。 赵纯沐立刻站起身来，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从今以后，本将军只教赵纯沐一人，其他不服管束之人，就请皇上为他们另外挑选武师父吧。” 说完，燕九澜淡淡看向那十一个人。 那群人呆住了。 燕九澜这厮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不打不骂，直接不教他们了，他们还怎么去跟皇叔告状？ 来校场头一天就气跑了战神师父，皇叔知道了只会嫌他们麻烦，事儿多，根本不会觉得是燕九澜刁难他们！ 毕竟有尊师重道的赵纯沐对比着，人家就没有被燕将军放弃啊是不是？ 燕九澜将他们的不知所措收入眼底，薄唇微勾。 现在就慌了？ 本将军还有后招等着你们呢。 他转头，示意记录官去如实禀告皇上。 等记录官跑着离开，他对赵纯沐说，“你歇好了就再去扎两刻钟马步。” 赵纯沐乖乖点头，“我知道了，燕师父。” 燕九澜问他，“你不觉得本将军是故意难为你么？” 他摇头，“燕师父没有故意刁难我，我们村子里有去武馆学武的，他们的武师傅也要他们每天扛着沙袋跑步，还要扎马步，说只有练好了基本功，才能承受得住学习武技时给身体带来的损伤。” 燕九澜满意的点头，“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本将军吧。” 他不理那十一个人，带着赵纯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 “皇上对我说过，他心目中最合格的帝王，就该跟咱们太.祖.皇帝一样，上马能征战沙场打江山，下马能坐镇朝堂守江山。” “守江山是太傅们该教你的，而如何征战沙场打江山，由本将军教你。” “论起征战沙场，如何克敌制胜，本将军还不怵谁。” 赵纯沐听得万分激动，连连点头！ 他要学！ 就算到时候没能被皇叔挑为继承人，他也可以像燕将军一样去征战沙场！ 燕九澜守着赵纯沐扎马步，两刻钟后，记录官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他先向燕九澜拱手行礼，然后怜悯的看着十一个宗室子弟。 “皇上有旨，诸位既然有能力气跑燕将军，那肯定也能找个比燕将军更勇猛善战的师父，皇上看好诸位，诸位加油！” “……” 十一个宗室子弟腿一软，差点跪了！ 他们还能去哪儿找个比燕将军更厉害的师父来！ 现在跪求燕将军再看他们一眼，还来得及吗？ 第56章 打脸啪啪响 记录官又传达了皇上第二道旨意。 “皇上还有旨，燕将军说诸位体能差，可能会影响子嗣，诸位既然不服，不妨早日成家，也好叫皇上看看诸位究竟行不行。” “……” 一群人都呆了。 皇叔让他们立刻成亲？ 可是京城里有权势有地位的大臣们不多，他们这里有十一个，想要娶到合心意且有靠山的妻子，必然要争抢得头破血流啊！ 他们面面相觑。 皇叔这旨意有点狠哪，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看他们的生育能力，而是想让他们动起来吧？ 就像养蛊一样，大家互相厮杀，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相比起那十个堂兄弟，赵纯简想得更多。 他侧眸，阴恻恻的盯着燕九澜—— 呵，这根本就是燕九澜算计好的吧？ 燕九澜故意说他们不能生育，故意引皇叔下旨让他们早日成亲，等其他兄弟都把亲事定下来了，他赵纯简还能我行我素不成亲、继续等着甄宝姝吗？ 他要是这样，就等同于不将皇叔的旨意放在眼里，他哪里承受得起这后果？ 可他一旦遵旨而行，就必定得放弃不肯嫁他的甄宝姝，赶紧找其他大家闺秀成亲证明自己的生育能力。 ——而燕九澜想要的，就是他放弃甄宝姝！ 不远处，燕九澜察觉到赵纯简阴毒的视线，他挑眉，嘴角微勾。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姝儿是他的人，他怎么能容忍赵纯简这厮一直觊觎姝儿呢？ 赶紧成亲去，有多远滚多远吧！ 记录官又传达了皇上第三道旨意—— “皇上有旨，诸位各自选择武师傅，一年后，皇上会叫上文武百官一同来检查诸位的学习成果。兵法谋略与武功能夺得前三，且于子嗣无碍者，皇上会当场册封为皇子。” 听到这旨意，宗室子弟们都激动了！ 都能被封为皇子了，距离太子还远吗？ 他们一个个扭头，卑微又期待的望着燕九澜！ 他们求燕将军把他们捡回去！ 真的求，跪着求！ 虽然看不惯燕九澜，可他们心里无比清楚，这京城没有一个武师傅能比得上燕将军！ 没有燕将军教导，他们如何能在一年后的比试中夺得魁首？ 不远处，燕九澜淡定得很，对那些殷切视线视而不见，只抬眼看向观看台。 想知道，他必番的打脸，姝儿还满意么？ 看台上，甄宝姝与他视线相触，激动得脸颊红扑扑的，好想给他呐喊助威！ 她特别解气的看着那群宗室子弟。 让你们不把我燕哥哥放在眼里，让你们跟赵纯简一块儿挑衅我燕哥哥，现在完蛋了吧？ 你们又不是皇上的亲儿子，还摆太子爷的款儿，真以为皇上会护着你们？ 我燕哥哥是忠心耿耿替他守护江山的人，你们是觊觎他江山和皇位的人，皇上他会站谁，你们都不动动脑子想想的么？ 她听到瑞国公主在一旁念叨，“燕将军脾气就是太好了，这些家伙才会骑他头上挑衅他。要是我，我非得一人揍上一顿不可！” 她抿嘴轻笑。 燕哥哥脾气可不好，他只是不想自己动手揍那些宗室子弟，以免被朝臣抓住话柄给他罗织罪名。 看吧，他前面铺垫那么多，现在就该那群蠢蛋自己揍自己，以此来讨好他，请他消气了。 第57章 负荆请罪 那边，一群宗室子弟见燕九澜根本就不搭理他们，顿时有点着急。 他们面面相觑。 “要不然，咱们去负荆请罪？”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提议，“燕将军不就是气咱们不服管教，挑衅他让他下不来台么？我们现在去负荆请罪，让他看看我们的诚意，他应该就会原谅我们了吧？” 其余人想了想，也同意这个主意。 “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十几个皇族中人都放低姿态去跟他一个臣子请罪了，他要是还不给我们面子，那朝臣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他不敢不搭理我们。” 一群人商定好，就纷纷叫来自己的小厮去御膳房抱那种烧火的荆棘条来。 一人一小捆，由小厮帮忙绑在他们背上。 荆棘条上有倒刺，再昂贵的衣料也挡不住倒刺的扎入。 背脊上的疼痛叫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可谁也没说放弃。 他们甚至苦中作乐的想，越是痛，背上越是扎出鲜血，燕九澜才越不能拉下脸拒绝他们啊！ 而赵纯简呢，相比兄弟们的苦中作乐，他可以说是苦大仇深。 他虽然也默默加入了堂兄弟们的负荆请罪阵营，可是他心里对燕九澜的怨恨已经升至顶峰。 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是被燕九澜针对的那个。 此刻越是要跟燕九澜低头，他越觉得屈辱难言。 他恨不能今天就被册封太子，明天就登基，后天就把燕九澜拉出去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然后再把燕九澜最爱的女人纳为妃嫔夜夜宠幸，让她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气息，刺激得燕九澜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另一边。 燕九澜见赵纯沐扎完两刻钟马步不仅没有累趴下，还比之前更兴奋更精神，想了想便让他继续扎，什么时候承受不住了再起来。 他想看看，赵纯沐的极限在哪里。 交代好赵纯沐，他察觉到有人盯着他。 转头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了赵纯简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怨毒眼神。 他眼眸微沉，这小子，是没被虐够啊。 没事，正好他还准备了最后一手对付这小子。 他负手静立。 没一会儿，那群宗室子弟就争先恐后的朝他走来。 再没有之前跑步时不争不抢齐头并进的和谐气氛。 对此，他毫不意外。 之前这些人能和谐共处，是因为没有值得竞争的东西。 如今师父只有一个，谁不想先冲上前来获得师父的好感和青睐？ 晚一步，就有可能被师父拒之门外，能不急么？ 于是，腿脚疼走得慢的赵纯简就被大家远远甩到了最后。 燕九澜目光落在最后面的赵纯简身上，故意问另外十个人。 “你们之前不是宁可一起受惩罚也不抛弃兄弟么，怎么如今却将他抛下了？” 另外十人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一瘸一拐的赵纯简。 他背着荆棘条孤零零的走着，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赵纯简抬起头迷茫的望着大家。 目光落在燕九澜脸上，他忽然看见了燕九澜一闪即逝的笑意！ 他心底咯噔一声！ 燕九澜这厮，是不是又要坑他了！ 第58章 咱们走着瞧! 燕九澜不负他的期望，对那十个宗室子弟说—— “我之前说，谁落到最后一名就要接受惩罚，可最后你们十一人并列最后一名，本将军却并没有惩罚你们，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听到燕九澜的话，十个宗室子弟都快哭了。 您老人家都把我们虐成这样了，还说没惩罚我们呢？ 合着您没自己上手抽人就不叫惩罚是吧？ 虽然腹诽不停，可他们没人敢说，只敢乖乖接话，“还请燕将军赐教。” 燕九澜说，“因为本将军被你们兄弟之间同甘共苦不抛弃不放弃的情谊感动了。” 他扫了一眼赵纯简，叹了一口气。 “若最后一名只有一人，本将军的确是要惩罚他，可谁能想到你你们愿意一起受罪呢？你们的兄弟情义感天动地，那本将军只好一个都不罚了。” 旁边单纯的赵纯沐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可那十个宗室子弟却咂摸出味儿了。 他们下意识看一眼燕九澜，又看向赵纯简。 燕将军话里有话啊！ 他的言外之意分明是—— 老子原本只是想惩罚赵纯简，不为难你们其余人的，可谁让你们非要跟赵纯简混一块儿呢？ 这下好了，你们害得老子不能惩罚赵纯简，那老子索性谁也不罚了，你们这些人老子谁也不要了。 琢磨明白燕九澜的意思后，十个宗室子弟对视一眼，看向赵纯简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们明知道赵纯简是燕将军的情敌，干嘛非要跟赵纯简混一块儿？ 现在跟赵纯简拉开距离，还来得及吗？ 燕九澜见他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一本正经道，“瞧瞧你们，不过是一点小事，哪里犯得着负荆请罪？” 他一边示意那些小厮们去替自己主子取下荆条，一边说，“背上都流血受伤了，赶紧回府歇着养伤吧。” 十个人眼巴巴的望着他，“燕将军，那我们的骑射……” 燕九澜摆手，“暂时不说这个，你们回去歇着吧，过几天再说。” 十个人见燕九澜避而不谈做他们武师傅的事，先是不解，随即就都明白了。 是要他们跟赵纯简划清界限才能考虑重新接纳他们？ 那，如果他们不仅跟赵纯简划清界限，还偷偷阴赵纯简一把，暗地里整整他，燕将军会不会更高兴？ 大家隐晦的看了一眼赵纯简，然后纷纷冲燕九澜拱手，带着一背脊的血珠子离开了校场。 被所有人抛下的赵纯简转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阴鸷。 呵！ 一群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想跟他划清界限，想整他教训他？ 好啊，放马来！ 他解下绑在背上的荆棘条，冷冰冰的看着燕九澜。 他一字一顿，“燕九澜，你阴我玩儿我是吧？我赵纯简跟你没完！” 燕九澜微微皱眉，很不解的样子，“宁王世子言重了，本将军何时阴你玩儿你了？” 他指指离开的那些人，“虽然本将军不肯教你了，可本将军待你与他们，不是一视同仁么？” 赵纯简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次我栽你手里了，可下一次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瞥了一眼观看台上的甄宝姝。 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只要郑姨妈动了手，甄宝姝就是他的女人了，不嫁给他都不行！ 带着一股子隐秘的优越感，赵纯简在小厮搀扶下缓缓离开。 第59章 燕九澜你这个无赖 看台上，甄宝姝皱了皱眉。 总觉得刚才赵纯简临走前看她那一眼，不怀好意。 她得多提防着些。 这家伙手段卑劣，当初能使出用疯马来撞她的招数，谁知道现在会不会使出更阴毒的招数来？ 瑞国公主一直在眼巴巴的盼着燕将军带她骑马，见燕将军已经把她那些堂兄们打发走了，她想，将军现在应该有时间陪她玩儿了吧？ 她站起来，一边握着小锦的手往前走，一边跟甄宝姝说，“表姐快来，我们去骑马呀！” 甄宝姝站起身，无奈的说，“我不会骑马。” 瑞国公主眨巴眨巴眼睛，“让燕将军教我们嘛，他骑术可好了！” 甄宝姝看着表情略僵硬的公主表妹，瞬间明白了表妹是在给燕九澜制造机会。 她顿时哭笑不得，怎么有种除了她爹娘，全天下都在撮合她跟燕九澜的错觉？ 大姐，姐夫，谢公子，甄贵妃，如今还多了一个公主表妹…… 她藏着心中的欢喜，故意做出一副为难模样，“男女授受不亲，我本就不喜他燕九澜，怎能……” “姝表姐你就陪我去嘛，去嘛，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瑞国公主打断她的话，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求求你了表姐，你不喜欢燕将军，难道你也不喜欢我了吗？我就想让燕将军教我骑马，表姐你就给我作伴吧，求求你了……”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劝甄宝姝答应。 被所有人轮番劝着，甄宝姝只好做出不得已的姿态，不情不愿的跟着瑞国公主走向燕九澜。 她抬头望着高大英俊的燕哥哥，明明巴不得立刻扑过去，却非要假装拒绝，真是好为难人！她装得太难了！ 燕九澜看着三人走来，眼底荡漾着欢喜。 他等这一刻多时了。 他打了个呼哨，在远处吃青草的爱马就哒哒哒跑过来，用大脑袋亲昵的蹭他。 瑞国公主最先跑过来，拉着他袖子得意的眨巴眼。 他低头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低声说，“臣多谢公主帮忙。” 瑞国公主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燕将军你快抱我上马啦！” 他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目光一落在甄宝姝身上，他立刻改了主意。 他大大方方的抱起瑞国公主，托送至马背上，就跟别的教马术的师父一样，没有出格之处。 然后他径直走到甄宝姝面前，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将甄宝姝打横抱起。 他一本正经的说，“甄二小姐应该也不会上马，我抱你上去。” “……” 宫女太监们都黑线。 公主才十岁，需要你这个师父抱，可甄二小姐都十六了，她只需要你伸手托一把就行了，哪里需要这样抱！ 甄宝姝被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一抱，心跳加速，脸颊涨红！ 燕哥哥怎么能这样！ 害羞无措的她听到小弟那一声怒气腾腾的“你放下我二姐”时，立刻清醒。 对哦，抗拒燕九澜的人设不能丢。 她连忙用两手捶打着燕九澜的胸膛，对他软软的吼着。 “燕九澜你这个无赖，你怎么能如此轻薄我！你放我下去！你快放我下去！” 第60章 霸道的燕哥哥 燕九澜抱着人的那双手纹丝不动。 心上人的小拳拳打在胸口，不仅不疼，还有一种叫人浑身酥麻的滋味。 他低头与甄宝姝视线相对。 在所有人都在谴责他像个恶霸欺负姝儿的时候，姝儿正用软软的眼神欢喜的望着他，这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快乐感。 他薄唇微动，嗓音只有彼此能听见，“光捶我胸口还不够，你应该再打我一耳光，这才像个被霸道土匪强迫的娇软小媳妇儿。” “……” 甄宝姝的脸又烫了两分，耳根也越发羞红了。 燕哥哥被那军营里的糙汉子们带坏了！ 不过她觉得他的建议是对的。 她左手抬起，盯准他的俊脸扇去，“燕九澜你松开我！” 他脸一歪，躲过这只小手。 他轻轻笑着，用正常声音痞里痞气的说，“甄二小姐，现在我可不能让你打，你要是想打，不如嫁给我？等你我成了亲，我让你换着花样随便打。” 听见这话的人们：“……”臭不要脸。 而听见这话的甄宝姝，一边做出羞愤欲死的模样，一边用波光滟潋的眼望着他。 我才舍不得打，打你我心疼。 他心情愉悦的大笑一声，抱着她走到爱马旁边。 他手掌留恋的在她腰间轻捏一把，然后托着她将她稳稳送到了马背上。 甄宝姝觉得这抗拒的姿态还不够，她扫了一眼宫女太监们，羞愤的说，“你退开！我要下去！” 燕九澜张开双臂做出一副要抱她的架势，“好啊，跳下来，我接着你——” 甄宝姝看了一眼他的姿势，气得扭头。 围观者们都惊叹于这个恶霸将军的厚脸皮和无耻程度。 心想，人家要下来，你在这儿张开双臂等着，人家还怎么下？下来不就等于自己对你投怀送抱了？ 燕九澜抬头笑看着甄宝姝，“不下来了？好，那你们坐稳了，我先牵着马带你们走一走，适应适应马背上的颠簸。” 说完，他就牵着缰绳带着姐妹俩在校场里慢慢前行。 走了半刻钟，他抬眸给瑞国公主使眼色。 瑞国公主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嘟嘴。 这是嫌她碍事儿了呗？ 行吧，那她就先下去。 反正这会儿她帮了燕将军的忙，下次燕将军肯定会知恩图报好好陪她玩的。 她故意扭了扭身子，“马背上颠得我头好晕，我不舒服，我要下去，燕将军，我要下去——” 燕九澜为这小公主的聪慧点了个赞。 他张开双臂，“臣接着公主。” 瑞国公主立刻下马扑进燕九澜怀里，然后被他稳稳的放在地上。 甄宝姝也假模假样的跟着说，“表妹都不骑了，我也不骑了。” 燕九澜直起身看着她。 他对她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甄二小姐以为，我的马背是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吗？” 不等围观众人反应过来，他一手撑在马背上，身子轻盈的一跃就上了马，稳稳落在甄宝姝背后。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他一只手搂着甄宝姝的腰，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夹马肚马儿便迈开四蹄疾奔出去！ 第61章 可以说悄悄话了 “甄二小姐！” 宫女太监们都着急了。 这可是甄丞相的掌上明珠，燕将军如此无礼的强迫她与之同骑，甄丞相知道了会气得拔剑砍人吧？ 已经被爱马带着跑出十几丈外的燕九澜将那些喊声抛在耳后。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佳人，笑着说，“宫女太监们都是假关心，倒是小弟，这会儿估计要急死了。” 不等姝儿提出回去，他就立刻说，“幸好有瑞国公主在，她会安抚好小弟的。” 甄宝姝：“……” 行吧，反正话都被你说完了。 她侧过身子回头看小弟，见表妹正抱着小弟哄，就安心了。 燕九澜怕她跌出去，伸手拽着她坐正。 落在后面那些人眼中，这就是“甄二小姐不肯与燕将军同骑，拼着坠马受伤也要往下跳”，和“燕将军真是太霸道太恶劣了，又把甄二小姐拽回去了”！ 燕九澜拍了拍她腰，“坐好，摔下去怎么办？” 她乖乖坐好，背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有燕哥哥在，我不怕。” 他轻笑。 他带着她在校场里一圈一圈纵情驰骋，风吹起她的长发拂在他脸上，馨香扑鼻。 他问，“这样跑是不是很痛快？” 她开心的点头，“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他温柔说，“我早就想带着你这样跑一跑了。每次我策马飞奔，都能把所有烦恼和忧愁全都抛出去，所以我就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忘掉那些烦心事，痛快一回。” 她说，“等我们成亲了，你每天都带我骑马好不好？我好喜欢！” 姝儿提的要求，他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甄宝姝想起了正事。 她担心的问他，“皇上不会看不出来你是故意找赵纯简的茬，你今天闹得那么大，他会不会觉得你太狂妄自大……” 他捏了捏她的腰肢安抚她。 “不会，我不给他所有继承人面子，却对他万分恭敬，这只会让他看我越发顺眼。” “他会想，燕将军果然是忠诚于朕的，若是有二心，早就选择投靠其中一位继承人，暗中扶持了。” “他还会想，那些继承人果然都不如朕，竟然连一个臣子都掌控不了，全都是废物，哪儿像朕，朕把燕将军驯得服服帖帖，朕让他走东他绝不敢走西。” 燕九澜的话，并没有让甄宝姝多安心。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背影。 “可是燕哥哥，你收下了那个赵纯沐啊，皇上会不会认为你暗中投靠了他？” 她皱眉，尤其是那少年来自莲芸镇，而她和燕哥哥也在莲芸镇待过一段时间。 这就更引人怀疑了。 燕九澜沉默三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姝儿的发顶，有些心疼的问，“你知道他的来历了？” 甄宝姝点头，“公主表妹说他来自莲芸镇。” 仰头望着燕九澜，她眼神复杂，“燕哥哥，他……是不是镇东头那家豆腐坊的人？” 燕九澜心疼的揉揉她发顶，颔首，“是，他就是那豆腐坊的小儿子。” 甄宝姝沉默望着前方。 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陈杂。 第62章 救命恩人还是仇人? 因为豆腐坊那家人，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也是那一家人，出于好心，却将她推入了另一个地狱。 那个要不是燕哥哥救她，她就活不下去了的地狱…… “乖，别去想那些陈年旧事，你还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燕九澜轻轻吻了吻她发丝，轻声的安慰。 因为甄宝姝心情低落，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策马驰骋半刻钟后，燕九澜怕第一次骑马的她会磨破大腿内侧的肌肤，便停了下来。 他下马，伸手接住她。 这一次两人谁也没有演，可甄宝姝那情绪低落连笑都很勉强的模样，让围观众人越发脑补无限—— 看，甄二小姐被恶霸将军欺负了，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好可怜。 “二姐！” 好不容易被瑞国公主安抚好的甄世锦看到二姐回来了，立刻扑过去。 可是在扑进二姐怀里之前，他转了个弯，冲过去伸出自己的小短腿，狠狠踹了燕九澜几下。 他一边踹一边怒骂，“让你欺负我二姐！让你欺负我二姐！我打死你这个坏蛋！” 燕九澜低头看着这小胖子怒气冲冲的模样，忍笑。 踹都踹不疼啊，小子，你还得再长几年才能给你二姐报仇呢。 甄世锦踹了几下后，自己的小脚脚踹疼了。 他疼得皱起了小脸。 心想，他自己的脚都疼了，燕九澜那坏蛋肯定会更疼，那……那就不踹了吧，万一把自己踹哭了多丢脸呀…… 他默默瞪了一眼燕九澜，然后才重新扑进二姐怀里。 他仰头奶声奶气的邀功，“二姐，我给你报仇了，我帮你打他了。” 甄宝姝将小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被五岁小宝宝如此护着，她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搂紧了小家伙。 “真厉害，二姐今后就指望小锦保护了。” 她说话间，见燕九澜被赵纯沐叫过去了，不由抬头看向那边。 赵纯沐一直在扎马步，扎了足足四刻钟才感觉到支撑不住，停了下来。 看到燕九澜过来，坐在小凳子上擦汗的他立刻仰头，眼睛亮晶晶的。 燕九澜点头赞许的说，“你让我很惊讶。” 赵纯沐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燕师父，我被带回京城之前，一直在老家跟着爹娘做豆腐卖。” “前几年咱们家还有一头驴子拉磨，后来驴子病死了，我们买不起，就是由我来拉磨了。” “我每天要拉一个时辰的石磨，等豆腐出来了还要背着去走街窜巷卖豆腐，刮风下雨也不能间断。”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四年多，我的身体早就锻炼出来了，如今只是慢跑和扎马步，我觉得很轻松的。” 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阴霾，好像过去的苦难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似的。 燕九澜虽说对这孩子感官复杂，但此刻也不由有些欣赏他。 只有吃过苦头的人，才会下死功夫学本领。 就如当初的他。 燕九澜说，“既然你身体已经打磨好了，那明日我给你加重任务，若还能坚持下来，过几天咱们就正式学武，不再练这些基本功。” 第63章 被当灾星，砍她尾巴 赵纯沐激动了！ 他开心得立刻蹦起来，咧嘴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他规规矩矩站正身子，大声说：“好的！谢谢燕师父！” 看到赵纯沐纯净澄澈的眼眸，燕九澜心内微叹，然后侧眸看向甄宝姝。 甄宝姝眼神极其复杂。 她不言不语，最后看了一眼赵纯沐，牵着小弟和公主表妹的手转身离开。 …… 在承乾宫用过午饭，丞相爹爹来接她们了。 一直躲在内室懒得搭理她们娘儿几个的甄贵妃这才出来了。 她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似道，这就准备走了？来了姐姐寝宫都不跟姐姐打个招呼的么？” 甄丞相站在妻儿前面，恭敬却冷淡的看着甄贵妃。 “哪里敢打扰贵妃娘娘午睡？臣虽然是贵妃娘娘曾经的弟弟，可如今的贵妃娘娘臣哪里高攀得起？” 他拱手冷淡的说，“贵妃娘娘今后若是无事，还是莫要召臣的妻儿进宫拜见您了。” 他抬头，言辞恳切的建议，“您若是实在无事，不妨多为皇上挑几个美人，您和几位娘娘生不出皇子，没准新纳的美人能生呢。” 他不顾甄贵妃瞬间变黑的脸色，继续说，“多生几个，后宫就热闹了，您也不会再闲得无聊把臣的妻儿叫进宫来，靠欺负她们打发时间了是不是？” 说完这话，他不等甄贵妃发怒斥责，直接一手拉着唐玉娇，一手拉着甄宝姝，叫上甄世锦，“走，咱们回家。” 母子三人乖乖跟着他走。 哪怕后面传来甄贵妃怒急之下摔花瓶的动静，四人也没一个回头多看一眼。 走出承乾宫，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 唐玉娇和甄宝姝甄世锦母子三人纷纷抬头，用崇拜激动的眼神看着甄丞相。 唐玉娇说，“夫君，你真是太霸气了！” 甄宝姝说，“爹爹，您真是太威武了！” 甄世锦直接抱住爹爹的腿，“小锦最喜欢爹了！爹保护小锦，骂欺负小锦的坏姑姑，小锦最喜欢爹！” 甄丞相特别骄傲。 他就说了吧，这世上像他一样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 …… 当夜。 早早就睡下的甄宝姝做噩梦了。 那些她最想忘记，却又总在梦里纠缠不休的记忆，又一次侵袭了她。 …… 脏乱的院子里充斥着血腥气。 院子里挤满了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人群中央握着柴刀的壮年男子。 壮年男子闷不吭声的将一个六岁小女孩捆起来，像捆猪一样粗暴。 他不顾小女孩的哭求，将她按在长长的凳子上。 听到这些人越发激烈的劝阻声，他怒了，大吼起来—— “够了！” “你们谁也别拦着！我们今儿就要剁了这妖孽的尾巴！” “你们让我饶了她，凭什么！” “正好你们给评评理，看这妖孽究竟是不是个灾星！” “这么多年来我们家里人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最多也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吃一服药就好了，可自从买了这个怪胎回来，我们家就出事了！” “半个月前我娘出门摔了一跤，就那么一下，她尾椎骨竟摔断了，大夫说她这辈子都只能躺床上了！” 第64章 说破他被戴绿帽的真相 “而就在今天晌午，我妻子也流产了！” “谁不知道我妻子身体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好？你们谁能相信她没磕没碰的，就这么突然的流产了？” “那可是个成型的男胎啊，就这么没了！” “我们家老大是个傻子，我哪里能指望他养老送终？连给他娶媳妇都只能低价买个童养媳回来！我妻子这次好不容易怀上了，还是个儿子，却因为这灾星没了，我怎么能不恨啊！” 他抹了一把泪，狠狠踹了一脚小女孩，把小女孩踹得哀嚎不止。 他挥舞着柴刀，眼神变得狠戾。 “都怪这灾星，要不是她来了我家，我们家怎么会频频出这种怪事？”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娘被她害得尾椎骨断了，那我就剁掉她的尾巴，给我老娘熬汤喝！” “我妻子被她害得流产了，我就割这灾星的肉给我妻子补回来！” 周围人见他双眼赤红，手中柴刀挥舞如风，一个个都怕了。 谁都不敢再上前。 万一被砍到了怎么办？ 而且他说的事也挺怪的，万一这小女孩真是灾星，他们救了她反而被她连累了怎么办？ 大家退缩了，那瘦骨嶙峋的六岁小丫头感到绝望了。 她仰头看着手握柴刀的壮年男子，瘦得凹陷进去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眼泪糊了一脸，哭着喊，“不要砍掉我的尾巴，不要！” “燕哥哥带我去看大夫，大夫说我砍掉尾巴会大出血，会死的！” “大夫说只有等我十岁了，身体能承受住那种止血的虎狼之药了，那时才能砍掉尾巴！” “旺叔，求求你不要，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被吓坏的她语无伦次，说了这么多才想起旺叔刚刚说的那两件怪事。 她连忙颤着嗓音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灾星，不是我的错！” “旺叔我跟您说过的，阿婆会摔跤是因为她看到草丛里有人掉了铜板，她急着去捡铜板，没留神脚下的青苔，这才会摔了跤……” “而今天婶婶会流那么多血，是因为她被人揍了！” “旺叔你今天出门上工后，我看到对门家里的阿财叔来找婶婶了，他把婶婶拽进屋里，一会儿后屋子里就传出婶婶的叫声，她肯定是被阿财叔揍了，所以才会流血的！” 围观者们听到这里，都愣住了。 想到了什么，他们同时看向那壮年男子。 那壮年男子也怔住了。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问小女孩，“你说，阿财进了你婶婶的屋里？” 小女孩连连点头，“是，我看见了！阿财叔从婶婶屋里出来时，下裳上还沾着血！他惊慌的跑走了，我担心婶婶就进去了，然后看见婶婶满身血的坐在炕上哭……” 停顿了一下，她委屈的说，“然后婶婶就盯着我，说是我不该进她的房间，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明明是阿财叔揍的她，不是我……” 壮年男子阴沉沉的盯着小女孩。 他在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中一脚踹翻了长凳，一边怒吼着“贱人”一边举着柴刀转身大步往屋子里去了。 第65章 逃出魔爪，又被送回去 长凳被踹翻，小女孩也滚了下来，被地上的石子扎破了脸颊。 鲜血流到嘴边，她下意识舔了舔，腥咸的味道让她吓得又哭了起来。 她希冀的望着那些围观的叔伯婶婶们，哀求，“救救我，我不是灾星，我不是妖孽，求你们救救我——” 谁也没有搭理她，大家兴奋的跑去扒着窗户看屋子里的热闹去了。 她被捆着手脚不能动弹，绝望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一个背着筐子走街串巷卖豆腐的大叔从外面路过，看到她，愣了下。 兴许是她的模样太可怜，大叔趁着大家都在围观屋子里的热闹，偷偷进来了。 大叔比划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他将筐子放在地上，把她身上的绳子割断后将她抱起来放进豆腐筐里，再把盖豆腐的白布搭在筐子上。 确定看不出里面藏着一个瘦弱的六岁小女孩后，他背起筐子急匆匆走了。 一路避着人，回到镇东头的豆腐坊。 大叔将之前院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妻子，然后将小女孩交给了妻子。 那个面相温柔的婶婶给小女孩吃了一大碗饭，虽然混着豆渣，却让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填饱了肚子。 婶婶还给小女孩换了一身衣裳，虽然打满了补丁，却干干净净。 尽管给小女孩换衣裳时婶婶被那条尾巴吓了一跳，可还是没有狠下心将小女孩丢出家门。 小女孩就在豆腐坊住下了。 白天她在屋子里帮夫妻俩带两岁大的小儿子，顺便挑豆子。 那小孩儿软软的，特别爱缠人，要她抱着就不许撒手。 晚上她跟夫妻俩的大女儿睡在一个被窝里。 虽然那大女儿很不喜欢长了尾巴像个怪胎的她，可也就是不准她挨着自己，并没有做过分的事。 小女孩以为自己要这样平静幸福的一直在豆腐坊生活下去了，那天，她在隔壁屋听到几个来买豆腐的婶婶们说话。 她们说，旺叔把他妻子砍伤了，如今正在到处找他家那个童养媳小怪胎。 她们说，旺叔虽然不再认定是那灾星害得他妻子流产，可他现在越发记恨那灾星了。 因为是那灾星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他被妻子戴绿帽的真相，叫他丢尽了人，从此在镇子上抬不起头来。 她们说，曾经旺叔只是想砍掉她的尾巴割她几块肉，如今，旺叔找到她就会杀了她。 听了这些事，她茫然又害怕。 她不知道什么叫她揭穿了旺叔戴绿帽子，旺叔明明不戴帽子。 但她相信，旺叔如今会杀了她。 她终日惶惶不安，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一步，生怕哪天出去了就被旺叔一柴刀砍死了。 半个月后的那个晚上。 她看到卖豆腐的大叔和婶婶带着她最恐惧的旺叔来了。 旺叔阴沉沉的盯着她，那眼神，叫她毛骨悚然。 她缩在角落里，抱着喜欢缠着她的两岁小娃娃瑟瑟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福叔，您不要我了吗？” 她望着卖豆腐的大叔，哀求，“我今后可以少吃一点饭，我可以每天多捡几筐豆子，我可以做小木木的童养媳，我长大了还能跟着您去走街串巷卖豆腐……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会死的！” 第66章 燕哥哥来救我的姝儿啊 卖豆腐的福叔走过来，温和的跟她说话。 她听着福叔耐心的跟她解释，这才知道，原来福叔是真的为了她好。 他见她最近整日里惶惶不安，不敢踏出屋子一步，连做梦都在喊着“不要杀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人哪有被关在屋子里一辈子不出去的呢？ 总要想办法活在阳光下，对不对？ 于是他主动去找了旺叔。 他劝旺叔，花钱买的童养媳怎么能就这么杀了，多可惜啊，应该把人再卖出去挣回一些银两才划算。 他跟旺叔说，既然旺叔的妻子流了产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何不与妻子和离，再用卖掉童养媳的钱，去找人牙子买一个能生的女人回来呢？ 他说，旺叔的第一个儿子是个傻子，没准是那妻子的问题，买个妻子回来指不定就能生出正常的儿子，为旺叔养老送终了。 旺叔被他说动了，同意不杀人，把人卖掉。 福叔耐心跟她解释完，劝她说，“孩子，你旺叔把你卖去大富人家做丫鬟也挺好，去了大富人家，只要手脚勤快听主子的话，就绝不会饿着你。等你长大了攒够了银子，你还能赎身做个自由人。” 小女孩相信了福叔的话，给他磕了个头感谢他这么多天的照顾和收留以及为她忙碌奔波的恩情。 然后，她被旺叔带走了。 旺叔带她回去后果然没打她也没骂她，还给她买了一身好看的衣裳。 她盼着去大富人家做丫鬟，盼着长大了赎身去找燕哥哥。 第二天，她被旺叔带去了一个高门大院里。 她以为她就是来这里做丫鬟伺候主子的，她都想好了要乖要听话，可是，等待她的是那个五十多岁、一身肥肉的老财主。 差一点，她就遭了毒手。 那天夜里，幸好她期盼的燕哥哥来了。 在那老财主色眯眯靠近她的时候，他破窗而入挡在她身前，犹如天神降临拯救了她。 …… 散发着檀香气味的房间里，甄宝姝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望着床顶，那双流着泪水的眼里还残留着惊恐和绝望。 “姝儿别怕，燕哥哥在这里。” 恍惚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说，他是燕哥哥。 她眼珠子动了动，缓缓侧眸看向床边。 那个坐在床沿上，穿着黑色锦袍，正温柔唤着她的人，不是燕哥哥是谁？ “……燕哥哥。” 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嗓音已经嘶哑。 她愣了愣，摸着自己的喉咙，“我又喊出来了？” 燕九澜弯下腰靠近她。 他左手温柔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右手则捏着手帕轻轻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嗯，喊了，一直在喊燕哥哥救你。”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柔声笑道，“我都睡着了，梦里听到我家姝儿在叫我，于是我赶紧穿上衣裳飞檐走壁来救我的姝儿了。” 她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被他叫人安心的气息包裹，那颗一直惶惶无着落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第67章 爹娘燕哥哥都守着她 她哑着嗓子撒娇。 “骗人，你那么喜欢我，明知道我今天见了赵纯沐会做噩梦，你怎么会不来见我，一个人在府里睡觉呢？” 她被泪水浸润的眸子望着他不转眼，“燕哥哥最疼我了，你舍不得我一个人呆着的。”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又被你看穿了，我们家姝儿现在越来越不好骗了，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弯起眼角，“我都长大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傻乎乎被你骗得团团转？” 他笑话她，“哪里长大了？我看没有，做了噩梦还是要喊燕哥哥来救你，就不能换个人喊一喊，嗯？燕哥哥出征那些日子，没有燕哥哥来救你，你是不是只能自己抱着被子哭到天亮？” 她眼睫颤了颤，有些不好意思，“才没有。” 听到他笑，她低声说，“只有叫你，我才有安全感。那时候就是你救了我，是你混进那宅子里找到了差点被老财主欺负的我，是你用烛台杀死了他，是你背着我逃命……” 她抬头望着他，充满依恋。 “也是你，在我们被官兵抓捕后，一力担下了所有罪责。” “你怕你被砍头后，我会因为被老财主觊觎的事遭人指指点点，就说是那老财主好男色，觊觎你的美色想要强迫你，你出于自卫不小心杀了他。” 她家燕哥哥，从小到大一直那么好，那么护着她。 为了她，不惜自污。 燕九澜擦去她说话间又淌出来的泪水。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可是你偏就那么傻，不明白我一片苦心，非要抱着县太爷的腿说是你杀的人，是那老财主有怪癖想欺负你，你恨那老财主所以杀了他。” 她捉住他的手指，不让他点她额头。 那时候她是真的不怕死。 反正她也是人们口中的怪胎，妖孽，灾星，在哪儿都遭人嫌弃，即便燕哥哥用他的命换她活下来，过不了多久她怕是也会下去陪他。 既然如此，何不用她的命换他活下去呢？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他本来就不用承担这么多的，不是吗？ “来，喝水。” 他扶着她坐起来，端起边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喂她喝。 她尝出这是娘最喜欢的甜度，望向门外。 他低声说，“你爹娘都在外面。” 她眼睛湿润润的，心里甜蜜和酸涩参半。 她爹那么讨厌燕哥哥的，可是看到她梦魇了，竟也能压着自己的脾气，容忍燕哥哥在她房间里待着。 她喝了一口蜂蜜水，然后拉了拉燕九澜的手，“燕哥哥，你去告诉爹娘，叫他们回去安歇吧，我没事了。” 燕九澜点头。 他站起身绕过屏风走出去，拉开门，看着月色下这对站立多时的中年夫妻。 他低声将姝儿的话转达。 甄丞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了一声，“要不是姝儿一直叫着你名字，老夫绝不会让你进去！” 看了一眼屋里，他说，“既然姝儿已经醒了，那你再安抚她一会儿就赶紧回去，你不要名声姝儿还要呢！” 燕九澜微笑脸，“晚辈知道了。” 第68章 找个时间去看望他们 甄丞相对他还是不放心，又警告道，“我等会儿会再来的，你尽早离开，别让我踹门撵人闹得大家都难看，知道吗？” 燕九澜无奈的笑，“您放心，我肯定尽早离开。” 甄丞相这才放心的跟唐玉娇一块儿离开了。 走出院子后，他那满脸厌恶的模样收起来，换上了满满心疼。 虽然说，若不是那次“六岁女童杀人”的案件闹得人尽皆知，他们根本就没法寻回姝儿，可他一点也不感激老天爷这次安排。 一想到他的姝儿差一点…… 他就恨不能屠尽那老财主九族！ “唉，豆腐坊那家人怎么偏就是皇室中人呢，还偏就好运气的被钦差大臣寻到了，带回了京城。” 他背着手，长长叹气，“要不是今儿见到了那赵纯沐，姝儿又怎会梦魇？” 那一家人来京城的事，他小心翼翼的瞒了姝儿半年。 可终究还是瞒不住啊。 唐玉娇也望着天，恨老天爷这个安排。 她侧眸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警告他，“你可不要暗中搞小动作，姝儿是知恩图报的人，要是知道你对那家人做了什么，她会良心不安的。” 甄丞相更加沉重的叹气。 他就是知道姝儿的性情才会任由赵纯沐那家人在京城待到如今啊。 要是姝儿不那么善良，他早就偷偷使手段叫皇上厌弃那家人，将其赶回莲芸镇去了。 …… 房间里，燕九澜将香炉里的檀香捻灭。 燃这檀香是让姝儿精神放松一些，可气味太浓了也会影响睡眠。 他走回床边坐下，“想睡了吗？” 甄宝姝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指，一点也不想睡。 他揉揉她柔软的头发，“那我再陪你一会儿，然后你就乖乖睡觉，否则你爹会来踹门撵我——你忍心看我像只没毛小狗一样，被撵得满屋乱窜，嗯？” 她被他的形容逗笑了，“我爹就是吓吓你，他哪儿会真的来撵你？” 他挑眉。 他将来也是要做父亲的，如今得给这位慈父心肠的老父亲一点面子啊。 不能看人家是只纸老虎就可劲儿的欺负老人家，对吧？ 他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他一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着她脊背安抚她，一边说，“你如今知道赵纯沐一家人在京城，要找时间去看他们吗？” 她脸上的笑意微凝。 闭着眼睛靠在燕哥哥怀里，脑海中回忆着那一家人对她的照顾和善意，半晌后她点了点头。 “要去。” 她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低声说，“虽然是福叔劝旺叔卖掉我，我才会进那火坑，可他的本意是好的，他当时的确是为了我好，要怪只能怪旺叔狠心无情，不能怪他。” 他们只是考虑不周，错估了人性的恶毒罢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害了她。 如果她现在不仅不感激福叔一家人给予她的善意，反而怨恨那一家人没能妥善保护她到底，那这世上谁还敢做好人？ 救人还救出罪过了？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着燕九澜。 她笑眯眯的挠着他下巴。 “燕哥哥，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放弃了所有宗室子弟，独独要赵纯沐做你的徒弟了。” 第69章 用心良苦的燕哥哥 燕九澜没管那只作乱的小手，低头笑吟吟的看着她，“哦？说来听听。” 她很肯定的说，“你是想将他们对我做的事，也对他们做一遍。” 燕九澜弯唇。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他也就坦率的承认了。 “没错。” “当年他们救你是一片好心；如今我教一无是处的赵纯沐一技之长，也是一片好心。” “当年他们让赵家旺把你卖掉，是想保住你的命，他们是一片好心；如今我让赵纯沐能在皇上跟前露脸，让他多几分被册封皇子的机遇，我也是一片好心。” “当年他们无法预知你被卖掉后是幸福的去大富人家做丫鬟，还是被卖去青楼卖去有怪癖的人家沉沦地狱；如今我也无法预知赵纯沐露脸后，是会被皇上欣赏荣登大宝，还是被皇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揉捏着她的手指，神情淡漠。 “他们当年的好心带给你的是不幸，这不怪他们，这是你的命。那么我现在的好心，带给赵纯沐的是光明还是不幸，这也是赵纯沐的命，怪不得我们。” 他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 “咱们不以怨报德，咱们把结果交给命运来安排。” 甄宝姝重重点头。 他为她如此煞费苦心，叫她心里暖得像挂了一轮小太阳。 灼烧得她全身都在发烫。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对他的喜欢已经快要融进了骨血里。 她何其有幸，今生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他懂她面对赵纯沐一家时的复杂心情，他懂她虽然感激那家人却也免不了有一丝丝难言的怨。 他没有用以怨报德的方式为她出气报复那家人，他用了最妥当的方式哄为她解决当年的恩怨。 她不觉得他如此对待赵纯沐有什么过分之处。 早在赵纯沐被钦差寻回京城，成为十二个待选继承人那一刻，赵纯沐就已经把他们一家卷入了皇权争斗的漩涡里。 没有燕九澜做他的靠山，他也一样有可能死在那十一个宗室子弟手中。 而如今有了燕九澜，他虽可能有危险，却也有可能借着燕九澜这股东风跃龙门。 总之，一切都看他自己的命。 这么想着，她心里因为即将见到那家人而积攒出的郁气，一瞬间消散无踪。 她眉宇间的愁绪也被他这股春风挥散，这会儿她满脸都是笑意。 她纤细漂亮的手指抚着他好看的唇形。 她低声说，“我好高兴，好想亲亲燕哥哥你——” 他微愣，随即失笑。 他的姝儿，明明看似娇软胆小，可又总是出人意料的胆大和热情。 他抬手轻轻按着她脑袋，哑声说，“那你自己来，否则，我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他言语里暗含的意思她明明白白，因此脸颊和耳根也红得彻彻底底。 好吧，她自己来，毕竟他得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他自己啊，是不是？ 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唇，她鼓足勇气，一口亲了上去…… 片刻后。 燕九澜一边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一边低头看着躲进被子里的人，好笑的摇头。 亲他的时候那么勇敢，亲完了就躲在被子里不敢见他了？ 第70章 被燕九澜欺负哭了 他见时辰不早，便轻轻拍了拍被子，低声道，“害羞了那就睡吧，燕哥哥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嗯……” 被子里传出娇软的应声。 等他刚提步要离开时，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慢慢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左右摇摆跟他挥手再见。 他被那手指晃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抓住那只手又亲了一口。 他家姝儿真是太可爱了！ 亲完，他转身大步走了。 再不走，姝儿就会勾得他不想走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和外面香雪送燕哥哥离开的动静，甄宝姝才掀开被子，露出脸颊绯红的自己。 她伸手摸到刚才燕哥哥坐过的那块床沿，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眉眼弯弯。 她决定，今晚就将手放在这里睡了。 毕竟这可是战神坐过的地方，等同于高僧开过光的佛器，她绝对不会再梦魇的。 一夜好眠。 第二天，甄宝姝刚梳妆打扮过，小丫鬟就说孟家表小姐来了。 她惊讶的看向门口，“快请。” 香雪扶着她站起身，就见一身红装的孟珂阳掀开帘子走进来了。 “二表姐。” 孟珂阳叫了一声她，然后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下意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皮浮肿，一看就是哭过。 她没法对外人解释自己做噩梦的事，只摸着眼皮不在意的笑道，“睡前口渴喝了太多水，眼睛才会这样浮肿。” 孟珂阳走过来抱着她胳膊轻轻摇了摇，一脸心疼的说，“二表姐你就别强颜欢笑了，我知道你是被燕将军欺负了，哭了一夜才会把眼睛哭肿的。” 甄宝姝微愣，关燕哥哥什么事？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孟珂阳气呼呼的跺脚。 “燕将军他怎么能这样！我一直拿他当大英雄，没想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迫二表姐你与他同骑一匹马，这不是存心与二表姐你有肌肤之亲，坏你闺誉么！” “……” 甄宝姝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表妹说的是皇宫校场的事。 她摸了摸自己浮肿的眼睛。 唔，心疼一下燕哥哥，他好像又无辜背黑锅了。 孟珂阳在那里自言自语又骂了燕九澜几句，看起来好像是在维护甄宝姝，跟她同仇敌忾的样子。 可是下一刻，她就拉着甄宝姝的袖子，吞吞吐吐的说，“二表姐，虽然燕将军很可恶，可是……可是你能不能看在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儿上，不要记恨他啊？” 看到表妹这纠结又心虚的样子，叫甄宝姝内心极想笑。 原来这丫头大清早的跑过来，不是心疼她这个二表姐，其实是为了帮燕哥哥说好话的？ 而且还故意提了一句，燕哥哥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坏了她闺誉，这是隐晦的建议她干脆从了燕哥哥算了？ 也是，一个刚认识几天的表姐，暂且还比不上燕九澜这个英雄在她心中的分量。 甄宝姝没有生这丫头的气。 人之常情嘛。 甄宝姝想到自己嫌弃燕九澜的人设，被他欺负了，肯定要伤心难过的。 于是她低头故作黯然神伤的模样，“记恨是不可能不记恨的，可我记恨又能拿他如何？” 她“凄凉”的望着窗外。 “他是战神将军，是西关的大英雄，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除了咽下这苦水，还能拿他怎么样？” 她还准备再演一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怒吼声—— “不能认了！他燕九澜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他拼了！” 第71章 暴躁二哥上线 这熟悉的嗓音…… 是二哥！ 甄宝姝惊喜的望着掀帘而入的少年。 正要过去抱抱自己的孪生哥哥，看到他满脸的怒气，她脚步僵住了。 完了完了，刚刚那“凄凉”的话怎么就被二哥听到了呢？ 这个家里面，爹，娘，大哥，大姐，这四人是知道燕九澜的身世的，也知道她对燕九澜的“嫌弃”和“厌恶”只是不得已的做戏。 可是二哥和小弟不知情。 小弟当太小了，没人会把燕九澜的身世告诉一个五岁小孩。 至于二哥…… 当年她被贵妃姑母强行带走，爹娘久久寻不回她，便把对她的爱一并给了孪生哥哥。 爹娘太过溺爱的结果，便是哥哥才三岁就已经养成了天老大他老二的霸王性子。 眼看哥哥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养坏了，外祖父强硬的将哥哥带去养在他膝下，誓要将这性子给扳正过来。 哥哥在外祖父家一住就是两年多，等开蒙时，外祖父发现哥哥竟然是个小神童，于是说什么都不肯将哥哥还回来了。 从此哥哥就在外祖父家和书院长住下来。 虽然经常回来，可很少在家里住的他并没发现他妹妹爱慕燕九澜…… 因此这会儿，他才会那么愤怒。 甄宝姝心虚的抬眼偷偷看着哥哥，不敢靠近。 可这神态落在妹控哥哥眼中，就是妹妹被燕九澜欺负了导致情绪低落没精神搭理人。 甄世熙满脸痛色。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妹妹揽入怀中。 “妹妹别怕，哥哥回来了，哥哥会替你教训那混账玩意儿的！” 他心疼的摸摸妹妹的脑袋，柔声安抚，“乖，别怕他，你是丞相的女儿，不是他燕九澜能随意欺负的，这事儿咱们丞相府跟他没完。” 甄宝姝努力从二哥热情的怀抱里挣出来，越过他的肩，看向刚刚进门的大哥甄世荣。 她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像是在向大哥求救。 甄世荣抬手扶额，唉，二弟一心想为二妹讨回公道，他能怎么办？要是一味劝阻，二弟岂不是还以为他没把二妹当亲妹妹？ 可是二妹的眼神太招人疼了，他硬着头皮，劝道，“老二，这事儿咱们不好管，他再怎么样也是大将军，不如交给爹来处理？” 甄世熙眼里全是对丞相爹爹的不满，“交给爹管，事儿是昨天晌午发生的，都到现在了，你看爹管什么了？” 他冷哼一声，“爹最多也就是跟皇上参燕九澜一本，可燕九澜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说他愿意娶妹妹负责，皇上铁定站他那边你信不信？” 他微微眯眼，小时候那天老大他老二的霸王气势又回来了—— “依我看，就该陷害燕九澜，说他胆大包天竟与宫妃纠缠不清，叫皇上姑父一怒之下阉了他才好！” 等把那肮脏玩意儿给割去了，看他还拿什么觊觎宝贝妹妹！ 听到这话的甄宝姝惊得差点跳起来：“……” 外祖父！ 您压根没有把二哥的性子扳过来啊！ 他还是那么野蛮那么吓人！ 她抬起头，幽幽的看着自己俊美的二哥—— 外面不是夸二哥他谦谦君子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要是阉掉了燕哥哥，她跟他这辈子都没完！ 第72章 二哥发现了蛛丝马迹 “二哥你收敛点，什么阉不阉的，我也就算了，可房里还有别的小姑娘在呢！” 她轻轻扯了扯甄世熙的袖子，指指孟珂阳。 甄世熙微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瞧见了红衣如火笑容明媚的小姑娘。 他有些懵，“这是……” 这大清早的，还不到见客的时间，妹妹房间里怎么有别的小姑娘？ 甄世荣比甄世熙反应快，看到孟珂阳时就想起了小厮说过府中住着他的姨妈和表妹。 他立刻上前，谦雅的拱手，“是孟家表妹吧？” 孟珂阳笑眯眯的欠身行礼，“是，小妹孟珂阳见过两位表哥。” 甄世熙这才想起这么个人，也跟孟珂阳见礼。 他想起自己刚刚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的面，说什么阉不阉的，有些抱歉，“方才没看到表妹，还请表妹别见怪。” 孟珂阳大大方方的笑着说，“二表哥，我又不是你们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听不得一点出格的话！没事，我们在西关还经常听那些当兵的说荤话呢，大家都说我们西关女子彪悍！” 甄世熙听到这话，不由惊奇的打量着这个表妹。 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放得开的女子。 果真……性情彪悍。 他目光忽的落在孟珂阳腰间挂着的荷包上。 他指着那荷包上绣的金色花朵，问道，“孟表妹，你荷包上绣的是什么花？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孟珂阳低头看了看，“哦，这个叫金莲花，也叫陆地莲。你别看它跟长在水里的莲花有点像，可是它只长在我们西关那边最高的山峰上，再严寒的天气也摧残不了它，比你们这里娇嫩的水莲花坚强多了。” 甄世熙做出惊奇的表情，“原来如此。” 孟珂阳拨了拨荷包，抬头冲他嘻嘻一笑，“有两个表哥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安慰二表姐啦，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哄哄二表姐！” 她行了一个礼，拎着裙摆脚步欢快的离开了。 甄世熙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微沉。 昨天下午他跟同窗在聚贤酒楼吃饭，看到一个中年妇人上了二楼雅间。 因为那二楼雅间是宁王世子的，而宁王世子又对姝儿心存不轨，所以他当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那妇人。 那妇人容貌普通，可她腰间挂着的荷包却很有特色。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花朵。 正是方才孟珂阳说的，西关才有的金莲花。 甄世荣见老二一直盯着表妹的背影，人家都离开了他还盯着那方向，不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打趣道，“我表妹漂亮吧？” 甄世熙抬头给了大哥一个白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至于见一面就被人家美色迷住了？” 甄宝姝也好奇，“那你盯着表妹做什么？” 甄世熙揉了揉甄宝姝的脑袋，端正脸色，“听说昨日燕九澜那混蛋教训了那群宗室子弟，说他们不利子嗣，皇上姑父为了给他撑腰，便下旨让宗室子弟尽早成亲证明自己？” 甄宝姝点头。 甄世熙脸色变得严肃，“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客院拜见郑姨妈，如果我昨天没有认错人的话，那宁王世子跟郑姨妈之间必定有鬼。” 第73章 二小姐，宁王世子想害你 甄宝姝和甄世荣一同变了脸色。 甄世熙的意思，他们在听到的一瞬间都明白了。 他是说，昨日皇上让宗室子弟们尽早成亲，那宁王世子赵纯简极有可能会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逼她嫁给他。 而郑姨妈，就有可能是他收买的内鬼。 甄宝姝作为被算计的人，心惊胆战是肯定的。 可甄世荣脸色比她还难看。 虽然大家都跟着叫郑氏一声姨妈，可说到底，郑氏是他甄世荣和甄宝婵的亲姨妈！ 如果他的亲戚真的起了害姝儿的心思，他要如何面对姝儿？ 他闭了闭眼，冷冷说，“如果她真的敢起那些恶毒心思，我第一个不会饶了她，即便她是我姨妈，我也绝不姑息！” 老二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昨日看到的事，而不是支开他悄悄跟二妹说，这是老二对他这个哥哥的信任。 他，绝对不能辜负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甄宝姝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一脸信任，“大哥你别有负担，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都不会影响我们兄妹间的感情。大哥一直最疼我们，我们都知道的。” 甄世熙也点点头。 甄世荣抹了一把脸，苦笑一声，“嗯，但愿我姨妈不是那种人吧……” 因为突然发现了郑姨妈的事，甄世熙现在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连如何教训燕九澜都被他放在了第二位。 甄宝姝乖乖巧巧的给两个哥哥倒茶，松了一口气。 等会儿偷偷去找娘，让娘劝一下二哥别去找燕哥哥的麻烦。 她自己劝根本没用，她让二哥不要为她出头，只会让二哥越发觉得她“委曲求全”，越发想替她讨回公道。 所以她还是闭嘴为好。 三人坐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准备去客院拜访郑姨妈时，小弟甄世锦也跑来了。 他抱着好些天没见的两位哥哥，萌萌的表达自己的思念。 两个哥哥轮番把他抱起来举高高，逗得满院子都是他奶萌奶萌的笑声。 兄妹四个一块儿来到客院。 郑姨妈和孟珂阳已经用完早饭，听到几个孩子来请安，乐得嘴都合不拢。 她不敢像人家有身份的姨妈那样端坐在高位等着孩子来请安，自知身份低微的她，笑吟吟的出门相迎。 “听丫鬟说几位公子小姐要来给我请安，哪里需要请什么安，你们不嫌弃姨妈姨妈就很高兴了！” 她不好去拽两个已经成年的公子，于是一手握着甄宝姝的胳膊，一手牵着甄世锦的小手，笑呵呵的看起来极和善。 甄宝姝乖顺的任郑姨妈拉着她亲近，视线却瞥向二哥。 想知道，二哥是否确认了昨日与宁王世子私下相见那人就是郑姨妈。 甄世熙在看到郑姨妈的一刹那，就认出了她。 昨日就是她。 虽然昨日她并非穿着这一身衣裳，可才见不过半天，这张脸他记得。 兄妹几个跟着郑姨妈走进客厅里，刚刚坐下，郑姨妈就屏退了丫鬟。 她目光落在甄宝姝身上，说，“我还正说，今天晌午去见一见二小姐呢，姨妈有事要告诉你。” 甄宝姝微愣。 郑姨妈表情严肃，“二小姐，宁王世子想收买我，给你下药。” 第74章 郑姨妈的坦诚 甄宝姝瞪大眼睛望着郑姨妈！ 她没想到，郑姨妈会主动将这件事告诉她。 她忍住没去看大哥二哥。 如果现在立刻扭头去看，不是说明她们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么？ 她装作第一次听到，吃惊的问，“姨妈，您见过宁王世子了？他什么时候找的您？” 郑姨妈叹了一口气，“昨儿下午见的面。” 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站在身边的孟珂阳，握着她的手。 “说起这事……” “唉，我这不都是因为想给我们家阿珂找个好人家么？” “那天听大小姐说那个宁王世子是皇上选的继承人之一，运气好的话将来没准能荣登大宝，我就想着，我们家阿珂若是能入宁王府为妾，宁王世子若真能成事，我们家阿珂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为了这事，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法搭宁王府的线。” “昨天下午宁王府那边给了回复，说让我去聚贤酒楼，宁王世子要见我。” 说到这儿，郑姨妈露出一脸的愤怒和嫌恶。 她说。 “我高高兴兴的去了二楼雅间，没想到那个宁王世子竟然跟我说，只要我能想办法给二小姐你下药，让二小姐你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纳我家阿珂为妾！” “我呸！” “我们家阿珂又不是找不着好人家，需要我去做这种下作的事来换他纳阿珂为妾？” “皇上挑选的继承人足足有十二个呢，老娘不可以去找别人吗？” “他又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犯得着老娘如此不要脸面的去讨好他？” 愤怒的郑姨妈喝了一口茶水顺气，然后看向甄宝姝。 她说，“不过我担心我回绝了他，他会收买其他人害二小姐你，所以我跟他虚与委蛇，收下了他的药。” 她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三个指甲盖大小的黄纸包，走过去放在甄宝姝身边的桌子上。 指着黄纸包说，“这就是他给我的药，怕我不小心弄丢了，还多给了我两包备用呢！” 甄宝姝侧眸看了一眼那黄纸包，然后抬头看向郑姨妈。 她很感动，真的！ 她都已经做好了郑姨妈会害她的准备，毕竟她和郑姨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人家没必要护着她。 可是郑姨妈太让她意外了！ 这是个跟表妹一样爽朗善良的好人！ “姨妈，谢谢您——” 她站起来抱着郑姨妈的手，“谢谢您护着我！” 郑姨妈笑呵呵的说，“你虽然不是我亲外甥女，可你大哥大姐是我的亲外甥啊！我怎么能因为自己那点小利，就害得你们兄妹失和呢？为了那样一个烂人，不值当的。” 甄宝姝发自真心的喜欢这个姨妈了。 她抱了抱郑姨妈，“您和大哥大姐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一旁，甄世熙和甄世荣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甄世荣。 来这儿的路上他一直提着心，生怕自己的姨妈是个糊涂人。 幸好，他姨妈没有犯糊涂，没有给他找麻烦。 他笑着看了一眼被郑姨妈的话惊得怀疑人生的孟珂阳，跟郑姨妈说。 “姨妈，咱们家表妹那么漂亮，做个正头娘子不好吗，为什么要给人做妾？” 第75章 笑得最欢的，也许最阴险 孟珂阳感激的冲他作揖，表哥快多给我说点好话，劝我娘打消这荒谬的念头啊！ 他忍俊不禁，真心跟郑姨妈说，“您不用为表妹的亲事犯愁，有我这个表哥，有宝婵那个表姐，我们一定会给她找个配得上她的好人家。” 甄宝姝也说，“还有我呢，我也会让娘给表妹多多留心的。” 郑姨妈爽朗的大笑起来。 她说，“我就知道，帮宁王世子那个烂人，我说不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站在你们这边反而能得到大好处。” 她拉着孟珂阳过来，“快谢谢你表哥表姐，你能不能有好亲事，就全看他们啦！” 孟珂阳内心不停翻白眼，表情却乖乖的。 她冲几人欠身行礼，“多谢大表哥二表哥二表姐，劳你们费心了。” 甄宝姝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客气。 兄妹几个在郑姨妈这儿坐了一会儿，说要将这件事告诉爹娘，便拿着黄纸包离开了。 郑姨妈笑眯眯的送几人出院门。 看着几人的背影，她微微眯眼。 她想起了昨日宁王世子的话—— “你回去后不用遮掩，直接将本世子找你的事告诉他们。” “等他们将你视为可靠可信任之人，对你放松警惕了，你就可以轻松下手了。” “你安心帮本世子，本世子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别被他们感动了就收手不干了。” “你要知道，皇叔虽然碍于宗室压力不得不挑了十二个继承人，可只有我父王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那十一个也就是陪本世子走走过场的，有本世子这个亲侄子在，皇叔不可能将皇位拱手让给外人。” 郑姨妈垂下眼眸。 是啊，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将皇位拱手让给外人呢？ 就算是平民家，没有子嗣的人家选择过继的孩子时也会挑自家兄弟的呢，谁愿意把家产传给八竿子打不着的宗族远亲？ 宁王世子做为皇帝的亲侄儿，她相信宁王世子绝对是内定好的人选。 只要她帮宁王世子娶到甄宝姝，有了丞相和贵妃的助力，又有甄宝姝外祖父这个太子太傅帮腔，宁王世子绝不可能失败！ 而她家阿珂，绝对能被册封贵妃。 郑姨妈侧眸看了一眼天真烂漫的女儿。 她心想，你们都嫌做妾不光彩，可是，给皇上做妾怎么能与普通人的妾相提并论呢？ 那是天底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啊！ 说什么有你们在，一定能给阿珂找个配得上她的好人家…… 要个好人家有什么用？ 能给她娘家的兄弟给个官做做，光宗耀祖吗？ 能给她爹封个侯爷，人人见了都得客气行礼吗？ 能给她娘封个诰命夫人扬眉吐气，从此不用在那些贵妇面前伏小做低吗？ 只有嫁给未来的天子，这一切，才皆有可能。 …… 正院。 甄宝姝兄妹几个将郑姨妈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唐玉娇。 唐玉娇传来府医，仔细查验那黄纸包。 片刻后，府医皱紧眉头，“这应该是宫里的秘药，能在一盏茶工夫内叫服下之人神智迷失，却又不会损伤身体，堪称那下作之药里的极品了。” 第76章 姝儿，你要多提防你姨妈 唐玉娇颔首。 让丫鬟赏了府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嘱咐他对此守口如瓶，便让他离开了。 甄宝姝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的庆幸。 “幸好郑姨妈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若是她投靠了赵纯简那混蛋，过两天找借口让女儿陪她出府走走散散心，她趁机给女儿下了这药，那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她嫌恶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粉，过来挨着娘亲坐下。 被变态吓到了，要挨着娘亲安一安心。 唐玉娇将女儿半搂着，眼神冷厉，“赵纯简竟敢动这种阴毒心思，等你爹回来了，我会将这事儿告诉他，让他好好找找宁王府的茬！若是给了警告，他还贼心不死，那他敢伸出手来，就莫怪咱们剁掉他的爪子！” 皇上的亲侄儿又有什么了不得？ 他父王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听说宁王府还有两个庶子，那不一样是皇上的亲侄儿？ 反正都要把皇位拱手让给侄子了，是嫡子还是庶子，对皇上来说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他老人家这不是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宗族远亲都一块儿找来了，他在意什么？ 赵纯简那厮若是非要上赶着找死，那就让丞相夫君联合爹爹这个太子太傅一块儿弄死他，扶那两个庶子出头便是！ 心中所思所想，唐玉娇没有露出半分。 她柔声说，“如今你大哥二哥都被你爹叫回家里住了，今后不管去哪儿，都要叫他们俩其中一人跟着你保护你。” 甄宝姝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娘。” 她抬头跟娘说，“娘您放心，我家香雪会点功夫，女儿有她保护，您不必太担心的。” 唐玉娇挑眉，燕九澜送来的丫鬟，拳脚功夫应该是不错的。 她摸着女儿的发丝，低声说，“尤其是你郑姨妈约你出去的时候，你要跟娘报备，身边千万不能离了人。” 甄宝姝惊讶的望着她，低声问，“娘您怎么还怀疑郑姨妈？她——” 唐玉娇摇摇头，叹息道，“娘也希望那位郑姨妈是个好人，可娘见过太多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阴险小人，咱们不得不防。” 她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有些时候，在涉及自身安危的情况下，咱们宁可做小人多提防着些，也不要大大咧咧完全信任他人，最后落得个遭人背叛出卖坠入深渊的结局。” 甄宝姝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 她不会将娘亲这话当成耳旁风。 娘说得对，宁可现在做小人提防着，也不能等被人出卖了才来嚎啕大哭后悔莫及。 她垂眸。 燕哥哥身边肯定有很多好手，让燕哥哥再给她送一个小厮过来贴身保护。 还有，让燕哥哥盯着赵纯简，看那厮是不是还有其他小动作。 跟娘亲说完这事儿，她想起了二哥对燕九澜的怒气。 她轻轻拽着娘亲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娘，“娘，我能不能将我与燕哥哥两情相悦的事告诉二哥？府里就他不知情，之前他还说要去想法子陷害燕哥哥与宫妃私通，想阉了燕哥哥呢……” 唐玉娇噗嗤一声笑出来。 老二那暴脾气，她喜欢！ 第77章 可怜的二哥 低头对上姝儿幽怨的眼神，她轻咳一声，摸了摸姝儿的脑袋安抚她，“好了好了，娘不笑了，娘会劝你二哥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停顿了一下，她摇头说，“至于你说将你与燕九澜的事告诉你二哥，这不行。你看你二哥那狗脾气，那是藏得住秘密的人吗？咱们家连你五岁的小弟都比他藏得住秘密！” 甄宝姝垂头丧气。 可是二哥真的好吓人，不告诉二哥的话，燕哥哥会被二哥折磨得要疯掉的…… 唐玉娇将女儿可怜巴巴的模样收入眼底，想了想，微笑着说，“我给你二哥找点事做，他跟你是孪生兄妹，你都在找人家了，怎么能落下他呢，是不是？” 甄宝姝抬头对上娘嘴角那一抹笑，忍不住为二哥抹了一把同情泪。 娘这是在她这儿受挫，所以想转移目标让二哥去好好相亲呀！ 虽然很同情二哥即将面对的事，可是，为了不让二哥整天琢磨着如何对付燕哥哥，还是……还是让二哥忙一忙吧。 反正给她找嫂子是迟早要做的正事，对吧！ 打定主意的唐玉娇，傍晚就跟大家公布了这个好消息。 一桌子的人都很高兴，毕竟只要二哥相亲成功，家里就要添新人了嘛！ 除了二哥自己。 他很不高兴。 他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下，指着大哥说，“娘，咱大哥不是都还没成亲么，等他成亲了再来考虑我行不行？否则当弟弟的都成亲了，显得大哥他好无能呀！” 甄世荣侧眸凉凉的看着老二，“我虽然没成亲，可我已经乖乖听爹娘的话定亲了。我如今没成亲是因为定国公府的小姐生病了回她老家养病去了，等她病好回京城，你大哥我就成亲了。” 他给老二夹了一筷子菜，鼓励道，“乖一点，听娘的话，给咱们二妹做个好榜样，她至今还不急着找婆家，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二哥还单着么？我相信，等你定下来了，二妹也会乖乖相看个好人家的。” 甄世熙面如表情的盯着甄世荣：“……” 我没有如此狗的大哥。 甄世荣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眼神：呵呵，好像你刚刚祸水东引到我身上时，有多讲兄弟情义似的。 坐在上座的甄丞相将两个儿子之间的“刀光剑影”尽收眼底。 他老人家非常满意。 看，热热闹闹，这才是有爱的一家呀！ 他不顾二儿子的抗议，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接下来一段日子里，你们兄弟俩轮番守着姝儿，坚决不许燕九澜那厮再来欺负你们妹妹。而在老大保护姝儿，老二空闲的时间里，老二你就跟你娘去相亲宴。” 不等甄世熙说话，他老人家就幽幽的说，“省得你闲的没事做，上蹿下跳要去陷害燕九澜私通宫妃——” 他毫不客气的评价，“就你这空荡荡不装东西的脑瓜子，我真怕你没把燕九澜算计到，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到时候人家燕九澜抓住了你的把柄，非要威胁咱们把你妹妹嫁给他，你说我是救你呢，还是护你妹妹呢？” “……”甄世熙觉得满桌子香喷喷的菜肴都不香了。 第78章 你是要气哭你爹吗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他脑子里装满了诗书，他的才华都要装不下溢出来了，爹凭什么说他脑子里空荡荡的？ 他察觉到姝儿在偷偷看他，侧眸看去。 他对姝儿露出一个宠溺的灿烂的笑容，最爱妹妹的他，完全没想过今天是这个乖妹妹害得他如此可怜。 “……” 甄宝姝被二哥的宠溺笑容弄得越发心虚了。 就连爹爹说今后会让两个哥哥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她也没好意思出声反驳抗议了。 唉，总觉得自己太坏了，要对家人们好点，要乖点才行。 饭后，甄丞相和唐玉娇将甄宝姝留下来，其他人都各回各院了。 甄丞相一脸霸气，“姝儿莫怕，赵纯简敢朝你伸爪子，爹爹我就连人带爪子一块儿剁了他！” 甄宝姝乖乖点头，适时吹捧了一下爹爹，“我不怕，我知道我有最厉害最疼我的爹娘保护我，我浑身都是胆！” 甄丞相哈哈大笑，被女儿如此依赖，这种感觉太好了！ 他又说，“等会儿爹再给你派两人贴身保护你，虽然咱们不怕赵纯简，可还是得防着这阴险小人。” 甄宝姝再次乖乖点头，谢过爹爹。 甄丞相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努力柔声哄道，“姝儿啊，咱能不能离燕九澜远一点，嗯？你看，如果昨天不是因为他，你哪里会遇到赵纯沐，后来又怎么会做噩梦？” 他老人家毫不心虚的抹黑燕九澜，“他就是个不祥之人，你别跟他走太近，乖乖听爹娘的安排另择他人不好吗？咱们宋国这么多好男儿，要什么样的没有？只要你不嫁燕九澜，你想要什么样的爹爹都给你找来！” 甄宝姝低着头，唉，爹又来了。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爹，准备拿那天晚上的话来搪塞爹爹。 甄丞相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要作什么妖，眼睛一瞪，“还想找个比爹爹更才华横溢，比燕九澜更俊俏的？” 甄宝姝一脸无辜，“那，您老人家舍得将女儿低嫁吗？连燕九澜都比不上的人，女儿嫁过去多委屈啊。” 她一脸自然的拍马屁，“至于您……这天下大概是没有比得上您的了，只有我娘才如此幸运能嫁给这么好的夫君，我哪里敢奢望有我娘的好运气？娘，您今生竟能嫁给这么完美这么优秀的夫君，可羡慕死我啦！” 唐玉娇在一旁笑得不可自抑，挥手道，“赶紧走吧，这么不听话，是要气哭你爹吗？” 甄宝姝行了礼，极快的过去抱了抱爹爹的胳膊，然后又极快的溜了。 剩下甄丞相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气人！ 他长长叹息，“我就应该长一副坏人心肠才好，别管什么战事胜败，直接利用权势把燕九澜弄死在战场上，不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唐玉娇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夫君发出这感慨了。 不得不承认，夫君人虽好，可自恋程度也与他的才华一样，不相上下。 在他心里他总是最善良、最有才、最疼孩子、最疼妻子、最顾天下大局的那个。 算了，随他高兴吧。 第79章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当晚。 甄宝姝的院子里十几个小厮们来来往往，忙得热火朝天。 这些小厮都是甄世荣叫来的，他让小厮将他房里那套用惯的桌椅板凳全都搬过来堵在甄宝姝房间门口。 然后，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后面挑灯夜读。 虽然他跟燕九澜私交不错，也不反对燕九澜追求姝儿，可是爹爹下了铁令，他哪怕装样子也得装啊！ 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他叹息。 燕兄，实在是抱歉了，今晚有我守夜，你进不去姝儿房间了。 大家忙活完了，甄世荣最心腹的小厮青松抓耳挠腮好半天，还是没忍住，上前一边看紧闭的房门一边低声问，“大公子，咱们为什么要如此保护二小姐啊？是不是……是不是……” 甄世荣抬头看着他。 青松缩了缩脖子，一口气说完了，“是不是燕将军终于打算使出下流招数，想毁咱们二小姐清白，逼小姐下嫁给他？” 甄世荣拿书本的动作顿了顿，“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扫了一眼那些站在院子里的小厮们，“他们都跟你一样的想法？” 青松重重点头，义愤填膺的说，“这都不用费心去猜的好吗？昨日里燕将军都敢在皇宫校场逼迫咱们二小姐，还有什么恶心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啊？哼，什么镇国大将军，我看连采花大盗都不如他卑鄙无耻！” 甄世荣本来想解释，自己守着姝儿并非是防备燕九澜，免得这事儿传出去姝儿会遭人议论…… 可仔细一想，有什么可解释的？ 燕九澜对姝儿的不轨之心，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 那厮是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他非姝儿不娶，根本就不在乎人家会不会骂他不要脸，会不会骂他欺负人。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他何必多费口舌解释呢？ 这样也好，叫全京城都知道他们丞相府防贼一样防着燕九澜，今后就算燕九澜把姝儿娶回家了，出事了也不会牵连甄家。 就这样吧。 甄世荣故作气愤又无奈的模样，“谁让人家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谁让人家是能够打胜仗，扞卫咱们宋国国土的英雄呢？咱们不能动他，只能自己多防着一点了。” 青松听得越发愤愤了。 他们堂堂相国府，被一个二品将军欺负成这样了，真是没天理！ 甄世荣看向大家，“大家既然都知道燕九澜那厮多无耻，那今晚就打起精神好好保护二小姐。咱们家二小姐冰清玉洁贞静娴淑，将来还要相看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可不能名誉有损，知道吗？” 小厮们气沉丹田，大声吼道，“小的们知道！小的们绝对连一只苍蝇都不放它飞进二小姐的房间！” 丞相府的主人们人人都和气，十分善待他们这些奴才，如今丞相府面临“恶霸将军”的威逼和欺压，他们哪怕豁出命也要守护好冰清玉洁的二小姐！ 房间里，被大家众志成城努力保护起来的甄宝姝：“……” 快被大家“感动”哭了。 其实大家可以不对她那么好的，真的，她不介意！ 第80章 催婚的爹娘都是一个样 同一时间。 燕九澜身轻如燕，避过所有守卫，飞檐走壁来到甄宝姝的院子外面。 刚一落地，他就察觉到院子里多了十几道虚浮的呼吸。 没有习武的普通人大都是这样喘息。 他慢慢攀上的高高院墙，露出半个脑袋往院子里看。 十二个小厮分成两列站立在院子里，一个个努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防备着随时都有可能翻墙闯入的“采花贼”。 被当做采花贼来防的燕九澜：“……” 他抬手扶额。 目光掠过那些小厮，落在姝儿房间门口。 他的好朋友甄世荣正坐在那里挑灯夜读，像一尊守门神将门堵得死死的，不放任何人进去。 燕九澜翻了一个白眼，轻盈跃下院墙，弓着腰沿着墙壁一直往前走。 绕过一个转弯处，又走了几丈远，他再次攀上院墙。 从这里可以看到姝儿房间的窗口。 让他没想到的是，姝儿房间的窗口下，竟然有人拴了一条竖着耳朵机警的四处张望的大狼狗！ 简直丧心病狂。 燕九澜不甘心的盯着那大狼狗好几息，小心的掰下墙头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块，极轻的扔向大狼狗前面的花丛。 然而就是这么极轻极细微的动静，大狼狗都察觉了！ 它猛地跃身而起，闪着幽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花丛，四肢蓄力随时准备扑上去。 燕九澜死心了。 这点动静狼狗都能发觉，何况他一个大活人跳下去？ 岳父一家实在是太狠了。 这是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路啊！ 趴在院墙上幽怨的盯着姝儿的房间，燕九澜又捶墙又怨念，一个人“疯”了好半晌才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唉，明儿再来见姝儿吧。 今晚没想到会有狼狗，失策了。 明晚带一块下了蒙汗药的好肉来，保准一盏茶工夫放倒狼狗，他就能翻窗进去跟姝儿说悄悄话了。 …… 翌日。 甄宝姝本以为自己如今要被大哥二哥轮番监视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娘亲在饭桌上通知了她更扎心的消息。 “姝儿，今儿下午跟娘一起去参加秦夫人举办的赏梅宴。” 唐玉娇说完，又看向甄世熙，“熙儿，你也跟书院告个假，陪娘和妹妹一起去。” 甄宝姝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跟同病相怜的二哥对视。 甄世熙艰难挤出一丝笑，“娘，让我陪您和妹妹去参加宴会，我肯定是乐意的，可是，能不能别让我去相亲……” 唐玉娇打断他，“不让你去，那你倒是现在立刻马上给娘领一个儿媳妇回来啊。” 甄世熙皱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说，“我还年轻呢，娘。” 唐玉娇轻哼一声，“年轻什么年轻，你外祖父在你这年纪时，你外祖母已经怀上你大舅舅了。你爹在你这年纪时，已经跟先夫人成亲了，几个月后就有了你大哥。” 她瞥向甄世熙，“你都十六的人了，马上就十七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都不成家如何立业？” 甄世熙被娘念叨得脑袋好疼好疼，他放下筷子赶紧拱手服软，“娘，我去，我去，您别数落我了成吗？” 第81章 阳奉阴违的甄宝姝 唐玉娇满意了，侧眸看向甄宝姝。 甄宝姝立刻乖乖点头，“我去，我去，我知道我年纪跟哥哥一样不小了，我一定会努力把自己嫁出去。” 唐玉娇挑眉。 女儿果然比儿子乖。 时间一晃就到了晌午。 唐玉娇让兄妹俩随意用了一点点心垫肚子，又亲自给他们打扮了一番，就带着他们俩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马车。 仿佛是要奔赴战场。 在马车上，唐玉娇先跟甄宝姝说，“等会儿去了秦府，你去跟章太尉家的二小姐一块儿玩，等我让丫鬟给你更换手炉时，你就带章二小姐去后院的小池塘看小乌龟。” 然后她又看向甄世熙，“而你呢，去跟容将军家的嫡长子聊天，等我让丫鬟给你送披风时，你就带着容公子去后院的小池塘醒酒吹风。” 甄宝姝：“……” 甄世熙：“……” 兄妹俩秒懂，然后同时大眼对小眼。 娘这是看中了章二小姐，想让二哥相看人家。 娘也看中了容将军家的嫡长子，想让她去相看一下。 虽然娘的安排一点也不出格，大家只是在小池塘偶遇，可是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啊？ 那些夫人们都跟人精儿似的，谁都会知道她们在两两相看吧！ “娘……” 兄妹俩同时开口叫了一声，还没说话，唐玉娇就抬手止住他们，一脸冷傲，“不许说话，不许反抗，乖乖听就是了。” 她见兄妹俩不情愿的样子，抬手敲了兄妹俩一人一下。 “你们怕什么尴尬，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前些天赵夫人就是故意让她小女儿接近陈大人家的嫡女，两个小姑娘相约出门玩耍时，她再让她家大儿子找借口去给小女儿送银钱，然后她家大儿子顺理成章的跟着两个小姑娘一路逛街买买买，等回去后这亲事不就定下来了？” “还有前些天魏夫人也是听说人家钱小姐去寺庙为家人祈福，就带着她家小儿子巴巴的赶去庙里，然后故意跟小儿子走散，又跑到钱小姐面前故意崴了脚。等她家小儿子满头大汗找到她时，就看到桂花树下一妙龄佳人正陪着他娘亲说话，温温柔柔，漂漂亮亮，那张会哄人的小嘴把娘哄得开心极了，于是对人家钱小姐一见倾心，没多久就订了亲。” “……” 唐玉娇一路上都在讲最近发生的一桩桩良缘，让两个没见识的儿女知道，圈子里当娘的都是这样给儿女安排相亲的。 这多正常啊，大家都这样做，大家都心照不宣，丝毫不尴尬。 甄宝姝兄妹俩一路听得如痴如醉，等到了秦府外面时，兄妹俩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和尴尬劲儿也差不多消散了。 等娘第一个下马车后，马车里的兄妹俩对视一眼。 甄宝姝抬手，做出击掌的动作，低声说，“二哥，我们努力撮合容公子和章二小姐，你看怎么样？” 甄世熙呆了一瞬。 像他那样心思粗狂直来直去的人，还真没想过能这样玩！ 被二妹点拨以后，他眼前一亮！ 他立刻抬手跟二妹轻轻击掌，点头，“好，就这么办！” 第82章 开始撮合别人 下马车时，甄世熙得意洋洋的看向正在前方跟谁家夫人热络说话的唐玉娇。 哼，娘啊娘，您有张良计，妹妹她有过墙梯！ 您以为您胜券在握了？ 不，我和妹妹会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等您煞费苦心结果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看您以后还费心安排这些相亲不！ 甄宝姝瞅见二哥那藏不住秘密的模样就头疼，赶紧拉了拉他袖子。 “低调，二哥你是准备回府后被娘打板子吗？” “嗯，我低调，低调。” 甄世熙立刻收起脸上欠揍的表情，一息之间就变成了外人夸赞的谦谦君子。 正好唐玉娇跟夫人们客套完了，招手让兄妹俩过去。 那些夫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吹。 你说她家的儿女个个聪慧乖巧，她说你家的儿女漂亮可爱，吹起来没完。 甄宝姝兄妹俩跟对面那几个公子小姐微笑着互相颔首。 虽然大家都很无奈，但都要温和微笑呀。 谁让这圈子里就这样呢，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就好。 等一行人终于往府里进去的时候，甄宝姝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甄世熙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妹妹，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甄宝姝察觉到他的视线，好奇看着他。 “二哥你看什么？”她问。 甄世熙叹息，“一想到我妹妹将来也会随波逐流变成这些夫人们这样子，我就觉得，岁月可真是把杀猪刀……” 甄宝姝被二哥逗得笑起来。 不过顺着二哥的思路一想，她自己也有点难以接受了。 望着那些夫人们的背影，她摇摇头，心想，她不要，她就做个躲在家里吃吃喝喝不出门应酬的懒媳妇好了。 反正燕哥哥人缘也一般，想来，也不需要她出去应酬搞夫人外交。 想到燕哥哥，甄宝姝心里就涌上淡淡的惆怅。 上次娘跟她说过，娘再带她来相亲时爹会利用权势将燕哥哥派遣出城，绝对不给他回来跟她私会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会儿，燕哥哥是不是真的被爹支出城去了，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任务？ 进秦府以后，男宾与女眷分左右两边各自走。 甄世熙被小厮领着去男客那边时，唐玉娇拍了拍他胳膊，给了他一个“乖一点，否则娘跟你没完”的眼神。 甄世熙乖乖点头，跟甄宝姝眼神交汇过后，就期待的奔向他的战场。 甄宝姝跟着娘去了女眷在的院子，陪着娘又去一堆夫人们面前露了个脸，然后她就带着娘交给她的任务，去找章二小姐玩儿去了。 章二小姐与她同龄，是个清秀害羞的小佳人。 这会儿许多小姐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梅林出神。 甄宝姝过来她都没有发现，还是身边伺候的丫鬟轻轻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甄家妹妹呀，快过来坐。” 章二小姐站起来，温温柔柔的跟甄宝姝说话。 “章姐姐。” 甄宝姝也笑着，过去和她一块儿在窗边坐下。 两人开始不尴尬也不过分亲密的说话。 第83章 小姐的心思 两人都是京城贵人圈子里的小姐，每年都要参加几个相同的宴会，虽然不算熟悉，但也彼此认识。 再加上性格都是差不多的温和，聊了许久，两人也没谁感到不舒服不自在，反而有些相识恨晚。 甄宝姝也从人家嘴里知道了，人家闺名章玉容。 没多会儿，甄宝姝就看到娘派小丫鬟来给她更换手炉了。 章玉容看着极羡慕。 她摸了摸甄宝姝怀里那尚暖和的手炉，“你这还烫着呢，甄夫人就生怕冻坏你了，她可真疼你。” 甄宝姝笑眯眯的，下意识回答，“那是，我娘最温柔了，最疼孩子，我们兄妹几个都爱她。” 说到这儿她才想到章玉容母亲早已病逝，如今是继母当家，听说母女俩关系不好。 她没再炫耀自己娘，否则人家该多难过啊。 她凑过去挨着章玉容，低声打趣她，“虽然你没有遇上一个好母亲，可是你可以找一个好夫婿，去做一个好母亲呀，是不是？” 章玉容被甄宝姝说得面颊通红。 她嗔了甄宝姝一眼，甄宝姝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走，我带你去邂逅好夫婿！” 她又惊又羞，想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拽，又怕动作太大会引起别人注意，只敢小幅度的跟甄宝姝拉扯。 “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家中姐妹本就不喜欢我，要是让她们抓住把柄，我回去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会被人发现的，因为啊，我是去见我哥哥。” 甄宝姝不肯将她的手放回去，一边抱着她一边低声笑道。 她愣了一下，拽回胳膊的动作缓了缓。 如果只是跟着小姐妹一块儿去玩，无意中碰上小姐妹的哥哥，大家说上两句话，好像也不算出格。 即便这一幕被家中姐妹看到了，也没办法挑刺找茬。 至于担心甄妹妹设计害她…… 不会的。 甄妹妹是甄丞相的女儿，她爹只是个太尉，平日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仇怨，她没什么东西值得甄家妹妹苦心算计。 而甄妹妹本人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甄妹妹也不可能恨她恨到故意安排陷阱害她。 这么一想，章玉容就有点心动了。 她耳根都红了，偷偷看了一眼甄宝姝，“真的……没问题？” 甄宝姝点头，“章姐姐信我，只有我二哥和他一位友人，不会再有旁人。” 章玉容垂眸想了想，红着脸小幅度的点头应了。 继母和她关系不好，她不敢奢望继母能给她找个好人家。 前几日听继母的意思，好像想把她定给继母的外甥。 她不愿意。 听说那是个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男子，她不想嫁给那样一个人，蹉跎一生。 她刚刚一个人盯着外面的梅林发呆，就是在想自己能有什么出路。 现在好了，甄家妹妹跟善良的仙女一样凑上来，给了她希望。 甄家妹妹是希望把她介绍给她哥哥认识吧？ 她可听说了，甄丞相两个儿子，大儿子温雅知礼，为人磊落大方；二儿子性格爽直，也是个谦谦君子，从小还有神童之称，将来必有出息。 第84章 见面 那位大公子已经定亲定国公府的小姐，如今甄家妹妹带她去见的，应该是二公子吧？ 想到这里，章玉容不由侧眸看了一眼夫人堆里的甄夫人。 那样美丽的夫人，有一副一样美好的心肠。 嫁入甄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有甄夫人这样疼爱孩子的婆婆，有甄妹妹这样聊得来又温软的小姑子，今后的日子肯定比蜜还甜吧？ 于是，尚未见到甄家二公子，章玉容就已经对他充满了好感。 全是他的家人给他拉的好感。 甄宝姝对章玉容的心思一无所知，还兀自高兴的想撮合她和容公子。 小姐妹俩手挽着手，带着各自的丫鬟，往后面的小池塘走去。 章玉容好奇的看甄宝姝，“甄妹妹，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你以前来过？” 甄宝姝摇头，“不是，是我娘跟我说的，让我来后面小池塘看小乌龟。” 虽然甄宝姝没有说明白，可章玉容还是猜到了。 如果只有甄妹妹一个人，甄夫人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跑来后面看小乌龟？ 肯定是甄夫人早就看中了她，所以早早就吩咐甄妹妹把她带到小池塘来，跟甄二公子偶遇…… 想到这儿，章玉容脸又红了。 她欢喜的想，原来甄夫人是喜欢她的，她完全不用担心今后婆婆不喜欢她挑她的刺了。 她望着前方，充满了希望和斗志。 虽然她可能没有别的小姐美艳漂亮，也没有别人多才多艺光芒四射，可是她性子好呀，她超听话的，她会让甄二公子看到她的好！ 难得有这么好的人家等着她嫁，她要努力争取！ 等两人到了小池塘那边的水榭里，没多会儿，甄世熙也带着高大英俊的容公子来了。 容公子远远看到水榭里有小姑娘在，就想回避。 甄世熙拉住他，“不是外人，那是我妹妹！走，咱们过去跟我家妹妹打个招呼。” 容公子迟疑了一下，被甄世熙一拽就跟着过去了。 “二妹！” 甄世熙走在栈桥上就开始喊甄宝姝，还抬手跟甄宝姝挥呀挥。 甄宝姝和章玉容同时看过去。 暖洋洋的阳光下，一身白衣的贵公子弯起眉眼笑着，那笑容明朗开怀，不见一丝阴郁阴霾，就像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尤其是他挥着手的开心样子，带着点不成熟的孩子气，越发叫女孩子喜欢。 至少章玉容是喜欢的。 她看着那白衣公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合她心意的人呢？ 他不是她所见最俊美的那个，可他是笑得最直击人心的那个。 就只看着他纯真的笑就让她觉得，今后若是能与他在一起，自己必定会快乐。 一个能笑得如此真实，丝毫不装不藏的人，性子也肯定很真实。 甄宝姝拉着章玉容上前，眉开眼笑的望着二哥。 “二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甄世熙高兴的说，“今天认识容兄叫我非常高兴，忍不住喝了两杯。你二哥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醉了会在里面失态，就拉着容兄一块儿来后面吹吹风醒醒酒。” 第85章 越发心动了 甄世熙跟妹妹介绍自己身边的高大青年，“这是容将军的嫡长子，容御，你叫一声容大哥就好。” 甄宝姝看了一眼容御，欠身行礼，“容大哥。” 容御矜持的回礼，“甄二小姐。” 甄宝姝又跟哥哥和容御介绍自己身边的章玉容，“哥哥，容大哥，这是我刚认识的章姐姐，章太尉家的嫡次女。” 章玉容上前，欠身给两位公子行礼。 甄世熙和容御也赶紧还礼。 甄世熙直起身时，故意惊讶的望着章玉容说，“章小姐名字里有一个玉，容御你名字里也有一个御，字虽不同可音同啊，真是有缘！” 章玉容听到甄世熙叫她，原本还有几分羞怯欢喜，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她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她蓦地抬头看着甄世熙。 对上甄世熙那有两分夸张的眼神，她如何看不明白，人家是想撮合她与容御？ 若没有那个心思，他怎么会将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拿来与容御这个男子一块儿说笑？ 她想，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对她无意。 可是她不会轻易放弃。 这是她和甄二公子第一次见面，他对她无意是多正常的事啊，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她总得自己先努力让他看看她的好，才能再去问他的心意吧？ 于是，章玉容害羞的笑道，“若是按甄二公子这么说的话，我与甄妹妹和甄二公子也有缘哪。” 甄世熙微愣。 章玉容望着他笑，“你看，我在家中行二，甄二公子和甄妹妹也是行二。” 甄世熙听后笑了，“也是，咱们都二一块儿了！” 章玉容摇头煞有介事的说，“我二，甄二公子可不二。听说您小时候是神童，出了名的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哪里二了？” 甄世熙如今最怕的就是被人夸赞神童，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他连连摆手，还做出掩面的样子。 “别说了别说了，我也就是小时候机灵，现在长大了越活越回去了。” “我现在一听人夸我神童就害怕，我就怕人家问我，你小时候都那么聪明，现在肯定更厉害了吧？来，把这本书背下来我们听听，看你究竟是不是过目不忘的神童。” “这个，我是真的做不到啊！” 他活泼的言语逗得在场三人直笑。 章玉容看着这样生动可爱的甄二公子，少女心越发蠢蠢欲动。 这个人，她喜欢！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取下腰间的荷包。 她从里面拿出两枚圆润可爱的丸子，“这是我自制的醒酒丸，两位要是不嫌弃，可以服用一丸解解酒气。” 她一边将醒酒丸递过去，一边不好意思的说，“我随我娘，沾酒就倒，可平日里参加宴会，敬酒时总免不了尝一两口果子酒……所以我就自制了醒酒丸随身带着，免得醉了出丑。” 甄世熙和容御见人家小姑娘都递过来了，要是拒绝岂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一人伸手拿了一丸。 丢进嘴里，甄世熙嘎嘣一下咬碎，里面浓烈的药香刺激得他脑子顿时一清。 他惊讶的望着章玉容，“你还懂药理？” 第86章 燕将军来了! 章玉容点头，“略懂一二。” 她不好意思的说，“我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不太精通，可女孩子总要有一技之长，我想着我对药理还算有天赋，就整日里琢磨医书了。” 说到这里，她有点遗憾，“只可惜我能出府的时间很少，想去跟人家正经大夫拜师学艺都没有机会，这样下去，我这辈子怕是只能琢磨一些小偏方，永远别想坐堂看诊了。” 甄宝姝小声安慰了她几句。 现在待字闺中，自然没办法抛头露面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等嫁个通情达理的夫婿，今后就能请一个大夫来家中教自己医术了不是么？ 想到这儿，甄宝姝隐晦的打量一眼高高大大的容御。 这人是将门虎子，性格应该是跟燕哥哥一样的爽朗大气，他不会像那些酸儒一样对自己的妻子管束很严，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的。 若章姐姐能嫁给他，将来他去战场，章姐姐没准都能跟着他去边关，到时候还能救死扶伤做一个有威望的军医呢，多美好啊。 这么一想，甄宝姝越发觉得自己撮合章姐姐和容御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她抬起头，冲二哥使了个眼色。 章姐姐展示了她的优秀之处，现在该容御啦。 甄世熙接收到妹妹的眼神，将自己早就想好的主意付诸行动。 他故意指着池塘中央漂浮着的那片鸟毛，吃惊道，“你们快看，那里有一片好漂亮的羽毛！也不知道是什么鸟，我太喜欢了！”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距离水榭几丈远外的水面上是漂浮着几片不知名鸟类的羽毛，其中一片带着点细碎的金色，在阳光照耀下时不时反射出金光，的确很好看。 甄宝姝知道二哥的意图，故作遗憾的说，“二哥你喜欢有什么用，这里距离水榭太远了，咱们就算找竹竿来也捞不到它啊。” 她打量着二哥，“要不然，我和章姐姐回避一下，二哥你跳进水里自己去捞？” 甄世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很自然的顺手敲了一下甄宝姝的额头。 “傻了吧，有容兄在哪里需要我跳进水里？”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容御，露出期待的神色，“容兄，听说你武功非常棒，能不能麻烦你……运轻功过去帮我捞一下那片羽毛啊？” 容御挑眉。 他目光隐晦的在甄宝姝和章玉容身上各自扫了一下。 他可不相信甄兄弟会为了一片羽毛劳烦他，随便找个小厮下水不行吗，给个十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儿，哪里需要为此来求他帮忙？ 唔，多半是想让他展示一下轻功，给这两位小姐其中一位开开眼？ 既然是这样，那行吧。 反正无论是甄小姐还是章小姐，都是做妻子的绝佳人选。 她们的父亲在朝中都有话语权，她们本人性子都温软乖巧，甄小姐精通琴棋书画，章小姐又精通药理，随便哪个他都行，都满意。 这么想着，容御就生出了炫技的心思，打算等会儿在水面上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英姿。 他说，“既然甄兄那么想要那羽毛，我就献丑了。” 他运起轻功从水榭里飞出去，脚尖轻盈的踩踏着水面，几个轻点就到了那羽毛所在之处。 他正要弯腰去捞羽毛，就听到有人说—— “燕将军，你看那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甄二小姐面前炫技！全京城谁不知道您非甄二小姐不娶，他这不是公然跟您抢人么？” 第87章 敢撬本将军墙角，活腻了? 听到这话，容御顿时身子一歪，险些跌进水里！ 他脸色大变！ 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刚打算在甄二小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燕九澜那恶霸就跑来这里围观，撞个正着？ 燕九澜那厮该不会是一直派人盯着甄二小姐吧？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寻声望去。 池塘边那穿着银色铠甲的英俊将军不是燕九澜是谁？ 燕九澜正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明明是极慵懒随意的姿态，他却愣是从那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丝恶意！ 他顿时心如擂鼓—— 燕九澜这厮，该不会要跟他打一架吧？ 他猛摇头。 不会不会，燕九澜如今可是镇国大将军，怎么会做出这么跌份的事儿呢，肯定不会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的…… 还没自我安慰完毕，他就听到了燕九澜仿佛恶魔般的嗓音。 “你，就你，水里那个。” 燕九澜修长的手指指着容御，“你功夫好像很好的样子，上来让本将军领教领教。” 容御：“……” 说好的要面子呢，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像野兽一样为了求偶而搏斗呢？ 容御艰难的挤出一丝笑，“燕将军您这是在说笑吧，您是威名赫赫的大英雄，我一个无名之辈哪里是您的对手？” 燕九澜勾唇轻笑，“无名之辈？不，从今天开始，你就会很有名了，你会一夜之间名震京城。” 他那双好看得能勾魂摄魄的眼睛看向甄宝姝，话却是对容御说的。 “毕竟，你可是胆大包天第一个敢撬本将军墙角的勇士，别人都没你那么大胆子，在明知道本将军要定了甄二小姐的情况下，还敢打她主意。” “……” 被燕哥哥这么盯着，甄宝姝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发烫。 尤其是跟随燕哥哥过来的人还不少，这会儿十几个公子小姐都挤在池塘边围观，燕哥哥像恶霸一样说的那些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羞耻。 但是也好骄傲。 看，别人家的情郎谁敢跟她家燕哥哥一样热情而奔放？ 那些公子们都矜持得很，就算当众告白也最多是弹奏一曲凤求凰，或者作一首诗隐晦的表达一下爱意。 只有她家燕哥哥，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霸气的说，甄二小姐是本将军要定了的人，谁敢打她主意就是撬本将军墙角，就是与本将军为敌！ 甄宝姝羞涩低头的时候，甄世熙在一旁气得跳脚！ 他指着对面的燕九澜，怒道，“燕九澜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妹妹冰清玉洁，长大后与你没有任何往来，你一口一个要定了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你是非要毁了我妹妹才罢休吗！” 他只恨不得自己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一夜之间就学成神功，然后将燕九澜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 看他还胡说八道不！ 燕九澜毫不在意甄世熙的斥骂，笑着朝甄世熙拱手，“原来二舅兄也在啊，等我揍完了这个敢与我为敌的家伙，再来与二舅兄见礼。” 甄世熙气得爆粗口，“放你的狗屁！谁是你二舅兄！” 第88章 他的霸道无耻刷新下限 燕九澜说，“不管二舅兄你承不承认我这个妹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二舅兄，一辈子的二舅兄。” 不等甄世熙再跳脚，他就冷冷看向容御。 他说，“容公子，是你上岸来呢，还是本将军过去会会你？” 容御见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便不再逃避了。 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儿子，怎么能一再逃避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就算是去挨揍……也得勇敢一点！ 容御拱手，“我上来。” 说完，他脚尖踏着水波，很快就落至燕九澜身侧一丈远处。 他看了一眼水榭里的甄宝姝，想到外界传闻甄二小姐十分厌恶燕九澜，一直很抗拒嫁给燕九澜，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既然今天逃不掉与燕九澜打一架，那何不站在甄二小姐那边冠冕堂皇的痛骂燕九澜几句？ 到时候即便败了，在甄二小姐心里，他也是个为她出头的热血男儿对不对？ 说不定什么时候燕九澜就战死沙场了，等燕九澜一死，他就可以凭借甄二小姐今日对他的那点好感，第一个上门求亲，做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 打定主意，容御便冷着脸看向燕九澜。 他说，“燕将军，你为国征战，你保护了宋国边关无数百姓，你本该是人人尊敬的英雄，可你为什么偏要做这种无赖行径呢？” 他朝水榭里的甄宝姝拱了拱手，“甄二小姐对你无意，她十分抗拒嫁给你，你何必苦苦相逼？人人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整日里逼迫甄二小姐，就算有一日让你得逞，你们俩在一起也是一对冤家怨偶，谁又能幸福？” 停顿了一下，他感慨道，“何况，甄二小姐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若是你欺人太甚，她说不准会选择决绝的方式，那样，燕将军你于心何忍？” 容御这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说出来，围观的十几个公子小姐里有一半都纷纷为他鼓掌喝彩。 毕竟京城这么大，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燕九澜的迷弟迷妹。 总有一些人是不待见他这个出身不堪的“野种将军”的。 这里就有一些人自恃高贵，根本瞧不起燕九澜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野种，莽夫。 燕九澜毫不在意这些人为容御鼓掌喝彩。 他冷嗤一声，恶霸气息十足的说，“放屁，谁说强扭的瓜不甜？那是他们不会扭，本将军就扭定了甄二小姐，还要甜给你们看！” 他看向甄宝姝，“至于甄二小姐被我逼急了会不会选择绝路……” 他莞尔轻笑，“甄二小姐，我劝你不要，因为你活着不论如何总能反抗我，痛骂我，可你若是死了，你的尸体和牌位就只能乖乖被我娶回家了，你连说个‘不’字的权力都没有，你说惨不惨？” “……” 燕九澜这两句话，让围观众人一阵沉默。 不管是崇拜他的，还是厌恶他的，都被他这两句无耻至极的话震到了。 同时，也莫名同情甄二小姐。 被这么个恶霸缠上，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连死都不敢死，简直惨到家了！ 第89章 两个打他一个 被所有人同情怜悯的甄宝姝，内心甜蜜极了。 她深深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一点。 就怕自己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叫人看出她的羞怯，和她对燕九澜满满的情意。 她垂着头，用冷硬的嗓音说，“燕将军放心，我不会寻死，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家人，为你这种人死太不值得了。我就跟你耗着，等你哪天出征再也回不来了，我就解脱了。” 她这话，叫围观的人更加可怜她。 打不过斗不过骂不过，只能拿自己的青春跟燕九澜这恶霸耗着，他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得解脱，惨啊，太惨了。 池塘边，燕九澜勾唇轻笑一声，“甄二小姐您也请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在战场上，不与你成亲，我绝不会让自己死掉。” 说完，他不再废话，跟容御比划了一个起手式，等容御做好准备后他便出手如电，单方面虐起容御来。 水榭里，章玉容挽着甄宝姝的胳膊又担忧又心疼的望着她，一个劲儿的小声安慰她，生怕她被燕九澜气得现在就投水自尽。 甄世熙也心疼妹妹得很。 本想安慰妹妹，见妹妹有章小姐安慰着，他索性走出水榭，跑去距离燕九澜和容御不远的地方，蹲在地上摸起一块块石头，正大光明的往燕九澜那里砸。 燕九澜察觉到飞来的石块，立刻闪身避让。 侧眸一看，原来是二舅兄举着石块正满眼怒意的盯着他砸。 他失笑，一边轻松应付容御的袭击，一边躲闪二舅兄的偷袭，就这样他还不见半点吃力。 燕九澜不在意，他的崇拜者看不下去了。 他们纷纷指责甄世熙。 “甄二公子，你这样做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人家燕将军跟容小将军在比划拳脚，你这样朝燕将军扔石头，不是跟容小将军二打一么？” “就是，男子汉就要光明磊落，这样偷袭人家算什么本事？” 甄世熙听到这些话，抬头冷冷看着他们。 被欺负的不是他们家妹妹，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他冷笑道，“燕九澜跟容御的父亲差不多的武功身手，你们怎么不说他让容御跟他打是欺负容御呢？” 他抽空又往燕九澜那里扔了一块石子，然后说，“至于偷袭？你看我躲在哪里偷偷扔他了吗？我这是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砸他，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有偷袭！” 有人辩解道，“燕将军武功虽然跟容御的父亲一样厉害，可他年纪与容御差不多大，他这是自己有本事，怎么叫欺负人？他又没比容御大几十岁以大欺小，怎么就叫欺负容御了？” 甄世熙转头看着这个说话的人。 他哈哈笑了两声，“哟，你现在知道这样说了？我六岁被称作神童时，你们几个在书院挑衅我，我随便拿本书倒背如流把你们虐得哇哇哭，你那时候怎么不说那是我自己比你们厉害，你怎么哭着回家告状说我欺负你？” 那人被臊得满脸通红。 他捂脸退出战局，不敢再谴责甄世熙。 第90章 她嫉妒死你了 甄世熙跟斗胜的公鸡一样，扫了一眼大家，然后就蹲在地上继续捡石头扔燕九澜这个混账东西。 可惜他的加入自始至终都没有给燕九澜造成任何麻烦。 反而让围观者们越发清晰的感受到，燕九澜的武功有多高。 哪怕后来甄世熙两只手一块儿扔，又有几个看不惯燕九澜的人暗搓搓跟着偷袭，面对漫天“暗器”，燕九澜总能极快的躲闪过去。 他不仅能分辨出哪个石头是甄世熙扔的，哪些石头是外人扔的，他还能判断出扔石头的人所在的方位！ 那些外人扔向他的石头，他便不客气了，直接飞起一脚踹向石块，那石块势如破竹径直砸回原处—— “哎哟！” “好疼！” 好几个躲在暗处偷袭的人，被自己扔去又被燕九澜踹回来的石头砸个正着。 毫无例外，石块统一砸在了他们脸颊上。 原本俊俏的公子哥们，一个个脸颊上沾染了泥土。 黑心的扔的石头大一点的，脸颊都被反弹回来的石块砸青了！ 他们纷纷捂着脸，尴尬的面面相觑。 然后让他们吃惊的是，捂着脸的人里竟然还有一个平日里温温柔柔说话比蜜还甜的大家闺秀！ “那不是王家的小姐么？外界不是传言说她贞静娴淑，可堪与甄二小姐一比？” “没想到她竟然也偷偷朝燕九澜扔石块！” “她可真配不上外界对她的夸赞！” “看她这会儿盯着燕九澜时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她哪里有甄二小姐一半的胸襟和贞静娴淑？” 公子们这会儿都顾不上自己脸颊上的疼痛了，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纷纷盯着那王家小姐看。 他们议论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王家小姐自然也听到了。 捂着剧痛的脸颊的她，本就难堪得恨不能落荒而逃，这会儿听到这些议论声，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恨了一眼燕九澜，又恨了一眼水榭里的甄宝姝，哭着跑掉了。 从头到尾都很无辜的甄宝姝：“……” 不是，这关她什么事啊，恨她做什么？ 章玉容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甄宝姝，低声说，“虽然很讨厌燕将军，可是不得不说，燕将军砸得好！” 甄宝姝看向她，“怎么回事？那王家小姐——” 章玉容无奈的说，“你平日里是不是一点都不关注这些小姐们？她们经常背地里说小话，我就听这个王小姐不止一次说你坏话。” 甄宝姝茫然，她好像跟那谁从未有过交集，做什么说她坏话啊？ 章玉容低声说，“你没有得罪过她，可是她一直看不惯你。” “你刚被丞相找回来时，她逢人就说，像你这种脏兮兮的小乞丐，就算被丞相府认回去了又如何，丞相他们肯定不会宠你。” “结果你们家上至丞相下至奴仆，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你，叫她嫉妒死了。” “而曾经到处说你不会受宠的她，觉得她被你打脸了，就很讨厌你。” “然后她又到处跟人说，被自家人宠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能找个好夫婿，嫁人以后还能如此受宠啊！” 第91章 打容御的真正原因 “这两年你始终没有定亲，也没有权贵人家上你们丞相府提亲，她特别高兴，觉得肯定是你的乞丐身份让那些夫人们所不齿，你绝对嫁不了好人家。” “谁能想到，半年前燕将军出征前在宴会上公然跟人说，他看上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这可把王小姐气坏了，听说连着好些天都在咒骂燕将军，希望他死在战场上。” “燕将军死了，就没有喜欢你喜欢到非你不娶的男人了，到时候她还可以跟人说你命不好，克夫，没准你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 “结果谁想到，走了一个燕将军，宁王世子又来了，不仅让王妃亲自上门求亲，还三天两头制造机会跟你偶遇，见了你总是摆出一副对你情深似海的样子。” “王小姐见状又气坏了。” “这不，听说前两月你差一点被疯马撞到，她还遗憾了好久呢，因为你被宁王世子救了，没被撞死撞残，太可惜了。” 说到这儿，章玉容忍不住感到害怕。 像王小姐这样的人，心胸狭隘，自私又恶毒，她最怕这种人了。 抬头看着甄宝姝，章玉容继续说，“她刚刚跟着大家一块儿扔石头砸燕将军，肯定是因为燕将军这次出征回来就对你紧追不舍，她讨厌你，自然也就讨厌如此喜欢你的燕将军了。” 甄宝姝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这么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她看向已经把容御打得鼻青脸肿的燕九澜。 唔，那燕哥哥刚才没有对王小姐手下留情，是不是因为燕哥哥知道这个王小姐厌恶她？ 燕哥哥是不是在为她出气？ 她有点犯愁。 这个王小姐，认真来说也没有对她做什么，最多也就是背地里说说坏话，诅咒几句，若是因此就让燕哥哥虐人家，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是装作不知道，又有点憋屈啊。 十来年一直在她背后说她坏话，这也挺让人恶心的。 甄宝姝犯愁的这会儿工夫，燕九澜和容御之间的比斗已经结束了。 燕九澜掸了掸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揍趴下，鼻青脸肿十分狼狈的容御。 他微微弯腰，睨着容御，“回答本将军，今后还敢跟本将军抢人么？” 容御手指狠狠抓着地上的泥土，眼中满是屈辱和恨意。 他一个世家子，竟然被燕九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顿暴打，还打得如此凄惨狼狈，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抬头盯着燕九澜，冷笑道，“我今天就算被你打死，也不会跟你服软低头！” 他看了一眼水榭的方向，恨恨的说，“你越是不让我跟你抢人，我便越要跟你抢！” 燕九澜勾唇轻笑一声，“打死你，本将军倒不会，可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本将军绝不会手软。” 他抬脚轻轻踢了踢容御，“滚吧。” 看着容御的小厮连滚带爬的上前扶着他离开，燕九澜微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满眼冷漠。 他查出来了。 上次街头差点撞到姝儿那匹疯马，并非宁王世子赵纯简安排的。 那是容御安排的。 第92章 还不如宁王世子呢 而容御安排疯马撞姝儿，并非是想借机英雄救美。 那家伙是狠毒的真想撞死姝儿。 那段时间是边关战事正酣的时候，容御想害他在战场上出事，朝廷就会立刻派别的将军去镇守边关，容将军就是当下顶替他的最佳人选。 他是个野种，没有将任何人放在心里，只有曾经说过非她不娶的姝儿，才可以算作是他的软肋。 于是容御那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将恶毒心思放在了姝儿身上！ 谁知道他安排的疯马没能撞上姝儿，被一直暗搓搓跟着姝儿的赵纯简挡在了前面，使得这一番算计落了空。 因此单单就疯马的事情而言，赵纯简是无辜的，他是真的替姝儿挡了一劫。 容御才是最该死最恶毒的那个！ 想到这儿，燕九澜看着容御的眼神带着几分杀气。 若不是容御的父亲容老将军的确是打仗的猛将，而他这个后起之秀如今不宜与容家起冲突，他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拳头打死这混账东西！ 最让他感到恶心的是，两个月前容御曾狠心想害姝儿的命，可这才多久时间啊，他今天就打起了姝儿的主意，竟还想娶姝儿！ 这种人，说实话他还不如赵纯简呢！ 赵纯简那厮虽然一直纠缠姝儿，可人家从未想过要姝儿的命，人家想要的是姝儿这个人，对吧？ 回过神，燕九澜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燕将军，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人家也就是稍稍起了点撬墙角的心思，什么事都还没做呢，你就把人家打成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燕九澜温言抬头。 看了几眼，不认识，应该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他便收回了视线。 他转了一圈，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指着刚刚容御挨打的地方。 “看到了？这就是跟本将军抢人的下场！你们若是不怕被本将军揍，尽管打甄二小姐的主意！到时候哪怕你们躲在家里，本将军也要砸了你们家门，冲进去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他这话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都这样放狠话了，谁还敢跟他抢人啊？ 扔石块扔得手软的甄世熙正在幽怨的揉手腕，一听这话就怒了！ 燕九澜这厮说出这样的话，今后谁还敢登门求娶？ 他家妹妹岂不是只有两个选择了？ 第一个，嫁给燕九澜。 第二个，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甄世熙一身杀气的冲上去，一副要跟燕九澜拼命的架势，“燕九澜！我跟你拼了！你非要害死我妹妹才罢休是不是！” 燕九澜不闪不避的站在那里，任由二舅兄踹他。 甄世熙踹他一次，他就高声对水榭里的甄宝姝喊一声，“甄二小姐，我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忍了二舅兄，今后你可得补偿我。” 甄世熙踹了不过三下，就被燕九澜这喊声弄得进退两难。 打吧，人家不要脸的大喊，这么多人听着，妹妹以后还做人不？ 不打吧，岂不是便宜了这厮？ 水榭里，甄宝姝被燕九澜逗得小心肝乱颤。 看到二哥为难的模样，她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只好不舍的说，“二哥，咱们走，咱惹不起躲得起。” 第93章 我不想你被他伤了心 妹妹递来了梯子，进退两难的甄世熙就跟着下了。 兄妹俩跟章玉容一起离开水榭，谁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走出很远甄世熙都还气得很。 章玉容善解人意的说，“二公子你别生气啦，遇上那种混不吝的人，你怎么着都赢不了他的，因为咱们要脸，没法像他那样豁出去什么都不顾啊。” 甄世熙说，“多谢章小姐开解，可是我还是很气！” 他拉了拉妹妹的袖子，“你和章小姐在后面待着散散心，这会儿前面肯定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你过去会被所有人盯着瞧，还不如就在这里呆到宴会散席的时候。” 这话正合甄宝姝的意。 她乖巧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二哥你回去后，若是有人问你后院发生的事，你一定要稳住自己的脾气，千万别跟人起冲突啊。” 甄世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有人气我，我就把这笔账记在燕九澜身上！来一个我记燕九澜一笔，迟早想办法弄死他！” 说完，他将妹妹交给章玉容，连连道谢了好几声，才跟两人分道扬镳。 甄宝姝侧眸正要跟章玉容说话，就看见章玉容一双美眸仍旧看着二哥的背影。 虽然那眼神很克制，看不出任何情意，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直盯着人家男子的背影瞧，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甄宝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章姐姐不会是相中了二哥吧？ 章姐姐人当然好，做她的二嫂她也很高兴，可是二哥不愿意啊！ 二哥还一直想方设法的想撮合章姐姐跟容御呢！ 虽然……容御现在狼狈退场，章姐姐多半是看不上他了，惨得很…… 章玉容很克制的收回目光。 她对甄宝姝温柔的笑，“你二哥真是个有趣的人，他很疼你，性子又直爽，我很少见那些书生能像你二哥一样，该文雅时非常文雅，该暴脾气时一下就跳脚炸起来了，非常护短。” 甄宝姝心中的猜测彻底坐实了。 章姐姐故意当着她这个妹妹的面夸赞二哥，就是已经透露了她的想法了，她看中二哥了。 不等甄宝姝说话，章玉容就继续说，“今天是甄夫人让甄妹妹你来找我的吧？甄夫人的意思，我懂。” 她脸上有一丝丝羞意，眼神却很坚决，“我会努力的！” 甄宝姝抬手扶了扶额。 她挽着章玉容的胳膊往前走，斟酌了半天，才小声说，“我娘的确是有那个意思，可是我哥哥……章姐姐，我二哥他性子跟我大哥不一样，我大哥是我爹娘觉得人家好，他就相信爹娘的眼光，高高兴兴跟人家定亲，可我二哥他不喜欢这样死板的相亲，他想要找个合他眼缘，跟他有共同话题的女子。” 她看着章玉容，“我二哥那性子就是，别人夸得千好万好，他都不会去信，他要自己去看。而被他看中的人，就算千人万人瞧不起，他也会坚定的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不会退缩。” 握着章玉容的手指，甄宝姝说，“所以章姐姐你要考虑清楚，我很怕我二哥会让你失望，你这么好，我不想你被他伤了心。” 第94章 跟燕哥哥见面 章玉容感激的看着甄宝姝，“谢谢你甄妹妹，谢谢你对我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她摇摇头说，“可是我不想放弃，虽然你二哥对我没有一见钟情，可是我……”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她眼神坚决，“反正我想试试，她们说得对，嫁人等同于女子的第二次生命，今后是好是坏就看嫁的人怎样。我不想被我爹娘随随便便嫁出去，我想试一试。” 停顿了一下，她抬头不好意思的望着甄宝姝，“甄妹妹，我回去后可能会稍微对我爹透露一点今日的事，我继母想将我嫁给她亲戚，那是个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人，我得让我爹约束她。” 她给甄宝姝行了一个大礼，“希望你们甄府不要觉得我这样做很冒犯你们。” 甄宝姝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的，你跟章太尉稍微透露一点口风便是。这种事就算传出去了，对我二哥也没有影响，受影响的是你自己，只要你自己不在意就好。” 章玉容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非常感谢老天爷今天能让她遇到甄妹妹和甄夫人，等回去跟爹爹说了这事，爹爹肯定不会再让继母搀和她的婚事。 毕竟甄二公子的爹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能与丞相做亲家，她爹怎么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甄宝姝和章玉容在后花园闲逛，这里站站，那里坐坐，十分悠闲。 没多久，甄宝姝眼见的看到假山后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小幅度的朝她招手。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跟章玉容说，“章姐姐，我想去更衣，你等我会儿好不好？” 章玉容现在非常高兴，“去吧。” 甄宝姝将香雪留在这里保护章玉容。 今日举办宴会，到处乱得很，章姐姐家里的姐妹们又跟她不对付，万一借着今日故意安排点幺蛾子怎么办？ 香雪会功夫，有她保护章姐姐就没事了。 甄宝姝提着裙摆往小路跑去。 她不担心她自己的安危。 燕哥哥在暗处尾随着她，安全着呢。 没一会儿，甄宝姝就拐进了一处假山后面。 她听到极轻的脚步声跟进来，抬起头一看，正是她爱慕的燕哥哥。 “燕哥哥！” 她高兴的叫了一声他，然后指着他身上的铠甲问，“你这是出城做任务去了？” 燕九澜挑眉，“是啊，岳父大人怕我来纠缠你，故意给我指派了个活儿，让我去剿匪。” 甄宝姝担心的问，“那你完成任务了吗？那些匪类凶不凶？” 燕九澜刮了刮她鼻梁，“再凶能有你燕哥哥凶？” 他笑着说，“放心吧，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就他们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我都怀疑之前那些人是怎么被他们打劫成功的！” 甄宝姝失笑，夸赞道，“那是谁都能跟我燕哥哥比的吗？你眼中的三脚猫功夫，放在普通人里也是高手了。就像蒙国那几十万军队，以前可侵占了咱们宋国不少城池呢，还不是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燕九澜被夸赞得浑身舒泰。 第95章 我们冤枉了他，真尴尬 今日天不亮就披甲出城剿匪，完事了又快马加鞭赶回来见姝儿，其实一路颠簸让他腰腿有些酸来着。 可这会儿看着眉眼带笑的姝儿，听着她的夸赞，他只觉得所有酸软一眨眼尽消。 他的姝儿，就是他的良药。 两人互诉衷肠片刻，甄宝姝迟疑着揪住燕九澜的手指，“燕哥哥，你今天怎么揍容御揍那么狠？你跟他是不是有仇啊？” 燕九澜挑眉。 “我还正要跟你说这个人呢。” 他首先吐槽了一下岳父岳母，“岳父岳母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上次给你找的那个相亲对象叫什么谢荣的，还算是个君子端方的少年郎，跟他相亲也不算辱没你。可这次这个容御算什么东西，岳父大人竟然也看得上他？” 甄宝姝无视了他前面的话，只好奇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低声说，“我让人查过了，上次在街上撞你那匹疯马不是赵纯简安排的，那是容御干的。” 甄宝姝吃惊的睁大眼睛，“怎么会？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也从没有对我表达过喜欢之意，不至于那样害我啊！” 燕九澜揉了揉她脑袋，“你是受了我连累，容御的最终目标是我，当时边关的战事正是要紧的时候，只要你在京城出了事，我在边关就会心神不宁，到时候他找人挖陷阱诱我跳，我没准就一时大意跳下去了……到那时，我就会被朝廷责罚，撤去将领一职，而他父亲容老将军就可以披甲上阵赶赴边关了。” 甄宝姝明白了。 她眼中满是对容御的憎恶，“这个人看着爽朗阳光，怎么心思如此恶毒？你花了四五个月才将蒙军打得疲乏劳累，只差再拼一拼就能将他们再赶出几百里外，大获全胜……他竟然想在这时候把你换下来，让他爹去捡现成的功劳！他爹容老将军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知道自己儿子竟然这么阴险么？” 燕九澜摸摸她脑袋，“别生气了，这种小人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就行了，犯不着跟他生气。至于他爹容老将军……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事告诉他老人家的。” 甄宝姝点头，说，“那我也告诉我爹娘，容御不是好东西，省得他们还要安排我跟他见面。” 燕九澜捏了捏她脸蛋，“不许告诉你爹娘，他们要是知道你那次差点出事居然不是赵纯简做的，而是我连累了你，他们会更讨厌我的。” 甄宝姝被他这么一提醒，只好偃旗息鼓。 也是，不能连累燕哥哥。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一直以为那件事是赵纯简做的，谁知道竟然是我冤枉他了……那天我们在皇宫校场把他欺负得那么惨，现在想想好像有点对不住人家哎！” 燕九澜挑眉，姝儿肯定会心虚愧疚，但他不会。 就凭赵纯简那厮敢觊觎他的姝儿，他就一点不后悔那样虐他！ 甄宝姝还在继续说，“哎，这么一想，我也就理解他为什么会愤怒到失去理智，竟然想出那种昏招来对付我了……” 第96章 怎么，你还可怜他? 燕九澜眼神一凝，“他想什么昏招了？” 甄宝姝将赵纯简收买郑姨妈给她下药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燕九澜。 她感慨道，“我之前还觉得他这个人阴险下流，可现在想想，人家从未害过我，疯马也不是人家安排的，无缘无故被我们当着皇宫那么多人的面如此欺负，他会恼羞成怒其实也正常。” 燕九澜挑着她下巴，“怎么，你还可怜他了？想原谅他了？” 甄宝姝摇摇头，“那倒不会，我不会原谅一个想害我的人，我只是有点尴尬，平白冤枉了人家……” 叹了一口气，她说，“我爹娘说要把赵纯简这个人连人带爪子给剁了，到时候我劝劝他们吧，小惩大诫就行了，说到底，一开始也是我误会了人家。” 燕九澜连声夸赞他家姝儿心地善良。 心里却想着，他支持岳父岳母的看法。 赵纯简这种人本来就像阴沟里的毒蛇，最好赶出京城让他离姝儿远远的才好。 他打算回去就挑两个踏实可靠功夫还好的手下，送给姝儿做护卫。 姝儿这么招人喜欢，没人护着简直太危险了。 还是早点把人娶回家，自己亲自保护吧！ 在别人府上，两人不敢多聊，没一会儿就匆匆分别了。 甄宝姝若无其事的回到章玉容身边，说说笑笑聊家常，没多久宴会就开始散了。 两人手拉着手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各自回到自家娘亲身边，各回各家。 唐玉娇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甄宝姝和甄世熙兄妹俩也乖乖的。 等回到甄府，唐玉娇打发了甄世熙，将甄宝姝留在跟前。 “又跟燕九澜偷偷见面了？” “没有。” 甄宝姝眼也不眨的撒谎，“我一直跟章姐姐待在一起呢，您不信可以去问章姐姐。在别人府上，我哪儿敢到处乱窜，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唐玉娇也不知道信没信她。 揉了揉额角，唐玉娇异常烦恼。 “燕九澜他怎么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你爹就是怕他来纠缠，故意把他撵出城去了，结果他还是赶回来了！” 一想到今天在秦府发生的事，唐玉娇就气得想砍燕九澜。 “他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穿着一身铠甲撵到别人府上对你纠缠不休，还跟容御打架！他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们笑话吗？” 甄宝姝低着头不敢说话。 默默给娘亲递了一杯茶，让她消消气。 唐玉娇没接，问起章小姐，“你跟容御砸了，那章二小姐跟你二哥呢？他们俩怎么样？” 甄宝姝偷偷瞧了一眼娘，小声说，“我二哥不喜欢相亲，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没看中章姐姐的，但是章姐姐对二哥一见钟情了，还说，她会努力的。” 唐玉娇惊喜的笑了。 糟心的一天，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 “真的？章小姐真的瞧上了你二哥？” 她高兴的说，“唉我的天，就你二哥那狗脾气，一般大家闺秀跟他真的合不来，我挑来选去也就章家小姐挺合适，性子柔软，人又文静，如今人家还喜欢你二哥，到时候两人肯定吵不起来。” 第97章 把老夫从丞相位置上拉下来 甄宝姝忍笑。 娘对二哥的要求也太低了，只要人家姑娘跟二哥吵不起来，这就算是一桩良缘了。 唐玉娇心情好了，挥挥手打发甄宝姝，“回你房间去吧，看在你今天还算乖巧的份儿上，我就不处罚你了。” 甄宝姝高兴不到一息，唐玉娇就继续说，“不过接下来十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吧，别想出门，我真担心你出门后燕九澜又会找上来，连累我们丞相府也要沦为京城的笑谈。” 甄宝姝垂头丧气。 见娘淡淡看过来，她一个激灵，赶紧乖乖行礼，“我知道了，娘，我乖乖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去。” 回到自己房间里，甄宝姝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她知道，燕哥哥不论是今天打架的行为，还是他说的那些话，都会让他们俩一起被人笑话。 她是不在意的，可是爹娘很在意。 她不想让爹娘头疼上火，可是除了这样，她和燕哥哥哪里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等燕哥哥在外人面前塑造的恶霸人设深入人心了，等所有人都知道燕哥哥对她走火入魔了，他把她抢回去成亲，人家才不会怀疑啊。 她心想，燕哥哥已经几次在众人面前霸道的宣布过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她扛肩头抢回去了吧？ 她很期待那一天。 翌日。 甄宝姝刚吃过午饭，瑞国公主就派人出来告诉了她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 一听之下，甄宝姝惊呆了！ 她诧异的望着小太监，“你说什么？” 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今日朝堂上，丞相大人因为昨日燕将军在秦府宴会上对甄二小姐您不敬一事，重重斥责警告了燕将军，让燕将军今后离您远一点。” “燕将军死活不答应。” “丞相大人生气了，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冲燕将军吼道——你要想娶我女儿，要么你去重新投个胎，要么你就努努力把老夫从丞相位置上拉下来！” “不止满朝大臣纷纷上前劝解，就连皇上都亲自来劝燕将军和丞相大人好好说话，莫要如此剑拔弩张。” 小太监说完，抬头看着甄宝姝。 这就是公主让他告诉甄二小姐的事，他说完了，甄二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他就要回宫了。 甄宝姝让香雪打赏小太监一个荷包。 送走了小太监后，她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爹爹怎么会突然在朝堂上说这样的话呢？” 甄宝姝呢喃着，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到了贵妃姑母的野心。 将贵妃姑母要扶持瑞国公主上位的事，跟丞相爹爹今日在朝堂上放言的事结合起来，总有一种爹爹要放大招了的错觉…… 甄宝姝没有猜错。 此时此刻，皇宫。 皇上屏退了所有太监宫女，与甄丞相两人静坐。 皇上看着英俊儒雅的丞相大人，叹息，“爱卿，你当真要如此？” 甄丞相拱手，“皇上，既然您有意放纵贵妃娘娘，那臣为了将来不被株连九族，臣只能自请远离朝堂。” 第98章 抄家流放 皇帝说，“朕以为，你会帮你姐姐的。” 停顿了一下，皇帝叹息道，“你不帮她，是因为连你也觉得女子不堪为帝，你觉得朕的瑞国公主不值得你帮吗？” 甄丞相立刻跪下。 他抬头看着这位垂垂老矣的皇帝，摇摇头说，“皇上，臣不帮贵妃娘娘，并非是觉得女子不堪为帝，也并非觉得您的瑞国公主不值得臣相帮。而是，臣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帝没有说话，只沉默看着他。 他不急不缓，继续往下说。 “您如今看到那十二个宗室子弟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一个个都想要您那皇位，所以您觉得，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让您的宝贝女儿继承皇位。” “可是，等臣和贵妃娘娘将那十二个宗室子弟全都打压下去，瑞国公主真的能够继承您的皇位时，您的心情，还会如此刻这般吗？” “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得到？臣摸不透您的心思，臣也不知道，若臣真的选择了助瑞国公主上位，她将来会不会也变成您的眼中钉。” 甄丞相深深磕了一个头，真诚的说，“皇上，臣也是有女儿的人，您与臣是一样的慈父，臣不愿意看到您和您唯一的公主走到父女决裂的那一天。” 皇帝幽幽望着朱红色的柱子，没有言语。 是啊，人心最是难料。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想将皇位传给女儿的他，再过三年，五年，这颗心是否仍旧如此？ 等他将天真烂漫的女儿养成了一个为权力汲汲营营的人，他，还会疼爱那个女儿吗？ 正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所以他没有跟人表露自己的心思，只冷眼看着甄贵妃拉拢朝臣，放纵甄贵妃扶持女儿上位。 毕竟现在的他，真的很不情愿将皇位让给那些外人啊。 甄丞相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将压在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何况，皇上您觉得以我姐姐的野心，她真的会满足于做一个太后吗？”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毫不闪避的直视皇帝。 当皇帝错愕的看向他时，他说，“所以臣想自请远离朝堂，臣真的担心有一天，您会将贵妃娘娘满门抄斩，那时候，臣一家老小也无法逃脱。” 皇帝错愕半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上前亲手扶着甄丞相起来，拍着他肩膀说，“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君臣静默半晌，皇帝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说，“随你吧，你愿意自我放逐就去做吧，等朝廷平静下来的那天，朕会再请爱卿回朝。” 看着甄丞相这张与甄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他说，“你与你姐姐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你有野心，却知道恪守底线，所以朕喜欢你这样的臣子。去吧，去吧，朕放你去松快几年，等时机到了，你还要回来帮朕的。” 甄丞相再次磕头行礼，“臣，谢主隆恩。” 皇帝转过身去，对他摆了摆手。 甄丞相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现在他得给自己想好一个好罪名，才能抄家流放远离这是非之地。 然后，还得给自己挑一个流放的好地方。 第99章 这是我给燕九澜的机会 甄府。 甄宝姝跑去跟娘亲聊天，一边聊天一边等爹爹回家。 朝堂上发生的事，让她很不安。 甄丞相在中书省处理了一天的政务，下午才回到家。 刚一回到家就受到爱妻爱女双双欢迎，甄丞相高兴的笑了。 然后他突然想到，咦，不对啊，姝儿肯定是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特意来等着我问我想干嘛的！ 于是他笑容一收。 他将大氅交给丫鬟，跨进门槛，拍了拍姝儿的脑袋，叹息，“姝儿啊，爹爹已经给燕九澜机会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 甄宝姝哭笑不得的望着爹爹，“什么机会？让燕九澜把您老人家从丞相位置上拉下来的机会吗？” 她扫了一眼那些丫鬟小厮，没敢说明白。 心想，爹爹您也太坑燕哥哥了吧！ 您这给机会，还不如不给机会呢，您给了机会燕哥哥也不可能栽赃陷害您，把您拉下来啊！ 甄丞相挥挥手屏退左右。 等屋子里就剩下他们自家三人，他才将他与皇上说的话告诉了母女俩。 唐玉娇早已经从夫君露出的口风里猜到了几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一点也不意外，只有一种马上就要去过苦日子了的遗憾。 她还没够这奢华的日子呢。 甄宝姝则是惊呆了。 她虽然猜到了自家爹爹可能要放大招，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爹爹会来这么一手啊！ 反应过来后，她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事，抓住爹爹的袖子紧张的说，“爹！您今儿该不会是故意对燕哥哥放狠话，然后故意让所有人都以为，您不久之后被栽赃陷害抄家流放全都是燕哥哥干的吧！”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爹爹。 爹爹要流放他自己，她作为女儿自然应该跟上，可是爹爹临走前都还要再坑燕哥哥一把，这是不是太过了？ 燕哥哥还没把她娶回家呢，也没对咱丞相府做什么过分的事，咱们犯不着如此坑人家吧？ 甄丞相被女儿幽怨且不赞成的眼神看着，不由好笑。 他坐在太师椅上，微抬下巴很骄傲的说，“你爹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就算平日里当着外人的面骂他，那也是做给人看的成分居多，你看我什么时候真的为难过他？” 甄宝姝心想，就昨天！ 昨天您老人家还故意找茬，没事儿找事儿派燕哥哥去剿匪呢！ 甄丞相懂了女儿的眼神。 他老人家轻咳一声，装作没有这个事。 心想，剿匪怎么啦，他那不是明知道那是一群乌合之众才派燕九澜去的吗？ 要是那群匪徒个个都凶悍，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也不可能坑燕九澜啊！ 再怎么都要多点几千人马跟他一起去的。 这么一想，甄丞相立刻有底气了，瞪着宝贝女儿，“盯着你爹做什么？你就说，你爹我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甄宝姝：“……” 您都这么问了，那您觉得我还能怎么回答您呢？ 我还能说“是”吗？ 她非常虚假的吹捧道，“那当然不是，我爹心胸宽广，我爹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爹是古往今来第一豁达之人！” 第100章 爹爹在打燕哥哥主意 甄丞相哼了一声，“你那虚假的作态，看得爹爹我脑袋疼。” 甄宝姝也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还是很乖的走到爹爹身后，给爹爹揉按太阳穴，“爹爹，现在脑袋还疼吗？” 甄丞相勉勉强强的应了一声，“多揉会儿就不疼了。” 甄宝姝跟唐玉娇母女俩对视一眼，对这个回家后放下了架子的真实丞相，感到非常无奈了。 甄丞相舒服的闭着眼睛，说起了正经事。 “我说给燕九澜机会，不是说让他把我从丞相位置上拉下来，而是我们丞相府这次突遭大难，面临抄家流放，他会如何选择。” “如果他在明知道我们丞相府遭了皇上厌弃，起复无望的情况下，还能抛下一切追着姝儿你走，那么爹爹就同意你们的亲事。” “毕竟他如今都能为了姝儿你舍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那么爹爹就能相信，他将来绝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抛弃姝儿你和孩子们，独自去蒙国投奔他生父。” 甄宝姝听到这里，不由皱眉。 她觉得这样对燕哥哥不公平。 虽然爹爹是想看看燕哥哥对她的情意到底有多深，可燕哥哥如今的一切是他在战场上拼杀几年才得来的，那是他用他的血他的命换来的！ 他舍得下荣华富贵，的确能证明他很爱她。 可如果他舍不下，难道就要因此断定他对她的情意是假的吗？ 他舍不下这一切是人之常情，并非他不爱她的证据啊！ “爹爹，您这样对燕哥哥不公平，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咱们甄家没有面临被贵妃姑母卷入漩涡中的危机，单单只让您为了娘亲放弃您打拼十几年才得来的丞相之位，您又愿意吗？您对娘的情意我们都知道，难道您舍不得放弃您的丞相之位，就是您不在意娘吗？” 甄宝姝走到爹爹面前，蹲下，眼巴巴的望着他，“爹爹，您这样做，不好。” 甄丞相瞪了一眼甄宝姝。 你这是在挑拨你爹娘的感情，你知不知道？ 没看你这话一出口，你娘就在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爹爹吗？ 他轻咳一声，安抚唐玉娇，“咱们老夫老妻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肯定倾家荡产也要护你平安！” 唐玉娇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谁知道呢，嘴上说好听的谁不会？ 甄丞相见爱妻不信他，气得敲了敲甄宝姝的脑袋，“你这个挑事精！” 甄宝姝捂着脑门，本来就是嘛，就许您天天挑拨我和燕哥哥的感情，您如今过分了，我稍微说一句您，您就觉得不行啦？ 甄丞相没好气的说，“你傻不傻？燕九澜如今在皇上心中，是守卫他江山的守护神，就算燕九澜说愿意放弃一切，皇上又怎么会真的答应？燕九澜只需要做个样子，他就算跟着咱们到了流放之地，他也绝对是当地的镇守，手握兵权的那种。” 甄宝姝听后才安心了。 那这样子的话，燕哥哥肯定会愿意跟她一起走的，反正他还是将军，还是威风凛凛的镇守大人。 甄丞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其实爹爹我是希望他跟你一块儿走的，虽然皇上答应了爹爹，几年之后会请爹爹回朝，可谁知道时过境迁，这话还作不作数？没准到时候他厌弃了甄贵妃，连我这个姓甄的人他也一样厌恶呢。” 垂眸看着甄宝姝，他笑着说，“而燕九澜跟着咱们一块儿走，情况就不同了。皇上不用我这个丞相，他觉得没关系，他还可以找到很多人顶替我，可燕九澜不一样。当今宋国，皇上他再也找不到能替代燕九澜的将才。若边关再起战乱，皇上他必定得召燕九澜回朝。而他要启用燕九澜，又怎么能不恢复我这个燕九澜岳父的官职呢？” 第101章 为将来留后路 甄宝姝佩服的望着自家爹爹，心想，真不愧是能做到丞相的人！ 合着每一步他都算得好好的啊？ 就是可怜了燕哥哥，注定斗不过她家爹爹了。 她无奈的扶了扶额，“爹爹，咱们既然都如此坦诚的说开了，那您不如告诉我，您今日故意跟燕哥哥争执是为了什么？” 就凭爹爹您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智商，我不信您没有目的。 甄丞相揉揉她的脑袋，“爹这还不是为了你？” 甄宝姝目露怀疑。 甄丞相说，“我这不是怕燕九澜不肯跟咱们走么？如果他留在京城继续做他的大将军，而你跟爹爹去流放做了村姑，几年不见面，你确定他还能等你？” 说到这儿，他得意的喝了一口茶，“所以我故意让大家觉得，我被人栽赃陷害就是燕九澜做的。到时候满京城都会觉得他是个阴险小人，得不到心爱的人就害得心上人一家通通去流放，他这样的人品，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他？就不怕到时候有点不愉快，他又玩栽赃陷害这一招，害得他媳妇娘家满门抄斩？” 甄宝姝麻木脸:“……” 燕哥哥我对不起你。 我爹爹他太狠了，我也拿他没办法啊！ 甄丞相似乎也觉得这样太坑燕九澜了，又慈祥的说，“不过他要是舍弃一切跟你走，那就不会有人觉得是他栽赃陷害了对不对？他想害咱们，不至于把他自己也弄得一无所有，对吧？” 甄宝姝默默望着爹爹。 对视片刻，她说，“爹，您不用顾忌，一次性说完吧，我是您女儿您怕什么？别隐瞒，没事，咱们是亲父女，您继续说完整。” 甄丞相见女儿非要追根究底，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他想，反正那么多都说了，说完整就说完整吧。 “那行，我也不遮掩了，没错，我就是想让大家觉得我是被燕九澜迫害的可怜人。等咱们去了流放之地，咱们是罪人，他是镇守大人，我就算把你嫁给他，人家也只会认为我是无法反抗兵权在握的他，被迫嫁女儿的。” “……” 甄宝姝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她爹做的准备多着呢！ 甄丞相见女儿谴责的望着他，他老人家振振有词。 “我这样做怎么了？我是丞相时死活不肯把女儿嫁给燕九澜，等我落难了我就忙不迭把女儿嫁给他，这落在外人眼里，人家不还得以为我是个小人呢？你爹我不要脸的吗？” 他重重哼了一声，“再说了，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他最后还是投靠蒙国了怎么办？等我们去了流放之地，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罪人，做出被他强权压迫不得不嫁女儿的姿态，人人都会可怜我。将来他出事了，我跟皇上哭一哭，装一装可怜，咱们甄家就能不受他连累，死里逃生了，这有什么不好？” 唐玉娇也赶紧出声安抚女儿，“姝儿别生气，你爹也是为了整个甄家考虑，你得为你爹娘哥哥姐姐们想想，咱们早早留好退路不是好事吗？” 甄宝姝能怎么办？ 爹爹的确是为了大家好，可是……可是她燕哥哥这委屈受大了！ 她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跑了。 她要静静。 第102章 燕哥哥你来了! 唐玉娇望着女儿跑远的背影，担心的看着夫君，“你怎么啥都跟女儿说啊？你就不怕她对咱们生出怨怼？” 甄丞相摇头，很自信，“姝儿不会。” 唐玉娇说，“怎么不会！她有多在意燕九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步步算计燕九澜，明明想借人家的势以图将来回朝，却还是把人家欺负得这么可怜，姝儿现在肯定觉得你是个讨厌的爹爹。” 甄丞相握着她肩安抚道，“姝儿肯定会生气，可燕九澜今晚一哄哄她，她就气消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一丝丝赞赏，“燕九澜这个人有一点我非常喜欢，他对自家人非常包容，非常体谅。” 他胸有成竹，“燕九澜他会理解我的苦衷，并且劝姝儿乖乖听话别闹脾气的。” 唐玉娇抬手扶额。 不知怎么的，她也有点心疼未来女婿了。 合着夫君是知道燕九澜这人宽容，才一直欺负人家啊！ …… 甄宝姝趴在床上生闷气。 生爹爹的气，生自己的气，生所有人的气。 唯独不生燕哥哥的气。 她家燕哥哥多可怜哪，她觉得燕哥哥喜欢上她，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难。 燕九澜身轻如燕的跳进院子。 看见空荡荡的院子还有点奇怪，今晚怎么没有大舅兄二舅兄守着姝儿？还有窗口下那条大狼狗呢，去哪儿了？ 他谨慎的扫视一圈周围，该不会躲在哪里，就为了一拥而上把他当采花贼狠狠打一顿吧？ 可是哪怕他再谨慎的打量周围，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他一头雾水的走进姝儿的房间。 刚到外间，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打瞌睡的香雪。 香雪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身，看到是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指了指屋子里，低声说，“将军您可来了，小姐闷闷不乐一下午了，谁也不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可愁死奴婢了，您快去哄哄她吧！” 燕九澜走进去，看到趴在床上泄愤的捶着小枕头的姝儿，挑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院子里没有人守着了。 岳父大人这是惹姝儿生气了，哄不好，所以才把人支开故意把他放进来哄姝儿啊？ 想到这里，燕九澜有一点高兴。 看，整个甄家都哄不好的人，还是他才有办法吧！ 他端着香雪捧给他的漆盘，故意放重了脚步声，朝床边走过去。 甄宝姝以为是香雪又来催她吃夜宵，闷闷的说，“不想吃，要么你自己吃了，要么你赏给那些小丫头吧。” 燕九澜心想，这究竟是生多大的气啊，竟然能忍住满屋子浓郁的香气，死活不肯吃东西？ 他在床边站定。 “燕哥哥拿来的东西，姝儿也不肯吃？” 他嗓音柔软，“那燕哥哥可太伤心了，好不容易才能见咱们姝儿一面，姝儿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太伤我的心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甄宝姝愣了愣，随即猛地爬起来望向燕九澜！ 她惊喜的朝燕九澜扑过来，“燕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看了一眼屋外，她冷哼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爹心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才故意把人支开放你进来的。” 第103章 燕哥哥的宽容和体谅 燕九澜将托盘放在小桌上，稳稳地接住扑过来的姝儿。 听到姝儿的话他有些惊讶。 岳父大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姝儿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吃不喝闹脾气的？ 他搂着姝儿坐下来，“怎么回事？” 就只是今日朝堂上的争执的话，姝儿不至于气成这样。 甄宝姝坐在他腿上，两只手抱着他腰，靠在他怀里委屈的说，“都是因为我不好，我爹才会那样对你……” 她一五一十的将爹爹算计燕哥哥的事全都交代了。 就连皇上有意放纵甄贵妃揽权，纵容甄贵妃扶持瑞国公主上位的事也没有隐瞒，她家贵妃姑母早就在打燕哥哥的主意了，燕哥哥也早就知道贵妃姑母的野心。 燕九澜听完，心里是复杂的。 任谁被人算计，都不会心情有多好。 不过所有的糟糕心情，在听到岳父大人这次去了流放之地后会同意他和姝儿的婚事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低头看着为他打抱不平的姝儿，字字句句都在喊着他受委屈了的姝儿，不由笑了。 甄宝姝抬起头看着他，“燕哥哥你怎么还笑？你都不生气的吗？我爹一边想借你的势，一边又这么欺负你算计你，你不讨厌他吗？” 燕九澜修长的手指抚平姝儿皱着的眉头。 他耐心的跟她说。 “如果他是与我毫无关系的外人，那我肯定是非常讨厌他，还要报复回去的。” “可他如今不是外人了，等我们去了流放之地成了亲，他也就是我爹了，我生气做什么？” “我们成了一家人，自然荣辱与共，他借我的势回朝，等他官复原职后他自然也会庇佑我这个女婿，所以他如今的算计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爹故意让人误会是我陷害他丢了丞相一职，去了流放之地又会故意让人误会是我用强权威逼他嫁女儿，这一点，我只是无奈，并不生气。” 他见姝儿不解，低声说，“我无法保证我能一直在战场上常胜不败，如果我真的兵败了，而朝中又有人诬陷我通敌叛国的话，到时候我护不住你的，姝儿……” 他紧紧拥着她，“所以有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的岳父，我并不生气，我只感到庆幸。有他在，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算有朝一日我败了，我死了，也有人能替我照顾好你，以及我们将来的孩子。” 说到这儿，他低笑一声，“说句不要脸的话，有个这样疼爱孩子的岳父，等我也成了他的孩子后，他也会这样护短的疼我的。将来就算我被人诬陷通敌，他也会倾尽他所有力量为我奔波，保我性命，你说是不是？” 甄宝姝乖乖点头。 她安心的趴在燕哥哥怀里，心情终于好起来了。 其实她之所以那么生气，也是怕燕哥哥会憎恶她爹，如今燕哥哥都看开了，她自然也就不用纠结不用为难了。 她抓着他的手指，嗓音里带着一丝丝羞怯，“突然好期待被流放的那一天……” 燕九澜亲了亲她的手指，低声说，“是好期待嫁给我吧？” 第104章 你知道流放后多惨吗? 低沉的嗓音，非常撩人。 甄宝姝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根，故意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啊，我就是很期待被流放，真的期待被流放。” 他也随着她的话，故意惊讶的问道，“原来我的姝儿过够了大小姐的日子，想去尝一尝苦日子是什么滋味啊？那行吧，我先跟你讲一讲被流放之后都要做什么。” 见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他一条一条数给她听。 “第一呢，去种地肯定是必须的，你要握着锄头，顶着烈日去田地里劳作，拔草。有时候手指伸过去，还能碰到肉呼呼的大虫子！” 看到姝儿吓得花容失色，他忍笑，继续往下说。 “第二呢，不种地的时候，如果那片地方养了猪，那你肯定得去喂猪的，如果喂了牛羊，那你也得赶着一群羊去山坡放羊，跑丢了一只，你就不能吃饭不能睡觉，还要当着很多人的面狠狠挨骂。” “第三呢，你得帮那些管事的洗衣裳，那些人的衣裳你当都跟你们丞相府的丫鬟小厮一样，一天一换，干干净净的？不，人家是几天一换，衣裳满是汗臭味，臭得熏人……” “指不定啊，还有臭袜子臭鞋子给你刷呢！” “第四呢……” 甄宝姝听到这里已经吓得连连摇头，不想再听下去了。 天哪，她以为就是去做村姑，拿把锄头给土地松松土，完事就回家乘凉…… 谁知道燕哥哥口中的流放之地，日子竟然这么惨？ 而且听燕哥哥的口吻，下面还有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活计等着她们去做，她真是…… 刚刚还期待被流放的她，真是太天真了！ 她抱着燕九澜的胳膊，满脸期待的望着他，“燕哥哥，你快点娶我吧，咱们一到流放之地，你立刻就娶我好不好？” 她一天都不想在那关押犯人的地方待，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她都忍受不了，她爹娘肯定更无法忍受啊。 她得赶紧把自己嫁给燕哥哥，等她成了镇守大人的夫人，她家里人也就能跟着做一点轻松的活计了。 不用下地，不用放羊，不用喂猪，不用给别人洗臭得熏人的袜子鞋子！ 燕九澜看着迫不及待想嫁给他的姝儿，笑得前俯后仰。 他捏了捏她脸蛋，“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从京城到流放之地这一路上，我肯定是无法多关照你们的，否则就是打皇上的脸，到时候他一怒之下我连一官半职都捞不到，还怎么庇佑你们？” 他心疼的说，“到时候你得咬牙忍着，就算脚都走得起了血泡，也得忍。等咱们到了流放之地，那时候天高皇帝远，我就能正大光明的帮你们了。” 甄宝姝重重点头。 她会忍的，有了燕哥哥，她知道去流放之地就能解脱了，她就有盼头了。 多走一步就距离解脱的日子近一步，她怎么会忍受不了？ 燕九澜陪着甄宝姝待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就与她告别离开了。 他得回去想一想，如何安排自己的后路。 第105章 所有人都会为你们神魂颠倒 第二天早晨，甄宝姝在饭桌上看到了爹爹。 难得休沐一天的爹爹。 昨天晚上，甄丞相已经将他即将被流放的事分别告诉了大儿子和二儿子。 所以这会儿饭桌上除了依旧天真不知事的老三甄世锦吃饭吃得喷香，其余人都有点食不下咽。 甄丞相扫了一眼不愿意吃饭的儿女们，目光在儿女们的黑眼圈上停留了一瞬，他轻咳一声，问道，“你们昨晚都没睡好？” 甄世荣甄世熙和甄宝姝一同抬头，幽幽的望着丞相爹爹。 您突然给咱们扔了这么大一个雷，我们哪里能睡得好？ 都快愁死了好吗？ 一无所知的甄世锦从饭碗里抬起头，茫然的说，“睡得好啊，我没有半夜起来看小人书了，我睡得特别乖，特别好。” 三兄妹一同看他，“乖乖吃你的饭，没你事儿。” 甄世锦无辜的咬着筷子，哥哥姐姐们突然变得好凶哦，怎么了嘛，他一直乖乖的没有给大家捣乱啊…… 想不通，他就低着头用心吃饭了，饭饭这么香这么好吃，才不想跟三个哥哥姐姐发疯。 甄世荣和甄世熙俩对视一眼，看着丞相爹爹。 “爹，昨晚我们兄弟俩在书房待了一宿。” “我们俩一直在查，被流放的犯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甄丞相笑眯眯的看着俩儿子，“哦？查出来什么了？” 甄世荣说起来就特别不忍直视，愤愤道，“流放的犯人要去锄土拔草也就算了，竟然要去挑粪便浇灌庄稼，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甄世熙也特别欲哭无泪，“要去挑粪也就算了，至少还有工具可以用，不必直接用手接触……可如果咱们被流放的地方是大草原，咱们还要去满草原的捡粪便！什么牛粪啊，羊粪啊，马粪啊，要用手去捡！用手去捡，你们能信吗？” 他举着自己这双修长好看，十六年来只用来握笔握玉石棋子的手，晃悠给所有人看。 他这双手是捡粪便的手吗？ “……” 甄宝姝脸色更白了一些。 她以为昨晚燕哥哥说的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流放的犯人过的日子只有比那更可怕的。 她也默默举手，问丞相爹爹，“听说，咱们女子还要负责给管事的洗衣裳，洗臭袜子臭鞋子，还要去喂猪喂牛羊，是吗？” 看到丞相爹爹笑眯眯的点头，甄宝姝脑袋磕在饭桌上。 啊，此时此刻突然忍不住埋怨爹爹了。 自请告老还乡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用流放的方式来逃避朝堂上的风波呢？ 甄丞相见兄妹俩已经生无可恋，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他指着三个宝贝，笑着说，“你们想多了，你爹能不好好挑一个清闲的流放之地吗？咱们肯定是去特别偏僻的山旮旯里，不会在集中关押犯人的地方。” 他扫了一眼三个宝贝这一张张好看的脸，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那种山旮旯里，一辈子都见不着什么美人，到时候你们往那里一站，十里八乡的少男少女都会为你们神魂颠倒……” 第106章 那不是用美色欺骗人家吗 他指着三人，“到时候你们下地，多的是人争着抢着帮你们干活。你们只要在他们累的时候，在一旁为他们加油鼓劲，然后温和的说一句，真是太感谢了，你们太厉害了，这样就行了。” “……”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包括一直没说话的唐玉娇。 甄宝姝第一个开口说，“爹您怎么能这样？您这不是让女儿用美色去诱惑那些单纯的少男帮我干活吗？这跟出卖色相有什么区别，我不干！” 甄世荣和甄世熙自然更加不肯了。 妹妹吸引帮她干活的好歹是男子，他俩吸引的都是少女啊！ 让人家女孩子帮他们两个大男人干活，他们在一旁闲闲的加油鼓气，这……这跟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啊？ 太侮辱他们了！ 他们是文人，有气节的好吗！ 甄丞相被一家人谴责的望着，他慢悠悠的说，“这怎么能叫色诱呢？你们本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到时候你们往那里一站，你们什么暗示都不用有，人家就会巴巴的凑上来献殷勤。他们帮你们干活，在你们面前大献殷勤，那是为了得到你们，他们自己的心思就不单纯，咱们稍微利用一下，又怎么能叫卑鄙呢，是不是？” “……” 所有人都默默望着他。 对他老人家的……无耻，又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斯文儒雅的指点江山的甄丞相，落难后竟也能如此放得下颜面和身段？ 连这种不要脸的主意他都能想得出来！ 甄丞相毫不在意的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你爹我如今虽然风光无限，可小时候也是个受人白眼的庶子，需要撒泼耍赖才能在府里好好活着。” 他扫了一眼大家，“你爹我啊，风光以后端得起气质翩翩的人设，落难时你爹我一样能放下架子去做那撒泼耍赖的活计。” 他微抬下巴，十分骄傲，“真男人，就是要像你们爹我一样，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 甄世荣和甄世熙兄弟俩对视一眼，对流放的日子，感到一阵黑暗和绝望。 他们觉得，到时候爹爹为了逃避辛苦的劳作，肯定会赶他们俩去吸引少女们来帮他们干活的！ 而爹爹的那一份活计，自然也得他们帮着交给少女们干！ 甄丞相喝了一口汤，目光落在呆呆出神的甄宝姝身上。 他笑着说，“姝儿，爹爹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到时候你一下地，无数少男争着抢着帮你干活，燕九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气得立刻把你娶回家。” 唐玉娇掐了他一把，“说什么呢，咱们姝儿是大家闺秀，怎么能……” 甄丞相挑眉，“都流放了，还大家闺秀呢？到时候咱们姝儿就是村子里的村姑，你不知道那些村姑从小就是要抛头露面干活的，哪里还有什么男女大防？” “……” 甄宝姝抬手用袖子捂着脸，无法想象好多黝黑的少男跑到自己面前，左一声妹妹右一声美人，争着抢着跟自己献殷勤的画面。 啊啊啊啊，真要是那样，她就没法见人了！ 第107章 偷偷写的书要怎么处理? 这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索然无味。 除了五岁的甄世锦。 饭后，甄宝姝回到房间，开始跟小仓鼠一样清点自己的家当，然后藏家当。 到时候官兵们来抄家，肯定不准他们带走任何东西的。 听说遇到严苛一点的官兵，就连外面那一层华服都要逼着人脱下来，必须换上粗布衣裳才准走出府门。 她将一些容易携带的，值钱的小物件交给香雪，吩咐香雪拿去藏在可靠的地方，到时候被抄家流放的路上，就要全靠这些东西来打点押送他们的官兵了。 没钱打点，路上是会吃苦头的。 比如，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人家愣是不准你吃，必须赶路。 明明路边就有水潭可以喝水，人家就是不准你停下，必须赶路。 明明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以为天黑了就可以歇息了吧，可是人家就是非要催着你连夜赶路，你能拿他怎么办？ 反正流放之路，折磨人的方法多得是，不准备充足一点怎么行？ 等香雪悄悄地出府去藏东西了，甄宝姝才对着自己屋中那写了一半的《战神燕九澜传奇》第四册发愁。 这一册才写完一半，现在就拿去让人雕出模版来印刷，肯定是不行的。 可就这么放着，到时候官兵来抄家，岂不是就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初九先生”了？ 她丞相嫡女甄二小姐对外表现出来的态度，那是非常嫌弃燕九澜的，让人家知道她披着马甲暗搓搓的写了一册又一册吹捧燕九澜的书籍，人家不就知道她一直是在做戏了？ 那肯定不成的。 首先爹爹就不会允许她暴露，何况暴露之后她自己也没脸见那些圈子里的大小姐们啊！ 尤其是那个总在她背后说她坏话的王家小姐，肯定又有了新话题拼命抹黑她了。 所以…… 要不然就将这半册书籍交给燕哥哥保存吧？ 等到了流放之地，她还可以继续写。 “可是交给燕哥哥，他肯定会笑话我的……” 甄宝姝抱着自己的手稿，耳朵尖都红了。 这尚未完成的手稿跟已经印刷出来卖遍大江南北的书籍不一样，那些书已经畅销了，所有人都在看，燕哥哥看了也没什么，她不觉得害羞。 可这册书没有别人看过，燕哥哥是第一个阅览的人，他肯定会一边吃惊，一边打趣她。 甄宝姝尴尬又害羞，抱着手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直到天黑燕九澜又偷偷来找她，她都没好意思将这册书交给燕九澜。 燕九澜看着她心虚的样子，一边端出自己带来的夜宵，一边问，“是不是你们相府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他又打趣她，“那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甄宝姝一脸无辜，“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只是偷偷写了第四册吹捧他的书，不好意思拿给他保管而已，绝对没有对不起他好吗？ 燕九澜笑着捏了捏她脸颊，“嗯，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辈子都不会。” 第108章 郑姨妈要行动了? 他拉着甄宝姝坐下来，“尝尝看我今晚做的卤肉好不好吃，这也是西关的特色美食。” 甄宝姝看着那一块块色泽红润好看的肉肉，深深呼吸一下，肉肉散发出的香气都快要将她迷晕过去了…… 她非常想吃，可是摸了摸脸颊上的肉，她坚定的摇头。 不能吃，要减肥减肥减肥！ 她要做个瘦瘦的，美美的新娘子！ 绝不能狂吃海塞胖成球，如果新婚之夜让燕哥哥摸到一坨坨堆起来的肉，那样的新婚之夜估计会成为燕哥哥一辈子的噩梦吧！ 燕九澜将筷子塞进她手里，低声说，“乖，多吃点，你不多吃点，怎么禁得住流放那一路的艰苦呢？” 他特别夸张的跟她说，“我见过很多被流放的大人，原本富态的他们，从京城一路流放到西关后，都瘦得只剩一张皮了。一些清瘦一些的老大人，还没熬到目的地就已经死在了路上。” 他摸了摸她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 “你看你，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要是在流放之路熬不住，那我娶谁去？” “就算你熬下来了，咱们成亲时你瘦巴巴的只剩一张人皮裹着骨架子，八十岁的老人都比你有肉，你说你配得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我吗，嗯？” 甄宝姝：“……” 虽然知道燕哥哥说得夸张了一些，可是，既然燕哥哥这么想让她吃胖一点，那她就多吃一点吧…… 反正流放的时候肯定能瘦下来的。 甄宝姝跟燕九澜一块儿愉快的吃了一顿夜宵，又靠在她家燕哥哥怀里，一边让他揉肚子一边与他说悄悄话。 温馨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没一会儿，又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在婚前，燕九澜是决心要做个君子的，他主动告辞。 甄宝姝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院子门口。 目送他离开之后，她愉快的决定，就等到抄家前一晚再把那册书交给燕哥哥吧！ 反正第二天就抄家流放了，他肯定没机会笑话她了！ …… 第二天。 一大早，客院那边的小丫鬟就来禀告，说郑姨妈母女俩在收拾东西，要回西关了。 甄宝姝惊讶极了。 “告诉我娘了吗？” 丫鬟点头。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姨妈她们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回去？” 丫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为何。” 甄宝姝往客院走去。 丞相府就要大祸临头的事，她们没打算事先通知任何人。 连外公家都不准备提前知会一声，自然也包括了郑姨妈母女俩。 爹娘是打算等丞相府被抄家时再告诉郑姨妈母女的，否则现在提前露口风让人家离开，就显得像瞧不起穷亲戚撵人走一样。 可这会儿还没抄家呢，那母女俩就突然要走，这让甄宝姝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是府里有人伺候得不精心？ 还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那母女俩察觉到不对所以才提出离开？ 甄宝姝脚步忽然一顿。 还是说…… 被娘猜中了？ 郑姨妈真的是面善心毒的人，打算借着回西关这由头，把她哄出去下那种药？ 第109章 姨妈，我送您出城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若无其事的跨进院子。 郑姨妈母女俩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正坐在厅里等着丞相府的人来。 看到甄宝姝，孟珂阳高兴的迎过来，“二表姐你来啦！” “嗯，听丫鬟说你们要走，是住得不顺心吗？” 甄宝姝握住孟珂阳的手，面露不解。 孟珂阳摇头说，“不是的，二表姐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你们家的丫鬟小厮也都很尊敬我和娘，我们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我想回去了。” 对上甄宝姝惊讶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低头。 她小声说，“二表姐你也知道，我本来是追着燕将军来的京城，想看看他喜欢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值不值得他喜欢……如今我看到了，二表姐你是个好人，你值得燕将军喜欢。” 说到这里，她抬头红着脸颊看甄宝姝。 “再说了，燕将军对二表姐你的执着痴情我也都看在眼里，他这辈子非你不娶，那我肯定是没机会啦。既然我没有一点点机会，那再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我就跟我娘说，我们回西关去。” 她叹了一口气，“京城的英雄人物太少了，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我还是回西关吧，那里说不准还能寻到一两个英勇彪悍的好郎君呢。” 甄宝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孟表妹放弃了追求燕九澜，觉得在京城索然无味，想回去了。 她说，“京城也不全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还有出身将门十分勇武的好男儿，不比……” “二表姐。” 孟珂阳打断她的话，笑眯眯的说，“出身将门的好男儿，那也不是我能高攀的呀。我有自知之明，我自己出身低，就算靠着丞相府嫁入了将门，今后的日子也不一定过得好。” 她脸上没有一点点自嘲和鄙薄，满满都是阳光和开朗。 她说，“回西关就不一样啦，那些在战场初露峥嵘的将才，很多都是出身贫苦的人，嫁给他们只有他们高攀我的。” 她眼睛闪闪发光，“我若是眼光好一点，没准就能挑中一个未来的将军，到时候也能做做将军夫人呢！” 甄宝姝见她这么乐观开朗，并且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规划，也不再劝了。 丞相府如果能一直屹立不倒，她或许还会劝表妹再留一段时间，可丞相府马上就大祸临头，与其到时候害得表妹跟着一块儿受惊吓，倒不如让她在大厦将倾前高高兴兴的离开。 甄宝姝与表妹亲密的拉着手，走到郑姨妈面前给长辈见礼。 郑姨妈笑着说，“二小姐，你大哥在府里吗？让你大哥送我们母女俩出城就行了，你和你娘就别跟着折腾了，麻烦得紧。” 甄宝姝笑着说，“姨妈您是长辈，您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消息，没有出城迎接，已经很失礼了，如今您要走，我怎么着也该跟大哥一块儿送您的。” 郑姨妈大为感动，盛情难却只好点头。 没一会儿，唐玉娇也来了。 甄宝姝见娘亲和郑姨妈在说话，便让人去安排车马。 等两个长辈说完话，车马已经等在府门口了。 第110章 让小厮跟来做什么? 唐玉娇亲自送郑姨妈上马车。 她站在马车外面握着郑姨妈的手，依依不舍的说，“才住这么些日子就要回去，最近府里事多，我们都还没好好招待过你们母女俩……“ 郑姨妈笑呵呵的说，“我知道，都是那燕将军闹的。夫人您也别懊恼，等二小姐的亲事定了，燕将军也不再纠缠二小姐，你们府里都有空的时候，我再带女儿进京好好玩它半年。” 唐玉娇点头，热情的相邀，“那咱们可说定了，一定要再来啊！” 郑姨妈爽朗的大笑，“那是肯定的，我们家阳儿要是在西关找不到合心意的夫婿，咱们还要进京麻烦夫人您给她相看个好人家呢！” 两人笑吟吟的互相客套了一阵，唐玉娇才拉着甄宝姝的手，嘱咐甄宝姝和一旁的甄世荣，“一定要替娘多送你们姨妈一程。” 两人点头应是。 甄世荣上了马，甄宝姝与郑姨妈母女俩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行人离开丞相府，往出城的方向驶去。 这会儿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群拥挤，马车行驶起来极慢。 路过一个点心铺子，郑姨妈掀帘看到，对孟珂阳说，“阳儿，咱们给你爹和哥哥们买些京城的特色点心回去吧，你哥哥们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城，也没吃过这些精致的点心。” 孟珂阳高兴的点头，“好啊好啊，哥哥们肯定很高兴！” 她说着就要跳下马车，“二表姐你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去挑几样点心，很快就回来。” 甄宝姝说，“我陪你去吧。” 孟珂阳摇头，“不用，我这么大的人了，买东西还不会吗？二表姐你就在车里等我！” 她掀开车帘麻利的跳下马车，大步往点心铺子跑去。 火红的衣裙，像一簇亮眼的火光。 甄世荣作为亲表哥，怎么能让表妹一个人跑远呢？ 他也下了马，立刻跟了过去。 马车里就剩下甄宝姝和郑姨妈。 郑姨妈笑眯眯的找话跟甄宝姝说，一边说话一边灌茶水。 没一会儿，她就摸了摸肚子，有些尴尬的看向甄宝姝。 “二小姐，我好像喝茶喝多了……” 甄宝姝秒懂。 她笑着说，“那我陪姨妈您去外面找个酒楼坐坐。” 郑姨妈连连点头，“真是太麻烦你了，唉都怪你娘备的点心太好吃了，我吃着点心根本就停不下来，这一吃多了就口渴，闹了笑话了……” 甄宝姝扶着她下马车，“这怎么是笑话呢，人有三急，谁都有急的时候。” 下了马车，甄宝姝侧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香雪。 香雪立刻招呼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跟上。 这两个小厮，一个是甄丞相不放心女儿，特意派来保护女儿的，另一个则是燕九澜挑选的军中好手，以奴仆的身份送入府中，到了甄宝姝身边。 郑姨妈走了两步，发现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小厮，惊讶的问，“二小姐，咱们去酒楼坐坐，又不会走远，他们跟来做什么？” 甄宝姝尚未说话，香雪就笑眯眯的说，“丞相大人怕燕将军见小姐落单便偷偷使坏，特意让人随时贴身保护小姐。” 第111章 郑姨妈说，咱们喝一杯吧 这理由，完美得无可挑剔。 京城谁人不知道燕将军对甄二小姐的觊觎之心？ 一个大家闺秀为了自己的名节考虑，自然要随时随地带着人保护，以免被那登徒子找到可乘之机做出冒犯之事…… 甄宝姝装作不胜烦扰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她垂下眼眸，又默默跟燕哥哥说了一声抱歉。 每一次都让燕哥哥背黑锅，还好，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成亲了，燕哥哥再也不用背黑锅了。 郑姨妈笑了两声，“也是，也是，我一时忘了这京城里还有个恶霸在窥伺二小姐呢，带着人是对的，丞相大人考虑得很周到！” 她扫了一眼那两个小厮，目光着重在两人手指上停顿了一下。 两人虎口处都有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握兵器所致。 这是侍卫高手，哪里是小厮？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笑吟吟的与甄宝姝往酒楼里去了。 既然到了酒楼，不差钱的两人自然不可能干坐着。 郑姨妈去后面如厕，甄宝姝在雅间就随意点了几个清淡可口的菜慢慢等着。 郑姨妈如厕回来，看到桌上那些摆盘漂亮香气又十分诱人的菜肴，拿起筷子尝了尝，眼前一亮。 她说，“既然二小姐已经点了菜，那咱们不如在这里把晌午饭吃了再走吧？” 甄宝姝微讶，随即点头，“好啊，那我让人去叫大哥和表妹过来。”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厮，示意他去叫人。 没一会儿，甄世荣和孟珂阳就一块儿进了雅间。 孟珂阳坐下来，揉着肚子说，“我早上吃得太饱，这会儿还没饿呢。” 郑姨妈嗔了她一眼，“没饿也吃点，等会儿咱们可不兴半路停下来吃东西的，你要熬到晚上住客栈才能再吃。” 孟珂阳想想也是，便拿筷子开始吃菜。 郑姨妈侧眸看着斯文俊雅的甄世荣，感慨的说，“荣儿，姨妈跟你喝一杯告别酒吧，西关距离京城太远，你大姐成亲时姨妈就没能来，你和定国公府小姐成亲那日，姨妈可能又来不了。今儿姨妈跟你喝一杯，就算提前喝你的喜酒了。” 甄世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听姨妈的。” 小厮去楼下要酒，不一会儿，伙计就用托盘端着一壶酒进来，郑姨妈亲自去接。 伙计低着头，仿佛无意一般，手指轻轻擦过其中一个酒杯。 郑姨妈眼眸微深，不动声色的端着托盘放在桌上。 她一边拎起酒壶倒酒，一边对孟珂阳说，“阳儿也跟你大表哥喝一杯，咱们提前敬他新婚大喜。” 孟珂阳乖乖点头，站起来笑嘻嘻的跟甄世荣拱手，“大表哥，我现在祝你新婚大喜，你有没有红封赏给妹妹啊？” 甄世荣看着表妹这样，摇头无奈的笑。 “我现在上哪儿给你找红封去？” 他想起自己身上揣着从小弟那里偷来的用银子打造的十二生肖，低头掏出一个小猴子模样的，“红封没有，喜钱有，拿去吧。” 孟珂阳生肖属猴，见到银子打造的小猴子高兴坏了。 她一边麻利的接过去，一边故意嫌弃道，“大表哥你太吝啬了吧，怎么给银子的，再怎样也要给我一个金子做的小猴子呀！” 第112章 人怎么还没回来 甄宝姝看到那熟悉的小猴子就笑了。 见孟珂阳看她，她说，“你大表哥还有更吝啬的呢，你知不知道你手中的小猴子是哪儿来的？这是他从你五岁小表弟手里抢来的。” 孟珂阳吃惊的望着甄世荣，“大表哥你这也太狠了吧，连五岁小孩的宝贝你都抢？” 甄世荣挑眉，“我怎么可能跟五岁小孩抢东西？我是趁他睡午觉的时候偷的。” 甄宝姝笑出声来。 小弟醒了，见他的十二生肖不见了，肯定要找疯了。 大哥真是越来越讨厌了，这么欺负弟弟妹妹真的好吗？ 甄世荣见孟珂阳还在瞧他荷包里剩下的十一个生肖，他说，“你就轻飘飘一句话就赚了喜钱，我还没问你要贺礼呢，你还要如何？这些都是我的，不可能给你了。” 孟珂阳遗憾的将银质小猴子揣好，能得到一个也不错。 兄妹几个笑笑闹闹的时候，郑姨妈已经将酒倒好了。 甄宝姝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惊讶，“我也有？” 郑姨妈笑着说，“我们大家都喝，落下你一个怎么行？天冷，喝杯酒暖暖身子，还有就当给我们践行吧。” 甄宝姝只好点头，“那我就喝一杯，不过我就只喝一杯啊姨妈，我酒量不好，再多就要醉了。” 郑姨妈说，“放心，你大哥还在这儿呢，姨妈不会灌醉你让你出丑的。” 甄宝姝看了一眼香雪，又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还有挨着她坐着的大哥，很安心的端起酒杯跟大家碰杯喝下。 这酒是店小二送来的，姨妈就沾手倒了一下酒，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倒的，不可能下那种药。 喝了酒，几人又坐下来吃了会儿饭菜。 郑姨妈给几个孩子挨个盛了一碗汤。 端给甄宝姝兄妹俩时都好好的，端给孟珂阳时却不知怎么回事，那碗汤泼在了孟珂阳胸口，打湿了一大片。 “你这孩子，才喝一杯酒怎么就醉了，汤碗都接不住！” 郑姨妈有些急，轻轻拍了孟珂阳一下，“你看你，衣裳都湿透了，这样怎么出去？” 孟珂阳甩了甩脑袋，有些迷糊，刚刚是她没接稳吗？ 唔，娘说是，那可能就是吧。 甄宝姝偏头看了一眼。 孟珂阳胸口的料子薄，打湿后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的，就这么出去，人家看见了的确惹人遐思。 她示意香雪将自己的披风拿来，“表妹披上我的披风去后面换一身衣裳吧，裹紧一点，没事的。” 郑姨妈连连点头，“好好好，就这么办！” 她催香雪去马车里拿了孟珂阳的换洗衣裳来，然后用披风将孟珂阳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没露出来。 她扶着孟珂阳，对甄家兄妹说，“你们稍等片刻，我陪阳儿去换了衣裳就来。” “好，不着急，姨妈你们慢慢换。” 甄宝姝和甄世荣看着郑姨妈母女俩离开，就坐在雅间里小声聊天说话，等着母女俩回来。 可等了半刻钟，人没回来。 一刻钟过去了，人还没回来。 第113章 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甄宝姝有些担心，拉了拉甄世荣的袖子，“大哥，我们去看看吧，姨妈她们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京城里到处都是权贵人家，一块牌匾砸下来都能砸到一个权贵子弟。 这酒楼声名在外，来此聚会的纨绔子弟不少，万一郑姨妈母女俩遇上了没事找事的纨绔子弟怎么办？ 甄世荣也觉得换一身衣裳而已，这时间有点太久了。 “好，我们去看看。” 他和姝儿一块儿起身离开雅间。 下楼梯时，甄世荣眼尖的看到了刚刚送酒上去那个店小二。 那店小二看过来时，睁大眼睛好像非常难以置信的样子。 甄世荣脚步微顿。 他盯着那店小二，顺着店小二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店小二看的人是姝儿。 等他准备再观察一下时，店小二察觉到他的注视，匆匆低头转身走了。 甄世荣皱起眉头。 现在要紧的是郑姨妈母女俩。 他将这点疑惑压下，带着小厮跟姝儿一起来到后院。 酒楼如厕的地方旁边都会有一间空置的屋子，专给来酒楼用餐的贵女贵妇人们整理仪容和换衣裳的，毕竟吃饭时，弄脏衣裳总是难免的。 甄宝姝兄妹俩刚来那屋子前，就看到郑姨妈靠在柱子上站着，而孟珂阳不见人影。 看到兄妹俩，郑姨妈眼中有一丝慌乱。 她立刻站直身子，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子，微笑着上前说，“你们俩怎么过来了？是不是等太久了怕我们出事？” 甄宝姝看到郑姨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时就安心了。 没有招惹到权贵子弟就好。 她点点头，微笑着问，“表妹还在里面换衣裳？” 郑姨妈一脸慈祥的说，“那孩子一杯倒，我看她有点醉了，就去给她叫了一碗醒酒汤。她这会儿在里面歇息，店小二很快就会把醒酒汤送过来，等她喝了醒酒汤咱们就回去。” 甄宝姝夸赞道，“姨妈您真是个好娘亲。” 郑姨妈连连摆手，“哪里是什么好母亲，当了母亲的人都这样，你娘还不是一样疼爱你？” 甄宝姝微笑，她准备绕过郑姨妈，“我进去陪陪表妹。” 郑姨妈连忙挡在她面前拦住她，若无其事的说，“不用不用，你表妹那人面皮薄，她肯定不愿叫你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 甄世荣从绕过转角来到这里就一直安静的盯着郑姨妈。 此刻见郑姨妈一直阻拦姝儿进去，他眼眸微凝。 想到郑姨妈曾与宁王世子赵纯简有过来往，又曾露出过想让孟珂阳给赵纯简做妾的心思，他心中一沉。 他趁着姨妈拦姝儿时，大步过去一脚踹开紧闭的门！ 门轰的一声倒塌。 甄世荣快步进去，抬头看到房里那一幕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怔怔的，不敢置信的盯着那里，“表妹……” 甄宝姝看到大哥去踹门，也猛地意识到了不好，在大哥冲进去后，她也用力推开郑姨妈，拎着裙子大步跑进屋子里。 然后她也看到了屋里那一幕。 她也震惊得连连后退。 第114章 我杀人了 挨着西面墙的小榻上，孟珂阳手中握着烛台，安静的坐在那里。 听到动静，她缓缓回过头来。 她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缓缓举起手中滴血的烛台，“大表哥，二表姐，我……杀人了。” 烛台上方是锋利的铁器，锋利到能刺穿人的心口。 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那人，正是被这烛台刺穿了喉咙，连求救声都没能发出。 他躺在血泊里，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死不瞑目。 孟珂阳见大表哥和二表姐都被这一幕震惊得没说话，她站起身来，走到那尸体旁边，用锋利的铁尖轻轻在他脸上滑动。 她喃喃的说，“是他自己找死……我在里面躺着歇息，是他满身酒气的闯进来，还想脱我衣裳……我怎么能让他得逞呢，我胡乱摸索了两下，就摸到了这烛台。” 她盯着染血的铁尖，“幸好有它，我就这么一扎，就扎破了他的喉咙，他惊恐的捂着脖子倒下去了，他再没有力气对我施暴了……幸好有它…… 手指碰了碰上面冰冷黏稠的血，孟珂阳受惊一样缩回了手，然后猛地将烛台扔出去。 她跌坐在血泊里，一身红衣与血仿佛融为一体。 她抱着膝，抬头无措的望着甄世荣和甄宝姝。 丢掉了烛台的她，忽然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大表哥，二表姐，我杀人了，官兵是不是很快就要来抓我了？我是不是要被砍头？可是，可是我没有闯到他家去杀人，是他闯进来想伤害我，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被震惊得失态的甄宝姝和甄世荣已经缓过来了。 甄宝姝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甄世荣拉着她，“姝儿……” 那是死人，就算妹妹想要去安慰表妹，他也不希望让妹妹去近距离接触那个死人。 他怕妹妹会做噩梦。 甄宝姝回头看了一眼他，忽然笑道，“大哥，你忘了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死人了……当年燕哥哥也是用烛台杀了那个老财主，他也是那样在我面前断了气……我见过死人，我不怕。” 她甩开甄世荣的手，走到孟珂阳身边。 孟珂阳抬起头望着她。 她蹲下来，用手绢擦去孟珂阳脸上溅到的血迹，抱住孟珂阳，“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知道是他想伤害你，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失手杀了他，这不是你的错——” “二表姐……” 孟珂阳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抱住甄宝姝，眼泪夺眶而出。 从杀了人到刚刚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盯着地上的死人，没哭，没出声，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这会儿她才将所有的害怕和惊恐倾泻而出。 甄宝姝感受到肩上的湿润，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酸感。 她轻轻拍着孟珂阳的背，侧眸看着身边的死人。 他是宁王世子赵纯简。 她厌恶了他几个月，前两天她才发现疯马一事与他无关，是她错怪了他。 原本对他还有几分愧疚，可这会儿看着他的尸体，她忽然就不愧对他了。 如果不是今天出了意外，刚刚在这屋子里毫无力气被他糟蹋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第115章 恶有恶报 她六岁回了丞相府后就娇生惯养，她没有出生在西关的孟珂阳那般大的力气，即使小榻边上就有烛台，她多半也伤不了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不言而喻。 那样，可怜的就是她了。 上吊自尽变成一具尸体的也是她。 所以，她不愧对赵纯简，她甚至觉得这种下流之人就该死！ 低头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身上痛哭的孟珂阳，甄宝姝眼睛微酸。 就是可惜了表妹，为这么个人渣，可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甄宝姝回头看着甄世荣，眼中有丝丝期待，“大哥，是赵纯简闯进来想伤害表妹，表妹失手杀了他，应该罪不至死吧？” 甄世荣看着赵纯简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神凝重。 是啊，如果只是一般人，那么今日孟珂阳杀人的确罪不至死。 可赵纯简不是普通人。 他是皇室中人。 他是当今天子挑选的十二个继承人之一。 不管是谁，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他，都得为他偿命。 甄世荣没有回答，甄宝姝从他的沉默中知道，自己的期盼是多么天真可笑。 她看向赵纯简的眼神越发厌恶。 就是因为出身皇室，有特权，所以这人渣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时，被小厮们拦在外面的郑姨妈终于冲破了两人的阻拦，跑到门口来。 她一眼瞧见里面的场景，脸色一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没撑住摔倒在地。 她捶着地大哭大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把宁王世子给杀了！你怎么能杀了他啊！” 伏在甄宝姝身上痛哭的孟珂阳听到这声音，缓缓抬起头。 她冷漠的看着放声大哭的母亲。 她抹了一把眼泪，淡淡微笑，“是啊，我怎么能杀了他呢？我就应该随了娘您的意，乖乖的被他糟蹋，然后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这辈子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阴影里，是不是？” 郑姨妈哭喊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外室，不会的，他答应了会纳你为妾的！” 女儿杀了皇族的重大打击已经让郑姨妈失去了冷静和理智，把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嚷出来了。 她说，“我都已经把那只动了手脚的杯子换给了你，你都无力动弹了，你怎么还能把人杀了？明明只要你听话一点，你今后就会是世子的贵妾，将来甚至可以做贵妃的啊！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我都是为了你好，可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她看着那尸体，瑟瑟发抖，害怕到崩溃，大哭大喊，“你这个孽障，你就是个讨债鬼！你不仅自己杀了人，你还要连累我们全家人都为你陪葬，你知不知道谋害皇族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家都会跟你一起被砍头啊！” 一想到自己本该做未来皇上的岳母，本该高高在上享受众人跪拜，可如今因为女儿的不听话，这荣华富贵化为云烟了不说，自己还要沦为阶下囚甚至被砍头，这种落差让郑姨妈几乎要崩溃。 她看着孟珂阳的眼神，不再像看女儿，简直像看仇人。 第116章 甄宝姝你别装好人了! 孟珂阳对母亲仇恨的眼神无动于衷。 早在母亲放恶徒进来侵犯她时，她的心就已经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能被荣华富贵和权力腐蚀得这么快。 明明在西关时，母亲虽然爱攀比了一点，可也还算是个好母亲，连她来京城追燕将军，母亲都能陪她一起来不是吗？ 可怎么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母亲就变成这样了？ 为了所谓的贵妃梦，为了做所谓的皇亲国戚，她的母亲可以将她这个女儿下了药送到恶徒嘴里让人家吃干抹净…… 她的母亲可以让她这个女儿，用最下贱最见不得人的方式，成为一个伤害她侵犯她的男人的妾…… 她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寒。 这种恶心人的富贵，她宁可不要，哪怕做一辈子乞丐都比得到这种富贵好！ “娘，您真的是我娘吗？” 孟珂阳一边流泪一边惨笑，盯着母亲，喃喃道，“我真希望这世上有孤魂野鬼，是孤魂野鬼占了我娘的身体，否则，我娘她怎么会这么害我？” 郑姨妈哭得可怜又可恨，“我怎么害你了？是你害了我们全家！好好的贵妾你不做，你要做杀人犯！你不想有我这样的娘，我还不想有你这样的女儿！愚蠢！你太愚蠢了！” 孟珂阳闭上眼睛，疲惫得不想再说话。 甄宝姝看着她可怜绝望的模样，轻轻抱着她，“我会想办法保全你的性命，别怕，我一定会想法子的——” 孟珂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刚要说话，就听见母亲在那里愤怒的嘶吼。 “甄宝姝你装什么好人！” 郑姨妈愤怒的盯着甄宝姝，“如果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一切？宁王世子想要的人是你，今天他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得到你！我女儿是为你挡灾，她是替你受罪！你来装什么好人，你装什么好人！” “荒谬。” 甄宝姝冷冷看着这个叫人恶心的妇人。 这样的母亲，简直糟蹋了母亲这两个字。 她一边安抚着孟珂阳，一边冷静的质问郑姨妈，“宁王世子今日的目标是我，我信，可他收买的人是谁？是谁与他狼狈为奸帮他做这恶事？郑姨妈，如果你今日不帮他来害我，会发生这一切吗？” 略停顿了一下，甄宝姝冷笑着继续说，“何况，又不是你把有问题的酒杯给了我，我故意给表妹替我喝了，哪来的替我挡灾替我受难？分明是你自己见我不管走哪儿都带着丫鬟和小厮，你没有机会对我下手，你便自己改变主意想利用这机会把表妹送到赵纯简床上。” 她微微眯眼，“我猜，你应该是打算等他们阴差阳错成了事，再故意引人来撞破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到时候很多人都看见表妹被他玷污了，他不想纳表妹为妾也得纳——您是这样打算的吧？” 郑姨妈被甄宝姝说穿了心中所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孟珂阳凄凉的望着她笑，“原来我娘不仅要将我送给人家玷污，还打算等事成之后把酒楼里所有人都惊动过来，让所有人都看见我被玷污的样子？” 第117章 我们去府衙 郑姨妈哭道，“我也不想，可是只有这样把事情闹大，宁王世子才会迫于压力纳你为妾，否则他就会如你所说，把你当外室养着就打发咱们了……” “娘。” 孟珂阳打断母亲的话，“您就没有想过，我失身又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我会选择自尽吗？您就真的没担心过我会撞墙自戕吗？” 郑姨妈愣了愣，只掩面哭着，没有再说话。 她当然也想过女儿会自杀…… 可是她很自信，她绝对会在女儿自杀之前拦住女儿的，她绝对能够劝女儿接受现实。 她什么都盘算好了，可唯独没想到，女儿会烈性的把人给杀了。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做什么要费这心思害人害己啊！ 孟珂阳见母亲沉默，低声自嘲，“您不在乎我会不会自杀，您也不在乎我给一个侵犯我的男人做妾会不会终身不快乐……只需要牺牲我一个，就能给你们所有人换来荣华富贵，那我快不快乐又有什么重要？” “表妹……” 甄宝姝心疼的低声安慰孟珂阳，怕她想不开。 不一会儿，官兵来了。 孟珂阳是杀人凶手，哪怕有丞相府的公子小姐说情，官兵们也照样将孟珂阳用镣铐锁起来带走了。 郑姨妈是孟珂阳的亲生母亲，孟珂阳谋害皇族，郑姨妈也属于同罪，被锁起来带走。 甄宝姝和甄世荣是案发现场的见证人，官兵们虽不敢强硬的带他们回去，却也再三要求两人自己去府衙说明情况。 还说，若是两人直到天黑都不去府衙，他们家府尹大人就只能亲自登丞相府大门了。 兄妹俩目送官兵带着人和尸体离开，也准备回丞相府。 这么大的事，总要告诉爹娘，然后才能一起想办法。 临走之前，甄世荣叫来小厮，让他们去把给他们上酒的那个店小二抓起来，带回府中。 那个店小二应该是此次赵纯简和郑姨妈的龌龊行动的知情人。 并且，还是个参与者。 …… 丞相府。 唐玉娇听兄妹俩说完，又愤怒又痛心，拍桌怒吼。 “那郑氏果然是个面善心毒的毒妇！她不仅想害我姝儿，害不成姝儿她竟然连她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这种人怎么配做母亲！” “我还与这种人相谈甚欢，我真是瞎了眼！” 甄宝姝静静的坐在唐玉娇旁边，抱着娘的胳膊找温暖。 被那样的母亲吓到了，还是自家娘亲最疼孩子，最可敬可爱。 唐玉娇本还想再骂几句的，可看到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甄世荣，她到了嗓子眼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那郑氏毕竟是甄世荣的姨妈，甄世荣的亲生母亲与那郑氏是亲姐妹，她在这里骂郑氏不是人，甄世荣心里肯定很不舒坦。 揉了揉眉心，唐玉娇说，“别的事咱们先不管，娘先陪你们去一趟府衙，一是说一说案发现场的事，二是花银子打点一下狱卒。” 她叹息，“那牢狱之中……对女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去得晚了，你们表妹就要遭大罪了。” 甄世荣这才想起这一茬，连忙站起身！ 表妹那么烈性的女子，被狱卒们逼急了可别撞墙自戕了！ 第118章 流言蜚语能杀人 “娘，您和妹妹在家里呆着，我一个人去府衙就行了。” 甄世荣劝阻了娘，又伸手按住甄宝姝的肩膀。 “姝儿你别去，你要是去了，明儿个京城里就能传出宁王世子想给你下药占有你，结果被表妹替你挡灾受罪的谣言。” 甄宝姝闻言，不由心生警惕。 她想到了那个总爱在背后诋毁她的王小姐。 有那种长舌妇在，更离谱荒谬的谣言都有可能传出来。 比如，乱传谣言说宁王世子已经占有了她…… 比如，宁王世子是她甄二小姐杀的，表妹只是她推出去的替罪羊，毕竟表妹都要离开京城回西关了，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杀宁王世子？ 而她这会儿若是去看表妹，也有可能会被王家小姐颠倒黑白说成是她心虚，跑去大牢威逼表妹认罪…… 甄宝姝想到的，唐玉娇也想到了。 “荣儿担忧得是，我忘了那些人的嘴是能杀人的。” 她拉着甄宝姝的手，“姝儿，你跟娘呆在家里，这事儿让你大哥去就行了。” 想到甄宝婵，她补充说，“你大姐应该也得到信了，就算你大哥这个男人有考虑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大姐也全都能办得妥妥当当，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表妹。” 甄宝姝点头，“嗯，我听娘和哥哥的。” 甄世荣揉了揉甄宝姝的脑袋，“这才乖，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做燕九澜的新娘子了，别在这种时候牵扯到这些事里。” 甄宝姝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低着头。 “我知道，到时候咱们是流放的犯人，他却还有官职在身，我嫁给他本就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若我再背负上这些有损闺誉和名节的谣言，今后面对他那些同僚的夫人，人家的唾沫星子能淹死我。” 她心想，她不仅不能出门，还得防备王家小姐那种人背后捅刀子，毁她名节。 啧，如果王小姐真的敢来送死的话，她不介意也传播几个王家小姐的谣言呀。 比如，王小姐早就跟宁王世子勾搭成奸了…… 王小姐正是因为是嫉妒宁王世子爱慕她，才故意在背后抹黑她，丑化她…… 反正她“初九先生”的笔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便写一篇文章隐晦的诋毁一下那王家小姐，就能毁了王小姐。 想到这里，甄宝姝便一点也不担心了。 她微微勾唇。 来吧，她等着那些长舌妇来送死，谁怕谁呀？ …… 天都黑了，甄丞相才回来。 看到妻子和两双儿女都在厅里等着他，他就知道，大家是等着他想办法的。 他揉了揉眉心，在众人殷切的目光里，摇摇头。 “宁王和宁王妃在宫里跪了一下午，眼睛都哭肿了，非要皇上将杀人凶手满门抄斩。宁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你们觉得皇上会不依了他们？” 说到这儿，他担忧的看向大女儿和大儿子。 这俩孩子的外祖父外祖母前些年已经先后离世，如今他们母亲那边就只剩下远嫁西关的郑姨妈一个亲戚了。 如果皇上真要将那一家人满门抄斩，这俩孩子应该是最难过的。 第119章 燕九澜有办法 甄世荣和甄宝婵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尤其是甄世荣。 今天去大牢看到表妹那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点自责，如果当时他警觉一点，如果他当时陪着姨妈和表妹去更衣，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哥哥，没有照顾好妹妹是他的失职。 尤其在事发之前，那天真可爱的表妹还曾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活泼的问他讨红封，他还给了她一个银质的小猴子…… 当时的画面有多轻松温馨，如今看到表妹坐在脏乱的牢狱里，他心情就有多糟糕。 他抬头看着甄丞相，“爹，没有一丁点办法了吗？非要满门抄斩不可吗？” 甄丞相坐下来，“你当皇族的威严是轻易能冒犯的？今天你们杀个王爷的嫡子，凶手不砍头不满门抄斩，那明天是不是有更多人去冒犯皇家？” 看了一眼大儿子，他摇摇头说，“皇上亲口跟我说，他不将你表妹千刀万剐就已经是给我颜面了，如果我不是丞相，说不准我们家都会受牵连。” 甄世荣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也知道他想护住姨妈一家是异想天开，可是，他真的想救人…… 甄丞相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大女儿，又看看满眼挣扎和难过的大儿子，他于心不忍，转头看向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甄宝姝。 “杀人凶手与我有亲戚关系，我不好在皇上面前开口求情……” 他缓缓说，“这件事……燕九澜或许能有办法。” 甄丞相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侧眸看向甄宝姝。 甄宝姝抬头望着丞相爹爹，十分不解。 她说，“他能有什么办法？爹爹您是丞相，他只是个二品将军，就算他在皇上面前有几分颜面，也敌不过宁王这个亲弟弟吧？” 一直安静的甄世熙也皱紧眉头说，“你们都看着妹妹做什么？就算燕九澜真有办法，难道你们还要让妹妹放弃尊严去求那个混账东西？” 他盯着甄世荣，表情有些生气，“表妹很可怜我知道，我也想救她，可是你们不能为了救表妹就把亲妹妹推出去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燕九澜那混账对妹妹的觊觎之心，妹妹去求他，他肯定会提出荒谬的要求羞辱妹妹的！” “……” 对甄宝姝和燕九澜的感情全都知情的一家人，默默看着生气的甄世熙。 甄世熙被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有些懵逼，不过粗神经的他没去想这个，他这会儿正生气的拍桌子。 他大声嚷嚷，“你们怎么回事？难道你们真打算让妹妹牺牲自己去求燕九澜？不行，我不准，我绝对不答应！” 唐玉娇被这狗脾气的儿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好像全家就你疼你妹妹似的，坐下好好说话！” 甄世熙心说，我反正没看出来你们心疼妹妹，刚刚你们不都期待的望着妹妹吗，明显是希望她去求燕九澜的！ 哼，也就只有我这个孪生哥哥才心疼她！ 他捏了捏“可怜的”妹妹的小手，“别怕，哥哥站在你这边，哥哥护着你。” 第120章 还能惦记着吃，看来没事 甄宝姝又感动又愧疚的望着二哥，“谢谢二哥疼我。” 她嗓音软软的，带着一点恳求，“可是二哥，咱们今后对燕九澜的敌意能不能稍微消减一点点？” 她纤细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一点点。 她低声说，“爹爹都已经决定等流放之后就要把我嫁给燕九澜了，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二哥你总得从现在开始试着接受这个妹夫才是，对吧？” 甄世熙冷哼一声。 这种妹夫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 他大手一挥，豪气的说，“嫁给他做什么？到时候哥哥帮你干活，你依旧可以做你轻松悠闲的甄家小妹，咱们没必要贪图燕九澜的富贵！” 满桌子的人都盯着他挥舞的大手。 就在昨天他还颤颤巍巍的举着这只手，说他这是握笔的手，绝对不能去草原上捡牛粪呢，现在来充什么英雄好汉？ 甄世熙对家人的腹诽一无所知，他说得十分激昂，“咱们要有骨气！咱们富贵时看不起他，咱们落魄了一样没必要攀附讨好他！” “……” 甄宝姝无声的叹息。 她已经对二哥的情商感到绝望了。 只要留心观察，都能发现她刚刚提起燕九澜时的态度与之前有变化啊！ 她就是故意想叫二哥察觉，可二哥他就是视而不见。 她抬头扫了一眼爹娘和大哥大姐，发现大家跟她一样对二哥的情商不忍直视，也就释然了。 反正头疼的也不是她一个。 因为提到了燕九澜，又有甄世熙嚷嚷着捣乱，今晚一家人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就这么散了。 甄世熙被甄世荣拉着先离开。 甄宝婵跟甄宝姝走在后面。 她低声央求，“姝儿，如果今晚燕九澜来找你，你帮姐姐求求他，如果他有办法救表妹，就让他帮把手……” 停顿了一下，她补充说，“当然，是在对他自身没有损伤的情况下，如果帮忙救人要害他伤筋动骨，那就算了，我明儿回去跟你姐夫再想想别的办法。” 甄宝姝握了握大姐的手，“嗯，我会跟燕哥哥提一下，大姐你放心。” 甄宝婵感激的道谢。 甄宝姝一路安慰她，让她今晚别多思多虑，好好休息。 到了甄宝婵院子前面，两人就告了别。 甄宝姝继续往前走，很快回到自己院子里。 她吩咐香雪，“去拿点水果糕点，再沏一壶龙井来。” 香雪麻利的去了。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点心，和一壶香气缭绕的龙井茶。 甄宝姝让香雪在外间玩儿，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等着燕九澜。 她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 一个下午的工夫，足以将赵纯简的死传遍大街小巷。 燕哥哥肯定会担心她，今晚再忙都会来看她。 果然，等了不到一刻钟，窗边就传来动静。 她惊喜的一扭头，就看见一身黑色锦袍的燕哥哥掀开了窗户，手往窗台上一撑就轻松利落的跳进来了。 “燕哥哥！” 她高兴的站起来朝他走去。 燕九澜一进屋，看到桌上那么多吃的，紧皱的眉心就舒展开来。 还能惦记着吃，看来姝儿一点事都没有。 第121章 燕哥哥，我想到了! “姝儿。” 他走到甄宝姝前面，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虽然知道你没被吓到，还是想抱抱你。” 他低头温柔的看着她，庆幸的感慨道，“我知道我不该跟一个死人斤斤计较的，可我还是想说，赵纯简死了真是去了我一块心病，他死得好。” 那家伙毕竟是皇上的亲侄子，谁知道会不会走狗屎运，到时候登基为帝了？ 一旦那家伙登基，他和丞相府就遭殃了。 尤其那家伙竟然想用那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对付姝儿，他就觉得，这种人死得简直大快人心！ 甄宝姝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小附和。 她靠在他叫人安心的胸口，“就是可惜了表妹。” 燕九澜手指托着她下巴，端详着她的神态，“想救她？” 甄宝姝勾着他的脖子非常期待的望着他，“可以吗？我爹说你有办法，燕哥哥，你能救表妹吗？” “我想想。” 他搂着她坐下来，拿了一块点心一边慢慢啃，一边沉吟。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可是要想一个不会把他自己牵扯进去的法子，这得多费费心…… 甄宝姝给他倒了一杯茶，轻言细语，“如果很麻烦，会把你自己牵扯进去的话，那就不要费劲了。我虽然怜惜表妹，可人有亲疏，表妹在我心里完全没有燕哥哥你重要。” 燕九澜听得心情舒畅。 虽然这种话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可每一次听他都很高兴。 他就喜欢他家姝儿将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如今唯一遗憾的是，他的重要性还比不上她的娘家人，等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和孩子加起来应该就能变成她最最重要的人了吧？ 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说，“放心，我有分寸，我还要平平安安风风光光的娶你呢。” 他望着烛火思索，甄宝姝不敢打扰他，静静陪着。 一刻钟后，燕九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想到了！ 他勾唇，“不得不再次感叹，赵纯简死得正是时候。” 他侧眸看着甄宝姝，“姝儿你还记得么，前些天咱们在校场虐过那一群宗室子弟，他们走时隐晦的表示，他们想通过对付赵纯简来讨好我，求拜我为师——” 甄宝姝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点头。 皇上让他们一人找一个武师傅，到时候会来一场考验，名额靠前的人能直接被封皇子。 当今宋国没有比燕哥哥更厉害的武师傅了，于是那些人就倒戈了，不仅跟赵纯简划清了界限，还想整赵纯简来向燕哥哥投诚。 她仔细琢磨着燕哥哥刚刚说的话，再联系这事儿，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我想到了！” 她欢喜的望着燕九澜，说出自己的猜想。 “燕哥哥你是想趁机把赵纯简这些年的所有罪证全都放出去，让他成为京城人人唾骂人人喊打的罪人。表妹只是杀了这样一个罪该万死的人，自然可以从轻处理，最多判个流放充军。” “然后我们可以将私自放罪证的事嫁祸给那十个宗室子弟……” “即便皇上震怒，等他老人家查到那十个宗室子弟身上，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老人家总不能因为一个罪该万死，且已经死掉了的赵纯简，废了那十个活生生的宗室子弟吧？” 第122章 一夜间，闹得满城风雨 燕九澜点了点头。 所以他说，赵纯简死得正是时候。 如果再迟个十天半个月的，就错过了这最好时机了，那时候再想栽赃给那群宗室子弟就时过境迁行不通了。 甄宝姝高兴得扑在燕九澜身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夸赞道，“燕哥哥你怎么这么聪明！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的法子！我太喜欢你了！” 燕九澜失笑。 他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这算什么聪明，等我们成了亲，我们还能生出更聪明的孩子呢，你信不信？” 甄宝姝脸颊红透了。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成亲的事了？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脸皮，“莫要说大话，万一生不出更聪明的怎么办？万一他们全都随我，全都笨笨的怎么办？” 燕九澜挑眉，“你哪里笨了？能写出《战神燕九澜传奇》这册书的人，绝对不笨。” 停顿了一下，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至于生不出更聪明的怎么办……好办，那就一直生，生一个不聪明，那就生两个，两个不聪明就生四个，总能生出个聪明的。” 甄宝姝红着脸瞪他，“我叫甄宝姝，我不叫甄宝猪！” 还一直生，你要生出一支军队来吗？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燕九澜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等笑够了，他才认真说，“逗你的，咱们随缘就好，就算你一个都不生，我也不强求。但若是有了呢，咱们也不能不要那可怜的小宝宝，你说是不是？” 甄宝姝靠着他，心说，这才像话嘛。 两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儿甜蜜的悄悄话，燕九澜没有像往日一般久坐，很快就离开了。 他得去找岳父大人拿赵纯简的罪证。 岳父大人掌控朝政这么多年，手中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罪证呢，赵纯简那厮曾屡次觊觎姝儿，他不信岳父大人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没有暗搓搓的搜集赵纯简的罪证。 能从岳父大人那里拿现成的，也省了他花力气去调查。 …… 翌日。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工夫，京城就有了风言风语。 甄宝姝准备跟大姐一起去前厅用餐，刚到大姐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姐夫魏景修激动且夸张的嗓音—— “宝婵你不知道，原来宁王世子这色胚曾经跟他父王的小妾有过通奸的丑事！”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惊呆了！”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还出在尊贵的皇家？” “京城这么大，青楼那么多，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花点银子去青楼找姑娘不行吗，为什么就盯准他父王的妾室祸害呢？” “唉，幸好他已经死了，他要是没死，我估摸着宁王能把他皮给剥掉一层！” 甄宝姝站在门外，听得一愣一愣的。 昨晚燕哥哥才打算放出赵纯简的罪证，今天就有这样的丑闻传遍京城了？ 燕哥哥动作怎么这么快！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燕哥哥一起去做过乞丐的事，瞬间想通了。 她们当年为了一口吃的，也曾经跟大乞丐一块儿做过连夜在大街小巷贴告示的事，很为一些秘密的广泛传播做过贡献。 如今燕哥哥怕是找了小乞丐连夜干活儿才能有这么快的效率吧？ 第123章 宁王来找茬 院子里传出大姐甄宝婵的声音。 “赵纯简前几年那荒唐样，我相信他能干出这种没谱的事来。不过这种隐秘之事，宁王府的人应该烂在肚子里才是，怎么会传遍京城闹得人尽皆知？” 姐夫魏景修神神秘秘的说起了缘由。 “这事儿，说出来你都不信！” “那小妾不知道是眼瞎还是怎么回事，人家对赵纯简一直有意呢！” “这不，赵纯简死了，她没忍住在自个儿院子里给赵纯简偷偷摸摸的烧纸钱，顺便把两人当年勾搭时互相写的情信一块儿烧掉，结果就被宁王另一个小妾撞了个正着……” “这些小妾平日里就不对付，抓到了这么大把柄，能不闹个天翻地覆？” “听说两个小妾撕扯打闹起来，闹到了宁王跟前，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小厮丫鬟看到了，所以这事儿才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甄宝姝听到这儿，微愣。 敢情这是宁王府自己闹出来的事，不是燕哥哥放的消息啊？ 也是，燕哥哥怎么会放这种艳情消息出来博人眼球呢？ 不论是燕哥哥，还是爹爹，这俩人都不像是会偷偷摸摸传播这种事的人。 见院子里姐姐姐夫还在说话，甄宝姝悄悄离开了。 人家小两口说这种桃色传闻没关系，可要是她这个尚未出阁的小姨子莽莽撞撞闯进去，那人家小两口就尴尬了。 她带着丫鬟往前院走去。 到了主院，娘也把她叫过去神神秘秘的说了这件事。 她装作刚听到这事的样子，惊讶的说，“赵纯简还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啊，幸好我爹我娘疼爱我，没有把我许配给他！” 她抱着娘的胳膊撒娇，“谢谢娘！” 唐玉娇点了点她的额头，低声说，“这下好了，有了宁王府自己闹出来的丑闻在前面做引子，昨晚燕九澜找你爹拿的那些罪证散播出去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甄宝姝深以为然。 如今大街小巷处处都在议论赵纯简和他父王小妾的二三事。 这种时候，有人装作聊嗨了不小心透露出赵纯简更多罪证，就不引人注意了。 满京城都在说，皇上能怎么追查源头在哪儿？ 这么说起来，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们。 因为有了赵纯简丑闻的事，大家看到了表妹减轻刑罚的希望，今儿吃早餐时大家的心情明显轻松愉悦了很多。 如大家希望的那样，经过一个白天轰轰烈烈的议论，到了傍晚时，关于赵纯简收受贿赂包庇贪官、残忍杀人毁尸灭迹、霸占千亩良田逼死良民等等消息也传遍了满京城。 传播速度之快，让皇家的人措手不及。 他们没法防住传播消息的人，便只能来找有嫌疑的人撒气了。 这不，甄丞相刚刚从中书省回到府中，还没喝上一口热茶，门房就禀告说宁王来访。 甄丞相早就做好了宁王来找茬的准备，一点不慌。 他整了整衣袍，亲自去迎接宁王。 虎背熊腰的宁王怒气冲冲的站在府门口。 即便甄丞相亲自来迎接，他也不进门，就站在那里指着甄丞相的鼻子骂，“甄似道，是不是你这老匹夫在背后使坏！” 甄丞相一脸诧异，“宁王这是何意？” 第124章 丞相爹爹大发神威 宁王气得鼻子都快喷火，“你甭跟本王装！京城里散布的那些关于我儿子的谣言是不是你干的？” 甄丞相恍然大悟，“哦！王爷说的是您家世子跟您小妾通奸的事啊！嗨，这事儿老夫听到了，可这跟老夫没关系啊！” 甄丞相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他们不是说这是您后院失火，是您家两个小妾自己窝里斗把这事儿给捅出来的吗？那些人议论王爷您被自己亲儿子戴绿帽的时候，老夫都没有参与进去乱说一个字呢！不是老夫自夸，老夫的人品不说堪比圣人吧，可老夫不爱在背后说人闲话大家是知道的，老夫……” “够了！” 宁王气得捏紧拳头，恨不能给甄丞相一拳！ 他双眼喷火的瞪着甄丞相！ “你甭自己夸自己了，你也甭在这儿跟本王装糊涂！本王说的是那些关于我儿收受贿赂和杀人的谣言，这是不是你让人传的？” 甄丞相惊讶极了，“什么？王爷您儿子不仅通奸，还杀人？” 他连连摇头，一脸谴责，“王爷您是怎么教育儿子的，教育不好儿子，害人又害己啊！您瞅瞅我家三个儿子，老大儒雅斯文人品好，老二个性爽朗又正直，老三乖巧可爱招人疼，老夫敢说，他们这辈子也干不出作奸犯科的事！” 说到这儿，他骄傲的挺起胸膛，“教儿子这一点，王爷您可得跟我多请教请教，您虽然没了一个嫡子，可您还有几个庶子呢！既然前面已经养废了一个，那些小的就要更用心教育才行，否则您今儿遭受的羞耻和愤怒，几年之后还要再受一回……” “甄似道！我日你祖宗！” 虎背熊腰的宁王气得抛弃了自己的涵养，大声骂脏话！ 他本来是找来甄似道撒气的，谁想到这老匹夫这么会气人！ 他一肚子气没撒出来不说，反而又吃进去一肚子火气，这会儿他气得要爆炸了！ 甄丞相皱紧眉头，“宁王，您这样骂人就不好听了！我的祖宗也就是甄贵妃的祖宗，甄贵妃的祖宗也就是瑞国公主的祖宗……您敢不敢把您刚刚这话，当着皇上和瑞国公主的面再骂一次？” “……” 宁王气得鼓着双眼，跟青蛙似的。 甄丞相把人气了个半死后，才老神在在的说，“对了，王爷您刚说什么来着？您说您儿子杀人的谣言是老夫传的？不可能。” 他挺直背脊，一脸严肃，“老夫今儿一直在中书省处理政务，皇上可以为我作证，中书省的同僚们可以为我作证，满皇宫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可以为老夫作证！” 他指责宁王，“王爷您说话可要拿出证据来，老夫整日操劳政务，为宋国、为你们赵家的江山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哪儿有空去传您儿子的谣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老夫传他的谣言有什么用？” 宁王被他这模样气得不行，偏偏又说不过。 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甄丞相，“你你你……” 你了好半天，他才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传播我儿的谣言，不就是为了给那杀人凶手减刑么？那杀人凶手的娘是你原配夫人的亲妹妹，你肯定是不想让他们一家被满门抄斩，才存心抹黑我儿！” 第125章 老狐狸打的好算盘 甄丞相听后，一挥袖，大义凛然的说，“胡说八道！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老夫的亲戚又怎么能例外？虽然你儿子的确该死，但不管他该死不该死，孟珂阳杀了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老夫绝不可能想法子为她脱罪，老夫无愧于心！” 他面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老夫绝不可能为一个冒犯皇家的杀人凶手脱罪，老夫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老夫敢去皇上面前与王爷您对质！” 他看着宁王，“王爷您莫要再在丞相府胡搅蛮缠了，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去皇上面前说，让皇上下令严查此事！若您不肯去皇上跟前，那就恕老夫不远送了，您请吧！” 宁王跟甄丞相对视几息，愤怒的拂袖而去。 “好，甄似道你好得很！这事儿宁王府跟你没完！” 甄丞相看着宁王上马离开，扫了一眼那些暗搓搓围观的纨绔子弟们，故意幽幽叹息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罢罢罢，老夫等着接您宁王府的招。” 他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转身往回走。 他这模样落在围观者眼里，让人越发觉得宁王一家欺人太甚。 儿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账，老子也是个蛮不讲理的粗鲁之人。 简直拉低了整个皇族的形象。 回到主院，甄丞相看到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站在那里迎接他，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跟看天神一样，都快闪闪发光了。 甄丞相挺直脊梁，摆摆手，“别夸，别夸，你们爹爹一直都这么厉害，又不是只有刚才厉害。” 儿女们：“……” 行吧，您自己夸自己就够您美的了，我们就不多嘴多舌了。 大家簇拥着胜利归来的丞相大人进屋，挨着他坐下。 儿女们给他揉肩的揉肩，捶背的捶背，捶腿的捶腿，把他伺候得跟个老太爷一样。 就连爱妻唐玉娇，也亲自捧来一杯参茶笑吟吟的递给他。 他惬意的喝了好几口。 怼人也是会口渴的，多喝点润润喉。 唐玉娇坐在一旁看着儿女们殷勤讨好他们爹爹，眉眼温柔。 他们一直都是最温馨最幸福的一家。 不过很快她就皱起了眉，有些担心。 “宁王今儿被夫君你气走，我担心他会跟咱们过不去，暗地里对你使坏——” 唐玉娇这话说出来，兄弟姐妹四个也放缓了动作。 他们也很担心。 宁王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弟弟，这世上皇上唯二血脉相连的两人就是宁王与瑞国公主，皇上又怎么可能不护短呢？ 甄丞相面对大家担忧的眼神，摇摇手非常轻松的说，“不用担心，这是好事。” 他扫了一眼大家，低声说，“你们忘了，你们爹爹我早就想好了要流放？” 他弯起嘴角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笑，“就让宁王可劲儿的栽赃陷害吧。我自己找理由流放我自己，皇上说不准过段时间就会忘了我。可我若是被宁王陷害的，我临走之前再去老泪纵横的跟皇上说些煽情的话，今后皇上保准只要一看到宁王，就会想起我这个委曲求全被流放千里之外的忠臣……” 一家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明白甄丞相的打算后，对他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爹爹太厉害了！ 也太会跟皇上刷好感了吧！ 第126章 她暗搓搓的行动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甄宝姝了。 前两天还担心爹爹被流放的事会让燕哥哥背黑锅，时不时地的想起这事就会愧疚，觉得对不起燕哥哥。 现在好了，有了宁王牺牲他自己来成全爹爹的流放计划，那燕哥哥就就不用再背黑锅啦！ 甄宝姝一高兴，今晚就特别谄媚，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把哥哥姐姐们都酸倒了牙。 甄丞相看着女儿如此殷勤，一边高高兴兴的享受，一边毫不心虚的想—— 傻孩子，你高兴得太早了。 宁王做了陷害当朝丞相的事，皇上会让宁王站出来受天下人唾骂吗？ 不会。 护短的皇上，肯定会推一个人出来背黑锅的…… 原本只是爹爹我算计燕九澜，如今啊，更多了皇上他老人家算计燕九澜了，女儿你今晚的欢喜，注定会是空欢喜一场哦…… 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皇上他推燕九澜出来背黑锅，背地里肯定会加倍补偿燕九澜这个受委屈的大忠臣的。 这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 甄宝姝回到房间，因时辰还早，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便打算找点事做。 她想了想，打算写个简短一点的话本。 燕哥哥和爹爹都在为治罪赵纯简的事努力，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不能抛头露面，就暗搓搓写几个话本，明儿叫人偷偷拿去给说书人。 酒楼茶楼里的说书人，在平民里可是最有影响力的一批人。 有了他们的加入，保准能让赵纯简的事闹得更大。 香雪站在一旁为甄宝姝磨墨，看到自家小姐仅仅思索了半个时辰就流畅的书写起来，不由大为敬佩。 她家小姐太聪慧了！ 反正她这脑子是想不出这么精彩这么叫人拍案叫绝的故事的！ “小姐，这个话本还是用初九先生署名吗？” 等甄宝姝停下来时，香雪问道。 甄宝姝摇头，“不，这个随便起一个名字吧。事关皇家，指不定会有人追查到底，万一把我是初九先生的事查出来了就麻烦了。” 香雪好奇，“那小姐您想起个什么名字？” 甄宝姝活动着有些酸软的手腕，望着窗外。 嗯，今晚燕哥哥忙着暗中推波助澜赵纯简的谣言，没有来看她…… 就起个“独坐到天明”吧。 香雪看着小姐写在宣纸上的五个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甄宝姝跟香雪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在香雪面前她从来不遮掩自己对燕九澜的喜欢，也不怕露出自己“没皮没脸”的一面，所以她一点也不害羞的看香雪。 她挑眉，“笑什么？这名字不好吗？” “好，妙得很！” 香雪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她故意打趣，“我是觉得妙得很，就是不知道燕将军觉不觉得妙。要是让燕将军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夜没来，您就起这么个幽怨的名字，他会不会笑死啊？” 甄宝姝吹了吹墨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不仅今晚这个话本要用这名字，今后成了亲我还要一直用呢！今后只要他不来我房里陪我，我就用这笔名写话本，而且专写薄情夫君冷落爱妻，爱妻移情别恋红杏出墙的故事，看他敢不敢冷落我。” 第127章 她写的东西惊动了京城 “噗——” 香雪被自家小姐的话惊呆了，然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她撑着书桌笑得前俯后仰，整个房间里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她家小姐真是太强大了！ 用“独坐到天明”这个笔名写书，就足够让燕将军心疼内疚的了，结果小姐写的内容还是被冷落的妻子红杏出墙的故事，这…… 这简直会叫燕将军又气又好笑吧？ 哪怕去军营巡防去了，也会连夜赶回来宠他的小爱妻，免得他家小爱妻红杏出墙吧？ 笑够了，香雪轻轻戳了戳甄宝姝的胳膊，低声说，“小姐，我现在真的迫不及待想看到您嫁给燕将军了，我觉得，今后您二人的婚后日常肯定很逗！” 甄宝姝微叹，“就你想，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迫不及待想嫁给燕哥哥啊，可是这日子一天一天就是过得这么慢，唉，愁人。” 香雪又忍不住笑起来。 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像她家小姐这样盼着嫁人的大家闺秀了吧？ …… 翌日。 经过一夜的发酵，宁王世子的名声已经响彻京城的上流圈子。 尽管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罪证，随便拎出一条来都是砍头的大罪，可偏偏这是皇家的丑闻，那些一个个比猴儿还精的权贵们只敢背地里议论一番，没人敢真正为那些被害死的受害者出头。 这时候，京城的酒楼茶楼里开始有说书人说起了新鲜故事。 一文钱可以喝一大碗粗茶的平民茶楼里，四十多岁的说书人站在台上大声讲着故事。 下面喝茶的平民们一边听故事一边小声议论。 “咦，今天讲的不是狐妖寻书生报恩的故事了？” “好像是个新故事，我以前没听过。” “我听过我听过，这个我听过！我刚刚给另一个酒楼送菜时听过了！” “说书人讲得太慢了，我给你们讲啊！” “这故事啊说的是唐国一个郡王，他飞扬跋扈残害百姓，几年时间犯下了数十桩大案，他的罪过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这郡王不仅残暴，还好色，有一天啊他看中了个打凉州来的美人……” “哦对了，凉州你们知道吧？就是民风十分彪悍的边塞州城，那里的女子跟咱们京城可不一样，那里的女子可以随意休夫改嫁，若是敌军来犯，她们还个个都能拿着刀去守城的，不比汉子弱的！” “这郡王看上了这样一个从彪悍之地过来的美人，还无耻的给人家下了药想侮辱人家，自然就踢到铁板了！在他欲逞凶之时，那女子直接手起刀落直接把他脑袋给砍啦！” “这郡王一死，百姓们谁不拍手称快？只是可惜了那美人，不仅自己要被砍头，还得被满门抄斩，你说惨不惨？” “更惨的是，偌大的京城竟没一个人站出来为她求情。” “那些权贵人家，觉得她这样一个平民竟敢杀了郡王，就该杀鸡儆猴免得将来人人都敢冒犯权贵。” “那些平民呢又觉得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出头，万一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那美人一家就这样被押送到菜市口，十几口人全都人头落地。” 第128章 一个悲惨的故事 “我以为故事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吧，谁想到后面还有呢！” “你们肯定猜都猜不到，那美人竟然不是普通人，她是凉州守城老将军失散多年的外孙女！” “那老将军戎马一生，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妻子也因为屡次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早早过世了，老将军就只剩下一个多年前失散流落在外的女儿，这世上就那么一个亲人了……” “老将军找了女儿几十年，刚找到女儿的消息，结果赶来京城却只看到自己女儿一家被砍了头抛尸在乱葬岗，尸体都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那叫一个惨啊！” “老将军本想着，若女儿一家人是罪有应得，那他也就认了，可等他查明原委后才知道，女儿一家死得冤啊！” “太冤了！” “分明是那满身罪恶的郡王要侮辱他外孙女，外孙女只是为了自保才杀了人，明明是受害者的她们怎么就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呢？” “他为这个国家守疆卫土几十年，牺牲了那么多儿子孙子，最后他唯一幸存的女儿一家竟然惨死在他忠心了几十年的君主手里，这叫人情何以堪？” “老将军带着女儿一家的尸骨回到凉州，在半年后敌军攻城时，老将军含着泪，带着家人的尸骨一起叛国投向了敌国。” “敌军在老将军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京城，唐国破了。” “老将军亲手砍下了唐国君主的头，祭奠了他女儿一家。” 台上的说书人还没说完，下面议论的人已经从别人口中听完了整个故事。 相邻几桌的人都沉默不言。 虽然听的是个故事，可这故事里的老将军也太惨了。 老将军的女儿一家，死得也太惨了。 那混账的郡王和君主也着实太可恨了！ 如果不是他们，老将军怎么会叛国，这个国家又怎么会被敌军攻破？ 最可怜最无辜的就是老百姓了，什么也没有做就成了亡国奴，从此整日活在异族人的欺压之下。 有人端起桌上的大碗茶一口灌下，恨声道，“我要是在那故事里，我一定会站出来为老将军那无辜的外孙女喊冤求情！只要她不死，后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没错，那外孙女也没有犯什么大罪，她杀了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就算她冒犯了皇家，那只杀她一个不成么，做什么要满门抄斩？” 沉默听着的人都在内心附和着。 是啊，就算那外孙女被砍了头，可只要不被满门抄斩，那老将军的女儿和其余外孙还能活着，老将军也不至于叛国投敌啊！ 百姓们听完了故事，感慨了一番就各自离开了。 谁也没有将这个发生在唐国的故事跟现实中联想起来。 可等到傍晚时候他们再来酒楼时，就听到有人神神秘秘的说起了宁王世子。 他们本是随意一听，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宁王世子，怎么跟话本里那罪该万死的郡王一样？ 几番打听之后，他们确定了，除了故事里是唐国他们这里是宋国，郡王变成了宁王世子，凉州美人变成了西关美人，其余情节全都对得上啊！ 第129章 百姓们恐慌了 百姓们开始恐慌了。 这来自西关的美人，该不会真有一个老将军外公吧？ 而这时，燕九澜正坐在酒楼上面的雅间。 将楼下那些百姓们的小声议论尽收耳中，他把玩着酒杯，薄唇微勾，“等明天，这些百姓就会万民请愿，求皇上治宁王世子的罪，饶孟珂阳一家的性命……”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不信，“将军，属下觉得这些百姓不可能因为听了一个夸大其词的话本，就纷纷站出来为一个陌生人请愿。” 他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 反正他是不会因为听了个故事就站出来的，这也太没脑子了吧？ 就算孟珂阳真的是一个大将军的外孙女，人家大将军也未必会为了孟珂阳而叛国啊是不是？ 叛国需要多大的勇气，一般人谁能做到？ 何况孟珂阳身后连个大将军的影子都没有，这就更不值得百姓们为她请愿了。 燕九澜回头看了一眼侍卫，笑道，“你要知道，这天下像你一样理智的人虽然多，可毫无立场毫无主见只管蒙头跟着人家跑的人，更多。” 生活在京城的百姓们有几个没有受过权贵的欺压和剥削？ 谁心里没有几分怨气？ 孟珂阳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能挑动百姓们情绪的其实是“反抗”二字。 只要真有人顶在前面与权贵作对，他们铁定会跟上去，将这些年积压的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不信看看历史，历朝历代到了末代有人举旗造反的时候，最积极响应附和的通常都是百姓。 他们是最容易知足的人，可逼急了，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挑动起来造反的人。 如今谁都知道宁王世子的罪孽罄竹难书，他们不趁此机会好好反抗一番，难道要任由京城里出现更多宁王世子这样的恶人来残害他们？ 想到这儿，燕九澜微微眯眼。 现在就缺一个敢于领头为孟珂阳请愿，借此事反抗权贵暴行的领头羊了。 他再等等。 若一直没有勇敢的领头羊出现，他就只好重金收买一个傻大胆来号召京城百姓了…… “对了，这些说书人看的那个话本，是谁写的？” 放下茶杯准备离开之时，燕九澜忽然想起这事儿，问身后的侍卫。 他猜到了写书那人肯定是爱披着马甲暗搓搓搞事的姝儿，不过他不知道这一次姝儿用了什么新名字。 对此，他有一点好奇。 姝儿曾经用的初九先生是取自他小时候的名字，那时候他叫燕初九。 那么如今姝儿起的名字，会不会又跟他有关系？ 侍卫挠挠头，“好像是叫什么独坐到天明吧？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没事儿早点睡觉不好么，干什么要一个人坐到天明？” “……” 燕九澜听到那五个字时一愣，反应过来后他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姝儿这分明是在跟他抱怨，怪他昨晚没去陪她聊天说悄悄话啊！ 听听这幽怨的，行吧行吧，他今晚一定会去的，哪怕再忙都要抽时间去陪陪她，免得她又一个人独坐到天明，会心疼死他的。 第130章 你想怎么红杏出墙? 当天晚上，燕九澜果真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趁着夜色潜入了甄宝姝的房间。 甄宝姝正坐在桌子边上，神情专注的一颗一颗剥松子。 松子仁儿都装满了一大盘子，可以想见她剥了多久。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开心的招手，“燕哥哥快来，我专门给你剥的松子，你尝尝好不好吃。” 燕九澜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问她，“猜到我今晚会来？” 甄宝姝特别得意，“那当然，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坐到天明么？” 燕九澜忍俊不禁。 他伸手揉了揉甄宝姝的脑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取那么一个名字来撩拨我的。你知不知道今儿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我真的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只想立刻飞到你身边陪着你，好叫你安心睡觉，不用一个人独坐到天明。” 甄宝姝眉眼弯弯，“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昨晚还跟香雪说呢，以后这个名字我要一直用，哪怕我们成亲了我也不会舍弃它。” 她附在他耳边说，“只要你冷落我，我就用这个名字写夫君冷落娇妻，娇妻不堪忍受于是红杏出墙的故事给你看——” 她大眼睛轻轻眨着，“到时候气死你。” 燕九澜被她这个坏主意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是真的想不到他家姝儿这么有心眼，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对付他上面！ 他已经能想象到成亲后去军营驻扎的他，时不时就会收到一份来自爱妻的家书，家书不是倾诉对他的想念，而是一个个换着花样找野男人的火辣故事…… 这简直能气死人好吗？ 他伸手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凝视着她明亮的大眼睛，低声说，“你知道人家娇妻要怎么红杏出墙吗，嗯？你知道她们是怎么勾野男人的吗，嗯？” 不等甄宝姝回答，他就捏了捏她的腰，“你既然这么懂，那你来跟我学一学，她们是怎么用语言，用眼神，用肢体动作勾人的——” 甄宝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本是想逗逗他的，结果反倒被他给逗得面红耳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知道人家美妇人是怎么勾人的啊？ 她最多也就是偷偷看过香雪拿回来的金啥梅的…… 那上面也都写得很隐晦，没写怎么勾搭人的啊！ 燕九澜不想放过她，握着她的下巴笑着说，“来，学给我看啊，你将来不是还要写给我看么？现在都学不来，将来你拿什么写？” 见她脸颊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他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要不然，我教你？” “……” 甄宝姝水汪汪的大眼睛凶了一眼他，“你就不怕你正教着，我爹来了？” 燕九澜哈哈哈的笑起来。 他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瞧这傻样，还真被吓到了？ 他也就是嘴上逗逗她而已，他们都还没成亲，他怎么会教她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那些啊，肯定得洞房的时候才能教的。 他说转移话题起别的事。 “你写的故事我听了，写得挺好，就是有一点，宁王明天肯定会气急败坏的找你爹的麻烦，一口咬定那是你爹找人写的。” 燕九澜将装松子的盘子拿过来，一边自己吃，一边喂她。 第131章 丞相你亲自去调查此事 甄宝姝摇头不肯吃，大半夜的吃松子，会发胖的。 她全往他嘴里塞，回答他的话，“没事，反正我爹爹也打算给宁王机会让他使劲栽赃陷害，我爹说了，让宁王扳倒他，比他自己想法子流放自己划算得多。” 燕九澜略微一想也明白了。 在心里赞了一声岳父这只老狐狸，然后他就跟甄宝姝说起了赵纯简做过的那些恶事。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甄宝姝叹为观止。 直说了半个时辰，才把那些腌臜事说完。 两人又凑在一起八卦了一阵宁王小妾与赵纯简的二三事，笑笑闹闹好半天，时辰不早了燕九澜才起身离开。 到了窗边，他问亦步亦趋的甄宝姝，“今晚能乖乖睡觉了吧？” 甄宝姝红着脸点头。 他将她拉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乖，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甄宝姝不舍的望着他。 他说，“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不会再来找你，等明天百姓们请愿的事儿一爆发出来，丞相府肯定会被皇上的人监视，我就不好再来了。你啊，乖一点，该吃吃该睡睡，别太想我。” 甄宝姝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没法见面了啊。 她愈发不舍的抱住燕九澜的腰，“几天都不能来，那我再抱抱你，把几天的份儿一次抱完——” 燕九澜看着小姝儿依赖自己舍不得自己的模样，心里软而甜。 他也温柔的伸手搂着她，等她在他怀里赖了个够自己松开了手，他才笑着拍拍她脑袋，从窗口跳出去离开了。 翌日。 皇宫。 刚刚下朝，甄丞相就被皇上叫了去。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到黑着脸的宁王跟皇上坐在一块儿时，他半点不惊讶。 他正要跪下行礼，皇上就免了他的礼，笑呵呵的说，“爱卿，宁王一大早就来找朕，要朕治你的罪，对于如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甄丞相叹了一口气，“皇上，宁王前天找了臣，臣也跟他解释过了，那些谣言臣真的没有参与过，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臣绝对不会做这种有损皇家声誉的事！” 皇上笑眯眯的说，“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是信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可朕怎么听说，昨儿个京城里又有人写了含沙射影的话本，故意挑动百姓们闹事，这，跟爱卿可有关系？” 甄丞相吃惊的望着皇上，“臣冤枉！那话本臣也看过，臣毫不夸张的说，臣的文采远在那写话本的人之上，臣这么骄傲的人，会以状元之才去写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宁王愤怒的指着他，“不是你还有谁！甄似道，这件事闹大了，唯一得利的人就是你外甥女，本王确定幕后黑手就是你！” 甄丞相直接冲皇上跪下，“皇上，宁王如此冤枉臣，臣着实委屈！臣求皇上着人查明真相，还臣一个清白！” 皇上似乎早就打算好了，“行吧，那朕就将这事儿交给你们二人一同调查。” 他看着两人，“你们两人，一个要为自己洗刷冤屈，一个要为儿子找出幕后黑手，朕相信你们一定能好好配合互相监督的，是不是？” “……” 甄丞相无言。 皇上这也太能恶心人了吧？ 这不就是给宁王正大光明监视他的机会和权力么？ 不过这也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把他放在宁王眼皮子底下，宁王就能安心了。 他只是有点担心，偷偷写话本的事不会是燕九澜干的吧？ 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不然宁王肯定会咬死他们不可！ 第132章 宁王要搜查丞相府 丞相府。 宁王骑着马一路尾随着甄似道，此刻看着眼前这巍峨的府邸，他阴测测的对刚下马车的甄似道说，“丞相大人，咱们现在就先搜一搜你府上有没有写话本子的可疑之人吧？” 甄似道松开车夫搀扶他的手，抬头冷冷看着宁王。 虽然他相信写话本子的人绝对不是他们丞相府的人，可是他堂堂丞相又怎么可能任由宁王随便一句话就去搜查他的府邸？ 若今日宁王这样做了，他今后还如何镇压群臣统率百官？ “老夫乃一国丞相，老夫的府邸是宁王您想搜就能搜的？” 他掸了掸袖子，一脸高傲的说，“您想搜老夫的府邸，成啊，您这就回去找皇上要一道圣旨，只要皇上下旨给您搜查的权力，老夫立马敞开门扉恭迎王爷您！” 宁王冷笑一声，“你要是不心虚，会故意推诿？我看你就是藏了可疑之人在府上，打算等本王去皇宫找皇兄的时候把可疑之人送走，同时毁灭证据！” 甄似道气笑了，他指着丞相府说：“这是老夫的家，老夫不准你一个外人带着侍卫来搜我的家，我就是心虚？我就是藏了可疑之人？” 他点点头，“行，按照宁王您这逻辑，那老夫现在说宁王您通敌叛国，您府上现在就藏着罪证，您敢不敢让老夫去搜一搜？只要您不让老夫去搜，您就是心虚，您就是藏了通敌的罪证，打算拖延时间悄悄毁灭证据是不是？” 宁王被甄似道堵了话，脸上不由浮上怒气。 不等他说话，甄似道就看向那些打府门口路过的纨绔子弟们，“你们几个，都别走，在这儿见识见识宁王的歪理和霸道，防备他今后也这样污蔑刁难你们家爹——” 几个纨绔子弟面面相觑。 心说，丞相大人您可厚道点啊，您两位大佛打架，有必要把我们几个小虾米拉进来吗？ 他们偷偷看向宁王。 不过吧，宁王也确实够无理取闹的，不让搜查府邸就是心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哪怕就是皇上也不能嘴巴一张就要搜查一个大臣的家啊，皇上也得有罪证在手才能派兵去抄家是不是？ 没有罪证天天搜这个的家搜那个的家，这皇帝还做不做了，是等着大家忍无可忍造反吧？ 宁王被纨绔们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先骂了那些纨绔们，“滚滚滚，赶紧滚回你们自己家去，少凑热闹！” 然后他指着甄似道，“你少跟本王扯那些歪的！本王有九成的把握，写话本子的就是你府上的人，只要你让本王一搜，本王保准能搜出证据来！” 甄似道凉凉的说，“老夫也有九成的把握，宁王您觊觎皇位已久，打算谋反夺皇位呢……那您也让老夫去搜一搜呗，老夫肯定能搜出证据来！” 宁王被甄似道气得想破口大骂！ 要不是有人在围观，他怕影响了自己皇家中人的素质，他这会儿肯定又要骂一句甄似道我日你祖宗！ 觊觎皇位想谋反这种事也是能随便胡诌的？ 这是要害死他是不是！ 第133章 宁王抄起马鞭要抽人 可是甄似道让他去找皇上要圣旨，他也不可能去的。 他再没脑子也知道，他皇兄正倚重甄似道这个丞相，不可能因为他毫无证据的几句怀疑之词，就给他搜查丞相府的权力。 这不是要皇兄公然与丞相撕破脸么？ 他瞅了一眼甄似道，“本王不跟你耍嘴皮子！本王今儿就跟你来横的！等本王从丞相府搜出了证据，到时候本王再去皇兄面前请罪！” 他抬手向后面几十个侍卫一挥，“来人，立刻冲进丞相府给本王里里外外的搜一遍！谁敢阻拦就直接揍晕了事！” 甄似道没想到宁王如此蛮不讲理，气得脸颊涨红，“宁王你敢！你今儿若如此践踏老夫的尊严，老夫定要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哪怕豁出这丞相不做，老夫也要你付出代价！” 宁王冷笑，你告状又有什么用，等我搜出证据甩在你脸上，看你还怎么告本王的状！ 退一万步说，就算本王什么都没有搜出来，难道皇兄还会为了你而不认我这个亲弟弟不成？ 他跟身后那些迟疑的侍卫们说，“进去！出了什么事，有本王担着！” 侍卫们再不迟疑，齐刷刷的拔出腰间佩刀，气势汹汹的要闯丞相府邸。 任甄似道平日里如何威风的统率百官，可面对这种不讲理的人，还真是应了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根本拦不住这群只听宁王命令的侍卫们啊！ 他气得冲守门人大喊，“立刻去召集府中人手，守住老夫和公子小姐们的院子，谁敢擅闯就给老夫砍了！出了事老夫担着！” 守门人麻利的跑进府中召集人手去了。 宁王与甄似道剑拔弩张，这时，甄宝姝和甄世熙兄妹俩从府里走了出来。 他们听说爹爹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却迟迟不见爹爹进来，于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出来就听见宁王在那里胡搅蛮缠，不仅要蛮横的搜查丞相府，还把爹爹气成那样，暴脾气的甄世熙哪里还能忍？ 爹做了丞相这么多年，书房里难免会有不能见人的机密东西，真要让这莽夫闯进去乱搜，会出事的！ 他一边挡在那些乱闯的侍卫们前面，一边冲宁王怒吼！ “宁王您这会儿倒是凶横起来了，早干嘛去了？您若是早一点拿出您这王霸之气好好教育您儿子，他至于睡您小妾给您戴绿帽，至于年纪轻轻的就被人抹了脖子吗？” 甄宝姝在一旁听得都呆了！ 她二哥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她见二哥还没说过瘾，急得赶紧拽二哥袖子，“二哥您快打住，别说了！” 甄世熙甩开她的手。 他知道自己会激怒宁王，未免连累妹妹，他故意往前走了几步跟妹妹拉开距离，然后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宁王，毫不客气的继续怼。 “您心里有火，冲您儿子和小妾发去啊！您要是能把您儿子跟那小妾挫骨扬灰，我倒敬佩您是一条汉子，可您受了窝囊气只会对外人撒，这算什么本事？” “……放肆！放肆！！” 宁王被一个小子这么骂，犹如一张老脸被人扯下来扔在地上踩，气得他当即就抄起马鞭，跳下马就要抽人！ 第134章 紧急关头，燕哥哥从天而降 “老二，住口！” 甄似道也被老二这狗脾气急得不行，赶紧冲甄世熙怒吼，“你这混账东西！你怎么跟王爷说话的？赶紧给王爷赔礼道歉！” 宁王大声吼道，“道歉？甄家小子我告诉你，没用！你今天就是跪下来舔本王的靴，本王也不会饶了你！” 甄世熙本来就没打算道歉。 他梗着脖子，冷冷看着挥舞着马鞭朝自己走来的人，怼得反而更来劲了，“王爷您抽呗！您都敢不请圣旨就要强行搜查堂堂丞相的家了，还有什么是您不敢做的？怕是明儿个您都敢率兵攻入皇宫登基了吧？” 宁王气得嘴唇都开始发抖，扬起马鞭就要狠狠抽向甄世熙，“好得很！你这张嘴可真是深得你爹真传啊！行，本王今儿就抽烂你这张嘴！” 一个两个的都说他要造反，这是想害死他啊！ 既然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他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混账东西！ 他不敢鞭打一国丞相，难道还不敢教训一个黄口小儿？ “老二！” “二哥！” 甄丞相一个文官哪里拦得住虎背熊腰的宁王？ 他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真恨不得抽死老二，这种时候逞什么能，赶紧躲开啊！ 落后几步的甄宝姝看到这一幕也吓坏了！ 那一鞭子下去，会让二哥毁容的！ 她当即拎着裙摆要冲上去拉二哥，可她哪里有宁王的马鞭挥得快？ 她距离甄世熙还有几步距离，宁王的马鞭已经眼看就要抽到甄世熙脸上了！ 就在这时，几丈外响起了蹬蹬蹬的马蹄声，和低沉悦耳的男子嗓音，“哟，本将军是不是来迟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急得快哭了的甄宝姝忽然看见一柄大刀破空直冲宁王和自家二哥袭来，又快又准的直将宁王挥舞的马鞭一刀砍断，紧接着扎进甄府的朱红色大门里！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那扎进大门里还在嗡鸣震颤的刀柄！ 好强的功夫！ 这刀没人握着，就这么被远远的抛过来，砍断了马鞭后还能扎进门里面这么深，这一手惊人的功夫除了勇冠三军的燕将军，还有谁能做到？ 甄宝姝看了一眼那把大刀，收回目光，惊喜的抬头望向那纵马而来的人！ 他穿着紫色的朝服，戴着黑色官帽，看上去跟京城里的文雅才子没有区别，一样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可他亮出来那一手功夫却让人知道，他不是弱质文臣，他是统率过千军万马砍杀过无数蒙国兵将的大将军！ 他是西关所有人的守护神，他是可以守卫宋国半壁江山的人！ 而此刻，他也是能保护她，保护她二哥，保护丞相府的人！ 她掐紧掌心，极努力才将喷薄欲出的爱慕压制住，然后快步上前抱着二哥的胳膊将人拼命往后拖。 看二哥还倔强的不肯后退，她低声求他，“二哥我求求你了，你别冲出去了，对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咱不能跟他硬碰硬！” 甄世熙咬牙切齿，低声道，“可他都要搜查咱们家了，谁给他的权力！爹爹书房里秘密那么多，真要是让他去搜，出事了怎么办？” 第135章 砍脖子，本将军是专业的 甄宝姝拼命拽着他，“有爹在呢，你先给我憋着！咱爹要是顶不住了你再上！” 她一边拖二哥一边偷偷看向燕九澜。 她不急也不慌，有燕哥哥在，她相信今天宁王绝对不能得逞。 那边，宁王也从“一把大刀从我脖子边嗖的一下飞过去”的惊恐画面中回过神来，身子发软，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燕九澜。 他怒气腾腾的指着燕九澜，“燕将军你是不是太狂妄嚣张太目中无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扔过来那把刀就从本王脖子边擦过去，差一点就要砍到本王的脖子了！” 燕九澜从马背上跳下来。 他一边冲甄似道和宁王两人拱手行礼，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王爷别生气，您瞧，这不是没砍到么？” 见宁王还要再说话，他勾唇轻轻笑道，“本将军在战场上砍过那么多人的脖子，难道还不知道如何掌控砍人脖子的力道？” “……” 宁王看着他嘴边那一抹笑意，背脊微微发凉。 总觉得这话不仅是炫耀，还有一股子威胁在里面。 仿佛在说，你别跟本将军逼逼，再逼逼本将军就再扔一回大刀再吓唬你一回，反正本将军能掌控好砍人脖子的力道，只要不砍到你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虽然面对甄似道时，宁王蛮横凶狠，可面对一个比他更蛮横凶狠且满身杀气的大将军，他还是有点怵的。 跟文人凶横，是因为他知道文人要不了他的命，闹再大他也不怕。 可燕九澜这莽夫就不一样了。 这位可是在战场上一言不合就能砍自家拖后腿的将领的狠人！ 万一逼急了，燕九澜不管不顾的先拔刀砍了他怎么办？ 就算到时候皇兄能让燕九澜为他偿命，他也觉得不划算啊，他可惜命了…… 因此，宁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忍住了骂燕九澜的冲动。 他见燕九澜正在道貌岸然的关心甄似道，冷哼一声。 这会儿来装什么好人，敢情前些日子非要逼着人家嫁女儿的恶霸不是你是吧？ 他冷声说，“燕将军，看在你为宋国屡次征战劳苦功高的份儿上，你方才无缘无故插手，还扔刀子冒犯本王，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微微眯眼，“不过眼下的事是本王跟丞相府的私事，与你无关，你还是早点回你的将军府为好，莫要掺和到麻烦事里来。” 燕九澜侧眸对宁王微微一笑，极有自信的说，“王爷这话说得好笑，本将军可是丞相府的未来女婿，丞相府的事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呢？” “……” 宁王与围观的几个纨绔子弟皆被他的厚脸皮弄得目瞪口呆。 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女婿啊你就上赶着说你是甄府的女婿？ 自说自话四个字，真是被你体现得异常生动啊！ 燕九澜丝毫不尴尬，他看了一眼甄世熙和甄宝姝，问宁王，“我刚来，还不清楚情况，王爷您拿鞭子抽我家二舅兄，究竟是为什么事？” 甄世熙虽然感激燕九澜帮了他，免了他毁容的后果，可这会儿见燕九澜这不要脸的样子他就来气，“滚，谁是你二舅兄！你不要坏我妹妹闺誉！” 第136章 这事儿我管定了 燕九澜看着甄世熙，微笑着说，“反正也毁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回。不信二舅兄你出门打听打听，如今谁不知道甄二小姐是我燕九澜看中的人？还有谁敢像容御一样大着胆子来跟我抢人？” “……” 甄世熙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人还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他恶狠狠的将低着头的妹妹拉到自己身后，挡着妹妹的脸不给那恶霸看。 就算全家人都已经决定好了流放之后就将妹妹嫁给燕九澜，他也一样不待见燕九澜！ 甄宝姝跟个乖顺的小可怜一样，任由二哥拉到身后。 没人看见，低着头的她嘴角上翘，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那边，燕九澜成功气得甄世熙这个暴脾气的家伙闭嘴以后，才看向宁王和甄似道，“王爷，丞相大人，您二位究竟是为何起了冲突？” 甄似道维持着厌恶嫌弃燕九澜的人设，哼了一声，“走开，咱们丞相府的事不要你管。” 燕九澜心想，前两天我去找您拿赵纯简的罪证时，您老人家还跟我坐一块儿心平气和的喝了一杯茶呢，这演技挺好啊。 岳父演技都这么好，咱也不能示弱啊是不是？ 他也坚守着自己臭不要脸恶霸将军的设，面不改色的说，“大人您放心，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欺负了您和甄二小姐。” 他重新看向宁王，“王爷，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您要不然就先打道回府？我今儿既然赶上了，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您的侍卫擅闯丞相府。” 他冷冷瞥了一眼那几十个被拦在府门口的侍卫，“把你们的刀收起来，莫要让本将军亲自来教你们如何收刀归鞘！” 几十个侍卫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宁王。 他们虽然是宁王的兵，可是…… 可是他们也是听过燕将军的凶名的…… 人家燕将军砍的脑袋比他们砍的瓜都多，真要让燕将军跟他们动起手来，恐怕那擦着王爷脖子而过却分毫不伤王爷的刀，从他们脖子边飞过去时就不会那么长眼了吧…… 宁王正要呵斥那些侍卫，可发现燕九澜看向他，他怂了，默默装作没感受到那些侍卫的眼神。 而侍卫们见王爷都认怂了，也就默默将雪亮的刀插回腰间刀鞘里。 并且齐刷刷后退一步，退下了丞相府门前的台阶。 宁王暗恨！ 这些侍卫也太会看眼色了，猴儿精猴儿精的，见他不说话就索性乖乖听了燕九澜的话，什么玩意儿，就不能装聋谁的话都不听吗？ 太丢他的人了！ 他内心憋屈又生气，看着燕九澜的眼神愈发不善。 “燕将军你非要掺和这件事，那也行，本王就告诉你！本王怀疑京城里关于我儿那些谣言是丞相府干的！那些说书人看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话本子也是丞相府的人写的！本王正要让人去搜查证据！” 他眯着眼盯着燕九澜，“本王可是领了皇上的旨意，专门来查传播谣言毁我儿声誉，毁皇家声誉，意图挑动百姓闹事的幕后者的，燕将军，你想拦本王，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第137章 不许搜我媳妇儿闺房 燕九澜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事。” 他点了点头，说：“皇上让王爷您去查，没让您随意搜查大臣的家吧？您若是非要搜查，那也成，您不妨先从京城九品官开始一个一个查起，把他们所有人的府邸都搜了个遍，然后再来查丞相府，这样子丞相大人就没话可说了。大家都被您搜了，他不让您搜，那肯定是心中有鬼，对吧？” 宁王盯着燕九澜，这是非要管闲事是吧？ 他冷笑一声，“燕将军你莫要胡搅蛮缠，整个京城就丞相府有嫌疑，本王去搜其他府邸做什么！” 燕九澜惊讶的说，“王爷您是不是对您家公子的人嫌狗憎程度认识得不清楚啊？您去打听打听，偌大的京城有几个人不厌恶他的？那些官员之子只有极少数没被他欺负过，被他欺负了就难保不会生出恨意，这有了恨意，那自然是人人都有嫌疑，您说是不是？” 宁王听到燕九澜说他儿子人嫌狗憎谁都恨，不由狠狠握紧拳头，“燕将军！死者为大！我儿已经过世了，你们还在辱我儿声誉，你们就非要扰了死者的安宁吗？” 燕九澜不跟他争辩，只转身看着那几个纨绔子弟，“说，宁王世子有没有欺负过你们？” 这几个纨绔子弟里正好有人敬佩燕九澜，是他的小迷弟。 刚刚他霸气的扔刀子就把小迷弟震撼到了，这会儿听到他问话，小迷弟连忙点头说，“欺负过欺负过！” 就算旁边几个人在隐晦的拉他，他也激动的继续往下说，“您说得对，偌大的京城，没有被宁王世子欺负过的就只有皇室的人了，其他人谁没有被他欺负过？他天天挂在最边上的话就是，老子的父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老子是皇上的亲侄儿，这京城皇上老大我父王老二我老三，谁敢跟我作对我弄死谁！” 燕九澜跟他道了一声谢，然后看向宁王，“您瞧，京城人人都恨他，人人都有报复他的嫌疑，您怎么就非一口咬定是丞相府呢？” 说到这里，他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说实话，我觉得我嫌疑也挺大的，因为您家公子前几日在皇宫校场顶撞了我，我很不喜欢他，王爷您要不然先去搜查搜查本将军的府邸？没准那写书人就藏在本将军府中，真的。” “……” 宁王要被燕九澜这不要脸皮的货给气死了！ 这人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啊！ 燕九澜见宁王黑着脸没说话，便懒洋洋的说，“本将军的府邸，王爷您想怎么搜就怎么搜，搜得底朝天都行，可丞相府，本将军不许您动。” 他看向甄世熙和甄宝姝，勾唇，“这里可有我未来媳妇儿，她的闺房本将军都还没进过，你手底下这些人也配闯进去搜查？” 他重新看向宁王，“如果您执意如此，也成，您搜了我媳妇的闺房，那我今晚也找几个弟兄去搜一搜您媳妇儿的房间。” 他意味深长的笑着，“也不知道王爷您后院除了那胆大包天的小妾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藏着更大的秘密，我真是好奇得很——” 第138章 粗暴的把人扛走 宁王现在一听到人家提到他后院，就想到自己小妾给自己戴的绿帽子。 他觉得燕九澜这话是在讽刺他后院的妻妾可能还有更多人给他戴了绿帽！ 他气血上涌，怒不可遏的冲燕九澜吼，“燕九澜！我敬你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是个征战沙场的英雄，屡次忍你，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你是皇兄跟前的红人又如何，你一个二品将军还不够格跟本王如此说话！” 燕九澜面不改色，笑道，“王爷说得是，我的确不够格跟王爷您说话，那咱们去找个能跟您说话的人评评理？” 不等宁王反应过来，他出手如电，闪身过去麻利的将宁王两手反剪身后！ 然后他打了个呼哨，他的大黑马蹬蹬蹬跑过来。 宁王被他的举动弄得震惊了，“燕九澜你做什么！” 燕九澜托着虎背熊腰的宁王直接上了他的马，然后自己也骑上马背，纵马离开丞相府。 “您不是要搜查丞相府么，我帮您一把！我护送您去见皇上，等皇上赐给您一道搜查的圣旨，我再恭恭敬敬的送您回来。” “燕九澜你停下！你给我停下！” 宁王气得想杀了燕九澜！ 他先斩后奏搜查了丞相府，拿到了证据，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找皇兄，到时候皇兄就算会责怪他冒犯了丞相也不会严厉惩罚。 可这会儿他什么证据都没拿到手，燕九澜这厮却要去跟皇兄告他一状，皇兄为了安抚大臣不让大臣寒心，一定会严厉惩罚他的！ 燕九澜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抓着宁王不让他挣扎乱动。 他慢条斯理的说，“王爷您要搜我媳妇儿的娘家时，怎么不见您停下？您这么欺负人，我今儿不为我媳妇儿撑腰做主，我还算男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丞相府门口那兄妹俩，露出明朗的笑。 看到燕九澜就这么粗暴的把宁王给带走了，丞相府门口有一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了。 还能这么干？ 难怪很多文人都不爱搭理武将，这真是粗暴得没法说理啊！ 甄似道最先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那几十个侍卫，“你们王爷都让人带走了，还不跟上去，留在这里作甚？” 几十个侍卫迟疑片刻，一半人小跑着追了上去，一半人依旧守着丞相府不放任何人离开。 万一他们家王爷要到了圣旨呢！ 甄似道也懒得再管他们，只要不闯进府中就行了。 他在儿女的搀扶下走进府中。 府门关上那一刻，他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些。 他侧眸盯着甄世熙，“今儿幸好燕九澜来了，否则我看你怎么收场！” 甄世熙低着头不敢犟嘴。 甄似道严厉的训斥，“我知道你是想保护爹爹，保护丞相府，可你既然没有燕九澜那样的武力值，就不要学人家的暴脾气！学了你就只有抱头挨揍的份儿！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斯文点，理智点？不该你逞强的时候你瞎逞什么能？” 他指着祠堂的方向，“去跪一晚上，不让你涨涨记性，你迟早要闯祸！” 甄世熙可怜巴巴的望了一眼爹爹。 爹爹冷冰冰盯着他。 他不敢招惹气头上的爹爹，缩着脖子麻溜的往祠堂去了。 第139章 被爹爹拆了马甲 甄宝姝默默心疼了下二哥，然后扶着爹爹回房。 本以为没有她的事，谁知道爹爹一坐下来就幽幽的看着她。 她顿时背脊冒汗，爹这是发现什么了？ 甄似道叹了一口气，“姝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爹爹，那话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宝姝心中一紧。 她觉得爹爹是在诈她，一脸无辜茫然的望着爹爹，“什么话本子？” 甄似道哼了一声，“燕九澜的府邸在西街，跟咱们这儿根本不顺道！他好端端的没事绕到咱们家门口来做什么？” 他盯着甄宝姝，“若不是你们俩偷偷做了什么坏事，他怕宁王查出什么来，会专程尾随着我和宁王来这儿？” “……” 甄宝姝对上爹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词穷了。 这让她怎么说？ 继续撒谎装无辜吧，不一定能骗得过爹爹。 可要是实话实说，爹爹知道她写了话本子，再仔细一揣摩，不就能联想到初九先生也是她了？ 她以为她不说就能躲过去，可是甄似道这丞相是白做的？ 他微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现在叫上你娘，让她去你房间里搜一搜？” “……” 甄宝姝还能怎么选？ 只能老实交代了。 毕竟让娘去把她写的那些书啊什么的搜出来，挺叫人尴尬的。 “我……关于赵纯简的那个话本子，是我写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心虚和胆怯。 甄似道抬手揉着眉心，揉了又揉，显然是气得不行。 他说，“我以为就你二哥是个不乖的，我以为你乖得跟小白兔一样，谁知道你跟你二哥果然不愧是双胞胎，你们一样的叫人不省心！” 甄宝姝半个字都不敢犟。 不仅不犟嘴，她对爹爹的话表示深深的认同。 她也觉得自己不省心，很对不住爹。 要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知道了燕哥哥的身份不对劲，知道了事情严重性，早就跟燕哥哥一刀两断乖乖听爹娘的话嫁人了…… 甄似道嘀咕，“你娘挺温柔一个人啊，怎么生出你们两个小混蛋？” 甄宝姝偷偷抬眼看了看爹，小心翼翼的说，“其实，我跟二哥也可能是随爹爹您啊……大哥大姐听话，可能是他们随先夫人……” 甄似道气得瞪了一眼甄宝姝！ 他还得庆幸大儿子大女儿随他们娘，不随他这个爹是不是？ 他没好气的问甄宝姝，“除了赵纯简这个话本子，你还写了什么？” 不等甄宝姝说话，他就警告她，“你爹我不是没脑子，我不是猜不出来！所以你不许再跟我撒谎，不许再跟我装糊涂！” 他指了指祠堂的方向，“你要是还不老实，就去祠堂陪你二哥一起跪一晚上！” 甄宝姝从爹爹这说话语气就知道爹爹很生气了。 她更知道她瞒不过聪明绝顶的爹爹，全都交代了，“还有燕九澜的一系列书册，也、也是我干的。” 甄似道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两三分，可真的听到女儿承认了，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第140章 被爹爹骂了一顿 初九先生！ 战神燕九澜传奇！ 那本书他虽然没看过，可是他听过！ 听说在当代年轻人里十分畅销，不知道洗脑了多少年轻人，让他们对燕九澜从嫌弃到崇拜，可以称作是洗脑神书。 但是他不是年轻人啊，他老人家都快做外祖父的年纪了，他老人家写的都是严肃刻板正正经经的文章，可以流芳千古那种！ 他是真的见不惯那种疯狂吹捧某个人，搞个人崇拜的事，他觉得这种风气非常不好！ 没见自从燕九澜传奇面世之后，多少沽名钓誉之人跟风学习，花钱雇人给他们写书疯狂吹他们有多么伟大不得了吗？ 他敢断言，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整个宋国都要刮起一股子写书立传的歪风潮。 一个个又不是历史上那些惊天地泣鬼神、有盖世之功的大人物，这都是搞什么东西！ 甄似道气得拍了拍桌子，要不是面前是个女儿，他早就大板子抽上去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指着甄宝姝说，“你今后不准再写这些东西！再让我发现，你就别想嫁给燕九澜！” 他觉得这个威胁够狠的，女儿不是最想嫁给燕九澜么，再写就不准嫁了，一辈子躲在闺房里给燕九澜写书去吧！ 可是这威胁听到甄宝姝耳中，不痛不痒。 爹爹的意思是，嫁给燕哥哥之前不准写，等她嫁给了燕哥哥之后就可以写了是吧？ 她就不信到时候爹爹还能让她跟燕哥哥和离。 她装作被震慑住的模样，瑟瑟发抖，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爹爹，您好不容易才松口答应我和燕哥哥的事，我一定会乖，我不会再写了！” 甄似道眯着眼盯着她，“真的？” 甄宝姝点头，“真的，我一开始写书也是想让大家别对燕哥哥有偏见，别人云亦云的跟着骂他。如今骂燕哥哥是人虽然还有很多，可是喜欢他的更多，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甄似道这才安心了。 他见女儿这么乖，揉着眉心语重心长的说，“姝儿啊，你要知道，若是叫人把你偷偷写书吹捧燕九澜的事捅出去，别人就会发现咱们丞相府这几年跟燕九澜吵闹打骂的事只是在做戏，大家会鄙视咱们，会很丢人啊！” 他现在相信了燕九澜的一片真心，相信了燕九澜不会放弃姝儿叛国投敌，可是前几年演的那些戏已经成了定局，到时候演戏的事情曝光了，天下人会怎么看他们？ 尤其是他。 他不仅几次三番痛骂燕九澜，还曾故意在朝堂上撞过柱子，若是事情败露，他会尴尬得都没法出门了啊！ 他又警告了甄宝姝一番，让她务必要藏好自己的马甲，然后才心累的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甄宝姝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等回到自己房间，才敢大口出气。 她拍着心口，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要挨揍呢！ 不管怎么样，在出嫁之前，在爹爹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再动笔了。 否则，爹爹会真的揍她的。 甄宝姝将书房里所有东西藏起来，舒舒服服的度过了美美的一晚上。 没想到第二天，娘亲就脸色沉重的将她叫了去。 第141章 对她不利的谣言 她忐忑不安的在娘亲身边坐下，“娘，您这是怎么了？” 唐玉娇喝了一口浓茶压火气。 她抬眼盯着甄宝姝半晌，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我今儿才知道，从昨天傍晚开始，京城里不知怎么的冒出了对你不利的流言，说宁王世子那天……他是因为给你下了药侵犯了你，你跟你大哥才合力杀了他。” 甄宝姝睁大眼，还真叫她猜中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那总在背后抹黑她的王家小姐！ 她没有妄下断言，皱紧眉头问娘亲，“娘，查出来是谁传的谣言了吗？” 唐玉娇犯愁得很，“要是查出来了，你娘我也就不会这么焦虑了。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这事儿，已经让人去查了，可一时半会儿哪里查得出结果？” 她盯着甄宝姝，“你是不是有怀疑的人？” 甄宝姝点头。 她将那个王家小姐一直在背后恶心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玉娇。 唐玉娇点点头，“成，有了怀疑的人就好查多了，娘等会儿就让人去王家周围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做可疑的事。” 这种毁人名节的事肯定不是王家小姐自己说出口的，她多半是让丫头小厮老嬷嬷们去干的。 找人一打听，准能有结果。 说完了传播谣言的事，唐玉娇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她望着门口，眼神里散发处杀气，“这外人害你也就罢了，更让娘生气的是你大哥大姐那姨妈郑氏！你爹安插在府衙的眼线刚刚来禀告，说昨晚那郑氏吵着闹着非要招供！” 甄宝姝心生不妙，“她莫非要栽赃陷害我？” 唐玉娇点头，“那贱人昨晚已经画押指认，说杀人的是你和你大哥，她和孟珂阳只是很倒霉的跟你们一起吃了顿饭，不幸撞见了你们杀人的事，成为了你们的替罪羊。” 甄宝姝吃惊的望着唐玉娇，“她连大哥都拉下水了？” 她本想说，大哥可是郑姨妈的亲外甥啊！ 可仔细一想，郑姨妈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搭进去，陷害外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甄宝姝虽然想通了郑姨妈这样做的理由，可她也觉得挺心寒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她微眯着眼，握着唐玉娇的手说，“娘，有了爹和燕哥哥插手，孟表妹肯定是能救下来的，可是郑姨妈……女儿实在不想轻饶了她。” 她望着唐玉娇，毫不介意在娘面前露出自己冷血的一面，“娘，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唐玉娇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虽然表现得乖巧温和又可爱，可女儿小时候的经历，让她的心远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坚硬冷血一些。 对这样的女儿，她只有心疼的，根本不会嫌弃。 她点头，“好，娘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恶心你。” 甄宝姝抱着娘的胳膊，“谢谢娘。” 感受着娘温暖的手掌在自己头发上摩挲，甄宝姝舒服的眯起眼睛，“那个王家小姐，如果真是她干的，女儿自有办法收拾她，娘您别忧心。” 第142章 不怕，她有解决之法 唐玉娇叹了一口气，“收拾人的办法娘有千万种，娘不忧心，娘只是怕这谣言会毁了你的清白名声……” 甄宝姝抬起头冲娘亲笑，“没什么可怕的，娘，名声这种东西还愁洗不白吗？当年多少人唾骂燕哥哥，他如今不也成了人人顶礼膜拜的大英雄？” 她弯起嘴角露出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人啊，多的是人云亦云的，如今人家说我不清白了，他们会点头附和说我不清白。等过段日子我找机会给自己造个势澄清一下，找有声望的人说我冰清玉洁，他们又会跟着点头说我冰清玉洁了。” 她摇了摇唐玉娇的胳膊，“所以说，这种事才是最不值得担心的呀，娘。” 唐玉娇摇摇头，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 她心想，即便你爹让皇上皇后下旨夸赞你冰清玉洁，人家嘴上跟着说，可心里一样会认为你脏了…… 你能让人家改口，可你改变不了人家心里对你的看法呀。 甄宝姝见娘亲还是忧心忡忡的，附在娘亲耳边说，“让凡夫俗子证明，肯定不行呀，可是如果咱们能让神仙证明我的清白，这不就行了？” 唐玉娇惊讶的望着她，“姝儿，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甄宝姝点头。 她说，“娘您忘了历史上挺有名的一个故事么，鱼腹藏书……咱们可以用类似的办法，假造一场所谓的神迹啊……” 唐玉娇一听这四个字，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头点了点甄宝姝的额头，“就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这种法子也能想出来！” 甄宝姝害羞的低着头，“是燕哥哥想的。” 唐玉娇微愣，“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给你想的法子？” 甄宝姝甜蜜的说，“那天晚上他来找我，我跟他说怕有人趁机坏我清白毁我名誉，他就跟我说了这个主意。他还说，如果京城里真有谣言传出来，也不必咱们丞相府去做，他自能联系到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到时候绝对查不出那些神迹是人为的。” 唐玉娇听到这话，顿时安心了。 一大早起来就堵着心，这会儿终于畅快了。 她对燕九澜的好感呈直线上升，夸赞道，“他真是个好孩子，满心都装着你，娘对他很满意！既然他将这事儿揽过去了，那咱们丞相府就不插手了。想想也是，他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这种事让他去办远比你爹这个丞相去办隐秘得多。” 甄宝姝见娘不再为她的事烦心，也松了一口气。 让爹娘整天为她烦恼，这是她的不孝。 她又甜言蜜语的哄了娘一会儿，然后装作无意的问，“娘，昨晚爹有没有跟您说，那本映射赵纯简的话本子是谁写的啊？” 唐玉娇摇头，“你爹还没查出来呢，不过这话本子写得好，多写几本让百姓们好好骂一骂赵纯简才好呢！” 甄宝姝听了这话就安心了。 她爹爹还是很好的，他自己拆穿了她的马甲，可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娘。 真好。 她不用尴尬了，她爱爹爹！ 第143章 大哥的愧疚 离开娘的房间，甄宝姝回去坐在院子里，仰头百无聊赖的望着天上的白云，等着外面的消息传进来。 比如传播谣言的是不是王家小姐。 比如百姓们为孟珂阳请愿的队伍发展到多少人了。 比如宁王昨儿个有没有被皇上惩罚，燕哥哥有没有受牵连。 这些都是她迫切想知道的事。 可惜丞相府被宁王的人守着，她们只能打听明面上该打听的事，关于孟珂阳和燕九澜的事一样都不能打听。 等了几个时辰，甄宝姝终于把她大哥等回来了。 甄世荣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回来后换了一身衣裳，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急匆匆的往甄宝姝的院子跑过来。 他一进门看到无忧无虑靠在躺椅上的妹妹，眼眶就红了。 “大哥，你怎么站门口不进来？” 甄宝姝正用手中的书挡阳光，书本放下时看到门口的人，她惊喜的叫了一声。 甄世荣抹了一把脸，脚步沉重的走进来。 面对姝儿欢喜高兴的眼神，他内心就越发自责愧疚。 他在甄宝姝身边坐下，低着头捂着脸十分愧疚的开口。 “姝儿，大哥对不住你，要不是大哥家的亲戚来府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今也就不会有人背地里议论你，抹黑你……”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甄宝姝看到大哥这么自责，顿时急了。 她从躺椅上坐直身子，凑过去看大哥，一边摇着他的胳膊一边说，“大哥你别自责了，我都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你自己难为自己做什么？” 甄世荣心里难受极了，一个劲的说对不起，不肯说其他的话。 甄宝姝叹气，“我们真的没有人怪你啊大哥，我还挺同情你的，你看，你姨妈不仅害我，她连你也一块儿害，咱们同病相怜，你有什么好自责的呀？” 她推了推大哥的肩，“大哥你要是再这样低着头一直说对不起，那我可就不理你了，我去找小弟玩了啊？” 她故意嬉笑道，“我还要告诉小弟，他这两天找疯了的那套用银子打造的十二生肖，是被大哥你偷去了，我带他去你书房乱翻，去找罪证，让他气呼呼的来用小脚脚踹死你。” “噗——” 甄世荣被妹妹逗笑了，手掌从脸上移开，抬头无奈的看着妹妹。 他凝视着妹妹毫无阴霾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傻样，外面那些人都把你抹黑得不像样了，你还只顾着哄哥哥高兴……你应该打哥哥两下，骂哥哥混蛋连累了你，这样哥哥才安心。” 甄宝姝在他耳边低声说，“大哥你说什么呀？你们明知道燕哥哥的身世有问题，你们明知道我一意孤行的和他在一起可能会连累你们，可是你们骂我了吗？你们打我了吗？没有对不对？就只准大哥疼我，不准我理解大哥的难处吗？” 甄世荣听得心里暖烘烘的。 他伸手抱了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眼眶酸涩，心里也酸得紧。 二妹跟他不是一个娘生的都这么爱他，他的亲姨妈怎么就能狠心的拉他下水呢？ 甄宝姝感受到大哥的悲伤难过，赶紧转移话题。 她轻声问，“大哥，为表妹请愿的百姓有多少了？” 第144章 外面的情势如何 甄世荣知道妹妹一直在等消息，连忙将外面的事告诉了她。 “昨天只有稀稀拉拉的百十来号人，都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可今天中午数量就突然增加到了几千人。” “他们让一个落魄秀才写了言辞恳切的陈情书，每个人都在后面盖了手印，由一个颇有声望的老人家领头高高捧着陈情书，几千人浩浩荡荡的一起往府衙去了。” “到了县府衙门口，他们尚未敲鸣冤鼓就惊动了府尹大人，府尹大人派出所有衙役来阻拦都没有拦住他们。” “骂不走，撵不走，他们举着陈情书在府衙前面静坐，特别团结。” “而且他们全都自己带了干粮和水囊，一坐就坐到了天黑，除了偶尔要离开上个茅房，就再没有人离开过。” 说到这儿，甄世荣不由有些感动。 表妹只是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却能为表妹鸣冤齐心协力的做到这地步，这让他觉得百姓们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他暗下决心，将来要是做了官，他一定要做个清官，好官，一定要爱民如子，不辜负这些人今日的英勇和仗义执言！ 甄宝姝听得也有些向往，有些激动。 她急切的问，“那府尹大人有没有进宫面见皇上？皇上有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甄世荣摇摇头，“府尹大人倒是急匆匆的进了宫一趟，可回来后就关上府衙的大门对外面的百姓置之不理了，想来应该是皇上的意思，让他不要理会闹事的百姓，冷处理。” 甄宝姝有些失望。 她安慰大哥，“没关系，昨天百十人，今天几千人，明天说不准就能发展成几万人了！咱们京城的百姓总共就十二万，若有一半人都抗议不能杀表妹，皇上应该会考虑考虑了。” 说京城只有十二万人口并非甄宝姝不了解京城形势瞎胡说。 若是加上附近的驻军和散布在城外的所有百姓，京城总人数的确有六十多万，但居住在城门内的，确实只有十二万人。 甄世荣颔首，“但愿吧。” 如果所有百姓都站出来了，皇上还是固执己见要表妹偿命，那他也只能给表妹一家人收尸了。 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揉了揉眉心，跟甄宝姝说起了燕九澜。 “你别担心他，昨天他将宁王扛上马送进宫，只被皇上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几句，说他目中无人冒犯了宁王，让他给宁王道了个歉就放过去了。” “至于宁王，听说皇上已经警告了他，若再敢跟丞相府过不去，就不让他参与查案子的过程，好好在府里反省半年。” 他畅快的笑起来，“那老家伙现在不敢在爹爹面前耀武扬威了，你不用再担心爹在他那里吃亏。” 甄宝姝听后便安心了。 燕哥哥没事就好，爹爹不用再被人欺负就好。 现在啊，她只要耐心的等娘那边的调查结果就行了。 “你二哥呢，怎么没见着他？” “哎别提了，昨天爹罚二哥跪祠堂，不知道谁把这事儿告诉了外祖父。他老人家一大早就让舅舅来把二哥接到唐家去了，说除了他老人家，谁也不能欺负二哥，就是我爹也不行。” 第145章 确定了是王香兰 甄世荣听得好笑。 多好的外祖父啊，多好的舅舅啊，不像他家姨妈…… 不过他也不难受，因为外祖父他老人家并没有厚此薄彼，对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一样好。 他很幸福，不缺爱。 他低声跟妹妹说，“我猜肯定是咱们娘偷偷通知了外祖父，要不然咱们府里谁敢违抗丞相大人的命令，往外面通风报信？” 甄宝姝也低声笑，“我觉得也是，娘最讨厌的就是打孩子罚孩子跪祠堂了。娘可是大儒教养大的，她一直跟爹念叨，说教育孩子要以理服人，不能打骂，打孩子会伤孩子的心……” 兄妹俩一直说悄悄话，直到天快黑了甄世荣才离开了。 甄宝姝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才等到了娘的调查结果。 她看到娘冲她点头，紧张的心终于落了地，放松的笑了。 唐玉娇嗔道，“你这孩子，气傻了吧，知道是王家小姐又在背后使坏，你不仅不生气，怎么反而还笑了？” 甄宝姝开心的说，“娘，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她以前恶心我那么多次，我想报复她吧，又觉得为这么点事就报复人有点小肚鸡肠。可一直憋着不报复，我心里又挺不得劲的。如今好了，终于抓到了她的错处，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报复她啦！” 唐玉娇想想也是，便摇摇头不再管她。 她将放在桌上的几张纸递给女儿，“这上面详细写了她王香兰是如何指使奶嬷嬷孙婆子传播谣言的，你看看。” 甄宝姝接过去。 上面果真写得很详细。 孙婆子出门后走了哪条街，去了哪几个地方跟老熟人拉家常，装作不经意说漏嘴，说出了“甄家二小姐被宁王世子玷污，甄家大公子怒而杀人，之后又如何找替罪羊”的所谓真相…… 孙婆子找的都是一些底层百姓，那些人知道孙婆子是在大官儿家里做事的，既然孙婆子都说甄二小姐被宁王世子玷污才是真相，她们自然毫不怀疑。 大官儿嘛，肯定知道她们这些普通百姓不知的隐秘。 等孙婆子走了以后，她们便各自去找了自己相熟的老姐妹，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出去。 当这谣言在底层百姓里渐渐扩散开后，自然就传入了那些权贵人家负责出去采买东西的丫鬟小厮耳中。 那些丫鬟小厮想，这么多人都在议论，那这肯定是真相，于是又各自回府将这谣言当成真事儿，说给了自家主子听。 于是，甄宝姝被玷污这谣言又在整个上流圈子里传遍了。 甄宝姝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将纸张放在桌上。 唐玉娇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说你要亲自对付王家小姐，真的？不要娘亲替你出手？” 甄宝姝点头，“娘，这王香兰恶心我那么多回，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悔不当初。” 唐玉娇表示支持，“想做什么就做，哪怕把王香兰逼得没脸见人上吊自杀，这也不算恶毒。毕竟她传播谣言毁一个女子的清白名声，这就差不多等同于借谣言杀人了。” 甄宝姝深以为然。 不管那王香兰面对别人时是个多么好的人，不管王香兰是不是除了针对她之外就没有再做过任何坏事，她都要让王香兰生不如死。 第146章 爹爹来检查 别跟她说什么做人留一线，别说什么要给人家悔过自新的机会，她就不想给王香兰机会怎么了？ 给王香兰机会，日后继续诋毁她是吗？ 回到房间，甄宝姝靠在小榻上阖眸琢磨要写个什么样的话本子对付王香兰。 既能让王香兰名声扫地，又不能让人联想到她身上…… 毕竟王香兰得罪的人很有可能就她甄宝姝一个，一旦王香兰出事，大家很容易就猜到是她干的，她必须得隐秘一点才行。 香雪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自家小姐。 她对小姐有着盲目的崇拜，她相信没有她家小姐想不出来的话本子，她只要耐心等等，就可以看到新鲜出炉的好故事啦！ 甄宝姝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才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她让香雪磨墨，伏案流畅的将打好腹稿的故事写了出来。 写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把故事写完，刚写完就听见院子外面的小丫鬟说，丞相大人来了。 甄宝姝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看着这写好的十几张宣纸，有些尴尬。 香雪低声问，“小姐，要不要收起来？” 甄宝姝摇头。 爹爹已经知道了她的马甲，她藏藏掖掖的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没脸见爹爹，前天晚上才答应了爹爹不再动笔，如今就毁诺了…… 她踌躇间，甄似道已经从外面走进书房里。 他挥手示意香雪退下。 等书房房里只剩下父女俩后，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甄宝姝，“把你写了一下午的东西，拿给爹爹看看。” 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捧着书稿来到他面前。 瞥了一眼紧张的女儿，他哼了一声，“你还知道紧张啊？知道紧张怎么还非要自己动笔，就不能让你娘出手对付那王香兰？” 甄宝姝低着头小声说，“自己的仇人总要自己亲手操刀屠宰才过瘾嘛，别人把她虐得再惨，心里也总会有一点点无法参与其中的遗憾。” 甄似道又哼了一声，“说什么操刀屠宰，这么粗俗，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 甄宝姝小声说，“您自己都说了，我马上就要成村姑了，我算什么大家闺秀啊？我估摸着等我流放之后，还要亲自去屠宰场看人家杀猪宰羊呢，遇到心思坏一点的还会逼着我亲自操刀……” 甄似道瞪了一眼她，“谁敢？老夫剁了他！” 甄宝姝讨好的对爹爹笑了笑，亲自去沏了一杯茶放在爹爹手边上，“爹爹您一边看一边喝茶。” 甄似道喝了一口，然后安安静静的看甄宝姝写的故事。 几千字的小故事他一会儿就看完了。 放下书稿，抬头见女儿忐忑又期待的望着他，他将对待同僚惯用的批判之词咽了回去。 他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勉强的说，“嗯，还成，故事挺好，文采就稍弱了一点，尚有努力的空间。不过你也别气馁，于女子而言你这也算是不错。” 他抬头瞅见女儿高兴得要翘尾巴了，又高贵冷艳的说，“没事多跟你娘亲学学，她在闺中时那可是非常有名气，是人人夸赞的才女。当年你爹我娶了你娘之后，不知道多少才子为她哭得肝肠寸断呢。” 第147章 话本子是如何传出府的 甄宝姝偷偷笑。 “我知道，听外祖父说过，那时候爹爹您尚未考中状元，只是个受父辈荫蔽得皇上恩赏的七品小官，人人都瞧不上您。” “您和娘亲的亲事定下来后，好多偷偷喜欢娘亲的才子不干了，他们吆五喝六的一起上门挑战您。” “没上门前，他们纷纷自傲的骂您是个仰仗父辈无才无德的草包，上门挑战结果被您的文采虐哭以后，他们一边灰溜溜的走一边嘴硬的骂您是个鳏夫不配娶我娘……” “我娘听说您因为她被人挑战被人辱骂，还给您写过诗安慰过您……” 甄宝姝说着就满眼的羡慕。 她和燕哥哥虽然也情比金坚十分和美，可是爹爹和娘亲当年的感情也一样叫人羡慕呀。 都是因为爱，所以这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都快抱孙子的年纪了，还如胶似漆恩爱得羡煞旁人。 甄似道想起当年的事，也忍不住满脸都是笑。 他能把他家爱妻娶回家，那也是过三关斩六将很不容易的！ 不比如今的燕九澜轻松多少。 当年岳父大人对他也是颇多考验，大舅子也找过他很多次麻烦，但最终还是被他解决了。 就像如今的燕九澜，面临再多挑战，人家还是坚持让他这个老岳父松了口，答应把姝儿嫁过去…… 唉，做女婿的都难啊！ 甄似道感叹了一番，然后扯回正题。 他指着桌上那文稿，问甄宝姝，“你这些年写的东西都是怎么拿出去的？还一直没被人发现，该不会是燕九澜给你留的人手吧？” 甄宝姝说，“算是吧，但也不全是靠燕哥哥。” 她在爹爹身边坐下来，神神秘秘的说，“爹爹您是不是忘了，我经常在后院给那些乞丐发包子馒头施粥啊？” 甄似道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把那些东西夹在包子馒头里传出去的？给你办事的人是那些小乞丐？” 甄宝姝点头。 甄似道敲了敲她脑门，失笑，“鬼精鬼精的，京城人人都知道你没被找回丞相府前，一直流浪过着小乞丐的日子，所以你回了丞相府后十年如一日的给小乞丐们施粥施包子馒头，大家也都很理解你，没谁觉得奇怪，更没有人想到你竟然会通过那些小乞丐传递消息……”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小乞丐才这么点高，都才五六岁的样子，他们帮你办事这么多年都没有走露过一点风声，你们把他们的心收买得挺好啊！” 甄宝姝笑着说，“嗯，我和燕哥哥当年一起讨饭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小乞丐，后来我被找回丞相府，燕哥哥又跟着他师傅学武学兵法，一看我们都是能有好日子过的，于是以前认识的那些乞丐朋友也都跟着我们来了京城，然后依附我们，拿着我们给的钱去帮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几年下来渐渐的就有了固定的团伙……” 那个乞丐团伙跟人家威名赫赫的丐帮当然不能比，但是在京城里也有不小的规模。 至少每次她需要人帮忙把她写的东西拿去交给书铺的时候，那些乞丐朋友是能帮得上她的大忙的。 第148章 买书就送燕九澜画像 除了让人帮忙送书稿之外，她并不怎么联系那些人。 倒不是做了丞相嫡女后看不起那些乞丐朋友了，只是，她如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能做出格的事，跟乞丐朋友们联络感情的事有燕哥哥这个男子去做就行了，她不适合再跟那些男子深交。 甄似道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我就说赵纯简的事怎么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感情你们跟乞丐团伙有交情啊，是他们帮忙传播的消息吧？” 甄宝姝点头，“应该是，我也不清楚，我没怎么接触他们。” 甄似道扒拉出了女儿和燕九澜的一个秘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把你的话本子撒出去吧，一定要让王香兰追悔莫及。” “女儿知道了。” 甄宝姝将爹爹送走后，就将写好的话本子让香雪誊抄了一遍，然后就吩咐香雪拿出去交给老熟人了。 事情办妥，她美美的躺在床上。 睡觉。 希望明天一睁眼，就能听到好消息。 …… 翌日。 大清早的，一家规模颇大的书铺前面挤满了丫鬟小厮，一个个高举着铜板嚷嚷着要买书，都是冲着初九先生的名声来的。 路过的人很茫然。 “那边是有什么火爆的话本子卖吗，怎么突然那么多人争着抢着去买书？” “嗨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听说很久没有出书的初九先生又写了一本新书，那些丫鬟小厮都是给自家主子买书的呢！” “新书？是《战神燕九澜传奇》第四册吗？那我得去买来看看！第三册好像写到了燕将军在边塞的英勇风姿，如今这第四册应该就要写到燕将军跟甄二小姐的爱情故事了吧？” “什么爱情故事，那是燕将军一厢情愿好么……” “哎呀你们都跑题了，别扯远了！咱们说回今日之事，我跟你们说，你们都听错了，这次初九先生写的不是燕将军的第四册书，听说只是初九先生写的一篇三千字的小故事而已。” “嘁，不是燕将军的书啊？那我撤了撤了，我只对燕将军这位乞丐逆袭成二品大将军的精彩人生感兴趣，其他的故事我才没兴趣呢，走了走了……” “听说也不光只有故事，这个故事是套着燕将军的十张英俊画像一起卖的！买了这个故事就能得到十张栩栩如生的画像，赚不赚？” “你怎么不早说，这简直赚死了！我上次买的燕将军的画像我都已经摸烂了，赶紧买新的回家继续瞻仰！” 原本路过不感兴趣的人，一听说有十张燕将军的画像可以买，赶紧掏出铜板也加入了抢购的大军。 书铺里，老板活计们忙得脚打后脑勺。 虽然他们连夜请匠人雕刻好了模板，今儿只需要涂上墨铺上纸一张张印出来就行，可这印出来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外面抢购的速度啊！ 都印了一早上了，外面的人半点不见少，反而闻讯赶来的人又多了几百个！ 这可真是又痛苦又甜蜜的早晨。 不远处的茶楼里，燕九澜粘着络腮胡子十分粗暴的易容了一番，跟侍卫坐在茶楼里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那书铺。 第149章 王小姐火遍全京城 侍卫将自己花重金从别人手里换来的十张画像铺在桌上，看得咂舌。 “将军，这初九先生的画技也太好了吧，这简直就像是拿纸贴在你脸上印下来的啊！” 他一边看燕九澜一边羡慕嫉妒恨，“什么时候初九先生能为我画一张画像就好了，我真是死也满足了！” 燕九澜瞥了一眼那一张张画像，薄唇微勾。 他心说，姝儿的画技当然好，可是她也只有画我才能画得这么像，因为我就在她心里啊，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跟我比？ 就算你们坐在姝儿面前，她也不可能把你们画得跟画我一样传神的。 这就是爱情。 没有爱情的画像，都是死物。 “将军，初九先生一定是您认识的人，对吧？您就介绍属下认识认识他呗，属下想求他老人家为我画一张画像……” “休想。” 燕九澜轻哼一声，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侍卫的请求。 侍卫恹恹的闭嘴不想说话了。 燕九澜美滋滋的喝着茶，静静地听着一楼那些买了故事看完故事的纨绔子弟是如何议论的—— “我就说嘛，一向抠抠搜搜不舍得拿出燕将军画像的初九先生这次怎么这么大手笔，竟然拿出十张画像来套着他写的那个小故事卖，原来是因为他老人家生气了啊！” “怎么回事？我刚才瞻仰燕将军的盛世美颜去了，故事我还没来得及看，你说说这写的啥？” “嗨，初九先生这次写的故事可不是什么激荡人心的好故事，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次的故事就是个纨绔子弟跟几个不自重不自爱的小姐之间的风流韵事！” “你们都知道的，初九先生是燕将军的铁杆拥护者，他既然那么崇拜燕将军，那未来的燕夫人他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啊是不是？” “前两天京城不是传出谣言，说未来的燕夫人，也就是甄二小姐被宁王世子玷污了么？初九先生听到这谣言可不就气炸了？” “于是他老人家就爆料了，他专门写了宁王世子的风流韵事，把那些跟宁王世子勾搭过的女子都列了出来，连那些女子跟宁王世子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说过什么话都写出来了！” “他老人家说，其他与宁王世子有染的女子他就不指名道姓了，没必要毁了人家。可是宁王世子的红颜知己里有一个女子尤为可恶，他老人家非要曝光她不可！” “初九先生说，那女子早早就与宁王世子勾搭成奸了，所以她平日里总以世子夫人的身份自居，宁王世子只要对哪个女子稍微有点好感，她就在背后疯狂抹黑人家……” “大家都知道宁王世子一直想娶甄二小姐对不对，那女子就十分看不惯甄二小姐，这些年没少在背后抹黑甄二小姐，就连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也是那蛇蝎女子传播的……” “初九先生说了，这蛇蝎女子以前小打小闹的抹黑甄二小姐也就罢了，如今竟敢毁甄二小姐名节，这不是要让甄二小姐羞辱自尽，害得燕将军孤独终身么？” “所以他老人家宁可不要自己这张老脸，也非要曝光这件事不可！他坚决不能让甄二小姐死，不能让他家燕将军没了老婆！” 第150章 王香兰的反应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没看故事就猜到了那人是谁了……是不是那个王香兰？我妹妹跟她年龄一般大，听我妹妹说，王香兰这些年逮着机会就在背后抹黑甄二小姐，我们还当她是嫉妒甄二小姐比她美，敢情是因为她恨甄二小姐抢了她的宁王世子啊！” “嚯，你还没看故事就猜出来那人是王香兰了？初九先生的确写的是王姓女子！如此看来，初九先生写的故事是真事啊！” “那这么说，王香兰早早就跟赵纯简勾搭成奸的事也是真的了？” “肯定是！难怪她平日里一副谁也瞧不上眼的模样，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世子爷，琢磨着做世子夫人呢，哪里会看得上咱们？” …… 二楼雅间，燕九澜听到这里，低笑出声。 姝儿这次并没有花多少笔墨讲述赵纯简那些风流艳情故事，她致力于抹黑王香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 这不，这些看故事的人不就上了她的当，相信了王香兰跟赵纯简有一腿？ 即便王香兰自己站出来解释，又有谁信？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姝儿很聪明的利用了“初九先生”这个笔名，她故意表明了初九先生就是站出来为甄家二小姐报复王香兰，正因为这份坦坦荡荡，才不会有人联想到初九先生就是姝儿。 大家的思维是，如果姝儿就是初九先生，那她应该要遮遮掩掩十分隐晦的抹黑王香兰才是，只有毫不心虚的人才能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坦荡的直言。 燕九澜放下茶杯，继续听下面纨绔子弟的议论—— “你们说，这初九先生到底是谁啊？” “都怪咱们这里是京城，天下学子都削尖了脑袋往京城钻，弄得到处都是落魄书生，完全分不清那些人里哪一个是初九先生。” “可不是么，我朋友就是那书铺的主人，他们每一次都是莫名其妙就收到了夹在门缝里的书稿，根本就不知道那书稿是谁送来的，神秘得很，想查都无从查起！” “那初九先生不会是燕九澜本人吧？你看这画像，画得多好看，只有自己本人对着镜子才能画得这么像啊！而且燕九澜武功又高，飞檐走壁将书稿扔到书铺前面根本就无人能察觉！” “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想，大家都知道燕九澜那人十分自恋，他那自恋程度就跟疯狂吹捧燕将军的初九先生十分相像啊！” “……” 听到这儿，燕九澜抬手扶额，默默端起茶杯仰脖子一口喝光，带着侍卫离开了。 他哪里自恋了？ 还大家都知道他十分自恋，他再自恋能有岳父大人自恋么？ …… 王府。 王香兰的父亲是兵部尚书，王家的府邸虽然比不上甄府规模大，但在京城也算拔尖的那一批了。 毕竟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大官是不是？ 可即便王府拥有这么大的府邸，王香兰这个嫡小姐住的院子也不算宽敞。 只因他爹小妾多，又是个怜惜美人的，不肯委屈了小妾，一人赏了一个院子，她这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嫡女还不如几个受宠的小妾住得好。 第151章 她为什么如此憎恨甄宝姝 她过得不好，这也是她为什么看甄宝姝不顺眼的缘由之一。 她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出生时她爹就已经是二品尚书了，她才该是天之骄女，凭什么甄宝姝这个流落在外的小乞丐会压在她头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她五岁的生日前两天，她好不容易缠着休沐的爹爹陪着她和娘亲一块儿出去逛街，去云裳阁买她眼馋了好久好久的漂亮衣服。 那是按照二十四节气制作的二十四件衣裳，每一件都对应着一个节气，分成女版和萝莉版，花样各不相同，非常好看。 其中萝莉版的二十三件已经被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家闺秀抢走，就剩下最后一件，对应大寒节气的冰绿色小长裙。 那衣裳精美不说，关键是有面子啊，买了那二十三件衣裳的小姐们出去谁不夸赞？ 她只要买了那衣裳，过两天举办生日宴会的时候，就能在其他小女孩们面前好好炫耀炫耀了。 那天她刚刚捧着那装衣裳的檀木盒子，爹爹刚去里面结账，丞相夫人唐玉娇带着四个孩子来了。 大公子甄世荣拉着大小姐甄宝婵的小手蹬蹬蹬跑进云裳阁，跟女掌柜喊，“掌柜的，掌柜的，你们那镇店之宝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件衣裳呢？我妹妹要！” 甄宝婵指着自己身上对应霜降节气的小裙子，“就这一个系列的，我要跟我妹妹穿一样的裙子，你们拿出来，我们买了！” 甄宝婵把自己的零花钱交给哥哥，非常认真的嘱咐哥哥，“一定要用我的零花钱给妹妹买小裙子，这是我送给妹妹的礼物。” 甄世荣皱着包子脸，默默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可是我也想拿我的零花钱给二妹花呀……” 甄宝婵掐他胳膊，“你的钱给妹妹买别的去，不准跟我抢！” 兄妹俩争执的时候，二公子甄世熙也进来了。 他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往柜台上一放，微抬下巴特别骄傲的跟哥哥姐姐说，“你们一边去，这是我妹妹，跟我一块儿在娘亲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妹妹，她是我的，小裙子得我买！” 争执的兄妹俩不敢惹这个小霸王，委屈巴巴的收起了自己的零花钱，情绪恹恹的。 云裳阁里看衣裳的贵夫人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捂嘴笑。 几个六七岁的漂亮小娃娃争着抢着要给妹妹买小裙子，这温馨的画面真的很戳这些母亲的心啊！ 于是大家都期待的看着门口，想看看那个被哥哥姐姐争抢的小妹妹有多可爱。 然后，丞相夫人唐玉娇亲自抱着一个漂亮小女孩走进店里。 唐玉娇的美貌，贵夫人们都早认识到了，可她怀里那个小女孩在唐玉娇的衬托下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店里时，眼睛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像小扇子一样，特别招人。 她有一张好看的脸蛋，虽然瘦瘦的，可这瘦弱感让她越发让人怜惜疼爱。 她轻轻张嘴，小声喊着哥哥姐姐不要吵架，那软糯甜蜜的嗓音，让人听着心都融化了。 第152章 争抢同一条裙子 贵夫人们带着一半想讨好丞相夫人的心情，和一半想逗弄漂亮小女孩的心情，纷纷走过去将唐玉娇围起来，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就连王香兰的母亲也赶紧过去了，争着抢着夸赞唐玉娇怀里的小孩。 只留下王香兰一个人仿佛被遗弃似的站在那里。 甄家那几个小公子小小姐见到这么多人都去看他们妹妹去了，又骄傲又担心妹妹喜欢别人不喜欢他们了，于是催女掌柜快点把漂亮裙子拿出来，他们要买了小裙子去逗妹妹开心。 女掌柜一脸为难的看向了王香兰这边。 王香兰抱着木箱子后退一步，脸色苍白。 她跟那几个甄家小孩说，“我们先来的，我们已经买下来了，我爹爹去结账去了。” 甄世荣和甄宝婵看了一眼那盒子，遗憾极了。 已经被人买下来了，她们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抢吧？ 算了算了，到时候去让宫里的贵妃姑母赏更漂亮的小裙子给妹妹穿。 这兄妹俩不争，可小霸王甄世熙怎么会那么乖？ 他走到王香兰面前，把银票递给王香兰，“我出两倍的价钱，我跟你买。” 王香兰那时候对银两没有太大的兴趣，只对漂亮小裙子感兴趣，因此直接摇头拒绝了。 甄世熙皱紧眉头，“那我出三倍的价钱总可以了吧？这小裙子要两百两银子，我出三倍就是六百两了，你可以拿去买更多更好看的小裙子呀！” 王香兰仍旧摇头不肯答应。 她爹爹是大官，她们家又不差钱，她干什么要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换钱呀？ 正在这时候，去里面结账的王尚书出来了。 王香兰立刻跑过去躲在他身后。 王尚书以为是谁欺负了他女儿，正要训斥人，结果一看过去才发现，那边站着丞相府的三个娃娃，他赶紧四下张望，寻找丞相或者丞相夫人的踪影。 看到那么多人围着的唐玉娇，他立刻堆满笑容。 他一个男子不好去丞相夫人面前献殷勤，反正他夫人在那里呢，那么他就带着女儿去讨好几个小公子小小姐吧。 他拉着女儿的手来到甄世熙面前，“二公子也来买衣裳呀？我们家兰兰也来买衣裳，二公子你看，这就是我们家兰兰——” 王尚书想让自己的女儿跟丞相家的公子小姐做好朋友，结果甄世熙几句话就让他女儿哭了出来。 甄世熙说，“我知道你们家兰兰也来买衣裳，因为她手里抱着的正好是我们也想要的那件……唔，我都给了她三倍价钱了，她还是不肯卖给我。” 甄世熙一脸失望的望着王尚书，他眼珠子转了转，说，“你是大人，你能做主对不对？你说你们要我出几倍价钱才能卖给我呀？” 王香兰哇的一声哭了，“你不要抢我喜欢的东西，我已经买下来了，我不卖！” 王尚书一听，自己女儿买的衣裳是甄家小公子想要的，立刻将小箱子从女儿手中抢过来，慈祥的送到甄世锦手里，“二公子既然想要，那就拿去吧，不用加钱，就当是王叔叔送给你的——” 第153章 恶毒的诅咒 甄世熙高兴极了，他非要将银票塞给王尚书，“那可不行，我爹不让我收别人的东西，无功不受禄，叔叔你不收钱的话，我回去会挨揍的。” 王尚书只好按照原价将银票收下，然后将箱子交给了甄世熙身后的小厮。 至于女儿哭得有多伤心有多可怜，他理都不想理。 不过是一件裙子而已，他再给女儿买就是，这种东西哪里有讨好权倾朝野的丞相重要啊？ 见王香兰哭着骂甄世熙是个坏蛋，还要扑上去打去踹甄世熙，他怒了，一巴掌甩在王香兰脸上，“够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这小裙子是爹送给甄二公子的，甄二公子也给了爹银两，你骂人家做什么？你要骂就骂爹！” 王香兰被一巴掌打得后退两步摔倒在地。 她望着刚刚打了她一巴掌的爹爹一路护着甄家几个小孩生怕别人碰到他们，慈祥得像人家的亲爹。 她望着甄世熙捧着她心心念念的木箱子跑到唐玉娇面前，打开盒子将里面那冰绿色的小裙子捧给唐玉娇怀里的小女孩看，而那小女孩却摇了摇头说，哥哥我不喜欢绿色，燕哥哥说绿色的寓意不好，我可不可以要南边墙上那件粉红色的小裙子呀？ 她望着她满心喜欢的小裙子因为那小女孩嫌弃了颜色就被甄世熙随手扔给了小厮，就跟扔垃圾似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像那小裙子，与那人人吹捧的小女孩相比，那小女孩像是天上的云朵，她是地上不值一提的垃圾。 她捂着自己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众星捧月一般的小女孩，深深记住了这张脸，扭头伤心的跑出去。 从那以后，她就记恨上了那个小女孩。 她不管当时甄家的人有没有用强权逼迫她，她不管送出去小裙子的是不是她那阿谀奉承的爹，她不管这事儿有没有那小女孩的参与，她只知道，若当时那小女孩不出现，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只知道，她众目睽睽之下被亲爹一巴掌打到地上，她狼狈的成了那小女孩的陪衬！ 她恨那小女孩，她恨甄宝姝！ 所以她从那以后逮着机会就要说几句甄宝姝的坏话。 小时候她每天都期盼着甄宝姝失宠，一起去参加宴会时她每看到一个池塘就会阴暗的想，如果甄宝姝掉进去了死了该多好…… 慢慢长大了，她就每天都期盼甄宝姝没人要，期盼甄宝姝克夫，期盼甄宝姝遇不到良人，被夫君冷待，生孩子难产，孩子是死婴，凄凄凉凉死在夫家…… 几乎每一种恶毒的死法，她都放在甄宝姝身上想过。 可惜甄宝姝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也没有失宠，丞相府众人用十年如一日的疼爱打了她的脸。 就连她希望甄宝姝遇不到良人也没如她所愿。 甄宝姝不仅有燕九澜这个真心喜欢她的人追求，还有宁王世子三天两头的制造机会偶遇，一副非娶甄宝姝不可的样子。 无论甄宝姝是做将军夫人，还是成了世子夫人，都会把她比下去。 第154章 爹，求你救救我! 她的父亲给她定的是平阳侯的嫡子，一个侯爷的儿子，又是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出息？ 人家宁王世子虽然也没用，可人家是十二个皇位继承人之一，万一走了狗屎运成了皇帝，甄宝姝就要做皇后了啊！ 而燕九澜呢，那就更出息了，如今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正二品将军，将来会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说不准还能被册封一个异姓王，到时候甄宝姝就是王妃！ 小时候的恨意，随着甄宝姝愈发风光无限，已经在王香兰心里浓缩成了解不开的毒。 她如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恨甄宝姝。 所以在宁王世子死后，她才会脑子发昏的想了这么个主意抹黑甄宝姝…… 如今，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报应。 “你这个孽障，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王尚书一脚将王香兰踹倒在地，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自己丢人现眼不要紧，如今连累得你妹妹们也跟着受苦，你让她们如何嫁人！” 王香兰捂着剧痛的腹部，冲王尚书大喊大叫。“我没有！是那个初九先生乱说，我跟赵纯简都不熟，我跟他没有私情！没有！” 王尚书冷笑着，“你以为现在真相还重要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那人在冤枉你？可是现在你出去看看，满大街都在说你和赵纯简的风流韵事，你说你是清白的，谁能信你！” 王香兰摇着头，“不，我能找到证人，那话本子上说我和赵纯简在哪里见过面，在哪里说过什么话，这些我都可以找到小姐妹为我作证，证明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跟赵纯简私会过！” 王尚书指着她的鼻子怒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你如今得罪的是丞相嫡女！你以为你那些小姐妹会站出来为你作证，跟丞相府对着干？” 王香兰闻言猛地怔住。 王尚书冷笑，“甄丞相有多宝贝他那个小女儿，满京城都知道！今日退朝后，他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亲口说，造谣污蔑他女儿的人，他绝不会放过！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说，如今这种情况下，谁家的女儿敢站出来为你作证，那她就有跟你狼狈为奸造谣污蔑甄二小姐的嫌疑！” 他说，“甄丞相都这么说了，那些大臣谁敢让自己的女儿出头？我猜测，平日里与你玩得最好的那几个小姐妹大约都被她们的爹爹关起来了，若是还不安分，恐怕就要被送回乡下庄子再也别想回来了！” 王香兰听到王尚书的一句句话，脸色渐渐惨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不…… 没人给她证明，她岂不是要被钉死在耻辱架上，她岂不是要坐实了与赵纯简通奸的事？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忍着身上的痛意，爬过去抓着王尚书的袍子。 她仰头央求，“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能被坐实这通奸之事，我是冤枉的啊！” 王尚书一脚踹开她，“现在害怕有什么用，你诬陷甄二小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如今的后果？” 第155章 燕九澜虐渣更狠 他恨恨的盯着她，“你自己愚蠢与丞相府为敌也就罢了，你这是将你爹我也推到了丞相府的对立面啊！如今甄丞相肯定恨死我了！” 王香兰害怕得瑟瑟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王尚书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指着她，“你现在立刻跟我去丞相府负荆请罪！没准丞相还能放你和我一马！” 王香兰听到这话，拼命摇头。 她神情狰狞，大吼道：“我不！我绝不会跟甄宝姝低头认错！我绝不会跟她伏小做低！她个贱人这么害我，凭什么还要我给她低头？我不会去的！” 王尚书气得又踹了她几脚，直到看她痛得满头大汗才停下来。 他见这蠢货说不通，满脸怒容的甩袖离开。 他没时间跟这蠢货浪费，他得去想想，怎么让权势滔天的丞相消消气，别陷害他让他丢了官职才是…… 王尚书甩袖走了，他最宠爱的小妾袅袅婷婷的走到王香兰身边。 弯下腰看着狼狈不堪的王香兰，那小妾弯唇笑了。 “大小姐，您那么威风那么得意，您当初将我的孩子推到池塘里淹死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您会有今天吧？” 王香兰恨恨盯着小妾，“滚！” 小妾低低的笑出声，“我会滚的，不过滚之前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让你为我可怜的儿子陪葬……” 小妾在王香兰的惊恐眼神中，拿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血洒在王香兰腹部下面。 王香兰惊恐极了，“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疯子！滚远点！” 小妾微笑着，眼看着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王香兰的一大片裙摆，才拿帕子缠好自己的手腕止血。 她微笑着用凳子砸晕了被亲爹踹得浑身无力的王香兰，然后收起匕首故意装作惊慌的样子，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 她跑出去冲外面的人大声喊，“快去找大夫！快去叫大夫！老爷把大小姐踹流产了！大小姐晕过去了，她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大惊失色！ 她们之前听大小姐嚷嚷着她是清白的，还以为大小姐真的清白，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要是清白的，怎么会流产了？ 小妾拉住一个平日里就憨憨的小厮，说，“赶紧去宁王府，跟宁王说咱们家大小姐腹中有了宁王世子的骨肉，若是救得及时孩子还能保住！世子死了，咱们小姐肚子里的就是世子唯一的血脉，宁王爷肯定会去给小姐请太医的！” 小厮迟疑，“这事儿要不要跟老爷说……” 小妾怒道，“你是要害死大小姐吗？老爷知道了这事儿只会立刻打死大小姐，怎么会给大小姐请太医？听我的快去，小姐出事了可就是一尸两命，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死啊！” 小厮挠了挠头，憨憨的他单纯得很，没再质疑小妾的话，只一心想着不能让大小姐一尸两命，赶紧一溜烟跑出去了。 小妾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院子，慢吞吞的整理着衣衫。 她已经按照燕将军吩咐的做了，她现在就可以随燕将军安排的商队悄悄离开京城，到了西关她会有新的身份文牒，从此王家的事与她再无关系。 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她之所以留在王家这么多年，只是想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还有什么留恋？ 第156章 带着太医去救人 宁王府。 宁王出去查案子去了，只有王妃在。 痛失爱子的王妃恹恹的起不了身，突然见丫鬟急匆匆的进来跟她禀告，王尚书家来了人，说他们家大小姐怀了世子爷的骨肉，如今王小姐被王尚书踹得流血了，再不请太医，孩子就保不住了！ 王爷翻身就起来了。 王小姐跟她儿子的风流韵事她也听说了，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她儿子招惹的女子多了去了，王香兰算什么东西，还指望她们负责不成？ 可这会儿听说王香兰有了她儿子的骨肉，她想法顿时变了。 儿子已经死了，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王香兰腹中骨肉就是儿子唯一的血脉啊！ 她这个做奶奶的绝对不允许那孩子流掉！ 她一边吩咐丫鬟去请长留在王府的太医，一边吩咐人准备车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王尚书家！ 等宁王府的人浩浩荡荡往王尚书家去，大街上就有人指着那车马窃窃私语了—— “你们听说了吗，王尚书家的女儿怀上了宁王世子的骨肉，王尚书恨女儿丢人现眼，把女儿踹流产了！这会儿宁王妃就是带着太医去保护她儿媳妇和未来孙子的！” “天哪，我本来还不信那话本子上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孩子都有了，这事儿没得辩解了！” “可恨的是这王家小姐，自己管不住自己男人，竟然迁怒无辜的甄家小姐，编造谣言毁甄家小姐名声……可怜了甄家小姐，今后还怎么嫁人哟？” “可不是么，就算有人站出来说甄二小姐是被王小姐害的，可泼到她身上这些脏水哪里是轻易就能洗刷干净的？那些清贵世家肯定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不过这样说起来，倒是便宜了燕将军。京城里没人肯娶甄二小姐了，甄二小姐总不能真出家做尼姑吧？没准到时候还是得嫁给燕将军……”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王家小姐传播那谣言，有燕将军在背后煽风点火呢，不然关于甄二小姐的谣言怎么会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 打从街道上路过的燕九澜无意中听到这议论，默默抬头望天。 行吧，都是他干的，都是他为了娶姝儿不择手段。 反正把姝儿娶回家就行了，管外人揣测什么呢，他连人家骂他野种都听得淡然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 甄府。 甄宝姝一直到晚上才听到了王府发生的事。 她惊得差点没端稳手中的夜宵，惊诧的望着香雪，“你刚刚说什么？现在满京城都在传王香兰怀了赵纯简的亲生骨肉？” 香雪点点头，说得特别来劲。 “对，今天晌午，宁王妃带着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直奔王尚书家去，路上就有知情人传出消息，说宁王妃是带着太医去救被王尚书踹流产的王香兰的！” “宁王府的人到了王尚书府门口，王尚书叫人拦住了她。” “听宁王妃说王香兰要流产了，他直呼荒谬，说那话本子都是胡言乱语，他女儿跟宁王世子清清白白，更不可能存在怀了身孕一说。” 第157章 事情有了结果 “可尴尬的是，他刚刚否认了这事，就有他们家的小厮跑出来说，王香兰是真要流产了，流了好多血，裙子都染红了！” “这下王尚书被当众打脸，气愤极了，只好将宁王妃请入府中，说要让太医亲自检查检查他女儿是否怀孕了。” “过了半个时辰，宁王妃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虽然王尚书家的人出来对围观百姓解释说，宁王妃怒气冲冲的走了是因为太医检查过后证明了王香兰根本没有怀孕，宁王妃才生气离开的，可是百姓根本不信啊！” “他们都说王家这是在给自己捡面子呢，事实肯定是王小姐的孩子没保住，宁王妃期盼的孙儿没了，自然就对王香兰没了好脸色，对王尚书这个踹死了她孙儿的老东西也尤为怨恨，这才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甄宝姝听到这儿，不由被这些围观百姓们逗笑了。 显然王尚书说的是实情啊，王香兰本来就跟赵纯简没关系，都是她在胡诌…… 谁知道百姓们都只相信自己脑补的事实，不肯信王尚书的辩解，这下王香兰完蛋了，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在百姓们眼中，她已经是个未婚先孕，且被亲爹踹流产，说不准影响了生育能力以后都不能再生的残花败柳了。 甄宝姝将碗里的甜酒一口喝光，美滋滋的将碗放在桌上。 香雪笑嘻嘻的说，“小姐现在痛快了吧？” 甄宝姝点头，“特别痛快！恨不能喝一瓶酒好好庆贺庆贺！” 香雪打趣道，“您现在还是别喝酒了吧，等您新婚那天晚上，倒是可以跟将军多喝几杯交杯酒，敞开了喝，喝得越多，醉态越迷人，将军就越喜欢。” 甄宝姝嗔了香雪一眼，“乱说，当心我打你板子。” 香雪捂嘴笑，小姐那么好，才不会打她板子呢，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从没有受过罚。 甄宝姝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浩瀚夜空。 如今宁王府的人还在丞相府外守着，燕哥哥没法来看她。 她现在非常想燕哥哥。 她知道，王香兰的事肯定是燕哥哥的手笔。 他啊，这是在给她出气呢。 她掰手指算了算日子，都过去好几天了，宁王也应该要查到那些宗室子弟头上了吧？ 等确定了赵纯简的谣言是宗室子弟们放出去的，宁王再如何不甘心，碍于情面也必须将守在丞相府外面的人撤回去了。 那时候，燕哥哥就可以来看她了。 …… 第二天，甄宝姝听说静坐的百姓又多了几千人。 虽然府尹大人仍旧闭府不管不问，可应该也有挺大压力了。 相比起昨天的热闹，今天没什么太大的事发生。 第二天很快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第三天。 中午时候，宁王的人顺着燕九澜抛出的线索，果真查到了其中两个宗室子弟头上。 他当即就怒气腾腾的拎着那两个宗室子弟进宫去面见皇上了。 宁王跟皇上把自己查出来的事情说了，皇上不辨喜怒的盯着那两个宗室子弟。 第158章 皇上的决定 两人吓坏了，还不等皇上仔细盘问就纷纷把其他人给咬出来了。 “皇叔，这事不是我做的！我就偷偷放出了赵纯简四年前去青楼找消遣，结果喝醉了跑到了男人床上，差一点就后庭不保，吓得他回家清心寡欲两个月才摆脱了心理阴影的糗事……这件事是我放出去的消息，其他的事都跟我没关系啊，肯定另外几个堂兄弟干的！” “皇叔，这也不是我干的！我都放的鸡毛蒜皮的事，我就偷偷告诉了外人，赵纯简喜欢在床上虐待人，好几个曾经艳名在外的青楼女子之所以突然销声匿迹，就是被赵纯简玩狠了，想不开自尽了……我就说了这事儿，这人都不是赵纯简杀的，不算大事对吧？” 这两个宗室子弟顶着宁王要吃人的视线，拼命磕头。 “皇叔，我们真的冤枉，我们十一个宗室子弟个个都参与了放赵纯简黑料整他的事，那些消息肯定是他们几个放出去的，跟我们无关啊！” “皇叔，我们这也是见燕将军和赵纯简关系不好，想通过整一整赵纯简来讨好燕将军，仅此而已，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宁王看着到了这时候还在拼命喊无辜的俩侄儿，气得上前一人踹了一脚！ 他指着两人的鼻子骂。 “你们还觉得自己挺无辜挺冤枉是吧？” “你们以为你们放出的消息就不够阴损是吗？” “你们十一个人，一人放出一个你们觉得无伤大雅的消息，加起来就足以毁了我儿！” “何况有了你们在前面抛砖引玉，那些看我儿不顺眼的人可不就大着胆子跟你们一块儿拼命放黑料？要不是你们胡作非为，这事儿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局面？” 两人被宁王踹，不高兴了。 他们在家也是被自己父王宠上天的小霸王，凭什么要被一个远房叔叔踹啊？ 大家虽然都是高祖的子孙，可都隔了好多代了好不好！ 他们抬头看宁王，阴阳怪气的怼人。 “宁王叔，您也别只会怪罪我们，要不是赵纯简自己作孽太多，人家怎么会曝出他那么多黑料？自己不做人事，还怪人家不该曝光他，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不讲理了啊？” “对，宁王叔您也别只怪我们，要怪也得怪您自己啊！要不是您后院失火，传出了您小妾与赵纯简私通的事，我们也不会跟着凑热闹放黑料……您自己是最先坑赵纯简的人，要说是谁抛砖引玉引发了后面一连串事，那人就是您自己！” 宁王：“……” 他气得拔出自己腰间的鞭子，要抽死这两个没有尊卑的混账东西！ “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皇上看着下方乱糟糟的一团，冷冷呵斥。 宁王举着鞭子没敢再挥下去，两个宗室子弟赶紧爬起来躲在了主子后面。 宁王抬头用红肿的双眼望着皇上，嗓音悲愤，“皇兄，他们欺人太甚！” 皇上神情冷淡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宗室子弟。 他想起这两人说的，十一个宗室子弟都参与其中了，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能惩罚一两个，还能将十一个都废了不成？ 第159章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本来就对从宗室子弟里挑选继承人持排斥态度，大臣们不是看不出来，如果他这次真的废了十一个继承人，落在大臣们眼中不就成了他借题发挥，借刀杀人？ 到时候，甄贵妃想扶持瑞国公主上位的事一闹出来，大臣们岂不是会以为，他是故意废了那十一个宗室子弟，他想将皇位传给瑞国公主？ 那些老东西怕是会得理不饶人，天天上奏，天天直谏撞柱子逼死他！ 皇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对宁王说，“他们说的也不算错，你若是不那么荒唐，好好管教你儿子，他又怎么会墙倒众人推？你若是管好你的后院，又怎么会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闹出他与你小妾的事？” 宁王震惊的望着皇上，“皇兄！” 皇上摆了摆手，“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宁王掀袍跪下，老泪纵横，“皇兄，我儿冤啊，我儿惨啊！” 皇上冷冷睨着他，“那就回家好好管教你剩下那几个儿子！若还不管教，到时候赵纯简的事还会在他们身上重演！” 宁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心头一片寒冷。 他虽然看着虎背熊腰一副莽夫样，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皇兄的顾忌，他知道皇兄是怕把整个宗室都牵扯进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他理解皇兄的难处，可他就这么一个嫡子，皇兄就不能为他主持公道么？ 皇上看着亲弟弟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流泪的样子，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人做出如此凄惨模样，让他也有些不忍。 他目光在宁王黑发中偶尔夹杂着的白发上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他吩咐太监。 “拟旨，宁王世子不修德行，胡作非为，以至遭人害死，其余宗室子弟应引以为戒。从即日起，剩余十一人不得外出，禁足府中修身养性，随朕派遣之武教头日日学武不辍，强身健体，如有顶撞不服管教者，武教头可代朕行鞭打之刑！” 顿了顿，皇上补充，“一年为期。” 两个宗室子弟听到皇上这话，脸色惨白。 要跟着武教头学武一年，不听话就要被武教头鞭子抽打……皇叔好狠啊，这是变相的给赵纯简出气，偏偏明面上还是为了他们好，他们还得含泪领旨谢恩！ 宁王虽然仍旧不甘心，可皇兄已经为他做到这地步了，他也只好认了。 让这群小崽子禁足一年，被武教头虐一年，勉强算是报了仇。 可除了这群小崽子，还有其他人呢！ 宁王走出皇宫，望了一眼将军府的方向，然后又望向丞相府的方向。 燕九澜跟我儿结仇，才会让那十一个宗室子弟整我儿讨好他！ 甄似道养的闺女勾引了我儿，才会让我儿想在酒楼与她生米煮成熟饭，最后害得我儿被人杀死！ 这两人，一个都别想逃！ 宁王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握紧拳头，像一只酝酿杀招以待噬人的猛兽！ …… 傍晚，甄宝姝站在府门口，看着宁王府的人撤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有人守着丞相府了，燕哥哥终于能来找她了。 第160章 欺负孩子上瘾了 甄似道从中书省回来，看到女儿站在那里，还以为女儿是来迎接他的，很高兴。 “外面这么冷，快跟爹进屋。” “好。” 甄宝姝将自己怀里揣着的手炉塞到爹爹手里，开心的跟爹爹一块儿往回走。 甄似道摸了摸暖呼呼的手炉，感慨，“还是没有你弟弟身上暖和。你不知道，从外面回来冻坏了的时候，把手往你弟弟小肚皮一放，那暖和劲儿，舒服！” 甄宝姝忍俊不禁，“弟弟听到又要哭了，您以前那样对他，他不是委屈得哭过吗？” 甄似道一本正经，“那时候是他小才会哭，如今他懂事了，可坚强了。昨儿个爹爹还试了一下，他捂着小肚皮冷得直哆嗦还一脸坚强的问爹爹暖不暖，真是太可爱了！” 甄宝姝打趣，“他那么可爱，于是爹爹您刚把手拿出来，忍不住又把手伸进去冻他小肚皮了，是吧？” 甄似道哈哈大笑。 说得他都想那小子了，吃过饭又去逗那小子去，小孩子就这年纪才好玩，大了就不招人喜欢了，现在不珍惜，将来会遗憾的。 父女俩回到暖和的房间里，甄宝姝将爹爹身上的大毛斗篷取下，交给奴仆拿去打理。 她给爹爹捧了一杯茶，坐在爹爹身边，“爹，宁王是不是放弃了，什么都不查了？” 甄似道点头，“嗯，皇上都已经勒令他不许再查了，他再查会把整个宗室拖下水，到时候就算他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也保不住他。” 甄宝姝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这件事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甄似道侧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儿。 这是一直在为燕九澜担心吧，怕事情烧到燕九澜身上？ 甄宝姝看到爹爹的眼神，轻咳一声。 她将手收回袖子里，又问，“那表妹的事是不是也要有结果了？” 甄似道点头，“快了，今天请愿的百姓又增加了几千，一共有三万人了。虽然三万人里起码有两万人都是抱着一种挑战皇权的刺激和为了凑热闹好玩儿的心态，根本与搭救你表妹毫无关系，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加入对皇上而言还是有压力的。” 甄宝姝理解。 哪有那么多古道热肠，愿意为了陌生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领头的人估计都还是爹爹或者燕哥哥花了银子雇佣的呢。 就如爹爹所说，他们做这件事时就只是为了挑动百姓们的情绪，百姓们心里这么想的不重要，只要能加入抵抗皇权霸道的队伍中来，就对救表妹有利。 甄似道说，“别说别人的事了，说说你的事吧，虽然你和燕九澜已经毁了王香兰，让她自食恶果了，可她造的谣对你的影响已经成了事实，你最近一直到流放那天都不要出门，我怕你受不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和诋毁。” 说到这儿，甄似道就心疼，不由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他的女儿那么好，怎么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要遭受这些不公平的事呢？ 甄宝姝迟疑，“可是赵纯沐那里……他们家当年不管怎么说也是救过我的，我如今不去登门道谢，是不是不太好？” 第161章 让灵狐献花，围着你跳舞 甄似道说，“没事儿，反正你对那一家人也有些膈应，咱们不去。若是一直留在京城，不去道谢是说不过去，可咱们马上就要流放了，他们家人只会觉得咱们是来不及，不会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甄宝姝选择乖乖听爹爹的话。 她也确实不想面对那一家人，能避开则避开吧，实在无法避开的时候再说。 她知道爹爹累了一天了，不想打扰爹爹休息，便站起来准备回房。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爹爹，试探着问，“爹，如今外面关于我的传言，究竟难听到什么程度了？” 甄似道不想说。 可一想到燕九澜可能会来看姝儿，那家伙肯定会对姝儿百依百顺，他便打消了守口如瓶的念头，让那家伙告诉姝儿，还不如他这个爹爹亲自说呢。 他怜惜的看着门口那娇俏漂亮的小女儿，说，“难听的话我就不跟你学了，我就说说他们现在希望怎么处置你吧……他们啊，希望丞相府将你送回乡下庄子里，让你一辈子都别出现在京城，别参与她们那些聚会，别脏了她们的视线。” 甄宝姝听后，眼睫颤了颤。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人家的议论，可真的听到人家如此恶意满满的希望她滚到乡下去时，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爹爹笑着说，“我知道了爹爹，你这样说了，我就不会出门了，打死也不会出去了。” 甄似道让她别多想，回去好生歇着。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离开了。 等过几年再回来时，事情也差不多淡了，没人会再提起了。 甄宝姝回到自己房间里，托腮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月亮。 她就不明白了，这世道怎么就对女子如此苛刻呢？ 一个女子只要传出一丁点被男子玷污的谣言，人们就不会再去管事实如何，会认定那女子脏了，觉得跟那女子呆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都嫌脏。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是丞相的女儿，若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姓家的孩子，闹出了这种事满城风雨的事，宗族为了名声是不是要让她沉塘？ 明明她就是清白的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进来这么大的动静你都不知道。” 听到身后熟悉的嗓音，甄宝姝蓦地回过神。 她扭头看着一身蓝袍俊俏非常的燕九澜，非常欢喜。 她伸出纤纤玉指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燕哥哥你快坐，咱们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燕九澜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心事重重。 他在她旁边坐下，与她一同望着夜幕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柔声问道，“是不是知道了外面那些陌生人对你的滔天恶意？” 甄宝姝点头，“嗯，刚从爹爹那里知道。”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别怕，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两天你就跟你的小姐妹一块儿去祥云观上香，我会让灵狐亲自给你献花，围着你跳舞，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冰清玉洁的那一个。” 第162章 是狐狸还是狗? 甄宝姝听到这里，愣住了。 她扭头惊讶的看着他，“不是说用鱼腹藏书的法子吗？我以为你会将一些赞美我的词语写在布帛上，塞入鱼腹中，然后找人去将那条鱼打捞上来当众剖开，叫大家惊奇的发现这个神迹——” 燕九澜勾唇，“傻瓜，书上已经写了鱼腹藏书这个成语的典故，咱们用了这样的法子，谁都会猜到这是丞相府自己在做戏，他们只会愈发鄙夷你。” 他揉着她的头发说，“灵狐献花就不一样了，这在历史书籍上没有典故。而祥云观几百年前曾有灵狐得道成仙的传说，祥云道观后山上的灵狐啊，那可是被京城这些贵人们神化了的……只要看到灵狐都跑来给你献花，你说他们会有多震惊？他们还能不信你的清白吗？” 甄宝姝听得心痒痒的，她抓着燕九澜的袖子摇了摇，撒娇想要提前知道其中秘密。 “燕哥哥，你告诉我一下，你是从哪儿寻来的灵狐啊？你怎么能确定那灵狐能在人群中找到我？你怎么能保证那狐狸不会半道上跑路不干了？” 燕九澜勾唇，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不是狐狸，那是西关商人贩卖的一只狗，只不过是长相很像狐狸罢了，我再给它剪剪毛修饰修饰，就能冒充狐狸了……” 甄宝姝这个没见识的大家闺秀很吃惊，“还有长得像狐狸的狗？” 燕九澜点头，“嗯，它叫狐狸狗。” 甄宝姝想了想，摇头说，“不对，我在宫里见过狐狸犬，瑞国公主就有一只，它们只是比普通狗狗漂亮了一点，跟真正的狐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比划了一下，“狐狸的鼻子和狗狗的鼻子不一样，狐狸的耳朵也跟狐狸犬的耳朵有区别——” 燕九澜刮了刮她鼻子，“傻样，你还不许狐狸狗里出现一个变种了？你不知道狗狗里还有一些生下来就像狼么？几千只狐狸狗里，总有那么一两只跟狐狸十分相似的。” 他说，“这只狐狸狗之所以会被西关商人特意带来宋国贩卖，正是因为这只狗长得像狐狸，西关商人把它当做吉祥物。一般狗狗一百两银子就买来了，这只狗花了我足足两千两你知道吗？” 甄宝姝听燕九澜这么说，才信了他。 若不是真的很奇特，也不至于要花两千两银子。 她见燕九澜说起一只狗花了他两千两银子时的心疼劲儿，轻轻揉了揉他的心口，“别心疼啊燕哥哥，我等会儿把我攒的所有银子都给你，咱不心疼！” 燕九澜失笑，“我虽然因为小时候乞丐的经历养成了抠门儿的习惯，可我也不至于连给自己媳妇儿花点银子都心疼吧？傻瓜，你不用将你的银子交给我，以后我们家所有银子都归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甄宝姝红着脸说，“这就想好要让我管家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家的钱财都给败光了……” 燕九澜捏着她的手揉了揉，低声说，“不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 第163章 亲手为他画的像 我们的家…… 这四个字让甄宝姝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她甜蜜的靠在他怀里，望着夜空，低声与他描绘着她对他们两人的小家的憧憬。 原本因为知道了外界那些流言蜚语而低落难受的心情，跟他聊了一会儿后，所有难受都一扫而光，现在只余下满心的幸福。 燕九澜陪她待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了他。 “燕哥哥你等等——” 她跑进书房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燕九澜传奇第四册书的未完成手稿，以及她闲着没事时为他画的几十张画像，全都用盒子装起来递给了他。 他没打开盒子看，问她，“这是什么？” 甄宝姝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家应该很快就要被抄家了，这些不好叫人看见的东西，我先放在你那里，燕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打开它啊……等我们成亲后你再打开它。” 她之前是打算等抄家的前一天晚上交给他的，可是被宁王那天那么一闹，她怕了。 万一遇到个不讲道理的非要提前抄家，她这些秘密岂不是就要曝光了？ 所以还是提前转移才安全。 燕九澜挑眉，托着木盒子轻轻摇了两下，姝儿神神秘秘的，这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尽管心里跟猫挠似的，可是姝儿都这么求他了，他自然得应下来。 虽然回去后会不会老老实实听她的话，这是个未知数，可至少现在得让她安心才是，对吧？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燕哥哥帮你收着它，燕哥哥不看。” 甄宝姝大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他抱着木盒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没多久就回到了将军府。 他将木盒子放在桌上，手指拨弄着木盒子转来转去。 脑海里浮现出姝儿那娇羞尴尬的模样，他心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痒痒的。 嗯…… 就偷偷打开看看吧，看完了藏心里什么都不说，在姝儿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姝儿肯定不会发现他毁诺了。 燕九澜愉快的决定了，然后将盒盖打开。 看到里面一张张卷起来的宣纸，他愣了一下，随即猜到了七八分。 他没有去动那厚厚一摞书稿，伸手拿起了旁边单独卷起来的一张张宣纸。 将卷纸缓缓展开，雪白的纸张上，黑色线条描绘出的英俊男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那少年穿着银白色的铠甲，手持尚在滴血的长枪，如孤松静静挺立，那双仿佛还残留着杀气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前方，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是在守护身后那城池，他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英勇，他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坚持。 燕九澜手指摩挲着纸上栩栩如生的少年将军，看着那比他真人还要完美的面容，他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无奈的笑。 他的姝儿啊，已经快要将他神化了。 他哪里有那么伟大，他上战场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只是想建功立业，他想做人上人，他想摆脱野种的骂名，他想能够配得上他的姝儿…… 仅此而已。 第164章 邀请小姐妹去上香 与前朝那些一心报效国家的大将军相比，他远不如那些人伟大无私。 否则，知道姝儿一家要被流放的消息，他怎么会考虑都不考虑就打算跟着她们离开呢？ 他若是一心为国的将军，他应该长留在朝廷，一有战事就立刻奔赴边关才是。 他将这张画像卷起来放下，又从盒子里取出另一张。 这一张画像上是个七八岁的男童，他瘦瘦弱弱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可那双眼睛却狠戾如狼崽子一般，盯着人的时候有一种择人而噬的凶狠感。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脚上的草鞋也已经被磨破了鞋底，他手里拿着一个沾了泥土的馒头，一看就是个乞丐，在捡人家不小心掉到地上的馒头吃。 燕九澜看着这画像，不禁失笑。 他的姝儿，还记着他当年狼狈的模样呢？ 他自己都快忘了那时候做小乞丐的他是什么模样。 嗯这种黑历史就不要看了，他默默放下，又拿起下一张画像。 这张画像上是两个人。 仍旧是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他将馒头外面那层脏了的地方撕掉了，将里面雪白干净的部分递给了比他矮小许多的小女孩。 小女孩低头甜甜的啃着馒头，他则背过身去，偷偷摸摸的吃那些沾染了泥土的馒头皮。 明明是一幅静态的画像，可愣是能叫人从这画像上看到浓浓的亲情，那是宛如兄妹俩的两个小乞丐相依为命的日常。 那是做哥哥的时时刻刻都在呵护妹妹的日常。 燕九澜手指摩挲着上面那个甜甜笑着的小女孩，轻声笑道，“明明是画的你自己，可这笔触这线条要粗糙多了，远没有画我时那么细腻……姝儿，你是有多喜欢我啊，嗯？” 昏黄的烛火下，他一张张翻看，将他家姝儿对他的满满爱意尽收心底。 歇息时，他把木盒子也抱去了床上，睡着了也紧紧抱着它，没有放松分毫。 仿佛那木盒子就是他的姝儿，是他的命。 …… 两天后的早晨，章玉容乘着马车来丞相府找甄宝姝。 她是被甄宝姝邀请来的。 那天晚上燕九澜不是让甄宝姝找几个小姐妹一块儿祥云观上香么，甄宝姝就分别给甄宝婵和章玉容下了帖子邀请两人。 甄宝婵是亲大姐，甄宝姝知道，不管外面传得再难听，大姐也始终疼爱她这个妹妹。 除了亲人之外，就只有一个章玉容能不顾忌外界的传言欣然赴约了。 事情发生到现在，也只有章玉容给甄宝姝写了信安慰她哄她开心，除了章玉容，满京城也没有人肯搭理她，连看她一眼都嫌脏。 丞相府里，唐玉娇正点着甄宝姝的脑袋，无奈的说，“都说了让你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你非要出去，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甄宝姝抱了抱她，低声撒娇说，“娘，燕哥哥说今天会让大家相信我是清白的，我得去，否则让我一辈子背负着污名，我可不愿意。” 唐玉娇轻哼，“可是你去祥云观这一路上，会听到多少难听话你知道吗？” 第165章 大姐有身孕了? 甄宝姝说，“没关系的娘，为了之后能洗刷清白，前面那一路上听到再多难听话我也不在乎，娘您就同意我去吧，娘您同意吧好不好？” 唐玉娇拿她没办法，只好无奈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想去就去吧。” 唐玉娇看向坐在一旁的甄宝婵，温柔握着她的手说，“宝婵，记得看好你妹妹，别让人欺负了她。” 甄宝婵笑眯眯的，“娘您就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妹妹！” 唐玉娇对这个大女儿是放心的，大女儿虽然不是她生的，可这么多年下来，她们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她盯着大女儿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招手叫来丫鬟，让丫鬟去府医来。 甄宝婵和甄宝姝都愣住。 好好的叫大夫做什么？ 唐玉娇瞥了一眼甄宝婵的肚子，笑着低声说，“以防万一，你这肚子里要是真的有了，路上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祥云观伫立在孤峰之上，山路崎岖陡峭，那里香火又旺盛，人挤人的很容易出事。” “……” 甄宝婵很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望着屋顶，“娘，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么？我上个月的月事准时来了，前几天也刚看过大夫，不可能有身孕的。” 说到这儿，她有些幽怨的拉着唐玉娇的手摇了摇，“娘，您这是在给我增加压力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遇上了慈祥的公婆和想得开的夫君，他们谁都没有催我，结果回了娘家，我娘开始催我了，我好难过啊，我的心好痛啊，出嫁了就不是娘疼爱的宝宝了——” 唐玉娇被大女儿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娘哪里催你了，娘这不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么？你妹妹重要，你也很重要，你要是真的有了，今儿就不许去了，乖乖回魏国公府歇着去。” 说话间的工夫，丫鬟们禀告说章家二小姐来了。 甄宝姝连忙出去迎接。 她出去时正好看到府医走进院子，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好奇的看着府医，也不知道大姐会不会有了，要是有了，她今儿就只能跟章姐姐两个人去了。 到府门口热情的将章玉容接入府中，小姐妹俩携手，边走边融洽的说话。 章玉容有些担忧的看着甄宝姝。 “甄妹妹，你怎么非要在这当口去上香呢？你要是闲得无聊，我们多找几个人陪你在府里玩也是一样的，咱们没必要出去……” “没事的章姐姐，我不怕她们说我。” 甄宝姝知道章姐姐是好意，抱着她的胳膊说，“我这些天一直在府里待着，闷坏了，所以想出去走走。反正那些谣言一年半载是无法被人淡忘的，我总不能一年半载都不出门吧？” 章玉容无法劝动她，只好不再说，可还是有些忧虑。 甄宝姝与她一路说说笑笑，拉着她的手很快就来到花厅。 一进门，甄宝姝就看到娘亲唐玉娇端着茶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以及大姐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微微愣了一下，“这是……有好消息了？” 第166章 你不能去 唐玉娇笑出声来，“可不是么，你大姐这糊涂鬼，幸好我让大夫来看了看，她要是稀里糊涂就跟着你去祥云观上香，到时候有人冲撞了她出了事怎么办？” 她摸了摸甄宝婵平坦的小腹，笑着打趣说，“你大姐肚子里这个，可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孙呢！也是咱们丞相府的长外孙，容不得半点闪失的！” 甄宝姝惊喜的望着甄宝婵，“大姐，你真的要做娘亲啦！恭喜恭喜，你和姐夫终于可以抱大胖小子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甄宝婵还懵懵的反应不过来，“可是我上个月明明就来过月事……还有，前几天我因为表妹的事心里不痛快，吃不下饭，夫君担心我便请府医来为我看过，府医当时就没有检查出来我有身孕了啊……而且我也没有她们说的恶心呕吐的症状，我怎么会突然就有身孕了呢？” 唐玉娇笑话她，“你上个月来过，这个月不是没来么？傻瓜，咱们家的府医都说是喜脉了，你还不信？至于你们府上的府医为什么没看出来，应该是月份太小，一般大夫看不出来罢了，没什么奇怪的。至于恶心呕吐的症状，一般都是两三个月的时候才会出现，你这月份还太小。而且呕吐的症状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从怀上孩子到生下孩子都不会吐的。” 甄宝婵想想，丞相府的府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夫，魏国公府的府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大约……大约是真的没有六十多岁的老大夫有经验？ 她懵了半天，这会儿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高兴的望着娘和妹妹，“我真的要做娘了？” 唐玉娇点头，“真的。” 一直竖着耳朵偷偷将娘亲说的怀孕迹象记在心里的甄宝姝也点了点头，“大姐，是真的。” 唐玉娇高兴的跟甄宝婵说，“我已经让人去魏国公府通知景修了，他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今儿你就不许跟着你妹妹去胡闹了，养身体要紧。” 甄宝婵抿着嘴笑，乖巧点头。 她去年就嫁给了夫君，一年了都没有传出半点喜信儿，虽然说家里人都没有催她，可偶尔静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会紧张会不安的。 她怕自己生不了孩子，到时候为了延绵子嗣，她不得不亲自给夫君纳妾…… 每次一想到那种可怕的未来她就会睡不着觉。 如今好了，她终于怀上了。 不管这一胎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只要怀上了就能证明她不是不能生的，她就安心了。 高兴完了，她才担忧的看着甄宝姝，“我不去的话，让姝儿和章家小姐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独自出门，这有点叫人不放心啊！” 唐玉娇说，“没事，我让人去你们外公家叫老二回来了，有他一路护持姝儿和章家小姐，肯定出不了事。” 甄宝婵这才放心了。 说到章家小姐，大家都才想起被她们忽略的章玉容，连忙看向门口的章玉容。 她们刚才只顾着自家人高兴，把请来的客人给忘在一旁了，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第167章 幸福得让人羡慕 章玉容站在那里温柔笑着，她非常理解大家忽略她的事。 家里的宝贝大女儿有了身孕，突然得知这么叫人欢喜的消息，一时顾不上外人也是正常的。 她很想嫁入甄家，所以这会儿得知甄家大女儿怀孕，她也是打从心底里高兴的，只不过这种喜悦感，无法诉诸于口罢了。 “章姐姐，对不住，我刚刚太高兴了……” “没事，这是大喜事，换了谁都会高兴的。” 章玉容安抚着上前来跟她道歉的甄宝姝，走进花厅里向甄宝婵盈盈行礼，然后满脸喜庆的说，“恭喜甄姐姐。” 甄宝婵这会儿高兴，看谁都喜欢，“谢谢你。” 她温柔的跟章玉容说，“也谢谢你这么真心待我们家姝儿，如今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像你一样不介意我们家姝儿的名声，还愿意陪她一起出门的大家闺秀了。” 章玉容侧眸看着甄宝姝，“甄妹妹与我志趣相投，我平日里也没有几个说得来的姐妹，好不容易遇到了甄妹妹，又怎么会放过她呢？她得跟我做一辈子的姐妹才行。” 姐妹几个笑闹完，章玉容这才看向唐玉娇。 看着这个据说对她很有好感，很想让她做儿媳妇的夫人，章玉容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她朝唐玉娇行礼，“甄夫人。” 唐玉娇拉着她的手让她别多礼，用看儿媳妇的眼神满意的看着章玉容，嘘寒问暖。 她之前就很满意这个章家小姐，如今看到这姑娘待她们家姝儿如此真心，她更满意了。 姝儿出了事人家没有落井下石不说，还一直写信哄姝儿，今日更是愿意舍命陪君子，瞧瞧，这是个多好的姑娘啊！ 这样好的姑娘，配她家老二真是太合适了。 可是想到自家即将被流放，唐玉娇心中遗憾极了。 她们去了流放之地几年才能回京城，等回到京城时这姑娘指不定都嫁了人当了娘了，哎，这姑娘是没办法做她家儿媳妇了。 章玉容对唐玉娇的想法一无所知，她正在为今天又能见到甄二公子感到高兴。 那样长相英俊有才华，性格又好玩的人，真是迫不及待想见他…… 四人在花厅等了两刻钟，魏景修先来了。 来的不仅是魏景修，还有他母亲，国公夫人也一块儿来了。 魏景修高兴得满面红光，他搀扶着的国公夫人也不遑多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看到甄宝婵就笑得合不拢嘴，像看宝贝似的看着甄宝婵。 母子俩先跟唐玉娇客套了一阵，然后就把甄宝婵“恭迎”回去了，等回到国公府，怕是又要杀鸡宰羊关起门好生热闹庆祝一番了。 章玉容看得满眼羡慕，“甄姐姐可真幸福啊，在家是宝贝，嫁了人还是宝贝，我看着都羡慕死了。” 甄宝姝瞅了一眼自家娘亲，低声跟章玉容说，“我们家嫂子今后肯定也是一样，我娘多好的人啊，不管是大嫂二嫂，将来嫁到我们家，我娘待她们都会跟国公夫人待我大姐一样的。” 章玉容耳朵根都红了。 她当然相信，甄夫人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好人，肯定不会苛待儿媳妇的。 第168章 亲耳听到别人背后骂她 没一会儿，甄世熙大汗淋漓的跑回来了。 唐玉娇嫌弃的瞅着他，“你外公是不给你骑马还是不给你坐马车，你这又是自己屁颠屁颠跑回来的？” 甄世熙嘿嘿的笑，“骑马颠得很，坐马车娘儿们唧唧的，还不如跑回来呢。” 唐玉娇没好气的说，“有客人在呢，还不快去换一身衣裳，别叫人看笑话。” 甄世熙这才看到跟妹妹坐在一块儿的章玉容，他惊讶的说，“陪我妹妹去上香的人就是你啊，章二小姐？” 章玉容娇羞的点点头，“是我，甄二公子。” 甄世熙爽朗的哈哈笑了一声，说，“章二小姐果然跟外面那些女孩子不一样，那些人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人云亦云没脑子！我妹妹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也就只有章二小姐您这样蕙质兰心的姑娘才能跟她做好朋友，你们俩都是天上的小仙女儿，外面那些人谁也比不上！” 甄宝姝早就适应了被哥哥们宠爱的日常，可章玉容没见过这阵势啊，被夸得脸都红到了耳朵根。 她见甄世熙转身去换衣裳了，偷偷抬眼看着他的背影。 甄二公子真是个超级好的男子，听他说话都叫人开心，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今后肯定会比蜜还甜。 等甄世熙换好了衣裳，叫上十几个家丁随行，甄宝姝和章玉容便告别唐玉娇坐上马车。 不爱骑马的甄世熙也没了办法，只能骑马跟在马车一旁。 从丞相府到出城那一路，虽然很多人认出了这是丞相府的马车，也猜出了马车里的人是甄宝姝，可毕竟坐在马车里，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传不进来。 等到了祥云观山脚下，马车停下，需要自己下马车走山路上去时，甄宝姝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了。 她和章玉容被各自的丫鬟搀着，并肩走上一步步石阶。 身前，身后，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快看，那就是甄丞相的女儿，甄二小姐。” “哦——” “就是传闻中那个在酒楼里被宁王世子侵犯了的可怜女子啊？唉，出了这种事，你说她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呢，怎么还有脸出门？” “哼，她要是能一直老老实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会在外面被人侵犯？你看别家那些小姐怎么没人侵犯，她就是自己作的，非要出门撩拨人，这下自食恶果了吧？” “也别这么说，她也挺可怜的，现在人人嫌弃，指不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我就要这么说，谁让她不识趣，非要跟咱们一块儿去祥云观上香？祥云观那可是出过神仙的道观，是神圣的地方，她这种残花败柳踏入祥云观不是糟蹋了祥云观么？” “就是，要是祥云观供奉的灵狐大仙被这种肮脏的女子冒犯了，今后不再保佑我们这些信男信女了怎么办？” “可不是么，要知道灵狐大仙可是最圣洁的狐仙了，别的狐仙都是勾引男子采阳补阴的，只有她神圣不可侵犯，对男子不屑一顾，直到飞升那日都是处子之身……她啊，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不干净的肮脏女人了！” 第169章 道观不许甄二小姐踏入 “我真希望狐仙显灵，等会儿发出一道金灿灿的神光，把这甄二小姐从山顶踹下来……哈哈哈哈，那我就高兴了！” “……” 甄宝姝听着后面那些村妇的议论声，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见章玉容和甄世熙要回头为她斥责那些长舌妇，伸手拽住了两人，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管，继续去祥云观。 再难听的话，等会儿见到神迹那一刻都会消失无踪。 她们信奉的灵狐大仙都认可了她的清白，她们又怎敢继续胡言乱语？ 甄世熙紧紧抓着甄宝姝的手，“姝儿，她们太过分了！你让我去教训她们，不能让她们越说越过分了！” 甄宝姝央求道，“二哥，你就听我的话吧，她们议论我没关系，别把你也搭进去了，到时候人家又要说甄家二公子仗势欺人什么的，难听得很。” 甄世熙额头上青筋直冒，“我不在乎！” 甄宝姝说，“我在乎啊二哥，你不想看到有人议论我用言语伤害我，难道我就想看到别人骂你诋毁你吗？二哥，将心比心，你别让我更加愧疚更加对不住你们了，好吗？” 甄世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压下了心中暴戾的冲动。 他回头冷冷盯着那些长舌妇，不教训人可以，他就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她们，让她们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甄宝姝对二哥无奈极了，示意二哥的小厮搀着二哥，别只顾着盯人，脚下没踩稳摔下去了可就丢人了。 不过有了甄世熙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妇人，那些妇人发现这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后，一个个尴尬得很。 她们知道自己议论人被人家听见了，一个扯一个的袖子，大家纷纷放慢了步子，跟甄家一行人拉开了距离。 甄宝姝的耳边这才清净了。 祥云观伫立在山巅之上，山路特别陡峭，不是真心想上香的人一般都受不了这崎岖曲折的山路。 可尽管这样，祥云观的香火仍旧很旺盛，大概是因为几百年前那个飞升得道的狐仙真的很灵吧……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累得歇息了四五次，才终于拖着酸软的腿走到了祥云观门口。 甄宝姝抬头望着那修建得雄伟巍峨的山门，看着匾额上那三个由高祖皇帝亲笔书写的“祥云观”三个大字，心中生出了一股期待。 那只狐狸犬，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走吧，我们进去。” 甄世熙整了整衣衫，对妹妹和章玉容说。 三人并肩走上青石铺就的台阶，眼看着就到了山门前，即将跨进去。 这时，有一个神情倨傲的小道士从里面跑出来，指着她们说，“其他人可以进，甄家那位二小姐不许进祥云观！” 甄宝姝闻言愣住。 她没想到祥云观这些出家人竟然也有这么直白的嫌弃人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其余坐在山门前歇脚的人们听到道士清亮的喊声，纷纷看向甄宝姝和章玉容。 他们在猜测，这两个小姐里谁是甄家那个臭名远扬的二小姐。 尤其是那些长舌妇，她们那评头论足的议论声，充斥着满满恶意。 第170章 甄宝姝骂人 甄宝姝被几百道热切的视线盯着，犹如芒刺在背，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握紧。 她盯着那个小道士，目光怀疑。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燕哥哥安排的，是不是为了更好的叫“灵狐”出场，于是特意安排了人先诋毁他一番，做足欲扬先抑四个字？ 在她怀疑小道士的时候，她没想到，站在她身边的章玉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甄宝姝蓦地看着松开自己胳膊后退的章姐姐。 章玉容一脸冷漠的样子，对小道士说，“行了，我甄宝姝还不愿意进你们山门呢，不进就不进！” 她这句话一出，那些不认识甄宝姝的人纷纷以为她就是甄宝姝，开始用带着恶意的目光盯着她，指着她窃窃私语， 章玉容低声对甄宝姝和甄世熙说，“你们俩进去吧，甄妹妹你非要来祥云观上香，肯定是想上一束香求个签安安心，你去吧，咱们爬这山路累得要死，你可千万别被拦在外面，给自己留下遗憾。” “章姐姐……” 甄宝姝感动的望着章玉容。 她本以为章玉容是受不了与她在一起时被众人指指点点，所以才退后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她没想到，章姐姐竟然是想冒充“甄宝姝”留在这儿，好让她进去上香求个安心。 她摇摇头，笑着说，“谢谢你章姐姐，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能叫你替我承受这些人的恶意。” 甄世熙看着章玉容的视线也有些讶异。 他以为这姑娘愿意陪着自家妹妹来就已经很有勇气了，没想到人家还能更有勇气，敢冒充妹妹的身份站在这里忍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他心中，对章玉容也不由生出了一丝丝敬佩。 他说，“章二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姝儿说的是，我和姝儿绝不能让你承受不该你承受的。你瞧见那些人的恶意了么，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他们冲动之下朝你扔东西怎么办？” 章玉容愣住，那不是死囚犯被押赴刑场时才有的待遇么？ 她就站在这里，人家也会扔东西砸她？ 甄宝姝拉着她的手，冷冷望着小道士，“佛祖都说众生平等，你这小道士怎么还如此倨傲，满是恶意的对待来上香的香客呢？” 她说，“别说我甄宝姝清清白白不曾被人糟蹋过，我就是被人糟蹋过又怎么了，被人糟蹋过就不能进山门上香了？” 她转过身，站在台阶下凝视着那些妇人们。 那些妇人们正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指着她说难听话。 她冷冷的说，“你们也甭笑话我，我不能进山门，那你们又凭什么能进去？都成了亲的人了，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了，还能是干干净净的身子不成？” 那些妇人们都惊呆了，纷纷不可思议的望着甄宝姝。 原来这种没出阁的大姑娘也能说出这种话啊？ 这些话不该是她们这些妇人才能说得出口的么？ 她们身边那些小姑娘，哪怕听到这些话都会捂着脸羞怯的跑掉，这甄二小姐怎么如此胆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果然不愧是被男人糟蹋过的人，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第171章 你们这些女人又有多干净? 甄世熙也被自己妹妹吓到了，连忙拉住她袖子，“姝儿，你是小姑娘，这种话你别说，让哥哥我来说！” 他从甄宝姝的话里面得到了启发，看着那些妇人们时眼神带着浓浓讽刺。 “被糟蹋的女子是跟男子发生了关系，你们这些嫁了人的难道就没跟男子做过那种事？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就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没做一点见不得人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被糟蹋的女子也就跟男子发生了一次关系，你们这些长舌妇，还不知道蒙着被子跟男人做了几百回了呢！” “对，人家就不干净了，人家脏了，你们就圣洁得很，你们的孩子都是自己蹦出来的，不需要男人你们自个儿就能圣洁的生下来！” “说别人时先看看自己吧，有那脸说么？” 甄世熙这话，叫偌大山门前也为之一静。 来上香的一般都是在家没事做的妇人，这会儿山门前几百人里有一大半都是妇人，听到甄世熙的话，她们一个个羞臊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管哪家的夫妻，夜里做的事那都是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说的，突然有个毛头小子不管不顾的全都摆在了明面上，让她们脸上怎么挂得住？ 她们感觉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男人看她们的视线都不对了！ 就好像在通过她们的脸，猜想她们晚上跟男人时是什么神态什么姿势…… 有那脸皮薄一点的，抱着怀中的婴儿羞臊得哭了。 有人捂着脸冲甄世熙说，“你说话何必这么刻薄？你难道没有娘亲和姐妹吗？你这么说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娘和姐姐？” 甄世熙冷笑，“我们家里没有像你们这种嘴脸的长舌妇，明明自己也不比别人干净多少，还整日里一副就你们最圣洁，其他名节上有一点点瑕疵的女子都该被烧死的嘴脸，叫人恶心！在你们眼里，死了男人的寡妇只要跟其他男人说上几句话，她们就是不贞洁的，该死！被恶人糟糕的女子也是不贞洁的，该死！就你们最干净是吧，那你们最好祈祷你们男人比你们命长，他们要是死在你们前头了，你们岂不是也该去殉葬为他们守贞？” 那些妇人被他怼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甄家公子歪理太多了，反驳一句，他能骂你十句，这怎么反驳？ 台阶上，章玉容也目瞪口呆的望着甄世熙这个莽莽撞撞的家伙，这人怎么啥话都能往外说啊？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低声喊，“甄二公子！你跑题了！咱们该说的是甄妹妹是清白的，你这不是在反面证明甄妹妹已经被人……被人……” 甄世熙抬手捶了一下自己脑袋，“哦我忘了。”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妹妹，眼神示意她，别怕，看哥哥的。 他冷冷看着那些尴尬难堪的妇人们，继续说，“俗话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前几日我妹妹因为得罪了王家小姐就被王家小姐污蔑，你们根本不去听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一味用你们的脑补去恶意揣测我妹妹，你们这样做合适么？” 第172章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指着那几个带着小孩子的妇人，“你们都是当娘的人，你们就更不该人云亦云去伤害一个清白女子。如果我今儿被你们激怒了，赶明儿我也去捏造几个谣言，说你们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被你们邻居糟蹋了，到时候找人传得人尽皆知，你们想过你们的女儿会是什么下场么？” 那些带着女儿的妇人们都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甄世熙是个魔鬼。 甄世熙故意摆出自己丞相府公子不差钱的姿态，“王香兰为什么能造谣把我妹妹的名声毁坏至此？不就是因为她舍得花银子，请人到处乱说么？我甄世熙难道还不如她王香兰有钱？你们这些人，我随便拿出几百两银子，就能雇几百个地痞流氓到处传你们的坏话！” 他冷哼一声，“那些没有女儿的也别得意，我不能传你女儿的谣言，我难道还不能传你自己的谣言了么？我非要说你们趁着你们夫君外出干活儿的时候把野汉子带回家了，你能把我怎么的？到时候我撒点银子叫人满大街小巷的唾骂你们，你说我能毁得了你们吗？” 那些妇人们都被甄世熙这恶霸一样的假设说得脸色惨白。 她们虽然在恶意揣测甄宝姝，可她们不敢想象，若是同样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们该怎么办？ 一个两个人说她们偷汉子，没人信，可真有了上百个人说她们偷汉子时，她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三人成虎，这话从来就不是夸大其词的。 到时候她们名节尽毁，她们会不会被休掉？ 她们的儿女今后如何见人？ 甄世熙指着下面那一群人，“你们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妹妹是清白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无风不起浪，我妹妹肯定跟宁王世子有瓜葛，王香兰才会传出那种谣言？” 他点点头，冷冷的说，“好啊，那我现在就从你们这些人里找一个出来实验实验，我保证两天之内也叫你名满京城，也叫你尝一尝我妹妹平白无故被小人造谣还洗刷不清这污名的无奈和绝望！” “……” 那些妇人们都没想到，只不过是随大流跟着传播了几句谣言而已，竟然会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小魔星！ 不是听说甄丞相是个好官么，怎么他的儿子竟是这种疯狗德性啊？ 说他是疯狗真的不夸张！ 这被激怒后逮谁咬谁的样子，不是疯狗是什么？ 她们眼看甄世熙真的吩咐侍卫来人群里挑人了，都吓坏了，还以为是威胁大家，说说而已，这竟然要玩儿真的？ 她们慌了，连忙说，“我没有说甄二小姐的坏话！我没有说，都是别人在说！我相信甄二小姐是清白的，我相信她是被王什么兰的女子造谣污蔑的，我相信，我们都相信！” 甄世熙见大家都吓坏了，这才满意了。 他示意侍卫们回来，冷冷盯着大家，“你们也别只是在这儿服软，回去后见我不在就继续乱说。我回去了就撒银子重金悬赏，听到谁再胡说八道，老子我就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173章 最狠的一招 他侧眸对侍卫们吩咐，“回去以后就去贴告示，本公子重金悬赏！只要大家能揭发你们身边谁在恶毒的诋毁本公子的妹妹，本公子就赏二十个铜板！瞧瞧，你们都可以不用干活儿了，整天盯着那些长舌妇就行，只要能揭发检举十个人，你们就能白挣两百个铜板，比去做苦力轻松多了是不是？” 他扫了一眼妇人们，“哼，我跟你们耗得起，就看你们是愿意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去议论我妹妹，还是老老实实聊其他的八卦保平安！” 人群里的男人们听后都惊喜极了！ 他们纷纷吩咐自家小孩子，“听到没，回家以后你们就蹲在街角竖起耳朵听！谁再诋毁甄二小姐你们就跑去丞相府揭发检举，挣来的二十个铜板，爹爹我只要十个，剩下的十个就是你们自己的！” 孩子们都欢喜雀跃起来。 一个铜板就能买一串糖葫芦，多美啊！ 不想吃糖葫芦也没关系，十几个铜板就能买一斤肉，多检举几个人就能买肉回去香喷喷的饱餐一顿，这是多好的事啊！ 而那些被人们热切盯着的妇人们，则吓得背脊直冒冷汗。 她们脑海里反复循环着甄世熙的话。 是啊，嘴碎议论甄家二小姐，骂了人家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说不准一个倒霉就得搭上自己的名声，成为人人唾骂的贱妇…… 不议论甄二小姐，聊一聊其他的八卦也不是不能调剂生活，对吧？ 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跟丞相府作对…… 那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有势力，不差钱，说不准身边就藏着什么小人，等她们议论甄二小姐，那小人就跑去跟丞相府告密了…… 甄世熙震慑住了那些人，满意的转过身看着妹妹。 他相信，今儿祥云观的事传开了，京城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不会再有人敢再说妹妹的坏话，至于那些达官贵人们会不会私下里议论，这个他暂时还没想到法子，慢慢再想。 甄宝姝感动的望着二哥，“谢谢你，二哥。” 二哥虽然经常住在外祖父家里，与她相处的时间远没有大哥大姐多，可是二哥对她的疼爱不比大哥大姐少。 甚至因为双胞胎的关系，二哥和她之间更有一种血脉相连心灵相通的默契感。 甄世熙骄傲的笑了笑，“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做哥哥的很开心。” 章玉容也两眼亮晶晶的望着甄世熙。 刚刚他虽然很霸道很像个不讲理的纨绔，说话偶尔还有点粗俗，可是保护家人的他真的好迷人，如果被保护的人是她，那他再粗俗一些她都觉得没关系，都是幸福的！ 甄世熙冷冷看着站在山门内的小道士，“让不让我们进去？” 小道士行了个礼，“甄二小姐不能进，您和旁边那位小姐可以进去。” 甄世熙指着小道士，“你是不是要逼我说难听话？” 小道士刚刚已经见识过了甄世熙的骂人功力，不过他不怕。 他挺直胸膛一脸骄傲，“我是个道士，我又不娶妻，我又没有孩子，你能怎么威胁我？” 第174章 小狐狸来献花了 甄世熙冷笑，“你没妻子你难道还没娘亲？你娘是靠她一个人努力生下你的？你在这里瞧不起谁呢，没有你爹娘钻被窝，能有你这个小道士站在这里瞧不起女子？” 小道士气得脸颊爆红：“你这人好生无礼！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是对我们道观的亵渎，你跟你妹妹一样，不许进咱们山门一步！” 甄世熙讽刺的看着他，“你跟那灵狐大仙有什么关系？骂你几句就是亵渎道观了？难不成你是灵狐大仙的子孙？” 甄宝姝拉了拉甄世熙，骂人可以，不要亵渎神灵，京城还是有很多人信奉灵狐大仙的，别犯了众怒啊！ 小道士在道观里清修，从没见过说话这么难听的人，一时间气得嘴唇直颤，手指颤抖的指着甄世熙，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甄世熙开启了疯狂咬人模式就很难收回去了，他一巴掌拍掉小道士指着他的手，“你娘没教过你不要拿手指指着别人吗，不礼貌！哦对了，你应该是没娘的，否则你怎么会瞧不起女子呢？” 小道士要被甄世熙气哭了，转头冲着道观里面大声喊，“师兄，师兄！” 甄世熙笑话他，“还要找你师兄来救场啊，你怎么不叫你们家灵狐大仙显灵呢，你喊一喊灵狐大仙，没准她会心疼你这个十八岁了还没断奶的小娃娃，来救你一救——” 小道士终于忍不住了，冲下台阶就要跟甄世熙动手。 甄世熙一挥手，身后十几个侍卫齐刷刷拔刀往前一站，雪亮的刀锋吓得小道士一窜三尺高，连忙跳回了台阶上面。 正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山门前歇息的妇人们望着右手边，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天哪，你们快看，那里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一只小猴子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抓着藤蔓从山峰那边荡过来了！” “天哪，那山峰那么高那么危险，万一那藤蔓断了，小猴子和狐狸岂不是都要掉下万丈深渊？” “它们是在干什么，玩游戏吗？猴子还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听到人们的议论声，所有人都望向右边那高高的山峰。 只见高高伫立的山峰上，一只浑身黄毛的小猴子抓着一条拇指粗细的藤蔓，极其惊险的从那边一荡一荡的甩过来。 几个荡悠之下，小猴子就抱着小狐狸灵敏的落在了下面山壁这边的山石上。 小猴子抓耳挠腮，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了望这边山门前的人们，它应该是有些害怕，将怀中的小狐狸往地上一扔就自个儿跑掉了。 小狐狸回头望了一眼小猴子，似乎也想跟着小猴子跑。 跑了两步，它停下脚步，鼻子嗅了嗅，转过身往山门这边灵巧的跑过来。 它嘴里叼着一朵雪白的花朵，迈过草丛，径直来到平整的山门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么有灵性的小白狐，该不会是灵狐大仙显灵了吧？” 人群里有人惊诧，“一定是甄家的人蛮不讲理，扰了祥云观的清净，还辱骂了灵狐大仙，大仙显灵来惩罚甄家的人了！” 第175章 花苞在她掌心里绽放! 听到有人这么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 有人本想上前逮住这只漂亮小狐狸，听到这话也默默缩回了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甄家的人。 甄宝姝紧紧掐着掌心，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这就是燕哥哥准备的狐狸犬！ 果真一点都不像狗狗，跟狐狸一样一样的，那鼻子竟然也尖尖的跟狐狸一样，好神奇！ 甄世熙看到这只狐狸也是一惊，听到人群里有人将矛头指向甄家，他冷笑，“什么灵狐大仙，放屁！我倒要看看这小狐狸要如何惩罚我们甄家的人！” 他挥手示意挡在面前的侍卫们退下，“谁也别动它，我就看看它敢不敢到老子面前来！”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小狐狸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蹦的来到台阶下。 它叼着花仰头望了望台阶，小鼻子嗅了嗅，然后蹦蹦跳跳的上了台阶。 它一步一步往上蹦，很快就到了距离甄宝姝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甄宝姝伸手拦住准备亲自拿刀剁了小狐狸的哥哥，缓缓靠近了小狐狸一步，说，“别碰它，我甄宝姝是清白的，我相信灵狐大仙若是真的显灵了，它会用那双神目看清孰是孰非，它一定不会像刚才那小道士一样羞辱我，欺负我。” 小狐狸来到甄宝姝脚下。 它叼着小花朵围绕着甄宝姝打转，时不时的后腿直立，伸出两只前爪趴在甄宝姝裙子上，然后又重新四爪踩着地面绕圈圈，绕了两圈后又开始后腿直立扒拉着甄宝姝。 看这一圈一圈的来回，就像是在围绕着甄宝姝跳舞一样。 围观的人们看得惊叹连连，纷纷夸赞这小狐狸太有灵性了，看向甄宝姝的视线也不由有些复杂。 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小狐狸非要围绕着甄宝姝打转呢？ 难道她真的是清白的，所以小狐狸是来为她洗刷污名的？ 小狐狸蹦跳十来圈后，似乎累了，它停下来，在甄宝姝前面伏低身子，然后吐出嘴里叼着的小花苞，用爪子扒拉着花苞往甄宝姝那边推。 甄宝姝被小狐狸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被萌得心都快融化了。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指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眼眶发红，这才蹲下来装作感动得要哭的模样，哽咽道，“灵狐大仙，你是要将这朵花送给我吗？你知道我是清白的，所以你特意从山峰那边跑过来给我赠花是不是？” 章玉容上前也十分感动的说，“一定是这样！这朵花是玉兰花，象征着纯洁无瑕！玉兰花都是二三月才开花，如今寒冬腊月的怎么会有玉兰花？一定是灵狐大仙用神力变幻出来的，一定是！” 听了章玉容的话，围观百姓们也纷纷认出来了，那果然是玉兰花的花苞。 他们更加惊奇。 如今距离开花还有三个月时间，这小狐狸是哪里来的玉兰花？ 莫非真的是灵狐大仙显灵了？ 众目睽睽之下，甄宝姝伸手过去，轻轻捡起小狐狸推过来的花。 谁料就在她将花苞的花柄处握住那一刻，小花苞竟然慢慢开始绽放了！ 第176章 让百姓们疯狂的狐狸大仙 甄宝姝自己也惊了。 她两只手捧着花苞，看着这雪白的花苞在她掌心里慢慢展开花萼，雪白的花瓣颤颤巍巍的往边缘处打开，露出里面微黄的花柱。 然后，一缕微风吹过，玉兰花的清香被微风卷着吹到了所有人鼻前。 清雅的花香，让围观的百姓们都激动得跪下了。 “灵狐大仙显灵了！是灵狐大仙显灵了！我闻到了玉兰花的花香，这是玉兰花的花香！” “我也闻到了，就是这香味！没有错！” “求灵狐大仙保佑我……” 无论是小猴子抱着小狐狸从山峰晃悠过来，还是小狐狸直奔甄宝姝面前跳舞献花，都远不如百姓们亲眼看到一朵花在甄宝姝手里慢慢绽放来得叫人震惊！ 能让花朵瞬间绽放，这非人力所能达成的！ 这是神力，是灵狐大仙的神力！ 甄宝姝捧着这朵漂亮的玉兰花，眼眶湿润。 她不知道燕哥哥为了今天这一幕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她很感动，很感动，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她更幸福了，今生能有这样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在众人膜拜的时候，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甄宝姝，耳朵微微动了动，它像是听到了召唤声，转身跳下台阶往来时的路跑去。 到了那巨大的石头前，早已经躲起来的小猴子又溜出来了，把小狐狸一抱，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就抓着藤蔓又回到了那边山峰上，很快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百姓们极为疯狂的跟着追到那大石头边上，冲着另一边的山峰高声呐喊，全都在喊狐狸大仙。 甄宝姝捧着玉兰花，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小道士，“我现在能入祥云观上香了吗？” 小道士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了看，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当然可以……” 山上的小狐狸都跑来打脸了，他还能怎么办？ 祥云观香火旺盛就是用了灵狐大仙的名头，若现在百姓们都在吹捧的灵狐大仙他们祥云观却不认，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他想了想，赶紧转身去找观主，得早点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观主才行。 甄世熙看了一眼妹妹手中的花，整个人还有点怀疑人生的茫然感。 刚刚那只狐狸真的像成精了，这世上真的还有狐仙不成？ 他跟随着妹妹一块儿走进祥云观，被道士引到大殿里上香。 山门前的事，道观里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里面有认识甄宝姝的人，看到甄宝姝进来隐晦的瘪了瘪嘴，往旁边退了退，巴不得离她三丈远，省得自己也沾染上脏东西。 甄宝姝目不斜视，将花朵递给丫鬟香雪捧着，自己接过道士递过来的三支香，虔诚的磕头上香。 在甄宝姝刚刚磕了头站起来时，祥云观的观主来了。 他一进大殿就激动的说，“哪位是甄家二小姐？” 那些躲得远远的女子们都掩嘴笑，认定观主是来把这个不干净的甄二小姐赶出去的，纷纷交头接耳准备看好戏。 甄宝姝站起身来，将香雪捧着的玉兰花拿过来，自己捧着。 第177章 观主另眼相待 观主一看到甄宝姝手里的玉兰花就激动的朝她走过来，高兴的说，“您就是甄二小姐了吧？您手里捧着灵狐大仙显灵送给您的玉兰花，您一定就是甄二小姐！” 甄宝姝行了个礼，“道长有礼，小女甄宝姝。” 观主连忙说，“甄二小姐不必多礼，山门前的事贫道已经听说了！灵狐大仙亲自从山峰那边过来围绕着您跳舞，又给您送了这朵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玉兰花，玉兰花又在您手里从一朵花苞绽放开，这就是神迹，是灵狐大仙特意施展的神迹！” 他向甄宝姝行了个礼，满面红光，“甄二小姐的出现，引得灵狐大仙降临，让祥云观再次展现了神迹！甄二小姐与灵狐大仙有缘，便是与我们祥云观有缘，今后甄府但凡有什么婚嫁之事，需要看良辰吉日合八字等等，都可以让人来祥云观，贫道亲自登门为你们选日子！” 甄宝姝惊喜的望着他，行礼道，“那就多谢道长美意了，今后若有事，定会让人来请道长下山。” 观主扫了一眼其他人，笑眯眯的说，“甄二小姐您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您是灵狐大仙承认的冰清玉洁之人，您身上的污名，定能洗清。” 甄宝姝感激，“多谢道长，小女有灵狐大仙赠送的玉兰花，便再不会为凡夫俗子的流言蜚语所扰。” 观主笑呵呵的邀请一行人去他院子里喝茶，剩下大殿里的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事？” “清虚道长怎么对甄宝姝那么客气？” “你们不知道，刚刚山门前灵狐大仙显灵了……” 有人看到了山门前的神迹，这会儿就唾沫横飞的跟人讲解起来，而且还添加了她自己的夸张成分，听得不知情的人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听一个人说，她们是不信的。 可走出道观，看到巨石那边几百个人挤挤攘攘的喊着灵狐大仙，找个人问了问，得到的结果跟刚才听到的一样，她们的心就开始松动了。 难道是真的？ 她们不甘心的找了很多人问，仍旧得到了一样的答案，她们便彻底信了。 神灵真的显灵了。 …… 甄宝姝几人在观主那里喝了几杯茶，又听观主说了一会儿道德经。 没多久就到了用斋饭的时候，几人又跟着观主一起吃了一顿素斋，之后就与观主告辞。 走出山门的时候，甄宝姝手中依旧捧着那一朵漂亮的玉兰花。 之前那些眼带嫌弃和鄙夷的人们，如今再看到她时，眼神里露出了一股浓浓的羡慕和敬畏。 这可是被灵狐大仙关照的人，不能惹，万一灵狐大仙发怒了怎么办？ 甄宝姝在众人的恭敬眼神里，翩然离开祥云观。 到了山脚下，甄宝姝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祥云观今天有神仙显灵的事，那些人都是些普通百姓，没人认识甄宝姝，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议论的冰清玉洁的甄二小姐就刚打他们身边经过。 听着他们一改前几天的恶意，纷纷夸赞她冰清玉洁连狐狸大仙都喜爱，她心里突然轻松下来。 第178章 你做我嫂子好不好 坐上马车，甄宝姝嘴角勾起轻松愉悦的笑。 章玉容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小狐狸出现替你洗刷冤屈，今后不会再有人说你闲话了，说不准还有一些信奉灵狐大仙的夫人们喜欢你，让人去丞相府提亲呢！” 甄宝姝侧眸偷偷跟章玉容说，“我才不稀罕呢，我被人冤枉时，她们纷纷议论我恨不得让我爹将我打发回乡下永世不回京城，还说什么我永远别想去参加她们的聚会，省得玷污了那里的空气和景致……她们那么过分，我不稀罕嫁入她们家。” 章玉容想想也是，任谁被那些夫人们诋毁嫌弃过，都无法释然。 如果只作为陌生人打个招呼，还可以堆满虚假的笑容假装若无其事，可要是天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一次就得怄气一次，没必要给自己找气受。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甄宝姝，“那你想嫁给谁？你要知道，这一次你名声有污的那些天，京城里就没有哪家夫人没有诋毁过你，你总不能一个都不嫁，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吧？” 甄宝姝挑眉，“那就不嫁，我可以去道观里清修，正好灵狐大仙喜欢我，我去日日为她上香，侍奉她老人家去。” 章玉容轻轻掐了甄宝姝一下，“胡说八道。” 姐妹俩在马车里低声笑闹，骑马跟在一旁的甄世熙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也眉眼柔和至极。 不管今天这些事儿是谁安排的，他都感激那个人救了他妹妹。 …… 回到丞相府，唐玉娇在门口亲自欢迎兄妹俩回家。 章玉容见时辰不早，提出要回家。 甄宝姝抱着她的胳膊不松开，“不行，章姐姐你陪着我辛苦了一天，你今天得在咱们家吃饭，我得好好谢谢你！” 章玉容偷偷看了一眼玉树临风的甄世熙，脸红，“这不太好吧，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甄宝姝低声说，“怎么不好呢，正好让你继母看看你跟咱们丞相府关系多好，看看咱们姐妹俩有多亲近，让她不敢再欺负你。” 章玉容想想也是，便让自家仆人回太尉府跟家里人说一声，自己随着甄宝姝一块儿走进丞相府。 唐玉娇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几人稍微歇了歇脚就开始吃饭了。 有章玉容在，甄世熙不好陪客，便回自己院子了。 几个人开始吃饭时，家里的小胖墩甄世锦跑来了，见到陌生人他也不怕，乖乖抱着章玉容的腿甜甜叫了一声姐姐，让章玉容非常喜欢他，然后就挨着章玉容一块儿吃饭。 谁也没有嫌弃他，他这年纪，陪着大姐姐吃饭根本不用避讳。 吃饭时，章玉容一直在细心的照顾甄世锦，甄世锦很快跟她熟悉了，想吃什么就叫一声姐姐，章玉容立刻就用公筷给他夹到碗里。 一顿饭吃完，他拉着章玉容的手说，“姐姐你人好好啊，我喜欢你！我现在有了大姐夫，大嫂也定下来了，我还缺个二嫂，姐姐你考虑一下我二哥呗，他人可好了，比外面那些虚假的男子好多了！” 第179章 燕九澜来了 他不顾章玉容害羞尴尬的样子，抱着章玉容的胳膊低声说，“我二哥还有一个最大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有我这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弟弟！姐姐你跟他成了亲，肯定也能生一个我这么可爱的宝宝的！” “……” 章玉容脸色红透了，偏偏跟她说这些的只一个五岁小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匆匆跟唐玉娇和甄宝姝告辞，说要回家。 甄宝姝怎么留她她都不肯再留下，低着头羞涩的离开了。 等送走了章玉容，唐玉娇和甄宝姝就开始审问小胖墩，刚刚跟人说了什么。 甄世锦非常坦然的老实交代了。 面对娘亲要揪他耳朵的威胁，他理直气壮的说，“大哥二哥和我将来都是要在家住的，大嫂和二嫂也就会跟我同住在一个家里面，我当然要给自己挑一个合眼缘的嫂子啦！我可不要凶凶的会欺负人的嫂子，章姐姐就挺好，我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瞅着甄宝姝，“大姐和二姐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姐夫，我就不管了，反正将来是姐姐嫁去姐夫家，姐夫又不会住我们家天天打我揍我，我不怕……” 甄宝姝被他这话说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说，“你就只担心你自己，不担心你姐夫欺负你姐姐的吗？没良心。” 甄世锦十分鄙夷的看着她，“二姐，那是要跟你过日子的人，你自己不好好选，今后被他欺负了能怪谁呀，不是怪你自己眼神不好吗？” 甄宝姝：“……你再说我就不嫁了，我给你招赘个姐夫回来，让他天天揍你！” 甄世锦扮了个鬼脸，“我不怕！京城里最凶最凶的就是那个坏蛋燕九澜了，可是二姐你不喜欢他啊，他肯定不会来咱们家做我姐夫的，那我还怕什么呢？” 他见娘和二姐都要上手揍他了，赶紧跳下凳子一溜烟跑了，“我去找二哥玩，娘亲明天见，二姐明天见！” 唐玉娇母女俩看着活泼的小胖子跑远，无奈的对视一笑。 唐玉娇问起了今天祥云观的事。 甄宝姝低声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娘亲，还把那朵玉兰花拿出来给娘亲看。 “娘，你看这儿，花柄这里有一个小机关，手指轻轻一捏这机关，玉兰花就会瞬间绽放……” “我还以为是真花儿，原来是自己做的？” 唐玉娇将这朵玉兰花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捏着花柄让玉兰花绽放又瞬间合拢然后又绽放，如此玩了一会儿才收了手。 母女俩凑在一起感叹了一番燕九澜的奇思妙想，然后就开始探讨那小猴子是谁调教的…… 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下午，天快黑了甄宝姝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今天爬山路累得一身汗，甄宝姝去洗漱沐浴过后，就靠在小榻上等着燕九澜。 天刚黑没一会儿，燕九澜就如约而至。 一进屋就看到他家姝儿捧着那朵玉兰花把玩，他在小榻边坐下，说，“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让那匠人多给你做几个小玩具。” 甄宝姝好奇的望着他，“那个匠人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这么厉害的匠人，市面上好像没见到类似的机关花。” 第180章 他为她解惑今天的布局 燕九澜说，“是咱们军营里的一个大叔，他是专门修兵器的，别人都修不好的机关到了他那里就跟玩儿似的，他那双手非常巧，一些小玩意儿做得巧夺天工，十分有他们祖师爷鲁班大师的遗风。” 甄宝姝惊讶，“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愿意窝在军营里做一个不起眼的修理匠呢？他若是自己开一个店铺专门做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卖，生意不知道会有多火爆呢！” 燕九澜揉了揉她的头发，“鲁大叔的父母妻儿都被蒙国人杀害了，他为了报仇才毅然从军，他说，留在军营里研究那些能坑死蒙人的机关陷阱，看到那些人凶残的敌人在他的机关下死不瞑目，远比开个店铺赚那点小钱更有意义。” 甄宝姝听得肃然起敬。 这是个伟大的大叔，这才是真正有血性的人！ 她挥了挥手中的玉兰花，“替我谢谢鲁大叔。” 燕九澜点头，“好。” 甄宝姝又好奇的追问，“今天那小猴子是怎么回事？那狗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你不肯告诉我，今天总能告诉我了吧？” 燕九澜用手指点了点她鼻梁，“你先答应我，不许骂我。” 甄宝姝疑惑的盯着他，他今天为她做了这么叫人感动的事，她怎么会骂他？ 燕九澜非要她答应，她只好一头雾水的答应了。 燕九澜这才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不是真正的猴子，那是一个小孩子假扮的。” “什么？” 甄宝姝震惊的望着燕九澜！ 她回想起看到那只小猴子的身高和体型，下意识的说，“那应该是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吧？燕哥哥你上哪儿找的小孩，你怎么……你怎么……” 她想起那山峰就一阵心惊胆战！ 那可是万丈悬崖，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是会粉身碎骨的！ 她一直以为那是真正的猴子，猴子生活在山野间，最拿手的就是吊着藤蔓在树林里穿梭跳跃，她不怎么担心那小猴子会掉下去摔死，可是换成人就不一样了，人哪里有猴子灵活！ 尤其那还是个才八九岁的小孩子，万一在悬崖上被吓到了，手一松，掉下去了怎么办？ 燕九澜举手做出投降状，眼神示意甄宝姝冷静一点，别太着急。 他柔声说，“那是我从咱们老伙伴组织的乞丐团伙里找的一个小乞丐，其实他已经十四岁了，只不过这些年吃不饱饭，所以身材才会矮小得跟个八九岁小孩子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我十四岁时都上战场杀敌了，今日那悬崖的确危险，可我上战场面对千军万马难道就不危险吗？姝儿，你不要小看了这些在逆境中成长的孩子，十几岁的他们心智和胆气堪比大人。” 甄宝姝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知道燕哥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享受了美味的果实，就不该去责怪燕哥哥用了什么手段才得来这颗果实。 可是，她不希望燕哥哥为了她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她宁可忍受那些人的唾骂也不希望他为她而害死无辜的人。 第181章 安心，我不会违背良心 她的燕哥哥那么善良，若是他亲手害死了一个无辜小孩，他一辈子都会背负着这枷锁挣脱不开的。 她舍不得。 燕九澜知道她的念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她，“没事，那小乞丐手脚灵活，胆子也大，我当时是打算找个十八九岁的孩子的，可是他给我秀了一番他的轻盈和灵活后，我被他震撼了。他啊，比真正的猴子还灵活。” 他继续说，“那藤蔓其实也不是真的藤蔓，那是我们用最结实的绳索，在外面缠绕了一层藤蔓假造的，所以那藤蔓绝不会断。”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相信我，我不是拿人命开玩笑的人，别怕。” 甄宝姝靠在他怀里，“我相信燕哥哥是个好人，当年能养我这个小累赘的你，怎么会是拿人命开玩笑的坏人呢？我只是怕……怕我成为了你的负担，怕你会因为我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因为我而害得你变了，我会比死了还难受，你知道吗燕哥哥？” 燕九澜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永远不会行差踏错，我会用最稳妥的办法维护你，不会做坏事让你良心不良。” 甄宝姝紧紧抱着他的腰。 担心完了该担心的，她才想起自己应该道谢了。 “谢谢你燕哥哥，今天安排那一桩桩一件件事，你应该很辛苦很辛苦吧？又要测量山峰到祥云观这边山头的距离，又要防止绳索被悬崖锋利的石块磨断，还要防备祥云观这边的人，怕他们冲过来伤害小狐狸和扮演猴子的小乞丐……你一定一直提着心，不敢有丝毫放松，一旦放松就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是不是？” 她感动的望着燕九澜，“燕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我真……” 燕九澜修长的手指按着她的嘴唇，“那就别说，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如今又两情相悦即将成亲的关系，你不仅是我喜欢的人，还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至亲，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不会觉得辛苦，不会觉得麻烦。” 甄宝姝眼睛酸酸涩涩的，喉咙也堵得慌。 前半生，燕哥哥为她做了太多太多，今后换成她来照顾他，照顾他的家和孩子，给他最温暖最幸福的生活。 夜色流淌，房间里响着两人说悄悄话的轻微声音。 “燕哥哥，那只小狐狸犬如今在哪里？你不会扔了它吧？” “没有，还养在鲁大叔那里呢，他喜欢这些活泼的小家伙。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它的，因为我用墨汁将那小家伙染成了黑色的，只要不放它出来招摇过市，人们打眼一瞧绝不会认出它来。” “从白美人变成了黑美人，噗，真是委屈了那小家伙了。” “可不是么？原本浑身雪白的它可自恋了，每天都会跳到桌上站在铜镜前看镜子里的自己优美的体型，如今浑身黑乎乎的，它都抑郁了，趴在窝里不动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忧郁的望着天空，时不时幽怨的呜呜叫唤一声……可把鲁大叔心疼坏了。” 第182章 贵夫人们纷纷下帖子相邀 “噗……燕哥哥你真坏，它肯定讨厌死你了。对了燕哥哥，今天那狐狸犬怎么一直没叫过？我还真的挺怕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汪汪汪’的狗叫声，那就露馅了。” “唔，我给它灌了一碗药，就我们军营里那个医马的兽医开的药，不会伤害到它的身体，只是让它几个时辰里无法发出声音。我们回去没多久它体内的药性就消失了，已经会叫了。” “等我们去流放了，燕哥哥你把那只狐狸狗带上好不好？今天它围着我跳舞我就喜欢上它了，它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啊！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么调教它的，怎么能跟成精了似的？” “好，我带上它。” “对了燕哥哥，今天那里那么多人，它为什么会径直跑向我呢？我看到它之前好像打算跟着小猴子一块儿跑掉的，好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才朝我跑过来——是不是你在我身上撒了什么香料？” “嗯，是西关的一种香料，西关的猎人们打猎就会用上它，只要猎物沾染上了这香气，不管它们跑多远，猎户家的猎犬都能循着那香料找到猎物的下落。” “……所以小狐狸犬不是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猎物了，是吗？” “对啊，它好几次后后腿直立前爪扑向你，那不就是在扑猎物的动作么？只不过你这只猎物太大只，它呢太小只，看着就像它在跟你撒娇一样。” “……” 甄宝姝捂着脸颊低声笑起来，原本那么美妙的画面，揭穿了以后顿时一点都不美了，还有一点小残酷呢！ …… 翌日。 安静了几日的丞相府门口再次热闹起来，替自家主子跑腿下帖子的奴仆们跟穿花似的络绎不绝，丞相府的门房收帖子收到手软。 甄宝姝和唐玉娇看着满桌子帖子，母女俩对坐着，一起吐槽。 “你看，这是礼部尚书家的老太太让人下的帖子，听说那老太太如今都六十多岁了还每个月都要去祥云观上香呢，可以说是灵狐大仙的铁杆信徒了，她给你下帖子，一定是邀请你去讲讲灵狐大仙的事。咱别去，那老太太嘴最不饶人，她不只因为这一次的谣言诋毁过你，以前也没少嫌弃过你，说像你这种做过乞丐的女子，这辈子都别想入她们家门做她们家孙媳妇儿……” 唐玉娇将帖子往旁边一扔，冷嗤，“自诩自家是书香门第，我呸，她祖上三代还是杀猪匠呢，也就是这两代人稍微出息了些，也配自称书香门第？” 甄宝姝点头。 她将手中的帖子扔到一边，“这是殿前指挥使的夫人下的帖子，她可能以为我不知道，我与赵纯简的谣言传出来后，她吩咐管家把以前她们家老夫人过寿时我随大流送的一些贺礼翻出来赏给仆人了，又被仆人拿去低价卖了……香雪跟我说，她都看见那贺礼摆在店里最醒目的地方二次销售呢。” 母女俩你一张我一张的翻看，翻看完了又开始吐槽，其乐无穷。 这些都是两面派，墙头草，个个都是些跳梁小丑。 第183章 表妹的事有结果了 那些真正有涵养的夫人们，你落魄时她不会参与其中诋毁你，你风光了她也不会随着众人夸赞你奉承你，这才是大家风范。 可惜，这样的夫人们少得很，通常都是些在后院里憋得狠了逮着个新鲜话题就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的长舌妇。 等到第三日，孟珂阳的事终于有了转机。 参与抗议闹事的人已经有五万了，朝廷虽然可以派兵镇压，或者杀几个领头之人杀鸡儆猴，可如今宋国正是多事之秋，外有蒙国虎视眈眈，一逮住机会就会攻击宋国边防，内有皇帝衰老却无子嗣继承皇位以至于忍心不稳的内患，朝廷不敢硬气的公然杀人。 他们也是担忧的，百姓们本就是来抵抗贵族草菅人命的霸道权力的，不仅没有让朝廷妥协，反而遭受了来自朝廷的又一次迫害，他们能甘心吗？ 万一有人趁此机会挑唆百姓，激化百姓与朝廷的矛盾，挑起百姓造反，又该怎么镇压？ 朝廷和皇上对此都心存忧虑，因此他们最终选择了暂且妥协。 毕竟赵纯简的罪证已经人尽皆知了，没必要为了维护这么个人渣闹得朝廷与百姓起冲突。 于是，官府公布了赵纯简的各项罪名，判定他是有罪之人。 而孟珂阳杀了这样一个有罪之人，罪不至死，改判举家流放，一个月后执行。 得知这个消息，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天下午，甄宝姝就跟着大哥二哥去了大牢看望孟珂阳。 大姐甄宝婵本也想去，可她如今有了身孕，魏国公府的人哪里允许她去大牢那种血腥乌糟之地，她只能带了点东西让甄宝姝带进去。 甄宝姝是第一次来大牢，这里散发着阴森之气，一踏入里面就让人有种窒息感。 为了防止有人劫狱，大牢关卡重重，过道上根本没几个通风的窗口，也就每一间牢房里有巴掌大个通风的地方，不至于让犯人憋死罢了。 因此，哪怕是大白天的，这里都暗如黑夜。 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护着甄宝姝，让她时刻小心脚下，生怕她摔倒了。 终于来到孟珂阳的牢房前，甄宝姝看到了自出事后这么多天都没再见过的孟珂阳。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衣，头发散乱，脸色憔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仿佛在等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了无生趣。 听到脚步声，孟珂阳以为是狱卒来放饭了，睁开眼看过来。 当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是甄家的表哥表姐时，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站起来高兴的往这边走，“大表哥，二表哥，二表姐，你们怎么突然一起来看我了？” 她抓着木栅栏，“是不是判决已经下来了？我还有多久砍头？” 她明明说着砍头这两个字，可她脸上仍旧带着笑，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种解脱。 甄宝姝红着眼眶，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应该是大哥甄世荣震慑过牢房的狱卒们，孟珂阳身上没有一点动私刑的痕迹，她如此美貌，狱卒们也离她远远的，没有人敢用冒犯的眼神打量她，这对她多少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第184章 我不嫌你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握孟珂阳的手指。 孟珂阳立刻缩回了手。 她眼神依旧那么清澈，望着甄宝姝说，“二表姐，你不要碰我，我手脏，都好多天没洗了，别弄脏你了。” 甄宝姝眼睛酸酸的，“我又不嫌你脏，你躲什么？还有，府尹对你的判决是出来了，可是不是砍头，而是流放，表妹你不用死了知道吗？” 她一脸高兴的望着孟珂阳，“你们一家人都不用砍头，都改成了流放，你没有害死你的家人，你不是罪人，你不用再一心盼着砍头赎罪了表妹！” 孟珂阳怔愣的望着甄宝姝，有些不敢置信。 她真的不用死了？ 她们一家不用被满门抄斩？ 她尚未反应过来，隔壁的郑姨妈就激动的摇晃着木门，“真的吗二小姐？我们真的不用砍头了？天哪这真是太好了！流放也比砍头强啊，日子是苦了点，可只要留着命在，做再苦再累的活儿我也愿意！” 兄妹几个看着那边的牢房，沉默了一瞬，大家都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她。 几人谁也没有搭理她，包括孟珂阳都冷漠的装作没听见她在说话。 甄世荣将拎着的食盒放下，从里面取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表妹，知道你受苦了，我们特意给你带了好吃的，以后每天都有小厮给你送吃的来，你别怕，再在这里待一个月你就可以被流放了，到时候你就是自由的人了。” 甄宝姝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狱卒，故意说，“表妹你不用担心你会在剩下的一个月里被人杀人灭口，我们已经让丞相府的侍卫故意犯了点小错，等会儿他就会被关进来，就关在你隔壁。谁敢杀你灭口，他盯着呢，只要那人不怕死，尽管来！” 那边几个狱卒听到这话，眼神一暗。 宁王的确已经让人试着收买他们了，想让他们抓着孟珂阳的脑袋往墙上撞，撞死孟珂阳，然后对外就说孟珂阳是自己有疯病，病发了她忍受不了痛苦，自己用脑袋撞墙死掉了…… 可如今丞相府早早地就做了防范，安排了人进来，他们还怎么下手？ 就算能找借口将孟珂阳带到别的牢房害死，可丞相府已经放了话说不怕死的尽管来，他们还敢么？ 宁王势力是大，丞相势力更大啊，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干脆谁都不招惹好了…… 等宁王的人再来，他们就直接将甄家几位公子小姐来牢房的事告诉宁王的人，到时候宁王只会恨丞相府，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可以溜走了。 甄宝姝兄妹几个故意镇了镇狱卒，然后就陪着孟珂阳说话，安抚她的情绪，并且把家里人给她捎来的耐存放的吃的，和保暖舒适的穿的，全都给了她。 中途郑姨妈一直在嚷嚷着让兄妹几个给她送一点吃的过去，没人搭理。 孟珂阳吃完了，兄妹几个的探视时间也到了，他们拎着食盒直接离开，任由郑姨妈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去看她一眼。 走出牢房，沐浴在阳光下，甄宝姝侧眸看着甄世荣。 第185章 甄丞相被罢黜，抄家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大哥，我不想再见到郑姨妈……如果她有个什么事，大哥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甄世荣侧眸温柔的看着甄宝姝，“前两天娘已经找过我了，她说，如果我实在舍不得这个亲戚死，她就安排人将郑姨妈流放到最苦寒最遥远的地方，一辈子都不能再回京城恶心咱们。我说不必了，就送她上路吧，我外祖父一家人都在地下，如今就缺她了。” 他抬头遥遥望着远处的山峦，“这世上没有人能管教她了，就让她去地底下，叫外祖父外祖母好好教教她，洗心革面，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甄世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不要难过，你还有爹，还有大姐，还有我们这些亲人，你不是孤单的。等你成了亲，你还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你永远都不会孤单。” 甄世荣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这个姨妈一直在西关，我们也极少见面，我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亲人吧。” 兄妹几个缓缓回家。 当晚，几人就收到了消息，郑姨妈病逝了。 她虽然死得悄无声息，可也不算毫无价值，至少她在狱中离奇死亡的事惊动了府衙，府衙生怕传出去后百姓们会认为他们朝廷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答应了不砍头却暗地里杀了人。 未免惊动百姓闹出更大的事端，他们丝毫不敢让孟珂阳再出事，立刻加强了防守。 至少宁王的人再想暗中动手杀死孟珂阳，是不行了。 宁王本就对丞相府怀着极大的恨意，如今想暗杀孟珂阳的事又被丞相府阻拦，他对丞相府恨到了必须除掉才能安寝的地步。 平静日子过了不到七天，丞相府出事了。 尽管前一天晚上，丞相爹爹已经通知了大家，可看到闯入丞相府的几十个官兵时，大家还是有些紧张不安。 那群官兵为首者是钱指挥使，他托着明黄的圣旨，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得整整齐齐的甄家人。 “丞相夫人……哦不对……” 他故意这样叫了一声，然后很夸张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改口，“如今该叫你甄唐氏了，甄似道已经被罢黜，他如今不再是丞相，你自然也不再是丞相夫人了。” 唐玉娇缓缓上前一步。 虽然已经知道了，可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才行啊。 于是她问，“敢问这位指挥使，我夫君他犯了何罪，为何被罢黜了官职？你们如今来丞相府，莫非是来抄家的不成？” 钱指挥使将圣旨缓缓展开，“罪臣甄似道所有家眷，跪下接旨。” 唐玉娇看了一眼那圣旨，领着所有孩子跪下。 钱指挥使念着文绉绉的旨意，甄家人没有去管那些华丽的辞藻，只在乎圣旨的中心内容—— 丞相甄似道为了让其姐甄贵妃在后宫一家独大，曾利用权势害死了皇上膝下两位皇子，一个皇子尚不足月就夭折了，一位皇子都长到两岁了也被甄似道残忍杀害。 甄似道罪该万死，念其这些年为国操劳，居功甚伟，便饶了其死罪，举家流放，两日后就得携家眷随官兵启程，不得延误！ 第186章 这个抄家之人与你爹有仇 “罪臣家眷，还不快快脱去华服，褪去发簪环佩？本指挥使只等你们一刻钟，一刻钟后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就不要怪本指挥使手底下的人粗暴不讲理，闯入房里冒犯你们，毁你们清白了——” 钱指挥使趾高气扬的看了一眼甄家的人，警告，“谁身上也不准带值钱物品，本指挥使会让人搜身，若搜出珍贵物品，你们便是违抗圣意，女子掌掴二十，男子杖责二十！” “你这个坏蛋——” 甄世锦这个小家伙还摸不清如今的情况，只知道眼前这个什么指挥使欺负人，于是就想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上前揍人。 站在他旁边的甄宝姝赶紧抱住他，低声哄道，“小锦别闹，咱们听话啊，咱们乖乖去换衣裳，换完衣裳出来在院子里等着。” 见甄世锦还在挣扎，她脸色严肃，“你要是不听话，就会给爹爹带来很大的麻烦，到时候你就会害了爹爹，会见不到爹爹的！小锦，爹爹那么疼你，你难道不想爹爹吗？” “真的会害了爹爹？” 甄世锦被吓到了，他抬头望着二姐，见二姐点头，又看向大哥和二哥。 两个哥哥也都点了头，五岁的他终于意识到了如今的不对。 他乖了，主动去牵着大哥二哥的手，要跟大哥二哥一起去换衣裳，而且还嘱咐甄宝姝，“二姐，你要跟着娘哦，一起，安全！” 甄宝姝点头，“好，我会陪着娘，你乖乖听大哥二哥的话，咱们换好了衣裳出来见面。记住，千万不要藏任何东西在身上，一颗金豆子都不行，否则会害了爹爹，知道吗？” 甄世锦点头。 甄宝姝这才放心了，搀扶着唐玉娇往内室走去。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甄世锦，整个家里就只有这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她怕这小家伙玩心眼偷偷藏点东西在衣裳里，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被搜出来了，钱指挥使一定不会看他年纪小就饶了他。 这个钱指挥使…… 甄宝姝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红木椅子翘着二郎腿的钱指挥使，收回视线，低声问唐玉娇，“他是不是宁王的人？” 唐玉娇摇头，“不是，他并非受宁王指使，他是自己与你爹有仇。十三年前你爹还不是丞相，外放江州，任江州刺史。钱指挥使当时是个八品不入流的小将，他儿子逞凶杀了人，他带着厚礼求到你爹头上，你爹把人赶了出去。他儿子最终因为你爹的秉公执法被砍了头，从那以后他就把你爹恨上了。宁王应该是知道他与你爹之间的恩怨，故意挑了他来执行抄家的任务。” 甄宝姝点点头，明白了。 幸好爹爹早有准备，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早已经私底下处理了，如今就算这钱指挥使将整个丞相府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出置爹爹于死地的东西。 想起以前无聊时翻看的历史书，她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个钱指挥使会不会无中生有，拿出他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陷害爹爹……” 唐玉娇说，“别怕，你爹爹昨晚已经给你燕哥哥去了信，他应该就要来了，有他的人监督着，钱指挥使应该没办法使坏。” 第187章 燕九澜保护甄家的罪人 甄宝姝这才安心了。 是她太过紧张了，她都忘了她家爹爹走一步看三步，又怎么会给钱指挥使害他的机会呢？ 果然，等甄宝姝和唐玉娇褪去华服环佩，一身素净的走出来时，燕九澜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他显然是刚刚下朝就直奔丞相府了，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他身后带着几十个人，一个个都是跟着他上过战场满身杀气的兵将，他领着人往那里一站，饶是嚣张如钱指挥使，也不由怵了三分。 钱指挥使从红木椅子上站起来，微眯着眼警惕的盯着燕九澜，“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本指挥使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查抄丞相府，我知道你爱慕甄家二小姐，可你也不能为了个女人，就妨碍本指挥使执行公务吧！” 燕九澜勾唇轻笑，“本将军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与钱指挥使一起查抄丞相府的。” 他回头看着身后一个公公，“孙公公。” 孙公公上前，“钱指挥使，燕将军说得不错，你走之后燕将军又去面见了圣上，说钱指挥使你跟甄似道有仇，让你一个人查抄丞相府，若是搜查出了什么罪证，怕是无法服众，朝廷里肯定会有人认定是钱指挥使你暗中栽赃陷害丞相，所以他主动请命，前来协助你搜查。” 他朝皇宫的方向拱手，“圣上是最英明的君主，故而下令让燕将军前来协助，有你们二人一同搜查丞相府，必定不会冤枉了任何人，必定能叫文武百官信服！” “……” 钱指挥使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该死的燕九澜！ 他都已经接了宁王塞给他的龙袍，只要他的人装作这龙袍是从丞相府搜出来的，必定能告甄似道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候绝对要被满门抄斩！ 可现在有了燕九澜横插一杠子，他还如何行事？ 他收起了脸上的不甘愿，向皇宫的方向拱手，“臣领旨！” 他直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燕九澜，“燕将军，那咱们就开始搜查吧？罪臣甄似道的家眷都已经换装出来了，咱们可以进去查了。” 他指着东跨院，“我的人去这边，燕将军你的人去西跨院，咱们一人负责一边，早早搜查完，好早点回皇宫向皇上交差。” 他心想，燕九澜来协助调查也没事，他们的人各自负责一边，他照样能把早就准备好的龙袍拿出来。 燕九澜却笑眯眯的拦住了钱指挥使。 他说，“钱指挥使你是不是没听清孙公公的话？孙公公是说，咱们要合力搜查，否则无法叫百官信服。所以，你的人去搜查，本将军的人负责一对一的跟在你的人身后，有他们贴身监督，保证不会出现一丁点冤枉人的事，这样子才能叫百官信服啊，钱大人你说是不是？” “……” 是你祖宗。 钱指挥使看着燕九澜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这样一对一的贴身监督，他还如何能拿出龙袍来陷害甄似道？ 别说拿出那么大一件龙袍，就是拿出一只蟑螂都瞒不过燕九澜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铁血战士好么！ 第188章 他要去搜甄宝姝的身 燕九澜见钱指挥使不说话，故作惊诧的样子，“钱指挥使怎么不说话？莫非钱指挥使还真打算公报私仇，趁机陷害丞相？” “……燕将军说笑了，钱某可不敢欺瞒皇上，钱某只是觉得燕将军太过小心谨慎了，没必要这样，太耽误工夫。” “只要能让百官闭嘴信服，耽误工夫也是值得的，钱指挥使你也知道，甄丞相这些年在百官中名声极好，咱们若不小心谨慎，到时候铁定有一大帮子人站出来为他喊冤，咱们这些来搜查丞相府的，岂不是里外都不是人么？” “……燕将军说的是，那就按燕将军说的办吧。” 钱指挥使暗暗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示意底下人去搜查。 燕九澜也示意底下人上前，钱指挥使的人走一个，他这边就立刻跟上去一个，务必要寸步不离，贴身监督。 钱指挥使深恨燕九澜坏他的好事，转过身看着甄家这些人，目光最终缓缓落在甄宝姝身上。 既然燕九澜坏他好事，那他就要从燕九澜爱慕的人身上找补回来！ 他眼神阴鸷，“罪臣家眷，你们之前回房换衣裳时本指挥使警告过你们，不许在身上藏东西，如今本指挥使就亲自来搜一搜，若是谁身上藏着东西，本指挥使定不轻饶！” 他朝甄家的人走过去。 唐玉娇冷冷盯着他，“钱指挥使，我夫君虽然被罢黜了，可他好歹也曾官拜丞相，你要搜我们的身，可以，可我和小女都是女眷，你是不是应该找个嬷嬷来替你执行？” 钱指挥使冷笑一声，“都已经要被流放了，还在乎什么女眷不女眷的？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很多罪臣的家眷被流放之时，在路上都是要伺候那些押送的官兵的！你们到时候连清白都保不住了，现在还跟我说什么我不能搜你们的身？简直是笑话！” 唐玉娇看着肆无忌惮走过来的钱指挥使，抬头看向燕九澜。 燕九澜早就想借机会揍这钱指挥使一顿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做声，一直到钱指挥使走到甄宝姝面前，伸出了那只手，燕九澜拔出身侧侍卫手中的腰刀，径直朝钱指挥使掷去！ 那闪着银光的大刀带着呼啸声瞬间到了钱指挥使身后，他察觉到危机，赶紧收回手闪身躲开。 看着那把刀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劈过去，插入了后面那颗枣树上，他背脊猛地窜上一阵寒意。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燕九澜，刚要怒吼，就见燕九澜带着凛然气势朝他冲过来，他连忙往旁边躲，大声质问，“燕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九澜不言不语，一拳头重重砸在钱指挥使胸腹处，紧接着又挥出了第二拳！ 钱指挥使见自己根本躲不开，怒气勃发的他索性迎战。 两人都是武将，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展开了打斗。 钱指挥使本以为自己就算不如燕九澜厉害，可也不会差太远，没想到自己都挨了十三拳了，还没有打到燕九澜一下，这让他不禁心生寒意！ 燕九澜的功夫已经这么高了么？ 难怪皇上那样倚重他！ 第189章 狠狠揍人给媳妇儿出气 燕九澜直把钱指挥使一拳头揍翻在地，抬脚踩在了钱指挥使胸口，这才停了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钱指挥使。 “你问本将军是什么意思，本将军倒要问问钱指挥使你是什么意思？你方才还说，你知道本将军爱慕甄二小姐，怎么如今就要当着本将军的面去搜她的身？你既然如此不将本将军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 他噙着笑意，温柔的目光看向甄宝姝，“本将军的人，只有本将军能碰，其他人谁敢碰她一根头发丝，本将军就要他的命！” 收回视线，他低头鄙夷的看着钱指挥使，“钱指挥使这功夫练得不到家啊，就你这样差劲的功夫，如何保护皇上的安危？” 他慢吞吞的抬起自己的脚，钱指挥使才屈辱的爬起来。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指着燕九澜怒吼：“燕九澜，你欺人太甚！” 燕九澜挑眉看着他那根手指，“你这手指是不想要了？还是你嫌本将军揍得不够，还想让本将军再与你切磋几下？” 钱指挥使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他明明是被燕九澜单方面的揍，这人还不要脸的说切磋，切磋你大爷！ 他知道自己根本争辩不过燕九澜，于是看向孙公公，“孙公公您来评评理，您觉得燕将军这样做合适么？甄家的人都是罪人，本指挥使亲自去搜身是对皇上尽忠，燕将军屡屡阻拦，还如此殴打本指挥使，他是否存了偏袒甄家的心？” 孙公公这一路跟燕九澜已经暂且培养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他兜里还揣着燕九澜送给他的珍贵玩意儿呢。 这会儿钱指挥使让他评理，他咧嘴一笑，“我一个阉人，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为了情啊爱的能疯狂到什么地步……不过我觉得，只要钱指挥使你肯让你夫人来这儿，让燕将军也搜搜她的身，燕将军应该就不会阻拦你去搜甄二小姐的身了。” 钱指挥使怒气冲冲的盯着孙公公，“公公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孙公公笑眯眯的看着钱指挥使，“您也别生气，您明知道那是人家心上人还要去冒犯人家，那您就该把您的夫人也请出来，让人家也冒犯冒犯，这样才合理，您说是不是？毕竟人家都说了可以请老嬷嬷来搜身，您就是不听啊，您非要去冒犯人家，又怎么能怪别人过分呢？” 钱指挥使眼神阴鸷的盯着甄宝姝，“那不过是个罪人！岂能与我夫人相提并论！” 燕九澜淡淡睨着钱指挥使，“罪人就不是人了么？皇上既然没有下令将甄家女眷送入官奴所，那她们就不是能任由钱指挥使你侮辱的！” 略停顿了一下，燕九澜搬出了瑞国公主。 他向皇宫的方向拱手，“甄家的小姐再怎么说也是瑞国公主的表姐，你如此冒犯甄家的人，是不准备将瑞国公主放在眼里了？” 钱指挥使竦然一惊。 他只想着甄似道倒台了，却忘了甄贵妃在这次的事里安然无恙…… 即便甄贵妃也倒了，还有一个瑞国公主在！ 是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第190章 奴仆们纷纷揭发检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脸，“是本指挥使忘了甄家与瑞国公主的关系，燕将军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早说了本指挥使也不会这样冒犯甄家的人。” 他招了招手，“来人，去邻府借一个老嬷嬷来，为甄唐氏和甄似道的女儿搜身。” 手下人立刻去了。 燕九澜示意身边侍卫去搬了几张椅子来，他亲自拎着两个椅子到了唐玉娇和甄宝姝身边。 “甄夫人，您请坐。” 转过身看着甄宝姝，他笑眯眯的说，“甄二小姐，您也坐，他们查抄府上还有会儿工夫，咱们坐着等。” 甄宝姝假模假样的行了一个礼，“多谢燕将军方才仗义执言，才没叫小女遭人羞辱，小女在这里谢过燕将军了。” 燕九澜勾唇，“真要谢就别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得以身相许才够真心。” “……” 甄宝姝瞧了一眼他，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扮演你的恶霸将军，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戏精了吧？ 她默不作声的坐下来，伸手拉过小弟将他抱在怀里。 至于大哥二哥…… 她抬头看了一眼燕九澜。 燕九澜示意侍卫拿了两个凳子递给两人。 岳母和媳妇儿得他亲自拎椅子，大舅子二舅子就算了，不必亲自伺候。 钱指挥使看燕九澜将甄家的罪人伺候得这么舒服，就差让人沏茶上点心了，心里恨得不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他走到那几十个奴仆站立的地方，询问那些奴仆有没有谁无意中得知了甄似道的罪行，如今想揭发甄似道立功的。 丞相府的仆人们都被突然抄家弄得六神无主，这会儿正不安得很，听到钱指挥使的问题，她们偷偷看了一眼唐玉娇等人，然后低着头努力想甄家的人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曾经丞相府风光时，她们对丞相府当然忠心不二，可如今丞相府已经垮了，她们这些人如果不为自己挣一条路出来，就要作为丞相府的财产被官府卖给人牙子，到时候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就是个未知数了。 男奴还好一点，长相漂亮一点的女奴就遭殃了，极有可能落入青楼里…… 有长得好看一点的女奴弱弱的举了举手，“大人，我们只是区区奴婢，丞相大人的书房我们没法进去，他们一家子有事要说的时候都会屏退所有人，让他们的贴身奴仆守着门窗，我们也偷听不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秘密啊。” 她期待的望着钱指挥使，“不过奴婢知道丞相大人和哪些大人来往密切，哪些大人经常来丞相府做客奴婢也记得一清二楚，这个能算吗？” 钱指挥使点头，“当然能算，你们都把自己知道的说一说，有没有用得你们说了本指挥使才知道，来，就从你开始吧。” 他让手下人把红木椅子搬来，听丫鬟奴仆们开始检举揭发甄似道。 另一边，甄家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幕。 虽然早就知道了“树倒猢狲散”这句话，可丞相府刚刚出事，这些奴仆还没有被人上刑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出卖他们，也难免叫人失望。 第191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甄宝姝听到有人连她和章二小姐是好姐妹，章太尉没准跟甄丞相是同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忍不住气笑了。 至于大哥和二哥，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是男子，平日里来往的同窗好友更多，但凡是跟他们俩来往密切的，都被那些奴仆说出了姓名，只等钱指挥使去一个个调查。 甄家的人谁也没有开口斥责那些人，在他们不安的朝这边张望时，甄家的人更是一点怒色都没有给她们，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等到钱指挥使的下属从邻府请来了一个老嬷嬷，让老嬷嬷为甄家的人搜完身后，钱指挥使那边也盘问得差不多了。 毕竟甄府主人少，结交的人自然也就少，不像那些小妾成群儿女几十个的府邸，那盘根错节的关系才叫复杂。 钱指挥使拿着厚厚一摞记录走过来，趾高气扬的看着甄家的人，以及燕九澜。 他晃了晃手中的记录册，勾唇嚣张的说，“这么多人里面，总能揪出那么几个跟丞相府有勾结的大人，你们说是吧？” 唐玉娇淡淡的笑，“钱指挥使愿意查，那就随你了。” 她看向那边的奴仆们，扬声跟燕九澜说，“燕将军，丞相府这些奴仆被送至人牙子处贩卖时，还请你借咱们一点银两，将那些忠心于丞相府的奴仆赎出来。” 燕九澜微微躬身，“好，夫人的吩咐，晚辈记住了，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唐玉娇看到那些一脸菜色眼神绝望的奴仆露出惊喜的神情，弯唇微笑道，“你们别怕，你们在甄家伺候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又怎么会眼看着你们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虽然自身不保，可求人帮忙保住你们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奴仆纷纷跪地，感动得眼泪直流，“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怜悯体恤，多谢夫人护着我们这些奴仆！我们不管去了哪儿，都会求老天爷保佑主子们平安无事的！” 唐玉娇抬手，“起来吧，日后你们愿意拿回卖身契做自由人的，找你们相熟的人借点银两交给燕将军，就可以从他那里拿回卖身契。若是无依无靠找不到门路的，也可以留在燕将军府或者去魏国公府投奔大小姐。你们要相信，丞相大人是被冤枉的，我们终有一日会在京城再相见，到时候，甄家的大门依旧为你们敞开。” 听到唐玉娇的话，那些忠心于丞相府，舍不得离开这么体恤奴才的主子的奴仆们都安心了。 他们纷纷磕头，“奴才愿意留在将军府伺候燕将军，等丞相大人洗刷冤屈回京那一日，奴才们再来投奔丞相大人，继续伺候主子们！” 唐玉娇弯唇笑了，“好。” 她指了指自己身边两个英俊帅气的儿子，“你们瞧，就算丞相大人老了，这辈子没法洗刷冤屈了，他还有三个儿子呢，大公子二公子的文采你们都知道，他们啊，迟早能出人头地，咱们甄家不会一直落寞！” 奴仆们纷纷抬头望着两个芝兰玉树前途无限的公子，对甄家更有信心了！ 第192章 背叛的奴仆懊悔不已 唐玉娇安抚好忠心的奴仆们，看向那些混在里面的背叛者，她淡淡的说，“至于方才背叛了丞相府，迫不及待出卖丞相府的人，既然你们不讲道义，那丞相府也不会再管你们的生死。” 那些刚刚还庆幸自己能有出路的背叛者们，这会儿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玉娇，脸色惨白。 她们膝行上前，流着眼泪懊悔的辩解。 “夫人，奴婢们错了，奴婢们也是怕丞相府没人管我们，我们会被卖去青楼啊！” “夫人您若是早一点告诉奴婢们，奴婢们就不会出卖背叛，真的，奴婢们也是忠心于丞相府的，奴婢们只是害怕自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奴婢们都是为了自保，不得已啊！” “夫人您再给奴婢们一个机会，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们以后一定忠心，再也不会生出二心了！” 唐玉娇冷冷看着那些妙龄女子。 她说，“你们的无奈，我能理解，身为女子，谁都怕落入青楼那种地方。可我理解你们，不表示我能再接受你们的效忠。有句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们今日能背叛，他日也一定会再背叛。” 她看向奴仆里那些忠心的，那里面也不是没有年轻漂亮的奴婢，人家不担心被卖进青楼吗？人家为什么能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她说，“若是钱指挥使对你们用刑了，你们逼不得已背叛了，我或许还能怜悯怜悯你们，帮一帮你们。可是钱指挥使没打没骂没对你们用一丁点酷刑，你们连一两天的时间都等不了，迫不及待的出卖主子，你们扪心自问，这样的人你们敢信吗？” 她见那些背叛者还要说话，抬手示意她们闭嘴。 “够了，你们辩解再多，甄家也不会再出手帮你们，咱们主仆缘分今日已尽，多说无益。” 背叛者们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只能含恨站起身，对甄家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明明只要甄家的人提前一刻钟告诉她们，她们就不会迫于无奈做出这种决定啊，不是她们的错，是甄家的人跟她们藏着心眼，是甄家的错！ 那些被护着的忠仆们见到这一幕，对甄家的主子们更忠心了。 瞧瞧，只要他们永远不背叛，仁慈的主子们就永远不会丢下他们，他们可以为了这样的主子上刀山下火海，他们无所畏惧！ 钱指挥使没想到自己没能吓唬到甄家的人，反而被甄家的人利用这机会刷掉了不忠心的人，气得捏紧手中的名册，脸色青紫！ 没多久，搜查丞相府的人出来了。 他们有的抬着一箱箱古董字画，有的抬着珍贵的珠宝古玩，有的抬着一箱箱沉重的金银，纷纷往院子里放。 钱指挥使看着摆在面前的三箱金银珠宝，皱紧眉头，“就这点金银？不可能！甄似道做了这么多年丞相，我不信他府邸才几万两金银！” 要知道他上次去查抄户部尚书家都搜出了三万两金子，二十三万两银子，甄似道堂堂丞相，家里一共就这点东西，连人家零头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第193章 保护好你们未来的将军夫人 前去搜查的下属们抱拳，“指挥使大人，属下们已经将丞相府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所有库房都清点过了，甄似道书房里的密室也进去查看过了，真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停顿了一下，下属们又说，“丞相府库房里自然也还有更珍贵的东西，比如高一丈的南海珊瑚，比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等等……可这都被甄似道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圣上御赐’四个字，属下们也听说过皇上这些年陆陆续续给丞相府赐了不少好东西，应该错不了，属下们不敢动御赐之物。” 钱指挥使面色铁青。 当年他儿子犯了事，他带着厚礼去求甄似道时，甄似道就将他连人带礼物一块儿扔出来了，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甄似道虽然是个权臣，可并不贪…… 但是作为恨不得甄似道去死的仇人，看到仇人身上没有一丁点可以治罪的罪名，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回头阴测测的盯着丞相府众人看了一眼，“本指挥使亲自去搜！” 燕九澜站起身，一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的架势，“走吧。” “……” 钱指挥使憋着气，开始在丞相府里各个地方转来转去，搜寻可以藏金银的地方。 甄家的人坐在院子里耐心的等着，一点也不着急。 搜吧搜吧，丞相爹爹本来就没有贪污过多少金银，最多也就是利用权势跟人合伙做了一些一本万利的生意，那些渠道得来的见不得光的金银，爹爹一直都存在别人名下，根本就查不出来。 而那些账本，爹爹也已经提前处理了，丞相府经得住任何人来查。 果然如甄家人所料，钱指挥使在府里转悠了足足半个时辰，也就从角落里抠出了一些小孩子玩耍时藏起来的金豆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他恨恨的将金豆子往装金银的箱子里一扔，“抬上这些东西，回皇宫复命！” 他又指着甄家的人跟下属说，“把甄家的人带到那边最偏僻荒芜的小院子看押起来，除了每日按时送三餐和清水，不准他们接触任何外人！” 下属领命。 关于这一点，燕九澜也无法再帮甄家的人。 任何犯官的家眷都是如此待遇，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直到流放那一日才准离开。 他给了甄宝姝一个安心的眼神，叫自己的下属也跟过去三人，冷声吩咐：“去，好好保护你们未来的将军夫人！按照律令监视看押她们可以，可谁要是仗势欺人欺负你们将军夫人，不必客气，狠狠揍，出了事本将军负责！” “是，将军！” 三人拱手，看向甄宝姝的视线十分火热。 甄二小姐如今落难了，终于没资格再嫌弃他们将军了，他们家将军终于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真好！ “……” 甄宝姝顶着三人热烈的视线，默默扶着娘亲往偏僻小院子走。 甄世熙被燕九澜气得要死，可如今丞相府需要燕九澜帮衬着，他不敢得罪燕九澜太狠，生怕燕九澜撒手不管后妹妹和娘亲会被钱指挥使的人欺辱…… 他狠狠瞪了燕九澜好几眼，生着闷气走了。 第194章 外祖父来探望 钱指挥使和燕九澜带人离开了，甄家的人在小院子里静静等待着天黑，顺便等着那些与丞相府走得近的权贵人家来探望。 首先来的自然是唐玉娇的娘家，唐老太傅一家人。 老人家突然听闻这噩耗，吓得不轻，赶紧叫上大儿子，携着老妻，紧赶慢赶的来了丞相府。 因为唐老太傅的声望和他曾经做过当今圣上的老师这一身份，看守甄家罪人的侍卫们不敢阻拦，恭恭敬敬的放行，让他们进小院子里探望甄家人。 “爹，娘，大哥——”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 两代人纷纷上前搀扶老人家，看到老人家着急上火满眼担忧的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将这件事瞒着老人家，可人多嘴杂，知道的人多了并非好事，为此只能隐瞒着，害老人家平白担忧了……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被罢黜了？” 唐老太傅抓着女儿的手，着急的问，“是似道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还是遭人冤枉了？似道那孩子做官这些年我都看着，他是个好官，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是不是？” 不等女儿回答，唐老太傅就气得胡子直颤，“一定是燕九澜那个臭无赖是不是？那天似道在朝堂上说他想娶姝儿，就得把似道从丞相位置上撸下来，一定是他干的！否则似道做了十几年丞相都安然无恙，怎么一惹上了燕九澜就被人陷害了？” 老人家转头看着甄宝姝，严厉的说：“姝儿你听着！咱们坚决不能惯着那种臭无赖！他越是不择手段的陷害你爹，你就越是不能嫁给他！你瞧瞧他如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陷害你爹害你们全家，将来你要是被他厌弃了，你想过你和你的孩子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老人家痛心疾首，“负心汉厌弃了结发妻子后残忍的杀妻害子，这种事少了么？燕九澜如今就能这么狠毒，将来也一定也是那种负心人！” “……” 甄宝姝默默搀扶着老人家，乖乖点头，温柔的说，“是是是，外祖父说得是，姝儿都乖乖听外祖父的，姝儿陪着爹娘，这辈子都不嫁人。” 老人家瞪了一眼她，“没让你一辈子陪着你爹娘！遇到了好人家还是要嫁的，但是燕九澜那种人不能嫁。” 甄宝姝低着头一脸自责和看破红尘的模样，眼泪汪汪的说，“外祖父，我不想嫁，我就是个祸水，我生来就不祥，如今又因为我而连累了爹娘，我这种人哪里配有幸福呢？外祖父您别劝我了，我这辈子就这样吧，如今就好好陪着父母侍奉父母，等父母老了，不在了，我就去常伴青灯古佛终此残生……” 老人家心疼的抱了抱外孙女，“你不是祸水，你不是灾星，是外祖父说错话了，你爹肯定是被别人陷害的，跟燕九澜没关系，你爹不是被你连累的，乖啊……” 唐老夫人连忙推了唐老太傅一把，把甄宝姝抱着自己怀里，对唐老太傅说，“你走开点，你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好好的气氛被你一开口就破坏了！” 第195章 外祖母的支持 见唐老太傅还想争辩，她说，“你还想说什么？娇儿说似道是燕九澜陷害的了吗？你都不听人说话就自顾自的给燕九澜定了刑，还不准姝儿嫁给他，你这样说话怎么不破坏气氛？” 唐老夫人不再搭理越老越不讲理的夫君，轻轻揉了揉甄宝姝的脑袋，耐心又慈祥的劝甄宝姝。 “乖姝儿，别听你外祖父胡说，其实燕将军也挺好的，如果这次你爹出事跟他没关系，他又不嫌弃你家道中落仍旧对你一往情深，你就嫁给他也无妨。” “其实选夫婿，什么出身啊过往的经历啊都不重要，你别学你爹和你外祖父似的只看重人家的出身和文采，那都是虚的！” “出身尊贵就能是个好夫君了吗？宁王世子出身好不好？他是皇家的人，按理说不差了吧，可他是个什么东西？” “文采好就能是个好夫君了吗，话本里那些高中状元就抛妻弃子的书生少了？陈世美不就是个最为臭名远扬的书生？” “我觉得燕九澜就挺好，这孩子是个肯吃苦有韧劲儿的，他的出身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只要他如今靠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了，且对你一心一意，那他就是个好夫君的人选。” 唐老夫人温柔的看着甄宝姝，她是真的替这外孙女担忧。 外孙女哪哪儿都好，可就是一出生就长了尾巴，即便尾巴被切除了，嫁了人也一样会暴露…… 再加上前些日子跟宁王世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虽然有祥云观那什么灵狐大仙让外孙女的名声有所恢复，可这终究还是一个污点。 外孙女与夫君感情好的时候，这些事没人在意，可一旦相看两相厌的时候，外孙女的夫君一定会把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诋毁外孙女。 所以她老人家觉得，燕九澜是个好选择。 他自己出身不堪，也就不会嫌弃姝儿长尾巴的事。 他自己名声不好，那他就没资格嫌弃姝儿曾经与别的男人闹得满城风雨…… 真要找个完美无缺的，姝儿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唐老太傅听到老妻的话不赞成的哼了一声，“找夫君怎么能光只图他对你好呢，他自己的修养也是很重要的啊……” 见唐老夫人又开始瞪他，他默默的转过身去跟唐玉娇说话，不搭理唐老夫人了。 唐玉娇见到爹娘拌嘴，忍不住好笑，“您二老这是来探望我们的，还是来这里吵架的？刚刚不是还挺担心我们的么，怎么突然就不担心了呢？” 唐老太傅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院子外面的几个侍卫们，低声说，“我们着急担忧这不都是装给外人看的么？” 那几个侍卫送他们进来，他们得装一装。 侍卫退出去了，那自然不用再装了。 他老人家拍了拍女儿的手，轻轻笑道，“似道是个稳妥的人，我知道他肯定做好了安排。” 唐玉娇抬手扶额，看了一眼正被母亲拉着哄的姝儿，无奈的抱怨，“那您老人家刚刚还一开口就说燕九澜的不是，还不许姝儿嫁给他，您瞧，都把我娘气坏了。” 她心说，不止把娘气坏了，姝儿肯定也委屈得不行。 第196章 她们要退亲 唐老太傅摇摇头，叹息，“你是不知道，现在满大街都在造谣，说燕将军为了得到甄二小姐不择手段，先是故意传播甄二小姐与宁王世子的流言蜚语毁掉甄二小姐的名节，现在又陷害甄丞相让甄二小姐家破人亡不得不嫁他……这消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就传遍满京城，除了皇上默许并且支持，谁又能使它传播得这么快？” 望了一眼宁王府的方向，老人家说，“皇上这是在保护宁王呢，所以故意把脏水往燕九澜身上泼，转移视线。皇上都表态了，你爹我总不能一开口就说陷害似道的人是宁王吧？我自然也得顺应大流，跟着骂一骂燕九澜了。” 唐玉娇听到这消息，也不由叹息。 刚才燕九澜那孩子面对他们一家时态度好得不得了，她以为外面暂且还没有传出那些风言风语呢，谁知道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那孩子都已经因为甄家而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了，那孩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分毫不怨恨甄家人，那孩子的胸襟真是宽广豁达。 她想起夫君曾经说过，他最看好燕九澜的一点就是这孩子重情义，对家人又很体谅包容，只要别人对他好三分，他能以十分相报。 “不提燕九澜了，我跟你说说定国公府的事吧。” 唐老太傅说到这儿，伸手将甄世荣招过来。 甄世荣过来叫了一声外祖父，唐老太傅颔首，慈祥又怜悯的看着他，“荣儿，外祖父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爹出了事，定国公府小姐与你的亲事可能要作废了。” 甄世荣怔愣的望着唐老太傅，“我爹被罢黜才几个时辰，定国公府这就迫不及待的要与丞相府划清界限了？” 唐老太傅点头，“对，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宣王府的人带着厚礼上定国公府拜访，宣王世子也随行在侧，定国公笑呵呵的将人迎进去了。看见我的车马打从他们府门口路过，定国公脸上露出了一点尴尬，很快就转身回府了，连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这是心虚啊。” 甄世荣听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皇上挑选的那些继承人最近半个月一直在为各自的婚事忙活。 之前就听说有人在打他未婚妻的主意，可他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和定国公府小姐都已经定亲了，他与那小姐也有过书信往来，那小姐总是一副对他十分喜欢的样子，他相信那小姐不会变心。 如今看来，是他太过自负了。 人家哪里是十分喜欢他啊，分明是喜欢他“丞相府嫡长子”的身份罢了。 如今他没有了这一层身份，人家立马就变脸了。 唐老太傅拍了拍甄世荣的肩，“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不稀罕她！其实他们退亲也挺好，你想，你如今与她没成亲，退了亲也不影响你将来娶亲。可你要是已经与她成亲了，人家如今又嫌弃你，你今后得过上什么日子啊？她成天对你挑挑拣拣指桑骂槐的，你们俩天天不是吵就是打，这日子多无趣是不是？” 第197章 燕九澜亲自对他动刑 甄世荣露出一抹苦笑，“是，多谢外祖父宽解，我会想开的。” 唐老太傅点点头，“没事，不要多想，用功读书才是要紧事。等这件事过了，外祖父给你挑选一门好亲事，一定比那定国公府的强。” 甄世荣看着这个可爱的老头，眼里装满了濡慕。 这不是他的亲外公，可是却与他亲外公一样疼他关爱他，这是个可敬又可爱的老头。 唐老太傅将外面的事情一样一样跟甄家的人说过，没待多久就带着家人离开了。 唐家的人离开不久，甄宝婵又跟魏景修来了。 因为甄宝婵知道爹爹的计划，所以脸上的担忧跟唐老太傅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倒是魏景修真的挺着急上火，一个劲儿的说他会想办法，安慰甄家的人别忧心。 可甄家的人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他与甄家有亲戚关系，如今相识的人肯定谁都避着他。他本身又只是个没有实权的散官，他要是非要搀和进这事儿里，说不准没把甄家的人救出来，反而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因此唐玉娇反复劝小夫妻俩，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千万不要搀和，尤其嘱咐了甄宝婵盯死魏景修，别让他胡来。 甄宝婵连连答应，与家人们待了一会儿，也在侍卫们的催促下不舍的离开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虽然大家都帮不上什么忙，可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划清界限退避三舍，已经足够让人安慰了。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甄家的人刚刚吃了清淡的清粥小菜，就见在天牢里关押了一晚上的甄似道被人押着来到了小院子里。 一家人喜出望外，纷纷上去相迎。 唐玉娇急得伸手去拍去摸他的胳膊腿，“身体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你身上有没有伤？” 甄似道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 这意思就是动刑了，只是不严重。 全家人担心得不行，赶紧扶着他躺在小榻上歇息。 他坐在小榻上，摸了摸自己还在火辣辣痛着的背脊，笑着跟夫人和孩子们说，“别担心，皇上还是关怀我这个老臣的，他让燕九澜跟着宁王来审的我。宁王非要对我动刑，燕九澜虽然阻拦不了，不过他喝退了狱卒，亲自上手对我动的刑。” 他笑眯眯的看着甄宝姝，“你们都知道他的本事，他每一鞭子看似用力，打得我背脊都冒血珠了，其实只是伤了表皮，没有伤到筋骨……唉，要不是他来，我这次真要被那些施惯了酷刑的狱卒打得去掉半条命，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之地还是未知数。” 他的话并没有让大家心情轻松多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今竟要承受这种鞭打，他老人家心里该多难受啊？就算他老人家想得开，身体也受不了啊！ 虽然说燕九澜比那些酷吏下手轻，可再轻也是动了刑，也是遭罪了啊！ “爹，您受苦了。” 四个孩子都眼睛红红的望着甄似道，最小的甄世锦已经眼泪汪汪了，抱着爹爹的胳膊就不撒手，生怕爹爹出事。 第198章 戴枷锁镣铐上路吧 甄似道挨个儿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别担心爹，爹身体好着呢，只要爹爹能从你们贵妃姑母这泥沼中护着你们脱身而出，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甄世锦年纪小，并不知道这件事跟贵妃姑母有什么关系，不过爹爹既然说是因为贵妃姑母才害得大家如此，他就恨那个坏姑母。 他咬牙切齿的说，“希望那个坏姑母早早死掉，反正她活着也就只会欺负娘，欺负二姐，欺负我们大家！” 甄似道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不许胡说。” 虽然，他也巴不得贵妃姐姐立马暴毙，别闯出更大的祸害了整个甄家…… 可是皇上如今护着她啊，她暂且还死不了呢。 “别多想了，你们也别都在这里守着我，各自找地方歇歇。今儿对我的审问结果出来了，已经送交皇上了，明儿个咱们可能就要上路了。” 见孩子们还不肯离去，他威胁道，“你们不好好歇着，不养足精气神，明天谁来背老爹我上路？你们还打算让老爹我拖着一身伤自己走不成？” 甄世荣和甄世熙想想也是，于是听话的离开了。 顺便把甄世锦也忽悠走了。 甄宝姝知道爹娘有话要说，也乖乖告退。 坐在小小的院子里，望着窄窄的一片天幕，她心中既有对爹爹身体的担忧，又有对未来的焦虑，还有一丝丝马上就能嫁给燕九澜的期待。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大家的设想走，一切都很顺利，希望流放之路也能一样顺利。 甄家的人在小院子里平平静静的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前来接他们离开丞相府，前往湖广那个流放之地。 负责押送甄家人的是一位九品保义郎，浓眉大眼看着是个舒朗豪爽的武官。 他站在甄家人面前，抱拳恭敬的说，“请诸位配合一下，伸出双手，戴上枷锁镣铐。我知道这委屈大家了，可没办法，这是规矩，天子脚下咱们也不能太放肆是不是？你们放心，等远离了京城，我会为你们取掉枷锁镣铐——” 甄似道率先伸出双手，“多谢大人，大人请。” 保义郎摆摆手，“甄大人叫我名字就行，我叫高天耀，别叫什么大人，这不是折煞小的了么？” 他一边麻利的给甄家的人挨个儿戴上枷锁镣铐，一边说，“咱们现在走正好，早早上路，到时候也能早早歇息。要是走得晚一点，那就得半夜赶路补起来，毕竟皇上只给了咱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里要从京城赶往湖广，时间是很紧迫的。” 他走到甄世锦面前时，看着这个五岁小家伙有些犯愁了。 没有这么小的枷锁啊！ 要是用大人戴的枷锁，一戴上去就会压垮这小公子的。 “罢了罢了，小公子就只戴镣铐吧。” “多谢大人开恩。” 唐玉娇赶紧开口道谢，要是换个不好相处的人来，人家才不会管孩子是不是承受不住，一样要戴上枷锁，戴上了走不动就拿鞭子狠狠抽，毫无人性可言。 高天耀摆摆手笑了笑。 他偷偷望了一眼甄宝姝，心想，谁让燕将军昨晚来找我了呢？我今后还要仰仗燕将军带我飞黄腾达呢，当然得伺候好“将军夫人”及其亲眷了。 第199章 百姓们扔烂菜叶 一家人带着镣铐枷锁走出丞相府，就见到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围观看好戏的百姓。 很多百姓只知道自家县令是清官还是贪官，对于那些他们终其一生也无法接触到的一二品大官，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品。 他们知道朝中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甄丞相，但他们并不知道甄丞相是个好官还是个坏官。 如今知道甄丞相被皇上罢黜了，还要被流放，那他们就主观臆断的觉得，这可能是个坏官，否则皇上怎么要动他呢？ 所以围观的人群都挺幸灾乐祸，指着甄家人小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甄家的人一出门看到那些百姓挽在胳膊上的篮子，还有篮子里装着的烂菜叶等东西，顿时就一阵头皮发麻！ 天哪，没人告诉他们，他们还要经受这样的待遇啊！ 这是死刑犯才有的待遇，怎么就轮到他们身上了？ 站在娘身边的甄宝姝看了一眼那些拎着篮子的大多数都是妇人，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那天在祥云观，二哥一开口就怼了那么多妇人，那些人该不会是来报仇了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手腕上带着镣铐，脖子上戴着枷锁，这也根本没办法将手举过头顶护着脑袋和脸颊啊，人家扔烂菜叶过来，一定会砸得他们满头满脸都是！ 高天耀看到这架势也吓了一跳，冲人群吆喝，“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散开，别挡了路，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不认人，砍你们几个人好开路啊！” 百姓们有胆小的就后退了，一些刁民根本不怕，还大声说，“皇上都判他们流放了，我们扔烂菜叶砸他们这是顺应皇上的旨意，我们是拥护皇上！” 还有人挺高兴的说，“从来只有大官儿们欺压咱们，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今天咱们终于能反过来欺负他们了，咱们能扬眉吐气报复回去了，你凭什么不让咱们出口气？” 有人附和，“就是，这可是丞相啊，百年也难得遇上一次丞相被流放，咱们今儿要是能抓住机会往丞相脑袋上扔一坨粪便，这壮举说不准还能名垂青史，叫后人都知道咱们的大名呢！” “……” 甄似道站在自家屋檐下，冷冷看着这群百姓。 这几个闹事的人里面要是没有宁王的手笔，打死他他也不信，一定是宁王那畜生见杀不了他就故意找人来挑事羞辱他！ 高天耀本想按照燕将军的吩咐尽心尽力的护着甄家人的，可百姓们死活不肯退下，这里面说不准还有什么大人物在暗中操作，他也没办法硬扛啊！ 他只能回头看着甄似道，一脸为难的说，“甄大人，您看这……要不然咱们就这样走吧？” 甄似道嘴唇张了张，又默默的合上。 他黑沉着脸，闭上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的脚就跟长在了地上一样，不挪动分毫。 他只要一想到人群里有人藏着一坨粪便正等着往他脑袋上扔，他真是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绝不会离开屋檐下半步！ 第200章 燕九澜救场 甄家其余人也一样缄默不言，不肯挪动脚步。 不止丞相爹爹要脸面，他们也一样要脸啊！ 戴着镣铐枷锁被流放这不算什么丢人的事，须知多少名垂青史的清官被诬陷后不照样戴过枷锁镣铐待过天牢？ 可是被扔了一坨粪便在脑袋上的官，还真找不出几个！ 这种奇耻大辱，绝对不能在他们甄家头上开了先河！ 他们决不允许甄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原因竟然是，某年某月某日，甄家被流放，京城所有百姓追着往他们脑袋上扔粪坨坨，一身恶臭能传出三里外去！ 甄家人全都站在那里不动，高天耀急，等着扔烂菜叶的百姓们也急。 他们纷纷指着高天耀说，“这位大人，你倒是快把他们押出来啊，站着不动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打算扔完了烂菜叶回家做早饭呢！” “大人你是不是怕他啊？他都不是丞相了，他如今只是个被皇上厌弃的罪人，你怕他做什么？赶紧的把他们弄出来，再不出来，我纸包里藏着的粪坨坨都要掉出来了！” “……” 甄家人听到这话，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宁可死，不受此羞辱！ 就在大家僵持的时候，有人骑着马缓缓从街道那头过来。 那人一身明黄，正是宁王。 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甄家人，又扫了一眼那些百姓，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甄似道，怎么样啊，被人念叨着扔粪块的滋味好不好受？你不是铁骨铮铮什么都不怕吗，那你倒是从你家屋檐下走下来啊！” 甄似道睁开眼睛看着趾高气扬的宁王，对这老东西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他发誓，将来他一定要亲手弄死这老东西！ 宁王见甄似道还恶狠狠的盯着他，想到了昔日被甄似道欺负的仇恨，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你只是个流放的罪人，你不是丞相了！” 他指着身后的侍卫，“你们去二十个人，把甄家所有人都给本王推下来，连那小崽子都不许放过！” 侍卫们纷纷应声，拨开人群走上台阶，径直走向甄家的人。 正在宁王噙着得意的笑，等着看甄似道一家人被百姓们扔粪块羞辱到晕过去的好戏时，他忽然听到了燕九澜的声音！ 那犹如恶魔的召唤一般的声音。 “哟，本将军今儿运气真不错，这是正赶上了一场好戏啊！” “……” 宁王背脊猛地窜上一股寒意！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这熟悉的既视感，像极了那天他要搜查丞相府，结果燕九澜突然出现，扔出一把大刀差一点砍到他脖子时的画面！ 宁王意识到了危险，他立刻用脚死命的夹马肚子，准备赶紧御马离燕九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远远地，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被扔过来的嗖嗖破风声，下意识以为那又是大刀，惊吓得一个没坐稳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重重摔在地上的他顾不上浑身的疼痛，连忙抬头去看朝自己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一看之下他愣住了。 这不是大刀啊，这是……一个啃了几口的烧饼？ 第201章 想使坏，却自食恶果了 宁王刚刚在心里骂燕九澜没事吓人肯定不得好死，就见那烧饼砸到了马脑袋上，他的爱马被烧饼袭击，顿时受了惊吓，撒丫子就往前面狂奔！ 而让宁王感到惊恐的是，他的一只脚还被绳子套着挂在了马镫上，马儿这一狂奔，他岂不是也要被马儿拖拽着在地上摩擦？ “停下！快停下！” “来人，快救本王！快来救本王！” 宁王大惊，一边大声厚着让马儿停下，一边喊着侍卫们别去管甄家的人了，快来救他！ 可惜他的侍卫们已经穿越人群走到了甄家屋檐下，这会儿马儿惊了一路狂奔，百姓们被吓到了乱成一团，竟挡住了侍卫们冲出来的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被马儿拖拽在地上一路往前！ “王爷！” “你们这些刁民快滚开！滚！” 任凭侍卫们再如何怒喊，百姓们组成的人墙仍旧死死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生怕会被狂奔的马儿撞到，一旦被撞倒发生了踩踏事件，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几丈外，骑着马潇洒立在那里的燕九澜含笑看着宁王狼狈的一幕。 他勾了勾唇，缓缓瞅准前面一个人，快准稳的扔出了一枚石子。 那人正在躲避马儿，突然被燕九澜的石子击中了胳膊，他胳膊一阵麻痹，手中握着的东西就这么飞了出去！ 燕九澜扔出的第二枚石子在那包东西飞出去的时候就成功击打在上面，那纸包突然四下裂开，里面包裹的东西散落下来—— 更巧的是，被马儿拖拽着的宁王刚好就到了那里，纸包里的东西落下时，正好落了他满头满脸！ “……这是什么？” 惊慌失措的宁王感觉到脸上落了东西，本以为是哪个百姓篮子里的烂菜叶子，可紧接着一股子臭不可闻的气味钻入鼻尖，这气味让他想到了每日都会拉出来的东西！ 这是那些百姓准备好扔甄似道的粪坨坨！ 意识到了这一点，宁王顿时震惊的睁大眼睛！ 他看着糊在自己眼皮上的东西，嗅着满鼻子的恶臭，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他一阵气血上涌，终于忍不住晕厥过去。 看到宁王晕了，燕九澜故意一脸惊诧的喊，“你们谁把手中的粪扔宁王脸上了？宁王都被你们气晕过去了！” 他冲身后的侍卫怒汉，“来人！快来人！把这群胆敢冒犯皇家王爷的刁民给本将军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故意加大嗓音，“尤其是那些挎着篮子装着东西的，全都给本将军拿下！他们全都有嫌疑！说不准那粪便之前就是装在她们篮子里的！” 一听燕九澜的命令，百姓们顿时更加惊慌了。 来这里看热闹的，十个有九个都偷偷拿着东西准备扔一把丞相过过瘾，这会儿眼看宁王遭了罪，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谁还敢在这里再待下去？ 所有人纷纷捂着自己的东西四散开，冲开侍卫们的追捕就拔足狂奔，生怕跑慢了一步就会被逮住成为替罪羔羊。 眨眼间，原本喧闹的丞相府门口，安静得落针可闻。 百姓们散了，宁王的侍卫们都去追马救宁王了，燕九澜带来的侍卫也去抓捕百姓了，这里就只剩下甄家的人和押送他们的官差们。 第202章 一起上路一起作伴 燕九澜对高天耀使了一个眼色，高天耀赶紧说，“快快快，咱们趁着没人，赶紧出城去！再耽误一会儿，那些人又该来了！” 甄家的人纷纷用感谢的目光看向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并替他们解了围的燕九澜，用眼神道了谢后，他们就默不作声的赶紧跟着高天耀走了。 想到宁王那老东西害人不成反而自己遭了罪，甄家的人就乐得很，连身上的枷锁和镣铐都觉得没有那么沉重了！ 一直走到城门外，甄家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王安排的人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甄似道捂着自己发痛的背，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跟自家妻儿低声笑道，“燕九澜这孩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够坏！够聪明机灵！我喜欢！” 唐玉娇忍笑，“我也挺喜欢，可我就担心宁王会去跟皇上告状，到时候他怎么脱身？” 甄宝姝也一脸担心。 燕哥哥救了她的家人，她很感激燕哥哥，可是她不想让他把他自己置身于危险中，要是他被宁王盯上了，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甄似道摇摇头笑眯眯的说，“没事，宁王去跟皇上告什么状？说燕九澜拿烧饼当暗器袭击他？燕九澜那分明是痛恨我这个瞧不起他、死活不肯把女儿嫁给他的老家伙，所以才跟百姓们一样偷偷朝我扔烧饼发泄怒气啊！谁料宁王自个儿被吓到了，惊了马，那马儿一动弹就自己撞上了烧饼，然后发疯狂奔起来，又撞到了沿途的百姓，致使百姓手中拿着的脏东西砸到了宁王脸上……” 他扫了一眼大家，“你们说说，皇上能判燕九澜个什么罪名？他就扔了个烧饼，后来的一连串事情可都跟他没关系，是不是？” 大家一听，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不管宁王认不认，只要燕九澜一口咬定他那烧饼是扔过来砸丞相爹爹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平白冤枉人啊。 再说了，宁王这些天一直在上蹿下跳，为了一个人渣儿子，先是差点把整个宗室拖下水，后来又陷害丞相，如今又因为落井下石找麻烦而丢了皇室的人，皇上再护着他这个弟弟也该感到疲惫厌烦了吧？ 说不准宁王去告状不仅讨不了好，还会被皇上训斥。 甄宝姝顿时安心了。 她搀扶着唐玉娇，大哥二哥搀扶着受了刑的甄似道，小弟乖乖的跟在后面，一家人正式走上了流放之路。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远离京城的一处长亭时，甄家的人看到长亭里站着几个人。 小弟甄世锦眼神最好，他惊讶的说，“那是孟表姐！” 大家走近一看，不是孟珂阳是谁？ 她穿着囚服，也戴着枷锁镣铐，正坐在凉亭里等着。 看到甄家的人，她高兴的站起身来，“姨父，甄夫人，大表哥，二表哥，二表姐，小表弟！你们终于来啦！” 甄宝姝惊讶的望着她，“表妹你怎么在这儿？” 孟珂阳跑过来，激动的说，“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帮了忙，说反正你们甄家要被流放，我就跟着你们一起上路好了，还省了再派三五个官差押送我，节约人手。” 第203章 对不起，我会当牛做马报答的 甄宝姝听后微愣，心想，除了燕哥哥和大姐大姐夫，应该也不会再有别人为甄家和孟表妹费这些心思了吧？ 就不知道究竟是谁了。 她微笑着跟孟珂阳说，“这样挺好，我们这一流放，留下你独自一个人在大牢里没准会遭人毒手，即便你平安无事，一个月后让你一个人上路，路上也指不定会遇到些什么恶心事……现在好了，有咱们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孟珂阳重重点头。 她相信他们会保护她。 虽然她自小在西关长大，与甄家的人根本没怎么见过面，可这一家人从老到幼全都是好人，谁也没有拿她当外人，她出了事后，是甄家的人为她跑上跑下最终保住了她的性命，是甄家的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就连甄家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恐怕也跟她的事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儿，孟珂阳脸上的欢喜之情慢慢的收了起来。 她目光缓缓扫过甄似道，唐玉娇，甄世荣三兄弟，眼眶微红。 她退后三步，缓缓跪在地上。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大家，要不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你们也不会得罪宁王，更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重重磕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哽咽着说，“我对不起大家……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发誓，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这辈子报答不了，我下辈子加倍报答！” 甄家的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显然是误会了，可他们能跟她如何解释，即便没有她，他们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因为这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避难之法啊！ 甄似道眼神隐晦的扫了一眼大家，示意大家守口如瓶。 然后他上前一步，叫孟珂阳起来，“傻孩子，我做了这么多年丞相，在朝堂里又怎么会没有半点根基，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被人整垮？我会被陷害至此，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背后牵涉到的人和事是你想象不到的，并非你一个人就能造成这结果，所以你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别为难了自己。” 孟珂阳点点头，“我知道，姨父，您会被罢黜肯定是很复杂的事，牵扯到很多，可我杀了宁王世子的事总归是导火索，我并不无辜。” 她抬头望着甄似道，“姨父，今后到了流放的地方，您有什么脏活累活就让我来做，我在西关长大，我什么事都做过，我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您尽管使唤我！您越是使唤我，我心里的负疚感就越轻，所以您千万别不好意思使唤我！” 甄似道看着这实诚的傻孩子，无奈的笑了笑。 他说，“行，那你现在就快点起来扶着我吧，我前两天受了刑，走路不稳当，需要人搀扶着。” 他心想，他得给这孩子找点事做，不然这一路上她都会不安心的。 果然，孟珂阳一听到甄似道的话就精神了，她连忙站起来扶着甄似道的胳膊搀着他，回头对唐玉娇和甄宝姝说，“甄夫人，二表姐，你们好好走自己的路，姨父就交给我了！” 第204章 千里追夫的千金大小姐 唐玉娇和甄宝姝点头，谁也没有去跟她抢。 甄世荣和甄世熙见自己的活儿被表妹抢了，只好低头看着身边的五岁小弟。 小家伙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接下来就让两个哥哥牵着他吧，他们替他拎着他手上几斤重的镣铐，他应该就会轻松许多了。 甄家人与孟珂阳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之前在凉亭里看押孟珂阳的三个官差也走过来了。 他们三人跟高天耀交涉了一下，将文书和孟珂阳的判决书交给了高天耀，嘱咐高天耀一定要好好看住犯人就离开了。 高天耀指了指那边的凉亭，“甄大人，你们过去歇歇脚吧，正好等一等人，有人要跟你们一起上路。” 甄家的人一边往凉亭走，一边问高天耀，“还有人？是谁？” 高天耀笑呵呵的说，“好像是章太尉家的小姐，章小姐最近身子突然就不好了，章太尉让人送章小姐回湖广老家去静养一段时间，正好跟咱们顺路。” 甄宝姝惊讶的看向唐玉娇。 是章玉容吗？ 唐玉娇也有些意外，想了想，她侧眸看向正牵着小儿子的手往前走的甄世熙…… 章家那姑娘，该不会是追着这小子来的吧？ 这小子也没有跟章家姑娘私下有过什么往来，章家姑娘怎么就死心眼的盯上他了？ 甄家的人在凉亭里等了一刻钟，就听见马车的车轱辘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往那边一看，一辆乌篷小马车缓缓驶向凉亭。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露出的那张脸不是章玉容是谁？ 她本来正高兴的跟甄家的人挥手打招呼，可目光落在甄家人的枷锁和镣铐上，那高兴劲儿立刻就消失了，只余下满满的同情和心疼。 她的丫鬟扶着她下马车，她望着凉亭里那高大英俊的少年甄世熙，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她与爹说过的话。 “你想跟着甄家的人一块儿去湖广，爹不拦着，爹支持你。” “甄丞相是只老狐狸，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认栽的人，我总觉得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倒下，没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还朝！” “既然你喜欢甄家那二公子，想追就去追吧，我也就当陪着你赌了一把。” “你赌赢了，你成了丞相家的儿媳妇，我有了一个丞相亲家，咱们皆大欢喜。你若是赌输了，也别怕，跟甄家那小子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回京城来，爹爹总是能给你再找个好人家的。” 章玉容垂眸。 她知道，她做出要跟着甄家人去湖广的决定，继母一直在暗暗嘲笑讽刺她，觉得她被甄世熙勾走了魂魄，觉得她是个叫人不齿的花痴废物…… 可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她就是对甄世熙一见钟情了，她就是喜欢这个人，就想去争取一下，努力一把。 如果能得偿所愿那最好不过，只要与这个人在一起，就算一起做平民她也甘愿啊，总比被继母嫁给她家那个废物亲戚好多了。 如果她努力了，与甄世熙最终还是没有结果，这也没关系，她再回京城嫁人就是，至少她努力过余生不会遗憾了是不是？ 第205章 耿直二哥，在线气人 “甄大人，甄夫人。” 章玉容过去给甄似道和唐玉娇行礼，然后又依次给甄世荣甄世熙见礼。 甄似道摆摆手，“别叫什么大人了，叫甄伯父就成。” 唐玉娇也笑着说，“对，叫我甄伯母，我如今已经不是丞相夫人了。” 她刚刚看到章玉容瞧自家二儿子的那眼神就知道，这姑娘是追着二儿子来的，所以她笑着继续说，“也别叫什么大公子二公子了，你跟姝儿是好姐妹，就跟着她一块儿叫大哥二哥吧。” 章玉容从善如流，乖乖的改口，挨个儿叫了一遍。 “二哥——” 抬头看着甄世熙叫他二哥时，尽管她努力控制自己了，可耳根还是泛上了一抹薄红，这羞怯之意，可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甄世熙这个大直男被叫二哥后，反应很诧异。 他没有笑呵呵的应，反而很耿直的说，“章二小姐，你这样叫不合适，我虽然是姝儿的二哥，可我跟姝儿是孪生兄妹，我们一天出生的！你比姝儿大，我应该叫你一声章姐姐才是！” “……” 章玉容脸上的娇羞之情，瞬间变成了尴尬之情。 她看着甄世熙的眼神带着一丝丝无奈和愁。 这是什么人啊，就不知道给女孩子留一点面子吗？ 女孩子都叫了你一声二哥了，你就默默的认了又能如何，会少一块肉吗，你如此认真的辩解，让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唐玉娇也被自己二儿子的蠢感到无奈，没好气的拍了他背脊一下，“叫你二哥你就应，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甄世熙一脸无辜，他一直就是耿直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是他的本性，怎么还错了不成？ 被唐玉娇瞪了好几眼，他才不甘不愿的看着章玉容，“你比我大，你都愿意叫我哥哥了，那我就认了吧，反正吃亏也不是我吃亏，是吧？” 章玉容别过头去跟甄宝姝说话，不想搭理这个耿直男孩。 她心想，她怎么就比甄世熙早出生了半年呢，要是晚半年她就是真正的妹妹了，今儿也不用这么尴尬了啊！ 等的人来了，甄家的人也歇息够了，纷纷上路。 章玉容非要跟着大家一起走，唐玉娇和甄宝姝劝了她好一会儿她才不甘不愿的坐上马车。 等章玉容上了马车，甄宝姝搀扶着唐玉娇，笑着低声问，“娘，章姐姐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二哥了？” 唐玉娇忍不住笑了，“你二哥这是傻人有傻福啊，你大哥那么好的人，结果摊上了一个眼瞎的定国公府小姐，你二哥什么也没做却被良缘砸到了头顶，这叫人说什么好？” 甄宝姝也不由感慨，真是傻人有傻福！ 因为如今还是在天子脚下，高天耀没敢给甄家的人太大的特权，甄家的人也没主动提出来，免得叫暗处跟随的人看见了平白添麻烦。 等第三天，一行人终于远离了京城，走在了偏僻的荒郊野岭。 确定前两天一直偷偷跟踪的人消失不见了，高天耀就给甄家的人解开了枷锁和镣铐，将这些笨重的东西全都放进了章玉容的马车里。 第206章 燕哥哥，你终于来了 没有了枷锁镣铐，一家人终于能舒舒服服的活动一下。 章玉容让丫鬟从马车里拿了一张干净的绸布铺在林子里的地上，又拿出自己在镇上买的精致糕点和水果放在绸布上，招呼甄家的人过来吃点东西歇歇脚。 唐玉娇和甄似道两人低声说，“这个儿媳妇挺不错，你觉得呢？” 甄似道点头，“比老大定的那姑娘好多了，不管她是觉得老夫还有起复还朝的机会而刻意殷勤，还是真的愿意跟着老二一块过苦日子，我都觉得挺好。若是前者，证明她眼光长远，有一颗蕙质兰心。若是后者，证明她对老二是一片真心，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一颗真心了。” 他是名利场上走过来的人，他不在乎这女孩子是不是藏着心眼。 难道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愿意跟他们丞相府结亲，不是奔着他丞相的身份地位去的吗？ 这姑娘就算藏着心眼，至少在别人对他们甄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这姑娘还能笑呵呵的凑上来，这就是极好的。 老两口被孟珂阳搀扶着走到树荫下，与章玉容坐着边吃点心边聊天。 而甄家几兄妹呢，见到不远处有一个水潭，纷纷跑过去洗手洗脚洗脸了。 甄宝姝穿着裙子走得慢，索性就在下游洗手。 她刚刚用手掌鞠了一捧水准备喝，就看到跑在她前面去了上游的三兄弟纷纷脱了鞋把脚泡进了水里面！ 她幽幽的盯着那三个人，冲那三人喊，“喂！大哥二哥小弟，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知道我在这里喝水，你们还脱鞋泡脚，成心恶心我是不是？” 甄世荣和甄世熙看到了下游的妹妹，默默的把脚拿了上来。 甄世锦哈哈哈大笑着，小脚丫在水里动来动去，一副天真又无辜的样子，“二姐你喝你的水呀，我的脚又不臭！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大哥大姐二哥二姐你们四个还争着抢着捧我的脚丫子啃呢，说我香香的呢！娘说我被你们啃得咯咯笑，你们就啃得越来劲儿，是不是啊？你看你以前都能啃我脚丫子，现在我泡个脚而已你怎么就不能喝了呀，你是不是嫌弃你的弟弟啦？” “……” 甄宝姝真想将那小家伙摁进水里面揍一顿！ 五岁小屁孩能跟刚出生的小宝贝相比吗？ 刚出生的小宝贝的确是香香的，干干净净的，啃一啃脚丫子没关系，不恶心，可这都五岁了，脚丫子臭得能恶心死人了好吗？ 她正要撸袖子去教训那小家伙，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瞧，我一不在你就被人欺负，你们家那小家伙实在太嚣张了，太坏了，我去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 这嗓音…… 甄宝姝怔怔的，她不敢置信的回头循声望去。 一地枯黄的落叶里，那人长身玉立的站在她身后，他嘴角噙着一抹醉人的笑意，温柔无限的望着她。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燕哥哥……” 甄宝姝惊喜的望着燕九澜，眼眶慢慢的红了，她抬手擦了擦自己不争气的眼睛，站起来高兴的朝他扑过去，“燕哥哥，你终于来了！” 第207章 姝儿你几天没洗头了，有味了 “是的，我来了。” 燕九澜伸手抱住扑进怀里的爱人，低头亲了亲她的秀发。 见她扑在自己怀里正难过，他就故意在她头发上嗅了嗅，“几天没洗头了？” “……” 甄宝姝酝酿好的所有情绪都被这一瞬间涌上来的尴尬给冲没了。 什么难过啊，欢喜啊，委屈啊，都挡不住尴尬的氛围。 她将手放在他胸口将他推开，然后捂着自己的脑袋往后连退三步，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三、三天没洗头了……可是我这是在流放的路上，你不能要求我跟在丞相府时一样天天沐浴啊！” 燕九澜失笑，“我又没说嫌弃你，这不是顺嘴问问么？” 她红着脸控诉的望着他，“你肯定是闻到有味儿了才会这么问我……你明知道我现在落魄了，肯定没法爱干净，你还闻我头发做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成心让我尴尬的！” 燕九澜见她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自己，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他点头承认了，“对，我就是故意的。” 见她气得要跳脚，他又慢悠悠的补充，“谁让我舍不得你伤心难过呢，一见你可能要哭，我只好找点事转移你的情绪让你忘掉悲伤——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就不难过了？” “……” 对，我现在是不难过了，可我现在自尊心受挫，你让我受打击了。 甄宝姝又想他，又尴尬不好意思面对他，还有点点讨厌刚刚这个使坏的他，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一眼他就往旁边走。 她得去找章姐姐借点皂角粉，她要洗头。 刚走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二哥的声音响起，恍恍惚惚，怀疑人生—— “大哥，我是不是看错了？我们家姝儿不是讨厌燕九澜吗？我刚刚是不是瞎了，我竟然看到她去拥抱燕九澜了……” 听到这话，甄宝姝脚下蓦地一顿。 她扭动僵硬的脖子缓缓看向水潭那边，就见到二哥正使劲的揉着眼睛，一副极度怀疑人生的模样。 而大哥正用手指抵着额头，望天，望地，望水潭，就是不正面回答二哥的问题。 她心想，完了，完了…… 刚刚一激动就没控制住，这下惨了，这么多年的掩饰和演戏，难道要在这一刻被揭穿了吗？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高天耀和官差们，那些人正在盯着这边瞧。 虽然距离远，所有人都没有听到她刚刚和燕九澜压低声音打情骂俏的话，可大家绝对是看到了她与燕九澜拥抱的，这个根本没得辩解。 她再看看树荫下的爹娘和章玉容以及孟珂阳。 爹爹脸色难看，娘正用手掩着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章玉容和孟珂阳都呆呆的望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怀疑她是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慢慢转动脖子去看燕九澜。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燕九澜，心里的呐喊几乎要化为实质—— 燕哥哥救命啊！燕哥哥你那么聪明，快想个法子帮我解围啊！不然等到没人的时候，我爹他肯定会揍死我的！ 燕九澜抬手掩着嘴唇，极力忍笑。 他的傻姝儿啊！ 第208章 过明路了，可以秀恩爱了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懒洋洋的望着甄宝姝，提高嗓音说，“你这是做什么？我就让你过来给我抱一下，你就那么嫌弃的推开我，什么意思啊这是？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前几天可是说好了的，我帮了你你就得乖乖听我话，到了流放之地就得做我的将军夫人？咱们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抱一下还不行了？” “……” 甄宝姝看着瞬间变恶霸模样的燕九澜，她家燕哥哥真是太能随机应变了。 她连忙装作一副羞愤又委屈的模样，“咱们一日未成亲，一日就得发乎情止乎礼，否则你叫我脸往哪儿搁？” 燕九澜嘀咕一声，“你们文人就是麻烦，我们武将可不在乎这些！” 他转头看向高天耀等人，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高天耀等人正震惊甄二小姐和燕将军的关系，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才明白，原来甄二小姐是落魄了，迫于无奈便答应了要嫁给燕将军啊！ 这就不奇怪了，很正常嘛！ 听到燕九澜问他们，他们笑呵呵的起哄，“燕将军说得对！咱们武将可不兴文人那一套！他们在外面牵牵手都觉得不雅，我们武将别说在外面牵一牵媳妇的手了，就是抱一抱媳妇儿这也很正常啊是不是？哪怕走在大街上，媳妇儿不听话了也是可以直接扛肩上带回家的！” 他们善意的笑着跟甄宝姝说，“甄二小姐，以后你就是将军夫人了，你得习惯跟咱们这些粗人相处，咱们都是不拘小节的汉子，你跟将军牵牵手抱一抱，我们不仅不觉得有碍观瞻，反而羡慕你们感情好呢！” “……” 甄宝姝看了一眼那群起哄的人，脸红透了。 燕九澜示意高天耀等人打住，“甄二小姐得慢慢适应，你们不要吓坏了她。” 他看着甄宝姝，“去给我拿一碟子点心过来。” 甄宝姝点头，往章玉容那边走去。 她脸上的热意稍微消退了一些，问章玉容，“章姐姐，我能不能拿一点点心给燕将军？” 章玉容仍旧是一副震惊脸，“姝儿，你刚刚……你跟燕将军……你们……” 甄宝姝苦笑一声，说，“前几天燕将军跟我说，原本负责押送我们去湖广的人不是善良正直的高大人，而是宁王安排的人……那群人就是一群畜生，很多被流放的女子在路上都被他们给……燕将军跟我说，我要是答应嫁给他，他就动关系换正直善良的好人押送我们，我若是执迷不悟，他就不管我了……我能怎么办呢？嫁给燕将军总比被那群人糟蹋好，章姐姐你说是不是？” 高天耀等人听到了，连忙为燕九澜说好话。 “甄二小姐，燕将军他真没骗你们！原本负责押送你们的是秦老四那家伙，那就是个色中饿鬼，不是个玩意儿！” “甄二小姐，你不要觉得燕将军这样做是在趁火打劫，是在逼你，这都是因为他太爱慕你了啊！” “其实燕将军他对你真的没得说，你看他不仅煞费苦心安排我们来押送你们，如今他自己又飞奔来追你，生怕你受委屈，这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啊？” 第209章 你对我多笑笑，我也能很温柔 甄宝姝默默看了一眼他们，收回视线，看向章玉容和孟珂阳，苦笑道，“反正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到了湖广那边，我可能就要嫁给燕将军了。” 章玉容怔怔的望着甄宝姝。 原来姝儿与燕将军已经达成了协议，这两人不久后就要成亲了？ 难怪刚刚燕将军会理直气壮的让姝儿给他抱一抱。 可是姝儿刚刚好像只跟燕将军拥抱了几息工夫就推开了燕将军…… 姝儿心里还是排斥的，还是不愿意嫁的吧？ 章玉容这么一想，顿时无比心疼。 “姝儿，委屈你了。” 她看了一眼英俊潇洒的燕九澜，又柔声劝慰她，“可是你的选择是对的，燕将军对你的一片痴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你自己改变心态，愿意好好跟他过日子，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 呆若木鸡的孟珂阳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也给甄宝姝加油鼓劲，“二表姐，你既然选择了嫁给燕将军，那就要试着接受他，好好跟他过日子才是！你刚刚那样嫌弃的推开他，多伤感情啊是不是？我知道二表姐你心里排斥，你委屈，可你要是把燕将军的心伤透了，今后日子不好过的是你自己呀，咱没必要将好好的日子过得那么糟，对不对？” 甄宝姝听着两个姐妹这样绞尽脑汁的劝她，极力忍耐才没有笑场。 她点点头，轻声说，“我会尽快适应的，希望你们俩不要觉得我没骨气，曾经那么嫌弃他，如今落魄了有求于人了又同意嫁给他了……” 章玉容和孟珂阳连连摇头，“不会的，你这也是没办法，若不跟燕将军妥协，就得被一群恶霸官差羞辱，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选择都会跟你一样的，我们不会觉得你没骨气，我们只同情你，心疼你。” 甄宝姝感动的看着她们俩，“谢谢你们。” 她演完了，然后捧着一碟子点心走到燕九澜前面。 她将碟子举起来递给他，“燕将军，您吃块点心？” 燕九澜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温柔的问她，“你看，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挺不错的夫婿人选，我对你的真心她们都能瞧见，你难道瞧不见？甄二小姐，你就不要再嫌我了，好不好？” 甄宝姝低着头，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燕九澜立马装出“得到心上人回应于是高兴坏了”的模样，更加温柔的关心她，“这几天没吃好吧？我上山打几只猎物来给你补补。” 他将碟子塞进她自己怀里，“自己拿着吃。你看，其实只要你对我笑一笑，对我态度好一点，我也可以很温柔的。” “……嗯。” 甄宝姝忍着笑场的冲动，乖乖点了点头。 燕九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铺在地上，“坐这里慢慢吃点心，我去给你打猎物。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甄宝姝低着头，“什么都好。” 燕九澜又拿出恶霸姿态，“你看你又在敷衍我，不许这样，必须说一个！” 甄宝姝想了想，“那就……野兔和山鸡？” 燕九澜满意了，“等着，本将军很快就回来。” 第210章 姐夫，你以后要疼我二姐 他转头看向甄似道和唐玉娇的方向，“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想吃什么？” 甄似道哼了一声。 虽然刚刚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把之前拥抱的事圆回来了，勉强能骗过大家了，可是他老人家还是生气，这才几天没见啊，怎么就忘了要演戏的事呢，差一点就害得他也要跟着暴露、成众人的笑柄了！ 他这姿态落在众人眼中，便是他明明十分厌恶燕九澜，可是落魄了的他又不敢得罪燕九澜，只能哼一声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画面显得十分心酸十分可怜。 唐玉娇轻轻拍着甄似道的背脊给他顺气，对燕九澜微笑，“燕将军随意，不用管我们。” 燕九澜点了点头，然后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于是这片林子里，高天耀等人在为他们的燕将军高兴，不久后就能喝到燕将军的喜酒了，燕将军终于能娶到心上人了，真好！ 章玉容和孟珂阳也在小声嘀咕，燕将军人虽然霸道了一点，凶了一点，可是甄宝姝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她们无比相信这一点。 比起这些高兴的外人，坐在水潭边的甄家兄弟们则默默无言。 甄世荣是早就知道妹妹和燕九澜的关系，如今完全不必发表意见。 甄世熙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个家里可能偷偷藏着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人，于是坐在那里一会儿盯着爹，一会儿盯着娘，一会儿盯着大哥二妹和小弟，觉得所有人都很可疑。 甄世锦的小脚丫在冰冷的水里泡了泡，受不住了，默默的缩回脚自己穿袜子鞋子。 他望了一眼燕九澜离开的方向，非常疑惑—— 二姐说，到了湖广她就要嫁给那个大坏蛋了，爹娘大哥二哥好像都没有反对的样子，那他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叫姐夫，不能再踹大坏蛋了？ 于是等燕九澜拎着三只山鸡和两只野兔走出密林时，迎接他的就是一声脆生生的“姐夫”！ 叫得他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甄世锦正蹲在一棵山核桃树下捡核桃，一边冲他挥手一边开心的喊，“姐夫你回来啦！” “……怎么突然改口了？” 燕九澜走过去蹲在五岁小胖子旁边，满眼新奇的打量这小家伙。 甄世锦叹气，“我也不想啊，可是刚刚二姐都说了，等去了湖广她就要嫁给你了。二姐这么说的时候，我爹我娘没反对，我大哥二哥也没反对，我能怎么办呢？我人这么小，大家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只能听从啦。” 燕九澜一直觉得这小胖子挺好玩的，这会儿越发这么觉得。 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就冲你叫这一声姐夫，等会儿的鸡腿鸡翅和兔腿全都是你的，敞开肚子吃！” 甄世锦摇摇头，“你还是拿去哄我二姐吧，我爹说男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疼媳妇，以后你要好好疼我二姐，你要是欺负她，我还会踹你的！” 燕九澜忍俊不禁，这小家伙太可爱了！ 他点头，“小舅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疼你二姐的！” 被叫小舅子的甄世锦觉得挺新奇，燕九澜都走了，他还兀自念叨着这三个字，傻乐着。 第211章 不能让将军夫人做这糙活 燕九澜拎着一串野物来到甄宝姝身边，她将点心吃了一半，还给他剩了一半，一直抱着等他回来吃。 “我要去那边杀鸡，去不去？” 燕九澜问她。 她左右看了看，见那些人没有注意自己，点头声的跟他，“好啊，你杀鸡，我拔毛，就像时候那样” 燕九澜一听也笑了。 他们时候饿得不行了就去村子里祸害人家的鸡，他偷鸡她望风，偷了就跑到山里面烤来吃。 那时候他们最爱的活儿就是杀鸡拔毛，因为可以吃到肉肉了。 就是挺对不住村子里那些叔叔婶婶们…… 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他们没有三观，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干，如今想起来就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也不知道当年被他们偷了鸡的婶婶们会不会坐在地上抹眼泪。 两人一前一后往水潭那边走，刚到水潭边，就来了碍眼的。 高耀等人早就烧上了火用铁锅烧了一大锅水，这会儿见到燕九澜拎着猎物回来，赶紧将开水送过来，然后撸袖管准备帮一把手。 燕九澜侧眸瞥了一眼他，“你怎么还不走？” 高耀笑嘻嘻的，“我帮燕将军杀鸡剥兔子皮啊，这种糙活儿您总不能让将军夫人帮您干吧？人家可是千金大姐，您不能把人家当咱们这些糙汉子一样使唤呀！” 燕九澜冷嗤一声，“我媳妇儿我不会疼是不是，需要你来多嘴？” 高耀得意的炫耀，“那是，起疼媳妇儿，燕将军你还真没我们有经验，毕竟我们都是娶媳妇好几年的过来人了，孩子都有俩了，燕将军您可连将军夫饶手都还没牵过，您哪来的经验啊？您可不就得让咱们这些属下多教教您吗？这样您也好早点摸索出来，甭像我们当初那样，把媳妇儿都得罪了还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多冤枉啊是不是？”あ < 燕九澜瞥了一眼他，心里很得意，你娶媳妇才几年，我跟我家媳妇打就认识，我媳妇儿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我能没你有经验？ 可惜啊，这些事儿不能炫耀，真是遗憾哪。 燕九澜嫌弃的催促高耀离开，“快走，你影响我跟将军夫人培养感情了，你也知道我连夫饶手都还没牵过，那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高耀哈哈笑了两声，不敢再招人烦，赶紧麻溜的跑了。 回到那堆官差那边，他也不知道跟人家了什么，七八个汉子挤做一堆哈哈大笑。 甄宝姝一直蹲在燕九澜另一边装隐形人，直到高耀走了才抬起头来。 她红着脸，低声问，“以后你的下属都是这样的性子吗？话都这么直接，都这么糙？” 燕九澜侧眸看着她，“怎么，讨厌他们这样子？” 甄宝姝摇摇头，笑着，“倒也不是讨厌，他们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荤话难听话，就是太直接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你们一口一个媳妇儿，我都不好意思搭话。” 燕九澜，“不讨厌就行，不讨厌的话就为了我慢慢适应一下，毕竟我是武将，与我交往的也都是武将，极少有文人。” 第212章 他得去确认，他是不是亲生 甄宝姝乖乖点头，“嗯，我会努力。” 燕九澜一边麻利的用匕首给山鸡开膛破肚，一边跟她，“如今你觉得不好意思，那是刚听，听多了就能面不改色了。不信你问问孟珂阳，她在西关长大，应该知道西关那边无论是参将的夫人还是兵的媳妇儿，个个都是彪悍的，有时候起荤话来比男子都厉害。”^ 甄宝姝难以想象，一个女子真的能比男子都黄吗…… 燕九澜笑话她，“你瞧你震惊的，我当然不会要你变成那些彪悍夫人们的模样，我就喜欢我们姝儿如今这个样子，你要是变成她们那样，我还怕自己身子骨吃不消呢。” 甄宝姝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我发现，我从丞相府姐变成流放的犯人了，连我家燕哥哥都变了，以前我家燕哥哥可不这样子话的，稍微越界一点的都会咽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一朵娇花了，不需要心翼翼的护着了，可以经受你的风吹雨打了？” 燕九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是啊，你这朵娇花已经长大了，可以接受我的风吹雨打了……” 甄宝姝没想到他还真敢往下接，而且她出口时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一句话，可从他嘴里出来就变得格外引人遐思了！ 她气得伸手掐了他胳膊两下，“燕哥哥！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单独相处了！” 燕九澜失笑，“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闹你了，你快去拔毛！” 他将杀好的鸡扔进高耀端来的开水里，拎着两只脚在水里滚动着上上下下都烫了一遍，用手扯了扯，能把鸡毛扯下来了，便交给了她。 甄宝姝时候虽然拔过毛，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突然上手还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山鸡烫毛之后那种扑鼻而来的腥味，十分让人恶心。 她一只手拎着鸡脚，一只手努力按着心口，跟燕九澜吐槽她自己，“我记得我时候拔鸡毛的时候还很开心的好香对不对？我时候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现在觉着这气味真的好难闻，我刚刚吃的糕点都要吐出来了。” 燕九澜好笑，“你可是过了十年大姐日子的丞相府千金，跟时候的乞丐能比？时候你还捡过人家吃了一半扔地上的梨来啃，现在你能啃得下吗？现在拿人家啃过的梨给你，你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吧？” 甄宝姝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恶心劲儿压下去，然后蹲下来认认真真的扯鸡毛。 听到燕九澜的话，她回头对他笑，“那不一定，看人啊，你啃过的我肯定就不嫌弃，那晚上咱们一块儿偷偷吃宵夜，你用过的筷子我嫌弃了吗？” 燕九澜宠溺的揉了揉她脑袋，“好，知道了，我是你心里最亲近的那个，永远都不会被你嫌弃的那个，谢谢姝儿的不嫌弃。” 两人蹲在这里温馨的杀鸡宰兔，不远处，甄世熙像只猫头鹰一样蹲在树下盯着两人，半晌后，他起身慢慢的去找唐玉娇了。首发 他得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这个家里亲生的了。 燕九澜和姝儿之间明显早就有事啊，家里人全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人！ 第213章 女婿能顶半个儿，他信了 晚饭是燕九澜亲自做的。 因为有铁锅有调料，不必吃粗糙的烤肉，他用铁锅焖了一锅子香喷喷的蘑菇炖鸡，盛起来后又将野兔切成丁爆炒，满林子都是大厨烧材香味。 炖鸡的蘑菇是甄似道带着两个儿子去采回来的，老人家很倔强，他要吃晚饭的话，要么晚饭他老人家出了力，要么他就索性不吃，两个儿子自然得舍命陪君子。 为了采蘑菇，两人累得够呛，漫山遍野的跑，那可真不是斯文人干的活儿。 这会儿大家坐在一块儿，望着熟练颠勺炒材燕九澜，纷纷在议论。 孟珂阳拉了拉甄宝姝的袖子，“二表姐，燕将军真的好厉害啊！他不仅长得好看，打仗厉害，打猎厉害，他连做菜都这么厉害！哪，你嫁给他真的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章玉容默默点头，“好香，比我家厨子做的还香，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口水了，你看我喉咙，一直动” 唐玉娇也凑过来插了一嘴，“嗯，的确香，我有点担心你了姝儿，等你们成婚后，你不会被他喂成个大胖子吧？你如今已经有点微胖了知道吗？” “……” 甄宝姝面对三位女性的打量，默默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她也就是脸蛋有点胖，她的身材还是很苗条的啊。 她幽怨的看向唐玉娇，这是亲娘吗，现在不用端着丞相夫饶架子了，就可以这么放飞自我吗？ 唐玉娇看到女儿这样，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拍拍女儿的脑袋，一想到女儿也跟她一样三没洗头了，手伸到一半就默默的收回去了。 甄宝姝看着娘收回去的手，只觉得自己又遭受到了会心一击。 她转头看着章玉容，“章姐姐，等会儿吃了饭借你的皂角粉用一用，我要洗头。”首发 孟珂阳也举手，“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觉得自己都发臭了。” 章玉容刚要点头，就见前面正在炒材燕九澜回头望着她们，“不行，今晚咱们要赶路，我让人备了马，到时候咱们趁夜骑马前校你们要知道，骑马赶路一晚上，能抵你们用双脚走上五。” 他看向甄似道，“岳父大饶伤这几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过，今晚辛苦赶一晚路，咱们明就在下一个村子里住下，等过个七八岳父大人养好了伤，咱们再骑马赶路，这样身体才能吃得消。” 燕九澜的安排，让大家都很意外。^ 本以为要一直这样步行到湖广呢，原来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不能洗头也没关系，明赶到下一个村子住下，不仅能洗头，还能洗澡沐浴呢，多舒服啊？ 这些人里，感到最满意的其实是甄似道。 他扭头看着燕九澜，被他的安排暖到了心窝子。 他自己身上的伤自己知道，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才会一直不吭声，没让人发觉他那钻心的疼。 如今有燕九澜的安排，他明儿个就能歇下来好好养伤了，他老人家心里是真的暖，以前总听人女婿能顶半个儿，他如今信了！ 第214章 怀孕的人不能吃兔肉 饭菜很快做好，大家分作两堆各自用餐。 高耀带着七个官差以及章玉容家的车夫和丫鬟一块儿吃，甄家的人和章玉容以及燕九澜一块儿吃。 甄世荣夹了一筷子兔肉，吃得连连夸赞，“燕兄，你这手艺绝了！等到了湖广，你也教我两手，我以后做给爹娘吃。” 他给旁边的甄宝姝夹了一筷子，“快尝尝，燕将军的手艺棒极了，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甄宝姝心想，我当然知道，燕哥哥前些还带了自己做的宵夜给我呢，我比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手艺好。 她刚刚夹起兔肉准备吃，就听见唐玉娇低声跟甄似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同窗，他夫人特别可爱，她从就爱吃兔子肉，怀孕了也要吃。后来知道怀孕的人不能吃兔肉，否则宝宝会兔唇，她当即就崩溃了，坐在地上抱着肚子哇哇大哭，整拉着你同窗去给兔大仙上香……哎哟，那阵子我只要一听到他们两口去哪里哪里上香了，我就又好笑又心疼他们俩……”^ 甄似道也想起来了，笑道，“嗯，记得，你不就是因为那事儿不肯吃兔肉了么？如今没关系了，咱们孩子都大了，也不用再生了，你多吃点补起来。” 他一边一边给唐玉娇多夹了两筷子，满脸宠溺。 耳朵尖的甄宝姝将这些话听在耳中，看着送到嘴边的兔肉，默默的又放回了碗里。 她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燕九澜。 她和燕哥哥不久就要成亲了，万一他们运气好，一成亲就有了，那现在吃的兔肉会不会对孩子身体有影响？ 她不敢冒险，一顿饭只敢吃蘑菇和鸡肉，兔子肉丝毫不敢沾。 不仅她如此，章玉容也是如此。 甄世锦人，什么都不知道，他非常好奇这么好吃的兔肉怎么都没人吃。 章玉容和甄宝姝对视一眼，非常心虚的辩解，“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我们不吃兔兔，吃山鸡也挺好。”！ 甄世锦疑惑了，“难道山鸡不可爱吗？山鸡也可爱啊，你们怎么吃山鸡？” 甄宝姝和章玉容都低头吃饭不搭理他。 屁孩，什么都不懂，疑问还挺多，闭嘴吃饭。 燕九澜在对面将甄宝姝那非常渴望吃兔肉又不敢下筷子的模样尽收眼底，忍笑忍得快要内伤，可偏偏这里这么多人，他又不好跟姝儿别信那种没有事实依据的传言，只能看着她兀自挣扎。 吃过了饭，高耀带着人去刷锅刷碗筷，燕九澜让其余人去收拾东西，一黑，马匹就会被送过来。 果然，刚刚黑下来，林子外面就有蹬蹬蹬的马蹄声响起。 来的人是燕九澜的下属，一共带来了十几匹马。 像高耀那种身材魁梧的官差们就独自骑一匹，瘦弱些的将就着两人一匹，还有几匹马正好驮着笨重的枷锁和镣铐，马匹正好够用。 甄家这边，甄似道会骑马，自然是带着唐玉娇跟他一起。 孟珂阳在西关长大，也会骑马，便带着章玉容。 甄世锦随便跟着哪个哥哥都行，很简单。 第215章 最辛苦的人就是他 甄宝姝么，自然跟着燕九澜。 大家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已经在甄似道唐玉娇这做爹娘的面前过了明路，在这非常时刻等同于定亲了，同骑一匹马不出格。 “来，我抱你上马。” 燕九澜朝甄宝姝伸出手。 甄宝姝在高耀等饶起哄声中，红着脸将手放在燕九澜掌心里。 燕九澜低低的骂了高耀等人一句，笑着揽着他家姝儿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送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翻身坐在了她身后。 上一次两人骑着同一匹马，还是在皇宫的校场，还得偷偷摸摸演戏，如今再次同骑，他们已经远离了京城，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这种心情还真是挺奇妙。 燕九澜握着她的手去摸马脑袋，“你瞧，我们这匹马是头马，到时候咱们得在前面带路，后面那十几匹马就会乖乖跟着它。” 马儿很温顺的任由两人摸他脑袋，只轻轻打了个响鼻。 甄宝姝摸了摸就收回手，问他，“你们是怎么瞒着宁王监视咱们的那些人，把这么多马匹送到这林子外面的？” 宁王那老东西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一家，一路上都安排了人监视，就是防着有人阳奉阴违帮他们雇马车赶路。 燕九澜附在她耳边，“附近有一个匪寨，我带人去抄了他们的老窝，这十几匹马是他们平日出门抢劫的坐骑。” 甄宝姝惊奇的望着他，“真聪明！真厉害！” 燕九澜勾唇，“还有更厉害的，你知道宁王派来监视你们的人去哪儿了吗？我将他们杀了扔进那土匪寨子里了，如今没有人监视，宁王追查起来也只会以为那些人是遭了土匪毒手，查不到咱们身上，咱们省事儿了。” 甄宝姝非常给他面子的露出崇拜的眼神，让他骄傲得浑身舒畅。^ 两人在这里了会儿话，其余人也纷纷上了马。 燕九澜骑着马在前面带路，甄家的人骑马走在中间，高耀等人在最后面保护甄家的人，至于刚刚那些送马来的人，燕九澜吩咐他们留在最后，负责处理一路上留下的痕迹。 他虽然弄死了之前监视甄家的眼线，可宁王那老东西必定会再派人手来，所以必须要处理好沿途留下的痕迹，绝对不能让宁王的人查出甄家人骑马赶路的证据。 否则，这就是欺君。 燕九澜轻轻吹了个口哨，所有马匹都精神起来。 他挥鞭子让头马跑动起来，后面的马匹也纷纷跟着跑起来了。 漆黑的夜幕里，十几匹马极快的跑出林子上了大路，很快就消失无踪。 …… 翌日。 微微亮时，跑了一夜的马儿们在一声哨响中停下。 一夜没有休息，不仅马儿累得快要虚脱，骑马的人也都累得够呛。 大家纷纷下了马，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歇息。 燕九澜脱下披风放在枯黄草地上，扶着甄宝姝坐下，然后准备去看看如今到了哪个地界。 甄宝姝拉住他的手，“你也歇歇吧。” 这一夜最辛苦的人就是他了。 他得时时刻刻盯着前面的路以免走上岔道跑错了，还得提防这荒郊野岭的会不会突然跑出猛兽来袭击，还要时不时吹口哨让托着枷锁镣铐的马匹不要掉队，可以没有一刻放松。 第216章 夫人，您心疼将军了? 如今大家都坐下来歇息了，他还要去前面查看地界，甄宝姝看着都心疼。 燕九澜捏了捏她的手指，“没事，我不累，出征时几几夜不休息都常有，如今只不过是赶了一夜的路，我还撑得住。” 他走到马匹那边，先将水囊拿了几个过来，纷纷送给甄家的人，最后一个递给甄宝姝，揉了揉她脑袋后他独自一个人往山梁上走去。 站得高看得远，站在山梁上才能看清接下来往哪边走。 甄宝姝抱着水囊口口喝着水，望着他犹如灵巧的山猫一样在山梁上窜动，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点酸涩难受。 她只是坐在马背上赶了一晚上的路都累得像是要散架了，他比她辛苦那么多，还他不累，还比起出征时轻松多了，可以想见他在边关打仗时有多艰难。あ <^ 高耀牵着马儿去吃草，经过甄宝姝身边，看到她眼眶红了，以为她是累的，忙，“夫人您再忍忍，等将军探明了路，我们很快就能到最近的村子里歇息。” 甄宝姝抹了抹眼睛，摇头，“我没事。” 她望着燕九澜在山梁上快速行走的背影，喃喃道，“我只是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到底有多艰难，才会觉得如今这样赶路都算是轻松的？” 高耀哈哈笑了两声，“夫人这是心疼将军了吧？嗨，我以前就，将军他就是不会追人，他要是早把夫人您往马背上一绑，带到边关去亲眼看看他在战场上的风姿和他守卫宋国的艰苦，夫人您这样善良的人一定早就被他的英雄事迹感动了，哪里会嫌弃他抗拒他那么久？” 甄宝姝想到自己如今和燕九澜的关系，在这些人眼里应该还停留在她只是被迫答应嫁给他，但远远没到爱上他的地步。 正好可以借这一路的艰辛，假装她被他打动，对他敞开了心扉，爱上了他…… 这么想着，她便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声，“没有亲眼看见过，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不懂你们这些守卫宋国的人有多值得人敬佩。” 高耀连连摆手，“夫人客气了，我哪里值得敬佩了，我也就是去边关搞过后勤，我连战场都没上过，只在城墙上看到过燕将军他们打仗的场面。值得人敬佩的是燕将军，我们在边关最苦最难的一战持续了整整三三夜，这三三夜燕将军没有合过一次眼，杀人杀得浑身都是血，后来蒙军退了，燕将军被人搀回来时，他身上大伤伤几十道，脸色白得吓人，血都要流干聊架势……” 到这里，高耀叹气，“燕将军能有今日的风光，我们谁也不嫉妒，因为那都是他悍不畏死拼来的，他是我们最崇敬的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眶更红的甄宝姝，连忙拍脑袋：“嗨，看我，我不该跟您这些的，燕将军一定不希望吓到您！” 甄宝姝摇头，“我想多听听他的事，你们不是都劝我多看到他的好，别排斥他吗，你们不告诉我他有多好，我短时间里又怎么能看到呢？” 第217章 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 高耀琢磨着也是，于是将马匹交给别的官差，自己坐在甄宝姝对面跟她讲述燕九澜的英勇事迹。 不仅甄宝姝在听，坐着歇息的甄家人也都在听。^ 听他是怎样带着一队人马深入荒漠追踪蒙军，如何默不作声的忍受没有水喝没有干粮吃的辛苦，如何顶着烈日暴晒最终穿越了荒漠，查明了蒙军的老巢所在，又是如何单枪匹马潜入蒙军大营，烧了蒙军的粮草。 听他在战场上受过多少次伤，救过多少同袍的性命，又有多少次差一点就没躲过敌军的偷袭，死在那里…… 甄宝姝听得直掉眼泪。 尽管她为他写了一册畅销大江南北的书，可他在战场上负伤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事她从没听他过，如今听人起，自然心疼无比。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一直告诉她的都是他的光辉事迹，他从不讲述他受过的苦吃过的罪，既是不想毁了他在她心里那个大英雄的形象，更是不想让她担心。 等燕九澜回来时，甄宝姝眼睛都哭红了。 他肩上扛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挂满了红通通的果子，这种果子凌寒而生，是冬日里难得的一种果实。 “我给你们带了野果子回来，酸溜溜的，偶尔吃一点还挺好吃。” 他将树枝放在干净的地上，冲甄世锦招手，“舅子，快来，你一定没有吃过它。” 甄世锦刚刚听高耀了那么多燕九澜的英雄事迹，这会儿正激动，一见到燕九澜回来就兴奋的朝他跑过去！ “哇，姐夫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我看的那册人书里的燕将军呀！” 他伸出手抱住燕九澜的腿，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燕九澜。 “我以前在府里看过燕将军打坏饶画册，熬夜看的呢！我特别喜欢画里那个的燕将军，我一直很崇拜他的！可是那人书里的燕将军才七八岁，是个乞丐，跟你一点都不像，所以我都没有把你跟他联想起来……” 到这儿，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上次还踹你，对不起啊姐夫，我以后再也不踹你了！你是我除了我爹之外，第二个崇拜的大英雄！” 燕九澜低头看着这胖子，胖子突然间这么一串话把他弄得莫名其妙。 听胖子完了，他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着正想溜走的高耀，微微眯眼，“站住，你跟他们什么了？” 高耀立刻站直身子，老老实实的，“我……我……夫人想听听您在战场上的英勇风姿，我这不是想在夫人面前给您刷好感么，就挑拣着讲了一些……” 燕九澜瞪了一眼他，“滚蛋，以后再跟夫人胡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弯腰将胖子捞起来抱在怀里，又撸了一把果子塞胖子手里，然后抱着他往甄宝姝那边走。 看到甄宝姝红通通的眼睛，他心疼坏了，蹲在她面前轻声，“别听他胡袄，我……” 甄宝姝当着所有饶面毫不顾忌的伸手将他抱住，十分入戏的哽咽着，“燕将军，你是个英雄，我以前不该那样嫌弃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あ < 第218章 假扮成镖局的人 燕九澜猝不及防被当众抱住，惊喜异常！ 这是他盼了多久的画面啊，他终于能在大庭广众下与他的姝儿拥抱，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姝儿心里也有他！ 再也不会有人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所有人都会真心羡慕他有一个好妻子，所有人都会真心祝福他和姝儿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在大家既感动又充满了祝福的视线里，幸福的伸手将甄宝姝搂住。 他知道姝儿这是在故意借这件事将对他的态度从“嫌弃抗拒”转变为“敬佩”，慢慢的就可以自然过渡成“爱慕”，以此让他们之前两年在京城上演的那些戏码完美落幕。 因此他非常配合的说，“他们说得对，我果然不会追人，早知道你要亲耳听到我的英雄事迹才能对我改观，我就该早把你绑到边关去亲眼看看……若是我那样做了，也许我们早就成亲了，是不是？” 甄宝姝轻轻点头，又说，“对不起，原谅我只是个在闺阁里伤春悲秋不知道愁苦滋味的大小姐，我今后一定不会再人云亦云，我会重新认识你这个人，我会努力跟你好好过日子。” 孟珂阳这个小迷妹看得感动极了，忍不住就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她呐喊道，“二表姐，你终于看到燕将军的好了，我真替燕将军感到高兴，我真心的祝福你们！” 章玉容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好好过日子，燕将军他值得。” 高天耀等人自然也纷纷跟着吹口哨鼓掌，替他们燕将军感到高兴。 他们家燕将军甄二小姐追了这么多年，甄二小姐终于看到了他的好，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了，这比过节还让他们兴奋。 燕九澜很高兴的向大家拱手，“谢谢，谢谢大家！” 甄家的人默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两人的演技好浮夸。 甄似道心想：早就两情相悦了还这么演，老夫看着都觉得牙疼，碍眼。 唐玉娇心想：虽然早就知道我女儿是个戏精，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这种戏码，女儿就不会感到尴尬不好意思吗？ 甄世荣心想：作为知情人，看这两人演戏虽然挺替他们尴尬，但也替他们松了一口气，以后他们就不用再遮遮掩掩藏着情意了，真好。 甄世熙则是面无表情，没有想法。 反正他是一直被瞒在鼓里的那一个，他只想呵呵。 甄宝姝和燕九澜演够了，得到了众人的理解和祝福了，燕九澜便从驮枷锁镣铐的马背上拿出几个大包裹，里面是一套套干净的衣裳。 他说，“大家把身上的官差服和囚犯服都换下来，否则人家民风淳朴的村子肯定不会让咱们进村。” 他一边将衣裳分发给大家，一边说，“等去了那小村子，咱们就跟村子里的人说，我和高天耀等人是镖局走镖的，甄家的人是咱们这次护送的富商和公子小姐们，不幸的是咱们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富商老爷受了伤赶不了路，因此咱们不得不找村子暂住几天。” 第219章 我背你走 甄似道对燕九澜的安排没有异议，拿了一套衣裳就去一块大石头后面换。 甄宝姝等女眷，几个人结伴一块儿去了林子里，拿布围挡遮掩着也依次换了衣裳。 一行人从灰扑扑的囚犯，瞬间变成了养尊处优容貌出众的富商家眷。 高天耀等人也穿着紧身短打，从官差变成了镖局护卫。 收拾妥当，燕九澜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处理马匹和枷锁镣铐，然后带领其余人往西南方向走去。 “我刚刚在山梁上看过了，那边山坳里有一个小村子，零星坐落着七八户人家，咱们去借住几天正好。” “这边路有点不好走，大家相互搀扶着，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望向岳父岳母。 年轻人摔一摔也没事，就怕这两个老人家有个好歹。 尤其是岳父，身上还带着伤呢。 他见甄似道走得艰难，索性过去跟甄似道说，“岳父，我背您走吧，您身上有伤，要是再摔到地上被石子咯到了伤口那就太难受了。” 甄似道摆摆手，“你走你自己的，老夫能行。” 他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到燕九澜有多累，他脸皮还没那么厚，要如此辛苦人家来背他。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女婿了，做岳父的还是要心疼下女婿是不是？ 燕九澜知道甄似道是在强撑着，他笑着在甄似道面前转过身去，直接招呼甄世荣甄世熙，“大舅哥二舅哥，扶着岳父上来。” 甄世荣没跟燕九澜客气，直接搀着甄似道的胳膊就架着人往燕九澜背上扑。 再有甄世熙默默的帮了一把手，甄似道再怎么抗拒也没用，还是被女婿背起来了。 被年纪轻轻的女婿背着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甄似道眼眶有些热。 牵着小弟的手的甄宝姝回头看到这一幕，喉咙也酸酸的。 大家很快到了小村子外面，有玩耍的小孩子去叫了大人出来，大人们警惕的盯着这一行身强力壮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我们村子里来？” 燕九澜上前说，“这位大叔，打扰了，我们是走镖的。”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高天耀等人。 大叔盯着他们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燕九澜又指着甄家的人说，“这是富商甄老爷一家，分别是甄老爷，甄夫人，甄家三位公子，甄家三位小姐，我们受甄家雇佣，护送他们去陈县给老太爷贺寿。本来一路走得很顺利，谁料在前面遇到了山匪抢劫，甄老爷受了伤，我们只好找个地方暂且歇息两天。” 大叔皱了皱眉，明显很排外，“我们这里不收留外人，你们再往前赶一段路，大约走四五个时辰就到县城了，去那里住客栈更方便。” 燕九澜示意高天耀拿出装金子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几十锭金子。 大叔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燕九澜说，“我们的马都跑了，走到这里已经筋疲力竭，实在是没有力气走路了。若是能在贵地歇息几天，再每天有好菜好饭供应，我们会留下一半的金银感谢大家。” 第220章 我有爹疼，我有家了 大叔震惊的看着他，“留下一半？” 这么多金子，哪怕他们十几户人家分，也能分得不少啊！ 燕九澜点头，“大叔也不用担心咱们是坏人，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村子里是有什么宝贝值得咱们杀人越货不成？你们所有人的家当加起来，怕是也没有我们手里的金子多，对吧？我们犯不着处心积虑的算计你们。” 他指着甄家那些玉树临风美貌出众的人说，“至于你们担心咱们是不是犯了罪躲进山里的坏人，你瞅瞅我们甄老爷一家人，一看就是良善人，他们像坏人吗？他们公子俊俏小姐美貌，咱们也不至于觊觎你们村里的大姑娘大小子，大叔您说是吧？” 大叔又盯着大家仔细看了一眼，觉得燕九澜说得对。 他们村子贫穷偏僻，也没有美人，哪里有值得算计的地方？ 他也不担心人家是坏人，人家要真是坏人，这么多身强力壮的人直接一上来就拔刀砍杀他们，他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不是么？人家既然现在都没有拔刀，那住下来了也不会杀人。 这么一想，大叔就高兴了，连忙热情的叫大家进村。 “快跟我进村吧，你们这么多人，又都是有钱人，肯定要住咱们村长家的房子才行。咱们村长半年前刚修了新房，干干净净没住过人，让老爷们住最合适不过了！” “多谢大叔。” 一行人跟着进村，一路上看到在地里啄食的鸡鸭鹅，还有拴在树下的大黄牛，大黑驴，甄家的人都觉得很新奇。 大叔见状更安心了，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没见过鸡鸭驴的公子哥儿们，哪里是什么坏人？ 到了村长家，燕九澜将刚刚的说辞再说了一遍，村长也笑呵呵的应下了，带着大家去他家后面的新房子。 新房没住过人，被子都没铺上，村长媳妇抱了崭新的被子来铺床，又招呼人去村子里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在村子里所有人的帮手下，没多久就把房子收拾好了。 等村子里的人离开了，大家开始分配房间。 不等燕九澜将最好的房间让给自己，甄似道就说，“最好的那间房让她们四个女眷带丫鬟住，那炕睡四五个人很轻松。这村子里毕竟都是生人，她们住一块儿也安全。” 他指着西面那房间，“我，老大老二老三还有燕九澜，我们几个爷们儿住一间。” 剩下的两间房，他对高天耀等人说，“高大人和兄弟们就住剩下两间吧，你们自由分配，高大人觉得如何？” 高天耀笑呵呵的应了。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最满意的就是燕九澜了，岳父大人带着自家孩子住一个房间，却把他也叫上了，这是真的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了。 他看向对面的甄宝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有爹，有娘，有兄弟，有媳妇，有家了。 他不再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了。 看懂燕九澜的眼神，甄宝姝既跟着他高兴，又为他感到心酸。 她的燕哥哥真的好招人疼，这些年他一直没人疼没人爱，所以连这么点小事也能让他高兴成这样，太心疼了。 第221章 你什么眼神儿?真不懂事 赶了一晚上的路，在村长媳妇送来了一桌子农家好菜后，大家随便对付吃了几口暂且填饱了肚子，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虽然睡之前高天耀已经留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以防村子里有人见财起意打他们的主意，燕九澜还是对别人不放心，抱着自己的刀睡在靠窗户的那边。 他这几年在战场上锻炼出来了，睡觉很警醒，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如果村子里真有人打他们的主意，他立刻就能抱着刀劈开窗户跳出去宰人。 不是他防备之心太甚，是这屋子里有他最在意最珍视的一家人，他容不得这些人出现一点闪失。 甄似道临睡前虽然清洗了伤口擦过了药，但背脊上还是时不时地会痛，因此隔一会儿就会醒一次。 可每一次醒过来稍微翻一个身，他就能看到本已睡着的燕九澜蓦地睁开眼睛，那警醒劲儿，让他看着都心酸。 没有三年五载的提心吊胆，谁又能练就出这样的警醒本事呢？ 他知道自己翻身会打扰燕九澜的睡眠，后面哪怕疼醒了也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动。 那孩子太辛苦了，让他睡个安稳觉吧。 睡了三个时辰后，大家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虽然根本没睡饱，但必须起来活动活动，否则一觉睡到大晚上，睡醒了大家干坐着瞪着屋顶等天亮吗？ 甄宝姝刚打着呵欠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燕九澜从院子里走进来。 他对她温柔笑了笑，“不是昨晚就想洗头了吗？我烧了热水，既然你起来了，那我给你拎到后面你去洗洗。” 甄宝姝感动于他的贴心，又心疼他的辛苦，“咱们不是给了村子里的人钱么，让他们帮忙烧水就好了，你怎么自己跑去烧水呢？烧一锅水要很久很久，你肯定觉都没睡好吧？” 他说，“那可不行，我得起来盯着，万一有哪个胆大包天的躲在窗外偷看怎么办？你快去吧，等会儿我坐在院子里给你守着门和窗。” 甄宝姝还能说什么呢？ 有他这么贴心的人在，她只要感动的接受就好。 不过不得不说，原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洗澡沐浴，她的确有些不安，可有了他在外面守着，她就安心多了。 再也不怕有人偷看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了一身村里人拿来的干净衣裳，甄宝姝用木盆端着才穿半天的脏衣服出来，准备去洗衣裳。 正巧甄似道背着手缓缓从院子里经过，看她只洗她自己的，轻轻哼了一声，“就洗你自己的？一点都不懂事。” 甄宝姝好笑的说，“爹，您这不是还没换下脏衣裳么，等您换了，女儿马上帮您洗！” 甄似道瞅着她又哼了一声，“我是没换，但是有人已经勤快的换了啊，你都没看出来人家换衣裳了么？你什么眼神儿？” 说完，他老人家就慢悠悠的进门了。 女儿洗过了，现在该他叫他媳妇儿去洗了，他也得跟女婿一样坐在院子里给媳妇儿守门，“孩子他娘，起了么？快，锅里还有热水，你去洗洗尘土……” 第222章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夫君 甄宝姝愣愣的看着爹爹进屋后，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向坐在院子里的燕九澜。 他正以手抵额，望着她轻轻笑着。 甄宝姝指着自己爹的背影，“我爹说的是你，是吧？” 燕九澜弯唇，“是啊，岳父让你帮我洗衣裳呢。怎么样，愿意吗？” 甄宝姝也忍不住笑了，爹爹真好玩，就不能直说么，非要傲娇的拐弯抹角。 她端着木盆走向燕九澜，“愿意啊，能给大英雄燕将军洗衣裳，是我的荣幸，你拿来吧，我一块儿洗了。” 燕九澜点头，“等着。” 他进屋把他换下来的一身脏衣裳抱出来，放进甄宝姝端着的木盆里。 在她准备端着盆往外面走时，他将盆从她手里拿过来，温柔道，“跟你闹着玩呢，洗衣裳这么辛苦的事，哪里能让你来？你回去歇着吧，我去洗。” 甄宝姝固执的抱着盆跟他抢，“不可以，你做了那么多活儿，现在该我了！你不能把什么事儿都包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抢着洗衣裳是怎么回事？你过去坐着！” 他低头笑看着像个管家婆一样怨他太勤快不给她留点事做的姝儿，心里的快乐和幸福快要冲破胸腔了。 以前虽然也能天天晚上翻墙去找姝儿，甚至还能抱一抱姝儿，亲一亲姝儿，可那种快乐与此时此刻的快乐不一样，这是一种散发着家的温暖的快乐。 那时候的姝儿，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娇花。 此时此刻抢着给他洗衣裳的姝儿，是他家里的管家婆，是他能骄傲的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示主权的媳妇儿。 他本来抢得过姝儿，什么脏活累活都自己来，让姝儿悠闲的坐在一旁看着就好，可这种幸福感让他突然不想大包大揽了。 他也想看他的姝儿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那是幸福的事。 于是他松了手，任由甄宝姝端着木盆往院子外面走，去山涧那边洗衣裳。 他噙着笑意跟在后面，眉眼温柔如画。 一个大妈扛着锄头路过，笑问，“甄小姐，洗衣裳去啊？你们不是带了丫鬟吗，让丫鬟去洗就好了呀！” 甄宝姝微笑着点头，很礼貌的一一回答，“对，洗衣裳。跟着我们那丫鬟是我姐姐的，我自己的丫鬟不在，所以我自己去洗衣裳。” 跟着她们一块儿那丫鬟是章玉容的。 她家丫鬟香雪和爹娘哥哥们的丫鬟小厮一起，早在她们流放前两天就被燕哥哥安排跟着商队去了湖广，在那里先给他们打点安排住处。 大妈惊讶的望着甄宝姝，“你姐姐的丫鬟你不可以使唤吗？” 甄宝姝笑道，“丫鬟也是人呀，伺候我姐姐一个人就差不多了，怎么能让她把我们所有人的活儿都给干完了？那也太欺负人了。” 大妈笑呵呵的，“你们一家子都是善良的人，难怪能做那么大的生意，有良心的人老天爷肯定会眷顾啊！” 大妈正要转身，忽然眼尖的看到甄宝姝盆里有男人的衣裳。 而且好像是镖局护卫的衣裳。 大妈是个爱八卦的，惊奇的问，“甄小姐，您怎么还给镖局的人洗衣裳啊？你们做大小姐的，人都这么好的吗？” 甄宝姝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燕九澜。 她耳朵尖泛上一抹红，鼓起勇气跟大妈说，“他不是别人啊，他就快是我夫君了。” 第223章 他这么俊，谁舍得放过他啊? 大妈抬头看向燕九澜，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八卦欲。 她刚刚就看见这个俊俏的镖局护卫跟在甄小姐身后，但是她以为人家是保护甄小姐的，还感叹镖局的人真负责，人家小姐出门洗个衣裳他都要寸步不离的保护。 结果人家竟然是小姐的未婚夫婿？ 大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甄小姐，像你们这种大富人家的小姐，你爹会愿意你嫁给一个走镖的镖师吗？我看戏文里都说啊，有钱人家的老爷们那都是看不上这些护卫啊镖师什么的，发现自家女儿跟镖师相恋，那都是要棒打鸳鸯的嘞！” 甄宝姝忍不住笑了，这大妈真是…… 大概是村子里的生活太枯燥无聊了，所以逮着点新鲜有趣的事就追问个没完？ 她指着身后的燕九澜笑，“您看他，他长得这么俊，又能干，又贴心，又有一身好功夫，谁舍得棒打鸳鸯放走这么好的女婿啊？” 燕九澜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就喜欢看姝儿夸他，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夸他，这让他甜蜜又骄傲。 大妈被甄宝姝逗笑了，“也是，也是，甄小姐您眼光是极好的，大妈我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您夫君这么俊俏的后生呢！您可得把他看紧了，要是让我们村子里有些胆子大的小姑娘看见，那肯定会天天挤到你们院子门口打他主意的！” 不等甄宝姝回答，燕九澜就温和的笑着说，“谁打我主意都没用，我从小就喜欢我们家小姐，我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王母娘娘的闺女看上了我，我也不要，我只要我家小姐。” 甄宝姝被他热烈直白的话羞得耳朵都红了，跟大妈说了一声就端着木盆就往前走了。 燕九澜也拱手跟大妈告辞，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小姐，您慢点，当心摔着——” 大妈稀罕的回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想，这后生俊是俊，可口气也大得很呢，还王母娘娘的闺女，王母娘娘的闺女会看上你这样一个穷镖师吗？长得俊俏又不能当饭吃。 甄宝姝和燕九澜走到山涧旁，燕九澜坐在石头上看着他家姝儿蹲在水边洗衣裳，忽然听到他家姝儿惊奇的喊，“燕哥哥，有鱼！” 他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水潭里有一群巴掌大小的鱼悠闲的游来窜去，他们在这里对它们毫无影响，好像一点也不怕人。 他笑道，“想吃鱼了？” 甄宝姝嘴馋的盯着那几条鱼，“是有点想吃，可是这里的鱼应该不能抓，那些村民们都没有抓它们，咱们一来就把人家水潭里的鱼抓了，太不讲道理了。” 燕九澜说，“想吃鱼多简单，上山时我瞧见林子里的树有被野猪拱过的痕迹，等会儿我去打一头野猪回来跟他们换水潭里的鱼。一头野猪百多斤重，他们每一家能分到十来斤肉，还舍不得几条鱼吗？” 甄宝姝回头好笑的看着他，“你就不会骂我两句吗？我嘴馋，你骂我啊，干什么这么宠着我，为了我吃几条鱼还要去山上猎野猪。” 第224章 你变坏了，说这种羞人的话 燕九澜宠溺的凝视着她，“想吃几口好吃的而已，又不是要我去摘星星摘月亮。我们家姝儿才十六岁，嘴馋多正常啊，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甄宝姝嗔了一眼他，甜蜜的低头洗衣裳了。 有他相伴，有他的甜言蜜语，就算手浸在冬日冰冷的水里，她也不觉得有多冷。 她的心是烫的。 等从水潭边回了暂居的院子，燕九澜果然趁着天还没黑，拿了从村长家借来的弓箭就一个人去了后山，甄宝姝拦都拦不住。 孟珂阳和章玉容洗衣裳回来，看到燕九澜的背影，问甄宝姝，“燕将军去做什么？” 甄宝姝叹气，“刚在水潭边我看到里面有鱼，随口说了一句想吃鱼，这不，他准备上山猎一头野猪回来跟村民们换鱼吃……要是知道他这么上心，我再嘴馋也不会说的。” 章玉容抿嘴偷笑，“多正常呀，你这不是还没喜欢上燕将军么，他自然要多表现表现，好让你尽早的把他装进你的心里呀！” 孟珂阳也笑嘻嘻的过来挽甄宝姝的手，“燕将军对你上心还不好啊，二表姐，要是换做我，我能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呢！” 正巧甄世荣牵着甄世锦的手从旁边经过，他下意识望了一眼三丈高的半空，然后打趣道，“表妹你这口气也太大了，你也别蹦三丈高了，你蹦一丈给我看看，正好小锦的风筝落到那边树梢了，还没一丈高，你蹦一个上去把他风筝取下来？” 孟珂阳翻了一个大白眼，“大表哥你能不能别总拆台？” 不过听说甄世锦的风筝挂到树上了，她来了兴致，“小表弟是来找大表哥去捅树上的风筝？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蹦一丈高我不行，但爬树这个我拿手，我帮你们拿！” 甄世荣说，“好啊，那你陪他去，我正累着，回去歇息了。”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甄世锦的手，转身往屋子里走。 孟珂阳：“……怎么不懒死你算了！小表弟我们走，看表姐爬树多厉害，到时候表姐教你，爬树可好玩了！” 甄世锦跟孟珂阳手拉着手往院子外奔去。 章玉容看着他们，忍不住好笑，“也不知道孟姑娘哪儿来那么多精力，戴着枷锁镣铐走了几天路，又骑马带我，我瞧她好像一点也不累。” 不等甄宝姝说话，章玉容就挽着甄宝姝的手打趣她，“就跟燕将军一样，谁都替他觉得辛苦觉得累，结果他还要上山给你猎野猪，精神极了。” 甄宝姝刚要说话，章玉容就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他这么精神，你说你将来怎么受得了？” 章玉容的潜台词，甄宝姝秒懂，顿时红了脸，“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怎么突然变坏了，说这种羞人的话！” 章玉容见甄宝姝要打她，赶紧松开甄宝姝的手往屋子里跑，谁料一跨门槛就撞上了刚要从里面出来的甄世熙。 她想到自己刚刚跟甄宝姝说的话，也不知道这人听见没有…… 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都不敢看甄世熙，低着头跟鹌鹑一样缩进了房间里不敢再出来。 第225章 不快乐的人，活得越久越煎熬 甄世熙摸摸脑袋，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莫名其妙。 “姝儿，走，去教二哥怎么洗衣裳。” 他拉住甄宝姝的胳膊，晃了晃手里的脏衣裳，头疼的说：“唉，咱爹真过分，非说以后自己的事就得自己干了，要我从现在开始学起。” 甄宝姝只好又陪着二哥去水潭边洗衣裳了。 水潭边，借着潺潺水声掩映，甄世熙低声问甄宝姝，“姝儿，娘说你与燕九澜早就两情相悦了，只不过是爹和娘怕他的身世牵连了咱们甄家，所以才逼着你装作嫌弃燕九澜，是吗？” 甄宝姝点头。 甄世熙有些忧心，“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将来去蒙国？我知道你们相信他的人品，觉得他很可靠，他不会背叛宋国，不会抛弃你。可很多事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发生的，万一他亲爹在战场上和他狭路相逢，把他认了出来，非要把他绑回蒙国去怎么办？” 他低头搓着衣裳，虽然不愿夸赞燕九澜，但还是得承认燕九澜的本事。 “你要知道，以燕九澜的本事，在宋国和蒙国的战争里，他的立场决定着战事的胜败。他站在宋国的立场上，能帮宋国抗敌，可只要他去了蒙国，哪怕他不出手帮蒙国带兵，少了他的宋国也会一败涂地……一旦蒙国能说服他带兵攻打宋国，宋国的溃败会更迅猛三分。” 他侧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甄宝姝，“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你觉得蒙国的人会想不到？你觉得他亲生父亲到时候会放过他？我可以这么说，只要他的身世暴露，那么他一定会被蒙国的人想方设法带回去，你们再怎么阻拦也没用。” 他甚至担心，到时候姝儿作为燕九澜留在宋国的羁绊，对蒙国人而言姝儿就是阻挡燕九澜回蒙国的阻碍，他们会不会出手除去姝儿这个阻碍？ 甄宝姝沉默不言。 她的二哥虽然耿直又暴躁，情商低得可怕，但二哥的智商一直很高，他的聪明脑子让他对很多事情一看就透。 这些她想了半年才想到的种种危机，二哥才一两天时间就想透了。 她抬头看着自家聪明的二哥，笑着说，“我知道二哥你担心什么，我不怕，他会保护好我。就算他保护不了我也没关系，说句不怕二哥你笑话的话，能跟他在一起一天，我觉得胜过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过上十年。我宁可跟他一块儿度过短暂的快乐后一起赴死，也不愿意不快乐的嫁给别人长命百岁……” 她望着即将暗下来的天幕，叹息道，“对于不快乐的人而言，活再久又有什么用？每一天都过得不快乐，每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的煎熬，二哥你说是不是？” 甄世熙无法理解妹妹这种想法。 可能是因为他情商低的缘故，所以他对感情也没有这么强烈的追求。 他也非常想要一个合心意的妻子，可如果要他为了这个妻子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他宁可一辈子单着，不成亲都行。 他没有为了爱不惜一切孤注一掷的热情，他也理解不了这种人。 他对甄宝姝说，“你知道吗，如果你是外人，听到你这么说，我肯定要骂你脑子有病，可你偏偏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我也不会强行扭转你的思想，我只能说，祝你幸福，祝祝你永远不会被厄运追上。” 第226章 他若伤害了你，我要他偿命 他揉了揉甄宝姝的脑袋，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甄宝姝抬头看着他，眼眶微红，“我以为你会骂我……骂我自私，骂我只想着自己，不把你们这些亲人放在心上……我以为你会指着我鼻子说，燕九澜重要，难道你们这些亲人就不重要吗，为了他一个人赴死，抛下你们这么多疼爱我的亲人不顾，简直自私死了……” 甄世熙摇头笑着说，“我不会骂你，你已经长大了，你是个大人了，你能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因为他燕九澜而早早被人害死，我不会骂你蠢骂你活该，我只会拼尽一切弄死他燕九澜，让他下去陪你。” 他眼神认真而固执。 如果他的妹妹因为燕九澜而死，那他一定也要燕九澜去为妹妹陪葬。 哪怕那时候妹妹已经为燕九澜生下了孩子，孩子需要燕九澜照顾，他一样要燕九澜下地狱。 外甥外甥女是什么，在妹妹死后，流着燕九澜的血的外甥外甥女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外人。 甄宝姝望着如此认真固执的二哥，忽然就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哥……” 甄世熙伸手握着甄宝姝的手，轻声说，“姝儿，你是跟哥哥一起在娘亲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孪生妹妹，也许咱们在娘亲肚子里时就是这样手拉着手的……你知道吗，在爹找大夫切掉你尾椎处的肉瘤时，那天晚上，我也在外祖父家疼得满地打滚……你是哥哥最在意的人，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谁都不能伤害你。” 甄宝姝扑在甄世熙肩上，哭得特别凶，“哥……” 甄世熙轻轻拍着甄宝姝的肩，“你要嫁给燕九澜，哥哥不阻拦，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否则你死了以后，你哥我和燕九澜之间是必定要死一个的。” 不是我弄死他去为你陪葬，就是他弄死我。 甄宝姝哭着拼命点头。 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 …… 燕九澜花了一个时辰，在山上终于找到了野猪的踪迹，成功将其猎杀回来。 他扛着野猪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动了。 他们一直担心今年冬天野猪会下山祸祸他们村子，如今看到燕九澜打了野猪，他们无比高兴，无比敬佩！ 燕九澜将野猪扔在村子里的晒谷场上，对围观的村民说，“这头猪我要最嫩的里脊肉，还有把猪心、猪肝和猪腰留给我，其余的都送给你们。” 他指着后面的山涧，“那水潭里有不少鱼，我用猪肉跟你们换那些鱼。” 村民们刚还惊讶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大方，听到是换鱼，大家就理解了。 大富人家的老爷们肯定要吃鲜嫩的鱼肉了，这种粗糙的野猪肉自然不喜欢。 他们连连点头同意，麻利的杀猪宰肉，把燕九澜点名要的几样用木盆装好递给他后，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分肉了。 燕九澜端着木盆往院子走，边走边琢磨着今晚拿这些肉给姝儿做什么好吃的。 刚走到院子前面，他就看到院子门口昏黄的灯笼下，他家姝儿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等他。 他的心一瞬间就被幸福感填满。 这种爱妻等着他回家的滋味，真好。 第227章 躲在院子外偷亲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屋子里等我？” 燕九澜快步走到甄宝姝身边，本想伸手去握她的手试试冷不冷，可看到手指上沾染了野猪的血，他收回了手没碰到她。 别弄脏了她。 甄宝姝说，“在屋子外面能更早看到你，要不是天太晚了，我都想去村口等你了。” 燕九澜低头瞧了一眼她，他刚刚察觉到她的嗓音有些不对劲。 “嗓子怎么了？” 他没用自己的脏手去碰她的下巴，吩咐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甄宝姝没办法，只好抬头将自己哭红的眼睛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眉头一皱，“怎么哭了？” 甄宝姝摇摇头，“你别担心，只是下午跟我二哥说了一会儿话，他一边同意我和你的事，一边让我保护好自己，期间说了很多煽情的话，我没忍住就扑他身上哭了。” 她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有些高兴，“你知道吗，如今我们全家所有人都支持我们在一起了，最难搞定的二哥也妥协了，我的家人全都祝福我和你，我现在很高兴！” 知道她不是受了委屈才哭，他就放下心了。 听到她这么说，他眼神柔软，“很高兴，所以想早一点看到我，专程站在外面等我回来是不是？你傻不傻，在屋子里等又能晚看到我多久，几步就走进去了。” 她笑着摇头，“不一样的，屋子里好多人，我能跟你这样说话吗？” 他笑了笑，“好了，话也说了，你快进去吧。我拿了好东西回来，等我用它们给你炒几个好菜，咱们再吃点宵夜。” 甄宝姝早就看到了他端着的木盆，这会儿听他说，她往里面看了一眼。 血糊糊的内脏散发着腥气，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他轻笑着将盆往后收了收，“腥吧？没事儿，这是没处理，我用姜蒜和酒处理一下就没味儿了。下午我烧水时看了一眼，厨房里有烧酒，虽然比不上黄酒，也勉强算是可用。” 甄宝姝拉着他的胳膊直摇头，“太晚了你别弄了，弄这些东西又要忙一两个时辰，还怎么休息？放着明天早晨再弄。” 见他不听，她眼睛一瞪，“我不许你再忙活了，你必须回屋去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他单手举起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这就放下这些东西，回去睡觉。” 他见周围没人，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温柔的跟她低声说，“你越来越像我的管家婆了。” 甄宝姝望着近在咫尺的他，抿嘴笑，“那你愿意让我管着你吗？我管你你会听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管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我们家，你最大。” 说着，他忍不住又亲了她额头一下。 甄宝姝伸手准备抱一抱他，手刚伸到他腰侧，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响！ 甄宝姝吓了一跳，以为是屋子里的人出来了。 她紧张的侧眸看，才发现原来是村子里养的猫循着肉味跑来偷吃的。 被甄宝姝发现，那猫绿油油的眼睛转了转，嗖一下就窜上围墙跑了。 第228章 贤惠的燕将军 甄宝姝拍了拍自己被吓得差点骤停的小心脏，再不敢在这里跟燕九澜耳鬓厮磨。 她捂着被他亲过的额头匆匆往院子里走，低声说，“锅里还有热水，你快去洗洗回屋睡觉，我先进去了。” 甄宝姝回到屋子里，堂屋里高天耀等人坐在那里玩骰子，看到甄宝姝进来，他们笑着打招呼，“二小姐，燕将军是不是回来了？” 甄宝姝“嗯”了一声。 他们看了一眼她泛红的脸颊，偷偷挤眉弄眼。 甄宝姝不敢在堂屋里多留，努力步伐不乱的走回房间将门关上。 没想到房间里等着她的还有几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尤其是唐玉娇这个娘亲，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好几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过身搂着被子睡了。 甄宝姝被娘亲那叹气声弄得更加脸红。 都怪燕哥哥，好好的突然亲她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她容易脸红，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大红脸，都揶揄她…… 孟珂阳刚要开口打趣甄宝姝，就被章玉容捂住了嘴，章玉容笑她，“哎，咱做个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欺负你表姐呢？” 甄宝姝脱了鞋，爬上炕掀开被子躺下，瞅着那两个笑闹的姐妹说，“风水总会轮流转的，等你们要成亲的时候，看我到时候怎么笑话你们。” 章玉容想到甄世熙，羞涩的没声了。 孟珂阳大喇喇的跟甄宝姝斗嘴，小小的房子里满是她俩活泼的笑声。 翌日。 香甜的睡了一觉，接连几天赶路的疲惫劲好像一下消失了，大家都早早起来活动开了。 那些糙汉子们都等着村里人送饭菜过来，甄家的人呢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根本不会用厨房的东西，所以厨房成了燕九澜一个人的地盘。 他一大早起来就把昨晚冻在外面水井里的猪腰拿出来洗干净切腰花腌制好，然后去山涧那边抓了鱼，把鱼去鳞宰杀后，他又忙活着将腌制好的腰花下锅，用从村子里拿的酸菜一块儿翻炒。 在院子里锻炼的高天耀等人跑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燕将军，你做得好香啊，你真是太贤惠了！我要是个女的，我都想把甄二小姐挤开，换我嫁给你了！” 燕九澜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拍我马屁也没用，腰花没多余的。” 他指着旁边那一大盆腌制着的鱼块，“鱼汤可以分你们一点，等会儿我做好了叫你们。” 高天耀等人无不唉声叹气，这么香，竟然不给他们吃，实在是太残忍了！ 燕九澜娴熟的握着勺子翻炒了两下，一回头看到甄世锦这只小馋猫竟然也寻着香味来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他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笑眯眯的跟甄世熙招手，“你二姐呢？起了没？” 甄世锦跑进厨房里，站在灶台旁边吸着香味，“起了，正梳头呢。” 他毫不留情的吐槽甄宝姝，“我二姐她太笨了，以前有香雪姐姐帮她梳头，如今香雪姐姐不在，她都弄不好发髻了，弄了好久还是散垮垮的，还得我娘帮她弄。” 第229章 猪肝汤补血 燕九澜低头瞧了一眼小胖子，“对，你二姐太笨了，所以得找个我这样勤快又能干的姐夫帮你照顾她。你看，她不仅不会梳头，肯定饭也不会做，以后我们家是不能指望她做饭了，全都得我来。” 他逗小胖子，“姐夫这么辛苦，你多叫两声姐夫让我高兴高兴？” 甄世锦很爽快，“姐夫！” 他拍了拍燕九澜的腿，“辛苦你了姐夫，我二姐虽然笨手笨脚，可是她很听话的，你多教教她她就什么都会了，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她。你是大英雄，大英雄不能始乱终弃的。” 燕九澜忍笑，“好，不嫌弃她，我保证会疼她宠她。” 他见锅里的腰花炒得差不多了，拿小碗在旁边锅里舀了一点米饭，又舀了一勺子腰花盖在米饭上，递给甄世锦，“去外面吃吧，厨房里呛得很。” 甄世锦高兴极了，捧着小碗就出去坐在小马扎上香喷喷的吃饭。 以前在丞相府他晚上都要吃宵夜的，昨天没吃宵夜，一大早他就饿了，要不然会跟馋猫一样摸到厨房门口吗？ 那群糙汉子们刚刚被燕将军无情的拒绝了蹭饭的要求，如今看到燕将军对待小胖子与对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酸了。 “我怎么没有个甄二小姐那样的姐姐，我怎么没有燕将军这样的姐夫？” “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要是燕将军可以考虑一下我妹妹的话，我立刻就把我妹妹介绍给燕将军！” “我好像也有一个堂妹，不知道燕将军……” 甄世锦听到这群大哥哥大叔叔们打他姐夫的主意，大声说：“你们不许打我姐夫的主意！他已经是我们甄家的人了，他生是我们甄家的人，死是我们甄家的鬼，你们谁也别想抢走他！” 小胖子气沉丹田的一声喊，让院子里静了静。 反应过来后，大家哈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正在跟二弟一起背书的甄世荣扭头瞧了一眼蠢萌的弟弟，走过来拉着他往屋子里走，“进屋吃你的饭去，让你多读书你不听，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形容女子的？你姐夫又不是入赘，怎么就成了甄家的人，还要成你甄家的鬼呢？” 甄世锦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他们成亲以后，我二姐就是他们燕家的人了，那他怎么就不能反过来成我们甄家的人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院子里的笑声更大了。 甄家小公子真是太好玩了。 甄宝姝完全不知道院子里的笑话，等她洗漱完毕，堂屋里已经摆放好精致美味的三菜一汤。 酸菜炒腰花，红烧鱼块，清炒蘑菇片，猪肝汤。 爹娘哥哥们已经在桌边坐好，纷纷招手让她坐下来吃饭。 她一边坐下来一边看向旁边空着的椅子，“他呢？” “在这。” 燕九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鱼肉走进堂屋，放在桌上，“好了，齐活了，可以开吃了。” 他在甄宝姝身边坐下，首先拿碗给甄似道盛了一大碗猪肝汤，“岳父，猪肝汤补血，您多喝一点。” 甄似道点头接过去，“多谢。” 甄世荣赶紧自己拿起碗，“我们自己来就行了，燕将军你千万别太客气，再客气我们就不好意思了，白吃白喝还要你盛好了送到手上来，这怎么过意的去？” 大家纷纷拿碗筷自己盛饭，就连已经吃了小半碗饭的甄世锦也不甘落后，又舀了半碗饭。 第230章 到流放地，刺史亲自相迎 他二哥轻轻拍了拍他小肚子，有点犯愁，“你不是已经吃了那么多了？还能吃得下？” 他也十分惆怅，“我觉得我的嘴巴还能吃十大碗，可惜我的肚子已经装不下那么多了……唉，都怪我姐夫做饭太好吃了，比府里的厨子做得都好吃。” 他说完，满桌子的人都笑了。 燕九澜也忍俊不禁。 他看小胖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就像在看自己未来儿子一样，“喜欢吃，以后就跟你姐姐一块儿到姐夫府上住，姐夫天天做饭伺候你们姐弟俩。” 甄世锦很心动，但还是摇头拒绝了，“那不行，姐夫可是我最崇拜的大英雄，偶尔吃一次就很满足了，哪里能让姐夫天天做饭？” 他想起小人书上看到的故事，眼睛亮闪闪的，“姐夫的手是握着长枪杀敌人的，不是给我们做饭的，这双手要好好保护！” 甄似道喝了一口汤，没有一点腥味，满嘴都是香气，的确好喝。 如今住在村子里调料多了，这汤比前天晚上那顿爆炒兔肉味道还要好。 他看了一眼小儿子，又看向甄宝姝，“听到你弟弟说的了吗？燕将军的手是杀敌人的，不是杀鸡宰羊的，要好好保护，以后别再犯馋了。” 甄宝姝低头乖乖的应了一声，“记住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燕九澜，瞧我爹现在多护着你，不许我再使唤你了呢！ 燕九澜也听得非常舒心，岳父心疼他这个女婿，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么？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燕九澜成功收获了甄家所有人的夸赞。 接下来几天，完全就是燕九澜与甄家人搞好关系的主场。 高天耀等人天天看着他们家燕将军变着花样的讨好岳父岳母和媳妇儿，个个都表示要瞎掉了双眼。 原来燕将军还能这么贤惠这么能干，除了生孩子，他是不是什么都会啊？ 不过好在燕将军的付出也是值得的，他们亲眼看着甄家的人从原本不怎么待见燕将军，到慢慢的被他打动，慢慢的接纳他，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等到七天后甄似道养好了伤，大家又要启程离开时，燕九澜和甄家人已经亲如一家了。 有了这七天的过渡，在高天耀和章玉容孟珂阳眼中，他们关系变得亲密也一点都不突兀了，不会再有人怀疑京城的事是否是做戏。 离开这个村子时，燕九澜按照说好的，将金子分出一半送给村里人。 之后他们离开，又在山脚下的树林里骑上马，如之前一样趁着夜色赶路，直奔湖广。 赶一晚上的路就歇下来在野外休息两三天，如此反复，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距离襄城几十里外的荒郊野岭。 到了这里，大家就不能骑马了。 枷锁镣铐也得戴上了。 大家告别了前些天的轻松愉快，换上了囚衣，戴着枷锁镣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朝襄城靠近。 等到傍晚时站在襄城的城墙外时，甄家人的脖颈已经被枷锁磨出了血痕，手腕脚腕也被沉重的镣铐磨破。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中途取下过枷锁镣铐。 襄城的刺史领着人站在城门口迎接，看到甄似道等人来了，连忙上前让人取下甄家人的枷锁镣铐。 他双眼含泪，激动的说，“丞相大人，您受苦了！如今到了下官的管辖之地，下官必定将丞相大人奉为座上宾，绝不敢再让大人受一丁点委屈！” 第231章 荆南节度使，燕九澜 甄似道伸手扶起躬身行礼的刺史，“刺史大人不必如此，老夫如今已经是发配到襄城的罪人，担不起刺史大人如此敬重。” 顿了顿，他问道，“还不知刺史大人如何称呼？” 刺史连忙说，“下官沈智通。” 甄似道点点头，“原来是沈大人。” 他回头跟家眷招呼，“快来拜见沈大人。” 甄世荣甄世熙甄世锦一同上前，向沈智通拱手行礼，“草民拜见沈大人。” 唐玉娇领着甄宝姝和孟珂阳也上前欠身行礼，“民妇（民女）拜见沈大人。” 沈智通哪里敢受丞相大人的家眷如此大礼，连忙侧身相让。 尤其是在看到甄宝姝向他行礼的时候，他紧张得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连忙说，“甄二小姐您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是要折煞下官了！” 他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夫人赶紧上前搀起唐玉娇和甄宝姝，那殷勤讨好的模样，让城门口所有人都不禁侧目，纷纷猜测甄宝姝是何身份。 甄宝姝也有点奇怪。 她看了一眼沈智通，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她的眼神十分恭敬，比看她娘亲唐玉娇的眼神更敬重几分…… 甄宝姝想了想，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难道是因为燕哥哥的关系？ 正想着，就听见沈智通恭恭敬敬的问，“敢问甄大人，不知道节度使大人如今在何处？” 甄似道闻言也愣了愣。 听沈智通这么一问，他就知道沈智通说的人是燕九澜，让他愣住的是燕九澜的官职，竟然是节度使！ 他本以为燕九澜最多获封一个镇守一城的通判，谁曾想，竟然是从二品的节度使！ 管辖襄城的，应该是荆南节度使！ 手中有十万人马！ 虽然在京城时燕九澜是正二品大将军，如今节度使是从二品，看着像是降了官职，可是不能这么算，镇国大将军只是一个封号，手里没有什么实权，而节度使不一样！ 节度使手中握着兵权，在这襄城，节度使就是镇守一方的土皇帝，州牧和刺史都得受他管辖！ 想到这里，甄似道对燕九澜更满意了几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非常得皇帝宠信，没想到，燕九澜比他更受皇帝宠信，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做节度使，在历朝历代也是十分罕见了。 不过这也是燕九澜运气好，谁让如今宋国势弱，武将稀缺呢？若是放在前朝，名垂青史的武将数不胜数，燕九澜再怎么也得熬到四十岁才能升到如今的官职。 “沈大人说的可是燕九澜燕将军？” 甄似道笑眯眯的望着沈智通。 沈智通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燕九澜燕大人。” 甄似道故意回头看了一眼甄宝姝，说，“哦，燕大人留在州城置办聘礼了，说不想让我们家姝儿去乡下村子里受苦，打算尽早迎娶姝儿过门……” 沈智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赶紧殷勤的拱手说，“恭喜甄大人，恭喜甄夫人，恭喜甄二小姐！” 他恭敬的看向甄宝姝，“不知燕大人和甄二小姐的婚事是在州城的节度使府邸办，还是在襄城办？” 第232章 在哪里办喜事? 他眼神里满满都是期待，“若是能有幸在下官管辖的襄城办喜事，下官这就让人去清扫街道，张灯结彩，必定要号召整个襄城的百姓在您二位大喜之日夹道欢迎真心祝贺！” 甄宝姝被沈智通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自在。 燕九澜又不在这里，她和燕九澜也尚未成亲，她一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女该以什么身份回答这位沈大人的话？ 她只能欠身行礼，垂眸说，“小女不知，一切全凭燕大人做主。” 沈智通笑呵呵的说，“燕大人对甄二小姐的一片痴心，下官虽远在襄城但也略听说了一二呢。下官相信，只要甄二小姐想在襄城办喜事，燕大人一定会听甄二小姐您的。” 他指着甄似道和唐玉娇，“甄二小姐您看，您的父母都在襄城，在咱们襄城办喜事多好啊，燕将军没有父母，拜堂时正好可以拜甄大人和甄夫人。若是在州城办喜事，甄大人和甄夫人肯定不能过去，到时候就甄二小姐您和燕将军孤零零的，再大的喜事也少了两分喜气了，您说是不是？” 甄宝姝颔首，“沈大人说得是。” 沈智通一听就高兴了，“那下官就等着燕大人和甄二小姐的好消息了，一定要在襄城办喜事啊，一定要让下官为节度使大人尽尽孝心！” 甄宝姝看着跟她爹爹差不多年纪的沈大人，“……” 这么大年纪，还要跟燕哥哥尽尽孝心呢…… 甄宝姝虽然知道这个“孝心”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个“孝心”，可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沈智通赶紧让人将马车赶过来，“甄大人，下官准备了马车，请诸位上马车进城吧，路远着呢，别累到了诸位。” 甄似道意思意思的客套了下，“这怎么行，老夫如今只是个罪人，怎么能……” 沈智通赶紧说，“这马车不是朝廷里的沈刺史雇的，是甄大人的老朋友沈智通雇的，朋友雇了马车迎接，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甄似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智通，这是个很会变通的滑头啊。 他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几个儿子也依次跟上。 唐玉娇和甄宝姝等女眷上了另一辆马车。 高天耀等押送甄家人的官差跟随在马车两侧，此刻看着不像是押犯人的，倒像是护卫一般。 车轱辘转动，马车缓缓进了城。 章玉容带着丫鬟和车夫站在数丈之外遥遥看着这一幕，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瞧这位刺史大人对甄丞相的热情讨好，就知道甄丞相一家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吃苦，她也就不用担心她的甄二公子受罪了。 还有，刺史是直达天听的大臣，若没有皇帝的授意，这刺史敢如此讨好甄丞相？ 看来甄丞相迟早会还朝的…… “小姐，甄大人一家走远了，咱们也进城吧。” “嗯。” 章玉容点头，示意车夫赶车进城。 因为怕人说闲话，她主动提出跟甄家人分开走，等进了城，各自安顿下来了，她再找机会去甄家拜访，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第233章 在新家安顿下来 沈智通在自家准备了香汤让甄家人沐浴装扮，之后又准备了筵席邀请甄家人用餐，吃过了饭，他才让人将甄家人送往城中一个安静的小宅子里。 他说，这是燕九澜前些天就让人买下的宅子，宅子里有从京城来的奴仆天天打扫，直接就可以入住。 送到门口，沈智通就识趣的回去了，让甄家人有时间安顿。 甄家的人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十几个丫鬟小厮齐刷刷的跪下，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奴才恭迎主子们回家！” 甄宝姝看到，这些人里有甄府的老管家，有她和爹娘哥哥们各自的贴身丫鬟和小厮，还有几个能干的管事和嬷嬷，都是熟面孔。 除了这些人，院子四周还站着一排浑身煞气的护院，一看就是燕九澜麾下的兵将，受命来此保护她们安全的。 甄似道高兴的唤起，“起来起来，能与大家在这里重逢，我很高兴！不过今天太晚了，大家先各自休息，明天咱们再聚一块儿谈话。” “是，大人。” 奴仆们纷纷磕头。 甄似道笑着摆摆手，“别叫大人了，如今已经不是大人了，以后就叫老爷吧。” 奴仆们听着有些心酸，但还是改了口，若还口口声声叫着大人，叫外人听见了，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是，老爷。” 奴仆们磕了头，各自起身回到自家主子身边，领着自家主子往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孟珂阳没有丫鬟，有一个老嬷嬷笑眯眯的过来伺候她，叫她无比贴心。 甄宝姝被香雪领着来到最右边一个房间，推开门看着里面的摆设，她惊讶的说，“跟我在京城的闺房有九分相似。” 香雪捂着嘴笑，“可不是么，我日日伺候小姐，都没有燕将军偶尔去一次的人记得这么清楚，这都是按照他画的图纸来摆设的，跟小姐您京城的闺房一模一样，就是吧，有些家具在这小地方遍寻不到，所以才有了那一分的不同之处来。” 甄宝姝伸手一样一样摸过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和花瓶，心里暖暖的，“我还说等成了亲换我来照顾他，看他连这些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我怕是又要被他比下去了……我哪里有他那么用心啊？” 香雪偷笑道：“小姐，这还不简单？您没燕将军聪明能干，那您多给他生几个结合了您两人所有优点的小小姐小公子不就好了？以后你们母子几个齐心协力一起照顾燕将军，总能把燕将军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甄宝姝红着脸，回头瞪了一眼香雪这丫头，“你再这么招人烦，我总有一天要狠狠打你板子收拾你。” 香雪笑道，“那小姐您要想打奴婢可得趁早啊，等您嫁了人，天天跟燕将军一块儿乐不思蜀的，哪儿还有闲心来打奴婢呀？” 她看了一眼甄宝姝的肚子，偷笑，“若是小姐您有了啊……那就更没法打奴婢了，身子笨重了怎么打嘛！” 甄宝姝被香雪取笑得脸都红透了，不想搭理这丫头，睡觉。 躺在柔软的被子上，甄宝姝望着床顶，回忆起这几天在村子里与燕九澜的点点滴滴，满心都是甜蜜。 第234章 聘礼一箱箱的入城 甄家人在襄城安顿下来的第三天，就有商队陆陆续续的载着一车车扎着大红花的箱子进了襄城。 看热闹的小孩子追着商队跑，最后来到一个又大又气派的别院门口，大家都有些懵。 “这不是刺史大人刚建好的别院吗？这些东西明明就是娶媳妇用的，难道刺史大人要娶新媳妇儿了？那他原来那个媳妇儿怎么办呀？” “傻了吧，肯定是刺史大人娶儿媳妇呀！” “你才傻了呢，刺史大人的儿子才十三岁，去年我还见过，今年已经去京城念书了，他娶哪门子的媳妇？” 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躲在远处的桂花树下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等看到府里的人出来，将那高高的匾额摘下来，换上新做好的新匾额后，他们胆子很大的凑近看了看。 那匾额上是两个并不复杂的大字。 燕府。 几个小孩奇怪的嘀咕，“刺史大人姓沈，怎么改成燕府了？这个燕老爷是什么人？” 刚刚挂匾额的奴仆出来看到这几个小孩子，和气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撒给几个小孩子。 他指着匾额说，“如今这里不是刺史大人的别院了，我们家节度使燕大人把这别院买下来了，以后这就是燕府，府里住着的是节度使大人，不是什么普通老爷，记住了吗？” 几个小孩一听“大人”二字，就有点怕。 其中一个小孩弱弱的举了举手，“节度使大人是多大的官啊？” 那奴仆特别骄傲的挺直背脊，“二品大官，比刺史大人还大的大官！” 几个小孩肃然起敬，对这府邸顿时少了几分探索的心思，心想，以后没事莫要来府门口转悠，要是惊动了二品大官，闯了祸，那他们可就没命了。 他们捡起地上的铜板，跟人道了谢说了吉祥话后转身就跑。 刚跑到转角，迎面走过来一对年轻的公子小姐。 他们看这公子小姐是要往燕府去，忙说，“你们也是跟我们一样来这里瞎转悠的吗？不能再往前去了，前面可是二品大官的府邸，惊动了里面的贵人是要杀头的！” 他们见那俊美的公子轻轻笑了一声，以为他不信，正要再说两句，就听见刚刚给他们发铜板那个大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燕大人您回来了！” 他们吃惊的回头看去，那大叔正殷勤讨好的跑过来。 他们抬头望着眼前的俊美公子，惊奇的伸手指着他，“你……你就是那个二品大官？” 他们见那俊美公子点头，吓得一哄而散。 他们眼中的俊美公子，也就是燕九澜，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跑远的几个小孩，跟身侧的甄宝姝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甄宝姝望着他笑，“你信不信，明儿个襄城就会有无数关于节度使大人的传说。” 她打量着一身白衣宛若翩翩才子的他。 “比如，节度使大人俊美若谪仙，好惊奇……” “比如，节度使大人竟然不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好惊奇……” “比如，节度使大人竟然……” 甄宝姝尚未说完，燕九澜就打断她，宠溺的在她低声道，“比如什么？比如节度使大人竟然也要娶媳妇儿入洞房，好惊奇？” 甄宝姝的脸蓦地红了，距离婚期越近，她家燕哥哥就越不正经了！ 第235章 她嫁妆不是爹娘准备，是夫君准备的 燕九澜见奴仆靠近了，于是端正神情不再调戏他家姝儿。 姝儿脸红害羞的模样这么好看，怎么能叫别人看见了呢？ 他挥手示意奴仆退下，带着甄宝姝走进燕府，去看他准备的聘礼。 虽然带着未嫁的姝儿到自己府中看聘礼于理不合，不过燕九澜表示，反正谁都知道他是个不拘小节的武将，没必要在意这些。 两人走进府里，燕九澜指着原有的一切说，“这些都是沈大人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建造的，你今儿走一走看一看，哪里你不喜欢就跟我说，我抓紧时间让人改建，今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所有东西都要你喜欢才行。” “嗯。” 甄宝姝边走边看，时不时地指出太过奢华的地方让燕九澜记下。 虽然在丞相府长大，早就见惯了那些虚而不实的建筑和奢华的陈设，可是那是爹爹和娘的家，她就算不喜欢那种风格，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这里是她和燕哥哥自己的家，她自然得按照自己喜欢的来。 就像以后她和燕哥哥的孩子可能会不喜欢她的简单风格她也绝对不会为了孩子而改变一样，做大人的，当家做主的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不满意啊，憋着，等他们自己长大了自己开府按照他们的喜好去设计。 两人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这别院仔仔细细的走了一遍，不合适的地方甄宝姝都说了，燕九澜偶尔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两人有商有量，彼此包容，偶尔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也会仔细的互相斟酌，走了一圈下来不仅不觉得累，反而甜滋滋的乐在其中。 看完了府邸，就该去看聘礼了。 甄宝姝一走进库房，看到那几十个箱子，脚步就顿住了。 她有点头疼，“怎么这么多啊？” 如果她还是丞相嫡女，她们家肯定能拿出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尴尬难堪，可是如今被流放了，就算她爹偷藏了很多很多银票也不能拿出来给她置办嫁妆，这种时候燕九澜的聘礼越多，就会显得她们家越寒酸。 偏偏聘礼多，是燕九澜在乎她的一种表现，她又不能怪燕九澜，整个人都很纠结。 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我觉得，你岳父大人看到你这么多聘礼，会恨不得跳起来锤死你。” 燕九澜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他倒是想看看岳父跳起来锤人的样子呢。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库房，将每一个箱子都掀开给她看。 “嗯？怎么都是书？” 甄宝姝惊讶的看着这一个个箱子，走过去弯腰从里面拿起一本书仔细翻看。 确实是书，里面没有做任何手脚。 她惊讶的看着燕九澜，本以为里面会是珍贵的各种宝贝，结果每一箱都是书籍，这…… 燕九澜温柔的说，“这是我为你们家准备的嫁妆。” 他转过身看着甄宝姝，“如今岳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他哪怕拿出十两银子做嫁妆，都会有人议论纷纷，毕竟他可是被抄家的人，是应该身无分文的人。所以你们家的嫁妆不能让人有任何指责的地方，这些书籍就最合适了。” 第236章 何其有幸遇见你 他挥手指着十几箱子的书，“岳父当年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后来又做了十几年丞相，期间写过不知多少锦绣文章传唱天下，宋国有成千上万的书生都视他为师。如今他嫁女儿，书生们纷纷送上自己的珍藏的古籍做贺礼，而这些珍贵的古籍被岳父拿来做你的嫁妆，既风雅清贵有面子，又不会落人口实，再好不过了。” 甄宝姝这才明白燕九澜的一片苦心。 想起爹爹在家里犯愁拿什么给她做嫁妆，再看看眼前这些书籍，她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转过身扑进燕九澜怀里。 “燕哥哥，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德啊，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你。” 她抬头望着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还没嫁给你，我就已经幸福得晕乎乎的了，我都不敢想嫁给你以后会多幸福……你知道吗，我现在都有点怕了，我怕嫁给你之后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付出的真心，我怕你……” “傻瓜。” 燕九澜搂着她，亲了亲她额头，“我知道你的不安，我听说，成亲前的女子十有七八都会这样不安，可是咱们与她们怎么能一样呢？咱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永远都不会变心，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不配我的真心。” 他轻轻捏了捏她脸颊，“这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能配得上我的真心了。” 其他女子虽然也有爱慕我者，可她们爱慕的都是功成名就后衣冠楚楚的我。 若让她们回到十几年前看到那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我，偷鸡摸狗没有道德的我，捡人家扔了的脏包子馒头吃的我，她们还会爱慕我吗？ 只有你，紧紧跟着我陪我走过了那么多不堪的路，飞上枝头变凤凰后也没有改变初衷，哪怕明知道我的身世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危险，你依然爱我如初。 他将她按入怀中，跟她说话化解她婚前的不安，“距离吉日还有整整九天，我都快等不及了……你说怪不怪，明明之前几年都等过来了，可现在就那么几天时间，我竟觉得度日如年。” 听到他这样说，她也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点头附和，“我也跟你一样……明明在不安，却又那么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浓浓情意。 …… 傍晚时，甄宝姝从燕府离开。 她回家后将燕九澜准备了十几箱古籍这事儿告诉了爹爹甄似道，甄似道一拍脑门，“我真是老糊涂了，我怎么没想到！” 他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哈哈大笑，“燕九澜这小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说他没念过几年书吧，可他脑子有时候比念了一辈子书的人还机灵！他不仅机灵，关键是他人也好啊，知道岳父我如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早早的就贴心的准备好了嫁妆，他这不声不响的怎么回回都能戳到我心窝子呢？” 唐玉娇摸着女儿的脑袋，跟女儿一同无奈的看着他。 第237章 出嫁 要演戏时把人家嫌弃得要死的是他，如今不用演戏了，把人家夸上天的也是他。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的？ 唐玉娇没忍住，问他，“你女婿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就不觉得生气吗？毕竟他衬托得你这个岳父很无能了是不是？” 甄似道骄傲的瞥了一眼爱妻，“宰相肚里能撑船没听过？我好歹是做了丞相的人，会这么没度量？我女婿能干，我高兴，那种会因为女婿比自己能干就嫉妒女婿的人，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走到母女俩跟前，压低声音说，“再说了，我会让他燕九澜把我比下去吗？我虽然不能正大光明的拿出银两给姝儿置办嫁妆，但我早就准备好了五十万两银票给姝儿压箱底。” 甄宝姝听到五十万两银票，吃惊的望着爹爹，吓到了。 就算是京城那些一品二品大官嫁女儿，准备个十来万两银票也是极其看重女儿了，结果她爹都流放了还给她准备这么多，这是要嫁个女儿就掏空家底吗？ 她连忙摇头拒绝，“爹，您别跟燕九澜较劲，犯不着给我这么多银票，我们家还有大哥二哥小弟等着娶媳妇呢，您可不能掏空家底委屈了他们，否则将来嫂嫂和弟媳会恨死我的！” 甄似道拍了拍女儿的脑瓜子，“傻样，你爹动五十万两银票就能掏空家底，这些年的丞相不是白做了？” 他做官虽然不贪污不收受贿赂，可是他利用丞相的职权暗中做了多少生意，他自己都数不清，反正每年拿钱拿得手软。 见甄宝姝还要拒绝，他说，“拿着，燕九澜是武将，时时刻刻都要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也许下一次他上战场时你爹我还没官复原职，没有我在朝廷里压着，户部那些混账东西肯定会拖延送军饷去边关，到时候没钱没粮怎么打仗？你们拿着，若真遇到了那种事，好歹能救救急。” 唐玉娇也说，“你爹给你你就拿着，如今燕九澜是节度使，手底下养着十万人马，总有不凑手的时候，你替他拿着。他对咱们家好，咱们家能帮得上他的地方也不会吝啬帮他。” 甄宝姝这才点点头。 她的家人和燕哥哥相处得越来越好，这种幸福日子哪里是流放啊，简直是到了天堂。 …… 接下来的时间里，甄宝姝每天都在房间里为自己绣嫁衣。 虽然很多人家的大小姐懒得动手也可以直接找别人做，燕九澜也说舍不得她辛苦让她别做，可是她想自己亲自动手。 她听说，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出嫁，是会增添福运的。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幸福的日子，她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选好的吉日。 即，成婚之日。 这一天一大早，甄宝姝就被唐玉娇拉起来，沐浴，更衣，坐在梳妆台前开脸擦粉画眉…… 甄宝姝困得直打呵欠，被唐玉娇瞪了一眼又一眼。 她努力撑着迷蒙的眼，很困惑，昏礼昏礼，黄昏之时才拜堂，怎么非要一大早就把人拉起来呢，让她多睡一会儿不行吗？ 第238章 早一点怀上大胖小子 甄宝姝从没觉得梳妆打扮是这么麻烦的事，直到今天。 坐在梳妆镜前整整一个时辰，画好了之后大家对她品头论足一番，觉得不好看又擦掉换一种胭脂水粉重新画，直到试过几次后调试出最适合她的胭脂水粉，画出最美的妆容，她才解脱了。 唐玉娇走上前，亲自为她梳头。 屏退了左右，母女俩低声说悄悄话。 “你姐姐出嫁时，娘虽然也难过，可没有这会儿这么难过得厉害……说句不该说的话，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始终是不一样的。” 唐玉娇红着眼眶，“一想到我的宝贝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心里就止不住的酸涩难受……姝儿，娘真的不想你长大，娘想你永远留在娘身边。” 甄宝姝看着娘这样子，心里也开始酸涩起来。 她握着娘的手，“那女儿不嫁了，咱们招赘，女儿一直在家陪着您，好不好？” 唐玉娇轻轻笑了出来。 她摇摇头说，“不好，虽然不舍得你出嫁，但你嫁去燕家才是最好的选择……等你嫁了，我和你爹你哥哥弟弟们就要去乡下村子里服刑了，你若是招赘在家，你也得跟着去受苦……咱们家如今这样，能走掉一个算一个，你说对不对？” 甄宝姝沉默。 甄家之所以这半个月以来都没有去乡下服刑，是因为要嫁女儿，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讨人嫌，连这半个月的时间都不给甄家。 等她出嫁了，甄家其他人就要去乡下了。 毕竟是皇上亲自下令流放的，再怎么样也得去乡下做做样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城里过富家翁的好日子，否则传到京城让皇上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爹说了，他们必须得去乡下辛苦半年，好堵住京城类似宁王这种人的嘴。 半年后她和燕哥哥可以在襄城建一个书院，由燕哥哥和沈智通沈大人一同上书给皇上，就说让爹爹这种才高八斗的人做农活太浪费人才了，把人调回来教书育人，多教出一批对国家有贡献的大臣，这才是甄家人发光发热的地方。 这样，爹爹，大哥，二哥他们三人就能调回来在书院教书，以此代替服刑。 娘和小弟也能跟着回来了。 所以说，爹娘去乡下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不了。 而今日她这一出嫁，也许就要半年后才能见到爹娘了。 “你瞧我，又说起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笑，要高兴一点，好不容易给你打扮得美美的，要是哭了弄花了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唐玉娇看到女儿要哭了，连忙握了握女儿的肩努力微笑。 “咱们都不说不开心的事了，咱们要畅想半年后的日子，等半年后爹娘从乡下回来，没准你都已经有喜信了，娘回来正好可以照顾你，再等上几个月啊，咱们就可以抱大胖孙子了。” 甄宝姝低垂着眼睑，“娘……” 唐玉娇一边梳头一边笑话女儿，“不好意思了？你今儿都要出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得争气一点，早一点怀上，燕九澜家就他一个人，多冷清，多可怜啊，得赶紧添丁进口才热闹。” 第239章 乖，别哭 “嗯，我会努力的。” 甄宝姝红着脸，轻轻的点头。 她也想早一点有喜信，燕哥哥这些年一个人太冷清了，她也想早点看到他抱着小孩子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那样的他，一定很迷人，一定很幸福。 她想让他幸福。 晌午过后，燕九澜掐着点来了甄家的小院子。 他一进门就实诚的先给甄似道和唐玉娇磕了三个响头，抬头冲两人笑，“爹，娘，小婿来接姝儿了！” 他连叫岳父岳母都嫌生疏了，直接改口叫爹娘了。 让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一声爹娘叫得甄似道和唐玉娇心里的酸涩感也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安慰自己，燕九澜是个好孩子，他们不是嫁女儿，而是娶女婿，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多了。 唐玉娇笑道，“起来吧，你再等一等，你大哥二哥正在哄你小弟，他吵着闹着要背她二姐出嫁……他那小身子背得动谁啊，瞎起哄。” 燕九澜忍不住笑了。 那小胖墩肯定舍不得姝儿了，所以故意胡闹拖延时间呢。 燕九澜猜得没错，甄世锦前些天对于姐姐要嫁给他崇拜的大英雄是举双手赞成的，可今天看到到处吹吹打打的喜庆样子，他忽然就有点慌了，舍不得姐姐走，所以故意拦着要去背二姐的两个哥哥，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甄世荣和甄世熙嘴巴都要说干了，才把这泪汪汪抱着二姐的腿不放的小胖子给劝开，累得满头汗。 甄世荣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二妹，温柔说，“你跟你二哥是孪生兄妹，今儿就让他背你出门，大哥就不跟他争了。” 甄宝姝含着眼泪点头，“嗯。” 甄世荣接过大红喜帕轻轻给甄宝姝盖上，“来，娘家的人给你盖上，等你去了夫家，夫君再给你掀开。乖一点，自己不要掀啊，不吉利的。” 甄宝姝点头，“知道了，大哥。” 甄世荣盖了盖头，甄世熙红着眼睛走到妹妹跟前蹲下，“姝儿，趴到哥哥背上，哥哥送你出嫁——” 甄宝姝趴在二哥背上，伸手搂着二哥的脖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二哥，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甄世熙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努力挤出笑脸，“好，二哥不哭，二哥笑。” 他将妹妹背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妹妹的闺房。 看到院子里的燕九澜时，他难得的没有黑脸，妹妹已经快成燕家的人了，他会接纳这个妹夫，不叫妹妹夹在中间为难。 燕九澜拱手，跟兄弟三个行礼，“大哥，二哥，小弟。” 三人纷纷妹夫姐夫的跟他回了礼，然后簇拥着甄宝姝这个新娘子上花轿。 甄宝姝坐在花轿里，看着轿帘缓缓落下，将哥哥们的身影彻底遮挡，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燕九澜像是知道花轿里的新娘子在哭一样，站在外面低声说，“别难过，我没有爹娘，等会儿咱爹娘还得去燕府让咱们拜高堂呢，咱们一会儿就能见到爹娘了，别哭，乖。” 等到里面低低的一声回应后，他喜笑颜开的骑上绑着红绸的大黑马，回头看了一眼花轿，他抬手一挥，在喜庆的锣鼓唢呐声里，迎亲的队伍开始走动起来。 第240章 夫君 迎亲的队伍绕着襄城走了整整一圈，喜钱往街道两旁撒了不知道多少，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吉祥话，燕九澜才心满意足的骑着马往燕府去。 与姝儿成亲，他像是有强迫症一样，非要接收到满城所有百姓的祝福，才觉得圆满了。 到了燕府，甄似道和唐玉娇已经坐在了大厅里。 对于女方的父母来到男方家让新人磕头拜高堂，所有宾客们都表示了理解，谁让燕大人没有爹娘呢，这种好日子总不能有遗憾，让女方的父母坐在那里是一样的。 踢轿门，下花轿，跨火盆，一系列流程后，燕九澜牵着甄宝姝终于站在了喜气洋洋的大堂里。 “一拜天地。” 燕九澜扶着甄宝姝转身面向门口，极为虔诚的跪下磕头。 似乎想告诉天地，他如此虔诚如此恭敬，请天地保佑他和他的新娘子，白头偕老永世不分离。 “二拜高堂。” 燕九澜扶着甄宝姝跪下，向上座的两位老人家极为感激的一拜到底。 感谢两个老人家生下了姝儿，感谢两个老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让他今日得以成家。 “夫妻对拜。” 燕九澜转过身，看着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独属于他的新娘子，满眼都是幸福和温柔。 他深深拜了下去。 姝儿，我们成亲了。 娘子，请把我放在你心上一辈子。 “送入洞房——” 在孩童们的喝彩声里，燕九澜握着红绸一端，一边向宾客们道谢一边牵着他的新娘子往后院走去。 燕府很大，盖着盖头的甄宝姝转得头晕眼花时，终于到了新房。 丫头们推开门，燕九澜牵着她走进新房里。 他扶着她坐在喜床上，温柔说，“凤冠重不重？咱们先把盖头掀了，把凤冠摘下来，让你松快松快。” 他可不管人家成亲时是不是要让新娘子戴着沉重的凤冠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敬酒的夫君归来，他就舍不得让他家姝儿这么受罪。 他拿了喜秤挑开大红的盖头，他家姝儿那张美丽的脸就露了出来。 他家姝儿正望着他甜甜的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甜蜜，让他的心也跟着越发甜蜜起来。 伸手温柔的碰了碰她娇艳的脸颊，“交杯酒等我回来再喝，你让香雪伺候你先把这一身沉重的首饰换下来。还有，屋子里的糕点是摆着好看的，味道一般，我让人给你送你爱吃的饭菜来，乖乖吃饭，别饿着肚子等我。” 甄宝姝点头，“我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夫君”两个字被她害羞的咽了回去，一时叫不出来。 燕九澜将喜帕叠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眸温柔的看了眼她，就抬步往门口走。 他得快点出去，不然那些不正经的还以为他和姝儿多忍不住，在新房里做什么呢…… 他刚走到门边，做好心理建设的甄宝姝也终于把“夫君”两个字喊出来了。 “夫君，早点回来——” 燕九澜的手放在门闩上，听着耳边娇软的“夫君”二字，他心蓦地一撞，不禁回头望去。 他家姝儿坐在喜床上望着他笑，他忽然就忍不住，转身快步走回床边，俯身紧紧的拥抱住她，“姝儿……娘子……” 第241章 这就想睡觉了?天真 甄宝姝伸手抱着他宽阔的背脊，低声说，“叫夫君，只是有一种神圣的仪式感，可是好像并不亲密……我还是喜欢叫你燕哥哥，今后我还叫你燕哥哥，可以吗？” 燕九澜点头，“好，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极力忍住了亲一亲她脸颊的冲动，他怕自己一亲上去，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紧紧抱了抱她，很快松手，“等我，我早点打发了他们，早点回来陪你。” 甄宝姝嘱咐他，“不要喝太多，我知道你高兴，今天我跟你一样高兴，你不要因为高兴就多喝，伤身的。” 他轻轻的笑了笑，“好，知道了，等会儿我回来你可以检查，喝多了就不许我上你的床，这样可以吗？” 甄宝姝红着脸指着门口，“你赶紧走吧。” 他噙着笑意大步走出房间。 甄宝姝见他走了，让香雪进来伺候自己换衣裳摘凤冠，这发髻也得重新梳一梳，太繁琐了，等会儿一定会硌人，不好睡觉的。 燕九澜在前面敬酒，十分轻松。 因为他有为他挡酒的一帮兄弟们，还有大舅哥二舅哥，甚至还有一个五岁的小舅子！ 最可爱的就是小舅子了，人家年纪虽然小，但是十分有责任感，非要端着一个小酒杯迈着小短腿跟在姐夫身边。 一有人敬酒他就快步走到姐夫前面跟人家宾客说，“我替我姐夫喝，我是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你们喝酒随意哦，我喝水陪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举着小酒杯将里面的甜水一口喝光，“我干了，你们随意。” 那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宾客哈哈大笑。 人家小胖墩这么给面子，宾客们哪里好意思为难他，本来还想多敬几杯酒为难一下新郎官的，有这么个五岁小舅子挡在前面，他们做大人的也不好意思了，纷纷把新郎官放过去了。 于是敬了一圈酒下来，燕九澜喝了不到三两，不见一点醉意。 他弯下腰，忍着笑十分认真的跟小胖墩道谢，“小弟，你真是太厉害了！姐夫今天全靠你了，姐夫在这里向你道谢！” 小胖墩挺起胸膛十分骄傲，“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姐夫呢，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甄家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家小锦真是谁见谁爱。 燕九澜应付完了前面的宾客，很快宴席散场，送走宾客，又送走了甄家的人之后，他终于能去新房见他的新娘子了。 推开门，就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莹白亵衣的姝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一黑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红木桌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娇嫩可爱。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刚走到桌边，甄宝姝就醒了。 抬头看到他，甄宝姝露出笑容。 “燕哥哥你回来了？” 她一边抬手打呵欠一边跟他说，“后面备了水，你去洗洗吧，我已经洗过了……等你洗好了回来，咱们喝了交杯酒就可以睡觉了……我好困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燕九澜看到她这样有些好笑。 好困？ 等着睡觉？ 天真，洞房花烛夜是让你美滋滋的睡大觉的吗？ 第242章 她比谁都热情 燕九澜捏了捏她脸颊，带着一身酒气走到后面沐浴更衣。 他拿加了薄荷粉末的青盐漱了三次口，对着手掌哈气，仍旧有酒味，于是不得不又含着薄荷粉漱口。 本该一刻钟就洗完的，因为嘴里酒味的缘故，愣是延长了半刻钟。 对于洞房花烛夜来说，这半刻钟也足以叫人度日如年了。 他回来时，甄宝姝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银质小酒壶和小酒杯。 看到他来，她赶紧招手，“快一点，咱们喝交杯酒呀。” 她拎着酒壶往两个小杯子里各自倒了满满一杯酒，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来，踮起脚尖去够他的胳膊，跟他交杯。 看着这么热情的新娘子，燕九澜又高兴又惆怅。 如果他的姝儿这么热情不是为了赶紧去睡觉见周公就好了…… “慢点喝，别呛着。” 他嘱咐了她一句，凝视着她的脸，慢慢将这杯酒喝下。 分明是与前面宾客喝的一样的酒，可这一杯酒，他喝出了万般滋味，万般甜蜜，他甚至喝出了幸福的味道。 他接过甄宝姝的酒杯与自己的一起放在桌上，转过身，就看到她已经坐在了喜床上。 她伸手摸着床铺下面那硬疙瘩们，抬头问他，“燕哥哥，这些花生啊桂圆什么的，我能拿掉它们吗？放在下面会硌人，躺着不舒服的。” 燕九澜走过去掀开棉被看了看，棉被下铺了一层的吉祥物。 寓意“早生贵子”的四样。 “不能拿掉，人家新婚夜都得枕着它们睡，我们也得枕着，否则送子娘娘不保佑咱们怎么办？”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层棉被，“你瞧，上面盖了这么厚一层棉被，躺上去没太大影响，不硌人。” 甄宝姝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手指摸上去都这么明显，躺上去肯定会硌人的，燕哥哥，不舒服我会睡不着……” 他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把它们全都抖到里面去，我睡里面。” 他果真弯下腰捏着棉被，将那些红枣啊花生什么的全都往里面抖落去，然后一边重新铺床一边说，“咱们夫妻一体，我枕着它们，我早生贵子，也跟你早生贵子没区别，你说是……”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原本站在他旁边的甄宝姝绕到他身后，手指头往他两边腰窝轻轻一戳，他腰一软就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翻身躺在床上回头望着她笑，“我铺床呢，你在玩什么？” 她伸手将两侧的床帘放下来，在摇曳的烛光里扑到他身上，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凝视着他，娇软的嗓音低不可闻，“我能玩什么……你想玩什么我就陪你玩什么啊……” 她的手指发着抖往他衣裳里钻，却还故作镇定的样子说，“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困那么想睡觉啊？我那是不好意思说，我不是想睡觉，我是想睡……嗯……你……” 燕九澜全身的血液都被她的手指和这两句话点燃了。 他深深凝视了一眼她，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眼里渐渐弥漫起极靡丽的色彩。 他以为他的姝儿什么都不懂。 其实，她比谁都热情。 第243章 今晚要孩子吗?我要 火红的锦帐里，散发着火一样的热情。 龙凤烛在这个美好的夜里静静燃烧，偶尔灯芯爆一爆，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微声响，也能叫锦帐里的人弓起背脊吓一跳，生怕有人在窗外偷听。 燕九澜不得不一再的告诉她，安心，没人，他把所有人都支远了，距离新房最近的奴仆都有五丈距离，这么远能听到什么动静？ 不过她害羞又害怕的样子，那犹如受惊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让他爱到了骨子里。 等龙凤烛燃过一半，燕九澜掀开锦帐走下床。 他披着中衣，边走边系着腰侧的带子，走到门前时已经穿戴整齐。 他拉开门，看着老老实实站在五丈外的院子里的奴仆们，吩咐了一声，“备水。” 奴仆们麻利的动起来，拿木桶的拿木桶，取花瓣的取花瓣，还有奴仆麻溜的去取了早就熬煮好的解酸解疲劳的中药汁，纷纷从侧门进去，往浴桶里倾倒。 不到一盏茶工夫他们就忙活完毕，又麻溜的退回院子里。 燕九澜走回内室，拨开锦帐，站在床边温柔的喊甄宝姝，“起来，去洗洗。” 甄宝姝规规矩矩的抱着被子躺在那里，侧眸看向他时，泛红的眼尾带着一抹妩媚和羞意。 她白皙的手指握着被子，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去吧，我不洗。” 燕九澜在床沿坐下，“是不是累了不想动？我抱你去——” 甄宝姝抬手驱赶抵抗他伸过来的手，“你别动我。” 他好笑的看着她，“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不洗多难受啊，你能睡得好？” 甄宝姝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红着脸极小声极小声的跟他说，“我娘跟我说了，不能洗……这样不容易怀上。” 燕九澜乍一听都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咂摸了几下才明白，顿时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合着你一直这么乖巧的躺着，动也不敢动，就是想早点怀上？” 甄宝姝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对啊，咱们家就咱们两个人，多冷清，得早一点添丁进口，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燕九澜的手指落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你说你坏不坏啊，嗯？我刚跟你成亲，刚尝到滋味，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怀上，然后冷落我十个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嗯？” 甄宝姝颇为惊奇的望着他，“难道你觉得尝滋味比早点拥有一个有你血脉的孩子更重要？” 燕九澜十分肯定的点头，“当然，孩子咱们过上一两年再要，这一年里你必须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跟我抢你，孩子也不行。” 甄宝姝听得心里痒痒的，暖暖的，差一点就放弃抵抗了。 不过想到大姐成亲一年多没有孩子，爹娘时不时露出来的那种担忧和着急，她很坚定的守住了本心。 她摇头说，“不行，咱们哪怕要了一个孩子后过上十来年再要第二个都行，第一个绝对不能来得迟了，否则咱们不着急，周围所有人都会替咱们着急了。” 第244章 快看，燕将军被甄小姐绿了 她伸手拉着燕九澜的指头摇了摇，“好不好啊燕哥哥，你依我行不行？我听她们都说，一嫁到夫家就有身孕的女子是有福气的人，我想做有福气的人。我小时候一直被叫灾星被叫怪胎，我想听人家说我有福气，是个福星，能旺夫旺子旺家，哪怕只是这样想着我就很高兴——” 燕九澜温柔的看着她。 如果是其他事她这么软乎乎的求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是这件事不行。 事关他的幸福，他绝对不会妥协的。 他眼珠子轻轻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叹了一口气，很惆怅的说，“我这么喜欢你，我倒是想千依百顺什么都依着你，可是，你真的做好了面对外界那些流言蜚语的准备了吗？” 甄宝姝听得愣住，什么流言蜚语？她嫁给夫君很有福气的有了身孕，这有什么能值得人家传出流言蜚语的？ 燕九澜俯身，煞有介事的跟她说，“你看咱们成亲这事儿急不急？刚到襄城十来天就成亲了，特别急，对吧？若是刚成亲你就传出有身孕的消息，人家会怎么看待咱们如此着急的成亲呢？他们肯定会说——” 他掐着嗓子像模像样的学那些三姑六婆讲话，“哇你们看那燕九澜和甄宝姝肯定早就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了，所以才那么着急的成亲的！刚成亲就有身孕，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哟，肯定是早就怀上了啊！我跟你们说，那个燕大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甄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成亲两人就在一块儿了，孩子都有了，甄丞相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吗？” “……” 甄宝姝面无表情的看着燕哥哥。 你的本事全都用在了观察三姑六婆是如何八卦的事上了吗？ 你怎么能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燕九澜掐了掐她没有表情的脸蛋，继续说，“这都是好的，还有更严重的呢。你是不是忘了京城里关于你和宁王世子的传言了？虽然有灵狐大仙显灵，没人再敢议论你半个字，可人家心里怎么想，你能看透吗？若你刚成亲就传出怀孕的消息，你觉得人家会不会往宁王世子身上想？” 他又掐着嗓子故意学那些长舌妇们，“哇你们看，我早就说甄二小姐肯定被宁王世子玷污了吧，你们还不信，你们看她都有身孕了，那孩子一定是宁王世子的！我前些天还纳闷儿呢，一直瞧不上燕将军的甄二小姐怎么突然愿意嫁给燕将军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她这是被宁王世子玷污了还有了身孕嫁不了好人家了，所以不得不嫁给燕将军呀！可怜燕将军了，一个大英雄，愣是被甄二小姐绿了，成了个绿毛大王八。” 他学完了，捧着甄宝姝的脸笑道，“你听听，这些话多难听啊，你还敢现在要孩子吗？” “……” 甄宝姝被他这一番夸张的八卦流言弄得彻底没有了怀孩子的心情。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敢吗？ 万一到时候真传出那些不好听的话，而她又万一早产的话，那人家绝对会认为她的孩子是宁王世子的，她跟孩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了。 第245章 刚成亲你就欺负我 甄宝姝郁闷的坐起来，看着坐在床沿上笑着的燕九澜，她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见他笑得越欢了，她没好气的拿柔软的枕头砸他胳膊，“你还笑，你还笑！燕九澜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燕九澜笑着伸手抓住枕头往床尾扔去，然后弯下腰将她抱起来，“来，咱们去沐浴，再闹水都凉了。” 甄宝姝勾着他的脖子，郁卒的用脑袋撞他心口，小声抱怨他，“你让我至少三个月内都不敢有要孩子的念头了！你还学那些长舌妇说八卦，刚成亲你就这么欺负我，以后我都不知道要被你欺负成什么样……” 燕九澜看着如此活泼如此可爱的姝儿，低头在她耳边说，“我瞧着你挺精神啊，燕夫人，你这么精神不见丝毫疲惫，不然咱们等到天亮再睡？” “……” 甄宝姝对上他狼一样的眼神，默默的闭了嘴。 也不敢再拿脑袋撞他心口了。 她怕他说到做到，让她天亮才能睡下。 腰都要断掉的。 幸好燕九澜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是疼她的，舍不得她第一个晚上就太劳累，两人洗过之后就回去睡了，他没有丝毫闹妖的念头。 两个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人，如今躺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不适应，双双香甜的一觉睡到天明。 燕九澜是练武之人，在固定的苏醒时间就醒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背对着他睡得正香的甄宝姝，遗憾的想，想看媳妇儿的睡颜是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乌黑头发和后脑勺。 昨晚睡之前他本来是要她跟他面对面拥抱着睡的，可是她死活不答应，她说她喜欢呼吸微凉的空气，微凉的空气呼进肺管子里舒服，她若是与他面对面的躺着，她吸进去的肯定是他呼出的热气，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身在酷热的六月天，会觉得胸口憋得慌，有种窒息感。 他是不懂她这种强迫症是怎么回事的，只能随了她，反正只要能让他抱着就行了。 这会儿，燕九澜察觉出这样拥抱的姿势的好处了。 他单方面的抱着她，这会儿他收回手起床穿衣，也根本不会惊动她。 他绕到床尾悄悄地下了床，穿好衣裳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门外，香雪领着几个丫鬟捧着洗漱的一套用具静静站在院子里，瞧这模样，也不知道等候多久了。 看到燕九澜出来，香雪轻声问，“将军，小姐醒了吗？” 燕九澜压低声音说，“还在睡，你们都回自己屋里去歇着吧，天怪冷的，不必在院子里等着。等会儿我和你们小姐起了，我会叫你的。” 香雪惊讶的看着燕九澜，听着将军这意思，敢情他还打算回去陪小姐继续睡？ 燕九澜跟香雪是老熟人，见她这眼神，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实诚丫头肯定会一大早在外面等着，所以出来跟你们说一声，我还要回去睡的。” 香雪无奈的福了福身，“知道了，将军，我们这就回去。” 燕九澜又吩咐，“告诉其他人，谁也不许来院子里洒扫走动，谁吵醒了夫人，必有重罚。” 见将军如此在意自家小姐，香雪为小姐高兴，“是，将军。” 第246章 睡懒觉被抓包，丢人 燕九澜看着丫头们捧着东西走了，转身回房间继续睡。 刚从外面进来的他身上带着一丁点冷意，他一钻进被子，甄宝姝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睁眼看了看屋子里，天已经大亮了。 若是在丞相府时，这个点她已经起床了，府里的奴仆也都开始打扫庭院了。 她想，今天大约是她和燕九澜新婚的缘故，庭院里安安静静的，好像都没有任何丫鬟小厮走动。 于是，本来还挣扎着打算起来的她心安理得的往燕九澜怀里一靠，又眯着眼睛了。 “燕哥哥，我们再睡会儿吧，反正丫头小厮们好像也都没起……” “……” 燕九澜忍笑。 人家是没起吗，人家早就捧着水在外面等着伺候你梳洗了，小懒猫。 他没有说破，顺着她的话接道，“嗯，睡吧，如今府里你是女主人，你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不必再逼着自己起床。” 眯着眼睛酝酿睡意的甄宝姝听到这话，更加心安理得了，于是没多会儿又睡着了。 燕九澜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知道她睡沉了，于是便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明明没有任何睡意，也没有选择起床，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她的后脑勺陪着她。 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躺着，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和满足。 然而，甄宝姝最终还是没能随着自己的心意睡到自然醒，刚睡着两刻钟的她就被外面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睁眼望着屏风，嗓音沙哑，“谁啊，大清早的敲门……” 她有点懵，燕府就她和燕哥哥这两个主人，她们俩躺在这里睡大觉，哪个胆子大的敢来敲主人的门？又不像别人家里有婆婆等着敬茶，儿媳妇迟迟不去，婆婆会让身边的嬷嬷来敲门叫人。 燕九澜坐起身来，“我去看看，或许有什么急事。” 他拿了外裳披上，走到门口。 一将门打开，他就看到外面站着个面生的五十岁老嬷嬷，老嬷嬷梳着规矩板正的发髻，身上的穿戴也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子刻板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燕九澜，福身行礼，“二姑爷。” 一听老嬷嬷这称呼，燕九澜明白了，这是姝儿那边的陪嫁嬷嬷。 他点头，“嬷嬷有什么事？” 老嬷嬷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二姑爷，二小姐起了么？” 燕九澜刚要说没起，就见甄宝姝从里面走出来了。 看到老嬷嬷，甄宝姝也愣住了，“孙嬷嬷，您怎么在这里？” 这是她娘唐玉娇的贴身嬷嬷，她记得孙嬷嬷没有在她的陪嫁人选里啊，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孙嬷嬷又板正的跟甄宝姝行了礼，然后说，“二小姐，夫人让老奴来盯着您。夫人说，您虽然出嫁了，从今以后就自己当家做主了，可是也不能太由着性子胡来。像是大早晨不起，早饭不吃，非要拉着姑爷陪您睡到晌午才起床这种事是不能发生的，您自己懒就算了，怎么能还拉着姑爷一块儿堕落呢？” 甄宝姝脸腾地红了。 她娘是有多了解她啊，她刚睡会儿懒觉就被娘抓到了！ 好丢人！ 站在孙嬷嬷身后的燕九澜看着甄宝姝这尴尬模样，抬手掩唇努力忍笑。 他刚刚笑了一声，孙嬷嬷就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第247章 你要是照顾不好她，换别人来 孙嬷嬷说，“二姑爷，夫人也有话让老奴带给您。” 燕九澜对二姑爷这称呼十分新奇十分满意，看孙嬷嬷的眼神也带着两分亲近，“您请说。” 孙嬷嬷一板一眼的复述唐玉娇的话，“夫人说，并非什么事都依着二小姐的脾性让她胡来就是喜欢她，她不懂事的时候您得教她，管她，像她今儿这样饿着肚子不吃饭，您就应该拎着一壶凉茶浇在她脑门上，让她透心凉涨涨记性。” “……” 甄宝姝抬手扶额，幽幽的想，这绝对是亲娘，真狠得下心。 她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燕九澜，希望她的燕哥哥一定要坚持立场，要爱护她宠溺她，千万不要被她娘教唆得残忍的摧残她。 燕九澜视线越过孙嬷嬷，看向甄宝姝那霜打茄子的小可怜样，忍笑忍到内伤。 他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孙嬷嬷，“您放心，请告诉娘她老人家，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教姝儿，好好照顾姝儿，再也不会让她饿肚子，不会让她伤到胃。” 孙嬷嬷很满意，“二姑爷真能做到就好，夫人说了，如果二姑爷不能好好照顾二小姐，那就换能照顾好二小姐的人来，他们不介意将二小姐带到乡下去一起受苦。” 燕九澜听到前面吓了一跳，还以为岳母大人那么可怕，他照顾不好姝儿就要换一个女婿来照顾姝儿呢！ 听到后面才勉强安心了些。 他点头，“孙嬷嬷放心，我是姝儿的夫君，我也跟娘一样疼她。刚刚做夫君我还没经验，以后我一定会用心学习，照顾好姝儿。” 孙嬷嬷点头，她看了一眼甄宝姝，“二小姐，等我向夫人复命了，我还会再来燕府盯着您的。夫人说了，您如今可是节度使夫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您可千万别闹出笑话。” 甄宝姝可怜巴巴的目送孙嬷嬷离开。 等燕九澜将门关上后，她生无可恋的挂在他身上，“我娘怎么这样啊……还给不给我活路了？” 燕九澜搂着她的腰，亲了亲她额头，“没事，咱娘不是怕你每天早晨都不吃东西，时间久了会胃疼么？咱不饿着肚子就行了，以后你要是想赖床，我让人把粥送到房里来，你喝几口填填肚子然后倒头继续睡便是，睡到中午再起来。” 甄宝姝被他说的办法逗得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奇葩的办法啊？ 想赖床就是只想躺床上什么都不愿意做啊，她要是都能坐起来喝粥了，那她干嘛不索性起床算了？她就是连在床上喝粥都不愿意，只想蒙着被子睡到自然醒啊。 甄宝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算了算了，我还是做个合格的燕夫人吧，不能给咱燕家丢人，也不能给我丞相爹丢人……想大白天的睡觉啊，我只能指望三个月后如愿怀上了，听说有了身孕的人就嗜睡，有时候吃着饭都能睡着……” 她憧憬感叹着，“每天睡到自然醒，随时困了随时倒头就睡，啊，那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第248章 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燕哥哥 燕九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样。” 甄宝姝抬头笑眯眯的看他，“现在叫什么傻样，以后会更傻呢。”她踮起脚尖咬着他耳朵尖低声说，“你没听说过吗，一孕傻三年，到时候我会傻得你不忍直视的。” 燕九澜搂着他家姝儿笑得不可自抑。 这是什么大宝贝啊，刚成亲一天，嘴里就念叨了不知多少次怀孕，就那么想给他生孩子让他从此不再冷清？ 两人在屋子里腻歪了一会儿，穿戴整齐，叫丫鬟端了水进来洗漱。 花了两刻钟时间各自打理完，燕九澜牵着甄宝姝的手去饭厅用早饭。 饭桌上两人谁都没有让丫鬟伺候，就紧挨着一起坐着，互相给对方盛粥，夹下饭菜，剥鸡蛋壳。 “蛋白给你，蛋黄我的。” 燕九澜将白嫩嫩的鸡蛋掰开，蛋黄夹出来放进自己碗里，蛋白放进甄宝姝碗里。 甄宝姝侧眸望着他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蛋白啊？” 燕九澜挑眉，“能忘记吗？小时候是谁趴在人家窗户外面望着人家小孩儿吃鸡蛋，馋得口水都掉下来了？是谁见人家小孩吃到一半跑出去玩了，于是她艰难的迈着小短腿往人家窗户里面爬，溜进去把人家吃剩下的蛋白拿起来往嘴里塞，吃得一脸陶醉？是谁跟我说，她决定那天晚上不跟我回去了，要藏在人家床底下？因为那小孩子每天早上晚上都有一个鸡蛋吃，她要等人家小孩子吃剩下了又去捡来吃？” 甄宝姝笑得肩都直颤。 她自己都快忘记了，没想到燕哥哥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拍了拍自己红通通的脸颊，转头问他，“你当时是不是特别生气，特别想把我抓起来打我几下？为了吃点人家不要的鸡蛋就打算一整天藏在人家床底下不出来，是不是特别气人？”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很宠溺，“生气是肯定生气的，不过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我就想啊，我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妹妹，怎么就不能跟人家家里的小孩一样想吃啥就吃啥呢？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怎么就给不了妹妹最好的生活呢？” 她打趣他，“是吗，所以之后你就发愤图强了，更加努力的去捡包子馒头了？” 燕九澜噗嗤一声笑了。 他发愤图强就只是努力去捡包子馒头吗？ 胡说，他明明是发愤图强去学会了偷鸡摸狗了。 他啊，不仅去人家鸡窝里给她摸鸡蛋吃，连人家的下蛋鸡都给偷来了，吃得她满嘴流油，抱着他的胳膊直嚷嚷着哥哥真好，还要吃，那眼睛就跟天上的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漂亮极了…… 他被萌得不要不要的，然后，他就在偷鸡摸狗的邪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想起那些往事，他一边陪着她笑，一边用筷子干净的那一头敲了敲她脑门，故意板起脸严肃警告，“食不言寝不语，快吃饭，不许再说话。我瞧着你这模样，你能吃着这一顿饭跟我聊到天黑。” 甄宝姝低头喝粥，好听话不要钱一样向他撒，“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燕哥哥？跟别人我还不想说话呢，你是特别的、唯一的那一个，知道吗？” 第249章 年轻漂亮的陪嫁丫头 燕九澜听着她的甜言蜜语，手指抵着额头，又无奈又乐不可支的轻轻笑了起来。 他早就预想过成亲后的日子会很甜蜜，但如今的甜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了。 从昨天成亲到这会儿，他这颗心就一直浸泡在糖水里没有出来过。 两人吃完了甜蜜的一顿饭，燕九澜拉着甄宝姝在院子里走了会儿消消食，然后让管家领着府中二十几个奴仆来院子里拜见女主人。 这个府邸是刚买下来的，燕九澜也刚刚到襄城，奴仆班子还很粗陋，不像京城里，随随便便一个大富人家就有不少于三四十人的奴仆，一二品大臣府中奴仆更是能上百。 像丞相府当初，里里外外的奴仆加起来就有一百多。 甄宝姝认完了人，侧眸看见燕九澜的表情，温柔低声跟他说，“燕哥哥，你不要觉得委屈我，这样就挺好了，咱们家就两个主人，上面没有公公婆婆，下面没有小公子小小姐，哪里用得着太多人伺候？人多了反而是白养着人浪费银子。” 她说，“等咱们有了孩子，再多买些丫鬟小厮回来伺候他们的小主子，如今二十几个已经十分够用了。” 燕九澜点头。 他就知道，他家姝儿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不像京城里一些大家闺秀，走个路都要三五个丫鬟搀扶，出个门要十几个人撑排场，嫁了人以后，夫家拨来伺候她的人一旦少了点，就非要诉苦觉得夫家寒酸，夫君不重视她。 甄宝姝将燕九澜府里的奴仆和管事一一认了个遍，让香雪拿出银锭子赏赐给大家。 香雪一边给银锭子，一边说，“这是夫人给大家的见面礼，大家拿好。咱们夫人是个脾气特别温和的主子，从不苛待奴仆，只要大家老老实实做事，不偷懒耍滑欺上瞒下，夫人就不会难为大家。” 奴仆们接了银锭子，喜笑颜开，纷纷磕头谢恩，“奴才们给夫人磕头了！愿夫人身体康泰，永葆青春！愿夫人与大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甄宝姝好歹是从丞相府里出来的，见过大场面，一点不怵。 她端庄优雅的站在那里受奴仆们磕头跪拜，等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后，她抬手让大家起身。 然后她又将自己的陪嫁叫过来给燕九澜认识。 如今流放了落魄了，她的陪嫁自然也少得可怜，加上香雪一共六个，其中三个还是唐玉娇在襄城人牙子处买来充数的。 香雪这丫头，燕九澜早就熟悉了，其余几个他觉得好像也没有认识的必要，长得再标志，他也不可能把他家姝儿的陪嫁纳为通房侍妾，所以粗略扫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那三个丫鬟殷殷切切的看着英俊的姑爷，在姑爷看过来时个个都拿出最美的姿态行礼，结果姑爷都不带正眼瞧一瞧她们的，让她们十分懊恼郁卒。 燕九澜根本没发现那几个丫鬟的心思，他让管家拿了银子赏给甄宝姝的陪嫁，受了她们的跪礼后，又训诫了所有奴仆一番，就让大家退下了。 第250章 燕哥哥是我守了十几年的宝贝 等人走了，燕九澜笑着问甄宝姝，“咱娘给你买这样几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做陪嫁，什么意思？” 甄宝姝故意学着别家大家闺秀温婉端庄淡定的样子说，“自然是伺候夫君更衣梳洗，夫君若是满意了，可以纳为通房侍妾，叫她们与妾身一同伺候夫君，为咱们燕府添丁进口开枝散叶啊。” 她抬头，眼波盈盈的望着燕九澜，“夫君，你意下如何啊？” 燕九澜被她这故作出的姿态逗得哈哈大笑，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爱不释手的将她抱起来在院子里转圈。 他说，“不如何，我这辈子只要你为我更衣梳洗，只要你为我生儿育女，什么通房小妾我都不要。” 甄宝姝被他转得头晕眼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敢松开，生怕被他失手甩出去了。 那就难堪了。 她埋头在他怀里，他刚刚说的话在她耳边盘旋，叫她满心都是甜蜜。 她轻声跟他解释说，“娘说，别人家的陪嫁都是漂亮好生养的，咱们家总不能故意挑几个歪瓜劣枣滥竽充数吧？叫人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我多善妒多容不得你纳妾呢。娘说，你的为人我们都信得过，没必要拿不好看的陪嫁来恶心人，反正再漂亮的陪嫁放在我屋里你也不会看一眼，所以倒不如挑几个模样出挑的，也好叫人知道咱们丞相府出来的女儿不是善妒的妒妇……” 她抬头望着他，眼神真诚，“燕哥哥，我相信你，我相信就算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了，你也不会对她们动一点心思，你心里只会装着我一个。” 燕九澜将人放下来， 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脸蛋，“知道就好，我这颗心一直在你那里，我这里也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所以咱们得先说好，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外面多少人劝你，你都不许自作主张为我纳妾，更不许把我往门外撵，让我去别的丫头那里过夜。” 他认真的望着她，“咱们之间容不下别人，不许做任何伤我心的事，知不知道？” 甄宝姝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唇角，也望着他郑重承诺，“我不会，永远都不会。不管外面多少人议论，我都不在乎，我宁可背着善妒的名声过一辈子，也不会将你让给别人。” 她抱着他宽阔的背脊，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别人骂我善妒，影响不了我的生活……可要是你不属于我了，你成了别的女人的夫君了，那我今后要怎么活？” “安心，只要你一直把我装在你心里，我永远都不会属于别人。” 他笑着低声说，“方才瞧见那几个丫鬟，我还吓了一跳，我以为你跟那些迂腐的大家闺秀一样，非要做个贤妻良母给我纳妾呢。” 她抬头嗔他，“你想得美，我守了十几年才到手的宝贝，我傻啊才会跟别人分享？” 他被她一句“宝贝”说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害，好好的突然说什么宝贝，叫他这大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握着她的手指牵着她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宝贝。” 第251章 美丽的惊喜 甄宝姝被燕九澜带到了燕府后面的小园子里。 小园子里栽种着漂亮的花草树木，一些例如梅花之类的冬季花卉争相盛开，站在园子外面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 甄宝姝以为燕九澜要带她看的是这些花草树木。 虽然这些花草树木她全都见过不止一次，根本没有一点叫人感到新奇的地方，但她还是决定了要装作非常惊喜非常高兴的样子。 她家燕哥哥是个武将，并非附庸风雅的文人，自然很少接触这些花卉树木，乍一看到这些花花草草拿它们当宝贝给她看，她觉得这很正常。 她可不能打击了燕哥哥的积极性。 在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夸奖燕哥哥才能显得更真实可信一些时，突然，站在她身边的燕九澜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出了轻轻的哨声。 紧接着，园子里响起狗叫声，还不止一只狗，此起彼伏的叫声让安静的园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甄宝姝惊讶的抬头望着那片园子，这才明白，燕哥哥要带她看的是小狗，并非花草。 她想起在京城时燕哥哥有一天晚上来看她，跟她说起道观里给她献花的那只狐狸犬，她兴致勃勃的提要求让他把狐狸犬带到流放之地来，当时他答应了。 她惊喜的望着园子，难道这里面就有那只可爱的狐狸犬？ 一想到那只狐狸犬，很喜欢小动物的甄宝姝就按捺不住了，她拽着燕九澜的手就要往园子里走，“燕哥哥，我们去看小狗！” 燕九澜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回来搂在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笑道，“心急，再等等。” 他示意她看着前面的园子，“睁大你这双漂亮的大眼睛，一定不要眨眼。” 甄宝姝知道燕哥哥还有惊喜等着她，于是带着期待的心情盯着园子，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就怕错过了最美的画面到时候遗憾。 然后下一瞬，她就看到了让她惊诧的美景。 只见高高矮矮的树木丛中，一只只漂亮的鸟儿随着狗叫声振翅而飞。 它们每一只都不相同，却都有着十分漂亮的羽毛，那些羽毛在阳光下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在这枯燥单调的隆冬腊月里异常生动多彩。 只一眨眼的工夫，几十只鸟儿就飞到了一丈高的低空中。 它们并没有四散逃离，它们围绕着园子一直盘旋飞舞，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清越的鸣叫，时不时的落在树梢上梳理一下羽毛，然后在狗叫声里又展翅飞起来加入飞行大军里。 这画面，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世面的甄宝姝感到十分震撼。 她惊艳于那些鸟儿的美貌，也惊讶于它们明明没有被拴住腿为什么一个个的居然不离开，明明有狗在下面叫，怎么都不怕的？ 她舍不得收回视线，一边盯着它们，一边拽着燕九澜的胳膊低声问他，“燕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它们为什么不走？” 燕九澜勾唇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让姝儿再高兴的瞧一会儿吧，说穿了就没有美感了。 第252章 生无可恋的小家伙 等甄宝姝看够了，舍得收回视线了，他才牵着她的手指往园子里走。 距离园林近了，甄宝姝才看清，原来地上撒了一层厚厚的谷物，是这些食物吸引着鸟儿们盘旋在此不舍得离开。 甄宝姝惊奇的说，“原来只要撒下这么多谷物就能吸引这么多鸟儿来？那捕捉鸟儿岂不是很容易？” 燕九澜哈哈笑了一声，“傻样，你以为这些鸟儿是自己飞来的？就算循着食物的香味找来这里，最多也就来一两只，哪里会有这么多？” 甄宝姝侧眸看他。 他说，“我前两天出去巡防，看到有许多农民都捧着鸟笼子往南边走，让人问了才知道，原来那边有一个土财主，闲得无聊想办一个全鸟宴，贴出告示收购各种各样的鸟儿，越珍贵越好吃的鸟儿价格越高，那些农民就是捕捉了鸟儿去换银子的。” 甄宝姝皱眉，露出不适应的表情。 这些漂亮的鸟儿们长得极其娇小，一只也就一两肉，得几百只才能凑一桌全鸟宴吧？ 那个土财主好残忍。 燕九澜继续说，“我想着你肯定喜欢这些鸟儿，不忍心让它们丧命，就让人前去跟那土财主交涉，说节度使大人就要成亲了，这几天不宜大量杀生，问他愿不愿意将鸟儿当做贺礼送给节度使大人……那土财主自然诚惶诚恐的答应了，于是，我最终就将这些鸟儿带回家了。” 他指着那些鸟儿说，“这两天，这些小家伙就被养在这园子里的大笼子里，刚刚我一打唿哨，在笼子旁边的大狗们就听话的咬开了笼子的门，鸟儿们就争相飞起来了。至于它们为什么盘旋着不离去，大约是见这里有吃的，而这里的人又一直没有伤害它们，所以打算吃饱肚子再离开吧。” 甄宝姝和燕九澜没有进园子去。 他们看着那些鸟儿时不时的窜下去在地面啄点谷物，在大狗扑过来时又振翅飞起，大狗扑去别处了又窜下去啄食，足足一刻钟后，鸟儿们才吃饱了，纷纷扇着翅膀离开了。 院子里渐渐的就安静下来了。 等最后一只鸟儿也离开了，燕九澜才拉着甄宝姝的手走进园子里。 经过一棵棵郁郁葱葱的常青树，到了园子深处，甄宝姝终于看到了她早就想看的狐狸犬。 那栅栏里一共有十几只狗，各种品种各种颜色的都有，其中狐狸犬最娇小可爱，在十几只大狗里它也显得最懒散最孤单。 其他大狗们时不时地就会站起来走动一下，或者摆动尾巴摇摇脑袋，只有狐狸犬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整只狗都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甄宝姝看着它被染得黑漆漆的毛，忍不住笑了，“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它还是没能接受这一身纯黑色的毛吗？瞧瞧它，好像还在抑郁呢。” 燕九澜说，“可不是么，抑郁着呢，可是它吃饭时并不抑郁，每次吃食时数它跑得最快，恶狠狠的吃完了然后又趴在那里装忧郁了。” 他笑着评价，“我瞧着它就是个戏精，这是演忧郁演上瘾了。” 第253章 少给我灌迷魂汤 甄宝姝听他这么一说，越发心痒痒了。 她的心在蠢蠢欲动，可又害怕被咬，于是在那里纠结的试探着，半晌还是放弃了靠近的念头，转头看着燕九澜。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眼里带着一丝丝央求，“燕哥哥，我想把它带回前面院子里养。这里这么多狗，我都不敢去抱它，我怕其他狗会咬我……” 燕九澜向来是对她的撒娇没有抵抗力的，他大手一挥，很爽快的应了，“好，那就把它带回去养。” 不等她高兴起来，他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过我得先警告你，你要是沉迷撸狗把我这个大活人都给忽略了，那它就惨了，我会欺负死它，知不知道？” 甄宝姝失笑，抱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了靠，撒娇说，“狗狗虽然美，可美不过燕哥哥啊，燕哥哥在我眼里是最俊俏的那个，天下无双。别说就这么一只狗了，就是再好看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为所动的，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我的燕哥哥。” 燕九澜这才满意了，亲自过去将那只狐狸犬抱起来。 其余十几只狗看着凶，可其实亲人得很，燕九澜一过去它们就摇摆着尾巴去蹭燕九澜，见燕九澜只抱着狐狸犬，它们还不满意了，有几只甚至聪明的拿身子挡着燕九澜不准他离开，像是在说，要带走就把大家一起带走，怎么能搞品种歧视呢？ 燕九澜又不是个冷酷的人，狗狗们这么热情，他能一脚踹开吗？ 他只能艰难的用手拨开那些大个子们，等他终于摆脱了它们从栅栏里走出来时，袍角上已经沾满了黑乎乎的梅花脚印。 他满头是汗，将狐狸犬往甄宝姝怀里一送，就接过甄宝姝递过来的手帕擦汗。 甄宝姝低头看着怀里漂亮的狐狸犬，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尖。 它一动不动的趴在甄宝姝怀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甄宝姝望了会儿，又在甄宝姝身上嗅了嗅，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越发安心的将脑袋往甄宝姝颈窝里一靠就眯着眼睛继续装忧郁了。 燕九澜擦完了汗，见栅栏里那些狗狗还扒着栅栏冲他呜呜呜直叫，一副跟他难分难舍的模样，他哭笑不得的说，“一个个的怎么那么缠人，我差一点就出不来了，它们还想让我进去，休想！” 甄宝姝抬起头，十分殷勤十分狗腿的夸他，“那是因为燕哥哥你是好人啊，它们能感觉到你是大好人，所以才这么喜欢你亲近你，你要是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它们铁定离你远远的！” 燕九澜轻哼一声，“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只准你养一只，你休想将其他的也带回前院里。你听见它们方才那此起彼伏的叫声了么？全都带回前院去，咱们晚上还睡不睡了？” 甄宝姝心想，我哪里敢养那么多，就养一只你都在警告我了，我要是把十几只都带回前院，整日里沉迷猫狗中无法自拔，到时候你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呢！ 她一只手抱着狗，一只手牵着燕九澜的手指，“走吧，我们回去，再待一会儿我怕我会不想走了。” 第254章 大白天的，你不许乱来 两人离开园子很快就回到了前院。 甄宝姝让香雪拿做被子的棉花和锦缎给狐狸犬做了一个漂亮而舒服的窝，然后温柔的将狐狸犬放进狗窝里。 她可是十分识相的，就香雪缝制狗窝这么会儿工夫，燕哥哥就已经幽怨的盯了她好几眼了！ 再不把狐狸犬放下，燕哥哥就要来跟狐狸犬争宠了。 她依依不舍的告别狐狸犬，走回房间里。 燕九澜倚在靠窗边的小榻上，身后垫着个锦缎软枕，手里拿着一本兵书，正在低头装模作样的看。 甄宝姝心想，装什么呀，那兵书老半天了都没有翻动一页，他刚刚明明就一直在从这里的窗口幽怨的一眼一眼瞧她，当她不知道？ 她走到小榻边，也不坐榻上，笑眯眯的直接往燕九澜腿上坐，软软的叫他，“燕哥哥——” 低着头假装看书的燕九澜立刻就笑着扔了手中的兵书。 他一边将人搂怀里，一边嫌弃的说，“让你别抱它，你非不听，你瞧瞧你，一身狗味儿。” 她趴在他身上，两只手勾着他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谁说我一身的狗味儿了？明明我满身都是燕哥哥的味儿……你自己闻闻，是不是你的味儿？” 他被她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撩拨，撩得心痒痒的。 他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什么叫满身都是他的味儿啊？ 他昨晚又没有把她全身上下都啃一遍。 不过，昨晚心急没有来得及慢慢尝试，现在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蠢蠢欲动，原本放在她腰肢上的手指缓缓抬起，伸向窗户。 关窗，做坏事。 甄宝姝一看到他的手伸去的地方就知道他的意图了，脸蓦地红了，要从他身上起来，“你可别，这大白天的，让人听见了多丢人！” 他将她按在怀里不肯让她脱身，那只伸向窗户的手指已经成功勾住了窗棂，将窗户拉过来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立刻就暗了一些，更加适合做坏事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姝儿，这都是你自己挑起来的……我好好的看着书，是谁扑过来说那种暧昧的话让我坐不住的？你既然让我坐不住了，那你就得陪我一起动起来。” 甄宝姝的耳根都红透了。 她抵抗着他的手，小幅度的挣扎着，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有，生怕磕到碰到发出大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燕哥哥，别……” 如果是晚上，她当然愿意陪他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可这大白天根本就不是做坏事的时候，外面院子里时不时就有丫鬟走动，万一听了一两声去，她怎么见人？ “咱们新婚燕尔的，谁都能理解，即便出格一点又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他将她所有挣扎和反抗都镇压了，然后沉声跟外面吩咐，“香雪，守好院子。” 香雪十分懂的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了。” 甄宝姝听到燕九澜的吩咐和香雪的回答，连脖子都红了！ 燕哥哥怎么能这样？他这样一吩咐，香雪不就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了吗？ 她又羞又恼的捶了他一下，他轻笑一声，“除非你能不要丫鬟奴仆伺候，否则啊，这种事你瞒不过贴身丫鬟的……你是不是忘了今早是谁给咱们收的元帕，是谁给咱们换的褥子了，嗯？” 看着越发脸红娇俏的小姝儿，他低下头去…… 屋外，是寒冷的冬日。 屋内，却是一片明媚的春景。 第255章 密密麻麻的伤疤 两刻钟后。 燕九澜盘腿坐在小榻上，低头看着哭得眼睛都红了的甄宝姝，好笑极了，“我说，昨晚你都没发现我身上这些伤疤吗？” 他和姝儿原本气氛正好，他见姝儿一直闭着眼睛，便哄她睁眼。 没想到，她一睁眼就出事了。 她看到了他身上的许多伤疤，伸手去摸，摸着摸着就心疼哭了，弄得他不上不下的…… 现在他真的特别后悔，好好的非要哄她睁眼做什么，他就是欠的！ 甄宝姝哽咽着，“昨晚怎么可能发现？昨晚在帐子里，烛光又暗，我只顾着害羞了，没看清你的身体……” 他想，你没看清，难道还没有摸到我的伤疤吗？ 伸手拂去她脸旁边的黑发，他温柔的戳了戳她脸颊，“乖，别哭了，这都几年前的陈年旧伤了，犯不着心疼我。你看你刚成亲一天就哭成这样，你就不怕你的眼泪把咱们的福气冲走了，嗯？” 甄宝姝泪眼朦胧，“你要是就一个两个伤疤，我也不会哭，可你这一身伤就跟人家破衣烂衫上打的补丁一样，密密麻麻的……你自己看看，你身上能找出巴掌大一块好皮肉来吗？哪里没有伤疤？” 她指尖摸着他心口下两寸处，手指颤抖，“尤其是这道伤疤，从你心口这里直直贯穿到后背，这要是再往上偏移一点点，你就没命了！” 她眼泪又开始拼命掉，“我绣花时手指头扎一下就疼得不得了，你这是铜钱大小的伤疤，从前胸穿到了后背啊……我都不敢想，你当时有多疼……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扛下来的……最可恶的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身上有多少伤疤，每次战争结束回到京城见面时你都云淡风平的跟我说，你没事，你就受了点小伤，敷了金疮药就好了，你厉害得很，谁也伤不了你……” 她泪汪汪的看着他，“你是厉害，你就这张嘴厉害……论起骗我哄我，你数第一。” 他心虚极了，赶紧麻溜的举手认错，“姝儿我错了，我不该报喜不报忧，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一有什么事我第一个通知你，行吗？”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摇头笑道，“你瞧这事儿闹的……早知道我就做个柳下惠了，做什么非要白天拉着你胡来？晚上在锦帐里，你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甄宝姝心疼的说，“你以为你能瞒一辈子吗？也就是我昨晚只顾着害羞了，没察觉到你身上的异样……等我不害羞了，你身上别说这些伤疤了，你就是哪里有颗小小的痣我都能摸得透透的，你以为你还能瞒我多久？”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是是是，我们家姝儿这么关心我，我能瞒着你多久呢？肯定不出三天就被你发现了。” 他搂着她，“乖，别哭了。” 甄宝姝伸手紧紧抱着他，下巴抵着他颈窝，极依恋的姿态。 垂眸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时，她仍然止不住的满眼痛色。 她想起以前贵妃姑母好像赏赐了她几瓶祛除疤痕的药膏，听说是皇家秘药，效果特别好。 第256章 你不是英雄，你只是我夫君 她因为厌恶姑母，一直也没用它。 这次被抄家之前，她把那些东西跟金银首饰一起交给香雪藏起来了，也不知道香雪有没有将药膏带到襄城来。 等会儿她就得问问香雪。 两人又在小榻上腻歪了一阵，时辰不早了便各自起身了。 香雪早就让人烧了水，两人先后去后面沐浴。 甄宝姝匆匆擦洗了一番就出来了，叫来香雪问药膏的事。 香雪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哭得红通通的眼睛，难道是燕将军拿小姐尾椎处的伤疤打趣，小姐受打击了难过了，才会哭成这样？ “那药膏我就带了一瓶到燕府来，剩下的都在甄家咱们老爷院子里。老爷前些天不是受了刑么，如今伤口结痂了，他便问奴婢拿了药膏去祛疤痕……” 香雪小心翼翼的望着甄宝姝，“小姐，一瓶您够用吗，不够的话我这就回去问老爷拿过来。” 甄宝姝说，“把那一瓶先拿给我吧，我看看效果如何。” 香雪应了一声，连忙去翻箱子找药膏了。 她很快将药膏拿来递给甄宝姝，甄宝姝揭开瓶盖嗅了嗅，这药膏只有淡淡的中药香气，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奇怪气味，于是便拿着它往后面走去。 燕九澜擦洗干净正要起身，就看到甄宝姝进来了。 他问，“你那是拿的什么？” 甄宝姝说，“贵妃姑母赏赐的祛疤痕的药膏，听说是太医院哪个太医家祖传的秘方，祛疤效果特别好。不过我不喜欢姑母那个人，这药膏我也没用过，你试试看效果好不好。” 燕九澜趴在浴桶上，眼神柔软的看着她，“姝儿，我是个大男人，身上有点伤疤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这么挂心劳神。” 甄宝姝也弯下腰温柔的凝视着他，“可是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大英雄，不是什么大男人，你只是我夫君，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在意这些陈年旧伤疤，可是我看着真的心疼。燕哥哥，如今我已经是你妻子了，我想为你做一点什么。” 燕九澜被她这话说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好，那你擦药吧，我把我的身体交给你了，你嫌弃我不够白想为我美白也好，嫌我伤疤太多想为我祛疤也罢，我都依你，你高兴就好。” 甄宝姝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摸了摸他英俊的脸，“我不嫌弃，燕哥哥又不是白面书生，不需要像他们一样擦粉弄得白白嫩嫩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健康的小麦色，比那些病态的惨白好看多了，有魅力多了。” 燕九澜也被她恭维得笑了。 他从浴桶里出来，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然后趴在旁边的软凳上让她给他抹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她指尖挑起，在他背脊上涂抹。 她手指极细腻，动作极温柔，让他不由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一会儿后，甄宝姝将他背上整个擦了一遍。 仔细涂抹均匀后，她问他，“有什么感觉吗？” 他慵懒的眯着眼睛回答，“没有感觉，伤疤早就愈合了，平日里不会疼不会痒的，这会儿擦这药膏自然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第257章 大胆丫鬟 甄宝姝说，“不管有没有效，反正咱们把这一瓶药试用完再说。那你先趴会儿，让药膏晾干一下，我出去换一身衣裳。” 燕九澜睁开半只眼睛看她，“好。” 甄宝姝掀开帘子走出去，剩下燕九澜一个人在里面。 燕九澜眯了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往浴房里进来。 他以为是甄宝姝进来了，便温柔笑着看向珠帘。 谁料进来的是个面生的丫鬟，不是他的姝儿。 他立刻伸手抓过一旁的亵衣披在身上，冷冷盯着走进来的丫鬟，“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丫鬟刚刚一进来就见到了燕九澜温柔微笑的模样，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被这美色一冲击，顿时面红耳赤。 可她还没来得及浮想联翩，就见美男变了脸色，一瞬间从三月春光变成了寒冬腊月，这变化之快让她怔住了，站在那里一时忘了反应。 “出去！” 燕九澜冷冷斥责，“未经主子传唤，擅闯主子房内，以前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自己去找管家领罚！” 丫鬟听到燕九澜的斥责，这才回过神来。 她吓得脸色苍白，眼泪汪汪的望着燕九澜，央求道，“姑爷，奴婢只是进来看浴桶里的水凉不凉，奴婢是怕姑爷您泡太久会着了凉，奴婢……” “你是甄家的陪嫁？” 燕九澜听到丫鬟叫他姑爷，这才认出来，这是甄宝姝的陪嫁之一。 他冷冷盯着这丫头。 本来以为只是他府上没人教规矩的莽撞小丫头，可她是陪嫁，他自然不会那么傻白甜的以为她真的是误闯了。 这大概是个极有野心想爬床做侍妾的陪嫁。 他心想，这丫鬟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了还是太蠢了，他就没见过人家小夫妻刚刚成亲新婚燕尔的时候，陪嫁上赶着来爬床的，这不是找死么？ 他见那丫鬟跪在地上哀哀戚戚的望着他哭，没再喊她滚出去，这种事儿得让姝儿亲自来处理。 他一边系着系带一边朝外面走，嘴里温柔的喊着，“姝儿——” 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甄宝姝的回答。 他皱眉，人哪儿去了？ 该不会跑去院子里看那只狐狸犬了吧？ 女主人不见人影，也难怪那丫鬟敢大着胆子偷偷跑进去想勾引男主人，爬男主人的床。 他走到房间门口往院子里看。 狗窝里狐狸犬正独自抑郁着，甄宝姝和香雪都不见人影，只有一个小丫头规规矩矩的搬着凳子守在院子里。 他问那丫头，“夫人哪儿去了？” 那丫头赶紧站起身来行礼，“大人，夫人刚刚喝了避子汤，难受得吐了，还吐了一身……她不好意思进浴房让您瞧见，就去了旁边院子里沐浴了。”顿了顿，丫头又赶紧补充，“香雪姐姐也去伺候夫人了，让奴婢守着院子。” 燕九澜狠狠皱眉。 避子汤？ 他只是不想让她太过迫切的要孩子，他没让她喝避子汤！ 是药三分毒，喝这种东西做什么？若他们都尽量避免了仍旧还是有了孩子，那这就是天意，好好安胎生下来就是了，谁叫她喝药避孕了？ 他脸色极不好看的站在廊下等着她回来。 第258章 燕哥哥求你别生气了 甄宝姝回来时，嘴里含着蜜饯。 她拉着香雪的手吐槽，“那药里面都加了些什么东西啊，又苦又腥又臭，跟吃了一口臭鱼一样……你等会儿去重新帮我找个大夫，问问避子汤有没有别的方子，这副方子熬出来的药我真喝不下去。” 香雪为难的说，“我问过大夫了，只有这副汤药最不伤身子，其他汤药虽然没有太大的怪味，但都是一些凉性很霸道的药材，喝多了会宫寒。那大夫说了，宫寒会导致身体虚弱手脚冰凉，到时候小姐您不仅自己身子会受到影响，怕是也会变得不易受孕了……” 甄宝姝听着直皱眉。 怎么就没有一副既不伤身子又没有怪味的药方呢？ 主仆俩说着话很快就进了院子。 甄宝姝看到低眉顺眼站在那里的丫头，意识到可能是燕哥哥出来了，于是抬头望向前面，果然看到了燕哥哥挺拔的身影。 她刚要叫他，就看到了他不好看的脸色。 她到了喉咙口的话被自己咽了回去，有些紧张的放慢了步子。 该不会是她喝药的事被他发现了吧？ 燕九澜看到甄宝姝站在那里迈着小碎步一副不敢靠近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远远指着她说，“你这是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心虚不敢过来了？” 他瞅了一眼丫鬟们，不想在下人面前训她，于是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 “……” 甄宝姝看了一眼他背影，心里麻麻的。 她侧眸望向香雪，想香雪陪她一块儿进去，香雪退后一步，一脸同情的说：“小姐，努力撒娇，撒娇这事儿就过去了，别怕！” 瞪了一眼不讲义气的香雪，甄宝姝鼓起勇气走进院子，走进房间。 燕九澜在房里负手而立，瞧着磨磨唧唧的她，他没好气的说，“我还以为这么一段路你要磨蹭到天黑才进来呢。” “燕哥哥，我错了……” 甄宝姝一边认错一边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背着手，像小时候犯了错被他训斥时一样，乖得让他心里的火气瞬间熄了一半。 他手指托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谁让你自作主张喝避子汤的？” 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那不是你说的么，咱们现在不能要孩子……可是你又非拉着我胡来，这么频繁，万一有了怎么办？” 他哼了一声，贴近她耳侧轻轻说了一句话。 她脸颊红透了，低声说，“那样是不会怀上，可是那样你很难受啊……我想着我喝点避子汤，你就不用次次都停留在外面了……” 她抬头偷瞄他，“万一你觉得跟我不尽兴，去找别的可以让你尽兴的女子怎么办？所以我才让香雪找大夫开了一副药方，打算试一试那药能不能入口，能入口的话我以后就天天喝……谁知道那么腥臭，喝两口就把我喝吐了。” 她扑进他怀里使劲撒娇，“燕哥哥，我都难受死了，你就别生气了嘛！那药真的特别苦特别臭，我现在还觉得嘴里臭臭的，不信你闻闻——” 她笑着抬起头，玩笑一般的往他鼻子跟前凑。 第259章 莫要逼本夫人对你用刑 本以为他会避开，谁料他竟搂着她亲了下来，“真有那么苦那么臭？我尝尝……” 她猝不及防被他亲到，懵了懵。 心想，幸好她拿薄荷青盐漱了三次口，不然臭得燕哥哥有心理阴影不肯再亲她了怎么办？ 她正庆幸呢，就见她家燕哥哥很快松开了她，退后两步做出一副被臭到的样子，很嫌弃的说：“真的臭，臭晕我了，所以你可千万别再喝它了，不然我很快就会嫌弃你的。” 甄宝姝看着他极度夸张的表演，噗嗤一声笑了。 不就是不许她喝药么，犯得着这么夸张啊？要不是她确定自己嘴里现在满是薄荷的香味和蜜饯的甜味，她一定会被他这反应难堪得掩面而逃的！ 太坏了！ 燕九澜没脾气的看着她，“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说你喝那药有什么意义？把你自己恶心吐了，如今又臭到我了，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所以存心想用这药赶走我？到时候我搬去书房睡不跟你一起过夜了，你也就不用再喝药了，是不是？” 不等甄宝姝说话，他就笑眯眯的伸手指着后面的小房间，“喏，你不想跟我好的话，不用那么绞尽脑汁，里面就有一个想爬床的，你刚走她就来我跟前晃悠了，如今还在里面跪着呢。” 甄宝姝惊呆了。 她以为燕九澜是跟刚刚一样在逗她玩，“你是在跟我说笑呢？我们昨天才成亲，今天就有丫头想爬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的丫头？” 她一边说一边往浴房走，珠帘被她大力掀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等看到里面那跪着的丫头时，她脸色沉了下来。 还真有！ 那丫头看到甄宝姝，吓得瑟瑟发抖，拼命磕头解释，“小姐，小姐您听奴婢解释，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奴婢就是想进来看看水凉不凉……” 甄宝姝冷冷看着她，“姑爷是不会说话不会喊人吗？水冷了他不知道唤人进来？需要你自作主张擅闯浴房？” 她冷笑一声，“你是想看看水冷不冷，还是想看看姑爷冷不冷，打算亲自扑上去为他暖身子？” 丫头磕头磕得砰砰直响，“奴婢真的没有！小姐您误会奴婢了，奴婢不敢啊！” 甄宝姝没搭理她，冷着脸走出去。 瞧了一眼坐在桌边慢悠悠喝茶的燕九澜，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她生气的想，燕哥哥是她守了十几年的宝贝，谁都别想觊觎他！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冲院子里喊，“香雪，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进来！” 香雪一听就知道出事了，赶紧去叫人，很快就带着两个做粗活的婆子进房间。 甄宝姝指着浴房里面，“把里面那丫头给我拖出来。” “是，夫人。” 两个婆子快步跑进浴房里，里面很快传来丫头娇柔的呼痛声，两个老婆子毫不客气的揪着那丫头的胳膊将人拖出来了。 是真拖出来的。 婆子将人往甄宝姝面前一掼，丫头就狼狈的扑在甄宝姝面前。 甄宝姝学着娘亲唐玉娇的姿态，端庄优雅又不失威严的坐在那里，凉凉的瞧着丫头，“你究竟哪儿来那么大胆子敢爬床？今儿你要么自己老老实实招了，要么夫人我叫人用刑逼你招。” 第260章 惩罚人的几种阴毒手段 甄宝姝见丫鬟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看她，摇着头似要辩解，她在丫鬟说话之前先淡淡的说，“其实呢，我希望你能一直冥顽不灵，千万别太早说实话，如此，我才能好好折磨你虐待你啊……” 丫鬟身子抖了抖。 甄宝姝继续说，“我刚刚成亲一天，你就敢觊觎我夫君，这不仅是在抢我的人，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如今我心头十分恼火，我巴不得找借口多虐待你一番，你要是招认得太快，我又怎么好折磨你呢？” 她无视了丫鬟眼中的挣扎，抬头看着两个老婆子。 “来，把你们知道的折磨人的手段都说给我听听，若是能叫我满意，能叫我出了心头这火气，我必定重重有赏。” “谢夫人！” 两个老婆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意。 她们以前是在崔县令府上做事的，崔县令的妻子是个跋扈的母老虎，虐待崔县令那些小妾的手段她们都一清二楚。 她们争相开口—— “夫人，以前老奴的主家对待那些敢狐媚主人的贱人，都是把人脱光了扔到马厩里去，然后不停的鞭打马儿，马儿就会在马厩里乱跑乱撞，那贱人就会尖叫着拼命跑，稍微跑慢一步，就会被马儿践踏……有一次啊，有个倒霉的贱人在马粪里崴了脚，跑慢了，然后被马蹄重重踩在背脊上，脊骨一下子就被踩断了……可怜的哟，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躺床上动弹不得的残废了！” “对对对，不止如此，还要让府中所有奴仆都去马厩外面观看那贱人被戏耍的画面，对她的身体评头论足让她羞愤欲死才好！夫人您可别觉得这残忍，对待那种爱勾引别人夫君的下贱胚子就得这么狠，反正她们也自甘下贱，既然都能被男主人睡，那被府里其他男奴看一看身体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甄宝姝听着这惩罚方法，内心极其震撼。 她生活的丞相府是个充满了爱的地方，没有妻妾之间的争斗，因此她从没见过这些折磨人的手段。 她听着都觉得这法子很叫人难以忍受，不知道那即将被折磨的丫鬟怕不怕呢？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丫头。 那丫头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趴在那里抖个不停，眼中的挣扎之色更浓，估摸着再吓唬一下就能招认了。 甄宝姝又看向两个老婆子，“嗯，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有有有！” 两个老婆子连连点头，接着往下说，“夫人您要是自己不乐意脏了手，就把这贱人带到翠红楼去。” 丫鬟刚听到“翠红楼”三个字就剧烈的打了个哆嗦。 甄宝姝猜到那“翠红楼”可能是青楼，皱了皱眉。 “翠红楼有一个葛妈妈，对付楼子里那些姑娘非常有法子，不管多不听话的姑娘到了她手里，不出半个月也会乖乖接客，怕她怕得很呢！” 老婆子继续说，“夫人您只要将这贱人送到翠红楼，告诉葛妈妈只要她能好好折磨这贱人给您消气，事后这贱人就送给葛妈妈做楼里的姑娘，葛妈妈保准会将所有阴毒手段在这贱人身上轮番用一遍，保准让夫人您消气！” 第261章 你不爱姑爷，奴婢替你伺候他 两个老婆子话音刚落，地上趴着的丫鬟就撑不住了。 她伸手抓住甄宝姝的裙角，哭得极惨烈，“小姐不要，小姐，奴婢什么都说，求您不要将奴婢送到翠红楼葛妈妈手里，奴婢求您了！” 甄宝姝看到这丫头肯说了，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做威严的女主人惩罚奴婢，吓唬吓唬人她能演，可真要让她用狠毒手段对付一个小丫头，她还真做不出来。 她伸手朝两个老婆子挥了挥，示意她们去外面等着。 她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听到这些私事。 等老婆子退出去了，甄宝姝瞧着丫鬟，淡淡的说，“那你便说说吧，为什么要如此迫不及待的勾引姑爷？” 丫鬟见房里只剩下甄宝姝和燕九澜以及一个香雪，再没有多余的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她磕磕巴巴的说了。 “奴婢……奴婢听说过，小姐您还是丞相府嫡小姐时，您是瞧不上姑爷的，不仅多次拒绝过姑爷，您家的人还曾羞辱唾骂过姑爷……” “他们都说，小姐您是如今落魄了，没办法了才会认命嫁给姑爷，您心里肯定还是讨厌姑爷的……” “而方才小姐您与姑爷在房里……嗯……您和姑爷好像闹得不愉快，奴婢瞧您眼睛都红了，肯定是不愿意伺候姑爷，委屈得哭了……” “而香雪姐姐给您端来的避子汤，让奴婢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您若是喜欢姑爷，怎么会瞒着姑爷偷偷的喝避子汤呢？您对姑爷但凡有一点点情意，肯定会巴不得早早生两个孩子稳定您在府中的地位，您要喝这种东西，那一定是厌恶姑爷的，压根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所以奴婢就想，方才您跟姑爷闹得那么不愉快，姑爷没准还没尽兴……而男人嘛，那股子兴致到了一半被憋回去了，肯定难受，奴婢就想着趁您去隔壁院子洗漱时溜进来服侍姑爷，姑爷十有八九就会拉着奴婢消消火气……” “有了第一次，还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吗？只要小姐您一直厌恶姑爷，以后床笫之事他就绝对不会满意，您伺候不了他他就会次次来找奴婢……日子久了，奴婢就能从丫头抬为侍妾了。” 说完前因后果，丫鬟跪在地上狠狠磕头。 “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是知道您不喜欢姑爷奴婢才会大着胆子溜进来的，若您和姑爷感情好，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甄宝姝：“……” 她本以为这丫头背后有谁指使，例如那幕后者是燕九澜的小迷妹，故意让这丫头来勾引燕九澜破坏她们夫妻感情，等到她和燕九澜和离了，那小迷妹就能嫁给燕九澜做燕夫人了。 谁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会哭得眼睛都红了，是因为心疼燕九澜身上的伤疤，她会喝避子汤也是因为不想让他每一次都那么难受…… 结果竟然成了她嫌弃燕九澜，不肯给燕九澜生孩子的铁证？ 第262章 我现在比谁都后悔 甄宝姝心累的揉了揉额头，看向香雪，“先让她在院子里跪着，要怎么处置她，容我想想。” “是。”香雪知道自家小姐从没惩罚过奴仆，肯定要跟将军讨主意，于是抓着地上丫鬟的胳膊将人带出房间。 等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俩，甄宝姝强装出的威严气势一下子就破了。 她转头看燕九澜。 刚刚丫鬟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让她十分尴尬，“燕哥哥……” 燕九澜似笑非笑的看她，“避子汤好喝吗？要不要我再让人给你熬一碗？反正全宋国谁都知道你甄二小姐瞧不上我，即便嫁给了我也不会想给我生孩子的。啧，你继续喝吧，最好喝得全襄城都知道你不想给我生——” 他拖长了语调，故意道，“这样子，全襄城爱慕燕将军的女子都会心疼她们家燕将军，会削尖了脑袋往我跟前撞，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把你这个残忍冷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燕夫人拉下马，然后替你来疼我爱我。” 甄宝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家燕哥哥故意说这话的样子真是招人极了！ 她站起来走到燕九澜跟前，爱不释手的捧着他脸颊，“燕哥哥，她们觉得我残忍冷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配不上你，没关系，只要你不这样认为就行了。” 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知道的，这些年我这里一直都满满的装着你，只有你。” 他轻轻哼了一声，“好听话你是挺能说，避子汤你也一样挺能喝。” 甄宝姝心里都要笑开花了，避子汤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是不是只要她不亲口承诺今后不再喝避子汤，燕哥哥就会一直念叨这件事不肯放过她？ 她知道他是不想她喝药伤身体，又甜蜜，又感动的低下头亲他额头。 她抬手做发誓状，“我保证，我再也不喝避子汤了。” 燕九澜睨着她，“真的？不会又偷偷躲着我喝？” 她哭笑不得，“真的不会再喝了，燕哥哥你信我！我刚刚是第一次喝！我现在比谁都后悔，你信我！” 他轻轻笑骂，“活该，自找的。” 甄宝姝扑在他身上撒娇，“是的，我活该，我自找的，我真不知道喝这玩意儿会让人误会成这样啊！怪我，这些天跟你恩恩爱爱的，我甜蜜得都快忘了前几年我嫌弃你不想嫁给你的姿态已经深入人心了……” 他温柔的搂着她的腰肢，免得她从他身上滑下去摔了。 甄宝姝埋头在他颈窝里，长长叹息，“唉，我们俩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叫大家相信我们‘日久生情互相倾心’了呢？难道要我天天跟你一起出门秀恩爱，再给你生三五个大胖小子以后，人家才能相信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他低头眼神柔软的看着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他们看来，你对我几年的嫌弃厌恶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反正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就行了，不必管他人如何看待我们。等我们恩爱幸福的过上半辈子，不用解释，谁都知道我们爱上彼此了。” 第263章 三朝回门，回娘家 甄宝姝想起刚刚那丫鬟，有些好笑，有些无奈，有些生气，“我也不想管他人如何看待我们，可是你瞧瞧刚刚那丫鬟，她就是因为觉得我不爱你，所以她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像她这样想的肯定不止一个，这襄城还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这样想呢！” 她捧着他的脸颊慢慢啄吻，轻声说，“燕哥哥，在京城你都有那么多女子崇拜你，如今在这襄城就更不得了了。你瞧，你是镇守一方的节度使，对你辖下的州城百姓而言，你就是他们的天，对于那些怀春的女子而言，你就是最好的夫婿人选，哪怕做你的妾她们也甘愿……你如今啊，是个最抢手的香饽饽，我都不敢想会有多少人想跟我抢你。” 他温柔凝视她，心里极暖极幸福。 他喜欢看她在乎他的样子，他喜欢看她霸道的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样子。 他说，“再多的人跟你抢，也抢不走我。你瞧刚才那丫头，她一进去我就立刻把衣裳披上了，我连看都不许她看我一眼呢，我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怕什么？” 甄宝姝摇头说，“这丫头是个傻大胆，有贼心但没手段，所以好对付，我就怕遇到那些有手段的。” 她跟他一个一个举例。 “比如收买你身边的人给你下一点药与她成就好事啊，比如制造机会让你英雄救美与你有肌肤之亲，然后哭着喊着要你负责，否则她就去寻死啊……” “类似的算计人的法子太多太多了，我怕你一个防不住就落入了美人的陷阱里，到时候你不负责，全天下都要骂你，你不纳人家也得纳了。” 燕九澜轻笑一声，“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吧？下药这种事，你以为你夫君以前遇到得次数少了？哪一次没平安度过？至于故意制造机会让我英雄救美跟我有肌肤之亲，啧，我身边随时带着侍卫呢，英雄救美的事儿我从来不干，都是让他出手。” 他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只救你一个美人，其他女子谁也别想跟我有肌肤之亲。” 甄宝姝靠在他怀里笑，听到他这么自信，她终于安心了。 她指着外面，“那丫头怎么处置？” 燕九澜说，“你刚嫁进府里就把陪嫁打发出去，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这样吧，先让她去下人房做杂活儿粗活儿，等过上一两个月就把她送出府交给人牙子，至于今后能不能遇到好人家，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甄宝姝点头，“好。” 甜甜蜜蜜的两人很快就度过了甜甜蜜蜜的两天，第三天是甄宝姝回门的日子了。 两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两大车礼物，回到甄家。 为了表示对出嫁的女儿和新姑爷的重视，甄似道和唐玉娇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及所有奴仆站在府门口等着小两口。 燕九澜下马后掀开马车帘子扶着甄宝姝下车，然后退后一步让她走在前面。 这边有风俗，回门时女子得走在前面。 甄宝姝高兴的朝家人快步奔去，“爹，娘，大哥，二哥，小弟，表妹，我回家了！” 甄似道酸溜溜的纠正她，“是回娘家了。” 第264章 新婚一月不空房 甄宝姝走到甄似道面前，行礼过后调皮的跟爹爹撒娇。 “别人家是女儿不孝顺，当爹的才会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到了咱们家却成了爹爹嫌弃女儿，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成泼出去的水了呢？娘家就不再是女儿的家啦？您刚刚故意提醒女儿说这是我娘家，叫女儿好伤心——” 甄似道哼了一声，“油嘴滑舌，都跟你夫君学的！” 燕九澜站在甄宝姝身后，听到岳父这话忍俊不禁，“爹，小婿什么时候跟您油嘴滑舌过？小婿在您面前可是再老实不过了，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您让我打狗我不敢撵鸡。”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中了甄世锦的笑点，小胖墩一个人在那里仰着头哈哈大笑。 本来不觉得好笑的一群大人们，也被小家伙逗笑了。 甄似道努力控制脸上的笑意，对燕九澜说，“你真那么听话？那行，姝儿既然回娘家了，那就在娘家住几天，你等会儿一个人回去吧。” 燕九澜顿时被噎住了，恨不能退后自己开口说话之前，他就不该跟岳父油嘴滑舌的！ 唐玉娇这个做岳母的如今是越看女婿越喜欢，插嘴说甄似道，“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呢？你不知道本地风俗讲究‘新婚一月不空房’吗？空房兆头不好。” 甄似道哼了一声，转身往里面走，“都进屋吧。” 甄宝姝回头给了燕九澜一个“我怜惜你”的眼神，和孟珂阳一左一右的搀着唐玉娇的胳膊往里面走。 燕九澜落后一步，跟甄家三兄弟一块儿。 甄世锦对这个新上任的姐夫好奇得很，走一步就要抬头看一眼，惹得燕九澜好笑极了，“小锦不认识姐夫了？” 甄世锦摇头，“没有，以前你是我崇拜的大英雄，如今你是我姐夫了，我想看看做了我姐夫的你跟以前那个大英雄有什么不一样。” 燕九澜问他，“那你看姐夫如今有什么不一样吗？” 甄世锦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煞有介事的说，“有，姐夫你比以前更英俊，更爱笑了！” 燕九澜哈哈笑了两声，忍不住将小胖墩抱起来，“小锦真是太招人稀罕了，你将来的小外甥要是有你一半可爱，姐夫就知足了！” 甄世锦一脸茫然，“小外甥？谁啊？” 甄世荣拍了拍他脑袋，“傻样，你二姐夫说的自然是你二姐跟你二姐夫的孩子了，你二姐的孩子就是你小外甥，你是那孩子的小舅舅，知道了吗？” 甄世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看了一眼燕九澜，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甄宝姝，童言无忌，“那我二姐的肚子里已经有小外甥了吗？是不是就跟我大姐的肚子一样？” 不等大家回答他，他就盯着甄宝姝的背影大声惊叹，“哇，我这个小外甥好厉害，他跑得好快啊！我大姐家的小外甥跑了一年多才跑到我大姐肚子里，二姐家的小外甥才几天就跑到我二姐肚子里了！” 他的话惹得所有大人都笑了出来，尤其是燕九澜，笑得最开怀。 第265章 娘亲问起私密话 至于甄宝姝么，在所有人善意的笑声里，脸都红透了。 到了屋里后，燕哥哥被爹爹叫去了书房，大哥二哥小厮也跟着去了，而她则跟着娘亲去了她出嫁前的闺房里，母女俩屏退了奴仆说私密话。 唐玉娇拉着女儿的手围着女儿左看右看，然后和女儿一块儿坐下。 她凑到女儿耳边，低声隐晦的问，“燕九澜他有没有什么缺陷？” 皇家公主挑选夫婿，是要让试婚丫鬟去试试驸马爷那方面有没有问题的，她们家姝儿和燕九澜两情相悦，自然不可能找试婚丫头去试燕九澜…… 所以，燕九澜究竟有没有问题，这还不好说。 作为一个关心女儿生活的好娘亲，如今没有外人，唐玉娇自然要问个清楚。 甄宝姝：“……”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家娘亲，显然是没想到回娘家后还有这么个问题等着她，呆愣半晌后呕，她脸颊爆红，娇嗔道，“娘，您怎么问这种事啊！” 唐玉娇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很淡定的说，“哪个当娘的不问女儿这种问题？我当年回门时你外祖母就问过我，你大姐去年回门时我也问过你大姐，怎么你就不能问了？” 瞥了一眼仍旧害羞的甄宝姝，她慢悠悠的瞎扯，“做娘的不问这种问题，那让出嫁的女儿三朝回门做什么？就是为了探听一下女儿女婿和美不和美，女婿要是有问题就能趁早和离啊。” 甄宝姝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三朝回门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信以为真，于是红着脸很诚实的回答了唐玉娇，“燕哥哥没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唐玉娇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她紧张的抓着甄宝姝的手，“快告诉娘，你身体有什么问题？” 甄宝姝红着脸低声说，“我身体太弱了……我体力一直跟不上燕哥哥。” “……” 唐玉娇无语的狠狠拍了甄宝姝手背一下。 刚刚都要吓死她了，结果女儿根本不是身体有问题，女儿是存心来炫耀她家夫婿体力多好的，有这样的傻白甜么？ 甄宝姝捂着自己被打的手背，抬头十分无辜的望着唐玉娇，“那我不老老实实的说清楚，娘您能信燕哥哥没有缺陷么？” 唐玉娇心累，“我就不该打听。” 甄宝姝偷笑，您现在知道不该打听了？那您刚刚打听的时候怎么那么来劲儿呢？ 唐玉娇瞧着女儿偷笑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大胆，问一句答一句就行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不再问这方面的事，跟女儿说起了为人妇要注意的事，点点滴滴，都是做娘的一片慈爱心意。 …… 书房里。 甄似道跟燕九澜说起了马上要去乡下的事。 他欣慰的说，“本来我们一家早就该动身了，你非说别人家的女儿出嫁三天后都有娘家能回，姝儿不能没有娘家回，又把咱们动身的时间往后推延了四天。如今你和姝儿已经回门了，她想必也不会再有遗憾，明天我们一家人说什么都得走，你可不能再滥用职权为我们拖延时间了。” 燕九澜拱手，“好，那小婿明儿带姝儿来送您。” 第266章 你能熬过来，我也能 甄似道摇摇头，“别，你和姝儿谁都不许来送行。明儿你就让那懒丫头多睡会儿吧，等我们走了再叫她起身，那丫头眼窝子浅，来送行又得伤怀，新婚燕尔的哭哭啼啼不是好兆头。” 燕九澜点头，“好，小婿都听岳父的。” 他心想，姝儿可以不来，但他是必须来的。 他得亲自将甄家人送到乡下，否则有不长眼的人真拿甄家人当罪犯使唤怎么办？ 他看向坐在一旁吃点心的甄世锦，“爹，您和大哥二哥去乡下我就不说了，可小锦这么小，他便是去了乡下也做不了什么活儿，何苦让他跟着你们去受罪？不如将他留在城里让我和姝儿照顾他，以他这年纪，想必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甄似道坚决不同意，“我也舍不得让小锦去受苦，可他必须去，他是甄家的男丁，就该跟咱们共进退。” 甄世锦举起胖乎乎的爪子，“爹，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乡下，我是甄家的男丁，我是个男子汉，我不会做逃兵！” 甄似道欣慰的点头，“好，小锦有志气！” 甄世锦骄傲的挺起胸膛，又对燕九澜说，“姐夫你不要心疼我，我看过你的故事，你小时候比我苦多了，你没有爹，没有娘，你一个人都能撑过来，我如今有爹娘有大哥二哥，再苦能有你那时候苦吗？你能熬过来，我也能！” 燕九澜揉了揉甄世锦的小脑袋，小家伙，但愿你能熬过来。 他说，“你明天就要走了，那等会儿姐夫带你去体验一番飞檐走壁的畅快，好不好？在乡下肯定会很苦，很累，可是你始终要记得，只要你熬过来了，你今后就能像姐夫一样厉害。” 甄世锦开心的直点头，他早就想感受一番飞檐走壁的滋味了，姐夫真是太好了！ 于是，燕九澜和岳父大哥二哥说了一会儿话，就被按捺不住的甄世锦叫出去了。 他将袍子扎在腰上，又挽了挽宽大的袖子，然后将甄世锦抱在怀里，足尖几下轻点便踩着院中的石桌飞跃到围墙上，又跃上了高高的屋檐。 他稳稳的抱着甄世锦在屋檐上快步飞跃，姿态闲适轻盈，如履平地。 甄世锦抱着姐夫的脖子，低头看了一眼院子，这么高的距离让他又害怕又觉得刺激，啊啊啊大叫着，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尖利笑声。 正在屋子里说话的唐玉娇和甄宝姝也不禁走出来。 看到屋檐上那犹如鹏鸟滑翔一样的英俊青年，听着甄世锦的笑声，唐玉娇忍不住打趣说，“以后姝儿你的儿子有福了，他爹肯定会天天带着他飞，这是多少孩子求都求不来的宠爱啊。” 甄宝姝也不由满心向往。 等她生了孩子，等她和燕哥哥的孩子长到小弟这么大，燕哥哥一定也会这样带着孩子满世界乱飞，逗得孩子咯咯咯直笑…… 真好。 等燕九澜和甄世锦玩够了，甄家人精心准备的回门宴也做好了。 甄宝姝和燕九澜陪着爹娘哥哥弟弟们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到了傍晚时分，甄家所有人送两人出门。 第267章 谣言 坐在马车里，甄宝姝不舍的将手探出车窗向家人挥了挥，马车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家人的身影。 燕九澜怕她难过，回程时没有再骑马，与她同坐马车。 “燕哥哥，爹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乡下？” “后天。” 燕九澜一点也不心虚的说。 甄宝姝十分信他，“那后天我们起早一点，我要去送爹娘他们。” 燕九澜将她按在自己肩头让她靠着，“好，我陪你一起。” 回了燕府，两人坐在院子里下了会儿棋，又在府里遛弯去园林跟那十几条狗玩闹了一会儿，便早早沐浴休息了。 闹了半宿，甄宝姝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等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她又被燕九澜闹醒，又与他闹了半个时辰后，累极的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起床了，拿被子捂着脑袋像蚕宝宝一样昏昏沉沉的睡着。 燕九澜等她睡得沉了，轻手轻脚的起身穿衣。 他吩咐香雪守在外间，低声吩咐香雪，“若姝儿醒来问我去哪儿了，你就告诉她我带狐狸犬去跑步溜圈了，让她再睡会儿。” 香雪点头，“奴婢知道了。” 燕九澜很快骑马离开燕府，赶往甄府。 甄家人换下了华服，穿着粗布麻衣，跟着一路负责押送他们的高天耀一行人，正要坐一个老大叔的牛车往乡下去。 看到策马而来的燕九澜，一家人刚开始很意外，想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甄似道欣慰的跟唐玉娇说，“这个女婿，真是把咱们当亲爹亲娘一样上心了。” 唐玉娇也笑得合不拢嘴，所以说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婿了。 看到燕九澜到了近前，唐玉娇问，“姝儿呢？” 燕九澜说，“还在睡着，我骗她说您二老明天动身，她还不知道。” 甄似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完了，我女儿我了解，虽然你这是善意的谎言，可你回去她绝对饶不了你。” 燕九澜莞尔一笑，“没事，要打要骂随她高兴，只要她不来送行伤心落泪，她想把我怎么着都行。” 他将马交给高天耀，不拘小节的坐上牛车，抢过老大叔手里的鞭子，“您歇着，后面是我岳父岳母，我亲自驾车送他们。” 老大叔知道燕九澜不是普通人，诚惶诚恐的跳下牛车跟在后边，冲甄家人恭维道，“你们家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婿！” 甄似道很矜持的点了点头，“嗯，他是个好女婿，这也是不幸中的一桩幸事了。” 一家人赶着牛车渐渐走远，而附近将燕九澜跟甄家人的对话听了个一鳞半爪的路人们则纷纷传谣言传开了—— “我亲耳听见燕大人说，燕夫人在家里对他又打又骂，随她高兴，只要她高兴了，想把他怎么着都行！” “真的假的？燕夫人娘家不是落魄了么？她还敢对燕大人又打又骂？” “真的！她哪有什么资格嚣张，还不是仗着燕大人喜欢她，她才这么有恃无恐么！我刚刚还瞧见她逼着燕大人亲自给甄家人赶牛车保驾护航呢！” “唉，可怜了我们的燕大人！” 第268章 燕九澜的爱慕者 江家。 即前几天贴告示高价收购美丽的鸟儿，被燕九澜将鸟儿带回去讨甄宝姝欢心的那土财主家。 姿容出色的江小姐坐在葡萄架下，听着丫鬟打听来的坊间传言，眉头深深皱起。 “燕夫人真的对燕大人动辄打骂，丝毫不给燕大人尊严？”她低头看着跪在身旁为自己捶腿的丫鬟。 丫鬟重重点头，“是真的，大家都这么说，现在谁都知道了燕夫人是个仗着燕大人宠爱就有恃无恐的骄横女子！” 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恭维道，“不过想想也是，她爹毕竟是丞相，一品大官，这种人家的嫡女有几个不是用鼻孔看人的？听说出身皇家的世子想娶她，她都嫌人家不够好呢，真以为自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啊？哼，哪儿像咱们家小姐，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温柔贤惠，蕙质兰心，善解人意，比那种目中无人的骄横小姐好一百倍都不止！” 江小姐早就习惯了身边的人对她的恭维，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羞臊，毕竟她就是有人家夸赞的那么好，她配得上那些夸赞之词。 她抱着手炉轻轻叹息，“你说燕大人这是图什么啊，又不是娶不着媳妇，干嘛非要娶这个不把他当人看的甄小姐？人家以前是丞相嫡女时就看不上他，如今便是愿意嫁给他也只是为了不过苦日子而已，根本就没有真心……他何苦呢！” 她想起那天，她站在阁楼上远远看那些百姓送鸟儿到府门口来换银子，正觉得百无聊赖之际，她看到了骑着一匹黑马英姿飒爽的出现在府门口的燕大人。 他是那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是那样的器宇轩昂气质不凡，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百多名满身杀气的战士，是那样的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总之她一见到他，就被摄了心魂。 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是大名鼎鼎的战神燕九澜燕将军，是如今掌管襄城的荆南节度使燕大人，而他就要成婚了—— 知道他婚期的那一刻，她的芳心碎成了粉末。 尤其是他大婚那日，她茶饭不思，在小榻上躺了整整一天，心里难受得跟缺了一角似的。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有些恹恹的。 所以听到燕大人被燕夫人欺负打骂时，她心里很难受，为那样英俊不凡的燕大人觉得委屈，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压抑不住的雀跃，为她可能有机会而感到开心…… 燕夫人对燕大人那样坏，若有人能关怀燕大人，比燕夫人更漂亮更温柔贤惠，他会不会移情别恋呢？ 江小姐心里痒痒的。 如果这辈子能嫁给那样优秀的男人，哪怕不做正妻，只做个小妾也好啊…… 她吩咐丫鬟，“为我更衣，我们等会儿出府一趟。” 丫鬟惊讶的望着自家小姐，“小姐，您这是要去燕府拜访？不行的，燕大人跟燕夫人刚成亲四天，新婚未满一月是不必见外人的……” 江小姐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傻丫头，咱们去燕府做什么？我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没有父母兄弟陪伴，独自贸然登门拜访，名不正言不顺的，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第269章 我样样都比甄宝姝好 江小姐低头看了一眼茫然的丫鬟，“你叫个小厮去打听打听，燕大人等会儿回来的必经之路有哪几处……咱们现在就去那地儿施粥，让燕大人瞧一瞧我的心地善良……” 丫鬟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叫人打听！” 江小姐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她站起身来袅袅婷婷的往闺房走。 施粥花费巨大这种问题，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她爹可是襄城首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 她望着燕府的方向，得意的笑了笑。 论容貌，她是襄城第一美人，一定不会比那什么甄丞相的女儿差，她觉得那甄丞相的女儿肯定是徒有虚名，京城人一定是迫于甄丞相的威压才送给了他女儿一个美人的称号，指不定还没有她长得美呢。 论性情，她温柔贤惠，比甄家那骄横跋扈的小姐讨人喜欢多了，她相信只要燕大人能跟她多接触接触，一定会被她的温柔体贴所吸引的。 论家世，曾经的甄小姐是她望尘莫及的，可如今那不过是个落魄的山鸡，听说陪嫁都只是一些充面子的书籍而已，寒酸得要命，哪里比得上她堂堂首富的女儿？ 燕大人要养兵，自然得跟她这种财力雄厚的富商之女在一块儿才叫做完美夫妻啊。 …… 燕府。 甄宝姝完全不知道她才刚嫁给燕九澜四天，就有娇贵的大小姐在打燕九澜的主意了。 累极的她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悠悠转醒。 睁眼一看阳光照射到屋子里落下的影子就知道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她惊得抱着被子腾地一下坐起来，“香雪，什么时辰了？” 正在外间绣花的香雪立刻走进来，“小姐，已经午时一刻了。” 甄宝姝知道很晚了，可没想到都这么晚了，都能吃午饭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不知道燕哥哥都起床多久了，她懊恼的想，刚成亲就睡到这时辰，燕哥哥不会觉得她是个大懒猪吧？ 香雪忍笑，“姑爷不让叫，说您累了，要多睡会儿。” 甄宝姝一听到那个“累”字就想起了昨晚和今天早晨的种种荒唐，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轻咳一声，“他去哪儿了？” 香雪按照燕九澜教她的话回答甄宝姝，“姑爷带着狐狸犬去跑圈了，小姐您知道的，姑爷他是武将，得天天训练不能间断太久的。” 甄宝姝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安排午饭吧，他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她自己拿了衣裳准备穿，刚套进一只袖子，她睡得混混沌沌的脑子突然一清，蓦地看向香雪。 “等等，燕哥哥去训练带上狐狸犬那只懒货做什么？那懒家伙你戳它几下它就不见得能动一下的，燕哥哥带它去训练？” 她微微眯眼，“香雪，你老实告诉我，姑爷是不是去咱们甄府了？” 她短路的脑子终于跟上了她的智慧。 新婚几天来，燕哥哥一直都很怜惜她，生怕她身体吃不消，昨晚突然要她那么狠，今早还继续闹她，他就是存心让她犯累犯困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到大中午吧？ 第270章 秀什么恩爱啊，过分 “没有啊，姑爷真的去训练了，他一直陪着小姐您，刚走不久呢……” 香雪嘴硬的不肯说实话，可惜她就不是个能撒谎的，她心虚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甄宝姝现在没工夫骂这丫头，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香雪，“快给我梳妆，我要回家！” 她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昨天燕哥哥就是骗她的，爹娘根本不是明天去乡下，是今天去！ 她这会儿赶紧穿衣裳没准还能赶上，去城门口送他们一程。 香雪见甄宝姝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知道只能说实话才能打消小姐去送行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姐，来不及了，姑爷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这会儿老爷和姑爷他们怕是都已经到乡下了。” 甄宝姝拿梳子的动作顿了顿。 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走了两个时辰了，那是真的来不及了……燕哥哥他居然骗我，他怎么能这样呢？” 香雪赶紧过来，劝她，“小姐，您别生姑爷的气，姑爷也是心疼您，怕您见到老爷夫人粗布麻衣的场景会落泪，他不是存心骗您的……” 甄宝姝摇了摇头，“行了，给我梳头吧，不用替他说好话。” 香雪一边接过梳子，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再给姑爷说说好话，可千万不能让小姐对姑爷生气，新婚燕尔的就吵架，多影响感情啊？ 还没等她开口，甄宝姝就笑着说，“替他说什么好话，我又没有真的怪罪他。” 香雪惊讶的望着甄宝姝，“真的？可是小姐您不是最讨厌人家骗您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您以前也会不高兴的，如今姑爷虽是一片好心，可他却让您没法送老爷夫人，您或许得半年后才能见老爷夫人，您真的不生姑爷的气？” 甄宝姝瞧了一眼香雪，幸好她知道这丫头的脾性，知道这丫头是好奇了，换了不知道的人听这些话指不定还以为这丫头是故意挑事的呢！ 香雪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太像故意挑动小姐火气。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福身赔罪。 甄宝姝笑了笑，没怪罪。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着里面一个漂亮的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雕工不算好的木簪，“我真的不怪燕哥哥，燕哥哥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对我已经太好太好了，他对我的好，足以抵消他所有的缺点和他对我的一切欺瞒。” 她将燕哥哥亲手给她雕刻的木簪拿出来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明媚的笑着。 “这世上，做子女的不管被父母如何打骂，都不会记恨父母，那是因为做父母的给了子女生命，给了子女他们所能给的一切，所以子女永远不会记恨不会忤逆。” “而燕哥哥虽然是我的夫君，没生我，可他却养了我，他将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我在这世上永远不会记恨不会厌恶的人，就是爹娘和他。” “我在他心里，重逾生命。他之于我，亦如是。” 香雪默默听着小姐的内心独白，虽然很感动，但还是觉得很糟心。 这两人天天在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面前秀什么恩爱啊，过分！ 第271章 燕九澜邂逅江家小姐 燕九澜将甄家的人亲自送到偏僻的乡下，又亲自见了那里的里正和村长，在诚惶诚恐的两人面前说明了甄家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得到两人保证一定会善待甄家人后，他才放两人离开。 他又亲自将甄家的人安顿好，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多繁重的活计，才与甄家的人告别离开。 他的用心甄家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家相携出门将他送到村口。 “爹，娘，大哥，二哥，小弟，表妹，你们回去歇着吧，我留了两个身手挺好的侍卫在山上假扮猎户，如果村子里有人对你们不利，你们就通知他们下来保护你们。” 燕九澜牵着马，回头低声对甄家的人说，“爹，我知道您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和气节，但性命比什么都重要，需要援手的时候一定要找他们，您平安了，我和姝儿在城里也才能安心。” 甄似道直到现在才知道燕九澜还安排了人在山上守护他们。 他又感动又无奈，“知道了知道了，你爹活了四十几岁了，能屈能伸的道理还不懂？再说你如今也不是外人，爹不会为了争口气就活受罪，该求救的时候肯定会求救。” 燕九澜莞尔一笑，“多谢爹接纳我，不拿我当外人。” 甄似道心里那一丁点“我堂堂丞相如今竟然要靠一个我曾经嫌弃的女婿来护着我”的矫情劲儿，被燕九澜这样一句话瞬间冲淡了。 他知道燕九澜是怕他钻牛角尖心里难受，故意这样活跃气氛，越发的老怀大慰。 他感动的拍着燕九澜的肩，发自内心的叹道，“燕九澜啊，你不只是我女婿，今后你就是我甄似道第四个亲儿子了。” 燕九澜听着这话也很高兴，瞧，大姐夫魏景修都做爹一年多的女婿了，如今还只是个女婿呢，他才做几天女婿，就直接成了爹的第四个儿子了！ 这就是亲疏啊！ 他回去就得说给姝儿听，他还是挺受人喜欢的！ “爹，”他响亮的叫了一声，然后低声说，“如果姝儿最近几个月没有身孕，我会带她来乡下看望您和娘。不过若是她有了，山路崎岖颠簸，有身子就不好来这里了，希望爹您体谅。” 甄似道笑呵呵的点头，“嗯，成，那爹希望不要在乡下看到你们，爹希望咱们下一次见面是半年后在城里的书院。” 燕九澜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岳父这是在委婉的祝他和姝儿早生贵子呢！ 他与甄家人又一一告别了一番，在甄家人的注视下，带着四个侍卫骑马离开。 去乡下时牛车慢，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如今回来骑马就快多了，一个时辰就驶入了官道，没多久就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处。 看着前方热闹的景象，燕九澜有些奇怪，吩咐一个侍卫，“去看看前面在做什么，咱们来时没看到这里有人。” 侍卫很快领命驱马前去，又很快回来汇报。 “大人，前面是江家的善人在熬粥施粥。“ 侍卫感动的说，“如今冬日严寒，地里也没有野菜，许多贫苦人家已经断粮了连野菜都没得吃，江家小姐心地善良，不忍见他们饿肚子，所以特来施粥帮帮大家。” 第272章 江小姐要燕九澜英雄救美 燕九澜点头，“原来如此。” 他看了一眼那边拥挤的百姓们，对侍卫们说，“那咱们就绕道离开吧，不必惊动此地主人，免得她们来行礼跪拜反而耽误了贫苦百姓们讨粥喝。” 侍卫们纷纷握紧缰绳准备跟随燕九澜绕道离开。 粥棚那边，江小姐一边亲自给百姓们盛热腾腾的粥，一边盯着官道上的燕九澜等人。 她打算等燕九澜靠近时故意装作不小心将滚烫的热粥撒在手上，发出娇弱的呼痛声吸引燕九澜的注意，然后再在丫鬟们让她去休息时坚强的莞尔一笑，说一番关爱百姓的话，带着伤继续盛粥分粥。 这样坚强又善良的她，一定能给燕大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她什么都盘算好了，可她没想到燕九澜竟然会调转马头准备绕道离开！ 她望着那边呆了呆，咬咬牙，没关系，她还有第二套方案！ 她看向人群里某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几个汉子一直盯着她等着她下命令，这会儿接收到了眼神信号，立刻开始推搡身边的人，一边故意往前挤，一边大声嚷嚷闹事—— “滚开！你们这些老不死的，都给我滚开！” “你们这些贫民就只配吃糠咽菜，这白面馒头白米粥是你们能吃的吗？滚开，这些白面馒头今儿个被我们这帮兄弟承包了！” “我告诉你们，我们兄弟几个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谁敢不听话，我们就揍得谁娘都不认识！” “听到没有，说你呢老东西，为了一口吃的不要命了是吧？我们都说了滚开，你还敢往前挤？别不识好歹，滚！” “嘿你这老小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兄弟们，上，好好揍这老东西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 几个高大汉子一边嚷嚷着，一边盯准了一个好欺负的老头子，打算拿他杀鸡儆猴。 他们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人，那些排队拿馒头的百姓惊恐的纷纷退开，那几人身周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而那个被他们盯上的老头就可怜了，瘦巴巴的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空地上面对几个凶巴巴的大汗，紧张得脸都白了。 他一边颤抖着往后退，一边艰难的哆嗦着说，“几位壮士，我家儿子死得早，儿媳妇跟人跑了，我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劳力，却要养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和一个刚三岁的孙儿，生活过得实在是难啊……这个冬天，我们家里早就没有余粮了，这些天就是在挖树根剥树皮吃，吃得我那三岁小孙儿都开始干呕拉稀了……” 老头子抹了一把泪，可怜的望着几个大汉，“今天看到江家大善人施粥发馒头，老头子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拿几个馒头回去给我孙儿补补身子，救救他的性命……” 他微微弯腰，拱手哀求几人，“还望几位壮汉开开恩，怜悯怜悯我们一家三口，让我拿几个馒头回家去吧！” 几个大汉一边靠近他一边猖狂的大笑起来。 第273章 假惺惺的江小姐 “你想救你那孙儿关我们什么事？那又不是我们的种，他又不管我们叫爹，我们凭什么要可怜他，把馒头让给他吃啊？” “老东西，我告诉你，除非你那孙儿今后改口管我们叫爹，我们才可以考虑考虑把馒头让给你，否则你想都别想！” 几个大汉盯着面色惨白的老头子瞧了几眼，又恶意满满的说，“实在不行，你这老东西跪下给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磕个头也是可以的，只要你管我们叫一声爹，我们就给你三个馒头！” 老头儿紧紧握着拳头，心里又恨又悲。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侮辱，他一定掉头就走，绝对不会忍受这些大汉的刁难。 可想到家里吃树皮吃得翻白眼呕吐的小孙儿…… 老头儿眼角微微泛酸，忍着心中的悲意，哽咽着问几个大汉，“只要我给你们磕头，管你们叫爹，你们就可以给我馒头？” 几个大汉哈哈大笑，“跪了再说，给不给你馒头，要看你这老东西叫爹叫得好不好听啊！”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不忍看，纷纷扭过头去。 他们倒是想帮老人家，可是他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没有力气，哪里是那些凶恶大汉的对手？他们不敢帮。 老头儿强忍住心中的厌恶和恨意，颤巍巍的两腿并拢，缓缓下跪。 他将所有屈辱藏进眼里，抬起头望着几个大汉，“爹——” 几个大汉哈哈哈大笑着，“老东西，这里站着你这么多爹，你只叫一声怎么行？” 老头儿将到了眼眶的泪憋回去，挨个儿叫爹。 几个大汉满意了，其中一个把腿叉开，指着自己裆下，“来，从老子的裆下爬过去，老子就给你馒头让你回去救你小孙儿！” 老头儿手背上青筋直冒。 磕头可以，叫爹可以，可让他钻裆下，这种奇耻大辱他实在做不到屈从！ 江家小姐一直站在粥棚下面冷眼看着大汉和老头儿之间的闹剧。 她的余光留意着燕九澜等人。 发现正要调转马头离开的燕九澜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已经开始驱马过来，她拨了拨自己的鬓发，从粥棚里走出来。 她温柔过去将那老头子扶起来，站在那几个大汉对面，对大汉们横眉冷对，“你们怎么能如此欺负人？这位老人家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年纪都能做你们的爹了，你们竟要他管你们叫爹，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等几个大汉说话，她就侧眸温柔的跟老头子说，“老人家，您别求他们，这里的馒头和白粥都是我江家的东西，不是他们的私有物。” 她微笑着说，“我做主给您十个馒头，一斗白米，您拿回去自己熬粥给您孙儿养养肠胃，千万不要再让他一个小孩子跟着您吃树根树皮了，他撑不住的。” 老头子没想到自己受一次欺辱，竟然能换来江家小姐的怜悯和施舍，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斗白米可以给孙儿熬两个月的稀粥了，孙儿这条命保住了！ “好人啊……江小姐您是大好人啊……” 他当即就要给江家小姐磕头。 第274章 姑娘你没我家姝儿可爱 江家小姐连忙扶着他不让他跪下，“老人家您别这样，快起来！” 江家小姐对面那几个大汉见江家小姐丝毫不给他们面子，怒了，挥起拳头就朝江家小姐揍过来，“好你个小娘皮，竟敢不给我们兄弟几个面子，真是找打！” 江家小姐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面对大汉的袭击，她连连后退，明明自己都害怕得不得了，可她竟然还善良的抓着老头儿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围观的百姓们都对江小姐的高尚品德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这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小姐，自己都害怕得不行了，还想着要保护一个跟她没有关系的老人家！ 江小姐真是世间难寻的大好人一个！ 而骑马赶过来的燕九澜就没有那些百姓们好骗了。 他淡淡看了一眼那江家小姐，心想，他从四岁捡到姝儿开始就开始抱着姝儿去街上装可怜讨饭，他的演技可以说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江家小姐这是真情流露还是装模作样，他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他压根就没有像江家小姐想象中那样飞身而出，踏着百姓们的肩膀冲过去救她于恶人手下，然后搂着她华丽的旋转三百六十度…… 他朝身后一个侍卫招了招手，“你去把那几人制服。” 侍卫领命，跳下马就冲进人群里救人。 人群中央的江家小姐带着老头儿一直转圈，狼狈的奔逃闪躲恶人的拳头。 本以为只要能被燕大人英雄救美，能被燕大人搂着腰和他亲密接触一下，给她一个以身相许的机会，那如今再狼狈都是值得的。 可是看到那个侍卫冲进来时，她懵了。 怎么来的是个下属呢？ 燕大人呢？ 她蓦地抬头看向那人群之外的高头大马，看向那淡定坐在马背上的英俊男子。 燕九澜正想着家里的小姝儿这会儿不知道起床没有，发现他在骗她她有没有生气砸东西，他等会儿回去要不要顺路去街上的点心铺子买一些好吃的点心回去哄人。 所思所想，反正全是他家媳妇儿。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蓦地抬头对上江家小姐那双眼泪汪汪特别招人怜爱的大眼睛。 面对那双不安的轻轻眨动的眼睛，他内心毫无波动。 心想，眼睛没有我家姝儿眼睛大，没有我家姝儿的眼睛一半清澈漂亮，就这样还想跟我暗送秋波？ 哪怕就是论装可怜，姑娘你也远远不如我家姝儿啊，我家姝儿装可怜的时候，那是能迷得我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悍不畏死的。 他淡淡收回视线不再看江家小姐。 至于江家小姐容貌好看不好看，他完全没在意。 他还要想着去街上买什么好吃的哄他家姝儿小可爱呢。 江家小姐：“……” 不亲自来救我也就算了，怎么我如此可怜的盯着你，你有没有半点动容呢？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大人！ 在江家小姐郁卒的时候，燕九澜的侍卫已经将那几个恶人揍趴下了。 他正要转头安抚江家小姐几句，就见江家小姐丝毫没有关注他这个“救命恩人”，直接拨开人群奔着他家将军去了。 第275章 燕九澜耿直怼江小姐 江家小姐站在马儿前面，欠身行礼，将自己最美好的姿态露出来，“民女多谢大人施救，若不是大人经过这里，今日民女恐怕就要被地痞欺辱了。” “……” 听到这话的侍卫郁闷极了。 喂，睁大眼睛看看，救你的人是我啊，是我啊，你去跟我们家大人道什么谢？ 你不就是看我家大人英俊还有权势吗，那你就直说你是看中了他的人和权好了，假惺惺的说什么感谢救命之恩？ 燕九澜淡淡的瞥了一眼江小姐，又看向郁闷的侍卫，忍俊不禁。 他说，“不必跟我道谢，救你的是我的侍卫，你谢错人了。” 江小姐脸上没有一丁点尴尬难堪，她温柔笑道，“民女自然也是要谢那位侍卫大哥的，可是大人民女一样要感谢，若不是大人吩咐侍卫大哥出手相救，想必侍卫大哥也不敢贸然出手。” 她转身对侍卫行礼，“民女多谢侍卫大哥救命之恩。” 侍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高兴劲儿，敷衍的点了点头就过去骑上马背。 江小姐没有将侍卫的态度放在眼中。 区区一个侍卫有什么了不得，高兴不高兴都不值得她关心，她关心的是燕大人的态度，不知道燕大人对她的初印象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羞答答的抬头看了一眼英俊的燕九澜，“大人，民女的感激之情无法用三言两语表达，这里距离江家的宅院不远，不知道民女有没有那个荣幸，能邀请大人及诸位侍卫大哥去江家，略备薄酒感激大家？” 燕九澜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不必了，你若是没事了就继续施粥发馒头吧，别让大家一直站在这里陪你傻等，人家也很忙，我瞧着好多人都以为你不再施粥已经走了。” “……” 江家小姐猝不及防被怼，顿时面色尴尬。 燕九澜没管江小姐的脸色，他看向地上趴着的那几个地痞流氓。 他知道这几个地痞十有七八是江小姐雇来的人。 他本可以吓唬这些人，说要剁掉他们一只手，他们惊慌之下一定会交代是受江小姐指使，如此，江小姐心地善良的人设就会崩塌，恶毒心思会传遍襄城。 但他觉得没必要毁了江小姐的名声。 虽然人家江小姐是存心安排这一切，想扑上来做他的人，可他一眼就看穿，根本没上当，没有任何损失不是么？ 就她这点小心思，压根犯不着毁了人家的名声，让人家没法做人。 留着这江小姐，这江小姐为了名声好歹还会经常施粥救济百姓，让襄城更和平，毁了她却对他没有丝毫利益，没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燕九澜就放过了那几个地痞流氓，只吩咐，“你们怎么对老人家的，照做，否则今日本大人饶不了你们。” 几个地痞流氓被打怕了，又知道燕九澜身份不一般，惹不起，于是纷纷爬起来往老头子走去。 他们扑通一声跪下，响亮的冲老头子叫了一声爹，然后侧眸看向燕九澜。 燕九澜勾唇，“不钻裆下么？” 几人咬了咬牙，抬头冲老人家说，“麻烦您把腿岔开，让我们钻过去！” 第276章 燕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若是平时，善良的老头子是不敢如此折辱人的，可刚刚受到的奇耻大辱让他十分难堪，如今又贵人撑腰，他底气也足了，说什么也要把受到的屈辱讨回来！ 于是他叉开腿，冷眼看着几人从他裆下钻过去，心里的委屈和悲意总算淡了一些。 那几人钻过去后期待的望着燕九澜。 燕九澜说，“不要想着报复老人家，找人家麻烦，我是荆南节度使燕九澜，整个襄城都在我管辖之下，若你们寻衅报复，我想抓几个地痞流氓杀而立威也是轻而易举的。” 几人这才知道燕九澜的身份如此之高，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他们跪着连连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一定好好做人，不敢再欺压他人！” 那老头儿也磕头感动的谢燕九澜，“多谢燕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家境贫寒，无以为报，等来年地里种出了新庄稼，草民一定挑最鲜嫩最可口的送到燕大人府上，感激大人恩德！” 燕九澜抬手，“老人家请起，我也是贫苦出身，小时候也受过不知多少人欺辱，所以我对这种事零容忍。老人家回去后可以告诉您的诸位相邻，若有地痞流氓欺压你们，你们尽可以来找我替你们做主！若有贪官污吏侵害你们的利益，你们也尽可以来找我！” 他看向在场其他人，“诸位亦如此，有冤情，有不平之事，本官都可以为你们做主。” 大家听着都很感动，感激之声此起彼伏。 虽然如今他们还没遇到穷凶极恶之人，可人活一世，谁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遇上呢？有一个清官在，他们将来遇上了事就有告状诉冤的地方了，怎能不叫他们激动？ 燕九澜正要调转马头离开，忽然看见前面路上有一辆青篷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他看清赶车之人正是燕府的下人，自然立刻猜到了马车里的人是他家姝儿。 他冷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温柔的笑意，驱马向前。 燕九澜的态度转变，在场之人都察觉了。 他们好奇的顺着燕九澜奔过去的方向看去，看到那马车，也都猜到了马车里的人必然是对燕大人极其重要的人，一定是他夫人。 尤其是江家小姐，她死死盯着那辆马车，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 刚刚对她就那么冷漠无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下不来台，结果那边只来了一辆马车，里面的人还没露面呢，他就笑得那么温柔！ 她倒要看看，那个所谓的燕夫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到底有没有她好看！ 马车停下，车夫向燕九澜行礼。 燕九澜点头示意车夫下去，车夫跳下车辕后，燕九澜伸手掀开车帘，言笑晏晏的看向马车里面，“姝儿？” 甄宝姝端庄的坐在马车里，在帘子被他掀起那一霎，抬头向他看过来，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将手中捧着的手炉递给他，温柔说，“燕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四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力量，让燕九澜的心田瞬间被热流浇透，甜到了骨子里。 第277章 被燕夫人比下去了 尤其是，他这一路上都在担心他家姝儿会因为他的欺瞒而生气，不给他进门，结果他家姝儿竟然亲自来城门外接他回家，这种突然从地狱飘忽到云端的对比，让他异常激动。 他将带着姝儿体温的手炉紧紧握着，畅快的笑道，“多谢夫人不计较我的欺瞒，多谢夫人亲自来接我回家！” 他将帘子放下，“走，咱们这就回家！” 他刚刚准备让车夫来赶车回城，就见那个讨人厌的江小姐又凑上来了。 “车里是燕夫人吗？” 江家小姐站在马车前面，温柔而礼貌的问道。 刚刚燕大人掀开车帘时她只隐隐看到了一只白皙漂亮柔弱无骨的小手，没有看清燕夫人的容貌，这让她很不甘心。 她非要将这个燕夫人比下去，让其自惭形秽不可！ 所以她明知道这样很不妥，还是凑上来了。 燕九澜冷冷睨着江小姐，“你与我们一家非亲非故，要见我夫人做什么？” 江小姐抬头露出浅淡的笑容，“燕大人是荆南节度使，掌管襄城，是咱们襄城的最高官员，那么燕夫人便是襄城最尊贵的贵夫人。小女有幸在此与燕夫人邂逅，自然想拜见一下燕夫人，给她行礼问安。” 燕九澜毫不留情的说，“不必，你既然知道我夫人是襄城最尊贵的贵夫人，那就该知道想给她请安的人能从燕府排到城门口，她若每一个都要见一见岂不是得累死？退开，再挡路莫要怪我对你一个女子不留情面。” 江小姐错愕的望着燕九澜。 虽然刚才燕大人就一直对她不假辞色，可也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的训斥她让她退开啊！ 他的态度转变，是因为马车里的燕夫人吧？ 他是怕燕夫人误会他与外面的女子纠缠不清，所以故意冷言冷语疾言厉色撇清关系？ 在他心里，燕夫人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他都舍不得让她产生一丁点的误会和不开心？ 江小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攫住，难受极了，“燕大人……” 甄宝姝本不想见江小姐，可她听到外面燕哥哥训斥江小姐，以及江小姐那一声仿佛饱含了无限情意的一声呼喊，顿时改变了主意。 这位小姐，好像有点来者不善啊！ 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让香雪掀开了车帘。 随着车帘一点点掀开，甄宝姝看到了站在马儿前面那个柔美的大小姐，肌肤胜雪，五官明艳，确实是个能引男子为她神魂颠倒的大美人。 而站在外面的江小姐，也将甄宝姝的容貌看了个一清二楚。 灼灼芙蓉面，比桃花娇，潋滟丹凤眼，比琉璃透。 这位燕夫人不止长得漂亮，还长得十分讨人喜欢，她脸颊上带着一点婴儿肥，并没有让她显得胖，只叫她有一种纯稚可爱的亲近感。 江小姐盯着甄宝姝看了三息，内心有些酸。 燕夫人是很美，可是她也不差啊，她自认为她的美貌是能与燕夫人并肩的，只不过…… 只不过燕夫人比她长得讨巧些，那面相显得格外亲和、招人喜欢罢了…… 第278章 你一定不会给人做妾吧? 甄宝姝看了一眼江家小姐，又看了一眼燕九澜，然后淡淡的对江家小姐说，“不是说要拜见我，向我请安么？难道这位小姐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好上前来搭话？” 江小姐愣住。 她震惊又难堪的看着甄宝姝！ 什么叫找借口上前来搭话？跟谁搭话？不就差明明白白的说她是想来找燕九澜搭话的吗？ 这个燕夫人说话这么直白，丝毫不给人留面子的吗？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欠身行礼，“燕夫人误会了，小女只是初次见到燕夫人，被燕夫人的美貌所震撼，一时间忘了反应，还请燕夫人恕罪。” 甄宝姝微微勾唇，“是我误会了就好，既然是我误会了，那小姐你莫要紧张。都怪燕大人长得太好，他要是长得丑一点，不那么吸引人，我也就不会见到个女子就误会人家对他动心了。” 燕九澜轻轻的笑了一声。 他温柔看着甄宝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叫他怎么好意思呢？ 围观的百姓们也不由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燕大人是个好官，燕大人的夫人跟他感情好，他们也十分喜闻乐见，纷纷起哄。 “燕夫人您说笑了，燕大人要是长得丑一点，不那么吸引人，那他又怎么配得上燕夫人您呢？” “燕大人俊俏，夫人您貌美，您二位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是天作之合啊！” 甄宝姝被围观百姓们的起哄弄得脸颊红透了。 燕九澜见她不好意思了，骑在马背上朝百姓们做了个手势，笑着说，“夫人年纪小，脸皮薄，别再打趣她了。” 百姓们又充满善意的哄笑了一声，然后果真闭嘴不再打趣了。 甄宝姝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才继续对江小姐莞尔笑道，“我仔细瞧了瞧，小姐你满身珠玉，气质极高雅，出身应该不低，像你这样品行高洁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甘愿与人为妾呢？想来果真是我想多了，误会了小姐，还请小姐莫怪，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 江小姐咬碎了一口银牙。 明明这位燕夫人字字句句都是在夸她，可她偏偏心里恨极了！ 她能说她甘愿与人为妾吗？ 她能说她上赶着想做燕九澜的侍妾吗？ 这燕夫人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了她的品行高洁不甘与人为妾，她要再纠缠燕九澜这个已经娶妻的人，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自甘下贱了！ 她隐晦扫了一眼周围。 果然，有几个中年妇人正怀疑的盯着她看，显然是将她之前非要上赶着向燕九澜的行为看在了眼中，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江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甄宝姝微笑道，“夫人言重了，您又没有对小女说什么重话，更没有羞辱小女，哪里需要向小女赔礼？” 她欠身行礼，装出一副明朗大方的模样笑着说，“我想拜见夫人，其实是想问问夫人您，家父送上的那些鸟儿您还喜欢吗？若是喜欢，小女回去让家父再收一批漂亮鸟儿献给夫人您赏玩。” 第279章 燕夫人真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她垂眸，心想，这位燕夫人是个只知道赏玩花儿鸟儿的闲人，哪里比得上她没事就来城门口施粥更善良更值得人敬佩呢？ 果然，她这话一说出口，那些刚刚还在夸赞甄宝姝的百姓们，其中就有几个露出了不齿的表情，显然是觉得这种不知民生疾苦只知道赏花赏鸟的夫人不值得他们爱戴。 甄宝姝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她惊讶的看着江小姐，“原来燕府那些鸟儿是江小姐家献上来的？我听说那些鸟儿是有人想做百鸟宴才高价买下的，小姐你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啊！” 江小姐表情僵了僵，随即露出苦笑，“都是家里六岁幼弟不懂事，见他小伙伴摆了个百花宴，他就闹着要百鸟宴，怎么劝都不听。” 她话音一转，又说，“我起初是真的不同意小弟胡闹的，可后来一想，高价跟百姓们买鸟儿，百姓们就能换取银两去购买粮食谋生，如此也算是间接做了一桩好事，于是我就由着小弟胡闹了。我和爹爹都想好了，等鸟儿收上来了，我们就拿鸡鸭鹅肉做一桌假的百鸟宴应付小弟，那些鸟儿咱们是打算放生的。” 她看向燕九澜，“谁料我们收鸟儿时正巧遇到了燕大人，便将那些鸟儿送给燕大人做新婚贺礼，说来也是美事一桩。” 甄宝姝假装信了她的鬼话，点头，“原来如此。” 江小姐笑眯眯的问甄宝姝，“燕夫人，您心地善良，应该也见不得这些百姓饿肚子受苦吧？您若不然也收一收花儿啊，鸟儿啊，给百姓们一条谋生的路子？” 甄宝姝深深看了一眼江小姐，摆了摆手，笑着说，“收购鸟儿就算了，鸟儿还是自由自在的长在山林里才好，上次那些鸟儿我和燕大人就已经放生了，你们可莫要再惊扰了它们。那些可爱的小家伙胆子都极小，别吓得它们不敢在咱们襄城待了，那以后咱们上哪儿听鸟儿叫声？” 她扫了一眼那些围观的贫苦百姓。 那些百姓因为听到了江小姐的建议，这会儿都期待的望着甄宝姝，希望她也能高价收购花草鸟虫，让他们能去捡银子买粮食熬过这个冬天。 甄宝姝说，“让百姓们上山寻找奇花，捕捉鸟儿，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我若真要撒银子帮百姓，不如做一些有实际意义的事。比如，修修桥啊，修修路啊，修修水渠啊，我们负责大家的一日两餐，大家既能填饱肚子，修好了路和桥今后也能方便自己出行——” 她微笑着看向百姓们，“你们说是不是？” 百姓们激动的连连点头，“燕夫人说的是！找花儿啊捉鸟儿啊，咱们卖出去了就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咱们看不到也享受不到，可修路修桥就不一样了！咱们干活既能填饱肚子，今后路平整了、桥安全了，又能方便我们自己的出行！” 有年迈的人也激动的说，“上山捉鸟儿要耳聪目明身体灵活的年轻人才能捉到，咱们这些老骨头就只能饿着肚子干看着！可修路修桥就不一样了，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能扛石头也能挑泥巴，咱们也能混一口饭吃填饱肚子！” 第280章 我是不是太胡闹了? 就是一些妇人也高兴的说，“我们也能扛石头，我们家小娃娃都能出一份力呢！虽然咱们老弱妇孺干活不如壮年男人，但我们可以只领壮年男人的一小半口粮啊！实在不行，一天给半个窝窝头也成的！” 他们群情激动的望着甄宝姝，就像看到了观音菩萨下凡。 他们眼含热泪，跪下感激的磕头。 “燕夫人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跟燕大人一样都是心系咱们百姓的大好人！” 这种感激，与对江小姐的感激不一样。 江小姐给他们一口吃的，是施舍他们，他们虽然十分感激，可来领这馒头和粥时他们其实也很羞耻，没脸见人。 而且施粥这种事十天半个月才能有这么一次，根本解决不了他们饿肚子的问题。 可燕大人和燕夫人给他们找活儿干让他们修路修桥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用自己的力气挣一口吃的，他们不用弯下脊梁卑躬屈膝的接受人家的施舍，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坦然吃饭！ 而且修路这种事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怎么也得一个月以上吧？ 等一个月后就要开春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有野菜有树叶，他们怎么都能熬下去了。 甄宝姝和燕九澜示意百姓们起身，让大家回去等消息，然后在大家的欢送中离开。 江小姐孤零零的站在路上，盯着那远去的马车，恨得不行。 可偏偏那是大权在握的节度使大人和他的夫人，她再怨恨也不敢与那两人作对，只能憋在心里为难自己。 此时此刻，她不禁有些后悔了。 干嘛要惦记别人的男人呢？ 燕大人再英俊好看，那也是别人的夫君了，想要嫁给这个人，就得接受他妻子的种种刁难…… 如今她和燕夫人没撕破脸，燕夫人对她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她真的将心思暴露出来了，非要给燕大人做妾，燕夫人怕是会撕下她的脸让她在襄城无法立足吧？ 江小姐郁郁的揪了揪帕子，叫上丫鬟，“咱们回家。” 丫鬟不敢触她霉头，乖乖跟上了。 至于发馒头施粥的事，这里还有管事的人在呢，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 燕府。 洗去一身尘土的燕九澜从浴房里走出来，就看到甄宝姝坐在桌边发呆。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故意笑道，“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江小姐吧？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也许是那天我经过江家时被她瞧见了，反正我是没有主动勾搭过人家的，你要相信我的清白。” 甄宝姝扑哧一声笑了，“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我都说了，要怪只怪你这张脸太好看了，太招人了，连我这种见惯了美男的人都抵挡不住你的美色诱惑，她们自然更不行。” 又被姝儿夸赞了，燕九澜表示，心情真好。 甄宝姝爱不释手的摸着他的脸颊，叹息，“我只是在想，襄城的贫民那么多，要管他们一日两餐，得投入多少银两进去啊？我爹虽然给了我五十万两银子，可那是给你将来上战场救急的，肯定不能用……” 她有点心虚的偷偷瞧他，“燕哥哥，我是不是太胡闹了？” 第281章 你没胡闹，也没给我添麻烦 燕九澜捻了一块点心丢进嘴里，笑睨她，“你希望我说是呢，还是希望我说不是？” 甄宝姝靠在他肩上，抬头用漂亮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我希望你说不是。” 燕九澜笑出声。 甄宝姝又柔声补充，“但是如果我真的很胡闹，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那你直说也没关系，我接受批评，我接受惩罚。” 燕九澜捏着她的小脸颊，“那我如你所愿。你今天没有胡闹，你心地善良，我很高兴我有这样善良的妻子，我很高兴将来我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榜样。至于你担心的给我添麻烦……”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麻烦，作为节度使，镇守一方是我的指责，让我辖区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你的夫君可不是那些中饱私囊的蛀虫，他的心里也一样装着百姓。” 甄宝姝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很崇拜。 他笑着说，“不过修桥修路都不急，冬天土地都冻住了，修路很麻烦，有那工夫和精力不如去修堤坝水渠。今年襄城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贫苦百姓，是秋季发生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旱灾，挨着水源近的良田有收成，离水源远的田地就只有往年的一两成收成，交完租子和赋税就不剩下什么了。” 他走到书房里拿出一幅地图，铺在桌上，招手叫甄宝姝去看。 他修长手指指着上面的河流跟甄宝姝说，“你看这里，这条河叫襄河，河面宽广，水量充沛，如果咱们能修水渠分出一条小小支流过来，百姓们再各自挖渠灌溉入田里，今后这片平原再遇到中等规模的旱灾就不会再颗粒无收。” 他手指在那片平原上点了点，“光是这一大片平原的收成，就能养活襄城一小半的百姓了，到时候即便再有灾情，救灾的压力也不会像如今那么大。” 甄宝姝怎么说也是丞相府长大的，看疆域图还是能看懂的。 燕九澜指着其余地方一一跟她详细的说，哪里可以修水渠，哪个城池距离哪一段河流最近，哪里有高山不适合建渠等等，她听得连连点头。 听到最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望着燕九澜，“我爹故意选湖广作为他的流放之地，难道是打着让你来为百姓做实事的主意？” 燕九澜弯唇笑了，“没错，爹跟我私下里谈过，说武将不仅要有战功，也要有政绩，光只会打仗的将军永远都只能是将军，可有了政绩的将军就能再往上走一步。” 说起傲娇的丞相岳父，他满眼都是暖色，“别看爹嘴上不肯承认，可他老人家其实一直都在为我们考虑。我这辈子没有父母缘，可是这个迟来的岳父，却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有亲爹的幸福。” 甄宝姝陪着他高兴了一下，想起他说的还能再往上走一步，心里痒痒的。 她抱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吐出几个字，“是国公？异姓王？” 燕九澜手指敲了敲她额头，“谁知道呢，也许做到最后其实是白忙活一场。” 第282章 分别 他笑着又说，“不过即便是白忙活一场也没关系，能为百姓做一点有意义的事，将来咱们老了也能骄傲的对孩子们说，咱们这辈子无愧于心。” 甄宝姝点头，“燕哥哥，我支持你！” 他看着甄宝姝，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打算等来年开春了再去各个城池考察，准备修堤坝和水渠的一系列事宜。如今你跟百姓们说了，我恐怕过两天就得忙活起来了。” 他侧过身，双手握着甄宝姝的肩，满脸不舍，“我们新婚燕尔的，我还没跟你温存够，我舍不得将你扔在新房，一个人去其他城池忙碌……” 将她拥入怀中，他说，“这一忙碌起来，我也许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回襄城一趟，咱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甄宝姝感受着他的爱意和不舍，说，“我以为有什么为难的事呢，不就是要离开襄城去其他地方么，我陪你啊，你去哪儿我就陪着你去哪儿。” 她靠在他心口，“我也不舍得你，你如今又不是去军营，没有规定不许女子出入，怎么就不能带上我跟随在你左右呢？” 燕九澜低头看她，“会很辛苦，每天都要骑马走路去各处亲自考察，有时候赶上饭点了人却在荒郊野外，就得啃干硬难以下咽的干粮……尤其是遇到刮风下雨下雪的时候条件就更恶劣了，手上脚上能生出冻疮——” 他托着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哪怕这么辛苦，你也要跟我一起吗？” 甄宝姝听着他描述的事情的确有点担忧，不过她还是坚定的点头要跟着他。 “燕哥哥，我想跟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条件艰苦我也不怕。到时候你冷了我给你暖手，你累了我给你捶腰，你脚上走出水泡了，我给你挑水泡……” 她抱着非他的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虽然一开始我可能很娇气，笨手笨脚，还需要你反过来照顾我，可是我适应力很强的，我能很快调整过来，我能照顾好你，真的！” 燕九澜听着心里暖暖的。 姝儿是因为爱他，才会心甘情愿陪着他吃苦。 可是他也爱姝儿啊，他只要知道姝儿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他哪里舍得让姝儿一个娇娇软软的十六岁小姑娘陪着他去吃大男人都不一定能熬下来的苦头？ 他温柔说，“好，我带你一起。” 将她按在心口，他无奈的想，到时候他可能又要像今早一样悄悄的离开了，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带上她的。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他等开春了再离开襄城去筹备修水渠的事，而等开春时姝儿也差不多有了身孕了，这样他就能理直气壮的将姝儿留在这里安胎，勒令姝儿不许跟来。 谁知道，突然出现个江家小姐来挑衅姝儿，激得姝儿起了好胜心，早早地就当着百姓们的面说了修桥修路修水渠的事？ 如今那些饿着肚子的百姓们怕是都在翘首以待吧，他不能再给大家泼一盆冷水，让他们比如今更绝望了。 想到这里，燕九澜就有些厌恶那个江小姐了。 净给人添乱，什么玩意儿！ 第283章 发愤图强的甄宝姝 三天后的晌午，燕九澜温柔的陪甄宝姝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哄着甄宝姝去睡午觉。 等甄宝姝睡着后，他就静悄悄的离开了燕府。 也离开了襄城。 他带着专业的人和一百多个护卫一块儿赶往襄河边上，一路测量，要找出最适合修水渠，不用绕路距离最短的路段。 甄宝姝午睡醒来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气得摔了桌上的茶具！ 香雪一边捡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边小心翼翼的望着坐在小榻上生闷气的小姐，为难的开口劝道，“小姐您就别生气啦，姑爷还不是怕您跟着受罪……” 甄宝姝哼了一声，“他就是嫌我累赘，嫌我娇气，嫌我耽误他的事。” 香雪忍笑，“小姐您别这么说，姑爷什么时候嫌弃过您啦？姑爷这一次忙活的是从襄河到襄城平原的水渠流经地，十来天就能忙完回来，这么短的分别叫什么分别，您吃吃喝喝玩上几天姑爷就回来了。等下次姑爷要去荆城或者其他城池时，他必定会带上小姐您的！” 香雪故意夸张的说，“咱们姑爷那恨不得时时刻刻将您拴在腰带上的黏糊劲儿，他能离得开您那么久吗？奴婢敢打赌，下一次他一定会带上您！” 甄宝姝哼了一声，“他有什么离不开的？以前去打仗，一走就是一两年也没见他舍不得我，如今只分别几个月，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瞧着他肯定会像今天一样偷偷摸摸的走掉！” 香雪笑道，“以前跟现在能一样么？以前姑爷跟您不是夫妻，他不能将您带去边关，如今您和他都成亲了，他哪里舍得不带您？” 甄宝姝望着窗口，生燕九澜的气，不想多说话。 香雪无奈了，小姐这会儿正生姑爷的气，不管她说什么，小姐都不想听，真是为难死她这个做丫头的了。 甄宝姝独自生了一天闷气。 辗转反侧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时她就精神起来了。 她指挥香雪，“去把我新做的那套骑马装找出来。” 香雪惊诧的望着她，“小姐，姑爷都不在家，您穿骑马装做什么？谁还能教您骑马？” 不是她夸张，小姐要是敢找别的野男人教她骑马，姑爷回来能打断那个师傅的手和腿信不信？姑爷那么小心眼又霸道的人，能容忍别的男人碰他媳妇一下？ 甄宝姝说，“不骑马，骑马装是紧身的，袖口也收了，适合做运动。我穿它跑圈训练。” 她梳着头发，恨恨的盯着燕九澜亲手为她雕刻的桃花发簪，咬牙切齿：“他不就是嫌我娇弱累赘才抛下我么？我就要让他看看，我也是能变成孟表妹那样的彪悍女郎的！” 香雪：“……” 小姐，您想证明给姑爷看的心情奴婢理解，可是奴婢敢打赌，姑爷他不会喜欢您变成彪悍女郎的啊！ 姑爷他就喜欢您这娇娇软软招人疼的小模样，您非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满身肌肉的彪悍女郎，姑爷到时候能蹲墙角哭死，您信不信？ 甄宝姝回头瞅她，“还不去？” “去去去，奴婢这就去。” 香雪麻溜的去了。 心想，反正姑爷也只走十天半个月的，这么短时间不足以让小姐练出肌肉来。 她才不要劝小姐呢，反正等姑爷回来了他自己会收拾小姐的。 第284章 书信传情 甄宝姝穿着紧身的骑马服，绕着院子一圈圈慢跑，刚跑了五圈下来，额头上就出汗了。 香雪一直跟在旁边，见她出汗了让她停下来休息，她摇头。 她一边擦汗一边喘息道，“我这身体，怎么好像比前些天更虚了？从京城被发配出来，刚开始那三天我可是一直戴着枷锁镣铐跟着大家赶路的，一路上也没有掉队，怎么今天才跑五圈就累了？” 香雪左右看了看，见那几个小丫鬟站得离这边挺远的，低声笑话甄宝姝，“小姐您也不看看您如今每晚有多辛苦，您的体力都消耗掉了，身子自然就虚了。” 她神神秘秘的说，“我跟大夫打听过了，大夫说，新婚小两口感情太好的话，不仅男子会身体虚，女子也一样……” 甄宝姝红着脸侧眸看着香雪，“你一个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怎么比我一个嫁了人的还要不正经！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香雪无辜脸，“可是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啊，您不信您自己瞧瞧，姑爷这次走个十天半个月的，您的身体肯定能补起来了，不会跟现在一样虚得跑几圈就直喘气。” 甄宝姝羞得不想看见她，推了她两把，“你走开，我自己一个人跑！” 香雪笑着又凑上去，陪着自家小姐一起锻炼，给小姐加油鼓劲。 甄宝姝慢跑了两刻钟，累得汗流浃背。 香雪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活动着腿脚，取笑她，“小姐，您瞧您跑得这么辛苦，您真的还要继续锻炼吗？要不然咱们放弃吧，反正您的豪言壮语也就奴婢听见了，奴婢保证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不会有人取笑您的。” 甄宝姝瞥了一眼她，“你别小瞧人，我夫君可是大将军，他能带给我无限力量，我能坚持，我能行！” 香雪好笑极了。 等甄宝姝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钟，喘气喘匀了，就回房沐浴去了。 香雪让小丫鬟伺候甄宝姝揉肩擦背，她退出来，悄悄摸到书房里给燕九澜写书信。 她一边写信一边想，她也是没办法，谁让姑爷走时交代了她，每天都要将小姐做的事写成书信交给管家呢，听说管家会让人骑马将书信带给姑爷。 写好了信，香雪很快溜出院子将信交给了管家。 第二天早晨，燕九澜就收到了这封信。 看到姝儿醒来气得摔了桌上的茶具时，他心虚了一把。 看到姝儿一整天都郁闷得不想搭理人时，他心疼了一把。 看到姝儿睡了一晚，起床异想天开的要训练时，他无奈了一把。 看到姝儿跑圈后累得不行，还十分得意的说她夫君是大将军，她夫君能带给她无限力量，她能坚持时，他终于笑出声来。 哪怕只是看着信，他也能被他的小妻子萌到。 他又将信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然后才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交给来送信的侍卫。 在侍卫准备上马离开时，他叫住侍卫，又回帐篷里拿了一个靛青色的荷包出来交给侍卫，嘱咐道，“把这个荷包亲手交到夫人手里。” 第285章 大老远就带了这东西回来? 侍卫见燕大人如此慎重的将荷包交给他，还以为里面是什么珍贵东西，一路上都揣在怀里不敢碰到，生怕磕碰坏了。 等回了燕府后，他赶紧去见了甄宝姝，要把这烫手的珍贵物件交到夫人手上。 甄宝姝听说侍卫给她带回来了燕九澜捎的东西，喜出望外。 她都还没给燕哥哥写信，燕哥哥就给她带东西回来啦？ 他果然还是很惦记她的。 甄宝姝甜蜜的接过侍卫呈上来的荷包和书信，“大人还有说什么吗？” 侍卫禀告说，“回夫人，没有了，大人只说让我务必要亲手将荷包交到夫人手上。” 甄宝姝点头，示意香雪给侍卫一点打赏，然后就离开花厅，回房迫不及待的将荷包打开，想看她家燕哥哥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结果…… “榛子？” “银杏果？” “栗子？” “还有两颗漂亮的小石头？” 甄宝姝将一荷包的东西珍而重之的倒在桌上，一一扒拉了一遍，然后诧异的盯着它们。 她有点不敢信，燕哥哥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就这些东西？ 她扒拉着那两块有着棱角的漂亮石头，这石头再好看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出门往西走一个小水潭边上多的是这种石头。 她坐下来，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查看。 看完了信她才知道，这一荷包坚果都是她的燕哥哥在夜里扎营后举着火把亲自去山林里摸的。 燕哥哥还诉苦，说附近百姓太厉害了，山上能吃的东西被他们摸得所剩无几，他是靠着轻功飞到树上才找到这么几个被松鼠藏在树洞里的漏网之鱼。 甄宝姝一边看信，一边笑着伸手摩挲着那些银杏果榛子。 她家燕哥哥辛苦的摸了半个时辰，总共也就找到不足半斤，真是挺可怜。 难怪他把这一荷包坚果当宝贝一样，他都累了一天还去山林里给她找果子，这里的果子每一颗都是他对她的心意，每一颗都凝结着浓浓的爱意。 甄宝姝又看向那两颗小石头上锋利的棱角。 燕哥哥在信上说，那两颗小石头是他带着大家趟水过河时不知怎么随着水挤入他靴子里的，硌得他脚底心钻心的疼。 甄宝姝默默的将自己伸过去摩挲石头的手指收回来，笑着嘀咕，“钻你靴子里的石头你还跟那些送我吃的果子放一起，不嫌臭？诚心的吧？” 她刚嘀咕完，就见燕哥哥下一句就用加大号的字迹着重写了一行字——洗了三遍，洗干净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 他怎么那么了解她，写信时就能猜到她一定会吐槽他故意恶心人？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甄宝姝看完了信，将其仔仔细细折叠起来，珍重的放在枕头下面。 今晚她还要再看几遍的。 银杏果要烤熟了才能吃，她把银杏果拨到一边，坐在那里甜蜜的剥榛子吃。 每吃一颗，就能多感受到一分燕哥哥对她的爱意。 她拨弄着两个漂亮石头，笑着念叨，“还故意解释你洗了三遍……我还能真嫌弃你不成？再说坚果都有壳儿，这榛子仁儿也不可能有你的脚丫子味儿啊……” 第286章 快回来了 “什么脚丫子？ 送侍卫离开的香雪从外面进来，听到甄宝姝的自言自语，好奇的问了一句。 甄宝姝对她笑了笑，“没什么，我说我脚丫子痒。” 香雪点了点头，琢磨着晚一点去找大夫，给小姐弄点泡脚的药汤回来。 走近了，看到桌上那少得可怜的坚果，她吃惊道，“姑爷大老远的就让人带了这么几颗坚果回来？” 甄宝姝一边瞅着她，一边伸手慢吞吞的将所有坚果拨到自己面前来，一副谁也不能跟她抢的架势。 香雪无语：“……” 小姐您也太小心眼了吧，奴婢还能跟主子抢吃的不成？ 甄宝姝将榛子板栗各自吃了几颗，剩下的舍不得吃了，打算留起来放明天吃。 香雪看得嘴角直抽抽，决定明天写信时一定要将小姐的抠门样告诉姑爷。 想起写信，她问甄宝姝，“小姐，您不给姑爷写封信吗？我瞧着别人家里，夫君出门了做妻子的都是天天写信鸿雁传情的。” 甄宝姝摇了摇头，“不了，别给他添麻烦，他在外面勘察地形，今天在这里，明天去那里了，居无定所的，写了信送信的人也不好找地儿。” 停顿了一下，她说，“再说了，我不得把我生气的样子做足了啊？他都已经两次不跟我打招呼偷偷摸摸一个人跑掉了，我要是再不冷一冷他，让他看看我有多生气，他下次还敢趁我睡着的时候溜走！” 香雪失笑。 第二天写信时，她就把写一段写进去了，她相信，姑爷一定会爱死她们家口是心非无比可爱的小姐的。 燕九澜收到信，的确大感开怀。 他也就是天刚黑没事做去林子里转悠了一圈，找那一荷包果子又没费什么劲儿，她至于抠抠搜搜一颗一颗的攒着吃吗？ 还全部抱在怀里生怕香雪跟她抢，这护食的样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还有，让她写个信她也不干，还要假装生气冷落他，让他认识到错误今后不再偷偷溜走，啧，都成了亲了还这么可爱，今后是要跟儿子比谁更可爱吗？ 燕九澜看信看得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下属们远远看到这一幕，纷纷挤眉弄眼，觉得酸倒了牙。 谁没成过亲呢，怎么就燕大人这成亲后的日子格外甜蜜格外与众不同？ 燕府。 甄宝姝的榛子栗子吃完了，距离燕九澜离开也已经五天了。 她整天忙着锻炼，还真如香雪所说，刚开始两天累得多跑两圈就要趴下的架势，这两天竟然能适应这样的训练强度了。 这让她忍不住怀疑，难道真是她和燕哥哥闹得太过了，身子虚了？燕哥哥才走五天，她的身子就调整过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坚持不肯承认这一点，她嘴硬的跟香雪说，“一定是我的身体习惯了这样的训练强度，跟燕哥哥走没走，毫无关系。” 香雪笑眯眯的，“您别跟我嘴硬啊，咱们就看看几天后姑爷回来闹上您两天，您再训练时还能坚持多久。” 甄宝姝：“……” 这个丫鬟不太贴心的样子，好想换一个。 第287章 不管在哪里他都是英雄 又两后，襄城这边确定了挖渠的具体位置，已经翘首等待了好几的百姓们听到官差们敲锣打鼓的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顿时结伴兴奋的涌去城门口查看告示。 告示上，挖渠需要大量人手，由官府负责挑选有劳动力的人，被选中者每人每日可领取口粮。 口粮有两种，可由百姓们自由选择。 第一种，官府提供白面馒头和白米粥，每人每一个白馒头加一碗白粥。 第二种，官府提供糟糠馒头和萝卜杂粮粥，每人每三个糟糠馒头加一碗萝卜杂粮粥。 而根据体力，所有应选者被分为了四个种类，第一种青壮男丁，第二种老年男丁，第三种青壮妇女，第四种老年女子和十三岁以下孩童。 四个种类各自分工不同，领取的口粮大也各自不同，比如青壮男丁领取的馒头有成年饶拳头大，而老年女子和孩童领取的馒头就只有孩子的拳头大。 告示上还写明了这四类人被选上后要负责什么活儿，如今提前明了，便可以由百姓们自己考虑要不要报名，若是报名了，今后去做事时就不许再闹事。 看到告示的百姓们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我本以为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出来挣口粮，没想到我媳妇儿和十一岁的大儿子也有机会应选！虽然我儿子领取的口粮最少，但也足够他自己填肚子了啊！” “没错，也别觉着苦了孩子，咱们贫苦百姓家里的孩子哪个是没有下地干活儿的？累就累点，可只要能挣来口粮填饱肚子熬过这个冬，再累也是有盼头的，总比躺在炕上饿得两眼发直等死强吧？” “你们到时候选哪种口粮？我选第二种，白面馒头好吃是好吃，可那是咱们如今能吃得起的东西么？一个白面馒头还不够我自己吃的，还是糟糠馒头好，不光我自己能吃饱，还能拿回家给孩子们呢！” “肯定选第二种啊，不过吧，若这活儿能干十，我领取九的糟糠馒头，最后一换个白面馒头回家哄孩子。” “我瞧着这活儿可不止干十，你没听官差吗，那水渠要挖两丈宽，一丈深，这可不是几就能干完的活儿，肯定能叫咱们干到开春！”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咱们就不用担心饿死妻儿老了！” “最好的是，等水渠挖好了，明年咱们这儿就不会闹旱灾了，咱们再也不会像今年一样没有收成，再也不担心熬不过冬了！” 百姓们越越高兴，最容易知足的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年秋硕果累累的场景，有感性一点的甚至已经眼含热泪。 自然的，他们对燕九澜的感激之情也如襄河之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 有许多人在官府那里报了名被选拔上后，呼朋唤友来到燕府门口，对着燕府实诚的鞠躬行礼，然后带着最美好的祝福深深看了一眼燕府，记住这个地方，转身离开。全网 . 甄宝姝在院子里跑圈也听到了燕府外面的动静。 她侧过身看着那高墙，满脸笑容，“燕哥哥不管在哪里，他都是百姓们的英雄。” 第288章 姝儿，是我，不是采花贼 香雪点头，作为当初被燕九澜救了全家人性命的姑娘，她对燕九澜是英雄这一点深以为然，绝不怀疑！ “那是因为咱们家姑爷心系百姓，是个大好人啊！在边关，姑爷他一心保护身后的百姓，不许任何敌寇山他们。来了这里，姑爷也殚精竭虑为百姓们谋福祉，一心想让辖区里的百姓们填饱肚子。” 她侧耳倾听了一番外面百姓们的热闹，高心跟甄宝姝，“姐您听，他们都在祝您和姑爷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呢！姐，您可要早点给姑爷生个乖巧可爱的公子，奴婢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姑爷抱着孩子幸福得眼泪汪汪的那啦！” 甄宝姝无奈的瞧了一眼香雪，这丫头，也是燕九澜的头号迷妹。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摇头，“再等等吧，如今还不是时候，再等一两个月，就可以找大夫来为我调理身子好好备孕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新婚夜那晚上，燕哥哥跟她的那些话。 她可不想现在怀上，让人家嚼舌根她肚子里的是赵纯简的孩子，骂她家燕哥哥是个头顶绿得发光的绿王八。 “燕哥哥也快回来了吧？等他在襄河那边也安排好了人手，两头开挖，一切上了正轨了他就可以让别人监督，自己回来歇歇了。”^ 听到甄宝姝的念叨，香雪忍不住笑话她，“姐您就是倔，奴婢让您给姑爷写信，您偏就要冷着他，如今他两没有给您捎带东西回来了，您坐不住了吧？” 甄宝姝不肯承认自己倔，“这是原则问题，我非得让他长记性不可，否则下一次他上战场也不跟我一声偷偷溜走，我岂不是要在家里急疯了？” 香雪捂嘴笑，是是是，您要让姑爷长记性，那您自己有本事别思念姑爷啊，瞧您，都快成望夫石了！ 主仆俩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在院子里锻炼起来。 这样在焦灼的等待中等了又三后，燕九澜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时还未亮。 头傍晚在襄河那边安排妥了一切事宜，随行人员都劝他歇息一晚第二再启程回襄城，他没答应，愣是连夜赶路回来了。 去隔壁间的浴室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洗干净后，他才轻轻推开卧房的门，走到拔步床前，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甄宝姝。 十多没见面，他家姝儿瘦了。 他坐在床沿，伸手戳了戳甄宝姝的脸颊，这里瘦了，以前的肉肉都看不见了，没那么可爱了。 不过少了那点可爱的少女感后，她却更有女子的妩媚了。 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准备躺上去。 谁料被子一掀开，冷风就灌入了热乎乎的被子里，将甄宝姝瞬间冻醒。 她迷糊着眼看向床边，突然出现的黑影让她吓得惊慌大叫！ 她左手抱着被子裹着身子往床里面躲，右手极快的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就要刺向黑影。 燕九澜轻松躲开她的攻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姝儿，是我，我回来了。” 熟悉的嗓音钻入耳中，让甄宝姝怔愣。 第279章 我脑子不清醒，我再睡会 她睁大眼睛，借着昏暗的烛火仔细辨认，终于确认了那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燕哥哥。 她立刻扔了手中的匕首，打算一个饿虎扑食扑进燕哥哥怀里。 可是她忘了她身上还裹着厚厚的被子，这一扑……根本没扑动，还被被子绊到，十分可笑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明明感动的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甄宝姝忽然就不想起来了，她就这样脑袋一歪，埋头在被子里强行挽尊，“啊，我还没睡醒，脑子不清醒，我得再睡一会儿。” 燕九澜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 这双手正等着抱他的小妻子，就这么落空了不说，他的小妻子还打算就把他晾在这里，自个儿埋头就睡。 他摇头笑着上了拔步床，先将甄宝姝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捡起来扔出床外，可别伤到了他们俩。 然后他侧躺在甄宝姝身边，伸手戳了戳她的厚被子。 甄宝姝尴尬的继续装死。 他勾唇，就那样躺着看着她笑，“娘子，是为夫再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好好尴尬会儿呢，还是你再冷我冻我一会儿让我感染风寒？” 一听到这话，甄宝姝立刻抬起头来。 她都忘了燕哥哥没被子了。 她连忙动起来，连人带被子往他那边滚啊爬的，这一次他张开的双手，终于将小妻子抱了个满怀。 甄宝姝靠在他怀里，他伸手将被子给两人盖好，就听见她低声嘀咕，“我就说了床上还是要放两床被子比较好，别人夫妻都各自盖着一床被子的，谁也不用担心被抢了被子感染风寒……我们床上要是有两床被子，你刚刚就不用冻着了。” 燕九澜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有什么好？有了多余的被子，你就不会担心我冻到，就会一直埋头在那儿消解尴尬——还是一床被子好，亲密。” 甄宝姝这会儿也已经从尴尬劲儿里走出来了，她伸手环着他的腰，抬起头望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情意浓烈。 “燕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赶回来？” “想见我家这个冷落了我十多天，一直不肯给我写信的小妻子啊！我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怕她移情别恋了。” 甄宝姝听他说起这一茬，见面的喜悦被压了下去，轻轻揪着他领口，凶巴巴的质问他，“谁让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你不想带我可以跟我说，我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吗？” 燕九澜点头，坚定的说，“你是。” “……” 甄宝姝气鼓鼓的瞪着他，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燕九澜捏着她的脸颊，“你难道不是？那行，我现在就跟你说，下一次我离开襄城，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许跟我去受苦，你听不听话？你能不能保证不跟我死缠烂打，嗯？” “……” 甄宝姝当然是不可能听话的，她揪了一把他领口，“我真想把你当成这衣裳料子一样，狠狠揪你！” 燕九澜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来，揪，狠狠揪，你最好给我揪出一个很特别的花样来，我今后天天顶着这花样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有夫人的人，我家中有悍妇，再不会有人打我主意。” 第290章 甜蜜的早晨 甄宝姝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拍了拍他英俊的脸颊，“说清楚，谁是悍妇啊！我是悍妇吗？我这么温柔乖巧听你话，我还是悍妇？” 燕九澜握着她手指，“真的听我的话？那我让你半刻钟之内消气，不准再跟我冷战，要跟我和好，听不听？” 甄宝姝忍着笑盯了他几眼，然后重重点头，“听！” 燕九澜笑道，“那我开始计时了？说好的半刻钟消气，多一个呼吸的工夫都不行。” 甄宝姝点头，“嗯，好。” 两人温馨的闹了一会儿，甄宝姝才想起炫耀自己这些天的锻炼结果。 她掀开自己衣裳一角，握着燕九澜的手去验收成果，“燕哥哥你看，我身上的肉肉是不是少了一点了？我的腰比以前细了！” 燕九澜拿指尖感受了一下，面露遗憾，“以前就不胖，如今又瘦了，摸着都不舒服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故意严肃的打趣她，“燕夫人，你不知道你身上的肉都是属于你夫君的珍贵财宝吗，你趁你夫君不在偷偷把它减没了，你拿什么赔给你夫君？” 甄宝姝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 在他温柔的视线里，她扑过去在他耳边说，“腰上面减掉的肉，你可以让它在我肚子里涨回来啊！” 她害羞的低声说，“我听说有的孩子刚出生时能有七八斤呢，我才减去四五斤，到时候加倍补给你，补你七八斤够不够？” 燕九澜眼神幽暗的盯着她减肥之后初显妩媚的脸蛋。 不行，被她撩得忍耐不住了。 本来想着让她睡个好觉，等天亮了再说，既然她不想好好睡觉那就别睡了吧！ …… 天大亮了。 燕府的宅院里安安静静的，奴仆们都缩在被子里十分幸福的睡大觉。 大人和夫人感情好，他们也跟着幸福。 比如隔三差五的夫人就要起床很晚，燕大人就交代了他们必须陪着睡懒觉，不许他们这些奴仆在院子里瞎晃荡，显得夫人很懒惰一样。 大人说了，夫人不睡懒觉的时候，他们要比夫人起得早，要让夫人看到他们的勤劳。 夫人睡懒觉的时候，他们要比夫人起得还晚，要让夫人很自豪的想，她不是最懒的那一个。 于是今天的燕府，一直将这份安静维持到日上三竿。 甄宝姝睡够了起床了，守夜的丫头才赶紧去通知其他奴仆，该起床了，别睡了！ 甄宝姝穿戴整齐的抱着狐狸狗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着那些匆匆跑来扫院子的小厮们，无奈又甜蜜的跟香雪吐槽，“他真无聊，还特意交代下人们要比我起得晚，我是那么自欺欺人的人吗？” 香雪看了一眼身后虚掩着的门，偷偷在甄宝姝耳边说，“小姐，奴婢觉得姑爷就是故意跟我们这些下人秀恩爱！姑爷这是警告您的那几个陪嫁丫鬟呢，故意显摆他跟您感情很好，让那几个丫鬟安分一点，别再来个傻大胆勾搭他，别恶心了他。” 甄宝姝仔细一想，竟觉得香雪说的很有道理。 一瞬间，甜蜜袭满心头。 第291章 这是你亲手做的?能吃吗? 她回头看着门，想着连夜赶回来如今还在补眠的燕哥哥，跟香雪说，“走，跟我去厨房，我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吃的。” 香雪惊讶的望着甄宝姝，“小姐，您这是要嘉奖犒劳姑爷，还是要惩罚姑爷啊？您确定您亲自做的吃的，姑爷能吃得欢吗？” 以前小姐在厨房倒腾的那些吃的，也就熬粥熬得十分不错。 小姐蒸的米饭，十次有八次都估不准水量，煮出来的饭要么夹生，要么就稀了。 小姐炒菜估不准调料放多少，总要一边放盐一边夹起来尝味道，淡了就继续加，咸了就加水……可是这样一边尝试一边炒出来的菜哪里能好吃呢，十次有九次都会超过了火候，失去了最佳的味道。 这么说吧，小姐的炒菜水平，放在农家，那些不挑剔的庄稼汉们肯定能吃得香喷喷，因为小姐舍得放油放酱，但要是放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门里，还真端不上桌。 甄宝姝被香雪伤了自尊心，瞪了一眼她，“我又没说要给燕哥哥煮饭烧菜，我给他熬粥！大早上的咱们喝粥不行吗？我煮饭烧菜不行，熬粥还不能喝吗？” 香雪忍笑，“行行行，熬粥可以，奴婢陪您去。” 甄宝姝嫌弃她了，“行了你别去了，就在门口守着姑爷吧，别让人钻了空子。我带别人去厨房，人家小丫鬟规规矩矩的，不会像你一样伤我自尊心。” 香雪无辜的望着甄宝姝叫了一个小丫鬟去厨房。 心想，完了，她最近好像有点恃宠生娇了，亏得小姐拿她当姐妹，不然她怕是手板心都要被打烂了。 …… 甄宝姝在厨房守着小炉子半个时辰，一罐子喷香扑鼻的蔬菜粥大功告成。 甄宝姝将罐子端下，又去旁边灶台前。 她揭开厚重的木锅盖，里面白茫茫的水汽一下子喷上来，挟裹着一股子特别霸道的卤香味钻入鼻中。 厨娘跟在她身后满口夸赞，“夫人，您这手艺真是绝了，小的也会做卤肉，可小的卤出来的卤水哪里能跟您这锅卤水比？太香了，要是让小的守着这锅卤肉一整天啊，小的肯定都要忍不住偷来尝尝了！” 甄宝姝回头笑了笑，“我就是放的材料多，所有香味混合在一起才显得香。” 厨娘心里也直说，可不是么，光是大料就放了几大碗，各色的肉啊爪子什么的也一股脑往里面放，这么多肉能不香么？ 甄宝姝可不知道厨娘的腹诽，捞出来一块尝了尝，味道不错，于是捞了几大盘放在一旁晾凉，示意丫鬟进来端着这些跟她回去。 到了院子里，甄宝姝将托盘接过来，推开门走入房间。 “一大早的去哪儿了？” 燕九澜已经起床了，正在对着铜镜用小刀刮胡子，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回的问甄宝姝。 刚刚问完，一股子香味被门口灌入的冷风刮到他身边，他吸了吸鼻子，回头望过去。 看着甄宝姝手里端着的托盘，他幸福的笑问，“你去厨房了？这是你亲手做的？” 第292章 燕哥哥，你蓄胡子吧 甄宝姝一边将托盘放桌上一边回答，“是啊，香不香？我按照你从边关给我带回来的食谱方子放的卤料，厨娘都夸赞我做得香呢。” “香，香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燕九澜十分捧场的应了一声，然后夸赞道，“我家姝儿又聪明又能干又手巧，你的手艺自然是顶顶好的，哪个酒楼的大厨都比不上你。” 甄宝姝嗔了一眼他，“你夸得太过了，就显得有点假了。” 他笑道，“哪里假，真心的，别的大厨真没有我爱妻亲手做的饭菜香，毕竟里面没有我爱妻的浓浓爱意啊，是不是？” 甄宝姝懒得跟他油嘴滑舌，她走到他身后，看他拿锋利雪亮的刀子刮胡子，看得心惊胆战的。 “你就拿这种杀人的刀刮胡子？这么锋利，不怕割到自己吗？” “没事儿，我练出来了，一点油皮都不会刮破。” 燕九澜一边说一边侧眸打趣她，“我瞧着你如今胳膊和腿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汗毛，是成亲那天让人拔干净了吧？拔汗毛多疼啊，等你新的一茬再长出来，让我亲自操刀给你刮干净。”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周围，“瞧，保证跟我这胡子一样，没有一根残留，也不会伤到你一点油皮，技术绝对让你满意。” “……” 甄宝姝红着脸没好气的看他，拔汗毛这种糗事也要故意拿出来说，什么人啊！ 不过尴尬完了，再想想他的建议，她还挺心动的。 成亲那天被嬷嬷拔汗毛真的痛死了，她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怕怕的。 燕九澜一看她这样就笑了，“你还真心动了啊？我逗你的，小傻子！大夫都说了，汗毛是挡住脏东西进入肌肤的，要让它一直长着对身体才好，不要拔，也不要刮，你是怕我嫌弃你还是怎么的？” 甄宝姝心想，可不就是怕你嫌弃么，你要是摸到一手汗毛，多影响手感啊，这不跟长胖了摸到一手赘肉一样么？ 她现在懒得跟他理论这个，指着他胡子，她真诚的建议，“天天刮胡子多麻烦，如今你已经成家了，可以蓄胡子了，要不然咱们从今天开始就蓄胡子吧？” 文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因此宋朝的男子成家后蓄胡子是很常见的，普遍如此，看京城那些三十来岁的男子，哪个不是一把大胡子？ 她爹就有，那一把胡子还非常好看。 可是她的建议让燕九澜差点笑喷了。 他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边摸着自己英俊的脸一边问，“你是真打算让我蓄胡子？姝儿，你是不是嫌我出去太招蜂引蝶，打算让一把胡子毁了我的英俊容貌？” 甄宝姝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是认真的啊，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瞧我爹，我外祖父，他们都是成家以后就开始蓄胡子了。我爹成亲时刚十八岁，他十八岁就开始蓄胡子了，你都二十了，蓄胡子多正常啊！” 燕九听得澜乐不可支。 他将最后一点青茬刮干净，用帕子擦了一把脸，然后伸手揉甄宝姝的脑袋。 第293章 他讲的笑话快要把她笑疯了 “别想了，让我蓄胡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又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文人，我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只想保持我的英俊容貌——”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死心吧，我要做你一辈子的英俊少年郎，你这辈子都别想看到我邋遢的模样，然后移情别恋喜欢上别家年轻的少年郎。” 甄宝姝被他后面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 还做她一辈子的少年郎呢，说这话的燕哥哥真可爱！ 不过—— “蓄胡子怎么就邋遢了？我觉得我爹蓄胡子很好看啊，多儒雅斯文俊逸？” 她一边跟着他往桌边走，一边认真的跟他辩解。 “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男子个个都把自己的胡子当成脸面来打理，个个都争着想做‘美髯公’。不说别人，就说我大姐夫吧，他跟你一般大，如今也在开始蓄胡子了，我大姐隔几天就要帮他修理胡子，他们夫妻俩非常乐在其中呢！” 燕九澜坐在桌边，自个儿给自个儿盛粥喝，完全不想接他家小姝儿这茬。 他能理解小姝儿的扭曲审美。 她生在丞相府，与丞相来往的都是大儒，一个个从十八岁二十岁就开始就蓄胡子，纷纷以浓密乌黑的胡子为美，姝儿是看着人家的大胡子长大的，在她看来，有胡子就挺好看的，真的不磕碜。 可是，他觉得磕碜。 他都不敢想自己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画面，那还是他吗？ 见甄宝姝还在说谁家夫君年纪轻轻也在蓄胡子，他喝了一口粥，慢悠悠的侧眸瞧她，“姝儿，你知道为什么京城那些男子与妻子的关系十有八九都很差吗？” 甄宝姝被他打断了话也不在意，顺着他的话题，一脸好奇的问，“为什么？” 燕九澜凑过去亲了她嘴唇一下。 “因为他们有胡子，亲哪里就扎哪里，影响了夫妻生活，关系能不差么？” “像他们那样的，晚上就没有恩爱和快活了，一整晚都是妻子的抱怨声，我学给你听啊——” “死鬼，你胡子扎我脸了，我脸好疼！” “死鬼，你往哪儿亲呢，你胡子扎得我眼睛疼！” “死鬼，别亲了，你胡子把我嘴遮住了，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死鬼，我说了不亲了，你瞅你胡子都钻我嘴里了！还有皂角味儿！” “你听听，你听听，换了你你觉得影响不影响夫妻生活？你还乐意我跟你同床共枕不？” 甄宝姝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家燕哥哥：“……”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就跟打开了神奇的开关一样，她捂着肚子笑倒在燕九澜肩上，都要笑得抽筋了！ 她家燕哥哥是什么神仙啊，为什么会说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今天学了那些话，让她今后还怎么面对街上那些大胡子男子啊，她一想起就会忍不住笑场的！ 燕九澜陪着她笑，见她终于停了，笑眯眯的问她，“还要我蓄胡子吗？” 甄宝姝捂着酸疼的肚子直摆手，“不了，不了，随你自己高兴，我不强迫你了，你也别再给我讲笑话了，我肚子真的笑疼了！” 第294章 我不让孩子管你叫爹 燕九澜心想，谁跟你讲笑话了？你让我蓄胡子我才觉得你在跟我讲最好笑的笑话。 “陪我再吃一点？” “不了，吃多了等会儿我锻炼会难受。” 甄宝姝将他推过来的粥碗又推回去，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燕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啊？” 燕九澜夹了一片卤肚丝喂给她，“你是单纯的想骑马了，还是打算下一次我不告而别的时候你骑马追上来？” 如果是后者，那她这辈子都别想骑马了。 她还是做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更好。 甄宝姝微眯着眼气势汹汹的盯着他，“还有下一次？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了，再也不会不告而别？” 燕九澜失笑，“没有下一次，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甄宝姝知道他不老实，也没打算跟他闹下去，反正他爱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吧，等她学会了骑马，下一次她就能自己追上去。 于是她也假模假样的笑着回答他刚刚那个问题，“我是单纯的想骑马，你又不会不告而别，我怎么会骑马追你呢？你要是还有不告而别的时候，那我直接回娘家，今后就不搭理你了，我才没那么离不得你，非要死乞白赖的骑马去千里追夫呢。” 燕九澜似笑非笑的侧眸看她，“真的？” 甄宝姝微抬下巴，很傲娇，“真的，我回娘家过自己的悠闲日子去！尤其是在我有了孩子后，你若还这么不老实，还跟我玩儿不告而别，那我告诉你，你今后别想让孩子叫你一声爹。” 燕九澜看着她，“那你打算让他管我叫什么？” 甄宝姝说，“燕将军，燕大人，或者……老燕。” 燕九澜听到前两个称呼都没反应，最后一个让他险些笑喷了，老燕是什么叫法，欠揍吗？ 他说，“我还以为你要让他叫燕伯伯呢。” 甄宝姝很有原则的说，“那不行，你是他爹，一辈子都是他爹，就算我生气不让他管你叫爹也不能叫叔叔伯伯，这乱了套了。我就让他一板一眼的管你叫燕大人，叫你老燕，让你又怄气又觉得孩子可爱，然后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死活不肯叫你爹，你越发怄气，怄死你。” 燕九澜忍俊不禁。 他温柔的看着他家小妻子。 这种吃饭时有家人在旁边跟他笑闹的滋味，是他孤独这么多年从未感受过的，这让他心里极暖极幸福。 他想，他们家孩子有一个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的娘亲，将来孩子自然会跟他娘亲一样可爱。 最后，燕九澜自然还是答应了甄宝姝教她骑马。 因为这十来天甄宝姝自己的辛苦锻炼，肢体多少伸展拉开了一些，让她上马不会太受罪，于是当天下午燕九澜就带她骑马去了。 他坐在她身后，手把手的教她。 一个下午，她学会了如何在马背上保持坐姿不被颠下来。 第二天，她学会了如何在马儿奔跑时稳定身形，如何让急速奔跑中的马儿停下，又如何在马儿扬起前蹄时不被颠簸下来。 基本功学会了，剩下的就是多练习，练习得多了，就能在马背上游刃有余。 第295章 夫妻俩到乡下过年 一转眼工夫，腊月已经过了一大半，很快就要过年了。 甄宝姝和燕九澜也已经成亲四十多天了，可两人的感情依旧好得蜜里调油一样，在正院里伺候的丫头小厮们，每天都能听到自家大人和夫人甜蜜的笑声。 这天早上，燕九澜推开窗户往外一看，“我估摸着今天要下雪。” 甄宝姝从床上坐起来，“真的？今年还没下过雪呢。” 燕九澜怕冷风吹进来，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问甄宝姝，“要去乡下看看爹娘大哥二哥他们吗？” 甄宝姝穿衣裳的动作停下来。 她抬头期待的望着他，“可以去吗？” 燕九澜点头，“下雪的时候他们在乡下也不会出工干活儿，咱们趁着没下雪赶紧去，到了乡下，雪下大了，他们也就能休息了。” 甄宝姝顿时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好啊，我们去！正好还有几天过年，我们提前跟爹娘一起过年！” 燕九澜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提前过，我们今年就在乡下过年也可以。” 甄宝姝惊喜的从他怀里抬头望着他，“燕哥哥你说真的？我们可以一直呆在乡下？可是你是节度使，过年一定有很多人送礼，咱们不在会不会不太好？” 燕九澜勾唇，“我就是不想收他们的礼，所以才要避去乡下。” 甄宝姝在丞相府时经常见爹爹跟下面的人来往，维持感情，她皱眉说，“你不给底下官员们亲近你讨好你的机会，我怕他们跟你不会一条心——” 燕九澜说，“他们敢吗？我跟咱爹不一样，咱爹是丞相，是朝臣，他自然得跟下面的官员搞好关系，不然在朝堂上怎么营造出一呼百应的气势？我是节度使，是镇守荆南的外臣，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只要我一直掌着兵权，荆南这片区域就没人敢不听话，我也不怕他们跟皇上上奏，只要我立身正，他们能跟皇上说什么呢，说我不收礼？到时候死的是他们。” 甄宝姝见他真的不在意下面的官员送礼的问题，也就不再担忧了。 正好，她也省了应付那些官夫人们。 一想到有些官员四五十岁了，那些官夫人们肯定也四十多了，个个都跟她娘亲一样的年纪，还得给她行礼殷勤讨好，她就觉得不自在。 燕哥哥想躲到乡下去，她只会更想。 两人很快收拾妥当，带了三大车年礼，还有各式各样的毛皮大衣和棉衣棉被，赶在下雪前就出发了。 甄宝姝已经学会了骑马，让马车远远跟在后面，她和燕九澜一人一匹马在前面尽情驰骋。 明明是从繁华的城里去条件不好的乡下，可是乡下有她的爹娘和兄长们，她的心情没有一丁点颓丧，她开心得恨不能化作小鸟飞跃山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爹娘身边。 几个时辰后，燕九澜和甄宝姝的马停在村口。 甄宝姝开心的问，“你说我爹娘看到我们，会不会很高兴？” 燕九澜说，“不会。” 甄宝姝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笑吟吟的说，“因为爹上次跟我说过，他不希望你一身轻松的来乡下看他，他希望你有好消息，大腹便便的在城里安胎……” 第296章 有人打甄宝姝的主意 甄宝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爹想抱外孙啊？那看来我爹是过不好这个年了，唉，没办法，谁叫我没能嫁给有本事的夫君呢，我怀不上，不赖我啊……” 她说完，在燕九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明媚的大笑着策马扬鞭往村子里去了。 燕九澜看着这个撩完就跑的小妻子，伸手指着她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行，他没本事是吧？ 都怪他这些天不该太体谅她，不该太惯着她，不该心疼她！ 他今晚就让她知道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本事！ 甄宝姝到了村子里房屋密集的地方就不敢再骑马了，怕撞到人，她跳下马，牵着马儿一边往前走一边打听甄家的人住在哪里。 年迈的婆婆们正在屋檐下纳鞋底，见她问路，都热心肠的给她指路。 等她过去了，婆婆们才低声议论——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比我见那画上的仙女儿还好看呢！” “也不知道跟甄家是什么关系，我瞅着，会不会是甄家的女儿啊？” “有可能，听说甄家那位先生是京城里的大官儿，犯了事儿才被发配到咱们这里来，我琢磨着，这姑娘是不是因为娘家出事被夫家休了，无处可去才千里迢迢跑来找娘家人？” “要真是这样就好咯，正好我家大孙子还没娶着媳妇儿呢……” “呀，你不是最瞧不起那些被休回娘家的女人嘛，怎么着，人家大富人家的小姐就不一样？那还不是被休了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被休回娘家的女人肯定是兜比脸还干净，啥也没有。可大富人家的小姐就不一样了，听说哪怕被休了也是能带着嫁妆回娘家的……你看刚刚那姑娘身上穿的料子多好，那头上的金簪子多贵重，而且她还牵着一匹马呢，马比牛都贵！那姑娘肯定有不少嫁妆，这种女人就算带着几个孩子，我家也不嫌累赘，我大孙子也愿意娶啊！” “……” 被甄宝姝远远落在后面，正牵着马匹从转角走过来的燕九澜听到这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人家觊觎他媳妇儿就挺让他不开心的，没想到人家竟然不是单纯的喜欢他媳妇儿的美色，而是喜欢他媳妇儿的嫁妆！ 他媳妇儿那么好的一个人，就算没有嫁妆那也值得娶啊！ 这些老婆婆们都是什么眼光！ 燕九澜牵着马匹走到近前，那些眼花耳聋的老婆婆们才听到马蹄声和脚步声，抬起头看他。 几个老婆婆停下了议论声。 她们看看甄宝姝离开的方向，又看看燕九澜的穿戴，迟疑着问，“俊后生啊，刚刚过去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燕九澜看着几个老婆婆，勾唇人畜无害的一笑，“我媳妇儿。” 老婆婆们惊讶的问，“那你们怎么一前一后的进村，不走在一起？” 燕九澜叹了一口气，“一大早的就跟我闹别扭了，嫌我没本事，这不，连家里孩子都扔下不管，骑着马就往娘家跑。” 第297章 燕九澜你存心的?你可真行! 燕九澜故意跟几个老婆婆说，“您几位别看我媳妇儿她年纪小，我们孩子都三个了。唉，就是因为养那三个小的又要念书又要学武，太费钱了，把她嫁妆都吃光了，所以她才嫌我没本事，一气之下跑回娘家了。” 几个老婆婆看燕九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其中一个嘴快的忍不住问，“所以说，你就是个靠媳妇儿养的小白脸啊？” 燕九澜莞尔一笑，“对啊，我长得这么好看，我难道不配让我媳妇儿养吗？她当年就是看中了我这张脸才愿意带着丰厚嫁妆嫁给我的！” 几个老婆婆嫌弃的看了一眼燕九澜，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心里直犯嘀咕，现在的年轻后生都是怎么回事，自己没一点本事，就靠着吃媳妇儿的嫁妆凑活过日子，这种人就不该有媳妇儿！ 她们家那些大孙子，农活儿木匠活儿啥都能干，没事时上山抓兔子下水摸鱼也都样样行，他们连个家境一般的媳妇儿都娶不着呢，这里竟然还有个靠脸就娶了白富美的小白脸，真是太拉仇恨了！ 燕九澜从几个老婆婆门前经过，瞧着几个老婆婆的脸色，他故意说了一句，“您几位还别嫌弃我，你们家儿子孙子有我好看吗？我虽然没用，可我这张脸能哄得我媳妇儿眼里只看得见我一个人，对我死心塌地，这也是我的本事啊！” 几个老婆婆转过身背对着他，太烦人了这家伙！ 燕九澜一脸笑意走远。 回头瞥了一眼几个指着他背影指指点点的老婆婆，他心想，让你们打我媳妇儿嫁妆的主意，我媳妇儿嫁妆都被我这个小白脸带着三个儿子吃光了，我看你们还觊觎啥！ 他刚刚走过一个路口，就看到甄宝姝牵着马站在老槐树下笑眯眯的望着他。 他朝她走过去，“怎么，全听见了？” 甄宝姝左右看看，见没人，忍不住伸手捶了他心口一下，嗔笑，“你这人怎么回事，你都不嫌丢人的吗？做小白脸很光荣？明明是个威震一方的大将军，权掌荆南的节度使，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靠媳妇儿嫁妆养的小白脸？” 燕九澜低低笑道，“还不是怪你太美丽招人爱？刚来村子就引得几个老人家打你的主意，等那些没娶媳妇儿的年轻人瞧见你，还不被你迷晕了啊？我们要在村子里过年，得待很多天，我当然得早早让他们知道，你就是个庸俗的、肤浅的、以貌取人的大小姐，他们只要没我长得好看就没脸往你跟前凑。” 甄宝姝睨着他，“尤其是他们知道我竟然是个愿意掏空嫁妆养废物小白脸的蠢货，肯定会想，把我这样的人娶回家就是个祸害，万一将来我看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偷他们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去养外面的野汉子怎么办？他们谁还敢打我主意？” 她的手指尖戳着他心口，“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这样？燕九澜，你可真行啊！” 燕九澜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我哪里行啊，我不行，刚在村口你不是说了么，我都不能让你有孩子，我哪里行？我啊，一点都不行。” 甄宝姝：“……” 第298章 打扫院子，修整屋顶 她红着脸，“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啊，我跟你说着好玩的……” 燕九澜拍了拍她脑袋，“可是我已经当真了，今晚你给我等着瞧。” 甄宝姝抬头瞪了一眼他，看见远处有个大叔扛着锄头过来，她赶紧牵着马往前面走。 有人来了，燕九澜也是可以很正经的。 他跟没事人一样噙着笑意跟在甄宝姝身后，经过那大叔身边时，他还自来熟的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大叔跟他客套的招呼几句，然后摸着脑袋一头雾水的走了。 小夫妻俩很快来到甄家人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面积连丞相府一个最小的偏院都比不上。 不止面积比不上，环境也是天差地别。 以前丞相府的院子里都栽种着花花草草，而这里的院子墙边有一个鸡圈，里面养着几只鸡，站在院子外面就能闻到鸡粪的气味。 甄宝姝睁大眼睛看着那鸡圈，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爹娘那么高雅的人，竟然也能放下架子养鸡？我站在院子外面都能闻到那让人窒息的气味，我爹娘他们竟然能一直在这里住下？” 燕九澜也觉得匪夷所思。 见甄家的人迟迟没回来，他身手利落的翻进院子里，从里面将门打开，然后和甄宝姝一块儿将院子打扫收拾了一番。 当然，脏活累活都是燕九澜做的，甄宝姝也就拿着扫帚扫一扫干净的地方，不添乱就是好事儿。 “快下雪了，我去屋顶检查一下，省得下一晚上的雪把屋顶压塌了。” “好，小心点。” 甄宝姝看着她家燕哥哥都不用搭梯子，运起轻功就到了屋顶上，夸赞道，“我家燕哥哥就是厉害，在哪里都厉害，连到了乡下翻修屋顶都比别人厉害，都不用梯子的！” 燕九澜低头似笑非笑的瞧她一眼，“不，我不厉害，我不行。” 甄宝姝：“……” 这事儿就不能过去了是吧？ 夸你你还来劲儿了！ 不夸了！ 她很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去院子后面抱稻草，堆在院子里方便燕九澜一会儿拿去铺屋顶。 两人在院子里折腾了快半个小时，甄家的人终于回来了。 远远地看到自家屋顶上有人，大家都很奇怪。 是贼吗？ 现在的贼都这么大胆，大白天的就敢翻人家屋顶？ 可要不是贼的话，谁会蹲在他们屋顶上？ 年轻精力好的甄家两兄弟加快脚步往家走，远远看到那两匹马的时候，甄世荣惊喜的说：“是二妹和二妹夫来了！你看那匹马，那是二妹夫燕九澜的爱马！” 甄世熙是认不出来燕九澜的马的，不过大哥这么说了，他便信了。 加快脚步跑近院子，看到院子里那正在抱稻草的人，兄弟俩都高兴得直挥手，“姝儿！大哥二哥回来了！” 甄宝姝回头看去，也高兴得直挥手，“大哥！二哥！” 她过去将门打开，伸手要接大哥二哥扛着的农具，被两人躲开。 他们将锄头放在角落里，说，“这锄头脏，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他们跟燕九澜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又拉着甄宝姝问他们怎么突然来乡下了，得知甄宝姝要留在这里过年，都喜出望外。 第299章 你是在喝避子汤，还是怀不上? 等甄似道和唐玉娇回来时，自然又高兴的跟甄宝姝和燕九澜相互问了一遍近况，以及为什么要来乡下的事。 知道小夫妻要留在这里过年，老两口比谁都高兴。 “爹，娘，怎么没见小弟和表妹？” 甄宝姝扶着娘进屋坐下，好奇的问起甄世锦。 唐玉娇无奈的摇摇头，“你表妹就是个人来疯，听村子里的人说要去河道里抓鱼，她也非要去。你小弟如今跟她混得可野了，她一去，你小弟不就跟着去了？” 说起小儿子，唐玉娇就头疼，指着墙角说，“你看见了吗，那鸡圈就是他死活要搭的，那鸡也是他死活要养的！” 她忍不住吐槽，“而且人家是娇贵的小少爷，他只负责美美的给鸡喂食，然后每天去鸡窝里摸蛋，打扫鸡圈清理鸡粪这种事他是不肯干的，所以这活儿就落到了咱们几个头上……” 她指着院子里正在跟燕九澜说话的甄似道，“今儿本来是轮到你爹打扫鸡圈的，可他嫌恶心，一直拖一直拖，拖到咱们去地里干活儿了他还没打扫，所以现在院子里才有这么大味儿。” 甄宝姝听得好笑。 她就说，爹娘那么高雅的人，不像是能做喂鸡这种活儿的人，原来都是小弟胡闹。 “娘，你们还好吗？” 甄宝姝托着唐玉娇的手，看着手指上的茧子，心疼极了。 唐玉娇不在意的说，“没事儿，就起了点茧子而已，等回了城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了。至于身体，唉，刚来的时候是真的不适应，做完第一天活儿，晚上我都没忍住在被窝里哭，你爹一直笑话我来着。不过如今好了，勉强习惯了。” “你爹也挺好，他脾气倔，不肯服输，他是咱们这群人里最先适应农村生活的人。” “你大哥二哥表现也不错，他们俩都要脸，没像你爹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出卖美色让人家小姑娘帮他们干活，人家小姑娘要帮他们做，他们还不依，都是自己做的。” “倒是你小弟，那就是个不要脸皮的小滑头。” “到了田地里，他就爱把附近田地里的小孩子们招呼到一块儿，然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叫得可亲热了，哄骗人家说——” “你们看，这活儿我一个人做要两个时辰，但是你们大家帮我做的话，一人只需要花一刻钟就能做完，多轻松啊对不对？你们也别觉得帮我干活很吃亏，我做完了活儿我可以给你们讲故事呀！那都是城里才有得听的趣事，一般人可听不到呢！” “然后那些实诚孩子就蹲下来帮他一起干活儿，干完了就围着他排排坐，听他讲城里的糕点，城里的衣裳，城里的玩具……” 说到这里唐玉娇就忍不住跟甄宝姝吐槽，“我总觉得，你大哥二哥都肯定有出息，但你小弟多半会是个混日子的纨绔子弟，还是油嘴滑舌不要脸皮的那种。你等着瞧，他再长大一点，你爹会被他气死！” 甄宝姝笑得前俯后仰。 在丞相府时她就知道她家小弟非常可爱，没想到到了乡下，小弟更可爱了。 不过，爹娘也跟头疼就是了。 唐玉娇跟甄宝姝说了会儿近况，就开始关心女儿的事了。 她握着甄宝姝的手，低声问，“你跟女婿是在喝避子汤，还是一直怀不上？” 第300章 她的心结，只有生孩子才能解开 甄宝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吐槽小弟吐槽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问到这个问题啊！ 她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娘——您真的比别人家的婆婆还要可怕，您催生催得这么厉害，干什么呢，您可是我亲娘啊，给您女儿这么大压力真的好吗？别问了别问了，咱们继续说小弟吧，您就别关心这种问题了成不成？” 唐玉娇拍了拍她脑门，“你以为我是催你生啊？我这不是替你担心么，毕竟你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如果不能怀孩子是身体原因的话，早一点看大夫对你好。” 唐玉娇看了一眼甄宝姝的尾椎处，叹气，“谁让娘没给你一个正常的身体呢？当年你尾椎处就有肉瘤，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毛病？娘不是咒你，不是盼着你不好，娘是真的担心你哪里有毛病——” 甄宝姝听得心里酸酸软软的。 把她生成了个长尾巴的怪物，这是娘一辈子也打不开的心结。 或许只有看到她早早像正常人一样怀孕，生出几个健康没毛病的孩子，娘才会彻底安心，不再觉得愧对她吧？ 她温柔的抱了抱娘亲，低声说，“娘您别担心，我虽然不能确定我今后能不能正常怀上，不过目前我没怀上不是因为我身体有毛病，是我和燕哥哥不想生，所以……” 她缓缓将燕九澜跟她说的那些谣言告诉了唐玉娇，将她自己心里的隐忧告诉了唐玉娇。 唐玉娇听后，这才安心了。 “如今你和女婿已经成亲快两个月了，现在有身孕绝不会再有人往赵纯简身上想。等过了这个年以后，你们就可以慢慢把生孩子的事准备起来了。” 唐玉娇笑道，“你早一点怀上，娘还能住在襄城你们府上伺候你坐月子，帮你带带孩子，等过几年回了京城，娘在丞相府，你在将军府，谁去帮你带孩子？” 甄宝姝笑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年后就准备要孩子。” 她握着唐玉娇的手，“娘，您放心，我的身体肯定没有问题，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等着抱大胖外孙吧！” 唐玉娇点头。 她能放心么？一日不看到女儿生下健康的孩子，她就一日不会安心…… 没一会儿，孟珂阳和甄世锦就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回来了。 看到甄宝姝和燕九澜回来，那两人都很高兴。 甄世锦缠着姐姐姐夫，孟珂阳自告奋勇去厨房做饭，说就用她去逮的鱼来招待小夫妻俩。 甄宝姝看到跟着孟珂阳一块儿钻进厨房里的甄世荣，惊讶的问甄世锦，“大哥现在还会做饭了？” 甄世锦看了一眼那边，摇摇头说，“大哥只会读书，不会做饭，他是去盯着孟表姐，怕孟表姐又把手给剁了。” 甄世锦生动的说起了上一次孟珂阳杀鸡结果割了她自己手的事，甄宝姝和燕九澜含笑听着，不过看厨房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表妹不过是不小心割了一回手指，大哥至于天天去厨房盯着人家么？ 是不是对人家有不轨之心啊？ 俗话都说得好，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第301章 我们开始要孩子吧 一家人围着炉子高高兴兴的吃饭时，院子里终于纷纷扬扬的落起了雪花。 吃完饭时，雪花已经铺起了薄薄的一层。 甄世锦非要拉着他的大英雄姐夫一块儿出去玩雪仗，甄宝姝拦着他，“雪还不够厚，这哪里够你搓成雪团打雪仗的？睡一晚上，明天早晨起来姐姐陪你堆雪人。” 甄世锦只好恹恹的回来了。 不过即便不能去打雪仗，他也还是没放过他的英雄姐夫，非要窝在姐夫怀里缠着姐夫讲边关打仗的故事。 燕九澜对家人有着出奇的耐性，抱着沉甸甸的小胖子，满足他所有要求。 甄似道在隔壁房间检查完大儿子二儿子的功课，出来看到燕九澜抱着他儿子，他眉头一皱，“自己不想生，天天抱着我儿子过干瘾，这算什么事儿？” 燕九澜抬手扶额：“……” 您老人家这变相的催生也是很厉害了。 他将小胖子往上举了举，笑眯眯的问，“爹，那我这就把您儿子还给您？” 甄似道哼了一声，慢悠悠的从燕九澜身边经过，又走到正在跟唐玉娇和孟珂阳说话的甄宝姝身边。 他老人家拍了拍甄宝姝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姝儿，你看你夫君，自己没儿子，只能馋人家的儿子，真是可怜啊！” 甄宝姝无语的看着老爹：“……” 我才刚回来一天，就一天！ 你们能不能别轮番来催我生孩子，我才十六岁，过了年才十七，我又不是七十了，你们一个个的至于这么替我着急上火吗？ 于是这个晚上，燕九澜和甄宝姝盖着一床被子，脑袋对着脑袋，低声说悄悄话—— “姝儿，爹娘一直催生，你能忍吗？” “不能。” “那，生吗？” “生！”甄宝姝伸手抱着他，抱怨道，“我早就想生了，是你总推三阻四的！如今都成亲快两月了，怀孕不会再有人说闲话，你可不能再拖延了。” 燕九澜伸手描摹着她的眉眼，笑着在她耳边说，“我哪里是在推三阻四，我哪里是在拖延？你都说了，我不是不行么，嗯？” “……” 甄宝姝红着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哄我说——燕哥哥，你要是行就证明给我看呀……” 燕九澜眉眼温柔似水，声音低得像呢喃，“对啊……那我现在证明给你看，嗯？” 屋子里一片暖意，屋外漫天雪花。 …… 怀孩子这种事毕竟不是想怀就能立刻怀上的，更不是三两天就能见到成效的，所以哪怕燕九澜每一晚都很努力，直到过年那天两人也依旧没有传出好消息。 燕九澜这个厨艺最好的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尤其是鱼，足足有三道，鱼肉丸子，糖醋鲤鱼，清蒸鲢鱼。 唐玉娇这个端菜的人故意把三盘菜都放在了甄宝姝面前。 看着甄宝姝吃鱼吃得香喷喷的，一点恶心呕吐的迹象都没有，唐玉娇跟甄似道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直到女儿女婿离开乡下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也听不到好消息了。 说起来就心酸，跟他们同龄的老人家早都抱上大孙子了，可他们家呢？ 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一个都没成亲，两个女儿倒是都嫁出去了，可大女儿前不久刚怀上，如今又远在京城，即便生了孩子他们也抱不了，不能过外祖父外祖母的瘾。 至于小女儿…… 看那吃鱼吃得香甜的样，大胖外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第302章 回襄城 甄宝姝和燕九澜在乡下每天高高兴兴的陪着家人，一直待到了正月十五。 他们悠闲玩耍的时候，城里衙门都开工好几天了。 从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五，刺史大人派了几拨人来请燕九澜这个节度使回襄城，燕九澜实在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两人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城里。 来时带了几大车的东西，回去时也带了几大车。 都是附近山上长的美味山货，还有一些粗略处理了一下的药材，是唐玉娇拿了自己的一件金首饰、甄似道拿了自己的一本手抄书抵给十里八村最有钱的那个老地主才换来的。 甄宝姝看着几大车的东西，哭笑不得。 唐玉娇握着她的手笑吟吟的说，“你不是说要调养身子吗，这些药材都是山里长的，都是上了几十年的老药，最是温补，最是养身子。我和你爹给你换这么多来，你拿回家后请个大夫到燕府帮你好好炮制一下，让大夫给你开方子，就用这些药材每天按时吃着喝着，把身体养得壮壮的！” 看了一眼正在前面路口跟甄似道和几兄弟道别的燕九澜，唐玉娇又说，“你说女婿身上很多旧伤疤，你贵妃姑母给的药擦了也没有效果，那就按照爹娘给你淘换来的老偏方，用这些老药给他熬煮药汤泡澡。有时候偏方最有效了，你试试，反正不用喝，伤不了身体，多试试没关系。” 甄宝姝点头，“好，回去了我就照做，保证把我自己和燕哥哥都补得壮壮的，跟牛犊一样。” 唐玉娇失笑，“我可不希望你跟牛犊一样，还是现在这样水灵漂亮……你啊早点给我们生个牛犊一样壮实憨态可掬的小外孙，我们才高兴呢！” 甄宝姝无奈的望天。 她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一下，“娘，您知道我回来这二十多天，您和我爹催生催了多少次吗？足足五十一次了！这就是平均一天催两次啊，我和燕哥哥都要被您和爹催得头皮发麻了！” 唐玉娇笑着伸手指大儿子和二儿子，“喏，去怪你大哥二哥去，要不是他们两个迟迟不成亲，没给我和你爹生个大胖孙子抱，我和你爹至于来催你吗？” 甄宝姝失笑。 在乡下住了二十来天，她倒也能理解爹娘如今的急迫。 乡下不比在京城丞相府时极少与人来往，这里的百姓们淳朴热情，每天闲着没事就爱串门儿，一串门儿必定抱着孩子！ 坐在一块儿，人家可不会跟你谈诗经，谈琴棋书画，人家就颠来倒去的跟你讲—— 我家这乖孙子怎么怎么调皮，如何如何可爱，每天最爱干什么，每顿最爱吃什么，然后又是几个月开始长的牙齿，几个月开始会翻身会说话…… 人家还不止跟你说，还会把胖乎乎超可爱的大孙子往你怀里递，非要让你抱一抱！ 那些小孩子也是真的讨人喜欢，抱着你就冲你咯咯笑，还会往你脸上糊一个带着奶香味的亲亲！ 就连爹爹那么严肃的人，抱着人家小孩子时也忍不住呵呵笑。 所以说啊，也不怪爹娘馋孙子都快馋疯了，这都是乡下的环境闹的。 第303章 你这是怀上了? 甄宝姝和娘亲说话间，来到了车马前面。 一阵微风吹来，将马车里的药材味也卷来了。 闻到那带着腥气的药材味儿，甄宝姝猛地退后一步，皱紧眉头问道：“娘，这是什么药材啊，怎么这么大味儿？” 唐玉娇说，“都是刚从山上采回来的，自然带着土腥气，堆在一起味道就会格外浓了些。没事儿，回去让人炮制一下就没味儿了。” 她转头见甄宝姝那退避三舍的模样，不由伸手点了点甄宝姝的额头，“就你娇气！” 虽然嘴里说女儿娇气，心疼女儿的她还是摇摇头无奈的拉着女儿往前面走去，“这个马车里的腥味儿是浓了些，你去坐前面那辆马车。我记得那辆马车里放的都是菌菇之类的山货，带着清香气，没有这么大的腥气。” 甄宝姝连连点头，正要跟着娘亲往前走，结果那腥气又钻进了鼻子里。 这一次她格外难受，胃里突然翻腾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忍受。 她赶紧拨开娘亲拉她胳膊的手，捂着嘴唇转身往路边跑。 “姝儿，怎么了？” 唐玉娇看着女儿难受的背影，心中一紧，赶紧跟了上去。 听到唐玉娇的声音，在前面跟甄似道说话的燕九澜也望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甄宝姝弓着腰在路边吐，立刻就大步往这边走来，“姝儿！” 甄宝姝回头瞧见娘和燕哥哥都跑过来了，觉得正在吐的自己挺没脸见人的，赶紧朝后面摆手让他们别过来。 “你这孩子，娘还嫌弃你不成？” 唐玉娇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回头对燕九澜说，“你过去把水囊拿来，姝儿不想让你瞧见，你别过来。” 燕九澜无奈的看了眼甄宝姝，都成了亲了，还有必要保持所谓的形象么？ 不过见岳母在这里，他也就不担心了，赶紧过去拿水囊。 甄宝姝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胃里才好受了一点，不再翻腾着犯恶心了。 她拿手绢擦了擦嘴唇，侧眸跟唐玉娇挤出一丝笑，“娘，我没事了。” 唐玉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事了？我瞧着事儿大了。先别急着走了，跟娘回村，娘让村里的老大夫给你把把脉。” 甄宝姝摆手，“不用不用，就是刚才那药材味道太大了，我才犯恶心，现在没事了。” 唐玉娇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说，“娘觉得你是有好消息了，你自己觉得呢？” 甄宝姝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天天被爹娘催生的她，不会不理解“好消息”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呆愣茫然的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来乡下了她和燕哥哥才做出要孩子的决定，这才二十来天，不可能这么快的。 燕九澜拿着水囊过来给甄宝姝漱口，看到她茫然的样子，问唐玉娇，“娘，姝儿这是怎么了？” 唐玉娇笑道，“我见她吐，问她是不是有好消息了，她就傻住了。” 燕九澜听后极意外的看向甄宝姝，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回村看大夫。” 甄宝姝说，“可是才二十多天……” 他低头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忘了，在襄城那些天咱们没有再喝过避子汤，只用我那种方式，并不能完全避孕……” 第304章 恭喜两位 甄宝姝想想也是，于是默默靠在他肩头，不再说话。 她现在很紧张。 她希望能够有好消息，又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目光越过燕九澜的肩，看着身后欢欢喜喜跟过来的爹和娘，还有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大哥二哥，她更紧张了。 爹娘那么期待，希望能在走之前带给他们一个好消息，让他们不用再整天抱着人家的孙儿眼馋。 燕九澜步子很稳也很快，没多会儿就到了村子里。 在村子里住了二十来天，他知道村里的赤脚大夫住在哪里，直奔大夫的家。 老大夫正在院子里晒药材，看到燕九澜抱着甄宝姝进来，老大夫以为甄宝姝病情重得没办法走路了，连忙走过来，“这是怎么了？摔断腿了？” “……” 甄宝姝失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老人家戳得不存在了。 她拍了拍燕九澜的肩，示意他将她放下来，然后跟老大夫解释，“腿没断，就刚才突然吐了，我夫君嫌我走得慢所以干脆把我抱过来了。” 老大夫松了一口气，“没断腿就好，要是断了，我这医术还处理不了，得去襄城才能治。” 他示意甄宝姝和燕九澜跟他进屋，“吐了是吧？进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迎枕放在桌上，示意甄宝姝坐下，把手腕放迎枕上。 甄宝姝坐下，看着老大夫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闭眼把脉，她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燕九澜站在她身后，看似冷静沉着，其实手心里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也不比她轻松多少。 毕竟两人都是一起被催生催了二十多天的人，能不急，能不期待么？ 大夫摸着胡子仔仔细细诊断了两次，然后将手拿开。 他露出笑容，“恭喜两位，这是喜脉啊，你们要做爹娘了。” 甄宝姝在老大夫张嘴时就屏息凝神等着，这会儿听到这句话，她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高兴得从凳子上蹦起来，拽着燕九澜的胳膊高兴得直摇晃，“燕哥哥，你要做爹了！你要做爹了！” 燕九澜眉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要不是老大夫在这里，他都想将姝儿抱起来左边右边各自转三圈！ 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按着她的肩故作平静，“别蹦，别蹦，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甄宝姝立刻停下。 她抬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转头高兴的问老大夫，“大夫，有一个月了吗？” 老大夫说，“应该差不多，我医术也就一般般，只能诊出是喜脉，你们回城里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好看一下，他能告诉你们准确时间。” 甄宝姝点头，“好，谢谢大夫！” 燕九澜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豪气的递给大夫，“多谢大夫。” 老大夫一看这五十两的面额，吓了一跳，“你们给我几钱碎银子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多，用不着这么多！” 燕九澜说，“大夫您拿着，我这是第一次当爹，第一次给我家孩子花银子，怎么能小气？不然将来我都没脸跟他说，听到他来到这世上的好消息，我竟然只拿了几钱碎银子欢迎他！” 第305章 谁也别想抢我媳妇儿孩子 老大夫：“……” 这么奇葩的爹，他老头子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看人家不差钱的豪气劲儿，他也不客气了。 他笑呵呵的将银票收下，还顺便说了一大通祝福话好听话，听得燕九澜和甄宝姝一个胜一个的高兴。 落后很远的唐玉娇和甄似道夫妇一进门就听到老大夫的祝福，又看到女儿女婿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老两口惊喜得异口同声，“有了？” 甄宝姝看向门口，开心得直点头，“爹，娘，你们要做外祖父外祖母了！” 甄似道乐得摸着胡子直点头，“好！好！你们两个比你们大姐大姐夫争气！很好！” 爹爹的话让甄宝姝又骄傲，又无奈，她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说，“爹，您可别这么说，传到大姐耳朵里她该不高兴了。” 甄似道哼了一声，“我没说她不争气，我是说你你们大姐夫不争气！” 甄宝姝和燕九澜对视一眼。 甄宝姝用眼神示意：你瞧你瞧，幸好咱们怀得早，再拖延几个月，你也会成为爹爹口中不争气的女婿！ 燕九澜用眼神回答她：我要是想要，没准新婚夜都能让你怀上，信不信？ 两人在这里眉来眼去，那边，唐玉娇激动得转过身望着湛蓝的天，双手合十直拜，“多谢老天爷保佑！多谢王母娘娘保佑！多谢观音菩萨保佑！” 她女儿终于怀上了！ 她再也不用愧疚自责，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没给女儿一副好身体，担心毁了女儿一辈子！ 拜完了神佛，她拿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身握着甄宝姝的手说，“你都怀上了，回襄城也没个人照顾你，不如就留在村子里，让娘伺候你养胎？” 甄宝姝迟疑看向燕九澜。 燕九澜顿时如临大敌。 那可不行，那是他媳妇儿他孩子，怎么能跟他分开？ 他也离不开他的媳妇儿孩子啊，谁也别想跟他抢媳妇儿孩子！ 他说，“娘，您之前不是把孙嬷嬷留在燕府了吗？她是伺候您的老人儿了，有她照顾姝儿您还不放心？再说了，姝儿留在村子里，您和爹多受累啊，白天要出去干活儿，晚上还得回来给姝儿做好吃的补身子，到时候姝儿母子俩胖了，您和爹怕是要累得皮包骨头——” 甄似道也说，“让他们回去，这乡下小地方要什么没什么，女儿害口想吃点好的咱们都买不到，不是委屈了女儿和外孙么？” 见唐玉娇还不想放人走，他贴着唐玉娇的耳朵低声说，“你得了吧，连家务活儿你都是最近几天才学会，你拿什么照顾女儿？你当你还是丞相夫人，一挥手就有丫鬟帮你干活儿？你要伺候女儿养胎，我怕反而会把女儿照顾得面黄肌瘦！” 唐玉娇：“……” 虽然夫君这话非常不好听，但说得还真是挺在理。 想象很美好，可真要她整天围着女儿团团转，给女儿洗衣做饭煲汤，女儿吐了还得给女儿端痰盂，这些事儿她还真不行。 她打消了将女儿留在身边照顾的念头。 她拍着女儿的手，“乡下是挺不方便，回去吧，反正过个三五月的咱们一家子也要回去了，那时候你还没生，娘再来陪你也是一样的。” 第306章 我在警告你，你却跟我秀恩爱? 甄宝姝乖乖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爹娘非要留她住下，而燕哥哥又非要她回襄城，然后大家都要她来做选择，让她两面为难。 唐玉娇拉着甄宝姝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轻声细语的交待嘱咐一些当年自己怀孕的注意事项，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记住了，不要再跟女婿乱来。” 唐玉娇回头瞅了一眼燕九澜，压低声音在甄宝姝耳边说，“你们小两口年轻，没有爹娘在你们身边盯着，你们自己要好好记着，千万千万不准乱来，会伤了孩子。” 怕甄宝姝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她还举例。 京城里谁谁家的小夫妻俩就是年轻气盛没忍住，在孩子不到三个月时同房了，然后当晚就大出血了！ 孩子没了，女子的身体也伤了，之后再也不能有孕…… 至于那男的，嗯，也惨得很，被一床血吓得有了心理阴影，再也“不行”了。 听得甄宝姝心惊肉跳！ 她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她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她和燕哥哥身上。 没了孩子，伤了身不说，关键是传出去也很丢人啊！ 怕是能让人笑话一辈子的！ 甄似道跟燕九澜走在后面，侧眸看了一眼满面红光高兴得不行的燕九澜，他老人家警告。 “我知道，很多男子在妻子怀孕的时候都会纳妾，大家都觉得这是正常的事，不少做妻子的还会主动给夫君纳妾，可是我们家不允许这样。” 他微眯着眼，眼里好像带着杀气。 “你要是敢在姝儿为你辛苦孕育子嗣时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我就能狠下心让姝儿打了孩子跟你和离，还要让人阉了你！毕竟你连她最辛苦的十个月都不心疼她，不能忍一忍下半身的冲动，那为你这样的人生孩子有什么意义？” 正高兴的燕九澜听到这里，不由失笑。 他拱手十分认真的做出保证，“爹，您放心，没有娶姝儿的这几年里我都没有忍耐不住去找别的女子，如今姝儿就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忍耐不住？” 他看着甄宝姝的背影，温柔笑道，“我与姝儿真心相爱，我又不是只贪图那点男欢女爱，只要她这个人在我眼前，便是只亲亲她的头发丝，我也觉得远远比跟其他女子厮混一夜来得让我心情愉快。” 甄似道面无表情：“……” 我只是警告你不要背叛我女儿，谁让你跟我秀恩爱了！ 就你是好夫君，就你真心喜欢你妻子，就你是好男人？ 老夫我也不差啊！ 姝儿她娘怀孕时，我也没有找过小妾，我也是真心喜欢姝儿她娘啊！ 哼，我守着姝儿她娘几十年都没有背叛，我都没跟你炫耀呢，你跟我炫耀什么，等你也能为姝儿守身如玉二十年再说吧！ 院子外面，甄家几兄弟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大家满是笑容的脸，已成年的老大老二也都意识到了甄宝姝是怎么回事。 老大老二纷纷笑着恭喜甄宝姝，年幼的老三盯着大家一脸懵逼。 等听到大家跟他解释，二姐这是有宝宝了，他还十分纳闷的反问，“我二姐不是早就有宝宝了吗？她三朝回门时就有了啊！” 他煞有介事的说，“我那天还夸赞过小外甥呀，跑得好快，大姐家的外甥跑了一年才跑到大姐肚子里，二姐家的外甥几天就跑到二姐肚子里，好厉害的！” 第307章 百家衣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这小傻子哟，三朝回门那天明显是大家逗他好玩啊，他还认真的记到了现在？ 一家人喜笑颜开的再次到了村口。 该交代嘱咐的一路上已经交代过了，一家人将甄宝姝送到马车上，又塞了几个水囊和几个山上长的酸果子到马车里。 “拿着，等会儿要是吐了，没有水漱口怎么行？这酸果子拿着吃，能压一压心口的恶心。” “马车驾稳一点，别颠簸，若是遇到实在崎岖的山路，宁可下来走几步也不要坐在里面颠着，你这才刚有身子，大意不得。” 又各自嘱咐了小两口几句，看着马车渐渐顺着山路驶远，甄家人个个脸上都满是笑容和期待。 孩子是那小两口的希望，也是他们的盼头。 等那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他们也能离开这村子，回襄城再次做清闲人了。 甄似道高兴的背着手往回走，嘀咕着，“走，咱们回去琢磨琢磨，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好笑极了。 人家孩子有爹，会要你这个外祖父起名字？ 再说连那孩子是男婴女婴都不知道呢，起什么名字！ …… 襄城。 来时三个时辰的路程，回去愣是多走了一个多时辰。 还是那巍峨的城门口，还是那江家的人在施粥。 燕九澜没有骑马，他怕甄宝姝觉得闷，坐在马车里陪甄宝姝，这会儿掀开车帘看到外面排队领粥的人们，他欣慰的说，“你瞧，上一次很多青壮年因为家中没吃没喝也跟着挤在人群里讨粥，如今青壮年都去挖渠了，这里领粥的都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幼儿。” 甄宝姝也笑着点头，“这里的百姓都很有骨气，能靠自己的一双手讨生活的，就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她看着燕九澜，“辖区都是这样有骨气的百姓，为他们做实事你心里也会很舒坦吧？” 燕九澜点头。 如果辖区都是些没骨气的懒汉，他也会渐渐的没动力再为大家谋福了。 看着那些百姓身上的补丁，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听说小孩子出生后要穿百家衣，有句话说，身穿百家衣，活到七十七——等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我去一家一家讨布头，咱们给孩子做一件百家衣。” 甄宝姝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习俗。 毕竟她接触的都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谁会做这么丢份儿的事啊，就算百家衣有再好的寓意，也没人做。 她惊讶的打量着燕九澜，“你堂堂节度使大人，还要放下身段，亲自去一家一家讨布头？” 燕九澜勾唇，很有责任感的说，“当然，小孩子多脆弱啊，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将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他，愿他长命百岁。” 他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妻子，孩子，他希望他们都能长命百岁。 马车缓缓入城。 粥棚那边，江家小姐看着马车远去，身边丫鬟正在跟她说刚刚经过马车时听到的一句“百家衣”。 “百家衣？” 江家小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燕夫人这是有身孕了？ 燕大人还要亲自去为孩子讨百家衣…… 在他心里，燕夫人和孩子恐怕比他自己都重要百倍吧？ 本就已经不再奢望的江家小姐，这下是真的彻底死心了。 第308章 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小姐，您真的有啦？” 没有跟着甄宝姝去乡下的香雪知道这个好消息，激动得都快蹦起来了。 甄宝姝点头后，她高兴的赶紧扶着甄宝姝坐下，然后麻利的把桌上刚刚沏的茶给端走。 她碎碎念，“我以前在府里听嬷嬷们说，有了身孕的人不能喝浓茶，喝了浓茶会睡不好，就没法好好安胎啦，以后咱们要喝白水呀蜂蜜水这种的！” 她又冲外面喊了一声，叫来小丫鬟把屋子里的香炉都搬走。 “以后屋子里不要点熏香，夫人有身孕了，这些熏香里可能会有对身体不好的东西，谁也不准再把那些香味浓烈的东西往屋子里拿，听清楚了吗？” 小丫鬟们连连点头。 香雪又吩咐，“夫人的衣裳以后就不要再拿去香笼上熏香了，夫人不出门的时候，那些薰衣裳的香料能少用就少用，听清楚了吗？” 洗衣裳的婆子连连点头。 香雪拉着丫鬟们将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任何有可能损伤到甄宝姝和腹中胎儿的东西，都被她一股脑的扔出去了。 哪怕有些东西其实没有太大的害处，她都防备得不行，比甄宝姝这个怀孕的人还要紧张。 燕九澜去处理了紧要的公务后回到院子里，看到满院子忙碌的人都停下来齐刷刷冲他行礼道贺，那欢喜的样子，让本就高兴的他又多了三分喜悦。 他大手一挥，“府里人人都有赏，从现在开始，直到夫人生产那一个月，府里所有人月钱翻倍！” 大家连连磕头，高兴得都合不拢嘴。 有个大方的主子真是太好了，哪怕就是冲这翻倍的月钱，他们也得十二万分小心的伺候夫人啊！ 如今大人就这么高兴，等夫人生了小公子小小姐之后，大人肯定还有重赏！ 燕九澜掀帘进屋，看到甄宝姝抱着小狐狸犬冲他笑，他也温柔笑了。 “再等九个月，我回家时看到的就不是你抱着狐狸犬的画面了，你啊，会抱着咱们的孩子坐在那里对我笑——”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想想我都觉得心里特美。” 甄宝姝忍俊不禁。 她拉着他坐下，“我们是不是太高调了？” 别人家怀孕初期都是悄悄地，不对外声张，怕太隆重太高调，会折了腹中的孩子。 听说一般都是要三个月坐胎坐稳了才会大张旗鼓的把好消息传出去。 燕九澜笑道，“别担心，咱们自家人高兴，又没有到外面去张扬，算什么高调？别多想，咱们好好护着他，我相信有我们这么期待他出生的父母，他一定能平安出生。” 甄宝姝靠在他怀里。 突然怀孕，她的确有点措手不及。 再加上这是第一次有孕，没有任何经验，她也的确有点不安。 刚刚看着香雪她们那么小心谨慎的样子，她紧张得坐着都不敢动了，真怕自己迈步不小心摔了，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怀孕后会躲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娶，整日如履薄冰。 “让孙嬷嬷到我房里伺候吧，她伺候过我娘，有经验，有她陪着我我比较安心。” 第309章 春天来了，肚子显怀了 “好。” 燕九澜点头。 低头将甄宝姝紧张不安的模样收入眼底，他心中有些歉疚，“怪我，如果我有家人，你上面有个婆婆照看着，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甄宝姝抬头看着他，“没有婆婆多好啊，睡到日上三竿没人管我，没人要我站在她身边伺候她用饭布菜，没人在我怀孕时张罗着给你纳妾给我添堵，没人整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一定要生个男孩，别生个赔钱货……” 她摸着他的脸颊，“没有婆婆真的挺好。就算有婆婆，人家也不一定会把我怀孕当回事呢，毕竟没有我这个儿媳妇，她一样可以让别人来帮她儿子生，哪里会在意我？” 她微笑着说，“燕哥哥，你别自责，我就是刚刚怀孕，什么都不懂，心里难免紧张。只要把孙嬷嬷调过来了我就安心了。有她照看我，比有个婆婆还贴心，婆婆能做的事孙嬷嬷都能做。” 燕九澜点了下头，笑道，“咱们先这样紧张小心的熬几个月，等爹娘回襄城了，有娘亲自照看你，咱们就能彻底放下心来了。” 想到爹娘，甄宝姝也满目憧憬。 她期待着和爹娘重逢的那天。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春天悄然来临。 天气变得暖和，院子里的树木发了嫩芽，屋子里的人也换下了一身臃肿的冬装，开始穿上春衫了。 当然，换上春衫的人里不包括甄宝姝。 她依旧穿得很厚实，看着丫鬟们打扮得跟花骨朵儿一样在她眼前晃悠，她羡慕得不行，那眼珠子一直往人家身上瞧，把人家小丫鬟都瞧得不好意思了。 孙嬷嬷和香雪见甄宝姝这样，都觉得好笑。 “小姐，您别看了，再眼馋也不能换春衫！” 香雪一边给甄宝姝剥核桃，一边笑，“您如今是双身子，可不能跟人家比，人家穿得单薄染了风寒，一剂药下去就好了，您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伤到了肚子里的小公子，您后悔都来不及！” 甄宝姝叹气，“我就过过眼瘾也不行啊？” 那几个送水果进来的小丫鬟见夫人这眼馋劲儿，笑着说，“那奴婢们等会儿就换回去，不穿着春衫来夫人面前馋您。” 甄宝姝摆手，“别，挺好看的，我自个儿不能穿春衫，看你们穿心情也挺赏心悦目，就这样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我瞧着也心情好。” 丫鬟们行礼应是，笑着退下了。 甄宝姝吃着香雪递来的核桃，摸着开始显怀的肚子，日常表示疑惑，“嬷嬷，您说核桃吃了真能补脑吗？要是吃了它就能个个都聪明绝顶，那这世上还会有笨蛋吗？” 孙嬷嬷无奈，“小姐您就是吃腻味了，开始找茬是吧？吃腻味了也得吃啊，谁让这是老爷夫人托人从乡下捎上来的呢？听说这些核桃可都是三位公子干完农活后不辞辛劳的去给人家采草药，忙活了足足半个月才跟人家换来的呢！” 甄宝姝幸福又痛苦的捏着鼻子把核桃吃下去。 连吃半个月，真的快要吃吐了。 她问香雪，“那筐核桃还有多少？” 香雪忍笑，“还有足足两斤！三位公子辛苦了半个月换来的，量能少了么？足着呢！” 甄宝姝：“……” 大哥二哥小弟，你们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哪！ 第310章 生了女儿嫁不出去怎么办 燕九澜拎着刚去百味楼买的零嘴，掀帘而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 孙嬷嬷和香雪赶紧给他行礼，两人看了一眼甄宝姝，笑着跟燕九澜说，“姑爷，小姐吃核桃吃腻味了，不愿吃了于是在找茬呢。” 燕九澜笑了，得，这是又在说吃核桃没用，吃核桃的并非个个都是聪明娃娃是吧？ 他示意孙嬷嬷和香雪回去歇会儿，伺候一个怀了孕心思多变的人，也挺为难她们。 等人走了，他将手里拎着的纸包放在桌上。 “不喜欢吃核桃咱们就不吃了，来尝尝我给你买的零嘴，都是你爱吃的，够辣，够开胃，保证吃了不会再犯恶心。” 他将纸包拆开。 甄宝姝探着脖子等。 纸包里是卤得红通通的酱猪蹄，一打开那香味儿就扑鼻而来，诱惑得甄宝姝吸了吸鼻子，吞了吞口水。 猪蹄已经切成了拇指大小的小块，手指捏着就能小口小口啃。 可是甄宝姝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摇头，“不行，我听襄城的老人们说，怀孕的人不能吃猪蹄，吃了猪蹄，将来孩子会找不着媳妇儿或嫁不出去。” 燕九澜听得一愣一愣的，“吃猪蹄跟找另一半有什么关系？” 甄宝姝煞有介事的说，“她们说，猪蹄在襄城叫猪蹄叉，吃了猪蹄叉，会把另一半叉走，就找不着好姻缘了——所以未婚的小孩子和已经怀孕的妇人都是不能吃猪蹄叉的。” 燕九澜哈哈哈大笑，“这是什么人间谬论！一定是大人为了独自享受这美味的猪蹄，故意说来诓骗小孩子的吧？我们小时候吃的猪蹄少了吗，我找着媳妇了吗？你嫁出去了吗？” 他不由分说的拿了一块塞她嘴里，“吃吧，孩子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一定不会让他们孤独终身！” 他自己也拿了一块陪着她吃，玩笑道，“咱们要是生了儿子，将来他娶不着媳妇儿，我带着他去做恶霸，抢一个回来！要是生了个女儿，她嫁不出去，也没事儿，我把她送到山上做山匪，有路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她瞧着顺眼就随便抢回去做压寨相公！” 甄宝姝无奈的看着她家燕哥哥，“我现在开始担心了，咱们要是生了个女儿，会不会被你养成个刁蛮霸道的小霸王？” 燕九澜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一脸宠溺，“小霸王又有什么不好？我的女儿自然不能是个逆来顺受的软包子，那样的性子嫁出去多受委屈啊？就得凶悍一点，她夫君敢背着她纳妾，她最好一鞭子把人抽个半死！出了事也甭担心，有我护着她，还有她的丞相外祖父护着她，怕什么？” 甄宝姝失笑，“你说得简单，她要真那么凶悍，哪里还找得到夫君？到时候她真的只有上山去做山大王了。” 燕九澜摇头说，“我只要她活得开心，活得恣意，嫁不嫁人重要么？如果嫁了人会过得不开心，那她就留在家里让我这个爹养活她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他笑着瞧她一眼，“再说了，你就能肯定她性子凶悍一点遇不到良人？这世上也有很多男子偏偏不喜欢大家闺秀，就喜欢性子凶悍不拘小节的将门虎女。” 第311章 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吗 甄宝姝懒得跟他争。 孩子都没生呢，也许他们没闺女命，个个都是小子呢？ 再说了，有她这么温柔的娘亲，女儿指不定天生就是个跟她一样性子的小绵羊，他再怎么教也没法把一只软绵绵的小绵羊教成大灰狼吧？ 她啃完了嘴里的猪蹄，挑剔道，“没有燕哥哥做的羊杂汤好吃。” 京城那个深夜，燕哥哥拎到她房间里跟她一块儿偷吃的羊杂汤，她想想都流口水。 燕九澜宠溺的说，“再等一等，这里没有西关那边的特产调料，做出来的羊杂汤会带腥臊味。你忘了前几天我给你做的那汤，还没端进屋子里你就被熏得吐了？” 她也笑了。 如今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哪怕远远嗅到就会犯恶心，孙嬷嬷都说，她比她娘当年怀孕时娇气多了，她娘可没她吐得这么厉害。 两人对坐着，把百味楼带回来的几大包零嘴慢慢吃光了。 大部分都是甄宝姝吃光的，燕九澜也就是陪陪她凑个趣儿。 吃完了零嘴，燕九澜又给她倒了一杯红枣蜂蜜水，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了，就开始打呵欠。 吃饱喝足，又犯困想睡觉了。 人家都说春困秋乏，春天本来就容易犯困，她又怀孕快四个月了，到了犯困的时候，就像她曾经期盼的那样，有时候吃着饭都能睡着。 燕九澜轻轻推了推她胳膊，“别睡，咱们约了秦大夫，他老人家一会儿来给你诊脉，忘了？” 甄宝姝迷迷糊糊睁着眼睛盯着他看，慢半拍反应过来，“哦，对，还要见秦大夫……那我们出去走走，坐着我就想睡觉。” “好。” 燕九澜扶着她站起来，又给她拿了披风披上，才扶着她往外走。 院子里春意盎然，透过屋顶还能看到远处的天际有各种各样的风筝在飘飞，应该是哪些踏春的年轻人在玩乐。 “我最近能有几天空闲，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燕九澜见她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风筝，问她。 她收回羡慕的目光，摇了摇头，一脸温柔的低头看着肚子，“不去，我就在家里，生下孩子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燕九澜心疼她，“别怕，有我护着你们娘儿俩，不会有人冲撞到你们。” 她还是不肯，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外面人多，拥挤，万一被人冲撞了出了点事，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她抬手按着他的嘴唇，“不要再诱惑我了，燕哥哥，你就让我安心的把孩子生下来吧，等生了孩子我们再去好好游玩。” 燕九澜只好随了她。 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就来了。 他给甄宝姝诊了脉，笑眯眯的说，“夫人如今的状态非常好，每天吃得香睡得香，又没有烦心事，心情畅快，每天都还有适量的走动，我就没见过比夫人状态更好的孕妇了。” 送走了大夫，甄宝姝特别得意的抱着燕九澜，“你看，我把你娘子和孩子照顾得多好！” 燕九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亲了亲她脸颊，“是，如果我娘子能再生个跟她一样可爱、招人喜欢的宝贝儿，就更好了！”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腹部，对他莞尔一笑，“会的，不仅会跟我一样可爱，还会跟他爹爹一样，舒朗豁达，宽容大度，孝敬爹娘，坚韧有恒心……”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第312章 委屈了，难过想哭 又一个月后，在府中待产无聊得都快发霉的甄宝姝终于等到了爹娘回城。 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她也已经怀孕满了五个月。 用大夫的话来说，已经坐胎坐稳了，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不会再轻易流产。 她想着，既然已经坐稳胎了，那跟燕九澜一块儿出城迎接爹娘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如今她放松下来了，换成燕九澜看着她的肚子紧张了，死活不同意她去城门口。 无奈，她只能穿戴得漂漂亮亮，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边吃着果子乘凉，一边等着燕哥哥把爹娘哥哥们接到燕府来。 “小姐您可不能再吃了，您就这一会儿工夫，都吃了一盘子樱桃了，大夫说吃樱桃虽然对您和胎儿好，但不能多吃，吃多了也会上火的——” 香雪看甄宝姝吃光了一盘子樱桃后还问她要，顿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甄宝姝盯着她，“真的不给了？” 香雪坚决不给，“奴婢再给您吃，姑爷回来就该训斥奴婢了。” 甄宝姝遗憾的拿帕子擦了擦手指，“那，端一盘草莓来吧。” “……” 香雪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姐，不吃樱桃就要吃草莓，您就不能稍微消停会儿，让您的嘴和您的肠胃歇息歇息吗？ 甄宝姝见香雪磨蹭着不肯去，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抬头眼巴巴的望着香雪，装可怜，“香雪，我饿，我怀着孩子这么辛苦，结果饭菜你们不许我多吃，坚果不许我多吃，如今连水果也不准我吃饱了吗？” 香雪看着装可怜的小姐，有些动摇了。 可是想到大夫的叮嘱，还有姑爷的冷脸，她实在不敢多给小姐啊！ 她求救的看向不远处做针线活的孙嬷嬷，希望孙嬷嬷来搭救她。 孙嬷嬷转过身背对着她。 哼，说好了一人一天，昨天她老人家已经因为坚持立场、不肯多给小姐一口吃的而把小姐得罪了，今天该香雪顶着压力上了，不能每一次都让她来做坏人是吧？ “香雪，好香雪，你就再去拿一盘子来，燕哥哥他们回来还有一会儿呢，不会被发现的……”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燕九澜的声音。 “谁说我不会发现？” 他走进院子，看到正拉着香雪的手装可怜的甄宝姝，又好笑又好气，“大夫都说了你不能多吃，吃多了不好生，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甄宝姝默默松开香雪的手，只字不提自己管不住嘴的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爹娘呢？” “爹娘在后面。” 燕九澜走过来，伸手搀扶着甄宝姝站起身，与她一块儿走到院子门口去迎接爹娘。 他边走边说，“我就知道，我一不在，没人管得住你你肯定要闹妖，所以撇下爹娘快步回来了。果然，被我抓个正着！” 甄宝姝见燕九澜一回来就不停念叨，心里也委屈得不行，“饭不准我多吃，零嘴不准我多吃，我饿了现在连想多吃点水果都不行吗？” 燕九澜低头看她眼眶都红了，赶紧抱着她哄。 以前就听说孕期的女人爱哭，他这些天算是见识到了。 第313章 双胞胎 “我知道你难受，可谁让咱们这么幸运，一下子就怀了俩呢？” “大夫说了，你这是生头胎，头胎本来就会生得艰难些，你又是双胎，到时候吃多了孩子大了你怎么生？” “宁可现在少吃点，肠胃受点罪，咱也不要在产房里受罪，你说是不是？” “你看那些生孩子的多吓人啊，人家生一个都得在产房里痛一天，有些人都力竭了还生不出来，你想想你要生两个，到时候得有多疼？” “乖，大夫说双胎一般都会早产，八个月就生了，你如今五个月了，再忍三个多月就卸货了解脱了，到时候坐月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吃什么，你想吃多少我给你吃多少，保证把你养得肥肥胖胖的，比咱们家两个宝贝儿还白胖可爱，好不好？” 甄宝姝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耐心的哄她，心里的难过劲儿才慢慢消解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甄家的人也到了院子门口。 看到甄宝姝微红的眼眶，唐玉娇三步并作一步跨进院子里，心疼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甄宝姝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大的人了，还让爹娘哥哥弟弟们看到了自己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模样…… 她转过身来，刚要欢喜的叫爹娘，唐玉娇就先发出了惊呼—— “你这肚子怎么回事？” 唐玉娇快步走到甄宝姝面前，看着她十分明显的大肚子，“才五个月怎么会这么大？” 她想起自己当年怀甄宝姝和甄世熙兄妹俩时那大得吓人的肚子，再一看甄宝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你难道也跟娘当年一样，怀的双胎？” 她又惊又喜，嗔怪的看着小两口，“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们一声啊！” 燕九澜笑着说，“之前也不知道，月份浅，大夫没诊出来是双胎。这不是她四个月多月的时候肚子突然一天天大起来，大得不正常，这才再次请了大夫来看，才确定了是双胎。” 甄宝姝欢喜的抱着唐玉娇的胳膊，“嗯，才确诊二十来天，我们想着爹娘反正就要回来了，就没让人专程去通知，等你们回来了再告诉你们。” 唐玉娇高兴坏了，赶紧招呼甄似道和三个儿子来看。 已经换上了锦衣华服的三兄弟凑过来看。 甄世荣一脸羡慕，“恭喜姝儿了，人家两年的活儿，你这一年就搞定了，真轻松啊！” 甄世熙惊喜又得意，“咱们娘生了双胎，如今姝儿遗传了娘生双胎的本事，说不准我也一样遗传了，将来我跟我妻子也能生双胎呢！” 甄世锦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二姐的肚子，一脸惊奇，“娘当年生二哥二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好可惜啊，生我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没有个妹妹跟我作伴。” 他轻轻拍了拍二姐的肚子，一脸老成的跟里面的小外甥说话，“小外甥，外甥女，你们可真幸福，在肚子里就有人给你们作伴，羡慕死舅舅了！” 这童言童语，让满院子的人都笑了出来。 第314章 全家都在劝她少吃点 甄似道是最后一个走过来的，他看着女儿的肚子，脸上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有些发愁。 当年他爱妻生孩子时的痛苦劲儿，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姝儿，你可得少吃一点，当年你娘怀着你和你二哥的时候，胡吃海塞的，到了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大得吓人，走路都得捧着肚子，走两步就累得腰酸，后来生你们时更是吃尽了苦头。” 他看着唐玉娇，满眼心疼，“你们娘啊，在产房里折腾了足足一天一夜，命都去了半条，好几次脱力，连喝了四次参汤补充元气，才艰难的把你们生下来。” 燕九澜轻轻拍了拍甄宝姝的脑袋，无奈的跟岳父岳母说，“大夫和孙嬷嬷也是这样说，所以我们这些天都不准她多吃。可怀着两个，消耗大，吃得少就饿得快，她一会儿就喊饿，一会儿就喊饿，这不，刚刚就是我们不准她多吃，念叨了她几句，她难受了，眼睛都红了。” 甄宝姝偷偷瞪了一眼燕九澜，他一个人管着她还不够，还要跟爹娘告状，让爹娘也来管她！ 唐玉娇心疼的摸了摸甄宝姝泛红的眼。 她想起当年生产的痛苦，也跟着嘱咐甄宝姝，“对，听大夫的，少吃点，别像我那时候胡吃海塞把你们兄妹俩养得壮壮的，生都生不下来。” 她拉着甄宝姝的胳膊往葡萄架那边走，低声说，“人家怀一个孩子的，生得艰难时产婆还能推肚子帮着助产，可咱们怀了双胎，里面有两个孩子，产婆都不好下手推，生怕不小心会伤到另外的那个，到时候啊你就只能全程靠自己拼命。所以，真的不能吃多，太受罪了。” 甄宝姝听得心惊胆战的。 这些天孙嬷嬷和大夫轮番跟她说肚子里孩子太大的危险，她也知道大家让她少吃是为了她好，可是，怀着孩子还要忍受饥饿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她跟娘诉苦，“娘，我不是矫情，我是真的饿——” 唐玉娇点头很理解的说，“娘知道，娘那时候也是饿得快，所以才吃得多，最后把你和你哥哥喂得那么胖。娘理解你的难受，可是再难受也得忍啊，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扶着甄宝姝坐在椅子上，这么大的肚子，还是别跟他们一样站着受罪了。 她挥手示意甄家那几个大男人跟着燕九澜进去坐，她陪着女儿在葡萄架下聊一聊怀孕的事，为女儿舒缓一下心情。 甄家几个男人纷纷关心了一番甄宝姝，然后跟着燕九澜去客厅喝茶吃点心了。 甄世锦这个小孩儿对爹和哥哥们聊的国家大事不感兴致，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二姐的肚子。 于是他让丫鬟给搬了个凳子坐在二姐旁边，一边吃着牛乳点心，一边用另一只手在二姐肚子上轻轻的碰一碰，戳一戳，跟玩儿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甄宝姝纵容的由着他玩，反正他有分寸，手上动作很轻。 她抬头问唐玉娇，“娘，如今你们都回来了，剩下表妹一个人在乡下，安全吗？” 第315章 他这样做，岂不是个渣男 “安全，燕九澜之前派去守着咱们一家人的侍卫，还留了一个在那里守着你表妹，不会让人欺负她。” 唐玉娇说起孟珂阳，心中也有几分不舍，“把她一个人留在乡下，我心里还挺不落忍的，可是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燕九澜把咱们从乡下弄回来襄城开书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再带上她。” 她笑道，“说实话，回来之前我还曾经分别找过你大哥和她，问问他们要不要成个亲，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跟着回来了——” 甄宝姝惊讶的望着娘，“大哥和表妹……他们俩真的？” 唐玉娇无奈的笑道，“你表妹对你大哥有心思，只不过她觉得她身份低微，本就是个出身在西关那种穷乡僻壤的商户女，如今又因为杀了人被流放，什么名声都毁尽了，哪里配得上你大哥？她说她没有做你大哥妻子的资格，而做妾倒是够格，可她不愿意给人做妾。” 甄宝姝闻言也不由沉默下来。 大哥不可能一辈子在襄城做个书院的先生，他迟早会通过考科举重新回到京城，会进入官场，成为人上人。 而要想成为官场中人，他妻子决不能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罪犯。 还是个险些被糟蹋，为了扞卫清白而杀了尊贵的皇室中人，最后被流放的罪犯。 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妻子，他这辈子就别想被上面的人重用。 想到这里，甄宝姝又问娘，“大哥是什么意思呢？” 唐玉娇摇摇头，“你表妹不肯嫁，你大哥也不肯娶。” 她叹息，“你大哥志在仕途，他目标清晰，他想做跟你爹一样的人，所以他宁可今生不娶，也不会让他的妻子成为他仕途上的绊脚石。” 甄宝姝皱了皱眉，“之前我在乡下过年，那二十多天我瞧着大哥对表妹好像有心思……既然他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为什么还要表现出对表妹有心的姿态？” 她是女子，她极不喜欢那种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女子未来还要去撩拨女子为他动心的男子。 那样做简直就是个渣男。 哪怕那样做的人是她的亲人，她也一样觉得这是不对的，是应该被谴责的。 唐玉娇说，“是你表妹先主动撩你大哥的。” 甄宝姝惊讶的睁大眼睛。 唐玉娇瞅了一眼一门心思摸他二姐肚子的甄世锦，怕小孩子听见，便附在甄宝姝耳边低声说起。 “你表妹跟我说过，大概是她杀人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大哥，是你大哥破门而入将阳光撒入了那片让她害怕让她窒息的阴暗里，所以她对你大哥有了好感。” “后来在牢里，她几次三番动过自尽的念头，是你大哥三天两头去看她，让她撑着，别放弃，他一定会救她，她才熬了过来。” “她说她在牢里没有希望，没有寄托，一直就是靠想着你大哥说要救她的话、靠摸着你大哥送她的那个金子小猴子，她才一天一天熬了过来。” “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反正等在乡下安顿下来，她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喜欢你大哥。” 第316章 腹中这俩孩子有点懒 “她说，她从小在西关长大，出身商户之家让她不如京城大家闺秀有见识，她那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她那种身份嫁给你大哥会拖累你大哥，所以一门心思想着撩你大哥，与你大哥在乡下做一对男耕女织的恩爱夫妻。” “直到这一次我们要回襄城，她才恍然明悟，原来她和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所以她在我们回来前便跟你大哥说清楚了，之前的一切是她的错，她祝你大哥前程似锦，她说她会在乡下找一个老实男子成亲生子，从此她与你大哥只是表兄妹，再无其他。” 甄宝姝听到这里，不由为孟珂阳难过。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明媚爽朗的女孩子，可惜…… “也不知表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了郑姨妈那种母亲，把她好好的一辈子都毁了。” “谁说不是呢。” 唐玉娇也为大儿子和孟珂阳这一对感到惆怅。 不过事儿已经过去了，再惆怅也没意义，还是关心一下女儿和外孙才有意义。 她伸手拍了拍甄宝姝的肚子，“有一个好母亲是孩子的幸运，所以姝儿你也要做一个好母亲，宁可忍三个月的口腹之欲，也要让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出生，知不知道？” 甄宝姝所有的惆怅被娘亲一下戳没了：“……” 她无奈的摇头。 行行行，她不贪嘴，不多吃，她保证不会让宝宝难产出意外，她绝对做个合格的母亲会让宝宝健健康康的出生！ 甄世锦一直乖乖坐着，等娘和二姐说完话了，他才天真的表达自己的疑惑。 他戳着二姐的肚子，问，“二姐，小外甥怎么不动一动啊？我摸他这么久了，他都没有一点点感觉的吗？” 甄宝姝温柔说，“你家这个小外甥比较懒，人家四五个月都开始动了，你家小外甥目前还没有任何胎动的迹象——不过大夫说应该是最近一段日子就会胎动了，等他会踢二姐的肚子了，你再来跟他打招呼好不好？” 甄世锦点点头，“他可真够懒的，跟我二姐夫一点都不一样。” 他抬头看了一眼甄宝姝，煞有介事的说，“不过倒是跟二姐你一样一样的。” 唐玉娇一听，哈哈大笑。 甄宝姝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能说二姐懒呢，二姐明明是个那么勤快的人！” 甄世锦抬头稀奇的瞅着她，“二姐你可真好意思说，我们家就属你最懒了好吧，用娘的话说，你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你连吃葡萄都不吐皮的，因为吐皮麻烦！” 甄宝姝：“……” 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讨厌的弟弟！ 燕九澜出来看下人们给岳父一家安排的宴席准备得怎么样，一出来就听见小舅子在数落姝儿，而姝儿虽然看似很生气，可眉眼里其实都是喜爱和宠溺。 他松了一口气。 自从确定了姝儿肚子里是双胎后，被克扣了饮食的姝儿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他决定了，哪怕用上死乞白赖不要脸皮的招数，他也死活要把岳母和小舅子留在燕府一直到姝儿生产那日。 岳母能安抚姝儿，小舅子能逗姝儿开心，非留下不可。 第317章 跟岳父耍无赖 酒过三巡，燕九澜跟甄似道提了要留唐玉娇和甄世锦在燕家住的事情。 甄似道凉凉的瞅着燕九澜。 心想，就只有你疼爱你的妻子和孩子是不是？老夫也疼爱我的妻子和幼子啊！我也不愿意跟他们母子俩分开啊！ 他摇摇头，“不可能，我可以让你娘隔三差五的过来看姝儿，陪姝儿，但我绝不可能让你娘和小锦在你燕家住下，一住就是三个月。” 燕九澜装可怜，“爹，您就可怜可怜我和姝儿吧！我家没有父母长辈照看帮衬，我和姝儿这几个月一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一个没注意到就发生让我们心痛的事。” 他一脸孺慕的望着甄似道，“我们一直等着盼着，就是盼您二老回来坐镇高堂，稳一稳咱们的心。爹，您就让娘在燕家住一段日子吧，我保证不会让娘受累，只要每天陪姝儿说说话，哄一哄姝儿开心就好了。” 甄似道心硬如铁，打断还要喋喋不休的燕九澜，“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你岳父还没死，哪里有让岳母住在女儿女婿家那么长时间的道理？” 燕九澜无奈的想，没办法了，不耍赖的话这事儿难成。 他放下酒杯，一脸心酸的开了口。 “爹，您不知道，我心里苦啊！” “我从小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我没有过过一天有家人关爱的日子，我前半生就跟泡在黄连水里一样，全身上下都冒着苦涩味儿，好不容易成了亲，有了姝儿这么好的妻子，我终于感受到有家人的幸福滋味了，谁知道老天爷捉弄，让姝儿怀上了双胎。” “大夫说，一定不能让姝儿多吃，孩子个头大了，生子艰难不易，到时候不仅孩子会有危险，大人也有两成可能性会丢了性命。” “我害怕啊，我天天不准姝儿多吃，可看到姝儿那么辛苦的怀着我的骨肉还不能敞开了吃喝，还得忍饥受饿，我真的不忍心啊！” “有时候看到姝儿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真的想，这孩子我不要算了，我宁可这辈子没有子嗣，也不能让我家姝儿受这种委屈受这种罪！” “爹，您知道吗，我想把娘留在这儿，其实是想她监督我。” “要是没人在旁边盯着我，再这样看着姝儿难受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干出混账事，一碗药下去干脆不要这孩子了！” 他煞有介事的说，“孩子我虽然想要，可孩子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生不生其实也不那么重要，哪里比得上我的妻子重要？孩子没了就没了，可妻子要是没了，我一个人怎么过完这下半生啊？” 甄似道：“……” 他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盯着燕九澜。 跟他耍无赖是吧？ 威胁他是吧？ 他要是不把爱妻留在燕家，这混账东西就要打掉姝儿腹中的孩子是吧？ 打就打，这个当爹的都不在乎，他这个做外祖父的还在乎不成？ 他正要说“随你便”，就听燕九澜又幽幽的说，“听说月份大了，流产会导致终身不孕……” 第318章 媳妇被人抢，危机感爆棚 燕九澜瞅着岳父，“唉，不孕就不孕吧，其实也挺好，姝儿就再也不用生孩子受苦了，虽然外面肯定会有流言蜚语中伤姝儿，可是没关系，只要我把姝儿当宝贝就行了，管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甄似道：“……” 这两人要是一辈子不生孩子，人家会怎么说呢？ 人家会说，燕大人可真是个痴情种，他妻子生不了孩子他也拿妻子当宝贝，不纳妾不偷腥，世间难寻的好男人！ 人家还会说，那个燕夫人可真不叫人，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要霸占着燕大人，害燕大人断子绝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呢？她根本就不配拥有燕大人的真心！ 想到这些，甄似道脸都黑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燕九澜，“为了让你丈母娘和小舅子留在燕家，你这是不要脸了是吧？我是不是就不该把姝儿嫁给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看热闹的甄世荣和甄世熙赶紧站起来劝老爹心气平和一点。 甄似道气呼呼的，“没法不生气！你听听他说的叫什么话！那是他的孩子，他竟敢拿孩子来耍无赖逼我妥协，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一碗药下去真的把孩子打了！” 这时，在隔壁的甄宝姝捧着肚子走出来，可怜巴巴的望着甄似道，“爹，他是真的敢，他这几天已经念叨过好几次了，说我要是再敢背着他偷偷胡吃海塞，他就干脆不要这孩子了……他说宁可不要孩子，也不能让我死在产房里……” 甄似道生气的指着甄宝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只帮着夫君，不帮着他这个爹了！ 唐玉娇牵着甄世锦走出来，瞪了一眼甄似道，“你凶什么？女婿不就是想让我和小锦留在燕家陪陪女儿么，那就留下呗，又不是要住一辈子，住个三五个月的有什么关系？” 甄似道说，“三五天可以，三五个月绝不可能！” 唐玉娇幽幽的看着他，“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无非就是怕有人背地里嘲笑你，说你甄丞相如今落魄了，连媳妇和孩子都嫌弃你，宁可赖在女儿女婿家也不肯跟你一起住……” 见甄似道黑脸，唐玉娇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好笑道，“你理会那些人做什么？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回你身边了还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不是嫌弃你，等姝儿生了我回去了不就见分晓了么？” 甄似道黑着脸扫了一眼大家，抬脚走了。 甄世熙经过燕九澜和甄宝姝身边时，低声笑道，“别理爹，都怪咱们娘魅力太大了，在乡下时竟然有不少老光棍趁着爹不在的时候跑来跟娘搭讪！他们说他们身家清白，娘改嫁给他们，绝对比跟着爹这个低人一等的罪犯幸福得多。” “他们还说爹瘦骨嶙峋的，一干累点的活儿就像是要喘不上来气了，像爹这样的人就算辛苦一年也绝对种不出庄稼养活不了媳妇。而他们就不一样了，身强力壮的，一个人能种十亩地，只要娘改嫁给他们，他们保证不会让娘跟着下地干活，还能让娘过上清闲的好日子。” 第319章 第一次胎动 “糟糕的是，这些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爹耳朵里，爹被戳了自尊心，老人家如今非常敏感，现在走哪儿就要把娘带到哪儿，向大家证明娘绝对不会改嫁，不会抛弃他。” 说完，甄世熙撒腿赶紧去追生气离开的老爹了。 剩下甄宝姝和燕九澜笑得前俯后仰。 难怪他们要把娘留在燕家，爹这么大反应，死活不干，原来是在乡下被那些老光棍戳了肺管子了！ 甄宝姝转头看着唐玉娇。 她的娘哎，魅力可真是没得说！ 不仅那些乡下老光棍被娘迷住了，丞相爹也被娘迷得不行，都成亲几十年了还把娘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着。 唐玉娇对上女儿笑话的眼神，勾唇轻轻一笑。 傻女儿，学着点，你要是有娘一半的本事，娘也不会担忧你了。 也不知道唐玉娇后来跟甄似道说了什么，反正甄似道最终还是同意了把唐玉娇和甄世锦留在燕家，他带着两个没人要的大儿子回了甄家的小院子。 唐玉娇留下来了，燕家所有人都轻松了。 因为有这个娘亲在，甄宝姝心情好了，听话不折腾了，整天看谁都笑呵呵的，让燕家所有奴仆都想把唐玉娇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最高兴的是燕九澜。 他发现，他家姝儿面对他和面对娘时就是两副截然不同的状态！ 他劝姝儿少吃点，姝儿就会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谴责他。 可是换成娘，只要娘眼睛一瞪，姝儿就跟小绵羊一样不敢顶嘴不敢呛声，连瞒着人偷偷吃都不敢再干。 这几天不用再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哄孕期难缠的姝儿，他饭都能多吃两碗了，前几天失眠的症状也消失了。 可谓是辛苦唐玉娇一个人，幸福了燕府上上下下。 大家都高高兴兴轻轻松松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 半个月后，甄宝姝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 当时她正坐在院子里乘凉，一边跟着娘亲学着做虎头鞋，一边看燕九澜教甄世锦打拳。 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她都懵了。 她低头看着肚子，伸手覆上去，感受着小家伙腿脚有力的继续踢她，她惊喜的大喊，“孩子动了！娘，燕哥哥，小锦，孩子动了！” 听到她的声音，燕九澜第一个冲过来。 他弯着腰，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着肚皮下那只不知道是小脚还是小手在动，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这个小懒猪，他可算是动了！” 足足六个月了才开始第一次伸展身子，太沉得住气了，也把他们这些大人急得太够呛。 因为甄宝姝尾椎有尾巴的事，大家嘴里虽然不说，可心里都难免会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受血脉遗传影响，一直不动会不会是有残疾…… 如今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孩子没事！ 唐玉娇也安心了，她瞧见女儿女婿还在感受胎动，笑问，“怎么，还在动？” 甄宝姝和燕九澜都红着眼眶冲她点头。 她笑道，“小家伙还挺精神，不动就一下都不动，动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说，他是在舒展身子还是在学他爹打拳呢？” 甄宝姝也笑了，拍了拍肚子里的小家伙，柔声问，“小家伙，你是不是听见爹爹和小舅舅在打拳，也想凑热闹啊，嗯？” 第320章 孩子跟你会不会同一天生日 “爹爹”两个字，让燕九澜听得心里特别激动，他爱怜的拍了拍甄宝姝的肚子，“等你出生了，爹教你打拳，教你练武，你娘再教你念书识字，将来做个文武双全的俊才！”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舒展够了，还是被爹爹的赋予厚望吓到了，刚刚还动得欢快的他收回了手手脚脚，不再跟外面的大人互动了。 让小短腿跑得慢的甄世锦好一阵失望。 怎么他这个小舅舅一来，小外甥就不再跟大家打招呼了呢？ 他也想感受一下小外甥隔着二姐的肚皮跟他打招呼的新鲜感呀！ 他忍不住抬头看着燕九澜，满嘴的怪怨。 “二姐夫，肯定是你把小外甥吓到了，学文又学武，光学一样就很累人了，你还要小外甥样样都学，做个文武双全的俊才，换做我我也会被你吓得不敢动弹的！” 甄宝姝和唐玉娇被甄世锦逗得哈哈大笑，这小锦啊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开心果。 燕九澜收回手，忍俊不禁的撸了一把小胖子的脑袋，“就你贫！” 甄世锦特别不服气，“我怎么叫贫呢？二姐夫你这么厉害，那你文武双全一个给我们看看？你就会欺负小外甥，你自己都做不到好不好！” 燕九澜一边跟小胖子斗嘴，一边拎着小胖子继续去扎马步打拳。 看着他们俩友爱和谐的互动，满院子都响着甄宝姝和唐玉娇的笑声。 …… 自从孩子会动后，甄宝姝和燕九澜每天就多了一个娱乐项目。 有事没事就爱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拍拍摸摸，跟里面的小宝贝打招呼。 虽然小宝贝很懒，几十次里有一次能回应他们就不错了。 可就这么一次回应，也足够让这对新手爹妈高兴的。 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大夫来府里诊脉来得更勤了，三五天就要被燕府的人请来一次。 “夫人请安心，您和腹中孩子都很健康。”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笑呵呵的跟甄宝姝说，“您别看您肚子里的孩子比别人家同样月份的双胞胎要小一点就觉得孩子可能不健康，其实不是的，他们只是瘦一点，并非发育不好，只要您每天摄入的饭菜补品丰富多样有营养，就能让孩子跟着您一块儿健康成长。” 甄宝姝明白了，就跟大人一样，大人也是有胖有瘦，并非身材瘦一点的人就没有身材胖一点的人健康，只要保证每天摄入的营养足够，身体就是健康的。 她微笑着点头，“多谢大夫。” 老大夫说，“我瞧着夫人您应该是在中秋前后临盆，可以让人把产房先准备起来了。” 甄宝姝点头，耐心的听大夫嘱咐了一些事，就让香雪送大夫离开了。 唐玉娇在旁边笑，“你们母子还挺有缘分，你跟你哥哥是八月十六的生日，如今这俩孩子又是中秋前后，你们可别凑巧同一天生日啊！” 甄宝姝也一脸期待，“要真是同一天，那就真是太有缘分了。” 燕九澜弯唇，“这俩孩子要是懂事，就听话点晚几天出生，不能跟他们娘亲同一天生日，他们娘亲的生日得单独过，怎么能跟他们一起凑合呢？” 第321章 他打算请满城百姓吃红蛋 甄宝姝嗔了一眼他，“一起过多热闹啊，怎么就凑合了？” 他握着她的手，“有了孩子，以后每年他们过生日那天你都得让人围着他们俩团团转，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过生日？你过生日那天应该是你最清闲最幸福的日子，可不能让两个小的搅和了。” 甄宝姝失笑，行吧，燕哥哥怎么都是有理的。 不过肚子里的小宝贝可不会跟他讲道理，人家才是最有话语权的，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才不会听他的话。 唐玉娇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女婿如此恩爱，不由跟孙嬷嬷对视一眼，欣慰的笑了。 …… 因为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燕九澜在唐玉娇的提醒下，把该准备的全都准备好了。 产房准备好了，产婆也提前请来家里住下了，身家清白人品好的奶娘也找了两个，一下生两个孩子，一个奶娘加姝儿肯定喂不过来。 不仅这些准备好了，燕九澜还提前让侍卫去跟周围村子里养鸡的人家说好了，中秋前后的鸡蛋不要卖，他出双倍的价钱收购，这一举动把甄宝姝和唐玉娇逗得直发笑。 “女婿，我瞧着你好像找了几十户人家预定鸡蛋，你这是打算买多少呢？” “有多少要多少。” 燕九澜看着甄宝姝的肚子，温柔说，“姝儿生了以后，咱们就在燕府门口送红鸡蛋，有人来就送一个，让大家都沾沾咱们家的喜气。” 甄宝姝无奈，“人家都是给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送红鸡蛋报喜，你这要给满城百姓报喜是吗？燕哥哥，你这样太高调了，这样不好。” 燕九澜摇头，“有什么高调的，要不是怕办得太隆重，小孩子压不住会损了福气，我都想摆流水宴热闹它三天三夜，如此才能表达我的高兴快乐。” 甄宝姝母女俩无奈的对视一眼。 算了，不管他了。 她们大概是不能理解这个孤独长大没有家人的人，突然之间得了两个大宝贝的激动喜悦心情了。 …… 秋高气爽，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满树金黄。 甄宝姝扶着肚子，由娘亲扶着在院子里慢慢走动，看府上奴仆们个个笑容满面的来来往往穿梭，准备今晚中秋节的宴席。 “爹和大哥二哥什么时候来？” 甄宝姝侧眸问唐玉娇，“要不让燕哥哥去书院接他们吧。” 唐玉娇说，“没那个必要，让他们自己来。书院里慕名而来的学子多，你爹遇到个合眼缘的学生又好为人师，跟人家讲解起来就没完没了，谁知道他会在书院里跟学子们耽搁多久？要是让女婿去接，怕是要在外面等得着急上火。” 甄宝姝失笑，爹越来越没有丞相的威严了。 她问，“那大哥二哥呢，要让人去接吗？他们教的是小孩子，那些小孩子总不至于缠着他们问问题不让他们走吧？” 唐玉娇笑着摇摇头，“都不用去接，他们也喜欢混在人堆里听你爹讲解经史子集，说是跟你爹私下教诲他们时氛围不一样，从中得到的收获也不一样。” 甄宝姝见娘说不用接，就不再问了。 眼看着天都黑了，又大又圆的月亮都高高悬挂在夜空了，甄似道父子三人还没有来，一直在家等着的几人开始担心了。 第322章 一怒之下，竟然羊水破了 “爹他们怎么还没来？今儿是中秋佳节，书院下午就放假了，就算有好学的学子一直在问问题，天都黑了大家也该散了吧？”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唐玉娇也有些担忧了。 燕九澜安抚住岳母和媳妇儿，站起身准备去书院看看那父子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甄世熙满头大汗的跑进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燕九澜心中一紧，“二哥，出什么事了？” 甄世熙摆摆手，“别担心，没出事，是京城来人了，贵妃姑母派了一个公公给咱们送了中秋节礼，那公公还特意说明，其中有你和姝儿的那一份，要爹为他引路，他要亲自送到燕府来。” 甄世熙看着燕九澜，嘲讽的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家那位姑母安的什么心吧？她给你和姝儿送礼物是假，借此机会拉拢你这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才是真。你若是跟她派来的人接触了，传到皇上耳朵里，你绝对说不清了。” 燕九澜点头，对那个甄贵妃厌烦极了。 跟姝儿成亲这么久，姝儿什么话都跟他说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当年是那个甄贵妃害得姝儿变成小乞丐，这些年甄贵妃还时不时的羞辱一番姝儿的事。 甄世熙拍拍他的肩膀，“爹把那位公公拦住了，留在了甄家喝酒。他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今晚我们都得在甄家陪着那位公公，不能来跟你们一起过节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别等我们。” 燕九澜拱手，“辛苦爹和两位兄长了。” 甄世熙笑呵呵的说：“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麻烦事本就是因为我们甄家才惹来的，我们替你挡住也是应该的。你回去陪娘和姝儿过节吧，我得赶紧回去了。” 燕九澜把人送到府门口才折返回来。 他回到饭厅跟唐玉娇和甄宝姝说起这事，母女俩脸色都很不好看。 她们会落到这地步不就是因为甄贵妃么，要不是她荒唐的想做女皇帝，甄家怕被她牵连满门抄斩，何至于如此？ 就算不提这个，离开京城前最后一次见甄贵妃的种种不愉快还历历在目呢！ 甄宝姝摸着肚子，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旺旺的。 那贵妃娘娘以前欺负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又想把燕哥哥拉入阵营里，这不是害燕哥哥么，她怎么会有这种冷血没人味儿的姑母！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引起了身体的反应，甄宝姝忽然感觉到身下的异样。 她伸手往裙子上一摸，顿时脸都白了，“娘，我……我是不是羊水破了？” 唐玉娇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急了！ 可不是羊水破了么！ 她赶紧招呼燕九澜，“快让人去请产婆！姝儿要生了！怎么偏偏赶在中秋节生呢，咱们刚让产婆回家过节啊！” 燕九澜知道甄宝姝最近要生，已经演练过好多遍了，这会儿没有甄宝姝的紧张慌乱，一边让小厮骑马去请产婆，一边过去将甄宝姝打横抱起来。 他一边稳稳的大步往产房走，一边低头亲着甄宝姝煞白的小脸安抚她。 第323章 你走，我不要你陪我生孩子 “别怕，没事的，你这三个月这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饮食，咱们家孩子瘦瘦的，大夫和产婆都说会很好生的，你和孩子一定不会有事，放轻松好不好？” 甄宝姝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努力镇定的点头，“嗯！” 看着她不哭不叫唤的镇定样子，燕九澜又心疼又骄傲，他的姝儿已经开始有母亲的样子了，可是，肚子应该已经开始疼了吧，疼就喊出来啊，憋着做什么？ 他将她抱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产房里，被她放下，然后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姝儿，疼就喊出来。” 她伸手放在肚子上，挤出笑容，“现在还好，只有一点点疼，没事。” 他将她额角的碎发拨到耳后，“真的？” 她点头，“真的。” 他擦拭着她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等会儿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一听到这话，甄宝姝立刻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原本还想跟他多待会儿的，这会儿她也不要了。 她着急的掰开他的手要推他出去，“不行不行，你快出去，娘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痛得面目狰狞，会很可怕，你不许呆在产房里看到我丑陋的一面！” 他又心疼又无奈，“傻瓜，你为我生孩子，我还会嫌弃你面目狰狞的模样吗？我不会嫌弃的，我只会越发心疼你，越发喜欢你——” 甄宝姝不听，“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等会儿看到我狰狞的样子会不会被吓到？” 见他还不走，她瞪着他，“你走不走？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儿会碍事的？燕哥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你要是留在这儿，我肯定会为了在你面前保留最美的模样而强忍疼痛不敢大喊大叫，哪怕痛哭了都不敢露出狰狞的表情……你想想，我都那么痛了还要分出精力来维持我的优雅表情，岂不是会更累更疲惫？” 燕九澜：“……” 虽然觉得这样的姝儿很滑稽惹人发笑，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他换位思考。 如果他这会儿受了致命的伤，痛得要命，姝儿不在的话他肯定会喊疼，可姝儿要是在旁边，他一定会为了维持英雄本色而装作这一点也不疼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便只好站起身准备离开，不给姝儿添麻烦。 “如果痛得熬不住了，需要我陪伴你的话，就喊一声，我就在门口，随时都能进来陪你们母子俩，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 甄宝姝跟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了，她才摸着肚子痛得龇牙咧嘴。 其实，肚子里不只是有一点点疼，是真的很疼啊…… 现在燕哥哥不在了，她终于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所有表情了。 唐玉娇很快就安排好了府中奴仆去烧热水，熬参汤等等事情，然后快步走进产房陪伴女儿。 只有香雪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陪着女儿怎么行呢？香雪比女儿还一无所知呢！ 她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躺好，别乱动，别让羊水流得太快，否则孩子还没出来羊水却流干了就麻烦了——” “嗯。” 第324章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 甄宝姝这些天经过娘亲和产婆的讲解，知道羊水破了也不会立刻生，至少得三五个时辰才能打开产道。 所以唐玉娇让她躺着忍受不要乱动，她乖乖听着。 唐玉娇让她吃面条补充体力，她乖乖吃了，哪怕疼痛让她吃东西很费力也必须吃。 吃面的时候，她还有心情让丫鬟给唐玉娇也盛一碗，还问外面的燕九澜有没有吃，非要丫鬟盛一碗给他，弄得一直坐在院子里焦急等着的燕九澜哭笑不得。 他接过丫鬟捧来的面，对里面喊，“我在吃了，你别操心我，你自个儿养足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一碗面，他吃得眼眶都红了。 傻姝儿。 …… 从天黑一直到寅时，甄宝姝痛了五个时辰，产道才终于打开。 产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唐玉娇和香雪给甄宝姝鼓气加油的声音，产婆让甄宝姝深呼吸用力的声音，还有甄宝姝时不时的叫喊声，让等在院子里的燕九澜来回踱步，十分不安。 尤其是听到甄宝姝偶尔痛得尖叫的声音，他真想立刻冲进去替她承受。 可是担忧的走到门口，他就不得不握紧拳头退回来。 甄宝姝之前让他别添乱的话言犹在耳，对于想在他面前保持优雅的她而言，他进去了是真的等于添乱，会让她痛上加痛。 看着丫鬟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又端着一盆盆被鲜血染红的血水出来，他眼眶都红了。 “姝儿——” 他贴着门冲里面哽咽着喊，“你受苦了，咱们只生这一次，今后我再也不让你生了，咱们再也不受这罪了！你听到了吗，生完这一次咱们就不用再受罪了！” 回应他的，是甄宝姝带着哭腔的喊痛声。 他紧紧抓着门，终于没忍住，眼泪也啪嗒一声掉下来。 他蹲在房门口眼也不眨的望着紧闭的门，在心里数着数，度日如年的记着时间。 在他数到五千多下，也就是过去了两刻钟后，产房里传出了产婆激动的喊声！ “夫人再用用力啊！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头出来了身子就快了！” “夫人您再深呼吸，用您的力气将孩子往外推几下他就能出来了！” “夫人，深呼吸！再狠狠用力！” 燕九澜听到这里，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顾自己节度使的形象，像只猴子一样扒着门，满眼激动的望着门上糊的纸！ 他听说女人会难产基本上都是胎位不正，孩子的脚先出来了，头出不来！ 一般情况下只要头出来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果然，他刚扒着门没一会儿，产房里就传出来产婆激动的喊声，“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唐玉娇替女儿问道，“孩子身体健康吗？是男孩女孩？” 产婆抱着孩子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笑呵呵的报喜，“恭喜夫人，是位公子！小公子很健康，五官端正齐整，身上没有少什么，也没有多长出什么，甚至连一个胎记都没有呢！” 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的甄宝姝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 孩子没事，没像她一样多长出不该长的东西，真好。 刚露出笑来，她腹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还没解脱，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第325章 我儿子不可能长这么丑 产房外面，燕九澜听到产婆的报喜，听着娃娃的哇哇大哭声，满心喜悦。 虽然他这会儿最挂心的仍旧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姝儿，可知道自己有了大胖儿子，血脉有了延续，他也难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之情。 他扒着门，抬手按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他，燕九澜，也终于是有孩子的人了！ 他终于也做爹了！ 听到产房里甄宝姝的叫声传来，他赶紧压抑住激动心情，冲里面喊，“姝儿，你是最棒的！姝儿，第一个已经出来了，再把肚子里那个生出来，咱们就不用再生了！” 他心想，姝儿再给他生个女儿就好了。 跟姝儿一样漂漂亮亮的小女儿，他会把她宠上天的！ 产房里，甄宝姝第一次觉得燕九澜的声音如此聒噪不动听。 她当然知道她是最棒的，她当然知道再生一个就解脱了，用得着他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喊？那么大声，都影响她专注生孩子了，烦人！ 她咬着嘴里的绢布，狠狠用力。 大概是第一个已经把产道撑开的缘故，第二个生得很快很顺利，三刻钟后第二个就出生了。 产婆抱着孩子，照例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然后跟甄宝姝报喜—— “恭喜夫人，您又生了一个小公子！小公子很健康，五官端正，跟他兄长一样没有缺什么也没有多长出什么，就是胳膊上有一块蚕豆大小的胎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甄宝姝听到又是一个儿子的时候，失望极了。 她期待的女儿呢？ 说好的儿女双全呢？ 唐玉娇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就好笑，一边拿温热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汗水，一边说。 “你失望什么，一下子就生了两个大胖儿子，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你还失望？你看看咱们在京城时，多少夫人为了生个儿子天天去求神拜佛的？人家那么虔诚最终都没能如愿，你已经很有福气了！” 甄宝姝虚弱的笑，“已经有儿子了，我想要个女儿啊……” 唐玉娇摸摸她脸颊，“想要女儿就再生一个。” 甄宝姝拼命摇头。 刚刚就像是死过一回一样，这种剧痛还纠缠着她，她可不想再生了，就这两个挺好了，真的！ 产婆麻利的将孩子洗了用襁褓包裹好，然后她招呼香雪过去，跟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到床边。 “夫人您看，这就是您家大公子——” 她将自己怀中那个小孩子往前递了递。 甄宝姝强打起精神，满怀期待的往襁褓里看。 一看之下，惊呆了。 “怎么这么丑！” 她和燕哥哥那么好看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来？ 皮肤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一样，整张脸跟猴子屁股一样红通通的，眼皮肿得跟金鱼眼一样，脑袋上还有一些黑色的头垢…… 她赶紧扭头去看小儿子，“两个孩子都这么丑吗？就没有一个漂亮的吗？” 香雪将二公子往前递了递，忍着笑，“小姐，二公子好看多了。” 第326章 你这个做娘的不要偏心 甄宝姝仔细一看，果然是！ 明明都是在她肚子里待着的，一样的发育成长，结果小儿子就要白嫩一点点，头上也没有黑色的头垢，虽然皮肤都是一样皱巴巴的，眼睛肿肿的，可比起大儿子来，这小家伙看着可人多了！ 甄宝姝伸手去接小儿子，要抱小儿子。 产婆看了一眼自己递过去却遭到嫌弃的大公子，又默默的将大公子重新抱回来。 唐玉娇看了一眼那可怜的大外孙，伸手接过来，低头看了看，笑着说，“咱们大宝不丑啊，哪里丑了？小孩子刚出生都会有头垢，都是红通通皱巴巴的，过几天就好了，只要咱们五官端正，长相好看就行了，是吧？娘怎么能嫌弃大宝呢，娘怎么能偏心呢，咱们大宝将来知道了该多难过啊是不是？” 甄宝姝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蛋，刚生完孩子虚软无力的她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重新交给香雪，怕自己抱不稳会摔了他。 听到娘抱着大儿子说话，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看了一眼那襁褓，吐槽，“刚刚被他丑到了，娘您别担心，我不会偏爱小儿子忽视老大的，我以后肯定会一视同仁。” 唐玉娇笑了，“那行，我让人把孩子抱到隔壁房间去，让燕九澜这个爹也看看他的两个宝贝儿子。” 甄宝姝点头，特别嘱咐了一句，“别让他进来看我如今这样子。” 见大家点了头，她放心了。 疲惫让她很快昏昏睡去。 唐玉娇让产婆和另一个小丫鬟抱着孩子出去，她则跟香雪留下来帮甄宝姝擦身子收拾这一床的血液狼藉。 这种事本可以交给别人做，可是唐玉娇知道，她女儿害羞，一定不会让不熟悉的外人掀开被子给她擦那种尴尬的地方，所以啊，还是她这个做娘的亲自来吧！ 产房外面，燕九澜知道两个孩子都平安出生了，立刻转身虔诚的给诸天神佛道谢，谢他们保佑他妻儿平安。 看到产婆和小丫鬟抱着孩子出来，他连忙准备进去看甄宝姝。 小丫鬟拦住了他。 “大人，夫人还没收拾整理好，她说在她没收拾整理的时候不许您进去看她。大人，您别去了，否则夫人醒来知道了会生气的——” 燕九澜无奈极了。 有一个太在乎形象的媳妇儿真叫人头疼。 不过知道甄宝姝已经睡过去了，他就安心了，有娘照看着，不许他进去就不进去吧，他依着她。 产婆一直护着襁褓不让风灌进去，对准备看孩子的燕九澜说，“大人，孩子不能吹风，我们得抱两位公子去隔壁房里，您要看孩子的话进房里看？” 燕九澜点头，跟着人去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燕九澜让人做的小床，能放下两个孩子的那种规格。 产婆和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将熟睡中的孩子放在小床上。 她们退后，迫不及待的燕九澜立刻上前。 第一反应跟甄宝姝如出一辙—— 好丑的两个孩子！ 一点都不像是他家姝儿生的，要是产房里还有别的产妇，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第327章 孩子的小名儿 勉强接受了自己孩子很丑的事实，燕九澜才弯下腰，想摸一摸两个孩子。 可是两个孩子都被柔软的襁褓包裹着，小手小脚全都裹在里面，让他想摸摸小手都摸不到。 而儿子的小脸蛋倒是露在外面，可以摸，可是……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茧子，默默缩了回来。 不能摸，茧子会把娇嫩的儿子疼哭的。 “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 他转头问产婆。 产婆连忙上前，将老二的襁褓解开一点，露出左边胳膊上的胎记，“大人您看，有胎记的就是二公子，旁边的是大公子。” 燕九澜盯着儿子胳膊上的胎记看了看，觉得挺好玩，伸出没有茧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这胎记像个小鱼儿，真漂亮。” 产婆和小丫鬟纷纷去看，然后：“……” 真是老父亲看儿子，怎么看都喜欢，怎么看都漂亮。 她们怎么就没觉得这胎记像个小鱼儿？ 不就是普普通通一个蚕豆大小的长条形的胎记么？ 燕九澜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小家伙，拍板决定，“既然你身上有个小鱼儿一样的胎记，以后你的小名儿就叫小鱼儿吧。” 小家伙睡得香甜，对亲爹的话无动于衷，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太普通太大众化的小名儿吧。 燕九澜看了一会儿孩子，新鲜感就没了。 他见一直在厨房守着参汤以防人做手脚的孙嬷嬷来了，就将看护孩子的重任交给了孙嬷嬷，然后又来到产房外面。 等唐玉娇和香雪将甄宝姝整理好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通知他可以进去了，他才轻手轻脚的进去。 他心疼的伸手摸了摸甄宝姝惨白的小脸。 指尖往下滑，又停留在她被咬破的嘴唇上。 嘴唇都咬破了，可以想象她有多疼。 他看着唐玉娇，“我把姝儿抱回房去？” 唐玉娇摇头，让人把躺椅抬进来，示意燕九澜将甄宝姝抱到躺椅上去，再让下人抬着躺椅回房。 如今姝儿身下刚刚止血，让燕九澜一直抱着走怎么行，万一牵扯到，又流血了怎么办？ 远不如躺椅平稳。 房间里已经有丫鬟燃了一盆炭火，驱散了早晨的寒冷。 将甄宝姝放在床上后，又盖了轻薄透气的被子，唐玉娇说，“那你守着姝儿吧，我回房歇一歇，人老了精神不如你们年轻人好，可把我累坏了。” 燕九澜连忙送她出门，“娘您快回去歇着，今晚多亏有您在，否则我和姝儿一定会手忙脚乱，指不定这会儿还没生出来呢！” 唐玉娇侧眸看着他笑，“一下子得了两个大胖小子，是不是乐坏了？” 燕九澜脸上露出憨傻老父亲式的笑容，“嗯！” “跟你岳父当年一副傻样。” 唐玉娇打趣了一声，懒得再看这高兴坏了的傻女婿，让小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燕九澜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容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他动作很轻的坐在床沿上，握着甄宝姝的手温柔的看着她，静静的陪着她。 哪怕他也一夜没睡，他仍旧不想合眼。 他要等他们家的大功臣醒过来，亲一亲她的脸颊，跟她说一声，辛苦了。 第328章 他的怜惜让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天亮了，疲惫的甄宝姝睡得还很香，一次都没有醒过。 燕九澜趁着她睡着，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忙碌起来了。 先是在府门口挂上了一抹红布，意味着家里有喜事生了孩子，同时挂红也有驱邪避灾的美好寓意，保护刚刚历经生产十分虚弱的产妇，和刚来到这世上的小宝宝。 然后，他让侍卫去襄城附近将早已经预定好的鸡蛋一车一车拉回来，专门在后门处支了几口大锅，鸡蛋不要钱一样往里面放，煮上了红蛋。 周围的人一见到这架势就知道燕家夫人生了，不管家里有钱没钱的，都来燕府门口领红鸡蛋讨个吉祥喜气。 当然，穷人是纯粹为了吃鸡蛋讨喜气，富人则是来打听燕家生了男孩女孩，好回去备下礼物，等满月酒时来燕府贺喜。 过年过节的燕大人都没有收礼，如今孩子满月酒这么大的喜事，燕大人总不至于还将他们的礼物拒之门外吧？ 燕九澜这次也的确不会再拒绝大家送礼。 他示意门口的仆人，但凡是来打听的，尽管告诉人家，不用遮掩。 他可是一下得了两个宝贝儿，满月酒自然要办得越热闹越好。 之后，他又安排了人去甄家门外偷偷监视，看甄贵妃派来送节礼的太监什么时候走，人走了再跟甄家父子几个报喜。 一直等到大中午的，那位太监才从甄家离开。 等那太监走远，报喜的人一边跑进去一边嚷嚷着，“亲家老爷，我们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远远的听到这动静，甄似道父子三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惊得反应不过来—— “你们听听，他是在叫我吗？他们家夫人生了？说的是姝儿吗？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生了？” 父子三人看着报喜的人跑进院子，确认了甄宝姝真的生了以后，父子三个都懊恼得不行。 同时也把甄贵妃恨得要死。 要不是甄贵妃派人来讨嫌，他们昨晚肯定会去燕家过中秋节啊，又怎么会错过姝儿生产这么重要的时刻？ “走走走，快换衣裳去燕家，去看看我的两个宝贝大外孙！” 甄似道又懊悔又喜悦的叫两个儿子去换衣裳，自己脚步特别快的往房间走。 可不是大外孙么？ 昨晚那太监说，他离开京城时，大女儿甄宝婵也已经生了，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所以京城那是大外孙女，燕家的是大外孙。 父子几个很快就收拾妥当，从库房里拿了这几个月攒上的人参鹿茸等等好药材，挤在一辆马车里喜气洋洋的赶往燕家。 父子几个来燕家的时候，甄宝姝也终于睡醒了。 一直没闭眼守着她的燕九澜看到她醒过来，对她笑了。 他温柔的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辛苦了，我们家的大功臣。” 又在她脸颊亲了亲，“辛苦了，我最爱的姝儿。” 最后落在她唇瓣上，“怀孕八月的煎熬，一夜生不如死的挣扎生产，让你受累了，姝儿。” 睡眼朦胧的甄宝姝感受着脸颊上的温热触感，听着燕九澜感激、感动又心疼的低声细语，突然眼眶一热。 两个孩子的平安，夫君对她的疼爱怜惜，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第329章 这俩孩子长得像谁 她露出虚弱却欢喜的笑容，“不辛苦，为咱们家添丁进口，我很高兴。” 燕九澜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的问她，“累了一晚上，这会儿饿不饿？厨房里一直温着小米粥，用参汤熬的，喝一点，咱们补充点体力，等会儿才有力气抱那两个小子——” 甄宝姝点头。 燕九澜让人送来了小米粥，扶着甄宝姝坐起来，一口一口喂她。 粥喝到一半，就听到了甄似道高兴的嚷嚷声—— “香雪，我大外孙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看！” “爹，在这儿，在这儿，我正在看两个外甥睡觉觉呢！” 香雪还没回答，甄世锦就从隔壁房间里探出脑袋，高兴的冲几人直挥手，于是几人立刻脚步一转，朝那边匆匆走去。 房间里的甄宝姝听到这动静，有些好笑，“有了大外孙，我爹都不关心我这个宝贝女儿了。” 燕九澜笑着低声说，“哪里是不关心你这个宝贝女儿？是因为咱们娘没有陪同，爹和大哥二哥是成年男子，不好跟小锦一样莽莽撞撞的进来。” 甄宝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也是，她如今可是躺在床上坐月子的，爹他们也的确不好冒冒失失就进来。 她和燕九澜都没有再出声，都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怎么这么丑？” 甄世荣和甄世熙看着两个小外甥，异口同声。 五岁的甄世锦这会儿可得意了，他瞅了一眼两个哥哥，嘚瑟的说，“哼，你们可真没见识！娘说了，咱们三个出生时跟小外甥一样丑，过几天长开了就会变得白白嫩嫩的，就会很漂亮啦！” 甄似道摸了摸甄世锦的脑袋，“没错，小锦说得对，刚出生的小孩就是这样的，越长越漂亮。” 他弓着腰，凑近去看他的大外孙。 一向严肃的老人家，看着两个呼呼大睡的小家伙，乐得合不拢嘴。 他甄似道终于也是做了外祖父的人了，他终于也有两个大宝贝可以抱了！ 在乡下那几个月，他可真是受够了那些炫耀的老东西了！ 他心想，等书院不忙了，孩子们也大一点了能吹风了，他肯定要带着两个大外孙去乡下走一走逛一逛，找回场子的！ 甄世荣和甄世熙也低下了身子，一脸喜爱的凑近去看小床上的两个宝贝蛋。 “老二，你瞅着他们俩长得像谁？” “看不出来，眉毛淡得看不见，眼睛都没睁开，脸也皱巴巴的，就只凭那小鼻子小嘴巴的，能看出个什么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不能理解别人家孩子一出生就嚷嚷着长得好像爹好像娘的，这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 甄世锦听见大二二哥的对话，又很得意的将脑袋往小床上一搁，炫耀道，“长得像我啊！二姐夫都说了，外甥像舅，两个小外甥都像我！” 他伸出同样嫩嫩的手指戳了戳外甥的脸颊，“将来他们肯定能跟我一样可爱。” 甄世荣和甄世熙：“……”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嘚瑟，越来越不可爱了呢？ 外甥像舅，那他们这俩大舅舅二舅舅难道就不是舅舅了？就非得像小舅舅？ 第330章 带孩子是个大难题 大概是兄弟几个的闹腾吵到了熟睡的两个小家伙。 他们握成小拳头的小手在襁褓里动了动，然后皱了皱鼻子，小嘴一瘪就“哇”地一声哭出来。 那哭声，真是魔音灌耳。 三兄弟被哇哇大哭的外甥吓得瞬间噤声。 他们再也不争着抢着靠近外甥了，如同面对洪水猛兽一般齐刷刷后退，看向这里唯一有带孩子经验的甄似道，“爹，他们哭了，你快哄哄他们！” “……” 甄似道皱紧眉头盯着两个外孙。 哄他们不哭简直比让他背诵三天三夜的经史子集还为难他好么？ 他也不会哄孩子啊！ 他带孩子都是孩子笑时去抱一抱，孩子哭了立刻交给奶娘去哄，他怎么知道如何哄孩子？ 三兄弟看着迟疑的老爹，异口同声的问，“爹你是不是不会带孩子？你不是说我们三兄弟都是你抱大的吗？” 甄似道：“……” 曾经夸下了海口，如今能认怂么？ 不能。 他硬着头皮凑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大手一挥，胡说八道，“他们肯定是饿了，你们兄弟一个人抱一个，带他们去找姝儿。” 甄世荣和甄世熙一听要抱孩子，顿时背脊僵硬。 他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拉开门走了，拒绝接受这个艰巨任务。 甄世锦倒是兴致勃勃的想要上手去抱，可甄似道哪里敢让他来？ 别把宝贝大孙子摔了！ 还是他这个做外祖父的亲自来吧！ 姗姗来迟的唐玉娇一进门就看到甄似道正弯着腰去抱两个外孙，她气得怒吼，“你怎么回事啊！我好不容易把他们俩哄睡，你一来就把他们逗哭，你诚心的是不是？你是觉得孩子哭起来好听是吗？” 好心带孩子还被骂的甄似道无辜极了。 他笨手笨脚的抱起一个外孙轻轻哄着，扭头跟唐玉娇辩解，“他们肯定是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饿什么饿！半个时辰前刚刚喝过奶！” 唐玉娇瞪了一眼他，走过去将另一个孩子抱起来轻轻颠着哄着。 侧眸一看甄似道那哄孩子的姿势，她就十分头疼，“你连抱孩子都不会，来添什么乱啊！” 她低头叫甄世锦，“小锦，快去叫奶娘进来哄孩子，两个奶娘怎么一个都不见，人都跑哪儿去了？” 甄世锦一边往外面跑一边说，“爹他们来时那两个奶娘正准备解衣裳喂外甥，听到爹他们的声音，她们吓坏了，整理好衣裳就匆匆跑出去了……” 唐玉娇听得一头黑线。 这都是什么乡下地方的奶娘啊，跟京城那些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奶娘完全不能比！ 她之前瞧着那两人是挺爽朗利落的性子来着，怎么遇到了男子就跟兔子一样，听到声音就吓跑了，连孩子都不管了！ 等会儿得跟女婿说说，若是能再找到合适的奶娘，必须要换人！ 还好那两个奶娘没跑远，甄世锦出去找了找，就把人叫回来了。 把两个孩子交给奶娘哄，甄似道和唐玉娇就带着几个儿子去看望辛苦了一夜的甄宝姝。 第331章 给孩子起的名字 她们进来时，甄宝姝已经吃完了粥。 燕九澜为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站起来恭迎岳父大人。 甄似道看了一眼脸色憔悴却精神极好的甄宝姝，有几分得意的跟燕九澜说，“瞧瞧，我们姝儿多厉害，让你一下子得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儿子，你今后是不是得对姝儿好一点？” 燕九澜忍俊不禁，岳父这是高兴得上头了吧，平时可没这么不庄重。 他点头，一脸温柔的看着甄宝姝，“我以后会把他们母子三个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等两个儿子大一点了，我们父子三个一起疼姝儿，让她每一天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甜。” 甄似道对这个十分上道的女婿，非常满意。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甄宝姝，放软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啊，姝儿，身体缓过来了吗？” 甄宝姝抬头笑，“好多了。” 甄似道愤愤的说，“都怪你姑母，没事找事，害得爹和大哥二哥错过了陪你生产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可别怪爹啊。” 大哥二哥也过来温柔的说，“我们一知道你生了就立刻赶过来了。要是昨晚就知道你要生，我们肯定把那讨嫌的太监撵走来燕府陪你。” 甄宝姝乖巧的看着爹和大哥二哥。 “我怎么会怪爹和大哥二哥呢？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和燕哥哥才会把那位公公留在甄家。说起来，贵妃姑母派来的公公肯定跟她一样目中无人，最擅长落井下石吧？如今爹不是丞相了，大哥二哥不是丞相府的公子了，那位公公昨晚是不是没少给爹和大哥二哥你们气受？” 她抬头眼神诚恳的看着甄似道和两个哥哥，“让爹和两个哥哥为我们受委屈，我心疼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们没来陪我？” 甄似道和甄世荣甄世熙一听，心窝子里就暖了。 还是女儿妹妹心疼他们啊！ 昨晚那太监的确挺尖酸刻薄，挺会使唤人的，要不是不想给姝儿和燕九澜带来麻烦，他们早就把人赶出去了，才不受那窝囊气！ 甄似道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然后笑呵呵的跟甄宝姝说，“既然咱们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了，那就别再说这些生分的话了。” 他看向燕九澜，说起那两个大外孙，“外孙的名字你们取了吗？” 燕九澜立刻殷勤道，“我们就等着爹为您的大外孙取名字呢！我一个武将哪里会取名字？爹您是状元之才，满腹诗书，您给孩子起大名，我起个小名就行了。” 甄似道听了心里更畅快了。 京城里的大外孙女肯定是轮不到他来取名字的，没关系，那边丢了一个，这边却能取两个！ 他摸着胡子，说，“其实起名字，也不必有太深刻的含义，不必太复杂，只要有好的寓意就行了。就像我给你们兄妹几个起的名字一样。” 兄妹几个赶紧点头。 敢说爹起的名字不好，不想活了？ 他说，“我原本准备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男孩叫长欢，女孩叫长乐，又好听又好记寓意还好，不过如今两个都是男孩，长乐肯定不能用了，得换一个。” 燕九澜和甄宝姝对视一眼。 燕长欢，燕长乐，是挺好听的，长长久久的欢乐，挺好。 不过长乐不能用了，那换成什么呢？ 第332章 娘的小欢儿，是娘在抱你 甄似道看着甄宝姝和燕九澜，“你们俩是孩子爹娘，你们有没有好的建议？就按照长欢这样取。” 燕九澜想起了小儿子胳膊上小鱼儿形状的胎记。 他眼前一亮。 “不如叫长愉怎么样？” 大家都看着他。 他高兴的说，“我们家小儿子胳膊上有一个小鱼儿形状的胎记，我打算叫他小鱼儿来着，小鱼儿，长愉，正好可以用——” 大家互相看看，都觉得可以。 燕九澜还以为两个儿子的名字自己一个都捞不着，如今终于捞着了一个，他特别激动，“既然大家都满意，那就这样定了！老大叫燕长欢，老二叫燕长愉！他们俩的小名儿就叫小欢儿，小鱼儿！” 甄宝姝特别捧场，“好，爹真是太会取名了！燕哥哥也一样！” 甄似道摸着胡须谦虚的摆摆手，笑着对甄宝姝说，“过几年再生一个女儿，爹给你们女儿起的名字正好就可以用上了，长乐，长乐，多好听的名字啊！” 甄宝姝感受着还在作痛的身子，表示拒绝。 疼怕了，不想生了。 说话间，两个奶娘抱着已经哄好的两个孩子进来。 给众人行礼过后，她们紧张的抱着孩子到甄宝姝床边，“夫人，两位公子没哭了，大人之前吩咐过，等您醒了就带两位公子来让您抱抱——” 甄宝姝伸手将老大接过来。 凌晨被老大丑到了，只抱了老二没抱他，如今得补回来，不然她心里可过意不去。 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娃娃，虽然还是跟凌晨一样丑，不过已经接受了儿子丑这个现实的甄宝姝再也不嫌弃了。 她喜爱的亲了亲孩子的脸蛋，有点遗憾的说，“太瘦了，跟小猴子一样，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七八斤，胖乎乎的，我家这个……” 她抬头问唐玉娇，“对了娘，咱们家孩子称过了吗？几斤？” 唐玉娇说，“小欢儿刚好四斤，小鱼儿三斤六两。”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唐玉娇柔声说，“咱们虽然体重轻了一点，可是咱们都是乖孩子呀对不对，咱们让娘没有难产的负担，看看，娘生得多顺利啊是不是？” 小欢儿蠕动了一下小嘴，很不给面子的没有其他反应。 唐玉娇对甄宝姝说，“不要自责，孩子瘦一点没关系，健康就好。你听他们出生时的哭声多响亮啊，这是身体好的象征，身体不好的小孩子刚出生时哭声都跟猫儿叫一样。” 甄宝姝点头。 唐玉娇继续说，“如今他们出生了，不会再有人限制他们发育成长，他们会一天变个样，就跟见风长一样，不到半个月就会胖起来。” 甄宝姝一脸期待，“真的吗？” 不止唐玉娇，两个奶娘也都跟着点头。 甄宝姝这才放心了。 她低头又亲了亲小欢儿的脸蛋，满脸柔光，“娘的小欢儿，你知道是谁在抱你吗？是娘啊，娘在抱你，你认识娘吗，嗯？” 小娃娃的眼睛没睁开，不过感觉到脸上的温柔触感，他倒是动了动小手，胡乱的挥了挥。 甄宝姝高兴坏了，抬头激动的跟大家说，“你们看，小欢儿在跟我挥手，在跟我打招呼！” 第333章 满月酒和百日宴的利弊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笑呵呵点头。 心想，你儿子刚出生就会跟你打招呼了，那他可真是神童了，人家只是嫌你烦，挥手让你不要吵到他好吗？ 满心欢喜的甄宝姝可不知道大家的腹诽。 她招手让燕九澜坐下跟她一起看孩子。 燕九澜从奶娘手中接过老二，坐在床沿上，与甄宝姝头对头的凑在一块儿互相看两个孩子—— “小鱼儿比小欢儿安静，比小欢儿懒，你瞧我们在他耳边说话他都懒得搭理我们一下。” “谁让他比哥哥瘦弱呢，身体肯定比哥哥虚，他需要好好睡觉快快成长。” “不过，咱们家小鱼儿是真的长得好看啊！” “小欢儿也不差，这小嘴一动一动的，多可爱……” 甄家的人坐在房里好笑的看着这对新手爹娘，就看他们能夸自己的孩子夸到什么时候吧！ 别说，看着这样傻乎乎的两个人，还挺好玩的！ 燕九澜和甄宝姝一直抱着孩子傻乎乎的笑了一刻钟，才将孩子交给奶娘抱走。 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商量着给小孩子办酒的事。 唐玉娇跟燕九澜和甄宝姝说，“小孩子出生办喜酒，有很多种日子可以选择。有的是三朝宴，有的是十二朝宴，有的是办满月宴，有的是办百日宴。” 她问两人，“你们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燕九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甄宝姝，直接拍板，“百日宴，三天的和十二天的都太短了，姝儿还在坐月子呢，肯定不能出来见客。生孩子最辛苦的就是她，孩子办酒这么热闹的时候她怎么能缺席呢？那样她会很遗憾的，是不是？” 大家都看向甄宝姝。 甄宝姝点头，“我也觉得百日宴比较好。大家来吃喜酒，肯定要把小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瞧瞧，可我们家小欢儿和小鱼儿早产身子弱，不能吹风，不能太闹腾，倒不如让他们养一养再办酒。” 甄似道和唐玉娇皱了皱眉。 “百日宴太晚了，如今都已经八月十六了，再过三个月就是冬月了，那大冷天的办酒会不会不太好？” 甄宝姝和燕九澜听后又迟疑了。 倒也是。 冬月二十几的，都快过年了。 甄世锦这个爱凑热闹的小家伙见大家迟疑，他忍不住举手发言，“我其实也觉得百日宴好！现在办酒，对小欢儿和小鱼儿太不友好了！你们看他俩现在多丑啊，一点都不漂亮！” 他刚说到这里，就发现二姐和二姐夫幽幽的盯着他。 他后知后觉的捂着小嘴。 心想，本来就丑嘛，还不许说实话了呀？ 他轻咳一声，低着头继续嘀咕：“你们要信我啊，虽然小外甥还不懂事，可是谁不希望自己第一次亮相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是漂漂亮亮的？谁不想给大家留下一个完美的好印象？我觉得百日宴好，那时候他俩肯定白白胖胖特别招人爱啦！” 甄世荣和甄世熙摸了一把小弟的脑袋，笑着跟甄宝姝和燕九澜说，“其实小弟说得对，你们瞧，刚刚小弟说你们儿子丑，你们就不高兴，要是现在让你们儿子去见宾客，人家一个个都露出被你们儿子丑到了的表情，你们还不得更扎心？” 第334章 刚生孩子呢，必须给我憋着! “……” 甄宝姝和燕九澜幽幽的盯着大哥二哥。 成心的吧，非要故意再说一遍“丑”？ 虽然两人都很不待见大哥二哥小弟，可是人家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如今他们都受不了，到时候看到宾客们隐晦的嫌弃眼神，会更难受的。 好好的一场喜宴，到时候闹得心里郁闷不愉快，还不如不办呢。 “要不然折中一下，就办满月酒？” 燕九澜问大家。 唐玉娇有养孩子的经验，轻咳一声，“那什么，小欢儿和小鱼儿出生时太瘦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他们胖乎乎的招人爱。” 燕九澜和甄宝姝对视一眼。 甄宝姝说，“那就还是百日宴吧，我想让他们第一次亮相就惊艳全场。” 燕九澜拍板同意，“行，正好那段时间要过年了，收了他们的贺礼我就可以当场宣布不收年礼，谁也不要来打扰我们一家四口。” 甄宝姝又说，“虽然大冬天的会很冷，不过办酒都是在府中，小欢儿和小鱼儿也就是抱出来半刻钟，让大家看看就又会抱回暖阁里，只要抱出去的时候给他们穿厚一点应该就没事了。” 燕九澜点头应是。 甄家人见小两口已经决定了，那就依着他们了。 “不过百日宴是对外的，咱们自家人可以办个满月酒乐呵乐呵。” “行，听岳父的。” 如此，一家人就愉快的决定了孩子办酒的问题。 接下来半天时间，燕九澜和甄宝姝都十分认真的跟着奶娘学，用怎样的姿势抱孩子才能让孩子觉得舒服。 唐玉娇还屏退了下人，让甄宝姝试着自己喂小鱼儿和小欢儿。 第一次喂孩子，疼得甄宝姝眼泪汪汪的都没喂成功。 唐玉娇笑话她，“你这是没通奶，小欢儿小鱼儿的力气不够大，不然……让女婿来？” “……” 甄宝姝又羞又尴尬，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娘啊！ 唐玉娇还一本正经的说，“你以为娘是在跟你说笑呢，娘认真的，很多女子第一次不通奶都是让夫君帮忙的……不过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的话，那我让孙嬷嬷进来帮你挤？但是你要想清楚了啊，让别人拼命给你挤，可要比前面那方法痛苦受罪多了！” 甄宝姝低头看着胀得发痛的地方，脸通红了半天，还是默默的决定了让燕九澜来。 她跟燕哥哥孩子都生了，就算让燕哥哥挤也比孙嬷嬷来好多了啊！ 唐玉娇轻笑一声，将两个孩子留在屋里，施施然出去了。 没一会儿，燕九澜就进来了。 唐玉娇这个岳母自然不会跟他说叫他进来干嘛，他一头雾水的走进来，问甄宝姝，“娘说你找我，什么事？” 甄宝姝红着脸颊，让他把床帐放下来。 他顿时惊了，低声训斥道，“姝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呢？嗯？你这刚生孩子就想胡闹？不行，必须给我憋着，别乱来！” 甄宝姝：“……” 她破罐子破摔的指着两个孩子，“你两个儿子不争气，没力气吃饭！折腾这么久还一口都没吃着！娘跟我说让你来替他们尝第一口！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第335章 醒过来陪娘亲玩的小宝宝 “……” 瞬间领会的燕九澜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闹误会了，他还真以为姝儿憋不住了呢！ 他就说么，他都能憋住，姝儿怎么会憋不住！ 见甄宝姝已经被他笑得快要生气了，他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严肃起来。 可不敢再笑了。 娘说了，女子坐月子时是不能生气的，别惹得姝儿动了气，那他就罪过大了。 他将床帐放下来，温柔的说，“行，儿子没用，我来就我来。” 安静的房间里，小两口摸索着试。 事实证明当爹的就是当爹的，就是要比孩子厉害多了，不到半刻钟，床帐掀开了。 小欢儿眯着眼睛趴在娘亲怀里，美滋滋的吃到了娘亲喂他的第一口饭。 吃饱喝足的小欢儿被爹爹抱在怀里，小鱼儿又被娘亲抱起来。 结果才吃到一半，饭没了。 被强迫抱走的小鱼儿伸着手无力的四处抓，非常不高兴的扭了扭身子，想抗议，那小嘴一瘪一瘪的，也不知道是在回味嘴里的饭饭味道，还是在期待娘亲能可怜可怜他再给他一口。 甄宝姝皱紧眉头，无奈的说，“我是不是得多喝点鲫鱼汤了？” 奶水不够啊。 燕九澜正准备将没吃饱的小鱼儿抱去找奶娘，听到这话，他停下脚步温柔问她，“那你想不想呢？如果不想，那就让奶娘喂，咱们家有两个奶娘，足够用了。” 甄宝姝满脸温柔的看着在燕九澜怀里挥舞着小手抗议的小鱼儿，“刚刚看着他们俩在我怀里美滋滋的吃饭饭，我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别提有多幸福了。亲自喂孩子的感觉，跟奶娘挤出一碗奶我再拿勺子喂他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燕九澜眼神柔软，“所以你是想喝鲫鱼汤？” 甄宝姝笑着点头，“嗯，从明天开始就让厨房给我熬鲫鱼汤吧，还有其他什么汤，只要下奶，都可以。” 燕九澜应了，让她先休息，他赶紧抱着委屈得要哭了的小鱼儿去找奶娘。 接下来，甄宝姝就开始了每天不停喝各种补汤，然后幸福的抱孩子喂孩子的日常。 不到三天，小欢儿脑袋上黑黑的头垢就消失了。 而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两个小家伙，也一天一天变得白嫩起来。 看着两个小娃娃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漂亮可爱，甄宝姝和燕九澜心里的成就感和幸福感简直要爆棚了。 尤其是小娃娃那肿肿的小眼睛能睁开了，用那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盯着人瞧的时候，那可爱模样简直能让人的心软成一滩水。 “小欢儿——” 甄宝姝抱着刚刚睡醒的小家伙，在他耳边轻轻叫他。 小家伙虽然听不懂娘亲在叫他的名字，可听见有声音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转动眼珠子瞧了瞧。 那黑葡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娘亲，红润润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可爱极了。 甄宝姝握着他的小手亲了亲，“你可比你弟弟好玩多了。” 说到这儿，她低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枕头边上，跟小猪一样只顾着呼呼大睡、根本不想醒过来陪娘亲玩的小鱼儿。 最懒的就是这小家伙了。 昨天小欢儿睡醒了，胡乱的伸爪爪盖在了小鱼儿脸上，小鱼儿很不舒服的一直皱着眉头，可都这么不舒服了他愣是能忍着哥哥对他的骚扰，死活不醒。 太沉得住气了！ 第336章 带孩子日常(1) 燕九澜从刺史府回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掀帘来陪母子三人。 看到甄宝姝抱着小欢儿逗弄的画面，他一边过去一边取笑她。 “娘说你看到小欢儿第一眼嫌弃得不得了，如今我们小欢儿长开了，漂亮了，你喜欢他比喜欢小鱼儿还多呢！” 甄宝姝抬头看他，笑道，“谁让小鱼儿太懒了？整天吃了就睡，睡醒就吃，完全不搭理咱们，我想逗他哄他，他都不给机会。” 燕九澜说，“咱们小鱼儿可不是懒，这是沉得住气，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人。” 甄宝姝很想翻一个白眼。 小鱼儿是干大事的，小欢儿就不是了？ 她问，“吃过饭了吗？” 燕九澜说，“吃过了，我与沈大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讨襄城沟渠往四周延伸的事，饭吃完，事也谈完了，正好就回来。” 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戳了戳熟睡中的小鱼儿。 小孩子柔软的肌肤让他好像戳到了一团嫩嫩的牛乳膏，叫他爱不释手。 甄宝姝见他戳起来就没完，小鱼儿已经在皱眉头了，不由拍了拍他胳膊，“不要吵醒他，人家睡得那么香，吵醒了哭了你哄啊？” 她将小欢儿递过去，笑道，“实在想玩儿，让小欢儿陪你。” 她低头亲了亲小欢儿嫩嫩的脸颊，“咱们小欢儿可想陪爹爹玩了，是吧？” 燕九澜将小欢儿接过来。 小家伙如今还远远不到认人的年纪，谁抱他他都乐意，只要抱他的姿势不让他难受，他在谁怀里都能自在的待着。 从娘亲怀里换到爹爹怀里，他只是用乌黑漂亮的大眼睛看了一眼燕九澜，就移开视线望着屋子里其他地方，自在的砸吧着小嘴唇，淡定的摇晃着小手手和小脚脚。 燕九澜捏了捏他小手，接过甄宝姝递来的拨浪鼓逗他。 “小欢儿，看爹爹这里，看爹爹。” 拨浪鼓的声音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他转动眼珠子看着拨浪鼓，拨浪鼓上的珠子往哪边转动，他的眼珠子就跟着往哪边转悠。 燕九澜盯着小欢儿的眼睛，很惊奇的说，“娘不是说小孩子刚出生几天是看不清楚东西的，只能模糊看个大小和影子吗？我瞧着我们小欢儿能看清啊！你看看，看看，这珠子往哪里转他就往哪里看，分明能看清啊！” 甄宝姝失笑，“那是因为这个拨浪鼓的珠子大！” 她指了指桌子上另一个拨浪鼓，“你用那个试试，那珠子只有小指头大小，小欢儿就看不清，无论你怎么转动拨浪鼓，他眼珠子都不会跟着转悠。” 燕九澜不信。 他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小一点的拨浪鼓逗小家伙，“看这里，小欢儿看这里，有珠子！珠子！” 小欢儿果然不像刚刚那样转动眼睛了，就好像看不见那颗在他眼前旋转的珠子一样。 燕九澜走回床边坐下，“还真是。” 甄宝姝笑着说，“不然爹怎么会又专门去街上买一个大的拨浪鼓回来？就是之前买那个小的无法引起小欢儿的注意啊。” 第337章 带孩子日常(2) 说话间，见燕九澜的手偏移了，没有放在小欢儿的脑袋下方，她忙说，“托着他脑袋，娘说刚出生的小孩子脑袋大，脖子软，脖子无法支撑脑袋，抱他的时候得托着脑袋，不然他不舒服——” 燕九澜赶紧将手放在小欢儿脑袋下面。 奶娘也教过他很多次了，他心里其实记着，只是抱着的时候难免就忽略了，忘记了自己的手指没放到该放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移动手指的时候挠痒了小欢儿，小欢儿突然就笑了。 低头看到小欢儿的笑容时，燕九澜都呆了。 那种被笑容一瞬间戳中了心脏的感觉，让他突然止不住的心口酸软。 反应过来后，他跟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宝藏一样，连忙转过身凑过去给甄宝姝看，“姝儿你看，小欢儿他笑了！” 甄宝姝低头看。 小家伙的小嘴微微张开，吐出一个泡泡，弯起的嘴角可不就是在笑么？ 甄宝姝也被自家儿子治愈的笑容瞬间戳到了心口。 哪怕她今天已经看到小欢儿笑了三次了。 她凑过去温柔的说，“什么事那么好笑啊，嗯？小欢儿在笑什么？是不是被爹爹抱着好高兴，所以忍不住笑了啊？小欢儿这么喜欢爹爹的吗，刚被爹爹抱着就忍不住想笑？” 小欢儿自然是听不懂娘亲在说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笑神经，望着燕九澜笑得口水都从嘴角出来了，那笑容还没消失。 燕九澜听着姝儿的话，再看着儿子的笑容，这颗慈父心都要融化了！ 他咧嘴露出与他英俊容貌不相符的傻气笑容，傻子一样高兴的念叨，“小欢儿真的喜欢爹爹吗？爹爹也喜欢你啊！你就是爹爹的心肝儿，宝贝儿，爹爹特别特别喜欢我们小欢儿！” 甄宝姝拿柔软的帕子给儿子擦口水。 她好笑的看了一眼他，心想，以前你都是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儿的，如今小欢儿成你的心肝宝贝啦？那我呢？你是不把我当心肝宝贝了，还是你有两副心肝啊？ “他什么时候能笑出声来？” 看到儿子只是笑，没有笑声，燕九澜问甄宝姝。 甄宝姝说，“娘说大概两三个月左右吧，那时候他不止能笑出声音来，还能抬头转动脖子，还能伸手抓东西。咱们若是伸手去握他小手，他会下意识蜷起手指抓咱们的。” 燕九澜十分期待。 如今的儿子虽然也很可爱，可是除了哭声几乎不会发出其他声音来，也不能转动脖子，抱着他都要极其小心。 等过两个月，他就能把孩子颠起来逗孩子笑了，多美啊？ 小欢儿打了个小呵欠，陪爹娘玩了这么久，他也是很累的，他要睡觉觉了。 弟弟都一直在睡，他也要补觉觉的。 “给我吧，我哄他睡觉。” 甄宝姝将小家伙接过来，温柔的轻轻摇着。 不到半刻钟，小家伙就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将他放下去与小鱼儿躺在一块，看着一样白嫩的小宝贝并排躺着，甄宝姝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燕九澜问她，“今天身体好一点了吗？还疼不疼？” 第338章 出月子 甄宝姝抬头看着他说，“还是跟昨天一样，淡淡的疼，虽然没有刚生完时的那种剧痛了，但一直有痛感。娘说，大概要一个多月后才能彻底痊愈没有痛感。” 燕九澜伸手搂着她，轻声笑道，“快一点好起来吧，看着你身子不舒服，我都不敢喜欢俩孩子太多，毕竟他们可是害你受苦的罪魁祸首，在你身子还痛的时候我却太过喜欢他们，不是对不住你么？” 听着他的甜言蜜语，靠在他怀里的甄宝姝既甜蜜又想吐槽。 刚刚是谁抱着小欢儿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儿的叫？ 还不敢太喜欢他们，这还不够喜欢吗？ 她懒得戳穿他，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高兴道，“你瞧我是不是消肿了？前些天身上浮肿得让我都不敢照镜子，也不知道你对着我那样一张浮肿的脸是怎么亲下去的。” 燕九澜低头奇怪的看着她，“消什么肿？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美，哪里有浮肿过？” 对上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和眼神，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讨厌，跟你说正经的呢，别拿甜言蜜语来哄我。” “真的讨厌，嗯？既然你讨厌我的话，那我喜欢小欢儿和小鱼儿去了——” “不准，就算有了孩子，你也得最喜欢我。” 甄宝姝拉住他，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看，我就是这样的，哪怕有了小欢儿和小鱼儿，在我心里也还是燕哥哥最重要，我依然最最最喜欢你……所以，你也得跟我一样。” 他听得心里幸福得像是开了花儿。 “当然是你最重要。” 他低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不管是有了儿子还是孙子，不管你是少女还是老太太，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是我最爱的那个。” 温情的拥着妻子，低头看着两个孩子，他笑得温暖柔和。 这样的生活，就是他一直憧憬向往的生活。 幸福的生活，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九月十八，甄宝姝出月子了。 她将自己关在浴室里，不要任何人伺候擦洗，一个人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才把一个月不曾沐浴的自己洗刷干净。 燕九澜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吹风透气。 娘说了，孩子满月了就得每天抱到外面晒一晒太阳，对孩子身子骨好。 当然，时间不能太久，否则小孩子可禁不住晒。 听到甄宝姝开门的动静，燕九澜故意跟怀中的大儿子说，“你娘真好笑，是吧？丫鬟每天都有给她擦洗身子，她还觉得自己脏得不得了，还把门关得紧紧，生怕咱们跟进去看她洗污垢……哼，咱们才不稀罕去呢，是吧？咱们在外面晒太阳多舒服啊，是不是？” 甄宝姝倚着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笑道，“你不稀罕跟进来，那你怎么知道我把门关得紧紧的？你没推过门你怎么知道？” 燕九澜回头看她，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是我和小欢儿，是小鱼儿干的。” 甄宝姝翻了一个白眼，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院子里。 燕九澜身边有一个木制小摇椅，里面铺着厚厚的羊羔毛垫子，小鱼儿这会儿就躺在柔软的羊羔毛上呼呼大睡。 第339章 孩子随了你这个懒惰的娘 她捏了捏小鱼儿白嫩的脸蛋，“小懒猪，你看你现在都快成你爹的背黑锅专用户了，他不管干了什么坏事儿都说是你干的，你就不觉得委屈啊？你再这么懒下去，咱们所有人都要欺负你啦！” 回应她的，是小鱼儿美美的吐了一个泡泡，和猫咪一样的小呼噜声。 她无奈了。 直起身看着燕九澜，她说，“这都养了一个月了，小鱼儿这身子也差不多都养好了，昨天称重他都跟小欢儿差不多重了，怎么还是这么贪睡呢？” 燕九澜也没法为小鱼儿辩解了。 以前还能说是他出生时比哥哥体重轻，身子虚，需要多睡觉补足精神，可现在都差不多重了，这个理由显然就不能用了。 他只能无奈的承认，“大概他就是懒吧，是真的懒。” 他见甄宝姝深以为然的点头，坏心眼的凑过去低声笑道，“还不是随了你这个娘？咱们家小锦都知道，他二姐是家里最懒的一个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最大的理想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啥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你自己说说，小鱼儿是不是随了你？” 甄宝姝拿擦头发的帕子笑着扔他脸上，“是是是，都是随了我，谁让他是我亲儿子？” 她伸手将趴在爹爹肩上四处张望的小欢儿抱过来。 “来，咱们去把弟弟叫醒，好不好啊？每天都只有爹娘陪你玩儿，肯定没意思吧，咱们把弟弟吵起来，让他陪哥哥玩！” 燕九澜无奈的扶额，又来了！ 她还说他欺负小鱼儿，自己还不是一样！ 每天都要让小欢儿去吵小鱼儿，也亏得小鱼儿脾气好，被吵醒了也不哭，这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能哭得她再也不敢这样玩儿了！ 甄宝姝抱着小欢儿往躺椅上放，坏坏的说，“小鱼儿，哥哥来找你玩啦！” 可怜小欢儿刚趴在娘亲身上准备舒服躺躺，就被娘亲放在了躺椅上。 他下意识伸了伸手想让娘再把他抱起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身子紧紧挨住了弟弟暖呼呼的身子。 暖暖的弟弟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弟弟，虽然尚未发育好的眼睛仍旧无法辨认出弟弟的真实模样，可是能看清大概轮廓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天天晚上陪自己躺一块儿的家伙。 他小手一挥一挥的，拍在了弟弟嫩嫩的脸蛋上。 大概是没有摸过这么柔软暖呼呼的肉肉，他像是来劲儿了，手一直在弟弟脸上轻轻的动来动去，小手指一会儿打到了弟弟的脸蛋，一会儿打到弟弟的嘴巴，一会儿打到弟弟的鼻子。 等那小手指打到弟弟的眼睛时，不堪其扰的弟弟终于被他吵醒了。 嗜睡的小鱼儿打着小呵欠睁开眼睛。 那小眉头紧皱着，一副特别严肃的样子，大概是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烦人的哥哥吧！ 他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珠子盯着烦人哥哥看了看，然后对这个多动症哥哥没兴趣了，眼珠子转动着看向正噙着笑意看他的燕九澜。 第340章 小儿子怎么那么嫌弃我? “小鱼儿，看我，快看我，我是爹爹——” 燕九澜温柔的看着小儿子，伸手想去拉拉小儿子的小手。 可惜小儿子对他很冷酷。 人家敷衍的看了看就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转而盯着娘亲，目不转睛。 燕九澜看看小儿子，又看看正笑得像一朵娇花儿的甄宝姝，无奈的问，“我怎么觉得小鱼儿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小欢儿都能盯着我看好久，他看一眼就不稀罕我了！” 甄宝姝蹲在躺椅边上，伸手捏着小鱼儿的小手。 “因为爹爹总是忙，很少陪着我们小鱼儿啊，是不是？每一次爹爹在的时候，小鱼儿都在睡觉，小鱼儿醒了吃奶的时候，爹爹又去外面忙公事了，都见不着面，怎么会稀罕爹爹呢？” 小鱼儿很给面子的一直盯着甄宝姝看，一副真的认识娘亲的样子。 其实谁都知道，他还不到认人的年纪，这么盯着人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 燕九澜将小鱼儿抱起来。 他陪着小鱼儿的时间的确很少。 前段时间每次回来小鱼儿都在睡觉，极少有睁眼玩耍的时候，而大家都知道他身体虚，谁也不会去吵他，只要他能按时醒过来吃奶，就没人管。 “现在小鱼儿不可以再跟以前一样贪睡了，你要醒过来认识爹爹，认识娘亲，认识哥哥，还有外祖父外祖父母大舅二舅小舅，你可忙着呢！” 他亲了亲小鱼儿的脸蛋，“别等到哥哥都会张开手要爹娘抱了，你这个小懒猪还不知道你爹娘是谁，谁都能把你抱走，那可不行的。” 小鱼儿被爹爹抱在怀里，看了眼爹爹，然后又转动眼珠子看着甄宝姝。 燕九澜都奇怪了！ 他都抱着这小家伙了，就不能给点面子多看看他吗？ “你娘有那么好看？爹爹也很俊很好看啊，你怎么不看看爹爹？” 他转了个身，挡住小鱼儿看甄宝姝的视线。 “乖乖的，看着爹爹，要跟你哥哥学，爹爹每一次抱着你哥哥，你哥哥都会给面子的看我很久的，他知道爹爹抱他很辛苦，那你呢？你不心疼爹爹，不喜欢爹爹吗？” “你哥哥还会对爹爹笑呢，你也笑一个好不好？” “小鱼儿，乖，来跟爹爹学，小嘴咧开，笑，咱们笑——” 燕九澜温柔的在小鱼儿耳边念叨。 小鱼儿眼珠子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他娘，只能看着这个正在耳边聒噪的烦人爹爹。 然后他小嘴果然慢慢咧开…… 在燕九澜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看到小鱼儿的微笑时，小鱼儿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燕九澜：“……” 我确定了，我小儿子是真的嫌弃我。 甄宝姝看着这对父子俩，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咱们小鱼儿太不给爹爹面子了，燕哥哥，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吗？你是不是觉得好挫败啊？” 回应她的是，是燕九澜幽怨的眼神。 她过去将小鱼儿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轻轻哄，“小鱼儿乖，娘来了，娘抱着我们小鱼儿，爹爹走开了，爹爹去陪哥哥玩了，不会再来欺负咱们小鱼儿了，不哭啊，乖——” 第341章 你是不是跟儿子说我坏话了 小鱼儿吸了吸鼻子，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味，这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叫他很快停止了哭泣。 他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娘。 漂亮的大眼睛沁着泪，眼角还挂着两滴泪水的小鱼儿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甄宝姝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小鱼儿真乖。” 默默抱着小欢儿的燕九澜看着到了娘亲怀里很快就不哭的小鱼儿，更加幽怨了，这是有多嫌弃他这个爹，就有多喜欢姝儿那个娘吧！ 他走到甄宝姝身边，用胳膊撞了撞甄宝姝的肩。 甄宝姝侧眸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甄宝姝，“你是不是见小欢儿跟我关系好，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在小鱼儿耳边念叨说我坏话了？” “……” 甄宝姝稀奇的看着他，“我说，你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燕九澜，你不会真觉得我在你儿子耳边说你坏话了吧？你觉得他能听懂吗？” 她看着郁闷的燕九澜，都快笑疯了！ 这是被小鱼儿打击得有多狠啊！ 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在小鱼儿耳边说坏话了！ 燕九澜幽幽看着她怀里。 刚刚还在哭的小家伙，这会儿不知道是听到娘亲银铃般的笑声，还是看到娘亲好看的笑脸，竟然也咧嘴笑了。 那挂着小泪珠却甜甜笑出来的小模样，真是让燕九澜这个老父亲越发伤心了。 看，小鱼儿就是跟娘亲一个战线的，在跟他娘一起嘲笑亲爹呢！ 关于小鱼儿为什么会在尚且不能认人的年纪竟那么粘甄宝姝这个亲娘，为什么会那么不待见燕九澜这个亲爹，一直到一个月后有了答案。 已经出生两个月的小宝宝会试探着抓东西了。 小鱼儿虽然懒是懒了点，但他比哥哥先学会抓东西。 那是微风和煦阳光明媚的午后，甄宝姝和燕九澜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在院子里散步，小鱼儿毫无征兆的伸手轻轻抓住了甄宝姝长长的流苏耳环—— “嗯？” 甄宝姝正在跟燕九澜说话，突然感觉到自己耳朵上一重，低头就看到了小鱼儿抓她耳环的画面。 不过小鱼儿手指还没有力气，她一低头，耳环就从小鱼儿手中溜走了。 小鱼儿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又茫然的看着依旧在娘亲耳朵上挂着的耳环。 好像不明白，他明明抓住了，怎么会又飞走了呢？ “燕哥哥，小鱼儿会抓东西了！” 甄宝姝高兴的跟燕九澜说，“你看，他刚刚抓我耳环了！” 燕九澜也很惊喜，忙走到她右边看趴在她右肩上的小鱼儿。 小鱼儿对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爹爹十分冷漠，看都不看一眼。 他低着头奇怪的盯着掌心看了看，然后又看着娘亲的耳环，盯了会儿，他试探着伸出小手，去抓耳环。 甄宝姝的耳环是长长的金链子上坠着一颗蓝盈盈的猫眼石，在阳光下会反射出漂亮的光。 小鱼儿的小手摇摇摆摆伸过去，成功逮住了猫眼石。 这一次，甄宝姝没有再动，任由小家伙抓着她耳环，想看看他想干嘛。 第342章 说好的最喜欢娘呢，小骗子! 小家伙抓住耳环，小手指摸了摸漂亮的猫眼石，然后咧嘴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低头盯着猫眼石，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呵，而且还两只手攥着，像是怕猫眼石会再从他手指里溜走一样。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儿子，燕九澜忽然灵光一闪！ 他跟甄宝姝说，“这小子，他这些天该不会根本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你的耳环和金簪金步摇吧？” 甄宝姝也愣住了，“那你去把我梳妆盒拿到院子里来，让他看看。” 燕九澜抱着小欢儿走进房间，很快就将沉甸甸的梳妆盒拿出来。 将梳妆盒放在院中石桌上，盒子一打开，里面各种各样的金银宝石首饰就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正开心玩儿猫眼石的小鱼儿像是感觉到了这夺目的光，扭头看过去。 他盯着梳妆盒看了两眼，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猫眼石，再看向梳妆盒时他很坚定的松开了猫眼石，小身子往梳妆盒那边扭，显然是想要！ 甄宝姝：“……” 她不相信儿子喜欢的不是她这个娘，而是这些会闪光的小玩意儿！ 燕九澜见她还不服气，将小欢儿放在躺椅上后，回房把自己从来不戴的镶嵌着漂亮玉石的金色发冠戴上，然后走出来。 他一走出来，那发冠就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夺目的光。 在他将梳妆盒关上后，走到小鱼儿面前，果然，小鱼儿的目光顿时从不再发光的梳妆盒移到了他头上。 他朝小鱼儿伸手，一向不待见他的小鱼儿很痛快的由着他抱，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明明被他抱在怀里却要四处寻找甄宝姝。 他低头看着乖巧躺在他怀里，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脑袋上的发冠瞧的小鱼儿，哭笑不得。 亲了小家伙一口，他对甄宝姝，“你瞧，他果然是只喜欢这些金灿灿会发光的东西！他根本不是嫌弃爹，他嫌弃的是穿戴太朴素没有戴金冠的爹！他也不是非常非常喜欢娘，而是喜欢娘耳朵上头发上的金银珠宝！” 甄宝姝幽幽看着父子俩。 她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说好的小鱼儿最喜欢娘，最粘着娘呢？ 她在燕九澜的笑声里，过去轻轻捏了一把小鱼儿的脸蛋，咬牙切齿道，“你们男的果然都是骗子！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骗娘了，小坏蛋！” 小鱼儿看了一眼捏自己脸颊的坏人，很快收回视线，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燕九澜头上的发冠。 亮亮，想摸。 燕九澜哈哈哈大笑起来，将甄宝姝搂过来，“咱们小鱼儿又没有花言巧语说喜欢娘，是你自己误会了，还怪小鱼儿是个骗子，冤枉我们可爱的小鱼儿你亏心不亏心啊，嗯？” 平日里最宝贝小鱼儿的甄宝姝郁闷的嗤了一声，“他哪里可爱了，没有他哥哥一半可爱。” 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自得其乐，见她望过去还甜甜冲她笑的小欢儿，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果然还是见谁都笑的小欢儿最萌最可爱了，一点都不像弟弟那个小骗子！ 第343章 一个小财迷，一个爱美人 第二天，来燕府看孩子的甄家人知道这事儿，都笑得前俯后仰。 大家像是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纷纷让丫鬟把甄宝姝和燕九澜的首饰发冠拿来试玩。 果然，只要谁戴上会发亮的发冠耳环，小鱼儿的眼珠子就会跟着谁转。 一向懒懒不爱搭理人的小家伙，今天很配合的被大家轮番抱了一遍，比哥哥还受欢迎。 哥哥燕长欢躺在一边茫然困惑的看着大家。 以前大家都最喜欢抱他了啊，一看到他就要抱抱，他也喜欢让大家抱着他到处走，去看那些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他很开心。 可是今天大家都不理他了，都去抱弟弟了，好奇怪。 甄似道搂着平日里很少要他抱着的小外孙，忍俊不禁的跟燕九澜和甄宝姝说，“你们说，小鱼儿这是喜欢亮亮的东西，还是单纯喜欢金银珠宝？他要是喜欢金银珠宝，那怎么得了，我们家不会出个小财迷吧？” 甄宝姝扶额无奈的说，“肯定是喜欢金银珠宝，昨天我不死心，又拿铜镜来跟他试了试。铜镜放在阳光下也会有亮光，可是人家理都不理的，哪里是喜欢亮光，他就是个小财迷，就喜欢金子银子宝石！” 燕九澜忍着笑，点头，“是，小鱼儿就是小财迷。” 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笑声。 这个小家伙真是太好玩了，以后不会人家给点金子就能把他哄走吧？ 说着说着，大家又说到了京城里大姐甄宝婵的女儿。 甄宝姝和燕九澜早就从爹娘嘴里知道了大姐生了个女儿的事，七月初九生的，比他们家两个孩子大三十几天。 原本大姐是要比她先怀孕三个多月的，可谁让她八个月就早产了，而大姐却是足月呢，于是两边的孩子就只相差一个月多点。 “你们大姐来信了，她说魏家没有因为她生了个女儿就给她脸色看，她女儿在魏家很受宠。虽然京城里重男轻女是常态，可你们大姐和大姐夫毕竟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生儿子，自然不会有人嫌弃这个嫡长女。” “那小丫头还没起大名儿，魏国公老两口听人说，孩子三岁前最好别起大名，太富贵太寄以厚望的名字怕小孩子压不住，所以如今只有个乳名，叫巧秋，秋天生的嘛。” “那小丫头跟咱们小鱼儿一样，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了。小鱼儿是小财迷，那小丫头是个美人迷。” “你们大姐大姐夫给她找了两个奶娘，其中一个长相憨厚，另一个长得灵巧可人，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丫头如今都不肯吃憨厚奶娘的奶了，非要漂亮的那个奶娘喂她！一到憨厚奶娘怀里，她就瘪着小嘴，可只要漂亮奶娘将她接过去，她立刻就咧嘴笑哈哈！”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这小丫头，听着就很可爱了。 不过这也是她年纪小，自家人觉得可爱，要是长大了还这样，就有点招外人恨了。 毕竟天下还是长得普通长得丑的人占据多数啊，那丫头要是看到一个长得丑的就露出嫌弃的模样，人家能骂死她。 估计就是现在，那长相憨厚的奶娘心里也指不定多恨这丫头呢！ 第344章 娃娃亲 “你大姐在信上说，这丫头可愁死她了，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美人，长大了可怎么办啊，一般二般的夫婿她肯定看不上眼啊！” 说到这儿，唐玉娇似笑非笑的看向小欢儿和小鱼儿。 甄宝姝和燕九澜心中一紧！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大姐不会是打我们小欢儿小鱼儿的主意吧？” 甄世荣和甄世熙纷纷笑着给两人竖起大拇指。 恭喜你们，猜对了。 甄宝姝抬手扶额。 她看了一眼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宝贝，十分坚决的摇头。 “不行不行，我和燕哥哥是开明的爹娘，我们不会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更不会逼他们娶我们喜欢的女孩子。将来他们长大了他们自己拿主意，只要女方不是太差劲，我和燕哥哥都会依着他们俩。” 燕九澜重重点头，同时还拿小眼神幽幽看了一眼甄似道。 他可是受够了岳父岳母刁难的苦，所以他要做一个开明的父母，绝不阻拦儿女的婚事。 没想到甄似道这老狐狸一听到女儿说要做开明的父母，就眼也不眨的盯着小夫妻俩呢，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谁敢偷偷看他这个“不开明”的父亲！ 果然就把燕九澜个抓了个正着！ 他指着燕九澜又气又好笑，“你够了啊！你跟姝儿孩子都生了，你还记恨我是不是？” 燕九澜讪笑着拱手，“不敢不敢，我就是随意这么瞄了一眼，爹您想多了。” 甄似道哼了一声，我信你的邪！ 满屋子的人又被这翁婿俩逗笑了，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幼稚呢？ 唐玉娇笑完了，跟两人继续说，“你们大姐是有那心思，跟我打听小欢儿小鱼儿是不是长得特别可爱，特别漂亮，说要不然暂时约个口头上的娃娃亲，等你们回京城了，双方见了面，再把儿女亲事定下来。” 她摇头笑道，“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就写信告诉她，让她别等了。” 甄宝姝打趣道，“嗯，娘您顺便再多说一句，我们小欢儿小鱼儿现在是长得漂亮可爱，可万一长大了不好看了，她家巧秋嫌弃我们家孩子，非要退婚，岂不是平白结仇么？您让她也别琢磨着给巧秋定亲的事了，就她那爱美人的女儿，现在跟人家定亲，长大了十有七八要退亲，必定要结仇。” 满屋子人又笑了。 唐玉娇指着她，“怎么说话呢，也不怕你大姐生气！” 甄世荣笑道，“就该这样说，大妹就是如今生了孩子有点飘飘然了，一点都不稳重，明知道她女儿爱美人还非要现在定娃娃亲，这不是闲的么，她就能确定她选的孩子长大了能俊俏依旧？等长大了再直接挑个俊俏的定亲不好么？” 甄世锦看了一眼大哥，煞有介事的说，“大哥你笨蛋啊，俊俏的哥哥肯定都喜爱美丽的姐姐呀，万一我小外甥女长大了不好看，不是美人呢？大姐肯定是怕小外甥女长大了丑，人家长得好看的看不上小外甥女啊，所以要现在就给小外甥女早早霸占一个美少年，省心省事儿！” “……”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甄世锦。 说得好有道理，他们全都无言以对。 而且，这小子才六岁就这么懂，恐怕长大了十有七八真是个纨绔子弟了！ 第345章 结局 “甄世锦，你是几天没挨打，皮痒了吧？” 甄世荣作势要打小胖墩，小胖墩知道大哥跟他闹着玩，他也喜欢这样玩，腾地一下站起来就溜出了房间，甄世荣紧追不舍，兄弟俩很快就在院子里闹腾开了。 小胖墩终究不是大哥的对手，闹了一阵就被抓住了，于是哇哇大叫着喊二哥快去救他。 被召唤的甄世熙无奈的望天，见小胖墩一直喊个不停，他只能扶额起身出去了。 看着二哥的背影，甄宝姝弯唇笑了。 她低声问唐玉娇，“娘，二哥和玉容姐姐相处得怎么样？” 前些日子，章姐姐找到她，跟她说想去爹爹的书院做女夫子。 爹爹的书院里任教的夫子不多，可爹爹又想着既然入了他的书院念书，就不能亏待了人家，不仅要教学子们诗文，还要教授君子六艺，所以一直在招人。 一直愁着要怎样正大光明靠近二哥的章姐姐看到招人的告示就动了心思，想去书院做一个教幼年学生琴技的女夫子。 作为太尉之女，虽然她自谦说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可其实她的琴技在襄城这种地方算是顶尖的那一类了。 因此，她如愿以偿的去书院做了女夫子。 如今一身男子装扮飘逸潇洒的她每天都能跟二哥见面，大概是因为面对男装的她能让二哥少一些拘束，听说二哥和她相处似乎还挺愉快的。 不过距今已经半个月没见到章姐姐了，甄宝姝也不知道二哥和章姐姐如今的发展如何。 唐玉娇捂嘴笑了，低声说，“我估摸着，再有个半年的样子你二哥就会成亲了。玉容那孩子挺好的，知书达理，识大体，聪慧，性子柔软，最重要的是她满心满眼都装着你二哥，以后肯定能包容迁就你二哥，两人这日子不会差。” 甄似道也点头，“这个儿媳妇我觉得可以。” 甄宝姝笑了，能得到爹一句“可以”的评价，已经非常难得了。 说着说着，一家人提到了朝中的事。 甄似道叹了一口气。 他放下茶杯，摇头说，“甄贵妃张狂不了多久了，皇上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王亲宗室，所有人都逼着他给瑞国公主找驸马，他迫于压力，已经开始给公主物色驸马人选了。” 虽然他只说了这句话，但屋子里的人都不是蠢人，都明白了甄贵妃的处境。 瑞国公主要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嫁到男方家里去做别人家的媳妇儿，那自然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不能继承她们赵家的江山。 等公主的婚事定了，这一年一直在上蹿下跳拉拢朝臣试图扶公主上位的甄贵妃，自然就留不得了。 燕九澜问甄似道，“爹，皇上是不是给您来信了？” 甄似道点头。 他说。 “皇上给我来了一封密信，告诉我，不出半年他会将甄贵妃赐死，而赐死的罪名是甄贵妃残害皇嗣，罪大恶极。” “我们一家被发配的罪名就是‘谋害皇嗣’，到时候皇上会将这罪名让甄贵妃一力承担，再告知天下，我甄似道是被甄贵妃这个亲姐姐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那时甄贵妃会伏法赐死，洗清了罪名的我们会被召回京城，我会官复原职——” 亲姐姐要被赐死，哪怕说起这件大喜事，他脸上也不见任何喜悦。 唐玉娇见他如此，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胳膊拽着人起来往外走，边走边哄，“一把年纪了，眼泪还这么不值钱……来，甭难过了，我带你出去看看你那三个闹腾的宝贝儿子，你立马就开心起来了。” 甄似道无奈的侧眸看着爱妻，心中的伤感忽然就消散了。 看着爹娘走到院子里，甄宝姝与燕九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 虽然亲姑姑半年后必定要被赐死是一件悲伤的事，可是对于那个亲姑姑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伤心不起来。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窗前。 他们微笑看着在开满了菊花的院子里闹腾的三兄弟，还有并肩而立恩爱依旧的父母双亲，然后又低头看着怀中茁壮成长笑得正甜的孩子—— 半年后，甄家人就要回京了。 他们不再是罪人，所有人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新的篇章。 而她们小夫妻俩还要留在襄城，哺育怀中孩子成长，肩负责任守护一方百姓。 也许几年后，边关会起战乱，燕哥哥会被皇上召回京，她们带着已经会走路的孩子一同返程，到时候他一人独自上战场，她和孩子作为人质被留在京城…… 也许那时朝中已有了英才良将，再也用不着燕哥哥上战场，她们一家会在襄城平静的过完这一辈子…… 未来很远，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结局） —————— 第一卷就是这个样子啦！ 本来按照大纲的话会有第二卷，设定中第二卷燕九澜在战场出了事，被他亲爹设计捉去了敌国，在敌国从一个俘虏一步步走到了权力顶端，留下甄宝姝和两个孩子在京城，所有人都劝她改嫁（点题），她不信燕哥哥死了，独自抚养孩子一直等着他回来……反正过程会有点虐，感觉大家会接受不了，所以在考虑要不要写第二卷…… 也许有些宝宝们会觉得就这样在这里收尾会更好，是吧？ 关于写不写第二卷的问题，我再考虑考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