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武侠》 第一章 凤鸣七星 竹林,初春竹林,正值立春时节,寒霜始融,和煦东风仍带料峭,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平时这儿很少有别的声音,但现在有了,其中还带着点点杀意! 轰! 竹林中烟尘乍起,劲风席卷四面八方,竹叶纷纷沙沙落下,随着巨响一道黑衣身影倒飞出烟幕,几经翻转,完全的趴在了地上。 这时,一道青衫身影从烟尘中缓缓走出,那人皮肤白皙,眼冒青光,身上没有一点儿脏污,看着约莫三十余岁,却满头白发。白发无束,长至腰间,面颊无须,满面笑容只能用“邪”字形容。 黑衣人撑着地蹬起身子,手掌虚晃,幻化残影,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脚向前一跨,身上气机突变,化起玄意,暗含七星**之变化。 青衫人看着黑衣人摆完架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叹道:“‘**绵掌’?原来是七星宫的巨门真人啊!却不知真人您为何要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巨门也不慌,道:“既然冰副殿主早已认出贫道,何不早些道来?” “巨门真人说笑了,只是真人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本座也只是想好言相劝,让真人将东西还回来而已,毕竟鸣凤殿与七星宫同是当今陛下麾下,一旦开战也是伤了自家人,不如好言相谈,少些无意义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这冰副殿主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等同为大唐皇帝麾下,只要真人您将东西交还回来,此事揭过如何?” 巨门冷哼道:“当今刘皇后干涉朝政、私扣税款,太子李继岌枉杀功臣,敬新磨等伶人蛊惑圣上,弄的君臣不和,百姓民不聊生,你身为陛下亲信,不思为君,却结党营私,冰副殿主,你可对得起你这鸣凤殿副殿主之位?” 那冰副殿主笑道:“圣上做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本座虽为陛下心腹,却不可妄加揣摩圣意,而这营私结党却是真人想当然的事了,真人只消将密信还回,其他的事就不必再管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必要闹得那么......” “住口!”冰副殿主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盛怒的巨门真人大喝打断:“冰辛,你这乱臣贼子,竟在此如狂犬一般狺狺狂吠,岂不知天道昭彰,待到密信送到陛下面前,便是你等祸乱天下之辈的死期!” 冰辛见人骂己为狂犬,勃然大怒,刚想回骂,便听一爽朗声音响起。 “骂得好!这便是我辈中人应有的气度!师弟骂得好啊!”随声而来的是一道湛蓝身影,似脚踩七星,一经落地,浑身暗显道骨仙风之气。 那人面留长须,双目炯炯有神,五十岁上下,眉宇间暗露刚正之气,一身湛蓝道袍,背后印着七星,手持长剑,浩然之气尽显。 他身后又飞跟上来五人,同样是五十岁上下、一身七星湛蓝道袍,但又各有不同,只见一人面上无须,手持玉尺;一人长须垂胸,一人面白无须,都是手持长剑;一人满面须髯,一人长髯垂肩,都是空着手。 五人虽无第一个人那样的道骨仙风,却也是有一身浩然坦荡之气。 “贪狼师兄,众位师弟!”看到来人,巨门惊喜异常,揭去蒙面黑巾,露出一张无须红脸,面上表情激动无比。 原来,来人是七星宫的另外六位真人,七星宫的七位真人依次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其中贪狼为大师兄,依次下来破军为七师弟,他们七人在二十年前,只是七个会些许武功、志同道合的年轻道士,七人以年岁分师兄弟,不知从何处得来机缘,各自武功大进,创下‘七元解厄阵’趁梁晋相争之时投了晋,建起七星宫,打下不小名声。 贪狼对巨门点了点头,上前高声道:“冰辛!你这乱臣贼子!今日被我师兄弟七人逮到,你伏诛吧!”只见贪狼左手持剑,右手指向冰辛,身后巨门等人严阵以待,随时使出杀招,诛杀冰辛。 “看来,诸位真是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了!”只闻一道喝声迸出,便见两道身影从冰辛身后飞来,立于冰辛两侧。 一人身穿棕衣,双臂露出,臂上青筋暴起,棱角方脸,面上无须,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一人身穿橙衣,双手灼黑,面上亦是黑色,双尽暗显刚毅。 贪狼看到赶来两人,心中一惊:“没想到赤凌天和雷霸也来了,怕是有恶仗要打了!” 鸣凤殿是由当今皇帝李存勖命人建立,其中有一正三副四个殿主之位,李存勖自己做了殿主,而这三位副殿主便是现在的“万年邪冰”冰辛、方脸虎目的“辣手雷公”雷霸和橙衣黑脸的“烧天火”赤凌天。这鸣凤殿势力遍布天下,自晋军胜了梁军以来,一度有蹦出中原四雄,一统武林之势。 贪狼也不示弱,高声道:“既然三位鸣凤殿副殿主都到了,那也省的贫道一个个找了,布阵!”说罢,便与其余六位师弟依北斗七星之位布下“七元解厄阵”,只见贪狼拔剑占上魁首天枢位,巨门占天璇位,禄存长髯垂肩空手占天玑位,文曲手持玉尺占天权位,四人组成斗身,罩对那“鸣凤三巨头”;廉贞长须垂胸拔剑占上玉衡位,武曲拔剑占开阳位,破军空手占摇光位,三人组成斗柄连上斗身横对“鸣凤三巨头”。 冰辛三人看着“七元解厄阵”飞速摆完,一点儿也不阻止,显然是想要领教一下江湖中名气不小的一大奇阵。 冰辛大喝道:“今日,就让我等领教一下这‘七元解厄阵’吧!”说罢,冰辛三人释放早已蓄好的气机,鼓足内力。 冰辛修炼的是江湖中鲜有人知的“坚冰心法”,内含“坚冰腿”和“冰封寒霜掌”两套武功,以坚冰内力为辅,冻人经脉,霸道异常,与人交手之时,对方稍有不慎,便会使坚冰内力流入其经脉,初时中招者难动弹半分,过后会稍许好转,但坚冰内力却会在经脉内阻碍血气,若不及时医治,待到坚冰内力流入心脉时,便会是全身血气完全断节,中招者也因此七窍流血而死。 至于赤凌天和雷霸,前者有“换天魔火大法”,交起手来火气连绵不绝内力可连锁贯穿数人,比之坚冰内力更甚霸道三分;后者有“天雷生灭大法”,与人交手狠辣凌厉,迅猛如惊雷乍起,似万钧雷霆降世,同样是霸道异常,加之此人心狠手辣,这“辣手雷公”便是如此得来。 双方各自摆出架势,冰辛率先出手,脚下运起坚冰腿,凌空飞跃三丈,一脚踢向占在天权位上的文曲,坚冰内力夹带劲风,如冰霜寒流似慢实快攻向文曲。 此时,七元解厄阵倏然变阵,魁首天枢的贪狼,忽占中间主位,廉贞、武曲、摇光于其左依次排开,巨门、禄存、文曲于其右依次排开,如围棋局中打吃一般,将冰辛三人围着,而冰辛的劲力也自然“嘭”一声落空。 赤凌天和雷霸本在冰辛出手之后也相继出手,见贪狼等人变阵,便各自攻向对方左右,赤凌天运起“换天魔火大法”,火气内力爆满全身,如浑身浴火,一拳竟直打向廉贞;雷霸将“天雷灭生大法”运载双手,如手持雷霆,轰向巨门和禄存! 而冰辛也没有落后,鼓足七分“坚冰内力”,一掌“冰封千里”打向贪狼,这坚冰心法不似“换天魔火大法”和“天雷灭生大法”那般霸道,但却胜在掌力连绵不断,劲力滔滔不绝,然,纵使冰辛留了三分内力,强攻之势也要强过赤凌天和雷霸,只见冰辛掌力如冰山层层崛起,势不可当,撞向贪狼! 贪狼见分攻左右的赤凌天和雷霸截住廉贞、巨门、禄存的来路,而冰辛以不可挡之势,一掌轰来,似有“分割斩首”之意,心念一动,大喊道:“‘渡厄繁星’!”随及自己凌空飞跃,一招“阳明剑法”中的“阳虹一剑”,只见,剑尖剑气迸出化作九尺长虹,迎向冰辛的掌力! 此时,廉贞持剑刺出“丹元剑法”中一招“丹元耀日”,只见他的剑一刺,刺出数十朵剑花,剑气迸出,与剑身寒光混为一体,顿时耀眼异常,与赤凌天劲力相撞,“叮叮嘭嘭”响成一串,热浪与剑气相互混杂,带起劲风袭向四周! 而巨门和禄存,一人使出“**绵掌”的“截三化绵”,柔柔绵绵地划出三掌;一人使出“真人取星掌”的一式“真人摘星”,双手挥动,犹如捏出点点繁星,两人同时迎上雷霸。 下一刻,武曲使出“北斗剑法”一招“心明所向”,一道寒光剑气迸发而出;破军使出“天关掌法”一招“中流砥柱”,一道光束倏然迸激而进;文曲使出“玄冥寒尺”一招“青岩星魄”,一道深黑青影“唰”划出,只见剑气和光束压向赤凌天,深青黑影划向雷霸。 只听“叮叮嘭嘭”气劲、剑气、掌力相击相撞,这“七元解厄阵”真如繁星齐聚一般,共渡灾厄,将冰辛三人“分割斩首”之举破去。 赤凌天和雷霸顾忌身后武曲、破军、文曲三人,只得一沾就走,后翻退去,这一退,虽避去武曲三人攻招,却仍被武曲三人牵制住。只见武曲的剑、破军的掌、文曲的尺又转回攻向赤凌天、雷霸,两人刚落地,便见杀招攻来,听得风声呼呼,见得来势凶猛,两人几乎同时运起内力,出招相迎。 呼呼喝喝,重影连连,五人来回对拆十数招,武曲三人奈何不得雷霸、赤凌天,而这两人也不得脱身。 如今,廉贞、巨门、禄存三人腾出手来,赤凌天、雷霸被牵制,这三人便攻向冰辛,以求速战速决。 另一边,冰辛与贪狼对拼一招,只听“砰”一声,贪狼不敌,倒退一步,只见他面色潮红,气机受挫。 冰辛占取先机,正一掌逼上贪狼,惊觉身后劲风呼呼,数出有三人攻来,已来不及回身阻挡,当机立断,撤回掌力,爆喝一声,同时双掌朝天一伸,一股寒气自他天灵盖上冒起,顿时寒光冲天,内力引动气机向四周如冰山崛起,一招“冰封八方”翻摇震出! 贪狼见冰辛撤掌,剑招一变,一招“耀明回阳”,剑尖下划、翻转、向上一挑,刺向冰辛周身大穴,与廉贞等人的进招齐齐与冰辛所发气劲相撞。 轰!轰!叮!叮! 只见贪狼四人各退一丈,文曲、武曲和破军也受到了波及,攻势为之一滞,赤凌天和雷霸趁机反攻,赤凌天一招“烈火过江”,呼呼如风越过;雷霸一招“洪流引雷”飞跃凌空打出,以迅猛雷火之势,攻向文曲等人。 叮!叮!砰!砰! 文曲三人出招相抗,硬拼不过,三人齐齐后翻退去,回归阵眼。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四五息,双方便对完三十余招,“七元解厄阵”虽精妙之至,却因贪狼等人并未研透,困不死冰辛三人,而冰辛三人出招多是蛮力,也奈何不得这“七元解厄阵”。 双方僵持不下,贪狼此时暗自心惊:“冰辛内力精纯深厚,赤凌天和雷霸亦武林高手中的高手,我师兄弟七人三年前才创下这不完整的‘七元解厄阵’,对付冰辛一人自然绰绰有余,可再加上赤凌天和雷霸,却只能斗个难解难分,如今只有使出那更不完整的第二层了。” 只见贪狼大喝一声:“‘众星聚向’!”遂即一招“太阳星耀”爆出,剑光星耀四射夺目,杀伐之势凌厉,袭向冰辛! 他身后六位师弟皆是动了自己的杀招,催动全身内力,或极寒阴柔、或刚阳至猛、或中缓平和,纷纷杀向冰辛三人。 冰辛之前为解“渡厄繁星”之困,强行撤掌,以至气血不顺,后有强施“冰封八方”,前后相阻,内力反噬。而“冰封八方”既然能波及到文曲、武曲、破军,自然也波及到了赤凌天和雷霸,虽只是波及,但,因为他们与文曲三人对了十数招,这小小的波及也让他们气血翻滚,后又强行施招,与文曲三人硬碰硬,也是内力反噬。 总之,冰辛三人也不好受! 见贪狼等人攻来,冰辛一招“冰封千里”轰出,掌力如冰山崛起层层向前压去;赤凌天两掌匡圈,划收右腰,周身三尺如燃火般灼热,将生气蒸空,化入两掌之中,一招“焚天盾锋”呼呼轰出;雷霸双掌上下交错于胸前,内力汇于掌心,聚化雷息,一招“混元奔雷”发出惊雷巨响,倏然轰出。 只见,贪狼七人所发杀招竟在双方未有相碰之际,突然一变,七人杀招犹如北斗七星,好似引导周天星辰相助,势如天地之威,辉过日月,竟合作混元一气,滚滚杀来! 见其势,冰辛一惊:“‘七元解厄阵’竟有如此变化!”但手上却不容得他多想,唯有尽力对敌。 “嘭”一声,只见,两方气劲相撞,劲风呼啸,如噬人罡锋,将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竹林弄得更加支离破碎! 中心十人承受着最大的压力而毫发无损,但却只是表面的,冰辛、雷霸、赤凌天先前内力反噬的后果已经出现,他们三人只觉喉咙一甘,想要一口血喷出来,但是气势上不能弱,强行将血疙瘩压下去,使得面色胀红。 贪狼等七人,气血翻滚,亦是面色胀红,只是全心对敌,未曾注意到对方已经受伤。 风刮竹叶飘,风过烟尘乍起,只见竹叶飘起飘落,将这十人的身影全然挡住,这时,贪狼大喊一声:“‘七星连珠’!”话音刚落,一招“阳虹一剑”以迅雷之势刺出,他身后六人身形齐齐一动,背手相接,抵上贪狼的背后,六人内力瞬间一起加在贪狼身上,同样是“阳虹一剑”却用了两百多年的内力,至使此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九尺长虹徒然增粗一倍,化作两丈剑罡如苍龙怒号,飞向冰辛、雷霸和赤凌天! 剑罡撕破烟尘,在冰辛三人瞳孔之中不断放大,冰辛惊喝:“出招!”不顾自身内伤,奋力一招“冰封千里”层层崛起轰出。 雷霸和赤凌天被冰辛喝醒,亦是不顾内伤,分别打出“混元奔雷”和“焚天盾锋”,雷火交加,跟着“冰山”掠进。 然而,苍龙之势不可挡,“轰”的一声,撞破冰山,呼呼穿雷过火,虽钝去罡锋,却劲力不减,撞上冰辛三人! 第二章 乾坤逆转 嘭! 冰辛见势不妙,爆喝一声,接着“冰封千里”又打出一招“颤冰冲天”,只见,一道坚冰内力似快实慢,向着剑罡轰出。只是时不我待,冰辛只得用上三分内力,也只得堪堪打出一招! 而这苍龙剑罡虽受阻钝锋,尽力耗去大半,却也不是冰辛这三分力的一招可挡的! 只见苍龙撞破颤冰,竟直撞向冰辛三人! 嘭! 三道身影飞出烟幕,正是那冰辛三人,三人被打飞之时血气逆转,口喷鲜血,将之前压下去的血疙瘩也一起喷了出来,落地之时,身上衣服残破不堪,好不狼狈。 “哼!” 贪狼内力一震,震开烟尘,显出烟幕中的七人,厉声道:“今日,便要你们三人伏诛于此!”遂即,七人重回阵眼,再齐齐出招攻向冰辛三人,他们七人方才出招消耗很大,唯有重组阵形,不托大,步步稳进。 冰辛三人纷纷出招相抗,他们都受了内伤,只得相帮相顾,被贪狼他们压着打,以求稳健,伺机反击。 如此你来我往,双方交手不下数十招,冰辛三人一直没有找到反攻之机,而贪狼七人所布“七元解厄阵”首尾相连,剑气、掌力、尺劲犹如周天星辰,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冰辛三人罩着,被困住的冰辛三人恰似困兽犹斗一般。 突兀,冰辛爆发内力,不顾自身内伤,以迅雷之势连打七招“颤冰冲天”,只见劲风呼呼,七招分别打向贪狼七人所在的七个阵眼,七招之后,又接连打出两招“冰封千里”,分别打向贪狼和巨门,这九招,竟比之冰辛受伤前所发之招,更是快上三分! 贪狼七人见冰辛受伤之后,出招更是快上三分,自知他们如此谨慎,也是低估了冰辛,但他们内力消耗甚大,不敢懈怠,唯有速战速决! 只见贪狼七人各自退上一位,避开冰辛那七招“颤冰冲天”,贪狼回头大喝:“速战速决!”话音刚落,忽见两道冰山崛起般压来的掌力分别撞上他和巨门,贪狼立刻飘身移位,匆匆避去。 巨门忽见掌力撞来,亦是飘身移位,匆匆避去。 七人心意相通,贪狼一喝,只见廉贞、武曲、破军呼呼出招缠上赤凌天和雷霸,贪狼和巨门避开冰辛两掌,齐齐转身,一人在上,掌劈冰辛天灵盖;一人在下,出剑封向冰辛下三路。 两旁的禄存和文曲,纷纷出招,禄存一招“单手移星”身形横进,拍向冰辛;文曲一招“横分寒江”横劈冰辛左肋。 攻击就在眼前,冰辛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脑袋飞速运转,凌空打出两招“颤冰冲天”掌力分别击向贪狼和巨门。 砰! 只见,四招相撞,劲风呼啸,贪狼和巨门攻势受阻,而禄存、文曲合击又转瞬杀到,突兀,冰辛身体向后一倒,身形一抽,鬼魅般倒移五尺,正立身形,便见禄存和文曲又转身杀来。 此时,雷霸和赤凌天已抽身而退,他们见廉贞三人缠上来,便知另外四人已攻向冰辛,于是不多纠缠,尽力脱身,退时不忘轰出掌力,逼退敌人。 两人正巧站在冰辛身后,将自己的身后放心地交给了冰辛。 而贪狼和巨门也再启杀招,杀向冰辛。 冰辛徒然脚底生风,斜身向前一滑,躲过禄存和文曲的杀招,又见贪狼和巨门杀来,飘飘退向禄存,贪狼和巨门紧跟不放,齐齐攻杀,而冰辛又转身飘走,鬼魅般迅速绕了一大圈,来到贪狼和巨门身后。 贪狼和巨门见冰辛数次施展鬼魅般的身法,心中生奇,然大战之中不容多想,而冰辛再次飘走之后,他们发现他们攻向的竟是禄存,这时,他们在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 禄存和文曲的杀招被冰辛躲过,便顺势杀向雷霸和赤凌天,雷霸和赤凌天刚刚轰出掌力,放心将自己背后交给冰辛,却不知冰辛早已躲开,而文曲和禄存已杀到自己身后! 嘭!嘭! 只见,文曲一尺打断了赤凌天的脊椎,禄存打中了雷霸右肩,雷霸和赤凌天两人一齐飞身撞向廉贞、武曲和破军三人,三人刚被雷霸和赤凌天的掌力逼退,又见雷霸和赤凌天撞来却闪不得挡不了,被撞倒在地,被文曲和禄存的招式余力伤到。 几乎与此同时,贪狼和巨门的杀招也一齐攻到禄存身上,禄存被贪狼一剑穿心,巨门也一掌拍到禄存后脑勺上,将他的后脑勺摧烂,禄存倒地身亡。 贪狼和巨门大惊,悲痛大喊道:“师弟!”两人也不忘复仇,双眼通红,转身杀向冰辛,招式凌厉,好似使尽全身力气。 此时,冰辛已运好内力,一招“冰封千里”轰出,贪狼和巨门刚刚回身,尚未来的及出招,便被冰辛冰山般的掌力打飞喋血,落地之时巨门已是浑身白霜,气绝身亡,而贪狼的嘴唇亦是发白,头发、两鬓和眉毛上起了满满的白霜,身受重伤。 冰辛飞身一跃,一招“坚冰腿”的“先破坚冰”踢向文曲脊髓,将之脊髓踢断,只见,文曲受到重击喋血飞扑向前,他落地之时浑身结上冰霜,已然气绝身亡。 冰辛顺势落在赤凌天和雷霸身边,一手一个,将他们提起抽身一退,退回原位,随手一丢,将赤凌天草草地丢在了地上,然后另一边慢慢扶雷霸坐下。 冰辛扶好雷霸,起身仰天张狂大笑道:“现在还有谁能奈我何!” 只见,巨门、禄存、文曲三人已然惨死,贪狼盘膝于地运功抵御身上的“坚冰内力”,不得动弹半分,而廉贞、武曲、破军也是受了轻伤。 另一边,赤凌天和雷霸也深受重创,赤凌天脊髓断了,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运功疗伤,眼睛死死盯着冰辛,眼神中带着不解、怒火、疯狂,我如此的信任他,他为何要这样害我! 人之脊髓乃是天地之桥,将其完全打通方有进入宗师化意之境的根本,赤凌天的脊髓这一断,若无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则下半身将难以动弹,武功大减,此生再难寸进一步。 而雷霸倒是好一点,只是中了右肩,伤势虽重,但只要及时治疗,便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廉贞、武曲、破军看着在场情形,满腔怒火似要冲天而起,但他们却也沉得住气,摆开阵势,严阵以待。 他们想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冰辛那鬼魅般地身法和光影电掣般地出手速度,足以将逃亡时的他们杀上四五次!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冰辛蔑笑看着这三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双手背后道:“就凭你们仨也想对付本座?可笑!” 廉贞悲愤大喝:“那便来试试!”遂即挥剑一招“丹阳化箭”刺出,只见一道无形剑气迸射而出,撕裂空气,直指冰辛。 另外两人也不落后,只见武曲一招“雪中送路”如纷扬飘雪一线牵,划过长空,一剑刺向冰辛;破军飞身一跃,一招“天降雄关”掌力壮阔如山,赫然轰向冰辛。 冰辛轻笑一声,三招“颤冰冲天”分着三个方向,刹时间轰出,遂即鬼魅般飞身一跃,越过武曲、破军,一脚“隔纱破冰”重重踢在廉贞胸口,他的胸口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事,实则五脏六腑已经被冰辛的“坚冰内力”摧烂,只见他被冰辛踢倒在地,面色发紫,气绝身亡。 冰辛借力后翻落在原地,双手一翻,两招“冰封千里”分别轰向破军和武曲,那两人刚破去冰辛的掌力,却见冰辛鬼魅般消失,登时大惊,下一刻又见冰辛鬼魅般现身,竟出手慢了一刻!要知道,这一刻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他们刚刚动手启招,冰辛双掌已重重击在他俩胸口,两人顿时喋血而飞,重重落地,浑身白霜,气绝身亡! 冰辛收掌,四下环顾一圈,又仰天大笑,道:“不自量力!若不是本座要你们演一场戏,你们岂能伤得到本座!”顿了顿,转向贪狼,蔑笑道:“贪狼真人,你不是要诛灭本座吗?可如今怎的不来杀本座呢?你倒是来啊!你倒是来啊!哈哈哈......” 贪狼面色惨白如纸,加上身上的白霜,足以看出他的痛苦,他紧闭双目,淡然道:“既然冰殿主一人足以破去我师兄弟的阵法,为何还要以弱示敌,出卖同袍?是要捉弄贫道师兄弟几人吗?”他句句口吐寒气,看来寒气已侵入他的肺腑了,但,若是在半个时辰内救治,还是可以活下来。 冰辛的不臣之心,在大唐官员内部早已是人尽皆知,这一声“冰殿主”倒是喊到他心窝儿里去了,他不经意间,有个不急着杀贪狼,想和贪狼聊下去的念头,只见他轻哼道:“你们几个废物我一人便可以解决,今日弄出这番大阵仗,却是为了他!”说着,一手指向赤凌天。 贪狼睁开寒冻打颤的双眼一看,疑惑道:“赤凌天?为何是他?他出了事,你不怕被告上陷害同袍的罪名?” 冰辛哈哈大笑道:“只消说是你们杀的就行了,陷害同袍的人是你们,本座杀了你们却是立了大功!至于为何是赤凌天,你便没必要知道了,因为你要去陪你的师弟们了!”说着,走向贪狼,准备一掌将他打死。 贪狼喊道:“慢着!” 冰辛一顿,道:“可是还有什么遗言吗?放心,本座会留你全尸,并且将你们七个师兄弟埋在一起,你们那些七星宫的弟子,本座也会好好‘善待’的。”说完又继续走向贪狼。 贪狼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冰辛“哦”一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贪狼道:“冰殿主用的是‘鬼影迷踪步’?” 冰辛闻言自得不已,答道:“正是!没想到贪狼真人见多识广,认出来了。” 贪狼闻言叹道:“‘鬼影迷踪步’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说来我等输得不冤,不知冰殿主可是东方南风大侠后人?” 四十年前,苏州有一位高手,名叫东方南风,其人练就一身奇寒的内力,一手“冰莲掌法”使得出神入化,一套“鬼影迷踪步”纵使千军万马亦可进退自如。他有四个弟子和一个女儿,他那女儿生得貌美如花,引得四个弟子为其争风吃醋,甚至于大打出手。最后传闻,大弟子郭孝卓抱得美人归,而二弟子冰百川对东方大侠的爱女欲行不轨之事,被大弟子发现并告知东方大侠,二弟子武功被东方大侠废去并被逐出东方大侠门下,不知去向。 东方大侠见爱女有了归宿,放下心中牵挂,同他多年对头“天火真君”赤晓烽于泰山之巅来了一场大战,那一战打得昏天黑地,难舍难分,最后两人双双殒落泰山之巅。 东方大侠死后,其大弟子郭孝卓为避去江湖人的骚扰,数年后散尽家财隐退,东方大侠的三弟子、四弟子也在几年后从江湖中消失。 冰辛道:“正是。” 贪狼又问道:“那可是‘寒铁冰腕’郭大侠......” 贪狼话未说完,便被冰辛打断,冰辛道:“别和本座提姓郭的那老贼!本座知道你和他有旧,但他与本座没关系,冰百川才是本座的父亲,不然本座怎的会姓冰!” 冰辛很激动,又道:“我爹和我娘早已两情相悦,奈何我外公看中的是那郭孝卓老贼!我那两个‘好’师叔又常常排挤我爹,我爹如何能讨得了我那外公欢心?姓郭的老贼娶了我娘,才刚两三年便抛弃了她,将她‘送给’了我那两个‘好’师叔,若不是我爹,焉有我在?可我娘也在生下我后几年便撒手人寰,全都是因为他! “我爹亲手杀了我那两个‘好’师叔,却被姓郭的老贼杀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该报仇,杀了他全家,而现在就先从他儿子郭崇韬开始!” 贪狼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问道:“冰百川的武功不是被废了吗?怎么还能杀他的两个师弟?” 冰辛傲然道:“极寒的内力是废不掉的,所以才有现在的‘坚冰内力’!” 贪狼又问:“冰殿主要做的不止是报仇而已吧?” 冰辛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心生不耐,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本座没理由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你该死了!”说罢,右掌蓄力,准备一掌拍烂贪狼的头。 贪狼闭目不言,等着死亡来临。 冰辛一掌拍出,这一掌轻描淡写,像是没用力一样轻飘飘的。 咻! 只见一道剑气朝着冰辛的手臂,如迅雷一般袭来! 冰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得声响,撤掌、收手、退身,动作一气呵成,脚下一滑,鬼魅般漂退一丈。 他身形定下一看,那道剑气深入地下五寸,若是自己晚上一步,手臂都得断去! 遭逢偷袭,冰辛大怒,当即喝道:“何方鼠辈,安敢在此偷袭,还不快快现身!” “哈哈哈......”发出剑气的人没有回话,只是一连串“哈哈”大笑,这笑声非常诡异,其中夹杂着杀气、血气、戾气,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在场活着的四人感到不安,好像在大海中被鲸鲨盯上了一样。 第三章 沽鲸钓客 笑声停下,只听风呼呼,有一道身影飞出,正巧落在冰辛面前。 那人身穿湛蓝劲装,头发向后束去,长发垂及腰际,长髯垂于腰间,二十七八岁,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着风流倜傥,俊逸不凡,右手握着一口宝剑,剑柄那端扛在肩上,剑鞘上镶着一个“钓”字。虽是江湖人,光看着装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样一个人会发出那种微妙的杀气、血气、戾气,然而现在,他整个人就站在那,已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血腥之气,那种拥有微妙杀气、血气、戾气的血腥之气! 冰辛看了看那宝剑上的“钓”字,感受着那人微妙的血腥之气,笑道:“原来是‘沽鲸钓客’戴文飞,不知沽鲸先生可是要来趟这滩浑水?” 戴文飞笑了笑,道:“沽鲸的人在海边等不到鲸鱼,只得草草杀上几条鲨鱼,便来中原找些‘大鲸’斗上一斗,如今闻得‘万年邪冰’冰副殿主乃是东方大侠一脉传人,自然得来会上一会,是不是啊,冰副殿主?” 冰辛见戴文飞刚来便提及自己身世,怒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遂即一招“冰封千里”轰然打出,这还不算完,一掌打出,又飞身一拳跟了上去。 只见掌力如冰山崛起般压向戴文飞,戴文飞反而笑道:“那就看看这‘坚冰内力’能不能冰得住某这海中巨鲸了!”说着,气势徒然一变,原本微妙的血腥之气,如惊涛骇浪般涌出,涌向四面八方! 贪狼、冰辛、赤凌天、雷霸见状皆是一惊,暗自咂舌:“这不是单单杀人就能聚成的杀气,他究竟杀了多少的生灵!” 戴文飞一招自创“惊涛骇浪三十六式”中的“气分天海”打出,只见他左手横着一划,再一推,一道无形气浪赫然撞向冰辛所发掌力。 嘭! 气劲相撞,劲力横飞,烟尘乍起,戴文飞右手一动,握着剑鞘中端,一举,只听“砰”一声,只见冰辛飞身穿过烟尘,左手一拳,已打在剑鞘的“钓”字下面,力道之大更甚开山裂石不知多少倍,而戴文飞却是挡住了! 冰辛右手又是一掌,只见戴文飞左手已经一掌打了过来,两掌相撞,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分开,冰辛退去一丈,戴文飞立于原地屹然不动。 冰辛定身,他怕伤到雷霸等人,提议道:“你我离此处远点再战,如何?” 戴文飞浑身散发血腥之气,道:“可以。” 只听呼呼声响,冰辛鬼魅般横飘十丈,却见戴文飞如影随形,以相同的速度,亦是横飘十丈,冰辛一惊,不曾想戴文飞的轻功竟不下于自己。 下一刻,只见两人同时立于十丈之外,两人之间相隔一丈,衣襟飘舞,双方气机全然锁定在对方身上,体内内力已然澎湃激荡。 在贪狼眼中,这近乎巅峰的大战,一触即发。戴文飞明显有意相让,所以,冰辛占了个便宜,先手出招。 只见冰辛内力外放,护着双手、双脚,双掌寒气逼人,脚下寒气若隐若现,听得劲风呼呼,冰辛赫然出招,掌劈脚踢,劲力层层覆盖,重重叠叠攻向戴文飞。 冰辛连打三掌,一连三招,戴文飞从容闪去,冰辛打出第四招时,戴文飞右手将带有“钓”字的宝剑举起一抵,左手成爪一招“猛浪卷奔”徒然抓下,右脚一抬使出一招“鱼翔浅底”竟踩向冰辛踢来的右脚。 冰辛左手一掌打在戴文飞的剑鞘上锁住他的剑鞘,右手跟上一掌打向戴文飞胸口,见戴文飞左手抓来,遂即化掌作拳,上勾击向戴文飞左臂,右脚一招“冰镰飞撬”踢出,却见戴文飞右脚诡异踩来,当机立断,右脚一收,左脚踢出。 戴文飞右手剑鞘被锁,见冰辛右手变招攻来,左手当即变爪为掌,外翻劈下,将冰辛的右手隔开,右脚收取攻势,折回挡住冰辛踢来的左脚。 冰辛右手被隔开,旋即下翻抓向戴文飞左手,戴文飞早有预料跟着下翻左手,抓向冰辛的右手,两人以迅雷之势,互相抓向对方的手,几经周转,最终两方一齐抓住对方的手,动弹不得。 两人手上的交锋一滞,脚下的交锋却还是惊险无比,只见冰辛左脚踢出受阻,旋即收回左脚,右脚踢出,戴文飞放下右脚,左脚迅速提起一挡,冰辛又连踢几脚,戴文飞一一对应出招,只听风声呼呼,两人对攻下盘十余招。 这十几招对下来,冰辛只觉自己的“坚冰内力”犹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劲力像是被漩涡吸绞,就连自己都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他暗叫“不妙”,爆喝一声,体内“坚冰内力”赫然爆出。 戴文飞冷哼一声,腥海血雨般的内力轰然爆出。 只见两人同时收去脚下攻势,双手同时撤走,他们两个如今是爆出内力对撞,会绞杀内力所交汇之处的所有东西,不想断手断脚的话,只有撤招。 只听“嘭”一声,烟尘乍起,两人各退三步,冰辛再次催动内力外放,护着双手双脚,攻向戴文飞。 戴文飞以迅雷之势拔剑,一招“杀鲸霸剑”中的“百炼群鲨”刺出,宛如成百上千的鲨鱼乘着汹涌巨浪,个个浑身散发血腥之气,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冰辛! 冰辛招式一变,双掌轰出“冰封千里”,只见重重冰山般的掌力压向戴文飞! 两招霎时相撞,一如极寒冰山,一如汹涌巨浪,内力相交,激出光华无限、让人眼花缭乱的景象,一边势重压人、冰寒异常;一边壮阔博大、汹涌无比,在外人看来,两者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难分上下,不可开交。剑招凶狠凌厉,掌风呼啸,内力、剑气、掌力相互对拼、对撞,更是凶险,更是华丽夺目! 贪狼看到,那两人对拼得如此激烈,暗自咂舌道:“可笑可笑,没想到只消冰辛一人便可以破我‘七元解厄阵’,这‘七元解厄阵’真是笑话啊。” 雷霸沉默不语,专心疗伤,而赤凌天却是恶狠狠的盯着冰辛,心里想着:“冰辛!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一人破去‘七元解厄阵’,为何还要害我们?!” 那“沽鲸钓客”戴文飞,本名戴青鹰,自幼寒苦,生性好强,他不知从何处得来机缘,习得一身高强武艺,练得一手华丽文采,不知何故前去东海之滨,欲要捕杀巨鲸,五年不得见到一只,一气之下钻入海中,寻来血腥之物,将上百条鲨鱼诱出,一天内尽数杀光,那场面,真可谓是浮尸血海啊! 有渔民驾小舟经过,见海面一片血红,数不清的鲨鱼尸体漂浮在海面上,以为这里有海怪,慌了神,见“血海”中央的戴文飞仍在杀戮,反应过来,慌忙驾舟逃走,到了陆地上,大肆宣扬说有海怪,恰逢江湖中十大豪客之一“扬州第一刀”种问天游历至此,听到此事以为真有海怪,欲要为民除害,架舟到那“血海”去。他见到了屠戮鲨鱼的戴文飞,飞身与之交战,虽伤到了戴文飞,却也输在了戴文飞剑下。戴文飞见中原有人可以伤到自己,知道中原高手无数,心知待鲸而杀不如去寻人挑战,于是,北上中原,挑战中原各大高手。那些高手若是应战,他战胜后决不为难;若是不应,他战胜敌手后,便狠心杀之,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 这百余战中,有二十余人不应战,全被他杀了,杀了这些人,结仇结怨,那些被杀的人的亲人,为戴文飞设计了数十次的偷袭围杀,竟没有一次伤到他的! 于是,他前前后后共杀了数百人,加上他“血海屠鲨”的事情传出,这一传十十传百,将戴文飞说成了一个杀人饮血,屠戮生灵的魔头,有人想叫他“血手人屠”,可为避百年前大英雄“人屠天君”的名讳,所以,改叫他“沽鲸钓客”。 “东海之滨沽鲸客,沽鲸不成怒屠鲨。百鲨屠空不尽兴,北上中原挑群雄。”说的正是戴文飞。 回到战局,戴文飞剑法凌厉,气机血腥壮阔;冰辛掌法迅猛,气机巍峨极寒,两人不约而同的只使出一招,一招化出万千变化,隐隐出现澎湃激昂的武道真意。 一旁贪狼甚为惊讶,暗自咂舌道:“武道真意?!两人的武道真意,虽寓意不同,但却是同样的澎湃激昂,这是上天故意安排的吗?”他上了五十岁尚未触摸到武道真意的边,而眼前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看着才二十多岁,便有了若隐若现的武道真意,而且那个二十多岁的,比三十多岁的还要厉害,他不得不惊讶,难道这便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三息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撤招,各自退开一丈,两人看着都没有任何事,但胜负已分。 冰辛眼神好似有些恍惚,沉着脸道:“你那一招叫什么?”他显然有些不甘心,只是现在没有说出来。 两人退开之时,戴文飞身上的血腥之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恢复了与他相貌般配的气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回答道:“‘杀鲸霸剑’——‘百炼群鲨’。” 冰辛突然笑道:“呵呵,好一个‘百炼群鲨’,好啊。”遂即,他话锋一转道:“你刚才明明可以杀了本座,为什么要收招,你以为你做出我俩同时收招的样子本座会信吗?!本座出什么招你都算好了,你都预算好了,是吗?!” 戴文飞淡然道:“某已经杀了很多人,现在不想杀了,而且你是有机会击败某的,某想留着你,以后再战一场。” 冰辛爆喝道:“那便再战!”话音刚落,双腿一蹬,内力运上右肩,身体向左一侧,一记“靠山撞”顶了上去,左手藏起,掌心暗自运起内力,一招“冰霜寒袭”,伺机而发。 戴文飞一皱眉头,看着冰辛这不要命的打法,道:“那一战不是现在。”随后,将左手的剑鞘,轻描淡写地砸向冰辛肩头。 看着轻描淡写,可其中的力道,却不可小视,只见剑鞘以迅雷之势划过虚空,剑鞘尖处好巧不巧地指着,冰辛的肩头。 冰辛避无可避,被剑鞘击在肩上,只见他肩头内力所成护盾破去,被剑鞘尖处一撞,去势为之一滞,这“靠山撞”纵使撞到戴文飞面前,也毫无用处,进招不可断,冰辛左手暗暗运起的“冰霜寒袭”轰然打出,只是没有了“靠山撞”做铺垫这“寒袭”体现不出。 只见,冰辛的掌心一道冰寒白雾喷出,夹带劲力,直指戴文飞。 戴文飞面无表情,道:“不自量力!”随后连出十几剑,只听十几道“唰唰”声,剑光划过掌力袭来的路径,掌力竟消失无踪,戴文飞左手又打出一掌,好巧不巧,正好击在,冰辛的左掌上,“嘭”的一声,冰辛被击飞倒退,倒飞时还喋血不止,之前受的伤又加重了许多。 冰辛落地站稳,看着身上的衣服多了十几道口子,上面还渗出了少许鲜血,还是不服气道:“再来!” 戴文飞见他如此不服气,心中灵光一闪,明了他用意,道:“好!”身形贴了上去一招“风浪相助”挥出,剑气如风在海面上掀起的数十丈巨浪,划向冰辛。 冰辛不甘示弱,强压下伤势,不顾内力消耗,轰出一掌“山融雪崩”,掌力似雪崩般倾泻而出,如雪浪般汹涌的掌力与海浪般壮阔的剑气相撞,“轰”一声,只见两种寓意不同却同样浩大的气机相撞,将四周烟尘席卷上天,夹杂在两人的内力中,如霜雪、落雨回天一般向上飘,又如冰霜、雨滴般纷纷飘落,冰花与水滴将照射进来的阳光折转反射,让两人比斗犹如仙人斗法一般灿烂耀眼。 海浪破去雪浪,在冰辛的胸口留下了一道平直的口子,衣衫裂开,渗出鲜血。 冰辛倒退一丈,卸去劲力,体力有些不支,捂着胸口单膝下跪,道:“好,本座输......噗”,话还没说完便吐出大口鲜血,起手止住伤口周围几处大穴,短暂运功调息。 戴文飞走向前,将一旁的“钓”字剑鞘捡起,将剑收归剑鞘,看向冰辛,淡然道:“某已经帮你做完了某能做的事,你该走了。” 冰辛含血道:“不,贪狼还没......你知道本座想干什么?!”冰辛后半段话的语气一变,明显带有惊讶,听得一旁的贪狼、雷霸、赤凌天是云里雾里的。 戴文飞道:“某当然知道,现在贪狼已经快死了,某救不了他,你还是走吧。” 冰辛缓缓起身,笑道:“沽鲸钓客智慧过人,冰某比不过,今日,我冰某人内力消耗过大,不宜过多比斗,若要再战,你我后会有期。” 戴文飞也是笑道:“不要脸,哎呀,你这冰某人,还真是厉害了,明明是打不过,偏偏说成消耗过大,这冰某人的脸皮还真是厚啊!”两人刚才还生死相搏,一转眼,编入好朋友一般,相互讥讽、取闹,让本就是云里雾里的贪狼三人,更是头大。 冰辛又笑道:“本座这人脸皮还不够厚吗?” 戴文飞听到这话,放声大笑,他笑了,冰辛也一起跟着大笑,两人笑完,戴文飞道:“的确够厚,好了,你该带着你的人走了。” 冰辛拱手道:“好,后会有期。”戴文飞点了点头,道:“后会有期。” 冰辛原先要找的密信也不再搜,转头示意雷霸,雷霸会意,停止疗伤,将半身不遂的赤凌天扛起,跟着冰辛离开。 戴文飞目送冰辛他们,心中想着:“他,将来会是一个好对手。” 而冰辛面对着戴文飞时,还是一脸笑容,可一转身,笑容便冷了下来,化作冷漠,心中想到:“此子不除,必为大患,待我俩他日相会,便是这戴文飞身死之时。” 冰辛三人离开后,贪狼开口道:“沽鲸先生,为何要放他走?不怕他日后报复吗?”“沽鲸先生”是戴文飞在江湖中不想和他结怨的人对他的敬称,他本人也很喜欢这个敬称。 戴文飞傲然道:“某沽鲸不得,方才去屠鲨,既然能造出一只巨鲸,不必费心去屠鲨,何乐而不为呢?”他的话里“鲨”指的是中原群雄,“鲸”指的是冰辛。 贪狼眉头一皱,问道:“那么沽鲸先生说‘做完了能做的事’又作何解?难道和这‘造出一头巨鲸’有关?” 戴文飞失笑道:“贪狼真人的问题还真多,怪不得冰辛不耐烦了,要杀你。” 贪狼亦是失笑道:“可沽鲸先生是有耐心的人,会给我这将死之人一个答案。” 戴文飞大大咧咧地坐在贪狼面前,道:“好,我也不瞒你,那些‘能做的事’指的是消耗冰辛的内力。” 贪狼眉头又是一皱,问道:“消耗他的内力?这是为何?” 第四章 追因溯源 戴文飞继续道:“因为他要吸取赤凌天那几十年的内力。” 贪狼闻言一惊,道:“这怎么可能?!吸取内力的方法江湖中倒是有,可冰辛的内力性属极寒,而赤凌天的内力观来乃是极热,两性相冲,冰辛吸了赤凌天的内力,轻则武功全失,重则体爆而亡,冰辛此举可是自取死道。” 戴文飞却是笑道:“的确,两不相干而且偏激两极的功法混在一起,的确会自取灭亡,但他俩功法确是传自一脉,而且,他们的创始人还将功法融合过。” 贪狼闻言又是一惊:“竟有此事?!” 戴文飞接着道:“冰辛的武功源自其父冰百川,冰百川的武功又源自东方南风东方大侠,而赤凌天却是‘天火真君’赤晓峰的传人,冰辛和赤凌天的功法虽有残缺,但却不妨碍两种功法的融合。” 贪狼大惊道:“难道‘天火真君’赤晓峰和东方南风大侠师出同门?!” 戴文飞道:“对,如此只需要两人分别修炼这两种功法,两人功力相同时,由一人吸取另一人的功力,便可以融合达到更高的境界,而且是成倍增长!当年东方大侠和‘天火真君’的纠纷就是因为此事。” 贪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伤赤凌天也就顺理成章了......”他思索片刻,又道:“那功法融合可是要两人的功力相同?” 戴文飞回答道:“是的,如若其中一人功力高过另一人,那便会后患无穷。” 贪狼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冰辛他要消耗内力,可为何他不自己废去一些功力或者自己消耗自己的内力,偏要别人来伤他呢?” 戴文飞笑道:“真人你忘了吗,冰辛他自己说过,极寒内力是废不掉的,而他所修的‘坚冰心法’共有十层,看着冰辛的样子,已经练到了第六层,正好练到了内力在体内形成一个大周天,内力生生不息,若没有外力他如何去耗?” 贪狼不得不承认,道:“确实如此。”贪狼忽然又一惊,想到:“不对,沽鲸先生,年纪不大,怎么会了解如此多的武林秘辛和‘坚冰心法’的详细情况?!” 戴文飞看着贪狼将想法都写在脸上的表情,心想:“呵,现在才发现,我还以为闻名武林的贪狼真人有多睿智呢。”开口道:“因为我的师父和东方大侠他们俩的师父是同一个人。” 这次又惊到了贪狼,能教出四十年前威震武林的两大高手,现在怕也是要上百岁了,能不惊人么?贪狼低声问道:“敢问沽鲸先生师承何处?” 戴文飞缓缓道:“‘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 贪狼大惊,心想:“这不单单是上百岁的老怪物,还是其中最厉害的七个之一!”叹道:“原来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千面神君’,怪不得,怪不得......不知令师安在?”这话就问得不对了,如此像是认为别人的师父已经去世了一样。 只见戴文飞似笑非笑道:“托真人的福,家师没事。”气氛突然在变得诡异起来,而戴文飞的话让贪狼感到不安。 戴文飞又道:“冰辛的家底我报了,我自个儿的家底也报了,该报报真人您的家底了。”他看着贪狼,好像贪狼所有的秘密都掌握在他手里一般。 贪狼不安的感觉越发加剧,他强笑道:“贫道能有什么家底,有什么好报......沽鲸先生,不知您知晓些什么。” 戴文飞起身,转身背对着贪狼,道:“百年前的‘天下七君’分别是‘蚀教魔君’魏舍常、‘人屠天君’唐天江、‘毒医邪君’陆过、‘逍遥仙君’潘逍遥、‘飞镜奇君’勾陈鸿、‘忠义贤君’黄邦宁以及我师父‘千面神君’风莫悠,想必真人作为‘毒医邪君’陆过陆大侠的传人,应该是知道吧?” 贪狼目瞪口呆的看着戴文飞的背影,戴文飞的话让他不得不吃惊,因为戴文飞说的都是真的,贪狼颤声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戴文飞笑道:“‘毒医邪君’陆过当年纵横江湖,靠的是一本自创的‘万毒无相生灭诀’,这名字中,‘灭’、‘生’、‘相’、‘无’、‘毒’、‘万’,从‘灭’开始依次对应着这功法依次从低到高的六层,其中,第二层为‘生’意为全生而不死,只要尸身首级不完全断开,便可起死回生。 “而我刚才用内力探知,真人的几位师弟的尸首竟有一丝丝的生机正在恢复,这种变化,冰辛他察觉不到,否则他便不会如此轻易的离去了。” 贪狼问道:“你怎的会无缘无故查贫道师弟们的尸首?”死者为大,一般是不会有人这样去探查死者的尸体的。 戴文飞道:“从真人被冰辛打伤开始算起,到我将冰辛打退时,真人的情况不但没有达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伤势反而还恢复得特别快,真人现在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一了,可对?” 贪狼闻言,道:“不错,沽鲸先生观察细致入微,却如所说。” 戴文飞又道:“在旁人看来,真人有五十年的内力,内力的精纯也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但以我所见,却是真人与真人几位师弟的内力并不纯粹,似是改修过某些功法,这般内力反不如冰辛等三人强悍。” 贪狼叹道:“唉,确实如此,半途而废,另修他法终究有所缺陷。” 戴文飞继续分析道:“内力不纯粹,修为上却能有如今成就,说明几位真人改修的功法必是一门神功,再结合真人身上的伤势有复原趋向,可以肯定,几位真人改修的功法必然有急速愈伤之能,而这些功法,皆是‘天下七君’创下,而其中有起死回生只能的,据我所知也只有‘万毒无相生灭诀’。 “如此层层特征暗示,让我隐隐感觉关键就在真人的几位师弟身上,然后就用内力探了探真人几位师弟的尸身,果不其然,真人的几位师弟皆如我所预料,都练了‘万毒无相生灭诀’。” 闻言,贪狼叹了一声,随后笑道:“成王败寇,你支走冰辛无非是想要独占贫道师兄弟的‘万毒无相生灭诀’,但你觉得贫道会给你吗?” “不,你误会了,我想与你们师兄弟约战一场而已。”戴文飞转身看向贪狼。 “约战?”贪狼疑惑,转念一想,叹道:“‘沽鲸钓客’之好战,名不虚传!可若是贫道不答应呢?你会不会杀我?” 戴文飞又道:“我不管真人答不答应,今天这一战必然会传扬出去,几位真人要么躲起来潜心修炼,要么从江湖群雄的围杀中提高修为,以几位真人如今对付冰辛的实力,我五招之内就可以败你们,回去再练练吧。” 能起死回生的功法谁不想要,得练成此神功,这如同别人杀不死你一样,一旦江湖中人知道贪狼他们有这等功法,必然群起而攻之。 贪狼闻言一笑,道:“若是贫道那几个师弟在众人眼中‘活’过来,必然被天下人围攻,实力若是不提升至与你相当,便会死在那些人手中,省得你自己出手了,可若是我们藏起来修炼,你找不到我们,你又该怎么办?” 戴文飞没有说话,只是放声大笑,转身施展轻功离去,倏然飘走,笑声过后,只听一道豪放的声音飘了回来:“躲起来的话,你们就等着老死吧!” 贪狼沉默良久,戴文飞说得对,他们师兄弟七人若不能有和戴文飞一战的实力,那么就只有两种选择:被人围攻而死或是默默无闻的老死。 ...... 一个时辰后,贪狼伤势痊愈,地上的六具尸体也缓缓动了起来。 ...... 话说冰辛三人离开后,寻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冰辛对雷霸道:“我带着赤凌天进去,你在洞口疗伤。” 雷霸道:“是。” 随后,冰辛扛着赤凌天进了山洞,雷霸则是盘坐于洞口疗伤。 山洞中一片漆黑,冰辛将赤凌天重重地摔下地,赤凌天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冰辛。 冰辛看着赤凌天,轻笑道:“赤凌天啊赤凌天,你可知道本座为何出卖于你?” 赤凌天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冰辛。 冰辛又道:“因为你这一身至炎至阳的功力,只要吸了你的这身功力,本座的功力便可以翻上一番,再差一步便可以臻至化境,你说本座这番功夫用下来值不值啊?” 赤凌天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冰辛出卖他,竟是为了这一身功力,赤凌天现在想杀了冰辛、想咬舌自尽、想散功,总之不能让冰辛得到好处,可他做不到。 先前冰辛为了防止赤凌天散功或是咬舌自尽,封住了赤凌天的周身大穴,现在,赤凌天可以说是想死也做不到了。 冰辛邪笑着,将赤凌天的身体扶起,一掌抵在赤凌天的背后...... ...... 五日后,大唐都城洛阳。 郭崇韬献奇谋,一战八天灭梁,后来又上奏列举二十五项大事,致使四十年梁晋之争所破坏的生机,得以在短短三年之内恢复,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乃建万世不朽基业之兆,但如今,却有一股衰败之气盘旋于洛阳之上久久不去。 城中,李嗣源府邸。 这座府邸有一间密室,密室连上了几条暗道,这密室和暗道,除了李嗣源,府邸中再无人知晓,知晓者皆已命丧黄泉,包括建造此处的工匠。 李嗣源此时负手立于密室内,他长这样一幅长脸,一对招风耳,装束简朴,目光深邃,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已经五十九岁了,他本名邈佶烈,父亲死后,十三岁的他,在李国昌手下效力,后来被李克用收为养子,四十六年过去了,他为大唐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现在,他是镇州节度使,当有人告诫他“德业振主者自危”,以及皇帝李存勖对他产生猜忌时,他忠厚的心已经转变了。 良久,李嗣源开口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出来!” 这时,李嗣源身后一阵异动,一条可以通人的密道缓缓的显现出来,一个白发中年人走了出来,那人正是冰辛。冰辛用三天的时间,将从赤凌天身上的内力,完全融汇,只差一步便可臻至化境,然后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洛阳,密信被夺,他正于密道口徘徊,如今他有意隐藏,却被李嗣源发现,可见李嗣源的功力远远在冰辛之上,已然臻至化境,破顶先天。 冰辛一脸忠肯,行礼恭敬道:“属下拜见将军,将军内功精湛,属下比之不得。” 李嗣源不为所动道:“事情如何了?” 冰辛如实说道:“郭崇韬已被属下亲手解决,只是刘皇后与太子的密信被人夺去了。” 李嗣源“哦”一声,道:“是谁夺的?” 冰辛道:“‘沽鲸钓客’戴文飞。” 李嗣源问道:“戴文飞怎会趟这浑水?”“沽鲸钓客”之名响彻中原,李嗣源也有所耳闻。 冰辛突然单膝下跪,低头道:“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在打败七星宫贪狼那几人的时候得意忘形,道出属下身世,引得戴文飞来挑战,属下因久战消耗过大,不敌戴文飞,只得退走。” 李嗣源道:“不,五天前,三个完好无损的你也不能在他全力出手下走五十招,若不是他有意放你,你的‘鬼影迷踪步’就算练到最高层第三层‘鬼影’也逃不了,你现在只练到第一层‘迷踪’,他要杀你,只消十招。” 李嗣源说的不错,冰辛无法反驳,只得说一声:“将军明鉴。” 李嗣源:“你起来吧。”冰辛起身,李嗣源又问道:“贪狼他们如何了?” 冰辛道:“属下临走前,已将贪狼的六位师弟全部杀死,临走前贪狼已是奄奄一息,想必已经死了。” 李嗣源“嗯”一声,道:“你借贪狼等人之手,控制住了赤凌天,将他一身功力吸尽,你现在的功力已经超过了打通天地之桥所需,但你的境界还不够,仍需感悟。” 冰辛恭敬道:“多谢将军关心,属下感激不尽。” 李嗣源又叹道:“密信到不到‘李天下’的手上都不要紧,刘皇后和太子都不会有事,你表面上是皇后的人,皇后会保你的,不过,这样一来,‘李天下’擅杀功臣的名声就会坐实,众将心寒,人人自危,只需小许差错,叛乱便生,过几日,我与李继麟一同上奏,借此事把刘皇后弄去的军饷,给撩回来。” “李天下”乃是今大唐皇帝李存勖一时兴起自起的艺名,虽是戏称,但李嗣源如此称呼皇帝,实为大不敬。但冰辛却不以为然,李嗣源两袖清风,忧国忧民,体谅、爱惜士卒,此次杀郭崇韬,派冰辛前去,使冰辛得以报仇,李嗣源投之以桃,冰辛则报之以李,道:“将军体谅士卒,为大唐将士求得一丝公正评判,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李嗣源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事吗?” 冰辛道:“已无他务禀报。” 李嗣源道:“你是先来找我的,莫让‘李天下’和刘皇后发现问题。” 冰辛道:“是,属下告退。”遂即转身离开。 冰辛离开后,李嗣源久久伫立于密室之内,他在想他的忠应该给谁,是李存勖、是大唐还是天下百姓?只有用时间去选择,可上天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李嗣源离开密室前,自嘲道:“我无才无德,天下大乱上百年,又能做什么,还望上天怜悯苍生,降下一个圣人,救黎民于水火吧!” 此时,楚国国都长沙城外的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竹亭,亭中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灰一白两个老者对坐亭内。 灰衣老人率先开口道:“魏舍常。” 白衣老者开口道:“潘逍遥。” 灰衣老者忽然笑道:“看来你没疯。” 白衣老者也是笑道:“你也没疯,不是么?”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传荡,回响竹林之中。两人的笑声,各自饱含了上百年的内力,臻至化境,破顶先天,转成先天真气。 两股先天真气化宏大无边而精巧无比的力道相撞,震得周围的竹叶纷纷下落,若是寻常武林人士在这,必然五脏俱碎,横死当场! 第五章 武林秘辛 两人的笑声停下,足以震碎寻常武林人士五脏的内力只震下了竹叶,没有震裂亭子和亭子里的一切! 根据他们的对话,白衣老人是“蚀教魔君”魏舍常,灰衣老人是“逍遥仙君”潘逍遥。两人虽都上百岁了,但岁月却没有剥去他们年轻时的面貌,只长须长发,皆是雪白;澄澈双眸,饱含沧桑。若非此二者昭示,两人看起来只是二三十岁的年纪。 潘逍遥道:“上百年了,岁月如刀,但只要你我愿意身上便没有这刀的痕迹。” 魏舍常叹道:“是啊,人说岁月催人老,可你我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老的?”说完,两人又是大笑,这回他们没有输出内力,只是豪气冲天。 笑完,两人沉默,良久,潘逍遥道:“舍常,你的徒弟武功到了何种地步,可以入局了吗?” 魏舍常道:“已经入局了,他的武功可以在三年内臻化境,称宗师、入先天,不是难事,心性方面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心向皇图霸业。” 潘逍遥道:“我的女徒弟也要入局了,我已经将你给我的功法教给了她,她的一举一动全然在我的掌握之下,必然会与你的徒弟相遇。” 潘逍遥手一抬,两小坛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美酒不知从何处被提了上来,他手再一挥,一坛酒缓缓落在自己右手边,另一坛缓缓落在魏舍常右手边,潘逍遥笑呵呵道:“舍常啊,二十多年不见,昔日都是你请我,今天我请你,喝吧。”说着,笑吟吟地将小酒坛上的盖子去掉,举起酒坛对着魏舍常。 魏舍常一笑,二话不说,右手拍掉盖子,拿起酒坛豪饮起来,只听“咕噜咕噜”的,酒已去了半坛,放下酒坛,魏舍常笑道:“这是勾陈鸿的‘流星醉’吧,人说‘换汤不换药’,这‘流星醉’却是先反其道而行之,同样的名,同样的米,同样的酿法,每次喝却都是不同的感觉,然后再变回来,无数感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正好适合这‘流星’之名。” 流星划过长空,每到一处,便是不同的斑斓美丽,但这些感觉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广袤无垠、浩瀚无际,无数浩瀚的美丽让人陶醉、让人向往,“流星醉”之名便是如此取来。 潘逍遥手里的酒,一口也未喝,笑容渐渐淡下去,目光变得深邃,缓缓道:“你就不怕我这酒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潘逍遥这么一问,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两人刚才还表现的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现在好像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政客一般。 魏舍常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世上没有什么毒、什么药可以破坏我的‘不死神功’在体内形成的屏障。”他很自信,“不死神功”乃是他三十岁那年创出,百年来无人可破,几乎可称天下无敌。 潘逍遥道:“这坛酒从勾陈鸿那儿来,你不怕他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专门对付你的‘不死神功’?” 魏舍常“呵呵”笑道:“我三十岁那年,他破不了,一百二十年过去,他同样破不了!”遂即,将剩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 喝完,魏舍常直勾勾盯着潘逍遥手上一点儿未动的酒,道:“你还不喝啊,不喝我喝。”说着,一手以迅雷之势探出,向潘逍遥手上的酒坛抓去。 潘逍遥迅速将酒坛收回,左手又迅速拍出,拍在魏舍常的手腕上,将魏舍常的手往下压,像淘气的小孩独占玩具不让伙伴碰一般,喝道:“去你的,老子还没喝呢!” 魏舍常“嘿嘿”一笑,道:“想当初,我要让大唐覆灭时,你就是这样子,现在过去上百年了,还是没变。” 潘逍遥似笑非笑的看了魏舍常一眼,闻了一下手里的“流星醉”,“唔”一声,对魏舍常道:“看着我喝吧你!”随后,仰头将酒往嘴里一倒,将酒喝去小半坛,把酒坛往桌上一放,舒气一笑。 魏舍常无奈,他的酒早早就喝完了,刚才他出手试了一试,潘逍遥的武功没有落下,那酒是抢不过来的,拿他没办法,魏舍常只是笑笑。 潘逍遥道:“当时,你四十岁,我三十,你教我武功,让我有了独步武林的能耐,却也让我变成了视人伦如无物的妖道,使我成了武林公敌。” 潘逍遥的话说完,气氛更加诡异,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良久,魏舍常开口,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起来着实让人矛盾,还谈他们作甚?” 魏舍常有意回避,潘逍遥却不让,只听他道:“是啊,你与我有授业之恩,却不是我的师父;你害我成了妖道,却不是我的仇人,这些可不矛盾么......”他突然阴沉着脸,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魏舍常无奈,这次见面,如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怕事情就无法善了了。同为“天下七君”,深知彼此能为,若是潘逍遥与自己成为敌对,那么他魏舍常将要面对的危机将是继“枭魔大战”之后,最为严峻的情况。 他被潘逍遥瞪着,沉吟许久才缓缓道:“东海深入数百里,竖直向下游,有一异宝唤作‘英雄剑’,你应该知道。”说完,他正视潘逍遥。 听到“英雄剑”三个字,潘逍遥瞳孔微缩,惊道:“你竟还在打这东西的主意!” “对,我花十数年时间将你打造成江湖中少有的高手,又让你坐实妖道的名头,为的就是它!唯有他才能将我的梦成真!”魏舍常谈起这“英雄剑”,目光便灼热了起来。 这“英雄剑”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这观遍人生沧桑的绝世高手露出这等疯狂的眼神。 潘逍遥沉默,魏舍常的疯狂他见过无数次,本应见怪不怪了,但这一次,却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潘逍遥又问道:“你,当初得到那东西了吗?” 听到这话,魏舍常那灼热的目光变得灰暗了,看着他的样子,潘逍遥也将情况猜了个大半,道:“是四弟天江阻止了你吗?” 魏舍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道:“不是四弟,是‘英雄剑’自己阻止了我。” 此言一出,潘逍遥不由惊讶,这“英雄剑”莫不是有灵不成?可他转念一想,道:“是了,‘英雄剑’乃天地所生,有灵在身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不知,它是如何动作的?” 魏舍常道:“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潜到海底,可我一靠近,那‘英雄剑’便化作两份,一份不翼而飞,我追不上,只得将留下的那份带走。” 潘逍遥恍然大悟,道:“留下的那份是‘魔枭刀’?” 魏舍常“嗯”了一声,道:“另一个飞走的是‘仁勇剑’,它飞到了四弟的手里,然后四弟便将我设计擒下的二十几个绝世高手尽数放了出来。” 潘逍遥忽然变脸,冷笑讥讽道:“是了,四弟是武林中最具浩然正气之人,所以他被你陷害了,成了江湖人同仇敌忾的‘血手人屠’,后来有了‘枭魔大战’,据当时幸存的高手所讲,四弟与你‘同归于尽’,自此‘血手人屠’变作‘人屠天君’‘天下七君’的名头也就凑齐了。” 他又道:“只不过,这名头刚出来,便有两人‘同归于尽’,后来,又传出了一大堆事情,‘逍遥仙君’潘逍遥隐退江湖、‘忠义贤君’黄邦宁坐化,‘飞镜奇君’勾陈鸿远遁天山,‘毒医邪君’陆过不知所踪,没了‘天下七君’的制约,江湖中掀起了更大的巨浪,‘熊林’曾城率领蚀月教与忠勇仁义山相争,折花会横空出世,三方带动江湖中各门各派争斗二十几年......”他猛一动,身子向前倾,森然道:“除开第一个是你不得不放出的消息,其他都是出于你本意的精心算计吧?自我为无忧复生而不管武林之事,四处奔波之时,你究竟弄出来多少出乎我意料的动作?” 魏舍常“呵呵呵”地笑了,道:“是,既然瞒不住你,我也不在隐藏了。那时,你爱妻去世,不管武林事,我便让你的儿子潘无极成为新的‘逍遥仙君’,他可是非常崇敬你这个做父亲的。而‘忠义贤君’黄邦宁我则让老三与我轮流假扮,但是缺了你的帮助,不能长久,我便让他‘坐化’了。后来,那勾陈鸿发现我没死,而是将蚀月教总舵搬上来昆仑山,所以去天山建了个雪新殿来对付我,又怕我部署在中原的‘熊林’入主中原武林,所以弄起了折花会制约他,这才有了那二十几年的纷争。” 潘逍遥幽幽道:“可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二十几年的纷争过去,若不是那时候‘隐帝’横空出世,武林将会动荡到倾覆大唐的地步。”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江湖中纷乱的局面,也是出自你手,是吧?” 魏舍常沉默,他默认了,潘逍遥说的都是对的,百年来,这个江湖都在他魏舍常的掌控之中,但若是没有他魏舍常的存在,江湖就会平静吗?不会,只不过风波会小一点,仅此而已。 潘逍遥又道:“三弟陆过被你弄得不知所踪,四弟天江因为得了‘仁勇剑’为你所杀,我也被你弄得名声狼藉,你还真是我们的好大哥啊!”这“好大哥”明显是反话,但却没有丝毫的恨意,只是显而易见的讥讽。 魏舍常对潘逍遥的反话没有做任何表态,转而问道:“你答应我的三件事还作数吗?” 潘逍遥眼睛一眯,道:“这二十几年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包括你所做的事情的用意,让我帮你养些女徒弟,陪你演戏,这两件事情......你是想夺取天下气运和人皇龙气吧?” “对,”魏舍常回答道:“那的三件事......做数吗?”说着,又在桌子上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潘逍遥看着魏舍常的比划,冷冷道:“这样做是为什么,想要威胁我吗?” 魏舍常比划出的是一个不规则的圆,有一个方向是微微凸起的。 魏舍常笑道:“我并不想威胁你,你是一个守信的人,能做我兄弟的人,都是守信的人。” 潘逍遥讪笑道:“哼,你这‘蚀教魔君’也谈守信?莫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魏舍常笑道:“你是守信的人,三弟、四弟也都是守信的人,所以,你们都成了我的兄弟。刚才那是报酬,不是威胁,事成之后我会将火莲子出世的地点算出来,并且告诉你。” 闻言,潘逍遥的眼睛突然发亮,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顿住,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帮你去夺‘英雄剑’,反而要这种方法?” 魏舍常道:“因为‘天运守恒’,你若是全力助我,必然会出现一个与你相抗的人,适得其反,不若用这等方法。” 潘逍遥沉吟一会儿,火莲子由火山喷发过后汇聚精炎形成,有起死回生之能、浴火涅盘之效,纵使死人服下,只要尸身完整,便可浴火重生,净化体魄,更得百年至阳功力,直接使内力臻至化境、破顶先天! 他潘逍遥心中有一个人,一个尸身完好待他去复活的人,以火莲子为报酬的话,他无法拒绝! 他叹了声气,道:“这件事是什么?说吧,我应下了。”心底下已经默认答应了,但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才行。 魏舍常却笑吟吟的,道:“你确定么?” “确定。” “确定?” “确定。” “真的确定?” “确定。”潘逍遥有些不耐烦了。 “那再替我办三件事。” “好。”潘逍遥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了,可回想起刚才答应下来的内容,竟一时错愕。 魏舍常起身大笑,道:“好,这是蚀月教千机堂的‘求贤令’,持此令可在千机堂做客卿供奉,非教主不可调,这是第一件事,你替我看着那两个小家伙的情况,有事以此找我。”说着,丢出一个钨铁令牌,他口中说的小辈,自然是他们的俩徒弟。 事情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下来了,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潘逍遥不会反悔,他将钨铁令牌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 这块令牌通体乌黑,却泛着淡淡的银光,六边形,巴掌大小,厚一寸,一面雕着“蚀月”二字,一面雕着“贤”字。 潘逍遥看着令牌,突然发问道:“‘隐帝’是你吗?这是我最后的问题。” 魏舍常突然一呆,好似什么都不知道,道:“哪个‘隐帝’?” “阻止折花会、蚀月教、忠勇仁义山纷争的‘隐帝’。” 魏舍常笑道:“不错,正是我,他们斗得太凶、太激烈了,会将气运搅乱,对我的计划不利。”又道:“问题问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没有听到潘逍遥的回答,但魏舍常知道他可以走了,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道别。 只听“咻”一声,魏舍常身影瞬间消失,只留潘逍遥一人坐在亭子里。 潘逍遥坐在那儿想得出神,喃喃道:“江湖中的小娃娃们不会想到,那个救他们于水火中的‘隐帝’,便是那人人谈之色变的魏舍常吧?可笑,就连我这个兄弟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想去拿他尚未喝完的“流星醉”,却抓了个空,他一怔,明白了一件事——最后一点“流星醉”被魏舍常顺走了! ...... “特么的!” 一声爆喝响彻竹林,惊起飞鸟无数,只见竹林上空群鸟飞起,听得“叽叽喳喳”的叫声响作一片。 竹林外,听得竹林里动静的魏舍常,仰头将“流星醉”喝完,丢开小酒坛,边走路边摇晃着身子,笑呵呵道:“‘流星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六章 忠勇仁义 一月后,楚国国都长沙。 这里是楚国最为繁华的地方,楚由前武安军节度使,前梁所封的武穆王马殷所建,武穆王平定楚之疆域内的乱军、强藩,保境安民,国力日渐强盛,不然长沙也不会出现此等繁华之象。 如今正是二月中旬,虫蛇惊蛰,桃花始绽,正午艳阳高照,长沙的街市上亦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虹形大桥之上,游人如织,大桥上两侧有许多小摊小贩,有卖各类杂货、卖小点乾果、算命、卖茶......大桥中间,人群熙熙攘攘,有步行挑担,亦有乘车坐轿,真如传闻中那般的热闹非凡。 戴文飞身穿灰色锦缎长衫,不像常人那般在头顶上将头发盘个大髻,而是束到脑后,长发垂下腰际,长髯垂于胸前两侧,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逸不凡,手持长剑,与寻常江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大桥上,这时,一辆马车从他后边上了桥,马车前领头的人喊着“让开,让开”,人们看到马车,纷纷避让,留出一条道来。 马车的车架是深赤色的,顶棚是深蓝色的,前边有一人喊着让道,一人拉着马车,旁侧有一个虎头燕额的年轻人,马车两旁和后边又跟着十几人,那年轻人身着黑衣,其余人都身着黄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身上都纹着字,右胸纹着“忠”,右腹纹着“勇”,左胸纹着“仁”,左腹纹着“义”,行事好不威风! 戴文飞看着那些人的装束,便明白了他们的来历,心道:“忠勇仁义山的人怎么来了这儿,他们不是一直在泰山那一带的吗?而且,那马车里的想来是个大人物,黑衣的是忠勇仁义山的执事,这等人物都来护送,不简单啊!” 忠勇仁义山乃百余年以前,“天下七君”之一的“忠义贤君”黄邦宁创立,是当今中原武林四雄之一,而黑衣执事也是其中有数的高手,戴文飞不认得他,但能做黑衣执事,想来实力不差。 戴文飞看着马车驶到自己面前,这时,一阵轻风好巧不巧的吹来,马车侧边正对这戴文飞的遮窗帘被吹开,正好显出马车里的人。 不看白不看,但打着这个主意要一观究竟的戴文飞却是看呆了! 里边的人仿若早有预料般,向着窗外看去,这一瞬,四目相对,此刻犹如静止,外边的人看着里边,只觉眼前人肤若凝脂,面如白玉,冰肌玉骨,双瞳剪水,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三千青丝垂下,风华绝代;里边的人看着外面,只觉得他颜如舜华,气宇不凡,面上明眸剑眉,英气蓬发,神情却又悠然自得,不似寻常人物。 这一看,两人得到的是无法忘却的感觉,虽然这对视不足一息,但窗里窗外的两个人儿,已将对方的容貌记了下来,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 窗口掠过,这一见钟情所带来的恍惚感消失,戴文飞喃喃道:“看来这位大人物我必须要去见上一见了。”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般跟了上去。 客栈,潭兴客栈。 长沙本名潭州,为武穆王马殷建楚国以之为国都时改名为长沙,潭兴客栈以此地兴旺发达而取意,其掌柜多行善举,常为当地百姓称赞,就连武穆王马殷都大加赞赏,故而这家客栈成了长沙府的第一号客栈。 忠勇仁义山的马车停在这家客栈的门前,两个身着黄衣的人在那儿守着,可见那忠勇仁义山的大人物已经带着黑衣执事和一干人等进了客栈。 戴文飞看着客栈,大门上的金字招牌写着“潭兴客栈”四个大字,那招牌好像是刚挂上去不久的,鲜红色牌匾衬着四个金字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客栈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这客栈竟比酒楼还热闹! 心中暗嘲一声,戴文飞便进了客栈,跑堂的过来招呼,他要了一壶酒,在叫跑堂的要来一碟花生、一斤牛肉,倚着窗边自斟自饮,寻思着忠勇仁义山下江南所为何事。 吃着牛肉花生,酒喝了一壶又一壶,不多时,便见窗外来了一路人,约莫有二三十个,为首的看着三四十岁,满面长须,生得一双虎目,身着红衣,手上生有厚厚的老茧,走路虎虎生风,不似一般人物。 戴文飞心想:“此人必是超一流高手,且常年使刀。”他又向那人身后看去,暗道:“他身后四个汉子也不简单,竟皆是超一流高手!” 只见那虎目长须汉子的身后又有四个样貌不凡的人物,一人浓眉鹰目,脑门泛光,约莫三四十岁,身着短褐,手臂上满是肌肉,右手持大长铁棍,观此这般,这人在这铁棍上怕是下来不下二十年苦功;另一人澈目大鼻,头发泛黄,三十岁上下,身着黑衣,这人双手手臂有些粗,但和手掌不成比例,他的双手每两个手指中间的缝都有着明显的老茧子,脚下步伐异常轻盈,看来是个轻功暗器高手;余下两人皆是三十岁上下的面黑汉子,一人眉目狭长,一人浓眉大眼,两人的双掌皆是圆鼓,可见此二人都在双掌上下了不少苦功。 连带虎目长须汉子,五人之后又跟着二十几人,个个手持兵器,光天化日之下在长沙府如此行事,只怕来头不小。 看至这架势,戴文飞暗道:“一天之内在长沙府地界里竟出现了两个江湖中少有且非本地的势力,只怕江湖中有大变......” 应着戴文飞的猜测,便接二连三的来了好几路人,可以看出都是一流势力,其中,有三个是戴文飞认得出来的,一身白衣的是秦岭的无极门,光头点有戒疤的是少林寺的和尚,满身破烂徘徊在客栈附近的是丐帮的乞丐。 看着好像是人齐了,守在客栈门前的忠勇仁义山的人就进了客栈报信。 戴文飞在客栈里喝酒,早就已经看到了那貌美的大人物,只是不便暴露自己,便收敛了气机,将自己隐藏在角落,毕竟,自己凶名太盛。而那些门派他之所以认识,便是因为自己和他们有过节。 报信的人走向貌美的大人物所在的桌子,那桌子只有之前的黑衣执事和她坐着,报信人恭敬道:“大小姐,魏执事,八大门的人都到了,在客栈门前恭候大小姐和魏执事的调遣。”他说话时躬身抱拳,说完了也没敢离开。 女子道:“既然都到了,我们就去见见他们,魏执事,由你将事情吩咐下去。” “是,大小姐。”女子身旁的黑衣执事应道,随后起身走向客栈门口。 “魏执事?”听得这个名字,戴文飞心里起了些许兴趣,暗道:“原来他是‘小轰天’,还有那声‘大小姐’,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也可以明白了。” 女子跟上,足点莲步,慢慢走向客栈门口,戴文飞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莞尔。 客栈门口,报信的人口中的“八大门”正毕恭毕敬地候着,这忠勇仁义山的面子很大,有这样的面子是因为实力很强,强的让人不敢招惹一点,近年来,中原武林四雄中,折花会适逢会内有大变,据传他们内部正是争权分利的时候,无暇他顾;因两年前唐灭了梁,与梁有合作的劫月教受到冲击,似有土崩瓦解之势。 现今,中原唯一一个有实力与忠勇仁义山相争、有大唐朝廷为后盾的鸣凤殿却选择了保存实力、作壁上观,任由忠勇仁义山发展,让忠勇仁义山的发展速度几乎快到了顶点! 戴文飞暗暗自嘲道:“想我独行万里,沽鲸屠鲨,败种问天,剑挑无极、少林,杀四恶乞丐,邀战天下群雄,得来的不是忠勇仁义山这般的面子和尊重,却是敢怒不敢言的怨恨和无尽的杀劫,真是可笑!” 戴文飞独行江湖数年之久,未尝一败,但朋友没交得几个,也没得到忠勇仁义山那般的威信,却是因当众邀战江湖中的有名人物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招惹了上百次袭击、伏杀,岂不可笑吗? 当然他这个样子也有自己的原因,他邀战别人,应战者被他打败,便不会为难那人,而不应战者,被他打败后就必死无疑,如何不招人恨? 江湖中人,比武论高下,胜,则多是风光无限;败,则多是声名一落千丈。胜得越多站的也就越高,摔下来也就越惨,那些极富盛名的高手又怎会轻易应战?而不应战,便会为戴文飞所杀,这点更是招人恨! 这时,客栈门前,少林、无极门和另外两路人站在左边,剩下的三路人,包括丐帮和第一路来的人站在右边。 如此分开站也是有讲究的,左边的少林、无极门等属于门派,另外三路人属于帮派。门派中多以血缘、师承关系为团体纽带,虽人数不多,但代代相传,传承不易断去;而帮派却是以利益为纽带,维系人心,虽有徒继师事、子承父业,但那是少数,且帮派中帮众人多而不精,若是子孙不孝,大帮派二代三代而亡的事时有发生,所以凡是门派多有瞧不起帮派的想法。 其中丐帮,这是所有江湖势力中的异类,他们本来杂乱无章,主要的干活便是要饭、抓蛇、倒卖小道消息。但改变这一切的是一位不知名的老前辈,他受一个乞丐相助,为报答恩情,根据乞丐的情况,创下“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并整合天下乞丐自成一帮,让天下间的乞丐都抬起了头。 后来,据说那位老前辈见丐帮人数虽多,但武功却是参差不齐,于是又以打狗棒法设下“打狗阵法”,加之后来丐帮秉承忠义,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使得丐帮在短短几年一跃成了江湖顶尖势力,而几十年来,丐帮竟出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人物,帮主换了四五代,竟出了蒸蒸日上之象。 七路人毕恭毕敬地候着,见魏执事出来,众人皆是肃然起敬,只听魏执事道:“‘八大门’的人可都到齐了?” 此时,之前第一路来人中,那虎目长须的领头人上前拱手,恭敬道:“九江九义次义‘花夜狼’统高领三义‘八面光’卢言先、四义‘黄面光’申云、五义‘云中铁鸟’华巧、六义‘三惊’陆宇觉及二十五名帮众前来恭迎魏执事和黄虹儿大小姐,而我九江九义首义许宁和七义林智、八义第振、九义邴烽于长沙府外二十里处的聚义山庄,与丐帮长老置办群雄大会,有失远迎,且请魏执事与黄虹儿大小姐多多包涵。” “嗯?”魏执事眯着眼看向统高,心道:“一帮之主不来迎接我和大小姐,虽事出有因,但却可以将之打压一番,镇一镇另外七派!” 魏执事的眼神让‘花夜狼’统高心神一凛,正当魏执事要借机开口问责时,恰好站在魏执事身后的貌美大人物,也就是统高方才所说的黄虹儿大小姐,开口缓缓道:“既是事出为公,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玉人至,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一身白色碎花长裙衬着花容月貌,眉宇间展露出不输于任何男子的英气,此时,一双双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对此,黄虹儿有些厌恶,不由秀眉一皱。 魏执事的问责未开口便被黄虹儿打断,不敢生气,也不敢有任何异议,道:“那么接下来......” 闻言,又见黄虹儿对众人视线露出不满之色,作为此次群雄大会的另一个东道主丐帮,当即站出一个人,拱手恭敬道:“丐帮帮主傅通海领副帮主胡太义及五十九为弟子,恭候黄大小姐、魏执事。”此人身上比较白净,衣服上虽有补丁,却是没有什么脏污,年纪大概有五六十岁,双目凝神,长须垂于胸前,颇有长者之风,而他身后一个穿着较白净的年轻小伙,显然就是傅通海口中的丐帮副帮主胡太义,看着二十多岁,面容清俊,器宇不凡,但不像乞丐,二人身为丐帮首脑,着装自然要体面点。 经丐帮帮主傅通海这么一说,众人回过神来,见黄虹儿皱眉,不敢得罪,纷纷出言缓解尴尬。 只见九江九义旁的一个帮派,站出一人来,那人生的一双虎目,满面胡渣,身材魁梧,右手穿着一只铁爪,指尖极尖,肉手抱上铁拳,沉声恭敬道:“诸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带帮众三十人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飞凌天身后三十帮众个个穿着红衣,气势十足。 闻言,魏执事暗自满意点头,而他身后的黄虹儿,看着飞凌天亦是满意,心道:“此人方才便没有像他人一样死命盯着我,如今也是反应较快,就凭这些,他可当得上是盖世豪侠亦或者是......一代枭雄。” 接下来是少林寺,一华装袈裟,眉须皆白,目光深邃的垂老僧人上前,双手合十,恭敬道:“阿弥陀佛,贫僧无相领无难、无晰两位师弟及二十三位弟子,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我少林主持方丈无缘因要主持少林大事,未能前来,还请二位施主见谅。” 无极门走出一人,那是个棕衣灰发、双目神锐的老者,戴文飞认得,那是无极门长老周大福,他拱手恭敬道:“无极门长老周大福领门下三十二位弟子来此,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门主张诺淳尚在聚义山庄,未能前来迎接,还请两位见谅。” “清风道场张鲲,携十五位道友前来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我清风道场道尊师兄凝云子在聚义山庄候着,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只见一身着深青色道袍,长髯细眼的道人上前拱手恭敬道。 又一灰衣白发老者上前,恭敬道:“空空派长老空自在,携三十位弟子前来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掌门空不落于聚义山庄等候,未能远迎,还请两位见谅。” “四象迷仙宫花凌彧携弟花凌风及五十为弟子前来恭候魏执事、黄大小姐,家父花钟,在聚义山庄,未能来,请见谅。”这回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着红色华服,观其貌,像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而他身后,身着白色锦缎,长得与花凌彧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显然就是花凌彧口中的弟弟花凌风,他比花凌彧小,面容略显稚嫩,但眉宇间隐约蓬发着睿智神采。 第七章 玉人相会 如今“八大门”的人依次报完情况,但如此情况却让魏执事极为不满,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盖的怒意,此刻心道:“看来大小姐不让我向九江九义问责是对的,现在以一派之尊来迎接的只有丐帮和诸恶帮,贸然以此事问责,只会让九江九义离心离德。”想着,魏执事会头看了一下黄虹儿。 此时,黄虹儿正想到:“九江九义虽不是以首义许宁来迎接,但诚意已至,丐帮和诸恶帮诚意更甚,而另外五派......怕是已有异心,不如借有人暗中窥视之机,再试他们一试。” 而正在客栈中暗中观察的戴文飞看着黄虹儿的背影,突然想到:“这黄虹儿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 见魏执事回头,黄虹儿便朝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魏执事便转过头来,道:“今各大门派已经到齐,就请诸位先行一步,我家小姐有事,随后就到。” 闻言,戴文飞暗笑:“看来她是真的发现我了。” 如今,潭兴客栈周围的江湖人物可不止八大门和忠勇仁义山的人,江湖中的顶尖势力的聚集总会惹得些小人物在一旁观看,魏执事此话一出,这些在周围观望的江湖人都觉得忠勇仁义山的架子摆得真大,前番让人静候,现在人齐了又遣他们先走,真当是将八大门之人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了。 八大门之人中不少露出愤愤不平之色,见状,魏执事问道:“怎么?诸位还有何事?” 四象迷仙宫少主花满天刚想上前责问一番,便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弟弟,花满楼对着他摇摇头,以示劝阻,花满天这才愤愤不甘退下。 此时,诸恶帮主“仁铁手”飞凌天道:“既然黄大小姐有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说着拱了拱手。 黄虹儿面带微笑,右手虚引,道:“请。” 随后,飞凌天便带着诸恶帮众离开,这时九江九义的“花夜狼”统高上前拱手道:“黄大小姐、魏执事,我等就先走一步,九江九义在聚义山庄恭候二位大驾,告辞了。” 黄虹儿亦微笑面对,道:“请。” 丐帮帮主傅通海笑呵呵上前拱手道:“既如此,那本帮主也先告辞了。” 接着,“花夜狼”统高和傅通海便带着丐帮和九江九义离去。 见八大门已有三方离去,剩下的五派再无异议,纷纷告辞离开。 八派已走三方,剩下的五派,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左右忠勇仁义山的决定! 看着八派相继离去,黄虹儿心道:“八大门该除去两门了......”她转向魏执事,道:“魏执事,我们该走了。”心想:“希望那暗处的人会跟来。” 魏执事恭敬称“是”,随后命人引来车马。 戴文飞在客栈中看完了一切,心道:“她很美,但心机深沉,不过......”随后,他叫小厮来结账,然后朝着忠勇仁义山的车架跟了上去。 ...... 半个时辰后,长沙城以南外的十里亭,忠勇仁义山的车架停靠再一边的官道上,十几个黄衣汉子在周围守着,一位面如白玉,肤若凝脂的白衣仙子恬然端坐亭内,背对长沙城,在她身侧,立着一个虎头燕额的黑衣年轻人。 他们便是刚从长沙城出来的忠勇仁义山一行人,那白衣仙子便是黄虹儿,黑衣年轻人便是魏执事。 黄虹儿道:“魏执事,魏继呈,江湖人称‘小轰天’,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成名的?” “既然小姐要问属下,那属下便如实回答。”魏继呈回答道:“属下自幼长在忠勇仁义山,一直默默无名,直至属下十八岁那一日,在我忠勇仁义山的苏州盐场,属下一人连战四大怪客中‘松巅客’、‘红尘客’、‘宝驹客’三人,方才一举成名。” 黄虹儿接话道:“那日,那三大怪客欲效仿四怪客之首,去苏州盐场闹事,仅只‘松巅客’一人,便连挑了驻守在那的五个一流高手,可当是一时风光,威风无比,而正是此时,你出手一招便打退了他,后边三大怪客一同出手,你也是不落下风,使得最后三大怪客自觉羞愧离开,你一战成名,在我忠勇仁义山中地位大涨,一跃成了黑衣执事,这一战也让江湖人明白,我忠勇仁义山之内卧虎藏龙,不可轻易招惹。” 魏继呈没有任何表情,竟直回答道:“大小姐谬赞了,当时属下与三大怪客力拼数十招,已然力竭,何来不落下风?若不是三大怪客自觉羞愧,恐怕属下也无法当着这黑衣执事了。” 黄虹儿不置可否,看了魏继呈一眼,道:“今日来的是江湖人传的四大怪客之首,‘沽鲸钓客’戴文飞,你还有没有那时一战三大怪客的气势可以拿出来呢?” 魏继呈突然眼冒精光,道:“四大怪客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这‘沽鲸钓客’同是如此!” 黄虹儿“哦”一声,道:“看来你言下之意想要与之一战啰?那便去官道上等着吧,一会儿他来了替我试试他的深浅。” 魏继呈面上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战意,道:“是!” ...... 一盏茶后,戴文飞伴着清风而来,春风和煦,遥看前方,见到忠勇仁义山已在十里亭驻留,隐约见到白衣伊人端坐亭内,便欣然上前。 到了近处,只见一黑衣汉子挡在官道前,朝着上来的戴文飞喝道:“止步!” 此人正是魏继呈! 戴文飞从知道那人被称为魏执事时便想到了魏继呈在江湖中的名号,随即联想:“将我和那三个不成器的家伙合在一起,称作‘四大怪客’,那些闲人也是够无聊,现在倒好,感觉这‘小轰天’魏继呈就像踩着我们四人成名一样......”他看了黄虹儿那个方向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又看回魏继呈,发现他那掩盖不住的战意,心道:“不证明一下自己,如何去见伊人......”当下高声道:“既然姑娘邀请在下前来,在下应邀而至,但姑娘却差人拦住在下又是何意,难不成这便是姑娘的待客之道吗?” 这话一出,黄虹儿没有出声,反倒是前边的魏继呈搭起了话,道:“小姐吩咐在下,沽鲸先生想要见她,就先过在下这关,若是过不了在下这关,还是不要见她的好。”他面上有战意流露,但更多的是轻蔑,他此时心道:“什么四大怪客?皆是江湖中的小角色罢了,这小角色便等价武功低,不足为虑。” 戴文飞眼睛一眯,随即笑道:“什么时候忠勇仁义山的下人也有不遵主人意思行事的情况了?”心道:“黄虹儿最多是让他试试我的深浅而已,这所谓见与不见,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加上去的,此人虽有盛名,但怕也只是个少经世事的愣头青。” 此言一出,魏继呈不由错愕,戴文飞朝着黄虹儿的方向高声道:“既然黄大小姐没时间将下人管教好,那就由在下代劳了!” 魏继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但却不能否认他确实是忠勇仁义山的下人的事实,在江湖中却是鼎鼎有名的“小轰天”魏继呈,江湖中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叫他一声“魏执事”?而现在戴文飞不单直说他是下人,还说他不遵主子的意思,面对如此挑衅,焉有不怒之理? 只听魏继呈怒喝一声:“大胆狂徒,竟敢妄议我忠勇仁义山行事,休得胡言,看打!”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成爪,如巨蟒扑食,凶狠迅猛,抓向戴文飞。 魏继呈一出手便抓向戴文飞的脖颈,这一下子凶猛狠辣,下的是死手! 说了那些挑衅的话,戴文飞早已算好魏继呈会突然出手,而且是下死手,见他攻来,戴文飞迅速的将手中的带鞘宝剑往背后一插,夹在了腰带里,右手四指攥紧,拇指紧贴食指第二关节,一招打出,如巨鲸飞跃出海,激起飞湍白浪,乘惊涛骇浪般汹涌势头,攻向魏继呈虎口!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右手以迅雷之势相交击,未果,又同出左手,魏继呈右手成拳,戴文飞右手成掌,拳掌相撞,内力如洪荒巨流一般从两人手中涌出,相冲相撞。 轰! 烟尘乍起,内力相冲所产生的巨流气浪向四周迸射,劲风呼啸,声响冲天。 烟尘缓缓散去,只见两人已然收招,相对而立,魏继呈身前地上有两道长长的划痕,都有他的脚那么宽,而戴文飞则是立于原地,全身岿然不动。 戴文飞面带淡淡微笑,而魏继呈则是面色潮红,有着掩盖不住的惊怒,显然,魏继呈被戴文飞打退了。 如此高下立见的结果,却没有使魏继呈服输,心中不甘想到:“这是我大意轻敌,当他与另外三大怪客是同一层次的人,只用五成力所致,现在......”当即高声道:“据传‘沽鲸钓客’戴文飞曾屠戮百鲨,某今日便来领教一番!”说完,他迈出右脚,右拳以轰天之势打出,劲风、内力呼啸迸进,誓要轰天! 见对方攻来,气势不凡,戴文飞不愿示弱,当即双手成爪,右爪对上魏继呈的拳头,左爪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袭向魏继呈右胸! 忠勇仁义山最强功法有四系:“不渝金身”、“无当正心诀”、“至善功”、“云天诀”。 四系功法辅以相对心性,则进展有度,虽无一日千里之效,却不会有太大瓶颈,加以时日或可成为一方高手,若否,则功力寸步难进,或许连初学入门都难。 魏继呈所选的乃是“无当正心诀”,须正心正气,对敌无所惧,而这魏继呈一身赤胆,加之他勤心苦练,功力一日千里,所以这才能在十八岁那年与三大怪客鏖战许久不落下风。他还习有“斗天拳”、“擒风十二式”和“奋地腿法”,他当初便是以“斗天拳”的“轰天式”一击击退“红尘客”,而他也是以此成名,如今他对上戴文飞使出的也是此招,威力更甚当年,加以“奋地腿法”的第一式“霸王踏”,拳风所盖之处,纵使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也要饮恨当场! 可如今却是伤不到戴文飞分毫! “砰”一声,只见两人的拳和爪已然相碰在一起,劲风肆掠,戴文飞心道:“好家伙,这等威势,足以轰碎千斤巨石了,但......”下一刻,戴文飞的左手爪似无情卷掀海上渔船的巨浪漩涡一般,飞速袭向魏继呈右胸,这一下若是抓实了,至少是少上几块肉,也要断上几根骨头! 魏继呈见戴文飞左手袭来,虽早有预料,但却不免暗自心惊:“好快,不能以攻代守......”只见他左手握拳,一拳打出,似强钢精铁,拦下袭来的手爪。 轰! 两人之间,地面上的泥沙碎石被震向两边,形成一个长条深坑,深入地下足足三尺! “噗”一声,魏继呈向后退去,而戴文飞的脚却未有丝毫移动。 戴文飞手中式子一变,双爪化掌,在空中乎乎摆动,层层叠叠,如同无数飞湍巨浪,相冲相撞,掌风轻轻拂过,却似汹涌海浪漩涡中心,让人胆寒! 再次被击退,魏继呈站稳身子,看着身前自己退却的痕迹,心中茫然自问:“我输了吗?输了吗......不,没有!”随即大喝一声“再来!”而后后翻蹬地,借以反激之力,向前一跃,左腿斜斜踢向戴文飞。 见对方退而复返,戴文飞没有任何惊惧,心道:“知道你不服输,早就摆好式子等着你了!”当着魏继呈踩来的一脚,戴文飞右手一划,将魏继呈这一脚的力道卸去。这时,魏继呈左脚收回,右脚又以迅雷之势踩出,戴文飞左手又一划,将这一力道卸去。 听得“噗噗啪啪”一串连响,只见戴文飞掌风不断,魏继呈腿影连连,不过五息,魏继呈便踩了三十脚,戴文飞也还了他三十手,卸了他三十道脚力! 三十脚一过,魏继呈劲力已泄,最后向戴文飞施以双脚重重一踏,以求脱身。 魏继呈双脚踏来,戴文飞便还他双手一推,“砰”一声闷响,魏继呈后翻落地,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面色极红,喘着大气,显然是他体内的气血已然翻滚到了几乎要使内力不稳反噬的地步,若是再强行提气与戴文飞对拼,他非得受内伤不可。 反观戴文飞,气定神闲,面犹微笑,双脚仍是纹丝未动,内力放出震开周围烟尘,长发飘动,好不潇洒。 魏继呈的“奋地腿法”除开第一式“霸王踏”和最后一式“霸王冲”外,只有三十式,这三十式在五息之内尽数踏出却奈何戴文飞不得,最后双脚一踏是为脱身而出,可以看出,魏继呈是完完全全的输了,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他都比不得戴文飞,若不是戴文飞有意相让,他魏继呈从动手到现在共使出的三十三招,还能打出几招? 戴文飞负手笑道,“魏执事,可否让在下过去?” 脸已经打过了,戴文飞这回换了敬称,但这声“魏执事”听在魏继呈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讽刺,魏继呈奋声道:“我还有招法未使出,岂能收手!”说罢,双手握拳,交叉于腹前,左足前迈,不顾自身气血翻腾,运动内力,如积压百年的火山岩浆,只待风云一动,便迸发而出! 此时,黄虹儿清润的声音响起:“魏执事,罢手吧,沽鲸先生不是一般人物,你虽败无羞。”又道:“沽鲸先生,且过来吧,本小姐已备好香茗,等你多时了。” 黄虹儿发言,魏继呈便收了动作,自己退下,心中虽不甘,却不再敢为难戴文飞。 戴文飞高声谢道:“多谢大小姐了。”随后将插在腰带上的剑拿回手上,然后走近十里亭。 戴文飞走进亭内,便见两个石凳、一个石桌,石桌上茶具集全,炉上茶壶轻烟缈缈,白衣伊人恬然端坐一旁,她右手虚引,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戴文飞便莞尔落座,将手中的剑放靠在石桌一旁。 两人相对而坐,戴文飞更见黄虹儿容光照人,美艳之至,十分美丽中,又带有三分英气,就着她的美貌,心道:“有瑶台仙子之貌,加之女中豪杰气质,端严之致。”忽的肃然起敬,不敢逼视,见的身前有一只精制茶杯,做工细腻,便以此为由叹道:“黄大小姐如此款待在下,实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第八章 糊涂一战 黄虹儿温声笑道:“这算是对你的回报,只听暗示就来见本小姐,也算是有心,没有‘宠’,而这‘若惊’又从何谈起呢?”说着,便为戴文飞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茶,右手虚引,道:“请。”然后拿起茶杯淡饮一口。 戴文飞感受着淡淡茶香,恭敬道:“却之不恭。”随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看到对面黄虹儿乌黑美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方才觉得尴尬,只听黄虹儿轻笑道:“饮茶如饮酒,沽鲸先生可是不一般的豪放呢。” 戴文飞尴尬笑道:“是在下有些牛嚼牡丹的意思了。” 黄虹儿放下茶杯,道:“此次邀沽鲸先生前来是想问问,可有加入我忠勇仁义山的意思?” 戴文飞闻言,面色不改,心道:“招揽我?她竟如此直白道出,虽我也不想加入,但听黄虹儿说说原因也好,听听这招揽我的代价,他们愿出多少......”道:“黄大小姐,在下在江湖上的杀名甚重,不知道黄大小姐家为何招我?” “不是家里边要招你,而是我,是本小姐要招先生。” “什么!” 在戴文飞惊愕间,黄虹儿又微笑道:“不管先生凶名如何,加入我忠勇仁义山,那些只会成为过去,以先生的能耐,在我忠勇仁义山中做事,只会有越来越高的地位,到时也可迎娶我忠勇仁义山的女子,江湖上的凶名也会随之淡去。” “这......”戴文飞心道:“她言下之意,我可以迎娶之人也可是她,难道她也对我是‘一见钟情’吗?我进了忠勇仁义山,不就是似入赘女婿一般了吗?虽说我对她也......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随后看向黄虹儿道:“事出突然,在下也需在考虑考虑......” “加入我忠勇仁义山的好处吗?” “额......”黄虹儿直言一问,让戴文飞有些语塞,但接下来却让之更加惊叹,只听黄虹儿道:“好处是本小姐如何?” 闻言,戴文飞突然老脸一红,不敢直视黄虹儿,伺机一瞥,却见黄虹儿也是红着脸,只是还敢直视着他而已,心道:“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天下七君’的后辈女子没一个是不豪放、不大胆的,这可怎么办呢......”道:“大小姐,莫玩乐,这里那么多人看......”随即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忠勇仁义山的人对他们所谈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表示。 黄虹儿一副吃定你了的样子,似笑非笑道:“莫不是沽鲸先生看不上我?” “额......”戴文飞心道:“差点上了你的当,若说不是看不上你,那不就是说看上你了吗?好险。”道:“大小姐莫闹了,不是还有群雄大会等着您吗?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拿剑要走。 “站住!”戴文飞刚起身,黄虹儿便喝停了他,冷然道:“我就那么可怕吗?一见钟情都受不了,你在马车外边乱看什么!现在喝了我的茶,这便要走了么?” 戴文飞一惊,心道:“这是要打架,遭她算计里边去了。”道:“大小姐,这......大小姐有何吩咐?” 黄虹儿道:“想走?久闻‘沽鲸钓客’戴文飞武艺高强,邀战中原各大高手多达上百人,对于别人的挑战也绝不含糊,不知本小姐此邀,沽鲸先生可会应战?” 戴文飞叹息一声:“唉,大小姐邀战与我,直说便是,何必来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不论在下此来对大小姐的招揽如何选择,此战皆已避免不了。” 黄虹儿轻笑道:“你若应了我的招揽,为了给家里一个说法,自然是要本小姐亲自试一试你的武功;若你没答应,便是现在这种情况。” 戴文飞道:“多说无益,黄大小姐有什么招,在下接了便是。” “好!沽鲸先生快人快语,那本小姐也没什么多说的,随本小姐来。”说罢,黄虹儿走出亭外。 戴文飞心道:“得罪佳人,不能善了,但......对这一战,我却没有什么可推脱的。”随即,也跟了上去。 官道上,远远的离开十里亭、忠勇仁义山的人和车马,戴文飞和黄虹儿相对三丈而立。 戴文飞道:“黄大小姐,亮出兵刃吧。”随即,只听一长串“锵”的声音,戴文飞将他手中的“钓”字剑缓缓地拔了出来,剑身寒光闪过他的双眼,这一刻,杀气、血气、戾气自他周身一并迸发而出! 他举着剑,遥指黄虹儿! 黄虹儿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戴文飞拔剑,感受着他所迸发的气机,暗叹:“‘戴文飞呀戴文飞,你这‘沽鲸钓客’的名头不虚,为这所谓的‘鲸’,你这剑下又死了多少生灵?”她转念一想,心道:“杀杀你的威风也好!”随即,右手一动,以迅雷之势,倏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看着细细软软的紫金软剑! 这把剑虽看着细、轻、软,但却是有着削铁如泥之坚、吹毛短发之利! 前番两人相敬如宾,如今却是干戈互举,剑拔弩张,可谓世事无常! 戴文飞道:“大小姐,你是主,我为客,且由你先出三招,以表某敬意,请。” 只见黄虹儿手一动,手中的紫金软剑如鞭子一样在空中一挥,划出几道紫色残影,剑身发出“嗡嗡”之声,剑身定下,竟比戴文飞的剑还要长上三寸,直指戴文飞,她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沽鲸先生,看好啰!”她说话前边是笑语,后边是厉声,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形一动,如飞鸟一般起、飞、落,一气呵成,身形高飞转眼又飞矢而下,手中软剑宛若灵蛇吐信,迸出一道道剑气直射戴文飞! 戴文飞怡然不惧,看到黄虹儿居高临下攻来,心道:“她的剑比我的长,且有言在先,让她三招,两个理由,不可攻,但......我不想退!”随即,他侧身右手向上一送,掌中宝剑剑身一抖,以剑尖之点为基础,化作一片银海! 这银海杀机涌动,似有无数凶鲨,只待时机一到,纵海而出,施以致命搏击! 黄虹儿所发道道剑气一触银海,便尽数销磨殆尽,随即,便是两人的剑相交,招法一触,便如紫龙入海,独斗群鲨,一息之间两剑竟相击交错近百次!两人相攻所击出剑气倾泻向四周,如海中蛟龙腾游翻激出的千层巨浪,比之前戴文飞与魏继呈纯内力相拼所显声势要大上好几倍! 黄虹儿与戴文飞这一交锋,前者为攻,后者为守,两人旗鼓相当,然,黄虹儿的剑招有守无攻,而戴文飞的剑招攻守兼备,黄虹儿若不能在自己的势头尽数倾出之前,逼退戴文飞,她的攻势也会不攻自破! 一息过后,黄虹儿攻势将尽,但身形却急剧向下逼,此时,戴文飞心道:“再这样下去,她的攻势就会告罄,我的剑气就会伤到她......不,不能伤她!” 所以,他使出了一招不属于他“杀鲸霸剑”的一招。 只见他掌中剑向左一拉,剑身一划,随身气机一变,剑势随之一改之前血戾杀机,倏变恍恍惚惚飘飘然,剑气竟似一道道细细波痕,剑身又一摇,连带戴文飞的身体,似醉了一般,剑身再看似弱弱地一划! “叮”一声,只见黄虹儿的剑被划开,剑尖被划向戴文飞的身后! 这时黄虹儿迅速将剑一抽,转手又击在戴文飞的剑上,“叮”一声借力飘身飞退,长裙摇动,衣袂翩跹仿佛仙子凌飞一般,姿态优美至极。 戴文飞施出的招被黄虹儿一剑破去,自己也被黄虹儿这一剑震得右手发麻,心道:“若是那一招得手,借她进攻下坠之势,必可擒下她......” 黄虹儿飘然落地,定睛看向戴文飞见他面不红,气不喘,斜持宝剑而立,似不着尘一般,清风拂过,两鬓长髯飘飘,潇洒不已,她心道:“好出彩的卖相,方才他那招若是得手,引我近身,然后将我抱着......”当即不再多想,道:“沽鲸先生好招法,面对居高临下之威,岿然如泰山,纹丝不退,当真厉害,如本小姐所料不错,你方才只使了两招吧?” “不错,”戴文飞笑道:“黄大小姐也不差,借某所说先让三招,竟以居高临下之法,迫使在下连续守了你十几招,也真当厉害。” 黄虹儿问道:“敢问沽鲸先生你所使的第二招是什么?” 戴文飞答道:“‘醉翁假剑’第一式‘醉翁斟酒’。” 黄虹儿叹道:“想不到,这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所创的‘醉翁假剑’竟在你手里,江湖传言此剑法已然失传八十年,敢问沽鲸先生师承何人?” 戴文飞笑道:“在下正是黄大小姐口中所述,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一脉。” “如此,我们这算是天下七君两脉传人的比斗喽?”黄虹儿笑道:“不知沽鲸先生可还是要以守代攻?” “确实,只不过我是‘千面神君’亲传,辈分比你大......”戴文飞心中暗笑,当下笑道:“有理,那在下便要出招了!”说罢,飞进出剑,剑走偏锋,一招“醉翁挑酒”飘飘然划向黄虹儿右肋,寒光暗隐,剑锋写意,恍惚间已攻到黄虹儿身前。 “看这样子,已改杀戾腥气为飘然写意之风......”黄虹儿目光一寒,提剑从右侧向上一挑,欺身迫进戴文飞右侧,将戴文飞这一剑挑起之后,借两人身影交错之时,顺势将手中软剑划向戴文飞腰间。 哪知戴文飞的剑如磁石一般黏上了黄虹儿的紫金软剑,只见他手臂一抬,一曲,只听“锵”一串急响,登时两剑摩擦,火星四溅! 他紧接着向左一移,右手一抖,飘然写意的剑势、气机为之一改,转而变作汹涌壮阔似大海,掌中宝剑随之一晃,一招“卷天大潮”使出,剑身化作一片白光,剑气如迸发而出,袭卷向黄虹儿! 黄虹儿见戴文飞变招攻来,不惧不退,掌中软剑一晃,一招“义不容辞”挥出,化作一片紫光,剑势磅礴岿然,将来犯剑气尽数挡下,消磨荡尽,随即,她飞身一跃,一剑刺出,如飞龙临世,直指戴文飞! 戴文飞剑一横,身子向后倾倒,又向前一滑,紫金软剑从他鼻尖上划过,看似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剑,然后又以迅雷之势,回身一剑刺出,却见黄虹儿已然收住剑势,同样回身一剑刺来! “叮”一声,两剑相击交错,一如岿然苍山,气势磅礴,似要直冲云霄;一如湍激碧海,波澜壮阔,似要气吞山河。 霎时间,两人的剑已然交击数十次,从戴文飞先手进攻开始,已过二十息,这数十次的激烈交锋,便是两人已经互相拆了数十招,在这二十息时间里,在远处观战的魏继呈一干人等只觉战圈中的两人身影飞速交错,激出剑气连连,火星四溅,双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剑风呼呼作响,他们观战的人只是远远的看着,却似身临苍山海啸之恢弘境地! 魏继呈心中的震撼无法压抑,暗自咂舌道:“如今远远观战,只得堪堪数的那两人对拆了几十招,这‘沽鲸钓客’究竟是何等实力,竟与大小姐不相上下......我之前所作所为,对他这等人物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 不多时,两人交锋百招已过,突然,一股莫名压力传到战圈中的两人身上,摄住两人心神,戴文飞只觉心中无比压抑,暗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像......不管了,眼下以战为重......” 再观黄虹儿,眼神中好像少了几分色彩,面上渐寒,战意蹿升了几分,手中招式少了许多变化,攻势单一。 接着,两人又斗了数十招,这时,戴文飞攻势猛然翻增,一连几招,犹如开弓之箭,似不要命了一般,专攻黄虹儿下三路,剑出有去无回,招不对路,竟犯了进攻不留余地而守的低端错误! 黄虹儿连续招架几招,见戴文飞有攻无守,剑出无回,似乎进而认为戴文飞身后有空档,当即翻身一跃,到达戴文飞身后,予以反击。 这时戴文飞突然用剑朝地下一顶,顺势起身,腰往后弯,剑往后扎,竟比黄虹儿跃到他身后还快上三分,黄虹儿刚巧落地,戴文飞的剑已刺向她的后颈! 黄虹儿落地转身,动作行云流水,刚转过来,便见戴文飞的剑已然扎向自己,距自己的喉咙不足三寸,登时花容失色,脑中懵然空白一瞬,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他要杀我? 戴文飞的剑在黄虹儿的瞳孔中迅速放大,同时,黄虹儿脑中,一幕幕往事在她空白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明眸秀眉,气宇轩昂的男人脸上,下一刻,脑海中化作黑暗,只留下那个叫做戴文飞的脸,随后出现了四个字:他想杀我。 转瞬间,黄虹儿脑中的无数念想,化作缕缕金光,充斥脑中黑暗,在她身体外,戴文飞的剑已经离她的脖子不足半寸时,黄虹儿的身体突然迸出无数金光,她的身体也随之变作金色,就连乌黑秀发,也变得金灿灿,整个人宛如仙女金像,耀眼夺目。 “叮”一声只见戴文飞的剑击在黄虹儿的金耀细颈上,转瞬便被弹开。 戴文飞只觉这一剑刺在了神石精钢之上,剑刺出受阻,而这反击之力,也使他右臂被震得气血不畅,这也让戴文飞心惊不已,只不过心惊的不是黄虹儿的这异变,而是自己出的招,为何是下死手。 “我的心中对她没有任何杀意,自身散发出的杀机再重,也不会动死手才对,为何......”迟疑间,戴文飞已然退开两丈,回身一看,见到黄虹儿一身金光,肌肤、秀发尽皆成了金色,随即明白了刚才那种特异情况的原因,心道:“‘不渝金身’?这黄大小姐果然厉害,但现在的我却是......”随即暗中催动内力朝右臂上运去,竟有气血滞待、周转不灵之感,心想:“若是再动右手,只怕是会内伤,眼下先弄明白我为何会不自主的下杀手......” 戴文飞思虑间,黄虹儿已然撤去“不渝金身”,只见金光一闪,她身上的发肤瞬间淡下去,换回了雪嫩肌肤、乌丝秀发只是那双似尽深幽潭水的美丽眸子闪过一丝异样,抿了抿嘴,眼眶突然红了,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你刚才可是要杀我?”这句话全无女中豪杰的傲气,有的只是淡淡的悲凉和怨恨。 听到这句话,戴文飞心底一沉,暗道:“最怕的来了......” 习武之人的听力一向很好,大老远听到黄虹儿说的话,魏继呈等人先是惊,后是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十余人冲了上来,片刻间,便将戴文飞团团围住。 不管戴文飞回答与否、解释与否,魏继呈率先发难,喝道:“戴文飞,我家小姐与你比斗,何故痛下杀手,你是何居心?!” 第九章 傲气艳梅 “这厮杀孽甚重,实为战狂,凶性大发想来是常事,今日当为武林除害!”魏继呈身旁一个高瘦汉子趁机接话道。 “对,斩了这厮!”十几人中,又一赤面汉子高声道。 接着,另外十几人都起了劲儿,个个对戴文飞破口大骂,戴文飞被十几人围着,面无表情,心情却压抑非凡,犹临千夫所指之境,心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有十几人,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闭嘴!”黄虹儿见骂声越来越大,不胜其烦,厉喝一声,使得忠勇仁义山一干人等的骂声戛然而止。 此时,黄虹儿看着面无表情的戴文飞,美目微颤,心中天人交战。 一旁的忠勇仁义山一干人,被黄虹儿喝止漫骂,却没有停止对戴文飞的警惕,个个怒目而视。 戴文飞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心中寥若晨星,眼神幽暗,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他的一切想法、动作,语言神态也不由自主。 “真是可笑,动手比武不管是切磋还是死斗,意外在所难免,如今没有什么大碍,此事翻过去便是,有何可纠结的?”只听一声细腻笑语,一道倩影缓缓从黄虹儿身后走来。 笑声入耳,戴文飞身心上的无形力量倏然消失无踪,接着便是心神压抑消失,思绪恢复清明,他心道:“有人摄取我和黄虹儿的心神,而那道声音出现,却又打破了歹人恶计,不知声音的主人是......”随即看向声源处。 官道之上总有风尘,戴文飞望向声源处时,忽起大风,使得尘土随风而动,而风尘之中一道倩影一步步缓缓前进,身前风尘随之一步步前进而变淡,她周围的尘土如轻纱一般全被阻隔在三尺之外,风进得去吹扬的衣裳和秀发,尘土却无法跟上脏污她的裙袖。 黄虹儿和忠勇仁义山一干人等看相声源处时俱是一惊,可见,他们从没有见过这等神技。 此时,戴文飞沉声道:“过风不过尘,飘袂不飘香。三随随三变,气运自然生。——‘三随大法’。” 闻言,黄虹儿暗道:“‘三随大法’?这是什么武功,竟可有此功效?如此神技,已堪比‘巅峰四奇’。” 说起“巅峰四奇”,那指的是四个奇人,分别是“天玄琴客”丹秋生,“开天辟地”戈平天,“白金刀士”博傲,“肥剑义士”葛惊天。 此四人皆有各自传奇,其中的辛酸血泪可令人感慨,那丹秋生世居齐鲁之地,一曲“恨离别”出神入化,为了救友人,曾经一曲震聋上百武林高手,虽然最终没有能救下友人,却在江湖中留下一不朽之曲;戈平天居于蜀川,兄长被人所杀,为了报仇,在川藏交界处约战敌人,将那儿的翠崖山山腰一斧劈烂,造成山体滑坡,一战活埋三百武林高手;博傲世居太湖一带,二十年前被劫月教弄得家破人亡,愤而邀战劫月教主异支华于太湖中心,战时一刀将太湖水分作两半,观战之人见两人斗得昏天黑地,只觉战圈之中迸有灼白似金的刀气,故称其“白金刀士”,最后,他将异支华杀退,使太湖一带小小的平静了二十年,没有太大的纷争出现;而葛惊天的故事最为令人感慨,四十年前他号称“锋勇剑”,与当时“白鹰剑”李菲星、“胖剑客”毕云飞有金兰之宜,三人同得一部惊世剑谱《青莲剑法》,李菲星心生贪念,欲将之独据己有,遂杀了毕云飞,又追杀葛惊天,当着葛惊天的面奸杀其妻子,又断葛惊天左手前臂,刺瞎了他的右眼,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葛惊天逃到关外契丹人的地盘,被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所救,迫于罗叔平之威李菲星不敢再追杀他,其后葛惊天将自己所受背叛、羞辱及心中之恨化作决心,用十年时间练就一套惊世重剑之法,又在左臂上装了一支精钢义手,自号“肥剑义士”,邀战李菲星于华山之巅,将李菲星击落万丈悬崖,却没有找到尸体,葛惊天便认为李菲星没死,至今一直在寻找其下落。 话归正题,在众人惊讶中,轻纱似的尘幕随来人得一步步走近而淡去,来人的真面目终于显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一个身穿紫色碎花长裙、手持太刀的貌美女子正缓步前行,她面如朝霞,目似秋潭深水,肤如凝脂;笑靥淡雅,却如花明媚照人,吐气如兰;乌丝垂肩,轻柔光润,加之身材如纤脆弱,极是可爱,令人目不能移。 见女子已然亭亭玉立站在面前,黄虹儿立刻反应道:“敢问姑娘有何见教?” “呵呵,我一直在旁看着你们两人比斗,心中技痒,却见你俩为一点小事纠结,便想上来劝解一番,顺便向其中一位请教一二。”女子的声音极是温柔顺从,清柔脆亮,如击玉罄。 黄虹儿对那名女子有一股莫名的厌恶感,如同那女子夺走了她自己的东西一般,当即道:“江湖人比武,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免意外,生死胜负极有可能在一瞬之间,所以姑娘还是莫谈指教一说了。” “又没有邀战你,你急个什么劲啊?既然你都如此认同比武切磋时会有意外,那你刚才又在这里纠结什么?”女子好像感受到了黄虹儿对自己的厌恶,便言语相激,然后转向戴文飞,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登天险,所以富贵险中求;命由天,所以掌命须逆天。’我想大名鼎鼎的沽鲸先生也是如此想,所以才会四处挑战其他的高手。” 她笑眯眯的,一双美目弯的像月牙一样。 戴文飞看着女子,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正是如此。” 看着两人一问一答,戴文飞如同浑然不觉着自己的存在一般,黄虹儿羞愤而怒,咬着牙,只蹦出“你们”两个字,面色潮红,却无可奈何。 戴文飞发现自己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异常,不敢再看黄虹儿,只淡然道:“黄大小姐,我要与这位姑娘切磋一番,请你速离此地。” 闻言,黄虹儿看了看那个女子,再看看戴文飞,心道:“我和戴文飞比斗时,似有莫名的压力,方才出现他用剑刺中我喉咙的情况,想来是暗中有高手摄住我俩心神,那暗处着高手是他的仇家吗?再加上那名来历莫名的女子......” 戴文飞朝她点了点头,心道:“黄虹儿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她自己先走才是安全的选择,我自己也可以安心对付暗中的敌人。” 黄虹儿拱手道:“告辞。”说罢,走向自己的车架,见搞不清状况的忠勇仁义山一干人等动也未动,又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魏继呈等人急忙称“不敢”,随黄虹儿而去,临走前,魏继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戴文飞和那女子一眼。 戴文飞没有回头,心中默念一声“抱歉”,正视眼前女子,待黄虹儿等人远去,问道:“还未知晓姑娘芳名。” 那女子轻笑一声,道:“我叫苏叶梅,苏州的苏,叶子的叶,雪梅的梅。” 苏叶梅这个名字,戴文飞没有听说过,她看着只有二十岁上下,话语虽然成熟,但却让人感觉有一股淡淡的稚气,配上花容月貌,有着说不出的可爱,行为举止上像极了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 但戴文飞不敢小视,心道:“‘三随大法’玄幻莫测,失传百年,百年前,创下此功法者乃是‘逍遥仙君’潘逍遥,这苏叶梅应当是‘仙君’传人,必须小心应对。”当下沉声道:“姑娘为何挑着这个时候来?” 苏叶梅狡黠一笑,道:“都说了是心中技痒,难不成沽鲸先生不敢比了?” 戴文飞又沉声道:“我戴文飞从不避战,也绝不避战!但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请姑娘回答我。”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叶梅,似要将她的心都看穿。 被戴文飞盯着,苏叶梅只是轻声微笑道:“不知沽鲸先生的问题为何?” “你可是一个人来的?” “是,我是一个人出城找先生的。” 戴文飞默然,心中暗道:“她虽如此说,但话不可尽信,只怕是有高手躲于旁侧助她,这方圆数百步草木稀疏,几乎无处可匿,能逃得出我和黄虹儿的感知,又能悄无声息,以奇招摄住我俩心神,究竟是何等人物?再有,这苏叶梅武功不在我之下,得须十二万分小心应对。” 他淡然道:“开始吧。”态度上蔑视敌人,手中的剑却不可懈怠,他的剑未归鞘,身上杀气、血气、戾气全然迸发,内力在体内涌动! 然后他又道:“苏姑娘,你先出招吧。”说话间,他周身威势暴涨,仿佛能让万般生灵战栗,他心中却是想到:“先前右手被震得血气不畅,我这身实力还能发挥多少呢......” 苏叶梅见戴文飞放出如此气机,脸上兴奋的战意已无法掩盖,她和戴文飞一样,同是“战痴”,随即道:“好!既然如此,那先生可要小心了!”清柔的声音带着笑意,芊芊玉手一动,身后太刀便显露出来,左手握着鞘,放于胯旁,右手慢慢握在柄上,一点一点地将太刀抽出,她的势,也随之一点一点增强,这势如同清幽竹林,清风拂岗,不知不觉间,她的势已压过了戴文飞的势。 “锵”一串长声后,只见苏叶梅将太刀完全抽出,气机也倏然变化,仿若身临尸山血海、旌旗遮天飞舞的战场,左手将刀鞘一扔,右手上的刀像未出鞘一般收归左胯,左手倒握柄的另一端,风一般突进戴文飞,双手一齐发力,以迅雷光影之威向上斜劈戴文飞。 戴文飞一惊,苏叶梅的气势竟撞破了他的血、戾、杀三气,扰乱了他对周围动静的感知,他心下暗忖:“这女子不知经历了什么,威势竟然如此之强,如今感知受阻,若那暗中的高手想要置我于死地,也准备要动手了。” 他手中宝剑一摇,身形向前一突,剑身竟发出湛蓝奇光,剑影如滔滔骇浪势不可当,此乃杀鲸霸剑中一招“碧浪三千”。 下一刻,苏叶梅左手一动,翻转过右手,使双手正握太刀,令挥刀的速度突增数倍! “这等发力、换刀、叠力之巧,着实令人惊叹!” 戴文飞心中惊叹之时,徒然变招,手一扭,三千碧浪透过一点寒芒,万般变化归于惊天一剑,轰然刺出! 当! 戴文飞的宝剑正好刺在苏叶梅的刀刃上,刺在刀尖往下一尺处! 这一刻,戴文飞只觉右手肿胀,似要被血液挤爆一样,心道:“先前右手血气不畅,现在效果出来了。” 下一刻,戴文飞的剑被挑开,苏叶梅的太刀也顺势劈了过去。 戴文飞的剑被挑开,肿胀的右手更是一麻,但苏叶梅的刀已然劈了过来,不及多想,他退后旋身一移,从苏叶梅刀尖边上躲过这一刀,苏叶梅刀势一过,只见他身子又一旋,飘向右边,手中宝剑挥出道道蓝虹,蓝虹成海,聚作漩涡一贯而出,使出一招“鲸喷击穹”,剑锋盖着苏叶梅左身各个大穴! 苏叶梅见戴文飞攻她左半身,怡然不惧,只见她的太刀瞬间收势,转上一圈,连带身体移动,好似她的刀牵动着她的身体一般,躲开戴文飞这一招,随后又挥刀斜劈戴文飞! 一招“鲸喷击穹”落空,戴文飞顺势往前冲,堪堪躲过这一劈,便回身一剑自下而上挥出,剑身迸出剑气,宛若千层巨浪卷起,挟惊天戾气、滚滚杀意,“咻”一声席卷向苏叶梅。 苏叶梅转身反手斜向上挥出一刀,只见一抹嫣红划过,“噗”一声,太刀撞上剑气,剑气炸开,犹如巨浪击石激起无数水花,瞬间将苏叶梅视线挡住。 下一刻,苏叶梅惊觉杀机乍起,血、杀、戾三气混坐一块儿,撞破自身的气机,眼前障碍迅速散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银海”! 这“银海”乃是戴文飞出招所成剑海,是“杀鲸霸剑”中一招“遮天铸海”,此招虚实变幻莫测,剑出如无常势之水、岿然不动之山,像那海上不测之风云,瞬息万变,让人琢磨不透,防不胜防,先前与黄虹儿比斗时戴文飞出的第一招便是此招,那时采取守势便已是暗藏杀机,现如今攻势凌厉,杀机更盛! 面对“剑海”苏叶梅虽惊不惧,抽身飘飘一退,退时手上也没闲着,刷刷地连挥数刀,刀身迸出刀气,飘若惊鸿,华美而不失凌厉,重重叠叠,似结成一张大网,将戴文飞的剑势尽数封住! 似如提前说好,戴文飞的“剑海”迸出万千剑气,若暴风骤雨般射向苏叶梅! 只听一连串轰响,苏叶梅那几道刀气与戴文飞的万千剑气相撞,刀气寥寥,却似一把大伞,将骤雨般的剑气尽数挡着,两股势相交对撞震起烟尘,密不透风,再次阻挡了苏叶梅的视线,下一刻,只见尘幕被撕破,随之而来的便是戴文飞凌厉的攻招,但这次和上招的“剑海”不同,这次只有一剑,这招名叫“一剑折天”,只见长虹划过,直向苏叶梅! 苏叶梅一道横斩挥出,轻笑道:“障眼法使了第一次,那第二次就不灵了,沽鲸先生还行这种无用之举作甚?” “当”一声,刀剑相击,余音荡荡,戴文飞借反震之力退去,高声道:“姑娘大可试上一试!”随即身体轻轻一摆,急速右旋,绕着苏叶梅转了一个大圈,直似暴风龙卷,右手的剑,左手的鞘随身体旋转化作圆盘,所刮劲风将苏叶梅的进路一点点蚕食,他的气机也锁定在苏叶梅的身上。 苏叶梅路数被封,又觉气机压在她身上,如此下去我消彼长,必败无疑,暗道:“他刚才是想脱身退去,果然不简单!”不及多想,苏叶梅便做出了对应,只见她手中的刀一斜,向四周连劈八下!刀身残影如怒绽白梅,八道刀气如纷飞花瓣,以迅雷之势飞袭四方! 一连八声“噗”,刀气穿过戴文飞所构螺旋,无声无血,那八道声音是刀气在地上留下八道深痕所生,戴文飞一点也没碰到苏叶梅所发刀气! 但这几下子,也让苏叶梅看破了戴文飞这一招的虚实。 突兀地,不及苏叶梅使出破招之法,戴文飞的招式倏然一变,化作道道残影,中间的苏叶梅只觉有无数戴文飞向她攻来,个个身形、样貌和身上的气机一般无二,招法却各不相同,但都归于同宗——“杀鲸霸剑”!这一招叫做“群鲨争腥”! 苏叶梅暗惊:“刚才是虚招,现在化实了!”虽然惊讶,但出招却没有慢,只见她双手握刀,刀柄高举头顶刀身垂下护着一侧,手一动,刀身如半开的白伞一般自左向右急速飞旋! 第十章 异变徒生 下一刻,戴文飞攻招便至,登时刀剑相击,两人气机内力对压、刀剑气势相互争锋,只听一连串“叮叮叮叮”声响,霎时一阵火星飞溅,中间的“白伞”和圈着白伞无数残影,着实令人胆寒! 四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或长或短、深浅不一的刀剑痕迹;官道上本就稀疏的草木被折断、撕裂;风尘卷天而起,直似暴风掠过,狼藉一片,生机不存;方圆数十步之内的一切,被弄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战中,“刀伞”似花绽放,残影如浪强袭,相争的两人一息之间刀剑交击近百次! 下一刻,苏叶梅招式一变,转守为攻,挥刀越来越平直,刀身旋转之间,若落梅飞旋飘下,旋转之速愈发加快,瞬间化作银盘!戴文飞手中的宝剑攻势纵是有万般厉变,也难以攻进她周身四尺之内! “白伞”化“银盘”又过一息,这一次两人在一息之内,刀剑交击不下百次! 突然,苏叶梅脚下步子一变,手上太刀横立右面旁,身形一动,化出一圈残影,待戴文飞剑招攻来,这些残影便齐齐挥刀一挑,“当”一声,戴文飞所化残影尽皆归为一处,正巧在站在他用此招攻来前的原地。 只见苏叶梅刀锋翻转而下,若疾风闪电,劈向戴文飞! 戴文飞的剑被挑开,剑招被破,门户大开,心中惊呼“不妙!”便见苏叶梅疾刀劈来,急忙侧身一避,听见“噗”一声,只见苏叶梅所发刀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三尺深痕! 见戴文飞避过这一刀,苏叶梅瞬间收刀势,刀锋翻转而上斜劈向戴文飞的脑袋! 他刚躲过一刀,又见另一刀劈面而来,逼得他只能偏头一避,堪堪闪过,苏叶梅划过的刀,已将他的右鬓长髯断去,可谓凶险至极! 接下来,戴文飞见对方连劈两刀,攻势已去,当即右手剑一划,划向苏叶梅的右腰! 剑未至,刀已收势抵上,“锵”一声刀剑相击,戴文飞手一动,剑缠着苏叶梅的刀一通乱搅,宛若蛟龙于海空之间飞旋递进,顿时火星四溅! 这一招叫“翻天倒海”,招法多变、诡异,威力惊人! 苏叶梅双目一寒,心道:“这招再多诡变,亦是虚招!”随即双手握刀,朝着戴文飞一刺,对那招“翻天倒海”恍若未闻。 如此一刺,却是正好破开了戴文飞这一招,只见这一刺竟将戴文飞的剑震开,势不可挡,竟直向前。 一招不成,戴文飞抽剑退去,心道:“若是我的手没受伤,这便是实招!”思量间,见苏叶梅这一刺又迸出了刀气,便心生一计,随即挥剑一斩,“噗”一声,剑气与刀气相抵,骤生烟尘,再次挡住苏叶梅的视线。 见状,苏叶梅心道:“又使障眼法吗?看看你能怎么样!”当即,刺出的刀加速朝着前方而去,颇有一招破万法之意。 戴文飞的障眼法已使了三次,这第三次不免让苏叶梅轻视许多,而就在此刻,惊变突生! 只见烟尘中寒光一闪,迅若疾风,苏叶梅突感一股苍凉剑意袭来,随之,从烟幕中飞出一柄三尺宝剑,剑尖正巧击在苏叶梅手握太刀的刀尖,“叮”一声,苏叶梅紧握的刀被震脱手,刀柄“噗”的击在鸠尾穴上。 刀剑尖峰相撞使得,宝剑倒悬飞回,破开烟幕,却见戴文飞左手上的剑鞘向前一举,飞回的剑正巧插在剑鞘里。 苏叶梅不支倒退三步,俏脸涨红,运气内力,却觉血气滞怠、气机紊乱,她双手发麻,再加上她铿锵落地的太刀,说明她已经败了。 她看看地上的刀,再看看戴文飞,颤声道:“沽鲸先生,你以受挫之躯胜我,交手之间还略有藏拙,当真令人佩服!” 戴文飞刚想回答,便觉右手一阵刺骨裂痛袭来,捂着右手惨笑道:“虽是受挫之躯,却也是使计策和障眼法取胜,苏姑娘不觉得有一丝胜之不武的意味吗?” “千军万马对垒,需以计攻心;商贾营销,亦需以计谋利。何况呼你以本就不是最佳状态的身体与我对决。”苏叶梅淡笑摇头,又问道:“沽鲸先生用的可是‘易水寒’?” “不错,”戴文飞答道:“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苏叶梅笑道:“‘刺客列剑’里的‘易水寒’是一去不复还的,沽鲸先生的倒是有些出入。” “刺客列剑”乃是先秦剑法,最后一部分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荆轲补全。纵观整部剑法,贯穿忠、勇、仁、义、信,剑意慷慨激昂,剑招刁钻毒辣,完完全全是古之侠客、刺客用的剑法。 戴文飞道:“碰巧而已。”他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并以受挫之躯对付苏叶梅,实为不易,十成本事能发挥七成已是不错,先前惊险之举乃分心所致,苏叶梅说他藏拙倒是没错。 苏叶梅笑道:“沽鲸先生这‘碰巧’的能耐,当真厉害......”话未说完,她突然面色发紫,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随即用手捂着胸口,单膝下跪,另一只手支撑在地上,看着好像力竭了。 她如今全身香汗淋漓,气喘如兰,此时身貌,极是迷人,让前边看着她的戴文飞对她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怜爱。 苏叶梅深感浑身发热,头晕目眩,心中暗惊:“怎么回事,我的‘三随大法’已修至第二层‘随心’境界,纵使被打到鸠尾穴血气滞乱,也不至于此,如今没有其他人,莫不是那戴文飞暗中使坏?” 见苏叶梅异状突生,戴文飞不由皱眉,暗下思索:“‘三随大法’玄幻莫测,刚才我那一剑的力道不至于让她有此异状,莫不是暗中有人下黑手?如此苏姑娘便不是那暗处中人一伙的,暗中的人没有去对付忠勇仁义山,看来是专门对付我了......”当下,他上前道:“苏姑娘......” “你别过来!” 戴文飞还没走几步,苏叶梅便喝止了他,苏叶梅撑着身子站起来,拿起太刀,又一手将一旁的刀鞘用内力吸了过来,这刀鞘先前被弃置于一旁,大战过后竟未被余波所伤,想来不是凡品。 只见苏叶梅刀鞘反持,太刀正握,一上一下,面露寒色,小心谨慎的看着戴文飞,一副随时出击的样子。 戴文飞看到苏叶梅的样子登时一惊,心知苏叶梅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今受伤全是他戴文飞所致,现在又强用内力吸来刀鞘,伤势必然加重,他急忙道:“苏姑娘,某并无恶意,如今你身上有伤,突显不明异状,现又强用内力,伤势必然加重啊!” “我所受之伤,不正是你所为吗?沽鲸先生与我比斗前颇有冷淡之意,现有如此关怀,前后反差态度,让人不得不防!” 此时,苏叶梅已然鼓足内力,身心警惕,看着戴文飞,若戴文飞露出逾矩之举,必然拼死不为其得偿所愿。 “我......”平日才华出众、能言善辩的戴文飞此时已是哑口无言,心道:“我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暗处之人的摄魂之法?什么样的摄魂法,竟让如此压抑?”潜思之间,殊不知一股燥热在他身体里慢慢潜伏起来,而他却浑然未觉。 突然,苏叶梅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一股酥麻之感遍布全身,面色转红,内力提不起,已然浑身无力,手上一松,刀和鞘已然双双落下,身体也不支后躺倒去。 戴文飞一惊,把宝剑收到背后,迅速上前,将苏叶梅的刀接着,收回鞘里,一手搂向苏叶梅,不让她倒下。 他的手正好搂在苏叶梅的腰肢上,一股清香划过他的鼻息,顿时神清气爽,先前的压抑之感全然消失无踪,但下一刻,就在他为此惊疑之际,又突感浑身燥热,看着怀中口吐兰气、红着俏脸的苏叶梅,只觉她越看越美。 下一刻,戴文飞突然低下头,想要吻上怀中这娇艳的美人,头一点点压低,喘息一点点加重,正当要亲上去时,忽然一股凉风吹醒了他,这才回觉自己是在官道上,心中一惊:“暗处的人太过厉害,不知使了何种法子,竟将我二人心神一同控住,不可力敌,三十六计走为上。”想着,将苏叶梅横抱而起,施展轻功全力奔走,不过两息,已远飘了百步。 看着戴文飞抱着人离去,暗处那摄住先前两人心神的高手,也出来了。 只见方才那场大战中心,一个满头乱遭白发的老者凭空出现在那儿,他乱糟糟的白发长不过肩,泛黄双鬓却是垂至腰际,脸上带着似镜子一般光滑照人的面具,面具缺了左下巴至口鼻部分,露出糟乱白须,垂于腹前,双手手指好像被压缩过一般,比常人短上一节,一身白衣,袖口狭窄,整个人看过去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双眼黯淡无光,恍若死人,又有寒气夹带,摄人心魄。 他好似在等什么人,一直站在那儿。 突兀,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倏然拍向白发老者天灵盖! 老者翻掌一接,两掌所激气劲霍然荡开,在空中激起似涟漪般一道道空气波纹,在两人中间的地面震出一道深一丈、宽一尺的深痕! 然而激出如此强劲气劲却不闻一点响声,受创的地面竟无一丝震动! 老者站在原地不动,攻击的人后翻退开一丈外,高声道:“‘大刚阳无声手’和‘消音大法’你终究是研究出来了,勾陈鸿。”他白袍胜雪,白发飘飘,两鬓长髯分两侧垂于腰间,白眉分垂两侧脸颊;双眼似有无尽星辰大海,内含沧海桑田之变;面俊无斑,似是朝气青年;白须长至腹,与鬓、发随风轻飘,阔袖一抖,道骨仙风气息浑然显出。 那糟蹋老者用苍老的声音笑了笑,道:“‘天下七君’曾名满天下,可如今已被人所淡忘,潘逍遥,黄邦宁早已坐化,实已是后继无人,何必再算计他的后人?” 不必多想,那道骨仙风的老者是“逍遥仙君”潘逍遥,糟蹋老者是“飞镜奇君”勾陈鸿,一次对掌的无声奇威便恐怖如斯,当世少有。 潘逍遥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不让我动黄邦宁的后人,阻止我便是,何必又要害我的女徒弟?” 勾陈鸿笑道:“你大哥魏舍常算计当世无双,设计一次俊男美女的偶遇,为戴文飞与黄虹儿牵线搭桥,戴文飞是风莫悠的徒弟,如此,风莫悠便可插手忠勇仁义山,这样他便欠了你们的人情,加上他所掌势力,两大势力便尽入你们掌中,可谓一箭双雕,不过......我觉得由你徒弟和风莫悠的徒弟联姻更好。” 潘逍遥面色一怒,道:“阻挠我的事,你已办成了,我现要救我徒弟,让开!” 勾陈鸿笑着,一副欠打的模样,眼中死气弥漫,活脱脱像一个疯子,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那戴文飞是风莫悠的弟子,你徒弟随了他,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还是不要去的好。” 见状,潘逍遥冷哼一声,脚一跺,劲力如水面鳞波一般,向四周压去!想要与勾陈鸿分个绝对的胜负,只怕要打上七天七夜,到那时戴文飞早就完事了,所以要做出些极大的动静来影响戴文飞才是。 勾陈鸿“嘿嘿”一笑,“你可不能这样!”同样是脚一跺,迸出无数波纹,以潘逍遥所发粼波数倍之速,赶超过去,竟止住了那些波纹的动静! 他又是一脚,跺出了一层淡淡的无声气场,罩着两人,外边的声音进不来,里边的声音也出不去,只听他笑道:“潘逍遥,你还是待在这里,等那两个小辈促成一番好事,我也去捧捧他俩的婚宴。” 这声儿够大了,可气场外边却是一点儿也听不到! 潘逍遥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和勾陈鸿便没有其他人了,他沉声道:“虽然时逢乱世,但离长沙如此近的官道上,是绝不可能人迹全无的,如此长时间没有一个路人,看来今日之事,你已是算的非常清楚了,以此做足了准备,‘微占之术’果真效益非凡。” “呵,这‘微占之术’魏舍常掌握了大半,足以改天换命,将天下兴亡玩弄于鼓掌之间,我虽只会三成,但对于一些小事,我还是可以研究清楚的。”勾陈鸿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有些飘飘然,双目之中多了几许生气。 潘逍遥无言,右手一翻,化作残影万千,掌尖激出无数气刃,纷纷划向勾陈鸿,那些气刃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似雨、似云、似风看着杂乱无章,实则内敛凶光,划过长空总有锐不可当之势! 勾陈鸿大喝一声,气音瞬间回荡于气场之内,“砰砰砰”来回数次,便将潘逍遥所发气刃尽数震碎! 勾陈鸿笑道:“如何!我想潘兄还是好好在这呆着吧。” 潘逍遥趁其说话之际,以迅雷之势飞身向前,阔袖一震,竟以光影之速在一息之内打出数十招! 勾陈鸿怡然不惧,立定原地,沉气出手,亦是还了潘逍遥数十招! 两人交手数十招,并未结束,进而又打上十息,百息。一息数十招,十息数百招,对招拆招不过半柱香时间已交手数千招! 这数千招下来,一招一式,皆是返璞归真,几近入道,两人掌中似操风云,光影电掣间,气劲横生,尘起尘落,惊似移山倒海之像,仙人斗法,莫过于此! 数千招过,潘逍遥抽身而退,足尖尚未着地,便化作无数残影,行径万千,以光影之速朝勾陈鸿身后奔去。 勾陈鸿见状,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这招!”同时心念一动,无声消音气场瞬间扩大两倍,似是防止潘逍遥瞬间脱身。 潘逍遥感知气场扩大,却不为所动,似是一心要冲出气场。 勾陈鸿倏然一跃,双手像橡皮绳一般拉长,接着一抖,化作无数残影甩向潘逍遥! 潘逍遥身形跃过勾陈鸿后便将残影归于一身,勾陈鸿那不似人形的手攻来,潘逍遥似如脑后长眼般,瞬间回身,尽数接下勾陈鸿来犯之招。 只见他出招化实写意,随心而动,一招将勾陈鸿三招拦下,凡其双手所过之处无不迸出坚韧刚劲,而他那宽长阔袖,却未因此有丝毫损伤! 第十一章 老怪相争 再说勾陈鸿,他飞身连攻上百招,招招刚猛有劲,奈何速度略慢潘逍遥,转眼攻势已尽,最后一记攻招,只见他右腿化作长鞭,自上而下劈了下来,那道鞭看似轻柔,实则刚猛无比,一劈下来,虽无内力外放,却是在空中擦出一道金虹! 只见潘逍遥右手五指并拢成刀,内力外放裹着手掌,攲斜砍向勾陈鸿的鞭腿! 当!当!当!...... 强招相撞,碰出巨大声响,声音撞在气场上传不出去,在圈内来回震荡! 百招尽,三息过,如今勾陈鸿的裤子衣服已全烂了,与潘逍遥毫发无伤,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相比,颇为狼狈。 只听他道:“每次和你们这些老家伙用这招对打,总是烂衣服、烂裤子,让我很是难堪啊!不过你可以防得住我这招,也是出人意料。” 勾陈鸿强行用这种没有人形的招式,凭他的长裤窄袖,衣物焉有不毁之理? 潘逍遥道:“看来,你已悟得双足离地而气场不毁的方法了。” “正是。”勾陈鸿一副欠打的鬼样子。 “怪不得可以追上来攻我身后,想必是那‘金鞭万丝大法’的功效吧” “金鞭万丝大法”乃是天竺一位瑜伽大师花毕生之力所创,练得小成之后,手脚可伸缩自如;大成之后,手脚可固化鞭用;圆满之后,全身收缩自如,皆可化为鞭用。 “正是。这功法入我之手不过三年,便已修得圆满,如今更是登峰造极,若不是这功法最大的缺点‘慢’字儿我还没改良,刚才那一下,我就可以把你擒住!”勾陈鸿说的不错,之前他未用“金鞭万丝大法”之时,出百招只用一息,如今却用了三息,这对比很明显,但要说擒住潘逍遥,就有些夸大了。 “那倒未必!”潘逍遥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根本就不着急自己的徒儿似的,只见他身形一闪,化作残影无数,在气场内围上勾陈鸿,凡其所过之处,皆是结起淡淡水雾。 勾陈鸿看着这架势,嘿嘿一笑:“‘无中生水’?这把戏儿三十年前你不就用过了吗?现在还用来对付我?!” 下一刻,水雾化作道道冰锋刚刃,刚锋所向,皆直指勾陈鸿,万千刚锋自四面八方而动,划过虚空,袭向勾陈鸿! 勾陈鸿左下巴青筋暴起,只见他冷哼一声,冰锋刚刃尽数被他所发声劲,抵在周身一尺之外,而那些刚锋前路受阻,竟以点成面,将勾陈鸿包成一个半球,密不透风! 他又是一哼,强大音劲轰然震出,瞬间,冰锋刚刃尽数“哐啷”碎去,化作冰晶星辰,星星点点,甚是好看! 可这好看的“星辰”,美丽中却是带着杀机,只见“星辰”洒落间,一只苍白的手掌瞬间出现,拍向勾陈鸿后脑! 勾陈鸿早有察觉,回身一掌,两掌相合,“砰”一声,气劲震向四周,万千冰星被震飞,登时又尘土飞扬。 勾陈鸿笑道:“三十年不见,看看你我内功长进如何。” 潘逍遥无言,加速催动内力,勾陈鸿不甘示弱,亦是加了把劲儿,两劲相撞,登时,两人各自退开一丈。 两人尚未站稳,皆是脚尖一点,飞身向前,攻势又瞬间交织在一起! ...... 话说戴文飞将苏叶梅抱走,全然不知身后,有两个老怪物为他们而大打出手,他怀抱着娇气玉人,一心想找地方为之疗伤,但感受着玉人娇躯柔温,嗅着那淡淡处子之香,他突感心猿意马,似是要精虫上脑,欲将怀中玉人放下,一亲芳泽。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自己与苏叶梅一样,被他人影响了心神,心中**大起,他此时想到:“若做了此等事,与淫徒无异,虽事出有因,但终非吾愿。” 随即他坚定信念,心中又默念道:“只是疗伤,不应有他念!因为我是戴文飞!”但,他能做到吗? 终于,戴文飞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那是一处密林,这里人迹罕至,但可以看得出,这儿没什么毒虫猛兽,就好像是为解戴文飞如今燃眉之急所出现一般,幽深宁静,空气清新宜人,时不时有翠鸟悦耳鸣叫,真是情人幽会的好去处! 戴文飞在密林中找了块干净点儿的地儿,将苏叶梅倚靠着一棵树放下,将她的的太刀和自己的剑放在一块儿。 当下定睛一看,只见苏叶梅脸上泛起了红潮,胸脯起伏不定,全身香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全然被汗水弄湿,勾勒出她婀娜的玉体,极是撩人。 戴文飞看得真切,脑袋发热,自觉不对才使劲摇头,告诉自己,只是给苏叶梅疗伤,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 随及,他将苏叶梅左手抬起,搭上脉搏,闭上眼,输入内力探知她体内情况。 可接下来的事却是让戴文飞大吃一惊,他所输内力一进苏叶梅体内,便立刻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联系亦是失去。 不单如此,苏叶梅的身体还“投桃报李”还了一股热气回来,这股热气一进入戴文飞身体里,便勾起了戴文飞的**,脑中不断浮现自己与苏叶梅交织缠绵在一起的画面,虽是假想,却也惊得他松开了苏叶梅的手。 他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沽鲸先生,不要再做无用之举了,你我所中的是‘盘丝蛛音’,此乃交合迷音,内力涌动过多反而会使**大增。”话是苏叶梅说的,她的面色潮红,声音发颤,眼中尽是憔悴。 戴文飞听出了个所以然,脸一红,转而恢复原样,心中暗道:“是谁用着歹毒的计谋害我二人,若是只有我一人那还好说,可如今苏叶梅也中了‘盘丝蛛音’,而且内伤也未曾有效治疗,内力提不起来,任由这迷音摆弄,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不行,要找什么办法才行。”当下开口道:“苏姑娘,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当今的麻烦?” 苏叶梅尽力摇头,勉强说道:“这是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所创,除了交合,没有别的解法,或许他亲自来解方可。” “这是......”戴文飞一惊:“我师父所创的?!可他绝不会用这种方法来算计我。”随即转念一想,心道:“这种事连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戴文飞心生疑惑,不及再问,便见苏叶梅喘着粗气,颤声道:“我奉家师之命来寻你比斗,却不想与你一同中了别人的算计。” 戴文飞转而问道:“你师父是谁?算计我们的是谁,你知道吗?” “家师是与你师父同为天下七君之一的‘逍遥仙君’潘逍遥,算计我们的应当是......是......嘤额......”苏叶梅说着,突然大叫一声,从刚才开始她身上各个部位就痒了起来,起初不在意,如今此感觉加重,更是全身难忍,使得她的身体不断颤抖。 见状,戴文飞大惊,急忙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之前专注于问话,全然没发现苏叶梅异常,如今顾不得太多,连忙探手查看苏叶梅脉象。 见戴文飞伸手探来,苏叶梅暗叫“不可”,却不及阻挡戴文飞便碰到了她的手,下一刻,两人便如触电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戴文飞突感不适,恍惚间,映入眼帘的景象突然一变,目中所视,染上一片淡然粉红,周围树木倏然一变,化作瑰红花海,参天灵树立于身前,紫衣伊人一尘不染,倚靠在灵树下,安谧恬静。 突然风起,灵花飘飞,转而落英缤纷,戴文飞眼中越看越美的美人,吸引着他,伸手慢慢向前,捧上眼前人的脸。 转向苏叶梅,她亦有所感,眼中水雾愈浓的她,红唇湿润,喘息声越来越重,见着眼前俊朗男子一点点靠近,当他那极尽温暖的手捧上自己的脸时,眼中画面恍惚一变,只见男子身后背景变作花飘漫天,而自觉己身已藏于花海丛围,倚着身后灵树,恬然阖目,似是感受着身后灵树所散灵气的滋润。 不知不觉间,苏叶梅只觉唇间一软,戴文飞已然吻了上来,抬起她的双手,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褪下,进行着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此时的苏叶梅,如一只温顺乖猫,任由戴文飞在自己身上肆意动作,她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这些动作所带来的美妙,时而不由自主地迎合,心中的甜蜜难以道来,身体的颤抖却是她在吮吸眼前人所给爱意的最后一丝矜持,然而,就在这时,那人凑上她的耳旁。 只见戴文飞在她耳旁吐气轻语道:“正事开始了。” 随即,落红滴下,最后一丝矜持被打破,转而便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用上苏叶梅心头,这也使她得以恢复一丝短暂清明,但这丝清明也只得留下“莫要负我”四字,便瞬息而逝,随后意识在爱意滋润下,冲上九霄。 密林中,两人身处同似的幻觉,感觉己身在白色光影下、瑰红花海中,此时风起,花叶满天飘,缤纷洒落,他们倚在参天灵树下,交织缠绵。 ...... 一处美好温馨,一处战事若焮。 这边,两个老怪对了一掌,又在数十息内连对数百掌,登时烟尘起落,聚散飞扬不定;轰隆巨响,阵阵不绝于耳,一时间,回荡于气场之内。 数百掌一过,两个老怪相自退开,重整气势。 烟尘缓缓散去,只见气场之内形成一个平缓大坑,气场有多大,地坑有多宽! 这时,潘逍遥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世外仙人模样,风云不染尘;勾陈鸿也依旧是那副找死欠揍的糟蹋臭模样,行貌似疯癫。 两人实力相当,胜负可在万招之外,亦可在一瞬之间,故而交战时切忌分心,如今潘逍遥心念徒弟安危,分去了一丝心神,而勾陈鸿控制无声气场消音,分去一丝气力,如此,双方又回到原点,胜负更甚难料。 此时,勾陈鸿心中暗自高兴:“潘逍遥,你心念徒弟安危,若再急追赶路,分去气力,必败无疑,而现在,你我要分出胜负,至少要打上七天七夜,到那时......与你订下后辈婚约的魏舍常,就该来找你兴师问罪了!”当下笑道:“如何,潘兄,你我是坐下来喝喝茶,还是继续这样切磋,反正都是要等着两个小辈成就一番好事,何乐而......” 勾陈鸿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只见潘逍遥右手合掌成刀,内力外放四尺,化作劲刃,飞身突进,手一动,劲刃风雷闪电般化作无数棱影,刀锋尽直至勾陈鸿! 勾陈鸿“嘿嘿”一笑,双手握拳,内力激进催动,整只前臂上,浮现一层流动光晕,此光晕如百炼金甲、千凿寒铁、万载精钢,只见他手一挥,迎上潘逍遥所发劲刃! 当当当...... 两式势不可当的招法相撞,交击动作,似若光影浮掠,难以看清;交击之声,犹如万磊冲击、精钢相撞,声威震天;交击余波,若雄浑掌劲,足可开山裂石。 而这些毁天灭地的余波,落在潘逍遥身上,只是让他白发飘飘、长须抖抖而已;放在勾陈鸿身上也只是拂动了他糟蹋须发和破烂衣服而已。 如此,两人招招如神仙下凡之威,式式泻毁天灭地之能,整整打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亦是难分上下,这时勾陈鸿心生疑惑:“为何打了那么久,潘逍遥一丝破绽也未露出来......”一丝分神却是奠定了他回天乏术的败势。 只见潘逍遥抓准机会,抽身一退,使出自创的“三随翻天印”,掌运乾坤,一招“绝洗尘寰”打出,掌力若天河泻水,洗涤尘寰,洗尽世间。待掌运功成,又飞身向前,逼上勾陈鸿便是双掌一推! 心中悬疑,勾陈鸿却不及多想,催动内力,使出他自创的“开天星辰诀”,一招“星辰大海”,掌力若浩瀚星海,震人心魄,对着潘逍遥攻势翻掌便是一接。 轰! 浩瀚掌力对撞,似含无尽威能的余波席卷向四周,登时,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尘幕中,两人各自退开。 烟尘散去,两个老怪物相对而立,清风徐来,拂起潘逍遥的白须、阔袖、鹤发、长袍,还是那道骨仙风的气息;风同样拂过勾陈鸿,拂起他的脏须、烂衣、乱发、黄髯,依旧一副糟蹋欠揍模样。 良久,突兀地,勾陈鸿一口老血“噗”地喷出来,他显然受了内伤,立直身子,用颤抖苍老的声音惊疑问道:“你的招式为何没有任何破绽?” 潘逍遥哈哈大笑,这笑声洪亮、厚重、豪气冲天,却又充满了讥讽之意,他高声道:“刚才若是你放弃维持气场,必然不会受伤,可你没有,如此便分了你一丝气力,方才你稍有迟疑,便是分了神,而我却是心神守一,招式自然没有破绽。”话说得不急不慢,好似之前徒弟被带走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你不顾你徒弟的安危?”勾陈鸿冷笑道:“魏舍常的冷血传染给你了?” 潘逍遥淡然笑道:“十几年悉心教导,岂能无情?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师父,自然有权力决定她的婚事,如你所知,我徒弟的婚事早已定下,她要嫁给舍常的徒弟,而现在,他们只是在敲定姻缘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而已,虽有违于礼,却无伤大雅。” “戴文飞是魏舍常的徒弟?看来魏舍常和风莫悠是同一个人,这可是骗得全天下人上百年!”勾陈鸿呆呆的听完潘逍遥将前因后果说完,讪讪笑道:“呵呵,可这又如何?你与魏舍常皆是不尊伦理、离经叛道之辈,你们的徒弟会听这个所谓父母言、媒妁命吗?” 潘逍遥笑道:“所以才要他俩多见见面,增进一下感情,现如今因为你过来插了把手,倒是省了我们许多事。” 勾陈鸿冷然一笑,幽幽道:“看来‘天下七君’不单单是名不副实这么简单,更是他魏舍常算计天下的凭证!”又道:“你也掺和进去了吧?” 潘逍遥道:“的确,我和魏舍常还有老三三个人,要扮作四个不同的身份,而且要保持上百年不被人发现,确是一项很有难度的事。” 勾陈鸿直勾勾地盯着潘逍遥,缓缓道:“细细想来,百年间,魏舍常、潘逍遥、黄邦宁、风莫悠这四人,从未有过四人同时在众人面前出现,若不是你告诉我,我恐怕也是会蒙在鼓里,万万没想到,风莫悠和黄邦宁从始至终都只是假身份,想来,忠勇仁义山是你这一脉传人。” 第十三章 群雄大会 一进院子里,便是数千人站在这,中间留出长达数十步,宽也可达十余步的青石砖空道,联通正门、正堂。 这里的数千人,几乎便是中原武林过半的江湖门派弟子、帮众、个中高手,和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豪客。 如“十大门”,渭水河畔的化意剑门、汉江派,太湖水云寨,探花社,华山黄云道观,恒山紫云洞,秦岭飞鹰堡,山东齐家,武当真武道观,蜀川大旗门。 而江湖豪客中,又有“十大豪客”,分别是衡山“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三雷板斧”顾飞,“折天一剑”花无痕,“风花雪月”风霖儿、花想容、雪碧瑶、月无双四位女子,“凤翙君”梁益、“天秽脚”米瀚。 进了正堂,首座两旁依次排下去,共有八把红色交椅,而在正堂外,两排石凳依次排下去,共有二十个。这椅子、石凳都是给在场最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坐的,不论你是谁,都必须有实力、名望或是一定势力才能入座。 比如坐在左边石凳的十大豪客,比如坐在右边石凳十大门的各个领头人,在比如坐在正堂内八把红色交椅上的八大门领头人,以及那空位首座的主人。 八大门此前已说,分别是少林寺、九江九义、丐帮、诛恶帮、四象迷仙宫、空空派、无极门以及清风道场。 而今正堂外,格局分化明显,数千人当中,左侧靠近正堂的近千人,乃是八大门弟子帮众,往下是以十大豪客为尊的一干江湖闲散独行侠士,在他们对面则是十大门领头人,以及以十大门为首的数十个江湖门派。 还有一股势力,不属于八大门、十大派,亦不属于江湖闲散人物,他们自成一块儿,聚集在江湖门派之上,正堂右侧,他们不过百余人,却有二十几个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手,其余皆是二流高手,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忠勇仁义山。 正堂内,除了主位首座的主人,该到的都已到齐了,左首是丐帮帮主傅通海,他身后站着副帮主胡太一,和四个须发皆白,身着满是补丁衣物的老者,他们是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下面是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须发灰白,眉宇间含有傲气,身着白衣,表情肃然的老者,他是清风道场之主凝云子,身后站着的青衣灰发老者便是他师弟张鲲;身着棕色绫绸长衫,白发长须,神态怡然之老者,他是四象迷仙宫宫主花钟,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儿子,花凌彧和花凌风。 右首一个浓眉黑面、身材壮阔的汉子,乃是九江九义之首“冷锋过境”许宁,其身后是次义“花夜狼”统高、三义“八面光”卢言先和一个手持羽扇,貌似儒生的黄面汉子,他便是七义“在世卧龙”林智,下来是少林的无相,他身后两个面相清白,灰眉大眼的和尚,分别是无难和无晰;一个白白净净,身上泛着淡淡书卷气,如年轻人般唇红齿白的中年人,他是无极门门主张诺淳,其身后是无极门长老周大福;一位身着白衣,鹤发无须,面容垂老而双目却炯炯有神的老者,他便是空空派掌门空不落,其身后是长老空自在。 此时,忠勇仁义山的领头人,此次大会的主办方代表——黄虹儿,也该出来了。 正堂前,那些江湖闲散人物吵作一团,只是有十大豪客的名头压着,克制了些,反观八大门、十大门的弟子帮众那边,虽有些许闲言碎语,却也是相对安静了不少。 蓦然—— 正堂外旁响起三声金锣,一名大汉朗声道:“肃静!” 场上嘈杂声戛然而止,那大汉又道:“恭迎黄大小姐!”气氛一改之前的紊乱状态,变得肃穆至极。 只见身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黄虹儿从正堂屏风旁侧走出,后边跟着一身黑衣的魏继呈,此时,在场坐着的大人物皆已站了起来,连同数千江湖人行礼齐声道:“恭迎黄大小姐!” 黄虹儿走到主位,转向众人高声道:“诸位免礼!”精纯内力夹带着声音,荡向四周,让整个院子内的人都觉得,这声音好似在耳旁一般,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好深的内力!这是在场群雄共同的想法。 但他们心底里想着,表面上却是恭敬应道:“谢大小姐。”当即正身,场上有座儿的大人物,也都落座。 黄虹儿也坐下,转头示意魏继呈,魏继呈会意,上到正堂前,高声道:“今日,聚诸位武林同道于此,便是为了一件大事——共讨劫月魔教!” 话音刚落,不论是江湖闲散人士,还是八大派、十大门的门人帮众,皆是议论纷纷,唯有知道内幕的江湖人和各大派门首脑不为所动。 魏继呈喝道:“诸位且静一静!”登时,议论声渐而平息。 魏继呈又继续道:“当今,正逢天降乱世,藩镇割据,诸侯争城池而食人肉,杀人胜野,纷争不休,上边我等影响不了,唯有通过江湖武林势力来拯救苍生,但,如今的武林四雄中,折花会神神秘秘,专干些祸害良家女子的勾当,空有大派之名,却不思为武林谋福;鸣凤殿势大,却实为朝廷鹰犬,助纣为虐;而我忠勇仁义山自百年前‘忠义神君’黄邦宁建立以来,以匡扶正义为己任,为武林、百姓谋福,然,如今乱世之举,我忠勇仁义山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但,正直我汉人百姓风雨飘摇、流离失所之时,劫月魔教竟倒行逆施,联结边外大寇罗叔平,企图打开长城天堑,引契丹胡族入我中原大地,此为我中原汉族所不容之逆举!必遭人神共愤! “今日,聚诸位武林同道,开办群雄大会,便是整合诸位武林同道的力量,共讨劫月魔教!” 好家伙,依魏继呈所言,这忠勇仁义山竟是要将自己定成救世主,如今力不从心了,便要借助武林群雄之力,攻打这似是罪魁祸首的劫月教。 这劫月教乃是蚀月教演化而来,奸邪恶毒之辈甚多,得罪武林同道甚多,动辄公然灭人满门,名声不好,如今忠勇仁义山为他们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私通外族之罪,惹得一些人不禁想到:“这劫月教自来不行正事,想来,魏执事所言非虚。” “忠勇仁义山权威不容置疑,此事应该是真的。” “这劫月教,杀我全家,可我却无力报仇,如今应了这共讨劫月教之事,不可正好报此大仇?管他私不私通外族,我之仇得报,方为正事!” “劫月教与忠勇仁义山一般传承百年,虽一再势落,却仍有底蕴,其中武功秘籍必是不少,若是众人灭了他去......” 这私通外族的罪名,劫月教便稀里糊涂坐实了,在场群雄竟大多数都信以为真,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对此事抱有疑虑,似是应着这些人的疑虑,只见“扬州第一刀”种问天起身道:“魏执事,私通外族乃是大罪,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可是不能乱说的啊。” 这种问天成名多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面皮老化,胸前长须亦是夹杂着不少白丝,但说话间,却让人深觉其身上正气之凛,不减当年一战成名之时。 此时,同排的十大豪客中,“天秽脚”米瀚不顾场合翘起二郎腿,拖鞋抠脚,头顶有疤的他最为“出众”,其余八人皆是若有所思,神态各异。 只见,又一人站起道:“种大侠说的在理,不可以这等莫须有之罪妄动干戈。”那人一身黑衣,手持黑鞘宝剑,须发之中夹带白丝,相貌平凡,年岁似乎与种问天一般大,说话时亦有正气外露,乃是化意见门门主陆毅。 种问天亦是嗯一声,道:“此事疑虑太多。” 两人一帮一衬,倒是带动了十大豪客其余人和华山黄云道观观主铭道人、山东齐家家主齐柏霖、武当真武道观观主盘螭道人一干人等的附和,就连少林无相大师和清风道场之主凝云子亦有表示附议。 只听无相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道:“此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 凝云子跟着道:“正是,此事从长计议为好。” 见此情况,不少人暗自点头,一些原本想要怒斥种问天、陆毅“无胆”的人,见到如此多江湖巨擘点头附议,便不再敢冒头。 似乎早有预料般,魏继呈回头看向黄虹儿,便见黄虹儿点头示意他继续。 魏继呈会意,继续朗声道:“诸位有此异议,正是因我忠勇仁义山未有给出,足够验明劫月教恶行的证据,既然诸位想要证据,那我忠勇仁义山便给大家! “据我忠勇仁义山在塞外线报,劫月魔教教主异支华已于三个月前,在塞外平安客栈与边外大寇罗叔平达成协议,内外合攻,联手打通长城天堑屏障,引入契丹铁骑!”说着,魏继呈右手虚引,指向探花社领头人——探花社长李颖巉,道:“准确消息由我忠勇仁义山和探花社共同探得,现在,就由探花社社长将情况道来,请。” 但见十大门领头人中,排下来第四位,身着纹云锦缎,手持纸扇,头戴缀玉蓝冠的年轻公子,起身道:“魏执事所言属实,那已是半月前的消息了,大寇罗叔平想是此时此刻已做好了准备,就差异支华这边的动作了。”李颖巉说话时,言语温润,加之其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不禁令人生起几分好感,由他出言作证,倒是打消了许多人心中的疑虑。 探花社乃是以倒卖信息为业,其中,主营业务是倒卖男女间的信息。自古以来,婚姻多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婚前有所交集的甚少,所以,就不免有些公子、小姐想要打探婚约另一方的情况,如长相、性格是否如自己所愿等等,好有个心理准备,再有,便是哪家公子、小姐想要打探意中人或是情敌的情况,以上等等,便会找上探花社,而打探这些消息便需要各种各样的技巧,他们往往要扮作翩翩公子、窈窕淑女去打探信息,或是潜入目标家中翻找秘密,所以探花社的人个个卖相都不错,更是以轻功高绝着称。探花社已建立五十余年,不少江湖门派的元老都找过他们做生意,结下不少善缘,如今更得年轻一辈江湖门人弟子推崇,便得坐上了十大门之一的位子,这回打探得异支华与罗叔平缔盟的消息,他们高绝的轻功,想是发挥了不小作用。 “诸位可还有疑虑?”魏继呈高声问道。 心存余虑之人尚有,但却因李颖巉的证词,不由将心中疑虑暂压下来,这时,魏继呈见无人应答,便请探花社长李颖巉,然后高声道:“诸位试想一下,若契丹铁骑入关,那我汉人百姓岂有安宁之日?我中原百姓本就已过上颠沛流离之生活,若是那契丹铁骑在此时来袭我中原大地,那我华夏炎黄子孙岂不是有灭族之危?” 一个接一个的大义帽子扣下来,将剿灭劫月魔教与民族存亡挂上了勾,不单将众人士气一拔再拔,还打压了那些有所异议之人,让之不敢发言。 众人士气提高,其中更是有些热血为民、精忠为国之人,再加上那些与劫月教有仇,或是想在剿灭劫月教一事中图某些什么的人,这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现在距离整合他们同心而向,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见,两边人群之中,有不少人高呼“外御敌寇,内除奸贼!”“打破洞庭劫月教,还我中原大地一个朗朗乾坤!”“擒诸恶贼异支华,覆灭劫月魔教!”等等。 群雄之中,不少明眼人眼皮一跳,看出这些零星呼喊多半是忠勇仁义山的托儿,用来为忠勇仁义山造势的,令人不由想到:“忠勇仁义山的造势能力果真非凡,不单悄无声息,将人渗透到人群中来,还把握好了造势的时机......” 如想象那般,造势的效果显着,人群之中的呼声越来越高,看着如此场景,魏继呈兴中暗喜,又高声道:“再有,异支华杀人不眨眼,于太湖一战大开杀戒,如不是‘白金刀士’博傲博大侠仗义出手,只怕太湖一带的武林同道将被屠尽,如此血海深仇,我等都同为武林义士,怎能视此仇而袖手旁观?当为那些逝去的武林同道报仇!”说着,高举右拳,大喊道:“同仇敌忾,共除奸贼!” 几句话下来,弄得在场数千人几乎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齐声大呼道:“同仇敌忾,共除奸贼!”“同仇敌忾,共除奸贼!” 呼声如雷,震慑天际,其中好像有着一股不可磨灭的雄心毅志,好似只消一声令下,便可使众人杀向劫月教大本营——洞庭湖。 正堂内,黄虹儿看着眼前一呼百应、千应的魏继呈,暗自点头:“不错,不枉我对他一番栽培。”转念一想:“可再不错,那也只是‘不错’,比不得昨日的他,可他那时候前后态度的反差之大,不得不令人深思,细细想来,只有被人摄住心神这一说,才解释得通,之后又来了个女子,她竟使出‘过风不过尘’的内力屏障,其内功深湛确实无疑,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再加上摄住我和戴文飞心神的人,我留在那儿恐怕也没什么大用,他叫我走只是为了不让我牵扯进他与别人的恩怨中,可笑,我当时还是如此气愤......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度过此劫吧......”想到这里,黄虹儿不免暗自心殇,但她始终仔细观察着魏继呈、八大派、十大门和十大豪客以及其他江湖人士,心道:“魏继呈差不多该说到选举武林盟主之事了,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只是走个过场,能成为武林盟主的人选唯有八派十门领头、十大豪客,这些人心中,多半已是暗暗摩拳擦掌了......”再看看场上黄虹儿心中所料之人,无不应她所想,那八派十门、十大豪客虽极力掩饰,却也难以掩盖跃跃欲试之心,而她不露半分心中所想,遐想男人之时,仍能将在场高手的神情、心理分析得一清二楚,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而她心中的他,指的便是戴文飞,他们两人可以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但她黄虹儿有自己庞大的家族,虽身是女子,却肩负着延续家族繁盛的使命,这些,使得她对戴文飞的感情有着无限淡化的趋势,这份情在她的心中,只怕不及她的家族、使命的一半分量,若要在戴文飞与家族、使命之间做出一番取舍,她必然会毅然决然选择后者。 在黄虹儿不露声色的分心算计时,魏继呈也开始将话题引入正题了,只听他朗声道:“诸位且静一静!” 群雄愤然之沸声,渐而平息,现在,这群雄大会,算是魏继呈的主场了。 魏继呈道:“若是我们单凭这一番热血,不顾一切杀向洞庭湖,如此没有计划,各自为战,便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突然,人群左边有人大呼:“魏执事说得对,若是我等如此轻敌冒进,必是徒劳无功,有去无回!当须有一名武林盟主,调停各方才是。” 第十四章 运筹帷幄 人群右边又有人大呼:“是啊!应当选出武林盟主,不然群龙无首,如此轻率攻伐魔教,必是为其所害!” “对!必须选出武林盟主,不然万事皆休矣!” “对!选出武林盟主!” “须选出武林盟主!” 一人说,便有第二人说,如此就有第三人说,第十人说、第一百人说,经过忠勇仁义山散布在人群中的起哄人带动,不一会儿,便有上千人直言要选取武林盟主,一些无立场,随大流的人物,见着这么多人说要选取武林盟主,便跟着高声附和,于是,呼吁选举武林盟主的声响愈渐高涨,转而便达至两千之数! 看到正堂外的场景,无相、凝云子等人皆是大惊,心想:“好家伙,这显然是忠勇仁义山一手安排好的,只需几个人冒出来,便可引动在场群雄情绪高涨,论这造势之能,只怕当今无人能敌!” 他们不经意间回头看向黄虹儿,只觉那风华绝代、美艳倾城的容貌之中,更夹杂着三分英气,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她那双美眸中闪过一丝自得,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众人不由想到:“如此女子,竟生在忠勇仁义山!” 无相心中苦涩最甚,回想少林前辈方丈述说百年前,少林曾为中原武林正道魁首时的情景,也未有说少林出现过将武林群雄如下属般呼来喝去,再看看此时被忠勇仁义山三言两语控制于鼓掌之间的群雄们,无相不由暗自唏嘘。 再观魏继呈,他见群雄热情高涨,心中窃喜,心道:“接下来,便是选举问题了......”当即高声道:“诸位武林同道且先静一静!” 群雄呼吁选举武林盟主的声音转眼间又停了下来。 魏继呈继续道:“武林盟主,顾名思义,自然是要凭武功选定,然,光有武功不行,还须有一定威望以及调停各方、运筹帷幄的才能,如此方能服众!” 魏继呈说到凭武功、威望、统军之才选定武林盟主时,群雄议论声便起,不少人说:“这忠勇仁义山必是定好将盟主之位归自己了。” “谁说不是?论武功,魏执事足以力压群雄,实在不行,还有后面那实力深不可测的黄虹儿黄大小姐呢。” “论威望,忠勇仁义山屹立百年,这五个大字一出,在场正道,谁人不服?” “可还差一项统军之才,这种才能又如何选拔呢?” “盟主之位已是忠勇仁义山囊中之物了,他们已经占了武功、威望两项。” ...... 群雄负面的闲言碎语,魏继呈恍若未闻,继续高声道:“诸位,为示此次讨伐魔教之事我忠勇仁义山绝无私心,我忠勇仁义山不会参与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若是有哪位武林同道才能出众,夺得此位,我忠勇仁义山必将鼎力支持!”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雄沸声乍起,相互交头接耳讨论,话题中心,无不是忠勇仁义山竟会放弃这号令群雄的武林盟主之位! 八派十门领头人、十大豪客早已在昨日,被黄虹儿以武功震慑后,从其口中得知此消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现在消息爆出,他们纷纷故作惊讶,与自己身后、身旁的兄弟、心腹、朋友轻声商讨。 魏继呈看着在场群雄情况,不禁回想起昨夜,黄虹儿震慑完八派十门和十大豪客后,与他的夜谈。 ...... 黄虹儿厢房之中,魏继呈毕恭毕敬地站在黄虹儿身后,问道:“大小姐,为何要放弃这武林盟主之位?只怕家里边......” 只见黄虹儿窈窕倩影背对着他,接话道:“怕家里边会怪罪下来吧?放心,这怪不到你头上去。” 闻言,魏继呈一惊,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哦不,是属下怕小姐受到责罚,为此担心,全是为了小姐的好,”见黄虹儿说着自己,他也是慌了神,这不,都口不择言了。 黄虹儿没有在意魏继呈说话时的情况,转而继续道:“我忠勇仁义山屹立百年而不倒,表面是风光无限,实则已然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若是我们力争这武林盟主之位,那以少林为首的八大派中的六派必会联合十大门一起反对我们,这些门派代表着武林大半势力,一旦这些门派出言反对,那在场各门各派必然跟着反对。 “届时,以十大豪客为代表的江湖闲散人物也会借机生事,到那时千夫所指,我忠勇仁义山正道第一大派的地位必然受损,只怕九江九义和丐帮也会脱离我们的掌控。 “我们虽有数十一流高手一同前来,但缺了九江九义和丐帮的帮衬,我们掌握群雄,便会力不从心,反之,若是我们退上一步,既可让群雄安心,掣肘八派十门同时,又可以博上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号,如此,比之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更为有利。” 魏继呈恭敬道:“大小姐心思缜密,依属下看来,大小姐所行之策远不止这些好处。” “哦?”黄虹儿转身,露出好奇神态,道:“说说看,你还看出了些什么?” 魏继呈点头称是,随后道:“中原武林四雄之耳目遍布天下,东达倭国,西至西域,南入大理、吕宋,北出大漠、三韩,我忠勇仁义山一月前便开始筹划群雄大会,另外三大势力焉有不知之理?现如今,鸣凤殿虽隐有跃出武林四雄之势,实则深陷朝堂党争,难以自拔,劫月教已势颓,唯有折花会始终神神秘秘,而我忠勇仁义山,便如大小姐所说,明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此次大会,与其说是共讨劫月教,不如说是试一试那三大势力在群雄中的影响力还有多少。” “假如那另外三大势力来阻挠我们开群雄大会,又当何解?” “那就要看他们谁先出头、先出头者如何出招了。” “不错,不愧是父亲钦定的黑衣执事,果然有些脑子,不过,你那暴躁的脾气该改一改。” “属下明白。”魏继呈恭敬道。 “还有,”黄虹儿吩咐到:“你去查一下最近在长沙一切有关‘沽鲸钓客’戴文飞的消息,越快越好。” “这是为何?”魏继呈疑惑道,心中暗想:“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对这刚第一天见面的‘沽鲸钓客’如此上心?” “具体的事你不必知晓,照办就是。” “是。” ...... 回到当前,魏继呈看着眼前的武林群雄,细细回想着昨日他们主仆二人对群雄势力分析的一问一答,不禁暗暗佩服起自家小姐来,竟将今日群雄的反应算的一清二楚。 按照预定计划,魏继呈道:“诸位静一静,且再听我一言。” 群雄沸声又止,魏继呈朗声道:“诸位,既然要选出一位武林盟主,那所需考量的东西必是不少,所以,不如留下一刻钟给大家细细斟酌一二,如何?” 群雄中,一个嗓门高的汉子喊道:“魏执事提议在理,依我看就按魏执事说的去做吧。” “对,魏执事的提议不错。” “不如就这么定下吧。” ...... 一时间,群雄纷纷点头称好,见状,魏继呈道:“好,既然诸位同道赞成在多数,那就留一刻钟的时间,给诸位英雄好汉做些准备,一刻钟后,武林盟主开选。”说完,转身走向黄虹儿身旁,在他身后,群雄议论声又起。 魏继呈走至黄虹儿身旁,点头示意,黄虹儿会意,环视前边的八派领头人,,心道:“八大派中,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势大无比;九江九义掌控长江,亦不可小觑;少林寺屹立数百年,底蕴深厚,加之身在佛门,一朝有令,便可云集天下武僧,或许还会出现几个老怪物;诛恶帮‘仁铁手’飞凌天在江湖中名望不低,素来以侠义居称,实乃一枭雄;清风道场里的道士来自天南地北,能人异士不少,又是道门领袖,此诚不可轻视;剩下的空空派、无极门、四象迷仙宫各自偏居一隅,不足为虑,至于这武林盟主之位花落谁家,且看他们如何争锋了......”当下道:“在座诸位,对武林盟主之人选,可有建议?” 只见空空派掌门起身道:“少林寺屹立数百载,虽无忠勇仁义山之威望,然,如今黄大小姐已表示忠勇仁义山不参选,如此,盟主之位当属少林。” “无玄方丈不在场,此举不妥。”只见清风道场凝云子站起说话,他此时心中想到:“道佛两立,争端不少,少林上位,必然压我道门一头。” 无相心道:“方丈师兄不在,单凭我一人,难以抗衡道门,且先让他这番口舌之利......”当下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尚在少林,贫僧无法决定师兄的意愿,还请诸位另择高明。” 如此,凝云子方才坐下,闭目养神。 见状,黄虹儿心道:“盟主之位最终决定,还得在群雄面前进行,此番口舌之利争之用处不大,无相这人倒是明眼,至于凝云子......为何会如此明目张胆反对少林,纵使道佛有争,亦不至于此才对......” 黄虹儿思量间,但见四象迷仙宫宫主花钟轻抚长须,轻阖双目,颔首开口道:“诛恶帮乃江湖中的侠义道,帮主飞凌天更是侠义无双,可为盟主。”说完,便睁开那饱经沧桑的双眼,向飞凌天投出深邃的目光。 闻言,“仁铁手”飞凌天似是毫不领情,沉声推脱道:“花宫主太过抬举在下了,某只是手脚功夫不错,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不过是为百姓做了几件实事,论侠义更是比不过忠勇仁义山和在场各位前辈,何来江湖侠义道之说,在下实在难当重任,还请另举高贤!” 闻言,黄虹儿心下暗道:“看来,花钟和飞凌天之间有旧怨啊......” 无极门门主张诺淳开口道:“丐帮弟子千千万,耳目遍布天下,丐帮帮主傅通海更是义薄云天,我举荐傅通海傅大侠。” 话音刚落,只见凝云子起身反驳道:“非也,丐帮弟子太过分散,一启战事,远水难解近渴,恐怕调停不及,唯九江九义在长江一带,战事一启,便可乘水路直袭,不如便将盟主归于九江九义之首义‘冷锋过境’许宁许大侠,如何?” 许宁推辞道:“在下光会武功,是粗人一个,当不得此任。”他向傅通海虚抬手一引,道:“还是选傅帮主吧。” 傅通海笑着摆手,连说几声“不行”,道:“我丐帮不过是一群叫花子,我这帮主也只是会上几手三脚猫功夫,当不得盟主。” 三脚猫功夫?只怕坐在正堂内的八大派领头人都要汗颜,八大派领头人,哪个不是一方高手,能当上丐帮帮主,却说自己用的是三脚猫功夫,那全天下未及他的怕是都要羞愧自刎了。 如此一刻钟过去,几人推来推去,八大派都被提及过,却仍未确认盟主之位。 ...... 与此同时,戴文飞和苏叶梅也在赶往聚义山庄的途中。 他们边走着,边细说有关当今势力情况和天下七君的事情。 戴文飞问道:“梅儿,‘天下七君’的情况你多了解些,可否与我细说一番?” 苏叶梅“嗯”一声,道:“先从‘魔君’说起吧。”顿了顿,道:“‘魔君’在百年前,便已将南方各个藩镇的兵权收到手中,自那次‘枭魔大战’之后,这些兵权便落到了‘熊林’曾城的手里,蚀月教明面上更名为劫月教一事,实是为掩人耳目,这劫月教算起来不过是蚀月教的一个分支罢了;‘飞镜奇君’勾陈鸿为了全心对付蚀月教,在‘枭魔大战’之后,便去天山仙缈峰建起了个雪心殿,并让手下百战堂和灵翾谷隐匿遁出江湖,后来在明处又设立了个折花会;‘毒医邪君’陆过陆师叔据师父说,应当是被‘魔君’骗出中原环游世界了,至今消息全无;‘人屠天君’唐天江和‘忠义神君’黄邦宁,一个和魔君同归于尽,一个在自家地盘上坐化,这你应该知道......” 戴文飞“嗯”一声,道:“这些东西都够了,我师父的情况,我自己也是清楚些,至于你师父的情况,为了不让你为难,还是......”话未说完,戴文飞看着前方的场景,登时一惊:“这还是昨日的十里亭?” 戴文飞昨日见苏叶梅突显异状,慌不择路,恰好带其往十里亭西边的密林走,傍晚,两人便从较近的西门进城,途中没有经回十里亭,半日不见,这十里亭方圆百余步已然面目全非。 只见,十里亭原址旁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直径可达百仗的巨坑,坑的最深处深可达三尺,这般大坑,远远超出了官道的宽度,原本官道旁的十里亭和本就稀疏的草木已然毁尽,如此景况,仿若看得到当时将它们摧枯拉朽般毁去的威能。 苏叶梅失声惊呼,道:“这不是你我昨日比斗的场地吗?” 戴文飞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沉声道:“看来,勾陈鸿他们的能耐超乎我们想象......只是,要救我们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苏叶梅见戴文飞自言自语,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盘丝蛛音”对心神的压制,戴文飞灵醒的脑袋,得到飞速运转,沉声道:“看来,昨日救我们的人,既没有你的几位师姐,也没有我师父派来的人,拦着勾陈鸿的另有其人,只是那人为何阻拦勾陈鸿,却没来阻止我们......” “勾陈鸿乃是天下七君之一,和他打的人就算武功够高,可如果不是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想要胜他,也要用上一个时辰,等他们打完,我们也......完事了。”不等戴文飞把话说完,苏叶梅便打断了他,看着眼前狼藉,做出一番分析,然后红着脸看向戴文飞,故作娇气道:“你!难道是想反悔,做负心汉么!?” 戴文飞的思路被苏叶梅打断,转头看着她娇娆的样子,将其他的事抛之脑后,会心一笑,温声道:“怎么会,你当我所言是空的吗?”说着,将苏叶梅的细手紧紧握着,又道:“戴文飞从不骗人、不负人,言出必行!” 第十五章 八方云动 苏叶梅感受着来自戴文飞手上的温暖,感受到了戴文飞的真心,但她却是讪讪笑道:“那我们的沽鲸先生便是如那古之侠客一般,言必信,诺必诚,行必果咯?”她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嘴上说的漂亮,可能否付诸于行动,便不知了。”说着,挣开戴文飞的手,用洁白漂亮的手指戳着戴文飞的胸口。 戴文飞伸手抓住胸前的娇嫩玉手,轻轻揉捏着,温声笑道:“便要看日后如何了。” 苏叶梅面色娇红,想要挣开戴文飞的手,奈何力气比不得他,气鼓鼓道:“快放开我!” 戴文飞嘿嘿一笑:“不放。” 苏叶梅突然停止挣扎,道:“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趁着戴文飞说话转移了注意力,苏叶梅突然将手一抽,挣开戴文飞的手,笑着问道:“听说你一个月前在长沙外的竹林将冰辛打败,此地应该没你什么事了,你为何会在此逗留一月之久?” 戴文飞见苏叶梅趁机挣开了他的手,也只是笑笑,答道:“我在等冰辛回来。” “他?” “对,一月前,我打败他了以后,与他约战,这一个月过去,他必然实力大涨,一定会来找我打上一场。” 苏叶梅好奇道:“他真的是因为内力消耗过大再败给你的?” 戴文飞道:“不,那是他自己对外说的,当时我只需要五招便可以杀他......”随后,他便将那日七星挑三霸、冰辛算计同僚的原委尽数说与苏叶梅听。 听完,苏叶梅叹道:“想不到,那七个道人竟是陆师叔的隔世传人。”说着,又看向戴文飞,笑道:“也想不到,那比你大了将近十岁的冰辛,论起辈分来,竟是你的师侄。” 戴文飞问道:“你不惊讶么?” “惊讶什么?” “冰辛算计他同僚的事。”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戴文飞沉吟片刻,道:“的确,我们俩的师父上百岁了都还活着,比起这个,那冰辛算不得什么。”他又道:“我们还是快点去聚义山庄吧,我想冰辛也快到那儿了。” “我想,你要去见那让你一见钟情的丽人儿才是真的吧?”苏叶梅笑吟吟的看着戴文飞,道:“若不是我昨日告诉你黄虹儿今日在聚义山庄召开群雄大会,你今日又怎么会如此火急火燎地要去那儿呢?” 戴文飞闻言登时脸一红,心道:“虽说早有预料她能看穿我几分心思,但她如此道出来,还是不免尴尬......”当下也有点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道:“我......这......” “好了,好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什么可脸红的?”苏叶梅见状,反出言安慰道:“只要你不弃我,你找多少个小老婆都......可以,就算要我......要我做小的也......可以......”她本想出言安慰戴文飞,可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小到跟蚊子似的,脸也越来越红,渐渐地埋到戴文飞怀里。 见状,戴文飞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双手揽上苏叶梅的腰,却见苏叶梅猛的抬头,红着脸,道:“所以你要珍惜我,好好对我,我那么......那么宽容你......” 戴文飞轻笑道:“好。”然后将苏叶梅紧紧的拦在怀里。 此时,远在杭州,钱塘江畔,但见远方沙堤下,林木茂密如云,伴着好似广阔无边的江面,迎着汹涌如怒如雪的浪涛,树影轻轻摇曳。 一位老者,白发、白眉、白须、白袍,双目深邃似含周天繁星,却又带着一丝丝魔韵死气,他负手立于白堤之上,迎着大风碧浪,袍起、胡飘、眉飞、发舞,恰似画中谪仙降,又如狱璟擘魔生。 他沉声开口道:“你来了。” 这时,一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灰袍老者,不知从何出瞬间冒出来,立于白袍老者的身后。 只见这灰袍老者两鬓长髯飘飘,双眼似含无尽星辰、沧海桑田,赫然正是潘逍遥! 而那白袍老者正是魏舍常! 潘逍遥道:“咱俩徒弟的事已经办妥了,只是没杀得了勾陈鸿。” “这不碍事,不过他被你打伤,能有多久动不了手?”魏舍常问道。 潘逍遥答道:“他被我打伤筋骨,重创丹田,想来足有三年不能亲自出手。” 魏舍常“嗯”了一声。 潘逍遥问道:“戴文飞好像不知道群雄大会的召开,想来是你将他了解消息的通道控制了吧?” 魏舍常“嗯”了一声,道:“给他来一点惊喜、一点磨难罢了。” 潘逍遥道:“莫要让我的儿孙们受伤,毕竟他们身上留有我的血脉。” “可以,但如果是意外,我也无能为力护住他们。” “那就看到时候,是不是意外了。” 魏舍常沉默,良久,道:“前些日子,我算到三弟要回来了。” 潘逍遥讪笑道:“他为了环游世界,花了七十年,你的鬼话他竟是信了。” “这本就是真的,不过他用七十年才将世界环游一遍,却也出乎我意料。” 潘逍遥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世间各地的风土人情,足以让三弟都学上一遍,每逢一处新鲜地儿,他滞留个三五年也未尝不可。” “的确,三弟好学,什么都想学,我可以教他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这环游世界便是他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 潘逍遥又讪笑道:“‘可以教给他的’?那想来‘微占之术’便是你不可以教他的?” 魏舍常沉默,避开潘逍遥的问题不答,心道:“逍遥,你说的不错,这世间可以会微占之术的人只能有两个,一个是勾陈鸿,另一个便是我魏舍常......”良久,道:“三弟会在一个月后回到杭州,那时候,我的计划便会正式开始,我先走一步。”随即,“嗖”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潘逍遥见魏舍常匆匆离开,摇头叹气道:“唉,你还没把那小半坛流星醉吐出来呢......”又叹息一声,上前走了几步,站在魏舍常先前的位置,默然欣赏着这白堤上的钱塘美景。 神州西北,天山,仙缈峰,雪心殿。 此地终年积雪,四季时节比神州他处之严冬更为寒冷,但见皑皑白雪几乎盖着一切,将天地混作一色,雪絮飘飞,寒风呼啸。风雪之中,一座如梦如幻、岿然如山的仙家宫阙赫然屹立于此! 仙缈峰头不知如何,竟生出百亩大小平地,而这仙宫似的殿宇却是占了大半,背贴千仞高峰,前方数十步便是临着万丈巉岩绝壁,无梯无路,也不知上下如何来往,却是知道这里是仙缈峰,这里有处雪心殿! 雪心殿仙气缭绕,雾霭沉沉,似乎处处仙灵盎然,然而在起核心深处开天殿,却是一改雪心殿他处仙意,处处透露着森森死气。 只见开天殿内,四壁灰暗,空间阴冷异常,里头一排排红烛火光虽为此处增添了些许生气,却盖不住此地的孤寒意境。 此时,有四人站在这里,一个是身着黑衣,身材精瘦的汉子,他的脸平凡无奇,让人难以记住,此时负手阖目,似在等着什么;一个是身着青衣锦缎,手持纸扇的公子哥,他面如冠玉,风流倜傥,面色温润儒雅,与先前黑衣人一般,像是在等着什么;一个是眉若剑、目含星,面白肤皙,留下三缕灰白胡须的老帅哥,与前边两人一样,也似在等着什么;最后一个是个面色黝黑,双目无神的呆滞青年,负手而立,也似在等着什么。 片刻后,一人从开天殿门口走来,那人四五十岁,剑眉鹰目,眉宇轩昂,身着黑衣,负手而来,霸气尽显。 殿中四人纷纷朝来人行礼道:“参见副殿主。” 来人道:“诸位免礼。”随即便见四人正身。 那副殿主道:“殿主有令,百战堂、灵翾谷入世,平安客栈寻机会控制契丹,折花会侦视江湖寻机灭去忠勇仁义山。” 那四人道:“属下遵命。” 那身材精瘦的黑衣汉子朝副殿主问道:“殿主受伤之事可是真的?” 那老帅哥喝道:“玉焚天,这事儿可不是你该问的!” 玉焚天愤愤道:“我乃雪心殿四大护法之一,关心殿主,实乃分内之责,有何不该?!” 那老帅哥刚想反驳,却见那副殿主怒喝道:“此地乃开天殿,容不得你们在此放肆!” 随即,两人不敢再争辩,低头称是。 见副殿主怒气不散,那公子哥出言劝慰道:“副殿主且先息怒,许云浩和玉焚天并无大过,二人争执亦是因一片忠心而起,还请副殿主莫要在意。” 公子哥口中所述的许云浩便是那老帅哥,那老帅哥就是中原武林四雄之一折花会会首——许云浩! 副殿主看了那公子哥一眼,冷哼道:“诺无悔,有时间为别人求情,不如赶快去布置自己的事。” “是,属下告退。”诺无悔说着,退身离开。 见诺无悔离开,副殿主对那表情呆滞的年轻汉子道:“罗要离,回去把事情告诉你爹吧。” 罗要离“嗯”一声道:“属下告退。”随即退身离去。 副殿主又道:“你们两个也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说着,许云浩和玉焚天退身离去。 四人都离开后,副殿主看着这死寂森森的开天殿内,心中沉吟,叹息一声,道:“没有老祖宗在,凭我是镇不住这群家伙的......” ...... 转回长沙,但见聚义山庄以北二三里地官道上,上百人浩浩荡荡朝着聚义山庄而去。 其中,为首的汉子约莫三四十岁,皮肤白皙,满头白发,面容邪异。 他身后左侧,一人方脸豹眼,虎步生风;右侧,一人身材圆润肥硕,头顶精光无发,手持狼牙棒,满脸横肉,嚣张跋扈;接着是两个壮硕的光头汉子一起抬着一个半人多长的武器匣子,武器匣通体乌黑,不知里边放着什么。 再后边,又夹着十几人,他们各个步伐轻盈,走路喘息平和稳定,太阳穴高高隆起,可见这十几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显而易见,他们此番来意,想来便是这忠勇仁义山所举办的群雄大会...... ...... 此时群雄大会之中,正堂内的讨论已持续一刻钟近末,仍未弄出个所以然来,武林盟主之位自是没有确定下来。 这时,黄虹儿道:“诸位,既然如此讨论无果,何不听听正堂外群雄意见?” “如此甚好!”八大派领头人嘴上如此,心中亦然,若是在刚才那一刻钟里,他们私下决定武林盟主的位子,免不得旁人说闲话,若是经过群雄推举,他们中某人得了这盟主位子,说着“勉为其难”应下,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黄虹儿含笑道:“那诸位且请随我出去。”随后,便不顾八大派领头人情况,领着魏继呈,竟直向外走去。 见此状,八大派首领面面相觑,只见傅通海起身笑道:“诸位且出去看看吧。”然后领着丐帮高层一干人等,跟上黄虹儿,心中想着:“人家忠勇仁义山架子大,你们看不过眼也奈何不得他们......” 其余七派首领无奈,只能跟上,于是,连同他们身后站着的弟子、帮众、兄弟,共二三十人一同出了去。 此时,正堂外已是人声鼎沸,呼声一个比一个高,喊的一个比一个响,三五成群,抱团争论,大有谁也不服谁的趋势。 “要我说,‘九耀剑’覃大侠武功卓绝,在江湖中更是出了名的侠义,可为盟主!” “我看‘扬州第一刀’种问天可为盟主,种大侠成名已久,手中赤刀杀贼杀寇无数,是极侠义,这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凤翙君’梁益梁先生曾在南垂之地指点当地官军抗击南蛮,羽扇一挥,十余万蛮子闻风而逃,不说武功,就凭这等能耐,便可比两百多年前薛仁贵薛将军‘三箭平天山,脱帽退万敌’,可当盟主之大任。” “放屁!劫月教妖徒凶狠狡诈,岂是南荒蛮子可比?依我看飞鹰堡主吕猛老前辈适合,吕老前辈的‘七星刺血刀法’出神入化,必可带我辈打破劫月魔教!” “吵什么,吵什么!论武功,在忠勇仁义山之下,有谁比得过‘冷锋过境’许宁许大侠,我看许大侠最适。” “对,我也看好!” “看好什么!我看清风道场凝云真人武功更高,应当他做盟主!” 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魏执事出来了!”便见群雄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正堂方向。 只见黄虹儿身后跟着魏继呈以及八大派领头人等数十人,黄虹儿向魏继呈示意,魏继呈便上前道:“诸位武林同道,如今一刻钟过去,可有结果?” 人群之中,一人大呼:“在下‘铁拐’李万,推举‘冷锋过境’许大侠!” “我胡飞,推举飞鹰堡主吕猛,吕老前辈!” “我推举覃振天覃大侠!”“我推举种问天大侠!”“我推举丐帮帮主傅通海!”“我推举华意剑门门主陆毅!”...... 第十六章 突如其来 一时间,杂七杂八的声音全都冒了出来,我言此人,你选这位,半天每个准信儿。 “既然诸位都没个准信儿,如此,本座便毛遂自荐,来当一当这个武林盟主吧!”正当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一通,一道浑厚、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喝停嘈杂的众人,众人不知此声从何传来,又觉着这声音就在耳旁发震,显然,这是一内力极深之人所发! 魏继呈惊觉来人内力之强,心道:“是何人作怪,敢坏我忠勇仁义山好事,武功如此之高......”心中虽惊,面上却是不惧,当即大喝:“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 “轰”一声,原本紧闭着的正门被巨力破开,几个身着黑衣的汉子连带着破门碎屑被打飞进来,看着装,他们是九江九义先前安置的守门之人。 那几人倒在地上,各个眉角结霜,头发泛白,嘴唇发紫,手足发颤,他们周围的破门碎屑中泛着星许寒晶冰渣,如此场景让许多见着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霸道的内力! 地上躺着的那几人纵使不死,也当成了残废,此生再难有习武可能,想来,外边守门的另外十几人也是如此惨状。 门被强行破开后,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青衫,肤皙发白,笑容邪异,三四十岁面相的汉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又跟了些许人,一人方脸豹眼,脑门青筋暴起,双臂极粗,一身紫蓝劲装,走路虎步生风;一个身材圆润肥硕,头顶精光无发,满面凶恶横肉,手持狼牙棒,嚣张跋扈。 随后,是两个抬着武器匣的光头汉子、十几个一流高手和百余号身着赤衣的彪勇汉子。 “冰辛!你来便来了,何故出手伤人,当我九江九义无人吗!?”见手下弟兄伤了二十几个,许宁勃然一怒大喝道。 那肤皙发白的人便是鸣凤殿副殿主——冰辛,他身后身穿紫蓝劲装的,是“辣手雷公”雷霸,那手持狼牙棒的是王滔,他在江湖中素有“混元老绯”之称,本来“绯”字应是“肥”字,因为要避“肥剑义士”葛惊天的名号,方才改成“绯”。 冰辛轻笑一声,道:“许大侠,你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见本座前来也不通报一声,开正门迎接,本座只是帮你管教管教他们罢了,放心,他们死不了。” 不等许宁回话,魏继呈上前道:“冰辛!未得请帖不请自来,便已是无礼,如今又带着上百人,不拦你拦谁,现在又出手伤人,硬闯进来,莫不是要与在场群雄为敌?”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雄之中议声鼎沸。 “哼,这鸣凤殿不过是朝廷鹰犬,凭着趋炎附势方得称中原四雄之一,如若不然,连八大派都不如!” “这冰辛不请自来,真是太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了是了,正是此理!” 见得群雄言语愈发偏激,魏继呈心中得意道:“冰辛,我倒要看看,受千夫所指的你,应当如何......” 却见听得这些闲言碎语的冰辛不怒反笑,朗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内力夹带着声音,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群雄议论声渐而减小。 见状,冰辛心道:“此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针对我说说闲话还可以,但要敢说敢做,群起攻杀而来却是没胆,如此我便可......”当下玩味笑道:“本座此来只为两件事,一是来看看这所谓的群雄大会是何模样,二是为了找一个人,但,看样子那个人还没有到,所以便争一争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好打发时间。” 魏继呈当即厉声道:“武林盟主竞选乃是江湖大事,岂容你这等三流鹰犬搅乱!” 对于魏继呈的一再谩骂,冰辛恍若未闻,而一旁的雷霸却是对着魏继呈瞠目怒视,心道:“待我将这厮脑袋扭下来!”当即愤愤想要上前。 但见前边冰辛却是伸手一挡,将雷霸拦下,让之后退,朝着魏继呈粲然道:“魏执事,你一再出言羞辱本座,这便是忠勇仁义山的待客之道吗?” 见着冰辛面对千夫所指不为所动,魏继呈旁冷眼相看的黄虹儿暗暗思量:“魏继呈一手挑动群雄言论的能耐已是炉火纯青,但冰辛这等高手的情绪已不是乌合之众随意言论便可左右,想要算计他,当须另一种方式......”随即高声向冰辛问道:“冰副殿主所找之人是谁,可否道来让本小姐听听。” 魏继呈刚想说话,闻得黄虹儿先他一步开口,便将要说的话止下来。 见黄虹儿发问,冰辛转向她道:“昨日黄大小姐不是已经与那人比斗过了吗?” 闻言,黄虹儿心下一沉:“果然是他。”随即轻笑道:“的确,昨日我与那人力拼数百招,因有人阻挠,胜负未分......”接着话锋一转,讪笑道:“听闻冰副殿主一月前与那人力拼数十招,只因之前大战消耗过大,方才堪堪落败,不知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群雄议声又起。 “一月前与冰辛大战的,那不是‘沽鲸钓客’戴文飞吗?” “若真是他,那岂不是那人与黄大小姐的武功不相上下?” “黄大小姐与戴文飞暂且不论,大小姐口中所说,那冰辛与戴文飞比斗之事带有疑问,莫不是说此事有假?” “那不对呀,我侄子那天正好看到冰辛和雷霸看着是受了伤,还带着赤凌天的尸首,依我看,这不像是假的,侄子,你那天看到的没错吧?” “哎,叔,说就说,你别拍我啊,我看的、说的都真,没掺假。” 冰辛面无表情,听着群雄言论,心道:“群雄言论的方向已经朝着‘我之所以会败给戴文飞,不是因为消耗过大,而是因为我本就技不如人’的方向走去,虽说这是事实......”转而又想:“这黄虹儿三言两语便可挑动群雄,比那魏继呈以势压人犹有过之,这等本事我是做不来......”他看了看黄虹儿,目光微寒,心道:“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当下道:“黄大小姐对在下的实力有疑,亲自过来试试便可,不需多费口舌。” 黄虹儿前边的魏继呈高声道:“何必我家小姐出手,只我一人便可挑翻你这朝廷鹰犬,看打!”只见他飞身挺近,掠过空场,空场两旁一些眼力不够好,武功不够高的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劲风呼啸而过,下一刻,便见魏继呈的身影已然飞跃数丈,出现在空场之内,又连跃两次,不过三息便已在冰辛三丈之外。 冰辛目光愈发冰寒,心道:“这魏继呈出手,而黄虹儿未曾阻拦,想必是她暗中指使这小角色来给我个下马威,试一试我的实力,不过......只是让这个仆人出手,实在太小看本座了!” 当下,魏继呈攻势转眼便至,冰辛不为所动,似要任由这攻招打在自己身上,突兀,只见一道蓝影倏然挡在冰辛身前,一掌轰向魏继呈,但见这一掌雷息环绕,听得声如惊雷乍起,大为骇人! 这边,魏继呈见相阻之人出掌刚猛有力,声威不凡,便知来者实力不弱,心下暗忖须尽心应对,随即在他俩相距不足一丈之时,运起内力,后足一蹬,一招“斗天拳”的“轰天式”打出,当即便是一招无形拳风,无影拳劲,竟直轰向来阻之人。 “砰”一声,拳掌相击,强劲力道同时传到两人身上,双双一震,劲力又传到他们脚下,但见两人身下青石砖寸寸碎裂,周围方圆一丈之地登时下陷一寸! 接着“噗”一声,两人随拳掌劲力激起的烟尘各退一步,却见,两人劲道冲击中心,已是一片焦黑! 如此奇像让两旁的人看到,他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两个高手的对招竟恐怖如斯!” 却道魏继呈这边,他定下身子,感觉到对方与自己平分秋色,当即定睛一看,原来是冰辛身边的“辣手雷公”雷霸,心道:“这鸣凤殿中还有这等人物,不可小觑,先把他打趴下,再把冰辛给挑掉!”方才对上一招,激得周身热血沸腾,战意急飚的魏继呈当下提气一喝:“再来!”随即一拳打向雷霸门面,拳劲刚猛无比,势不可挡! 见到当面打来一拳,雷霸冷哼一声:“来便是了!”心下不敢小觑,全力应对,只见他双臂之中雷息隐隐鼓动,一拳打出,声似雷鸣。 霎时间,两拳相撞,“砰”一声,原先地面又陷一寸,烟尘扬起间,两人各自滑退一步,随即一蹬脚,两人身影挺进,又杀到一块儿,登时便是一阵拳打肘撞、掌劈脚踢,喝声如雷震天,身影交错,噼噼啪啪地,转瞬对攻十余招,招法虽无当头两次震撼,一招一式却依旧刚猛霸道,一时间拼了个旗鼓相当,上下难分。 两旁,群人神态各异,看不懂的,只觉空场之上一黑一蓝两道身影交错、相撞;看得懂的,眼放精光,当下思索着要记下些许招式,这等高手过招的情景难得,若是借机好生参悟一番,说不定得个武功大进。 而十门八派领头人和十大豪客皆是心机深沉之辈,如今面色平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不多时,场中两人已然对拆两百招,期间两旁群雄纷纷叫好,已然忘却这场大战的起因。 “砰”一声,魏继呈和雷霸又对上一拳,各退半步卸力,接着,但见魏继呈后蹬地面,飞身踢出右脚,一脚踩向雷霸,雷霸刚想出招应对,听得后边冰辛道出一声“闪开”,便立刻向右闪身避去这一脚。 见雷霸闪身避开,魏继呈本以为这一脚会踩空,却见前方冰辛暴突向前,瞬间飙飞三丈,像鬼影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登时大惊! 这时一声娇喝响起:“住手!”可为时已晚。 只见冰辛右手信手探出,看似缓慢非常地在魏继呈的脚底一敲,再一拍,“坚冰内力”便传入魏继呈的脚底,沿着他的腿传了上去。 魏继呈只觉一阵阵冰寒异力如水波一般,自右脚底传了上来,瞬间便传到了自己的丹田,冰寒之感化作剧痛,疼的他痛呼一声,随即,便被打飞,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瞬间,他忽觉气冲头顶,头晕目眩,眼前景情天旋地转,左足膝盖以下知觉全无,缓过神来,试着提气运起轻功使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此时提气比以往难上百倍,心下惊想到:“刚才怕是被冰辛打中了涌泉穴,轻功被破,现在内力一分都难提,再如此下去,恐怕根基有损......” 涌泉穴乃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经属足入阴肾经,位在足底三寸,曲指时凹陷处,被击中后,破轻功、伤丹田、阻气机,施以内力或特殊手法甚至可以置人于死地! 下一刻,魏继呈又觉丹田生出新的一股刺痛,寒痛交加,他可以感觉到,若是再不施法应对,自己只怕会武功全失,甚至有性命之忧! 这时,魏继呈感觉双肩受击,全身一麻,随即,便是一股暖流被打进了身体里,只见,在他身后,黄虹儿不知何时已然在此,纤纤玉手已是抵在魏继呈背后。 下一刻,魏继呈只觉身体里的暖流长驱而下,护着自己身上十几处死穴,迎击寒气,顿时,他突感体内寒暖交加,暖流源源不绝,反观寒气恰如无根之水,三两息时间便被逼回右腿,转而迫出体外。 魏继呈有感右腿知觉恢复,感觉好像有无数水珠冒出腿外,低头一看,便见自己右腿裤子已然湿透,若是他再去碰一碰那些被弄湿的地方,必会发现那儿是异常的冰寒! 魏继呈身后,黄虹儿见他右腿已是湿漉漉的,心道:“看来寒气已然全数趋尽,魏继呈无大碍了,只是......”当下撤去掌力,道:“一个月莫要动武,过后便可回复如初。” 闻觉身后掌一撤,魏继呈突感背心以下各处要穴隐隐作痛,又觉右腿上附着一层冰寒异常的水,一摸右腿,发现右腿竟缩细了一寸,感觉皱巴巴的,不由心惊,只得点头认真听记黄虹儿所说,以此为戒,随后道:“多谢大小姐施法相救。” 方才,黄虹儿用的是忠勇仁义山特有的“刺骨惊魄疗伤法”,专治霸道内力所至内伤,效果显着,转眼便可伤愈大半,可谓当世奇法,但,治疗过程中,受治者会感受到非凡的痛苦,纵使是铁打的好汉也不免叫出声来。 所以,黄虹儿方才才打了魏继呈双肩肩井穴,使其身体麻木,隔绝剧痛,如若不然,任由魏继呈痛苦大叫,难免会失了忠勇仁义山的颜面。 黄虹儿看向冰辛,淡然道:“来人,将魏执事带下去,好生照料。” 随即,两个忠勇仁义山的黄衣汉子快步上来,将魏继呈扶了下去。 此时黄虹儿心道:“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 黄虹儿看着冰辛,而冰辛也在打量这个女中豪杰,从刚才闪上前来,再到给魏继呈治好内伤,用时不过三息,不但群雄惊讶,就连在黄虹儿正面对的冰辛也不由暗暗称奇。 冰辛此刻心道:“黄虹儿之前站在正堂前,距此数十步,闪身前来,又迅速将魏继呈的内伤治好,用时不过三息,三息来此,自是不必惊讶,但再加上将他人伤势治好......三息之内将此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却是够快够奇......”转而又想:“我刚才那一击,虽只是打中那姓魏的足底,却也可以置他于死地,经黄虹儿出手竟如此迅速拜托性命之危,想来,那黄虹儿用的是忠勇仁义山的......”当下笑道:“忠勇仁义山的‘刺骨惊魄疗伤法’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趟来,倒是让本座长眼了。” 第十七章 义薄云天 一言既出,两旁群雄纷纷议论。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刺骨惊魄疗伤法’,果真名不虚传。” “今日黄大小姐使出此法,算是给我们长眼了!” “据说这‘刺骨惊魄疗伤法’使起来,伤者剧痛万分,可这魏执事一声不叫,一声不吭,竟像是没事儿一样!” “可不是嘛,能忍得起这等伤痛,这魏执事只怕比那铁打的汉子更是硬上三分。” 听着群雄议论黄虹儿莞尔笑看冰辛,美目清澈透亮,似是在说:“多谢冰副殿主帮衬。”她开口道:“冰副殿主果然见多识广,小女子佩服,佩服。” 至此,冰辛哪还不知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便是替忠勇仁义山扬了名,能让铁打的汉子都疼得惨叫之法,却不能让魏继呈吭一声,这不正是说,他忠勇仁义山的人,比那些铁打的汉子还要强上三分吗? 此时,冰辛暗道:“本座是来砸场子的,不想竟做了如此陪衬之事,这忠勇仁义山的女娃子算计人心竟至如此地步,竟算得到本座的言语,如若不除,必为大患......”转而,心中又是冷笑:“这黄虹儿点了魏继呈的两边肩井穴,才使其疼痛减去大半,不至于痛呼出来,这点儿微末计量可以骗得过别人,却无法骗得了本座,她出手速度如此快,想是武功不在戴文飞之下,现在本座功力大进,正好用她来试试手。”当即高声道:“黄大小姐身手精湛,本座亦是佩服不已,先前见人交手,心中已是技痒,想与黄大小姐切磋一番,不知黄大小姐可否赏脸?” “此战不应也得应,就算是必输无疑,但,要战也得弄出最好的效果......”黄虹儿想着,随即轻笑一声,道:“是啊,冰副殿主一但出手自然是因为技痒,您武功卓绝,却想要邀战本姑娘,那本姑娘也只好出手奉陪了。” 言出,群雄皆笑,冰辛武功卓绝如何,众人未见,见的只是他冰辛如何出手偷袭,黄虹儿说这“神功卓绝”指的自然是那偷袭的能耐。 群雄笑声让冰辛有些愤怒,既然群雄笑他,那便以自己的实力将他们的笑声压下去,只听他沉声道:“黄大小姐,此战,你可接?”一语道出,竟生出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一丝对战斗的渴望。 闻言,黄虹儿刚想搭话,便听一道洪亮声音从后边传来。 “杀鸡焉用宰牛刀,与冰副殿主一战,何需黄大小姐出手,我许某应了便是!” 众人回头,但见说话之人便是九江九义之首义——“冷锋过境”许宁! 他身侧,“在世卧龙”林智轻扯他的手,细语道:“大哥,冰辛一招打得魏执事重伤,武功之高,非你所能敌,你不能上啊!” 许宁转过头来瞪了林智一眼,义愤填膺道:“冰辛打伤我们二十几个弟兄,若是只让黄大小姐与之相战,而我们自己不出手,不单会让众弟兄心寒,更会让天下人耻笑,你是我九江九义智囊,怎可不知这些?莫再劝我!”说罢脱开林智的手,竟直向前走去。 “大哥,大哥!”林智还想劝阻一番,但许宁连个头都没回,施展轻功,在众人注视下,几个闪跃便来到黄虹儿身边。 林智还想大呼让许宁不要去战,却闻身后,“花夜狼”统高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摇摇头。 林智见状心中一叹:“唉,看来是再劝不得大哥了。”随后自个儿退下。 此时,许宁来到黄虹儿身边,对她抱拳恭敬道:“黄大小姐,且让某先上吧。” 黄虹儿看看冰辛,再看看许宁,轻道:“可以。”然后又看向冰辛,道:“冰副殿主,且让许大侠与你过过招,待你们比斗完,若是冰副殿主仍要再战,本姑娘自然奉陪。” 冰辛阴沉着脸,道:“如此多事,不是多费时间吗?倒不如你我直接痛痛快快一战来的爽快!” 黄虹儿含笑,轻缓道:“费不费时,那时冰副殿主的事,若是费的时间太多,冰副殿主消耗太大,那今日也不用再比了。” 闻言,冰辛便知黄虹儿言中所指,乃是传言他与戴文飞一战,因消耗过大方才落败一事有猫腻,激得冰辛双眼爆出寒芒,心道:“此女一再对我冷嘲热讽,实乃可恶,可我也不能发作......”随即道:“那本座就先和这许大侠过过招,但,时间不会太长......” “如此甚好,那就看看冰副殿主的高招了。”说罢,黄虹儿施展轻功在众人惊呼中,如落凡仙子般飘退到三丈开外,将地方留给冰辛和许宁两人交战。 随即,冰辛寒目扫向许宁,心道:“此人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一个月前要败他或许需要一番功夫,但现在......”讪笑道:“自不量力的人很多,你是其中一个。” 冰辛看着许宁,许宁也在看着冰辛,心道:“此人虽武功深不可测,但他伤了我弟兄,不可善了,纵使是死也要和他斗上一斗!”他面色阴沉,让原本就黑的脸变得和煤炭一样,冷哼道:“狂妄自大的人不少,不巧,你也是其中之一。” 许宁如此针锋相对,反让冰辛大笑,道:“好,够胆,本座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这般胆量?” 许宁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伤我弟兄,纵使你是阎罗王,我也要斗上一斗!”说话间,大风忽起,仿若天地为之浩然义气而色变,引得群雄纷纷叫好。 冰辛又是大笑,道:“好,够义气,不过你觉得你我可以打上多少招?” 许宁冷哼道:“那得看能耐说话!”说罢,摆起架式,只见他左手成爪在前,右手翻掌在后,左脚迈前,右脚在后随时蹬地而发,这是他的成名武功“风云骤雨十三式”的起手式——“风云际会”。 见状,冰辛爽快道:“好,痛快。”随即面色厉变,冷声道:“十招败你。”当即又大喝一声,飞身一跃,一脚“颤冰冲天”踢出,这“颤冰冲天”本是用拳打出,现在改为用脚踢出,气势比之一月前,强了不知几倍! 见冰辛攻来,气势如虹,许宁不敢小觑半分,但见他左手出爪若风,右手出掌如云,左爪先出而右掌先至,只见他一掌轰出,若云飘忽无常,左爪又顺势抓来,如风缥缈无相,这一招直似风云际会,变幻莫测! “砰”一声,冰与云相撞,霎时烟尘肆起,袭掠周围三丈,冰辛身后的雷霸、王滔等人竟被震得后退数步,惹得周围群雄纷纷惊呼、叫好。 冰辛打出一招,顺势落地,瞬间轰出一招“冰封千里”,登时寒气横溢,驱散烟尘,使得群雄得以更清晰的看到战圈中的情形,只见,在众人惊呼声中,犹如万丈冰山拔地而起的重重气劲,化作一条冰龙,直袭许宁面门! 顿时,许宁有感寒气压身袭来,面色大变,但手上却没有慢下,不待招式用老,又打出一招“风卷残云”,只见他左手出掌朝地面一拍,掌下青石砖板寸寸碎裂,右手紧接划出,手掌拨弄间,气劲宛若龙卷风拔地而起,撩带碎砾无数,扶摇上前。 霎时,两招相撞,“咚”一声,只见冰龙碎作无数冰刃,似被龙卷风击破,随之卷天而起,抛向空中。 下一刻,许宁纵身暴突向前,风驰电掣般闪进,同时大喝:“‘万年邪冰’不过如此!”此言出,便见保持出掌姿势的冰辛嘴角露出一丝蔑笑,许宁见此心中生疑:“莫非此间有诈?!”倏然,许宁便觉上方寒锋急剧逼迫而下,当机立断,抽身闪向一侧。 只见,先前抛撒空中的冰刃竟然逆向而回,将龙卷风破去之余更是急剧旋坠而下,似有穿地之势! 这等情形落到周旁群雄眼中,惹得他们个个惊呼,心中更是惊异:“这掌力竟有如此变化?!” 这时,操控如此奇异掌力的冰辛有了新的动作,他心中暗暗自得发笑:“‘冰封千里’之中,岂是只有‘冰山’,当还有‘风雪’!”原来,功力大进的他,同时对“冰封寒霜掌”有了更新、更深彻的领悟,这一招“冰封千里”也是随之生出了更奇异的境况和更强大的威力。只见他双手舞动,向前斜划一推,前方夹带冰刃的奇异掌力便掠向许宁那边,宛若寒风带霜雪,冻雪带杀机,看着便觉刺骨冻人,更让人心惊胆寒! 躲到一旁的许宁,转头一瞥,见到那高空冰刃,朝他袭掠而来,登时大惊,心中与群雄所想一般无二,心道:“这掌力竟有如此变化?!”当下急忙应对,打出一招“风雨交加”,只见,他的拳、脚、掌如急风骤雨般狂打,气劲如雨点般飞矢而出,欲要拦下这奇异招法。 只听“叮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响声,这般奇异招法,便被许宁有惊无险地接下,而“风雨交加”也尚有余劲,正当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哪知,迎面而来的却是重重冰山崛起般的掌力——冰辛又打出一招! “什么?!”许宁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冰辛使出这等高难度奇招之后,又能再打出一掌“冰封千里”,这“冰封千里”掌力霸道异常,凭着一招“风雨交加”的余劲完全对付不了,而这一招已经打出,覆水难收,眼看着那势不可挡的重重冰山就要破开雨点般的无力气劲,正是危机关头,而就在此时,许宁忽然变招,借“风雨交加”余劲之续,将招式变作“风雨飘摇”,只见他将剩余劲道化作最后一掌,飘飘地拍了出去。 “噗”一声,两招相撞,急风夹带冰霜扫向四周方圆三丈,地上青石砖板碎裂成砾,空中丝丝寒气四散弥漫,登时惊慑在场众人! “噗”的又一声,许宁面色涨红,被这霸道气劲震退一步。 下一刻,冰辛信步而进,身形鬼魅般划过一个弧,飘到许宁右侧,许宁见冰辛飘来,登时大惊,心惊同时,赶忙施出一招“风雨如晦”,只见拳影、掌影、爪影顿时铺天盖地打出,罩着冰辛,想是那许宁欲先下手为强! 面对狠招,冰辛轻笑一声,信手打出三拳,一招“三纵寒冰”打出,只见三道寒气接连迸进,纵横交错,一道快过一道,下一刻,只听“噗”一声闷响,便将那满天招影碾压破去! 见一招被破,许宁又出一招,但见他急急出拳,瞬间便是满天拳影,一道道拳影暗放晶光,犹若天降冰雹,正是一招“风晶若利”打出,这一招将三道寒气破解之后,去势不减,更是直攻冰辛。 哪知,许宁这一招破去先前三道寒气之后,方才打出一半,便见冰山般的掌力压来——原来冰辛早已再打出一招“冰封千里”! 只见,许宁使出的满天拳影与冰辛掌力相撞,犹若以卵击石,只闻“砰”一声闷响,霸道掌力破去许宁打出的最后一丝劲力,撞在他胸口上! 许宁措不及防,被重重击飞,倒地喋血不止。 冰辛一甩袖子,负手于背后,气劲一震,白发飘飘,傲然道:“正好十招!”他又看向黄虹儿,高声道:“黄大小姐,可敢一战?!” 言出,群雄轰动。 “十招?我咋数得只有五招啊?” “蠢货!他俩出招加起来不正有十招吗?” “想不到,这十招是这般算的!” “冰辛武功高得惊人,不知黄大小姐会不会应战......” 这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白衣胜雪的黄大小姐身上,黄虹儿含笑应道:“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便奉陪了!”她心中又想:“又用这‘冷锋过境’来试了试冰辛的深浅,看来此人武功不在戴文飞之下,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又道:“来人,将许大侠带下去。” 黄虹儿言罢,便有几个九江九义的人快步上来,搀扶起许宁,他们看着许宁的眼神似有几分感激,冰辛武功高强虽给他们无比震撼,但也不及许宁带给他们的感动,明知对手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几何,却仍为手下弟兄一讨公道,如此明了的以卵击石之举,竟全是为了那二十几个已经残废了的弟兄,这等人物如何不让众人归心? 只见,他们从扶起许宁到将之带下去,动作皆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疏忽。 而此时,又生异变,只听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缘起北冥化鲲鹏,御风临夏抟怒飞。扶摇万里归天命?振阙狱璟十八重。” 闻言,冰辛激动想到:“他来了!果然来了!”随后,他对着黄虹儿笑道:“看来,你我不必一战了。” 黄虹儿亦是笑道:“看来是了。” 闻得这首嘹亮诗号,两个风口浪尖的人相视而笑,周遭群雄却是议论纷纷。 “这声诗号嘹亮之极,竟于院内如此回荡,必是内功深厚之人所喊。” “江湖中,功力如此深厚,又能喊得出诗篇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对,就我知道的,只有‘天玄琴客’丹秋生、当年折花会会首许云浩、在场的‘凤翙君’梁益,百年前的‘千面神君’风莫悠,还有几年前刚出江湖的‘沽鲸钓客’戴文飞。” “你还漏了几个,百年前的‘蚀教魔君’魏舍常、‘忠义神君’黄邦宁、现如今声名鹊起的‘天阙剑客’阙如锋锷。” ...... 正当群雄热议之时,他们所议论的神秘人也出来了。 只见,两人一男一女从正门方向飘了出来,一前一后,前边男的身着灰衣锦缎,脚穿履云靴,乌发束于脑后,两边鬓髯垂于肩上,眉若剑,目如星,面如冠玉,气宇逸群,腰间挎剑,飘然滑落之间,显而轶常;后边女的身着紫色碎花裙,足下绣云布鞋,三千青丝轻飘,衿袂蹁跹,面有红光,貌若天仙,双瞳剪水,犹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手提太刀,跟着前边男子飘落,身姿精妙无双。 这两人正是戴文飞和苏叶梅。 第十八章 终启战端 在众人惊讶目光中,戴文飞落地后上前几步,朗声道:“天下群雄云集而聚,怎可少了我戴某人?”随后朝着黄虹儿抱拳恭敬道:“在下不请自来,还请黄大小姐见谅。” 黄虹儿道:“说什么见不见谅的?沽鲸先生今日前来,莫不是因为昨日你我比斗犹意未尽,今日仍想再来?若是如此那本小姐自然奉陪。” 此时,群雄之中已有议声,一人道:“想不到,这‘沽鲸钓客’真来了,刚才还只是说说而已......” “是了,两年前,老子真切看到,那戴文飞竟隔着二里地儿,一吼震死了‘扬州四寇’,如此内力,错不了。” ...... 群雄议论间,冰辛看向戴文飞,高声道:“沽鲸先生,你我有约在先,我俩必有一战,择日不如撞日,你昨日已与黄大小姐一战,今日轮到你我,如何?” 闻言,戴文飞看向冰辛,道:“冰副殿主,今日乃群雄大会,你我私战在此时进行,怕是不太好吧?”说着,又看向黄虹儿,道:“不知黄大小姐意下如何?” 黄虹儿先前见到戴文飞来到,心中生出几分欣喜,更有几分为戴文飞昨日似是遭遇强敌却安然无恙,而产生的庆幸,看到他身后苏叶梅时,猜想到两人关系匪浅,登时对此女产生些许厌恶之情,现在看到冰辛与戴文飞似要一战,心中又有了新的念想,但见她眼中狡黠闪过,心道:“冰辛武功深浅难测,若是我亲自出手探他虚实,胜之无大用,败则有损门面,不如让戴文飞去......而且戴文飞身后的女子想来也不是弱手,我必须盯着,以防生变。”旋即开口道:“如今正是我等在选武林盟主,武林之中需以德服人,以武定尊,既然两位有约相斗,不如就请二位以武定高下吧!” 言出,场上气氛为之一凝,众人噤声,人们心中已然明了:“戴文飞与冰辛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戴文飞沉吟片刻,心中暗叹:“好一张利口!好深的心机!好一个黄虹儿!不过,与冰辛一战亦是吾所愿,但在大战之前......” 此时,冰辛见戴文飞不语,以为他对二人战斗不允,便高呼道:“好!沽鲸先生,你我一战,若是沽鲸先生您技高一筹胜了冰某,某自当推举沽鲸先生您为盟主,就以在场群雄做个见证,可好?” 言出,群雄敛声屏气,全都看向戴文飞,期待着戴文飞的回答,众人从刚才冰辛与黄虹儿口中推断出,这戴文飞武功之高,不在那二人之下,此前已有两场精彩大战,一场比一场震撼,但,也还不算得巅峰之战,如今,冰辛与戴文飞若是战上一场,在场众人便可一观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如此大饱眼福的一战,怎能不让人期待?而现在,能否看到这一战,只待那戴文飞悬疑万分的一个回答! 戴文飞轻笑一声,心道:“你这冰辛真是好算计,我胜了,你便推举我做武林盟主,反之,若是你胜,那我可是要承你前番推举之言的情,反推举你做盟主了......”随后轻轻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群雄见得戴文飞如此动作,不少人心中暗想:“莫不是沽鲸钓客不想应战?” “看来,此人是浪得虚名......” “如此旷世大战,竟不能亲观一场,唉,遗憾......” “我看这沽鲸钓客是怕了......” ...... 冰辛见得戴文飞此状,不由想到:“他这是要避战吗?” 黄虹儿一皱眉,心想:“要他们战上一场,怕是有些困难......” 正在众人有感猜想、疑虑、失望中,戴文飞转身看向身后的苏叶梅,温声细语道:“世妹,我要与人比斗,还请你移步避一避。” 苏叶梅听到戴文飞叫她“世妹”,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他是不想公开我们之间的事吗?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因为她......”随即看了看黄虹儿一眼,然后点头“嗯”一声,退离数丈。 见戴文飞转身与苏叶梅说话,冰辛也注意到了苏叶梅,看着她退离的步伐,心中暗惊:“此女走步暗含玄意,喘息甚稳,可见之内力、轻功已不在我和戴文飞之下,不可小觑!” 这边黄虹儿,她看着戴文飞和苏叶梅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酸,生了几分醋意,心想:“戴文飞昨日和这苏姓女子必定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必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她右拳紧握着,四指发白,只是有衣袖遮着,未有人发现。 戴文飞此时转身正视冰辛,道:“冰副殿主,此战,我戴文飞,应了!”一声“应了”,音,虽不响,却正正映进了众人心中,气贯如虹,而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大风突起,将戴文飞吹得意气风发,好似这阵风是为了映衬着这声“应了”所携着的战意而起! “哈哈哈......”冰辛闻言大笑,叫好一声,随即手一挥,道:“鸣凤所属,皆后退十步!” 冰辛身后,雷霸、王滔等人称是后退。 前边,黄虹儿见冰辛和戴文飞要开打了,抽身飘退丈许。 戴文飞道:“冰副殿主,在开战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和别人说。” 冰辛点头道:“可以。” 随即,戴文飞转向数十步外,向正在席地疗伤的许宁抱拳高声道:“许大侠,门外那十几个九江九义的好汉,我已施法相救,日后应还可恢复习武之能,但门内几个好汉,已然全身经脉尽废,某已无力将他们回天,他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且请许大侠恕某无能为力。” 此时,闭目运功疗伤的许宁无法起身还礼,只得紧闭双目,硬生生抽出一份心来,谢道:“沽鲸先生此举,对我九江九义已是大恩,我等应当还谢,何来‘恕’之一字?” 而在许宁周围,“花夜狼”统高早已带着九江九义另外七义和数十帮众为许宁护法,此时见着许宁道谢,心下暗惊:“大哥身中冰辛的霸道掌力,当下正需专心致志疗伤,开口答谢戴文飞必将分心,大哥如此不要命的答谢,我等做兄弟的怎能不跟着表态......”当即,领着数十九江九义之人,对着远处的戴文飞深拜回礼,道:“多谢沽鲸先生大恩!” 戴文飞一笑,不再和他们搭话,转而看向冰辛。 这边,黄虹儿见戴文飞对许宁等人言出救人一事,心道:“好一个戴文飞,临战前还结下个善缘,厉害。” 冰辛问道:“沽鲸先生,可说完了?” “说完了。”戴文飞道:“第一招,我会使出全力,看看你这一月来的成果!” 冰辛放声大笑道:“好!试我深浅?求之不得!” 近乎平淡而又针锋相对的话语,将在场气氛凝至极点,大战将启,众人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这时,戴文飞目光一凝,右手抽剑出鞘,转而寒光启,寒刃出,寒气逼人,剑的主人运起内力,大喝一声,飞空起跃三丈,旋身出剑,遥指冰辛! 只见,戴文飞这一跃迅如雷闪,气势震天,犹如北冥海底之大鲲纵跃出海,化作穹顶天际之巨鹏,仿若天地都为之恢弘气势而颤栗色变,内力宛若洪荒巨流,倾注在手中长剑之上,只听一声嘹唳剑鸣,真好似鲲鹏聚形参天,俯视大地,当即,戴文飞一招“水击三千里”施出,疾驰攻向冰辛!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一招“水击三千里”将戴文飞的身法、剑法、内力融合贯通化作惊天一式,一式惊天,威不可当! 面对威势惊天的一击,冰辛怡然不惧,眼中反而是无法掩盖的战意在澎湃涌动,只见,他双掌齐出,左手一招“换天魔火大法”中的“只手换天”,掌起云涌,似有无边火云铺天而显;右手一招“冰封千里”,但见冰龙咆哮,风雪、冰山相继而出,犹似千里冰封! 这还没完,只见,这两掌一上一下,掌风所过之处登时昏天黑地,其中无边烈火焚烧天际,层层冰山崛地而起,天火与冰山之间,寒风霜雪随冰龙而起,热浪赤焰随火云而来,这两类毫不相容之物竟混做一块儿,霎时冰火两重天,袭卷前方参天大鹏! 在场有明眼人惊呼:“‘只手换天’?!这不是‘举火烧天’赤凌天的武功吗?冰辛的武功内力据传是属寒的,怎么会出得‘冰火两重天’似的境况?” “冰出如山如龙,火降如云如劫,天地色变!” “那戴文飞也不简单,这一招下来,真有鲲鹏之威!” “扶摇直上,真鲲鹏也!” ...... 弹指间,只见戴文飞将掌中宝剑一抖,宛若瞬息千转,冲入冰辛掌风所盖之处同时,便已将冰火云龙轰作碎渣,下一刻,挽剑上拊劫火,下劈冰山,穿越冰火之间,剑影若鲲鹏之躯翼,气刃如巨鸟之飞羽,将原本合二为一的冰火气息,分作上下两半,随即招式又一变,但见他旋身一舞,手中宝剑自下而上挥了一圈,“嘭”一声,冰山火云与剑影气刃相交,登时白光万丈! 转眼,白光渐息渐逝,冰星火雾袭向周围六七丈外,登时青石砖碎,石砾烟尘乍动扬起,随后而来的,便是一阵气浪,气浪将先前的冰星火雾和石砾烟尘震散,余劲尚存,又将两边群雄吹得个个须飘发舞,前边的一些更是被吹得面皮生疼,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一步不止! 众人心中只生得一个想法:“好强!” 转而,风烟散去,战圈之内的两人相对两丈而立,相视而笑,这时,戴文飞率先道:“这个月,你有长进,而且涨了不止一倍!可用非复吴下阿蒙形容。” 冰辛以冷笑回应,道:“还是少说废话吧!”随即,他面色厉变,飞身突进一掌“冰凌雪山”拍出! 一招“冰凌雪山”,施招之人,身,行若凌汛;掌,雄胜雪山,两种态势合而为一,一道掌劲竟若皑山雪崩,倾泻而出,连带地上卷起的碎砾,涌向前方戴文飞! 这边,戴文飞轻笑,挥剑自上而下一劈,一招“一剑分海”使出惊天气势,剑气划裂地砖,破空迎向雪浪! “嘭”一声,剑气与雪浪相撞,接着“噗”一声,剑气破开滔天雪浪,只在地上留下一道三寸宽的剑痕,长驱直下,冲向冰辛面门。这时,冰辛又出一掌,继雪浪之后,又是一片火海,只见一招“烈火燎原”“哗”一声将剑气震散,又飞速朝戴文飞吞噬过去! 戴文飞应以一招“鲸出潮涌”,掌中宝剑横劈而出,剑气若海潮拍岸,瞬间便将这招“烈火燎原”扑灭,显出下边被烧得焦黑的青石砖碎块,随即,他又挥剑挺身杀进,踏着焦黑地面迅速迫进,身形千回百转,出乎冰辛意料地连攻数招,身形快得让人辨不出,辨不尽! 冰辛有感对方身法玄妙,心道:“此等身法,似不在‘鬼影迷踪步’之下......”虽说出乎意料,但却不能慌乱,心间疑虑闪过同时,手上出招没有半分停歇,只见他左手燃火,右手凝冰,冰火交加,须臾之间便将这突如其来的攻招尽数接下! 数招过后,冰辛左手一招“冰封千里”轰出,劲道犹若冰山倾坠般威势难当,戴文飞亦是左手打出一掌“吞天骇浪”,掌力宛如蔽天巨浪般汹涌异常,只见一方冰山与一方巨浪相撞,“砰”一声,两人周围五丈之处异象突生,冰辛身后,随劲招相撞所产生反震气浪竟带起一片凌汛,地上也是结起霜块,顿时寒气弥漫四方;而戴文飞这边,他的身后也随反震气浪出现奇景,但见此处倏然水气弥漫,似是已凝成寒冰,又瞬间升华作雾气,随气劲掠散四方。 对掌的两人,掌一触便双双身躯一震,奇像突生后又各自退开丈许。 观战的群雄眼看着大战,只觉战圈中的景象花花儿的一闪又一闪,又是冰山,又是火海,又是雪崩,又是巨浪,眼花缭乱之下,根本看不清交战两人的出招动作,当最后两人对轰一掌时,更是感觉周遭温度下降、水气弥漫,群人神态不一,有人面露胆寒之色,有人颜色已盖不住向往之情,更有甚者放声直呼“过瘾”。 黄虹儿看着交战的两人,心中暗自计较着:“昨日,我以上百招之功,恐怕也只是逼出了戴文飞七八成的本事,如今这冰辛与他打了十几招,看样子已经是逼出了这戴文飞九成的本事,此二人任何一个由我对上,如不用出那招,恐怕我也不是对手。”她又瞥了一旁满面容光的苏叶梅,心道:“不知这女子与他是何种关系,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世妹’这么简单......” 战圈中,退开的两人重新评估着对手的情况,冰辛仔细看着戴文飞,心道:“此地人员众多,他身上的戾气和血气不能散发出来,否则,就凭他这可以勾动人心生出暴戾的气机和平生事迹,必为众人群起而攻,而他澎湃的武道真意便因此不能显现而出,十成本事可以发挥九成便是极限,而我却可以施以全力,真乃天助我也!” 这边,戴文飞也在看着冰辛,暗道:“从刚才看来,他体内的冰火内力仍有未融会贯通之处,否则方才第一次与他对招时,便不是冰火内力离体后方才强行相融的情况,而是一招一式皆冰火齐出......如今此地人员众多,戾气不可外放;昨日血气周转不灵之感,现今犹存,此来血气便不可施出,如此我便只能放出九成实力......但,足够了!” 而此时,八大派领头人远远的看着战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震撼,震撼之余,已做好了此战过后的打算。 正在疗伤的许宁此时想到:“我招里的‘寒’不过是场‘雨’,而冰辛的‘寒’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招里的‘风’不过是过林徐风,而戴文飞的‘风’却是鲲鹏展翼,击水三千!” “仁铁手”飞凌天看着前方那众人瞩目的两人,眼冒精光,暗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第十九章 清雅双骄 下一刻,戴文飞和冰辛又战至一块儿,戴文飞剑出宛若惊鸿落,掌出如飓风巨潮,剑掌齐出,方见其势重若千钧万仞山,转眼便是轻若浮云掠四海,加之其玄妙步法,身若飘鸿凌虚,虽只施展出九成实力,却也不负钓客神威;而冰辛这边,一手掌出,虚空凝霜,再出另一掌,火聚炽阳,双掌动乾坤,掌风锁盖八方,脚起诡异步法,鬼魅身影幻现间,已将周遭空气控摄作酷热与极寒交缠混杂的境况,奇异万分! 须臾之间,两人缠斗上百招,但见那双绝世身影忽而在空场右侧相斗,忽而在空场左侧交锋,时而飞身跃起凌空急招相攻,登时,炫丽气劲应接不暇,轰响剑鸣不绝于耳,神威交击震撼不止,刺激着众人感官。 好一场惊世大战! 战场上,被掌风、剑气肆虐的地方已变得狼藉不堪,上边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砖石,净是碎砾。战场中,两人的打斗亦是愈发激烈,此时的冰辛已经使出了九成九的本事,一冰一火,虽未融会贯通,却也是有着不同凡响的威力,他脚下踩着“鬼影迷踪步”,身若鬼魅,虽只是第一层,单论身法,却也是超过了天下九成九的高手,加之,他的内力将至臻化,在先天之下可以说是难有敌手! 冰辛虽然武功高强,内力将近臻化,但,戴文飞比他更优,戴文飞的内力早已达到此境界多时,武功更是“千面神君”风莫悠所教导,身法、轻功亦是精湛,冰辛能与戴文飞势均力敌百招,概因戴文飞没有放出血腥杀戾之气,一身本事只使出了九成所致。 已而再过百招,此时两人已交手两百余招,仍是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一边交战一边留心观察的戴文飞心道:“这冰辛将冰火内力容纳体中,却未有将它们融汇好,原本澎湃激昂的武道真意便使不出半分,十成本事发挥九成九已是极限,如此,这一战的胜者......” 这边冰辛见自己与戴文飞斗了两百余招,武道真意竟是不显半分,心道:“交斗许久,武道真意仍不显,我将冰火内力融入一体,虽功力大进,但没将之融会贯通便来一战戴文飞,却也有几分作茧自缚的意味了......” 一旁,黄虹儿观察许久,心道:“此战,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戴文飞了......” 另一边,苏叶梅站在群雄前边,她的倾世容貌和姣好身姿引得群雄中一些邪淫之辈想入非非,而她却是眉目凝视战圈中的戴文飞,心知有些小人物在窥视自己,但微不足道,懒得理,心里更是想到其他:“闲心驾扁舟沽鲸,壮志赛鲲鹏展翼,举措果敢,文才不俗,这样一个人,真好......”又想:“若是与他花前月下,漫步桃花,了却此生也好,可是......”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随即一舒,眼中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解脱之感,心间寞然想到:“该来的总会来的......”看了远方天际一眼,自语道:“看来,我是等不到,他展翼鹏飞的一天了。” 回到战圈,两人又交手数十招,戴文飞这边攻伐有度,似乎愈感轻松,反观冰辛,他面上虽没显露什么表情,但与戴文飞急招相攻之间,已是暗显支绌,又拼数招,冰辛心下计较:“当需分开重整气势。”当即,便见他找准机会,急急出招,左手打出一招“冰封千里”,右手打出一招“焚天盾锋”,但见两招掌力合而为一,冰火交加化作一条飞龙,怒吼咆哮,冲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冰辛倏然聚掌凝出一条冰火之龙,心道:“急招攻来,气极不稳,他这是不想再与我缠战,重整气机。” 随即,戴文飞凝气打出一掌“翻云覆雨”对上冰火之龙,但见两股气劲相撞,登时,那冰火之龙与“翻云覆雨”朝天上涌去,“哗”的一串长声,似要直穿云霄,瞬间,又轰然炸开,受气劲相击的反冲力道,戴文飞和冰辛各自退上三步方止。 这时,一道女声讥笑响起:“好师妹,何故观此低端比斗?” 众人闻声惊愕间,只见,一蓝一青两道倩影不知何时出现,轻盈飘落于苏叶梅身前。 定睛一看,那蓝衣女子面若朝霞,目比秋水,乌丝秀丽,身姿修长可爱,眉间温润神韵带有三分傲气,气质高雅;相比之下她身旁的青衣女子几乎是另一副样子,她面色苍白,但容貌不输于蓝衣女子,澈目深幽,青丝披肩,仙姿玉立,那仿若凝霜的冷淡神情,让她透露出一丝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随着两女惊鸿降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们两个人的身上,八派十门领头和十大豪客见今日变数如此之多,心中不约而同想到:“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怕是难定了!” 黄虹儿见状暗笑:“不知这姓戴的招惹了多少人,看来这两个女子是因他身边的这个‘世妹’而来......这两个女子方才出现之前连我也没察觉到,二人武功必是不弱,再加上冰辛,也够给这戴文飞喝一壶的了,现在,应该静观其变。”这时,她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将他身边和他关系不明不白的‘世妹’趁此机会挤走,他就是我的了......” 戴文飞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心道:“这还没有与冰辛打完,不速之客便来了,昨日我与梅儿之事方了不足一日,今日便有人找上来,这‘逍遥仙君’的算计,还真是妙啊!” 一边冰辛见有人前来,心知两女皆是高手,暗道不可轻举妄动,但见那蓝衣女子如此贬低他与戴文飞一战,说这是低端比斗,也不由大怒喝道:“哪来的贱女子,群雄大会乃是武林大事,岂是你二人这等无名之辈可以乱搅的?!快快离去,否则,休怪我掌下无情!” 蓝衣女子转身轻笑,道:“人说‘万年邪冰’邪狠残暴,怎的不直接出手打死我二人呢?难道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还是说,你有什么顾忌?” 女子言下之意便是冰辛名不副实,不敢对她出手,登时气的冰辛愤然一哼,但他却是没有因愤怒而冲动出手,反而是心中计较着:“此女的武功,我看不出深浅,多半不在我之下,先前与戴文飞一战消耗了不少气力,此时胡乱树敌,委实不妥。” 蓝衣女子又道:“今日来此,是为了接我师妹回家,搅乱垃圾大会什么的,我可没什么兴趣。”说着,指了指苏叶梅,道:“喏,我师妹。” 冰辛怒道:“你莫要......” “既然人找到了,就不要费事管别的,带着师妹回去便是。”冰辛话还没说完,便被青衣女子出言打断。 蓝衣女子闻言立刻抛开冰辛不管,转身看向青衣女子,道:“晓川师妹莫急。”然后又看向苏叶梅道:“师妹,何故过了夜也不回来?我和你晓川师姐可是等了好久啊!难道是遇到了个情郎,不想回家了?”说着指了指戴文飞道:“是不是他?” 苏叶梅脸一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这算是默认了,她沉默片刻便抬头看向蓝衣女子,道:“晓云师姐,我和你回去便是,不要为难他。” “哦,是吗?”那个叫晓云的女子冷笑一声,说罢,身形一动,瞬间便出现在苏叶梅跟前,伸手探出,抓起苏叶梅的右手腕,拂下袖子,露出一只洁白的细嫩手臂。 当场群雄顿时一惊,这女子的出手速度之快,群雄之中竟是没人看得清! 本来怒不可遏的冰辛心思却是沉了下来,暗道:“这个女子的武功比我高太多了......”随即瞥了一眼另一旁的青衣女子,心道:“想来她也是如此。” 此时戴文飞暗想:“武功再高又如何,我的女人,谁也别想夺走!” 名叫晓云的女子看着苏叶梅洁白如玉的手臂,冷笑道:“晓川,快来看那,我们的师妹还真是长大了,也真是不让人省心那!这不,自个儿出去一夜便失了身,守宫砂都没了!” 苏叶梅任由自己的手被抓着,一点儿也不挣扎,她眼前这位师姐武功太高,挣扎这种徒劳之举无用,只是被人道出自己尸身,心中羞涩,面上绯红。 一边听着的黄虹儿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暗道:“一夜便失了身?哼,这戴文飞还真是够风流的!” 见底儿都被人爆了出来,戴文飞此时站不住了,上前道:“两位姑娘,有什么事情,可否待我与冰副殿主比斗完再说?” 闻言,冰辛突然眯起眼来,心道:“这戴文飞想拉我下水?他一个人不是那蓝衣女子的对手,便提起我,想让我跟着他一起上,待会儿动手之时,便有黄虹儿和那个戴文飞所谓的世妹拖着那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想来武功亦是不弱,如此分配,或许可以逐个解决......现在,轮到我说些什么了,先前被轻视,晾在一旁,再不表态,恐怕影响不好。”当即说道:“不错,还请两位姑娘移步,等我们比斗完......” “这种低端比斗值得我们等么?”冰辛话未说完,便被那叫做晓云的女子打断,晓云思量一瞬,“哦”一声,又道:“看来你们不是想自己比斗,是想和我打,好,就让我看看,我师妹相中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说罢,也不待他人反应,放下苏叶梅的手,身形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身在戴文飞前边,一掌拍出! 戴文飞见其不宣而战,举身攻来,心下暗惊,连忙举剑一挡,那一掌便打在了戴文飞剑上,瞬间,他只觉天地山川都尽数压来,相比之下,冰辛之前的掌力犹如米粒之珠,而名唤晓云的女子这一掌之力恰似浩瀚天地,被这好像聚天地之力于一处的掌力压着,戴文飞有感身临累卵之危,脑中想着:“这等感觉,好似以前面对师父那般,这样无力的感觉,令我厌恶......我是要死在这了吗......”这时,戴文飞面对这一掌,已然显露支绌,虽使尽全身气力顶住劲道,却又是难以为续,只见,他脚下已是狼藉不堪的地面不断碎裂,已经再也承受不了这一掌的劲道了,他的双脚也是止不住退势,下一刻,便被这飘然一掌打退! 无声无响的一掌,迫得戴文飞“踏踏踏”退了四五步方止,停下脚步后,他定睛看向那名叫晓云的女子,此时,他额头满是汗珠,嘴里喘着粗气,试着运起内力,猛然心惊:“这一掌竟耗了我整整五成内力!”随即收下惊讶,问道:“这可是‘须弥掌’?” 晓云收掌,答道:“不错。”又讥讽道:“看看,你二人的比斗还不低端吗?刚才打得有声有色,现在却为我一招不声不响地打退,还不低端吗?” 言出,众人惊愕,刚才受了那一掌的感觉,只有接掌的戴文飞自己知道,在外人看来,他戴文飞只是接了晓云轻飘飘的一掌而已,退便退了,为何还会露出此等狼狈之态?如若晓云所说属实,那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不错,你说的很对!”戴文飞正视晓云,缓缓道:“还未请教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晓云轻笑道:“我叫青崖晓云。”然后指了指青衣女子,道:“那是我三师妹,也是我亲妹妹,她叫青崖晓川。” 同为亲姐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和处世态度,这也是世间少有。 “还有,我们都是梅儿的师姐,她是我们的师妹。”青崖晓云补充道。 戴文飞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到达了先天之境?” 语出,众人俱惊,群雄议论声乍起。 “先天?是个啥玩意儿?” “去!没见识,后悔带你出来了,丢人现眼,听好,那先天之境乃是内力、武功都臻至化境了的高手方才有机会达到的,据说到了这个境界,举手投足皆可分山断江,好不威风。” “说就说,打我做什么,疼死了......诶,话说,如果说那个女子真是先天高手的话,那戴文飞方才那狼狈表现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不好说,但,戴文飞他技不如人倒是真的。” 群雄对戴文飞非议之间,晓云向戴文飞问道:“当世天下间的先天人物你知道多少?” 戴文飞答道:“我可以确定的有十人。” “哦?说说看。” 接着戴文飞急声道:“‘千面神君’风莫悠,‘飞镜奇君’勾陈鸿,‘逍遥仙君’潘逍遥,‘天玄琴客’丹秋生,‘白金刀士’博傲,‘开天辟地’戈平天,‘肥剑义士’葛惊天、折花会主许云浩、劫月教主异支华以及......” 酝酿许久,戴文飞嘴里蹦出最后一个字:“你!” “什么?那三个老怪......前辈还没死......还活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雄议论声更甚加剧,变得无比吵杂,七嘴八舌的,令人心烦不已。 “安静!”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清亮震天,回荡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令人震耳欲聋,戴文飞、冰辛、之流和八派十门领头,以及十大豪客这一级别的高手听了此声自是可以面不改色,但那些次上一等两等的人物却是遭了秧,只见,二三流的高手个个面露痛苦之色,有些不入流的人却是捂耳闭口,面色极尽痛苦,更有甚者,倒地惨叫、吐血昏厥。 这声音片刻便过,那些二三流甚至不入流的人物身心俱感仿若劫后余生,一个个闭口慎言,不敢多语。 晓云含笑道:“晓川,做事要有分寸,死了人,咱们面子上不好看。” 青崖晓川以冷冰冰的“嗯”一声回应。 戴文飞道:“现在,又多了一个,第十一个,你师妹——青崖晓川。” “好,有眼力。”晓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言语中露出一丝豪爽,道:“可是你说错了一个,‘肥剑义士’葛惊天并不是先天之境的人物。” “何以见得?” “他断去一臂,内力已无法按大周天之序在体内运行,如果他在断去一臂前以内力臻至化境,便可上先天,可惜的是他没有。” “那好,现在话归正题。”戴文飞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掩盖的战意,咧嘴笑道:“刚才你没有否定你是先天强者,可接受我的挑战?” 第二十章 江湖动摇 青崖晓云闻言赞赏道:“不错,明知实力逊于我不知几凡,却仍向我挑战,就凭这点,你配得上我师妹。” 戴文飞道:“既然般配,何不将她留在我身边?”说着,温柔地看了苏叶梅一眼。 “不可不可,师命难违。”晓云道:“你不是要挑战我吗?快上啊,要不叫你徒孙一起来?” “好。”戴文飞道:“冰副殿主,可愿与我一同挑战?” 冰辛应道:“乐意之至。”可他转念一想,突然惊道:“你这是何意?” 戴文飞笑道:“你是东方南风大侠的徒孙,他师承‘千面神君’风莫悠,而我也师承‘千面神君’,所以,论辈分,我是你师叔祖。” 冰辛冷哼道:“辈分这种东西,没什么可说的,要战,便战!”说话间,他心中澎湃不止的战意已然无法掩盖。 青崖晓云笑吟吟看着黄虹儿,问道:“忠勇仁义山的女娃子,可有兴趣打上一场?” 黄虹儿眼中精芒一闪,嘴角露出微笑,道:“同样乐意之至!” “那边来吧!” 青崖晓云发话,随即,冰辛和黄虹儿挺身飞进,与戴文飞呈三角之势将青崖晓云围起来。 戴文飞剑一横,已然不顾在场群雄数千人和自身血气不畅,将血腥杀戾之气爆发出来,全身气机转眼飚至巅峰;黄虹儿“唰”一声将腰间紫金软剑以迅雷之势抽出,全身气机肃然;冰辛当即运动内力,掌起乾坤,左手炽炎,右手冰寒,同样肃然而立! 随大战将启,现场气氛为之一凝,如今变故连连以及众多武林秘辛爆料,让群雄震惊不已,但摄于青崖晓川之威,他们不敢再起非议,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即将开始的大战上,整个武林大会迄今为止,最为高潮的大战上! 只见,戴文飞率先出手,聚势完毕,一剑刺出,幻化万般剑影,转瞬又归于一处,恰似万江归流、海纳百川,比之之前那招“水击三千里”在速度和变化上,饶是胜上三分,但闻万剑归一,直指青崖晓云! 冰辛紧随其后,右手一招“寒星飘雪”拍出,但见寒风乍现,冰雪袭出,掌风直向青崖晓云,左手聚热握拳,伺机而发。 黄虹儿最后一个出手,只见她手中紫金软剑巧似长鞭,在黄虹儿挺身迫近青崖晓云之时,被一招挥出,闪现一片白光! 面对三大高手围攻,青崖晓云含笑而立,先见戴文飞一招攻来,当即右足起脚旋身一踢,穿着紫云靴的玉足正巧踢在戴文飞的剑上,这一剑登时被踢开,使剑的人亦是门户大开,晓云不放过这个机会,转身右掌拍出,击向戴文飞小腹,这时,戴文飞反应过来,急忙用剑鞘横着一挡,方才抵着这一掌,但也“啪”一声,被这掌击退。 击退戴文飞,晓云仿若早有预料一般,正身向后稍稍一倾,便见冰辛打出的一掌连带掌风正巧掠过她面前,随即她右手探出,在冰辛前臂上一拍,然后又拍向冰辛小腹,冰辛只觉的手臂被拍得生疼,不敢大意,惊觉又一掌拍来,忙将藏着的右拳伸出,奋力挡在小腹前,青崖晓云这一掌,便被他的右前臂挡下,但闻“噗”一声,他也被一掌打退。 这时,青崖晓云身形突然往左边一移,左转回旋,只见一道白色光影闪过,出现在她原先站的位置上,她转身后,左手探出,正巧抓在一只握着剑的手上,,让这使剑的人,不得寸进,这柄剑的主人正是黄虹儿,她见右手被制,便出左掌拍向晓云的左手,而晓云制着黄虹儿的左手已然抽回,当下已一脚踢出,黄虹儿见状急忙收去刚打出半招的一掌,抽剑一挡,那纤纤玉足虽然被黄虹儿挡着,但却似有万斤巨力,“啪”一声,竟直将黄虹儿震退。 击退黄虹儿,青崖晓云转身探出右手,只见,戴文飞转而攻来的一剑便被青崖晓云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随即,她使劲朝右侧一拉,瞬间,戴文飞只觉手中的剑生有无尽力道,片刻僵持不了便被其拉过去,下一刻,“砰”一声,原来冰辛转回打出的一掌正巧击在戴文飞这一剑之上,这一掌本是打向晓云的,熟料戴文飞刺来的一剑竟在晓云的操纵下,挡下了这一掌! “乓”一声,戴文飞的剑应声断裂,是被冰辛打来的一掌硬生生拍断的! 晓云当即飞迅踢出两脚,将来不及惊愕的两人重重踢飞,随后凌空跃起,闪过身后黄虹儿宛若蛟龙出海刺来的一剑。 下一刻,未等晓云落下,戴文飞、冰辛两人不顾自身之前所受重招,翻身一跃,从两个方向各出一掌,瞬间蓄足气力,轰向晓云;下边,黄虹儿方才一击不中,霎时转身一剑刺向此时凌空的晓云。 青崖晓云含笑凌空,仿若下凡战神,朝着戴文飞和冰辛两个方向各出一掌,再朝下边黄虹儿那儿踢出一脚抵着,下一刻,“砰”一声,四人顿时僵持在一起,内力相激,倾掠四方!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你来我往到僵持在一起竟不足一息时间,观战群雄只觉战局中几道身影闪现,时而暴起飞跃,反应过来便已是烟尘舞动,接着听得“乓”一声,又听得“砰”一声,烟尘便被肆虐的内力冲散,群雄眼前一迷,再缓过神来,便见那四人已然僵持在一起了! 只见,此时青崖晓云左掌朝着左斜上方,抵着冰辛,这抵着的好似不是人,而是雄威万丈的冰山;左掌拍向右斜下方,抵着戴文飞,这抵着的也好似不是人,而是万丈拍岸惊涛;右足朝下一踩,压着黄虹儿刺出的一剑,这压着的不似一人一剑,却似擎天玉龙! 青崖晓云位居中间,受着三人夹攻,却没有任何处在下风的迹象,她威风凛凛地看向右下方的戴文飞,笑道:“你们三个联手很厉害,但,也仅此而已了!”随即,她心念一动,催动本就已在体内澎湃的先天真气,分三路压向此时与她对拼内力的三人! 戴文飞见青崖晓云在他们三人夹攻下还能分心说话,登时汗毛乍起,不及多想,便被一股来自对手的强大力量轰飞喋血,被击飞空中时不禁失声道:“这便是先天真气!” 另一边,冰辛也被这道先天真气轰得翻身退却,落地后还倒退四五步,一个踉跄,吐血倒地。 此时,还在苦苦支撑着的只剩下黄虹儿了,但她已是显出强弩之末的态势,秀脸上满是汗珠,自额间缓缓流下,只手撑着剑,面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就像是天地间一支独立支撑的玉柱,面对天地之力,脆弱而又坚强,苦苦支撑着,支撑着这仿若集天地之力于一处的一脚! “哦?”青崖晓云低头看向黄虹儿,见她满是疲态却依旧不肯放弃,带着几分玩味,笑道:“很不错,坚持到现在,至少比那两个男的要强,也比我那长大了却又似长不大的师妹要强,但......” 只见她脚下一发力,奋力一踩,先天真气随之而出,比之之前的爆发更是强上一筹,一击下去,青崖晓云便翻身飘然退去,不去管结果如何。 前边,黄虹儿见青崖晓云说了最后一个“但”字,便没有后话,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心念一动,脑中念想化作无数金光,充斥在她体内,下一刻便爆出体外,光耀四面八方,她的肤色骤然一变,在众人瞩目之下,化作金色,就连柳眉、秀发也化作金色,她抬头用手中的剑奋力一指,正巧与青崖晓云那蕴含先天真气的一脚劲道相冲在一起! 群雄中,有人失声惊呼道:“不渝金身!” “砰”一声,两股劲道应声相撞之时,青崖晓云已然飘飘落地,见到黄虹儿此时金光万丈的样子,赞道:“怪不得,原来是‘不渝金身’,可以练成这门武功,你坚持到最后也不无可能了。” 此时的黄虹儿挡下这一击后,身上已是香汗淋漓,衣服被汗沾湿,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手中的剑颤抖着缓缓放下,她面色平静,看向青崖晓云,缓缓道:“本以为世上敌手就这么几个,想不到,我们三人合力之下竟也没能在你手上走过二十招,可见之前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话音刚落,只见她手中的紫金软剑便“喀”一声化为碎块,“乒乒乓乓”掉落一地,这便是之前两股强大力量所至! 宝剑化作碎块之后,黄虹儿身上的金光也褪了下去,恢复了她原来雪白的肌肤,此时,她突然颦眉蹙额,面色苍白,自觉一口逆血冲上心头,“噗”一声,喋血踉跄。 几个忠勇仁义山的汉子快步上来,想要搀扶她,却被她推开。 另一边,雷霸和王滔上来搀扶起喋血倒地的冰辛,冰辛起来时,含血咳嗽一声,道:“先天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我冰辛心服口服!” 到了戴文飞,他被打飞喋血时,在三人之中是伤的最重的,因为他先前与冰辛交战,已耗去许多内力,后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又挡了青崖晓云一掌,接着三人合攻晓云,他的剑更是被打断,最后对掌之时已只剩下不足三成的内力,如今受创倒地喋血不起,气息萎靡。 这边苏叶梅见到戴文飞为她自己而战,眼眶已是湿润,美眸中泪水闪闪映光,见到戴文飞喋血倒地,眼中的泪便止不住地哗啦流下来,当即不顾一切,冲到戴文飞身边,到了他身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缓缓地将情郎扶起来。 戴文飞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叶梅,心中不由一疼,立正身体后,右手抚上苏叶梅的脸颊,低声道:“梅儿,我有预感,江湖中必有大变,既然有你师姐这般人物出世,自然还会有其他,以你我之能难以长存,你还是和你师姐走吧,有你师门保护,比跟着我安全。”他见苏叶梅还想说些什么,便摇摇头,轻声道:“你做的足够了。” 苏叶梅“嗯”一声点头,再看向戴文飞,她眼中多出了几分不舍,想在离别前多看几眼,将戴文飞印在心中,心知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亦或者是......永不相见。 另一边,黄虹儿见戴文飞和苏叶梅之间亲昵的言行,心中凭空一怒,心中冷笑:“好啊,果然不简单......” 这时,青崖晓云朝苏叶梅叫道:“师妹,该走了。” 接着苏叶梅便跟着二青崖离去,她们施展轻功飞去时,苏叶梅回头朝戴文飞看了一眼,只见戴文飞面带微笑朝着她点头,此刻,这个笑,这张脸,便被永远的烙刻在女孩心中。 她们离开后,黄虹儿平息心中莫名怒意,转向戴文飞和冰辛,道:“接下来,该讨论正事了。”她顿了顿,又道:“我忠勇仁义山情报有失,劫月教早在十日前已被折花会所灭,这是刚才青崖晓云姑娘用‘真气渡声’说与我听的。” “真气渡声”乃是内功已臻至化境的高手方能用得,使得发声人的可以定向或是折向传播,并且只让发声人锁定的人听到,除非有内力更为强劲的高手有意窃听,否则,绝无外人会听到。 真气渡声确是奇异万分,但比起这个,更让人震惊的是劫月教十日前便已被灭,而这个消息,忠勇仁义山在此前竟一无所知! 青崖晓云和晓川已离去,再无人威慑群雄,让群人胆子大了些,但见一人向黄虹儿高声道:“黄大小姐,那青崖晓云所言真假与否实是难以确认。” 言出,又有许多人附和:“不错,此事尚有疑虑,大小姐如何证实?” “确是,那青崖晓云一面之词,不可信。” “若是她将我们误导了,又当如何?” “所言甚是。” 见状,黄虹儿心道:“看来,群雄对那两个女子尚有抵触,不过......” 这时,正当群雄附和连连之时,突然有了不同于众的声音,只闻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道:“诸位武林同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不错,若是我等只将劫月教指定作目标,放漏了折花会,而那青崖晓云所说又属实,那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嗯,说的有道理。” ...... 群雄言论,已经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一个是青崖晓云所言有可信之处,而另一边却是青崖晓云不可信,这时有一人高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闻言,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戴文飞,他的武功高强,已在众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有了不小的说话权,听他有话说,众人的言论也渐而平息。 戴文飞道:“诸位,据我所知,折花会在一月前便已将劫月教手下的一支可观力量夺去。” 一人问道:“沽鲸先生,不知这支力量为何?” 戴文飞道:“楚国兵权!”又道:“劫月教栖居洞庭湖,在楚国境内数十年,为何不见楚军兵至将之剿灭?为何不见劫月教为祸楚国百姓?诸位想想这些是为何。” 冰辛接话道:“就因为劫月教与楚国兴衰息息相关,而两者的联系,便是劫月教掌握了楚国军权。” 戴文飞道:“不错。” 冰辛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黄虹儿道:“冰副殿主之疑,且由我道来吧。”又道:“沽鲸先生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一脉传人,我想个中理由,在场诸位也可推测一二。” 冰辛又问道:“那我等在此争这武林盟主还有何意义?” 黄虹儿道:“冰副殿主莫急,且听我将此次劫月教被灭的具体情况道来。”接着道:“洞庭湖一战,劫月教风雨雷电四堂主俱亡,十八个赶回洞庭湖总舵的分舵舵主战死,三千总舵教徒、八千分舵教众被歼灭,遁逃者不足两百,十八个在外分舵被剿灭,高层只教主异支华幸存逃走。” 黄虹儿这话说出来,令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广多教众、威大势大的劫月教竟被灭的如此干净,将此等势力一手灭去的折花会又究竟是有多深的底蕴? 第二十一章 盟主定位 黄虹儿又道:“诸位武林同道,如我所料不错,那折花会操纵的楚国大军,已经是在聚义山庄外围设下重重埋伏,就等我们这边群雄大会会罢,便将我等一网打尽!” 闻言,群雄俱惊,非议纷纷。 “这折花会是要与天下为敌,竟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必遭天下人戮力共诛!” “此乃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之计!” “休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还是想想如何脱身吧!” “为今之计,只有聚众人之力,突围一面!” “不错,我等有数千之众,且皆有武艺在身,必可大破楚军!” “可是谁打头阵呢?” “这......” ...... 群雄议论之景落到冰辛眼里,却是让他屑之以鼻,心中冷笑道:“这所谓天下群雄不过是摆设,八派十门虽是江湖门面,却也只有九江九义算是敢作敢为,至于十大豪客......他们之中,算是有几个不简单的人物。”当下道:“黄大小姐,劫月教覆灭这等轰动武林的大事怎会无声无息,连鸣凤殿和忠勇仁义山都一无所知?”他此时心道:“这黄虹儿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可尽信。” 冰辛这么一说,就有人反应过来了,只闻人群之中,一人高声向黄虹儿问道:“如此大事,您在此之前怎会一概不知,可否向我等解释一二?” 黄虹儿叹息一声,道:“你们可知折花会背靠着的是何等势力?” 闻言,群雄有些不知所谓,黄大小姐说这些做什么? 只见黄虹儿继续道:“他们身靠的是‘飞镜奇君’勾陈鸿所创建的雪心殿!勾陈鸿在百年前便已手眼通天,如今想要封锁劫月教覆灭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顿了顿,又道:“如今,唯有众人勠力同心,才可将折花会阴谋破除!” 这时,戴文飞心道:“黄虹儿这是何意?劫月教覆灭确有其事,折花会在聚义山庄外设下埋伏也是有所根据,但勾陈鸿将一教覆灭这等大事的消息封锁,却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勾陈鸿虽手眼通天,可忠勇仁义山的暗中密探想来也不是吃白饭的,怎会有黄虹儿所述的这种情况......想来是忠勇仁义山早知如此消息,借青崖晓云二人前来,顺势放出,以防群雄责怪她隐瞒消息之过......” 这边冰辛问道:“楚军又是如何无声无息合围的?要知道兵力动用需抵得上一日千金的消耗方可,这些钱财皆是用在粮草、辎重上,各方筹备,必是动静极大,若是说灭去劫月教能做到无声无息,那可信,毕竟可以是蓄谋已久,但黄大小姐说折花会在短短十日内谋划好一切对付我们,那便可疑了。” 此时,未等黄虹儿说话,坐着的十大豪客之一“凤翙君”梁益起身道:“冰副殿主,你考虑的不无道理,但尚不够周全。” 冰辛见梁益起身,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只见这“凤翙君”梁益四十岁上下,双目狭长,眼中蕴含睿智之光,三缕美须垂下,身穿白色阔袖长衫,纶巾纸扇,神情自得。随后“哦”一声,道:“不知凤君有何见教?” 梁益谦称“不敢”,当下道:“既然冰副殿主要求,那在下便说说拙见。”他顿了顿,道:“冰副殿主,依在下所知以及先前沽鲸先生和黄大小姐所说,若无人相阻,折花会可以一口气覆灭中原四雄之三!” 闻言,见梁益如此抬高折花会的实力,冰辛想出言反驳,可转念一想,心道:“折花会背后是勾陈鸿,这梁益说的不无道理。”当下点头,道:“不错。” 此时戴文飞道:“凤君所说与现状有所异。” 梁益看向戴文飞,“哦”一声,问道:“不知沽鲸先生有何高见?” 不单梁益,冰辛、黄虹儿等人也看向戴文飞,从刚才看来,这位沽鲸先生所知不少,且看看他有何有益消息可以共享。 戴文飞闻言,心想:“把这么个问题抛给我,这不是要我编排师父嘛?当下管不得这么多了。”道:“昔日‘天下七君’,现在只有三位还尚在中原有所活动,这三人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再多说,如今七君只余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不可能两人看着另一人独大,方才凤君所说乃是建立在勾陈鸿可以出手的情况下,不然,折花会一次吞去劫月教便已是极限。” 冰辛等人闻言,纷纷点头,而梁益则是沉吟片刻后,道:“据沽鲸先生所言,为今之计唯有冰辛副殿主和黄虹儿大小姐暂定盟约,统一号令,领导武林同道,共讨折花会。” 戴文飞道:“这一点我赞成。” 冰辛道:“既然我等有共同的敌人,那某赞同结盟,但,若说统一号令,又该听谁的呢?” 这下真是将问题问到点上了,这统一号令的权力,便是将众人的性命捏在手中,全靠一人领导,成败也全靠一人,此等位子已与武林盟主无异。 黄虹儿道:“此议由凤君所提,这领导之权就交由凤君先生好了。” 戴文飞附和道:“黄大小姐所言,某赞成。” 冰辛犹豫片刻,道:“本座赞成。” 如今,有资格决定武林盟主代职的也只有他们三人了,黄虹儿乃忠勇仁义山大小姐,其武功之高,自是不必多说;冰辛背靠朝廷,武功亦是不弱;戴文飞有个叫风莫悠的师父,他自己武功虽不是举世无敌,却也可技压群雄,人群中不少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如今却忌惮他的实力,不敢跳出来宣言报仇。 三个最有说话权的人已经表态了,群雄也跟着表态,“凤翙君”梁益曾指点南垂官军抗击南蛮,以区区数千之众,将十几万蛮子打得落荒而逃,此等佳绩,不正是这盟主代职的最好选择吗? 只见“九耀剑”覃振天起身道:“覃某赞同梁兄当此职。” 梁益看向覃振天,只见他身穿棕色布衣,足下布鞋,身负长剑,面上五缕白须垂于胸前,头束灰巾,鬓眉头发皆是灰白,目光深邃,一股饱经沧桑的大侠风貌浑然尽显。 梁益心中感激,默念道:“覃兄乃十大豪客中第一个支持我的,这个情,某记下了,来日必当厚报!” 覃振天表态,剩下的八位豪客也相继表示赞同,他们的态度,也就是江湖闲散人物的态度,可以肯定,江湖闲散人物已经赞同了梁益就任盟主代职。 现在,就看八派十门如何表态了。 此时,只见秦岭飞鹰堡“震山川”吕猛起身道:“老夫赞同梁先生担此位。” 吕猛表态,十大门另外九个领头也接连起身表态,赞同梁益,他们便是代表了他们身后那些小门小派的态度。 黄虹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心道:“不曾想梁益竟有如此威望,群雄之中竟无一人反对他,而这覃振天和吕猛也是有魄力,居然以梁益为纽带,将‘十大门’、十大豪客、江湖中的小门小派和闲散人物撮合在一起,若是联盟持久,必然出现戴、冰、忠勇仁义山、梁、八大派五方分庭抗礼之势......” 这时,丐帮帮主傅通海道:“我八大派方才已经商量好了,赞同凤君就任此盟主代职。”他们不得不赞同,在冰、戴、黄和群雄的压力下,他们虽贵为八大派,有所异议,也只能算是独木难支。 梁益见如此多人都赞同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故作推脱:“这......” 只见戴文飞道:“凤君,众人都推举你上位,你可莫要辜负众人所托。” 闻言,梁益突然感觉自己意气风发,犹如踏上人间巅峰,当即面带微笑,朝戴文飞点了点头,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临危受命,某不敢请辞,自当竭尽全力,与诸位武林同道勠力同心,不负重人所托!” 言出,众人齐声道:“参见盟主!” 梁益高声道:“好!客套话便不需多说,现在,如不出我所料,楚军已在十里外设下包围埋伏,再有一到两个时辰,便会向此地发起进攻!” 言出,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凤翙君”向来料事如神,这楚军的行动,怕也是被他推断出七七八八,如此情况,岂不是我等已至关乎危命存亡的境地了? 梁益接着又道:“兵贵神速,楚军设下包围,为使速度最大化,并且要行动隐秘,其兵力必是不多,如此其军备部署强弱必然做不出面面俱到,而其兵力分布我也可以预测出大半,北面,因为是长沙城方向,所以兵力最为少,我料之兵不过五千;聚义山庄东面二十里外是一片密林,此处最适我辈高手以轻功穿行,更可阻挡追兵,我料之兵不过万,但,必是有放火烧林之利器;西面和南面过去再行数十里便是一片竹林,过了竹林就是湘江,竹林和江河皆适宜我等穿过,其地防备必是不少,我料这两面之兵必各有一到两万......” 听到此,冰辛冷笑道:“折花会还真是看得起我们,若是真如凤君所说,那可是动用了五万兵马!” 戴文飞点头,道:“不错,若不是要隐蔽行动,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兵力,此处包围已有五万,想来应该还有三四万人马在更外围行动,以防止漏网之鱼。” 黄虹儿道:“那勾陈鸿不单武功高强,更是精通奇技淫巧,折花会背靠着他,怕是会动用威力不小的杀人利器。” 梁益道:“三位所言不错,且不管折花会有何等歹毒手段,我等为今之计,只有向东突围,南面和西面敌兵太多,不可强突,就算我们突出重围,也是在楚国腹地,仍是没有脱险;北面虽兵少,但背靠长沙城,乃是死路,草草攻杀,怕是会陷入更大的杀阵;唯有向东,只消将对方放火之器销毁,我等进了敌兵身后的密林,便是鱼如大海,楚军将奈何不得我们半分。待在场群雄突出重围后,大家便化整为零,将折花会之恶行公之于天下,来日,只待冰副殿主、黄大小姐还有沽鲸先生举旗大呼,武林共讨折花会!” 说完,在场众人个个义愤填膺,共同高呼道:“共讨折花会!”“共讨折花会!”“共讨折花会!”...... 众人呼声直冲云霄,比之之前的“共讨劫月教”气势更为雄壮,声音更为齐亮,不知是因为折花会的恶行燃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正义之火,还是面临生死存亡关头,激起了他们拼命一搏的决然之心,总之,他们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凶恶的境况将他们的心如麻花般扭在一起,同仇敌忾,同心所向! 连续的呼声将群雄的士气提升到了顶峰,接着梁益又道:“诸位且静一静,听我一言。”群雄迅速地安静下来,梁益又道:“半个时辰后,我等便向东面突围,在此期间,请诸位多多准备才是。请沽鲸先生、黄大小姐、冰副殿主、覃大侠、吕老前辈、和许大侠随我进后堂,待会儿突围有些细节要与几位商议一番。”说完,朝后堂走去。 戴文飞几人跟了上去,许宁调息完毕收功,起身也跟了上去。 几人进了后堂,场中群雄便嘈杂起来,有老江湖托孤,有长辈对晚辈千叮万嘱,也有大难临头一笑泯恩仇...... 后堂内,梁益几人皆是沉默,气氛压抑。 良久,梁益道:“诸位应该知道我此举之意吧?” 冰辛道:“群雄之中,有折花众的眼线!” 梁益“嗯”一声,道:“不错,所以我才当众说,要去突围东面,如我所料不错,东面楚军身后的密林必有折花众的埋伏!” 戴文飞听至此,沉吟片刻,问道:“密林中既然有折花众埋伏,那楚军的放火利器一旦使用,那不是会烧到自己人?” 冰辛眼冒青光,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心以一己之力对抗江湖,烧死几个自己人又如何?” 闻言,许宁瞪向冰辛,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倒也符合冰副殿主的做派!” 只见许宁对冰辛恶语相向,使得周遭气氛为之一凝,两人之间近乎剑拔弩张。 梁益连忙出言劝解道:“许大侠,如今大敌当前,当先大义而后私仇,冰副殿主亦是如此,许大侠心直口快,还请海涵,两位,此正当共弃前嫌之时,不宜内斗啊!” 许宁冷哼一声,道:“自当如此,只是希望冰副殿主莫要做出什么有损众人之事。” 闻言,冰辛眯着眼,看向许宁,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想到:“这许宁虽是重情重义,敢作敢为,但却也是个莽夫,与他不必斤斤计较。” 劝又劝了,两人听没听进去,也没什么可以再说的,梁益将话题转回,道:“方才沽鲸先生所提之事应如冰副殿主所说的那般,不过,楚军放火烧林却不会是敌我不分。” 戴文飞问道:“此话怎讲?” 梁益道:“我放能人异事居多,楚军在东面兵不过万,必然难以将我等留下,但我等突破楚军定是有不小伤亡,进了楚军身后的密林,楚军便再也追不上我等,但我们面对的将是埋伏已久的折花众,届时,敌暗我明,加之我等伤亡不小,一旦遭受突袭,必然士气大减,便是九死一生之局......” 一旁,吕猛沉吟片刻,问道:“那楚军放火烧林,为的便是我等突入密林之后,截断后路?” “不错。” 吕猛又道:“这区区火焰如何挡得了我们?若要退,杀回去便是,再将放火利器夺来,将前路的折花众烧死,到时候再突出重围,折花会就算调集全楚国的兵力前来,那也奈何我们不得。” 此时戴文飞叹息一声,道:“到那时,我们杀回去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面楚军,还有闻讯前来的另外三面楚军,到时折花众又从我们身后杀来,十死无生!” 言出,吕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抱歉道:“是老夫考虑不周,若是以老夫这般草草行事,恐怕......” 戴文飞笑道:“老前辈言过了。”又道:“眼下情况,就算我等攻向东面时与楚军鏖战,我等还未将之歼灭,折花众和另外三面楚军必然陆续赶到,届时深陷重围,同样是十死无生之局。” 第二十二章 命中血路 闻言,几人面色一凝,覃振天问道:“何不向北突围?北上长沙城虽是死路,但我们也可以突出重围,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梁益答道:“若是向北,双方交战之时必是声势冲天,北面楚军所处之地与长沙相距不过十里,这十里之间草木稀疏,地平开阔,必定会惊动到长沙,届时长沙方面派出守军,再加上包围外围不知部署情况为何的数万军队,战况更是胶着,待到另外三面楚军完全合围,亦是死局。” 听完梁益的分析,几人面色更是凝重,这时梁益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一破敌之策。” ...... 与此同时,聚义山庄北面十里外,通向长沙的官道上,千余甲士在此设下关卡,只见,前边路障摆了十余道,一千甲士分于两侧森然而立,一边五百人,中间又有数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将领,他们周围又有两三百黑甲士兵,这些士兵的气息里带有淡淡的血腥之味,必是百战精锐! 二月和煦风过,两杆大旗翻飞,一面旗上写着个大大的“楚”字,另一面略小,上面写着一个“宋”字。 官道两旁虽草木稀疏,但也可以藏人,但见隐隐约约,草木间亦是藏了不少军兵,若是有眼力好的人耐心数下去,便会发现,其间竟是藏有不下三千人,此地兵力竟与梁益所料一般! 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将领中,派头之人遥视前方,面色凝重。 在他身后,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将见排头将领如此面色,驱马上前,小声问道:“宋都尉,我们一大清早便来这,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而且那些江湖人个个凶恶,武功高强,足有数千之众,万一他们提早得了消息,打到我们这边来,那......我们这区区四千之众可不够看呐!”说着,他又指了指不远处十里亭原址,昨日潘逍遥和勾陈鸿打斗所留下的大坑,咽了咽口水,又道:“若是那些江湖人物其中有一个能有这等能耐,那我等......” 宋都尉沉声道:“不该说的话别乱讲,小心祸从口出!” 闻言,这小将立马噤声。 不过,宋都尉回头撇了那小将一眼,又道:“郝润良。” 那小将突然恭敬应道:“属下在。” “你现在只是个咨事参军,但你的才能不止于此,,现在给你个机会,此役之后,这四千人归于你统领,如何?” 郝润良登时欣喜若狂,立刻道:“多谢宋都尉提拔,属下感激......” “不过,”郝润良话还没说完宋都尉便话锋一转,打断了他,道:“要统领这四千兵马,至少得是正八品校尉,想要迁升那自然是要功绩,不如你便借此机会,就对此役谈些看法,说些意见,到时以献策之功来晋升,日后也少些人说闲话。” 郝润良此时面色踌躇,道:“属下才微恐不能有大论,况且当着几个同僚的面......”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参军,接着道:“恐怕......” “你莫说这些没用的,”宋都尉再次打断郝润良的话,说着,撇了一眼后边那几位看着郝润良而眼红的参军,道:“将你的才能展现出来,机会这东西,要自己把握。” “是,属下明白。”郝润良立刻正色,道:“那属下便略表拙见。” “嗯。”宋都尉示意他继续说。 郝润良道:“正如都尉大人所知,此次围剿乃是要众军于一个时辰后合围,将那数千江湖游勇于聚义庄全歼,但战场瞬息万变,加之江湖游侠无孔不入,我等围剿之计怕是早已为对方所察,如今可能已经组织好突围,必会在我等合围之前有所行动。” “嗯,说的不错,继续。” “是。”郝润良继续道:“到时候,他们突围的方向便是个问题,西面与南面乃我军兵力最盛,去则是自寻死路,我部所在北面,背靠长沙,战事一启,长沙守军便会出城增援,战事必然胶着,拖至我军另外三面部署合围而来,他们亦无活路,唯有东面,虽兵力超过我北面,但也是兵不过万,其后更有一片密林,最适突围,敌寇必往东奔走,而东面一交锋,我北面,还有西、南两面也会相继合围,此役最佳之效,也只如此。” “哦?想不到你三言两语竟将十几个都尉两日讨论所出之策道得明明白白。”宋都尉面带笑意赞道,心中又想:“我宋阙山果然没有看走眼,此人才能出众,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必然远超于我,今天结下的这个善缘,来日必有所报。” 郝润良笑呵呵道:“若不是都尉大人将军阵摆设于此,大张旗鼓地提醒了属下,属下也不会想到此着,在此属下先谢过都尉大人提携之恩。” 郝润良这几句话说得宋阙山哈哈大笑,此时,郝润良又道:“都尉大人,属下还有一策,那些江湖游侠身怀绝技,众军合围之下难免有漏网之鱼,恳请都尉大人让属下领一千人马,在此地拦下逃来北面的漏网之鱼!”说着,朝宋阙山一拱手。 宋阙山闻言大喜,一挥手便将暗中埋伏的一千人马划归郝润良手下,随即再次凝视前方,而他却不知,身后,郝润良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寒芒。 ...... 与此同时,远在杭州,一处杨柳垂岸的小溪边,一个灰袍老者稳坐钓鱼台,静谧持竿钓着鱼。 就这样过去许久,忽而春风徐徐来,吹得老者一阵舒爽,看着眼前荷叶莲枝、蜻蜓点水,远处葱郁林木、孤鹜自游,老者自觉心神怡然,他他钓鱼不是为了鱼,而是为了一种心态,闲静怡然的心态。 可惜,这等少有的闲静光景确是被打断了,只听“噗通”一声,水面白白的小浪花四溅,粼粼波纹荡漾向四周,引得蜻蜓高飞,荷叶莲枝一阵阵摇曳,宁静之景瞬时被打破。 “呵呵......”水花拍打声中,一阵阵琳琅笑语传来,玲玲盈耳,只见一个紫衣少女撩起袖子过肘后,绾起裤腿上膝盖,光着脚,在没不到膝盖的水中肆意玩闹,一边笑着一边踏着水花,时而将清水泼给老者,嬉戏间一蹦一跳,宛若水中精灵,活泼、嬉闹时的可人之貌,加之碧玉年华,让人心声无尽怜爱。 见少女将水泼向自己,老者只是眉头一皱,却是生不起气来,任由水花泼到自己身上,心道:“都十六岁了,还是个熊孩儿......但这样也好......”他又暗自摇头:“看来这鱼是钓不成了......”随后他将鱼竿放在一旁,道:“蕙慧,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小心以后没人要喽。”老者的头发、眉毛、胡须花白胜雪,言语中没有丝毫斥责和愤怒意味,有的只是慈祥、和蔼,以及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 听到老者说着自己,少女收起玩闹的可人模样,将湿漉漉的洁白玉手横叉在自己细腻的窈窕腰肢上,她颦着月眉,可面容却是无限娇娆;她面色娇愠,可玉颜却是精致不改;她娇嗔怒视着老者,可双眸却更是乌黑明亮。 披头散发长及细腿,虽然先前玩水时打湿了些,但清风吹来,秀发拂动却无半点不适;她的秀鼻白腻光滑,虽然现在因为生气而皱了起来,却更显秀气可爱;她的衣服沾了些水,腰后束着的一个淡紫色的大蝴蝶结也有些湿了,但却依旧盈有暗香,氛若兰蕙芬芳。 嘟着嘴,瞪着老者,面颊泛粉,娇嗔着发出沉沉的、长长的“噷——”的声音,看到老者对她这个样子只是面带笑意的沉吟,当即娇哼一声,轻飘跃起,起身瞬间宛若蜻蜓点水,倏然跃向钓鱼台。 随即,几滴水珠落地成行,少女已然玉足轻点钓鱼台飘飘落在老者身旁! 方才少女离老者所在足有一丈远,钓鱼台虽不高却也是超出水底三尺,少女竟如此轻松的跃上去,必不是寻常女子! 少女二话不说,一下子坐到老者怀里,伸手一抓,将老者长至小腹的胡须揪着。 “诶,诶哟,疼............快放手!”老者的胡子被少女揪得生疼,连忙叫唤道:“快放手,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诶,疼!” 少女的纤纤玉手加了把劲儿,让老者又叫了生疼,少女娇哼道:“我这样子还不是你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藏在‘苍穹阁’里的书尽是些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东西,嘴上这么说,心底里还指不定乐到哪儿去了!” 老者闻言傲然道:“我风莫悠岂会在意世人的看法!”说完,一只苍白枯老的大手突然搭在少女细腻的小手上,正色道:“起来。” 少女娇哼一声,道:“我风蕙慧是你随随便便......啊,疼,老爹轻点儿!” 只见风莫悠手上一使力,捏得风蕙慧叫疼,随即,他一手将蕙慧拉起,另一只手像教训小孩一样在蕙慧的翘臀上拍了一下,嘴里说着:“有正事,一边去。”接着,右手捏指掐算,左手在地上疾速地写写画画,看似毫无规律,实则藏有无尽玄妙! 蕙慧的翘臀被拍了一下,正气鼓鼓地瞪着风莫悠,心中却是想到:“老爹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着急?难道是师兄出事了?竟然连‘微占之术’都用出来......” 此时的风莫悠,右手掐算形无影,左手写画带风雷,白发长须无风自动,灰色袖袍纷乱飞舞,他垂老泛黄的脸似青春少年般朝气蓬发,下一刻,风莫悠右手掐算止,左手写画停,接着,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周身穴道点了数十个,每个都或拍或戳数百下,与此同时,只见他的双手渐渐变得厚实;他的白发停止舞动,渐渐发黑发亮;他苍老的脸不再蓬发朝气,但却渐渐变得年轻。 不过五息,风莫悠的身体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脸不再苍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老帅哥的红润容貌;他的双手不再枯老,已然变得光滑,看着孔武有力;他的须、发不再花白,反而变得乌黑油亮;他身上气息凝实,似是在描述着这个百年老怪物的强大。 现在,他身体未变的只剩下那洞晓天地的深邃双眸和百年沧桑悠久的记忆。 风莫悠看向岸边的一颗柳树,此时,那颗柳树上有一个蝴蝶茧,里边有个小东西正在不断挣扎着,想要破茧成蝶,风莫悠定定看着这个过程,转眼三十息便过,若是再过六十息,还没有成功的话,那这只蝶必死无疑,因为如果它不能在这六十息内破茧而出,要么是力竭死于茧中,要么是破茧之后,再无剩余力气等待羽化展翅,落地而亡! 风莫悠喃喃道:“我这一成的‘微占之术’只能算出文飞徒儿有劫临身,却无法为他破去此劫,这算是我的无能吧?”这话是说给风蕙慧听的,作为“魔君”的他,现在还不是亮出真实身份的时候,而此时,他心中想到:“徒儿啊徒儿,为师给你设下的劫难,连为师自己的七成‘微占之术’都解不开,看看你这个积载我百年所聚怨气的好徒儿能走多远,你接下来的路可是我为你预铺好的血路啊!” 知道师兄有难,风蕙慧焦急道:“老爹,快施法救救师兄啊!” 风莫悠叹息一声,当下朝着那颗挂着茧蛹的柳树虚指一点,无形内力竟直打向树干,只见柳树一震,树上蝴蝶茧的裂痕登时扩大了一丝,这不知是茧中蝴蝶受了裂痕扩大的激励,还是被这突然一震吓到了,更是拼命地挣扎,挣扎着想要破茧成蝶,想要羽化飞天。 风莫悠喃喃道:“徒儿,这只蝴蝶所处的境况就像你所将要面临的危机之境,我的微占之术只能做这么多了,微占之术的‘施小引大’之法只能为你增添几分生的几率,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啊徒儿!”又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戴文飞,我的徒儿,唯有与命争先,方有一线生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掌握了这‘一’,你便有逆天的能耐,此劫你过不过得去,就看你抓不抓得住这个‘一’了......疼......快放手!”喃喃到最后,风莫悠突然大叫喊疼,原来是被风蕙慧揪住了胡子。 只见蕙慧愤愤道:“明知师哥有难,还在这儿耍帅!” “成成成成,带你去救他,快放手!” 随即,一老一少两人便这般嬉闹似的离开溪边。 这时,那颗柳树上的蝴蝶茧已经全然破开,里头钻出一只血色蝴蝶,蝴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待在原处等待羽化完成,方才得以翩翩起飞,然而,它破茧所用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总共加起来有百余息,它已然无力再附于原处,只见它破茧而出方过十余息,它的羽化方不足一半,一阵微风吹过,便将这只无力的血蝴蝶吹落坠地,它,已然坠入死地! 这时,血蝴蝶已然注定垂入死地的命运又出现了新的转机,似是因天公好生之德,又或者说阎王不愿收这卑微之魂,但见一阵大风忽生,将垂死于地的血蝴蝶刮起,卷于天空,同时,也在吹鼓着血蝴蝶那双殷红半张的翅膀,助它加速羽化,在天空翻滚中的血蝶似是感受到了天运对它的眷顾,望见了一丝生的希望,忽然在大风中奋而摇翼,为自己能够成功羽化,能够成功飞舞于天空,哪怕只是翱翔蓬蒿之间,也要拼尽全力一搏,做着最后一丝力所能及的奋斗! 只见,它的血翼缓缓展开,在风中划过一道血色的路径...... ...... 聚义山庄这边,半个时辰近末,此时此刻,聚义山庄的前院,群雄商毕,静候戴文飞等人出来,接下来的一战,关乎中原武林的存亡,胜,自可免去一场由折花会挑起的大浩劫;败,则中原武林皆由折花会一手遮天,为祸后人。 此前,诛恶帮“仁铁手”飞凌天被叫进去,据说是咨询情况。 这时,只见“凤翙君”梁益领着先前进去的一干人等,走出正堂,原本就是沉静的群雄更是肃然。 梁益高声道:“诸位,方才我等已然将突围大体方略商议清楚,且听我道来。”随即左手虚引指向戴文飞和许宁,道:“我军先锋,由沽鲸先生戴文飞和许大侠所领九江九义担任,可还有谁愿自告奋勇加入这先锋之军?” 这时,只见探花社长李颖巉道:“我探花社此来八十人,愿入先锋!” 闻言,梁益看着李颖巉,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寒芒,随即,又面露喜色,朝着李颖巉暗暗点头。 第二十三章 突围战启 见李颖巉加入先锋,不少江湖人似受其感染,自告奋勇,先锋之军前前后后又增了百余人,此时的先锋人数已然达到了八百人! 见先锋人数差不多了,梁益又道:“后军由诸恶帮主‘仁铁手’飞凌天所领,可有人要进入后军?”说着,右手虚引向飞凌天。 这时,清风道场之主凝云子道:“贫道愿携此来一百零八位道友进入后军。” 凝云子带头,但见武当真武道观观主盘螭道人、华山黄云道观观主铭道人和恒山紫云洞主龙威道人也纷纷表态,愿加入后军,如此再加上诸恶帮的两百多人,整个后军已然达到五百之数。 见此状,梁益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惊讶:“后军之职在突围时乃是以断后为主,凝云子竟将武林道门尽数带入后军之中,此是何意?”心中有疑没有发问,梁益却是道:“中军由我所率,将伤员集于队伍中部,我们决不丢下一个人!” 一句话,竟是带动群雄士气进一步高涨,如此统帅,如何不让万众归心?如何不让众人拼尽全力,为之奋力一搏? 只见,梁益面前众人齐齐躬身抱拳呼道:“多谢盟主!” ...... 生死之战将启,众人已在梁益安排下陆陆续续去到自己应当出力的位置,此时,黄虹儿和戴文飞两人却是在正堂里,看着群雄整军。 戴文飞道:“江湖游勇难以管控,我真当是佩服凤君啊!” 黄虹儿看向戴文飞,道:“你的事却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戴文飞脸一红,知道黄虹儿是在说他和苏叶梅昨日所行之事,方见面一日,便有肌肤之亲,可真是稀里糊涂。 黄虹儿又道:“此去,乃是九死一生,你确定你可以活下去么?” 戴文飞正色道:“我之前杀人太多,这次涉险是我改变形象的最好机会,我不能放弃。” 黄虹儿闻言沉默良久,心中苦笑:“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闯死局,真不是滋味,或许这一别便是永远,最后,我......”随即轻声道:“我喜欢你。” 戴文飞闻言一笑:“这一见钟情真是害人那!我已经有梅儿了,以后......你还是再另寻他人吧,下次千万不要喜欢上一个手染血腥太多的人。”随即,面带笑容走开,两人的对话,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过她一眼。 随着戴文飞一步步远离,黄虹儿眼眶中的清泪也自眼角缓缓划下脸颊,她心道:“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心机了......” 在她的泪划至精致下巴滴落的那一刹那,黄虹儿便催动内力,将脸上的泪痕蒸干,在那滴落下的泪触地瞬间,泪痕也全然蒸发干净,眼眶中亦是不再有残泪,取而代之的是女中豪杰的高傲眼神,她转头,看向一步步远去的戴文飞,朝他说道:“或许......我不会。” 戴文飞道:“随便你。” ...... 一刻钟后,聚义山庄东面十里。 但见此处越发向东,草木越是茂密,官道在此一分为三,两侧岔路通入密林,中间大道甚是笔直,其上,赫然站着上千甲士! 上千甲士阻于官道之上,气势汹汹,然而这还不是最震撼的,但见千余甲士前方,五千甲士岿然列阵,更是将官道以及官道两旁的密林全然挡住! 只见,大阵前排一列青铜大盾如山横连竖立,其后一排甲士持矛佩剑,再后边,又是一众甲士持弓带箭,整个大阵剑戟森森,排列肃然有序,每一个人眼中都带着坚毅,似是倾诉着他们心中有着一往无前的魄力,好像只需领头大将一呼,便可无惧一切,轰轰然杀向前方,气吞万里! 大军主帅跨马立于千余甲士之前,肃然凝视前方,他身后有两杆大旗,一杆上边写着“楚”字,一杆上边写着“马”字。 这时,大阵前方飞奔来一骑,五千军士见那马上是己方斥候,开阵放他进来。 斥候一边喊“报”,一边穿过大阵,竟直到主帅面前,滚下马来,拱手道:“秉报大帅,江湖游勇对我军部署有所察觉,其先锋已然向我军杀来!” 主帅没有看他,继续凝视前方,沉声问道:“先锋首领是谁?” “‘沽鲸钓客’戴文飞!” 主帅一眯眼,喃喃道:“看来,是有场恶战了。”随即叫斥候下去,转而吩咐道:“神弓卫听令,提弩上箭!” 一声令下,只见藏匿在带弓甲士之中的持驽甲士举弩,拉弦,搭箭,随即出列上前,动作一气呵成。 不多时,但见军阵前方远处忽然驰来一人一骑,其后尘烟飙扬,沙土卷天,疾驰而来的人,无惧前方千军万马,两鬓长髯飘飘,衣袂飞舞,威风凛凛! 楚军主帅身边一小将眼力好些,认出了来人,朝主帅报告道:“大帅,那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主帅闻言,心道:“原以为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戴文飞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也是个江湖莽夫!”随即凛然冷哼:“匹夫之勇!” 来人正是戴文飞,他一骑冲阵,不可不谓之艺高人胆大! 转眼,只见戴文飞已然进入楚军大阵前百步之内,只闻楚军主帅一声令下。 “神弓卫放箭!” 但见百余只弩矢应声而发,箭矢若霹雳,迅于弦惊之声,宛若聚成一张大网,尽数掠向戴文飞而去! 面对百余弦惊霹雳箭矢迎面而来,戴文飞怡然带笑,胯下一夹,催马快进,双掌捏起风云,犹如疾风骤雨掀大浪,“唰唰唰唰”的便将上百箭矢接下,一个不少! 戴文飞接下箭矢后,在敌人还未来得及惊愕之际,便带笑高声道:“且看我一一还给你们!”随即飞快将箭矢屯于左手,右手又飞速将箭矢一一扔回去,扔回去的箭矢,速度与力道比之射来时更是快、更是强! 但见方才策马飙进二十步,戴文飞便已将手中箭矢全部扔了回去,而这一道道箭矢也精准无比的插入先前那些神弓卫的咽喉,他们只来得及发出“呜呜”闷哼,便不甘的无力倒下! 见到戴文飞大发神威,楚军主帅当即大惊:“先前发射箭矢的神弓卫竟一个不差全死了!”心惊之后,见身前众军竟不少人有惊惧退却之象,当即急声施下军令道:“擂鼓助威,战将出阵!”当下心道:“沽鲸钓客武功如此之高,他方才之举怕是会动摇了军心,他身后想是跟着数百乃至数千人......我军唯有减少伤亡,稳住士气撑到其他方面各军合围......” 但见主帅下令后,大阵后边几面大鼓齐响。 “咚咚咚咚”的,随鼓声而进,青铜盾阵撤出一条通道,只见一骑黑马的鳞甲锦袍战将奔出战阵二十步,手持长戟,遥指疾驰而来的戴文飞,喝道:“来将通名!” 戴文飞此时离战阵只距四十步,见敌将出阵问他姓名,也不御马停下,而是策马加奔,大呼道:“某,沽鲸钓客,戴文飞!” 战将见戴文飞直奔向自己,大怒喝道:“休得猖狂!”当即拍马上前,一戟刺向戴文飞。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转眼策马交身而过,但闻“噗”一声,战将落马,而他手中的长戟也是被戴文飞夺下! 原来,戴文飞在两人身影交错瞬间,便已躲过战将刺来的一戟,抓着长戟的杆,夺下兵器同时,又一掌排出,将那战将击落下马,只见那战将落马坠地,生死不知。 见一员战将不足一合便落败,主帅心中大惊:“本想这戴文飞只是空接箭矢和投器厉害,没想到他又有如此战力,真是大意了......现如今一将战败,士气低落,覆水难收,唯有将错就错了,看看你这‘沽鲸钓客’经不经得住车轮战......”当即下令道:“战将尽数出阵!” 只见,青铜盾阵开出十九条通道,十九位战将拍马出阵杀向戴文飞,他们衣着各色,或黑甲,或黄甲,或白袍,或蓝袍;手中兵器也是各式各样,或枪,或戟,或镗,或刀,个个怒喝喊杀! 戴文飞面上笑意更浓,心道:“虽说我内力十不存一,但也不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招架得住的!”当即手握戟末,戟作剑使,横扫八方! 十九个战将悍不畏死,三三两两集聚冲向戴文飞,举起兵刃,或劈,或撩,或刺,或砸,猛的朝戴文飞身上招呼,却见他们直冲到戴文飞大戟挥扫范围后,手中兵刃方才劈出空中,便被大戟扫到,受巨力击飞落马,噗噗落地! 转眼,戴文飞挥戟策马奔前方才十余步,在与那十九个战将身影交错间,便已将他们“噗噗噗噗”击落下马! 戴文飞扫落十九战将后,豪声哈哈大笑,前方军阵中的数千将士见他如此神威,登时士气大跌,不少人眼中的坚毅竟是变成了惊惧。 楚军主帅见状大惊:“这戴文飞竟如此厉害?!”又见戴文飞将要冲到阵前,当下连忙下令道:“弓弩手后撤,枪戟兵举刃刺戴文飞!” 见前方军阵随楚军主帅下令而一阵动作,戴文飞大笑道:“你们这有何用!?”说话下一刻,他已飞马来到青铜盾阵之前不足一丈之处,却见对方兵士的枪、矛、戟纷纷朝自己胯下的马刺来,欲要先将自己刺落马下! 戴文飞面带笑意的“嘿”一声,右手长戟如使剑一般自下而上挥出,但见一戟如海浪划弧朝天涌,奔击前方,赫然是一招“杀鲸霸剑”中的“弱水回天”! 只见,气浪凿地,劲道冲天,“噗”一声,撞破前方青铜盾墙,连带后边持枪戟的兵士,拢共二十几人被撞飞! 随即戴文飞策马入阵,挥舞长戟,大杀四方,他单手持戟末,竖劈直刺,斜挥横扫,戟刃所过之处,楚军兵士无不血肉横飞、哀嚎倒地,一时间,众军竟组织不起像样的围剿,转眼便已是数十人丧生于戴文飞戟下! 楚军主帅见戴文飞在己方阵中所向披靡,杀得正欢,心惊同时,又愤怒下令道:“枪戟兵士后撤,弓弩手放箭!” 转眼又杀数十人的戴文飞见敌兵纷纷后撤,斜眼一瞥,知道是对方主帅在发号施令,当即手上一招“鲸出潮涌”横扫而出,长戟激发一阵气浪,席卷敌兵,随即倒握长戟杆身,朝那楚军主帅奋力一掷! “咻”一声,长戟划过长空,带起一片银光,在那楚军主帅眼中急速变大,眨眼便至他身前,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惊错间下意识低头,顺带举起双手一挡,却是正巧挡上戟刃,“噗”一声,戟刃穿过他的右手掌,撞在他的头盔上,戟身所带劲猛力道将他整个人击落下马! 楚军将士见己方主帅被戴文飞一戟掷下马来,他们本就低落的士气更是一跌千丈,众人手持兵刃围上了戴文飞,却没一个敢进攻! 趁着周遭敌人胆怯之际,戴文飞捂着胯下骏马的耳朵,以免它误伤,随即沉气呐声,鼓起内力,只听他一声雷音惊爆。 “咄!” 内力夹带雄音,惊彻八方,周遭楚军听之只觉耳边生起音爆,穿膜入脑,震耳欲聋。离戴文飞近处,不少人面色凄惨,捂耳滚地,痛苦哀嚎,那远处的人,也是不少面色痛苦,或捂耳,或后退,面对戴文飞不敢上前。 戴文飞爆出雄音后,立刻敛气平声,待他看到楚军后边那几面用来敲击助威的大鼓全都破了以后,心下暗自点头:“不错,效果不错,不枉我冒险催动如此内力......”随即,他只觉喉咙一甘,心知己身有逆血上涌,想要喷出来,他立即压下逆血,面上不露异色,暗道:“这口血不能喷出来,否则敌人必会判断我为力竭,士气回增。” 他方才那一声雄音,乃是强行催动己身仅剩的一成内力所发,如此动作,伤身是必然。 这时,楚军大阵正前方,但闻远方沙尘飞扬,喊杀声起,比之戴文飞先前策马急奔之声势大上数百倍! “杀——” 只见烟尘躁起之处,以许宁为首的八百先锋大军已然朝楚军杀来! 许宁一勇当先,施展轻功,身后跟着九江九义其他八人和探花社长李颖巉,再后边五百余九江九义帮众、探花社部属和百余江湖高手也是紧随他们之后。 楚军见又有敌人杀到,士气更跌,慌乱间,纷纷后退。 这时,只听一声凛然号令:“众军保持阵型后退!”——原来楚军主帅已然爬起重掌军队。 只见他头盔已脱,乱发披肩,额头鲜血流下,面目狰狞,右手掌上还插着戟刃,鲜血淋淋,顺着长戟划下。 戴文飞见楚军主帅还活着,暗自摇头,心道:“看来,我那一戟的力道还是不够,若是之前再多几分气力就好了......” 这时楚军兵士见自家主帅未死,士气重振,登时井然有序的重组阵型,同时一点点后退。 戴文飞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退去,当即低身抄起地上一根长戟,驾马杀向前方楚军。 楚军主帅见戴文飞又杀上前来,同时远处敌人也是愈发迫近,当即连忙下令道:“前排竖青铜盾,枪戟搭上,弓箭手后退十步,弯弓搭箭!” 戴文飞挥戟又杀十几人,听得远处楚军主帅所下命令,暗道:“不好,他要用箭阵!”当下思量一瞬:“为了不让众人伤亡过大,只有冒险了......”随即,喊了一声“走”,在马背上双脚一蹬,飞身一跃,持戟横扫面前林立枪矛,踩着楚军兵士人头,飞快朝楚军主帅那边掠去! 楚军主帅见戴文飞动作,顿时大惊,当下指挥身后千余甲士上前堵着戴文飞。 一边,许宁见戴文飞孤身一人杀进敌军重围,当下大急,暗道:“这可是我九江九义的恩人啊!不能让他如此......不管了,先去帮衬他一番!”随即不顾身后之人能否跟上来,当下加快脚力,冲向敌军。 第二十四章 局中有局 “花夜狼”统高等人见自家大哥加速,八人亦是跟着加速,探花社长李颖巉也是跟了上去。 几人轻功高绝,不过十几息便已将其余几百人甩在后头,杀入楚军阵中,这十人虽轻功好,却无戴文飞那般艺高胆大,只得在楚军大阵前边杀敌策应,但,即使是如此,也有数十人倒在他们脚下! 且说戴文飞这边一路杀伐,斩杀数十人后,已经到了楚军主帅跟前十丈处,见到前方楚军甲士纷纷上前来阻之时,身上已然生出一丝力竭之感,心道:“前前后后杀了上百人,却也未能将这楚军主帅杀死,他也算是命大......看来是杀不得他了。” 这时,楚军主帅已经指挥众军围了上来,士兵个个手持兵刃朝戴文飞杀去。 “杀——” 喊杀声震天,本来楚军主帅欲要指挥着弓箭手放箭,射杀群雄的八百先锋,可惜被戴文飞的一阵冲杀打乱,此时八百先锋已然冲到楚军前边,双方短兵交接,只见,江湖游勇勇猛无匹,同仇敌忾,个个武功高强,而楚军却是士气低落,面对那些江湖高手,还未来得及结阵便一触即溃! 但见两军交接,前排楚军兵士登时被杀得血肉模糊,不少人被高手巨力打飞,哀嚎遍地,死伤惨重,转眼已然有百余人丧生! 戴文飞在楚军大阵后边一面杀敌,一面朝先锋大军退去,只见他浑身染血,手中杀人长戟却是没有慢上一丝,登时开辟了一道腥杀血路,与众人在敌阵中渐渐会合。 此时,楚军伤亡已是达到千余人之数! 许宁连连出掌,打翻数十人,带动群雄先锋一阵推进,见到前边戴文飞临近,大喊道:“沽鲸先生!” 戴文飞闻声,当即加快杀伐,连杀十几人,凑近许宁,道:“叫众人随我来,直突敌军主帅所在之处,擒贼先擒王!”随即再向前杀去。 许宁朝后边众人大喊道:“诸位跟随沽鲸先生,擒杀敌军主帅!” 这时,有戴文飞率领的众人,推进速度猛然加快,片刻间,楚军伤亡已突然增加至两千! 而此时,楚军身后,深入密林数里之处,只见一身着华丽白衣,手持纸扇的公子站在枝头,他面带笑意看着密林外,楚军与戴文飞等人厮杀的方向。 他自语道:“有戴文飞在,楚军这数千军士再训练有素,也难逃败亡之局,纵使一开始便以军队人数压死他,也会伤亡惨重,如何敌对接下来的八百人?藏在后边的弓箭手不可能射自己人,只能看着敌人一点点推进,最后进入密林里......到头来还是得我们出手。” 他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一身白的蒙面人,在白衣公子身后树枝上,单膝下跪,朝白衣公子恭敬道:“秉舵主,侦查社长传来消息。” “讲。” “是。”白衣蒙面人道:“‘清雅双娇’半个多时辰前,曾到过群雄大会现场,将‘沽鲸钓客’戴文飞身边被他称作‘梅儿’的女子带走,为此青崖晓云还与戴文飞、黄虹儿、冰辛打了一场。” “哦?”这话似乎引起了白衣公子的兴趣,他回身道:“讲详情说来。” “是。”随即,蒙面人便将群雄大会上的事全部说与白衣公子。 听完,白衣公子笑道:“好啊,真是天助我也!会首下令要杀死戴文飞,本来我还对戴文飞有些忌惮,现在他武功十不存一,却是省了我不少麻烦!”随即转身看回战场,吩咐到:“下去吧。” “是。” ...... 东面戴文飞浴血奋战之时,南、北,西三面兵马也跟着有所动作。 北边,宋阙山见东边有喊杀声,当即留下一千人给郝润良统领,自己带着另外三千人去支援东面。 行了方才数里,走到一处草木稍密的地方,突然,一支寒气逼人的晶蓝飞箭横空而来! 尚在领着三千军士前行的宋阙山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便被这一箭射爆,登时血肉炸飞,红雾蓬起,被寒气侵入更是变作血晶点点,纷纷散落! 寒箭射爆宋阙山,去势不减,朝着他身后的三千军兵闪掠而去,射中其中一人,登时轰然炸开! 只见,寒气爆发袭向四周,“咔嚓咔嚓”的将周围数十军士冻住,他们身上个个泛着寒星,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时,喊杀声起,只见数千江湖高手从楚军东、西、南三面草木中窜出,一凑近楚军兵士,便纷纷施出杀招,那些楚军兵士几乎个个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杀得血肉横飞,楚军兵士本就军心大乱,士气大跌,对上江湖高手,更是一触即溃,见江湖高手们围三缺一,独独留下北面做空,楚军兵士纷纷弃甲曳兵,朝北面逃去。 楚军士兵先是看到自家将军被一箭射爆,接着见着数十个同僚突然被冻死,军心大乱,又见伏兵杀出,他们惊惧之心已然凝至极点! 一人逃,两人逃,三两下子楚军兵士几乎都做了逃兵,剩下拼死抵抗的,全部被江湖高手们杀光,一个不剩! 群雄见楚军溃逃,纷纷冲杀上去,穷追猛打,但闻溃逃的楚军兵士一路哀嚎惨叫,转眼就是伏尸遍地。 这楚军兵士的主帅宋阙山一死,群龙无首,无法结阵抗敌,单打独斗也不是江湖群雄的对手,再加上如今他们一心逃跑,连还击都不敢,跑又跑不过轻功高绝的群雄,众人要杀他们,他们如何不死? 此时,不远处小山包上,此地高度不高,正好可以清晰的看到楚军概况,只见一人青衣白发,面白肤皙,手持晶蓝雕花大弓,侧身跨步,做出一副刚刚射完箭的样子。 这人正是鸣凤殿副殿主,“万年邪冰”——冰辛! 在他后边,站着“凤翙君”梁益和黄虹儿,只听梁益赞道:“先前冰副殿主手下所扛的武器匣,原来是装着百年前‘蚀教魔君’命人所铸的‘梅兰冰弓’,冰副殿主也是好箭法,这‘梅兰冰弓’据我所知,先天之下能拉开它的,想是不足一手之数。” 冰辛闻言,冷冷转身,看向黄虹儿道:“我此来带着三支箭,一支‘轻羽箭’,两支‘载冰矢’,本来是想用来对付黄大小姐或是沽鲸先生,却不想那两位复姓青崖的女子出现,我自知纵使三箭齐加也无法伤那两人半分,只好留到现在用。” 黄虹儿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太在意冰辛所说的话。 冰辛转向梁益道:“凤君智计无双,如今下边杀了那么久,楚军溃势难回,败得一发不可收拾,反观我们这边,看来是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此战轻而易举,想来也快结束了。” 梁益却是谦虚笑道:“冰副殿主谬赞了,若不是冰副殿主一箭神威,射杀敌军主帅,又给他们制造了如此巨大的恐慌,在下之计也难以有如此成效。” 追杀一阵,梁益见群雄离得有点远了,高声勒令道:“众人回来,穷寇莫追!” 群雄闻言纷纷停下,不再追杀楚军,退回之时却见一路上尽是伏尸,血腥万分,粗略一数,竟是多达两三千! 临了,梁益命人清点伤亡人数,而这却正如冰辛所言那般,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如此结果,确是令人高兴,而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高赞,新的危机又来了。 不多时,只听楚军溃逃方向,一声怒喝响起:“众军听令,杀逃兵,诛敌寇!” 霎时,数十道惨叫声接连响起,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先前楚军溃逃方向,这时又见那个方向烟尘卷起,朝着群雄这边滚滚而来。 梁益急声道:“诸位快随某退!”说着,施展轻功退离。 群雄见状,也是跟着退去,或快或慢,纷纷施展着轻功,不多时,众人已经退到先前梁益等人站的那个小山包之后。 而此时,敌军也带着尘土飞扬之景而至,只见三万黑甲楚军兵士齐齐进步,“踏踏踏踏踏”的踏着气势骇人步伐,前排青铜盾墙犹如移动堡垒,其后枪戟森森林立,带弓控弦之士有序前行,数十高头大马战将傲然持兵御骑,整个大阵中的任何一人都带着激昂战意,汇聚起来,仿佛拉动着天上的黑云随他们而前行。 “凤翙君”梁益远远的看着这架势,道:“这折花会还真看得起我们!” 一旁,丐帮帮主傅通海问道:“这是折花会算好的?” 梁益“嗯”了一声,道:“以少量人马突击东面,我方主力再攻击北面来的援军,此乃‘围魏救赵’之计,对折花会中的算计高手来说,此浅而易见。”他又往更远处眺望,想要更仔细的观察敌军布阵情况,而就在这时,他突感大地一阵抖动,而且愈发剧烈,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轰隆隆马蹄声,如雷鸣一般! 梁益又道:“看来敌军有骑兵,据我估算,应有两千余,而且敌军所乘之马都应是千里良驹。” “我怎么没听说过楚国有如此一支骑兵?南方马少,好马更是少,这般精锐之师怕是北方朝廷也未有啊!”四象迷仙宫宫主花钟闻言大惊道:“凤君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冷锋过境’许大侠之前送了一匹千里良驹给沽鲸先生,可许大侠也只是有一匹啊!”空空派掌门空不落亦是道。 梁益道:“有如此骑兵,是因为有劫月教上百年的底蕴,楚军兵权为劫月教所掌,他们岂能让自己的军队成为乌合之众?现如今,我等能给楚军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不过是这军队易主于折花会,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用起来不心疼罢了,真正的大战现在才刚开始呢!” 几人说话间,楚军已然前行至群雄所在之处前三百步的地方,这时楚军主帅下令道:“止!” 令旗舞动,鼓声变调,大军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如虹。飞鹰堡主“震山川”吕猛见敌军雄威,心生忌惮,朝梁益问道:“凤君我等该如何是好?” 梁益皱着眉头,道:“敌人还有一支骑兵,只要对付好它,其他一切就好办了。” 这时,清风道场之主凝云子上前道:“凤君,我道门四派乃是此次突围的后军,但后军之职不单单是殿后那么简单,这骑兵就有我们对付吧。”他说这话,全无群雄大会上争权夺利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大义凛然,为苍生谋福的道家真人气概。 梁益见凝云子如此自觉出来担着对抗骑兵,心中生疑:“这凝云子为何如此积极?”寻思间,铭道人、龙威道人和盘螭道人也上前表态愿往一抗敌骑,梁益心中虽疑,却也只能放下,吩咐道:“既然如此,这样,你们四派自己分配,到我军两侧去守着,以防敌骑到来,切记,敌人没攻过来,便不要着急着杀出去,与他们对峙便可。” 四人当下答应,随即分配好位子,凝云子和龙威道人在右,铭道人和盘螭道人在左,四人便领着自家弟子按梁益的部署到位。 梁益道:“有四派高手为我军挡住敌军骑兵,后顾之忧已除,现在可以准备进攻之事了。”他看向冰辛,道:“冰副殿主,待会儿有劳你再挽神弓射一箭‘载冰矢’。” 冰辛“嗯”一声,道:“可以。”随即叫人再拿一支“载冰矢”。 梁益又道:“花宫主,有劳你带四象迷仙宫一众弟子随时听我号令,届时设下奇门阵法;空掌门,有劳你带空空派弟子随时静候,听我号令;种大侠、覃大侠,请二位各带两百高手于我军左右翼以待,听我号令便杀向敌军两翼;飞大侠,你带诛恶帮帮众做我后军,与道门一起防制敌军骑兵;傅帮主、张门主、无相大师,且请你们各自带自家弟子结成本门阵法,在中军压阵;十大门所剩六门头领,请你们带自家弟子和此来剩余门派,有阵结阵,带头推进;顾大侠、花公子、米先生,请你们各领三百人待命作增援,待我令下,便分左、中、右三面出击;请‘风花雪月’四位女侠带剩余群雄随时听我号令。” 一连八道命令下去,有条不紊,众人纷纷领命上职,战斗阵势转眼成型,立在小山包之后,攻防兼备,没有丝毫滞怠。 而此刻,楚军亦在缓缓前进,不多时,已然到达群雄前两百余步的位置。 梁益站在小山包后看不见前方敌军,只能凭着听声音感知对方大略动作,他估算着,敌军已经距己方差不多剩两百步时,猛然喝道:“两翼出击!” 话音刚落,只见位于众人左右翼的种问天和覃振天,登时率领各自身后的两百高手,出击奔袭敌军两翼,他们个个轻功高俊,几百人一起飞进,竟是不比骑兵慢上多少! 楚军主帅见前方两队人成弧状分别奔袭己方两翼,心道:“这是他们用来试探佯攻的部队,其众军主力必在后头......但这两队人也不得不防......”当即下令道:“弓箭手上前,弯弓搭箭!” 但见楚军前排青铜盾阵敞开两千多条道来,每道两名弓箭手,一人蹲射,一人站射,他们做好动作,便只待主帅一声令下。 转眼,覃振天和种问天所带两部已至楚军阵前百余步的位置,楚军主帅正要一声“放”字喊出,只见小山包处当即射来一支湛蓝箭矢! 但闻箭矢破空惊响,一道蓝弧扎向楚军之中,“噗”一声,寒光冲起,寒气袭掠四方,眨眼间,数十人被冻成冰棍! 与此同时,楚军主帅也喊了一声“放”,只是那道湛蓝箭矢所激巨响太大,让楚军兵士愣是没听到主帅命令,反倒是被那道箭矢所激起的惊响引动一阵骚乱。 楚军主帅见敌方射来一支威力不凡的箭矢,引得军中骚乱不堪,又见己方军士未有按自己的命令放箭,当即大怒喝道:“我叫你们放箭,听到了吗?!” 第二十五章 激烈战况 士兵们听到主将下令,纷纷反应过来,将要射箭,只是因为先前骚乱,原本整齐划一的动作变得稀稀拉拉,箭矢断断续续放出,这对那些机敏过人的武功高手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见状,楚军主帅又连喝几声“放箭!”可惜于事无补,而这时,种、覃两人已率军杀到楚军跟前,再放箭,一点效果也没有。 楚军主帅又大喝道:“大阵闭合,弓箭手后撤,枪戟上前举刃!” 随即楚军士兵一阵动作,种、覃二人见状,当下各自出刀出剑,催动内力,挥出强劲刀剑气刃,但闻“唰唰”两声,两人前方三丈之处的青铜大盾齐齐炸裂,气刃余劲又扫过其后数人,登时便是一阵哀嚎惨叫。 下一刻,两人带队杀入楚军阵中,不约而同大呼:“兵分两路,左右开攻!” 随即,两队人分作四部,种、覃二人带人横向杀入中军,另外两部分别横突左右翼,转眼间,仅只四百人便在楚军大阵中横冲直撞,登时将楚军大阵前排一通乱搅,他们手下所沾人命已经不下三百! 这时,楚军主帅见前军有崩溃之势,当即让前排青铜大阵前进,随后跟着一部分枪戟军士对峙前方,以防群雄乘机袭来,再让大部分军士结阵,将那四百人的去路拦下,又大喝道:“战将出击,围杀这四百人!” 这时,只见楚军前方小山包上冲出千余高手,他们的领头者分别是“震山川”吕猛、化意剑门主陆毅、蜀川大旗门主钟文、太湖水云寨主恒嘉煌、山东齐家家主齐柏霖、汉江派掌门王长江,他们各自率领自家弟子,分作六队,每队后边又跟着十余个江湖门派,或结阵,或单闯,六支队伍长驱而进,转眼便已攻至楚军青铜盾阵之前,而楚军还在自家主帅指挥下,慌忙围剿着突入阵中的敌军。 这时,六大门领头见已至敌军阵前,相互默契对视一番,六人齐齐飞身一跃,各出杀招,但见雄劲掌力横进,刀剑气刃齐飞,顿时几声“轰隆”巨响,楚军大阵便被轰开六道口子,群雄如潮水般涌入,六大门首领带着众人直推向前,对着楚军兵士一阵狂杀,不片刻,便已与受围的种、覃二人所率的四百人会合。 八人相聚,各自眼神交汇,不约而同向前推进,在楚军阵中,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但闻楚军阵中,喊杀声连连,刀枪剑戟相撞声乒乒乓乓,不多时,楚军死伤人数已近千人,反观群雄这边,只有不足百人伤亡。 此刻,全权指挥大局的梁益已然站上了小山包上,远目观察着战局,片刻后沉声道:“看来战事已陷胶着。” 一旁,不解其意的空空派掌门空不落问道:“凤君,我军这不是势如破竹么?怎会有战事胶着一说?” 梁益指向前方,解释道:“你看,虽说楚军已被我军攻杀近千人,但这无关痛痒,楚军可是有三万之众,再看,那楚军先是被冰副殿主一箭引起骚乱,现在又如此快的伤亡上千人,但士气却不见如何低落,可见这支军队必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他们的伤亡人数增加愈发缓慢,他们已经是缓过神来了,再不想办法破敌,我们这投进去的千余人,能回来的也没几个了。” 另一边,四象迷仙宫宫主花钟问道:“不知,凤君可有破敌之策?” 梁益“嗯”了一声,朝着“风花雪月”四人道:“有劳四位女侠,带领群雄攻杀楚军,切记要稳扎稳打,不可冒进。” 只见“风花雪月”中,一举止大气,容颜俊美脱俗的青衣女子上前,正是其中大姐风霖儿,她轻声道:“凤君叮嘱,我等自然谨记。” 随即,她与三个妹妹,领着两千余江湖游勇,攻去楚军那边。 ...... 且说战事正如梁益所言那般胶着起来,双方伤亡不断加剧,楚军死伤人数已近三千,而武林高手这边,也有上两百人倒下,虽说楚军伤亡人数是群雄十余倍,但他们却有三万之众,相比之下,反倒是群雄渐显劣势。 战圈中,种问天挥刀杀敌,手下砍翻的楚军已不下数十人,为保存体力,他杀敌时用的多是巧劲,一招一式,没有花俏,尽量少使一分力气,但即使如此,这“扬州第一刀”的风采却也未减半分,只见,他一刀刀砍下去,绚丽花俏没有,有的只是无尽雄浑气魄,让人望而生畏,凛然以待。 又接连砍翻十余人,种问天突感敌人愈发增多,眼前净是刺枪挥剑的楚军甲士,心道:“这人越杀越多,我等高手都有此感,恐怕那些二三流高手所受压力更重......不成,得想办法!”这时,他看到覃振天在一旁不远处杀敌,随即一边挥刀斩敌,一边靠近覃振天那边。 覃振天这边亦是杀了数十人,见种问天靠过来,推料其是有话要说,当即一边杀敌,一边靠过种问天那边去。 杀了十几人后,两人靠到一块儿,种问天道:“眼下围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我们这边伤亡恐是增大不少,此等情况延续下去,我们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覃振天也能感觉到己方劣势已显,但苦于没有办法,只得苦笑道:“现在众人指挥权已交由凤君所管,我等只有苦战杀敌了。” 他话音刚落,群雄那边又冲来两千余人,正是“风花雪月”四位女侠所率江湖高手! 这边楚军主帅在指挥众军围杀阵中上千高手同时,又抽调一众甲士配合前排青铜盾墙,以防敌军再次攻来,见己方士卒优势愈发明显,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感,始终严阵以待,又见敌方再出高手,当下勃然大怒,下令道:“前排弓箭手,放箭!” 这时,楚军终于射出一波有效的箭雨,只见前排士兵齐齐弯弓搭箭,随即放弦而射。 “咻......”这一波箭雨,足有三千支箭矢! 而先前“风花雪月”中,大姐风霖儿见楚军兵士纷纷挽弓搭箭,就知对方将要射箭过来,便大喝道:“散开!”群雄随即应声而动,人流铺散开来,所以这三千箭矢,也只是将百余人射死在原地,其余高手攻势不减,竟直奔向楚军大阵以前。 楚军主帅见对方突破箭雨,心知再射箭已然无用,下令道:“前排,陷阵式!” 应主帅之令,楚军前排军士中,持青铜大盾的军士当即按稳下盘,全身紧绷,一排大盾看过去,就如枪杆般笔直,又似万里长城般雄伟坚固,其后一排持着枪戟长件武器的军士,纷纷将兵刃搭在前边的大盾上,再后边,又有持轻盾的军士将盾牌高举头顶,盾与盾之间相互契合,但是留下了不少宽可通枪矛的孔缝,这时又有士兵将这些孔隙用枪矛堵上,枪尖矛头一致对外,宛如海胆表面,森森枪矛无算,寒芒慑人! 风霖儿见状,心下大惊,她虽未经军旅生活,却也知道不少军阵变化威力,暗道:“这等阵势若是不加小心,就是一流高手也会命陨当场!”当下大喝:“三位妹妹聚过来,我们用联招,其他人跟在我们身后!” 当即,“风花雪月”四女聚到一起,风霖儿双手一抖,芳袂一震,立即便是一招她的成名绝技——“风动引花”拍出;花想容右手拂袖,指捏兰花,扫出一道淡粉虹弧,一招“花落飘雪”打出;雪碧瑶双手曼妙轻挥,飞出两道雪絮弯路,却是一招“雪中望月”施出;月无双掌运胸前,随后推出一股明似皓月的光球,正是一招“月明清风”使出,但见,风、花、雪、月,四种情境聚显,风动花飘,花飘雪落,雪落月出,月出又带起清风,如此循环,相辅相成,勾勒出无尽韵调。 这四招齐出,气劲相互融合,威力自是成倍剧增,那面对“风花雪月”四人的楚军只觉眼前景象倏然一变,前边清风徐来,吹来片片飞花,这飞花似无力又似有力,飘飞间又带动雪絮纷落,雪落月出,清风又再次吹来,让楚军兵士竟是有那么一舜忘却了自己身在战场,不能分心,随即,便被打飞,“轰”一声,连人带盾带兵刃,朝后爆射而去,中间又连着撞飞了几十个同僚,只见盾牌枪戟倒了一片,头盔甲胄碎了一地,前边十几具尸体被轰得血肉横裂,自是必死,后边数十人现在是躺地不动,想是也活不成了。 打出一条缺口,“风花雪月”当即冲入阵中,转眼便将楚军兵士又打倒一片。 只是身后的群雄并未有完全听她们的话,大部分人确是跟在四女后头,可还有数百人则没有跟着冲入楚军军阵缺口,而是冲向那些枪戟森森的盾阵,只见,他们刚凑到楚军近前,插在盾阵缝隙的枪矛便倏然一动,齐齐刺向奔来的群雄,“噗噗噗噗噗”的,措不及防下,群雄纷纷中招,一瞬间,便有数十人成为枪下亡魂,有许多是被一下刺穿咽喉,死前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数十群雄倒下,却未有惊醒后来人,只见又有上百人冲上来,看到前方高手死得如此之惨状,却是不知悔改,反倒要使轻功蹬跃上盾阵,欲在上边踩着盾牌,居高临下,攻杀楚军。 但见一个二流高手跃上楚军高举的盾牌,手中持刀欲朝下边砍去,此时脚下盾牌突然撤开,没有防备之下,他“噗”地掉了下去,尚不及反应,便已有七八件刀枪利刃破入他的身体,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啊”的惨叫,便不甘死去。 又一高手跃上盾阵,见前边数杆枪矛刺向自己,当即挥舞手中兵刃,将前边来犯之物齐齐斩断,正当他要冲向前去时,只见三四根长矛从他后边洞穿他的心肺脏腑,看着己身无法治愈的伤口而难以置信的他只得仰天呕红,不甘倒下。 接着又是一个高手跃上去,刚到半空,便撞上了数根长矛,不及反应就被这数根长矛钉在空中,死状凄惨! 如此类似场景一次次重复发生,当这几百个不听号令的人伤亡达到两百时,他们终于退却了,但他们没有朝着楚军军阵的破口处杀去,方才惨死的两百人中,有不少是他们的亲友,看着亲友死去,自是愤红了眼,誓要破去这层盾墙,杀光其中楚军兵士方才罢休! 这时,他们之中不知谁喊来一句:“既然凑近不成,咱们用内力隔空打!” 一语惊醒,这几百愤了红眼的人,隔着楚军盾墙或一丈或两丈,纷纷运动内力,当即便有数人运好掌劲,一击愤然拍出,几声轰响,却是几处楚军盾阵碎裂,当下便是十数人丧命! 这时,盾阵缝隙中突然射出一排利箭,前边还在催动内力的武林高手们,避之不及,便被这本来轻而易举就可躲开的箭支射中,或中头,或中肩,或中咽喉,加之他们尚在运功,被这飞来利矢打断,内力反冲之下,死伤之人竟是一次多达两百! 这下子,却是吓怕了剩余不听指挥的人,他们什么仇也不报了,掉头就跑,不多时已跑到小山包下。 只听梁益厉声一喝:“傅帮主、张门主、无相大师,率人压阵上前,诛杀鼠胆逃兵!” 这时,只听丐帮帮主傅通海笑一声,道:“无相大师,你们乃佛门中人,不好杀生,这杀戒还是有我丐帮和无极门开吧!” 无相闻言,回了一声“阿弥陀佛”,下一刻,小山包两侧突然各奔出一路人来,各自结阵,左边是傅通海所率丐帮组成的“打狗阵法”,只见,一个乞丐组成的人墙,飞速前进,阵中人人手持竹竿,齐齐敲打地面,“啪啪啪”的声音推进,气势不凡;右边是张诺淳所率无极门弟子组成的“缚仙阵”,两排白衣持剑弟子分别跟随在张诺淳两侧,其后又有六十四个手持不同兵刃的白衣弟子,列成八卦阵模样,霸气前行。 瞬间,两个大阵与溃逃的高手相撞,但闻竹竿敲身闷响一阵阵传来,刀剑破体噗声一道道增加,溃逃鼠辈,便已被斩杀百余人,这时,仅剩的数十逃兵纷纷停下,见着两个大阵不断逼近,又纷纷朝楚军大阵方向退去,个个露出惊恐表情,似是不敢相信梁益真会下令杀他们,而其中一人朝梁益高声喝问道:“梁益!去留与否乃是我们自己的事,你怎可下令杀我们?!” 梁益没有回他的话,却是近前的傅通海喝道:“鼠辈!不听号令,出尔反尔,贪生怕死,你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看打!”当即,又连杀数人的傅通海凑近那问话之人,一棒子敲死他,他身后的丐帮弟子和另一边的张诺淳所率一众人也开始杀向那些剩余的逃兵。 “啊,梁益你们不得好死!” “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啊!” “你们杀我,我也要杀你们......啊!” ...... 如此这般,群雄中的逃兵尽数被杀,傅通海这边,丐帮弟子无一人受伤;张诺淳那边,无极门一众弟子衣服上,更是不沾一丝鲜血! 小山包上,梁益看着最后一个逃兵死去,冷冷道:“贪生怕死之辈,乱我军心,该杀!” 一旁,冰辛道:“逃兵处理完了,军心也稳了不少,该看向全局了。” 梁益“嗯”一声,道:“那是自然。”随即看向战局,只见,以种问天和覃振天为首的一众高手伤亡已达三百,后边“风花雪月”四女所率群雄,此时也是伤亡达到了三百之数,再加上不听号令的数百人和逃兵,伤亡已是到达了一千人! 所幸,楚军也有五六千人死伤,如今士气开始低迷,不少士兵已经露出胆怯之色,渐渐不敢再轻易上前杀敌。 梁益道:“顾大侠、花公子、米先生,且请你们发兵增援。” 顾飞、花无痕、米瀚三人齐声道:“好。”随即各自率领三百人,分别增援左、中、右三路。 梁益又下令道:“铭道人、凝云子真人,请你们上去护住他们两翼。” 铭道人和凝云子道:“自是如此。”随即带着华山黄云道观弟子和清风道场一众高手上前去。 “敌人的骑兵快被逼出来了......”梁益看着远处手忙脚乱指挥着战局的楚军主帅,笑道:“我军两翼和后边,就交给你们了。” 闻言,诸恶帮帮主飞凌天、武当真武道观观主盘螭道人、衡山紫云洞龙威道人笑道:“敌来,自是不退半步。” 梁益笑道:“多谢了。” 第二十六章 道门显威 另一边,楚军主帅正如梁益所说那般,已经被逼得无可奈何了,指挥着军阵,看着阵中战将被那些江湖高手一个个打翻,士兵们的士气不断低落下去,主帅心中怒意,已是蓬至极点! 又见前方群雄再派来千余人,楚军主帅此刻心道:“终于等到了,这群江湖游勇不过数千人,前番几次已经放了三千多人,这回又出千人,想来后方主帅本营已是空虚......”当即喝道:“骑兵出阵分作五部,两部夹击敌人增援,另两部夹击敌人主帅,最后一部迂回至敌人后方!” 令下,楚军后头传来震动,只见五支骑兵从楚军大阵两旁疾驰而出,这些骑军兵士,个个跨着千里马,身穿铁灰甲胄,策马奔驰间,带起一片烟尘,左边三队,右边两队,而这五队相加,竟是达到三千之数! 见状,梁益道:“三千人?比我料想的还多几百,这骑军所驾乃是清一色千里马,那些铁灰甲胄亦是精细制作,劫月教为了创建这只军队也是下了血本呐!” 一旁,黄虹儿问道:“凤君观此军队如何?” 闻言,梁益又朝敌方骑兵仔细看过去,片刻后,正色道:“精锐,可以说是无惧死亡的精锐!” ...... 回到战局,此时骑兵已至凝云子等人两侧,这时,凝云子和铭道人大喝:“诸位道友(众弟子听令),结阵!” 只见,凝云子这边,清风道场一百零八高手默契配合,只一个呼吸,便摆出清风道场的“天罡地煞伏魔大阵”,众道人手持宝剑,挥洒拂尘,青、蓝、白各色道袍劈风闪跃,瞬间,一个形似两个八卦重叠的道门玄妙大阵成型,凛然以待将来之骑;铭道人这边,一众华山黄云道观弟子,拢共六十四人,以八人为一组,分站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位,组成“道门八卦大阵”,铭道人手操拂尘,坐镇中央,独占大阵中心阴阳,只待一声令下,大阵便会转动,变化玄妙无穷! 敌骑已至,这两众道门高手首当其冲,凝云子这边,只见骑军一来,便分出六百骑直攻过来,登时尘土飞扬;铭道人这边,但闻敌骑行过,同时分出六百骑直击此处,眨眼黄沙漫天! 此时,中间三路增援高手先走一步,只留道门两派仅只一百七十多人,来对抗夹击而来的一千二百精锐敌骑,敌军至,两端大阵同时转动! 楚军骑兵这边,他们不但个个身着甲胄,就连胯下战马也是有银亮披甲,前排一列兵士带盾挺矛,后边皆是持盾操刀,虽是骑兵,冲锋之时却也队形有序。 下一刻,楚军骑兵与武林高手组成大阵相撞,只见,凝云子和铭道人一齐大喝,他们各自所率的大阵应声变化。 凝云子喝了一声“开生门!”他手下的“天罡地煞大阵”随阵中高手走动,两个重叠的八卦面对敌骑开出两个口子,渐而融合成一个口子,好似要将楚军骑兵引进来,以一百零几人之数布下“口袋阵”,将敌军围杀,而这支骑军的头领,却是不知阵法的厉害,反倒暗自讽笑这百余道人布下“口袋阵”的意图之狂妄,随即冲入阵中,欲对一众道人展开杀戮,可谁知,冲入阵中第一个死的人,就是这骑兵头领! 骑兵冲入阵中,凝云子率领一百零八道人迅速散开,诸人站位形成一个两层的大半圆,道人们纷纷抽出宝剑,前排下蹲,后排起跃,面对已然冲入口袋阵中,已然冲到面前的众多骑兵,齐齐一挥,登时一百零八道剑气犹若劲猛罡风般,迸射而出,直朝楚军骑兵而去,只见,锋利剑气突破士兵的甲胄,有的更是连穿数人,听得“噗噗”一连串声响,骑兵头领首当其冲而死,其后带甲骑兵纷纷应声落马,许多战骑也中了剑气,与士兵一般哀嚎倒地,场中一片血肉横飞之景,已是数十骑倒下! 可道士们还未停下,下蹲的道人不惜内力消耗,不断挥出剑气,后排起跃的在跳起后连挥数剑便落下,缓过劲儿来,随即又再次跳起,继而挥剑,如此反复下去,不过十息,一百零八道人便挥出了上千剑气! “咻咻咻......” 转眼,三百余骑兵死去,口袋阵里只剩下数十匹战马受惊乱奔,另两百余骑兵见前方战友纷纷惨死,“口袋”里血雾仍在弥漫,士气大跌,终于明白“天罡地煞大阵”的厉害,纷纷急急御马停下,吓得不敢上前! 这时,凝云子大喝:“天罡三十六,随贫道上马!”随即,他纵身一跃,跨上眼前奔来的惊马,手操宝剑,又喝道:“诸位道友,今日杀戒已开,不必矜持,随贫道杀贼!” 话音刚落,只见“天罡地煞大阵”中飞跃出三十五人,纷纷找着一匹战马骑上,而大阵剩下的七十二人,便组成“地煞大阵”严守原地。 凝云子见众道友上马,随即转头策马冲向敌骑,一骑当先,他身后三十五位道门高手也纷纷策马跟上。 这边剩下的两百余楚军骑兵见凝云子拆散大阵,率三十五人攻来,领头死后,骑兵裨将以为敌人大意,己方有机可乘,便大喝道:“他们拆散了大阵,快随我上去杀了他们!”随即,领着身后骑兵冲向迎面而来的道门高手。 一时间,双方御骑相撞,刀光剑影挥洒一片,只见三十三十五个道人在凝云子带领下,凿穿楚军骑兵阵势,仅一次冲锋,便将楚军数十人斩于马下,随后,他又带人回头再冲杀,来回冲杀不多时便将剩余敌骑杀溃,而己方一人未损,在楚军骑兵溃逃之时,已仅剩二十余骑,又被一众道人以剑气击杀,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铭道人这边,他率弟子所组八卦大阵面对楚军骑兵冲杀,操动阵法变化万千,竟是显出坚不可摧之象,敌骑几阵冲锋,大阵一人未损,反倒是楚军骑兵这边折了半数人马! 铭道人又率领一众弟子将大阵迂回作“口袋阵”,面对不知死活冲进阵中的敌骑,纷纷施出剑气以对,如凝云子那边一般,一人跃起,一人下蹲,不停施放,方才数十息,便将阵中骑兵杀个精光。 这时,见着两部骑兵相继被歼灭,楚军主帅方知自己操之过急,赶忙下令道:“骑兵回来!” 可为时已晚,只见,奔去小山包那边的三部骑兵已与梁益本阵三处防备交锋,右翼,龙威道人率恒山紫云洞一众四十八弟子,摆下“紫气东来大阵”,与楚军袭来之骑交战数十息,便将敌人尽数击杀,己方只伤了几人;左翼,盘螭道人率武当真武道观一众同是四十八弟子,摆下“阴阳磨盘大阵”,与敌骑交杀数十息,将敌人尽数斩下,己方只有几人挂彩;后头,“仁铁手”飞凌天率手下两百余诛恶帮众对抗楚军骑兵,交杀许久,楚军骑兵见自家主帅召回,便脱离战圈离去,去时折了三百余人,而诛恶帮这边也折了近两百人。 剩余这不足三百的骑兵经凝云子这边回去,被凝云子所率三十六骑直面攻来,楚骑领头引军迎战,仅只一个对冲,又折去百余人,楚骑无心恋战,冲锋过后,当即绕过战场,奔向楚军主帅那边。 楚军剩余骑兵来到主帅面前,楚军主帅见着三千骑兵只剩百余骑,心惊敌人战力之高同时,更是怒意剧增,转而又自责判断失误,百感交加之下竟又是下来一个糊涂命令,只见他大喝道:“全军冲锋!” ...... 且说顾飞等三路援军已达战场交锋之处,有了前车之鉴,三人率队稳扎稳打,与“风花雪月”四女所率群雄共同推进,在伤亡无几的情况下破去楚军青铜盾阵,援达种、覃二人那边,以种、覃二人为首的前锋此时还有近千人,几路兵马会合相加,人数竟是达到三四千之众,而楚军一方,三万军兵已有近万伤亡,先前久攻种、覃二人不下,反倒己方战将死伤得只剩一人,又遭“风花雪月”四女冲阵相逼,加之顾飞等人援军赶来,前方青铜盾墙被破,如今士气低迷更甚,军心已乱,势有累卵之危! 这时,楚军主帅又糊涂下令:“全军冲锋!”那疲惫不堪,心中交乱的楚军士兵又得遵奉帅令,将阵型打乱,冲锋向前。 这时,阵中仅剩的一员战将知道己方军士早已战意低迷,可又不得不奉帅令,随即,他大喝一声“杀”,冲向敌人,他身后一众楚军见有如此勇将领头,士气回升,士兵们纷纷跟着冲杀上去。 远处,小山包上,梁益等人见楚军阵型打乱,朝着己方冲锋,梁益道:“胜局定矣!”他又朝黄虹儿道:“黄大小姐,该你出手了。” 闻言,冰辛却是先想到:“他想让黄虹儿率人冲杀下去,以加快胜利?不对,黄虹儿这手下百余号高手加入战场,根本没有丝毫作用,若是她和她手下的魏继呈没有受伤,还可以用‘擒贼先擒王’之计,擒住敌军主帅,但如今还不如请我手下的雷霸攻下去,如此算来,想是那黄虹儿还留有后手,梁益出此言,看来是他早先料到黄虹儿的准备,这‘凤翙君’还真是名不虚传......”他转念又一想,心道:“如此说来,黄虹儿的准备便是为着楚军会合围而做的,她忠勇仁义山应是早就预料到了劫月教之灭、折花会之谋,果然,这黄虹儿所言‘楚军合围之事乃青崖晓云所告’不尽其实。” 这时,似是应证冰辛猜想,黄虹儿笑道:“果然凤君敏察过人,看来我忠勇仁义山一点儿也不出手是不行的了。”随后,她朝身后一忠勇仁义山高手道:“穿云箭。” 那高手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火似的东西,下边是木杆,上边插着一支箭状的筒,里边想是装了许多火药,这火药筒下有引线,他将筒尖头朝上,一拉引线,火药筒“咻”一声冲上云霄,“啪”一声炸开,响彻四野! 一直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只听“穿云箭”于云霄中炸响,下边楚军和众多武林高手不知是何缘故,当下仍是厮杀要紧,不容多想,这时,但闻楚军后方,喊杀声起,一众黑甲楚军将士竟是冲杀上来,为首者,骑高头大马,手持寒星戟,戎装批身,面目清秀,却正是先前向宋阙山请命领军一千,留于聚义山庄北面防堵漏网之鱼的郝润良! 看清攻来之人是楚军,冰辛冷哼道:“黄大小姐果真好算计!” 黄虹儿闻言却只莞尔一笑,不再多语。 梁益看出冰辛所言乃是讽黄虹儿在之前群雄大会之时算计了所有人,随即,出言劝道:“冰副殿主,虽说你与黄大小姐先前有隔阂,但如今我等尚在危境,还是不要将事情闹太大的好。”他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冰辛不要将黄虹儿一直在算计群雄的事情道出。 冰辛又一声冷哼,道:“我自是明理!” 梁益又道:“且看看战局吧。” ...... 且说郝润良率着一众千人楚军甲士冲向此时正与群雄激战的数万楚军,楚军主帅见后头兵士冲来,暗自纳闷道:“我怎的不知后头还有援兵?而且这支人马只有千人,根本不堪大用......”可他转念一想:“莫不是敌人派出的细作,盗了我军军服,以作混淆突袭之目的?”想至此,他连忙转身惊呼下令道:“后队转回,迎击后方敌人!” 可惜,他先前下令全军冲锋,此时周围士兵个个喊杀,听到他命令的却是没几个。见状,他又连喊好几声“回来,回来!”“迎击后方敌人!” “杀——” 不片刻,突如其来的兵马已经冲到楚军主帅近前,而楚军主帅却只叫来稀稀拉拉数百人,但楚军主帅反倒是自信非常,心道:“这群乌合之众如何比得上我的精锐之师?!”但他却是忘了观察己方军士士气,他叫来的数百人,见自家军队后方有身穿与己相同战袍的军队前来,不少人心中想到:“这不是我们的同袍吗?怎会朝我军攻来?” “莫不是我们中了埋伏?” “可是敌人安排来的细作?” “我们前后守夹,还是跑吧......” “别人一跑,我也跟着。” ...... 转眼,身穿相同战袍的两支军队如两股黑色洪流撞在一起! 楚军主帅这边,数百将士堪堪聚集,队形稀稀拉拉,士气低迷,军兵疲惫,连弓箭手都备不齐,一波箭雨都放不出来;反观郝润良这边,他已是率军等待楚军主帅带人与群雄鏖战许久,如今一举攻来,正有以逸待劳之效,加之从敌军身后冲来,攻其不备,军阵队形又是整齐划一,短兵交接瞬间,郝润良这边势如破竹,楚军主帅手下士卒一触即溃,不片刻,郝润良已率军兵威逼至楚军兵士面前! “杀——杀——” 一阵阵喊杀声中,楚军将士大片大片的受创瘫倒在地,或死或残,前边围击群雄的楚军兵士久攻群雄不下,又闻后边另起杀声,回头望去,却见有不知名的军队攻来,自家主帅正指挥着数百士兵苦苦抵抗,久而显露支绌。发现己方被夹攻,楚军军心大乱,但主帅未死,仍可将他们骚乱的心系于一处,不少士兵心悬主帅安危,纷纷转向矛戟,朝后头来犯军队攻去,欲要保护好自家主帅。 这样一来,前边鏖战的群雄压力登时大减,见状,种、覃二人猜料是有援军赶到,并在攻打楚军后方,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一齐大呼道:“楚军败了!” 闻言,自觉敌军攻势减弱的群雄颇有所感,随即更是奋勇杀敌,而楚军这边,许多士兵不知种、覃二人所谓,见不少同袍向后跑去,却是不知身后有敌军攻至,以为同袍们是要逃亡,心中登时蹦出了一个念头:“这么多人跑了,我也跑吧?”但他们朝后看时,发现自家主帅仍在指挥着战斗,却是没有能够敢想敢做。 小山包上的梁益听到种、覃两人齐声之呼,旋即笑道:“覃、种两位大侠确是会审时度势。” 楚军主帅那边,他指挥着的数百军兵已然倒下三四百人,但又有士兵陆续赶来,悍不畏死的与敌军拼杀,确有源源不绝的意味,而此时,带军冲阵的郝润良见己方已经死伤百余人,而敌方又是不断有增援赶来,当下心道:“我本欲隐藏实力、身份,好好保护二小姐,不想大小姐有需,只好在此暴露实力了!” 第二十七章 战毕一方 旋即,他大喝一声,道:“众军冲锋!”话音刚落,他纵身飞跃,离开马背,同时运动内劲,手臂蓄力,但见他手中寒星戟尖引爆寒光,随其奋然一挥,顿时,一道尖锐气浪席卷而出,白光惊起万丈间,竟是将那楚军主帅前近百士兵的头颅划飞,登时近百无头尸体脖颈迸血如泉,直冲三丈高! “噗噗噗噗噗”,近百头颅落地,喷射上空中的鲜血又如雨点般撒落地面,众人惊愕而来不及反应,正是此时,尚在凌空的郝润良又再做出惊人之举,只见他空踏两脚,以虚空为梯,飞速掠进,穿过腥雨点点,未沾一丝血滴,瞬间飚到楚军主帅近前,他旋即用手中寒星戟平直横扫而出,飞速划过楚军主帅脖子,“噗”一声,楚军主帅头颅飞起,颈间飙血冲天三丈,郝润良旋即又一脚蹬在楚帅的无头尸体上,踢倒尸体,借力向上一冲,左手探向那颗飞起的头颅,紧抓在握,在空高高一举,朝着下边的楚军大喝道:“楚军主帅已死,尔等还不受降?!” 这一喝,响彻战场,内力夹带怒音,回荡在众人耳畔,一军主帅之死,足以影响战场胜负,周遭人员闻声纷纷停下打斗,朝着声源处望去,只见郝润良尚未落地,手中拿着楚军主帅的头颅,临受万众瞩目,又厉声喝道:“楚军败了!” 又一声惊喝,洞穿人心,群雄看着楚军主帅头颅,知敌方主帅已死,当即反应过来,杀向楚军兵士;楚兵见得那头颅真切,认出是自家主帅,又遭郝润良震心一喝,当下士气消弭,军心崩溃,剩下的两万大军竟是有万余人作鸟兽散! 原本僵持的境况,现如今一边倒,万余楚兵溃逃,败势如山倾坠,群雄见机穷追猛打,郝润良所带来的军兵也是纷纷用兵刃朝楚军溃兵招呼,一时间,楚军死伤无算! 只是万余兵士溃逃,却还有五六千军兵负隅顽抗,他们在楚军仅剩的一员战将带领下,犹作困兽之斗,虽士气低迷,却也可再战一时半刻,如此久战下去,群雄必然会再添伤亡。 那员战将也是好运气,其他战将一一死去,自家主帅亦是命殒,而他却存活至现在,其间还杀了几个江湖高手,未有溃逃的数千楚兵见状,以为其勇猛,士气得以回升少许,方才聚于一处,随其苦战抗击群雄。 此时,这战将胯下的战马早已死去,率人冲杀,与江湖高手交战许久,费去不少功夫,方能斩去一个实力不高之人,才杀了堪堪十一二人,已然浑身是血,周身创伤近百。又杀一人,那战将突觉周身动作迟钝,顿时生出力竭之感,这时当面又杀来一个高手,他举兵相抗,交杀半晌,却未给对手添上一处新伤,他此刻想到:“大帅战死,现在我便是这数千楚军的主心骨,数千将士的心全都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能死!”随即,他大吼一声,不顾眼前高手杀招将来,对着前方一戟横扫而出,似要以命换命! 那江湖高手见战将不要命似的,吓得收回杀招,抽身要退,却见战将这一戟迎面划来,“噗”一声,只见长戟划破高手腹腔,鲜血飙喷,高手便被这一戟鬼使神差的杀死。 又杀一人,战将已经是愤红了眼,当即仰天长啸,随后大喝一声:“楚军随我杀......噗!”只听他“随我杀敌”一句尚未喝完,便见一支飞来长戟洞穿身体! 长戟从他背后插入,从他心口穿出,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穿出的戟刃,戟刃上沾满自己的心头血,却仍泛寒星点点,正是——郝润良的寒星戟! 战将红眼看了看前方,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不甘倒地。 战将死后,剩余的数千楚兵失了主心骨,被群雄和郝润良前后夹击,当即溃不成军,不过片刻,全军就只剩下了“逃”字,负隅顽抗的被杀,逃的不快的也被杀,转眼,楚军只有数千人逃得走,其余尽数成为战场伏尸! 大战毕,黄虹儿、冰辛、梁益等人与郝润良聚于一处,只见郝润良朝着黄虹儿拱手道:“黑衣执事长,郝润良,见过黄大小姐。” 语出,周遭众人俱惊,不由想到:“‘移山君’郝润良?!” 郝润良于“沽鲸钓客”戴文飞怒屠百鲨同年,在忠勇仁义山当代当家黄巍五十大寿宴会上,当众受命,得当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长,受命当日,郝润良移动上万斤巨石,以此献礼助兴于黄巍和赴宴众人,一举成名,江湖人称其“移山君”,而风头正盛的他,却于第二年在江湖中失去消息,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忠勇仁义山二小姐黄琢玥。 如今郝润良竟应黄虹儿所召,出现于此,驰援众人,自然令人大出意料。 黄虹儿见郝润良拜己,含笑出言道:“不必多礼。”随即抬手虚引向冰辛和梁益,道:“这位是鸣凤殿冰副殿主,这位是‘凤翙君’梁益。” 郝润良当即朝这两人拱手道:“见过冰副殿主、凤君。” 黄虹儿又虚引向八门十派领头人和十大豪客,道:“这些是此来一起突围的武林同道。” 八门十派领头人虽说少了两路门派,但也是有十几人,再加上十大豪客,这要一一介绍到什么时候去?只需介绍两个比较重要的,其他人一句话带过便可。 郝润良刚想问好,便听丐帮帮主傅通海上前热情道:“客套话便不必多说了,只是不知‘移山君’为何在此啊?” 这时,梁益道:“傅帮主,现在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如今我等尚未脱离险境,当需讨论突围之计。”随后,他站上高出,朝群雄高声道:“诸位且听我讲。”待在场众人纷纷看向他后,他又道:“诸位,我等虽连续击溃两支楚军,但还尚未脱离险境,所以我们还要往东北走。” 此言一出,群雄显出异议,有人高声问道:“凤君,我等向东北走,那东面的沽鲸先生他们便不管了吗?” “是啊是啊,还有许大侠和李先生,抛弃他们我们便是背信弃义,我们怎能做出如此事来?” “凤君,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呐!” ...... 面对群雄之言,梁益道:“诸位,如此作为,乃是沽鲸先生和许大侠与我等商讨突围计划时定下的。”随后他抬手虚引黄虹儿、冰辛、吕猛、飞凌天、覃振天几人,又道:“这几位可以作证。” 群雄闻言无不惊讶,其中许多人不由道:“沽鲸先生和许大侠为何要如此做?” “如此莫不是为了作诱,以吸引敌之注意力?” “攻向东面的不止沽鲸先生和九江九义,还有一众江湖高手,难道就让他们蒙在鼓里做弃子吗?” “还有李颖巉李先生和他手下的探花社,难道让他们都做弃子?” ...... 这时,梁益沉声解释道:“因为,群雄大会上,我等之中有奸细,而那奸细便是李颖巉,沽鲸先生和许大侠之所以愿为弃子,不单是为了吸引楚军注意力,更是为了,将我们之中的内奸引出来!” 一语惊众人,群雄之中俱是难以置信语气:“有内奸?但怎么可能是李先生?!” “李先生是内奸,这有何凭证?” “不错,凤君言此,当需凭证啊!” ...... 梁益道:“诸位可知道,我在群雄大会上直言选先锋是何意?我是为了引内奸出头!突围之战,先锋乃敢死之员,李颖巉所领探花社员和一众高手等两百余人,他们个个都不怕死吗?是因为他们随先锋而去,并不是身涉险地,他们是折花会设在群雄里的内奸!‘折花’、‘探花’一字之差,诸位就没有想过两者之间的联系吗?!” 听到“折花”、“探花”两个词,群雄之中竟是有不少人突然想到:“是了,听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想到这两个词的联系呢?这探花社难道还真是与折花会有关?” “欲折花,先探花,这探花社取意,莫不是为折花会探取群雄信息的?” “如此说来,据凤君所讲,这探花社极有可能是......” ...... 此时,梁益见群雄神色各异,想是自己这几番话语,已经令他们对李颖巉探花社的清白身份产生怀疑,他心道:“真相已经道出,信与不信,全看你们自己判断了。” 一旁,黄虹儿出言道:“诸位,眼下不是考虑李颖巉他们的时候,以沽鲸先生等人为弃子之计已经施行,覆水难收,这是沽鲸先生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们以自己做赌注,为我们吸引楚军大部和折花会的注意力,我们不可辜负他们的一番辛苦,诸位听凤君的,朝东北方进发吧!” 此时,丐帮帮主傅通海、无极门主张诺淳等八门十派领头人和十大豪客皆是一一附和。 江湖巨擘一个个表态,群雄之中有人见状高声道:“不错,听黄大小姐和凤君的!” “不可让沽鲸先生等人的辛苦牺牲白费!” “我等愿向东北走!” “愿听凤君、黄大小姐之意见!” ...... 江湖高手们纷纷表态,梁益目测已是有大半人同意向东北走,他看向另一旁的冰辛,道:“不知冰副殿主意下如何?”现在只差冰辛表个态了。 冰辛见群雄在梁益和黄虹儿两人操纵之下,极快统一了意见,似是一点儿也不关他的事,心中不爽,当下冷哼道:“你们都决定好了,还征求我的意见作甚?向东北走吧!” ...... 此方战毕,另一方却是战得如火如荼。 戴文飞与许宁等人对阵楚军血战半晌,杀了楚军四五千,己方也战死两百。 戴文飞战斗时留出一丝心神关注周围情况,发现他们这边死去的人员,好巧不巧,竟全是九江九义帮众,见状,他心道:“果然不出凤君所料,李颖巉和他所率探花社以及这百余高手,都是折花会派进来的内奸!想来许大侠他们也确定李颖巉这贼子的身份了。”想至此,戴文飞一边杀敌一边靠向许宁,凑近后朝着许宁道:“许大侠,根据凤君先前预定计划,你们该走了。” 许宁道:“沽鲸先生,你乃是我九江九义的大恩人,我们岂能抛弃你?你与青崖晓云大战受伤,内力损耗严重,如今十不存一,我们走了,你可是会陷入必死之境啊!” 两人说话间,戴文飞突闻弓弦崩弹声,又听得“咻”的利箭破空惊响,当即甩手一戟将飞来箭矢打开,若无其事的朝着许宁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生与死都归我自己管,你若想报恩,日后再言,如果我闯不出死局,你就在我的坟头给我烧一点纸钱吧!要报仇,你没那能耐!”随即,他又将趁着他说话时冲上来的四五个楚军士兵一戟扫飞。 他又道:“而且你现在留在这儿,只能给我拖后腿!” 许宁闻言心头一震,想到:“我九江九义只是累赘?”恍惚间,他手中杀敌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这时,只见一名楚军士兵手持长枪刺向他心口,而他却犹若未闻。 他身后,卢言先见大哥受危,急声大喝道:“大哥小心!”手上也不闲着,一棍捅去,竟直将那一枪的枪头“哐”一声铿飞,接着进身又是一棍,打死那名持枪士兵。 靠近许宁,卢言先问道:“大哥,大敌当前,你在想什么呢?!” 许宁闻声看向卢言先,道:“三弟,可敢可愿与大哥赴死?” 卢言先凛然正色道:“但求与大哥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许宁道:“你叫我们几个九义弟兄聚过来。” 卢言先闻言撂下一声“我去去就回”便跑去找九江九义其他几义,许宁则继续杀敌,不片刻,九义全员就聚集到此处。 许宁看着八个兄弟,道:“几位兄弟,可敢与我赴死?” 卢言先等八个人一边杀敌,一边齐声回答,答案却都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许宁见弟兄们都有如此义气,心感豪情万丈,道:“好!既然如此,那沽鲸先生乃是我九江九义的大恩人,我欲随他赴死地,你们可愿随我往?” 八人当下答应,许宁确定了兄弟们的意见,便朝着戴文飞高声道:“沽鲸先生,我九江九义要跟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戴文飞闻言,心道:“你们是傻子吗?竟要跟着我送死,我当初救你那十几个手下,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来陪我送死的!”面上却是不露颜色道:“随便你们。”随即继续杀敌。 一旁,冷眼观看的李颖巉心道:“方才他们所说‘凤君计划’,看来我们这边是被梁益摆了一道,这许宁和戴文飞必是料到了我这边两百多人的身份,不过你们就如此天真的以为,折花会的暗棋便只有我们么?” 此时,久战而不克敌致胜,反倒伤亡惨重的楚军已经渐显崩势,已经将手上戟刃拔出,并处理好伤处的楚军主帅见状心道:“看来该启用树林里的伏兵了。”随即大喝道:“众军后撤!” 只见,楚军兵士一边抗敌,一边随自家主帅朝后边,密林夹着的官道里退去。 戴文飞见状,观察片刻,心道:“这楚军伤亡大半,士气跌至谷底,只是还有一军主帅在,方才抵抗如此之久,现如今全军后退,阵型已乱,我可再用一次擒取敌军主帅之法!”当即想到做到,只听他撂下一句“我再去擒一次敌军主帅”给许宁,便起跃飞身直奔前去。 许宁只来得及道一声“先生小心!”戴文飞就已远离,他自己却是暗叫一声“可恨我追先生不上!” 第二十八章 毙除内奸 戴文飞腾起飞进,脚上踏着楚军兵士的头顶,手中长戟将前方一切阻挡之物扫飞,因楚军兵士此时已伤亡到只剩两千余人,他不片刻,就杀到楚军主帅跟前,而楚军主帅前方,只剩几十个士兵挡着。 楚军主帅见戴文飞杀来,急急大惊喝道:“拦住他,杀了他!” 士兵们虽畏惧戴文飞神勇,但军令如山,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持着兵刃上前,一点一点挪着步子向戴文飞靠近。 但,戴文飞可不管他们如何,他要杀的是敌军主帅,凡是挡在他前面阻路的全是绊脚石,只见他手中长戟不断挥舞,好似使剑一般,戟刃所过之处无不血肉纵飞,飘红当空;中招楚军兵士无不哀嚎倒地,伏尸沙场。 眨眼间,楚军主帅便见自己当前就只剩下寥寥几人,隔着数丈便是掠到近里来的戴文飞,他当机立断,策马转头,置阵中两千余士兵于不顾,欲逃之夭夭! 戴文飞若是杀来,楚帅自知不逃必死,而逃却还有一线生机,活与不活只在一瞬,保命面前,一军主帅之威严面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楚军主帅策马奔逃方过数丈,戴文飞已然杀光前路阻挡的楚兵,见着楚帅策马逃亡之态,豪声大笑道:“这回你可逃不掉了!”随即喝了一声:“着!”只见他手中长戟应声掷出,“唰”一声破空惊响,寒光闪过,又是“噗”一声掷中楚帅背后,戟刃自他心窝穿出,凄厉血花迸撒,他只来得及在嘴中发出一声闷哼,便被长戟余劲推得扑落下马来。 先前戴文飞奋勇冲杀之时,全部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众人的心皆是悬着的,此时戴文飞成功杀死主帅,让众人悬着的心如大石,怦然落地。 楚军兵士此时...... 军心——乱了! 士气——崩了! 大军——瞬间溃散! 只见楚军兵士四散奔逃,手中兵器都顾不上拿,许宁等一干人,纷纷趁机搏杀,转眼便是杀了三五百人! 戴文飞大喝道:“不要再追杀穷寇了,随我冲进树林!” 这时,李颖巉却是道:“沽鲸先生,树林中明显还有楚军士兵,敌暗我明,如此冲杀进去,怕又是有不小伤亡,何不在此等到凤君率众人前来?” 闻言戴文飞冷笑一声,心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拖众人进万劫不复之地,他却是不知,凤君已率群雄朝东北方向突围了!”当下道:“想死就在这儿留下来吧!” 突兀,西面、南面同时惊起喊杀声,只见两支万人大军携风云席卷烟尘而来,军中将士个个身着黑甲,阵中一面威武飘扬大旗,上边写着的正是“楚”字,却正是楚军西、南两面的援军来了! 李颖巉见西、南两面都来了楚军援兵,可唯独北面空聊聊的,当下暗叫“不妙”,心道:“看来梁益已经率人截下了北面楚军,北面楚军那点儿人怕是会在顷刻间覆灭,虽说那面还有一支三万余人的军队,但有梁益在却是不够看呐......这么说,梁益他们是要向东北面突围了?看来戴文飞这波人是要成为弃子了!” 他思量间,戴文飞已率许宁等九江九义众人冲入树林,树林中的楚军士兵因主帅战死,号令不一,被戴文飞等人杀得嗷嗷叫,但见这两百余人所过之处艳血飘洒,溅上林中草木,转眼便已杀伤上百人! 李颖巉一咬牙,心道:“且跟上去,我非楚军直属部众,他们见了我可是敌我不分呐!”随即率着手下两百余人跟了上去。 李颖巉追进树林,却见一路楚军伏尸,血溅树梢枝头,他带人杀了零散十几个楚军残兵,终于追上戴文飞,出言道:“沽鲸先生,敌军已经包围过来了,为何凤君所帅群雄仍未有至?” 戴文飞闻言,仍在杀敌开路,头也不回便道:“杀出重围再说。” 李颖巉心道:“杀出重围?到那时你离死期也不远了!”当下跟着向前冲杀。 不片刻,众人已是杀入密林深处,前方再无阻路楚兵,又飞跑许久,闻后边的喊杀声渐而消失,戴文飞停下,道:“诸位,且停下休息休息。” 闻声,众人停下,这时,“在世卧龙”林智凑近戴文飞,问道:“沽鲸先生,我等伤亡如此惨重,为何梁益所率大军仍未来援?” “不错,之前我也有问到。”一旁不远处的李颖巉道。 戴文飞看了看李颖巉,又瞟了一眼其后的许宁,道:“他们已经向东北方向突围了。” 闻言,除许宁之外的人皆是一惊,那李颖巉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时,只见戴文飞目光一寒,将手中长戟掷向李颖巉! 李颖巉正在思量接下来该如何对策,虽对戴文飞会突然出手攻来有所防备,但觉己身距之尚远,便是有所疏忽,而此刻逼命杀机,却是让他汗毛乍起,自知避无可避,只得急中用手上的宝剑和纸扇堪堪一挡,“当”一声,长戟一顿,接着“哐当”落地,李颖巉心中狂喜,自己竟是不费多少力气便挡下了这一戟,可他旋即发现不对,以戴文飞的能耐,这一戟的力道怎会如此的轻? 但为时已晚,只见他身后的“冷锋过境”许宁运起双爪,飞身前进,以惊雷之势朝着李颖巉背后便是抓下! “撕拉”一声,却是李颖巉背后衣服被划裂开来,露出已是血淋淋的皮肤和十道长达一尺的伤口! “啊!” 李颖巉爆出一声凄厉惨叫,然而许宁却是没有罢手的意思,但见他双手翻上,将爪式变作掌刀,一齐敲在李颖巉双肩肩井穴上! “啪”一声,李颖巉双肩受击,被这力道压的跪下,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面色变得憔悴凄惨,气机萎靡,想是短时间内不能动武了。 接着,许宁又抓着李颖巉的手臂,将他拉起,这下,探花社长算是被擒住了。 李颖巉看了看后边,见袭击他的人是许宁,便回头朝着戴文飞颤声问道:“沽鲸先生,你和许大侠这是何意?” 此时,九江九义众人见戴文飞和许宁突然出手袭击李颖巉,一时间皆是摸不清状况,而探花社员见自家社长为人所擒,则是个个亮出兵刃,那百余号江湖高手也是对这两人显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双方皆欲围上戴文飞和许宁,但他们却被“花夜狼”统高和“八面光”卢言先所领九江九义帮众拦下,原本同心协力突围的两派人,如今却是肃然对立,这场上顿时气氛为之一凝! 林智转身向许宁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花夜狼”统高也是问:“大哥,为何要对李先生出手啊?” “我来说吧。”却见戴文飞回答,然后他又道:“我们这李先生藏的可真深呐!若不是凤君以计诱你出来,恐怕,你已经跟着大部众人走去东北面了,到那时,待众人散离,各奔东西,你再暗放消息,引折花众来到,将群雄逐个击破,此方为大祸!” “花夜狼”统高闻言一惊,难以置信道:“李先生真是折花会内奸?” 这时,许宁道:“先前群雄大会上,凤君邀我等进后堂议事之时,便已有向我等警示‘群雄之中有折花会细作’之意,后来当众分布先锋任务,则是为了引你们出头,如我所料不错,现在剑拔弩张对着我们的人,应该都是你折花会的部署吧?” 李颖巉却是含血冷笑道:“是又如何?你们可知道,从你们成为先锋开始,就已被梁益视作弃子!” 闻言,九江九义一众人俱是一惊,统高问道:“大哥,他说的可是真的?” 许宁道:“弃子谈不上,先前我问过你们‘可愿与我赴死’,你们都答应了,所以,我才带着你们进树林来,而不是将你们带去会合凤君。” 李颖巉却是道:“笑话,许宁和戴文飞将你们带入死地,你们还听他们的做什么?!” 戴文飞道:“死到临头了,就不要在妖言惑众了,李社长。”又向九江九义众人道:“诸位心中疑惑,戴某自是知晓,现下,就由我戴某人答疑。我与许大侠在参入凤君议事时,便已言好,诸人合力将东面楚军差不多击溃后,许大侠率九江九义去与凤君大部会合,而我便......” “便以断后为名,将我等拖住,借西、南两面楚军来援之手将我等消灭,真是好算计......可惜......”却见李颖巉厉目盯着戴文飞,话锋一转,道:“这许宁太蠢了,不依计行事,才有了如今九江九义众人的危局!” 这时,“在世卧龙”林智道:“我九江九义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大哥,乃是我们之福,深陷危局也不必你这歹人细作在此胡言妄语!”说着,狠狠瞪了李颖巉一眼,高声又道:“为助我九江九义的大恩人,而深陷危局,我九江九义的人怕了吗?!” “不怕!”九江九义帮众一齐高呼。 “你们......”李颖巉见九江九义如此团结,当下一惊。 李颖巉的部众这边,他们见自家首领被擒,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一胆识过人的高手道:“沽鲸先生、许大侠楚军转眼便会追来,不如先将我探花社长放回,我等协助,先脱离险境再说?” 戴文飞冷笑道:“杀你们只在片刻之间,何需协助?许大侠动手!” 许宁闻声,起掌朝着李颖巉的后脑便是一拍,只听“啪”一声,探花社长脑迸血浆,许宁手一松,一代儒雅探花社长的尸身,“噗”一声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许宁转身,喊了一声“杀”,便杀向李颖巉余下部众,九江九义全员见状,也纷纷随许宁攻杀,戴文飞亦是抄起地上长戟,冲入战圈。 九江九义各使杀招,一冲入人群,便呼呼喝喝杀了二三十人,待戴文飞冲杀来,李颖巉部署更是如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般,一片片倒下,只见他使长戟如剑,挥舞间似要带动风云,可才杀了一二十人,他便觉这长戟挥得不爽,心道:“长戟还是使不惯,方才对阵楚军时还算是顺手,现在却是笨重,换剑!”当即,他将手中长戟掷出,只听“噗噗”几声,血雾爆棚,便是几个折花部署被这一戟钉在后边的树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戴文飞随即抢下一折花部署手中的长剑,立马使出一招“群鲨争腥”,只见戴文飞身形一幻,犹如化出万千分身,每一个分影都如戴文飞亲身而至,使出不同招法,爆发不同气机,瞬间,闪过近百个折花部署!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剑一剑,血肉翻飞,红雾爆棚,转眼间,近百折花部署成为戴文飞剑下亡魂,只留一地残骸断肢! “啊......”一个折花部署被杀。 “啊......”又一个折花部署被杀。 “啊......”又是一个折花部署被杀。 ...... 正如戴文飞所说那般,不及片刻,这些李颖巉的部众便一边倒的被戴文飞等人杀光,但见血流染尘,残尸遍地,恰似一片杀戮之景。 而戴文飞这边,却是未损一人! 杀完最后一人,许宁向戴文飞问道:“沽鲸先生,下一步该怎么办?” 戴文飞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喊杀声渐起,戴文飞心中一惊:“楚军这么快就冲上来了?!”当下低喝:“快走!”随即领着众人往森林更深处奔去。 他们却不知,此时,正有一身着华丽白衣的公子哥,立在高高的枝头,低声笑道:“自投罗网了。” ...... 是夜,丑时,戴文飞率众人深入密林,途经所见周遭树木先疏后密,而后又再慢慢稀疏,似是快要奔出密林了。 而此时,“云中铁鸟”华巧嘀咕道:“这片密林怎生得怎么大,凭我们的脚力从下午跑到现在竟是没有出的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戴文飞闻言心中闪过一道念头:“我们身在折花众设下的阵法里!”当即喝道:“停下!” 众人即停,许宁向戴文飞问道:“沽鲸先生,可有何异样?” 戴文飞环视一轮四周草木,道:“楚军追击,我们已经逃开了,若是要出密林,早在申时便可,如今我们兜转到丑时,想是中了折花会中阵法高手布下的迷阵了。” 许宁一惊,问道:“沽鲸先生,若真如你所言,该如何破阵?” 戴文飞道:“这阵法让我们一直在树林里兜圈子,但却没有什么杀阵陷阱,想来是五行一类的迷阵,而此处是密林,想来这阵法以木行作主导,密林范围巨大,阵法范围亦是随之扩大,若是不察觉,能将人困上三天三夜,如今我们察觉到阵法的存在,要破阵已是不难,但若是我们循规蹈矩的去破阵,怕是会完完全全陷入死地。” “沽鲸先生,此话何解?”许宁问道。 戴文飞道:“此阵作用,应是折花会为了拖延时间,以集结兵力所设,要破去,只需一个时辰,但我们已经被阵法困了三四个时辰,若是在花上一个时辰,我想,已经身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话音刚落,但闻一声傲然笑语传来:“你们已经是万劫不复了!” 闻言,众人一惊,戴文飞眉头紧锁,而许宁却是高声喝问道:“是谁?!” “哈哈哈......”这回,声源处就是戴文飞正前上方高四丈的树梢上,随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华丽长衫,脚踏履云靴,手摇纸扇的年轻公子哥。 公子哥相貌自是一流,两鬓长髯垂摆至腰际,双睛明亮,神色傲然,他右手轻摇纸扇,左手捏玩自己垂至腰际的长髯,低头看着自己的秀发,笑道:“某,折花会流云舵舵主,敖蔚瀚,在此迎接诸位......”随即,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话锋一转,道:“宾临阴曹地府!” 第二十九章 斗智斗勇 公子哥相貌自是一流,两鬓长髯垂摆至腰际,双睛明亮,神色傲然,他右手轻摇纸扇,左手捏玩自己垂至腰际的长髯,低头看着自己的秀发,笑道:“某,折花会流云舵舵主,敖蔚瀚,在此迎接诸位......”随即,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话锋一转,道:“宾临阴曹地府!” 戴文飞见其话语暗藏杀机,当即大叫一声“不好,众人快避!”话音刚落,只见数百道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咻咻咻咻咻......”一道道箭矢飞快至极,纵是那神弓卫的箭也比之不及! 只见,两百余个九江九义帮众避之不及,纷纷被箭矢射中,一个不落,唯有许宁等一流高手方才施展轻功堪堪避开。 在这箭矢交杀险阵中,戴文飞见飞来箭矢之速太快,自己恐抓之不住,随即将手中的剑一丢,机敏一跃,躲开十余道箭矢,滞留空中时,又见数道箭矢迎面射来,当即手脚并用,双脚空踏,双手空拍,推动身子如蛟龙水中旋身翔游般一扭,瞬间躲过这数支箭矢! 冷眼以观的敖蔚瀚,见状心道:“这等身法,比之我折花会首的洗云身法不相上下啊!” 这时,戴文飞怦然稳落于地,听得身后惨叫不断,转头一瞥,却见除九江九义几个之外的人,尽数中箭,而中箭者无论中没中到要害,尽皆倒地,竟是起身都难起,他心下暗道:“怎的回事?没有中到要害,这些江湖硬汉有如此异状?”下一刻,他又瞟见中箭者伤口泛紫,猛然心惊:“他们用毒!” 与此同时,但闻四面八方一阵阵步踏飞进、衣袂拍风声,只见四周已围上了数百个白衣蒙面人,不用多想,他们是折花会派来的! 许宁等八个没受伤的一流高手见敌人围了上来,当即将受伤的九江九义全员围在里面,严阵以待。 林智则是去观察自家手下弟兄的状况,他扶起一个弟兄,问道:“兄弟,感觉如何?可有恙?” 那位弟兄颤巍巍道:“眼前昏暗,好像有点儿泛紫色,手脚使不上劲儿了。” 林智又看到那位弟兄伤口上泛着紫色,不由脱口道:“箭上有毒!” 戴文飞冷冷看着前边的敖蔚瀚,道:“敖舵主,真是谨慎,想不到会为此用上这等剧毒!” “诶,会首说过,我折花会无论是谁,性命可都是很重要的,上好剧毒这等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如何抵得过我折花会人的命?毕竟,强行将你们围住并杀光,可是会伤亡很大的。”敖蔚瀚面含笑意道。 戴文飞笑道:“我的命,是你的上峰钦点的吧?” 闻言,敖蔚瀚眼睛一眯,旋即又笑道:“不错,你是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标,杀了你便可以,只要杀了你,其他人的命都不算什么。” “好,那不知敖舵主可愿再破费将解药赐下,救助我身后这些中毒者,并将九江九义全员放离。”说着,戴文飞指了指身后两百余人,又指了自己,道:“某,自当束手就擒。” 这时,许宁道:“不可,沽鲸先生,此刻怎能让您陷入死地!” 戴文飞朝许宁摇了摇头,又向敖蔚瀚道:“如何?为了这些次要目标而伤了许多手下的命,我想敖舵主也是不乐意见到,若是兵不血刃,而擒下某,敖舵主或许会受到上峰更大赞赏,何乐而不为呢?” 敖蔚瀚思量片刻,笑道:“沽鲸先生这可不行,若是要我们先给解药,恐中毒者解毒后,你会领着他们继续对抗我们,如此我们会伤亡更大;而若是你先束手我等被擒,我们再出解药、放人,你怕是觉得我们会出尔反尔,也是不愿答应。” 戴文飞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束手就缚和你们解毒放人不可能同时进行,敖舵主所列两种情况自是双方难以同时应允,但......”这时,他话锋一转,道:“还有另一种办法。” 敖蔚瀚眉头一挑,道:“什么办法?” 戴文飞道:“可让许大侠等人先出了你们的包围,某自封一臂,你们再送出解药救治九江九义帮众,待他们全部离开后,某再自封一臂,受擒于你们,如何?某自封双臂以后,少了双臂帮衬,光凭着双脚施展,敖舵主以为我可如此逃出去?” 许宁忙道:“沽鲸先生,不可......” 他话未说完,戴文飞便瞪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们先走了,我一个人闯阵,也没有现在这般顾忌了!” “这......”许宁一时语塞。 这时,敖蔚瀚却是在心中做着计较:“这戴文飞本就已是受创之躯,自封一臂,更是实力大降,就算最后他出尔反尔,不将另一臂封去,我们这边也可免去不少伤亡,如今就怕九江九义出了包围后又回来救戴文飞......”当下道:“如此我倒是信得过沽鲸先生,但,不知许大侠这边,可愿达成协议?” 许宁刚想回答“不允”,却见一边的林智搭上自己肩膀,轻轻摇头,道:“我们不可再麻烦沽鲸先生了。” 许宁一咬牙,道:“愿遵此议!” 敖蔚瀚豪爽道:“好!下边让出一条道来!” 话音刚落,他底下的折花众迅速散开,留出一条可以通过十几人的道儿来。 戴文飞道:“许大侠,你们且先走吧。” 许宁领着另外八义朝戴文飞躬身拱手道:“沽鲸先生大恩,九江九义没齿难忘!今生难还,来世定当相报!”说罢,也不拖沓,带着人离开包围。 见许宁已经走远,敖蔚瀚道:“沽鲸先生,该到你实现承诺了!” 闻言,戴文飞右手一动,将要点上封住左肢的穴道,这时,敖蔚瀚突然叫停,道:“沽鲸先生,你且按我所述点穴,毕竟你自己封穴的效果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如此做我们才放心!” “好。”戴文飞道。 随即,敖蔚瀚道:“沽鲸先生,且跟上我说话的速度,要开始了。”顿了顿,又道:“右肩肩井穴......” 闻言,戴文飞瞬间心道:“右肩?肩井穴?第一个就是死穴?”他想着,手下也不慢,听得敖蔚瀚不用脑一般飞快道出穴位,手里点穴速度也似疾风掠影,只闻“啪啪啪啪啪”数十声响,便是点了数十次穴! 当听敖蔚瀚说完最后一个穴位,戴文飞的手也完成最后一次闪跃,最后一声“啪”的闷响,戴文飞突觉右手全肢感触尽失,就如这只右手没有存在一般! 戴文飞点完穴,便知晓了这点穴法如何破解,心道:“这等点穴之法,却是有些门道,但,要破去也简单。”随即,他运动内力,暗自冲击穴道,以求尽快回复战力。 而敖蔚瀚见戴文飞如此听话将穴道点了,中间没有任何作假,当下心中暗喜:“戴文飞这只手算是废了,我的点穴方法想要自己解开,至少需要三炷香的时间,纵使解开了,臂膀也是会周转滞怠,就如没有武功的人,他使剑的右手如废去一般,战力自然是大减......”当下道:“沽鲸先生,可要进行下一项?” 戴文飞当即应下,敖蔚瀚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塞着红布的小瓷瓶来,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黑色小药丸,道:“这是一个人的解药,你可以让人先试一试。”随即将这粒药丸扔向戴文飞。 戴文飞左手准准的一接,细观片刻,便就近给一个九江九义帮众服下。 似是药到病除,那人当即面有光彩,不再萎靡,可以起身了。 戴文飞见状,心道:“这等毒、这等解药,真是奇了!”接着,朝敖蔚瀚说道:“此议程可以开始。” 随即,如先前计划一般,中毒者一个个服了解药,恢复行动能力,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他们临走前,纷纷对戴文飞行以大礼,眼神中的感激之意,无法掩盖,而戴文飞也一一点头回礼。 一炷香后,走了百余人,剩下的全都走不了了,因为他们已死,这些人先前不是被箭矢射中要害,就是还没来得及服解药便已毒发身亡,而这毒药也真是奇,救治以后恢复快,不救治毒发也快。 这时敖蔚瀚见戴文飞还在看着那些九江九义帮众的尸体,便道:“沽鲸先生,我这边已经履行了约定,该到你付诸行动了,那些未来得及救治的人,我们也无能为力。” 戴文飞道:“我只是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救下的人,看来没有。”说完,他左手闪动,按敖蔚瀚先前所说穴位封点起来,这点穴法他听一遍就记住了,如今封点起自己的手臂,可谓是得心应手。 “啪啪啪啪啪”,最后一个穴位点完,敖蔚瀚看着,眼神中佩服之色显露:“这戴文飞果真讲信用,自己给自己封点穴位,竟是也没有掺假,他这双臂会自己全部封住,我压根儿没想到,如今他却是做到了,凭此,他可谓真英雄也!”当即道:“沽鲸先生,好胆色,先生如此讲信,某也自当回报,为表某诚心佩服,某亲手押先生,送至上峰处发落,其间不会让先生受一点迫害!” 亲手,亲自手把手的拷起戴文飞押送,足以见敖蔚瀚之诚! 戴文飞闻言一笑,道:“敖舵主来吧。” 敖蔚瀚一跃下树,竟直走到戴文飞身前一拜,道:“先生,得罪了。”然后右手探向戴文飞左肩。 突兀,只见戴文飞在敖蔚瀚即将碰到自己左肩之际,右手一动,飞迅无匹,反手抓向敖蔚瀚右手腕,同时左肩一撤,右脚勾踢敖蔚瀚左脚,竟是全无手臂穴道被封之模样! 敖蔚瀚对此突发状况毫无防备,但也是能反应及时,心中惊疑戴文飞如何能动用右手瞬间,伸出的右手也反手抓向戴文飞手腕,右脚一跨,扎稳马步,见戴文飞左手未动,便趁机用左手一拳打出,直击向戴文飞小腹! 这边戴文飞也是应机变招,只见他右勾腿在未击中敖蔚瀚左腿前,改作向前一踏,挺身带动左脚,起膝顶向敖蔚瀚胯下,右手避开敖蔚瀚一抓,顺势抓向敖蔚瀚攻来的左拳手腕,当下,便抓着了敖蔚瀚的左手! 却见敖蔚瀚见戴文飞左膝撞向自己下阴,来不及顾上被戴文飞擒住的左手,当即右手向下一拍,“啪”一声,挡住戴文飞这一膝撞,同时双足一蹬,想要借力跃开戴文飞擒捉范围。 但,戴文飞却是不能让他如愿,但见戴文飞右手一扯,便将双脚刚想离地的敖蔚瀚拉按下来,同时用自己的额头朝着敖蔚瀚的鼻子一撞,“噗”的,敖蔚瀚鼻子一红,下一刻便流出血来,登时便是头晕眼花,可戴文飞得势不饶人,不顾自己额头也是撞红了,摆身用自己左肩撞向敖蔚瀚心口! “噗!” 敖蔚瀚仰天呕红,而戴文飞仍是没有停下,在撞完这一击后,又双腿一蹬,将敖蔚瀚的左手向下一拉,一跃而起,以自己的左肩膀子撞向敖蔚瀚下巴,“啪”一声,敖蔚瀚脑袋后仰,只觉自己气冲头顶,昏沉的脑袋只闻嗡嗡作响,昏花的视线突感一片灰亮,短时间内,只怕已是没有任何战力了。 感觉打击程度差不多了,戴文飞一错身,抓着敖蔚瀚的左手以控关节之法,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凹到敖蔚瀚自己身后,同时,又一脚踢到敖蔚瀚左腿弯曲凹处,“噗”一声,膝盖撞地,就这样,原本姿态傲然的敖蔚瀚便被人这样制着,控着,单膝下跪。 戴文飞此时却是客气道:“敖舵主,得罪了!” 两声“得罪”,却是两个不同的人,在两种不同的情况下说出,得罪之语道出后,情况也是截然不同,敖蔚瀚道了声“得罪”,却没有擒得下戴文飞,反而被戴文飞擒住,还回了一声“得罪”,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而世事无常啊! 一众敖蔚瀚部署见自家舵主被擒,当即围向戴文飞去,想要将敖蔚瀚救下,却闻戴文飞一声“停下来,否则我将他打死!”便立即停下脚步,未敢再上前一步。 这些白衣人话不多,围着戴文飞不让,丝毫不言语,而戴文飞也是抓着敖蔚瀚不放,两边就这么僵持了将近一炷香时间。 前边一炷香时间里,戴文飞赶忙将封住左臂的穴道一一冲开,待左臂灵动得以恢复大半后,戴文飞就着己身情况心道:“敖蔚瀚这点穴法要解起来还算容易,但解开后却是有不少后遗症难以消除,不然以我原本的身手,敖蔚瀚根本反应不过来......”随即又暗中运动内力到左手一阵,发现周转灵敏之况,只有先前三分之二,想来右手的情况与此差不多,便又心道:“凭着这般状态,要冲出数百高手的包围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有敖蔚瀚就够了。” 此时,敖蔚瀚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自觉眼前景象明亮不少,混沌的意识也恢复许多,他转头看了看戴文飞,道:“沽鲸先生,我敬你守信,却不想你会瞒过我的眼睛作假。” 戴文飞道:“不是我作假,而是我冲破了你的点穴手法。” 敖蔚瀚一瞪眼,道:“不可能!我这点穴手法至少三炷香时间才能解开,你封点完右臂的穴道再到你擒住我,不过才一炷香时间,怎么可能解开?就算解开了,你的手臂也必定会如不会武功的人一般周转不灵,怎会有如此速度擒下我?!” 戴文飞淡然笑道:“确实,用三炷香时间解穴,便会如你所说那般,手臂难以动武,但我却是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别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着我做不到!”他顿了顿,又道:“说实话,你的点穴方法也是厉害,如今我的双手可以动武,但也是周转滞怠,不似点穴前灵动,否则刚才那两招,你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敖蔚瀚低哼笑道:“情况如何,你自己的身体如何,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今,我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你说这些干什么?” 戴文飞道:“你的武功也不错,刚才那几下,足以媲拟八大门的领头人,何必屈居于折花会?难道你喜欢头顶上压着不知多少个爷爷吗?” 敖蔚瀚道:“且不谈忠义,就论武功,你以为你的武功很厉害?世间少有确实是,但就算是十个你也不会打得过我折花会首!” 第三十章 再陷杀局 闻言,戴文飞冷然一哼,抓着敖蔚瀚的手突然发力,捏得敖蔚瀚不自觉闷哼一声,戴文飞道:“我纵横中原如此久,众人视我如仇寇,而你折花会想是也会看我作眼中钉,你折花会首如此厉害,怎的不来杀我?!” 敖蔚瀚撇头到一边,冷哼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这时,戴文飞看向前方阻路的白衣人,厉声道:“让开,否则我让你们舵主去见阎王!”说着,一手拉着敖蔚瀚站起,一手盖在敖蔚瀚后脑之上,装作一副将要打杀他的样子。 只见,前方白衣人当即让出一条道儿来,道儿的两边,白衣人相距远远的,似是要戴文飞放心走。 戴文飞见状一怔,看向敖蔚瀚,笑道:“想不到竟会如此顺利,不知是因你的属下敬爱你这舵主,还是因你死了他们要遭连坐之责,不过这样也好!”说罢,拉扯着敖蔚瀚,朝那敞开来的道儿走去。 剑拔弩张的肃然气氛中,戴文飞推着敖蔚瀚走出包围圈,戴文飞道:“你的人怎么都不说话?” 敖蔚瀚冷哼道:“话多的人都死了,就像你一样!” 戴文飞却是淡然道:“那我就恭候你的杀招了。”说罢,点了敖蔚瀚胸口一处穴位,令他难以提起内劲,一脚踢开他,然后施展轻功飞奔而去,三两息便不见踪影。 这边敖蔚瀚“噗”一声扑地,他手下部署见状,赶忙上来扶起他,他被扶起后,含着血道:“快,追上去!” 但见那数百白衣蒙面人听令追击,朝着戴文飞奔离方向而去。 敖蔚瀚被搀扶着,看向数百人离开方向,他悠悠道:“戴文飞,是我大意了,这回让你跑掉,下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不会以为我这回就带了几百人吧?后边的杀阵还有更多!” ...... 且说许宁几人遵照协定,远离折花会包围圈已然有五里地,几人停下来。 许宁道:“我们在这儿等着,待兄弟们到齐了,便杀回去,把沽鲸先生救回来。” 林智见状,思量片刻,向许宁问道:“大哥,我见你今日有些意气用事,这是为何?” 许宁闻言,见兄弟八人皆是有林智那般的疑问表情,便道:“今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助沽鲸先生一把,与他结下善缘,日后对我们九江九义有极大帮助。” 统高问道:“如何帮助?跟着这个在江湖上仇敌无数的戴文飞?大哥,就算要我九江九义依附某一方势力或是某一个人,也是要选对啊!” 许宁道:“二弟,切莫无礼!” “三惊”陆宇觉道:“大哥那沽鲸钓客又不在,二哥说几句也没什么嘛!” 许宁道:“沽鲸先生的后边站着什么人,你们知道吗?!‘千面神君’风莫悠!百年前名盖天下的七君之一!” 陆宇觉反驳道:“大哥!天下七君又如何?那也只是百年前......” “六哥,你与其他几个兄弟或许不知道,但我和大哥却是细细了解过。”却见陆宇觉话未说完,林智便道:“‘千面神君’风莫悠,他从百余年前便以心计闻名于天下,再此方面,能与之并肩的,唯有‘魔君’魏舍常,而今魔君枭首,心计方面,恐再无人与之相匹。 “‘千面神君’不喜欢动手杀人,但他却喜欢不动手便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故而每每他现身于江湖,皆是‘某某势力遭千面神君算计而灭’、‘某某高手为千面神君设计杀死’,如今又以放传人出来闯荡的方式重现江湖,只怕又是一场惊天算计,我想大哥今日显出意气用事模样的原因便是如此。” 听完林智所说,除许宁外的几个人皆是眉头紧锁,见状,许宁道:“兄弟们,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且先待我九江九义弟兄帮众尽数到齐,救下沽鲸先生再说。” 闻言,几人觉得许宁所说有理,便静心等待手下帮众们来到。 一炷香过去,九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一个弟兄帮众来,皆是心中生出焦躁之感。 这时,林智突然道:“不好,弟兄们有危险!” 许宁问道:“七弟,怎的回事?” 林智急声道:“偌大一片林子,却能设下五行迷阵,折花众怎么可能只有几百个人埋伏着?他们肯定还在林子里设下了无数杀阵陷阱,兄弟们应沽鲸先生和敖蔚瀚所定协议,必是落单行动,一旦遇到折花众埋伏......危矣!危矣!” 许宁一皱眉,道:“那我们一路走来怎么没见有埋伏杀出来?” 林智急切道:“大哥,当是敖蔚瀚下令过,让那些埋伏的折花众有把握再出击,我等九人皆是超一流高手,他们自是不敢出来向我们打杀。” 许宁猛然道:“那快走,回去救兄弟们!”说罢,当即领着几个兄弟要往回走。 没走几步,许宁突感汗毛乍起,当即闪身退去,同时大喝道:“兄弟们快闪!” 这一声喝出同时,只见数十道气劲,或气刃,或掌力,或拳劲,或指功,当着许宁的面掠来,飞迅威猛难当! 许宁推开,却是闪过了逼命危杀,只见这些气劲中有十几道打落在许宁先前站位,登时一片轰响,尘土漫天! 那剩下几十道未打落地面的气劲,却是朝着许宁身后的几个弟兄轰去,而几个弟兄身手不凡,加之许宁高声提醒,自是避了开,数十道气劲“轰轰轰轰轰”空落击地! 许宁几人定下身子未稳,却闻如刚才那般威势密集气劲,自四面八方袭来,顿时周遭劲风呼啸声不断,似要将许宁几人打成筛子! “轰轰轰轰轰......” 许宁几人在天坠陨石般狂暴杀阵中不断闪避,虽能急身闪过雄浑霸道的掌力和拳劲,但却难以闪过迅猛迸射的指功和气刃,几人时不时便被指功穿肩,气刃划肤,转眼个个都是衣襟破烂,伤痕累累,好不狼狈! “轰轰轰轰轰......” 十息过去,气劲轰击突然停下,许宁等几个遍体鳞伤的人这才得以有喘息之机,但他们却是不敢大意,小心警惕这四周境况。 只见,暗夜密林中,四周皆是杀机匿藏,杀手遍及四处,月光未及之地,似有寒光迅跃,此起彼伏。 这时,面上被划过两道血痕的许宁沉声道:“兄弟们要小心!” 几人皆是回了一声“嗯”作应答。 突兀,似是周遭杀手自觉消耗过大,改换战术,当即冲上来十几黑衣蒙面人,各持兵刃,自展杀招,围杀九义。 却见许宁这边,见到面前有两人各单掌拍来,他翻掌便是一接,“噗”一声,两人后翻退去,遁入黑暗之中,他们遁入之处,又杀出两个持剑黑衣蒙面人攻向许宁。 许宁方才与那两人对上两掌时心道:“这些是一流高手,不知此处还有多少人,且先打退他们,稳住自家阵脚再说。”故而打退他们后没有追杀上去,如今又有两人杀来,正是印证了他的谨慎,见两人持剑,剑出凌厉,又是心惊:“又是一流高手!” 这两个后来者朝着许宁便是一刺,许宁侧身一闪,一错身,便闪到两人后边,背对着这两人,双掌背向,朝着他们俩一拍! 那两个持剑人似是早有预料,回身横剑一挡,“啪”一声,这两掌却是未给他们造成伤害,反倒让他们借力朝着另一面的卢言先划退而去。 许宁自觉那两掌已将敌人打退至兄弟们的包围圈中,便立即回身,想要冲去击毙这两人,这时,却闻身后有感寒芒刺背,心知后边又有人攻来,当下侧身一躲,但见一剑自他腹前三寸划过,同时,另一剑自他背后三寸划过,好不惊险! 闪过这一剑,许宁与那两个攻杀而来的人错身而过,转身两爪,如风如电,将要抓到那两人身上,而这时,两人突然一左一右闪开,旋身各朝许宁飞快刺出一剑,劲猛霸道! 许宁两爪扑空,见两人刺剑而来,当即双手一抬,翻手一抓,“锵锵”两声,便将霸道刺来的剑抓在手中,顿时僵持在一起。 这时,许宁突然看见先前被他打退的两个持剑人,竟朝对面的卢言先攻去,那卢言先刚巧打退敌人,正要追去,背后正好留给了那两个人,危险至极! 许宁见状,大喝一声:“三弟小心!”当即手中加大内力催送,“砰砰”两声,捏碎手中紧抓着的剑刃,震得这两持剑人后退,随后许宁又冲向卢言先那边,双掌拍出,欲要在那两人攻到卢言先那处前,拿下两人性命。 卢言先那边,他先前面对的是两个持轻刀蒙面人,一招面,那两人便旋身朝他连着斜劈五刀,分左右开攻,风也似,一刀快过一刀,卢言先举棍左右招架,“乒乒乓乓”间,察觉两人挥出五刀后攻势将尽,在两人挥出第六刀同时,形体右转,错身到两刀间隙之中,挥棍横扫向面前的一人,那人似早有察觉,借挥出第六刀之势,右转一隔,“当”一声便被击退三步。 卢言先打退一人,再顺势用棍尾捅向身后那人,“当”又一声,只见那人正巧劈来的一刀,便被这一棍打中,而那人也被一击击退。 打退这一人,面前被先打退的人又攻了上来,卢言先见状眼神一凛,抽回棍身,在攻来之人将近自己身前一步位置时,挥棍自下而上一扫,使出他拿手的一招“半月冲霄”,“乓”一声,打飞攻来之人手中的刀,顺带将之击退,下一刻,卢言先又转身一棍横扫到后面,此时他身后那人正巧攻来,“啪”一声,将那人打退! 交战失利,两人似乎不愿与卢言先多纠缠,翻身退入黑影中。 卢言先见状心道:“这两人乃是一流高手,杀了他们对敌人有大打击,不若乘胜追击!”当即便想跟上去追杀。 但他却不想,若是跟了上去,随黑衣人冲入黑影中,便是落到了敌暗我明之地,不明个中情况如何,他还能有方才打退那两人的气势吗? 这时,只闻许宁一声大喝:“三弟小心!”卢言先惊醒停步,又感身后似有寒芒刺背而来,当即飞快回身,一棍横扫而出,“当当”两声,却是正巧破去了身后来敌的偷袭。 随即,卢言先又再扫一棍,气势威猛,而那被这威猛气势锁定的两人,却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能,被这一棍打退,正巧撞上许宁攻来的两掌! 眨眼间,许宁和两个持剑的人便临到一块儿,许宁拍出的双掌,刚要击中两人,那两人便早有预料一般,翻个后空筋斗,当下闪开,跃到许宁身后,尚未落地,便朝许宁齐齐挥剑。 唰! 两柄剑一同下落,眨眼间便要至许宁双肩,许宁自觉身后两人动作,当下凛然不惧,回身双手一横扫,一推,寒冷劲道轰然震出,赫然便是他的成名绝技——冷锋过境! 寒冷强劲猛击向两人,两人挥剑虽有居高临下之优,却也难当此强力劲道,“乓啷啷”,两人的剑碎去,两人也是受击喋血,翻身退向黑影之中。 许宁见此状,心中却是生疑:“我的绝招可不是能轻易挡下的,若是我先前对敌冰辛谨慎些,用出此招,他想要当下这招也得费去不少功夫,能接下此招者,至少实力与我相当,如今这两人虽有一流本事,也不该有力接我这招而不死啊?”心疑间,攻势却没有慢下,当即朝着那两人攻杀而去。 这时,只见那两人退向的黑影中,两支三爪链钩突出黑影,朝着许宁双肩飞抓而去,眨眼便至! 见又有利器攻至,许宁不得不放下自己追杀着的两人,双手抓向飞来链钩,但见出手瞬间,就已将两钩紧紧抓住,许宁再双手一扯,两条拴钩铁链便被牢牢绷直,链钩的主人却是难再动它们半分! 可这样一来,许宁的追杀却是顿停下,而受击退去的两人便趁着这一顿,逃入黑影之中。 许宁见状,勃然大怒一喝:“暗处鼠辈出来!”随即双手奋力一拉,竟是将两条拴钩铁链飞快从黑影之中拉出,转眼便见两个黑衣蒙面人被拉出来,正是那两条链钩的主人! 将两人形体拉出后,许宁双手一震,内力输出,那拴着钩子的链条便如波浪起伏般抖向两个黑衣人,“嘭”一声,只见那两条铁链在黑衣人所握之处轰然炸开! 下一刻,两条炸开的铁链分做四段,其中两段“咣啷啷”摔落在地,另两条的爪钩端操握在许宁手里,断裂那端为气劲所震,飞荡空中,这时许宁飞身进步,双手一动,将两条铁链当作鞭子使,齐齐抽摔向两个黑衣人! 那俩黑衣人受了许宁的内力冲击,只怕此时已是遭了暗伤,自是无法抗衡许宁这两鞭链条打来,当即飞快退身避去,却是超出了许宁手中铁链鞭长。 “咚”一声,双链打空,齐齐摔抽向地面,但这还未完,只见双链敲地瞬间,链条断裂端前边齐齐震起沙尘,原是许宁在链条中注入了内力,依铁链传导至此,这时落地,却是引得两道内力齐齐轰向两个黑衣人! 下一刻,气劲已掠至黑衣人身前,轰然烟尘乍起,气劲带动烟尘迅速将两个黑衣人笼罩在内,烟尘中,只闻“噗噗”两声,却是那两个黑衣人受击喋血,可转瞬,便见两个黑衣人飞快退出烟尘,随即退入黑影中。 见状,许宁眉头一挑,心道:“这样都不死?!”随后便见黑影之中,又掠出两个黑衣人,他们手上各持着一双短戟,飞也似朝自己攻来,许宁又心道:“又是两个一流高手?!”当下则是双手纳劲,沉心对敌,方才用了两招气势、威力皆是不凡的招式,对于他这种内力未至臻化的人来说消耗不小,如今却是不敢再乱出这等招式了。 第三十一章 钓客杀威 且看林智这边,他见暗处敌人发了一轮内力气劲之后便冲杀上来,当下却是暗告自己谨慎,静观其变,而面对杀向自己的两个持剑黑衣人,打定主意以纠缠对付,呼呼喝喝与那两人打了十余招,过招间,分心用余光瞟掠周围情况,发现战圈之中的黑衣人不断是如何境况,皆是保持在二九之数,己方兄弟明明有能随手杀之,可不断打出猛招,却未收取一人性命,就如先前卢言先和许宁的境况一般,这时,林智暗忖:“黑影中不知有多少一流高手,必须设计突围才是!”随即向许宁大喝:“大哥不可久战,当须寻机突围!” 许宁闻言,心中却是想:“我九江九义帮众还未回来,我等还未去救沽鲸先生,怎能就这般逃走?!”当下大喝:“不可突围,我九江九义帮众还未回来,不可突围!” 林智闻言,心中暗叹一声:“大哥这般刚愎自用,迟早是会吃大亏的!” 与此同时,在密林奔逃的戴文飞却是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一路死尸,有的依插在歪脖子树枝上,有的磕死在大石边,有的身首分离,死无全尸。周遭草木血迹斑斑,路上残肢七横八竖,却是暗夜杀戮中,前般方才庆幸逃出升天的人,转眼便成断肢残骸,惨惨惨! 眼看着前边血路惨景,戴文飞双眼寒了,心也冷了,冰寒的心促使他激动自言自语道:“敖蔚瀚呐敖蔚瀚,还是你技高一筹啊!我不惜以身犯险救下的人,转眼又被你所设陷阱杀光,你给我的打击还真是大啊!真不知,这条路上还有多少埋伏要致我于死地......”随即,他话锋一转,道:“可你的埋伏再多,也抓不住我!”说罢,他凛然看向前方,明知前方再有数步便是杀阵重重,也毅然不惧的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踏入杀阵,正经过第一具尸体档口,戴文飞便突感杀机临身,下一刻,便闻两柄剑朝自己刺来,一左一右,以剑身寒光耀人眼眸,以先声夺人的气魄震人心扉,剑鸣嘹厉,只朝戴文飞索命而来! “唰唰”两声,索命双剑逼至戴文飞双肩之时,戴文飞的眼睛却是闭了下来,对这索命的双剑不管分毫,任由其刺向自己,心似有赴死之念,要静待厉鬼前来勾魂一般。 下一刻,只见两柄剑已然逼至戴文飞的两边脖颈,而他却是在此时瞬间动身,但见他飞快向前进踏一步,恰好躲过两剑夹击,而那双剑的主人见戴文飞闪开,惊愕间却是不及变换招式,他们手中的剑去势不减,竟直刺向对方胸口,但闻“噗噗”两声,那两人持剑刺入彼此胸口,刺破彼此心脏,瞬间,伤口鲜血涌出,两人也是口吐鲜血,就这样用剑插着彼此心脏,一齐倒地身亡! 两人身死,戴文飞没有任何动容,继续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走到了第二具死尸所在处,而就在此时,又闻杀机临身! 只见,戴文飞上方突然落下两人,一人在戴文飞身前,一人在戴文飞身后,都持着剑,尚未落地,便齐齐挥剑劈向戴文飞,前者劈戴文飞右肩,后者劈左肩,却见寒光自前后一道儿下来,攻招转眼便到了! 两人埋伏在此,戴文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做声,此时突来杀机看似惊险,实则......有何惧哉?! 但见戴文飞身一侧,生生挤进两剑劈下来时,相隔不足半尺的距离之间,随即双手五指并至一块儿,若鸟喙,左手朝前,右手朝后,倒勾啄向持剑两人的手腕内侧! “啪啪”两声,两个持剑人手腕受击,疼得闷哼,手中的剑也被震得脱去,这时,戴文飞招式一变,手中的啄变作抓,将落下的两柄剑的剑柄抓着,双手持剑,旋身一转,手中双剑也随身而舞,下一刻注入内力,只见一圈圈剑气生来,却是一招“卷天碧浪”挥扫而出! “噗噗噗噗噗......” 剑气罡风似若龙卷,一瞬间数十道剑气,朝着周围不及避去的两人激划而去,刚迸射出来便已划破了两人身体,下一刻,那两人身上便多出了数十道口子,道道都有三寸深,登时衣襟破烂,血肉翻飞! “嘭”一声,两人胸腹突然炸开,原来,是戴文飞打入他们身体的一道道剑气不断积加,如今炸开,血雾爆棚,却是让戴文飞染了一身血! 这时,戴文飞收招,不顾面上、衣袖上沾染的鲜血,向前走去,而这两人却是慢慢倒下地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戴文飞到了第三具尸体旁,但却是没有一个杀手杀来,紧接着,戴文飞走过第四具尸体、第五具尸体......直到第十具尸体时,杀机现了! 只见,四面八方,徒然冲出二三十个黑衣人,有人用双掌,有人用剑,有人用刀,有人用匕首,参差掠进,飞步如风,围着戴文飞,誓要将戴文飞击毙于围杀之中! 戴文飞见状,喃喃道:“前边见我杀了四人,怕三三两两的来弄不死我,现在又二三十人一起上来了?但还不够看!”当下眼神一凛,左手一甩,反手握剑,朝着前方猛然掷出! 唰! 寒光一闪,犹若流星赶月,瞬间,中着一使双掌腾空飞进而来的黑衣人,黑衣人受这一剑之力倒飞,“噗”一声,摔落在地,落地瞬间受创咳出一口逆血,双脚蹬地挣扎两下,便没了气息,鲜血流淌一地。 同僚身死,却未让剩余的黑衣人止步退却,只见戴文飞周围,瞬间便围上了七人,一人持刀朝戴文飞迎面劈下,四人持剑分别刺向戴文飞双肩和他后边两处琵琶骨,再有两人矮身旋进,扫起一片沙尘,持匕首划向戴文飞下盘! 这下子,却是将戴文飞的路数尽数封了去! 戴文飞轻声道:“你们都该死......”随即纵身一跃,右手一动,一剑刺向前边挥刀下来的人,下一刻,“噗”一声,却是在那人心口上刺出一个窟窿,紧接着戴文飞闪身而过。 “噗”又一声,持刀那人伤口涌血,倒地身亡。 戴文飞闪身跃开,剩余围杀他的六人的攻招却是落空了,而下一刻,他们又朝着攻杀去! 这时,除开身后六人,戴文飞上空、两旁、面前又拢共杀来六人,首当以对的乃是前边攻来三个持剑人,他们一齐出手,剑势迅猛,誓要将戴文飞斩于剑下! 反观戴文飞浑然不惧,凛凛一哼,朝着攻向自己上中下三路的三柄剑,挥剑一甩,“乓乓乓”三声,只见那三柄剑登时断裂,剑尖那端被抛向空中,随即戴文飞又旋身再挥一剑,“唰”一声,寒剑再一甩,寒光闪过,当面那三人喉间便各自多了一条血痕! 下一刻,戴文飞手中的剑又一甩,将凌空的三块断剑打向左、右、上三个方向,但见寒光飞迅,戴文飞左、右、上三个方向各传来一声“噗”,却是三块断剑分别射入三个黑衣人心口,鲜血狂飙。 再下一刻,戴文飞回身一剑横扫而出,剑气迸射,宛若惊涛拍岸! 哗! 一道剑气激出滔天巨浪声响,气吞万里,滚滚杀向那五人,而那五人之中,领头者首当其冲,只得惊呼一声“不好”,便被巨浪般的剑气扫过,被作腰斩,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剑气划过一人,去势不减,后头那四人却是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出,便被这道剑气腰斩,同样匍匐哀嚎! 挥出这一剑,戴文飞周围的所有人都停止冲向他,小心谨慎,不敢靠的他太近,这时,戴文飞周围的几具尸体尽数倒地,“噗噗”几声,却是吓得周围折花众杀手不自觉退了一步,生怕下一刻戴文飞又杀上来。 戴文飞见状,嘴角微扬道:“还有人么?一齐上来吧!” 几个黑衣人相顾几下,一人道:“既然他想死,就把所有人都叫下来!” “对,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我们这么多人都杀不死。” “弟兄们,快下来!”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树梢上阴影中,数十个黑衣人悄然落下,一落地,便快步为上戴文飞,各持兵刃,刃锋所向皆是他。 戴文飞笑道:“都下来了吗?既然都下来了,省的我一个个上树上去找了!” 一个黑衣人闻言怒喝:“狂妄!” 这时,戴文飞喝道:“狂妄?可是我有这资本呐!”随即,他一动身,一动手,剑势随身变,瞬间幻化万千残影,气机、招式、身法各不相同,却同是一人所发,同是归宗“杀鲸霸剑”,正是一招“群鲨争腥”威然飞迅使出! 但见,黑衣人们尚未反应得过来,便是戴文飞万千残影穿梭于他们身影间,剑身寒光闪烁,千回百转,随戴文飞之身而动,似是超过声音之速,下一刻已来到黑衣人包围之外! 唰唰唰唰唰...... 剑刃划过衣衫的声音、剑气穿入肉体的声音方至,几十个黑衣人早已遍体鳞伤,每一个人身上血痕多达数十条! 噗噗噗噗噗...... 只听一声声血雾爆棚声,原来是戴文飞打入一众黑衣人体内的剑气不断积加,如今却是一个个肉体承受不住后接连炸开,霎时血雾弥漫,而那血雾里,人群中,不断有人哀嚎惨叫,一个个扑倒地面,命归九泉! 戴文飞收剑正身,喃喃道:“这‘群鲨争腥’以我现在的状态使出来,对高手而言,只是虚招,至于你们?虚招也可杀!”随即,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而此处,只留满地断肢残骸,斑斑血迹,前番他杀你,此番我杀他,混迹江湖,此事难免! 戴文飞没走几步,突然一顿,“噗”一声,一口逆血不自觉喷了出来,他捂着腹,缓了缓神,自语道:“看来我真是伤得不轻,才杀这么几个人,就得吐血。”随即,他又道:“后边的人该要追上来了,此处不可久留。”当下不顾伤痛,向前奔去。 戴文飞离去不多时,便见数百号黑衣蒙面人来到此处,见得满地残尸,俱皆一惊,这戴文飞真是打不死的不成? 只见一人道:“大家莫慌,我们有数百人,他先前靠要挟舵主方才逃脱,说明他忌惮于我们的人数,而前边不远便是‘九宫阵势’,他走不远,我们现在追上去,防止他绕别的路跑了!” “对,快追上去!” “走!” 当即,众人收起对戴文飞的惊惧,朝他遁逃方向追赶而去。 ...... 现下转到许宁等人那边,他们九人于黑衣人阵中鏖战许久,竟是未杀得一敌,而己方反而消耗巨大,虽未显支绌之像,但九人力竭之感已是油然而生。 一处,一边杀敌,一边冷静分析局势的林智此时心道:“再战下去,只怕连突围都没法儿突了!”当即向许宁大呼道:“大哥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许宁闻言,心中纠结片刻,终于心一横,道:“兄弟们,突围!”当下一喝,内力震出,震开与之纠缠的两人,又高呼道:“兄弟们随我来!”随后朝着东向的黑影中奔去,同时起运双掌,以防敌人偷袭。 激战中的几人闻声,立即跟上许宁,将一路阻拦的黑衣人打退,势不可当。 转眼,许宁已冲入黑影之中,一进来,就见十几道攻势朝他迎面杀来,或刀或剑,或钩或戟,若是细数,会发现这些攻击有十五之数,随之而来的便是劲风呼啸,却是许宁反应及时,举掌以对,“噼噼啪啪”将十几道攻势化解,连带将数人连续击退。 下一刻,又是十五道攻势袭来,这回许宁也是举掌以对,但不知是许宁大战许久,一鼓作气,再而衰之因,还是这第二波十五道的攻势劲力加强,愣是将许宁弄得一步也前进不了! 再下一刻,又是一波十五道的攻势,这回许宁再双掌以对,但却是“嘭”一声,许宁应声飞退出黑影,倒退四五步方止! 许宁身后,八个还未跟着冲入黑影弟兄见状皆是一惊,自许宁入黑影再到现在被打退出来,历时不足两息,如今退出黑影后四五步方止,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个声音:“是何阵法,就连大哥都突围不出去?” 而许宁退出黑影后,却是不甘突围失败,随即又冲入黑影中,可转眼两息过,他又被打退出来,此时,便见两个黑衣人冲上来拦着他,这使得许宁等人的前进之势为之一阻,后边黑衣人又围上来,统高、林智等人不得不回身以抗。 交手数招,与许宁纠缠的两人便被他打退,此时林智凑上来问道:“大哥,这阵法有何玄机,竟是连你也破不开去?” 许宁又将那两个不依不饶再冲上来的黑衣人打退,朝林智回答道:“我冲进黑影里,便遭攻击,一波十余道,而且一波比一波强,方才第三波我便不是对手,这才退出来,七弟,你可有办法破阵?” 林智苦笑道:“大哥,你太高看小弟了,若是前边我们趁气力尚足,我想也可放手一搏,可现在却......” 许宁当即叹息一声,道:“是我害了大家啊!” 林智道:“大哥,别这么想,先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随你赴死了吗?何出此言?” 这时,一边对敌的统高朝着许宁道:“大哥,七弟说的不错,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另一边,打退一人的华巧接话道。 “贫贱不相弃,富贵不相忘!”剩余五义一边对敌一边齐声道。 闻言,许宁心感而涕泪,道:“如是今日我们逃不出去,葬身于此,来世一定要再做兄弟!” 第三十二章 再救累赘 此时,就在许宁感动涕泪档口,戴文飞已经到了折花众所布九宫阵势之外。 映衬着月光,戴文飞一看前方树木紧密排列,遮得后边一片黑,当即停下奔跃的脚步,谨慎观察一番。 不过片刻,戴文飞便从中察觉出一缕九宫阵势的蛛丝马迹,暗道:“‘九宫阵’?本来只听说这是忠勇仁义山的守山大阵之一,却不想这折花会也能布下此阵......” 忠勇仁义山守山大阵乃是“天下七君”之一,“忠义神君”黄邦宁所创,按一字、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芒、七星、八卦、九宫,共归作九部,分,可作以一敌百;合,能当千军万马,百年来,九部大阵随忠勇仁义山屹立于世,却是没有一人能闯到九阵归一的“玄黄大阵”! “这阵法未启之时,可作隐匿陷阱,如今却暴露出来,说明阵中有人遭围杀......是了,先前那几十个折花众杀手可是没胆子、也没能耐杀的了九江九义,这阵中受困者便是许宁他们......至于这九宫阵的破解方法嘛,需得从内部......”戴文飞思量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心道:“不对,这不是九宫阵势,这是......”随即,他闭上双眼,静心感受阵中息动,似乎听到了大阵内部,有九人犹作困兽之斗般抗击着不断攻来,而又杀之不死的黑衣人,下一刻,戴文飞突然睁眼,道:“这是‘九九八十一洛书河图大阵’!” 随即,他又心下暗忖:“九宫阵势虽是‘洛书河图大阵’的本源,但破解之法却是不尽相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如是我体力复全,也可以力破法,但如今......”又思量片刻,戴文飞心下决定道:“闯阵!虽说两种大阵解法不尽相同,但也都可以从内到外破去,九江九义这几个累赘不得不救啊!” 当即,戴文飞持剑纵身一跃,杀入黑影中。 ...... 洛书河图大阵内,许宁等九人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始终全心尽力对敌,而折花众却是借着阵法之妙,慢慢将几人逼退至大阵中央。 此时,突闻一面黑影之中,几声“乒乒乓乓”的刀剑撞击之音,几声“噼噼啪啪”的拳掌对撞之响,随即便是“啊”的几声凄厉惨叫,下一刻,却是闯进阵来的戴文飞杀出黑影,奔向许宁等人,与他们会合。 许宁见戴文飞前来,兴奋大呼:“沽鲸先生!” 戴文飞此时已然凑到许宁近前,道:“我已经杀了几人,将阵法破坏了部分,话不多说,随我破阵!” 许宁道:“兄弟们,随沽鲸先生走!” 九人当即一边退敌,一边跟着戴文飞,戴文飞却是将他们领向东面跑。 戴文飞等人要跑,围困他们的折花众自是不愿,只见一群人立马出来挡住他们,细数之下,却是有二九之数。 戴文飞见状,心道:“破阵,需在那黑影之内,与眼前这些人交战无益。”当下朝许宁急声道:“许大侠,你们待会儿注意看清楚密林黑影中的情况,看清里边部署,不要管眼前这十八人,就随我冲进去!” 许宁闻言,不知戴文飞所想,当下却是应答道:“好!”有朝身后弟兄道:“兄弟们,按沽鲸先生说的去做!”随即转头回去。 戴文飞大喝一声“看好了!”在距离十八黑衣人不足一丈之处,激动身体里的内力,剑一甩,寒光映月,他又大喝道:“月明潮生!”但见剑身随戴文飞的手横扫而出,映月寒光变作耀月之辉,直撒向前,其光耀程度,直逼得人要瞎眼,直照得黑暗密林显露原型! “啊!”的叫声不断,却是被照到眼瞎的黑衣人们所发出,黑暗密林为光耀所照,影子俱是消失无踪,显露出其中三排九列共二十七黑衣人,或拿剑,或持刀,或攥暗器,或立拳掌,俱皆严阵以待! 许宁等人乃是在戴文飞身后,而此招乃是朝前放,自是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而他们却是俱皆乘机一看被照亮的黑影中境况,当下,许宁心道:“先前困的我们寸步难移的便是这般情况?” 戴文飞见此状,当下却是心道:“‘九宫三连阵’?只是不知这是‘洛书九宫’还是‘河图九宫’?” 下一刻,戴文飞以招法所发剑光逝去,密林之中的情况又被黑影盖去,这却是让他注意到近前被他一招闪瞎狗眼的十八人,喝道:“趁他病,要他命,将这十八人先杀了!”当即,他飞步掠进,飞迅出招,“唰唰唰”寒光闪跃,却是利剑划过五人脖颈,鲜血飙喷,瞬间,那五人倒地毙命,随后他又向黑影飞掠。 许宁等人闻声,当即出招,也是一个转眼,便将面前的十几个黑衣人杀尽,随即又跟着戴文飞向前掠进。 临着放倒十八个黑衣人不足两息,戴文飞一干人等已至东面黑影近前。 此时,戴文飞喝一声:“随我来!”下一刻冲入密林黑影,便闻十五道攻势临身,他当即启招挥剑,立刻便当下了十五道攻势,“乒乒乓乓”间,又向前冲了两三步,这时,又闻十五道攻势袭来! 于此同时,许宁等几人也冲进黑影,映照着先前看到的敌人分布情况,加之听声辨位,当即,九人平分作三部,攻向敌方黑衣人三处九人方阵。 “乒乒乓乓”又过一个转眼,双方交杀在一起,戴文飞接下十五道攻击之时,许宁也领着卢言先和华巧来助阵,这使得戴文飞所面压力为之一轻,而另外两部分在统高、林智这两队攻击下,也是难全阵法之功,登时,双方竟是陷入僵局! “叮当乒乓”刀光剑影闪烁不断,转眼又是两息时间过去,九宫阵势里的其他部分黑衣人已经朝这边飞快围了上来,若是让他们围上来,此时戴文飞等人身在黑影中,敌暗我明,却是陷入更危之境地! 战机临逝,在转瞬之间,戴文飞见敌人阵势已经被己方搅乱的差不多了,却是把握住胜机,大喝一声道:“众人后退,我来开路!”随即,倏然使出“群鲨争腥”! 但见,剑锋所向,寒光开路,血雾爆棚,生机屠戮! 戴文飞出招瞬间,许宁等人已然退离开来,己方之人已经撤去,却是可以放开手来打,只见,戴文飞手中的剑光一闪,身形一动,似无数身影掠过那二十七个黑衣人,寒光剑气流转,宛若瞬息千招,剑刃似乎同时划出数十道伤口在那二十七人中的每一个身上,那二十七人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被划破喉咙身死,下一刻,戴文飞出招完毕,立于一众黑衣人身后,背对众人,却是瞬间,那一众黑衣人突然一个个身上血雾爆棚! “噗噗噗噗......” 黑衣人一个个身体爆棚血雾,随后相继倒下,戴文飞没有看回去,沉声道:“折花众大部要来了,快随我走!”说罢,纵身掠走,三两步便没影了。 后边许宁等人见状也是跟上,身形亦是极快,而那些黑衣人却是刚刚掠到此处,奈何轻功不济,捉不见人影,只得吃尘。 ...... 一个时辰后,不断奔走的戴文飞等人已经临近大路,周遭树木自然而然的愈发稀疏,皎洁月光拂照,地上叶影斑驳。 这时,戴文飞突然身形一顿,面色突然涨红,后边许宁见状,叫弟兄们停下,许宁自己上前附近戴文飞道:“沽鲸先生怎么了?” 突兀,“噗”一声,戴文飞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身形踉跄往前倒。 许宁见状,却是眼疾手快,扶着戴文飞,心急道:“沽鲸先生,你受伤了!” 闻言,众人也是关心戴文飞伤势上前。 戴文飞咳嗽一声,推开许宁,沉声喝道:“如不是你们这些累赘,我会受伤?” 许宁等人闻言皆是面色惭愧。 戴文飞又道:“现在暂时脱离险境了,你们别跟着我了,你们去九江,那是你们的地盘,我一个人走就行了。” 许宁道:“沽鲸先生,那您要去哪啊?” 戴文飞走开几步,道:“我往庐山那边去,如果我这次还能活下去,你们要来找我的话就去庐山吧。” 许宁道:“沽鲸先生,你的伤如此重,此去独行可是有九死一生之危啊!我们得跟着你才是,而且先生去庐山,我兄弟几人去九江,两地相隔不远,我们可以同路。” 许宁言出,他的八个弟兄尽皆附和,戴文飞见状,喝道:“叫你们这些累赘滚,你们没听见吗?!” “沽鲸先生......” 戴文飞又是一喝,打断许宁说话,道:“你们以为我受了伤,就不可能逃走了吗?!告诉你们,即使是我现在这副身子,也可以杀光你们,你们再不走,就休怪我无情了!”当即持剑一横,对着许宁等人,眼神蹦出凌厉杀意。 “可......”许宁话未说完,戴文飞便是一喝:“滚!” 林智这时上前劝道:“大哥,沽鲸先生去意已决,我们走吧。” 许宁叹息一声,朝戴文飞拱手道:“沽鲸先生,多多保重。”随即带着几个弟兄朝西北面而去。 他们没走几步,戴文飞便左手一动,似是手里拉着什么东西,微微一扯,却见许宁等人头顶上数丈高处,似是有什么近乎透明的小东西被这一扯顿住了,它们像是有翅膀,被勒住了却不断挣扎着,想要向前飞,而却又被戴文飞再一拽,终究受不住力道,落向戴文飞手里。 戴文飞的动作之细微,几乎没有旁人察觉到,但这只是几乎,只见,走在最后头的林智突然转头看了戴文飞一眼,正巧看到戴文飞拽着几只近乎透明的小东西,然后林智朝着戴文飞张口不发声说道:“多谢了。” 戴文飞见状,却是回以会心一笑。 随即,九人渐渐远出戴文飞的视线,此时,他抬起左手一看,却见手中握着的,却是九只扑通扑通挣扎着的透明蝴蝶。 戴文飞看着掌中蝴蝶,喃喃道:“‘化云追风蝶’,没想到那敖蔚瀚从一开始就在我们身上放了这东西,敖蔚瀚,这算是你技高一筹了......”随后,他又抬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方,却见数丈高处,竟是若隐若现的飞舞着一只透明的蝴蝶,又喃喃道:“我头上也有一只,也足够吸引折花会的人去庐山了,至于这些......”他又看向左手掌中的蝴蝶,道:“不必存在了!” 内力一震,蝴蝶粉碎而死,戴文飞便朝东北方向走去。 ...... 此时,密林中,敖蔚瀚处。 伤势恢复完全的敖蔚瀚突然咦皱眉,喃喃道:“十只‘追风蝶’死了九只?是其中有九个人死了吗......”顿了顿,他又笑道:“希望死的人之中没有戴文飞,不然,可就没意思了。” ...... 另一处,许宁等人那边。 许宁突然停下,道:“兄弟们,我们就这么走了,可是不义之举?” 五义“云中铁鸟”华巧道:“大哥,那沽鲸先生都下了逐客令了,我们还死皮赖脸的跟过去干什么?” “三惊”陆宇觉附和道:“是啊,大哥,何必在管他?” 许宁道:“他可是一再相助于我们啊!怎可就这般不管?” 林智道:“大哥,我们不能再回去拖累沽鲸先生了。” 陆宇觉道:“七弟,我们回去是帮他,何来拖累一说?” 林智道:“若不是为了我们,沽鲸先生早就突出重围了,何须我等相助?大家可知道,我刚才走在最后头,看到了什么?” “什么?”许宁问道。 林智道:“沽鲸先生手里拽着几只透明的蝴蝶!” 闻言,几人中却是统高最先反应过来:“透明蝴蝶?折花会的‘化云追风蝶’?沽鲸先生的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干嘛?” “这是他从我们头顶上揪下来的,他如此做正是要救我们呐!”林智神情激动道。 “什么?!”闻言几人俱是一惊。 林智又道:“这‘化云追风蝶’乃是折花会为了追杀人命而研制启用的,这东西飞在咱们头顶上,若是不留意根本察觉不到,纵使我们将那蝴蝶毁掉了,其残留气息也会伴随我们一个月之久,我们能在折花会连续三个月追杀之下而不死吗?沽鲸先生正是为了救我们,才对我们恶语相向,他已经将我们头顶上的‘追风蝶’摘去,把我们赶走,若是我们再追回去,便会是拖累他,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许宁闻言语塞:“这......” 林智劝道:“大哥,走吧!” 许宁犹豫一会儿,终是道:“走!” ...... 于此同时,戴文飞在赶去庐山的路上飞奔着,心中却是想:“这群累赘,我已经将‘追风蝶’拔去了,能不能逃的了,就看你们自己的了......”随后,他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化云追风蝶’,突兀,他自感体内一股逆气想要向上涌,即刻便是踉跄一下,停顿身子,一口鲜血“噗”一声,喷到地上。 戴文飞缓缓神,擦干嘴角的血,喘着气,喃喃道:“这回可是玩儿脱了,不知道,庐山里师父留下的部署能不能助我脱险......”此时他又突然感觉自己丹田内气中有恙,又自语道:“先找个地方疗伤。”随即,他捂着腹部,走到路边一颗树下,盘坐调息。 ...... 三刻钟后,戴文飞起身,喃喃道:“折花众快追来了,也该走了。”随即动身离去。 ...... 第三十三章 又陷杀网 五日后,赣江东岸。 但见一代辉煌瑰丽之楼雄然屹立于此,正是三百余年前所建,至今风华依旧的——滕王阁! 只见赣江之滨,滕王阁赫然而立,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临水倒映,云影相容,配之盎然春意,巧然成趣。 这滕王阁本为唐高祖李渊为皇子滕王李元婴而命人修建,原本是滕王李元婴观舞、饮酒享乐之所,却数十年后,因一才子,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一篇《滕王阁序》而名传于世,后又有无算文人墨客来此作赋,兴来诗酒,兴尽而归,终着此文气盎然之滕王阁! 如此文人墨客时常往来的滕王阁,如今,却是江湖武人满天飞,只见,滕王阁下,无数百姓在此聚集看热闹,又有不少官兵来此维持秩序,而滕王阁上,一灰衣身影手持利剑,与数十白衣蒙面人缠斗间,不断往滕王阁顶层攀跃,但闻刀剑之光影倏然闪跃,器刃相撞声响彻四野,灰衣人已将十几个白衣蒙面人撂倒道楼阁之下,飞也似地站上滕王阁屋顶。 此时,不断有白衣蒙面人跟着上了屋顶,“唰唰唰”间,已是有数十人围了上来,而围圈中,灰衣人飘然立于滕王阁屋顶西侧最高处,傲视四方! 但见,那灰衣人双鬓长髯随风飘飘,头发不梳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赫然正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五日前戴文飞逃离密林中折花会的追杀后,在山林野地之中蛰伏、奔走数日,连续绕走数百里,生生从楚国逃到吴国!纵使折花会有“化云追风蝶”作追踪,也难以找到戴文飞行进路线,如此,再不过两日时间,便可到达庐山。 奈何戴文飞自幼便养成爱干净的好习惯,躲在山里中,以打猎、摘果、拾野菜为生,藏匿方过了一日,便觉自身脏污,山里边虽有泉水河流洗澡,但却是换不了衣服,而厌恶脏污的他撑了五天之后便走出山林。 走出山林,却是直接到了洪州,方才找了一间客栈洗澡换衣服,吃了些酒菜果腹,拢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折花会杀手便找上门来了。 此时的戴文飞实力非全胜时期,几日奔逃躲藏下,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在客栈中遭逢数量无算的高手确实难敌,一阵打斗间撂杀数十个人,然后乘机杀出一个缺口,逃出客栈,奔逃间,路上不断有高手三三两两袭杀于他,却是将他拟定逃向庐山的计划打乱,逼着他不得不往滕王阁这边跑,如此,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此时身在重围中,站在滕王阁最高处,看到楼底下指指点点的人群和陆陆续续赶来的折花会白衣人,戴文飞心道:“几日前,连番大战使我内力几乎耗尽,这几天奔逃一点儿也没恢复,如若不然,这点儿人怎么留得下我?不过这几天我杀的人也真够多,可是我这几年浪迹江湖的近十倍啊!一路走来皆是鲜血铺张,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我要死了吗......”随即,他便不再想这些,凝神观察周遭折花会部署,又是心道:“折花会也真是厉害,手竟然伸的这么长,竟是敢如现在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来杀我,这折花会,某倒是佩服。” 屋顶上的白衣人越聚越多,已然达到三十人,屋顶下的楼层也是有不少脚步声,可想而知,整个滕王阁怕是有数百折花众,这回戴文飞可算是插翅难逃了! 这时,只见一身着绣云儒服,脚踩布靴,手摇竹画纸扇的俊公子踏着飞逸步伐,上到滕王阁最高层屋顶上来,飘然立在东侧正吻之上,正面对上戴文飞。 戴文飞见着他,发现此人竟与探花社社长李颖巉长得七分相似,心道:“看来,他是在折花会里请缨出战的,他此来想是持着报仇之念,李颖巉应是他的兄弟一类的亲友。” 此时,周遭几十个白衣人见俊公子前来,向他顶礼齐声道:“参见舵主!” 戴文飞见状,笑道:“怎的又来一个新舵主?敖蔚瀚呢?你们也是厉害,竟如此之快便找上了我,我是该赞,还是该恨呢?” 那俊公子轻摇纸扇,笑道:“敖蔚瀚乃是流云舵舵主,而在下却是落花舵舵主,沽鲸先生怎来‘新’字一说?只要沽鲸先生身上还残留有一丝‘追风蝶’的气息,纵使您蓬头垢面藏尽天下隐秘之处,我折花会也可以将你找出来,此是赞是恨,全凭沽鲸先生您自己定夺。另外......”随后他关上纸扇,朝戴文飞顶礼道:“落花舵舵主李梓岚,见过沽鲸先生,在下此来,一是为执行会中任务,二是为了替家兄报仇。” 那李梓岚说话间,言语吐气轻柔,举止彬彬有礼,神态温润,加之他一副好卖相,却是和他死去的哥哥李颖巉有着相近的气质。 戴文飞闻言,心道:“兄长?姓李?看来他是李颖巉的弟弟,现在来找我报仇了......”当下却是笑道:“呵呵,前边是‘流云’,现在是‘落花’,你折花会还真是风骚无比啊!” 李梓岚却是笑道:“沽鲸先生谬赞了,我折花会青冥、流云、落花、血雨、黑河、苍茫六大天罡部分舵,先生可要记好是哪路人要了你的命,待您到了九泉之下森罗殿,可要跟阎王说清楚。” 戴文飞又笑:“杀兄仇人在前,你却总是乱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某是该说你悠闲,还是该说你蠢呢?” 李梓岚笑脸一凝,心道:“这戴文飞虽名冠天下,但如今却是已因为连番大战而不得修养,负伤累累,此正是我杀了他报仇的好时机!”厉声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活腻了,那就祭奠我大哥去!”说罢动手,但见手中纸扇一甩,登时甩出两只半尺长的飞针,长驱直射戴文飞心口! 戴文飞眼见两道寒芒逼来,心知暗器袭来,立即摆身一躲,闪过这招后,刚刚正回身,便见前方李梓岚已闪身一招纸扇劈面打来,当即使剑一招还了上去! “啪啪啪”声响传来,两人一招过,又腾空连续快速对上几招,李梓岚忽打戴文飞左肩,忽敲戴文飞右臂,时而又直劈戴文飞胸口,却被戴文飞一一化解,当两人腾空急招对攻刚巧落地之时,戴文飞却是已经摸清了李梓岚路数,心道:“此人出招飘逸,但多是虚招,可又在虚招间藏有不少暗手,随其攻杀节奏而为,必是久战不利,而冒然进招又会为其暗手所害,折花会的人还真是难缠!” 转瞬便过数十招,李梓岚出招飘逸迅猛,近乎是闪身幻化无数个身影围着戴文飞打,但却是难以奈何戴文飞半分,见戴文飞数十招下来却是越战越稳,李梓岚不由心道:“这戴文飞还真是厉害,疲惫负伤之躯,竟还可与我战上数十招而不显劣势......不行,如此久战下去无果,退开再说!” 当即,李梓岚便抽身退去,站回东面正吻之上,看着戴文飞心道:“戴文飞,怕是单我一人对付不了,但可以肯定,他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了......” 下一刻,李梓岚冷哼下令道:“上!”语罢,但见周遭白衣人一齐冲向戴文飞,个个都使出杀招,要置戴文飞于死地! 戴文飞见着数十人围杀上来,冷笑道:“怎的?以为我就这般任你们杀了?李梓岚,我此时内力十不存一,但,不代表我的实力也是十不存一!”说罢,他身形纵跃,飞快迅于疾风! 见状,李梓岚心中一惊,心道:“刚才戴文飞没有用尽实力?!”当下刚喊出一声“不好”,便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戴文飞身子一闪,登时残影万千,却是使出一招无人可挡的“群鲨争腥”! 噗噗噗噗噗...... 瞬间,周遭血雾弥漫,正是数十个白衣人遭戴文飞万千招法、剑气杀伤殆尽,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身赴黄泉! 下一刻,只见戴文飞的万千身影划归一处,直直朝着李梓岚一剑刺去,登时,寒光慑人,天日无辉! 戴文飞的剑已临至身前,李梓岚刚巧反应过来,堪堪侧歪着身子一躲,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剑,而尚来不及退至安全位置,伺机反攻,便见戴文飞手中利剑锋刃一转,横划向他的脑袋! 李梓岚矮身低头,从戴文飞这一剑下绕到另一面躲去,当即脚一蹬,抽身退离。 戴文飞招不中敌,见对方退开,却是没有跟上去追杀,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方,而那退离开来的李梓岚站直身子后,却是惊魂未定地看着戴文飞。 这时,料峭微风吹来,将戴文飞身后血雾轻拂开来,却见血雾渐散,在阁下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几十个浑身衣襟破烂,遍体鳞伤的白衣人一个个缓缓倒下,还有不少人滚下屋顶砸在楼阁之下。 看着戴文飞一瞬间将自己几十个属下杀光,李梓岚惊怒间却是蹦出了几个字:“你......扮猪吃老虎!” 戴文飞闻言,嘴角一咧,道:“早就发现你们了,还不快出来?再不出来,你们的同僚就快被我杀了!” 李梓岚闻言惊愕,心道:“他知道周围还有暗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只听两道笑声爽朗传来,但见戴文飞两旁分别冲出一道身影。这两道身影是自屋顶底下一层钻上来,弄得瓦砾飞屑随尘乱飚,轰然乍响声中,那钻出来的两道身影同使长剑,一齐劈向戴文飞! 这两劈却不是五日前,密林中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但见这两剑下来,精耀寒芒在尘雾闪烁,其迅于疾风之速,实非寻常一流高手可以做到! 却见,戴文飞处变不惊,朝着两边方向各出一剑,原本是发出“叮当”响声的剑刃交击却震出轰然巨响,但闻瓦砾、尘雾等飞屑被震散,却是袭击而来的两人受击退去! 烟尘散去,阁下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激得惊呼不断,其中却是有不少少年为戴文飞此时此刻所显现出来的高绝武功,以及常人难以企及的胆气所折服,眼中的崇拜之情已难掩盖! 却见戴文飞两旁,左边一个持剑,留着小胡子,身着华丽白衣的高手,看他样貌,可称面如冠玉,仪表不凡;右边也是一个持剑的高手,也是身着华丽白衣,面白无须,相貌堂堂。 只听那面白无须的高手笑道:“沽鲸先生真是厉害,我等两人本以为自己藏匿得够好了,可却还是被你给发现。” 又听留着小胡子的高手接话道:“不错,重伤之躯仍然游刃有余,我等礼敬。” 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梓岚却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当下道:“沽鲸先生好算计!从刚开始在客栈时你便以弱示于我等,令我等轻敌,你虽被我们相逼,不得不上滕王阁,却也有置身死地而后生之意,你做出被几十个人追杀得无路可逃的假象,引我独自出手,再以先声慑人之势将我杀咯,毁去我方一个战力,如此你的优势便大增,可惜......” 这时,留着小胡子的高手接话道:“可惜,你已是力不从心了。” 面白无须的高手又道:“方才我二人一齐向你偷袭,而你虽有防备,却只是堪堪将我二人击退,这便意味着,只要我们三人一起出手,你便难以招架了。” 戴文飞闻言笑道:“好,分析得好!前边李舵主出来,是先礼后兵,而你二人此番偷袭却是先兵后礼,不知为何?” 小胡子高手笑道:“非是先兵后礼,是沽鲸先生叫我们出来,我们才出现的,再说沽鲸先生早知我等,又何来偷袭之说?” 面白无须高手笑着接话道:“李舵主前番是先礼后兵,我二人此番也是,我二人的攻击正是对沽鲸先生的‘先声夺人’之礼。” 戴文飞又笑道:“说得好!二位一帮一衬,却也是将这先礼后兵之理说通了,只是不知......二位可否一通姓名?” 只见小胡子高手拱手笑道:“在下青冥舵舵主,皇甫鸣。” 面白无须高手亦是拱手道:“在下苍茫舵舵主,冼凌津。” 戴文飞笑道:“这是,你们三个要一起上咯?” 李梓岚、皇甫鸣、冼凌津三人齐声笑道:“那是自然!” 语罢,这便算是打了招呼了,但见三人一齐杀向戴文飞! 皇甫鸣和冼凌津二人离得近,率先和戴文飞交上了手,只闻两柄宝剑寒光闪跃,一左一右,便临近戴文飞双肩,戴文飞手一动,剑一甩,似随性玩水划浪,便将两人的剑荡开,尚不及回击打退两人,就见前方李梓岚一扇子朝门面打来,戴文飞又一挥剑,带动迅猛寒光,将这一扇攻势荡开,又不及击退前方来敌,两边的高手便再次以不同的招式攻来,荡开他们的攻击,前方高手又攻来,如此周而复始,却是将戴文飞缠得久守难攻。 全力施为下,戴文飞却只能和三人斗得个难解难分,几十招过去,滕王阁下围观群众只觉阁楼上的几人出招比风快,他们所使的剑寒光耀眼,胜过天日,众人应接不暇间,却是发出不少惊呼声。 然而久守必失,戴文飞自知如此缠斗下去,必是以自己败亡为收场,心下暗自计较对策:“此三人任何一个都比‘冷锋过境’要强,如此下去,再不做相应对策,败亡就是必然了......我的杀鲸霸剑里的好招式消耗太大,使出来也未能尽全功......”此时,他犹豫间,突觉自身身体有恙,丹田有气逆之感,本是一口逆血要喷出来,却是被他生生压回去。 又过半晌,便是三人交手将近两百招,这一刻,戴文飞久守必失之患应果——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此时,戴文飞突感血气一滞,手上动作为之一顿,而围攻他的三人也是趁机一齐出手。 皇甫鸣、冼凌津使剑一齐从上往下劈向戴文飞,“当”一声,却是戴文飞举剑挡下了两人交加而来的攻势,紧接着“嘭”一声,戴文飞脚下瓦片寸寸碎裂,下一刻,只见前边李梓岚冲上前来合扇朝着戴文飞门面一戳! 戴文飞见状,探出左手一抓,“啪”一下,却是将这一招给抓住了,但,他的左手也因此被震伤,但见虎口处裂出血丝! 戴文飞闷哼一声,虽已鼓足内劲,但以如此身躯与三个毫发无伤的高手角力,却也是不舒服,不多时,戴文飞便一口鲜血喷出! 第三十四章 闯出死局 “噗!” 戴文飞口吐鲜血,沾在自己的左手上,李梓岚等三人见状,当即加大力度,只见,两旁,皇甫鸣和冼凌津两人的剑不断往下,朝着戴文飞的脑袋上压去;前边,李梓岚手中的纸扇也不断朝前边迫去,离戴文飞胸口越来越近! 戴文飞感受着双手两处传来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却是想到从前,他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随即,他含血狰狞笑道:“人总有一死,我是人,不例外,但......我不会死在你们手上!” 三人见状,心下一惊:“戴文飞这是要狗急跳墙,临死反扑?!” 下一刻,只闻戴文飞冷哼一声,所剩无几的内力轰然一震! “嘭”一声,三人被气劲震开,气血沸腾,却犹严阵以待,防着戴文飞攻杀上来。 但是,戴文飞却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杀上来,此时的戴文飞亦是气血沸腾,嘴角鲜血渗出,确有几分强弩之末的意味。 李梓岚三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番,心下按定主意,下一刻,一齐狠厉攻杀上前! 只见,左边,皇甫鸣一招“青冥行路吟”使出,但闻一声近似黄鹂叫声的清亮剑鸣,又有淡淡青光剑气闪过,却是迅猛剑招强压而下;右边,冼凌津一招“厄苍茫茫”使出,但闻“唰”一声空凌声响,再有苍色浑然的剑气划出,又是一式迅猛剑招压下;正前方,李梓岚一手纸扇猛然敲下,却是一招“枝头花落不留情”,劲风呼啸,眨眼便至! 三人出招,神形相异,却又相互铺衬,好似泰山封顶乍然下落,压向戴文飞! 戴文飞眼神一寒,心道:“这回怕是要挡不住了......”当下双手握柄,横剑一举,“当”一声,却是挡下皇甫鸣劈来的一剑,又“当”一声,却是顶住了冼凌津加上来的一剑,下一刻,“嘭”一声,却是戴文飞再也没能继续挡下李梓岚劈下来的一扇,只见,一扇子打下瞬间,“嘭”响同时,屋顶上,戴文飞所站之处却是再也撑不住几人力道相持所积加的重势,瓦片轰然粉碎,乍然间,竟是戴文飞从屋顶上被打进滕王阁顶层屋内! “嘭”一声,戴文飞下落间,撞断房梁! “噗”一声,戴文飞下落间,受伤喋血! 喊“杀”一声,却是戴文飞下落间,屋内的白衣折花众举着兵刃朝他身上招呼! 戴文飞被三人压下房顶,当即面色涨红,血气不畅,一口逆气涌上心头,登时头昏眼花,而在他撞断横梁那一刻,却是让他撞醒了,淤血咳出,登时气顺,突感下落间寒芒向背,当机立断,空中翻身,挥手甩出十几剑! “噗噗噗噗噗......” 剑气夺命,鲜血迸射,死敌伏尸,尘砾乍扬! 下一刻,戴文飞落地,单膝下跪,撑剑不倒,与此同时,却闻三道衣襟翻飞声齐响,只见屋顶上的三个高手飞身下来。 片刻后,烟尘散去,却见李梓岚三人严阵围着此时单膝下跪,倚剑孤立的戴文飞,只见戴文飞污尘满身,眼神坚毅的他,不屈桀骜之意浑然尽显! 待下一瞬,李梓岚三人不约而同一齐攻来,戴文飞起身迎战,“噼噼啪啪乒乒乓乓”连战四五十招,却见戴文飞剑、手、脚并用,踏步如飞,穿梭梁柱之间,李梓岚三人同样起身追战,须臾间,却闻屋内墙上、梁柱上、桌椅上,尽是他们战斗行迹,呼呼喝喝间,气劲气刃横飞,激烈万分! 只是戴文飞虽勇,但身躯已乏,内力已空,与四人交杀战至百招时,被李梓岚一扇子戳中胸口,喋血飞退。 “噗”一声,戴文飞受击喋血飞退,撞到一根柱子下,又受这一冲,再次“噗”一声喋血,但,他却没有放下他手中的剑。 此时,周遭白衣折花众这群小喽啰围上来,手持兵刃对着戴文飞。 戴文飞已经受创难起,但折花众却是不敢大意,抓兔子时,还怕兔子生急咬人,而此地坐着的却是比猛虎还生猛万分的高手,纵使猛兽落单,纵使困兽伤疲,犹怕他再斗起来,此时此刻的戴文飞犹不可小觑! 以皇甫鸣为首的三人走上戴文飞近前,皇甫鸣道:“沽鲸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等虽趁你伤疲围攻,却也要费了如此多力气才能将你困战至此,我三人佩服!” 戴文飞讥笑道:“你们三个,每一个都达到了八大门首领的程度,竟甘心在折花会下效力,这折花会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啊?” 皇甫鸣笑道:“沽鲸先生此状、此讽确有刺几分荆轲刺秦王未成之貌。” 正如他所言,此时的戴文飞倚柱持剑,簸坐于地,几分悲凉之意生出,但闻戴文飞含血笑道:“荆轲刺秦,而我却是要逃难,如何比得他?你们又何必在此与我交谈废话?直接来杀了我便是。” 皇甫鸣又笑道:“我折花会派系不同,为人处事之法也便不同,天罡部六舵重情、重义、更重英雄!” “英雄?”戴文飞的好奇心似乎被勾起了,身子向前倾了几分,道:“这么说,你们敬我是英雄?” “正是。”皇甫鸣答道。 戴文飞哈哈大笑,靠回柱子,道:“这怎的敢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戴文飞不过是一个被人追杀的丧家之犬而已!” 皇甫鸣不言,此时后边的李梓岚却是道:“好了,聊了这么多,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戴文飞笑道:“不错!聊了这几句也够了,李梓岚,你大哥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我也与你有杀兄之仇,我现在就坐在这儿让你来杀,让你来报仇,你可敢近前来杀我?” 李梓岚看了皇甫鸣一眼,却见皇甫鸣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李梓岚旋即看向戴文飞道:“有何不敢?”当即走上前去。 李梓岚方才踏近戴文飞身前一步之内,却见戴文飞眼神突然一凛,拍地起身掠进,举剑飞快刺向李梓岚! 李梓岚见戴文飞奋起,心道“不出所料”,早有预料之下提起扇子一挡,同时一脚踢向戴文飞! 下一刻,“啪”一声,戴文飞的剑被李梓岚一扇子轻松挡下,李梓岚暗笑,可他哪知,再下一刻,戴文飞的举动竟是全然出乎他的一料,原本,他以为戴文飞会继续使剑招攻击他,却见此时的戴文飞居然弃剑撞上来! 只见,戴文飞左手一把抓住了李梓岚的腿,李梓岚见状,单腿蹬起身子,要一脚踢向戴文飞,却见戴文飞身子抱着李梓岚的腿,直冲撞向前,李梓岚这一脚,只是大腿踢到了戴文飞的肩头,对戴文飞造不成大碍。 “噗”一声,两人身体相撞,李梓岚手中的扇子不知觉“啪”一声落地,而他本人,也被撞的倒退一步,此时戴文飞松开手,却是让李梓岚踉踉跄跄方才站稳,下一刻,却见戴文飞挺身探手抓向李梓岚衣领,李梓岚避之不及便被抓住,转瞬,便是戴文飞一拳打来! “噗!”却是戴文飞这一拳打在李梓岚腹部,巨大力道打得李梓岚咳了一声,让他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这戴文飞的内力已如枯灯油尽,怎生的如此大的力道?!” 似是戴文飞心知李梓岚所想,应声答道:“若没有这般力道,我如何屠戮凶鲨?我如何创出‘杀鲸霸剑’?我如何在内力将尽之时与你们三人厮杀如此之久?”说话间,却是将李梓岚重重打在地上,拳头压在他的腹部。 “放开他!”“放开他!”只闻两声厉喝同时响起,却是皇甫鸣和冼凌津持剑指向戴文飞,随后,又是一阵短暂细碎步伐,那折花会的小喽啰们又持兵刃围了上来。 方才戴文飞暴起一击时,皇甫鸣和冼凌津早有预料,而见到戴文飞弃剑抱住李梓岚的腿时,两人却是大吃一惊,刚想出言提醒,便见戴文飞已经如此时一般,将李梓岚擒下,只得举兵对峙,不敢出手,害怕伤到李梓岚。 皇甫鸣心道:“这李梓岚也太不小心了,不然也不会让我们置于如此被动的境地......”当下道:“沽鲸先生,早前听说,你在我折花天罡部,流云舵主敖蔚瀚所设重围下将他自己生擒,以他作要挟,自己脱了险,还救下九江九义,原本我还不信,现在你却当着我的面,将我同僚制下,我对你生擒敖蔚瀚一事,却是没有什么怀疑了。” “怀不怀疑不重要,现在,我有离开的资本了!”戴文飞笑道。 可下一刻,却见李梓岚喝一声:“你当我就任你如此摆布了吗?” 戴文飞闻言一惊,便觉背后被击中,身子踉跄一下向前,手上对李梓岚的控制也随之一松。 只见,李梓岚趁机抓开戴文飞的手,尽力退开,滚到一边去。 戴文飞立直身子,朝李梓岚冷声道:“小看你了!” 原来,先前戴文飞受击,是李梓岚所为,戴文飞直面用拳头将李梓岚按在地上,却是忘记两人此时的形位,李梓岚一蹬地,便可借反激劲道踢中戴文飞的背后,而戴文飞如今的伤疲身躯实是难挡,被这一踢,便是松开了对李梓岚的控制。 李梓岚起身笑道:“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诡计!”随即,一起脚,将地上的一块碎瓦踢向戴文飞! 这一下子,出招虽也是飞快,但却好像是李梓岚的发泄一般,向戴文飞发泄,这死到临头的人竟还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啪”一声,戴文飞将这块本就碎烂的瓦片拍得更碎,随即道:“既然怕出洋相,那就谨慎一点,现下由你们的部下围着,你们三个人像刚才一样一起上来和我打,如何?” 李梓岚冷笑:“你这是找死!” 皇甫鸣道:“沽鲸先生,那便得罪了!”当即,手一动,一剑刺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状,朝左边一闪,却是闪过了,但见面前又是寒芒闪眼,是冼凌津一剑接着皇甫鸣逼命而来! 这一剑,封住了戴文飞朝左的去路,逼得他只能后退,方才堪堪闪过这一剑。 这时,戴文飞又见自己右边的李梓岚一拳打来,却是不由笑道:“等的就是你这招!”当即,正对着李梓岚的拳头打出右拳。 闻言,皇甫鸣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不好,他要跑!”手上也不慢,手一动,连同着冼凌津一起向戴文飞进招! “嘭”一声,戴文飞借李梓岚这一拳的力道飞退而去,退离间,身子一旋,却是正好从皇甫鸣和冼凌津所出招式缝隙中穿过,须臾间,便已到达折花众白衣喽啰那边。 这时,前边两个小喽啰见戴文飞冲到自己面前来,挥起手中的刀剑便砍,却见戴文飞双掌拍空,身子又一旋,竟是从这刀剑间隙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又双掌拍出,“噗”一声,将这两人拍飞,这两人却是如人偶般倒退而去,又如巨石般撞倒身后同僚,转眼,戴文飞前路便空。 此时,戴文飞向前的力道已尽,落地同时,见前路无阻,当即飞冲上去,下一瞬,便到这滕王阁精美的墙壁前,一掌轰出! “嘭”一声,墙砖碎裂出一个可以通人的大洞,先前,守着这道墙另一面的两个折花会白衣喽啰,被戴文飞这一掌巨力和碎石烂砖打飞,撞断栅栏,“啊”的惨叫着落到后边的赣江水里去,原来,戴文飞是要破墙打穿一条可以逃到赣江水里的通路! 打开此路,戴文飞心道:“折花众都被我吸引上楼阁来了,这赣江水里,想是没有什么防备,正好逃出升天!” 可惜,真如他心想那般简单么? 此时,戴文飞突感后头劲风呼呼,心惊同时,亦知身后有人攻来,本想快些出逃,却不得不转身回击,但见他转身一掌,尚未打出一半,便见偷袭而来的李梓岚已经一掌打在戴文飞身上! “噗”一声,戴文飞口吐鲜血,惊疑心道:“我受了如此重伤,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吗......”随即,他忍着痛,不顾伤重,借着李梓岚一掌巨力,转身退到楼阁边断开的栅栏处,一跃跳下赣江水里。 李梓岚见戴文飞跳下楼去,急忙追到楼阁边,皇甫鸣和冼凌津二人也追了出来,此时戴文飞已经“噗”一声落到赣江水里,两下子便无踪迹。 皇甫鸣当即下令道:“吩咐部众,沿赣江两岸巡察,上游下游都不要放过!” 他背后,一众白衣人领命称“是”,随即各个快步离散办事。 皇甫鸣叹道:“这戴文飞还真是命硬,受如此重伤还逃的出去。” 李梓岚冷哼道:“他走前受我一掌,现在五脏六腑都有移位,走不了多远!” 冼凌津却是责怪两人:“别在这儿说这些没用的了,若不是你二人麻痹大意,戴文飞怎么可能逃的了,下回有任务,我自己执行就够了!”随即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皇甫鸣与李梓岚对视一眼,道:“这回确实你我都大意了......”说话间,皇甫鸣却是回忆起先前,戴文飞从他和冼凌津合力一招的缝隙间闪过那一瞬,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也弄不清当时戴文飞是怎样闪开的,印象之中唯有灰影闪过,随即,他喃喃道:“戴文飞这等身法还真是厉害,我与冼凌津二人的合攻都轻易躲去......”回过神来:“快些安排追击吧。” 李梓岚“嗯”一声,随后两人离去。 此时,他们却是不知,滕王阁楼下,有一乞丐少年看着戴文飞落水处,自语道:“大侠落难,我要去救他。”随后,他看看原本站着折花众高手的阁楼,又喃喃道:“这些围攻大侠的一定是坏人,他们一定会再找大侠麻烦的,我得快点才行。” 然后,乞丐少年跑到赣江沿岸的小树林里躲了进去。 第三十五章 小小救星 半个时辰后,自滕王阁沿赣江向下游数里处,西岸一处小树林里,少年乞丐朝江面不断张望寻觅着,嘴里念叨着:“不会啊,平时从那阁上掉下来的东西现在都会漂到这里啊,怎么还找不到大侠呢?”越张望,越念叨,小乞丐心里越是着急,嘴里又不断念叨着:“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在不快点儿,那群大坏蛋就要找到这儿了......” 小乞丐一边走着,一边不断注意着江面的情况,心里时常冒出不好的预感:“要是大侠沉下水底了怎么办......不会的,大侠身手这么好,一定不会的!” “要是那群大坏蛋先找到了大侠怎么办?他们会杀了大侠的......不会,大侠武功这么高,一定会打跑他们的!” “要是水里有水鬼怪兽将大侠拖走了怎么办......不会的,大侠这么厉害,那些鬼怪一定会害怕,不敢来对付大侠的!” “要是......” ...... 小乞丐每次心里冒出不好的念头,都会第一时间掐掉,继而坚定心中信念,毅然决然,不找到心中认定的那个大侠绝不停下!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大侠戴文飞的身影却是让他找着了! 只见赣江江面中心,一个灰衣身影漂在水中,随波而流,小乞丐见状,认得那便是戴文飞,当即想兴奋大叫,却又在下一刻捂着嘴巴,小心翼翼看看周围,确定没有折花会的白衣人后,立马跳下江水里去! 这二月的江水可还没暖呐!这小乞丐看着也就不过十一二岁,长期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他因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服不蔽体,使得已经显出皮包骨身材的他更是凄惨可怜。可如今,想要救人的,也正是这般凄惨可怜的小乞丐!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便见小乞丐已经在河里奋力游向此时漂浮着的戴文飞。 此处是赣江中游,水流渐增,小乞丐在水里游着,江水中的寒气不断侵入小乞丐身体,江水之寒似可凝冰,在如此冰寒的江水里奋力游着,这小乞丐究竟有多大毅力?! 似是上天眷顾,这小乞丐的身体没有被冻僵,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游到了江水中央戴文飞处,在碰到戴文飞时,小乞丐回头瞥了一眼,这回却是他目力好,见到西岸上,竟是有两个白衣身影沿着岸边慢慢走近,东张西望,似是在寻觅着什么——折花会的白衣人已经寻来这里了! 小乞丐大惊,急忙推拉着戴文飞的身体向江水东岸游去,可因为还带着一个人,纵使小乞丐使出吃奶的劲儿,这回半柱香的时间里,小乞丐也只将戴文飞拖了先前他自己游到水中央距离的一半,离江水东岸还有整条江面宽的四分之一路程,此时,时间已经不再等待他了。 只见那两个折花白衣人越走越近,他们之中一个目力好的指着江面上的两人,向一旁的同伙问道:“那里边漂在水上的是不是戴文飞?” “好像是。”同伙答道。 “你叫人来,我先追上去。”随即,那人便跳到水里,奋力向前游去,冰寒的江水冷得他咋舌发抖,但即使这样,他游水的速度也比此时的小乞丐拖着一个人快了不止一倍! 此时,他的同伙也在后边叫道:“戴文飞在这儿!” 前边拖着戴文飞的小乞丐听到后边折花会的人大叫,自知被发现了,惊恐间更是奋力地往前游,不多时,便将戴文飞拖到江水东岸,而同时,那个折花会白衣人也游到了江水中段。 小乞丐将戴文飞拖上岸后,见自己与戴文飞两人浑身湿漉漉的,也顾不得那么多,而他将戴文飞拖上来已经用光了力气,此时又见折花会白衣人不断近前来,逃又逃不了,惊恐焦急间,只得尽力推摇着戴文飞,希望心目中的大侠能够快点儿醒过来,打败坏蛋。 小乞丐一边摇着戴文飞,时不时还拍几下他的脸,嘴里一边焦急念叨着:“大侠,大侠,快起来啊,坏人来了,快起来打败他......” 片刻后,那折花会白衣人已经临近江水东岸边了,江水西岸边也集结了几十个白衣折花众,一个个跳到水里,朝东岸游去。 而就在这时,戴文飞被这小乞丐推摇着,也是悠悠转醒了,睁开双眼的他,便见一个面黄肌瘦,浑身湿漉漉的小乞丐在推摇着自己,那小乞丐口里还兴奋说着:“大侠,大侠,你终于醒了!” 下一刻,戴文飞便觉浑身又冷又湿又痛,脑袋晕恍恍的,随即,用手缓缓撑着自己起身。 这戴文飞也真是好运,掉到如此冰寒的江水里半个时辰竟没有冻坏身体,而且还有人相救,看他转醒如此即使,想来他在江里也是没有喝多少水,命大是不用说的了。 戴文飞捂着脑袋,向小乞丐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下一刻,不待小乞丐回答,他便看见对岸前方一众折花会白衣人不断跳下水去,朝这边游过来,而近前也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白衣人,当即,戴文飞大怒,从地上抄起一个石头,起身大喝一声“着”,便将石头砸向那近前当头第一个游过来的白衣人! 戴文飞如此动作,却是说明他没有失忆,还记着方才自己被追杀。 “噗”一声,石头正中那白衣人的脑袋,白衣人尚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一命呜呼,脑袋沉到水下,江水面上,血花扑散开,转眼又被江流冲尽。 砸死一人,戴文飞还想在动手,却是力不从心,浑身疲乏,脑袋晕乎乎的,尽力撑着,才使身子不倒,心道:“我如今这般状态,对岸这几十个人便可要我性命,若是再等到折花会那几个舵主赶来,我更是必死无疑,此地不宜久留。”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小乞丐,又心道:“看来是他救了我,若是我逃了,留他在这儿,折花会的人见抓不着我,一定会杀他泄愤。”旋即道:“小兄弟,愿意跟我走么?” 小乞丐方才还是焦急着戴文飞不醒来,现在突然的,便见戴文飞大发神威砸死一个坏人,心下欢喜不已,而戴文飞这回又叫他“小兄弟”,这却是让他犹感受宠若惊,嘴里不断重复着:“大侠叫我小兄弟,大侠叫我小兄弟......”看似是着了魔。 戴文飞见状,笑着重复一声刚才的问题:“小兄弟,愿意跟我走么?” 闻言,小乞丐这才反应过来,激动点头道:“愿意愿意,大侠叫我,我肯定愿意,大侠,你不知道,你在那滕什么阁上一个人打几十个人特别帅,‘唰’一下子就把几十个人打败了,太厉害了......” “好了,你说的那个是我在滕王阁上的时候,等下子不管你有什么话,到我们脱离危险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戴文飞见小乞丐滔滔不绝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完,当即打断他。 小乞丐满口答应道:“好,我什么都听大侠的。”可下一瞬,他又心生疑惑,将先前的应答抛到脑后,问道:“大侠,你不是很厉害吗?之前你不是一下子就打死了几十个人,现在对岸的几十个人有什么危险的呢?” 戴文飞见小乞丐这个样子,叹息一声:“讲好的不说话呢?” 小乞丐闻言立马用脏脏的双手捂着嘴巴,惶恐的摇摇头,表示不再乱讲话,此时的他,可是生怕戴文飞将他丢下! 戴文飞好笑的看着他,下一刻又看了看对岸的折花白衣众,随即转身,一手抱起小乞丐,夹在腋下,顾不得两人身上的湿冷脏污,撑着疲痛身体飞奔起来。 此时戴文飞的内力已经告罄,但他仅凭脚步跑起来的样子也是不慢,三两下子,却是眼看着没影了。 江水西岸的折花众们先前见戴文飞醒来就打死一人,原本嚣张的气焰登时下去了,就连江里游水的那十几个人也不由得动作慢了下去,生怕冲到对岸太快,被戴文飞一下子打死,这般就死得太不值了,可如今见戴文飞刚打死了一人,便匆匆离开,折花众中不少人想到:“戴文飞为何这般就逃了?” “莫不是他力竭了,怕了我们了?” “是了,他被三位舵主打伤,又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如此状态下,不怕我们才怪!” 当即,便有人大喝:“戴文飞他怕了,他跑了,快追!” 下一刻,便见众人纷纷跳下水,朝对岸游过去,不少人上岸后便不再等待身后同僚,自己追上去,想要亲手擒杀戴文飞,获得这一件大功! 戴文飞这边,他带着小乞丐飞奔一刻钟时间,便逃到了大路上,又跑半个时辰,纵使戴文飞轻功再如何高绝,此时内力耗空,他也不过只是有强于常人的体魄罢了,没有一口内劲支撑着,现下这般折腾,自是力竭停下了。 气喘吁吁的戴文飞放下小乞丐,道:“跑了这么久,这下安全了,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说快点,一会儿我还要跑。” 小乞丐看着戴文飞,见他气喘不止,面色苍白,再加上身上湿漉漉的,狼狈不已,完全没有滕王阁上的风发意气,不由心生担忧,道:“大侠,您......怎么了?” 戴文飞看了看小乞丐,再看了看自己,对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情况皱了皱眉头,道:“如你所见,我十分狼狈......”他突然一顿,问道:“你知道狼狈是什么意思吧?” 小乞丐点点头:“以前听说评书的师傅说过。” “偷听的吧?”戴文飞笑问。 小乞丐脸红“嗯”了一下,小声道:“我讨饭来的钱只够把肚子填个半饱,没钱了,我只能偷听了。” “讨饭?乞丐?”戴文飞闻言,这会儿却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乞丐,心道:“这小乞丐衣衫褴褛,身上脏乱如斯,如此喜净的我竟然抱着他跑了这么久?”但他却没有深入研究下去,道:“言归正传,如你所见,我现在被折花会的人追着打,以我现在的状态,最多可以对付十五六人......”说着,看见小乞丐面露疑色,便问道:“怎么,不知道‘折花会’是什么吗?就是先前追......” “知道知道,就是先前追杀大侠您的那些......”小乞丐一不注意,出言打断了戴文飞讲话,可及时发现这是极为不礼貌的,便立即双手捂上自己的嘴,旋即又缓缓放下手,小声道:“大侠,我不是故意要打断您讲话的。” “无妨。”戴文飞笑道:“那你先前面上露出的疑惑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如戴文飞所言,那小乞丐原本却是想着“折花会是什么”,可他又联想起先前追杀戴文飞的人,便想到“折花会就是先前追杀大侠的那些坏蛋”,到他面露疑色时,却是想着:“大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当下便是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边走边说吧。”戴文飞领着小乞丐沿着大路,一边走着一边解释自己的情况,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该说的还没有说完,戴文飞便自觉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刚要将小乞丐再度抱起跑路,却是突然想到:“说了这么久还没有问这个小乞丐的名字是什么呢......”当即便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闻言,又是着了魔般:“大侠叫我小兄弟,大侠叫我小兄弟......” 戴文飞见状,笑着拍了一下小乞丐,他这才反应过来,道:“回大侠的话,我......没有名字。” 戴文飞一皱眉:“没有名字?” 小乞丐惨笑道:“大侠你应该知道吧?没爹没娘没朋友的乞丐却有名字,是多大的福分,就算是自己起的也好,可是我,听了这么多评书,也想不到一个好名字,不像大侠这般,在滕王阁顶上一下子就威风的把几十个坏人全部打倒了,虽然我不知道大侠的名字,但我想大侠的名字在别人的耳朵里应该是......如雷贯耳的。” “哟,你听了这么多年评书,也不是白费的嘛。”戴文飞夸了小乞丐,夸得小乞丐脸红挠头。 “不过,”戴文飞又道:“所谓如雷贯耳,也只是凶名,你不用再一口一个大侠的叫我了,你叫我‘先生’便好,从群雄大会开始,我每天都会杀人,几天下来,我已经斩了上千条人命!” 小乞丐闻言,却是一惊,他何曾想,自己心目中的大侠竟会这般杀戮,可他转念一想:“大侠杀得一定都是坏人!”便道:“大侠不必自己怪自己,大侠您杀的人一定都是坏人!” “我杀过的也有好人,我以前......”戴文飞摇摇头,道出自己以前滥杀的事,在小乞丐惊讶的眼神中又继续道:“就如你刚才所说,我在滕王阁上威风,可接下来呢?我被从屋顶打下去,不得不破墙逃走,跳到赣江水里,才支持了两下子,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你救了我......”说到这儿,戴文飞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小乞丐竟然能将自己从赣江水中拉上来! 戴文飞当着小乞丐的面,瞅着太阳辨了辨东西南北,心道:“刚才我醒来的那片河岸是赣江的东岸,而这个小乞丐多半是从西岸游过来的,两岸的宽度足有四十丈,常人游上一回还好说,可现在却是二月的江水,寒冷程度差不多可以结冰,这常人都恐怕游不得,更何况是这般畸瘦的小乞丐,更何况还要把我拖上岸......这小乞丐的身体想是有些奇异的地方......”当即道:“小兄弟,伸出手来。” “啊?哦!”小乞丐闻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下一刻便是将手伸了出来,他心想着:“大侠不会害我的。” 随即,戴文飞便伸手探上了小乞丐的脉搏,片刻过后,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心道:“想不到这小乞丐竟是二十四奇脉中天生脉,只是不知他是天生六脉中的哪一脉......从他不惧寒水的情况来看,应当是天生寒脉或者炎脉。” 二十四奇脉乃是戴文飞之师,“千面神君”风莫悠所着《二十四奇脉》一书中罗列出的二十四种练武奇脉,应其特点,分作四类:天生六脉,命理六脉,后天六脉,气运六脉。此二十四脉可相互叠加,相互作用,使得好可让修武事半功倍,使得不好便可让武道寸步不前,故而二十四脉令人称奇 第三十六章 徒儿文韬 二十四奇脉中寒脉、炎脉属于天生六脉之二,两者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不惧严寒、酷热。寒脉修炼阴寒属性功法,事半功倍;而炎脉修炼炎阳属性功法,同样事半功倍。此前便有例子,冰辛是天生寒脉,故而他修炼“坚冰心法”事半功倍,方才三四十岁,便已有傲视群雄的武功。 而方才,戴文飞发觉小乞丐救自己时,乃是入江而不惧冰寒之水,又一番摸脉探查,最终断定,这小乞丐确是有寒脉或是炎脉之资。 戴文飞心道:“这般好苗子,不可让他因为做乞丐而毁了一生!”当即放下小乞丐的手,正色道:“小友,你可愿做我弟子?”这回他却是没有喊“小兄弟”,怕小乞丐又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 小乞丐闻言一怔,却是难以置信道:“大......先生要收我做弟子?” “嗯,愿意吗?”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小乞丐喜不自胜,当即便学着评书里那般,向戴文飞行五体投地之大礼,但他刚刚半跪下来,就被戴文飞止住了,只见戴文飞扶着他的手,道:“此等大礼,岂能在逃亡之中行?且先安顿下来再行拜师之礼也不迟。” “是,弟子......领命。”小乞丐被戴文飞扶起身子,却是向回礼说一句“弟子某某某领命”,但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名字,只得尴尬说声“领命”。 戴文飞见状,便知小乞丐顾虑,便道:“你现在还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起一个吧?” “嗯。”小乞丐高兴点头。 “可愿随我姓?” “嗯。”小乞丐点头。 “为师叫戴文飞,就给你起名‘文韬’,有文韬,自然有武略,文韬武略足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徒儿,你叫戴文韬可好?” “嗯!”戴文韬虽不知“文韬武略”为何意,却依然点头道:“师父从今天起,我便叫戴文韬!” “好,我们该走了。”随即,戴文飞抱起戴文韬,将他夹在腋下,匆匆离去。 ...... 与此同时,戴文飞师徒所走的这条路的尽头,却见一座热闹小镇在这儿,虽无长沙城繁华,却也是有几千的人口。 只见,围着小镇离地不足五丈高的南面城楼屋顶上,竟是出现五个白衣人来,那五人竟如凭空而显,无声无息,足见此五人武功之高,必是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 五人遥看城外远方,沿着路望去尽头,只听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长须垂胸的俊朗男子道:“前方传讯来,戴文飞已经中了李梓岚一招‘落印花掌’,必是重伤,天罡部的人要求我们在这座城里设伏,劫杀戴文飞!” 只见一头发无束,生得剑眉星目的俏面汉子讥讽道:“天罡部出动全体三千成员,据说为捕此人而伤亡过百,竟也只是将之击成重伤,他们真是废物!” 又见,一长须细目,神情自得的轻装汉子道:“不错,那天罡部就如废物,说什么敬重英雄?不过是任务失败的托词罢了!” 只见一面白无须,相貌堂堂的高手道:“说归说,将戴文飞劫杀也是势在必行的。” 最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手道:“李梓岚的‘落印花掌’却是霸道,中招后非药石不可愈,戴文飞到了此地后,想是会直奔城中药铺,我们可直接在城中几处药铺设下埋伏,等他自投罗网。” 身材高挑的高手问道:“何不直接在城门口设伏?” 留着小胡子的高手道:“城门口设伏,若是人少,便是留不住他;若是人多,却是目标太大,那戴文飞先觉有危,只怕会绕道而行,逃之夭夭。”又道:“诸位,城中药铺正好有五家,正好对应我们五人,不如我们各带人手,分头埋伏,一方发现戴文飞踪迹,其他几方便一齐赶来,我想......诸位面对这一身负重伤之人,纵使不能擒杀,也能让之在各方来援之前不能逃走吧?” 头发无束的汉子道:“有何不可?” 那身材高挑的高手和劲装汉子接连点头,道:“同意。” 面白无须的高手道:“既如此,便分配好位置吧,我去城南的药铺。” 劲装汉子道:“我去城东。” 高挑汉子道:“我去城北。” 头发无束的高手道:“我去城西。” 最后,留着小胡子的高手道:“那我便去城中了。”又道:“既然都分配好,各位可以分头去布置了。”随即,便见他的身影突然“唰”一下不见影了。 剩下四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便一齐施展轻功离开,同是“唰”的,不见踪影。 不用多想,这几人皆是折花会舵主级别的高手,听他们的语气,应当是隶属折花会地煞部。 地煞部共分九舵,与天罡部并驾齐驱,想来此五人应是地煞部九个舵主中的五个,观其五人身手,实力必是不可小觑! ...... 半个时辰后,戴文飞师徒处。 戴文飞已经拢共跑了一个时辰,他本以为自己还犹有余力,可以继续奔跑,就在这个档口,他奔跑的身形突然一顿,一口鲜血猛的喷出来,瞬间气色萎靡。 而他腋下夹着的戴文韬见状大惊,担心道:“师父你怎么了?”随即挣开戴文飞的手,自己落下地去,转身扶着戴文飞走到路旁小树下倚着休息。 戴文韬又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戴文飞回答道:“我先前中了李梓岚一掌,依照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那应该是‘落印花掌’,这种掌法劲猛霸道,一般来说中招者非专门药石不可痊愈。为师现在中了这掌法,落印花掌力滞留体内,所以才逼得出这口淤血,但身体已经受创极为严重了......” 戴文韬焦急道:“那师父,我们快去找药材吧,我记得沿着这条路过去,有个镇子,里头有好几个药铺,我扶您,给您带路,为您抓药。” 戴文飞闻言摇摇头,道:“徒儿,为师知你一片孝心,但我们进了那镇子后不可贸然去找药铺。” “为什么?”戴文韬不解道。 “镇子里的药铺,必有折花会的埋伏,我们直奔城中药铺,不过自投罗网罢了。”戴文飞道。 “那......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戴文飞又道:“既然他们会预判我们会第一时间到城里的药铺去,我们便不可称他们意,我们直接去城里的客栈。” “客栈?” “不错。”戴文飞解释道:“理由有二,其一,客栈乃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一般情况下藏身其中容易暴露,敌人预判我们的动向,对此等地方必是会有所疏忽,这样一来,我们反而不容易被发现。”顿了顿,又道:“其二,客栈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同样,也是消息灵通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儿了解比较新的江湖动态。”下一刻,戴文飞认真看向戴文韬,语重心长道:“徒儿,今后你也要试着自己分析情况,以判断自己未来在江湖中行动方向。” 戴文韬认真点头“嗯”一声。 戴文飞笑道:“其实我们要去客栈还有一个理由。” “嗯?” 戴文飞笑道:“为师有点儿小洁癖,如今这般行头,为师要换换了。”又道:“你不再是乞丐了,也该换换了。” 戴文韬脸红点点头。 此时,戴文飞站起身来,戴文韬问道:“师父,要继续走了吗?” “不,还没有。”却见戴文飞右手一探,一拉,只见一条细细的丝线随他的手跟着一动,下一刻,便见丝线的另一头,一只近乎透明的蝴蝶扑哧扑哧挣扎着,被收到戴文飞手里。 “这只蝴蝶好奇怪啊,怎么是透明的?”戴文韬好奇道。 “这是‘化云追风蝶’,因为它,折花会的人才将为师的行踪锁得死死的,若不是为师的脚力够快,恐怕为师已经葬身荒野了。” 戴文韬问道:“师父,何不早早便毁了它?” 戴文飞解释道:“先前和为师同路的有九个人......”随即,戴文飞便将先前有关九江九义和化云追风蝶的一些事宜悉数说与戴文韬:“......为师为了救他们,拔去他们头顶上的追风蝶,待他们远离之后便毁去,只留为师头上这一只,如今也是时候将这只也毁去了。” “徒儿,”戴文飞看着手中追风蝶,道:“这追风蝶被毁去以后,它余留的气息会附在周围人的身上三个月之久,折花会的人凭此气息亦可追踪,为师现在要将它毁了,你可要避一避?”随后,看向戴文韬。 戴文韬一愣,不知师父所言何意,却见戴文飞又道:“你如果没有沾染追风蝶气息,折花会的人就难以去寻你,接下来若是为师逃不掉了,你可以自行离去。” “离开师父做什么?徒儿当然是要跟着师父啦,师父快将这蝴蝶毁去吧!”戴文韬天真笑道。 见着刚刚收到的徒弟便如此对己不离不弃,戴文飞心头一震:“文韬这番话是童言无忌,还是趋利而附,亦或者是......真的有情有义?”当下叫“好”一声,随即手一紧,戴文飞便将手中追风蝶捏死。 这时,戴文韬“咦”一声,问道:“师父,这追风蝶被毁去不是有气息会附在我们身上吗?怎么我没感觉?” 戴文飞笑道:“气息无声无形,你没有高深的感知方式,如何感觉?” 戴文韬尴尬挠挠头,又道:“师父,我们现在就进城吗?” “不。”戴文飞淡笑摇头道:“我们还要多做一重准备。” “嗯?” “为师会易容术,先前没想得起来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 傍晚,小镇,南城门口,斜阳慵懒铺地金黄,行人来往急急忙忙。 但见连通着城门口的大路上,望去到尽头,一对身影缓缓向城门口走来,待他们凑近了来,却看正是一对乞丐爷孙。 大乞丐面容垂老,长须垂胸,眼神冷若死灰,身子看似壮实些,但走路时一手要撑着拐杖,一手要小乞丐扶着,似要行将就木。而一旁扶着老乞丐的小乞丐则是面黄肌瘦,骨细如柴,怕是常年吃不得饱饭。 一老一小两个乞丐便如此走近城门,他二人便是戴文飞和戴文韬师徒。 只见,两人已经缓缓进到城门里,而周遭人群中暗藏的折花会探子却是没有发觉戴文飞的身份,两人便如此轻轻松松地进了城。 过城门口检查时,戴文飞却是细细观察打量了一下周围折花会的人,心道:“化云追风蝶我已毁去,但身上还是残留有气息存在,只要有相应方法探知我身上的气息,我一靠近,他们应该会立刻知道,可如今这些人却是恍若未闻,看来,前边天罡部的情报,此城里的部署却是不知,折花会内部也非一块铁板啊!” 思量间,两人也是到了城里的大街上,戴文飞便又发现,沿路有不少折花会的暗哨,他们正注视着城门的情况,想从其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戴文飞和戴文韬一步三缓,在众多折花会探子的眼皮底下晃了半天,愣是没被他们发现,不多时,两人便已是从折花会的探查范围离开,来到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义安客栈”门前。 戴文飞和戴文韬一起进了去。 两人进了客栈,不待戴文飞招呼,便有小斯上来,对着两人一口一个“臭乞丐”的叫骂着,他不是来招待客人的,而是来赶人的,戴文飞两人身上邋邋遢遢的,一看就是乞丐,怎能留他们下来污了其他客人的眼,搅了其他客人的清净,若是回头客就因为这般没了,该如何? 但戴文飞却是没应小斯的喝骂而走,反是从袖子里摊手移出一锭银子来。那小斯见钱眼开,立马改口叫“两位客官”,恭恭敬敬点头献笑,请两人找地方落座后,便要离开,说要去给两人准备饭菜和房间。 戴文飞叫住他,道:“澡堂在哪儿?我们爷孙俩要洗洗澡,换身衣裳。” 随即,小斯便将戴文飞两人带去澡堂,却见此处已经备好热水了,整间屋子里蒸汽腾腾的。 戴文飞一进澡堂,便解开衣服,一步跨进大池热水里,畅快坐下,舒舒服服地笑了几声,回头看向正是拘谨不敢向前的戴文韬,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道:“徒儿,解了衣服便来洗澡吧,都是男儿,有什么扭捏的?”随即,便去将戴文韬的衣服也脱了,将他“扑通”地拉下水。 戴文飞笑道:“好好洗,洗完换衣裳,去吃饭!” 戴文韬却是没动,看着样子似是心中有疑惑,此时定下来刚想问戴文飞,道:“师父......” 这时,却闻房间外小斯砰砰敲门道:“客官,小的来送衣服了。” 戴文韬立马警觉闭口,而戴文飞却是道:“进来吧。” 小斯开门进来,戴文飞指着澡池子一边,道:“放那儿吧。”小斯放下衣服,转身关门便走。 戴文韬见小斯走了,便道:“师父,我们这般行吗?” “徒儿,你多虑了。”戴文飞笑道:“这折花会在一天之内是发现不了我们的。” “为何?” 第三十七章 因时而教 “为何?”戴文韬问道。 “这是折花会内部自己的问题。”戴文飞答道:“折花会内部勾心斗角,有情报却没能在短时间内相互通知。我们身上有化云追风蝶的气息,本该一进城便会被折花会的人知晓,可如今呢?不但没有人来对付我们,反而是让我俩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舒舒服服的在这儿洗澡,这便说明了一切。 “再加上,折花会在分配任务时,有着明确的区域负责,先前李梓岚等天罡部一干人所负责的区域,便是滕王阁那边,而这里,为师所料不错的话,便是那折花会内,与天罡部并驾齐驱的地煞部,天罡部的人想要伸手到地煞部的管辖范围内做事,必须要向上峰请命,再等上峰的命令下达,如此一来一回便有一天的间隔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是安全的。” “可是师父,一旦那群坏人反应过来,我们不就逃不了了吗?” 戴文飞又答道:“所以,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休整,明天为师教你易容,然后我们便走。”见徒儿还要说些什么,他又道:“好了,洗澡吧,待会儿为师再给你答疑解惑。” ...... 半个时辰后,两人换好衣服出来,皆是披头散发的,只见戴文飞身穿着素白衣服,面上的假胡子也装模作样的修成了美髯,浑身气息内敛深邃,老先生的形象分毫不差。 戴文飞束好头发,转头看向戴文韬,却见那瘦弱的身影穿上一套淡蓝衣裳后,显出寻常少年难有的坚毅,头发没有梳起来,遮着脸,有几分与他师父相似的放荡不羁。 戴文飞上下打量几眼,赞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徒果真不凡,真麒麟儿也!” 这却是夸得戴文韬尴尬脸红。 “走!”戴文飞拉着戴文韬便朝大堂走去:“吃饭去!” 不一会儿,师徒俩便在客栈大堂里吃上了。饭桌上,牛肉、好酒、五香花生......江湖汉子爱吃的菜,能点的全给点上了,却见戴文韬尽力压制着自己,却又狼吞虎咽的吃着,而戴文飞却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戴文韬吃,自己时不时抓几口牛肉、花生随酒下肚,心里暗自计较着,下一步如何应对折花会。 戴文飞心道:“我从长沙跑到这儿,用去五六天时间,大战连连,休息甚少,现在的身体也经不起几次大点儿的战斗了......”此时,他看向客栈外,却见外头,有几个人总是徘徊在此,观察着客栈里的情况:“方才与徒儿所言甚为轻松,好似根本没什么事,但我二人的行迹早已被折花会的探子所怀疑,如今只要露出一点与‘沽鲸钓客’这个身份相符的迹象,我二人之危便至矣......现在,唯有不露声色,修养片刻后,趁折花会天罡部的手还没伸到这儿来便离开......” “至于这孩子嘛......”戴文飞看向戴文韬,心道:“起先收他为徒,确是爱才之心所致,如今却也阴差阳错,为我的身份做了掩饰,弄出了一个爷孙俩的假象,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如此安生的在这儿吃东西......既然说收他为徒,那便不能成空话,不能因为身在逃亡中,便什么也不教他,但如何教开始,却也是个问题......” 就在戴文飞思量着如何对戴文韬施教同时,另一旁,戴文飞两人隔桌处,却是渐起江湖人的话题。 只见一个看着有众人焦点气质的闲汉正和同桌的一个汉子谈论着:“我跟你说啊,五日前,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大战啊!” 同桌汉子却是被他的话语吸引到了,追问道:“大战?什么大战?” 闲汉哼哼自得道:“五日前,长沙城东南。” “什么,长沙城?那可是楚国国都,谁敢在那儿地方撒野?” “对,楚国带甲十数万,一国之都怕是有个七八万军兵,何人敢在此撒野?” “别卖关子,快说!” 却见周遭七八个江湖汉子被这闲汉吸引到了,纷纷凑近来,想要听个新鲜事儿,那此时尚在狼吞虎咽着的戴文韬也是好奇心起,慢慢停下了吃食的动作,戴文飞也是装出一副好奇江湖人的样子,听着那闲汉讲话。 那闲汉见着已经有将近十人为他所吸引,便摸摸喉咙,扯扯衣领,咳了两声,装作清清嗓子的模样,意为:“有些口干,要我继续说,便来点茶酒。” 众人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闲汉的意图,众人想听故事的心都被他勾了起来,但却没有人给那闲汉酒水喝,全都按耐着自己,希望别人主动,而自己不费力气便可听到故事。 那闲汉演了两下子,见到半晌没人送上茶酒,便想撂下一句:“今日身体不适,下回再讲,诸位告辞”,而就在此时,戴文飞却是拿起身旁一大碗,装了酒,便往那闲汉送过去,嘴里说道:“众人都想着听故事,老朽怎能闲看着诸位扫兴?这般,老朽请兄弟你吃这碗酒,快快说故事吧。”说完同时,这碗酒便送到闲汉手上,闲汉接酒后喝了一大口,爽快道:“好酒!”随即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五日前,从群雄大会开始的一连串精彩江湖盛事。 “那日,正当忠勇仁义山‘小轰天’魏继呈魏执事宣布武林盟主开选档口,便是鸣凤殿副殿主‘万年邪冰’冰辛领着‘辣手雷公’雷霸一干人等闯进聚义山庄来,双方一言不合,就起了冲突,先是魏执事和雷霸率先交手,场上噼噼啪啪来回数十招,招招刚猛霸道......” 闲汉说话间,戴文飞已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听着闲汉所讲内容,心中暗自评价道:“这人所讲虽与实情有所出入,但大致发展方向却是没有错......” 这时,戴文韬却早已是停下先前的狼吞虎咽,心中对戴文飞举动感到不解,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给那闲汉酒吃?” “为了听故事。”戴文飞解释道:“众人都想听故事,但却没有一人上去给那闲汉酒吃,只想着别人送酒,自己得听故事,想着无所付出便有回报,这不劳而获的甜头,在没有太大危害的前提下,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但是,当真到了必须要某些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时候,若是再没有人站出来,那便是危局了,像现在,为师不将酒给那闲汉,众人便听不得故事,若是徒儿你在以后和一群人陷入险地,此时却是无人出面带头渡险关,那便不是如今这般听不得到故事这么简单了。” “师父。”戴文韬问道:“这种时候,便是有人不得不站出来扛起局面咯?” 戴文飞点头“嗯”一声,道:“不错,就如先前,为师主动毁掉九江九义头上的追风蝶一样,如若不然,他们九个就会和为师一样被逼上滕王阁,为师拼了性命才堪堪逃走,而他们没有为师这般本事,能在滕王阁那场杀局之下逃离吗?” “嗯~”戴文韬陷入沉思,戴文飞转而去细听那闲汉讲故事,但却还是注意着戴文韬的情况。 此时,闲汉已是讲到戴文飞大战冰辛之事,只听他满口飞沫道:“却见当时,沽鲸先生和这冰辛一交手便是使出杀招,沽鲸先生腾跃飞天,出招宛若大鹏展翅;冰辛在地面上,也毫不示弱,左右手各聚冰火,登时冰火两重昏天黑地。两人极招相撞,当真是风云俱惊,在场众人尽皆色变......” “......这时,两个女子横空出世,一个叫青崖晓云,另一个唤作青崖晓川,那青崖晓云一出手便将戴文飞打退,随后又单挑败去沽鲸、冰辛、黄大小姐三名高手,临走还将沽鲸先生身边的那女子带去......” “......只见冰副殿主弯弓搭箭,一箭便把楚军领将射爆作血雾,哪知利箭去势不减,最后射到一名楚军兵士身上,猛的炸开,立马便死了几十人啊......” 闲汉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至极更是手舞足蹈,其所讲的内容却是将戴文韬吸引到了,遂见戴文韬沉思停顿,专注听着闲汉说故事。 片刻后,那闲汉讲到“凤君一声令下杀光数百不服军令的逃兵”时却是引得戴文韬再次低头沉思,蚊声自语道:“两军阵前,大战档口,原本只是不服号令的人成了逃兵,这会非常影响士气,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话,江湖群雄一方一定会战败,兵败如山倒,所以,这便是对江湖群雄一方的危局,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一些人来做些什么才行,‘凤翙君’梁益下令杀逃兵,这虽然残忍,但这时正是某些人站出来做些什么,领导大局,带着众人走向胜利......但是,关键因素就是这里么......”此时,戴文韬的思绪陷入迷茫僵局。 而正当此时,只听闲汉的故事讲到:“正当战事胶着至极档口,黄大小姐命人发出穿云箭,只见楚军后头烟尘滚滚,却是‘移山君’郝润良带着一千多号身着楚军兵甲之军从天而至!” 不顾众人惊叹,闲汉再接再厉讲到:“移山君待众军于楚军之后牵制半晌不见效果,便从战马上跃起,飞身向前,见前方楚军甲士拦路,便一戟扫断百十来个头颅,又一戟指向楚军主帅,说时迟那时快,这边百十来个脑袋刚刚落到地上,在那边移山君已经将楚军主帅头颅撩起,凌空大喝一声:‘楚军主帅已死,尔等还不受降!’”说完,闲汉也是露出神往之色,赞道:“当真威风!”更不用说此时周围聚集而来多大十数达的听者了! 随即,闲汉又继而往下说去,一直说到:“......却是楚军最后一名将领负隅顽抗,被移山君一戟掷杀,终是大战结果如尘埃落定!” 此言一处却是让戴文韬迷茫的思绪瞬间理清,便见戴文韬细语道:“江湖群雄胜利,起关键作用的不是‘凤翙君’梁益诛杀逃兵,而是‘移山君’郝润良及时赶到,杀了楚军首脑所致,正是移山君及时赶到,做出来些什么,江湖群雄方才胜利!” 戴文韬的思路,正如戴文飞先前所言那般,关键时刻必须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无论是谁,是什么人,多少人,无论目的为何,都要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 “但胜利却不只是关键因素作用的结果,还要有各个方面的事态被掌控着,将推动大局的因素导向对己方有利的一面,步步为营,这般,胜利方会倾向己方,而这时候,便需要有大局观之人,以超常之才统筹全局,计算全局,方才能决胜不殆。”正当戴文韬把思绪理清之时,戴文飞又出言加以引导,将戴文韬的思路引向新的方向。 戴文韬闻言,眉头一皱,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戴文飞旋即一笑,解释道:“你看,就拿凤翙君指挥大战全程情况做例子。”顿了顿,又道:“起初,鸣凤殿副殿主‘万年邪冰’冰辛一箭射杀楚军领头将帅,此为先声夺人,杀去敌首同时,更是震慑群敌,随后便是‘凤翙君’梁益纸扇一挥,数千江湖高手掩杀而去,数千楚军一触即溃,江湖高手伤亡无几便先胜一局!” “此来第二回,数以万计之楚军突如其来,群雄先前虽胜,士气高涨,但却也是暴露了己方的大略实力,同时,经一战过后,虽然是大胜利,但也是阵型不稳,纵使江湖群雄武功个个高强,在打大仗的时候也是要讲阵型的,反观刚赶来的楚军,虽是远道而来,但气力却是没有损耗多少,严阵有序,又将己方的逃兵杀光以稳定军心、提高士气,双方一战,先不言其他,就这么些情况综合在一起,必是群雄高手败亡,余生者百不存一;而楚军这边则是伤亡惨重,略胜一筹。可略胜一筹虽是惨胜,那也是胜啊!这等时刻便就是关键时刻!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凤翙君命众人隐于山包之后,如此,隐去虚实,方才得以重整旗鼓......”接下来,戴文飞将方才从闲汉那儿听来的,那场群雄勠力同心的大战一一分析给戴文韬听,从楚军结阵,到凤君派命;从不服令者作逃兵,到凤君下令杀逃兵。楚骑扬尘出、道门阵迎敌、楚帅怒麾兵、四女闯敌阵......一桩桩一件件,尽是分析得透彻之致,直至最后说完:“......移山君出现,震慑群敌,两次以盖世武功,击毙敌首,方才有此胜局!” 听完,戴文韬皱着眉,点点头,又摇摇头。戴文飞如此长篇大论的解释“凤翙君”梁益所指挥的那一战,对于戴文韬这方才十二岁的小孩自太过深奥,他虽听懂大致内容,但却是不甚理解,可以明白其中六成道理。而因为剩下四成不明,所以无法将整件事情总结概述,但这总结概述的苗头,却是在他心中慢慢形成。 这时,戴文飞又道:“纵观整场战事,胜利之因固然有很多,但却都相补相成,没有一样可以完完全全决定此战胜利,就如道门四阵,虽说他们能近乎毫发无伤的折去楚军骑兵主力,但,若是将他们独自放在楚军兵锋面前,让道门众人独自对抗数万楚军,他们就算是所列四阵威力相互叠加致最强姿态,也如螳臂当车,难逃败亡!”戴文飞又举一例:“再如,‘移山君’郝润良最后连杀楚军一帅一将,但若是他早早就出来,杀去这一帅一将,此时楚军仍剩下数十个将领,那数万楚军近乎无伤,他们能被‘移山君’威风所慑,立马变作逃兵吗?” “不会。”戴文韬摇头答道。 戴文飞又道:“确实。楚军主帅已死但仍有数十武将各领部曲可作散兵游勇,虽然乱序,但此时死了主帅,却是会让楚军同仇敌忾,对群雄的打击更大,如此下去,群雄伤亡更甚加剧。”他看着戴文韬,问道:“懂了吗?” 戴文韬点头回答道:“懂了。” “那这场大战的胜利,追根溯因,究竟是什么?” “是凤翙君合理安排战术,统筹全局才让群雄胜利了,就像师父说的那样。” “他竟然直接举一反三了!”戴文飞闻言一惊,随即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戴文韬点头“嗯”一声。 戴文飞看着他,缓缓点头,道:“不错,这场大战从开始遭遇到最后胜利,几乎尽在‘凤翙君’的掌握之中,群雄的动作几乎都在‘凤翙君’的预料之内,最后的关键——‘移山君’率军杀出,也是在凤君算计之内。” 此时,戴文韬却是“嗯”一声,表示疑惑。 戴文飞道:“‘移山君’的来到,看上去是黄虹儿大小姐命人招来,实则是凤君早知黄大小姐的暗手,将黄大小姐手下的‘移山君’计算在内,方才布设了全局,不然黄大小姐为何早不叫人,晚不叫人,偏偏在大战至胶着之时才放穿云箭?想想这个,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第三十八章 内视疗伤 戴文韬又思考片刻,道:“师父,我明白了,我在听评书的时候听到过,这叫‘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因为那场大战所以凤翙君才站出来领导众人,也因为凤翙君站出来领导众人,这场大战,方才胜利,如果没有凤翙君站出来,这场大战,群雄必是败了!” 闻言,戴文飞却是摇摇头,戴文韬见状,疑惑道:“师父,我说的不对吗?” 戴文飞道:“不完全对,这样,吃完东西,我们回房间再谈。” 戴文韬“嗯”一声,继续狼吞虎咽桌上食物,此时客栈外,疑心甚重的折花探子仍在盯着戴文飞师徒二人,戴文飞说“回房再讲”,实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所要再讲的内容,与当日群雄大会关联甚大,若是让折花会的人听着了,必是会暗自推测他便是戴文飞,从而回去招大队高手前来擒捉,对戴文飞二人来说,不利当下。 且说闲汉讲完故事,听故事的闲客也散了,便见戴文飞在这边长篇大论地教导着戴文韬,听着内容,渐而受到吸引,兴趣使然,就凑过去,戴文飞与戴文韬是相对而坐的,闲汉便落座到两人之间的位置,朝客栈门外而坐,此时,戴文飞也正好对戴文韬说“回房再讲”。 闲汉落座,便向戴文飞谢道:“方才多谢老丈递酒,才使后生不至于尴尬。”顿了顿,又笑道:“某见老丈在此教徒,心生好奇,特来一观顺便道谢。” 戴文飞道:“道谢之事好说,不过老朽教徒,又与阁下有何关联?” 闲汉呵呵笑道:“老丈教徒之法乃应时而为,借后生所讲的故事,循循而诱,后生觉得颇为新颖,特来与老丈交流一番。” 戴文飞又起新一话题,道:“你所讲的故事,恐怕不尽其实吧?” 闲汉又是笑道:“作为讲故事的人,为了将故事说得更精彩,略微改动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又贴近戴文飞,低声道:“故事自我口出,入听众之耳,天知地知我知,现在我又言与你,你不言,听众便认为我所说是真,实事如何,又与我何干?又有谁知我所言非真?” 他低声讲的话,却是让戴文韬听着了,却是童无忌言,放下嘴中牛肉,站起叫道:“我知道!你不该撒谎,应说实话。我听评书里讲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这么说假话会误导别人的!” 闲汉闻言慌忙朝戴文韬竖指“嘘”一声,低声道:“噤声!我虽撒了谎,却是以此来客栈里讨些饭菜酒水,客店家也乐得我来讲故事吸引客人,你若戳破,我不得在这儿混了,那店家生意也会淡去!” “徒儿坐下。”戴文飞道:“虽说讲谎是不对,但人在江湖,有时候不得不讲些小谎。而且,徒儿,你刚才说在评书里听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却不一定是对的,有时候‘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 戴文韬闻言,顿时陷入沉思。 戴文飞见状,看看桌上还剩些许酒肉,便问戴文韬:“徒儿可吃饱了?” 戴文韬沉思中,只是“嗯”一声回答。 戴文飞便以此为借口,道:“老朽同徒弟已经吃饱,且先回房休息,告辞了。” 闲汉见戴文飞带着戴文韬起身便走,当即笑道:“两位既然已经吃饱喝足,那桌上剩下的酒菜也不宜浪费,不如......”那闲汉却是想要吃戴文飞他们留下的剩菜。 戴文飞看了那闲汉一眼,道:“可以。”旋即带着戴文韬回房间。 而那闲汉闻言却是大喜,当即不顾周遭的鄙夷眼神,就着这桌酒菜,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含糊说到:“待(在)这儿李娘扥(义安镇),有事就找偶肚活活(我陆华鸿)。” 除了那闲汉自报的名字,戴文飞都听清楚了,但他却是不以为意,淡然一笑,带着戴文韬离开,只留不顾众人鄙夷眼神的闲汉陆华鸿在客栈大堂中狼吞虎咽地吃着。 ...... 戴文飞师徒回到客房里,关上门,戴文韬便立即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向你说得那样‘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呢?” 戴文飞答道:“自古以来,皇帝都有自己亲手掌握的暗探,皇帝通过他们来了解天下情况,这时候,那些暗探可能会传达错误的消息给皇帝听,但也会传达真实的消息回来,所以那皇帝耳听不一定为虚。再如方才那闲汉所讲的故事,虽然有掺假,但却是真的比假的多,为师作为亲事参与人,自然可以明辨出真伪。” “那‘眼见不一定为实’呢?”戴文韬又问道。 戴文飞道:“这我不回答,以后你会亲身体验到的。” 戴文韬遗憾地“嗯”了一声,转而又问道:“师父,先前我说如果没有‘凤翙君’,群雄便会战败,您说不完全对,这又要怎么讲呢?” 戴文飞道:“没有亲历情事,便不知实况为何。为师参加了那场群雄大会,自然是了解了当时一部分人的能耐,所以才跟你说你的判断不完全对。”顿了顿,又道:“那个时候,仍有几人的统筹能力,不在‘凤翙君’之下。” “是谁啊?” 戴文飞道:“忠勇仁义山大小姐黄虹儿、鸣凤殿副殿主冰辛、九江九义的七义林智,整个群雄大会他们三人的谋略在为师看来,绝不在凤翙君之下,那林智跟着为师去了另一处战场,所以,凤翙君的队伍里,还有冰辛和黄虹儿可以统筹全局,纵使凤翙君不出面,那两人也会出来领导众人。”顿了顿,又问道:“徒儿,你可明白为师的用意?” “知道。师父是想通过这些事例,让我明白,凡事都要好好思考,不可大意,不能只看片面的,而要使眼光放的更全面,更细致!”戴文韬欣然答道。 戴文飞点头:“孺子可教也!”又道:“你且先休息休息,明天起床,为师教你易容术,明天中午再走。” “嗯。” ...... 是夜,子时,弯月皎皎,明光苍蓝。 戴文飞自眠中醒来,看到身旁新收的徒儿安详睡着,消瘦的面容带着笑意。戴文飞心道:“这孩子,恐怕很少可以这般安稳睡觉,如今遇到我,却是睡得这么踏实,可想而知,这孩子是何等信任我!” 心中感叹后,戴文飞转过身去,背对着戴文韬,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只见他坐着,右手飞快使动,连点身前十几个穴道,随即双手背靠在两个膝盖上,双手五指微曲,手心向天,连同胸口、双脚脚心,摆出五心向天的样子,深呼吸,沉气一纳,同时一闭眼! 登时,戴文飞脑中出现己身各处情况,却见手脚四肢有寒气暗流,想是泡在赣江水里长达一个时辰所致,但并无大碍;转向五脏六腑,却见脏腑如四肢般有寒气暗流,但不止如此,只见脏腑各处,尽皆有损,都渗出血来,那渗出来的血,里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异种真气,阻碍着自己伤势的恢复,想来是滕王阁上李梓岚打的那一掌所致,到丹田处,原本盘在那里的最后一点真气已经用来维持身体各项机能的正常运转,以及对抗脏腑各处渗出鲜血里的异种真气,如今一丝不剩,空聊聊的,现在想要调一丝都是难上加难;脖颈以上,只是寒气入侵,此时却是让戴文飞脑袋昏涨,稍稍注意些便不会有大碍。 戴文飞此时正是进入了内视之境。入此境界,可遍观体内情况,依境界之感悟层次可分三层,第一层可将体内特殊功法之奇效看清;第二层可将体内脏腑、骨骼、血肉等看清;第三层可将浑身每一处,如毛孔万分之一细小之物洞悉得清清楚楚。寻常人若无悟性,又无奇法或是外物相助,必不能入此境,而如今,戴文飞此时的内视境界必是进入第二层境界无疑,又可将体内寒气和异种真气感知清楚,如此便隐隐有达到第三层的趋势,足见其悟性之高,非寻常高手所能及! 戴文飞心里自嘲道:“一看吓一跳啊!我的身体竟然遭成这样了......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疗伤吧。”旋即,睁眼,一口浊气呼出,转而再深吸清新气息,沉气一纳,这一口气便在戴文飞体内开始流转,转运无名功法,运使这股气走遍全身,代替己身所修炼出来的真气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转,如此一丝真气得以空闲出来。 戴文飞心道:“这股外来气息可以在我体内停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要渡出来,看看这一个时辰里,这一点点真气可以做什么......”旋即,他将体内这一丝可以调动的真气一分为二,一者游走脏腑,逼压异种真气到丹田一处;一者流经全身,运转大周天,以此来再生些许真气,顺带温润经脉,驱寒疗伤。 却见戴文飞内视之境下,脏腑中的异种真气被一丝丝逼至丹田;周身寒气被逼到百会穴,排出体外;经脉修复,淤血清除;以大周天之数游遍全身的那一丝真气渐而增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化,但见真气由丝成缕,进而成团成股,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渐而流向丹田。 却见,一个时辰未至,脏腑之中的异种真气尽数被逼至丹田;周身寒气尽驱;经脉修复,淤血尽清;分作两向的真气愈发壮大,最终汇至丹田。 戴文飞此刻心下笑道:“李梓岚的落印花掌对常人来说非药石不可愈,但对我来说仅需片刻即可!”随即,他又悉心转运内力,将丹田中的异种真气挤作一团,心下又道:“这股内力却是可以出其不意用作奇招。” 转而,一个时辰便至,戴文飞睁眼,退出内视之境,随即一口浊气吐出,突感浑身酸痛,他低声自嘲道:“这个疗伤方法就如憋了一个时辰的气,虽说伤势治愈大半,但却是有不少副作用。‘是药三分毒’,疗伤方法的副作用也是应了此理。”随即,他又闭眼吐纳,感知体内情况,却见丹田里的真气多半用来镇压那团异种真气,便心道:“如今伤势已愈近半,当须多恢复些真气,如此逢战方有御敌之力......现下里庐山还有一日的路程,到了庐山便是安全的了......”当下再次闭眼,悉心吐纳。 一旁,戴文韬却是睡得香沉,这一夜,师徒二人似乎便如此安稳度过了。 ...... 而此时,义安镇外,向南三十里,一处荒林里,却见一众白衣人聚于此地,而白衣人之中,却是有三个人集在中心,想来便是白衣人的首领。 凑近了看,却正是——折花会天罡部落花舵主李梓岚、苍茫舵主冼凌津、流云舵主敖蔚瀚三人。 可见,此地尽是折花会天罡部之人! 这三人此时模样,像是在等着些什么。不片刻,却闻一阵风来,却是一人到了,那人留着小胡子,正是折花会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 李梓岚道:“上边同意了吗?” 皇甫鸣道:“同意了,信物在这儿。”随即亮出一块银白花边令牌,上边写着“勾陈”二字。 另三人见了,俱是一惊,敖蔚瀚惊讶道:“‘勾陈帝君令’?要杀这戴文飞竟可以领到如此高级的令牌,这戴文飞的分量究竟是有多重?!” 折花会自上而下分为会首、两位副会首、四位元老、八位护法、十六位天罡地煞部舵主、三十二位大小分舵舵主,以下便是无数折花众人。又另设太上元老,虽无实权却位比副会首,纵使会首也得让上他们几分。其会中等级层层森严,不可僭越,但却也是会有以下令上的例子,只因折花会中有五大令牌,其权力大小自上而下分别为勾陈帝君令、浩云折花令、至尊金刚令、法外禁令以及群人令。群人令,可令会中分舵主以下众人,会中仅有十枚,见令不从者,诛;法外禁令,此令有五枚,持令人权力可比天罡地煞部舵主,可游离于会规之外办事,但不可僭越护法及其以上地位之人,违者,诛;至尊金刚令,此令仅只三枚,副会首以下见此令者,必须尊令行事,违者,诛;浩云折花令,此令只一枚,出,则前者三令当避,会首以下须尽皆听令,违者,诛;勾陈帝君令,令出,四令避,全会自上而下,从会首到折花众人须尽皆听从持令者一切调遣,违者,诛,但此令,从折花会建会立法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众人只听过,却未曾见过。 如今,只为一身负重伤,对折花会几乎构不成威胁的“沽鲸钓客”戴文飞,帝君令出,这戴文飞究竟是有何分量?! “我折花会头上可是还压着某些大家伙的,这枚分量堪比山重的令牌,纵使会首都发不得,却是由那些大家伙发下来的,他们如此看重戴文飞,想是这沽鲸先生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吧。”苍茫舵主冼凌津道。 先前皇甫鸣和李梓岚因为托大而使戴文飞得以逃走,冼凌津不满而去,还说不与皇甫、李二人合作,可如今在此却正是因为皇甫鸣搬出折花会内五大令中,权力最巨的勾陈帝君令,冼凌津不得不来。 “看来,我们不能再轻视戴文飞了。”流云舵主敖蔚瀚道。 “不错,此次必须把可以动用的力量都使用上。”青冥舵主皇甫鸣道。 “再讨论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快些去设下埋伏吧。”落花舵主李梓岚道。 皇甫鸣道:“嗯,动身。” 随即,四大天罡部舵主领着上百号折花众,个个施展轻功,竟直前往义安镇。 但见一路飞影连窜,不多时便行至义安镇外十里亭处,众人当即停下。 皇甫鸣道:“现在此等待地煞部的主事者来。虽说我们有勾陈帝君令在身,但若是不及时摆出来,天罡地煞部的人起了冲突,恐任务有失。” 另外三位舵主答应,众人便在此静待折花地煞部来人。 约莫一刻钟过去,却见义安镇方向,十几道白影浴着仓蓝月光,施展轻功飞奔来,转眼便到十里亭处。 那十几人到了近里来,却见领头人留着小胡子,正是白日站在城头那五个高手之一。 皇甫鸣见来人,拱手道:“原来是地煞部飞羽舵陈浩盛陈舵主。” 却见陈浩盛冷声道:“这是我地煞部行事地盘,你天罡部的人来这儿干什么?” 皇甫鸣也不搭话,当即亮出勾陈帝君令。 淡淡的感言 突如其来的,就要上架了呢...... 第三十九章 追兵围堵 皇甫鸣也不搭话,当即亮出勾陈帝君令。 陈浩盛见令,登时瞳孔一缩,低声问道:“你们来这儿是要执行什么任务?”他说话间,却是心道:“勾陈帝君令从未出现过,一旦出现,就连会首都得俯首听令,这由我折花会头上的大家伙所发放的令牌干系重大,他们必是不敢造假,只是不知我们这儿有什么大事,竟是要用到这块令牌......” 皇甫鸣持牌下令道:“地煞部成员听令:启动义安镇可以调动的所有力量,配合天罡部擒杀戴文飞!” “什么?!”陈浩盛闻言一惊,心道:“竟只为戴文飞一人如此大动干戈?!” “嗯?可有何异议?” 陈浩盛立刻低头躬身拱手道:“无异议。” “去通知其他地煞部的人准备吧,戴文飞现在已经被化云追风蝶标记好了,就在这义安镇内。”皇甫鸣道。 “原来这戴文飞已经到了!”陈浩盛心中惊讶,当下道:“消息刻不容缓,我这便去。”转身向属下道:“带皇甫舵主他们进义安镇,然后通知各处暗哨,到南门集合。”随即便施展轻功,飞身“嗖”一声就走,眨眼消失无踪。 地煞部剩下的十几人中,领头者朝皇甫鸣等人恭敬道:“各位大人,请随我等来。”随即施展轻功,朝义安镇方向去。 众人尽皆施展轻功跟上。 ...... 一个多时辰后,五更天至,明亮月光早被行云遮去,但天色反而是更亮些,辰星寥寥,晨霭蒙蒙。 此时,义安客栈,戴文飞师徒屋内,盘坐疗伤的戴文飞突感客栈上下及周遭数十步内异动频繁,却是猛然一睁眼,自语道:“想不到,折花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来,他们会内消息指令的传达效率还挺快,这义安客栈包括周围几条街想来已经围了不下数百人吧?”随即便闭眼,沉气静心,仿若这等劫杀如家常便饭一般,盘腿端坐而临危不乱。 戴文飞心道:“一夜疗伤,身体伤患已愈八成,内力也恢复了一成,已经可以对付两三个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了。”片刻后,见身旁戴文韬转醒,戴文飞便问道:“徒儿,睡得可安稳?” 戴文韬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听到师父的问话后便注意到戴文飞正盘坐在床边,心中惊讶,又不知师父何故发问,便只能照实“嗯”一声作应答。 此时,戴文飞突感房间外有五道细隐气息,心道:“这五个来人怕是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级别的高手。”便道:“徒儿,我们是没有时间洗漱了。” “为什么?” 戴文飞道:“为师估算错了折花会来临的时间,现在,我们准备要有大战要打了......本来我还想在早上叫你易容术的,看来要食言了......” 戴文韬立即道:“师父不用自责。” 戴文飞睁开眼,呵呵笑道:“好徒儿啊!” 此时,房间外却是一道爽朗声音传来:“沽鲸先生果然不凡,临危却犹谈笑自若,佩服!” 戴文韬闻言一惊,焦急朝戴文飞叫道:“师父!” 戴文飞耳一动,却是认出来房外说话之人,是青冥舵主皇甫鸣。当下道:“皇甫舵主,既然要杀在下,带人冲杀进来便是,何必又如此彬彬有礼提示呢?” 此时,房间外皇甫鸣的声音又传来:“既然如此,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刚落,便闻房间之内有五处突兀轰然炸响! 却见第一处在戴文飞左前方的房门那儿;第二处在他右前方的墙壁上;第三处在他上方屋顶;第四处在他的床后边;第五处在他正前方墙壁。霎时间,周遭:瓦砾烟尘激扬,碎砖木屑横飞;便闻几声雷鸣般喝,五强攻招转眼便至,戴文飞登时只生死一线! 戴文飞喝道:“你们五人攻来,我岂能等死?!”当下右手抱起戴文韬,见后方攻来之人最近,转身起左手便朝后边那人打出一掌,但见这一掌横空,威势蔚然不凡,却是戴文飞早已积蓄好内力,当下一掌打出,气贯山海! 却见那后边来人是个留着小胡子的高手,正巧也是用掌。只见他一掌打来,如扫风云,破开墙壁在尘砾烟飞中亮出一道白光,而戴文飞那威势不凡的一掌也是迎上! 便见,两掌对接,“轰”一声,气劲相激,猛然扫荡四方! 戴文飞右手护着戴文韬,只是浑身一震。而那小胡子高手却是不自觉被一下子打退出房间外,登时心惊不已:“这戴文飞真的是受伤吗?怎的还这么强?” “逸马绝尘!”小胡子高手心惊,戴文飞同样心惊:“折花会的天罡地煞部舵主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这人用的是‘风云玉垒掌法’,想来是折花地煞部潜蛟舵主,天罡地煞部齐力,只怕这回我要脱困是更难了。” 刚打退一人,戴文飞心惊却不及细思,便见头顶来人却是一拳打下来,但见那人挥拳间,浑然刚猛,宛若怒海折岳! 戴文飞身感拳劲气势,登时认出了攻来的拳法,心道:“‘摧山折岳掌’!这是折花内事天阙舵主!”心惊间,却也来得及移步挪动身子,但见他夹着戴文韬身子往右侧进了一步,闪去了这一拳,同时撑手逆时针转回身子,一照面,却见是个披头散发,剑眉星目的俏面汉子,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右脚起脚蹬踢向那汉子,但见,蹬腿如风,威猛万分,那俏面汉子根本不及闪躲,只得抬起左手一挡,瞬间,戴文飞这一脚便踢到汉子左臂上! “噗”一声,俏面汉子抵之不住,侧翻退去一丈,同时,汉子心惊感叹道:“好生大的力道!” 却见俏面汉子退开,戴文飞当面又迎来三人:一人持剑,两人持扇,正是——皇甫鸣、李梓岚、敖蔚瀚三人! 但见皇甫鸣居中,李梓岚在左,敖蔚瀚在右。三人齐来,却是皇甫鸣剑长,一剑率先刺到,只闻剑身泛青,飞来如风,清鸣带杀! 戴文飞这边,他身往右侧,左手五指一并,啄向皇甫鸣手中剑格,却听“铿”一声,其剑应声荡开! 下一刻,不及戴文飞再打一招,便见敖蔚瀚同李梓岚从皇甫鸣两侧杀来! 戴文飞起身一跃,一脚踩向皇甫鸣胸口,却是皇甫鸣及时左手打出一掌,防住了这一着,但也被这一脚踩退。却见下一刻,敖、李两人的扇子已从两旁击来,而此时,戴文飞早已有对策,只见他凌空旋身,右脚踢向左,打在李梓岚扇子上;左脚踩向右,击在敖蔚瀚的扇子上,但闻“啪啪”两声,戴文飞已是借力飞退,自前边小胡子高手所打出来的墙洞之中遁去! 那戴文飞飞影出墙,来到客栈院内,一落稳地上,便见不胜数的白衣人围杀上来! 戴文飞当机立断,低身扫腿绊倒一圈人,随即起身来,抡脚踢起几件兵器飞向四周,登时“噗噗噗”洞穿十几人身体! 下一刻,又见先前的小胡子高手当面出招攻来,手影若云,身形似风,呼呼间,已到戴文飞身前! 戴文飞左手一探,化作爪式,一只手当这小胡子两只手攻击,“噼噼啪啪”快攻两三招,随即便是对轰一掌,但闻“噗”一声,那小胡子又是被击退。 击退此人,戴文飞便觉身后徒来寒芒劲风,心道:“皇甫鸣那三人又攻来了!”随即一转身,一照面,不管皇甫鸣他们使得是什么招,当即左手横着一划,再一推,一道无形气浪赫然撞向那三人,却正是戴文飞自创“惊涛骇浪三十六式”的“气分天海”! 皇甫鸣见状,惊呼一声:“快退!”随即后翻退开。 敖蔚瀚同李梓岚两人闻声,也是迅速朝两旁退开,却见下一刻...... 嘭! 这招“气分天海”所过之处,登时烟尘碎砾杨卷一片! 戴文飞接连打退折花众人的一次次进攻,却还是不敢大意,心道:“我这看似占了上风,但却是因为周遭都是折花会的人,这五个舵主级别的高手不愿伤了自己人,施展不开手脚所致,若是他们调整好战术,恐怕我就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下一刻,却见戴文飞前方尘砾猛然被吹开,但见劲风呼呼,正是先前披头散发的俏面汉子一拳打来! 这一拳,似挟卷沧海龙吟,拳风之下,其威势犹如山峦面对之也要崩摧,正是如此一拳,打向戴文飞! 戴文飞眼神一凛,左步跨向前,沉声一纳,轰出一拳,登时,气定乾坤! 咚! 气劲相激袭掠四方,四周尘砾尽皆飚扬,滚滚荡开,却教众人无法视清中心对拳两人的状况! 下一刻,却见一人倒飞出烟尘,撞到身后墙洞里,须臾间,众人便瞟见,倒飞的人正是那俏面汉子! 当即,众人俱惊! 原来,方才两人强招相攻,一声轰响,那俏面汉子便已是面色涨红,戴文飞见状,身体一震,又再加力,登时便将那俏面汉子打飞出去。 不顾众人惊愕,戴文飞一跃,挟着戴文韬飞出烟尘,落到屋顶上,放下戴文韬在身边,将自己脸上的伪装一把接开,俯看下去,傲视群人! 此时,戴文韬早就因戴文飞先前大战而晕头转向,一定下来便想作呕,但他却是见戴文飞威风不凡的站在前面,心道:“不可给师父丢脸!”当即下咽欲呕之物,红着脸,正襟危立。 而下边,皇甫鸣惊愕看向戴文飞,心下暗忖:“这戴文飞的伤势便已恢复到如此地步了吗?若是他恢复到全盛时期,恐怕在义安镇的天罡地煞部九位舵主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对,如若是他伤势痊愈,我们五人早已伏尸在地,而他也不必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跃到房顶上,他......必是伤势未愈,怀疑我们还伏有暗手,所以才如此谨慎,跃上房顶来开阔视野,防备暗箭!”当下朝戴文飞赞道:“沽鲸先生果然厉害,如此情况下竟还可以与我五人战上二十几招不落下风,反倒伤了我折花会十几人!” 戴文飞却是笑而不答。 皇甫鸣见状,以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殊不知戴文飞此时已然受伤甚重! 戴文飞先前与那俏面汉子对拳时,本是势均力敌之像,只因戴文飞有恐他人偷袭,方才奋力打退敌手,只是这一加力,却是也让自己刚好了八成的伤更重了,现今笑而不语,不过是故作姿态,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嘴中已是咽了好几口逆涌上来的鲜血到肚子里。 戴文飞连续咽下七八口鲜血,感受身体现状,确定不再有逆血涌上喉咙,心中苦笑:“伤还没好,我的身体当真是脆弱啊!”片刻后,自觉口中血腥味淡去,便朝皇甫鸣笑道:“皇甫舵主,既然新来了几位朋友,何不给戴某人介绍一下?” 此时,那俏面汉子也从破墙洞中爬出来,皇甫鸣见状,便先一手虚引向俏面汉子,道:“这位是......” “不必皇甫舵主多言,某自己来说:我乃折花会地煞部天阙舵主卢儒霄!”却是那俏面汉子高声打断皇甫鸣说话。 “我也不必皇甫舵主介绍了,我是折花会地煞部潜蛟舵主周烨宁!”却是小胡子高手高声出言。 戴文飞见两人不欲让皇甫鸣介绍,心道:“看来折花会的天罡地煞部之间有极深的矛盾啊!” 那卢儒霄朝戴文飞沉声道:“沽鲸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负伤之下激战连连,又是一拳将我击退,某确实佩服,只不过......”但见他话锋一转:“刚才沽鲸先生与我对拳之时猛然发力,现下怕是伤势更重,你不把那几口逆涌上来的血吐掉,应该不好受吧?”这一语,却是将戴文飞现如今的身体情况给众人道得个清楚明白。 戴文飞闻言,心道:“我和这卢儒霄对了一拳,如果说除自己以外谁更了解自己,恐怕就是自己的对手了。”当下承认:“不错,看来我是瞒不过你了。” 卢儒霄问道:“沽鲸先生何必急着承认?你就不怕我等知你受伤,群起而攻上去?” 戴文飞反问道:“难道我说我没有受伤你们便不会围攻上来了吗?”又道:“我若是不承认,反倒显得自己胆气小了。” 卢儒霄道:“佩服!” 下一刻,但见皇甫鸣等五位舵主的身影便飞跃上周围高处,移动身子围着戴文飞,与戴文飞所在处持平而视,此时戴文飞已经明言承认自己伤势,这五人如何不乘机围攻? 却是余下的数百折花众不敢上屋顶,方才戴文飞在五大舵主围攻之下,仍能杀得他们十几人,至今历历在目,他们又如何敢跟上去送死,妨碍五位舵主施展手脚?当下正是望上而不敢上! 戴文飞环视周遭,地上折花众不必理,却见义安客栈的四合院里,正对面大树上攀着天阙舵主卢儒霄;左有潜蛟舵主周烨宁,右有青冥舵主皇甫鸣;后边则是流云舵主敖蔚瀚同落花舵主李梓岚两人。 现在却是——五大高手,围战“沽鲸钓客”! 此时,皇甫鸣却是见着戴文飞身边硬气红着脸的小孩子,兴来问道:“沽鲸先生,如此几天的亡命天涯竟还带了个小童,不觉得累赘么?” 戴文韬闻言,知道皇甫鸣所讲之人是他,便是因此心生没落:“他说我是累赘,拖累了师父......是了,如果不是为了护住我,师父就不会分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受更重的伤了......”心想着,便看向一旁拦手护着自己的戴文飞。 第四十章 苦战不休 正当戴文韬看向戴文飞时,戴文飞却是道:“这小童乃是我徒弟,我落尽赣江水里昏迷之时亦是他所救,既有救命之恩,我又将他收为徒弟,怎能相弃?被你们追上乃是我判断失误所致,如何又来我被徒儿累赘到一说?”说着怕戴文韬生有自责之心,便摸了摸戴文韬的头。 戴文韬见状,心道:“师父他不想我生起自责的心。” 潜蛟舵主周烨宁听着戴文飞言辞,“哦”一声,道:“你这小童,竟能在戴文飞负伤逃亡途中,被他看上,不顾受累之险带在身边收为徒弟,想来是有使前途不可限量的资质。” “诸位,既然要杀戴某,便动手吧,不必在此谈这些扯淡之事。”戴文飞道,他心中想着:“这五人如此平淡的与我交谈,一是为了消除我的警惕之心,二是为了观察我身上的伤势如何。一旦拖久了,我的伤状显露出来,他们几个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天阙舵主卢儒霄道:“看来,沽鲸先生你是心求速死了!”当即腿一蹬树,借力飞身向前,一拳如万钧巨磊,猛然打向戴文飞胸口! 眼见着卢儒霄攻来,戴文飞却是听到两处劲风呼啸声响,一处是眼前的卢儒霄,另一处却是在自己的后头! 只见戴文飞身后李梓岚抓准机会,一翻手,纸扇甩打开来,手指一捏紧,手中纸扇宛若钢刀般锋利,一甩,但见不胜数地泛粉劲刃突兀扫出,却是一招“飞花落叶伤人意”攻向戴文飞后脑! 戴文飞感觉有两人同时攻来,将自己夹在中间,心中冷笑:“声东击西?双管齐下?可笑!” 下一刻,却见李梓岚的劲刃将近,而卢儒霄这一拳已是到了难以收招的地步,戴文飞登时一抄手拦起戴文韬,瞬间起身高飞,飘然翻飞向后退去! 而卢、李二人的招法却是轰然相触,但见卢儒霄这一拳拳风与李梓岚劲刃相冲,“噗”一声响后同时消弭! 此时,抱着戴文韬尚在空中的戴文飞,却闻又一道劲风呼响,却是左侧的潜蛟舵主周烨宁动了! 但见周烨宁一掌,横贯风云,宛若拍出蛟龙腾海,一招“蛟起风云”掌劲隔空飘飘打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状,方想借这一掌之力飞退开去,又闻脚底下又有敌招攻来,却是敖蔚瀚甩扇一挥,气劲飞扫,宛若流云飘飞,转眼便至。若是戴文飞接了周烨宁这一掌,必是会被敖蔚瀚这一招打中,到时确实可以退开,只是会中去敖蔚瀚这招,敖蔚瀚这招式虽如流云,但却是让戴文飞暗暗心惊:“这招中了,我非死既重伤,到时只能任人宰割了!不行!这两人的招式我必须都闪开!” 当即,却见戴文飞单手拍空,揽着戴文韬于空中翻身一转,却是徒然横挪一步距离,登时闪去了周烨宁和敖蔚瀚的两招! 不待两人落下,却见皇甫鸣仗剑在手,一跃而起,一剑青光抄向戴文飞! 戴文飞瞥见他,一掌绷硬,蓄力一击,由上而下拍向皇甫鸣那一剑! “砰”一声响,却是剑掌铿击的声音,下一刻,皇甫鸣回到屋顶原位,而戴文飞也是落到屋顶上。 一落地,戴文飞环视周围五人,却见李梓岚、敖蔚瀚、周烨宁如皇甫鸣那般回归原处,而卢儒霄却是站到戴文飞前边屋顶边沿上。 戴文飞心道:“这五个折花会舵主使的不是阵法,他们只是一种默契配合罢了,但却是逼得我进退不得啊!” 此时折花会这五位舵主围着戴文飞,若是五人一起攻上去,看上去是逼得戴文飞难以防住所有招式,但五个人都动了,却也让他对周遭无所顾忌,凭他的身手三两下子就可以冲出重围;若是一人一人轮着上,虽是有车轮战之优,但一个不保险便会有人在与戴文飞对战时受伤,生力军损失,反而会对己方有大大的不利;而如今,一次冲上去两三人正好,在以最大程度保证己方不会有损失的情况下,牵制住戴文飞,留手伺机而动的那几人又让戴文飞心有顾忌。就如一柄飞刀,不放出来,藏着掖着,让敌人惧怕,不知这柄飞刀会何时飞出来,会不会取了自己的性命;可一旦这柄飞刀放了出来,敌人反倒没有这么害怕了,飞刀飞来,躲开便是。 戴文飞较量着敌我状况,心道:“长此下去,我必然耗力巨甚,遭敌擒杀矣......但也不是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他放下戴文韬,对他道:“看为师如何破敌!” 当即,却见戴文飞右手食指、中指并直,以手代剑,下一刻,身体倏然一闪,幻化万千,正是他向来无往不利的一招“群鲨争腥”! 但见万千身影分袭向折花会五位舵主! 五位舵主见状,却无惊惧之色,当下默契配合,一齐朝左围着戴文飞绕圈,戴文飞的万千身影未至,他们视之如无物;而戴文飞的万千攻招到了,他们行走的身姿也都尽皆一动,施招相抗! 下一刻,万千道身影到了,那招式不同,却都是“杀鲸霸剑”;那形貌万千,却都是“沽鲸钓客”。万千强招,让人目不暇接,防不胜防。出招一刻,霸气万分! 招至,五大舵主浑然不惧,行步绕圈间,回招相抗戴文飞所来无数劲招,但见皇甫鸣挥剑,劈、刺、挽、撩青气浩荡;敖蔚瀚挥甩纸扇宛若抚送流云;李梓岚划扇舞动恰似拈花拂叶;周烨宁掌挥似捏风云;卢儒霄拳出若摧山岳。那五人行走不断,出招较之戴文飞不快,却是在奇妙而又简易的绕进步法辅助下,毫发无伤,戴文飞一向无往不利的一招“群鲨争腥”,如今,却是讨不得好! 但见说迟战快,仅只一息,双方宛若交锋万次,交手万招,须臾之间,双方身形即离,戴文飞站回五人中间,折花会五舵主各归原位。 戴文飞落回原位,面色涨红而凝重,气息紊乱不堪。他右手上犹是并着剑指,与刚才不同的是,那只手在不断颤抖。 反观折花会五大舵主,却是不见一个身上带伤挂彩。方才是戴文飞居高临下,风轻云淡地傲视众人,现在轮到他们风轻云淡地看着戴文飞了。 戴文韬见状,担心不已,朝戴文飞道:“师父,你没事吧?” 终于,戴文飞忍耐不住,突兀呕红,身体不支,单膝跪下来。他一只手撑着膝盖,含血道:“看来‘一招鲜,吃遍天’的情况是不可能长久存在的,在你们折花会面前用了这么多次‘群鲨争腥’这招,你们也应该想到破解办法了。” 李梓岚道:“早在你将我大哥杀死时,你便使用这招屠戮他的属下,之后又用此招破去‘九九八十一洛书河图大阵’,滕王阁上,又用这招杀我数十部下。事不过三,你能一次两次凭此招逞威,但却不该在我面前使用这第三次! “看你这招法,我便瞧见暗含五行变化,再加上先前亲眼见到你使出这招的幸存者描述,我更确信了心中所想。方才我们五人接下你的‘群鲨争腥’时,便是踏着反五行步法,看来成效极大。 “你使这招若是气力不继,必会反伤自己,这也是我之前观察到的。你现在用了此招,负伤更重,恐怕也再接不下我五人二十招了吧?也不枉我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研究这反五行步法,今日我便擒了你,把你削成人棍,为我大哥报仇!” 敖蔚瀚道:“沽鲸先生,你可曾想过你纵横江湖,会有这么一天?” 戴文飞含血沉沉笑道:“今天算是我大意了,江湖人本就立于刀剑锋上,游走生死之间,哪怕你登临最为巅峰的瞬间,也有可能在这一瞬间命陨如鸿毛,何需再预想未来之事?”刚说完,他便猛然咳起来,他现在伤了身体根本,每咳一声,伤就加重一丝。若是他现在休息静养片刻,便可舒缓气息,从而止住伤势恶化,可现下,在这五人围杀的危机档口,如何有时间给他静养? 一旁的戴文韬近来扶着戴文飞,满面是泪,泣声道:“师父,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就可以自己逃开了......” 戴文韬哭着,一边的周烨宁却是道:“真是师徒情深,刚收的徒弟就对你如此有情有义,戴文飞,你可死而无憾了!” 戴文飞突然狠狠地看向周烨宁,道:“既然要我死,你敢来杀我吗?!” 周烨宁闻言,一时语塞,戴文飞接着道:“你是不敢吧?我病虎余威在,你们五人在此将我围而不杀,不正是怕我暴起伤人,带走你们五人中的一个做垫背吗?这些话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 折花会五位舵主闻言,皇甫鸣、卢儒霄、敖蔚瀚尽皆面露惭愧之色;李梓岚直勾勾盯着戴文飞,不理会其所说的话;而周烨宁则是指着戴文飞,想回骂反驳,却只能蹦出一个“你”字来。 戴文飞不顾五位舵主如何,转头看向身边尚在哭泣自责的戴文韬,厉喝道:“哭什么!为师这一生不信仰天、不信仰神、不信仰佛,只信自己,为师人生的终点,也要自己决定,你这小小孩儿,如何拖累得了我?!擦泪,且看我给你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大战,然后带你离开!” 戴文韬闻声,停下自责,却止不住抽泣。 皇甫鸣道:“确实,你可以来一场痛痛快快的战,但你逃不了,战完以后便是痛痛快快的死。沽鲸先生,准备好受死了吗?” 戴文飞沉沉笑道:“你们以为我会死?那就让你们看看会不会!”当即,左手揽过戴文韬,右手一掌朝脚底下屋顶猛然拍去! 皇甫鸣等人见状,暗叫“不好”,来不及做什么动作,便见这一掌已然拍下! 却见——一掌,轰动天地,似乎整个义安城都为之一震,气劲如海啸般震颤八方,周遭数百折花众首当其冲,受猛烈劲风吹面,众人好似见到戴文飞这一掌激起千万丈惊涛,直冲霄际! 却是戴文飞“惊涛骇浪三十六式”一招“海叩天关”! 下一刻,“轰隆”一声,却见戴文飞脚下的屋子受他这劲猛一掌,猛然一震,瞬间——坍塌粉碎! 皇甫鸣感受到异动,便大喊一声“出手”,余下四人便立马随他一同攻向戴文飞! 却见,正在坍塌作粉砾的房屋之上,五人各施杀招齐攻戴文飞! “海叩天关”与“群鲨争腥”一般,皆是耗损气力的猛招,如若气力不继,便会反伤自身,戴文飞打出这一掌,当即就咳出来两口血,而脚下房屋坍塌之刻,他人身尚在空中,手揽戴文韬借力不得,一时间,竟是前后去路全数被封杀! 却是戴文飞早有预料,在折花会五大舵主攻招尚未打来之时,乎使一记“千斤坠”,腋下夹着戴文韬,身体下落速度猛然一增! 下一刻,戴文飞便倏一下子,躲开五人攻击,尚未落地,却见李梓岚报仇心切,蹬了一下遗留空中的一枚碎砖,不顾皇甫鸣呼唤“不可”,身体猛然向下冲去,手中扇子一甩,便见几道泛粉气劲打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状,冷哼一声,右手食指、中指并做剑指,随手一甩,便是几道剑气对了上去,瞬间,两股劲招“噗”一声消弭于无形! 李梓岚见自己以扇子所发气劲奈何不得戴文飞,心道:“戴文飞,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不用药石的情况下,将我的‘落印花掌’的功效解去的,但现在你身上的伤还是这么重,我看你如何接下我苦练多年的这一招!”当即弃扇使掌,居高临下,右手伸出一探,大喝一声:“锦秀——繁花——坠河山!”却见,一掌打出,万花缤纷零落,随劲风卷尘,聚飘红开道,但见一条粉红花瓣飘飞的路径,直指戴文飞! 戴文飞此时已经落地,见李梓岚又起劲招,低声道:“当真是不依不饶啊......”心下道:“存在丹田之内的那股异种真气可以使用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即,扎稳马步,右手迎向李梓岚打来劲招,同时引动丹田之内的异种真气,导向右手掌,这股经戴文飞丹田高度挤压的异种真气,轰然打出,一道无形气劲竟直对上李梓岚引以为傲的一招! 霎时,两股本属同源的力量轰然对撞,在空中激起一阵无形气浪,乍然将周围的粉尘碎屑冲飞开去,下一刻,却是戴文飞打出的异种真气穿过李梓岚所放飘红路径,便听“咻”一声,打在李梓岚胸口上! 李梓岚受到重创,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同时嘴里失声叫道:“这是我的落印花掌力!”随即,“噗”一声落到地上,昏死过去。 回过这边来,但见戴文飞使用体内异种真气打穿飘红路径同时,他的身体也猛然一震,却是李梓岚这一招“锦秀繁花坠河山”被打穿后的余劲击在戴文飞身上,随即便让他猛然咳出一口血来,登时又添新伤! 下一刻,戴文飞低沉一喝:“走!”便揽着戴文韬,朝李梓岚被打伤后,所空缺出来的口子猛冲过去! “哪里走!” 戴文飞闻声回顾,却是潜蛟舵主周烨宁飞身一掌,追打下来! 戴文飞心道:“不可以再接下这一掌了。”当即,脚下忽踩玄异步法,借力一踏,登时朝右边旋身挪移两步! 戴文飞此时的伤愈发加重,已经无力再护着身边的戴文韬了,如若接下这一掌,纵使戴文飞无事,戴文韬也会被这一掌伤到,甚至是命丧黄泉! “噗”一声,但见戴文飞刚移开,便见周烨宁这一掌打在其原先站处,登时,大地一震,烟尘躁动,若是刚才戴文飞师徒受了这一掌,必是两命呜呼! 躲过这一掌,戴文飞师徒却是没有立刻脱离危险境地,却闻“咻”一声,戴文飞突感汗毛乍起,将脑袋往左边一侧,却见一道泛着淡淡青气的凌厉剑气从他耳边擦过,正巧打在他的脚前! 这一道剑气,却是皇甫鸣打出来的,戴文飞从死关逃回来,心中大怒,有心还手,却不得不继续向前奔去,唯有逃出去了,才有机会报仇! 这家义安客栈很大,独自占了一个坊的地儿。而戴文飞所在的房间却是离客栈外的街道很近,只需翻上一道墙便可以逃出客栈到大街上,但见他将周烨宁和和皇甫鸣的杀招躲过去后,便已甩了那几个折花会舵主好几丈远,顺手打翻几个面前挡路的折花众,飞身一跃,便越过这道院墙,来到大街上。 戴文飞飞身出客栈,当街便见上百号折花会白衣人拦住去路! 第四十一章 救星拦路 此时天将破晓,宵禁已过,但街上行人却是大多未出。戴文飞刚刚落到客栈院外墙根边,便见上百折花众当街拦路,前有这百人作凶相阻;后有折花四大舵主眈眈而视,正是前有狼,后有虎,戴文飞登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戴文飞心道:“看来,我是逃不了了,如若是我伤再轻上这么一点,这百人如何拦得住我的去路?”正当他心中自嘲时,突感周身汗毛乍起,却是后方杀机临身。既自知此处是危险之地,他又如何会再待?当即揽着戴文韬,飞身冲向前边街道中心。 前边阻路的折花众敢拦着戴文飞,却不敢与之厮杀。戴文飞之凶名几近冠世,这些小喽啰中又有谁有胆子上前?纵使现在戴文飞身受重伤,还带着个小娃子做累赘,但猛虎虽病却犹是猛虎,余威犹在,这群小喽啰谁敢上前一捋虎须?却是众喽啰见着戴文飞冲向街道中心,纷纷退散开来,避之如避瘟,围着戴文飞形成一个大半圈,拦住他前边和左右两面的去路。 正当,戴文飞冲到大街中心之时,他后边的客栈院墙,轰然——粉碎! 随即,戴文飞回看过去,但见烟尘碎粒散去,却是天阙舵主卢儒霄对着戴文飞做出一拳轰出的姿势,显然,刚才那面墙粉碎的原因,是他卢儒霄这一拳所致! 随后,卢儒霄收拳,便见皇甫鸣、敖蔚瀚、周烨宁缓缓跟上来,与卢儒霄站作一排,皇甫鸣吩咐几个折花会人将李梓岚带去疗伤后,便向戴文飞道:“沽鲸先生,束手就擒吧。你这困兽之斗,将李梓岚打作重伤昏迷便已是极限了。” 戴文飞冷笑道:“有能耐,你们便打死我!” 这时,却闻一声爽朗笑语传来:“老先生,某的大恩未报,你怎能死?某不是说了吗:在这义安镇有何事情皆可叫我帮忙。现在老先生你便是需要我帮忙,如何不叫我?” “是谁?!” 闻声,折花会四大舵主却没发现发声之人是谁、在何处,知晓来者不凡,当即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马摆出架势,比之先前对付戴文飞时更甚小心! “我!” 下一刻,四大舵主便见对街屋顶上,一人应声出现,那人身穿棕色长袖布衣,脚下穿着老旧布鞋,头上束发黯淡无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痞气,身上衣物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老旧不堪。浓眉大眼,笑脸红润,正是昨日,戴文飞预之解围的闲汉——陆华鸿! 刚出现在屋顶,他便一跃落到戴文飞与折花会四大舵主中间,转身看向戴文飞,瞧见戴文飞此时模样,便笑道:“原来‘老先生’这么年轻啊!不知,我现在是该叫你什么好呢?今日我来,便是要挟恩相报。” 戴文飞瞧见来人是昨日的闲汉,心道:“原来是他!他竟有如此武功,昨日我没察觉到,看来是因为我身上有伤的缘故......想不到昨日结下的善缘今天就用上了,只是,他为何不早点来,非要等我受伤更重至如此方才出手相助......”至此也不多想,答道:“在下‘沽鲸钓客’戴文飞,看着我这名字随你怎么叫。” 陆华鸿笑道:“好,我便叫你沽鲸先生吧!”随即转身看向折花会四大舵主,道:“这四人我替你拦着,你便从这些小喽啰的重围里杀出去吧。” 闻言,卢儒霄喝一声:“狂妄!”当即,一拳打出,气劲直贯陆华鸿,宛若怒涛卷天,直扫千军,正是一招“怒涛霜雪”打出! “我狂妄也是因为有狂妄的资本!”陆华鸿猛然一喝,随即一掌,牵动风云! 但见这一掌打出,陆华鸿周身登时黑气冲天,凝出一只幻隐幻现的一丈大小蜈蚣,随掌出气劲,直冲折花会四大舵主! 登时,两招相撞,撞击中心似是有奇异鸣叫传出,下一刻便见黑色大蜈蚣冲破卢儒霄打出的劲招,竟直撞向折花会四大舵主! 卢儒霄见状,大叫道:“出手!”随即,急招一拳,打向冲击而来的蜈蚣,虽在仓促之下蓄不得什么力,但这一拳,却也是威力不凡! 刚才卢儒霄打出的那一招“怒涛霜雪”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皇甫鸣等人也没想到陆华鸿会回敬来威力这般大的一招,登时是又惊又怒,想出口骂人,当下却见劲招打来,不得已先仓促出招回击。 但见四大舵主全数出招,掌劲、拳劲、剑气、纸扇气刃,四招气劲一齐猛攻向大蜈蚣,这四招虽蓄力不多,却也可将蜈蚣斩杀于当下! 只见这五招气劲瞬间相撞,那蜈蚣似是吼出一声悲鸣,身体瞬间破散消弭,四强猛招气劲也随之解散开去,只留劲招相撞中心周围,一股黑气弥漫! 却见那黑气如云如雾缓缓下沉,一触到地上,却是——地面青石如油脂融化般被寸寸腐蚀! 顿时,空气中弥漫一股莫名臭气,片刻间,陆华鸿与折花会四大舵主之间竟出现一个方圆一丈大小的碎泥黑臭坑圈,深有数寸,其中碎石、淤泥、黑色莫名粘稠物混杂在一起,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折花会四大舵主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万毒淬心掌’?!” 戴文飞道:“原来,兄台是‘毒医邪君’陆过的后人!” 天下七君之一“毒医邪君”陆过,当年纵横江湖,凭的不只是一部“万毒无相生灭诀”,还有“万毒淬心掌”、“无相神行”、“生灭法典”三门绝学。“万毒淬心掌”是拳掌毒功;“无相神行”是全身皆用的武功技法,内含轻功、剑法、刀法、拳法等等;“生灭法典”则是从未有人在江湖上使用过,也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武功,“邪君”陆过只言他会这门绝学,却从不细谈,他本人也从来没有在他人面前使用过,于是众人只知其名。 据“邪君”陆过当众所言,这三门绝学皆是他从“万毒无相生灭诀”中引申出来的武功。七十年前,他将这三门绝学分别传给三名子弟,便隐遁江湖,不在世人面前出现。如此,“毒医邪君”陆过也就留下了三位传人,这三位传人倒也争气,在陆过隐遁二十年后竟将三个传人生生发展为三脉传人,人称毒医三脉。三脉子弟相加,几近可与劫月教、折花会一争高下。而那三脉传人中,有一脉却是姓“陆”,据传,乃是“毒医邪君”陆过亲子传下。 回到当前,陆华鸿背对戴文飞笑道:“‘兄台’二字却显见外了,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为何还要叫‘兄台’?” 戴文飞道:“我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额?昨天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陆华鸿转过身去。 戴文飞讪讪笑道:“昨日你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讲得不清不楚的,我没听懂。” “......好吧,我叫陆华鸿。” 戴文飞笑道:“华鸿兄,救命大恩,某肝脑涂地,必当相报!” “好了,走吧走吧~~”陆华鸿转回身去,朝戴文飞摆摆手,道:“你别怪我等你重伤才出来,我是个走街串巷讲故事的闲汉,不一定非得在一个客栈里呆着,我能知道你有麻烦,是因为你轰塌一间屋子的那一掌,刚赶到这儿,便见你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华鸿兄予我已是救命大恩,我如何来得挑三拣四?华鸿兄,告辞,某走矣!”说完,戴文飞也不拖泥带水,挟着戴文韬便往北跑,迎面的折花众想冲上去拦下他,却闻皇甫鸣一喝:“让开,放他走!” 闻言,众人一愣,随即,折花众尽皆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给戴文飞退让开一条道来。 戴文飞见状,一笑,便跑出包围圈,不片刻便跑出街尾没影了。而此时另一旁,与折花会四大舵主冷冷对峙的陆华鸿也是露出笑意,道:“如此明目张胆的将你们折花会里指名道姓要擒杀的对象放走,皇甫舵主倒是好魄力!” 皇甫鸣道:“我四人被你拖住,让我折花会那一百多部众去围杀戴文飞必是会造成不小伤亡,虽说也可将戴文飞擒住,但与其让这些部众去无谓的送死,不如稳定布局,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你不会以为今日来抓戴文飞、实力上得了台面的就只有我们五个吧?” 陆华鸿笑道:“确实,你们在义安镇里的部署可谓是天罗地网,而且,还做了不少暗手用来防备我这类横空而出的变数。” 周烨宁怒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出手救人?!” 陆华鸿道:“原因有两个,其一,正如我方才所说,为了报恩,身为江湖人,纵使是一杯水的恩情也要舍命相报,更不要提一顿饱饭了!” 周烨宁闻言,刚想骂陆华鸿一声“没事找事”,却见皇甫鸣亮出“勾陈帝君令”拦下他,周某敢怒却不敢驳,只得退下。 皇甫鸣朝陆华鸿点头道:“你继续讲。” 折花会天罡部重情重义重英雄,陆华鸿那般豪情壮义之言,却是给身为天罡部舵主的皇甫鸣和敖蔚瀚对他生出微微一丝好感。 陆华鸿接着道:“其二,我是要对戴文飞之师‘千面神君’风莫悠示好。” “示好?”皇甫鸣道:“你对神君示好,就不怕与我折花会交恶吗?” 闻言,陆华鸿大喝一声“笑话”随即便在折花会众人的包围圈中来回踱步,侃侃而谈:“众所周知,当今天下,以李唐当朝为基,南有七国称臣,西有吐蕃大理,北有契丹,如今新灭蜀国,南七国只剩六国,兵锋威震海内;而中原武林,则是以鸣凤、折花、劫月、忠勇仁义四大势力为顶,劫月教新灭,只存三足鼎立之势;其下,便是以八门十派这等一流门派为首的所谓江湖正道以及南沙三十六岛、南蜀七十二洞为首的所谓武林邪派。武林格局,划分得几乎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以北为正,南为邪。鸣凤殿是为维护朝廷利益,折花会本也没什么明目张胆颠覆天下的举动,只有那些正道、邪派在小打小闹,真正纠缠不休的则是忠勇仁义山和折花会。 “然而,这些只是表面的,真正强大的家伙全都韬光养晦,隐匿起来了,现如今江湖人所谓的腥风血雨在那些大家伙看来不过是小儿把戏,这些大家伙一旦真正动手,恐怕现如今能叫得出名字的势力都会被牵扯进他们的算计中!李唐、南六国、契丹、大理、吐蕃,这些势力全部都得刷新! “你这折花会又如何比得上那些大家伙?而‘神君’风莫悠正是这些大家伙之一,与他结好,得罪你折花会又何妨?” 皇甫鸣冷笑道:“现在戴文飞逃不逃的掉还两说,如果他逃不掉,你以为仅凭你只救了戴文飞这一回,便可让风莫悠罩住你吗?” 陆华鸿笑道:“我已出手,示好的诚意已经足够了,神君一定会将我毒医三脉视作归附势力。若是戴文飞在我出手相助之后还是逃不了,那神君也会将他视为弃子,根本影响不了我毒医三脉的归附。” 一旁,卢儒霄大笑道:“说来说去,你毒医三脉不过是丧家犬,急着找靠山罢了!五十年前,毒医三脉触怒‘逍遥仙君’潘逍遥,原本,因邪君所托之故,仙君将你们三脉视若己出,可你毒医三脉的‘王’姓一脉王仙芝却在黄巢起义之时,将濮州一带的道门灭去,仙君一怒,不再管你们,任由你们自生自灭。你们那时在江湖上风光无限,实是因为仙君在暗中为你们震慑宵小;仙君不管你们,你们就只能如现在这般在江湖上连一点名号都没有,只能如毒虫,隐匿阴暗之处! “而现在呢?你们又想依附神君,重振名望,可以这么说,你们毒医三脉,每一脉,都是三姓家奴!哈哈哈~~” 卢儒霄越说,陆华鸿的脸色越阴沉,怒然喝断卢儒霄笑声,冷声道:“本来,只想拦下你们四人对峙即可,现如今,你们却是逼得我不得不与你们动手啊!” 卢儒霄不顾陆华鸿威胁,又笑道:“动手?你想动手?你的武功,必是毒医三脉中最强,你这般的人,在毒医三脉又能有多少?不过一二人罢了!就凭你这一两人,如何与我折花会斗?你可信?就凭你今日相助戴文飞,明天,那苟延残喘的毒医三脉就会灰飞烟灭!” 陆华鸿厉喝一声:“纵使我毒医三脉灰飞烟灭,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当即,飞身一跃,一掌打向卢儒霄。但见他这一掌,掌身周围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丝丝缕缕,虽无开山碎石之力,虽无气吞风云之劲,却犹让人感觉,这一掌绝对可以做到灭杀生灵,因为——有毒! 卢儒霄却是没注意到对手的掌中有毒,见敌攻来,当即冷哼一声,刚想打出一拳应敌,却见皇甫鸣拦过来,道:“他掌中有毒,你们且先退下,我和敖蔚瀚用武器先上,你和周烨宁伺机而动,注意不要与对手有肢体接触!” 随后,便见皇甫鸣使剑、敖蔚瀚使扇,一左一右;一若清风,一若流云,攻向陆华鸿! 陆华鸿见有两人挡关拦路,当即便弃了卢儒霄,再出一掌,与此二人极招相对! 下一刻,三人劲招相撞,但闻“乓”“噗”两声,便见空气中如水波粼粼,荡出一圈劲猛气浪,发出“嗡嗡”鸣响! 却见陆华鸿右手抓着皇甫鸣的剑,左手抓着敖蔚瀚的扇,森然笑道:“知道我掌中有毒,便已兵器相攻,以免肢体接触?只是,你们的兵器受得了吗?!” 皇甫、敖二人不答,只是动手抽回武器,再动新招打向陆华鸿。下一刻,但见一青一白,一上一下,打向陆华鸿! 与此同时,却见卢、周两人早已绕到陆华鸿背后,隔空打出两招。但见拳掌气劲势威无匹,所过路径顿时撩起两道青石碎砾,直扫陆华鸿,如若陆华鸿中了这两招,不死也重伤! 却是陆华鸿早已知道卢、周二人的小动作,当下闪开皇甫鸣、敖蔚瀚劲招同时,猛然一喝,周身立刻迸发莽莽黑气,侵袭四方! 折花四大舵主见状大惊,离得近的皇甫、敖二人立即再起劲招,以强烈劲风吹散黑气,同时慌忙抽身而退;尚在陆华鸿身后的卢、周二人却是黑气进攻的重点对象,须臾间,便见黑气打破两人隔空打出的劲招,去势不减,朝这两人袭来,两人大惊,飞身抽退同时在继续打出猛招气劲,与黑气相抗! 下一刻,便见折花四大舵主所发劲招与黑气对撞,轰然间,劲风掠扫四方,黑气被四道气劲压回陆华鸿周围三丈之内,劲猛威势无处可泄,唯有“哗”的朝天涌上去,而折花四大舵主,也是退开到安全距离外。 先前将戴文飞逼得无路可逃的几大高手,如今却是奈何不得陆华鸿半分! 第四十二章 宝马有灵 四大舵主退开,转眼诸人强招劲道已逝,黑气缓缓下沉,显出陆华鸿的身影,黑气又慢慢飘滑到四大舵主脚前,附到地面上,便闻“哧哧~~”声响! 却见,以陆华鸿为中心,除他脚下净土之外,周围方圆三丈地上尽数下渗三寸,化为焦土。淤泥、青石碎砾、黑色不明粘稠物布杂,看着不单触目惊心,还有......恶心! 正当周遭折花众惊愕看着战局说不出话时,皇甫鸣拿起自己的剑看了一看,却是——剑身通体发黑,色状就如那个三丈焦土中的黑色不明粘稠物,下一刻,风一吹,剑如泥块般断裂,“啪”一声掉落地上! 另一边,敖蔚瀚也将受黑气侵毁的扇子丢到地上,惊诧看着陆华鸿。 此时,折花会的部众、高手拢共上百号人,将陆华鸿包围,可这上百号人的表情,却如陆华鸿一人将他们上百人反包围一般,凝重而又惊诧! 见着这种情况,皇甫鸣沉声道:“折花部众,贡献兵刃给我们四人抗敌!我倒要看看,我们这儿的上百把刀剑兵刃,能不能砍死你!” 陆华鸿笑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 转到戴文飞这边,却说他在陆华鸿相助之下,挟着戴文韬逃出那上百号人的包围之后,一路向北奔去,可他刚到北门前不远处,便停了下来。 原因是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但见白影飞闪,“嗖嗖嗖”的便有二三十号折花白衣人当街将他围住,街道两旁屋顶上,又拢共站出七八人,城门方向,却是缓缓走来一人。 却见来人身着白色华服,面白无须,相貌堂堂,可以说是戴文飞的熟人,昨日见过,正是苍茫舵主冼凌津! 冼凌津道:“沽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戴文飞笑道:“我宁可我俩不见面。” 冼凌津走进包围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沽鲸先生!” 戴文飞见状,心道:“敌人已将全部去路堵着,想要避战也是不行了......”随即,又看看自己左边挟着的戴文韬,见他已是满脸通红,想来是受高手围攻之余劲波及所致,便又暗忖道:“文韬已经支持不住了,必须要速战速决!”当即,右手起掌开杀,飞身向前,使出“惊涛骇浪三十六式”的一招“惊涛拍岸”打向冼凌津胸口! 冼凌津眼一凛,手一动,身一侧,一招“一剑燎空”自下而上撩起一道白芒,对上戴文飞这一掌! 刹那间,掌与剑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一尺,只带两者相击的那一刻便可揭晓胜负! 此时,却是戴文飞早已算计好了,他现下身负重伤,又挟着戴文韬,有什么资本与冼凌津硬拼?剑、掌相撞之下唯有戴文飞的掌输!硬拼既造成如此显而易见的结果,戴文飞又如何会傻愣愣攻上去?当下唯有以奇致胜! 下一瞬,当剑、掌尚有三寸距离时,戴文飞估摸着冼凌津这击已经到了难以变招的时候,当即鼓动内力,使动玄妙身法,在距地面如此低的情况下,横空朝左边挪移三寸,登时,戴文飞整个人,挟着戴文韬,都躲到了冼凌津这一击的伤害范围之外! 戴文飞这一连串看似简单,实则惊险无比,慢上一点,还未完全闪开就会被冼凌津一剑击中;快上一点,冼凌津还能及时变招,只消剑刃锋一转还是可以击中戴文飞。无论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稍有不慎,戴文飞的手都会像被斧头竖劈而开的木柴一样,裂作两半! 不及眨眼,电光火石之间,戴文飞与冼凌津已是擦肩而过。戴文飞一掌打空,可犹去势不减,再出两掌,打翻前边拦路的折花众,已然冲出包围圈去;冼凌津一剑刺空,回身要再杀时,却见戴文飞已经奔出包围圈好几步,当即便大喝一声:“哪里走?!”挺剑飞身杀去! 两人一番追逐,周遭折花众尽皆追不上来,但见一灰一白起步如风,三两下子,来到城门口处! 终是戴文飞轻功更高一筹,虽是身负重伤,身负累赘,却也借率先跑动的优势,凭着一双腿,将自己与冼凌津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照这样下去,出城不过数里,便可将冼凌津甩掉! 可正当此时,戴文飞踏出城门一刻,当空从城楼上落下四人,拦住去路! 四人一下来,便举着刀剑朝戴文飞砍去,但见四人挥舞兵器间颇有章法,刚猛有度,短短两三招之间,却是将戴文飞缠住了! 戴文飞见状,心道:“这四人都是一流高手!”不及戴文飞多想,后边冼凌津已然赶到,一剑刺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四面去路尽数被封,当即腾空一跃,在城门外跳得三丈高! 下一刻,戴文飞刚想施展身法挪移出包围圈时,却见冼凌津大喝一声:“休走!”便见他腾起一跃,一剑刺向戴文飞! 戴文飞的伤已经逐渐加重,反应也变得越来越慢了,冼凌津这一刺只得堪堪躲开,却见他又一掌打了过来,这下当真是避无可避了! 戴文飞心一横,翻掌一接,只闻“噗”一声,戴文飞仰天呕红,随即便压下剧痛伤势,借力飞退开去! 戴文飞一落地,便向城门的反方向狂奔,心道:“亏得冼凌津掌法不如剑法厉害,否则这一掌下来,我师徒二人就要命丧黄泉了!” 冼凌津落地,见戴文飞跑远,当即喝一声:“追!”便领着四个一流高手追杀戴文飞! 如此,一方追,一方逃,追逐之战不片刻便已过了数里距离,沿着小路,来到一处林子里。 戴文飞刚才硬接冼凌津一掌,如今伤上加伤,奔行速度大大降低,到了这片林子里,双方距离已不过一丈,只消一道气劲,便可打中戴文飞,让他停下来。 这时,冼凌津一翻手,便是两道剑气击向戴文飞! 戴文飞感到身后突兀升起杀机,赶忙一闪,擦着右肩闪过第一道剑气,却是闪不过第二道剑气,却见这第二道剑气划过戴文飞右脚踝,鲜血飘洒! 戴文飞一个踉跄,跌落在地,向前滚了一丈多远,翻滚时,戴文飞犹尽力护着戴文韬,却是难以周全,戴文韬瘦弱的身体也随这一滚跌跌撞撞,磕出了一点伤。 当戴文飞带着戴文韬缓缓站起时,却见两人满身黄土,衣物破烂,戴文飞的身上更是有斑斑血迹,狼狈至极矣! 冼凌津几人见戴文飞已经再无逃跑的可能了,放缓速度,慢慢走上前来,冼凌津道:“沽鲸先生,束手就擒吧!” 戴文飞淡然一笑,闭上眼,沉默不语,这,代表拒绝。 一旁,戴文韬也学着师父,闭上眼睛。 一代高手,“沽鲸钓客”戴文飞真要丧命于此吗?! 却是冼凌津走上前,举剑,要为戴文飞师徒了结性命! 这时,正当冼凌津手中剑高举之时,突闻马鸣萧萧,一匹追风宝马猛然从戴文飞右侧路边的灌木丛中飞冲出来,冲向冼凌津,一近身,便高抬前腿,双腿猛踢向冼凌津门面! 宝马冲出,却是让众人惊愕,愣了片刻,而这片刻时间,却也足够给宝马冲到冼凌津跟前。冼凌津见其用双腿蹬踢向自己,也不及多想这匹马是如何藏匿在灌木丛中的,就怒喝一声:“畜生放肆!”便横剑一挡,但闻“哐哐”两声,冼凌津竟是被这匹宝马的巨力给震退一丈之远! 戴文飞见得这匹宝马大发雄威,觉着这匹马眼熟,下一刻便想起来,这竟是先前聚义山庄外那场突围战时,九江九义之首“冷风过境”许宁送给他的那匹千里良驹! 这匹千里良驹竟是没有在那场突围大战中死去,反而还寻着戴文飞踪迹跟了数百里,当真是宝马有灵,世间之奇也! 宝马出现的瞬间,戴文飞便知道逃生的机会到来了,当即喝一声:“上马!”抱着戴文韬跨到宝马上去,喊道:“驾!”双腿使力一夹,便见宝马载着戴文飞狂奔而逃! 宝马已跑出去好几步远,冼凌津五人才反应过来,冼凌津怒喝一声:“追!” ...... 一个时辰后,义安镇,义安客栈后墙外。 上百折花众战战兢兢地围在街道上,包围圈中,一片方圆五丈大小焦土,其中淤泥、青石碎砾、黑色不明粘稠物混杂起来,甚是恶心! 焦土圈外,折花会四大舵主:皇甫鸣、敖蔚瀚、周烨宁、卢儒霄,围着焦土圈内,站着唯一净土的陆华鸿冷冷对峙! 周遭,除了焦土圈里的怪东西,还有一坨坨通体乌黑,状如胶漆的不明物,细数下来,足有一两百坨! 这一坨坨东西原本都是折花众手中的兵刃,如今却似这般,让人捡都不敢捡! 此处,寻常百姓避之不及,早就没有普通人在附近了,折花会四大舵主看着陆华鸿,脸上满是忌惮的神色,周遭折花众皆是一脸惊恐。 一个时辰前,皇甫鸣下令让折花众贡献兵器,供折花会四大舵主对抗陆华鸿的黑色毒气,可早在一刻钟前,折花众们的兵器早就消耗光了,却也奈何不得陆华鸿半分! 不敢上前以肉身亲试黑色毒气威力,又不想尴尬撤退,皇甫鸣便令众人就在这儿围着陆华鸿,冷冷对峙,可这一对峙便是一刻钟时间。 陆华鸿哈哈笑道:“离戴文飞逃走......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你们的部署还没有将戴文飞擒回来吗?是他逃掉了还是说你的部署贪功,自个儿将戴文飞杀了,回去领赏去了?” 皇甫鸣脸色愈发阴沉,属下贪功自己去领赏是不可能的,他手握“勾陈帝君令”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没人敢违抗“勾陈令牌”,如此下来只有一种可能。 皇甫鸣心道:“看来,冼凌津那边出变故了,戴文飞......逃了......”随即,阴沉着脸色,下令道:“放他走!”此时再将陆华鸿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看着折花会四大舵主不作为,余下折花众在皇甫鸣身后战战兢兢地让出一条道来,陆华鸿仰天大笑,恍若无事般走出焦土圈,走出包围圈,离去! 皇甫鸣冷冷下令道:“召集义安县,以及周边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往北边追杀戴文飞!”顿了顿,又下了第二道命令:“飞鸽传书:令我折花会在吴国里的所有部署,但凡见到身上带着化云追风蝶气息的人,格杀勿论!” ...... 回到戴文飞这边,且说他受那匹千里良驹所救,甩开冼凌津之后,便驾着宝马,朝庐山奔去,颠簸一个时辰后,重伤在身的戴文飞却是在马上睡着了,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中,黑色与白色被一条斜线分割,黑色靠上边,白色靠下边,戴文飞站在白色区域,看向黑色区域,只见黑色区域里隐约可见一道轮廓似马的影子,正对过来。 隐约可见的影子却也让戴文飞认出来,这就是方才将他救走的那匹千里良驹,只听宝马影子突然朝戴文飞口吐人言道:“你很疑惑,我为什会不辞数百里来救你,是吗?” “是的。”戴文飞回答。 宝马道:“我原本是许宁的马,却被他送给你,你在那天一骑冲阵,我以为在这样的行为之下,你我多半会双双丧命,纵使你没有死,我也会倒在战场上。但那场大战已是箭在弦上,我只能随着你一起冲锋。 “原以为,我的命便已经到了终点,可接下来的战斗场面,却是让我吃惊,大发神威的你还没有冲到敌人的军阵里,就已了结了上百人的性命,之后冲进敌阵,更杀得群人无不胆寒!那时,我便知道你是世间少有的强者,更下定决心终生为你坐骑,纵是死也无悔! “后来,你以响彻云霄的声音召唤部下、震慑敌人,却也在这时顾及到我,为我捂上耳朵。如果当时你没有捂上我的耳朵,恐怕,我便当场被你震死了,这,是你对我的仁慈。” 戴文飞笑道:“如此细节,你竟也能注意得到。” 宝马接着道:“细节还有一处,在你最后离开我的马背时,你拍了一下我,喊了一声‘走’。当时战斗愈发惨烈,你知道,如果我还待在战场中心,必然难逃一死,你不希望我死,希望我能听懂你所说的话,所以对我说了一声‘走’,是希望我能离开。”随即,只见宝马身子步出黑色区域,进入白色区域,走到戴文飞近前,低下它高高的马头,道:“您的英勇无畏,给了我荣耀;您的细心仁慈,给了我继续活着的机会;您的悉心提示,使我最后得以追随你的步伐。吾主,请允许我,为你坐骑。” 戴文飞摸着宝马的头,讪讪笑道:“可我现在是一个丧家之犬啊!” 宝马道:“吾主,您纵使丧家,也是狼王,也是神虎,犬类岂能相比?!” 戴文飞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虎落平阳余威在,头狼离群亦是王!我戴文飞岂是犬鼠之辈可比?!”顿了顿,认真看向宝马,道:“今日,我便是汝主,赐汝名号——遮天!愿你飞蹄遮天!” 遮天得主赐名,兴奋昂首,人立而起,蹬踢前腿,萧萧马鸣将它的激动传达到黑白分明的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 随即,整个梦中世界化作白光而散,意识瞬间从梦里回到现实! 戴文飞睁开眼,便觉骏马迅猛飞奔,冷风吹面。见身前戴文韬在这般颠簸之下,也可安稳睡着,戴文飞淡然一笑。 随即,戴文飞便回想起梦里的情景,看着胯下载着自己师徒二人,一丝不苟朝庐山方向奔去的遮天,淡淡一笑,低声道:“宝马有灵......遮天有灵。” 第四十四章 伤悲脱险 下午,风起云涌,若泉喷而至,积云厚厚,遮天蔽日,阴霾欲雨,隐有一丝不详征兆。 风云下,义安镇通往庐山的道路上,路旁树叶沙沙,凝华寒霜随风飞洒,风霜中,一骑绝尘赛风云! 却见这一骑上边载着两人,一大一小,正是戴文飞师徒! 戴文飞护着徒儿戴文韬,驾马狂奔,看着远天风起云蔽日,心生不详之感:“如今快要到庐山了,将要脱险,何来不详?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些......”随后又转忧为喜,心道:“这遮天的脚力却也是飞快,原本义安镇离庐山还有一整天的路程,想不到有了它,现在才下午就准备到了,遮天,不愧为千里良驹!” 此时,戴文飞师徒离庐山只剩几十里地儿。不多时,戴文飞眺望远处,却见那云雾缭绕若仙境,皑皑白头雪未消的巍然匡庐,已在目前! 戴文飞欣喜,心道:“到了庐山,过了石门涧,便安全了!”随即,朝胯下遮天道:“遮天,快到了,拜托了!” 遮天闻言会意,加速疾驰,不过一刻钟后,却见前方一高峰矗立,似巨舰昂首,戴文飞心喜:“铁船峰到了,再过石门涧,便是安全之处!” 离铁船峰越来越近,戴文飞驾着遮天,就近找了条山路便进到林中。一进林子里,却见地上乱石甚多,遮天的行进速度为之一减。 这时,四周杀气突兀弥漫而来,戴文飞察觉,心道:“看来,庐山这附近的折花会杀手,全聚过来了,我的伤还没好,如果没有遮天,这些人足够将我留下来了......”他又转念一想:“哼,仓促之下聚集的人,连杀气都不能掩盖好,更别提布阵围杀了,竟直冲过去便是!”当即,双腿一夹马肚子,便见遮天不顾周遭杀手之围、乱石作险,飞蹄扬尘,如戴文飞所想,直冲向前去! 戴文飞得遮天为坐骑不过数个时辰,遮天奉戴文飞为主也不过数个时辰,两者相识相知不足一日,而今戴文飞驾着遮天却如使着自己的身体一般,不知该说戴文飞骑术之高超,还是这主与仆之间的心性沟通已至如斯境界! 宝马载着两人,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三两下便冲到拦路的几人跟前,一照面,便见那几人正如戴文飞所想,是白衣折花众! 几人见到戴文飞冲来,便立马使兵器攻过去。戴文飞见状,先行头一避,闪过迎面打来的两道锁链飞锤,下一刻,身子一低,避过猛然劈来的一刀,同时,一手抓起那个使刀攻向他的白衣人,丢向前去,正中前方拦路的剩下几个人,登时,前路畅通无阻,戴文飞驾马快速跑出包围圈! 见戴文飞逃走,后边不知哪个折花众喝了一声:“放暗器!”却见流星镖、飞针、破功针、金钱镖等等如雨点般飞射向戴文飞,那些暗器上,一个个皆是色暗无光,必是全都淬上了毒! 戴文飞心知敌人歹毒,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低下身子,尽力护着戴文韬,这一刻,大名鼎鼎的“沽鲸钓客”却只能听天由命! “咻咻咻咻咻......” 在如此密集的暗器毒雨之中,戴文飞突然听到五声锋刃破肉的“噗”声,同时感觉到身上有四处地方被暗器击中,一处在右手臂上,三处在背上,忍痛间感觉到这般状况,戴文飞却是大惊:“怎的有五声响,我却只有四处受伤,莫不是有一下子,砸在徒儿身上?!”这时,遮天突然嘶叫起来,戴文飞回头看去,却是遮天的马屁股上中了一柄飞刀! 遮天吃痛,更是加快奔跑速度,戴文飞见状,心疼道:“遮天,你不必如此......” 大敌当前,又敌之不过,逃命岂能慢上半分?却是遮天不顾痛楚,依旧猛奔,片刻间,便已逃到折花众暗器射程范围之外,又过片刻,已经将敌人甩在后头。 戴文飞看着周遭不断往后飞去的乱石草木,心道:“再往前点儿,就可以到‘小石门’了,过了那儿,就差不多安全了......” ‘小石门’乃是庐山石门涧最窄处,底下人要侧身才能过得去,上边也是不宽,遮天一个纵跃便可跳得,确是过石门涧的好去处。 遮天不辞辛劳、不惧痛苦,随着戴文飞的指示奔向小石门。戴文飞本想着到了小石门便可逃之夭夭,可惜事与愿违,却是折花众早已算到戴文飞行动的方向,那戴文飞师徒还没到小石门,便见二十几个折花白衣人挡关拦路! 戴文飞见到有人阻挡,勒马停下,心道:“若是追兵没那么快来,这二十几人我还是可以解决掉的,只是现在嘛......另寻他途!”当即拨转马头,寻着另一条可以度过石门涧的路。 一路奔,一路逃,戴文飞驾马辗转数地,却因折花会预算好的围追堵截,竟无一处地方可以渡过石门涧,欲从涧下过,却是下涧路被封;想从涧上过,却是可去处尽被堵;无可奈何只得寻桥渡,每到去处惟剩寥寥寒铁链,随风荡荡。 最终,戴文飞被逼到石门涧一两侧对崖宽达十丈处,他拔出自己和遮天身上的带毒暗器,止了血,萧瑟立马于边崖上,他看着身前那十丈宽的深涧,心道:“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这等距离我还是可以飞跨得过去的,可现在嘛......呵呵,看来在这埋伏我的折花众恐怕有数百人吧?好大的手笔,而且指挥他们的人也是不凡,竟能将我逼到如此境地。”他又看看周遭景色,却见对面蓊郁茂林荟萃,其间有许多庐山之外少见的植物,戴文飞却是一一认得:“石楠、野桐、马褂木......”再细细看看整个石门涧,却是深涧两侧,峰岩隔涧箕立,结成危楼险阙;峪谷之间,高崖悬流成瀑,深谷积水成湖。再隔着‘小石门’那边看过去,峡谷更加险仄,山峦如剑插天尺,争雄竞秀;再往更远处看过去,却见童子崖与戴文飞之前见到过的铁船峰从涧底矗箕直上,漓立咫尺,奇峰簇拥,迭峰屏立。目中所见,尽是削壁千仞之峰峦,上接霄汉,下临绝涧! 观到此,戴文飞忍不住赞道:“奇峰奇石奇境界,惊耳惊目惊心魂,纵神工鬼斧,亦难劈此景。为师虽来数次,依旧觉得这地方看不厌,徒儿,我们这回恐怕是逃不了了,你可要好好记得这番奇景美景!” 戴文韬“嗯”一声,可又露出疑惑之色,问道:“师父,你不是说,我们到了庐山就安全了吗?” 戴文飞叹道:“准确的说,要到庐山,并且过了石门涧才算是安全的,如今过不了,只能等着折花众围上来,由为师和他们拼命了。” 这时,戴文飞身后山林里,却闻一阵骚动,却是折花众愈发近前来了。 戴文飞笑道:“在景色如此奇美的地方与人厮杀致死,不失悲壮豪气!” 遮天闻声,萧萧悲鸣,戴文飞俯身摸了摸马脖子,道:“抱歉了,遮天,你且先离去吧,帮我带着徒儿文韬,绕过那些折花会的人,去石门涧的另一边,找到梁上君子的部署,然后,你就可以去找新主人了。”他又看向戴文韬,道:“徒儿,为师收你为徒也就一两日,逃亡之中,没有什么机会教你东西,这儿有......”说着,他刚想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便见遮天掉头朝身后林子里跑去。 戴文飞见状,赶紧护着戴文韬不让他掉下马来,同时,对遮天叫着“停下”,一连叫了好几声,却见遮天跑了十余丈,到了树林前边方才停下,随后转身背对树林,这时,围上来的折花众离此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了。 那些折花众一见到戴文飞,便有为首者大叫“放暗器”“莫要走了戴文飞”,这时,折花众的前进速度加快,手里有暗器的,全都放开了朝戴文飞砸,誓要把戴文飞砸死。 下一刻,遮天不顾身后折花众所放暗器,载着戴文飞师徒,猛冲向前去,朝那宽可达十丈的深涧冲过去,戴文飞见状,惊呼道:“遮天,你要干什么?!”刚喊出这句话,他便知道遮天要干什么了。 这里深涧的宽度有十丈,遮天载着戴文飞师徒在崖边一跃,能达到五丈便是顶天了,但这也是给了戴文飞一线生机,遮天这一跃,能跳个四五丈远,剩下的五六丈距离却是在戴文飞的能力范围之内。戴文飞现在的伤躯无法跳跃十丈远,可若是借着遮天这一跃,缩短距离,他只需跳上个五六丈便可活命。 这样一来,戴文飞只需拉上戴文韬,他师徒二人便可活命了,只是,遮天会摔下去,摔到石门涧之底。此处崖高百丈有余,遮天摔下去,必成齑粉! 如此一匹千里良驹,竟会为相识方才数日的主人而跳崖换生,这是忠心护主还是舍命还恩? 遮天一奔,风驰电掣,纵使身后折花众放的一枚枚暗器也追之不及,而这一次冲跃,却是它生命中最后一次急速狂奔,舍生忘死的拼命急奔。转眼,戴文飞刚想勒住缰绳,便见遮天已经冲到崖边,猛然一跃,宛如龙飞九天! 霎时,原本阴沉的乌云倏然现出一道惊鸿霹雳,天轰作响,电闪雷鸣,仿若为遮天这飞龙般的姿态当陪作衬。下一刻,风云涌动,春雨滂沱而下! 春雨下来,打到众人身上。戴文飞惊呼:“遮天!”这时,遮天这一跳,已经到最高处,与崖头的竖直距离,竟是有近三丈高,而这一跃,按照勾股定理算下来竟是有七八丈之远,剩下的便只有两丈余距离,如此距离下,让戴文飞借着遮天这一跳的冲劲儿跳到对面崖头,对他来说确是绰绰有余了! 下一刻,遮天这一跳,已经达到了极限距离,而戴文飞在这一瞬,却是心思万转:“遮天舍命救我,我这等落魄的主人值得它这么做吗......它为什么会如此不顾性命救我,就因为我是它主人,还是报达它先前所谓的恩情?可笑的是,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连这匹马都不如......遮天,你大可不必如此,先前你只需保护好文韬就行了,何必为我舍命......我,不可辜负遮天的牺牲!”随即,他抱起戴文韬,双脚一蹬,踩到马背上,再一蹬,飞跃三丈,跳到对崖上去,放下戴文韬,回头一看,却见遮天已是无力回天,随春雷雨滴一同落到深涧下面去! 戴文飞无力相救遮天,只得竭嘶底里大呼:“遮天!”此时,便见遮天摔落深涧里横生的雾气当中,不见踪影。下一刻,只闻“砰”一声,重物落地之响,回荡在幽幽深涧! 戴文飞仿若泄了气,不顾雨滴打身,趴在崖边,看着崖下遮天踪影消失的地方,一旁,戴文韬也是立于雨中无声流泪。 如此一匹好马,如此一个忠仆,如此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才刚认识几天就这么没了,这如何不让人伤心? “遮天,你所做,确是让我和文韬脱险了,可这番脱险,却也是会给人带来无尽伤悲、心愧呐......”戴文飞恍恍心道:“我是为周围人带来灾祸的白虎星吗......”他看向戴文韬,又想:“我会害了这孩子吗......” 正当戴文飞失魂落魄不及片刻,折花众已经冲到崖边,见戴文飞已经冲到了对崖,就如煮熟的鸭子飞了,为首者不由大怒,喝道:“放暗器,射他!” 一时间,飞蝗石、金钱镖、流星镖等等带毒的暗器,似不要钱一般砸出去,横穿落雨深涧,朝戴文飞激射而去! 戴文飞早已从伤悲之中复原过来,见敌人发放暗器,便转身带着戴文韬逃去,心道:“折花会,你们死定了!” 折花众见戴文飞逃走,为首之人道:“这暗器已经没有用了,叫人从别的地方追上去!” 此时,戴文飞师徒已经跑进了对崖的林子里,戴文飞安慰徒儿道:“我们现在往北走,上了龙首崖,咱们就安全了。” 两人一路走,雨也一路下,雨越下越大,他们的行进速度也愈发加快,现如今,折花众虽被他们甩开去,但也是会赶上来的所以他们慢不得。 戴文韬开始是被戴文飞抱着跑的,但却是担心戴文飞抱着自己会影响伤势,便主动要求师父将自己放下来,他要自己跑。 戴文飞虽将戴文韬放下让他自己跑,却还是亲手拉着徒儿以防他走丢。 两人跑了许久,雨没停,龙首崖也没到。戴文韬突然问道:“师父,为什么折花会的人没有在这边安排人堵着我们呢?在我们跳过山崖之前,他们可是将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呢!” 戴文飞解释道:“这是因为,庐山有你师祖,也就是为师师父的部署,你师祖已经将庐山一带的武林势力整合分化好了,并且会每年都安排一队代理人来掌管这里的事物。师祖他规定:任何庐山本地以外的势力或人,未经代理人的同意,不可在庐山开宗立派、设置机关埋伏、操办规模过大的军武活动,违者诛! “在师祖安排下,庐山各门派必须每天组织弟子门人,在指定区域巡山两至三次,如有违抗师祖命令的,尽皆上报,如果解决得了便着手处理,如果解决不了就将异常情况监视好,等待代理人过来处理。有时候,代理人也会亲自巡山。 “而折花会忌惮的就是这些师祖派来庐山的代理人。他们会有三到十人,实力一般有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的水平。 “师祖将石门涧设为界线,没过石门涧的地方便算是候客区域,一般不会管,一旦过了石门涧就算作是庐山地界,折花会若是过这边来设下埋伏,一经发现,将遭到庐山地界的势力群起而攻,到时非但没有起到埋伏的效果,还会被人围歼攻杀,得不偿失。” 戴文韬道:“师父,我明白了。”又问道:“您之前说的‘梁上君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戴文飞道:“这是你师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创建的势力。”随即,便开始解释:“‘梁上君子’是你师祖在五十年前创建的一个探听天下消息的地下势力,它的‘手’能伸到海外东瀛,而绝大部分世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这个势力分有几个部众:窃钩者、窃国者、欺世者、盗天者以及采花盗。梁上君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总据点,若是说有,那就只能说你师祖在的地方就是梁上君子的总舵。而师祖在庐山的代理人便是欺世者成员,只是庐山地界的门派势力不知道罢了,他们只知道他们的顶头上是手眼通天的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 “梁上君子这几个部门中,窃钩者通过各种明抢暗偷的手段来笼络消息以及一些势在必得的器具、财物;欺世者负责管理梁上君子麾下的势力,与非我梁上君子的势力斡旋交涉,同时暗地里发展梁上君子力量;盗天者则要潜入世间各大势力卧底、当细作,为我梁上君子的发展提供方向保障;至于采花盗,他们的工作并不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现在还小,不便告诉你;最后,是窃国者,他们要做的事是什么,为师也不怎么清楚。” 戴文飞解释完,看着戴文韬:“这便是为师所在的门派,你也要加入,准备好了吗?” 第四十四章 仙景仙姿 戴文飞给戴文韬讲述完梁上君子的情况后,两人又跑了许久,终于来到龙首崖前,此时雨已经停了。 戴文飞和戴文韬抬头望去,却见,一崖白头拔地千尺,下临绝壑,孤悬空中宛如苍龙昂首,飞舞天外;崖下,带雪虬松扎根石隙,宛如龙须,细风吹佛恰似龙须飘飞,威风凛凛。 这,便是龙首崖! 戴文飞对戴文韬道:“徒儿,若是再要从别的地方上去,就得往回走,我们必定会和折花会的人撞上,现如今为师要从这龙首崖攀上去,你敢跟为师来么?” 戴文韬点头“嗯”一声。 “好!”随即,便见戴文飞不顾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右手一把揽起戴文韬,喊了一声“走”,便一跃三丈,朝这龙首崖绝壁攀上去! 戴文飞带人攀岩,虽有伤在身,可动作却也是键稳灵活,三两下子,便见他已揽着戴文韬向上攀了几十丈,已经攀到了岩壁带雪的部分! 戴文韬被戴文飞夹着,时不时往下看一看那高得瘆人的景象,道:“师父,这儿好高啊!” 戴文飞笑道:“怕什么!为师虽然有伤,却也不是这小小的攀岩就可以弄垮身体的,看好啰,为师带你爬上顶上去,到时候,你便知道什么叫宛若仙境的美景!”随即,他加快速度,身姿比灵猴还快上几分,不多时,便将戴文韬带上龙首崖顶。 “庐山这一带春迟、夏短、秋早、冬长,现在这个时候会有点儿冷。”戴文飞上崖后,放下戴文韬道。 戴文韬被戴文飞放下,站在龙首崖边雪地上,回看奇景,却见——大雾袭来,深涧峡谷中,随雷雨新停而云雾升腾,戴文韬自觉站在龙首崖上,真如立于龙首傲游在茫茫云海之中;往下,朝石涧峡谷俯瞰过去,却见霓虹横卧似悬桥,其下奇石累累,万般景致,姿态万千。 戴文飞站在戴文韬身后,一同观赏着天地造化钟会的美景,现如今上了龙首崖便算安全了,他将先前折花会的追杀全都抛至脑后,观景片刻,对戴文韬道:“站在这龙首崖上,有如腾云驾雾,云游太空;也似乘龙探海,嬉戏波涛。到时候,浓雾散去,晴空艳阳,满目青翠,远处峡谷、河流、田野、农庄尽皆清晰可辩。” 戴文韬转身,朝戴文飞道:“师父我们走吧,您身上有伤。” 戴文飞笑道:“我身上有伤?这点儿伤有什么大碍?”刚说完,他便大咳起来,咳了两下之后,便猛地吐了一口血在雪地上,那口血暗红带黑,有白雪衬着,甚为触目惊心! 戴文飞吐了一口血,便觉头晕目眩,不支单膝跪下来,戴文韬见状,赶忙上去扶着他。 “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那几着淬毒的暗器......”戴文飞苦笑道:“为师刚说完没事就吐血了,可真是尴尬啊。” 戴文韬摇头:“没有,师父你不尴尬。” 戴文飞道:“上了龙首崖,欺世者的成员就会感觉到我们,应该快来了吧。” “来是来了,可我不是欺世者成员。”戴文飞话音刚落,却闻一声轻语温婉而至。 戴文飞闻声,心中一惊:“这......是她!” 戴文飞回头看去,却见一道清丽仙影缓缓走来,那人脚着素白布鞋,一身花边亮白广袖长衫,外批白绫绸;乌发披散下来,长至双膝;头束银丝华胜,一枚水滴状玉石垂在额间;容貌恬美,气质淡雅,不必故作姿态,便已楚楚动人。 貌美仙女看着戴文飞,缓缓走来,神情淡漠,却带着几分笑意,道:“师兄,这回我们见面,你又是身负重伤的样子。” “身负重伤却能活命,比死了好。”戴文飞道。 女子看向戴文韬,轻声问道:“师兄,这孩子是谁,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戴文飞道:“这是我昨天收的徒儿,戴文韬。” 女子道:“都和你一个姓了,还不是你儿子?” “我是师父的徒弟,我的名字是师父昨天给我取的。”戴文韬赶忙解释。 戴文飞对徒儿道:“这是我师妹,你师叔廖诗婷。” “师......” “诶,别叫‘师叔’,我是女子,怎能称作‘叔’?叫我师姑好了。”却见戴文韬刚想朝廖诗婷叫声“师叔好”,却是廖诗婷叫断他,让他改口。 “师姑好。”戴文韬道。 廖诗婷满意道:“嗯,这才对嘛。”又朝戴文飞道:“师兄,你的伤该治了,要我扶你去治伤吗?” “不必了,我自己走去就好。”戴文飞缓缓撑起身子,道:“先前有折花会的人来追杀我们,你负责对付那些宵小就行了。” “哦?”廖诗婷一边凑近戴文飞,一边轻声说道:“往时,你受伤来找我,不管后边追兵有多少,都会借着受伤为由,凑近我,占我便宜,经常动手动脚、装晕、往我身上靠,然后再以受伤为护盾,让我不敢轻易下重手打你,而现在......”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轻语:“你却将我支开,怎么了?转性了?”她说到最后,已经凑到戴文飞面前,轻吐兰气,吹在戴文飞脸上。 戴文飞脸一红,干咳一声,看向戴文韬,低声道:“有孩子在这儿看着呢。” 廖诗婷“嚯嚯”轻笑,看向戴文韬,道:“好,走吧。” 这时,却闻龙首崖下一声大叫:“戴文飞在上面,别让他跑了!” 折花众已经追到了龙首崖下,见着戴文飞在崖上,为首者便大叫通知众人。 戴文韬闻言,惊慌看向崖下,这边廖诗婷轻声安慰道:“放心,龙首崖有百丈高,就凭那些货色是上不来的。如果他们要绕路上来,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料理,实在不行,我亲自出手也可以。” 戴文飞突然问道:“这回的代理人不会就只有你一个吧?” “没错,就我一个。”廖诗婷轻声答道:“师兄不会是看不起我吧?虽说师妹我不能和全盛情况下的你走上十招,但对付几个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还是绰绰有余的,纵使在折花会里我也算是护法一级的人物。” “如果我没猜错,这回你带了自己的朋友来吧?而且你的朋友能耐应该不差,否则师父不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庐山的。”戴文飞道。 “嗯,”廖诗婷轻声答道:“一个忠勇仁义山的朋友。” 戴文飞道:“那可得给我引荐引荐。”说完,他咳了咳,又道:“我们走吧。” “跟我来。”廖诗婷便带两人离开龙首崖。 路上,廖诗婷在前边引路,戴文韬在后边搀扶着戴文飞慢慢走,戴文飞朝廖诗婷问道:“你说若是折花会的人绕路上山来,会有人为我们当着,那你所说的人可是庐山本土的六个势力之一?他们会自愿牺牲弟子为我们拦住折花众?” 廖诗婷一边走一边轻声答道:“首先,你闯荡江湖的这几年里,庐山这里的势力已经刷新过一次,变成了五个;其次,庐山这里的势力必须遵照师父设下的规矩出手拦着折花会,否则他们会被师父连根拔起;最后,师哥,你太小看自家人了,虽说庐山这儿势力不是师父起手培养起来的,但能够收到师父麾下又岂是泛泛之辈?” “看来我不经常在家里,却反而是更孤陋寡闻了。”戴文飞自嘲,又道:“至于庐山势力的刷新,又是怎么个情况。” 廖诗婷道:“原来的秀峰寺、顶峰寺、大林寺、五老峰观不变,锦绣谷和九叠谷在征得上一任代理人同意的情况下展开火并,最后锦绣谷吞并九叠谷。” 戴文飞“嗯”一声。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喊杀声,戴文飞心想:“应当是庐山本土势力在阻挡折花众。”当下朝廖诗婷问道:“这是天池山上的顶峰寺派出的弟子吧?” 廖诗婷看向他,道:“亏你还记得。”转过头,又道:“不用管他们,如果有人杀到我们面前了,那些多半是顶峰寺也挡不了的敌人。现在你只管跟我去康王谷的谷帘泉那儿,那地方最适合你疗伤了。” 三人又缓缓走了半个时辰,戴文飞受伤中毒,中途还要廖诗婷给他输真气,根本走不快,现如今抄近道也只是行了一半的路。 三人原本想安安稳稳的走下去,但远处的喊杀声却是越来越近,想来,是顶峰寺拦不住折花众。 这时,只听“嗖嗖”的声音,便闻周遭数十个身影穿林打叶而来,将戴文飞三人团团围住! 廖诗婷环顾一圈那几十人,却见他们尽皆穿着白衣,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血污狼藉,便轻声道:“看来,顶峰寺的人拦他们也是尽心尽力了。” 戴文飞看着廖诗婷,笑道:“这些人,就看你的了。” “嗯,”廖诗婷轻笑着看向那几十个白衣人,道:“你们还是退开吧,因为完不成任务而受罚,总比白白送死好。” 却见周遭折花众二话不说,当即举兵攻向戴文飞三人! 见状,戴文飞却是淡淡一笑,戴文韬则不清楚廖诗婷武功底细,又加上师父受伤不能动武,以为折花众的兵刃会砍杀在自己身上,当即被吓得闭眼。 下一刻,就在折花众的兵刃将要砍杀上三人身上时,廖诗婷动了,但见乌丝飘飞,衣衫绫绸随风蹁跹,玉手一动,花边广袖舞动间,她已围着戴文飞师徒,在他们与折花众之间转上一圈,留下一圈清丽残影,宛若神女天衣——无缝! 瞬间,她又回到原处,但见她回到原处的那一刹那,便闻十几道“砰砰”声响,却是离戴文飞师徒最近的十几人已然被打飞! 随即,便见那十几个被打飞的又撞上后边往戴文飞三人赶冲来的折花众,只听“噗噗噗”的,转眼间,原本气势汹汹冲杀上来的几十个白衣人还未来得及吱上一两声,便已然全数昏死过去! 戴文韬闭着眼,在廖诗婷出手时便觉清风拂过,下一刻就听到一连串劲猛的声响,随后感觉那几十个白衣人没有在杀上来,当下缓缓睁开眼,惊讶环顾四周,却见那几十个白衣人已经躺下,便朝廖诗婷问道:“这些人都被师姑打死啦?” 廖诗婷回头,轻笑着看向戴文韬,道:“放心,他们不会死......”随后转身,接着道:“......大概吧。” 戴文韬闻言一愣,却见廖诗婷已经向前走去了。 戴文飞笑道:“现在这时候,对敌人不必如此上心,走吧。” 戴文韬便搀扶着戴文飞跟着廖诗婷朝康王谷走去。 不多时,远处喊杀声停,廖诗婷道:“看来,是其他四处的人手来支援顶峰寺了,否则,那边应该要再打上一会儿。” 戴文飞“嗯”一声,道:“他们的办事效率也挺快的。”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经进了康王谷,到了谷帘泉之前,此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下来,再过片刻,怕是星星月亮都要出来了。 却见眼前,一道悬注数十丈,犹如天降一匹琼布,瀑流飞涌,激水起雾! 廖诗婷看向戴文飞师徒,轻声道:“此处因瀑布起雾,灵随雾生,最适疗伤,但不要进到水里面,这儿的水品质上好,是用来喝的,不能用来泡澡。”说着,盯向戴文飞,道:“师兄,你的洁癖师妹可以体谅,但也是要忍住的,这儿的水所产生的灵气足以供你祛毒疗伤,想要洗澡,师妹带你去别的地方。” 戴文飞闻言,尴尬一笑。 廖诗婷又转向戴文韬,伸手摸摸他的头,轻笑道:“小文文,师姑看你这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苦,你先去那边的石桌旁等一下,待会儿师姑亲手给你煮东西调理身子。”说着,指了指瀑布源头边岸上的一处石桌,接着又指向一条石阶,又道:“从这儿走上去便可以到了。” 戴文飞闻言,尴尬的笑脸一抽,心道:“这便是对待大人和小孩的不同态度吗?”见到戴文韬看向自己,知道徒儿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道:“你先去吧,我自己走去瀑布底下疗伤就可以了。” “那......师父,我先走了......师父要快点把伤养好,来教我武功。”戴文韬道。 戴文飞“嗯”一声,戴文韬便走了。目送着徒儿远去,戴文飞朝廖诗婷问道:“师妹,你把文韬支开,是想有什么事和我单独说吧?” 廖诗婷轻轻“嗯”一声,道:“师父准备要来庐山了。” “嗯?就这件事?”戴文飞疑惑道:“有什么奇怪的?”可他转念一想,道:“你这么为难的说,不会是......你来庐山是瞒着师父的吧?不过没有师父给的‘钨铁令’,可是换不了庐山的代理人的。” “嗯,”廖诗婷道:“原本,我是奉师父的命,将一封信送到九江这儿来的,手里正好有一块钨铁令牌,可以把庐山原来的代理人支开。” “信?”戴文飞问道:“送到九江给什么人?” 廖诗婷道:“出没在九江的毒医三脉残脉,三天前我就将信送到了。” “什么?!”戴文飞闻言一惊,心道:“我今天早上被毒医三脉的陆华鸿所救......三天前,师妹曾替师父传信给毒医三脉......看来,今早陆华鸿出手相救多半是师父那封信替我招呼好的,至于陆华鸿所说‘报我一顿饭的恩情’,想来是他想将对我的救命恩情弄得更纯粹一些,想告诉我,他救人不是为家族利益,不是为完成他人命令,只为一次快意恩仇!” 廖诗婷见戴文飞露出惊讶表情,转而又是沉思,便问道:“怎么了吗?” 戴文飞便将从昨晚到今早与毒医三脉的陆华鸿有关的事宜,悉数说与廖诗婷听,她听完,却是玉手轻捂着嘴,与戴文飞先前一般流露出惊讶,道:“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呐......看来我这回偷偷来庐山的小动作是瞒不了他了。” 戴文飞问道:“你来庐山是为什么?” 廖诗婷道:“我在送完信以后,从朋友口中得知,我哥哥在这儿附近出现过。”说着,低下头,半阖着眼,目光流彩闪烁,轻声道:“我好久没见哥哥了,所以冒领庐山新代理人的身份,想用庐山这一带的消息网,找到哥哥的下落。” 第四十五章 大污水母 什么?找你哥哥廖虹?”戴文飞闻言,却是一惊,转而叹道:“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不给你和你哥哥廖不凡接触这么多吗?” 廖诗婷轻轻“嗯”一声,道:“知道,哥哥他......喜欢我。” 廖虹,字不凡。长居蜀川阿宇山,其为人向来刚正不阿,常与邪派抗争,在江湖中素有侠名,故人称“阿宇西侠”。 戴文飞低头叹道:“江湖人怕也是想不到,向来刚正不阿的‘阿宇西侠’竟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不过......”转而又抬头看向廖诗婷,笑道:“有你这么个无论什么时候,对谁都轻声细语的温柔小妹,如何不让人喜欢?” 廖诗婷闻言,脸一红,低头细声道:“又是面不改色的说骚话......” 戴文飞闻言,不免失笑,心道:“傻师妹啊,你我皆是有高强武功在身,早就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这般将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以为别人听不到,可真是自欺欺人呐......” 廖诗婷突然发觉戴文飞在笑,脸色更红,发问道:“你笑什么?” 戴文飞将笑意压下去,道:“没什么。” 廖诗婷气鼓鼓地闭上眼,心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借着受伤作盾牌,让我不敢轻易出手打他,然后占我便宜,只是以往是动手动脚,这回是动嘴皮子,总算好一点儿......可为什么这回我比以往更生气......” 此时的廖诗婷自觉听了戴文飞刚才那一句话后,心跳加速起来,而她却将这个情况归结为,她这回被戴文飞出言调戏比以往被他动手动脚更为生气。 片刻后,廖诗婷平复心情,轻声道:“你先去疗伤吧,耽搁那么久了,我也该去找你徒儿了,这里我安排了朋友守着,她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你放心便好。” 戴文飞“嗯”一声,便转身缓缓走去谷帘泉边。 廖诗婷抿着嘴,看着戴文飞一步步缓缓远去,神情莫名,看到戴文飞最后盘坐到谷帘泉边上开始疗伤,就转身朝通向瀑布顶上,岸边那处石桌的石阶走去,就在她刚踩到石阶上时,突然飘来一道女鬼般的轻声:“看来,你不单和你哥哥有些奇奇怪怪的关系,而且还和你这师兄纠缠暧昧不清啊!” 廖诗婷闻言打了个寒颤,随即舒缓轻呼一口气,轻轻叱道:“要是和你多待久一点儿,我恐怕会被你吓死。”这时,她突感双肩一重。 只见一个身着全黑长衫衣裙的女子从背后扑到廖诗婷身上,一双姣好玉手揽到她胸前,那女子活泼俊美的面容带着粲然笑意,“嘿嘿”一笑,便将脸贴向廖诗婷面颊,亲昵无比,可见两人乃是闺中密友。 廖诗婷“诶呀”一声,想要挣开黑衣女子,却是黑衣女子在她耳边吹气,弄得她发笑不止。 这般作弄嬉闹片刻后,黑衣女子玩腻了,松开廖诗婷。廖诗婷轻轻叱道:“每次都这么弄,让人知道了我会很没面子的。” 黑衣女子笑道:“这儿附近又没人,有什么可怕的?” 廖诗婷娇哼一声:“不理你了。”随即循着石阶走上去。 黑衣女子笑道:“你师哥就由我看着咯?” 廖诗婷“嗯”一声,停下回身:“注意别让他跳进水里,这样会弄脏水的。” 黑衣女子可爱的眨一眨右眼,嬉笑回应道:“保证让他乖乖呆着疗伤!” 随即,廖诗婷转身,道:“看你的咯。”又低声自语道:“该去看看小文文了,小孩子最好玩了......”然后快步走去。 而黑衣女子则是朝着另一边——戴文飞疗伤的方向走去,静悄悄地,无声无息,看来,她就是廖诗婷所承认的,能耐不在她之下的朋友。 却见,黑衣女子靠近到戴文飞十步之外,却是正好不在戴文飞静心疗伤时的察觉范围之内。 不知何时,黑衣女子手边多了几样作画工具,画笔、宣纸、辅助板、各色颜料、墨水等等,却见黑衣女子眼冒精光,盯着戴文飞迅速作画,心中兴奋难以压抑:“果然,武功高强的男子身材都特别好,现如今戴文飞以这般姿态疗伤,正好给我作画......现在这个作画机会难得,得多画几张......说来这戴文飞的相貌也是一流,到时候再找几个长得帅的画上一画,让他们嘿嘿,这肯定很养眼......听说折花会的高层多是长相帅气,下回找他们画......” 此时的戴文飞尚在瀑布旁,借此地浓郁的灵气相助,运功疗伤。因为戴文飞现在所使用的疗伤祛毒之法,与先前在义安镇客栈里使的疗伤法相同,疗伤期间犹如憋气,疗伤多久,憋气多久,身体必会燥热,再加上要祛毒,如此下来需要排去的热量更甚,若是穿着衣服,热量积加,恐怕会影响心神,使得走岔气的情况出现,伤上加伤。 所以,戴文飞此时是将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脱去了,显露他习武多年练就的矫健身材,但见肌肉匀称,不留一丝余赘! 但在黑衣女子眼中,戴文飞此刻已不是只身一人疗伤,而是有好几个面容俊朗,身材姣好的男子围在他身边亲昵抚摸、肌肤相亲,再加上戴文飞疗伤时散发出来的热气以及周围浓密的水雾,交织出一幅旖旎风光无限的......美妙画面。 而黑衣女子想象中的画面,便随她那蹁跹舞动的画笔,栩栩如生的跃动在纸上,其中细节勾勒,当真是妙不可言! 旖旎心自有,腐女看人基! 黑衣女子作画越来越快,看着戴文飞越脑补,面色越红,此时静静疗伤的戴文飞尚不知自己被人偷窥作画,他只是感觉周身不快,心生一股恶寒之感。 一个时辰过去,黑衣女子还在画,她的纸,好似换不完;她的墨,好似挥之不竭;她的灵感,好似无穷无尽,只要戴文飞在那儿,她便能继续画! 此时,戴文飞已经在恶寒、燥热、不快三种交织的恼人感觉烦扰下,将身上的毒悉数排清,剩下只需一两个时辰调息疗养好便可。 但此时,戴文飞却是再也受不住身上燥热与脏污,睁眼起身,想着:“疗伤等会儿再说,先洗个澡!”便要朝水里跳。 这时,却见黑衣女子红着脸,喘着粗气,站起来对戴文飞叫道:“嘿!别在那儿洗澡啊,会脏的!” 戴文飞闻言一愣,看到那黑衣女子,心道:“想来,她便是师妹的朋友吧?”随即,他有注意到那黑衣女子红着脸,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又想:“她脸红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如果那样可就得抱歉了。”随即,他又眯着眼看向黑衣女子手中的画,看清楚内容后猛然一惊:“她在用我做参照作这种画?!” 黑衣女子察觉到戴文飞在盯着自己手里的画纸看,便将画纸朝身后一藏,“嘿嘿”一笑,却不知戴文飞依旧可以凭着此时暗淡的月光,看到她身旁的一大叠半人高画纸,黑衣女子作为,显然欲盖弥彰,根本藏不住! 戴文飞僵着的冷脸挤了挤,从嘴里挤出两句话来:“你是师妹的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子“嘿嘿”笑道:“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月灵曦,如若你想,可以叫我‘水母’。” “水母?”戴文飞道。 “欸~~”水月灵曦嬉笑答道。 戴文飞嘴一抽,心道:“这是玩儿辈分游戏吗?”当下便不再管她,转身想要再朝水里跳去。 水月灵曦见状,大叫道:“喂!都说了,那水不是给你洗澡的!”说着,飞身跃过十步,一把抓着戴文飞的手,又道:“你师妹叫我看着你,不让你偷偷跳下去洗澡,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我会被她骂的,到时候她就不跟我好了。” 戴文飞笑道:“就她那个性子如何会骂你?就算是骂你那也是温声细语的,恐怕你享受都来不及呢。” 水月灵曦闻言,心想:“他怎么知道咧?难道说......他也喜欢被小婷婷骂?嗯,肯定是这样的,他猜到我的心思肯定是以己度人。”她如此想法,也不知是谁以己度人。 当下,她却是反驳道:“说什么呢?!我会是这样的人吗?”随即手上一使力,将戴文飞扯到离水远点儿的地方,放开他,道:“现在你就是好好疗伤,想洗澡就先要你的伤调养好!” “我可不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疗伤了。”戴文飞指了指水月灵曦在一个时辰内,画出的那叠半人高的断袖图,道:“我虽自认相貌一流,但却不喜欢被人画成那样,否则别人会认为我有......” “断袖分桃之情、魏王龙阳之好?这不是很好吗?”水月灵曦兴奋道:“再说,如果你在这儿洗澡反而更会激发我作画的灵感,你确定要洗吗?” “这......”戴文飞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尴尬半晌,道:“那你可以叫师妹换别人看着我吗?你在这儿我实在没有办法静心疗伤。” “这样啊......”水月灵曦思量片刻,精明双眸机灵一转,笑道:“我有一个办法!” “你直接去叫我师妹找别人来不就行了吗?”戴文飞道。 水月灵曦反驳道:“不成,我要是去找她了,你趁机偷偷跳进水里怎么办?!而且你现在虽然受了重伤,但除了我和你师妹,也没人压得住你,找其他人来怎么能放心?” 戴文飞无奈道:“那你该怎么办?” “用我的那个办法!”水月灵曦便将她所想道出:“你依旧疗伤不变,但会有我助你调息,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我继续给你画画了。” 戴文飞眉头一挑,问道:“你助我调息,是要在我背后?” “对呀。”水月灵曦回答,此时,她心中却是想:“助你调息,不在你背后怎么碰到你的背?要为某样东西画出一幅画,光靠看还不行,还得用摸的,不摸你背上那硬邦邦的肌肉,怎么画得好......”当下又道:“我那叠画弄了一个时辰了,我要留着,你不能收走毁去!” 戴文飞闻言,心道:“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疗伤啊......”只得无奈应答:“好吧。” 如此,戴文飞盘膝坐下,准备运功疗伤,而水月灵曦则是坐到戴文飞身后,双手一触戴文飞光滑健壮的背,当即便将戴文飞身后露肉的地方摸了个遍,惹得戴文飞心生恶寒无尽,道:“能好好办事吗?” “可以。”水月灵曦将四处乱摸的手移回戴文飞背心。 戴文飞平复心神,道:“开始了。”随即,他与水月灵曦同时引动内力,一人调息,一人相助,霎时,周遭灵气随两人运功吸纳,引入戴文飞体内...... 一个时辰后,戴文飞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花上十来天的时间好好调养回复即可,于是他便停止调息,而后边的水月灵曦也停下引动灵气,只是她的手还是舍不得离开戴文飞的背。 戴文飞赶忙起身,不与水月灵曦的手相触,沉声道:“适可而止!” 水月灵曦依依不舍地起身,然后嘿嘿一笑。 戴文飞捡起衣服,不顾脏污穿上,这时,廖诗婷来了,从石阶那儿缓缓走来。 廖诗婷道:“师兄,小文文吃了东西以后就有些犯困,我帮他洗了个澡之后就让他去睡了。” “小文文?帮他洗澡......”戴文飞闻言嘴一抽,随即一拍脑袋,喃喃道:“好吧好吧,怎样都行了。” 水月灵曦闻言,却是眼睛发亮,跑过廖诗婷那边去,急切问道:“帮洗澡这种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因为你还要帮我看着师兄啊。”廖诗婷轻声道。 “遗憾......哎,我的画!”水月灵曦来不及遗憾多久,便见自己那叠有半人高的画,竟是如被天女散花之后,撒落满地,她赶忙施展轻功去捡,这可是她花了一个多时辰偷偷画出来的,如此辛苦,不容有失! “夜里风大,你也不小心点。”廖诗婷轻笑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却见水月灵曦施展轻功闪出刷刷飞影间,已然捡起了数十张画,听到廖诗婷所言,叫道:“还是好朋友嘛?!净在那儿说风凉话。” 戴文飞道:“她刚才在助我调息疗伤。” 廖诗婷看向戴文飞,似笑非笑低语道:“她有没有非礼你?” 戴文飞脸一红,干咳一声,廖诗婷见状,轻笑道:“看来是有咯?” 戴文飞不敢回答,当即转移话题:“你和这忠勇仁义山的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母’水月灵曦......是怎么认识的?” “因画结缘。”廖诗婷道。 “画?”戴文飞问道:“师妹,可否将前因后果说来。” 见师兄有求,廖诗婷便轻语婉转,将她与水月灵曦相识之趣事娓娓道来:“在五年前,师兄你还没有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我曾出去参加过一场画家盛会。当时,你几乎完全沉心于修创‘杀鲸霸剑’,对其他事充耳不闻,却是不知我那一去所闯出来的江湖趣事。 “师兄,你知道师父见我年幼便爱作画,就开始抽时间手把手的培养我,用平常水墨作画、用西域油墨作画还有师父所创的用铅作画。常年修、练,师父说师妹作画已经可以傲视群雄,但想要达到返璞归真,还需要多吸收一些他人的技法和心得,所以,我听到这场画家盛会的消息,便欣然参加。 “这场盛会,在杭州举行,我本以为那场盛会会和我想象中的那般大,但因时逢梁晋相争,兵荒马乱,杭州那场盛会也只是有几名外地画家和几十名本地知名画家在场,他们的作画能力,在师妹看来,几乎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稀疏平常。 “但,那只是几乎,在那群鹅卵石中,师妹发现了一枚‘金镶玉’,就是她。”说着,廖诗婷一手指向正在急急忙忙捡画纸的水月灵曦,接着道:“那时,我当场以水墨画了一幅‘碧夏溪水清’,全场赞叹,然后,她便说还缺些什么,便在我的画里添上几个清眉俊目、身材姣好的......男子在水里......” 戴文飞本想好好做一个听众,听讲故事,但听到这儿,便不由得嘴一抽,接话道:“摔跤?” 廖诗婷闻言连忙点头,道:“对,就是摔跤。” 第四十六章 风云变动 戴文飞道:“后边的,或许我都懂了......是不是你气不过,好好儿的画就被她弄成这样了,所以就起了争执,最后跟她打了一架,然后‘不打不相识’,成了好朋友?” “师哥,那是你们男人的做法。”廖诗婷看了他一眼,道:“和你说的一样,最开始我确实气不过,但争执到最后,我们打赌,找了一面白墙,圈定长宽一丈的范围内一同作画,我画一笔,她画一笔,不论是用铅笔、墨笔还是油画笔,就像下围棋一样,看看最后这张画所展现出来的内容和意境究竟偏向哪一边。” 戴文飞问道:“你输了?” “嗯,我输了,输得非常彻底。”廖诗婷轻声道:“那张一丈长宽的画,最后,不论是内容还是意境都偏向她那种......那种......” 戴文飞接话道:“腐。” “对,那种腐的模样。”廖诗婷道:“输了以后,赌注便是:我要将我自学画以来画的所有图画,以及以后画的所有画,只要能找到,不论如何都要给她,而且不论她拿到画以后,对画做了什么都不可以有怨,并且将那些经过她手的画好好保留,不准丢!” “你的画......可想而知。” “嗯。”廖诗婷道:“我那些画,是分有不同阶段水平的,她照着不同画的水平,把女的画成男的,只有一个男人便再添上一个,没有人的就添上几个男的,总之,不管是什么画,都被她弄成了摔跤!” “同情。”戴文飞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便因这个成了朋友?” 廖诗婷“嗯”一声回答。 “孽缘。”戴文飞道。 此时,两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还在漫天捡着自己的画。 ...... 次日,早晨,鄱阳湖东岸浮梁镇。 镇内福来客栈前,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老头子头发灰白,身着灰袍,肩披蓑衣,后背蓑帽,手里拿着灰色细竹竿,整个人恰似江边渔翁;少女则是碧玉年华,面容精致姣好,身着紫色碎花裙,头束玉钗,乌发披散至腰际,钟灵秀敏,活力四射。 此二人正是风莫悠、风蕙惠师徒。 昨日,二人来到此处客栈住下,风莫悠掐指一算,发现徒儿戴文飞已然脱险,身在庐山,便将此消息告诉风慧惠。风慧惠闻之欣喜,吵着闹着要去庐山看师兄,而风莫悠在算到戴文飞脱险同时还算到了其他事,需要他去处理,便只能让风慧惠一人自行前去庐山。 如今临行,风莫悠叮嘱道:“记着我跟你说的,找到你师兄以后,就和他一起去杭州,在四十天内,必须去到钱塘江畔等人。” “嗯,嗯。”风慧惠快快点头答应,看她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要去找师哥了。 “哦,对了。”风莫悠刚想转身,便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师姐也在庐山,顺便叫她一起回杭州。” “嗯,我走了,老爹再见。”刚说完,风慧惠也不拖泥带水,转眼就到十步开外了。 “年轻人,活力四射啊!”风莫悠喃喃自叹,转身去办自己的事。 ...... 与此同时,义安镇东树林里。 但见数百折花众面朝东西,南北列队,森然聚在这里,中间留了一处足够两个戴文飞这般高手打斗的空地,显然这儿是折花会的一场大集会。 却见,空地中站了两排人,东侧乃是折花天罡部舵主,却是皇甫鸣、冼凌津、敖蔚瀚、李梓岚依次排下;西侧则是折花地煞部舵主,却是卢儒霄、周烨宁。 这时,却见又有三人匆匆赶来,排在周烨宁后边,第一个来人,身材高挑,留有长须,面容俊朗;第二来人,面白无须,相貌堂堂;第三来人,长须细目。 这后来的三人,分别是折花会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御晖。 下一刻,第四人来了,那人一身衣袍襟绸艳红如血,脚下亦是血红纹云靴,头束六支血红透亮的玉钗,散发及腰,飘然而现,飘然而来,飘然落到众人北面主位上,转身过来才见这一身妖艳的人竟是男子。但见来人面白无须,秋波眉,丹凤眼,红唇若血,虽是男子,却犹胜女子娇艳,媚气浑然。 但见两旁天罡地煞部舵主、折花众齐身同声朝那血红妖媚的男子拱手行礼道:“参见血莲护法。” 没错,此人便是折花八大护法之血莲护法,江湖人称“艳血衣”的倪彤霞! “免礼。” 随一声清脆霸气的话语,众人平身。 倪彤霞看向皇甫鸣,道:“戴文飞可有拿到?或者说取到他的人头?” 皇甫鸣单膝下跪道:“属下无能,办事不利,如今戴文飞已经逃到了庐山,此处已是千面神君的地盘,其中高手不知几凡,卧虎藏龙,属下未敢率人轻进。” 倪彤霞淡然道:“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皇甫鸣随即将他参与追捕戴文飞的经过尽数说出,从滕王阁到义安镇,从再次追上到陆华鸿出手,凡他所知,分毫不差。 皇甫鸣最后道:“若属下所料不错,那陆华鸿定是有我折花会护法级别的实力。” “嗯~~”倪彤霞缓缓道:“确实,听你描述,此人有与我过招的实力,有这等人物拦路,你的失误也在情理之中了。”说完,他一伸手,又道:“将勾陈帝君令交来吧。” “是。”皇甫鸣便将这枚掌握着整个折花会生杀大权,包括会首也在内的令牌递给了倪彤霞。 倪彤霞接到令牌,高高一举,道:“折花所属,听令!” “在!”众人回应。 倪彤霞道:“先灭毒医三脉,待大军来到,再攻庐山!” ...... 下午,千里之外,洛阳城。 一处隐蔽小宅的隐蔽密室里,却见一个身着黑底锦纹华丽衣袍,眉若剑、目含星,面白肤皙,留着三缕灰白胡须的老帅哥背着手立在那儿。 他后边,突然闪出一个白衣人影,单膝下跪,朝老帅哥恭敬道:“禀会首,灵梅护法已经成功策反贝州大军,如今已将都将杨仁晸杀死,并胁迫副将赵在礼任命他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称叛军为魏州军,随即火烧贝州,大军已经开往魏州。” “不错,这皇甫晖也算大才,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策反全军,不简单。” 老帅哥转身,看向白衣人,却见这老帅哥正是折花会会首许云浩! 许云浩道:“将事情经过告诉我。” “是。”白衣人应答一声,随即便将这场策反细节缓缓转述给许云浩,道:“五日前,灵梅护法鼓动屯居贝州的魏州军士反叛,率领乱兵将都将杨仁晸劫持,逼迫其一同起事,杨仁晸不从,为乱兵所杀,后又推选一个小校做首领,小校不从,亦杀之。护法便提着两颗脑袋去见裨将赵在礼,赵在礼听闻发生兵变,欲爬墙而走,被护法抓回,以两个头颅示之,赵在礼知势不可抗,便答应做乱军首领,叛军遂在夜间火烧贝州,赵在礼自为留守,任灵梅护法为马步军都指挥使。如此,魏州已下。” “嗯~~”许云浩满意,又问道:“追捕戴文飞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回禀会首,因毒医三脉的陆华鸿插手,已被戴文飞逃到庐山,青冥舵主不敢冒进,将人手囤积在庐山西南百里外的义安镇,现如今血莲护法倪彤霞已前往接管。” “嗯~~毒医三脉,陆华鸿......”许云浩意味深长道:“如此情况下失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又问道:“在对付以忠勇仁义山为首,八门十派、十大豪客为羽翼的所谓正道势力的人马情况如何?” “回禀会首,那所谓正道在楚国境内,死伤便已达两千人,在楚国主持伏杀的六位护法因忌惮正道中有冰、黄、郝三大高手,不敢冒进,出了楚国国境,正道便化整为零,反倒让我们多杀了千把人。” “损失呢?”许云浩问道。 “此次参战的十余万楚兵伤亡超过三万,士气低迷,楚王马殷趁机博猛,欲要夺回政权,虽未成功,却也让楚国军士伤亡超过五万,会内弟子有近五百伤亡,多是戴文飞所为;另追捕戴文飞期间,我们种在八门十派中的暗棋——李颖巉已被戴文飞拔除,随着九江九义所散布消息,探花社已在八门十派中除名。” “嗯~~”许云浩沉思良久,道:“命令尚在追杀武林正道的六名护法,将他们的本部人手集中起来,前往协助血莲,围杀九江、庐山一带的毒医三脉、九江九义等能为戴文飞助力的一干势力,将它们拔除以后,围攻庐山,擒杀戴文飞。再令参与围杀忠勇仁义山等人的五位地煞部舵主及十六位大小分舵主,抓紧清剿正道势力。” “是。”白衣人道:“会首,另有一事,围攻庐山计划那边,希望请援一位元老。” 许云浩,道:“会中元老、太上元老以及两位副会首与我另有要事,我会派会内隐藏的元老级别高手前去支援。”又道:“下去吧。” “是。”随即,白衣人“唰”一声消失。 下一刻,却见一黑衣人如先前那名离去的白衣人一般出现在许云浩身前,单膝下跪,道:“禀会首,百战堂、灵翾谷两方高手已经到齐。” “很好!百战堂主和灵翾谷主呢?”许云浩道。 “他们二人尚未到来,只言会首你发出信号,他们便不会怠慢。”黑衣人道。 “嗯?”许云浩道:“他们的架子还真大......待会儿,我去会会他们。”随即沉默片刻,对黑衣人道:“能将承载实况的信纸直接取来给我看吗?” “不可,殿主闭关前有令,此类信息乃机密之事,只可口述传达,不能直接呈与会首一阅,实乃抱歉。”黑衣人恭敬道。 “嗯。”许云浩闻言,一挥袖,道:“你先下去吧。”随即,黑衣人“唰”一下离开。 片刻后,许云浩怒然一哼,先天真气猛然一震,惊动空气,回荡在密室之内,随即,他愤然自语道:“吾为折花会之主,却连会内的消息信件都无法掌握在手中,勾陈鸿,你的手太长了......折花会虽为你所创,但现在却是该独立了......” 许云浩凝望黑暗虚空,眼中所透露出来的反叛之心显然由来已久,如今勾陈鸿受伤闭关,却正是老狼野心再难压抑! 许云浩内心高呼:“勾陈鸿,我迟早会摆脱你,折花会迟早是我的天下!” ...... 是夜,酉戌之交,武当山,天柱峰。 但见擎天一柱拔空峭立,雄屹于众峰之中,既似春笋平地而拔起,又如宝剑直插云霄。残月不圆,下边的天柱峰从远处看去,却如擎天宝柱将孤月顶起,直入云霄之中,真当是天柱擎孤月,千仞锁云雷! 峰顶,风冷雪飘,满地皑皑,一处草庐坐落,庐上结雪,凛冽风中。草庐前,一身着淡青衣衫,雪白绸边,乌发披散而下的清丽身影,面朝草庐,跪在此处。 却见那人相貌,面如花耀肤凝脂,秋水幽眸嫦娥眉,正是日前与戴文飞私定终身的苏叶梅。 此时的她,身着单薄衣服,青丝披肩遮脸,花容月貌如现在峰顶的风雪般清冷,雪已积加没到跪下的双膝之上,她犹是任着风吹雪落。 一个时辰过去了,时至戌末,如今衣发沾满雪,青丝随风撩,苏叶梅俏面仍如古井,清冷无波。 这时,一道苍老沉厚的声音从前方草庐里传来:“徒儿,你自从几日前回来,疗好伤,便天天来,也不说理由,就没日没夜的跪,你身体刚好,如今因为你这般胡乱弄,已经晕过去三次了,为师并不责怪你弄出了和戴文飞的那档子事儿,此事揭过,回去吧。” “徒儿在此不分日夜的跪,为的就只是一件事,师父早已心知肚明,为何避而不谈?”苏叶梅抬头,轻声开口道。 显然,草庐之内的人便是苏叶梅的师父,天下七君之一“逍遥仙君”潘逍遥。 “同意你和戴文飞草草一日便定下的情人承诺?”潘逍遥在屋内反问,又道:“你信不信?你如今为他苦苦下跪,哀求于我,而他戴文飞却是在千里之外与其他女子欢好。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或许不值得,但这不是还有希望么?” “希望?为师自从答应了将后人女子嫁与魏舍常后人之后,你便没有嫁给其他不相干男子的希望了!”潘逍遥喝道。 “师父,我从小便被你教导要坚信自己的选择,如今你却是要亲手毁去徒儿自己选择的道路吗?” “多说无益,你的亲事,我已经张罗好了,那人不会在意你的身体是否为完璧,回去练功吧,在你成亲之前,便不要再下武当山了。” 苏叶梅闻言,沉默半晌,随后惨然笑道:“师父,我已经有身孕了。” “什么?!”但闻苍老惊呼一声,仙气飘然,身白胜雪的老者便已开门冲出草庐,扫过一路的飘雪,右手一探,将苏叶梅左手抓起,轻按把脉。 “师父,这几天胎儿虽未成形,但这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让徒儿欣喜万分......师父,你说我还适合嫁给别人吗?”语落,苏叶梅的笑却是从惨然变作有恃无恐。 潘逍遥把着脉,感受到苏叶梅体内的微弱胎息,眉头紧锁,心道:“看来这徒儿说的是真的了......”随即,他又看了苏叶梅一眼,不动声色的怒放心花:“好家伙,魏舍常你这徒儿戴文飞还真能干啊!” 第四十七章 先天相会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寻常妇人成婚后恐怕半年才会查出喜脉,而这苏叶梅和戴文飞仅此一次,她腹中便有了胎儿,这对于寻常百姓确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苏叶梅和戴文飞,这还是喜事吗? 潘逍遥心中惊讶,却犹面不改色,道:“你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躲过婚约?” 苏叶梅一愣,问道:“难道师父要我打掉孩子?”旋即心中一惊:“为了让我履行婚约便要将我的孩子打掉?师傅也真是心狠,打胎对孕妇的身体伤害是很大的,纵使现在尚未成型......” 潘逍遥松开苏叶梅的手,笑道:“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徒儿打胎?” “那师父......”苏叶梅闻言,面露喜色。 谁知,潘逍遥却是接着说道:“魏舍常的后人,不能拒绝你嫁过去,哪怕你怀着孩子。我与魏舍常约定,我俩各自的后人若是没有血缘关系,男女必然结亲,双方不可因任何事情反悔,除非约定好结亲的一方死亡。可以这么说,哪怕你风流成性,给你未来的夫君顶上了草原般大的绿帽子,无论你是美是丑,他也必须娶你;哪怕你未来的夫君如何好色、如何废柴,纵使家中妻妾成群,身有残疾丑貌,你也必须嫁过去。我与魏舍常的约定算是强制性的联姻,我想,魏舍常的后人是不会拒绝你嫁过去的。”他心想:“肯定不会拒绝,你要嫁的,可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戴文飞啊!” 苏叶梅听着潘逍遥的话,俏脸满是不可置信:“师父,你说的不是真的!” 潘逍遥面露惋惜,道:“这都是真的,说来也怪可惜的,为师收的一直都是女徒,总是要嫁给魏舍常的后人,却没有魏舍常的后人嫁过来给我徒弟......”当下心道:“我的徒儿虽然都是女的,但我还有忠勇仁义山那一脉的子孙,魏舍常的后人倒是嫁到了那儿不少。” 苏叶梅沉默,眼神灰暗,片刻后,用不带一丝色彩的言语,说道:“师父,如果我死了呢?” “戴文飞会跟着你一起死。”潘逍遥理所当然道:“如果他心里还有你,他在听到你的死讯后就会自杀;如果他心里没有你,就由为师和你的师姐们动手。” 闻言,苏叶梅眼神灰冷,低下头,心道:“师父的武功太高,若是我死,师父要杀飞哥,或许飞哥的师父风莫悠会拦着,但若是双方所领导的势力因此结仇开战,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我和飞哥都会成为罪人,所以,我不能死......” 这时,潘逍遥道:“虽说成婚的日子遥遥无期,但约定已成,联姻已定,你还是好好的等着嫁给魏舍常的后人吧。”说着,转身走回草庐去。 听到“成婚日子遥遥无期”,苏叶梅却是眼睛一亮,心道:“对,成婚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我还有希望......”转而,她的心又是冷下来,扪心自问:“可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能死,飞哥不能死,可我又能做什么?飞哥,我该怎么办......” 可怜心中牵挂之人远在天边,胸口因思念而起的心绞,比身外刺骨之寒更疼! ...... 与此同时,洛阳城南外三十里处,一家富农庄园。 一进院内,便见一身着黑底锦纹华丽衣袍,鬓发灰白的身影双手背后,面对着正堂,站在正堂前边。 晚风料峭,吹动那人的衣发,今夜,此地必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片刻后,倏然,一道缓柔而清脆的声音传来:“劳许会首久后,诺某倒是晚来了。” 伴声而来,却见一个翩翩公子手持青色纸扇,身穿绿锦衣裳,脚下墨绿锦靴,踩踏虚空,飞身飘到黑衣人右后边。 但见来人,一字眉,柳叶眼,面色清白如玉,俊朗妙俏;双鬓高挽,束到后边,不梳发髻,风流倜傥。 这时,却听一道闷声震来:“早不早,晚不晚都一样!” 却闻一声沉稳霸气,傲气凌云的高手飞身前来,落到黑衣人左后边,正对前边的绿衣公子。 但见这第二来人,身材精瘦,穿着橙红劲装,脚踏赤蟒靴,披头散发。他精瘦的面容与他的身材完美匹配,棱角分明,仿若刀削,冷峻、冷酷、冷傲! 此时,黑衣人回身,正是那个眉若剑、目含星,面白肤皙,胡须黑白的老帅哥——折花会首许云浩。 剩下两人也不必多想,绿色华衣公子哥是灵翾谷主诺无悔,橙衣傲气瘦子是百战堂主玉焚天,三人此时各自相距两步,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如今,雪心殿的三大高手,江湖中三大势力之主,汇在这处富农庄园,究竟会升起怎样波澜? 许云浩冷声道:“两位都来了,我也不绕来绕去,只问,你们为何怠慢殿主的命令,本该下午便到洛阳,为何现在才出现?!” “下午便到?这来洛阳究竟是殿主之命还是你许云浩的意思?殿主只是让你安排协助百战堂和灵翾谷入世,可没有说让我们两个势力全部都听你的!”玉焚天冷笑。 诺无悔手摇纸扇,温润笑道:“诶,焚天兄快人快语,许会首切莫见怪。我二人势力之中皆有不少事物要处理,殿主下令,突然要我们召集人手入世,却是一时手忙脚乱,为了在稳定内部的情况下,又能尽量不怠慢任务,只有先派遣手下前来,自己处理内部事物,待安排妥当再前来,我想许会首乃折花会一会之主,想必会理解我二人的。” 许云浩闻得玉焚天言语,刚想骂回去,却见诺无悔出言相劝,颇有息事宁人之意,随即,他冷哼一声,道:“诺谷主,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喜欢做和事老,你刚才说我乃折花会的一会之主,但是,这个折花会却是没有完全的掌握在我手中啊!” “哦,不掌握在你手中,又掌握在谁手......”诺无悔刚刚出言反问,话未说完,旋即便脸色低沉,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折花会掌握在谁手中?许云浩?不,是勾陈鸿。不单折花会掌握在他手中,就连诺无悔的灵翾谷,玉焚天的百战堂都是掌握在他勾陈鸿手中。 那刚才许云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明显含有不满,不满作为折花会之会首,而折花会却未能全然在其掌握之中;不满堂堂偌大折花会,却要由会外之人插手主导会中隐秘;不满勾陈鸿高高在上,操弄着他许云浩的折花会。一句话,虽未说“反”字,而许云浩心中反意已是在诺、玉二人面前昭然若揭! 玉焚天收起先前的冷笑,双眼眯起来,心道:“许云浩话里有反意,乃是叛徒......”随即,他又瞟了一眼旁边的诺无悔,却见诺无悔将先前的阴沉换做笑脸,不由心下一惊:“此人可能也有反意,若是他和许云浩联手,我必不能敌!当下只有假露反意,徐徐图之......” 再说诺无悔刚刚面色阴沉的说出那句话,便想到:“许云浩话中反意昭然,而我与玉焚天交往不密,不知他是否对殿主有反意,若是我露出对殿主效忠,而他二人皆是叛徒,联手攻我,我必败矣!当下只有假露反意,徐徐图之......” 当下,诺无悔露出笑容,谁知,这一笑容却是被玉焚天的一瞟捕捉到,惹得玉焚天也是心生不安,亦是想假露反意。 原来,许云浩早已料到两人性格,在查知这两人的交集不多时,便在今日按照两人的性格制定下这般险妙绝伦的计策,将两个对勾陈鸿忠心耿耿的人来上一个“口头策反”。这计策的险,是险在要策反两个忠心不二的人,稍有不慎,便会给两人联手攻来;而此计之妙,是妙在他许云浩把握好了人心,将话语控制在了一个尺寸精妙的程度,不会惊得玉焚天或是诺无悔直接破口大骂“反贼”,从而似有惊却无险。 许云浩看着眼前两人态度,心道:“看来,此计成了,但接下来,还要铺一层迷离的网......”当下回答诺无悔先前的问题,道:“能有什么意思,我折花会在河北这边的情况较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是在江南,那边的十几个舵主、几百名会众整合起来的力量,却是没有能将殿主的任务好好儿完成,连一个重伤的戴文飞也没能杀死,这情况,不正是我没能完全掌握在手的吗?” 许云浩话甫落,玉焚天便冷笑问道:“当真只是如此?莫不是你对某个自己对付不了的人不满,却因畏惧我二人告密而不敢说来听?”说话间,他却是想:“前番反意昭然,现如今又遮遮掩掩,混淆视听,那诺无悔刚才那坏笑模样,必是有反意无疑,如今许云浩说这番胡话,必是想试探我内心想法是忠是反,但我怎可让他如愿?先让他认为我心中有反意......” 诺无悔闻言,将手掌扇子“啪”一下收起来,笑道:“虽说许会首之言有些保守,但玉堂主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他说话间,亦是心中冷笑:“玉焚天所指之人,乃是殿主勾陈,他也是反意昭然,此刻已经与许云浩这个反贼连成一气,如今唯有将计就计,假意融入他二人的造反气氛当中......” 许云浩一笑,道:“二位不必担心,今晚我已借口此地我们三人可能会切磋一番,将手下的人支开,我等的事情尽可放开了谈。”此时,他心中亦是暗嘲眼前两人:“可笑,这两人从未有入世争斗,只是一心领手下的人修炼武功,却生出如此多疑的心思,被我这几句虚实莫测的话语一引,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云浩这般想着,他虽算好人心性情,暗嘲他人自作聪明,只是不知谁最后会机关算尽,误了卿卿性命。 “诶,我等要谋反,不能不小心谨慎,虽说现如今此地除我等三个,皆四下无人,却也是不能大意。”诺无悔当下道:“前些天,殿主勾陈为潘逍遥打伤,闭关疗养,恐怕没有一些时日不能出关。如今,雪心殿坐镇的,只有殿主勾陈的外孙,少殿主营慧宸以及着手对抗‘熊林’曾城的郭文轩,罗叔平父子尚在关外,管不到中原的事,我们三人想要谋反,必须趁着如今这的档口加紧运作,除去营慧宸、郭文轩、罗叔平父子这几人,并在殿主勾陈出关前去对付殿主,我等才有胜算。” “不错,殿主太强了,纵使我们三人加在一起,恐怕也只能和他打上个平手,想要赢他,唯有等他受伤的这段期间......”玉焚天附和道。 不知不觉间,玉、诺两人已经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带入了反臣的角色,玉焚天少了先前的傲气,诺无悔少了几分温润,他们的话语间,尽是昭然反意。 一边的许云浩看着两人言语神态,心中暗嘲:“忠心不二?说到底还是贪生而不敢死忠到底,否则也不会中我这‘口头反叛’之计了。”当下道:“依两位所言,恐怕我们还要动用属下高手或是向其他人求援?” 诺无悔摇头道:“动用属下实乃下策,若是如此,可能会引发一场大火并,我方纵使胜了,也会给蚀月教或是潘逍遥所代表的道门坐收渔利的机会。” “那么向其他人或其他势力求援呢?”玉焚天问道。 “这,或许可以考虑一番。”诺无悔道。 许云浩笑道:“事实上,我还有一个想法。” “哦?”诺无悔问道:“不知许会首有何高见?” “我们可以再策反雪心殿中几个主事的人。”许云浩笑道。 “嗯,此计可行。”玉焚天点头道。 “或可一试。”诺无悔亦是点头。 而他二人心中却是不约而同想到:“不可让此奸计得逞!” “嗯。”许云浩低头沉思片刻,转而道:“谋反大计可先暂时告一段落,让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事关此次殿主勾陈发下的任务,纵使我们要反,可也是要韬光养晦,遮掩锋芒的,这次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完成。” 诺无悔问道:“具体何事?” 许云浩道:“第一,给大唐来个改朝换代,将李存勖给杀了,拥立李嗣源为君,架空他的兵权。”顿了顿,又道:“如今,蚀月教已经将南方各国的兵权掌握在手里,我折花会虽掌握了楚国兵权,但若是发生兵乱,仅凭一个小国的兵力难以抵挡,夺取大唐兵权,便是要早做准备。” 诺无悔沉思片刻,道:“为何要选李嗣源?我们虽不出世,可近来也是了解到此人在大唐军队中具有极高的威望,此人恐怕日后不好掌控啊!” 许云浩道:“这我自有办法,现如今,只需你二人在李存勖下旨,命李嗣源前去魏州平叛时,与我一同......” 片刻后,两人听完许云浩的计策,诺无悔大赞道:“许会首此计甚妙!当真神人也!” 玉焚天亦是赞道:“确是妙计,逼人上位,此时就如同直接将黄袍披在那李嗣源的身上,当真是妙计!”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许云浩呵呵笑道。 下一会儿,诺无悔又问道:“有第一便有第二,接下来是什么?” “第二个?殿主给我的第二个任务便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了。”许云浩道:“李嗣源乃是先天高手,逼他上位,有我们三人便可,而我却是还叫你们带来了不少先天实力上下的高手前来。” “不错,这回我带了手下两个先天高手,九个武功内力臻化随时可以一晋先天的高手。”诺无悔道。 “我也带了三个先天、十个武功内力臻化的来。”玉焚天道。 “我也叫了两个先天的副会首、六个武功内力臻化的会中元老人物。”许云浩道。 “一共七个先天,二十五个临近先天,这已经可以组成‘七杀五行困龙阵’,第二个任务究竟是什么?”诺无悔问道。 许云浩回答道:“殿主说,‘千面神君’风莫悠想要让自己的徒儿戴文飞做皇帝,所以要找寻未来可以一统天下、登临九五之人,将之杀死,逼出身上龙气,贯入戴文飞体内。 “那人本是一年后方才出生,可却被风莫悠以‘微占之术’引动天机,将那人生辰硬生生拉到今年,还有月旬,那人的生辰便到了,殿主让我们尽力保护好那个孩子,否则若是让风莫悠得逞,那么他的梁上君子将会占尽天时,使得我们被动,如果再坏上一步,让风莫悠的徒弟得了天下,那我们将要对付的是一整个泱泱大国,到时,我们便不像对付小小楚国那般轻松,而是万劫不复!” 第四十八章 先天过招 “这......殿主发下的任务可真是玄之又玄呐......”诺无悔闻言,却是与许云浩心有同感,当下道:“确实,如许会首所说,这确实有些云里雾里的。” 玉焚天却是道:“我倒觉得殿主勾陈所说或许有七八分可信。” 诺、许两人闻言,皆是面上露出惊讶,许云浩问道:“不知玉堂主有何高见?” 玉焚天道:“两位皆知,当今世上,唯殿主勾陈与‘神君’风莫悠会‘微占之术’,微占之术的能为,二位想必也是知道的,我想殿主勾陈不会无的放矢,恐怕是他以微占之术发现了风莫悠的动作,所以,才会发下这个任务。” 闻言,诺、许二人不由同时回想起二十年前那一次,勾陈鸿远坐天山,便预言千里之外,“白金刀士”博傲与前劫月教主异支华在太湖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将战况从头至尾,历时长短以及刹那间的变招概况,尽数道个清楚明白,就连博傲一道劈分太湖水也被其言中。 而勾陈鸿说,他能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所会的三成“微占之术”。 想到这里,诺、许两人都不由陷入沉思,玉焚天亦是若有所思,片刻后,许云浩心道:“微占之术会上三成便有如此能为,我若有机会,必当夺之......”转而,他又想:“眼下将事情说到这种情况,再谈无益,反而会使诺无悔和玉焚天因言语而熟络起来,一旦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反叛之心都是作假,那对我必是大危,不如当下以切磋为名,试探此二人的深浅,为将来对付他们做好针对性的准备。”当下打破沉默,道:“二位,如今再想深究,已然无益。我曾以今日我等会在此有一场切磋为借口,叫手下远离此地,不如我们现如今便来切磋一番,如何?” 闻言,玉焚天那脸上若有所思的沉稳变作兴奋,眼中战意已然掩盖不住:“切磋?甚好,我等皆是晋入先天境界多年,难有敌手,今晚借着这个机会切磋,甚好甚好!” 随即,便见两人一同看向诺无悔,就等他表态同意了。 却见诺无悔似笑非笑的将扇子往手上一拍,道:“在下自三十二岁那年晋入先天,如今三年有余,正愁灵翾谷里难有敌手,如今许会首盛情相邀,唯有恭敬从命。”当下竖起扇子朝许云浩行了一个作揖为礼。 但见,诺无悔收礼正身,当场三人立即陷入沉默,气氛肃然一变! 晚风微寒,吹动这一进院子里的草木沙沙作响;尘土轻扬,扫动地板青砖;冷寂月光洒下一地苍蓝,仿若为将来的三位先天高手难得而不惊世的一战当陪作衬,仿若为战前的冷肃作一些气氛上的点缀。 骤然,默然间,暗夜一战,猛然开启! 下一刻,刹那间,三人身影倏然移动,但见许云浩飘然欺身向玉焚天而去,身若游云,缥缈漠幻。移身间,手一招,猛然起掌,劲提一口先天真气,震动虚空,华丽黑色纹锦衣袂翩跹同时,许云浩的白手犹如在黑暗夜空中探云,招引明月! 玉焚天看到许云浩率先朝自己打来,便心道:“当我好欺负吗?!”当下不甘示弱,冷峻的脸肃然一片,横眉一凛,左步朝许云浩一踏,左手绷紧拳头,猛然朝许云浩右手内腕一挥,气势横贯山河,直扫风云,迎向许云浩,竟是要以强悍劲力,从旁震开这一掌! “啪”一声,却是两腕相撞,许云浩这一掌被玉焚天这一拳刚到方向偏离,掌力打在玉焚天身后地面上,轰然便是青砖碎裂,尘土飞扬,一道一丈宽、一尺深的大坑乍然出现! 却见玉焚天沉声一喝,鼓动与许云浩僵持着的拳头,打向许云浩胸口! 许云浩早有预料,身一侧,右手转回一拨,以巧劲将玉焚天的拳头带向当面攻来的诺无悔! 却见诺无悔右手的扇子敲向许云浩,左手化掌拍向玉焚天,浩然先天气劲爆发,挽带灵光,青芒闪烁,照耀暗夜! 玉焚天瞥见诺无悔攻来,被许云浩拨走的左拳迎上诺无悔扇子的这一敲,顺势再出右拳迎上诺无悔这一掌! “啪啪”两声,双拳与扇、掌对撞,水纹气劲瞬间朝两侧荡开! “噗”一声,波纹直扫一侧,青砖尽裂,石砾飞扬;“砰”一声,另一道波纹直冲向许云浩,他翻手一掌,挡下余劲。旋即,许云浩再起双掌,朝眼前两人打去! 而尚在与彼此相拼内力的诺无悔和玉焚天却是默契十足,不约而同的腾出一边手,当上许云浩攻来两掌! 却见三人劲招几近相撞,许云浩突然变招,双手一转,袖袂舞动,招式千变万化之间,矫然揉然变换自如,翩若游龙! 随即,诺、玉两人应急变招,倏见诺无悔右手纸扇张收巧运自如,拍、点、戳、敲、挡,将许云浩的攻势尽数化解;玉焚天左手拳掌变换刚猛有力,捶、挽、拨、劈、拍,将来犯之招防得滴水不漏! “噼噼啪啪”一连串急响,三大先天高手扎稳马步,彼此不肯退半分,诺无悔与玉焚天以先天真气注力拳掌,猛然对顶;另一边,三大高手的四只手相互见招拆招,倏然已过数十招,而时间,仅只过去一息,仅只过去一刹那! 一息过,三位高手之间的僵持将告结束,但见,诺无悔、玉焚天找准机会,猛然一施力,同时再与许云浩对上一掌,轰然间,三人抽身,各退一步! 三大高手分开,只是这一战仍意犹未尽,但见三人脚一点地,下一刻,又打到一块儿! 乍然间,诺无悔一扇子朝许云浩门面敲下,许云浩右旋身子侧开一闪,却见诺无悔那一扇又横扫而来,当下低身再闪过。 这时,玉焚天右手一拳,猛然砸向诺无悔。诺无悔见状,横起扇子一挡,却见玉焚天左手,从下边一拳打来,当即起左掌一挡。 “啪”一声,诺无悔退开一步,却见许云浩探云一手,拍向玉焚天。玉焚天见状,左拳扫开这一掌,右拳直朝许云浩打去,却见许云浩左旋身子一闪,闪过这一拳同时,竟正好站到玉焚天和诺无悔之间。 这许云浩竟是在此时犯了失误,站在玉焚天和诺无悔之间,登时,陷入左右夹攻的危险境地! 诺无悔和玉焚天见状,同样心道:“这许云浩是想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人吗......那就给他试试看吧!” 当即,便见诺、玉两人同时攻向许云浩! 诺无悔在许云浩右边,一扇子横划过去,许云浩右手自下而上一拍,将诺无悔这一招打得向上乜,再一低头躲开;另一边,却见许云浩刚对付完诺无悔的一招,便见玉焚天一拳挥来,刚风凛凛,虎虎生威,许云浩只得竖起左腕微微一挡。 “啪”一声,玉焚天将许云浩的左腕隔开,这一拳只受一滞,便继续朝许云浩打去,这时,右边的诺无悔也收起扇子一招劈下来! 许云浩见状,眼一凛,脚一蹬,玄玄退步,翩若轻云,正巧躲开两人的攻招! 两人杀招落空,又默契转身,同时攻向许云浩! 玉焚天见许云浩起脚轻盈,身法神妙,便在出拳攻打许云浩门面同时,起脚出扫许云浩下三路;诺无悔纸扇挥扫如飞,扇与拳掌同出之时,不忘以下盘重点关照许云浩下三路。 许云浩飞使“探云手”,身动“洗云身法”,臻化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且打且退,方退上两步,便挺身冲向玉、诺二人攻招之间的空隙,穿梭在玉、诺二人的空档之间,待那两人反应起招相攻同时,已然头避当面扇劈,肩闪疾迅肘撞,手拨绿袖飘掌,掌压劲猛膝顶,身形飘然间,身上黑衣锦纹闪作云花! 瞬间,许云浩抽身开去,只留诺、玉二人本要打在他身上的劲招相冲,急招对拆,使得诺、玉二人不得不打在一起。 “啪啪啪啪”两人当即便过上四五招,诺无悔手脚、纸扇并用,招出飘然,攻防有度;玉焚天拳肘掌脚连出,招无守势,以攻当守。 下一瞬,倏见许云浩再入战局。这边玉焚天刚刚一拳击退诺无悔,便要面对许云浩一掌打来;那处许云浩方才巧劲引开玉焚天,又见那边诺无悔一扇敲下;诺无悔适才一扇逼得许云浩避退,便要迎来玉焚天刚猛一肘;玉焚天恰好一招压下诺无悔身形,转目又见许云浩云手缠来。五步见方,目之所及,战影纷乱! 登时,三大高手在战圈里周而复始,你来我往。身形若迅光疾影,掠风逝尘;气劲若洪荒戾流,惊天欲崩。战意昂然的三大高手,战得难止,难休! 时随光逝,云随风飘,月明月暗间,时至子丑之交。月下富农庄园里的三道身影,已然战了将近两个时辰! 饶是如此,其人仍力有未逮,战意盎然不减,倏见下一刻,三人恰好飞空三丈对上一掌,轰然间,各退两步,稳落那五步见方的战圈之内! 只见,这处富农庄园的一进院内,常景已然毁尽,折木飘叶,砖砾尘土,遍地尽是,唯有老旧院墙和三大高手脚下这片五步见方的战圈完好如初,此仍是三大高手注意收力的结果,否则,战场损毁范围,仍要再扩大一倍! 战斗稍停,三人彼此相离两步站立,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气机仍如战前,衣袂不染尘,只是,三人尽皆双眼冷峻,横眉凛然。 却见,许云浩开口:“二位,我等切磋多时,不宜再战,当下不如各自再出一招,当作收尾,来日再找机会战个痛快,如何?” 三人久战两个时辰,虽战意未尽,他们却也知战得太久了,当下再各自出一招作收尾,正为好事。诺无悔和玉焚天当下答应。 许云浩道:“那便开始吧。” 话甫落,却见下一刻,三人同出劲招: 许云浩大喝一声:“飘红探云开天光!”身随声动,沛浩先天真气轰然引动,但见这道黑衣身影翩若惊鸿出招,矫若游龙轰劲。那气劲宛若飘红飞,又如惊天雷,轰霆出击,照得黑夜漫天霞光。他人道,落红纵有情,只能化泥护春花;我却言,飞花岂无力,犹可拨云见天光! 玉焚天一语惊雷:“战燎千里无名冢!”拳出若耀日当空,掌拍如金戈铁马。沛然一震先天真气,似刀剑齐鸣;提膝落脚踢踏之间,仿若血染黄沙、折戟伏尸的战场上万马奔腾。当真如临烽火连天,燎尽江山千里火;尸横阔野,莫名悲冢万骨枯。一招轰下,英雄骨枯,千里遍地无名冢! 诺无悔柔音甫落:“皎皎灵光山河妙!”纸扇开,虚空繁灵随风动;飘掌扬,三千青华随气引。鼓足先天真气,袖袂随之一震;身形飞飘如风,步踏玄妙非凡。犹是切磋,仍凛然以对;犹是最后一招,横眉冷眼,俨然对待。身体飞进间,繁灵青光皎皎,山川河海之图凌然而显,一招,尽显山河壮妙! 但见,飘红有力见天光;战燎英骨莫名冢;山河图妙灵光皎。三招相撞,三招象征寓意非凡,三个出招的人也是无匹非凡,而就在三招相撞在一起的同时,却是—— 纵如蝼蚁,犹抗天命;身死骨枯,犹然要战;醉美山河,以身融道。激响轰然间,却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武道真意蔚然而现,激荡虚空,似要直接浩空耀月! 下一刻,尘土飞扬震荡而开,袭向四周,三大高手亦是退回原处。 却见,院内,除三位高手所立方圆一尺之处,再无完好一物。而那三大高手所站立的地方,均高出平地数寸,宛如三座齐平高峰,三大高手犹如站在山巅之上,凛冽风中! 这时,许云浩朝玉焚天拱手,道:“玉堂主的‘百战拳罡’劲猛无比,威力非凡,一招‘战燎千里无名冢’更有气吞山河之势,许某佩服。” 玉焚天朝诺无悔拱手,道:“‘梦灵山河式’招出飘飘,攻防有度,非是凡品!” 诺无悔朝许云浩拱手,道:“‘探云手’出招玄妙,‘洗云身法’玄机令人难以捉摸,如此,许会首可称宗师之名。” 切磋完毕,三大高手相互称赞,登时气氛由冷肃变作融洽,豪气冲云霄。 诺无悔道:“二位,今日我等三人相聚已久,当是散了的时候了,告辞。” 玉焚天亦是道:“告辞。” 许云浩一声“请”,目送两人离开,心下暗暗计较:“此二人武功与我只在伯仲之间,单独对上一人,恐怕要打上三天三夜才能分出胜负,而且要分胜负,必见生死;若是我独自对上这两人,正面交锋只能打个上千招,若是再算上‘洗云身法’最多能撑小半个时辰。此二人对勾陈鸿尚有忠心,我必除之!” 随即,他足下一点,身子飘飞退到正堂里,他又心道:“算算时间,收拾此处善后的人也应该到了......” 这时,却见许云浩身后突然窜出数十折花白衣人,尽皆朝许云浩单膝下跪,齐声道:“属下参见会首。” “将此处收拾好,时间只限天亮前。”许云浩吩咐下命令,随即,不顾一众看着高手切磋场地暗暗心惊的白衣人,自顾自走到二进院子里。 这时,许云浩又暗忖:“此二人疑心甚重,回去不久,怕是会私下彼此交流,将二人除去的计划要尽快实施。” ...... 次日,魏州叛乱急报送入洛阳,皇帝李存勖于朝堂上听闻魏州兵变,叛军已然拥立赵在礼为首领攻入邺都。龙颜大怒,要兴兵平叛,正当选大将出征时,却闻刘皇后劝说派元行钦前去即可,李存勖便命爱将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行钦领军征讨。 时至三月,元行钦大军久攻叛军不下,同时,沧州、邢洲又相继发生叛乱,出兵攻打元行钦,在三方夹击之下,元行钦不得已率军往南退,并上报朝廷,请求增援。李存勖遂下旨,命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李嗣源领皇帝亲兵从马直,前去魏州与元行钦会合,联手平叛。 李嗣源领得圣旨,却未即刻出征,却是去到平日他暗会鸣凤殿副殿主冰辛的密室里。 李嗣源副手而立,静等冰辛到来。 不多时,一道石门移动声响,却见冰辛从密道中走出,朝着李嗣源单膝下跪,道:“参见将军。” 第四十九章 魏州平叛 李嗣源命冰辛起身,随即问道:“此去长沙,情况如何?” 冰辛随即将几日前群雄大会以来的经历恭敬说与李嗣源听:“......待到我等与新并军来的‘移山君’郝润良,出了楚国边境后,众人便各自分散,这时,折花会却是出来将江湖门派各个击破,我鸣凤殿与忠勇仁义山没有多少伤亡,但八派十门却是损失惨重,江湖游勇也是被杀得十不存一。”顿了顿,又道:“不知为何,折花会原本威势迅猛的追杀,如今却是停了下来,只留天罡地煞部级别的舵主做些星散的围追,属下猜测,可能是折花会又有了什么新目标。” 李嗣源沉吟片刻,便道:“据你所言,以及近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想折花会的新目标也应该明确许多。”顿了顿,道:“在群雄大会上,‘沽鲸钓客’戴文飞袒露自己是‘千面神君’风莫悠的弟子,而折花会却属‘飞镜奇君’勾陈鸿。‘千面神君’,‘飞镜奇君’皆是位列百年前的天下七君,双方素来不和,而那戴文飞的作为,却是惹得折花会的人对他下手,以此算计风莫悠。 “那风莫悠手下的势力也是不小,折花会要杀风莫悠之徒,等于是要与风莫悠这一派的人全面开战,不抽调人手预备怎么能行?” 李嗣源将情况分析完,冰辛立刻称赞:“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万万不及!” 李嗣源道:“这些只是粗浅的分析,也是你必修的功课。” 冰辛点头称是,接着李嗣源又道:“刚才那些只算是江湖仇杀,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是可以肯定折花会所图甚大!” 冰辛问道:“大人说的可是魏州、沧州、邢州叛乱之事?” “不错。”李嗣源看了冰辛一眼,道:“沧州、邢州叛乱只是应魏州兵变之势而起,重点在魏州,而魏州兵变,据线报所言,其主导人不是当时的首领赵在礼,而是赵在礼当上首领后被认命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的皇甫晖。” “皇甫晖?”冰辛闻言,眉头一皱,随即惊呼:“他是折花会八大护法之一,几年前属下呈上的折花会内部权力分析表中,里面就有八大护法之一灵梅护法复姓皇甫!” 李嗣源叹息一声,道:“那张表我也看了,我所想如你一般,看来,折花会的动作是要来个改朝换代了。” 冰辛一惊,旋即疑惑道:“这折花会不过是一江湖势力,纵使他们有能耐将楚国武穆王马殷架空,可对上我大唐,不过是蜉蝣撼树,掀出几个地方的小风浪便已是极限了,我观大人面露愁怏,不知为何。” “蜉蝣撼树?”李嗣源反问一声,又道:“大唐看似壮硕,实则内芯已枯,这等蜉蝣也可将枯树弄断呐!折花会的探子近乎无孔不入,大唐这颗枯树已然被这些蜉蝣般的探子渗了进去,当今圣上沉迷犬马声色,爱豪奢,不知维持军兵之损耗甚巨,疴税猛于虎,如此下去,气数将近矣!” 冰辛道:“大人何惧小小折花会,依大人之能,此去魏州平叛必是所向披靡,无坚不克,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敌人,到时凯旋而归,必然可位极人臣!” 李嗣源自嘲一声:“位极人臣?我领兵出征多次,长胜不败,已然功高震主,凯旋归来,我也活不长了。”又道:“再说,我此去平叛就一定能功成?前番元行钦奉诏讨贼,不日便败回。以元行钦能耐,纵使讨贼不利,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可见,折花会之能耐足以将大唐颠覆。折花会擅长无孔不入的探查消息机密,面对他们,如同将己之优劣之势袒露于无形,如此状况下,不说元行钦会败,纵使是我亲自领兵前去,恐怕也会是九死一生。” 冰辛问道:“那,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嗣源又看了冰辛一眼,道:“方才我见你面有异色,可是你与青崖晓云那一斗所受的伤,还未痊愈?” 冰辛道:“属下这点儿小伤,却是劳大人费心了。” 李嗣源道:“你最好尽快晋入先天,这大唐快要变天了。” 冰辛低头称是,道:“属下必然尽快完成大人叮嘱。” “虽说要快,但是也要稳,不可因贪心冒进而走火入魔。”李嗣源道:“好了,陛下命我即日出征,不能久留,我也该走了。” 冰辛拱手恭敬道:“属下恭送大人。” 随即,李嗣源离去,冰辛也从密道中离开。 当日下午,三军祭旗誓罢,十万大军随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李嗣源浩浩开出洛阳,直向魏州进发。 是夜,行进数十里的十万大军停下,安营驻扎,李嗣源与众将于军中议事。 议罢,众将各归营帐休息,李嗣源心中烦乱,夜不能寐,穿着单衣,游逛与军营之中。 散步多时,寂静的军营里传来些许闲言碎语,李嗣源闻声皱眉,心道:“我曾在军中立下严规,兵士不可在夜中私议过甚,平素无人敢犯,今日怎的有许多人敢如此?”随即寻声过去,却是听清了兵士们所议论之事。 “我已经在军中呆了三年了,也不知道,我那老婆孩子在家如何了......” “你不是还有个兄弟照顾着嘛,在这儿瞎操心有什么用?” “我那兄弟体弱多病,如何干得了多少农活儿,几年前为了给父母下葬,向刘大财主家借了不少钱,现在利滚利,恐怕家里的田也得被财主家赚了去。” “唉,我家也好不到哪儿去,父亲年老,母亲多病,没有兄弟,我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到。” “希望这次平叛之后,就能回家。” ...... 听了片刻,李嗣源暗叹一声,没有前去治那几个军士的私议之罪,却往另一处散步而去。 不多时,走过好几个军帐,皆有稀碎私语声,内容多是思归想家念亲人。每一次,李嗣源都是听过便罢,不予追究。 游逛一圈,李嗣源回到自己帐中,来回踱步,心道:“前些日子,我才将军饷讨回,稳固军心,现如今军士们又归心甚切,此战难胜......” 第二日,大军开拔。数日后,兵至邺都,李嗣源命人在邺都外二十里下寨。 大军下好营寨当日,午时方过,叛军开出邺都,反倒率先出击,兵向李嗣源大寨。 此时,李嗣源正与众将议事。 没过多久,忽然,一人赶入帐中,单膝下跪道:“报~~前方探马来报,邺都叛军分兵出城,向我军杀来。” 李嗣源问道:“敌兵多少?” “有五万余人。” “行进速度如何?” “小跑渐进,估摸还有半个时辰来到。” 李嗣源沉吟片刻,心道:“叛军远道而来,不必迎上他们,他们要战,便正好借邺都离此的二十里路削一削他们的锐气。”随即,下令道:“众将听令。” 两边一干将领齐声拱手道:“末将在。” “点兵,列阵寨前。” 半个时辰后,唐军寨前,前军列下一字长蛇阵,刀盾手在前,长抢手居中,弓弩手压后;左右军以骑兵为主,弓箭手作辅;中军由李嗣源在一干将领及亲兵簇拥下,威然坐镇,帅旗高立,随风猎猎作舞。但见满目尽是铁甲森森,寒锋耀目,众军凛然以待将来叛军。 不多时,李嗣源远目所及之处,风尘飞扬,但见五万余叛军组成的方阵,随风尘浩浩荡荡踏来,血红大旗猎猎,上书“马步军都指挥使皇甫”。 待叛军行至唐军前,忽然停下,倏然变阵,四周立下青铜大盾,寒枪锋芒朝外,内部快速变动一阵,转眼间又停下阵势,肃然冷对前方唐军。 坐镇中军的李嗣源见状心道:“本以为魏州叛军是因折花会之助方能成功反叛,如今看来,这支叛军的领头人不可小觑,这等阵势变幻竟一时让我也摸不得深浅......”随即,他又仔细观察叛军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心想:“若是没有折花会,我倒是可以亲率左右军骑兵强行破阵,如今却是得顾忌折花会会出现什么高手来拦我。” 此时,一旁裨将,李嗣源的女婿石敬塘问道:“大帅,我等当如何破敌?” 李嗣源道:“敌军主将所施阵法让我也一时看不得深浅,能在短短不过旬日时间里,将一支叛军带练得如此有素,操军之人必是不凡。” 石敬塘惊道:“大帅随先帝及陛下征伐数十年,身经百战而负绩少有,就连您也看不出敌军虚实?” 李嗣源道:“虚实可观出一二,但却不能轻动。” 闻言,众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大帅都要如此甚重应对的敌手,今日竟在这叛军之中出现了? 这时,却见叛军大阵又一变,前方盾阵开出一道口子,一将驱马出到阵前,高声呼道:“我乃魏州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皇甫晖,请大帅李嗣源来阵前一叙!” 来人正如其言,乃是魏州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皇甫晖,而他还有一个叱咤风云的身份,便是折花会八大护法之一的灵梅护法。若是凑近了看,那人却是和折花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有几分相似。 “邀我一叙?且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嗣源闻言心想,随即对身后众将道:“我欲与之一谈,你们且在这儿等着,届时若有异状,便按预定计划,挥军杀过去,不必管我。” 众将闻言,方想出言相劝,却见李嗣源又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言。”随即下令众军让出一条道来,自个儿驾马出阵。 随即,两军阵前,双方主帅凑到中间,皇甫晖立马拱手,率先道:“久闻李将军大名,无名小卒今日得见,不胜欣喜。” 李嗣源冷笑道:“你也知自己是无名小卒?既是无名小卒,如何斗胆造反?如今我平叛大军已至,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皇甫晖笑道:“将军,你可知道?不单我是无名小卒,我身后这五万余人也是无名小卒......”这时,他的声音开始变大,足可传到唐军营寨的另一边:“无名小卒能看到什么?不过吃饱穿暖,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养父母、享天伦,最后颐养天年,安乐而死。 “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正是为了这小小愿望,才愿应陛下所征,前去打仗,为的就是守护一个安乐的家;为的就是尽快打完仗,回去看看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日日思念的家。 “如今战事结束,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想要回家的心,就像飞箭一样,可为何行至贝州,却要停在这儿?!我们打完仗了,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为什么要停在这儿?!我们为什么反,我们为什么叛乱,我们为什么要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向我们自己的国家、对向昔日的袍泽?因为我们要回家!” 却见皇甫晖最后一句话呼完,他身后的叛军齐齐跺脚,以枪尾杵地,异口同声打呼:“回家,回家,回家......”五万人齐呼,声震青霄,响彻行云。 但闻呼声阵阵,传响笼罩周围方圆十里的所有人,一声声撞击在唐军兵士的心里,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与叛军一样,思乡心切,有家难回。那两军将士却正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短短时间,共鸣已生! 唐军将士中,已有不少人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李嗣源当下急忙回头一瞥,看到将士们的情况,心下大惊:“想不到这皇甫晖居然打着这个主意,竟以归家为题,欲让我军心涣散!若真让他得逞,将士哗然,我军必败......”当下猛然一喝:“反贼,休再蛊惑人心,要战便战!”随即,他又回看大呼:“众军出击!” 唐军阵中,石敬塘见李嗣源回顾大呼,当即下令众军按原计划攻击,但闻令旗招展,冲锋号起,唐前军听令冲锋,左右军骑兵绕敌两翼而攻,弓弩手齐齐仰面向天放箭,中军凛然变阵,一时间,烽火点燃! 皇甫晖见状大惊:“想不到李嗣源在军中威望如此之高,军心如此动摇的情况下,众将士竟也会如此毫不犹豫的执行他的命令,这支从马直乃是李存勖亲兵,我军皆为府兵,如何能胜......”不及他多想,便见前方李嗣源飞身离马,一掌拍来,登时,先天真气推动的风劲猛然吹上脸庞! 皇甫晖霎时大惊,心知先天高手之强,以他的实力难以抵挡,当下蹬马抽身退去,但是,李嗣源这一掌却是更快一些,风驰电掣间,已然临近皇甫晖门面! 皇甫晖见状,有心想躲,却是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当下咬牙,心一横,翻掌一接! “砰”一声,虚空震荡,皇甫晖被李嗣源打飞,落到叛军之中,被叛军接着,李嗣源也是翻身退回自己马上,大喝一声:“杀~~!” 这时,唐军箭雨已至,落到叛军之中的皇甫晖忍着重伤,大呼:“众军举盾!” 叛军齐刷刷举起盾牌,只是他们的盾牌只是些较小的圆盾,箭雨随被“叮叮叮”防住大半,却也有不少从空隙之中射进来,给叛军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一声声惨叫里,叛军士气遭到冲击,此时,李嗣源却是没有放弃叛军士气大跌的机会,双脚一夹马肚子,飞驰而进,掠进间,一连拍出数十掌! 轰轰轰...... 以先天真气为基打出的一连串掌力势不可挡,随李嗣源冲进,瞬间打飞前方数百兵士! 登时,兵戈折断,碎甲飚溅。兵士为巨力轰飞上天;扬尘与飘血混作一块。士兵肉身相撞,伏尸一地,叛军士气一落千丈! 李嗣源高吼猛进之时,唐军也在分左中右三路掠进,此刻,却见叛军之中,一刀盾小卒猛然将手中刀掷向李嗣源! 霎时,疾风掠电,白光一闪,单刀已至李嗣源面前! 李嗣源大惊,在马上后躺一避,却见刀刃擦过自己鼻尖,自己方才堪堪躲开这一下子。 险象环生之后,李嗣源刚松开一口气,却突觉“唰”一声,面上一抔鲜血洒来,座下战马耷拉垮下去,自身身体也随之下落,“噗”的摔了一下。 第五十章 首战堪捷 李嗣源闪过去一刀,刚松开一口气,却突觉“唰”一声,面上一抔鲜血洒来,座下战马耷拉垮下去,自身身体也随之下落,“噗”的摔了一下。 原来,却是那名叛军小卒又将手中的盾牌掷出,削去李嗣源座下战马的脑袋,鲜血飘飞间,连人带马垮摔下地来! 李嗣源翻起身子,凛然看向前方叛军,心下暗惊:“这是哪儿来的高手,凭刚才那两下子,他要杀我已是绰绰有余,为何只是将我打落下马?” 这时,后方众将见李嗣源落马,登时大惊,恐李嗣源有失,急催士兵们冲锋。 士兵们先前见李嗣源大发神威,士气大增,为敌军诱导而生的归家念亲之心被压制下去,如今又见,李嗣源落马,众兵士心中只想着,杀退敌人,救回大帅,一个个怒发冲冠,喊着震天杀声,冲锋向前! 反观叛军这边,见到敌将大发神威,己方伤亡不断,士兵们的心已然沉至谷底,对面的敌人又是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叛军士兵已然胆寒,纵使见到李嗣源落马,也不敢趁着机会上前。 此时,那个将李嗣源弄落下马的叛军小卒却是低声喃喃:“反贼就是反贼,心态如此容易崩坏,如何敌得过朝廷大军?难怪朝廷每次平叛都如此顺利......看来,我得出手了,不然,今天这一败,五万叛军恐怕十不存一。” 当即,叛军小卒飞身跃出军阵之中,一掌拍向李嗣源! 这一掌,飞快亦不能形容,转眼已至李嗣源门面,小卒光影般的一招在李嗣源瞳孔之中极速缩小,难以避退! 仓促间,李嗣源只得翻掌一接! “砰”一声,两掌对接,气劲呼啸,沉沙飞扬,直扫方圆二十丈! 小卒身后的叛军士兵,被强招对撞的余波震飞数十人,人与人相互击撞,头磕到盾,背撞上刀,登时便昏过去上百人! 正当叛军愕然间,那小卒再出劲招,一拳一脚,一掌一肘,刚猛非凡,仅他一人似乎打出千军万马,烽火河山! 李嗣源起招相应,仓促间,打不出什么威势,只得被动防御,见招拆招。 两人虽是一攻一防,却也是一瞬打上十余招,震得余波荡荡,席卷狂沙开来,周遭二十丈,生者,不敢进! 李嗣源后方冲锋着的唐军,见到自家主帅正与叛军高手过招,自知不可靠近,便绕开两人战圈范围,朝叛军杀去! 叛军这边,见己方有高手可当敌将,士气回升,望见唐军杀来,便奋勇迎了上去。 这时,却是唐军左右军骑兵先前军步兵一步,杀到叛军两侧阵前,登时短兵交接声响,喊杀更震云霄,唐军的两道骑兵洪流已穿插进叛军阵中,撞飞挡道者,收割拦路命,一左一右相对冲杀,欲要将叛军阵势切作三块! 不片刻,唐军前锋已攻到叛军阵前,霎时,两军相冲,刹那间,便已有数人被撞飞,铠甲碎裂,兵戈断折,碎落一地。如此壮烈却似沧海一滴水,倒下的人、碎落一地的兵甲,转眼遭人践踏,微不足道。 杀声惨烈,兵甲铿锵声中,双方士兵勇猛杀敌;两支唐军骑兵在叛军里横冲直撞;战场中央,留出一块十丈方圆的空地给两大先天高手交手过招。 不多时,战场上死伤的人数已达千人,战场中央的两人也斗了数百招,现如今,两人的战斗,李嗣源已经处在下风,一招一式都是在被动防御。本来两人交手方过数招之时,李嗣源便已经被杀得险象环生,只是每当要分出胜负的那一刹那,叛军小卒又会慢上一分,让李嗣源得以躲闪,数百招下来,叛军小卒已经手下留情数十次,面对敌人如此态度,李嗣源却是大为惊疑。 李嗣源心道:“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要存心羞辱我,还是有其他目的?以他的本事,足可将我杀死,再将我军帅旗夺下,挥军冲杀,叛军则必胜!如今,他却是将我缠着,也不动杀手,如此再拖上一时半刻,纵有这等高手为将,叛军也会败势难回,他,究竟为何如此做?”当即朝叛军小卒发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拖住我?” 说话间,两人又过十几招,这回,小卒却是减缓攻势,轻笑回答李嗣源的问题:“我是谁?你可以自己猜猜看。至于我为何拖住你?是因为你还不可以死,我们需要你。” “需要我?你们?”李嗣源出掌间,又在思量,下一刻便惊呼:“你也是折花会的人?!” “不,折花会首与我同级。”玉焚天接下这一掌,笑着道。 “砰”一声,烟尘再起,余波横扫,两人退开。 李嗣源心道:“他与折花会首乃是同级关系?”随即他便想起这小卒方才便好似打出千军万马的模样,惊呼道:“你是百战堂主玉焚天!” 却见玉焚天摘下叛军头盔,露出他那冷傲的脸,笑道:“不错,正是我。想不到我雪心殿内部情况会被李将军了解的如此清楚。” 李嗣源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凭你的本事,只需十几招便可以杀了我,为何又跟我拖了数百招之久?” 玉焚天笑道:“你这么问,是急于求死吗?可现在还不是你能死的时候!”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却闻唐军后方大营之中,传来“叮叮叮”的金钟鸣响。 唐军士兵闻声,纷纷后退,那些深入敌阵的骑兵也是调转马头退去。 李嗣源见状,回头一看,嘴里喃喃道:“是谁下令鸣金收兵的?”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的看回玉焚天那边,喝道:“你在我军安插了细作......”却见,眼前已无玉焚天身影。 这时,却听叛军阵中传来一声“收兵。”叛军士兵尽皆松了一口气,兵马便如潮水般退去。 李嗣源看着双方兵马退却,愤然一哼,大叫道:“荒唐!荒唐!” 能不荒唐吗?本来占着上风的一方却是先一步鸣金收兵;本来自己与敌人单挑被压着打,可敌人却是如猫戏耗子般跟他杂耍了半天。这,确真荒唐! 看了一眼仓皇远去的敌军,再看了一眼满地伏尸,李嗣源又愤然一哼,返回大营去。 一进大营,李嗣源便下令,让士兵前去打扫战场,还叫众将聚起来议事。 大帐中,众将聚集完毕,李嗣源环顾一圈,冷声道:“方才是谁下令鸣金收兵的?” 只见众将末位,一清眉俊目,仪表不凡的年轻将领出列,拱手道:“是末将下令。” 李嗣源喝道:“明明大好优势,可以将敌军打得元气大伤,让来日攻城的时候少损几分兵力,你为何要下令收兵?!” 那名将领不卑不亢道:“属下望见大帅在阵前落马,恐您有失,便叫人鸣金收兵。” “黄口小儿,你知不知兵法?!叛军尚有反击之力,我方冒然收兵,敌人若趁此机会再攻过来,我军岂不转胜为败?!”李嗣源怒喝。 那将领道:“将军神威,叛军早已被吓得胆寒,哪敢再攻来?如今不正是叛军见我军收兵,便收兵退......” 却见那将领话未说完,李嗣源便怒喝一声打断他,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随即,两名军士进到帐里来,一左一右将那名年轻将领抓着,便要拉出帐去斩首。 却见,众将纷纷站出来,劝道:“大帅息怒,此事当需三思啊!” “大帅,胜兵却斩将,于军不利啊!” “还请大帅三思!” ...... 这时,年轻将领也是挣扎着自辩道:“大帅有何理由斩我?如不说来,我虽死不服!” 李嗣源冷眼看着一切,心道:“此人与军中将领的关系竟如此之好,竟让众人都为之求情,不简单......之前我军鸣金收兵之时,敌军将领也是下令收兵退去,如此巧合,若说我军之中没有敌人细作,我当真不信,以眼前这小将的能耐看来,他必是折花会在我军之中安插的细作!这样一来,我非杀他不可!”当即喝道:“叛军奸细,合该万死!今天,我便将理由道给你听,让你死个心服明白!” 闻言,在场众人却是一愣,抓着年轻小将的军士也是停下拉扯的动作。 李嗣源对着年轻小将,道:“你说叛军已经被杀得胆寒,那为何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我军鸣金收兵之时才有序退去?” 年轻小将道:“敌军随被震慑,但敌军的首领尚在,帅旗未倒,还可有指挥军队的能力,我军虽退,可敌首却知强行杀过来不会有太大好处,故而领兵撤退。” 闻言,众将却是附和道:“不错,我军中军以及左右军部分人马尚未出击,所以敌军首领不可能贸然进攻。” “将军亦在战前说过,敌军首领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领军之才让您也是忌惮,我想敌军首领对我强他弱的形势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错,二位将军所言甚是。” “不错,不错。” ...... 李嗣源看着众将不断对年轻将领的解释理由点头,心下一沉:“此人分析独到,众将附和也是情理之中,细想起来,他下令鸣金收兵也不是没有正当理由......难道是我错了,他并不是细作......且再试他一试!”接着又道:“好,这算你勉强过关,但你必须将下令鸣金收兵的理由给我说清楚,说辞若是恐我有失才如此,难以让人信服!” 年轻将领却是沉声道:“末将的理由还是恐将军有失,方才下令鸣金。” “嗯?”李嗣源眉头一皱。 年轻将领继续道:“末将远在大营了望台上,但却是将大帅的情况看得真切,大帅与敌将交战数百招,却是落在下风,敌将有意手下留情,所以大帅您才能堪堪支撑着战下去,可一旦拖到敌将不耐烦了,痛下杀手,大帅必然性命不保。”说着,当即拱手下跪,低头道:“大帅,三军不能没有您呐!” 言出,众将具惊,方才那场大战,我军主帅竟已是到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众人惊愕间,李嗣源叫原本抓着年轻将领的两名军士退下去。 “这算是默认了吗?”众将见李嗣源没有表态,都不由心道。 李嗣源看着此时拱手低头跪在地上的年轻将领,沉默片刻,旋即眼神一凛,一掌拍向年轻将领! 一掌之迅,仿若光影电掣,众将皆未反应过来,唯独年轻将领起身飘退,自知速度不如李嗣源,逃不开,便出掌迎了上去! “砰”一声,李嗣源打出的这一掌威力不大,年轻将领仓促之间也还蓄不得什么力道,两掌相击,只是荡开一阵堪堪吹开营帐帘布的劲风,下一刻,便见年轻将领飞退到营帐之外,李嗣源如影随形,飞身贴近,两手化爪,攻出帐外! 但见营帐外,李嗣源两爪朝年轻将领双肩迅猛抓下,年轻将领双手如盘古顶天般横举过头顶,“啪”一声,一左一右隔住李嗣源手腕,这时,两人却是齐齐踏落到地上。 下一瞬,正当落地之刻,李嗣源将双爪翻到年轻将领双手之下,顺势朝年轻将领当胸抓来! 年轻将领却是反应及时,双手压下,穿到李嗣源两爪之间,猛然一拨,分开两边。不成想,下一刻,李嗣源竟是收爪变式,当下拳打脚踢,疾烈如火,飞快打出一招“百烈虫鸣”! 年轻将领见李嗣源飞打劲招,势猛无匹,当下也是倏快出招,掌纳风云,沛然鼓劲,玄妙出招,招影幻化间,将李嗣源打来拳脚一一挡下! “噼噼啪啪”一连串急响,李嗣源电光火石出手,步步紧逼;年轻将领凛然出招应对,且打且退。 却见刹那间,李嗣源有攻无守,年轻将领有退无进,攻守不替换的情况下,两人手脚相击十余次。 这时,年轻将领心道:“如此下去,久守必失,我当退!”当即,便在李嗣源下一次踢腿之时,双手抵上,双足起跳,借力跃空退开,“啪”一声,腿掌相击,年轻将领便已飘然退至空中,下一刻,却是—— “刚才那些拳脚,只是‘百烈’,现在这一着才是‘虫鸣’!” 却见,李嗣源双腿一蹬,身形迅捷无比,飞速追上年轻将领,掠至他面前,双手抱拳高举,蓄力一发! 看着李嗣源高举双拳的影子遮到自己面前,年轻将领不及心惊,只得堪堪下意识举起双手一挡。 “嘭”一声,李嗣源双拳猛然落在年轻将领双手之上,下一刻,便见年轻将领倏快落地,又是“嘭”一声,烟尘乍起,惊响营寨! 闻声,周遭士兵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赶来,议事营帐里的众将也是走出帐来查看情况。 却见,片刻之间,便已有数百人聚了过来,看着眼前烟尘,议论纷纷。 “这事怎么回事啊?” “吾不知。” “这位兄弟,方才你在营寨之前执守,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名将领在先前大战中,擅自鸣金收兵,大帅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细作,后来大帅叫我们进去拿他,可最后又叫我们出来,我们刚出来一会儿,就见两个人打出来了。” “原来如此。” “若真是有细作,那必须将他杀了!” ...... 第五十一章 风波不平 片刻,烟尘缓缓淡了去,士兵们惊愕看到,烟尘中之人竟是自家大帅和一名年轻将领,联合先前执守议事营帐的军士所言,士兵们推测出,那名年轻将领可能就是执守军士口中所说的细作。 这时,却见一名士兵惊呼:“这不是轩诩将军吗?!” 接着便有人道:“想不到他竟然是细作。” “谁能想到呢?他可是两年前就已经来到从马直了。” ...... 此时,李嗣源凛然站立,前边躺在地上的轩诩面色苍白,却见他双手护腕碎裂开来,指掌颤抖,想必是先前李嗣源那猛烈一击所致。 李嗣源身后,众将见得此间状况,皆是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站在最前边的石敬塘开口:“大帅......” 李嗣源突然喝道:“众军都杵在这儿干什么?!看戏吗?!” 闻声,士兵们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下一刻,便见他们尽皆惶惶离开,只留先前便在此执守议事营帐的几名军士苟不敢言笑。 众将闻言,亦是噤声,只待李嗣源发话。 李嗣源看着轩诩,心道:“此人在出兵前不显山不露水,我也不怎么注意到他,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将领中有这般人缘,现如今,正好以细作为题,让士兵们对他有所怀疑,如此,便可让士卒警惕他,他就算真是细作,想要行为逆举,也会受到不小的阻力......嗯,再试他一试,看看他反应如何,若是愿意受罚,便是有服错之意,可不必当他是细作;若是他不愿受罚,出言反驳,那便是贪恋他现在这个可以收集军机的位子,如此他确是细作无疑,当速杀之!”随即道:“你可知罪?” 此时,轩诩已然爬起身子,听到李嗣源问话,便立即单膝下跪,拱手道:“末将知罪,不当擅自鸣金收兵。” 众将见状,皆是不由的心道:“这算不算是屈打成招?” 李嗣源又道:“今日,为惩你擅自鸣金,便降你作仓曹参军,日后若我发现你有不诡之举,我便将你砍作齑粉,你可服气?” 闻言,轩诩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仓曹参军为何?虽说有个“参军”之衔,但说白了就是个管仓库的,有人来拿粮食、兵器,便记录记录,清点东西让人拿去,别人将东西还来了,也作记录,一来一去,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闲职,可这让一个胸怀抱负的年轻人如何甘心? 李嗣源身后石敬塘却是上前劝道:“大帅,轩诩将军虽有嫌疑,但也是大才,不可如此作践人才......” 这时,却见轩诩重重低头,道:“末将愿受罚!” 李嗣源见状,心道:“嗯,这才是正常的态度,若是什么不甘也没有便领罚,反而还会激起别人的疑心。”当下笑着点头,道:“年轻人,还是打磨一下才好。”随即转身,叫众将回帐中继续议事。 帐前,只留轩诩一人独自单膝跪地。 ...... 夜里,议事营帐中,李嗣源用完晚饭,刚想再去研究研究接下来的平叛计划,这时,却闻一阵疾步脚声,一名军士跑进营帐里来,单膝跪地,拱手禀道:“报,元行钦将军已然回兵,明日便可到邺都城西面。” “嗯。”李嗣源道:“你且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传报兵退出帐外。 李嗣源思量着方才新来的信息,看向面前一桌沙土堆积成的地图。地图中心乃是一个城池般的模具,上边插着一支黑旗,表示如今被叛军所占的邺都,邺都西方有几个红旗,表示李嗣源所帅的从马直大军;邺都东面和北面则有三三两两几支白旗,以表示沧州和邢州支援来的叛军。 李嗣源从地图外拿来几支红旗,放在邺都南面,表示元行钦支援而来的大军。 李嗣源又看着地图思量片刻,却闻帐外又一阵急快的脚步声传来,却见一军士进到帐来,单膝下跪,拱手道:“禀大帅,探马来报,邺都东面的叛军已开进城里。” 李嗣源闻言,心道:“东面叛军进城?若是北面的叛军也一样进城,那可就是叛军自寻死路了,他们怎会行如此荒唐之举?”当即却是吩咐军士下去,又传令道:“来人,叫众将前来议事。” ...... 不一会儿,却见众将齐聚一堂,李嗣源环顾一圈,道:“最新两个消息,一,元行钦已率军来到邺都北面;二,邺都东面的叛军已撤入邺都城中。”又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将闻言尽皆低头思量,片刻后,却见裨将石敬塘率先道:“大帅,末将认为,若是邺都东面叛军撤入城里,北面叛军恐怕也会撤入城里。” 这时,帐外突然进来一名军士,单膝下跪道:“报,前方探马来报,邺都北面叛军已悉数撤入城中。” 随即,李嗣源便叫军士下去,然后对石敬塘道:“你的推断得到证实了。”又道:“原本,我军初临邺都,城外驻扎着两支叛军,与城池里的叛军互为掎角之势,相互支援,这使得我军若是冒然出击便有可能会被三军围杀,现如今,元行钦大军来到,叛军更应坚持按兵不动才对,却反而悉数退入城中,以为死守,如此自取灭亡之计以先前叛军首脑之才如何会使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自建国以来,冗军不裁,军费消耗甚为巨大,此次平叛,李嗣源本与众将商议,欲以速战速决,避免陷入旷日久站,空耗钱粮。可来到邺都后,探马回报的消息却是叛军分布已成掎角之势,不能强攻,而刚扎好营寨,城中叛军又是先一步打来,如此,却是拖缓了平叛的进度。 而在得知叛军之中有高人之后,李嗣源的顾虑越来越多,行动也愈发谨慎,不敢轻进。现如今,有高人领导的叛军竟行将军队全数撤入城中如此昏招,这却是让李嗣源的谨慎之心更是凝到了极点。 李嗣源心腹知己安重诲道:“叛军战力,不如我军强盛,就算有掎角之势可相互支援,胜算也是会在我军,敌将应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将城外两支大军撤入城中。” 武宁节度使霍彦威点头,道:“不错,叛军三方军力相加,也有十余万兵力,若只守城,也可与我军及元行钦将军所率数万大军僵持许久,从而将此战拖成旷日久战,于我军不利。” 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道:“可三支叛军加起来,可是有三名统帅啊,号令不一,恐怕他们十余万人马未能尽全功。” 李嗣源这时道:“魏州叛军在邺都是为主,而邢、沧两州叛军在此是为客,此二客首领不知兵法,贸然进城,反客为主必不可能,可若是主人不想让客人与己并驾齐驱,那么邢、沧两军兵权,十有八九也得归入魏州叛军统帅麾下,这样一来,敌军号令多半也会统一了。”可他心中却是想:“魏州、沧州、邢州,三处叛乱多半都是折花会所为,军权为其所掌,三方军队都进驻到邺都城中岂会有号令不一?” 石敬塘道:“大帅所言及是。” 随即,众将点头同意。 李嗣源又道:“现如今概况已知,我军当需速战速决,各位可有计策?” 众将闻言,尽皆默然,良久,无一人献计。 这时,帐外又有军士进来,禀道:“大帅,元将军命人来传信。” 李嗣源道:“叫他进来。” 随即,军士出去,信使进来,单膝下跪道:“李将军,我军大帅希望您能在后天——我军扎好营寨后一同攻城。” 李嗣源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叫信使回去,对众将道:“看来,我们不得不强行攻城了。”当即下令道:“众将听令,各回己营整装以备。” 众将称是,石敬塘问道:“大帅,必须要这么早准备吗?” 李嗣源道:“现如今敌军意图不明,早做准备可防不时之需。”随即,他便叫众将回去准备,只剩他独自一人继续研究战事。 ...... 子时将过,唐军大营深处,军用辎重存放处。 两道漆黑身影正于其中会面,两人中一身材精瘦的黑影道:“李嗣源下一步想做什么?” 另一人道:“先前有消息传来,元行钦大军已至邺都城西。元行钦传信约李嗣源率大军在后日一同发兵攻城。”这道声音却是有几分年轻。 精瘦身影沉吟片刻,道:“看来你在唐军之中的动作要加快了。” “嗯。”年轻声音道:“今日我探听到你们将城北和城东的两路军队都撤入城中了,可有此事?” “嗯,确实。” “为何要行这等险事?此时元行钦已经来到,你们又将大军尽数撤入城中,唐军再无顾虑,他们可是会将你们围起来打的啊!” “对于这个......叛军的实际指挥权在你父亲手中,你父亲本是算好李嗣源的过度谨慎之心,想以疑兵之计拖慢李嗣源的进攻,好给你按计划慢慢的策反众军。”精瘦身影道:“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元行钦竟会约李嗣源后日便攻城,现如今,压在你身上的任务要加大了。” 那道年轻的声音却是带着笑意,道:“我设计让李嗣源将我贬为仓曹参军,就是为了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以更好的完成计划。现如今任务加重,但却是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我有何惧哉?而且,这元行钦来得也算是巧,我正当上仓曹参军,他便邀李嗣源一同攻城,如此一来,来往于军需器械存放库之中的军士必然猛增,如此更适合我以仓曹参军的身份行事。” 精瘦身影却是笑道:“许云浩有你这般的儿子却是他的幸事。” 年轻声音笑笑,随后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自己营帐了。” “嗯。”精瘦身影传来一声应答,随即,两人同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二日上午,唐军阵营中,众将分头组织着军士们做战前准备,军士们接到上头将军的命令,一波一波的去军需库领取器械,军营之中,却是来来往往忙了起来。 但,众将士忙碌,却也有忙里偷闲的时候,闲了下来,便找机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聊家常。 “昨天你们听叛军主将说了吗?他们之所以会反,是为了回家。” “呵呵,他们的声音都穿到了营寨另一头了,怎么还能不知道?” “我们和他们一样啊!” “确实,我们很多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这时,军士们皆是一阵低迷。 “大家也别灰心,上回咱们的军饷被拖欠,是大帅为我们讨回来的,说不定我们打完这场仗了,大帅可以劝皇上让我们回家。” “嗯,说的对,大帅向来战无不胜,一定会带领我们平叛成功,到时皇上欣喜多半会放我们回家。” “你们有命回去吗?”一旁,现在正做着仓曹参军的轩诩缓步走来。 将士们见状,纷纷露出愤然之色,站在前边的一人道:“你这叛军细作,休得在此胡言!” 轩诩道:“我是细作与否还没能证实,但明天要攻城的消息却已经是证实了,古往今来,要强攻打破一座城池所付诸的代价,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你们确定能每个人都回得家去吗?” 闻言众将士语塞,轩诩见他们不说话,便自个儿离去做事了。 看着轩诩走开,片刻后,一名将士道:“他说的也是对的......” 随即,众将士叹息,他们重燃的归家希望似是转瞬落空,明日攻城,也不知死在城头上,躺在血泊中的会是自己还是身旁的袍泽。 这时,却是有人冒出来,道:“要是皇上也能像大帅这般就好了,魏州也不会兵变,我们也不用来平叛,这样咱们就能回家了......” “是啊,要是大帅坐上皇帝就好了......” ...... 一传十,百传千,在这儿谈论过“李嗣源为皇”内容的军士们,将这叛逆的言论带回各自军营,说与同营之人听,慢慢的,士兵们不断生出拥立李嗣源为皇的念想,谈论言语,几近众口一调。 李嗣源带兵甚亲,在军中素有威名,将士们无不信他,这拥立他为皇的念想能如此快的传播,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时至下午,流言蜚语却是传到李嗣源的女婿石敬塘耳中。他在巡视营寨时,见到士卒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想到自己岳父曾下的“士卒不可私议过甚”之令,当即便想上去喝斥那些士卒。 可走进了看,却是听到他们的言论是这般: “你确定吗,今晚有人聚集我们?” “那是当然,那人发出话来,今晚让咱们聚集起来,拥立大帅称帝,只要成功,咱们就能回家,就能有好日子过了!” “那真是太好了,算我一个!” ...... 石敬塘方听到前两句话,便已汗毛皆立,心中惊道:“这群士卒是要反叛,陷我岳父于不义啊!”随即,他连这群大逆不道的士卒也没去管,便扭头朝李嗣源的大帐走去,心道:“拥立新帝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必不是普通士卒弄出来的,一定是有人在后边搅风搅雨,必须速去岳父那儿通知!” 他方走片刻,便闻一道轻语自他身后传来:“石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五十二章 策反将兵 他方走片刻,便闻一道轻语自他身后传来:“石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啊?” 闻言,石敬塘猛然转身,却见轩诩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不足两步远的位置,当下心中大骇:“他是如何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的?他为何要这般做?难道......”当下指着他惊呼:“是你在军中散布谣言,果然大帅说的对,你是细作!” 轩诩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一声,笑道:“石将军小声点儿,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你就算叫破我是细作,也对我将行的计划毫无影响。” 石敬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匆忙环顾四周一圈,发现不见一个士兵在附近,细耳一听,却也不闻近处有什么生人动静,明白情况,他不由心道:“看来,他已经动用自己的手段支走了这附近的人,此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恐怕我刚开口想叫喊,下一刻便会被他无声无息的杀死......”随即,他看着轩诩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轩诩不答,却是自顾自的来回踱步,缓缓道:“石敬塘,石将军,自幼便熟读兵书,仰慕战国李牧和强汉周亚夫,以二人自比,志存高远。后来在战场上显露勇猛,战功赫赫,先后为皇帝李存勖、‘长胜帅’李嗣源所赏识,提衔升官,李嗣源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你也多次救他们两人于危难之中,在他们眼中,你可算得上是心腹中的心腹啊......只是,不知你的忠心更偏向于谁呢?是仅仅提拔你升官的皇帝李存勖,还是将女儿嫁于你、待你如亲子的李嗣源呢?”说完,他停下脚步,看向石敬塘。 轩诩的话进到石敬塘的耳朵里,一字字一句句撞在他心头,让他越听越心惊,随即,他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你的话,倒是字字诛心呐......”顿了顿,平复心情,笑道:“你所说的选择并不存在,不论是我还是大帅,我们的忠心都是献给陛下的,你来我这儿行离间之计,却是打错了算盘!” “献忠?”轩诩笑道:“你觉得李存勖会信你岳父吗?你们翁婿二人里,你不在高位,或许皇帝会信你,可你岳父呢?长胜鲜败,功高震主,这场大战纵使胜了,你岳父班师回朝后,也离死期不远了。你岳父出事,恐怕你也会受到牵连,死,将是唯一结局!待你们死后,你们的心会再从坟里跳出来,继续为李存勖效忠吗?” “你......” 轩诩又继续说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刚才说我‘打错了算盘’不过是在死撑罢了,你的心早就动摇了。你想想,自己是在李存勖的手下更安全、更有前途,还是在你岳父李嗣源的手下活得更好?现在,唐军士兵对李存勖的忠心已如薄纸,你岳父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只需登高一呼,帝位可说是手到擒来,你只要劝你岳父行正君、除佞、匡天下之事,一旦功成,你便是从龙之臣,你离你心中渴望成为的李牧、周亚夫还会远吗?!好好想想吧!” 闻言,石敬塘不由脸色一白,退后两步,登时陷入天人交战:“李存勖打下来的基业,其大厦将倾已是事实,如此情况下还疑心我岳父,这‘李天下’已昏!对此昏君,岳父犹是愚忠,岂不是自寻死路?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推岳父上位......但是这折花会所图甚大,当需深入了解他们的现况和所掌握的力量,才能与他们合作。”当下道:“大帅心腹如此之多,你们为何偏偏选上我?” 轩诩笑道:“因为你是李嗣源的女婿,而在我折花会的情报中,你对李存勖的态度是最离心离德的,在你身上使离间计,会是最不费心,最容易成功的那个。” 石敬塘闻言沉默,片刻,道:“你们的计划如何?” 轩诩一笑,心道:“成功了!”便道:“前半段就如你先前在士兵们那儿听到的一样,接下来的就是有人会主持哗变,然后再将你岳父控制住,逼他上位,到时你再领一些人劝他黄袍加身,只消他同意,凭他在军中的威望,将士们只会视他作正君、除佞、匡天下的英雄,虽然你岳父在世人眼中会是反叛逆臣,可接下来对李存勖的战事必定是势如破竹,一朝功成,你岳父便掌天下权,你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李牧、周亚夫也不及你了!” 石敬塘虽是只叫轩诩将计划说出,可轩诩却将计划功成之后的美好未来都道了出来,竟让石敬塘仿佛看到自己未来壮志得酬的豪壮画面。 热血沸腾片刻,石敬塘回过神来,问道:“邺都大军会出来接应吗?” “此处功成,便是接应;功不成,便是趁火打劫!” 石敬塘闻言一笑,又道:“我岳父武功如此之高,又有多少人能制得了他?若是他不愿,到时又会是一场麻烦。” 轩诩笑道:“那日咱们来到邺都的第一战,大帅不是在阵前被一个高手弄得九死一生吗?你以为这般高手只会有一个?” 石敬塘道:“那便这般定下来吧。” “嗯,你会庆幸你今日的选择。” 石敬塘又道:“除我这里,你们或许可以再去安重诲、霍彦威和李从珂三人那边动作几番,或许会有些收获。” “好,我会去的,今晚便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轩诩离开,只留石敬塘孤零零站在这里。 ...... 傍晚,到了众军吃晚饭的时候。 炉灶炊烟于唐军营中四起,可数以千计的瓦锅里煮的只是稀粒可数的米汤,每个锅里煮的东西都是五十人份儿的,将士们每个打碗米汤,再配上一两块粗米干饼,吃下,便是一顿管饱的晚餐。 与往常一样,将士们端着碗,拿着饼,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消愁解闷儿,一切都如往常那班平静。 议事帐中,李嗣源一手拿饼,一手端汤,一边吃晚饭,一边不时观摩地图,思量着明日的攻城计划:“邺都城墙坚固,不可损也,叛军虽新败,却也有十数万大军在,如今当攻心为上......敌军有折花会的高人把持指挥,围三缺一之计恐也是不能成,我军粮草恐有不济,只能四面强攻以求速决......也不知折花会还有没有暗手伏兵......我军十万,元行钦大军五万,我军自是担上主攻任务......恶战呐......” 考虑许久,李嗣源方想吃一口手中的饼,却发现自己已是两手空空,饼和米汤都放到桌上去了,原来,是他在研究攻城计划时,不自觉放下手中物件,专心比划地图去了。 李嗣源一笑,随即将东西吃完,放好物件,对帐外军士下令道:“叫众将来帐中议事。” 不片刻,黄昏入夜,众将齐聚,其中石敬塘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进帐时,却是瞥了安重诲、霍彦威、李从珂几人一眼,发现他们皆是眼中流露异色。 石敬塘不由心中大骇:“这折花会竟有如此能耐,短短不足半天时间,这三人竟都被策反了?!”原本他是以为折花会能够在晚上前,策反一两个就已经是极限了,却不知折花会竟有这等能为。 石敬塘进来后,李嗣源便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便将先前拟定的攻城计划道来,你们听完后看看何处还可以改善,便说出来。首先......”随即,他便将先前他独自一人的分析尽数道来,细节概况,缜密无缝,临了,他又道:“......所以,我决定四面强攻,速战速决。”随后又看向众将,道:“你们可有何补充或是异议?” 众将沉默,显然仍在思考,一时间得不出什么结论。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阵阵喧闹声,闻状,李嗣源一皱眉,道:“来人,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随即,便有军士跑去了解情况,不片刻,却见那军士慌张跑回帐里,立即向李嗣源单膝下跪道:“大帅,外边将士们哗变了!” 闻言,众人一惊,石敬塘等为折花会所策反的四人忽然垂眉低眼,心中恐是心思百转。 李嗣源连忙上前问道:“将士们哗变之因你有了解吗?他们现在是何状况?” 那军士道:“前因我不知,但哗变的军士个个都嘴里喊着诸如,诸如......” “诸如什么?!”李嗣源喝问道。 “诸如‘拥立大帅为帝’之言。” “什么?!”李嗣源闻言,不自觉倒退两步,道:“他们都说有什么话?” 军士忙答道:“有人说‘请大帅正君、除佞、匡天下’,有人说‘请大帅为帝,带我等回家’,还有人说‘请大帅......’” “够了!”李嗣源怒喝,随即惨然道:“他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后边,安重诲上前提醒道:“大帅,当务之急乃是查清将士们哗变的原因,并且把军士们的动作压下去才对,不能让大军如贝州军队那般发生兵变呐!” “对,现如今不是叹这叹那的时候。”李嗣源闻言惊醒,可却又忽然想到:“难不成这次哗变是折花会的杰作?他们的手段可是着实惊人呐......现如今哗变士卒口口声声要拥立我为帝,看来日前玉焚天所说‘我不是当死的时候’却是为了设下今日这般逼我称帝的大局啊!” 这时,却闻喧闹声离议事营帐愈发的近,营帐里,已经传来帐外执守军士们阻拦乱兵的怒喝之声。 “众人快快退下,再往前一步便是谋逆死罪!” “快退下,快退下!” ...... 李嗣源叹息一声,道:“且随我出去看看将士们吧。” 随即,李嗣源领着众将出到营帐外。 “大帅出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便都看了过去,哗变的将士们见着李嗣源出来,纷纷停下要冲去议事营帐的势头,不少人叫道:“大帅,请带我们回家!” “我们不要打仗了,我们只想回家!” “我想回家看爹娘,请大帅带我们回家!” “大帅做主,我们只是想回家啊!” ...... 黑夜中,营火下,将士们七嘴八舌的声音杂在一起,乱嗡嗡的,让人难以听清,那些原本守卫议事营帐的军士们怕哗变的士卒又冲上来,便又纷纷喝骂。 见到眼前杂乱的将士数量众多,怕是全军营的士卒都聚了过来,李嗣源眉头一皱,心道:“想不到哗变军士竟如此之多,看来得先安抚他们一下才行。”随即高声道:“将士们且静一静,且静一静!” 闻言,将士们的言语渐而平息,随即,李嗣源道:“你们可选举一个代表发言,将你们之夙愿道来给我听。” 见大帅发话,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举出了一位年纪稍大,却在平时说话颇为得体的老兵上前,却见他朝着李嗣源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道:“大帅对我等行径,不是喝骂镇压,而是愿意听我等微愿,无名卒在此待众将士们行礼道谢。” 李嗣源道:“免礼,你且说吧。” 老兵正身,道:“大帅可了解我等愿望?” “无他,回家罢了。” “不错,”老兵道:“我等将士唯一愿望便是回家。自我大唐与梁军对持以来,将士们就开始应征服役,至今已有二十年了,某有幸,能在这二十年里保得身体健全,但与某同批应征而来的同袍们,却是没多少像某这般幸运的......到了三年前,梁军灭去,当今陛下登基,某同将士们以为已经可以回家了,就算是分批回,那也是可以回家看看,了却见一见家中安乐的心愿也好...... “可谁知,我们得来的却是因契丹南下、各地叛乱的用兵战令,一年年盼着回家,却又一年年的望家回不得。家中父母妻儿怎么样了,我们都不能回去看看安心。每到年关,有家而不能齐家,我们该当如何?大帅,我们只想回家!” 老兵说话间,他的样子已变得脸红脖子粗,声沉气闷,惹得不少士卒也是双眼通红,最后一句“我们只想回家”却是叫不少人潸然泪下,这群断肢流血不叫疼的粗汉子却就是这般容易被感动。 看着将士们群情激动的模样,李嗣源深有所感,高声道:“将士们,本帅在此承诺,这一场平叛以后便上奏陛下放你们回家!” 闻言,不少将士面露喜色,可更多的是不甘,突然便有人问道:“大帅,此战过后,我们还能有多少人可以回家?!” “不错大帅,叛军的数量比我们还多,他们又占着城池,我们如何打得过他们?” “大帅......” “大帅......” ...... 李嗣源忽然怒喝:“够了!”却见众军杂声戛然而止,他又道:“我领兵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我是有何等能耐,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战事在前,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因战而亡?本帅也不能!本帅只能保证,带你们打赢这场仗,尽量带更多的人活着回去,让你们可以回家!” 他话说完,却见众将士开始议论纷纷。而这时,先前那名老兵却是道:“大帅可否听某一言?” 闻言,众人皆看过去,李嗣源道:“你且说吧。” 老兵道:“大帅,日前我们刚来邺都那一战,敌军主帅便说他们之所以兵变,却只是为了回家,他们和我们众将士的意愿是相同的,我等何不随了他们的意愿,化干戈为玉帛,平息战事呢?” “此事绝不可能。”李嗣源道:“且不说他们公然反叛已是死罪,就说他们在贝州兵变后便放了大火,对百姓伤害之重便是不可饶恕。他们兵变反叛,何苦伤了如此多的百姓?他们有家,难道那些被他们伤害的百姓就没有家吗?!” 李嗣源本以为这些话便可喝退那老兵,而那老兵却是躬身垂首,单膝下跪,道:“那恳请大帅赦免这十余万叛军滥杀无辜之罪。” 第五十三章 黄袍加身 李嗣源见状,一皱眉,心道:“这老兵,是想干什么?” 这时,又有许多士兵像老兵那样,朝李嗣源躬身垂首,单膝下跪,他们齐声道:“恳请大帅赦免这十余万叛军滥杀无辜之罪!” 李嗣源闻言,对众将士的请愿更是摸不清头脑,心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折花会的人出手了?可这请愿有什么用......嗯,这个档口情势所迫,且先答应他们吧。”随即道:“好,我便答应你们。”可他又道:“就算我赦免他们此罪又如何?他们仍是犯上作乱的叛军。” 这时,却闻一声轻语飘来:“只需大帅称帝,到那时,邺都城里叛军归顺,他们便不是犯上作乱的叛军了,接下来,我们这二十余万人,便可浩浩荡荡的回家了。”原来,却是轩诩从将士人群里走了出来。 “是你!”李嗣源望见轩诩登时惊呼。 走到前边空地,轩诩突然单膝下跪,高声道:“请大帅正君、除佞、匡天下,登基称帝!” 李嗣源见到轩诩出现,骇然心道:“此人挑在这个档口出现,必是折花会的细作无疑,这场哗变,恐怕也是因他暗中动作所致......先前我将他贬作仓曹参军却是正中他下怀,以便他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行,不能让他如愿!”当即便要揭穿轩诩身份,喝道:“众将士......” 这时,李嗣源突感两股骇人威压降临自身,将他压得如坠深窟,背寒如冰,心惊间,他剩下想要说出的话语全部都被压回肚子里。 李嗣源心道:“不好,有高手混到了军营里,而且他们都不弱于先前的玉焚天!” 下一刻,却见众人都看向李嗣源,方才他叫了一句“众将士”便停下,众人不知其所谓,却是看向他,静静等着大帅下令。 其他人不知怎么回事,但是轩诩和被策反的石敬塘等四人却是明白了——有高手以强大的气势威压镇住了李嗣源! 轩诩作为计划主要的执行者,自是明白前因后果,而石敬塘等四人却是与李嗣源一般受到了暗处高手的威压临身,冷汗直冒,四人不约而同想到:“折花会果然有可以制服大帅的高手!”当即,却是下定决心,却见四人同时朝李嗣源单膝下跪道:“请大帅正君、除佞、匡天下,登基称帝!” 李嗣源一惊,回看四人,惊愕道:“连你们也......” 见到李嗣源手下的四位得力亲将同时下跪,不少将士们以为李嗣源同意称帝,毕竟,自古以来,权臣废帝登基总是三辞不就,故作姿态以表谦恭,如今李嗣源这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与前人颇为相似。 于是乎,将士们接二连三的跪下,一个两个,转眼之间,议事帐前的士卒们已经跪下了一大半,而李嗣源身后那些尚未下跪的将领,见眼前此状,虽心中迟疑摇摆着:是跪还是不跪,是叛还是尽忠?却也为大势所迫,朝李嗣源跪下去。 众人下跪,却还有小半部分的人没有跪下,这些没跪下的人却是心中想到:“我虽想回家,但却也知以忠事君,此来却是不可随众人拥立他人称君!” “李大帅虽贵为帅,却也不可僭越称帝反叛!” “我当献微薄之力,杀身以成仁,去杀了李嗣源,以鉴我之忠心!” “杀了他!” ...... 粗汉子们敢想敢做,却见几百个士兵大呼“诛杀逆贼”,便从人群中冲出,拔出随身刀剑,朝李嗣源招呼过去! 李嗣源这边,他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女婿和义子都被人策反以后,心思茫然,一身先天高手的实力却未有注意到身后人群之中杀来的士兵。 却见,离得近的十几个士兵率先冲到李嗣源身后,而李嗣源却是没有回身迎敌的动作,如此,这十几人则是由轩诩代劳剪去! 只见轩诩飞身而起,飞迅掠进,一连打出十几掌,“噗噗噗”一连串闷响后,那十几人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瘫倒在地,个个口迸鲜血,转眼便没了声息。 一旁,石敬瑭、安重诲等一众将领起身大呼“保护大帅”,随即冲上来将李嗣源围着,谨防随时可能突杀上来的暴乱士卒。 还在人群中的数百个士兵见前面这十几人惨死,知道贸然冲去打杀李嗣源只是徒劳无功,便不再冲向前去,转而朝着身边那些朝李嗣源单膝下跪表露忠心的同袍们砍杀去! 这几百人嘴里高喊着“逆贼当死”之类的言语,不顾往昔情分,残忍开杀,他们周围的人毫无防备之下,短短不足十个呼吸时间,便有近千将士惨死当场!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原本跪于地上的众将士见状,连忙起身,一部分匆匆避开这些亡命徒,另一部分则是抽出兵刃与那些不顾情分的死忠分子展开厮杀。只是,双方军服一样,不是往日便有交集的人,几乎不认识彼此,在兵刃交击、怒喝惨叫声中,场面愈发混乱,士卒们杀红了眼,同袍血染红了衣,一场哗变中,忠与叛之间的冲突逐渐向营啸转变! 眼见着场面将要控制不住了,而李嗣源却仍是毫无动作,轩诩心道:“现如今,必须控制住场面,否则情况转变成营啸可就麻烦了!”随即鼓动内力,朝李嗣源等人大喊道:“大帅,众位将军,快快下令诛杀乱兵,否则就变成营啸了!” 却闻内力夹带声音,在李嗣源等人耳旁一震! 此时的李嗣源正于茫然之中,对周遭厮杀声却是浑然不顾,耳旁被这么一震,猛然惊醒,回身看到众将士正在不分你我的厮杀着,心中大骇:“这......这是要向营啸转变呐!若是邺都城中的叛军趁火打劫该怎么般?!得快快稳住情势!”随即,疾声下令道:“众将士退开一圈!” 闻言,尚未参加厮杀的人纷纷远离厮杀圈子,远远的将其中杀红了眼的人围作一圈。 此时,厮杀圈中还有近千人,而地面上,则是横满死尸,估摸着有近两千! 李嗣源见状,心中一痛,心想:“大好将士啊!竟就这般刀剑相向,为同袍杀死!”随即对尚在混战中的,数百人大喝道:“众人停下刀兵!” 闻言,战圈中的众人战斗停歇,却是谁都没有放下兵刃,毕竟不知彼此之间谁会突然暴起伤人,有所提防也是应该。 李嗣源厉声道:“都是同袍,你们为何如此无情?!” 一名士卒叫道:“不忠不义,耻与之为伍!” “耻?那与本帅为伍呢?”李嗣源沉声问道。 “亦然!”那名士卒面不改色答道。 “好!”李嗣源怒喝一声,对着圈中近千人道:“你们这些人里,可还有与他一般的?” 却见,那近千人中,不断有人叫道:“我!” “某一样!” “某也一样!” ...... 却闻如此叫声此起彼伏,千人之中,竟还有两百余人与第一名士卒一般! “愣头青!一群忠到不可救药的愣头青啊!”李嗣源看着眼前这些一个个高声叫嚣的平头卒,看着这一副副宁折不弯的忠骨,面上佯作大怒,心中却是苦涩惋惜,心中不禁苦叫:“我好好的兵,我好好的兵啊......本来只要你们低头认一声错,此事便可揭过,我可以叫众人只当你们是在混乱中奋起反抗,失手错杀了同袍,那些提起刀来蓄意砍杀同袍的残忍之徒便与你们扯不上关系,你们为何自己跳出来承认呐......”旋即,他压下心中所想,下令道:“耻与我为伍之人留在原地,其余人退出来!” 语罢,却见七百余人自中心人群中走出来,退到外圈去,中心近千人只留两百出头在其中。若是有心人留心细数一番,便会发现,方才千人里说过话的人一个也没走,全都留在了这儿! 李嗣源心生不舍,想到:“都是敢说敢做,敢作敢当的大好男儿啊......”随即,看着该走的人都退开,李嗣源便对着圈中的两百人高声道:“尔等惨杀同袍,罪不可赦,快放下刀兵就戮,免得受皮肉之苦。” 现如今,李嗣源前边这两百余人大势已去,仅凭两百余人如何敌得过十万大军?李嗣源的提议确实是为他们着想。 可是,那两百人却没有一个放下手中武器,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一人站出来代表其他士卒,道:“大帅,我等不愿死在自家斩首刀下,愿在明日攻城之时做第一批冲向邺都之人。” 一旁的轩诩闻言,心中冷笑:“攻城?不需要了,明日,李嗣源便可兵不血刃的进到城里!”随后,高声道:“尔等叛卒,连随我军上战场当必死卒的资格也没有!”这时,他又转向李嗣源,朝他拱手道:“大帅,这些叛卒既然想死于战,那便遂了他们的心愿,末将愿代劳杀了他们,恳请大帅准许!” 闻言,李嗣源怒然看向轩诩,而旁边的石敬瑭等数名将领却是凑上来劝道:“大帅,留着这两百人也是会扰乱军心的。” “不如杀了他们好。” “由轩将军代劳正适合。” ...... 李嗣源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最为信任的几个人,见到他们只是凑上来说话,却是不敢正眼看自己,旋即,一股薄凉之感油然而生,再看向前边的那两百余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默然,显然是心底里接受了轩诩的提议,对他们来说,或许死在冲锋的道路上也是一种奢望吧? 李嗣源心叹:“果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他又看向四周一圈士卒,发现他们虽镇定无声,却是表情不一,有的眼含敬佩,有的面露羞愧,有的气贯头顶,有的咬紧牙关......看着士卒们百态,李嗣源心中暗暗点头:“知廉耻,这些兵还有救......折花会,你们将会为惹了这些你们眼中如蝼蚁一般的平头卒而后悔的!”随后,对轩诩淡然道:“准了!” 轩诩拱手道:“轩诩领命!”随后,便走向那圈中的两百人。 看着轩诩一步步走近,那两百余个士卒心知自己再无生机,他们纷纷举起刀兵,准备......领死。 却见这时,一名士卒突然高声道:“大帅,来世我愿再做你的兵!” “我也一样!”又一名士卒喊道。 “可恨今生,来世愿意再逢大帅!”又一名士卒喊道。 “某也一样!” ...... 一声一声,打破寂夜,响彻唐营。今夜月不明,暗空微冷,激昂热血却是充满全营将士周身,不少愤慨士卒登时泪下当场,就连方才一直努力控制住自己心情不外露的李嗣源也是不由色变,喃喃道:“你们,你们......” 随即,便是英雄泪落,划过须髯。 轩诩看着前方那两百个不怕死的士卒,也是心生佩服:“忠臣死士莫过如此,这恶人便由我当吧!”旋即,起掌开杀,一掌拍下,当头第一人不及思绪反应,便已命归九泉! 于是,接二连三,一连数十人如第一人般,不及反应便被轩诩一掌拍死,杀戮间,轩诩心道:“酆都之门,我为你们开,我会以最快速度杀死你们,让你们两百人在黄泉路上有些同伴,不至于孤独。” 连续死去几十人,终于有士卒反应过来,挥刀大喊,砍向轩诩,只是他们只来得及大喊,刀来得及挥出,但却没能挥下,便被轩诩打死。不多时,总共两百余人,已被轩诩屠尽。 “噗”一声,轩诩打死最后一人,身上滴血不沾,他回身朝李嗣源单膝下跪,恭敬道:“大帅,请登基称帝!” 李嗣源见状一愣,心道:“又来了吗?” 这时,周遭一众将领也是朝李嗣源单膝下跪,恭敬道:“请大帅登基称帝!” 士卒们见状,亦是接二连三单膝下跪,朝李嗣源恭敬道:“请大帅登基称帝!” 李嗣源举目望去,却见将士们一排排跪下,状若波涛;他们身上的铠甲摩擦声,蔚然震撼;异口同声的一句“请大帅登基称帝”涌来,气势震天。 十万人俯首跪称臣,只为拥一人登至尊! 李嗣源看着眼前令人不禁升起万丈豪情的景象,喃喃道:“黄袍加身?这真的好吗?”随即,他又看向天际,心道:“‘李天下’,不是我硬要称帝,而是你的臣子、你的军民要拥本帅称帝,是天要让本帅称帝,那么本帅......不,朕便领受天命了!” ...... 翌日,邺都城里的叛军首领赵在礼率军出城,将李嗣源十万大军领入城中。 ...... 同光四年三月,李嗣源平叛大军抵达邺都,驻扎于城西,与驻于城南的元行钦大军定下攻城日期。而李嗣源麾下从马直却在攻城前夜哗变,劫持李嗣源,声称要与邺都叛军合势,拥其称帝河北,当晚,反叛将士与仍旧愚忠唐皇李存勖的将士们展开火并,死伤数千人。第二日赵在礼率将校出城迎拜,将李嗣源迎入邺都,拥其称帝。 自此,李嗣源挥下二十余万将士,已成气候。 邺都城南的元行钦大军知晓消息,兵退卫州。 随后,李嗣源采纳女婿石敬瑭的建议,决定攻取汴州,谋求自立。贝州刺史房知温、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申通、平卢节度使符习皆拥戴李嗣源,率部前来会合。李嗣源兵力大增。 ...... 同光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子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却见邺都城外五十里,一灰衣老者正缓步走向邺都去。 第五十四章 魔威滔天 料峭微风,冰冷夜色,满路阒黑。 一位老者,灰衣老者,独自一人,缓步走在通往邺都的小路上,他离邺都还有五十里。 行了多时,老者方才行进数里,来到一处草木稀少的空处,却见老者高声道:“此处不正是埋伏杀阵的好地方吗?怎的还不摆出阵势来杀了老朽?!” “哈哈哈哈哈......老家伙,你找死啊!” 老者话音刚落,却闻树林里传出一句狂然笑语,这声笑语自四面八方而来,让人辨不清发声人所在位置。 旋即,却见两人自老者一左一右出现,接着便是七个人围着外围。 左边,却见男子冷面,黑衣如夜,目中战意激昂;右边,却见公子笑颜,青衣纸扇,眼神带着玩味。 外圈七人,第一人头戴银冕,满身暗红装扮,横眉入鬓,威严凛然;第二人红衣白发,面容垂老,身长八尺高,须发六尺长;第三人面白如纸,衣装如银,俊貌非凡;第四人黄面青衣,身负双剑;第五人披头散发,衣装暗蓝,手托黑锏,满面邪气凛然;第六人身着白衣,背竖玉剑,高髻冲天,面白如玉;最后一人,手持黑长镰钩刀,一身黑衣,杀意满身。 却见七人出,灰衣老者周遭气息登时随之一凝,似要虚空成冰! 灰衣老者笑道:“玉焚天,诺无悔,你们这回可是一共聚集了九个先天高手啊!还不快给我介绍介绍,这都来的谁啊?” 那老者左右来人,正事玉焚天和诺无悔,而外圈七人,却是七位先天高手! 头戴银冕者道:“不必劳烦堂主和谷主了,某乃灵翾谷御山河!” 毛长六尺者道:“灵翾谷,枯木澜汀。” 银装俊貌者道:“折花会副会首,独孤九筠。” 身负双剑者道:“百战堂武部,柳泱澈。” 手托黑锏者道:“百战堂副手,霍千古。” 背竖玉剑者道:“折花会副会首,师非阙。” 手持镰刀者道:“百战堂刑部,离山勾魂。” 七大先天高手逐一介绍完,诺无悔便笑道:“风莫悠老先生,我们这阵仗你可还满意?” 灰衣老者正是“千面神君”风莫悠! “诶?”风莫悠道:“据我所知,你们雪心殿这一回调集来的高手可不止这么几个啊?不是还有二十五个将近先天的高手来与你们组成‘七杀五行困龙阵’的么?怎的不叫他们出来?” 御山河冷哼道:“不必他们来,我们这九人的‘九灵山河变’就可将你困死在这里!” “嚯嚯?”风莫悠却是一笑。 诺无悔道:“神君,‘七杀五行困龙’阵虽有‘困龙’二字,但却是在战场上对付百万人敌使用的,若是在此林间布下却是地窄而周转不开,虽威力有余也不免显得大材小用了。”顿了顿,又笑道:“至于这‘九灵山河变’却是连我雪心殿主对上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神君你与我雪心殿主只在伯仲之间,此阵一开,你也难以退去,不如且在此与我们等待,等到未来天下共主被送走后,我们再放你离开,我等也是不想与神君动干戈。” 闻言,风莫悠却是心神一动,问道:“你们这阵法可以困住勾陈鸿?” “不错!”枯木澜汀神色得意道:“此阵乃我雪心殿副殿主营慧宸所创,三年前殿主亲身试阵,三天三夜不得脱去,今朝我等功力皆有提升,再开阵势便可取你性命!” “哈哈哈哈哈......”风莫悠大笑。 玉焚天一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自不量力!”风莫悠笑道:“三年来,你们的功力增长,你们那勾陈殿主的功力便不会增长吗?你们可以自信你们功力增长的速度可以比得过你们勾陈殿主?现如今,这般阵势却已经困不住他了,你们都说我与他在伯仲之间,这阵势困不住他,又岂能锁得住我?!可笑可笑!” 玉焚天冷哼:“锁不锁得住也还得我们说了算!起阵!” 话音刚落,便见九人同时动起身子来,但见玉焚天、诺无悔率先攻至,两人自知风莫悠厉害,一出手便是杀招! 玉焚天大喝:“拳镇八方千丈火!” 诺无悔一呼:“青冥苍山入洛书!” 但见,沛然先天气一发,虚空凝赤拳,光耀八方,宛若沉夜生昊阳;公子手中扇一甩,暗夜起灵光,碧绿葱葱,恰似洛书展晶芒! 面对两强劲招猛然压下,风莫悠却是面露笑意,道:“当头一棒,便只有这般能耐吗?”当下一提劲儿,左手出掌,顶朝猛拳;右手出爪,锁向轻扇。出手迅于雷,强威压霹雳。神君风采,时隔百年,重现江湖! 但闻“轰”一声,惊蛰四野;气一震,草木催折;尘一起,气概惊天。三大高手便僵持在风劲中央,纹丝不动! 风莫悠同时接下两人劲招,却是没有人感到讶异,若是风莫悠接不下两人的攻招,那便只能说神君老了,老得令人惋惜! 风莫悠冷哼一声,震开二人,随即,便见三口宝剑、一柄黑锏分三面杀来! 风莫悠怡然不惧,一闪身,便避开当面劈来的迅猛黑锏,再踢一脚,便把飞来玉剑震得偏向,将师非阙这一剑带乜到另一个方向去。随即又双手一出,便把柳泱澈当面劈下的双剑抓着,这时,却见数千道发丝般尖细的先天气劲朝风莫悠门面激射而来! 原来是那枯木澜汀以那六尺银发为形,迸出万千先天气丝! 面对此,风莫悠仅只摆摆脑袋,便将这等险招躲过,这时,却是先前被风莫悠闪过的那柄霍千古的黑锏转向再来,攻向风莫悠下路! 黑锏飞划,如黑光掠空,风莫悠早有预料,却是一抬脚,踩向黑锏! 下一瞬,脚压黑锏,那迅猛黑锏竟就这么被一脚止住去路! 一瞬间,上边,柳泱澈的双剑被风莫悠双手锁着;下边,霍千古的一锏被老神君一脚压着,两人皆是使劲抽拉推顶,竟是纹丝不动! 风莫悠笑道:“你们俩就这点儿本事吗?” 下一瞬,却见御山河、独孤九筠联袂攻向风莫悠身后! 风莫悠一哼,震飞面前两人,转身一记横鞭腿,打退两个偷袭者,却又闻下盘生风,原是那离山勾魂横镰旋刮而来! 风莫悠一起身,轻足点在镰刀身横面上,霎时,却又见四道猛击卷杀而来! 枯木澜汀使动长发,麾之若臂,万千银丝,丝丝勾魂;霍千古黑锏敲下,狠勇如闷雷掠空;柳泱澈双剑交杀,清光掠影,划破黑夜;师非阙玉剑横空,宛若青冥迸光! 此时,风莫悠尚轻足点在夺命镰钩横面上,见四高手杀来,巧旋自身,信然出手,疾风掠影间,奔雷轰鸣间,却见他双手当兵使,刹那将四大高手杀招尽数接下! 刹那过,二十余道猛招尽数被风莫悠接下,而下边手操镰钩的离山勾魂也是奋然起招,抽出镰钩,拦腰刮向风莫悠! 风莫悠奋然一喝,震退四人,同时在脚底迸出真气,冲天而起,闪过离山勾魂夺命镰钩同时,腾空再升一丈! 下一瞬,风莫悠腾空当中,却见玉焚天、诺无悔一左一右逼命而来,呼呼风过,疾招相加,拳风扇影交杀下,当中的神君出手相抵,登时招影连绵如壁,而神君却犹然从容! 七八招过后,却见神君一前一后再添御山河、独孤九筠两人。 四强交逼十余招后,神君当中,犹是怡然从容。又过数招,围着风莫悠的四人突然撤去,下边枯木、千古、泱澈、非阙、离山五人又是迎了上来! 风莫悠尚未落地,当空便接下五人强招,神君虽是从容应对,却也不胜其烦,当下猛然一喝,震退五人! “喝”一声,响彻四野,先天真气震荡开来,玉焚天、诺无悔、御山河、独孤九筠四人亦随前边五人退去。 登时,胶着战局分开,但见四野草木尽折,坚石俱碎,影响周遭近百丈地带! 而这般惨烈大战,却是仅只十人引发;这般惊人打斗,却是百招仅过一息! 九人围着风莫悠,此局看似双方平分秋色,实则是那风莫悠技高一筹,这一阵子,九人对眼前这老神君皆是忌惮不已。 双方当场对峙,九人却是私下以“真气渡声”之法暗自交谈着。 御山河道:“同是先天,我等的差距为何这般大?” 离山勾魂道:“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岂是常人可比?” 枯木澜汀问道:“他先前说我等实力的长进跟不上殿主,可是真的?” “眼下看来,却是真的了。”柳泱澈道:“我们的实力跟不上殿主,这阵法恐怕也是难以困住殿主,既然困不住殿主,我们又如何困住与殿主尚在伯仲之间的神君?” 几人尚在讨论着,而玉焚天和诺无悔两人却是暗自相对传音。 玉焚天问诺无悔道:“方才,风莫悠那般闪身速度可是用了什么身法吗?怎的比许云浩的‘洗云身法’还快?” “没有任何身法,只凭单纯的速度。”诺无悔答道。 “若真如此,一旦他使出身法,恐怕我们这‘九灵山河变’也是锁不住他。”玉焚天道。 诺无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此时,他的语气略显无奈。 却见九人相互暗地交流片刻后,风莫悠却是笑道:“你们用‘真气渡声’当我听不到么?” 闻言,众人一惊,旋即,玉焚天却是笑道:“你听到又如何?这可有何用处?”随即又大呼:“再攻过去!” 闻声,九人齐齐一动,玉、诺、御、独孤四人在前先攻,但见火劲青光、红掌银浪,带着翻海惊风;柳、枯木、离山、霍、师五人在后压上,却闻双锋劲丝黑镰、黑锏玉剑,生起摧山骇势! 九人出手,疾招飞快似疾风骤雨;强劲刚猛得足摧天地,却见神君周身杀风吹来,劲招将临身! 风莫悠见杀机临身,犹是怡然笑道:“小玉,小诺,我听你们先前念了两句诗,惹得老朽也是兴起,老朽来念一首柳宗元的‘江雪’如何?” 随即,当着四人围杀上来,风莫悠念道:“千山鸟飞——绝!”当下,一鼓体内先天真元,自周身迸气,登时,森森死意,布满方圆百丈! 围杀神君的九人先前见那风莫悠自顾自的要念诗,心中不以为意,如今那轩然死气涌来,竟似黄泉路在前、酆都开道,寒意临身,九人方知惊骇! 玉焚天与诺无悔先知异状危险,一齐大呼:“快退!”同时抽身慌忙退去。 而御山河与独孤九筠撤离却是慢上一步,随死气而来,可置他们于死地的力量也是开始向他们逼命! 但闻神君一声“绝”字落下,周身迸发出一道道疾迅劲刃,于黑夜中划过万千细纹,撒向四方。那每一道劲刃之中,都夹带着一丝先天真元,虽只是一丝,却足以破去先天高手的护体真气;虽只是一丝,亦足以将先天高手送入酆都! “噗噗噗噗噗......” 却见这万千劲刃之快,让御山河与独孤九筠来不及躲闪或是出招相抗,两人便已被射的千疮百孔,死的不能再死了! “噗噗”两声,御山河与独孤九筠的残尸摔在地上,而风莫悠这招“千山鸟飞绝”的万千劲刃却还未完全放开来,但见黑夜当空,无数道无形无影的劲道仍朝剩下的七人激射而去! 但见七人狂退,却是不像御山河、独孤九筠那般倒霉,七人退却间,仍能来得及招架。 这边,玉焚天见数之不清的劲道射来,当下便急忙闪躲,须臾间,连续躲过上千道气劲,可却也是乱了步伐,不查之间,便见一道气劲当胸射来,已然避之不及! 玉焚天极力侧身闪躲同时,却是鼓起真气,伸右手过去招架。 却是“噗”一声,那道劲刃竟已是穿破玉焚天那只鼓足真气为盾的右手腕! 血花随劲道激飞间,便朝玉焚天身体上射来,致使玉焚天心中大骇:“这小小气刃怎会如此强劲?!” 所幸,那气刃只是“噗”一声射穿了玉焚天的左肩,尚未伤及要害。 那玉焚天身上挂了彩,却是来不及处理伤口,一边躲闪气刃,一边大呼提醒一众同僚:“这些气刃太过厉害,不可硬挡,须多闪躲!” 另六人闻声,都知道了神君这一招的厉害,闪躲间,更是谨慎三分。 片刻间,劲刃飞尽,玉焚天等七人身上无不挂彩,却见玉焚天伤了右手左肩;诺无悔伤了左臂;枯木澜汀被削去几万根头发,还刮伤了脸;另外四人有兵刃相持守护,却是只擦伤了几块皮。 现下,那七人趁着劲刃飞尽空档,稍歇不足一息,却闻那风莫悠又念了下一句诗:“万径人踪——灭!” 却听得“灭”字声刚落,神君便踏前一步,但闻寒气自他脚下窜涌开来,轻者浮空而掠,重者触地便化霜。直叫方圆百丈,要霜冰铺路,登时便已寒彻天地! 只见满地狼藉上,冰路飞速蔓延,残石断木一触寒气便成雕冰,玉焚天和诺无悔见状,比之面对那万千气刃更是大骇三分,只得匆匆抽身急退,同时大呼:“再退!” 另五人早见险状,不待玉、诺二人提醒,便已做出了反应。 那师非阙、枯木澜汀、柳泱澈三人早就被神君吓破了胆,当下抽身急退去,而离山勾魂与霍千古却是不信邪,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仍要举兵刃一抗。 第五十五章 肥剑义士 那师非阙、枯木澜汀、柳泱澈三人早就被神君吓破了胆,当下抽身急退去,而离山勾魂与霍千古却是不信邪,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仍要举兵刃一抗。 那霍千古猛然大喝:“一锏纵千古·捶断亿万山!” 离山勾魂同是大喝:“森罗殿·十王点判!” 但闻黑锏敲下,如亿万道黑光降落,似可分江断山河;黑镰刮来,如黑森罗飞临此间,似十阎王挥笔临! 两道强招猛招,直朝迎面而来的寒气而去! “哗”一声,寒气与两强招同时对撞,气劲相激,竟是衍生满天雪花,生生将强招劲力包囊吞噬,瞬间罢了,雪花又是朝两大高手飞涌过去! 但闻劲风呼啸,飞雪掠过,两大高手被冰雪包裹在内,他们周身护体的先天真气被迅速侵蚀,发出“滋滋”声,瞬间,冰雪散尽,只留两具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分立在风莫悠两旁! 百丈外,剩下那五人见状,尽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皆知道,凭他们剩下的这五人,已经不能再战风莫悠了,如今,他们逃不逃的掉还成问题! 玉焚天大喝一声:“分头走!” 当即,五人便朝五个方向极尽自己最快速度,逃离当场。这时,这招“万径人踪灭”的余劲已消,却见神君口中再念一句:“孤舟蓑笠——翁!” “翁”字声刚落,但闻一圈圈无形音浪席卷开来,直朝那五人狂涌而去! 那五人奔走方才不足十丈,无形音浪已涌至他们耳畔,刹那间,便是一阵阵似要轰烂天地的音爆声在五人耳边不断回响! “嗡嗡嗡嗡嗡嗡......” 瞬间,五人同时捂着双耳厥倒在地,口中惨叫不止! “快停下,快停下,啊啊啊啊......我要聋了,快停下......”枯木澜汀惨叫道。 “啊啊啊啊~,快停下,快停下!”师非阙弃剑惨叫道。 “快停下,快停下......”柳泱澈亦是弃剑惨叫。 任凭他们三人惨叫,这让人撕心裂肺的嗡鸣亦是震个不停,它不止让人头痛欲裂、耳洞欲穿,还震动着五人体内的气血,五人翻滚惨叫间,亦是觉得五脏六腑沸腾不止,只是他们脑袋上的痛感更震心神,是故只将注意集中再脑袋那。 渐渐地,嗡鸣声的频率开始缓慢下来,逐渐与五人心脏跳动的频率重叠。然而,这不是他们受过了这招,反是这嗡鸣声频率下降乃他们催命符! 却闻嗡鸣声与心率同频,五人如同被撞钟木不断撞击,五人只觉心口传来“咚,咚,咚”的闷响,不多时五人已经七窍流血,再过片刻,其中枯木澜汀、师非阙、柳泱澈已丧命当场! 却见战场上,再添三具新尸! 这三人死后,嗡鸣声才停下,玉焚天和诺无悔才得以喘息,缓缓站起。此刻的他们,头上七窍流血,浑身颤颤巍巍,脑中只觉嗡鸣声依旧,眼前景象俱是重影叠叠。头晕目眩之下,两人连步子都迈不开一下! 此刻,风莫悠又再念一句:“独钓寒江雪!”当下,飞冲向玉焚天,右手朝玉焚天脖颈一探,同时,左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杆鱼竿,一抖,那不知长为几何的鱼线便飞抛向另一头百丈开外的诺无悔,瞬间,那巧若灵龙的鱼线头便紧紧缠上诺无悔的脖颈,随即,左手操着鱼竿的神君便是一扯,将诺无悔拉到自己身边来! 说时迟那时快,光影电掣间,风莫悠已经右手飞如电抓着玉焚天脖颈高高举起;左手操鱼竿缠着诺无悔脖颈扯到身下,转眼间,九大先天高手只余两条残命在此! 玉、诺二人被风莫悠禽来,忍受着身上传来的屈辱苦楚,心中不可置信,想着:“这风莫悠不是和我雪心殿主只在伯仲之间吗?为何有这等能耐?纵使殿主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破阵杀人,这儿到底那般算漏了?!” “你们受我音功,却不吭一声,可见都是好汉子!”风莫悠笑道:“你们可是心中疑惑我风莫悠为何会有如此实力?我不该与你们殿主只在伯仲之间吗?” 受制的两人闻言,却是一惊。 风莫悠接着道:“你们殿主没有告诉你们,‘千面神君’与‘蚀教魔君’乃是同一人吗?还是说有人暗中把消息给按下了?” 两人闻言,更甚大惊,诺无悔心道:“‘魔君’便是‘神君’?!这等消息那许云浩可没有同我们说,他莫不是要借魔君之手消除异己、杀了我们?!” 玉焚天心道:“一步错,步步错,我们估算错了敌人的实力,也没有将许云浩的反叛计算在内......许云浩,你不得好死!” 风莫悠,不,应该说是魏舍常笑道:“看来,你们已经了然自己会失败的原因了,你们也可以去做对明白鬼了!”当即,便要杀了两人。 这时,一道响若洪钟,沉若闷雷的声音传来:“玩弄他人情感,当杀!” 随之而来,便是一面近四尺宽、近九尺长,黑若夜色的玄铁重剑自百丈开外,瞬间突进,朝魏舍常背后重重劈下! 那一剑,血腥戾气滔天,破空声如钟鸣,宛若天降神剑,霎时惊蛰四野! 魏舍常眉头一挑,道:“同侪在此,也敢用这等狠招,不怕杀伤他们吗?”当即,便见他也是要动作闪躲。 就在魏舍常刚想动腿的那一刹那,他忽地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闪躲竟是横移不得一寸,跳高不得一尺,压迫之感随身后斩下的黑剑,自四面八方而来,似要将他碾作肉酱! 这一瞬,危机之感遍布魔君全身,而魔君却只是喃喃自语道:“‘寸地尺天’式子?”随即便是一笑,手中动作亦是不慢,抛开手中制着的玉焚天瞬间,立马双手抱圆,如揽日月,自旋回身,同时心念一动,沛然先天真气当即调起,震得灰衣袖袍满天飞,当下魔君双掌却是迎向黑剑! “轰”一声,魔君双掌所操动先天真气团与势大力沉的黑剑相撞,霎时间,沙尘扬走,地震坍崩,周遭碎石残木更作齑粉,方圆百丈,生者难存,先前死去的七大高手,为劲风罡掠擦尸身,如遭千刀万剐。那两个只留残命的高手,却是为强招劲风吹飞开去,滚到数十丈开外的地方,生死不知。 却见方圆百丈比之之前,更是狼狈三分! 再看回战场中的两人,那魏舍常虽稳占百年天下第一之位,可如今终究是一个一百六十余岁的老人家,在黑剑强势猛攻下,却是硬扛不得久。 却见魔君左手一抖,右手一拖,拍的劲猛黑剑偏向,同时,他又朝左边侧身开来,却正巧闪过了黑剑! 谁知那黑剑原来势大力沉,可尚未击到地上,便徒然转横,疾猛划向魔君! 魔君见那黑剑又当面横斩而来,当即再一次双手抱圆揽日月,鼓动体内先天真气、真元,朝黑剑顶过去! 又是“轰”一声,那惊天动地的余波再次扫向四野,而魔君却是没有再退,竟是与黑剑僵在了那儿! 魏舍常趁着这次与敌人僵持的片刻,定睛看了来人一眼,却见那人一身黑甲,灰白短发齐肩,左手乃是一只暗色精钢义手,想来却是左手断了;右眼那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斜插而过,想来却是右眼瞎了。一脸愤然,正怒视着魔君。 如此高手,如此样貌,其身份也是呼之欲出——巅峰四奇之一“肥剑义士”葛惊天! 魏舍常笑道:“你这剑招却是威猛,再加上‘寸地尺天’的式子,却也能将我打的一时狼狈......但是,却也是只需三两下子,我便能看穿你的招式!”话甫落,却见他双手猛然一推,先天气、元随之加大输出,瞬间,便闻“噗”一声,但见尘土扬天,肥剑猛然被震退! 须臾之间,高下已分! 葛惊天滑退数丈,方才稳住脚步,撑着一丈高的身子,双手举着剑,正对着魔君,道:“倘若你没有突然催动猛招来诛杀那七人,恐怕我这‘寸地尺天’的式子根本压不住你的先天真元......”随即他沉笑道:“刚才那能连杀七人的三招怕也是消耗不少吧?” 魏舍常闻言,不动声色,不予回答,而心中却是想到:“这小子算是好眼力,我的先天真元只是修炼出了一丝,没有办法强化太多已经老朽的身体,连使几个过猛杀招后气力不济的情况也是可能发生,这小子竟能在刚刚到来时只看当场情况便可发现端倪,果断出手,能于称上‘巅峰四奇之一’也是名副其实。” 葛惊天见魔君不答话,便又沉笑道:“怎么?大名鼎鼎、威震天下百余年的魔君前辈怎的不回某这后起之秀的话?莫不是看不起我这残废身躯?” 魏舍常笑道:“小子,你很厉害嘛!以不全之躯与先天中的高手相拼,竟获得四奇之一,当真是不错!” 魏舍常今年岁数离三甲子只差十余年,而葛惊天才堪堪年逾古稀,魔君叫肥剑“小子”,肥剑面对魔君自称“后起之秀”,却是符合其实。 葛惊天笑道:“蒙魔君高赞了!”话音刚落,便见他手持黑剑,猛然挥下,剑罡随着这一挥迅猛向前,劲风在所过之处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如沟壑的划痕,随即,无尽风压、威压自四面八方朝魔君绞杀过去,正是“寸地尺天”式子浑然在现——竟直叫魔君不得闪躲! 魏舍常感受着自四周挤来的强烈压迫感,暗自喃喃:“离了这般远,这小子使的‘寸地尺天’式子还有如此威力,他倒是奇才!” 杀招瞬间就至,魏舍常却不再是像先前那般单以先天气、元对敌,而是向前一踏,右手握紧,一拳打出! 却见这只枯老的手,此时紧握,竟似天外陨石,擦破虚空,一拳,气浪如冲天飞龙,朝那黑剑剑罡砰然撞去! “轰”一声,再是惊天响声,尘浪随余劲扫向四野,震荡虚空! 尘飞土扬间,但见魔君倏然身形一动,脚步如风,身形如鬼如影,千回百转,变化万千,朝葛惊天攻去! 葛惊天瞳孔一缩,失声呼道:“‘鬼影迷踪步’!”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挥动大剑,劲风呼啸间,竟似在周围建起一座黑色堡垒,几近与黑夜融为一体! 霎时间,疾风掠鬼影,魔君的万千身子已经贴上了葛惊天挥出的“黑色堡垒”,高手快攻乍然开始! 却见,那“黑色堡垒”周围,皆是那魔君的灰衣身影,那肥剑挥出的道道劲风、剑罡却是碰不到魔君分毫,魔君只以拳脚对上肥剑的黑剑,只闻一时间“乒乒乓乓”声响,竟是与刀剑撞击的铿锵之声无异! 战场上,方圆百丈之内,除那“乒乒乓乓”交击声响,更有剑罡、劲风扫地的一连串轰鸣声响彻行云,惊动夜空,似是要百里之外的人都闻得! 对招间,魏舍常却是心里对肥剑暗赞:“好家伙,如这等劲风剑罡,一般的先天高手都近不得身,常人挨着了必作齑粉!” 十息过,千招尽,魏舍常却是抽身退去,那万般身影瞬间归一,飘到肥剑对面数丈开外。 葛惊天也是停止挥剑,只是他的呼吸急促,显然是刚才的疾招相对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葛惊天的状态,魏舍常全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暗叹息:“可惜了,没到先天,便少了先天高手的优势,内息周天循环不畅,对上与他实力相当的先天高手,恐怕撑不了两个时辰。” 那边,葛惊天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却见那只精钢义手手腕处已经歪了,原来,方才两人快攻交手千招,葛惊天的黑剑终究是没能快过魏舍常,被魏舍常冲破那“黑色堡垒”的屏障后,葛惊天只得用他那只精钢义手防御还击,这精钢义手也终究没有黑剑的那般硬度,与魔君强招对撞近百次,弯折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葛惊天转头朝魔君笑道:“前辈,你不老嘛!竟能将我的手给打折了。” 魏舍常也是笑道:“小伙子也是厉害,你那柄大铁块也是挥得生猛!”他顿了顿,又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也不必为雪心殿卖命了,以你的天赋,回去练练或许还能进阶先天,到时可以活到两百岁,不像现在你这样,恐怕活到八十都难。” “进阶先天?不再为雪心殿卖命?”葛惊天反笑道:“我的身体残缺,想要进阶已经难如登天,除非我的左手还能再长出来。” “如果我说可以呢?”魏舍常道。 “可以?” “不错!”魏舍常正色道:“老朽的‘不死神功’,以及‘毒医邪君’陆过的‘万毒无相生灭诀’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起死回生的功效如何解释?不过还魂、肉身复原而已,既然能肉身复原,那么断肢重生也是不无可能,得到了这两个功法,以你的能耐,再参照这两样东西,必定能悟出断肢重生的方法,左手长回来后便可进阶先天,增寿至两百。”顿了顿,又道:“怎么样,现在这两个功法就在我的手里,只要你不再为雪心殿卖命,我便将它们给你,如何?” “这两个功法都在你手上?!”葛惊天惊呼,随即,又想到先前魏舍常使出了“鬼影迷踪步”,便问道:“那东方南风的‘鬼影迷踪步’你又是怎的会的?” 魏舍常笑道:“这个不难回答,因为东方南风是我调教出来的徒弟,徒弟会的东西,我这个授业之师自然也会。还有那个与他同归于尽的‘天火真君’赤晓烽也是我的徒弟。” “什么?!”葛惊天一惊,道:“那他们同归于尽之事......” 魏舍常道:“也是我暗中安排的,我分别传了他们一冰一火两种功法,这两种功法可以相互吞噬,从而达到新的巅峰,前些日子那个半吊子群雄大会上,鸣凤殿的冰辛便是融合了一冰一火,成了冰火两重天,要知道,在群雄大会一个月前,他可是连在‘沽鲸钓客’戴文飞手下都撑不到数十招,可群雄大会那日他与戴文飞相斗却已经势均力敌了。而东方南风和赤晓烽争斗的节点,便是想要彼此吞噬功体,以此直接晋入先天。” “那两人如果活到现在,恐怕我也不是对手......”葛惊天低头喃喃道。 第五十六章 义字当头 “若是东方南风活到现在,恐怕我也不是对手......”葛惊天低头喃喃,突然又抬头看向魏舍常,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师父待徒弟,亦当如子,而你却叫自己的两个弟子相杀,虎毒不食子啊,魏舍常,你比虎还毒!” 魏舍常道:“他们不算是我的弟子,只算是我的棋子,他们两人的那场大战中,谁死了,谁就是弃子,而他们两个同归于尽,那么就只能舍弃他们两人。的确,他们两人就算是没有吞噬对方的功力,四十年过去,也比现在的你强,但,如果你的身体复原,晋入先天,那可就不一定了,纵使他们其中一人达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地步,也未必能打得过四肢完好、晋入先天的你。如何,可愿接受我的提议,不再为折花会效力?” 诱惑,极大的诱惑,对于一个未必能活得过八十岁,然而毕生大仇也未能报却的人来说,可以延寿到两百岁,更是天大的诱惑!只需这肥剑义士一点头或回答一声,他便可以得到更多的时间,去报他的大仇,完他的心愿,只需他答应不再为雪心殿卖命,便可得到百年前两大名震天下的高手的不死秘籍,背叛与忠义,他当如何选择?! “不再为折花会效力?”葛惊天又是低头喃喃道,此时他脑中闪过是他的一生,自幼学剑,闯荡江湖......义结金兰,新婚娶妻......兄弟背叛,全家惨死......苦练武功而大仇却不得报......一桩桩一件件,一场场一幕幕,飞快如光,却又清晰如新,那被兄弟背叛的愤怒、全家惨死的痛苦、有大仇而报不得的无奈,各种心情揉杂在一起,在心中滋生发芽,让他更要晋入先天,更想要活下去,更想要获得时间可以去报仇......最终,他猛然抬头,道:“前辈抱歉了,某不能答应你,自始至终某都只是在报罗老板的恩情,某向来恩怨分明,义字当头,命,某也可以不要!” “哦?”魏舍常笑道:“罗老板?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 “不错!”葛惊天斩钉截铁。 魏舍常笑道:“好!我没有想过你会答应,倘若你答应,便不是‘肥剑义士’了!” 葛惊天笑道:“魔君过誉了!”随即,又举剑指向魔君,道:“魔君若是要战,某还可以再打!” “不必了。”魏舍常笑道:“算算时间,我的目的也该达到了。” “你的目的?”葛惊天思量片刻,惊道:“你已派人将未来天下共主夺走了?!” “什么?!”又有两人惊呼。 却是玉焚天和诺无悔自战圈中的两人停战开始,便已醒来,隔着百丈远听得葛惊天的话,大惊失色。 魏舍常笑着点头。 葛惊天道:“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随即,又看向那七具先天高手的尸体,道:“雪心殿这回可是损失惨重啊!” 玉焚天、诺无悔两人同时愕然,心中皆不由想到:“难道我雪心殿的七个先天高手都白死了?” 魏舍常道:“若我所料不错,雪心殿里当是有人想要反勾陈鸿,故意不讲魔君、神君乃是同一人的消息与这几个来伏击我的高手听,再将确定的行动时日故意说得晚上一两天,让你晚到来不及支援,此人意在铲除勾陈鸿羽翼,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他又看到葛惊天低头思量着什么,便道:“我想,你今日来迟一步应该不是偶然吧?” 葛惊天抬头,道:“确实,通知我消息的人告诉我,行动日期是在两日后。” 闻言,玉焚天、诺无悔两人更甚大惊,心中不由同时想到一人——许云浩! 玉焚天心道:“前些日子,许云浩便已对我和诺无悔吐露反心,想不到他竟动作得这般快!” 诺无悔心道:“许云浩这局算计惊天,若是肥剑再来晚个一时半刻,我和玉焚天便已命丧黄泉了......咦?为何许云浩要将玉焚天一起算计进来,莫不是玉焚天没有反意,并且被许云浩看出来了,所以才要玉焚天死......那天许云浩向我和玉焚天吐露反意,看来那玉焚天却是不知我的心思,所以才表面上随了许云浩......嗯,这般,一切就说得通了。” 此时,那葛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魏舍常问道:“你如何敢肯定你的人已经将未来天下共主给夺走了?” “分析。”魏舍常道:“你们雪心殿今晚聚集的高手里,有二十五人没有达到先天的,加起来,可能连一个先天高手都拦不住,他们的战力,我算他可以缠住一个先天高手,而守着天下共主的还有许云浩和你们新策反的李嗣源,许云浩的能耐,足以抵上三个先天高手,如此算来,只消五个先天高手,便可牵制住你们的高端战力,而我再派一人策应,一人夺婴,总共七人,绰绰有余。” 葛惊天叹一声:“好算计!”又问道:“你为何与我们说了这么多东西?” 魏舍常笑道:“我本是要拖这你们仨在这儿的,如今便谈些闲话,打发时间。” “闲话?”葛惊天一愣,心道:“将自己的计划以及所掌握的高手力量全部都吐给我们了,这还算是闲话?!” 魏舍常又笑道:“我说的东西如今已成过去,此为历史,你们无法改变了。” 葛惊天沉默片刻,又问:“为何要拖着我们,直接杀了我们三个,不正是一了百了吗?我相信,魔君还是有将我们三人的命全部夺去的气力的。” 闻言,玉焚天、诺无悔两人一惊,同时戒备非常,以防魏舍常突然杀来,虽然他们撑不了几息便会被杀。 “为了要让你们雪心殿不至于输得太快。” 闻言,玉、诺、葛三人皆是一愣。 魏舍常又道:“你们雪心殿在勾陈鸿的带领下,对我来说是非常好对付的,万一灭了你们,我得面对更强的势力怎的办?” 三人闻言,却是无言以对,这魏舍常确有说出这般话的资本! 魏舍常道:“事情了却,我也该走了,三个小伙子,告辞了。”随即,他便无声无影的消失于原地。 留下三人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上相互对视。 三人走近,葛惊天道:“方才为了救你们二人,只得以余劲将你二人吹开,出此下策,还望二位见谅。” 诺无悔道:“葛前辈不必道歉,若不是前辈,我二人已命丧黄泉了。” 玉焚天亦是道:“大恩不言谢,还望葛前辈不必自责。” 葛惊天转开话题,道:“此回损失惨重,皆因折花会首许云浩所致。” 玉焚天怒道:“我必将他抽筋扒皮,碎尸万段!”他此时身上满是伤痕,却犹恶狠狠放话,可见他对许云浩之恨,已如滔天火势。 诺无悔道:“经此一役,以那许云浩的心思来看,恐怕还会留着几手准备来对付我们没有被魔君杀死的情况。” 葛惊天点头道:“确实要从长计议。” ...... 再说魏舍常这边,他瞬息间离开,一刻钟后往南走了数十里,这才慢下脚步,缓缓前行。 挪步间,魔君低头思量:“看如今雪心殿的形势,多半是他们之中有人想要坐上殿主的位子,因而反叛,想要借助我的手,杀除异己,再趁着勾陈鸿被逍遥打伤,正值疗伤期间,纠集力量一举杀了勾陈鸿上位......看现场来人情况,只有折花会首许云浩和李嗣源未至,那许云浩多半就是那个想反叛之人,想来那勾陈鸿手底下可是压着一个枭雄啊......哈哈,勾陈鸿啊,勾陈鸿,以微占之术对拼,我恐怕比不得你,因为你只掌握术法三成,却总能与掌握术法大半的我斗得个旗鼓相当,但是,若论御下、把握人心以及更宏观的布局眼光,你,便比不得我了!所以,你才会被逍遥打伤,所以你的属下许云浩才想犯上作乱,所以,你永远不可能赢得了我!” 想到这儿,魔君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魏舍常抬头看向天空皓月,喃喃道:“人也该来了。”随即,手一招,灰衣翻动,将身子全然包进去,下一刻,灰衣收去,却见此时的魔君已是一身蓑衣,头戴斗笠。 魏舍常将头上的斗笠压下,使得他人看不清自己的面貌,随后,便静静等在这儿。 不片刻,却见来人了,一共七个,尽皆穿林拂叶踏风而来,落到魏舍常跟前。 却见来人,为首者老面长须,面色和善,身体福态,穿着一身锦红编花装扮,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尚在襁褓中安睡的婴儿;其后一人,半阖目,黑眼圈,披头散发,满脸胡渣,看着三十余岁,身着一套墨绿色装扮;左边一人,贼眉插鬓,鼠眼通灵,八字胡似要翘上天,穿着一身黑衣;右边一人,面白无须,双眼灵动,一身白衣;右边第二人头顶精光,三面生发,形作地中生海,面老无须,一身土色短袍;最后边站着两个老道,须发尽皆花白,手挽拂尘,左边的紫冠紫衣,右边的黄冠黄衣。 来者七人,尽皆朝魏舍常行礼,恭声道:“见过盗魁。” 魏舍常“嗯”一声作应答。 那福态老者上前,将手中婴儿递给魏舍常道:“盗魁,此便是您要的未来天下共主。” 魏舍常接过,不做声色,只是低头看着那襁褓中的婴儿,无声息的眼一闭,一睁,一双黑眸子变作金瞳,对那婴儿一扫,在他眼中,却见婴儿周身金气环绕,光耀夜空,似有金丝连上天去。 魏舍常一点头,撤去金瞳,变幻回黑眸,道:“不错,我已用‘气运金瞳’探查过了,确是无疑。”微微抬头,又道:“你们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 那为首的福态老者却是道:“我等承蒙盗魁数十年厚恩,此一事,实属分内,不敢承盗魁之谢。”另外六人也是附和。 魏舍常笑道:“你们劳苦功高,不必多言。”随即,又看向怀中婴儿,心道:“这丝气运当早些取去,以免夜长梦多。”却见魔君想到便做,右手捧着孩童,左手五指成爪,一开金瞳,见着婴孩满身金气,便一把抓去,五指一纳,一抽,便是婴孩满身金气被吸拔而出,被魏舍常左手抓成一个足将手掌填满的金团。 那婴孩被夺去了浑身金气,他身上连着天的金丝也瞬间断去,如此,这未来天下共主的气运便被魔君抽走了。 哪知魔君却未知足,抓着金团的左手再一抽,将婴孩身上一不知为何的东西抽出,金团瞬间大了一层,同时,那原本安睡着,呼吸悠长的婴孩瞬间没了生息! 魔君面前那七人看在眼里,却是大为震惊,心中不由想到:“自家盗魁为何要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若是传出去,那他人岂不是会将我梁上君子之盗魁视作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君?!” 原来,这七人乃是梁上君子高端战力,只知自家盗魁乃是天下七君之一的“千面神君”风莫悠,不知神君与那魔君乃是同一人。 那福态老者问道:“盗魁,这孩子虽被您拔去气运,可也曾是天选之人,资质想来也是非凡,将他培养好,未来也是个前途无量的高手,盗魁何故杀了他?” 杀一婴孩,魏舍常不改颜色,道:“我夺了他的气运,留他一命,天必知晓,便会再寻一人另做打算,而我杀了这婴孩,夺了他的气息护住气运,便可欺天!” 闻言,七人倒吸一口凉气,后边那个紫装老道感叹:“我二人虽称‘欺天者’之首,可却也比不得盗魁。” 黄装老道笑叹:“确是如此啊!” 七人同时对魏舍常称赞道:“盗魁奇能惊天!” “不必说这些了。”魏舍常将婴孩抛到地上,道:“你们回去以后将这一段消息放出去:魔君未死,如今复出。” 七人闻言,登时一惊,旋即,便应下他们盗魁的命令。 ...... 另一头,邺都城内。 却见帅府之中一片狼藉,残垣断壁周遭都是,强劲凹坑随处可见,地面上,如蛛网般的裂痕交纵连结,方圆百丈,满天扬尘才堪堪落定,看样子此地必是有不少高手同一时间交战过。 许云浩正站在一处破败房子前,突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单膝下跪,正要说话。却见许云浩先开口:“可是魔君没有杀死所有人?” “是。” “活得了几个?” 黑衣人道:“葛惊天、玉焚天、诺无悔。” “嗯,意料之中。”许云浩转身,近到黑衣人身旁,朝他低声道:“你先去找葛惊天,对他说:想要知道李菲星的下落,便替我杀了玉焚天和诺无悔,并反出雪心殿,不与他人道出今日之事。” 当晚,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巅峰四奇之一,“肥剑义士”葛惊天将百战堂主玉焚天同灵翾谷主诺无悔杀死在邺都,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 九江,九江九义总舵,却见往日严气森森的大院,此刻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鲜血染白墙,残尸随处见,血流可漂橹,刀剑兵戈落了满地,两百来号人已经伏尸多时。 一进院子已经被来人控制住,二进院子里有些零散厮杀,只剩最内院子还有几十号人把守着,但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攻杀此处的乃是折花会,他们一众白衣人由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御晖、天阙舵主卢儒霄、潜蛟舵主周烨宁五人共同率领,奉命将九江九义总舵剿灭,并接管九江九义麾下产业、行当。 如今,他们的进度已经到了此处,这几日,他们已将九江九义的其他分舵控制住,各处行当收管麾下,只差总舵这块硬骨头没有啃下来。 第五十七章 残脉相汇 不多时,喊杀声停,打斗结束,五舵主命人扫清战场,清点伤亡。 片刻后,五个舵主站在九江九义最后被攻下的内堂里,一个白衣人进来汇报情况:“我方此回带来六百四十五人,五百四十五人围着外边防止九江九义帮众逃去,杀了五十二个逃跑者,我方外围人员有六人被许宁那几个高手打杀。” 卢儒霄问道:“打入宅院内的呢?” “有二十人受轻伤,一人重伤,两人残,六人死,共计三十人伤亡。” “歼敌呢?” “此战共杀三百五十二人,其中一百四十人乃老弱病残,另俘获病残者三十五人。” “嗯。”卢儒霄点头。 周烨宁道:“这九江九义的总舵确是他们其他分舵不能相比,围剿此处的伤亡人数竟是其他所有分舵的总和。”他顿了顿,问道:“九江九义呢?” 来报之人回道:“先前已经逃出去了,不过都是受了重伤,已有一百人追了出去。” 卢儒霄乃是此次行动的主导人,见此间事情差不多了结了,便道:“如今九江九义已经为我们连根拔起,是时候去和几位护法汇合了,不过却要一人在这儿留守,打理九江九义留下的行当,你们谁愿意留下?” 周烨宁道:“我留下。” “好。”卢儒霄道:“由周烨宁带两百人留下,其余人皆随我去与护法们汇合,你们可有何异议?” 陈浩盛道:“只有一百人去追九江九义,恐怕不能斩草除根,我愿带二十人再追过去,力求杀尽他们。” 卢儒霄同意,陈浩盛便出门领了二十人追杀九江九义而去。 接下来,卢儒霄见没有人再提异议,便与地峭舵主嵇昂礼、海宫舵主御晖,领着待命的三百余人去和倪彤霞等七大折花护法汇合。 ...... 再说许宁等九个高手带着数十号兄弟突围,方才杀出重围不及片刻,便见身边弟兄就只剩下他们彼此九个身手超一流的,那九江九义十数年基业今夜俱毁! 原本,在知道折花会即将要针对己方之后,许宁便叫自己的八个弟兄两人一组兵分四路,分别率领一些人马去镇守四个较为重要的分舵,许宁自己亲自坐守总舵,许宁说:“折花会以天下为敌,黩武穷兵,必然不可能在每一处都动用足够有压倒整个局势的军力,如此我们只需坚持守势,便可等到忠勇仁义山黄大小姐振臂一呼,再行反击。”七义林智却极力劝阻,请求许宁改令兵分两路,一路坐守总舵,一路游走,驰援四方,林智说:“折花会虽对抗天下,却也有轻重缓急之分,沽鲸先生在庐山,乃是他们主要目标之一,我等在九江,离那庐山不远,在折花会需要重兵攻打庐山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急欲拔除,会分重兵来攻打,我等只有谨慎小心,不可大意,兵分两路迎敌,进可攻退可走,同时将各处资产隐藏起来,以减小损失或是若我等敌不过折花会,可待来日凭此迅速东山再起。”许宁不悦,未听林智谏言,一意孤行,兵分四路。 而事情发展,却如林智所言,折花会出动五个地煞部舵主,先兵分四路,三路一人,一路两人,带着人马,先将那四个分舵剿灭,同时把九江九义这九个超一流高手中的八人全部打成重伤,五大地煞部舵主随即齐聚九江九义总舵围攻。 在九江九义总舵的最后那战,许宁也被五个舵主联手打成重伤,无奈之下,许宁只得带着几十人突围,只有他们九个超一流的高手成功逃了出来。 那九江九义十数年打下的基业,却在与折花会开战十数日后——毁于一旦! 他们杀出重围后,辨认好了方向,朝庐山奔走,因为他们知道,“沽鲸钓客”戴文飞会在那儿,那儿是武林传奇,天下七君之一,“千面神君”风莫悠的地盘! 可是如今,他们早已身负重伤,被身后折花众穷追不舍,摆脱不得。 黑夜里,皎月下,此刻已是丑时到了,许宁等九人朝着庐山方向奔逃,不多时,便已穿过不少林子,只是后边的百来号折花众穷追,不得安生。 许宁时不时回头看上一两眼,却见那些追来的折花众尽皆默然,眼神沉着,好似那些干活时只单干活、不讲废话的老勤工。 说来,这折花会与其他势力确是不一样,其他势力若是行追杀之事,那些小喽啰保不齐会在后边喊那些“别跑”“停下”“站住”之类没有意义的话,而折花众却是不然,他们不会乱喊什么,只会默默地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像现在追杀九江九义,他们就只会无言的追杀下去。 这是会首许云浩下的令,据说,最开始是雪心殿主勾陈鸿提出来的...... 现如今,许宁心生苦涩:“若是我听了七弟的话,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了......” 这时,林智一边疾跑,一边对许宁道:“大哥,现如今有追兵在后,若是前边再有敌人拦路,我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应当适当往东走,以免进了折花众的口袋阵。” 许宁思量一瞬,便道:“好,往东走!” ...... 与此同时,在东边,也有一路人正朝庐山奔走,拢共有三四十人,多是些青年男女,为首者,乃是先前于义安镇救助戴文飞的闲汉陆华鸿。 他们乃是毒医三脉最后的幸存者。 先前,陆华鸿相救戴文飞之后,毒医三脉便被折花会盯上了,数日时间,折花会调集三名护法、上千折花众,分三路袭击毒医三脉的陆、王、杨三家,只花了不过十天时间,便将三家花费数十年建立并引以为傲的毒脉机关打破,随即杨家尽灭,只剩陆、王两家拉着些在武学或是毒功上天赋极佳的年轻人逃了出来。 现如今的他们,乃是从族中密道逃出来的,更有陆、王两家老一辈的高手吸引着折花会的注意力,为他们一行人的逃遁争取时间。 陆华鸿领着众人逃了数十里地,突然停下脚步,向身后众人招手让他们停下,随后自个儿看着前路。 此处乃是一片荒山老林,树林森郁,遮天盖月,正是兵家设埋伏的好地点! 忽的,却闻杀风袭来,一道道白衣人影自四面八方冒出来,身子穿林打叶,数之不尽的伏兵已经围向陆华鸿一众人! 陆华鸿猛然大喝:“随我来,我来开路,众人不要停下脚步!”随即,飞也似冲向前去,掌运毒功,一连拍飞数个挡路之人,势不可挡! 他身后众人,也是个个运用起拿手毒功,跟着前方开路的陆华鸿突围。 数十年前,毒医三脉弟子皆用的是骇世毒功,毒至,人死。现如今,三脉虽然衰败,却也是虎病有余威,现下这个情形,三四十个善用毒功高手齐聚出手,那些中了毒功的白衣人无不出现异状,一时间,竟是数十人尽皆口吐黑血而死! 然而,却是还有不少白衣人趁着暗林不怕死地围杀上来,只闻树林间人影窜动不断,黑夜里双方交杀不止! 陆华鸿前边开路,却犹顾忌后方同脉亲人,不敢速度太快,当下掌劈脚踢、拳打肘撞撂飞十余人,更是巧运毒功再杀十余人,可前路仍是有不知数目几何的敌人攻杀上来。 陆华鸿心道:“这处少说伏下了数百人,折花会对我毒医三脉还真是上心呐......当下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先尽快往前突!”随即,立马抢下前边攻杀来那人的兵刃,踢翻那人,当下运起毒功,以刀兵为介,挥招横斩! 陆华鸿抢来的是一柄剑,招出瞬间,便见一股比暗夜更黑三分的宏然剑气袭掠前方,剑气有毒,夹带劲风,划过树木,便见众多树木皆是泛起一圈黑层,随即断开,滑着被斩出来的树墩,重重摔倒在地上,却见那树木断裂的切口处,竟如脏澡黑泥,令人恶心作呕! 同样,黑色毒剑气拦腰划过一个个白衣人,没有血肉飙飞,只有一个个都带着黑泥,如方才那些树木一般,下身不动,上身滑下去,落倒在地上。随即,下半身被劲风刮倒在地。 陆华鸿这一击,足有数十人丧生! 感知前方情况,陆华鸿暗暗点头,这招耗费了他一成内力,看来颇有成效。陆华鸿大呼:“随我来!”便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他身后众人也是明白情况,跟着冲向前去。 前边被陆华鸿一下子杀了数十人,白衣折花众已再聚不成全面包围,再也拦不住毒医三脉这一众人的突围。 而那陆华鸿带着人杀了一些零星拦路者,不多时便冲出暗林,逃出生天。 说来也是巧,九江九义几人同毒医三脉一众幸存者所走的路子却是通向同一个岔路口,看来这志在逃生,路向庐山的两路人,终将会因“志同道合”而相遇。 不多时,双方已经一同行到了那个岔路口,当面见人,两路人便是同时停下。因为谨慎小心,作为领头人的许宁和陆华鸿刚见面就向对方大呼:“什么人??”若不是怕会打错人,这两人恐怕是会先动起手来。 此时,两路人都已将身后追兵甩的远了些,如此,方才有心停住。 那九江九义首义许宁道:“我乃九江九义首义‘冷锋过境’许宁。”随即比划了一下身后八个弟兄,道:“这是我另外八个弟兄。” 陆华鸿回道:“我们乃是毒医三脉陆、王两脉,我是他们的领头人,陆氏一脉陆华鸿。” 许宁闻言,心道:“毒医三脉?莫不是数十年前销声匿迹的毒医三脉?前些日子听闻消息说,一个叫陆华鸿的闲汉曾救助过沽鲸先生,他说自己乃是毒医三脉之人,而如今这个人也叫陆华鸿......看他们这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可以信他们一信。”随即道:“我九江九义总舵为折花会所灭,现如今需逃避折花会追杀,去庐山找沽鲸先生救助,你们又所谓何事?” 陆华鸿道:“如你们一般,我毒医三脉也被折花会灭了去,只剩现在这些人,同样被追杀,如今也是去投奔庐山的沽鲸先生。” 许宁提议:“既然如此,我们两路人何不并做一块儿?一同去庐山,路途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华鸿当下便答:“可以。” 随即,两路人便并到一块儿,同去庐山。 众人一路快速前进,那九江九义的七义林智却是暗自靠近许宁,低声问道:“大哥,且不说他们一行人是否乃真的毒医三脉余众,就算真是,可贸然与他们同行,恐怕会被他们暗害。” 许宁低声道:“你多虑了,若他们真会害我等,刚才当面便可出手,我们九人都是身负重伤,我观那一众人的实力,只需那陆华鸿一人便可打翻我等。就算不并行,难道我们还要自己降慢速度?虎要扑人,可是先抓跑得慢的那个,我们落在后头,折花会就会先抓我们。” 林智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方才他们没有暗害我们的意思,难道待会儿就没有?他们同意与我们同行,乃是算好若是遇到危险,将我们当做弃子的打算,我们......” 林智话未说完,便见许宁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声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智见状,还想再讲些什么,许宁却是开口:“若还是之前那些,你便不必说了。” ...... 毒医三脉这一行人中,有一女子,乃是王氏一脉的人,名叫霖雪,她生的花容月貌,心思灵巧,比陆华鸿小了近十岁,却看上了陆华鸿这糟蹋模样的闲汉,三脉之中尽皆知晓,唯独陆华鸿这粗汉不觉。 王霖雪瞥见林智凑近许宁低声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见内容,却也觉着他们鬼祟,便也凑近陆华鸿,低声道:“陆哥,我看这九江九义行为不轨,不如等到待会儿一欲折花会的人,便将他们抛下,省的再生事端。” 陆华鸿道:“此事不可,我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况且,若是我们一遇到危险便抛下他们,恐怕沽鲸先生知道了,会心生鄙夷,从而不待见我们。” 王霖雪又道:“可他们个个身负重伤,对我们怕也是累赘,不如......” 陆华鸿却打断她,道:“你不必再说!” 王霖雪闻言,虽心中不忿,却也只得闭口。 陆华鸿看了看许宁那边,心道:“这九江九义虽个个有超一流的本事,可如今个个受伤,恐怕实力会大打折扣,而我们这边的人多用的是毒功,恐怕会伤到他们......”随即,便靠近许宁那边。 许宁见状问道:“陆兄何事?” 陆华鸿道:“许帮主,我等这边多用的是毒功,若是有战事开启,或许会有毒气发出,我恐误伤你等,特来一告。” 许宁笑道:“多谢陆兄提醒,我等会小心的。” ...... 另一头,庐山龙首崖上,戴文飞仰天望月许久,随后低头长长一叹。 他在叹什么?叹不得安生。前些日子来,他赤身疗伤时被水月灵曦偷窥画画,伤才刚好,小师妹风惠慧便来了,将师父的口信带来,便整天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硬要自己详细地讲出来到庐山前被追杀的那段经历。 想到这儿,戴文飞便喃喃自语:“小师妹和以往一样,喜欢揭我的短呐......” 而这只是开始,当他带着徒儿戴文韬见到风惠慧时,便让戴文韬叫了她一声“师姑好”,谁知那长不大似得小师妹竟在戴文韬问好之后突然用手劈了少年的脑袋一下,她说:“叫我‘师姑’干什么?不好听,叫我‘师叔’,这才霸气。” 可怜戴文韬那回被这么一敲,都疼的快哭出来了。 接下来,戴文韬每天都会偷偷哭,戴文飞知道了,便问他缘故,每次徒儿都会这么说:“呜呜呜~师叔欺负我~”戴文飞却是头都大了,好好一个品格坚韧的好娃子便这般被弄得整天哭哭啼啼的...... 然而,这还不完...... 第五十八章 战前定计 然而,这还不完,不知何时,小师妹风惠慧便染上了睡觉梦游的习惯,而且动作特别大,什么梦里骑马、跑步的模样都在现实里弄了出来。据廖诗婷所说,每次她与小师妹睡在一起时,都要趁小师妹睡着并且还没开始梦游,用绫绸将她束住,这般才能睡得安稳。 而在庐山住着的这几天,戴文飞却是亲身感受到了小师妹梦游的可怕,明明是在自己屋子里睡着,却是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来到戴文飞的房门前,将他的房门打开,走进去,翻身骑在当时正调息打坐的戴文飞脖子上,险些弄得他走岔了气。 戴文飞心道:“师妹的轻功确是举世无双,脚步就连梦游的时候都这般轻,便是当时连我都没有发现她来到......” 戴文飞差点走岔气的事情过后第二天,廖诗婷将小师妹轻声细语的斥责一番后,便来向戴文飞解释他闯荡江湖这几年里小师妹的情况。原来,是戴文飞刚刚闯荡江湖不久,风惠慧便惹上了梦游的习惯,与此同时,她在修习轻功身法上的天赋也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师父教她的轻功身法,只演示了一遍,她便牢牢记住,一使出来,便是达到了小成的地步,风莫悠当时便大笑惊叹道:“惠慧的轻功身法就算只是自学,也能在不出十年的时间里超过为师!” 随即,风莫悠便制定了一系列适合风惠慧的修武方法,给她准备了无数秘籍,如此,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风惠慧的轻功便已达到如斯境界,虽说还未触及风莫悠的层次,但眼下,戴文飞和廖诗婷就只论轻功,必然比不过风惠慧。 想到这儿,戴文飞淡然一笑,仰观明月,不再去回忆近日让他难堪的糗事。 许久,戴文飞那淡淡的笑褪下去了,看着那惹人相思情生的一轮弯月,他缓缓低下了头,嘴里念叨一声:“梅儿......” 他相思了。看月亮,总是能让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眼下的戴文飞却是想起了苏叶梅,日前那回不一样邂逅,让他们俩相知相识,更有肌肤之亲,如缔结血契一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刚一见面的相敬如宾,飞快发展成了一对立下山盟海誓的爱侣,如今想来,戴文飞都觉得这是做梦一般,好似那次邂逅就只在昨天,三十岁都没有成婚的他确实是当世异类,但他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捡的了师父那老光棍的特质。 戴文飞笑着喃喃:“师父一百多岁了都没有老婆,恐怕他那般的情况传染到了我身上,若不是梅儿出现,恐怕我会和师父一样吧......可是现在却不同了,有了梅儿,我的情况就会像师父说的那般‘成功脱单’,以后,不会像师父那般成为他口中所说的‘老处男’......” “背地里嘀咕师父,这可是个不敬尊长的苗头啊。” 这时,戴文飞身后,廖诗婷却是轻声细语,缓步走来。 戴文飞没有回答,只是转身问道:“可是有什么大事?” 廖诗婷轻笑道:“没有大事,师妹我便不能来找你么?” “能,当然能,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你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我感觉奇怪,才这般问。” “确实,有正事。”廖诗婷道:“梁上君子那边最新线报,毒医三脉和九江九义已经被灭了,两方幸存者总共几十人,他们正逃向庐山这边来。” 上边刚提及的两大势力今晚被灭,如今不过几个时辰便有线报送到,可见梁上君子的情报能力已然通神! 戴文飞点头道:“嗯,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折花会此回调动了大半中下层高手对付两个一流江湖势力,若是这般都灭不了他们,那折花会也就该早早败亡了。” 廖诗婷问道:“师兄为何不去救他们?他们先前可是搭救过你的性命啊。” “我的武功或许可以独步先天之下,可我却不是一个思绪完美,运筹帷幄,便可决胜千里的战略大师。”戴文飞看向廖诗婷缓缓道:“我坐镇庐山,他们折花会便不敢轻易攻来,可我若是一动身去找折花会打杀,他们便会想出计策绕开我来攻打庐山,你和小师妹能挡得住吗?” “担心我们?”廖诗婷轻笑道:“我和小师妹可没有这般弱,再说还有庐山这里的几个本土势力帮衬呢。” “可我不敢让你们冒险。”戴文飞真切说道:“你、小师妹、我徒儿戴文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愿让你们受到一点儿伤害。” 廖诗婷闻言,心道:“家人么......师兄还真是为人着想......” 戴文飞不知师妹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是继续道:“折花会覆灭了这两个势力,接下来一定会朝庐山攻来。师妹,你且去安排一下,另外,明日再将折花会八个护法和那十六个天罡地煞部舵主的详细资料捎到我房里。” 廖诗婷“嗯”一声离开,下去准备那诸项事宜。 师妹离开后,戴文飞再是转身望明月,望月相思。 ...... 翌日,九江九义和毒医三脉两路人合并后却是幸运,一路上并无遇到折花会人马阻拦,辰时便上了庐山。 梁上君子的线人探到消息,便送往廖诗婷那边,她又转告戴文飞。 于是,戴文飞便带着两个师妹以及庐山本土五个势力的主事人前去锦绣谷迎接他们。 巳时,却见锦绣谷内杂英百千种,灿烂如炽;千岩竞秀,万壑回萦;断崖天成,石林挺秀,峭壁峰壑如雄狮长啸,如猛虎跃涧,似捷猿攀登,似仙翁盘坐,栩栩如生。一道儿来景色如锦绣画卷,令人陶醉。 戴文飞带着两个师妹,连同庐山顶峰寺、秀峰寺、大林寺、锦绣谷以及五老峰观的五名主事人已经在此恭候半个时辰了。 而九江九义和毒医三脉那两路人也已经到了。 领头的陆华鸿和许宁来到戴文飞近前,双双拱手,道:“见过沽鲸先生。” 戴文飞却是进步虚托还礼,道:“二位皆于我有大恩,是某有失远迎才对,如何当的起这般大礼?快快起来。” 那两人正身,许宁先道:“沽鲸先生,我等落魄之人逃难至此,还望您莫要嫌弃。” 戴文飞道:“何来嫌弃之说?我戴文飞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寒暄这两句过后,他便引着两人,来到廖诗婷、风惠慧等人面前,向双方介绍引荐。 接着又介绍了九江九义剩下八人和毒医三脉的王氏一脉主事人王霖雪。 随后,便由锦绣谷主檀轩引路,领着众人进锦绣谷摆宴,为来客接风洗尘。 如今战火已经向庐山蔓延,摆宴不宜盛大,只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吃饱喝足。那庐山本土的五个势力受廖诗婷所命,前去庐山各处加强防守,以待折花会,有备无患。 戴文飞再叫廖诗婷和风惠慧带毒医三脉和九江九义一众人前去疗伤,独留陆华鸿下来议事。 戴文飞将陆华鸿带到自己住处的一间厢房内,拿出一打纸,递给陆华鸿,道:“这是折花会此次派来攻打庐山的高层主要战力人员。” 陆华鸿接过来,却见当面第一张画着一张人像。那画像上的是个女子般容貌,秋波眉,丹凤眼,唇红若血,媚艳非常。下方附着一段字:“折花会血莲护法‘艳血衣’倪彤霞,男,身修‘非天非人非阴非阳大法’,曾一针封杀劫月教河北总舵舵主刘牧阳......” 翻开下一张,却见又是画像配字。那画像上,乃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君子模样,双唇灰暗,眼神冷峻,乌眉横挑,长发尽皆扎成一条条小辫子,束到后边,尊贵、沉稳、霸气。“折花会霸神护法‘蝗’轶焱,男,身修‘傲神颂’、‘三灾绝剑’、‘荡神拳’,有操控蝗虫咬人之异法,曾与少林五位首座一战,两百招败敌......操控铺天盖地之蝗潮将一劫月教分舵血洗......” 再下一张,同是画像配字。画像上,那人面白无须,容貌凝肃,双眼炯烁,披头散发,冷肃却潇洒。“折花会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男,身修‘天龙吼’、‘墨客剑法’曾以一吼,震死劫月教掌星护法无名,剑挑劫月教摘星护法魏全勇、探星护法解嵩兴,两百招内斩杀二人......” 接下来四张,皆是折花会护法级别的人物,分别是优昙护法吴天、钰凡护法廉释鉴、葬冥护法闻泰、绘命护法梁万彧,这四人很少露面,出手极少,所修武功不明,战绩没有前三人那般辉煌,甚至若没有折花会护法这个头衔,便能说是名不见经传。 数尽护法,只剩折花会此来的天罡地煞部舵主共九人,分别是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落花舵主李梓岚、流云舵主敖蔚瀚,地煞部天阙舵主卢儒霄、地峭舵主嵇昂礼、潜蛟舵主周烨宁、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御晖。 这叠纸的最后一页,乃是此次折花会发动兵力的大致情况,总数竟达两千人! 看完资料,陆华鸿呼出一口气,道:“折花会这会动的手笔还真大啊!” 戴文飞道:“确实,此次折花会动用出中下层的大半力量,有要一举打下庐山的势头,若是将这批人留下,那么折花会必然元气大伤,他们妄图挑尽中原武林的想法必然落空。” 陆华鸿思量片刻,问道:“沽鲸先生有此言,可是有一举拿下折花众的想法?” “当然。”戴文飞道:“庐山有玄奇地脉,正是布阵歼击折花众的好地方。不知华鸿兄可愿相助?” 陆华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道:“沽鲸先生是想用我毒医三脉的毒功?” “不错。”戴文飞道:“庐山一带多雾,若是华鸿兄你领三脉之人布下可与庐山水雾混淆的毒烟,必能发挥大用。” “我毒医只剩陆、王两脉了。”陆华鸿道。 梁上君子递上来的线报没有说到毒医杨氏一脉已灭,戴文飞确实不知这个消息,如今无意说错话,只得致歉道:“抱歉,某却是不知......” “沽鲸先生还是谈正事吧,这些都该过去了。”陆华鸿挥手止住戴文飞道歉,又道:“不知,沽鲸先生那些折花会护法的情报是如何得来?” 戴文飞答道:“梁上君子,是我师尊‘千面神君’麾下势力。” 陆华鸿点头,随即拱手振奋道:“沽鲸先生的吩咐,我毒医脉必当竭尽全力完成,更何况折花会与我等有灭族之仇,如此绝佳的报仇机会,我毒医脉必不辞让!” 戴文飞笑着“嗯”一声,又道:“如今有华鸿兄相助,我等此次歼击折花众的把握便增了一层,接下来,便是此回的大局部署了。” 随即,他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厢房内的桌子上,叫陆华鸿一同来观。 此图画的乃是庐山全境,其中标着铁船峰、石门涧、龙首崖等十来处险要,五老峰观、大林寺等庐山五路本土势力所占的数十个据点,又标了汉阳峰等几个可以纵观庐山全貌的高低,并以红笔勾画大小路径,绿笔涂层表明各处树林疏密情况......凡战之所需,图中俱全,而全图对庐山地势的分析细腻程度,却是一般地图拍马也不及。 陆华鸿细看许久,道:“此图已将庐山的天时地利尽皆算了进去,只差庐山众人的‘人和’补上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是这庐山草木众多,若折花会的人使用火攻,当如何是好?” 戴文飞道:“庐山多水网,雾气浓重,大火烧出的烟硝多半会惹得天上下雨,只要我等多加注意,这火攻之势,便不成威胁。”他顿了顿,又道:“再有,庐山一带除了在这地图上标好的地点里的人手,还有上百个我梁上君子的高手隐匿于山林之间,他们会在折花会攻来之时打扮成猎户,对折花大部进行各种小型突击骚扰,以疲惫敌人。” 等戴文飞说完,陆华鸿突然问道:“我方共有多少人?” 戴文飞道:“大林寺九十一人,顶峰寺八十五人,秀峰寺一百二十三人,五老峰观八十九人,锦绣谷三百五十一人,我汉阳峰的一些高手再加上梁上君子那上百号人,便有一百六十余人,再加上新来到的诸位,便有九百余人。” 陆华鸿苦笑道:“先前某没有向沽鲸先生问及我方力量,如今问出来知晓了,却是不得不叹一声沽鲸先生的胃口大。” 戴文飞呵呵笑道:“事在人为。”陆华鸿也是跟着笑,道:“对,事在人为。”旋即,又道:“不知到时候高层战力部署当如何?” 戴文飞思量片刻,道:“鉴于先前九江九义覆灭原因,此次战役,某打算先将梁上君子的上百号分离出来,在庐山之内作为我方眼线,必要时出手骚扰折花众。 “再将华鸿兄的毒医两脉以及九江九义独立出来。华鸿兄,你可派八名用毒精深的弟子出来,同九江九义中,除林智以外的八义高手,埋伏在这八处进入庐山的必经之路上,毒医子弟负责布下毒阵,而八义高手负责他们的安危。”说着,他指了指地图里,庐山地界边上的八处红线,又道:“某会在他们之前安排一些梁上君子所扮成的猎户,以探查消息,在发现折花会有护法级别的高手后,及时提醒他们撤离。” 陆华鸿点头,道:“如此却算是一举多得的周到。” 戴文飞又道:“接下来便是庐山内部,虽然鉴于九江九义覆灭的原因,我们要将力量集中,但是,庐山之内的这数十个险要、据点却是不得不守,如此只能在每出据点派数人守着,险要派十数人守着,大林寺、锦绣谷等庐山五个本土势力的根基也要十数人守着,如此算下来,我方剩下的人手便只有三四百人。” 陆华鸿一皱眉:“这可和沽鲸先生集中力量的初衷相驳啊。” “华鸿兄且听我说完。”戴文飞道:“你看我方军力分散,实则将他们聚合起来却是不难。” 说完,他指了指地图上标识的汉阳峰。 陆华鸿顺着看过去,却见地图上,那数十个险要、据点、宗门根基,竟是围绕着汉阳峰,如星罗棋布,每个点都设置的非常巧妙,每一个据点里的人手只需要听到号令,便可以最快速度赶往汉阳峰,看那些红线所标注的道路情况来看,如此聚合力量真是如戴文飞说的那般不难,而且速度还非常快! 第五十九章 筹运既定 这,却是陆华鸿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戴文飞继续道:“这数十个可以阻挡折花会脚步的地方既然设下了,那便要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他突然对陆华鸿拱手道:“还请华鸿兄再多劳一番。” 陆华鸿见戴文飞如此突然拱手,破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模样,那粗汉却是一惊,慌忙扶起戴文飞,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怎可称多劳?先生尽管吩咐就是。” 戴文飞正身,道:“还请华鸿兄不辞辛劳,率领毒医众人以最快的时间在这数十个据点、险要、宗门根基布下毒阵,让这每一处都能将折花会堵上一时三刻。” “此事就交由我等毒医即可。”陆华鸿拍胸保证,旋即,他又思量片刻,道:“先生仿用的可是三国陆逊火烧刘备七十万大军的连环计?” “不错。”戴文飞带笑道:“那陆逊算的是刘备大军难抗暑气,我算的却是折花会的人心!”他比划着地图,对陆华鸿道:“折花会进来庐山以后,若是分兵进攻锦绣谷等几处宗门根基,那么这些大小险要、据点,足以将他们的攻击进程拖慢一两个月,到时我等便可麾主力各个击破!自古以来,兵贵神速,他们不会想不到,如此分兵作为便是自取灭亡!” 陆华鸿问道:“先生何敢如此断定这些据点可以支持这般久?” 戴文飞道:“合兵力强,分兵力散,力散则攻击进展必慢,此为其一。” 陆华鸿点头,戴文飞又接着道:“前边说过,我庐山占着地利,他折花会没有我们熟悉庐山,必然处在被动一方,而我们却可以利用好主动优势,及时增援各方,从而再减缓折花会的攻击进程,此为其二。综上两点,拖慢折花会行动一两个月的时间不成问题。” 自古以来,兵贵神速,这是必然之理,至于以寡敌众、以弱敌强则需用奇谋致胜,适当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在大局劣势的情况下制造出局部优势,制造胜机。不是每支军队都如项羽的八千子弟兵般勇猛,也不是每支军队都如陈庆之的白袍军般强悍,所以,在面对无法正面击败的强敌时,将强敌的力量分散,致使己方可以将对方逐个击破,如此胜算才大。 陆华鸿一叹:“沽鲸先生深谋远虑,我这粗汉不及!”又问道:“那么,按照先生所说若是折花会不会分兵,又当如何行事?” 戴文飞道:“折花会若是不分兵,若要进攻便有两种情况:一是先将庐山五大本土势力的宗门根基拔除,二是欲击敌先擒王,而直奔我汉阳峰来;若是要撤退,那折花会必是会防备我们在他们的退路上布下埋伏、毒阵,定然择路绕退,但却也会经过出入庐山的必经之路。” 陆华鸿又问道:“先生又将如何对策?” 戴文飞道:“若是折花会先向那些宗门根基进发,我们只需派小部分人骚扰游击,如此既可消耗折花会的人马,又可拖慢折花会的攻击进程,只消数日,折花会的主事人必然知道利害,要么转而攻来汉阳峰,要么直接撤退,如此一来,折花会只有主攻汉阳峰和撤退两条路子。 “若是他们要直攻汉阳峰,我们便提前调集主力镇守,与此同时,再发出消息,让其他险要据点里守着的人火速将折花会包围,借助地利,将折花会围而歼之! “若是折花会选择撤退,便由华鸿兄率毒医追杀,其余人由我带领,抄近路追上去,待华鸿兄将折花会众人打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之时,我们再一齐杀出,必要将那折花会来人的九成留下!” 陆华鸿听完,心中再次回顾全盘布局,他竟是找不出一处错漏,当即赞道:“沽鲸先生此等布局,当真是天衣无缝!” “呵呵呵,世上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布局,只是有看破布局能耐的人少而已。”戴文飞朝陆华鸿拱手,笑道:“此局细节成败,关键在‘毒’,此事还需仰赖华鸿兄等毒医子弟。” 陆华鸿拱手还礼,自谦道:“不敢不敢,我等必然尽力而为!”又问道:“不知沽鲸先生让谁做此战主帅?” 戴文飞闻言,思量片刻,道:“我心中确实有一个人选。” ...... 夜里,戴文飞来到九江九义的修养居所。 庐山终归是梁上君子这个深藏不漏的庞然大物麾下一个地盘,其中底蕴确实不少,那汉阳峰内便存有许多灵丹妙药。下午刚将那些药材拿出来给九江九义治伤,到了晚上,几人的伤势不管多重都恢复了七七八八,他们每个人的战力也至少回复了九成。 戴文飞来到这儿时,九江九义里除了许宁以外,其余八人都在捉对切磋,熟悉一下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 戴文飞刚进院子,众人皆未发现,他却是先朝站在一侧廊口的许宁走去,笑道:“许大侠同兄弟们可还住的舒服,若是有何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某作为主家,自当照办。” 这时,许宁才发现戴文飞,赶忙朝他迎了过去,一拱手,恭敬道:“沽鲸先生,我等兄弟叨扰,却是不敢嫌这儿嫌那儿,有先生给我们一处落脚之地,我等兄弟已是感激万分。”然后又朝着那几个正在切磋的兄弟招呼道:“兄弟们,却别再比试,沽鲸先生到了。” 闻言,几人停手,朝戴文飞和许宁这边走来,统高带着弟兄们朝戴文飞拱手谢道:“多谢沽鲸先生收留。” 戴文飞连忙虚托还礼,止住他们,道:“使不得使不得,几位只需继续切磋便是,何必劳烦几位行如此大礼?” 统高坚持道:“礼不可废。”随即,带着七个弟弟把这一礼行完,才正身看向戴文飞。 一旁许宁道:“沽鲸先生既然来此,可否请您为我们兄弟几个指教一番?” 戴文飞自谦道:“指教不敢当,只是与诸位谈一谈武学经验而已。”随即,他便就着刚才那八人的切磋比斗,指点出其中不足:“统兄的刀法确实迅猛非凡,我观方才的切磋之中却是有些机变不足,若是对上章法灵巧,剑走偏锋的招式,恐有力不从心的情况......卢兄棍法刚猛,却又有变化万千之妙,招法大成,几臻化境,可须知天下兵刃虽说是一寸长一寸强,却也是一寸短一寸险,卢兄双手使棍同时,也要注意脚上功夫,以防敌人近身......申兄以轻功、暗器为立身之基,乃是刺客之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之类的也是不必多说,那轻功步法预判也要弄得准确,倘若刚才你与卢兄切磋时兵刃交击之后将步法在使得更为多变些,那八卦方位踏步的变幻,足以让你掌握主动......华兄和陆兄的缺陷乃是同一处,你们都是用的横练掌法,刚猛有余,却是变化不足......林小弟乃是用的羽扇,用这等武器对内功、手劲儿的需求甚大,长久一战,其消耗必然要比别人大,所以在满足内功和手劲儿的需求后,也要算好出招时机,力求不出则已,出则稳占先机......第振小弟和邴小弟用的都是拳掌,走的路子皆不是刚猛,注意在出招时留有余力,如此可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戴文飞所言,那八人尽皆是若有所思,转而面露喜色,显然,刚才戴文飞的那番话让他们受益良多,八人即刻朝戴文飞拱手谢道:“多谢沽鲸先生。” 戴文飞摆手道:“不必多礼。” 一旁,许宁道:“沽鲸先生指点了我这几个弟兄,让他们受益良多,某也想与沽鲸先生切磋切磋,不知沽鲸先生可愿指教?” 戴文飞道:“还是那句话,指教不敢当,不过许兄若是愿意,你我二人切磋一番也是可以。” 许宁抬手虚引道:“那便请了。” 戴文飞亦是抬手虚引还礼,道:“请。” 随即,两人来到院子中央,其他人退开,留出一处数十步宽阔的空地,如此地方,才足够两个超一流的高手切磋交手。 圈中的两人相隔一步对立而站,对面拱手作礼,礼毕,戴文飞先道:“许兄先出手吧。” 许宁明知戴文飞这是在让他,却也知自己的能耐远不如戴文飞,当下也是不含糊,说上一声“先生小心了”,话甫落,便出手。 但见他左脚快步一踏,右脚快步一踏,催动内力,一拳打出,瞬间,气如寒风凛冽,劲如冷锋压境,这一招便如他的诨号“冷锋过境”一般,强势难当! 看着当面而来一击,戴文飞出掌拨拳化劲,当即便将许宁这威势迅猛一拳的力道卸去,而这还不完,却见戴文飞再出另一掌打向许宁肋下,而这微微一掌威猛竟如惊涛骇浪,赫然正是那久违多时,戴文飞自创的“惊涛骇浪三十六式”! 这么一掌虽刁,许宁那双招子却也捉着了间隙,当下动起另一掌接上去,欲要趁机借力退开。 下一刻,两掌对接,却不闻砰然声响,那许宁方要发力退开,突感异状,心惊同时,又觉他与戴文飞对接的那一掌看似贴上,实则中间留着一道颇为怪异的空隙,欲抽拉不开,欲进前不了,不由心中惊疑大呼:“这是怎的回事?!” 正当许宁惊疑那刻,戴文飞起脚绊翻许宁,趁齐身体失衡一刻,双手一动,几近臻至化形写意;内劲一引,宛若动起漩涡骇浪,那许宁便如滚筒一般被托着飞旋起来! 原来,戴文飞这招乃是“惊涛骇浪三十六式”的一招“取水生风”,若是不能及时看出其中玄机厉害,便会如许宁那般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许宁被戴文飞托起,横空如滚筒般被戴文飞操弄着自旋一息时间,只得堪堪阻着戴文飞打出来的丝丝缕缕气劲,甚感憋屈,却也同时发现破去此招,脱离囧境的办法。 却见他在下一刻,猛然一喝,内力轰爆,欲要震散将他弄得狼狈不堪的一股股劲道,而就在这时,竟是变数突生! 那戴文飞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凛然一喝,四面八方徒然涌来无数气流,其律动同许宁飞旋的速度完全一致,瞬间便将许宁轰爆而出的强劲力量消弭于无形! 许宁一惊:“这般都被沽鲸先生算到了?!”随即,他又新出一招,在翻滚中找准机会,一把抓上了戴文飞的左手腕,另一空着的手瞬间蓄力,欲要将自己扯向戴文飞,然后一掌打过去! 原本,许宁算好戴文飞受他这一扯,必然是以力相抗,脚下不会移动半分,而他许宁便可趁势过去,逼得戴文飞后退,然后从戴文飞这招“取水生风”脱身。 然而,许宁心中的计划赶不上现实的变化,戴文飞被他这么一拉,竟就这么被扯了过来,如此,却是大为出乎许宁意料。 却见戴文飞被扯过去同时,低身闪到许宁下边,朝上一掌,宛若碧龙出海,轰然打向许宁! 许宁见状大骇,赶忙将蓄好力的那一掌抵了上去。 “砰”一声,两掌对接,气浪浑浑荡开。许宁如愿得以抽身,只是他这般却失了先机,趁他在空中翻滚飞退之时,戴文飞翻掌启式,预备招法,只待许宁落地便攻过去,大有一招定胜负的势头! 在空中几经翻转,许宁方才堪堪落地,连退几步还未站稳脚跟,便见戴文飞当面就打过来! 但见戴文飞蹬飞向前,朝着许宁面门便是一掌,一掌气劲犹如巨浪滔天,势头好似铺天盖地! 许宁赶忙偏头一闪,堪堪躲过,他只觉疾风过耳,却不闻身后有任何爆炸声响,惊疑之间,心道:“如此猛烈的一道掌劲为何打到后边没听得到一丝声响?!难道这等力量,沽鲸先生已是收放自如了?!” 却正如他所想,戴文飞这“惊涛骇浪三十六式”已经修臻圆满,这一招“叠浪奔山”也是使得出神入化,早就能够信手拈来,收放自如了。 不待许宁喘得一息,戴文飞又来一掌,然后一掌接着一掌,一连十几掌,势如巨浪连绵不绝,道道惊涛拍岸,正如招名“叠浪”,汹涌霸道,层层扑来,不容人片刻喘息! 那许宁被逼得退步连连,脑袋左偏右闪,身子东避西藏,全无还手之力,惊险万分,狼狈不已。 许宁如此模样,却还是戴文飞放水才有的,戴文飞这十几掌收放自如,连绵不绝,只需先头一掌便可将许宁击败。原本,这一连串攻势中有好几道掌力已经是许宁难以避过去的,可每当这种时候,戴文飞便会选择放慢速度,使得许宁能够避开,这般许宁才得以狼狈的撑下十几掌。 十几掌打过,戴文飞趁着自己最后一掌打出还未收回,猛的向下一扳,伸脚一绊,便将许宁撂到空中翻了一圈,摔到地上。 双方交手所出不过十数招,许宁——败! 戴文飞转身,将许宁拉起,拱手道:“承让了。” 许宁赶忙扶起戴文飞道:“岂敢岂敢,该说‘承让’应该是我才对,若不是先生让我,恐怕我数招之内便会被先生拿下。” 戴文飞笑道:“许兄言重了。” 许宁问道:“不知先前,先生那将我托到半空中的一招叫什么?” 戴文飞道:“取水生风。” “可是只使了半招?” “确实。”戴文飞回话。原来,那招“取水生风”乃是将人拖上半空旋转之后,趁其难以防备,再一掌打向敌人面门,便可立马断去敌人生机,只是,现如今乃是切磋,不能对许宁使出那后半招。 许宁听了戴文飞的话,不由汗颜,叹道:“原来,先生在这个时候便已经让我了......”旋即又猛醒拍脑袋,道:“哎呀哎呀,却是我的过失,先生来到,我竟不管您的来意,就直接叫先生指点我的弟兄、同我切磋,却是失了礼数。” 戴文飞笑道:“不妨不妨,现在说也是可以。” “如此便劳烦先生这边说话。”许宁伸手虚引戴文飞向着旁侧的回廊,然后又转回对几个兄弟道:“你们受了先生指教,快多多练习改进,来日对上折花会也是更有能耐多杀几个敌人。” 第六十章 折花定计 许宁便与戴文飞走向那边回廊去后,一旁看着的林智却是心中想到:“希望大哥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不管沽鲸先生提出什么求助或者要求,都要索些报酬来。” ...... 许宁和戴文飞一同进到回廊,一边走着,一边交谈起来。 戴文飞道:“我之来意,乃是与折花会一战之事。”随即,他便将与陆华鸿商谈好的计划全然告诉许宁,最后又道:“我希望此战由你七弟‘在世卧龙’林智主导。” 许宁听完戴文飞的计划,却是停下脚步,喟然一叹:“沽鲸先生,此局天衣无缝,先生真当是神人!” 戴文飞也是停下,道:“许兄过誉了。” 许宁又道:“我那些义弟确实可以担任探守要道一职,不过七弟担任此战主导一事关乎重大,先生择人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可却也要与七弟商量一番。我现在便将他请来如何?” 戴文飞道:“这是自然,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随即,许宁便去叫林智过来。 片刻后,许宁同林智一起来到,路上,许宁已经将事情与林智解释清楚,来到这儿许宁先道一声“先生久等了”,随即步入正题:“先生,我已将事情大致情况与七弟说清楚了,他答应当这主帅。” 戴文飞笑道:“好,这般我便将此战细则讲与你们听。” ...... 半个时辰后,戴文飞离开,许宁和林智留在回廊里,林智问道:“大哥,我们就这般答应沽鲸先生,恐怕不妥吧?” 许宁一皱眉,显然是对林智之言有些不满,道:“我等受沽鲸先生收留,如今他更给我们报仇的机会,更让你指挥此战全局,还有什么可以要求的,这般答应又有何不妥?” 林智道:“大哥,沽鲸先生制定的这般计划,将你与弟兄们分散开来探守八处庐山进路之口,虽说只要见到折花大部便可离开,可终究是危险。” 许宁道:“我等与折花会的仇怨可报,这点儿危险又算什么?我想其他兄弟也会同意的。” 林智又道:“那先前为何大哥不问沽鲸先生要些资源,给我九江九义东山再起?我想只是一些的话,沽鲸先生是不会吝啬的。” 许宁闻言一怒,道:“七弟,受人之恩未报,便先要利益,这可是大大不义!” 林智却是劝道:“大哥,关键时刻,舍生取义之事,我等不可能吝惜性命,他人施于我们的恩义,我们也要报答,可我们若是不寻些资源东山再起,难道就这般一直寄人篱下吗?再说......” 许宁怒喝:“休再多言!”随即,便去将事情通知九江九义的其他几人。 看着许宁离开,林智深深叹息:“唉,大哥......我不是说沽鲸先生会害我们,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边,戴文飞回到自己的房里,一进门便立马瘫靠在门柱边,坐到地板上。 这时,他却也注意到廖诗婷已经坐在自己房里的书桌旁,她靠着桌子,玉手托腮,眉目轻阖,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知道戴文飞回来,廖诗婷睁开眸子,轻笑道:“师兄可是很累?” 戴文飞直起身子坐着,苦笑道:“确实啊!累的很,累到不进屋直接见你都不知道你在这儿,虽说要跟陆华鸿、许宁他们谈的事情都提前想好了,可是如今这般斡旋各方却是比我先前被折花会亡命追杀还累。” 廖诗婷笑道:“师兄之前只知道拿剑与人交杀,现如今可知道家大业大的辛苦了?” “这般还不知道,师妹可当我是傻了?”戴文飞说完,又靠回柱子上。 “先前师兄只知挑战别人,毁人名声,经过这些日子,师兄可该收敛些了。” “哈哈,确实确实。” 廖诗婷另起话题:“明日我会放下命令,让庐山这一带的所有力量都听林智使唤,不过,师兄可得担保他的能耐足以支持大局啊。” 戴文飞笑道:“放心,我看人的眼光也不会差多少,就算出了大事,师父那边也由我顶着,现如今你是‘代理人’,只需要将一些权力下放,把事情留给专业的人去做就行了。” 作为梁上君子盗魁,“千面神君”风莫悠的弟子,戴文飞来到庐山,却也没有得掌握实权,庐山这一带梁上君子属下的所有势力,尽皆是听从“代理人”廖诗婷的号令,戴文飞想要传达某些命令,都要通过廖诗婷才能执行。 纵使戴文飞是盗魁的弟子,风莫悠定下的规矩也没有因为他而改变,他在梁上君子中不会因为身份、地位以及在江湖上的名声而获得太大权力,凭着这身份、地位、名声他只能得到一些应有的尊重和待遇,仅此而已。 ...... 与此同时,庐山以南三十里外的牛镇中,此来进攻庐山的折花众正于一处府邸里商议攻略详程。 此时,府邸的正堂中,先前戴文飞那份资料里的折花七位护法尽皆在此,还兼有皇甫鸣、冼凌津、敖蔚瀚、李梓岚这四位折花天罡部舵主一旁作咨事之职。 中央一幅宽大羊皮地图摆好,上边标注着庐山这一带的大致情况,却是不及戴文飞给陆华鸿看的那幅精细。 占在主位的,乃是手握“勾陈帝君令”的血莲护法“艳血衣”倪彤霞,左手边排下去依次是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优昙护法吴天、葬冥护法闻泰、流云舵主敖蔚翰、落花舵主李梓岚;右手边排下去依次是霸神护法“蝗”轶焱、钰凡护法廉释鉴、绘命护法梁万彧、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 还有卢儒霄等五个地煞部舵主不在。 先前,卢儒霄等五个地煞部舵主前去剿灭九江九义同时,霸神护法轶焱、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三个也是带着人手前去剿灭毒医三脉,如今却是三个护法将事情处理妥当后,自个儿三个先一步回来汇报情况,脚力比那几个地煞部舵主快上一些。 众人商议不及半刻钟时间,却是外边卢儒霄领着嵇昂礼、陈浩盛、御晖拢共四人回来,只留周烨宁在九江九义总舵那边处理事物。 几人进到正堂来,便是朝倪彤霞拱手行礼。 倪彤霞问道:“情况如何了?” 领头的卢儒霄便将剿灭九江九义这一役的始末道来,最终却也说及九江九义那九人突围逃跑却未能追上一事。 倪彤霞怒斥道:“剿灭九江九义这一战,你们偏偏放过了敌人首脑,如此便是纵虎归山,来日他们若是东山再起,你们这次剿杀便是白做了!” 卢儒霄等人当即谢罪道:“是属下无能!” 倪彤霞见状,却是闭眼将怒气压下,随即挥手道:“罢了,你们这次纵虎归山只算小过,等接下来攻打庐山,你们再寻功补过,现在过来议事吧。” 几人称是,便走到大地图两边站好。 此时,他们心中却是不由回想起那周烨宁主动留在九江九义一事,都想到:“这周烨宁却真是鬼灵精,怕是早就料到了一起回来会被呵斥,所以才主动留在那儿的!” 这时,却又有传信人跑进正堂来,行礼朗声道:“毒医三脉余孽共三四十人,在陆氏一脉陆华鸿的带领下朝庐山奔走,途中杀伤我折花会百余人,现已同九江九义并做一块儿进到庐山了!” 众人闻言,却是脸色一沉,倪彤霞却是挥手叫那人下去,环顾众人一圈,道:“这两路人进入庐山却是给戴文飞平添助力啊!我们的进攻计划可是得改改了。” 霸神护法轶焱朝倪彤霞抱歉道:“却是我疏忽了......” 倪彤霞却是挥手让他停下,道:“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该讨论讨论新的计划了。” 闻言,众人尽皆沉思,片刻后,惋仙护法宸枫道:“先前我等拟定的计划是兵分八路,不让戴文飞等人逃走,如今他们实力大增,我们分兵必败,恐怕分兵之计得改为聚力直捣黄龙了。”其言下之意,便是只一路进军庐山,直奔汉阳峰。 绘命护法梁万彧道:“先前的分兵之计本就不是什么好计策,我们攻打庐山乃是处在客场,若是戴文飞将兵力聚集起来将我们逐个击破,此次围剿便是败了。而现如今毒医三脉余孽进了庐山,若是我们合兵一处,恐怕也是军队周转不灵,目标大,反被毒医三脉的毒功弄得损失惨重。” 霸神护法轶焱道:“你莫不是怕了?” 梁万彧冷笑:“我怕?也不知你招出来的蝗虫进了庐山会不会因为雾气太大而反咬到自己!” “反咬?”轶焱也是冷笑:“你可敢赌一赌?” “有何不敢?!” “够了!” 却是倪彤霞一声喝止两人,他手里掌握着“勾陈帝君令”,当堂权势最大,梁万彧和轶焱却也是不得不闭嘴。 倪彤霞道:“内斗只会造成内耗,这你们应该很清楚,不管你们两个私底下有什么恩怨,全都给我在私底下解决,现在我们是在执行会内事物,绝不可以因你们俩的私怨生出事端!” 凡是势力集合就免不了内斗,势力之中的利益分配、权力分配以及私人恩怨,往往就是内斗的原因。而今梁万彧同轶焱便是因为私人恩怨起的争端,梁万彧在折花会中爱管闲事,轶焱性情高傲,两人曾经一起去执行任务,而就因为这次任务,两人才结了怨。轶焱行事霸道高调,与人谈判往往将别人向死里逼,常常空口无凭便许下诺言,虽然他言而有信,却也是在那次任务之中坏了事。 两人同去执行任务之时,正值梁晋争锋,他们的任务是奉折花会首许云浩之命,前去洛阳传递消息给梁皇帝朱温,言折花会要同他做笔交易。当时两人直面朱温,谈话间却是轶焱的霸道行事惹得朱温不快,朱温没有表态,事情便因此搁置下来。事情没谈完,两人便没得走,却是留在洛阳中做客。哪知这回轮到梁万彧的脾气坏事儿了,常常当着众人的面对朝政指指点点,他的最终话传到了朱温的耳朵里,惹得朱温不快,更加对二人不予理会。如此时日拖了半月,两人任务未完成,却是等到了朱友珪弑父篡位,一时间洛阳动荡,两人自知任务再难完成,便回到折花会中请罪受罚。 那回任务失败的原因,两人都占有,可两人却是彼此怪罪,认为任务失败都怨对方。两人梁子结下了,平时便是常常拌嘴,如今却是闹到了这来。 梁、轶闻言,自知抗不过倪彤霞,只是闭目凝神,不发一语。 倪彤霞见状,道:“好了,话归正题。”他指了指地图,道:“现如今有毒医余孽加入庐山,不管是合兵一处还是如先前那般兵分八路,都是有害无利,若是要将庐山包围,用那步步蚕食之法将庐山一点一点灭去,又恐陷入旷日久战,而且上边给我们的期限是二十日内覆灭庐山,擒杀戴文飞,如此却又是拖不得。” 钰凡护法廉释鉴道:“若是启用围堵庐山八处通路的那两万余人杀进庐山探路,情况可是会好点儿?”言下之意,便是要他所说的那两万余人作为弃子、以身犯险,为他们探出庐山的部署。 先前戴文飞同陆华鸿估算的折花会兵力,只是那些可以施展些许轻功、刀剑拳掌法的不入流高手,他们的个人实力比一般士卒要强上许多,可以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一般平头卒。折花会此次动来的这般高手人数足有两千余,明面上由折花会七大护法统领,九位天罡地煞部舵主辅助,若是庐山内的人没有相应的准备,足可轻松将他们灭去。 而廉释鉴所说的两万余人乃是折花会发展的最底层成员,他们多是没有什么武功在身,只是些临时应召入会的青壮年罢了,他们生逢乱世,饥寒落魄早已是常态,折花会给他们钱财、粮食、衣物,他们便替折花会做点儿充人数、撑场面的活儿,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不会替折花会拼命的,不过若是有人攻杀或是冲击到他们,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也是会反击,如此正好当作拦路的。而今折花会招他们安排在出入庐山的八条通路上,便是为了不让庐山之内的人逃出去。 而廉释鉴所言却是表明,在他看来这临时招来的两万余条人命,却是没有自家折花会的两千余人的性命珍贵。 闻言,众人尽皆沉默,都在暗自思量着这般做法的利弊以及如何行动,显然他们与廉释鉴所想的一样,那临时找来的两万余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可没有自家栽培的两千多个高手重。 良久,优昙护法吴天道:“这恐怕不能行,那些愣头青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儿钱粮衣物就心甘情愿替我们拼命。” 廉释鉴冷笑道:“那便给他们加报酬,加到他们肯心甘情愿为我们卖命!” 闻言,众人又是沉默思量着,给那些临时招来的人增添报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卖命,纵使此计能成,可他折花会此回会有足够的资源吗?自然是没有。可以打动两万人的资源整个折花会的确可以拿得出手,可就凭他们七个护法就能动用吗?哪怕是倪彤霞凭着“勾陈帝君令”可以挪动,这般大量的资源,那也要从各处抽调,一来二去,日子便长了,可时间却是不等人呐! 众人思量许久,惋仙护法宸枫道:“不如我们先向他们许下承诺,鼓动他们拼命,言明事后再给资源,待到此战过后,他们的人数必然损失过半,我们所要付出的资源也是会少的多。” 宸枫所言,无外乎空手套白狼,给那些临时招来的人许诺,让他们替己方卖命,事后自然是要给报酬,毕竟人无信不立,折花会还是要在江湖上立足的,不可轻易失信。但是此战过后,又有几人可以活下来去领折花会承诺的报酬,便是另一回事,钱财要有命才能领,有命才能花,死掉的人,只能用别人烧给他的冥币。 第六十一章 黑云压山 那些临时招来的人死了多少,折花会不心疼,可折花会自己栽培出来的人死多了,折花会可就是不愿了,捡来的不如亲生的,虽说按照这般计划会损些资源,却也是比死了折花会栽培出来的人好,毕竟资源在大多时候都能快速补充回来,而人才却不是年年都会有一批可以入得了眼的。 倪彤霞心道:“按照宸枫的方法行事,虽说最后还是要付出些代价,但是却也要比我折花会这两千多人伤亡惨重要好,如此......可行。”道:“可以,就按照此计策办事。”随即,便开始下令:“折花天罡地煞部舵主听令:卢儒霄等八人,前去八路杂军处以利相诱,至少鼓动万人为我们拼命,后勤由周烨宁调度。” 八人称是,随即离去,各司其职。 “惋仙护法、葬冥护法、霸神护法,你们三人各统领五百人,分别从西南路、西北路、北路、东北路、东路、东南路进军庐山,安排好绘命护法、钰凡护法、优昙护法的替身,以狼烟为号,挥疑兵佯攻,主要拔去庐山北部的宗门根基。” 三人领命,随即出发准备。 “绘命护法、钰凡护法、优昙护法,你们三人隐匿身份,随我从南路领主力进军,不可擅自行动。” 剩下的三位护法道一声“领命”。 三道主令颁下,倪彤霞又行云流水地发下一连串附加命令。 此时折花计定,庐山一方也是做好充足准备,大战已是不可避免,如今,只待攻守双方交锋一刻。 两日后,上午辰时,庐山上空本该天朗气清,转眼之间便是乌云密布,颇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模样。 戴文飞站在龙首崖边上,看着天气由好转坏,心知大战将来,庐山必是要遭这战火摧残了。 这时,他身后,陆华鸿却是走来,道:“庐山各处的毒阵我等已经布好了,只要依照暗号里的行事,便可避开,不知沽鲸先生还有何吩咐?” 戴文飞转身,道:“这回折花会的部署,梁上君子已经探得大致消息来给我,依据这些传回来的消息,我估计他们会使用疑兵之计,除南路以外,其他六路恐怕都是佯攻,但其中有一人乃是折花会霸神护法‘蝗’轶焱,他有控制蝗虫的异法,恐怕其他人对付不了,我希望由华鸿兄亲自前去,以毒功对付那蝗虫,不知华鸿兄意下如何?” 陆华鸿却是突然拱手朝戴文飞拜下,戴文飞见状,连忙去止住,扶他正起身,道:“华鸿兄这是何意?” 陆华鸿道:“我毒医三脉陆氏一脉被灭,便是此人主导,如今沽鲸先生给我对上那人报仇的机会,我陆华鸿如何不感激?还请沽鲸先生受我这一拜。” 戴文飞终究没有拦得下陆华鸿这一拜。那陆华鸿拜完,又道:“可还有我等可以效力的地方?” 戴文飞道:“你们毒医子弟要完成的已经够多的了,只要你们手头上的事不乱便可。” 这时,廖诗婷却是从远处走来,道:“师哥,折花会已经进攻了。” “哦?”戴文飞道:“他们战力分配如何?” 廖诗婷道:“除了南路以外,其余六路都是一名护法加一名天罡地煞部舵主,领着两百到三百人,而南路则是血莲护法倪彤霞率着八百余人。” “好,既然敢分兵而进,那可就是他们自寻死路了!”戴文飞道。 “师兄,这只是情报的一部分,折花会的那些高手还只是在庐山外分配好了军力比重而已,真正进来庐山的是上万的普通人,折花会显然是让他们来探路的。” “什么?!”戴文飞面色凝重,心道:“这折花会竟会用这等计策,拿这上万人的性命来探我庐山的虚实,那么先前定下的计划执行起来就是要困难许多了......” 戴文飞沉思间,陆华鸿却是愤然道:“折花会竟使这等毒计,竟拿上万人命来探路,必遭天诛地灭!” 戴文飞道:“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得改一改了,华鸿兄,你叫你手下的弟子将一些可以自由收放的毒阵先收起来,放那些普通人进来,等到折花会的高手进攻的时候再开启。” 陆华鸿点头,道:“明白。” 戴文飞又朝廖诗婷问道:“折花会的霸神护法轶焱准备在哪一路进攻?” “西路。” 戴文飞思量片刻,对陆华鸿道:“根据折花会的高手兵力分布来看,他们的主力是在南路,而其他六条路多半是疑兵,或许会有一两个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但这六条路加起来的军力,应该只有三个护法级别的高手统领,其余显露的三位应该只是替身,华鸿兄待你通知各处计划有所改动之后,便去西南路、西路、西北路三条路的岔路上看看,那轶焱多半会在那儿。” 陆华鸿“嗯”一声,转身离去。 廖诗婷问道:“师兄何敢断定轶焱的位置,说不定他便是你说的替身呢?” 戴文飞道:“从轶焱的武功资料来看,他的实力与倪彤霞旗鼓相当,甚至在加上控制蝗虫的异法之后,真实战力会更高一筹;两人的性格上看,倪彤霞生性张扬,却知大局轻重,他乃是折花会此战的统帅,而轶焱却是心高气傲,居于人下,迟早会生出事端,倒不如双方分开,倪彤霞领导主力,轶焱带一支偏师,这般他们便可尽量避免内部冲突;而且若是人多了,那轶焱反而使不开手脚,他的召虫异法恐怕一使出来,便是个敌我不分的状况,倒是他自己一个人领军可以发挥出最大实力,如此作用最大。” 顿了顿,又道:“待会儿你去通知林智计划有变,让那些镇守据点、险要的人隐匿起来,先行放过那些普通人,并且暗中启用庐山地脉阵法,让着些普通人和接下来进入庐山的折花会高手全都迷失方向,将他们困到晚上,到时候再集中力量,将他们一举击溃。” 廖诗婷“嗯”一声,又道:“那师兄,你、我、小师妹和许宁又要做什么呢?” 戴文飞道:“小师妹轻功极佳,让她去救应一些偶然的小范围打斗,以免还没有到晚上便使太大规模战斗提前到来,你和我领上五十个庐山本土势力的好手去南路顶着,其他几路是佯攻,可以稍稍放一放,去南路时我们先将那群普通人放过,待那些普通人过去后,便拦下折花会的高手,再由许宁带上几个梁上君子的好手截击牵制那些普通人,防止他们攻回来,给我们前后夹击,这般我们便可利于不败之地了。” 廖诗婷轻笑道:“师兄做事,可真有几分滴水不漏的模样,看来以前和师父学的那些东西现在可都是用上了。” 戴文飞哈哈笑道:“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 ...... 一个时辰后,折花会的八路大军已经浩浩开进庐山,其先头部队,乃是一群普通人,每一路都有两千余,显然,这两天时间里,已经有过半的人愿意心甘情愿的为折花会卖命了,这仅凭空口一诺,便勾动了众人的心思,由此可见,折花会蛊惑人心的本事必然不小。 为了尽量防止一会儿开战出现大伤亡后有人逃走,每一路的普通人都有着一位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级别的高手,领着十几号人压阵,东路是青冥舵主皇甫鸣,东北路是苍茫舵主冼凌津,北路是落花舵主李梓岚,西北路是流云舵主敖蔚瀚,西路是飞羽舵主陈浩盛,西南路是地峭舵主嵇昂礼,南路是海宫舵主御晖。 八路并进,浩浩荡荡,所过之处,鸟飞兽走。那些普通人面带凶煞之气,眼透贪婪之光,行进间恰似恶鬼开道。 前番,折花会以少量财物粮食聘他们这群普通人做拦路的,现如今以重金招他们做这等拼命的事,更以他们进庐山之后杀人多寡作为战功。参与此战,他们所得的财物足以一生无忧于衣食,若是在杀些人获战功,折花会又是会教他们些武功,这叫他们怎么不心动?人生富贵险中求,重赏之下有勇夫,有了钱财,就意味着有好的生活;学了武功,就意味着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定的自保之能,甚至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这教他们如何不去拼命? 虽说会有一些人是真的怕死,安于现状,那却也是这两万余人的少部分,如今却是有一万余人听着折花会的差遣,为折花会探险拼命。 庐山南路,走这条路的先头部队乃是由落花舵主李梓岚带领。 两千余人走的是大路,经过铁船峰下,树林灌木愈发密集,奇石怪岩愈发增多,脚下的路开始越来越难走,那些折花会招来的两千余普通人却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踉跄便摔得个狗啃泥。 纵使众人小心,却也不免有人摔跤,有的只是扑得一身泥,爬起来还能再走;有的却是扭了脚踝、伤了膝盖,寸步难行。几乎每一个折花会招来的普通人,都是给脚上磨出了水泡,这般状态,不说杀敌,恐怕还没走到敌人跟前便已经动都动不得了。 这些普通人走的艰难,而那些折花会的高手们却是因为身有轻功,没怎么被碍到,不过这越来越颠簸的路子却也是惹得这些高手心声疑惑。 按理说,就算某座山的山路再颠簸,也不可能在仅仅一个时辰之内就弄得这些普通人出现太多的伤况,毕竟那些普通人穷苦,不可能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老爷,寻常时候为生计而奔走惯了,一整天下来,最多只是有些劳累而已,不可能走一个时辰的寻常山路便脚起水泡、腿摔伤才对。 如此折花会的高手们断定,他们走的这段路有问题! 一名折花众朝李梓岚道:“舵主,这段山路有蹊跷。” 这名折花众曾经有到过庐山参加上回对戴文飞的最后一次围杀,对庐山石门涧这一带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被叫来跟着李梓岚压阵。方才他注意到他们现在所走的路竟是与先前那一次,他与众人围杀戴文飞之时所走的大有不同,这次比之上回,更为艰难,故而以此禀报李梓岚。 李梓岚闻言,眯着眼环顾周遭,发现四面的树林不是一般的密,远峰怪石不是一般的多,明明现下青天白日,却觉得周围环境气氛宛如黑夜那般森森诡谲,心下便多了一份警惕,片刻后,他叫众人停下,自己却是闭眼凝神,感知周围一切,并努力回想起自己带人进庐山之后的经过,心道:“我们进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按照之前进过庐山南路的人提到过,他们追着戴文飞过了铁船峰再到石门涧,不过几刻钟时间,现在我们虽是步行,却也不可能走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石门涧的影子才对......是了定是那戴文飞叫人利用庐山地脉布置奇阵来阻挠我们,这个时候应该退。”随即,下令道:“众人回撤!” “来了,就别想着要走了!” 李梓岚闻言一惊,回头朝声源处看去,却见一个黑面汉子领着几十号人拦在后头。 原来,许宁早就奉戴文飞之命在此骚扰阻截折花会,林智统领全局,却是告诉了许宁在此地的地脉迷阵使用方法,以帮助许宁行事。 一个时辰前,许宁便已经埋伏在这里,待在一处崖壁洞窟口上,早早就望到那两千多号折花会招来的倒霉蛋,于是便去启动迷阵,将那两千多号人困在此处,见着折花会的人在这儿打转了近一个时辰,却是不由的好笑,却又心道:“折花会你灭我九江九义根基,现在先让你们吃些苦头,待到了时候便将你们全都杀咯,以消我心头之恨!” 这时,却见那居中压阵的李梓岚忽然叫众人停下,许宁心道:“怕是这小子起疑心了,沽鲸先生同七弟说过,这迷阵可以困住朝庐山里边走的人,却是不能困住往外走的人,看着他们这样子定然是要退去,若是让他们回去了,岂不是给顶在路口那边的沽鲸先生来个两头夹击?” 于是,他便快快带人下去,拦在折花会众人之后。 折花会众人见状,以为敌人有大军埋伏,当即四下看去,却不见其他人再到来,便也稍稍安心,可虽说敌人只有五十余,但现如今这般虚实莫测的境况却是惹得那些普通人个个自危。 李梓岚冷笑道:“这么五十个人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是见我们往回走会闯出他们布下的迷阵,这才急急忙忙出来拦我们,旁边已经再无其他埋伏,你们只管上就是!” 闻言,那些普通人定下心神,胆气壮上三分,缓缓迈步,朝许宁等人包围过去。 许宁见状笑道:“你们还敢过来?!”随即朝己方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便站到许宁前边来,一脚用力跺向地面。 瞬间,只见那人脚前一块儿数丈大小的扇形区域地面登时生起雾腾腾的紫气来,直朝折花会那边涌去! 李梓岚见状,看出那人是毒医三脉之人,当下暗叫“不好”,随即喝道:“快退回来,那些是毒气,莫要沾上!” 虽说这些临时招来的普通人死了折花会不心疼,但是一下子死上许多却也是对他们的攻伐计划产生影响的。现如今那些地面生出的气体都成紫色了,多半是普通人触之便有死伤的剧毒,那些普通人若是因为这毒气出现死伤,那么对士气必然是极大的打击,若是士气低弥到了极点,那么李梓岚所领的这一路人手战必然有溃散之危。 那些紫气涌散得极快,直朝着折花会那边方向去,李梓岚虽开口警示,但众人也是避让不及,不少人已经沾到了毒气。 那些人一碰到毒气,沾毒处的皮肤当即就是染上了紫色,如潮水般向其他地方扩散,转眼间紫色便已布满全身,紫的像真的涂了紫料一样,下一刻便是七窍流血,命丧黄泉! 那些中了毒的人若是有紫色皮肤碰到那些正常人的皮肤,这毒竟也传染了过去,那些中毒而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却又一个挨着一个,肌肤相碰,顷刻之间,已有上百人中毒,倒地身亡! 第六十二章 钓客当关 李梓岚见状大怒,飞身前去,点踏着那些脑袋越过百人,爆喝一声:“大胆!”随即凌空出掌,但见掌运若拈花,他身上内力随之引动,一掌出,恰似落英凭空而现,一条粉红花瓣飘飞的路径缤纷化显,正是那日他与戴文飞对拼的那招“锦绣繁花坠河山”! 掌力席卷紫色毒气朝许宁等人滚回去,许宁见状大惊,将前边那人推到一旁,随即向前一大步,打出一招“风卷残云”,只见他左手出掌朝地面一拍,掌下土块被拍得粉碎,右手紧接着划出,手掌拨弄间,气劲宛若龙卷风拔地而起,撩带尘土无数,扶摇上前。 刹那间,两股力量所带劲风相撞,紫色毒气被压到中间,随许宁掌力旋风所送,姹紫嫣红直冲九霄! 这一下子,惊动四野,南路上随后而来的折花会高手们也是察觉异样,领头的倪彤霞挥手招呼人停下。 倪彤霞轻笑一声,道:“看来前边却是有拦路的人呐!” “那可不?这不,我们不就来了吗?” 话音刚落,却见一席灰衣的戴文飞领着廖诗婷等一众好手挡在倪彤霞前边。 倪彤霞面色阴沉,心道:“看样子,这戴文飞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凭他一人便可挑下我们这边好几个护法,如今他直扑南路而来,想是已经估算好了我放军力的分布,其他几条路已经有所准备,这下棘手了......”当下冷哼道:“看来,沽鲸先生是伤好利索了!” 戴文飞笑道:“伤不好怎的来拦你们?说说吧,你后边有几个护法藏着?” 倪彤霞暗道一声“果然”,道:“那沽鲸先生可要瞧好了!诸位,不必藏了。” 话甫落,便有三人揭下伪装,自人群中走出,一人面皮白净无须,身着一席白月长衫,乃是折花会优昙护法吴天;一人细目宽面,气态不凡,一身棕黑色皮袄,颇有霸气,乃是折花会钰凡护法廉释鉴;一人身高九尺,面白肤皙,眼神锐利,一身湛蓝色装扮,气质傲然,乃是折花会绘命护法梁万彧。 梁万彧道:“沽鲸先生有请,我等自当现身,只是不知沽鲸先生有信心对付我们么?” 戴文飞笑道:“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了,不如这般,你们三人攻来,若是能在百招之内撑下来,我便召集庐山众人,拱手来降,如何?” 吴天冷哼道:“狂妄!”当即,飞身一掌,拍向戴文飞! 戴文飞道:“既然动手,那便是默认我的提议咯?”随即,便是一掌顶上去。 吴天攻到戴文飞近前,这一掌突然幻化万千掌影,重重叠叠,好似青霄白云被他拉下来使唤,浓浓积压,密不透风。 戴文飞“嚄”一声,道:“有趣。”当下立即变招,那一掌突然横着一划,再一推,一道无形气浪赫然撞向浓浓云层。 气浪毫无悬念地刮破云海,吴天这一招瞬间就被破去,却见那气浪横扫,直要将吴天切成两段才肯罢休! 哪知吴天当下便一动,身影竟似化作两个,一上一下躲开气浪,下一刻便合二为一,旋即又化出万千身影朝戴文飞攻去,然而这一次却不是用掌攻,却是动的指法! 但见吴天左手食中双指一并点出,内力迸进,恰如飞空翔云线;万道身影宛若点出万指,内力互容,竟似浮云遮望眼! 白云杀机,瞬间降临戴文飞之身! 戴文飞哈哈大笑,使动身法,但见他双脚一蹬,旋身幻化万千身影,一一对上吴天所幻化之身,左手并拢食中二指,以指代剑,瞬间,便挥出万千剑气,直对吴天点来的指劲! 下一刻,两招光影电掣间交杀在一起,竟是幻身对幻身力量消磨,两人化出来的万千身影归为一处,当下小战圈中,只留两人相对而立,只是左手食中双指对指,看着风轻云淡,可内行的人却是看得出,那吴天已经落入了下风。 吴天用的乃是其自创的“幻云斗术”,顾名思义,其招法自是如方才与戴文飞对上的那两招一般,形似云幻雾绕,缥缈异常,内含身法,令人难以捉摸,疏忽之下不是被一连串如云雾般轻飘飘的掌力拍死,就是被那一条条强力的指劲点杀,却是多了几分霸道。 但他那“幻云斗术”中的身法却是被戴文飞看破了虚实。戴文飞施展自创的得意身法“鲲鹏搏龙舞”对上吴天的万千幻身,一一破去,然后以指代剑,对上吴天被破去身法后的那道指劲,正面硬刚,最后是戴文飞内力更深、技高一筹,吴天便只得吃下这个闷亏,落到下风。 这吴天的武功比之先前没有吸取赤凌天一身内力的冰辛都要高。那时长沙城外,戴文飞与冰辛交手若是没有相让之意的话,至少要五招才能看出明显的优劣势、上下风,而如今对上吴天,戴文飞两招便将其压制下风,可见他的武功已然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大进不止一筹。 戴文飞身后,众人面露兴奋之色,显然是为戴文飞有如此高的武功而兴奋,那廖诗婷却是面带笑意,这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对面,折花众看着战圈中相对而立的两人,气氛沉闷,倪彤霞等几个护法却是面色阴沉...... 倪彤霞心道:“这戴文飞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必须想好对策......” 战圈中,吴天举着手,有感指尖传来的痛楚,看着面带笑意的戴文飞,阴沉道:“你的实力不应该有这般强才对,你大伤初愈,为何实力还比受伤前要高?” “看来,你折花会却是有我的详细资料啊!”戴文飞朝吴天笑道:“前些日子我虽受伤,损了根基,但是在群雄大会上,先后与冰辛、青崖晓云之战却是让我受益良多,特别是与青崖晓云这名先天高手过招,我所得到的好处,确确实实要比我受伤所损失的根基大得多,我武功有此大进,岂不是水到渠成?” 他将视线移向吴天身后众人,笑道:“怎么?剩下那几个护法还不上吗?” 这时,吴天却是抽身退回折花众前边。 戴文飞见状,道:“退?退到哪里去?你们想让身后的小喽啰攻过来吗?”他环看一眼前面塞满了整条路的折花众,又笑道:“他们敢冲上来吗?!”说话间,内力轰然一爆,扫飞烟尘,震上青空,好似只他戴文飞在此,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折花众见到戴文飞威势,竟是纷纷胆却,退了小半步。 那四名折花会护法却是面色阴沉,绘命护法梁万彧冷哼道:“战争不是光靠一个人就能打赢的,你不是要一个人对付我们三个吗?你可敢来与我们一战?” “有何不敢?”戴文飞信然上前几步。 下一刻,却见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钰凡护法廉释鉴三人身形齐齐一动,瞬间便落到戴文飞周围,以三角阵势将戴文飞包围在内。 戴文飞笑道:“三位亮兵刃吧。”却见三人没有动作,他又道:“没有兵刃?那快快动手就是。” 此刻,那三人已经摆好了架势。 廉释鉴将手藏在袖子里,紧盯着戴文飞,身上气息不像一般人打斗那般涨至巅峰,反而是愈发内敛,气沉蓄力,明明是在大白天里,而他却好似藏到了黑暗之中。 吴天起掌,再动“幻云斗术”,随即,他身上气息变得飘渺,真好似云一般,一改前番出招的压人气势。 梁万彧双手幻形,白手运掌间,恰似探云引日月;脚下起式玄玄,翩若浮云,轻盈万分——他使的正是折花会首许云浩所创的“探云手”和“洗云身法”。 原来这梁万彧曾受折花会首许云浩赏识,得传了几招“探云手”和“洗云身法”,现如今他见戴文飞难对付,当下便要使出会首传他的武功对敌。 戴文飞静静看着三人摆好架势,而他自己却纹丝未动,淡然道:“开始了?那便快动手吧。” 这时,双方的人尽皆默默看着场中四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不敢喘一下大气儿,生怕胜负就在眨眼之间便已分晓。 蓦地,一阵风起,群鸟惊飞,折花会三大护法出手的时机也到了! 却见那一刻,廉释鉴两手翻出袖外,屈指飞弹而出,竟是弹指神通,指弹通神;吴天脚似登云,掌飞生风,柔云巧劲罩向戴文飞;梁万彧轻盈飞进,双手探出,直取戴文飞周身要穴! 一瞬间,指劲如暴雨连绵,厉掌似罡风噬人,戴文飞仿若身临狂风骤雨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翻之威! 却见,戴文飞动了,脚踩“鲲鹏搏龙舞”,旋身幻化身影万千,当即便“咻咻咻”躲开了廉释鉴那如骤雨般的指劲。 吴天见状,心道:“先前你用这身法来破我的‘幻云斗术’,现在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破了你的身法!”当下招式一变,与戴文飞一般幻化万千身影,化掌为指,朝戴文飞的幻身攻去! 但见吴天这回的指劲已然不是先前那般每道身影只出一招,而是一个身影便点出十余指,比之廉释鉴那些弹指飞劲更是强上一筹! 瞬间戴文飞与吴天的万千身影同时消弭,却是吴天再落下风,退却数步。 戴文飞笑道:“你的指劲再多也是无用!”见到梁万彧再攻来,他再展“鲲鹏搏龙舞”,将之逼退。 下一刻,他收起身法,右手并起食、中二指,以指为剑,摇身一动,倏然使出“群鲨争腥”! 但见下一刻,血腥戾气爆发出来,戴文飞身体倏然一闪,幻化万千,千万招式朝梁、廉、吴三人身上招呼! 三人见状,快速挪移几步,占着三个等距角口将戴文飞围起来,随即逆时旋转,信然出手。 廉释鉴化弹指为掌,举掌之间,仿若勾勒万法黑莲,气势惊天;梁万彧手引日月,脚踏轻盈,再起探云手、洗云身;吴天再用“幻云斗术”,却不再是幻出万千身影,却是真的身似浮云,随风而动! 这三人得到敖蔚瀚他们的提醒,知晓了戴文飞这招“群鲨争腥”的破解方法是要用反五行阵势,而如今却是只有他们三人参战,只得凑出“三才”阵势来反推破招。 一瞬间,戴文飞的身影遍布战圈之中,气劲横扫,烟尘飞扬,梁、廉、吴三人却是一时间被逼的有守无攻,躲闪连连,才不至于中招,只是这般也不免狼狈许多。 下一刻,仿若千招已过,战圈之中,戴文飞身影已经闪出那三人的三才阵势之外,背对着他们。 随即,轻风拂过,吹散烟尘,显出其中三人,却见三人垂着滴血的手,仍保持着三才站位,立在满是剑气痕迹的三丈方圆地上。他们身上有许多脏污尘土,随风一吹,每个人衣襟之上竟是有多达数十道口子裂开,虽说不深,却也有许多口子渗出了丝丝鲜血。 方才那一刻,戴文飞稳压三人,力占上风! 梁万彧道:“‘沽鲸钓客’戴文飞,果然名不虚传!” 廉释鉴道:“我等三人加在一起也是难以胜你。” 戴文飞问道:“那你们可愿认败?” 吴天厉喝:“胜负未分,怎可认败?!”随即,三人再起杀招攻向戴文飞。 方才戴文飞虽说是稳占上风,但却只是让三人挨了些擦皮小伤,三人战力不减,虽说接下来继续打还是败多胜少,可却也是有胜率的,在他们看来,未必不能一拼。 梁万彧使着洗云身,先一步攻到,出手便是探云手一招“蛟龙盘锁云”,戴文飞刚一掌对过去,就见梁万彧的手已经如灵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而这只手不光缠,还带掌力,虽说威力不大,可若是戴文飞中招了,却也是会受不小的伤。 戴文飞这边手任由他缠上,另一只手合上梁万彧这一掌,下一瞬便是两掌对接,内力相拼。 梁万彧一惊,他这招本是要逼得戴文飞侧身躲闪,却不想这钓客反其道而行之,竟以掌力相搏,在两人内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掌力对拼一瞬间便可分出高下,当即便吓得梁万彧撤力抽手,欲要退身开来。 却见这一手前番如灵蛇般进,现下又如怯虫般退,本想抽离,却被戴文飞翻手牢牢抓住腕部,梁万彧抽手不得,当下大骇。 戴文飞道:“你这探云手毫无探云之气魄,想来也是学不得折花会首三分神韵,倒不如不用它!”说话间,方才那一掌进而打向梁万彧胸口! 梁万彧自知难以硬敌戴文飞猛招,另一只手再出探云招,缠上戴文飞这一掌,欲要将这掌化去,拖延时间,待两位同袍救援。 戴文飞早料到他所想,待梁万彧出手缠过来之时,翻掌再抓住他这只手的腕部,牢牢地让他动弹不得! 说着迟,打着快,从刚才战端再起,到现在戴文飞抓住梁万彧两只手,不过只是在一瞬之间! 梁万彧两手手腕被抓,心中一惊:“抓住我两只手腕,莫不是要直接以内力压过来,置我于死地?这样下去,我命休矣!” 事到如今,这梁万彧才是刚好猜中了戴文飞的想法,当即便想用下盘功夫逼退戴文飞。 谁知那梁万彧刚起脚,便闻戴文飞一声怒喝,内力随之轰然爆开,竟是直接将梁万彧这只刚起的脚给生生的压回地上去,令他下盘再动弹不得。 同时,吴、廉二人也正好被戴文飞这一声震得退回去! 一旁观战的倪彤霞见状,心叫“不好”,当即呼道:“大人快救梁万彧!” 倪彤霞求救,应声而来,却是一声轻笑:“果然是要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高手还是要高手来对付!”随之而来,是那折花众人中飞蹿出一道黑衣身影,人一出来,只见刀光凛冽一闪,一招快若风,猛似雷,烈如火的刀劲朝戴文飞疾射而去! 第六十三章 高手尽出 知道刀劲飞疾而来,戴文飞察觉来者不凡,当即放手震开梁万彧,右手并指划剑招,随即一道剑气如飞湍瀑流,朝刀劲迎过去! “叮”一声,光影耀眼之间,却是剑气刀劲交出金属铿锵之响,两人一招试探,劲道同时消弭,平分秋色。 戴文飞定睛一看,却见来人一身单色黑装扮,手持三尺余长的狗面雕花刀,面上眉毛微翘,嘴上小胡子微挑,披头散发直下,气概凛然。 众人见到来者与戴文飞对拼一招而平分秋色,大为惊讶,折花众面容带喜色,显然是为己方还隐藏着这般的高手而高兴;庐山这一方众人露出忧虑,他们本来以为有戴文飞在便可击退折花众,可现在看来,戴文飞赢不赢得了刚来的这人还是个未知数。 戴文飞看着使刀者,道:“你是谁?折花会里可没有你的名号。” 使刀者斜立单刀,道:“我叫欧阳项先,你没听过我的名号很正常,因为每一个势力不光要有明面上的部署,还要有暗地里的高手,一明一暗,行事会方便很多。不过这回我在庐山露脸了,江湖上也该有我的名号了。” 戴文飞道:“说得有理。” 欧阳项先道:“你方才对付梁万彧等人时显出游刃有余之态,想来是早就发现我在人群之中了吧?” 戴文飞道:“确实,知道你在,不可能不防备,不然刚才那十几招下去,他们三个就不只是堪堪处在下风而已了。” 欧阳项先举刀指向戴文飞,笑道:“那么现在就是你和我对敌咯?” 戴文飞右手剑指平举胸前,朝欧阳项先笑道:“确实该我们了。” 欧阳项先道:“你们三个先退下吧。”随即,梁、吴、廉三人退出战圈外。 下一刻,气氛凝至极点,却是戴文飞、欧阳项先两大高手惊世一战的开端,在众人见证下,轰然开战! 欧阳先手,飞身前驱,身形宛若一抹黑暗流光,朝戴文飞急飚而去,狗面刀寒光凛冽,一横斩,一招“横断风云”! 戴文飞见到欧阳的狗面雕花刀刀身寒光夺目,便叹一声“好刀”,同时剑指出招,一式“一剑分海”自上而下劈出,气势惊天! 横刀竖剑十字交锋,“当”一声,气劲相击冲开尘浪,戴文飞同欧阳项先一时间僵持在一起,内力相持旗鼓相当! 只一刻,轰然一声,两人退开,第二招交手再是平分秋色! 初见第一招乃是试探,第二招便是内力对拼,戴文飞同欧阳项先了解彼此境界之后,第三招开始就是全力施为,不再留手顾忌! 戴文飞根基深厚,手中无剑却胜似有剑,内力随剑指挥扫迸发之间,化作剑气,登时犹如万剑凝沧浪,携滔天之势,随戴文飞进步,呼啸掠尘! 欧阳项先大呼一声“黄狗吞天”,同时似有一声狗啸惊天而起,他手中狗面刀旋刃化劲,乍是如万千刀芒忽现,寒光噬人,狂风刮地! 飞进的两人瞬间交杀在一起,刀锋剑利,似是有形之刀与无形之剑碰撞出犬吠浪奔;步盈身飘,似是搏龙之鹏与啸天之犬争斗出滔天真火。两人的刀剑之法、身法尽数用上,你来我往之间斗出两位高手的惊世武姿,身影飘飞幻化之间,那八丈方圆的战圈亦是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两人战得焦急,而他们身后的人马却是心思各异。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紧盯着战圈,不敢移开视线半刻,唯有倪彤霞与廖诗婷二人心虑更多。 倪彤霞心道:“戴文飞他们拟定的计策无非是拖延时间,待到晚上借助对地利的熟悉增添优势,不过如意算盘却不是这般好打的,会首早已在暗中培养了一批精锐高手,戴文飞,你以为欧阳项先这般的人物我们这回就只带了一个?可笑!” 廖诗婷心道:“师兄这般的高手出现了一个,只怕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折花会首暗中培养了如此多的高手,看来野心颇大,不过,他们以为我庐山这边不会有相应的底牌吗?” 明面上两强交锋,暗地里心思较量,庐山南路,这场武林争斗,却是教人惊心动魄不已。 ...... 李梓岚与许宁的交锋处,却见两人已经在众人面前交手数十招,竟是打得轰轰烈烈,虎虎生风。 再一招,两人各退一丈,相对而立,调整好身上气机,以待下一招交锋。 凝气间,许宁却是正面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梓岚,心生疑惑:“这人看着怎么这般面熟?虽说可能是因为战前看过他画像的原因,可细细想起来却也是有几分奇怪......莫不是......对了,他与李颖巉有几分相似,他们应当是亲兄弟!或许......我可以借此发挥......”随即,他心下定计,便朝李梓岚叫道:“你可是探花社长李颖巉的亲人?” 李梓岚闻言一愣,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大战档口竟问我这些......不理会他,休得大战一场还要费一番口舌之争。” 许宁见他不答,便笑道:“那日在长沙外,李颖巉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 “什么!”李梓岚心中一惊,而许宁却是继续道:“那日我等早就定好了计策,引出群雄之中折花会的内奸,而上钩的便是他!” 为人处世上,许宁便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但是当面与人交杀争锋,作为混久了江湖水的一方巨擘,却也是会耍上几分小心机的,眼前,这许宁便是要以自己是李梓岚的杀兄凶手为引子,勾动其复仇心绪,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失去自己的节奏,逐渐转到劣势。 李梓岚听了许宁这几句话,也不分真伪,心思莫名空洞,下一刻,却是面目狰狞,眼冒凶光,举掌便朝许宁杀过去,嘴里大喊道:“杀!” 许宁见状自知攻心之计已成,高喝一声“来得好”,便也冲向前去,飞身一拳打出。 拳掌相撞,却是不及力道打尽,两人又起招再攻。李梓岚心带极仇,对上许宁的一掌掌都是杀招,一式式都带恨意,他一手飘逸迅猛的“落印花掌”已然不剩几分飘逸,更多的是迅猛,誓杀眼前仇人的迅猛! 许宁这边守多攻少,拳脚挥进间,冷风过境的气魄却是逊了三分,想来,是要打定主意耗死这李梓岚了。 两人轰轰烈烈再战,许宁身后那个毒医弟子却是心中暗道:“两大高手交锋,在场的人都是不敢轻举妄动,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战场上,正好趁这个时候启动几个埋在折花会那边人脚下的毒阵,这样一来,我等便可是最先杀灭敌人的,必是大功一件!” 在这贪功冒进的心思驱使下,毒医弟子暗暗操作着,欲要释放毒物。 ...... 庐山西、西北、西南三路的交叉路口处,陆华鸿早已埋伏在这里,放过三队大部分由普通人组成的队伍过去后,他便独自一人来到路口挡关。 他手下领着的几十个人早已被他派去帮助对付那些“凡人大队”,而他自己却是默默的站到路口中央,吹凉风,等高手。 好在没让他等太久,三路并进的折花会高手大军,却是同时来到。 领头人的身份,戴文飞确实没有给估计错,正是“蝗”轶焱! 陆华鸿看过去,见到那轶焱正是如先前画像上那般:白面无须,双唇灰暗,眼神冷峻,乌眉横挑,长发扎作条条小辫,尊贵、沉稳、霸气。 轶焱挥手让众人停下,看了看己方那两个梁万彧和廉释鉴的替身,发现并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在看回陆华鸿,心道:“明明有三个与他实力一般的高手在这儿,他竟还敢一人前来挡关,是什么给了他这般勇气......仇恨?不对,应该是有智者提前预算好了我们的兵力分布。”当下朝陆华鸿笑道:“怎么?那日我领人灭了你满门,你都没有冲动到直接找我们报仇,怎么现在却敢孤身一人来敌对我们?又是谁给了你这般大的胆子呢?” 从言语上看来,那场灭门之战,陆华鸿与轶焱曾经照过面。 陆华鸿漠然看向轶焱,两人的装扮恰似王公贵族与市井莽汉对立,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漠漠冷眼,仇人见面本应分外眼红,如今却似从来没有这档子事儿一样,漠然漠然。 陆华鸿淡然道:“你们这三路,有的只是乌合之众,高手也只有你算一个,另外那两个是假的。” 轶焱心道:“果然,他们已经将我们的计划全部剖析了。”当即便招呼那两个替身退下去,又道:“看来,你很有信心拦下我身后的人。” 陆华鸿道:“没有你在,他们走不出庐山,终究难逃一死!” 闻言,折花众群情愤慨,却是碍于规矩不敢插话。 轶焱看着陆华鸿的脸,竟是没有一丝表情,心道:“此人心思冷静,有些难对付......”道:“我看你这般冷静模样,难道是不想报仇吗?” 陆华鸿道:“仇,要报,但是,人,更需要冷静行事。”说着他闭上眼,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又猛地睁开眼,语气不带一丝感情,道:“轶焱,你可尝过灭门之痛?” 轶焱笑道:“有哪个大佬能灭了折花会,我便会尝到了!” “呵呵,说来也是。”陆华鸿继续道:“你们折花会在我毒医三脉打的那场灭门战持续了十天十夜,我的亲友死在面前,却不能去救他们,不能为他们当场报仇,只因我肩负着毒医三脉的希望,我要带着一群小兔崽子逃出来,为毒医三脉留一份东山再起的种子。” 轶焱道:“人之常情。” 陆华鸿道:“接下来的这几天里,我每每闭上眼便见到亲友们惨死在我面前,噩梦一日日缠身,让我不得安宁,若是不等到你们折花会覆灭,我的梦魇是不会消失的了。” “看来你的梦魇是要陪你一起死了!”轶焱笑道:“好了,聊了那么久,也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嗯。”陆华鸿一点头,右手食中二指并起,朝身后送了几道气劲过去。 登时,陆华鸿身后一片长达二十步,宽可横贯整个路口的区域冉冉升起黑气,黑气浓烈,寸寸腾升,足有高五丈,正是陆华鸿亲手布下的毒阵显威! 陆华鸿道:“这是我布下的‘黑潮毒阵’,你后边的人贸然进去,必死无疑!” 折花众看着毒阵诡状,本就心下大骇,听得陆华鸿之言,更是惧上三分,虽说他们之中没有人见识过这“黑潮毒阵”的威力,但是陆华鸿一个用毒大师说出来的话,至少是有七分真。 轶焱冷冷道:“看来,不先杀了你,是不可能过去的咯!”当即,竖指唇前,口诵秘咒,弹指分神之间,便已念完,接着高举手指,大呼一声:“虫——来!” 轶焱话音刚落,只闻高音回响山林之中,随即便是“嗡嗡”振翼之声自四面八方涌来,却见漫天螟蝗,遮天蔽日;虫潮千里,不留生机! 这蝗虫一路飞来,一路啃食花草树木、貂獐鸟兽,却见匡庐山明水秀被毁了一道儿。蝗潮一过,满峰翠秀便只剩光秃秃山头;灵鸟巧兽就只留着血淋淋骸骨。庐山西边三路,尽是成了荒芜之地! 蝗潮来临,轶焱高举的手一引,蝗潮便如水纹般绕开折花众,随他的手驱使若臂,朝陆华鸿冲过去! 陆华鸿道:“你炼的蝗虫不分草木生灵,尽皆吞吃,可比我的毒阵更伤天和啊!”当即,手一引,他面前十余步的区域竟是瞬间升起滔天黑气! 原来是那陆华鸿早已在脚前布下了一处宽大毒阵! 但见,黑色毒气宛若黑龙矫首,蝗虫大潮犹如腐天邪魔,于空中轰然对撞! ...... 与此同时,庐山各处,正是双方交锋点燃了无尽战火。 西三路,皇甫鸣、冼凌津、敖蔚瀚率“凡人大军”汇合,正巧遇上“八面光”卢言先、第振、邴烽领人拦路;北路,陈浩盛遇上“云中铁鸟”华巧,“书剑客”宸枫被风慧惠所拦;东北路,御晖对上“花夜狼”统高;东路,嵇昂礼同“黄面郎”申云对上招,葬冥护法闻泰同一名蒙着面的梁上君子高手对峙;东南路,卢儒霄与“三惊”陆宇觉对上拳掌。 顷刻之间,战声已响彻庐山! 北路,暗中支援的司空耀奇见宸枫被风慧惠所拦,方想上去帮助宸枫杀敌,却惊疑见到一个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出现,举着禅杖拦下他。 那老僧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大林寺主持万生,见过施主了。” ...... 与此同时,东路,暗中支援的陆义豪方想帮助闻泰击杀梁上君子的蒙面高手时,也被一人拦下。 却见来人是个老妪,小眼半阖目,刀尖嘴,黑发带银丝,身长六尺余,一身大气宽松棕衣装,手撑鹿角乌木杖,一开口便是老气横秋:“老身文昭,小伙子可以叫我文昭老母。” 自此,双方前线高手尽出,如今唯有各凭本领,一争高下! ...... 汉阳峰上,“在世卧龙”林智迎风立于山崖边,远望四方。 目力所及之处,有南路气势冲霄的刀剑对决,有西路遮天蔽日的蝗潮、毒浪交冲,还有庐山各地姹紫嫣红的冲天毒雾。 烽火庐山,尽在林智掌握! 林智环看一会儿,朝后边候着的传讯人道:“南路的阵法和东路的阵法需要改换方位走向,南路由庚金改作奎木,东路由反五行改作九宫连锁。” 他身后那人应了一声“是”,便朝后边下峰去传令。 林智喃喃道:“一战定乾坤呐......此战过后,不管赢家是折花会亦或者梁上君子,他们的损失都是不小。” 第六十四章 成败变数 林智喃喃道:“一战定乾坤呐......此战过后,不管赢家是折花会亦或者梁上君子,他们的损失都是不小。” 林智担任庐山一方在此战的总帅,主要任务便是调配各处军力,使得战局可以平稳下来,不至于己方有太大伤亡,可如今,己方的高端战力已经分配出去了,才堪堪能像如今这般,牵制大局,而基层战力却是远远逊于折花会,若不是借助庐山地脉弄出来的诸多阵法和毒医三脉之人加急赶布下的大小毒阵,恐怕此时已经有人攻到汉阳峰山脚了。 但尽管有阵法辅助,却还是基层军力不足的劣势更为严重,方才,林智便是看到有几处阵法被破,所以才叫人去变换阵法。 林智又喃喃道:“只要不出现变数,拖到晚上却也可以......” ...... 庐山南路,李梓岚同许宁已经斗杀将近半个时辰,数百招过去,两人都有力竭之感生出,只是李梓岚报仇心切,一昧进攻,打乱了自己的交战节奏,消耗要比许宁大的多。不防之下,更在右手肘、左小腿、左肩三处被许宁打出了於伤,如今行动已是不便许多,再过百招,恐怕这李梓岚就要落败了。 而此时的李梓岚却是不管自己身上的状况,只盯着许宁,出手每一式都是杀招,报仇之心,怕已是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许宁这边消耗巨大,虽不至于如李梓岚那般,久战下来却也有感吃力,心道:“不成想这李梓岚竟可以这般疯狂,若是我方才在他反扑之时慢上些许,恐怕如今处劣势的就是我了。” 这时,却见许宁身后那名毒医三脉的弟子突然大喝:“许大侠快退开!”随即,抬起右手向上指,长喝一声“起——”,登时,便见大片大片的淡蓝色气体从折花众的“凡人大军”脚下升起! 原来,这名毒医弟子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想着趁机施毒,本欲催使周遭暗藏的毒物去咬折花众,只是面前两大高手斗杀的声势太大,近处的毒物都不敢靠近,如此便只能用毒气。而毒气却又会因为两大高手战斗时所激起的劲风吹开,若是从他这边发出毒气,恐怕三两下子便会被这些劲风吹回,反倒伤了自己人。最后,便只得使这最为耗时的隔空布毒阵,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的当下将毒阵布好了! 许宁闻言,当即抽身一退,而李梓岚却是如疯狗般紧追而来! 折花众脚下毒气蔓延上来,立刻便引起了慌乱,先前那种触之即死的紫色毒气可是让他们惊惧不已,现如今又换了个蓝色,众人不知其威力,更是大惊,瞬间,整群人几乎个个都是慌乱不已,四散而逃,在没有秩序的相冲相撞之下,当即便有数十人被推倒,遭人踩踏。 “啊,你踩着我了,快让开......” “快走,这蓝色的有毒,快散开,让我走......” “啊......我碰到毒气了,我碰到毒气了......” “别碰他,他中毒了!” “快让开,这个人中毒了!” “别推我,哎呀,别踩,别踩......” 挨踩的人叫唤声被惊慌中的众人所发惨叫盖过,很快便有伤亡出现了。只是他们不全都是被踩死的,有的人没被踩几脚,便口吐白沫抽搐着没了生息;有的人却是直接口吐白沫倒地,没有被人踩到,也没了生息。 死亡人数从数十扩大到一百以上,就连折花会的高手都倒下几个。如今那原本领军的李梓岚却因报仇心切而对这边的情况不管不问,慌乱间,折花众竟是失了主心骨! 一个折花众朝李梓岚呼道:“舵主,快来组织人马,别再打了......额,哇......” 却见此人中毒“哇”的呕血,随即倒地身亡。 另一个折花众却是有眼色,知道自家舵主已经陷入仇海不可自拔,便另寻生机,却发现那些普通人碰到淡蓝色气体以后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不少人的口鼻被毒气漫上之后才显中毒之象,便灵机一动,呼道:“此毒并非触之即死,只要捂好口鼻,就不会中毒!”随即,他也捂上口鼻。 一些人听了这名折花众的话,当即照做,发现自己如果不小心出碰到了那些毒气,却也没事,大为欣喜。 其他人见状,也是学着这些人捂上口鼻。 那名指点众人捂口鼻的折花众大叫道:“随我来!”随即,便领着众人沿路朝进着庐山的方向逃离毒物区域。 虽说这名有眼色的折花众及时领着众人逃开,可这一来二去,也有几百号人躺在毒雾区里活不成了。 这边与李梓岚交战的许宁见着折花众那边的情况,便朝李梓岚笑道:“你手下人可都退开了,你还不放手吗?我这边可是还有几十号人的,你那边的上千人可以跨过毒气区域来支援你吗?” 李梓岚一言不发,只是朝许宁还了一掌过去,这一掌劲风呼啸,甚是狠厉。 许宁冷哼一声:“不知好歹!”当即不愿在示敌以弱,一掌迎上去! “轰”一声,两掌对接,气劲荡开,横扫四野! 许宁和李梓岚各退一步,冷冷注视着对方。 两人如今的心神、气力都已经消耗了许多,彼此心知,下一次交锋便是胜负、生死之决,当即,两人各运极招! 许宁左脚迈前,右脚后蹬,右手在前作掌式,左手在后作爪式,忽的爪掌交错,手式变换,气运混圆,宛若风雨咆哮,瞬间便是冷雨倾泻,一招“冷锋过境”! 李梓岚再运拈花掌,他身上内力随之引动,一掌出,恰似落英凭空而现,一条粉红花瓣飘飞的路径缤纷化显,正是再起“锦绣繁花坠河山”! 运招间,李梓岚忽闻身后有人叫唤自己,回头望去,却见满地伏尸铺于毒雾区之中,而那群还活着的折花众正隔着毒雾区,朝自己叫到: “舵主快回来!” “快退啊,舵主!” “不能再打了!” “那边有好几十人,舵主快回来!” ...... 李梓岚心神一凛,想到:“没想到我竟会被仇怨迷了心神,如今这般多的人因我不发号令而亡......这般,我更该杀了许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这些死去的人?”随即,他转头看向许宁,喝道:“许宁,你我新仇旧恨一并了断!” 许宁冷哼道:“同样的招式竟在我面前使第二遍,还分心他顾,也好,仇怨一并了断,不过却是你死,我活!” 随即,两大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开启最后一记极招决杀! 呼呼风起,两大高手同时一动,向着彼此仇敌冲去,招未至,强烈风劲率先交锋,却闻两道风劲疾交对冲,相互拂散荡开,随即便是两强招式,轰然相撞! 却见缤纷飘红开天路与风云再起咆哮天轰然相撞,霎时间,劲道交击轰爆声不绝于耳,震蛰四野,威势惊得许宁身后之人纷纷要退;余风吹得那框毒阵蓝气飘飘欲退! 旋风扫落叶,大地起黄尘。竟是两强气劲纷纷同时消弭,平分秋色! 旋即,下一刻,便是两人拳掌相交,徒然间,两人近身交手,许宁右拳打来,李梓岚左掌拨去卸力;许宁左拳打来,李梓岚左掌压下,旋即起左脚膝顶向许宁小腹;许宁右手化掌按下这一顶,随即翻手朝李梓岚下巴捶上去! 李梓岚再用左掌压他这一拳下去,却见许宁已然趁他不注意,左拳一下击上了李梓岚的小腹! 腹部受创,李梓岚一口鲜血喷在许宁脸上,然而脚下却是死命不退,右手一拳打向许宁左下颚! 许宁被李梓岚喷了一脸的血,本以为李梓岚会因自己这一拳而退去,却不想这李梓岚却猛然回击他一拳,不防间,已是被飞打出了一两颗碎牙,左脸通红。 那许宁也是死命不退,凶性大发,含着碎牙鲜血大喝一声,右拳朝李梓岚左脸招呼过去。 “啪”一声,李梓岚不防不避,左脸遭击,同时,他也是左拳打在许宁右颚,两人登时晕乎乎的各自倒退半步,随即又回复精神,当下迈步向前,朝对方的脸上一拳打去! 可惜这两大高手交战,如今却成了市井莽夫斗殴,但是这拳拳到肉的交锋却是多了几分血性男儿的本色! 双方的人看着,无不精神抖擞,只是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战圈里疯斗的两人,浑身热血,澎湃激昂! 又是“啪”一声,两人的脸同时被对方打上,摇摇摆摆的各自再退半步,这回,李梓岚却是不再冲上去用拳头打,而是跳起身子来,右脚朝许宁头上踢去。 许宁向前一步,见到李梓岚一脚踢来,当即伸起左手拦下这一腿。 “啪”一声闷响,却是许宁左臂受创,但是他也反手抓住了李梓岚这一腿,李梓岚见状,当即再飞起左腿踢向许宁的脑袋。 “啪”又一声闷响,许宁再次伸手拦住了这一腿,却是这一只手臂也受了创,但也是让他反手抓住李梓岚的腿,当下李梓岚两条腿都被许宁抓着了,只闻他许宁大喝一声,将无从借力反抗的李梓岚摔向地上! “噗”一声,李梓岚背朝地,重重摔在地上。 “咳”一声,李梓岚被这一摔震得气血翻滚,不由咳了一口血出来。 李梓岚被摔在地上,却是趁着自己没有被摔得精神恍惚,翻身一脚朝许宁胸口踢过去。 许宁侧身一闪,双手抓上李梓岚这一腿,一翻,一甩,将李梓岚带飞,摔到另一边地上。 “噗”一声,李梓岚又被摔在地上,不过他这次却是有了准备,运起内力压下翻滚的气血,倒是没有咳出血来。 许宁抓着李梓岚的腿,将他拖飞起来,想要再给李梓岚摔上一回,猛然甩到空中,却见李梓岚已是有了准备,不顾体内伤势,运起一道落印花掌力,朝许宁面门劈空打去! 这一掌使得急促,蓄不得什么力,但也足以将许宁的脑袋震得七荤八素了。 “啪”一声,许宁脑门受击,不由松开了抓着李梓岚那只腿的双手,不住后退。 李梓岚被许宁甩到半空,方才落地,他便运起全身内力,猛然一蹬,极速朝许宁飞进而去。 许宁后退一两步,从恍惚间回过神来,却见李梓岚已然猛的冲了过来。猝然间探知敌人攻来而许宁却是不及出招防守,李梓岚已然冲到自己近前,右手猛然朝自己胸口上一戳! “噗”一声,一抔鲜红飞溅,溅上李梓岚的身上,溅上许宁的身上,溅上天空,只见李梓岚的右手抓着一颗血淋淋的、仍在跳动的心脏,穿透许宁胸膛! 鲜血“嗒嗒嗒”的滴落在地上,似是宣告着,这场生死决斗已经告终,胜者,大仇得报;败者,命归黄泉! 李梓岚凑在许宁耳朵旁说道:“我得报大仇了,是你死,我活!” 此时的许宁已经奄奄一息,嘴中和胸口上不断流出嫣嫣红血,已是无力动弹半分。 李梓岚猛的将手一拔出来,“噗”一声,只见许宁无力倒下。李梓岚又高举手中那还在热乎的心脏,猛然捏爆,血腥四溅。 此时的李梓岚大仇得报,心中满是空虚失落,索性他的仇只隔了一月左右便报了,执念不深,很快便恢复过来,知道自己身在战场之上,思量一瞬,猛的朝那名毒医弟子打出劈空一掌! 那名毒医弟子见状大骇,没想到李梓岚经历这般血战后还能提气劲儿而来,当下欲要闪开却也是来不及了,便被这道掌力打在胸口,不甘倒地断气。 李梓岚猛然看向庐山众人,眼中射出寒芒,惊得他们纷纷胆怯后退,此时那名毒医弟子已死,隔着折花众的那块毒雾区的毒雾也缓缓散去,已然伤不了人命,见状,折花众之中,先前那个指挥众人避毒气的人立马领着众人朝李梓岚这边拥了过来。 “噗噗噗”的,众人赶到李梓岚身边,而那个指挥众人的折花众便直接站在李梓岚身后。 如今折花众这边人多势众,庐山一方数十人自知不是敌手,便纷纷散去,隐到周遭林子里。 那数十人散去时,其中有一人在离开前不忘掏出一支穿云箭拉响,射出一道冲霄后炸出蓝色彩雾的飞箭,显然是通知各方,此处已经失守战败了。 李梓岚见着庐山的人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突感全身各处剧痛侵神,好似要散架了一般,这显然是方才的伤痛在这个松懈下来的时候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最后一次交锋前,他已经伤了右手肘、左小腿、左肩三处,然后又被许宁打中小腹和面门、下巴,接着又被许宁摔了两下子,虽有内功加持护身,但许宁出招也是加持了内力,如此下来身体却也是难以吃得消。现如今的李梓岚是鼻青脸肿,血迹满身,全然没有往日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却像一个恶斗刚完的凶汉。 李梓岚不支后仰欲躺倒在地上,立马有几个折花众去扶着他。 李梓岚忍着伤痛,朝着身边那个在众人纷乱中隐隐有成为众人主心骨的人,用沙哑沉浑的声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秦嘉宇。” 李梓岚道:“很好,在众人纷乱之中力挽狂澜,保住了这么多人命,很好,很好,可惜这本该是我的责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快率人原路返回,与血莲护法汇合,他们必然被人阻了路,快回去个敌人一个夹击!” 第六十五章 战线退守 李梓岚道:“很好,在众人纷乱之中力挽狂澜,保住了这么多人命,很好,很好,可惜这本该是我的责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快率人原路返回,与血莲护法汇合,他们必然被人阻了路,快回去个敌人一个夹击!” 秦嘉宇问道:“舵主这里该怎么般?” 李梓岚道:“留几个人下来陪我就好了,你们赶快带人去!” 秦嘉宇道:“不可,舵主身负重伤,怎可只留几人守护,若是那些遁走的庐山之人在折返回来,就留下几个人如何挡得住?” 李梓岚道:“现下这儿还有千余人,你们留人下来多少,对我的安全来说都是一样的,若是留多了人反而影响到那边夹击阻路之人,到时候延误战机,你担不起!” “这......”秦嘉宇却是犹豫了。 李梓岚道:“留几个好手给我便成。” “好吧。”秦嘉宇随即叫了五个折花会好手留下陪护着李梓岚,自己则带着千余人浩浩荡荡缘山路返回,要给那头阻路的戴文飞来个痛击。 李梓岚看着众人离去,便露出疲惫之色,咳了一两口血,惹得周围护着他的五个人紧张了一下,随即便挺起身子,示意自己没事,喃喃道:“这个叫秦嘉宇的算是个机灵的人才,若是他武功有成,当个天罡地煞部舵主还是有看头的。” ...... 戴文飞这边,他与欧阳项先交杀半个时辰有余,身影不断变位,以快打快,竟是斗了上两千招,打得惊天动地,扬尘漫天,战圈一扩再扩,逼得众人不得不一退再退,让出足够大的地方给两大高手一战,方圆近二十丈,草木折作残枝,坚石碎作齑粉,面目全非一词已无法形容被两大高手摧毁的惨烈场面。 第两千四百九十九招,戴文飞一式“卷天碧浪”,旋身一转,手中剑指迸射的三尺剑罡也随身而舞,下一刻,只见一圈圈剑气罡风似若龙卷般生来! 欧阳项先手起刀落间,攻招更是快得翻天,只见狗面刀身寒光闪耀,凛冽带杀,一圈圈甩飞出来,快得宛若挥出一个光球将自己裹进去,一招“青天白日”便朝戴文飞扫出的龙卷疾撞而去! “当当当当当......” 剑罡与宝刀铿然相撞,刀快,剑快,人更快,光球与龙卷匆匆间飞旋交错一圈又一圈,扫出强烈风压,碰出激飚气劲,呼呼簌簌,再将残裂战场再毁三分! 一息过后,龙卷和光球终于分离,戴文飞与欧阳项先分别跳回自家人前边,凛然而对。 对视片刻,冷肃气氛仍是凝而不散,欧阳项先却是道:“听闻沽鲸先生在群雄大会上以一式如鲲鹏跃水的剑招,对上鸣凤殿副殿主冰辛的一招冰火两重天式子,势均力敌,不知今日为何不对某用上这招呢?” 戴文飞先前与黄虹儿、苏叶梅、冰辛的这三场决斗都勉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公平对决,在战前可以将自己的状态一点一点的提上巅峰,使自己出招可以不断接近于己身极限,发挥出最好的战力,并且不用太担心周围的人上来偷袭,所以,这种比斗一般会在五百招内分出胜负,亦或者一招、一瞬之间可见生死,因为他们在比斗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多一分轻敌,多一分破绽,甚至多一分小小的变数,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胜败变局,几乎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有怎样的终结,所以常会有“高手之间的决斗,胜负只在一瞬间”之说。 而现如今戴文飞与欧阳项先这一战,乃是两军交锋,虽说是阵前斗将,全力出手无顾虑,但是却也得提防周围有其他高手暗中窥伺,这般,便多分了一丝心神出来,战不得尽兴,或许敌人的一分破绽就因为这一丝分心出神而没有发现,从而错过胜机,如此算下来,就算是高手打上千招、万招之外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现今这一战,戴文飞自身的情况没有能提上巅峰,自然难以用出欧阳项先口中“如鲲鹏跃水”的“水击三千里”,而欧阳项先如此发问,显然是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两千四百九十九招酣战无法尽兴,欲要让戴文飞使出来极招,然后他欧阳项先再跟着以极招对决,痛痛快快的分上一个高下。 戴文飞笑道:“明知故问,某不相信你不知缘由。” 欧阳项先哈哈一笑,道:“这不是重点,沽鲸先生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欧阳项先问到戴文飞的“水击三千里”,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要见识这一招。战了数千招,却不得尽兴,高手如何甘心?唯有让他酣战到痛快,这才可能使他心满意足。 戴文飞环看一圈周遭,道:“现如今这个氛围,确实不适合你我放开一搏,但我可以答应你的这一要求。” 欧阳项先大呼一声“痛快”,然后道:“沽鲸先生果然有气魄,某也不会藏私,必将最强一招使出来对付你。” 这时,却闻戴文飞后方高空中一声炸响,众人尽皆看过去,只见一朵蓝色烟花于空中绽放,其艳耀天,足可使整个庐山都看得到。 戴文飞见到烟花,自知是先前约定好的战败才放的,估算了一下位置,心道:“这是许宁那边的,许宁战败了......敌人击败许宁,见倪彤霞这边的人马久久不到,必然回头朝这边杀来接应,现如今唯有撤走,否则必会遭敌人两面夹击!”随即朝欧阳项先道:“看来,我得带人走了,你我这第两千五百招是要记到之后了。” 欧阳项先扛刀大笑,道:“有你这一诺便可,要走便带着你的人走吧。” 倪彤霞大呼:“不可......” 话还未说完,便见欧阳项先招手打断他,不让他说下去。随即,欧阳项先朝戴文飞道一声“请”。 戴文飞也回了一声“请”,便领着众人离开。 见人离开后,倪彤霞朝欧阳项先问道:“大人,你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欧阳项先道:“此处只有我一人可以对付戴文飞,你们这千余号人确实可以以压倒性的优势来对付戴文飞身后那数十人,但此处是庐山,是他们的主场,占着地利,你们是无法绕过我和戴文飞决斗去攻击他身后之人的。”顿了顿,又道:“方才,我本想诱戴文飞使出绝招与我硬拼,再由你们从旁偷袭,然后打破僵局,由我们得利而进。可方才那个信号弹出现,却是让戴文飞有了退意,就算我们不依不饶追杀上去,最多不过是惹得戴文飞自己留下断后,冒然追击,我方恐怕会是因为庐山之人占着地利所设的阵计,或是戴文飞的反扑而损失惨重。” 欧阳项先见倪彤霞还面露不甘之色,便又道:“小倪,你的才能是不凡,但是坐上高位,却还是要将眼光放长远些,这般才不负会首对你的期望。” 倪彤霞平复情绪,道:“虽说我们在戴文飞这儿没能占着什么大利,但是从戴文飞刚才见了那个信号弹后萌生的退意来看,应当是我方有一处舵主胜了敌方高手,如此说来,还是我方部署更胜一筹。” 绘命护法梁万彧朝欧阳项先恭敬道:“大人,我观那升起信号弹之地应当是南路的先锋军李梓岚所在之处,或许我们可以前去与他们汇合。” 倪彤霞却是道:“不妥,庐山地脉奇特,若是贸然前进,恐怕会陷入到地脉迷阵之中,到时候迷失方向,也是危险。” 欧阳项先点头道:“嗯,应当在此等着他们。” 于是,众人原地等待,片刻后,却见一支千人队伍从前方朝此地赶来。 然而领头人却不是李梓岚,而是一个鬓发微卷,嘴唇上和脸颊旁各有一颗肉痣,眼神灵动的年轻人。 来人正是秦嘉宇,他见前边是欧阳项先站在排头,便朝欧阳项先拱手道:“属下落花舵秦嘉宇,见过大人。” 欧阳项先见状,心道:“这小子倒也机灵,见到我站排头,便朝我拜了。”当下道:“李梓岚呢,为何领军之人不是他?” 秦嘉宇道:“舵主与许宁力拼数百招,最终将之击杀,但也是身负重伤,不能走动,便命属下带人来与大人们汇合,予以此处阻路之人两面夹击。” 欧阳项先点头“嗯”了一声,却又问道:“你家负伤舵主不能走动,你就直接将它留在那儿了?” 秦嘉宇怕欧阳项先误会他弃上司不顾,低头忙道:“实是舵主强烈要求,属下不得不从。” 欧阳项先又看向秦嘉宇身后的一众“凡人大军”,问道:“去时有两千余人,为何现下只有这千来号?” 秦嘉宇道:“此乃毒医余孽布下的毒阵所致,我等一时不察,被毒杀数百人。” 闻言,欧阳项先含芒冷眼看着秦嘉宇,惊得秦嘉宇赶忙把头埋得更低下去。 欧阳项先沉吟片刻,道:“如此伤亡,本该受罚,但念在你们家舵主杀了许宁,击溃敌军战线,可将功折罪,虽说功大于过,可因为犯了错,却也不好行赏,此事待庐山一战事毕,再做理会。” 如此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惹得秦嘉宇连叫几声“多谢大人”,这才稍稳慌心。 欧阳项先又问了几句李梓岚那边的情况,便朝身后倪彤霞道:“当务之急,乃是去将李梓岚找回来,并且与其他几路大军汇合,庐山地脉阵法太过诡异,我们有必要将彼此军力拉进,这般才可相互照应,减少伤亡。” 倪彤霞思量片刻,道:“就依大人说法行事。”随即,招呼众人进军。 ...... 汉阳峰上,林智刚刚发下两条改换阵法的命令,就突感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紧接而来的,却是南路一朵灿烂的蓝色烟花于高空中炸响。 见到这东西,林智大惊,失声道:“这是主将有难时,由士卒所放的信号弹,南路那边有这个信号弹放出,莫不是大哥出事了?!” 战前,庐山众人便约定好几个快捷简便的信息传递方式,其中便有发放信号。信号弹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共七种颜色,前三个颜色分别是击溃、击退或是斩杀敌人主帅;绿青蓝分别是己方溃败、撤退或是己方主帅受伤、死亡;紫色则掌握在林智手中,一旦发出,便是要召集众人撤退,回防汉阳峰。 先前,许宁死时,便有他的属下放了一支蓝色信号弹。 林智失声念叨间,思量着是否放紫色信号弹,叫众人回防汉阳峰,而且心中更是分了神担忧许宁安危,片刻后,却见一道青线冲天,绽出烟花。 这道青色的信号弹,乃是戴文飞撤退后发出来的。 林智立马给身后传信人下令,道:“立即开启上汉阳峰的所有通路,并将庐山四方所有阵法改做迷阵。”随即他也掏出一支响箭,朝天拉起,但见紫线冲天,应声绽出紫色烟花。 林智心道:“希望出事的不是大哥......” 林智的命令传下去后,却见汉阳峰下的数十处密林、怪石自动移位,隐隐让出几条山路出来。 而庐山四方,数百处危险毒阵、杀阵尽数改换阵势,变的诡异无比,虚实难测,往往一条直直的路子就变得千回百转,恰如迷宫。 林智下的令,也自有他的用意,开出上汉阳峰的所有通路,便是要给众人撤退上汉阳峰以最大方便,而将庐山各处的阵法全都变作迷阵,这是为了使敌人追击的速度被拖慢,己方熟悉庐山地势,自然不会被那些迷阵阻了速度,但折花众却是对庐山陌生,速度必然被拖慢,这样一来,己方退离便会快过敌方追击,自然可以拉开双方距离。 与此同时,九江九义另外七义所处的各个战场,七人与敌相斗优劣之势各异,当许宁身死之时,这七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与林智一般出现心悸之感,转而便闻一声炸响,却是许宁那边的一束信号弹冲天,绽出蓝花。 当即,七人便是各自与敌手分开,分心看向那朵蓝花,思量一瞬判断烟花位置,七人又是不约而同想到:“希望出事的不是大哥......” 随即,便又接连见到青色、紫色的信号弹响起,便知己方要退,七人当下都是撇下自己的敌人,领着人手撤退,同时放出青色信号弹。 ...... 庐山之西、西北、西南三路交界之处,陆华鸿已与轶焱酣战半个多时辰,似乎没有丝毫休止的意思。 起初,陆华鸿招出滔天黑色毒气同轶焱所招来的噬人蝗潮相斗,两强相争,宛如巨浪冲霄,黑龙翻江,竟有几分神仙打斗的意味。 相争方才一刻钟过去,却是似有形却无形的黑色毒气压胜了那有形的虫潮,在陆华鸿那用之不尽的毒力作用下,被毒死的蝗虫不计其数,落得满地尽是。那黑龙虽未显多少增减,可虫潮数量已是愈发减少,原本可以压人至死的气息开始萎靡,开始不顾轶焱的操控,出现颓势。 虽说还是有不少飞蝗赶来加入虫潮,但飞蝗赶来的速度却是远远比不上虫潮数量削减的速度,见到如此情况,轶焱大怒,施展“傲神颂”,起手“三灾绝剑”和“荡神拳”,愤然出手攻向陆华鸿。 陆华鸿也出手对敌,两大高手便当着虫潮与黑色毒气的交界处打斗,虽说两人的身影被虫潮与毒气遮着,可他们打斗间弄出的余波,却也不由让轶焱身后的折花众面色胆寒。 原本周遭鸟兽早被蝗潮与毒气惊去,不必多讲,眼下两大高手交杀半个时辰,近千招,却仍是不知力竭般飞速交手。 缠斗如此之久,却是不显胜负优劣。陆华鸿那毒烈如火,无孔不入的毒气对上轶焱的“傲神颂”却是发不出半分毒威,而他所用的“万毒淬心掌法”倒是同轶焱的剑法、拳法斗得个旗鼓相当。 交手间,陆华鸿心道:“原本看那副资料上解释的,只以为这‘傲神颂’只是一般的锻体功法,应与那些‘金刚不坏’之类的一般只可防住些刀剑气、拳掌劲,却不想,这东西竟还可以用哼声来发出音功,以音功动气阻我毒功气息发挥,当真不可小觑!” 第六十六章 齐聚汉阳 就如陆华鸿所想的那般,轶焱的“傲神颂”确是锻体功法无疑,但其修炼方式却与其他锻体功法大有不同。修炼“傲神颂”乃是先要仿虎啸山林、蛇鸣动腔、海风刮空谷练好强大音功,再以音功催动气血,通过加速自身心跳、气血流动来冲击全身血管、筋骨,由内而外,从而达到锻炼肉身的功效。最后再以外功炼皮加以辅助,如此,在肉身之力上涨之时,轶焱的音功之能也会跟着上涨,而现如今,轶焱的音功就已足以将陆华鸿的毒气防得丝缕不漏了。 交手如此之久,轶焱同出“三灾绝剑”和“荡神拳”却仍无法将陆华鸿拿下,心中不由大怒,他原本使出“傲神颂”一直是为了防住陆华鸿的毒气,而现在,他却不再以此防守,趁着两人换招间隙,他朝着陆华鸿便是冷然一哼! 一声冷哼,却似是睥睨一切的狂人朝上天傲然怒喝,傲藐不屈,凛对仙神,如此傲神颂! 陆华鸿早就防备着这一招,但心中犹是低估了这声冷哼的威力,经这一哼,竟是被震得一瞬失神,散去了周身护体的毒气! 这时,轶焱又是一招“横扫天星”,左手一拳,横扫万钧,势若长虹,飞捶过去,似要指教诸神惊慌! 陆华鸿运功至右掌,却见掌心毒息迸发,环绕了整个手,森森可怖,一招“鬼手毒辣”抵了上去! “轰”一声,森森毒息与霸道拳劲相撞,竟是陆华鸿力道不及轶焱强猛,右掌被撞得甩飞开来,半身门户大开! 轶焱再一招“人祸绝情”,右手持剑飞刺向陆华鸿心口,精芒乍现,剑未至,寒意以透摄人心! 陆华鸿面对这一招,似感这半辈子的人情冷酷瞬间再现,寒透人心,当下大骇,赶忙咬破舌尖清醒头脑,左手上招“腐毒斑斑”,但见手一招,便有毒气自手中散开,黝黑凝浊若浆,裹挟整只手作防! 轶焱见状,心道:“早就听闻这陆华鸿的毒功有腐蚀兵刃之能,先前灭去毒医三脉之时没有与他交上手,倒是未见,现如今看着了,却也觉得新奇,不过......我可不会让好好的一柄剑给你腐蚀了!”当下先操动剑上劲道,迸出一道剑罡,朝陆华鸿的手激射而去! 剑罡一出便散作劲风,登时刮散陆华鸿手上那黝黑若凝浆一般的毒气,只留那防守气劲散不去。 陆华鸿大惊,但也来不及换招了,却见轶焱这一剑,猛然击在陆华鸿的护手气劲上! “噗”一声,陆华鸿护手劲道被轶焱这一剑破开,惊得他赶忙撤手,却是不免手臂被一剑戳了一个小口,流出血来! 陆华鸿撤手,却是左右边身子都是门户大开,轶焱找准机会,一脚踢上陆华鸿小腹! 轶焱以“傲神颂”锻炼肉身,力气自是随之而增,如今一脚下去,虽仓促间只蓄的五成力道,却也足可开山裂石、摧折巨木! 陆华鸿退之不及,避无可避,只得鼓起内劲,欲要硬抗下这一脚。 “噗”一声,陆华鸿被踢飞滑退数丈,退到黑色毒气之中,而轶焱却是忌惮这些毒,不敢追进。 斗杀千招,如今却是轶焱胜了陆华鸿一式! 轶焱冷然一哼,以傲神音功震退缓缓飘蔓过来的黑色毒气,手一招,聚集先前那些颓废不堪的虫群围在黑色毒气之外,冷笑道:“陆华鸿,我这一剑、一脚不好受吧?你可还想拦路?” 陆华鸿隐在毒气中,抱腹忍痛,他知道现如今外边被虫潮围着,却是不敢轻易让毒气散去。而他这身上痛楚也不单是因为小腹上被轶焱踹的那一脚,还有右臂上那处被剑刺出的寒伤。 此时,那道伤口上已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寒霜点点,晶莹剔透。寒劲似乎随着手臂经脉蔓延四处,只见陆华鸿这右手臂皮下已有数道仓蓝粗线正在缓慢一点点伸长,随脉搏一下一下地鼓动着,竟是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意味。 这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剑伤,其后劲所带来的伤害,竟是比轶焱那大力一脚还重上三分! 陆华鸿感受自身状态,心道:“这副模样,我可以再发挥六成实力便不错了,现下恐怕就只能以毒气阵法拖延时间了......” 这时,轶焱的声音又传来了:“陆华鸿,我这招‘人祸绝情’如何,寒气可够瘆人?” “‘人祸绝情’?”陆华鸿不愿示敌以弱,高声笑道:“人世的冷酷无情,寒彻心扉,刻骨铭心,岂是你这招的皮肉之寒可比的?人祸绝情之名,大不副实!” “哦?”轶焱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重了我这招的你,又还剩下几分能耐呢?我那道五分力的一脚不算,这力道给你一点时间便可复原,但这一剑‘人祸绝情’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化解的!” 毒气中的陆华鸿闻言,便想用内力压下腹痛和手寒,与那轶焱斗一斗气,而就在这时,一朵信号弹绽出的蓝花响于空中,全庐山皆可看见。 陆华鸿赶忙撤去部分毒气,朝声源处看去,却见蓝花乍现,心道:“看这方向,南路出事了......” 轶焱也看向空中那朵蓝花,心道:“信号弹?我军还没有定下这个东西,现下这个应该是庐山之人的,只是不知那是喜报还是忧报......” 此时,陆华鸿也想到:“这轶焱不知我方信号弹使用情况,这点可以利用一下,拖一拖时间......”当下故作大笑道:“看吧,你们南路已经有至少舵主这一级别的高手被杀了,此战必当是我们胜了!” 轶焱见他如此一改前态的大笑,心生疑惑:“他如此模样,恐怕其所说未必属实,只在南路击败了我军,不可能有如此兴奋,他的言语多半有诈......”也便大笑道:“你们传递消息的计划我又不知,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怎的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多半是你们战败了,想来借此机会诈退我吧?” 这时,又闻一声炸响,却是南路那边再升起一朵绿花。 陆华鸿见状,心道:“南路全线败退了?那边只有两队人,如今......” 轶焱也是心道:“南路又有这般信号......那边只有两队人,但却是我方最强大的军力,聚有四位护法和一位元老级别的高手,这般军力若是都被击退了,那此次征伐庐山,便是我折花会败了,但不知这两道信号究竟是什么意思,若真是南路败退,我这边必须将陆华鸿守的这一道拿下,以影响庐山大部,侧面相助南路军撤离;若是南路败退为假,那必是陆华鸿底气不足,欲要诈我,那我更该进军杀他,将庐山西三道掌握手中......嗯,打杀陆华鸿是势在必行!”随即,轶焱高笑道:“陆华鸿,这青色信号弹你又怎么说?莫不是要说我折花会南路军已全被打退了?” 陆华鸿笑道:“明知如此,你还笑得出来?!还是滚吧!” 说话间,却是一朵紫花在汉阳峰那边的高空炸响。 陆华鸿一惊,心道:“全军撤退?莫不是有了什么变故?” 轶焱也见到那朵紫花,同是心道:“紫色信号弹?看方位是汉阳峰那边发出来的,如此,这不可能是进攻信号,应当是撤退信号,必是立于汉阳峰上的主帅见到战场不利,故发令撤退,如此说来先前那两个信号弹不是我折花会败军,而是他庐山败军,这陆华鸿方才果然是在诈我!” 接着,又见七朵青花接连于天空炸响,估摸着方位,却是除南路外的七路各出一朵——已是有七路人马撤退了! 陆华鸿心道:“看来不可能在这儿硬撑下去了,退。”随即,他便借着黑色毒气遮掩,进入自己布下的毒阵,沿路朝汉阳峰退去。 此时轶焱叫道:“陆华鸿,可敢再出来与我战上一场?那些信号弹一个接一个的来,恐怕不是你说的我折花会败了吧?应当是你想要诈我,想让我退去,所以才编出这些话来,而现如今其他几路撤退,你是怕了,不敢再打过来了!” 陆华鸿闻言,心中冷笑:“我都要走了,谁还会理你?可笑!就留你在这儿傻乎乎的叫着吧!”当即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轶焱见陆华鸿也不搭话,便又高声叫道:“缩头龟,你不是要报仇吗?出来啊!怎的连回话也不敢了?!” 然而,仍是没有应答。 轶焱又叫了两声“陆华鸿可敢答话”,却见还是没有回应,心里便嘀咕起来:“没有答话是因为伤太重亦或者......已经跑了!”心下按定,当即手起“荡神拳”,一招“风动璇玑”挥出,登时迅猛疾风狂烈震四野,朝轶焱前方的毒气区轰过去! 陆华鸿已走,滔天毒气虽威力甚大,但无人控制,已经有缓缓散开的迹象,轶焱这一招拳风扫来,便将无主黑气冲散,在黑气区内洞穿一条“光明通路”,直透彼方。被外力袭扰,黑色毒气已然无法再凝而不散,片刻后,朝四方散开。 轶焱冷哼一声,将缓缓靠拢过来的毒气震开,却见原本的毒气区只剩一片焦土,恶心渗人,却没有人影——那陆华鸿早就走了! 轶焱见陆华鸿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不怒反笑,道:“只会用毒的家伙跑了,这等见势不妙便退逃之人,不值得重视!”随即,手一招,喝了一声“散”,只见那群被轶焱招来的满天蝗潮纷纷“嗡嗡”的振翼退去。 满天飞蝗来时如潮,退时如潮,尽随轶焱心念而控,可见他的控蝗之术已然炉火纯青! 轶焱估摸着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便连轰几掌平推,催动内力生出劲风,带起大片大片尘土,将前方焦土盖去,片刻后,见那处厚度已足,便招呼身后折花众随他沿路进发。 ...... 北路,见着风蕙慧已不再继续缠斗折花会惋仙护法宸枫,万生方丈也放开被自己打伤的司空耀奇,而后离去。 司空耀奇捂着被万生以禅杖扫伤的右肋,喃喃道:“想不到,这庐山,除了戴文飞之外,竟还有这等高手......” ...... 东路,见蒙面高手已经撤去,不再与折花会葬冥护法闻泰对峙,文昭老母便也收招离去。 只留陆义豪独自在此喃喃:“庐山有这等高手不止一个,看来此战要胜,恐怕不简单呐......” ...... 半个时辰后,庐山众人陆续赶上汉阳峰,峰顶之上的林智确定最后一路人上来之后,便下令叫人将庐山全区的阵法改换作五行杀阵,同时再叫人将上汉阳峰的许多路子都给封了,只留一些山险小道和路上有不少杀阵的阴暗路途。如今,庐山全员已经是只能坐守此处了。 众人上峰,便齐聚一处大宅子的正厅里,其中九江九义参战回来的人全部带伤挂彩,陆华鸿独对轶焱,亦是伤得不轻,如今寒气逼面,正在正厅中席地盘膝而坐,由戴文飞助他调息疗伤。 片刻后,林智来了,一进门,便见众人聚在一起,几个九江九义弟兄同廖诗婷、风蕙慧还有一个蒙面人站在周围,当中,戴文飞正与陆华鸿盘坐于地上,前者为后者疗伤,两旁则是一位手持鹿角乌木杖、身穿棕衣的老妪和一个手持禅杖、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护法。 林智环视一圈,却见众人当中只缺自己大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莫不是大哥真出事了?!”但见到戴文飞为陆华鸿疗伤模样竟是不时泄出一些寒气,心知陆华鸿伤得不清,疗伤之中不能被打扰,便按下心中不安,和兄弟几个一同等待。 静默一刻以后,戴文飞为陆华鸿疗伤之事也告一程段。只见戴文飞抵着陆华鸿背后的双掌突然一撤,同时并起双指,飞快在陆华鸿的背上连点数十下,虽每一下都不是点在穴位上,但这数十下点击却是引起了陆华鸿体内寒气的连锁反应,在陆华鸿体内混做一股寒流,朝着陆华鸿脑上进发! 戴文飞知晓陆华鸿身体情况,心道:“是时候了!”当即一掌拍在陆华鸿背心,一按一揉,竟将一股寒流分作两份! 下一刻,戴文飞一手抵着陆华鸿背心,一手飞快拍过他的两肩肩井穴,再回手,双手一齐抵上陆华鸿背心,双手一划,将两股寒流引向陆华鸿两肩! 戴文飞双手在陆华鸿的双肩一拍,手刚收回,便见两丛寒气自陆华鸿肩井穴“哗”地喷涌而出! 这么一下子却是惊刹了众人,他们都没想到,这陆华鸿所受的伤竟会有这般怪异。 寒气吐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戴文飞再次拍了拍陆华鸿双肩肩井穴,这疗伤算是告一段落了。 戴文飞收功起身对陆华鸿道:“你身体里的寒气植根太深,无法一次性全部清除,需要再静养几日,等此战一毕,我再为你将伤患彻底拔除。” 陆华鸿起身谢道:“多谢沽鲸先生,陆某感激,无以为报......” 戴文飞打断他,道:“好了,感激的话等大战结束再说吧,你且先下去静养,之后的大战,你便不用参加了,好好养伤。”随即,便叫人将陆华鸿带下厅堂去修养。 林智见这一事毕,就上前问道:“沽鲸先生,不知我大哥现在何处?” 闻言,统高等九江九义弟兄也心生疑惑,方才便不见大哥在此,见戴文飞在此为陆华鸿疗伤,便将疑问压下,现在听林智这么一问,也是一同表明了疑惑。 统高问道:“沽鲸先生,我等九江九义已有八人到齐,为何独不见大哥来?” 戴文飞不答他们疑惑,却反说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随即,叫人道:“抬上来吧。” 第六十七章 拟定新策 戴文飞不答他们疑惑,却反说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随即,叫人道:“抬上来吧。” 统高、林智几人听戴文飞这般言语,登时满心忐忑,陆宇觉不由问道:“我大哥真出了什么事不成?” 闻言,戴文飞叹息一声,不再多言,瞧见他如此模样,统高等人更甚焦急,统高方想出言再问,却见林智上前拦住了他。林智道:“等等看吧,福可避,祸难躲。” 这时,众人便沉默下来,等了片刻,就见到四人抬着一副棺木,上了厅堂来。 那四人抬着棺木,看上去手上颇为使力,显然棺里装着东西,沉甸甸的。 九江九义几人看向棺木,心中自然明了,自家大哥恐怕已是遭了不测,但心中却仍装着“大哥尸身未见,便未必身死”的想法,面上露出不愿置信的表情,哪怕知道、猜到眼前这幅棺木装的就是自家大哥。 见那抬棺的四人已离众人很近,戴文飞道:“就在那儿放下吧,轻点儿。” 四人放下棺木,戴文飞又道:“开棺吧。” 不待棺头两人动作开棺,就见华巧同陆宇觉上来嘴里叫着“让开让开”将棺旁四人推开。两人一前一后,双手抓着棺盖便朝旁边移去。 应着木头摩擦声响,棺木被移开,却见正是许宁躺在其中,身下垫着黑色绸帛,胸口血红殷殷,衣服破烂,竟是被掏出了一个大口子! 见到大哥尸身就在眼前,心中那“大哥未死”的奢望就瞬间破碎,九江九义众人悲痛扑到许宁尸身上,口中哭喊“大哥”,豪杰虎泪纵横,令人不尽感伤。 统高纵泪凄然道:“大哥啊,我等义结金兰,出生入死无数次,在长沙那场绝死之战中都逃出生天,能够活着回来,你怎能自己一人先死在这儿啊?!” 卢言先哭道:“大哥,我等大难不死当有后福,你怎么只留我们兄弟几个为你思念悲痛啊!” 这头第振、邴烽纵泪含糊叫着“大哥大哥”,那边华巧、申云扑脸咬唇悲慨,陆宇觉哭喊着“大哥我要为你报仇”,林智猛捶棺沿,道:“此仇不报枉为人,我等定当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戴文飞见九江九义几人为兄死而如此悲痛,心生愧疚:“此战,我的心太大,这才导致许宁身死,许宁之死也有我几分责任......”当下便道:“听与许大侠同行之人所讲,许大侠本是在南路关注着李梓岚所率大军的情况,看到敌人折返,恐这会给我所率之人造成两面夹击的危机局面,便领着人拦下李梓岚,并与李梓岚斗杀数百招。 “起初,众人突然出现,将李梓岚打了个措手不及,弄掉了敌方百余人,后来又由许大侠牵制李梓岚,其余人便趁机以毒阵布杀,再损敌军数百,并将李梓岚同他所率之人隔在毒阵两方,兵与将不聚在一处,优劣之势已有所偏倾,而许大侠也以‘亲手杀死李梓岚之兄李颖巉’为题,激愤李梓岚,打乱其攻击节奏,半个时辰过去,许大侠也是胜券在握。 “可谁知最后李梓岚竟是发了疯,打起来不按章法,以伤换伤,最后出其不意,将许大侠的心给掏了,李梓岚又趁势杀了那时可以操控毒阵的毒医弟子,这才使南路军大败。 “接着众人退去,发放信号弹通知其他几路的人马,后来众人又见到李梓岚派大部分人前来夹击我这边,而他自己也受了伤,便抢回了许大侠的尸体。” 戴文飞叹息一声,道:“此战失利,令许大侠牺牲,实是我的过错,是我心太大,想要一网打尽此番前来的折花会大军,才行这分军缓兵之策,也导致了许大侠不幸战死。”说完便又是一声叹息。 这边,一直纵泪叫唤的陆宇觉听到这话,竟是没来由的心想:“我大哥的死和那戴文飞有干系,他也有一分责要负!”当下起身冲上前去,一拳打向戴文飞脸上,叫道:“我大哥之死,你也得负责!” 这陆宇觉本来就是个血性汉子,对戴文飞没多少敬意,纵使先前戴文飞于他有两番救命之恩,更有前几天那段指点武学的相处之情,但陆宇觉仍旧是怒气勃发,不顾情面,他心中虽有想法,但是却做事不过脑,怒令智昏,想他如今一拳打下,便是要朝着得罪人的事态发展。 戴文飞自感有愧,便心想着:“让他打下这一拳消消气也好......”当下不挡不闪,被陆宇觉一拳打在面门上。 “噗”一声,戴文飞没有运内功相抗,被陆宇觉满含怒气的一拳打得踉跄后退一步,流了鼻血。 受了一拳,戴文飞也是有些眼花目眩,然而陆宇觉却未消气停歇,再一拳要打向戴文飞脸上。 下一刻,便见林智和统高起身叫道:“住手!” 陆宇觉当即应声停下,却不是因为听到兄弟叫住停止冲动,而是因为他已被人制住了。 只见陆宇觉和戴文飞两人之间,廖诗婷已伸出玉手将陆宇觉的手腕抓住;万生方丈的禅杖横拦在陆宇觉腹前;文昭老母的鹿角乌木杖勾压在陆宇觉左肩上。三位高手同时出招,陆宇觉登时身形受阻,纹丝难动,生死已入他人掌握! 文昭老母老气横秋,冷然道:“我梁上君子盗魁之徒,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打的!” 万生方丈慈善笑道:“公子已不防不避不运功地受了你一拳,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风蕙慧上前扶着戴文飞,担心道:“师兄可有事?” 戴文飞擦去鼻血,朝风蕙慧轻笑道:“无事,师妹不必担心。” 此时此刻,陆宇觉却是惊恐万分,不曾想自己竟如此冲动,也不曾想自己竟会一下子就被制住,当下却是因惊恐而说不出话来。 统高赶忙上前道:“请诸位手下留情,我家兄弟只是一时冲动,还请恕罪。”说着,朝着戴文飞拱手一礼。 林智道:“确实确实,还请沽鲸先生恕罪。”随即,领着其他六人朝戴文飞拱手也是一礼。 戴文飞道:“先放开他吧,此事因冲动而起,算不得什么罪。” 廖诗婷三人放开陆宇觉,而陆宇觉却是慎慎地不由自主退后两步,看他表情,显然心有余悸。 廖诗婷道:“师兄虽说这样的事算不得罪,但还是不要有人再犯才好。” 统高拉着陆宇觉,领着弟兄们,再一礼赔罪道:“多谢宽恕,我等确实冒犯了。” 戴文飞道:“盛许大侠尸身所用之棺椁,乃是冯枫木制成的,此木可保尸身数月不腐,现如今庐山尚有战事在,难以办好葬礼,只得先用冯枫木棺保存好许大侠尸身,待到战事结束,才能将许大侠好好安葬了。” 统高等人拜谢。之后,戴文飞叫人将许宁的棺椁合上,抬下去好生安放。 戴文飞道:“好了,这些事都算过去了,且先来讨论接下去的战事吧。”随即,领着众人到厅堂侧边的一架桌子旁,那桌上摆着庐山地界的全析地图,正是当初戴文飞给陆华鸿看的那张。 戴文飞指着地图上的汉阳峰,道:“我们的主力现在在这儿,还有五百人不到......”接着虚划着扫了一圈地图上标好的数十处据点,“还有四百人左右伏在这些据点之内,原意是要给折花众添些骚扰麻烦,给他们造成些伤亡,但......”他拿起地图边横放的十几支粉色的旗帜,一一插在庐山八路之上,一路两支,前头的代表“凡人大军”,后头的代表高手队伍,“折花会招了上万普通人做探路石,以他们的命,来试探庐山之内的阵法陷阱,我们留在外面的四百人分布零零散散,恐怕不会起多大作用,索性,我便叫他们蛰伏起来,不要出头,而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保存实力,但折花会大军也会长驱直入,有那些普通人以命探路,折花会的高手应该不会有什么伤亡。” 戴文飞道:“与折花会的决战,我们是避免不了的,到那时,以庐山阵势和我方兵力应可守住汉阳峰,再由散播在外的四百人回攻过来,夹击庐山,我们还有胜算。” 林智皱眉思量一下,道:“沽鲸先生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折花会分散的兵力逐个击破,如何?” 戴文飞道:“如我所料不错,折花会已经开始合兵了,不但那些普通人会合起来进军,就连由折花会高手聚集的那八路人马也会并做两三路,我们的军力不足,主动出击,也是只能打退由普通人组成的大军,没有什么作用。” 林智低头沉思,心道:“沽鲸先生原先计划是要囤积主力,然后派小部进行骚扰,待折花会大军攻到汉阳峰之后,以主力借山势相抗,再由小部回头集合夹击,可惜折花会招来上万青壮以命探路,打乱了计划......不对,纵使折花会没有招来援兵,仅凭庐山这数百人也是敌不过折花会两千余人的,就算是有地势相助也不可能,庐山地脉阵法可对超一流高手够不成什么威胁,这戴文飞必是有后手!”当即问道:“沽鲸先生,你可安排了什么后手?” 戴文飞看了林智一眼,道:“林兄弟认为我会有什么后手?” 众人也看向林智。 林智环看众人,道:“我方的军力,就算折花会不行这让青壮以命探路的毒策,我方也难以有胜算。 “顶尖高手,我方不输折花会,但中层高手却远远不如,折花会只需将我方中高层战力牵制住,再由剩余的中层高手力量来防备毒医弟子施毒。” “这般,折花会便可安心动用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底层力量攻上汉阳峰,虽说会因为地脉阵法出现伤亡,但已不足为虑,所以,还是我方倾败势大。” 林智又看向戴文飞,道:“如此危险的布局,沽鲸先生没有相应的后手,某却是不信。” 林智言罢,众人看向戴文飞,现如今唯有他与林智可称有大智谋,众人皆是倚仗这二人计策行事。 片刻后,戴文飞呵呵笑道:“林兄弟果然智计非凡,不负‘在世卧龙’之名!”他又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有后手,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统高问道:“为何不能说?沽鲸先生,说了给我们心里有个底儿也好。” 林智道:“沽鲸先生不说,可是认为我们临阵之时会给折花会瞧见破绽?” 戴文飞“嗯”一声点头,道:“此番涉及全歼之策,不得不谨慎。”又道:“我有一策,或可一试......” ...... 如今已时至正午,庐山西三路的折花会的“凡人大军”汇于一处,行走西路,轶焱所率三队人马合军紧随其后;南路与东南路“凡人大军”汇合,行走南路,由倪彤霞所率主力军紧随其后;东、东北、北三路“凡人大军”汇合,行走东北路,这三路高手人马由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主导,紧随“凡人大军”之后。 折花会大军行走,正如戴文飞所料那般,三路军,六队人,前队青壮以命探路,后队高手严阵防袭,不予他人可乘之机。 折花会三路军进军逼向汉阳峰,却有三位高手会于南路。 肩扛狗面刀,欧阳项先已立于山林之间等候多时。忽然,两阵劲风生起,却是他等的人倏然来到。 却见来者两人:一人身材魁梧,刚眉炯目,四十岁上下,乌发已带白丝,胡须已生银缕,身穿黑衣,一股沉稳气度暗附其身;一人身材瘦小,星目秀眉,面容俊俏,三十岁上下,鬓发高挽,身穿白衫轻袍,确是一个佳公子。 前者乃是司空耀奇,后者乃是陆义豪。 欧阳项先站在地上,看到两人站在自己身前,突然“咦”了一声,道:“陆义豪,你受伤了?” 陆义豪“嗯”一声,道:“我在北路对上了一个叫文昭老母的老太婆,她厉害得劲,我与她打了千招,被她一杖击中小腹,若不是斗到一千七百多招的时候她突然撤走,如今,我怕已是身死多时了。” 司空耀奇道:“我在东路也遇上了个自称万生的方丈,与我斗了个旗鼓相当。” 欧阳项先“嗯”一声,道:“我在南路与戴文飞对上,‘沽鲸钓客’之名不虚。” 司空耀奇道:“对方高层战力与我们相当,还隐隐有压过我们一头的模样,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有不利啊。” 陆义豪问道:“你想怎么办?” 司空耀奇道:“趁着我方三路大军浩势进发,吸引对方注意,我们三人潜入汉阳峰,将对方高层战力除去一两个,或着杀他们几个中层战力,这般,我们的胜算又会多上几分。” 欧阳项先与陆义豪同时沉思,欧阳项先想着:“此计成功,确实可以为我们博取很大的优势,但目标却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陆义豪想到:“我们用这一策,对方或许也会和我们想的一样,执行计划的人选和人数却是要好好计较......” 司空耀奇见两人沉思许久,似是料到二人心中所想,当下道:“二位可是在纠结行动人员和动手目标之人选?” 陆义豪和欧阳项先对视一眼,彼此点头,陆义豪对司空耀奇道:“确实。” 司空耀奇道:“如此,便改一下计划,行动的人有两个便可,一来此能预防对方与我们有相同想法,二来若是对方察觉,人少些也可在遇险之时方便撤走。” 闻言,陆义豪同欧阳项先点头赞成。 欧阳项先问道:“人数确定了,接下来该是人选了,你们觉得谁去好?” 司空耀奇道:“这个先不急,我们得先分析并确定好目标,之后再判断何人前去,如此才可确保完成计划的最大成功率。” 另两人思量片刻,心道:“确实,知己知彼,因敌制敌,乃亘古不变的良策兵法。”随即点头赞成。 第六十八章 高手博弈 陆义豪问道:“那么目标是谁?” “这得要分析对面的三个高手情况如何。”司空耀奇道:“与我对战的那个万生和尚使的是一杆禅杖,我观那杆禅杖的模样,想是全由黄金铸就,其内里恐怕还掺有玄铁,势大力沉,加之这兵器长丈许,那和尚挥起来攻防滴水不漏,若是我们选他为目标,他多半会顶下我们进攻许久,恐怕计划不成。” 陆义豪道:“那文昭老母的杖法也是厉害,不如你说的万生那般势大力沉,却反胜在刁钻奇快之上,初时我与她对敌本以为会只是平分秋色地纠缠上两千招,却不想在千招之时被她使计一杖击中,选她作目标,恐怕战时会遭她算计,于战不利。” 欧阳项先道:“我与戴文飞一战确实平分秋色,但我感觉与他大战之时,他并未出尽全力,不知他有什么后手,这个变数,也是于战不利。” 分析完对手情况,三人沉默,个自计较着优劣。 司空耀奇忽道:“选戴文飞吧,优先选择戴文飞,其次是文昭老太婆,下来是万生和尚,对方若是有三人或两人在,就按这个优先顺序对付,若是他们与我们所想一般派两人来我营寨刺杀,就只能瞄准留守那人了,但不管最后刺杀成与不成,都要收取几个中层高手的命。” 另两人看向他,欲听他分析,收取中层高手性命的缘由他们知晓,无外乎削弱敌人,方便攻伐计划,而他们所想听的是决定刺杀顶尖高手优先顺序的理由。 司空耀奇又道:“首先戴文飞乃是会首下达的主要目标,先杀他可以快些完成任务;其次戴文飞乃是敌军领头指挥,更是敌军几大势力之所以能联合在一起的纽带核心,杀他有助于此役进展;最后,据先前情报,如今的戴文飞是大伤初愈,虽说实力不退反进,但必然会因前伤而受到影响,我们的计划成功几率也会因此增上几分。综上三点,目标优先选他。而第二个选文昭老太婆,却正是因为她战中算计,如此,她出招之间必然是有所保留,待到行使计划之时,一人足可将她完完全全拖住,另一人去将庐山中层高手屠上几个,计划也不算败。至于最后一个才选万生和尚,则是因为先前我所说他的杖法精妙,纵使两人夹攻他,要胜,也需千招之上,此人不好杀。” 闻言,两人尽皆沉思,陆义豪心道:“听司空耀奇的分析,确实独到,我也提不出什么意见......” 欧阳项先心道:“可以照他所言一试......” 当下,两人赞同司空耀奇的看法。 欧阳项先道:“这些确定了,剩下的就是人手问题了。” 司空耀奇道:“我意想欧阳兄弟留守,由我与陆兄弟前去。” 欧阳项先问道:“这是为何?” 司空耀奇道:“欧阳兄弟已经在众人面前露过脸,而我与陆兄弟却是在暗处行事居多,由你留下,便于指挥几位护法布阵,以防对方与我们想的一样,派两个顶尖高手过来,这般就可尽量避免我方损失。” 庐山这一战中所出现的六位顶尖高手,其武功放在折花会里,乃是元老一级的高手,折花会的护法武功虽不及,但结下阵来却也可以挡下,甚至将之击杀。折花会这边中层力量雄厚,又可结阵御敌,自是他们的一项优势,如今正好利用。 欧阳项先沉思片刻,道:“如此便定下这计策吧,由你们二人前去对付戴文飞,我率几个护法抵挡对方反扑。” 陆义豪、司空耀奇点头说“好”,随即,三人分两个方向而去。 ...... 当晚,折花会付出上千条青壮年的性命后,已然行至汉阳峰下,简营下寨,却把汉阳峰上下山路围得水泄不通,待完一晚休整,便攻上汉阳峰。 折花会的营寨由血莲护法倪彤霞一手主导安排下,其内设有三个帅营,分别安在南路、西路、东北路三处主营之中,由领军护法坐镇,而其余众人小帐便如众星捧月般围着,护帅营于其中。 亥时三刻,人定将半,一抹弯月浮在暗云之间,欹挂于汉阳峰夜空之上。 南路折花帅营大帐里,其中伫立的却不是主事南路的折花护法倪彤霞,而是腰胯狗面刀的欧阳项先。 欧阳项先于此背对帐帘口站着不知多久,忽道:“可算来了,我在这儿等了很久,可以说,你们来晚了。” 却是应他所言,徒然生风过拂动帐帘,两道人影已然入帐,站在欧阳项先身后两步不到之处。 一人身穿棕衣,手持鹿角乌木杖,是个老气横秋的婆婆;一人穿僧袍,批袈裟,手持禅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前者是文昭老母,后者是万生方丈。 欧阳项先转身看着两人,却见其中无有戴文飞,心下暗喜:“如此看来,却是戴文飞留在汉阳峰上,正合我意。”面上却是冷冷道:“看来我所料不错,你们是沉不住气来劫营了。” 万生带笑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呵呵笑言:“这位面生的施主,你们这方不也派了两人上去吗?” 欧阳项先冷笑道:“老和尚也知说‘阿弥陀佛’?可笑你这嘴里喊着佛号的和尚,却来这儿当刺客,果然佛便是虚伪!” 万生闻言,含笑摇头不答。 文昭却是冷冷道:“套来套去也免不了打上一场,多说无益!” 欧阳项先又是冷笑,道:“确实,多说无益!” 瞬间,大帐之内,气氛随之一凝! 文昭冷笑,道:“何不叫你那些部下出来?虽说实力不怎么样,但也可结阵与我们其中一人相抗啊。” “哦?”欧阳项先道:“那么你们谁愿做我对手呢?” “就由我来!”话音刚落,便见文昭老母抡杖朝前攻向欧阳项先! 欧阳项先大呼一声“哈”,拔刀出鞘,瞬间便将当头砸来的迅猛一杖挡下,却见木杖旋转,竟是绕到他的刀身之下,当胸钻过去! 欧阳项先旋身避开,一刀直朝文昭老母劈下去,挥刀间劲刃飞逼,森森寒寒! 文昭老母抡杖回攻,横扫一击,便将这劲刃打散,却见欧阳项先刀影挥出万千逼杀而来。文昭怡然不惧,乌木杖横扫直挑,打散一片刀光,打出一阵迅猛劲狠的黑色杖影! 两大高手交手一瞬,便是帐内灯火迅灭,气劲袭掠四方,帅营大帐即刻炸开,“叮叮当当”地刀杖交击之声响彻全营,惊醒暗夜! 见两人率先交手,万生方丈当即杵杖飘身退开十丈,以免被两人交手劲风弄得一身狼狈,然而,却不待他落地停歇,便有五人的杀气锁到他的身上! 万生方落地,便呵呵笑道:“几位施主既然是要来对付老衲的,何不快些出来?你们这般躲躲藏藏莫不是以为老衲发不现你们?若是你们不出来,老衲一时技痒前去夹攻这欧阳施主,他可就危险了。” 万生方丈话甫落,却见五人飞快出现,将万生围在其中! 这五人正是:血莲护法倪彤霞,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葬冥护法闻泰,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 另两人霸神护法轶焱和钰凡护法廉释鉴则分别镇守西路大军和东北路大军,不必来此。 万生道:“五人,正好五行啊,你们要对付老衲,可是要用什么有关五行的阵法?” 倪彤霞与万生对着面,艳容笑道:“‘天工五行变’,献丑了!”话甫落,踏前一步,红袖一招,便见两道系着细长红线的三寸银亮针激射而出,针锋朝人,飞闪如电,摄出寒光,直向万生面上那对招子! 下一刻,却闻“叮”一声,两只细飞针同时被万生旋抡禅杖扫开。万生道:“施主这手暗器功夫,就算是一般的超一流高手也未必能闪开,可惜却是老衲在这儿。” 然而,回应万生的却是宸枫使剑,闻泰使刀,一左一右逼杀而来,剑光如炬,烙目三分;刀光狂烈,咄咄逼人。剑刺刀劈,却将万生左右闪避路数封死! 万生泰然不惧,单手抡杖挥扫一圈,“当当”两声击退两人,当即破掉两人攻势。他挥杖间,笑道:“这等攻击就想让老衲前躲后闪,‘天工五行变’就这点能耐吗?” 这时,万生却闻身后掌风呼啸,却是梁万彧、吴天举掌攻来! 万生头也不回,禅杖杵地,手脚不移,好似未觉两掌袭来一般,任其攻来,而梁、吴二人的劲掌却在仅离万生背部不足三寸之处猛地停下,不得再进一分! 万生道:“若是几位施主就只有这点本事的话,还是早些撤军吧,省的白白送了性命。”随即,便笑语“呵”了一声,身上僧袍、袈裟微微鼓胀一瞬,气劲迸出扫掠四方,“砰”一声将身后两人震退。 忽地,万生发觉不对,眯眼扫了五人一圈,却见五人站位经过方才数招交手,尽皆悄然变化,而“天工五行变”阵势也因此蓦然一变,方才全然不觉的一股危机感徒然临身,教万生不敢再轻视敌手,心中凛然。 而面上,万生仍是保持着微笑,道:“阵势如此厉害,为何尽是对老衲使些不痛不痒的招数?是试探?还是一开始几位施主就没有站好位?应当不是吧?” 而下一刻,“天工五行变”倏然开启,五大折花护法移步挪身,围着当中万生顺时旋转,脚步愈发飞疾,身形愈发难以状述,转瞬间五人无影,风劲卷尘成墙,将万生困锁其中! 万生静静看着五人飞速弄出一窜龙卷将自己扣在其中,不加阻拦,见他们阵法成型,便道:“这便是要困锁甚至是要杀了老衲的‘天工五行变’阵法吗?老衲可要动手破阵咯!”当即,飞身一跃,飞抡禅杖,带出一圈圈劲风,在这由“天工五行变”阵法所形成的龙卷之内,再逆向扫出一条龙卷,欲先以力破阵! “天工五行变”阵法一成,当即便有万千狂劲于阵内外疾飚,或刀剑气,或拳掌指劲,似无序可寻而暗含五行、反五行变化。阵法对内可困可杀,对外可攻可守,或顺时以五行变化驱动困杀,或逆时以反五行变化超脱敌之意料,精妙非常! 万生禅杖挥扫,如风如龙,有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之势,倾刻间与“天工五行变”阵势交锋上百次,却是一时不得脱阵! 再观这边文昭老母与欧阳项先对局,不似前番万生与五个折花护法打三招说两句,此时已然交手两百招有余,双方依然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一处战场,两个战圈,早早留好的帅营方圆数十丈,战声隆动,惊彻南路折花营,响穷暗夜匡庐山! ...... 汉阳峰下的战声,惊醒黑夜,回响在匡庐山间;而汉阳峰上汉阳台,钓客伫立,候客于石砌台中。 陆义豪、司空耀奇两大高手也已找上门来,他们上汉阳峰之时,凭仗自身身手,躲过上山路上众多机关阵法,见着少许巡逻守夜之人,也是不惊不扰,一路潜来,竟是无人发现他们存在。 两人欲要先寻几个敌人的中层高手击毙,以免此番计划徒劳无功,却发现那些高手一个都寻不着,甚为怪异。心知戴文飞他们早有防备,两人心生警惕,却也不愿此来无功而返,便继续深入,以求寻到机会出手。 他们再寻片刻,便闻山下战声传上来,知道是敌人也派了人手杀下山去,不由暗暗庆幸己方料敌先机,留了后手,只是不知敌人顶尖战力分配如何,心中依旧是警惕不减。 再寻片刻,两人便见戴文飞早已在汉阳台候着他们,心中惊警猛然蹿升,不由心想:“莫不是戴文飞早已料到我们前来,叫高手来相助,又让人埋伏阵法机关就等着我们入套?!攻下山去的人恐怕便只有一个了,此计注定徒劳无功矣!” 戴文飞此前是立在汉阳台边,看着山下大战,静观敌手前来,如今陆义豪、司空耀奇两人来到,却也是敏锐地发现他们,转身回看,道:“两位既来,便不必躲藏了,这汉阳台只有戴某一人在此恭候,如今两位前来,再无第四人。” 陆义豪同司空耀奇见戴文飞已言明,自知再无躲藏必要,对视一眼,心下较定主意,双双现身于戴文飞身前三丈之处。 戴文飞见两个男子出现,一个身材瘦小,白衣俊颜,三十年纪;一个身材魁梧,黑衣刚面,四十上下,却都是生面孔,心道:“想来这两人便是白天由文昭婆婆同万生方丈对付的两人,只是两人没有与婆婆和方丈通名号,不知姓名。”当下问道:“不知二位姓甚名谁?” 两人却先警惕地看了一圈汉阳台周遭景事,陆义豪才道:“我叫陆义豪。” 司空耀奇道:“复姓司空,名耀奇。” 戴文飞笑道:“二位应知戴某名号,那我也不多说了。二位也不必如此警惕,此处的顶尖高手只有戴某一人,另两人在山下与二位的同僚、部下正大战着呢。” 陆义豪冷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戴文飞道:“你们可以自己看看,这汉阳台边上就可以看到下面大战。” 闻言,陆义豪想去看看,却是司空耀奇按下他肩膀,道:“小心。”说着,他警惕非常地瞄了另一头似笑非笑的戴文飞一眼。 陆义豪点头:“我自晓得。”随即,便飞身到汉阳台边上,此处正好可以看到,南路帅营那边的大战。 陆义豪看下去,却见南路折花大营的帅营处,正有不小的动静,他可确准看到战场中,一处刀光杖影绵绵漫天,一处龙卷漩涡铿锵狂暴,正是一处战场,两个战圈无疑,可以确定,那文昭老母和万生方丈全都下汉阳峰去了! 陆义豪回来将情况告诉司空耀奇。司空听了,却不见欣喜,仍然警惕地看着戴文飞,心道:“戴文飞早早在这儿候着我们,必是早料到我二人前来,可为何却只有他一人?明知敌人行动却不做对策因应,戴文飞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戴文飞笑道:“二位可愿意相信戴某说的话了?接下来,二位又想做什么呢,是与戴某在此聊聊天,亦或者打一场?” 第六十九章 熟高一筹(1) 这时,戴文飞笑道:“二位可愿意相信戴某说的话了?接下来,二位又想做什么呢,是与戴某在此聊聊天,亦或者打一场?” 戴文飞笑语如荷风送爽,可在对面两人看来,却是有感寒意蹿升,一股莫名无力漫上心头。 司空耀奇瞬间心思百转,试图揣测戴文飞想法,片刻后却因百思不解而放弃,心道:“与其以己度人,不如直面问他个清楚明白!”便道:“戴文飞,你明明料到我二人会来,为何还是要一人独对,你到底有什么计策。” 戴文飞负手笑道:“有,计策确实是有,但与戴某独对你们二人却无半点关系,戴某独对你们二人,是因为戴某有信心自己不会落败,所以,戴某才会支走别人,独自在这汉阳台等你们。” 陆义豪冷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当即,他与司空耀奇一左一右闪到戴文飞两旁,一番交谈,两人已经明了,戴文飞此刻确实只有一人在这儿,而且汉阳台周围空旷,难以布什么杀阵,如此机会不开战,更待何时? 却见两人闪到位,白衣身影拂袖扬扫,踢脚扫尘前划,催动内力蓄势待发,其间衣袂飘飘,宛若仙灵神俊;黑衣身影举掌朝前,身形压低前倾,蓄势爆气猛然一喝,黑衣鼓胀一瞬,恰似黑耀神尊! 戴文飞静待两人摆好架势,笑道:“看来两位是使拳掌法的,那戴某这次便也是用掌法对敌吧。” 司空耀奇冷笑:“掌法?你沽鲸钓客没了趁手兵刃剑法便不行了?说掌法,你的‘惊涛骇浪三十六式’又能有多厉害?” 戴文飞笑道:“戴某在江湖上尽是凶名,但却不是以掌法见凶名,二位可不要被江湖言论误导而认为戴某掌法不厉害哟。” 陆义豪冷哼一声,道:“自大之人将因骄而折,因骄而败,因骄而死,戴文飞,你离最后一种情况不远了!” “哈,看来却是让你们小看戴某了!” 话甫落,戴文飞一拂袖,内力一震,久压多时的血戾杀气瞬间如惊涛骇浪般涌出,涌向四面八方,笼罩整个汉阳台! 光露出这一下子,便惊到两人了,如此血戾杀气确实不负惊涛骇浪之形容,但,这得是杀了多少生灵才能聚成啊?! 自长沙突围战起,到戴文飞被陆华鸿救下,不过数日时间,戴文飞手下亡魂又添上千,他自身的血戾杀气自然得到增长,加之他所收人命多是在那场突围战之时所杀,生出的杀气更是烈上几分,如今他这满身血戾杀气比之初见冰辛之时,更是强上几分! 戴文飞冷冷道:“你们是折花会首暗中培养的,不可经常在众人面前出现,执行任务中杀人也只是练练手,如何能像我这般,数年闯荡江湖便已杀人无算?你们为折花会首许云浩暗中行事,参加战斗能过百吗?!沾的人命能过得了五百吗?!我在血戮战场中稳稳进步,你们逢战不过百怎敢小瞧于我?!”说话间,他已翻掌起式,掌运惊涛,足踏方圆,起式瞬息,气势已臻顶峰,更有血戾杀气加持自身,登时,态若志扫寰宇,威霸天下! 陆义豪和司空耀奇两人越看越心惊,心中暗道:“果然如欧阳项先所言,这戴文飞还深藏一手,这惊人的血戾杀气便没见欧阳项先提起过,如今,这戴文飞真当是棘手,真当是要非除不可!” 戴文飞轻阖双目,凛对两人,眼神不交会,却是气机率先交锋! 下一刻轰然一声爆响,战局展开! 折花两高手,首出劲招,司空耀奇飞冲前来,一拳如流星耀耀,直轰戴文飞右胸;陆义豪前进赞掌,一掌如白龙过江,拍向戴文飞左脑。两人方一出手,便是杀招,他们心想:“一招击杀却是最好不过!” 戴文飞突然睁目,眼放寒光,凛然一喝,双手翻飞化劲,打出一招“浪遏飞龙”,却见他左手划开陆义豪一掌,右手按下司空耀奇一拳,左脚翻踢司空耀奇脑门,右脚踩上陆义豪接过来的一记膝顶,翻身运掌间,再使精妙身法“鲲鹏搏龙舞”,下一刻,踩在两人肩上,旋身翻退出两记杀招范围。 三大高手交锋只在一瞬之间,轰然一声,烟尘乍起,便见戴文飞退开两丈,却不见下风狼狈模样。 陆义豪和司空耀奇转身再攻来,却是前者身形迅猛,率先冲到戴文飞面前,连出三掌,一掌飘过一掌,一掌快过一掌,一掌强过一掌! 戴文飞凛然以对,一招“迭浪相涌”使出,右掌左拍,左掌右拊,化解当先两掌,瞧出这第三掌不可仓促硬接,即刻脚下一蹬,飘飘退开,欲要引陆义豪这一掌跟来,磨他几分气力。 然而戴文飞方退半步,便见司空耀奇速度猛增,飞空越过陆义豪,一拳如彗星下坠,直向自己脑门上来! 戴文飞当即变策,硬接陆义豪一掌,“轰”一声震退敌手,而他戴文飞也借力抽身加速,躲开了司空耀奇这一拳。 戴文飞与陆义豪的一记对掌所放余波冲向上下左右四面,却是拦不住司空耀奇瞬息,只是他这威猛势猛的一拳却是没有打中戴文飞,反倒给汉阳台青石砖板上“砰”一下砸出一个大坑,登时,碎石乱尘碎于暗夜之空! 戴文飞蹬地稳住身形,双手左右开划,再一推,一道无形气浪赫然涌出,一招“气分天海”! 烟幕中,司空耀奇猛拳砸下却未有一丝停滞,另一拳紧握,随爆喝一声,瞬间环绕上一层丝丝雷息,紧接着脚下一蹬,一拳轰出! 就在戴文飞这招“气分天海”完全打出之际,司空耀奇一拳冲开烟雾,但见那雷息环绕的迅猛一拳,宛若雷龙矫首,面对“气分天海”之沧浪风云,震天怒吼着! 下一刻,两招轰然对撞,烟尘扬起之间,却是司空耀奇与戴文飞两人双双退开,而陆义豪趁机跃过司空耀奇上方,一掌如风如虹,朝戴文飞拍下去! 戴文飞退身间一喝,一掌对接过去震退陆义豪,却见陆义豪翻退间,凌空虚踏,身形由一化四,再次赞掌攻来。 戴文飞再出四掌打退敌手,却见陆义豪退开后,身影由四化一,接着又是在空中虚踏,分出九个身影朝戴文飞攻来。 戴文飞再连出九掌打退他,而他却是又分出十六个身影攻来,连续十回,竟似二次函数般层层叠加,第十回已有一百个身影攻来,如此喋喋不休的攻击,却是惹得戴文飞烦怒一喝,精纯内力挟血戾杀气轰然震开,震散陆义豪幻化出的身影,只留当面真身。戴文飞一掌拍过去! “轰”一声,陆义豪再退开,这回却是司空耀奇冲上来,一拳挟威,朝戴文飞小腹上打去! 戴文飞一惊,双手回防,朝司空耀奇这一拳按过去! “砰”一声,戴文飞连退数步方才稳下身子,离悬崖边上只有一步之遥! 前番数招,戴文飞几乎拳拳硬扛,掌掌硬接,纵使他根基深厚也不免一退再退,一路下来,已经退到悬崖边上了。 十数招过,方过一息,戴文飞以一敌二吃了些亏,但陆义豪和司空耀奇也没讨得什么好,两人轮换攻击,逼得戴文飞只能仓促应敌,己方却也被戴文飞频频打退,根基高下,显而易见。 将戴文飞逼到悬崖边后,两人攻势稍缓,停下整理气势,想要一鼓作气将戴文飞打落悬崖。 却见司空耀奇身上气机翻腾涌动,身上黑衣无风自膨阵阵,刚毅面孔愈发沉着;陆义豪白色衣袂飘扬,似有白色灵气环绕,风姿偏偏。 戴文飞笑道:“看来戴某确实有些托大,只用掌法是难以取胜的,也该用用剑法了。”说着,收去手中掌式,右手并起双指,一挥甩,三尺无影剑罡当即隐现,斜提一侧,登时,他那激昂澎湃的武道真意蔚然爆现,“杀鲸霸剑”的血腥剑意轰然狂泄,有武道真意与血腥剑意的交互加持,血戾杀气之烈再提三成! 下一刻,戴文飞飞身向前一跃迅如雷闪,气势震天,仿若大鲲纵出海面化作穹顶鹏,恢弘气势使天地为之颤栗色变,内力宛若洪荒巨流,加持手中剑罡,无形之剑寒光现,只听一声嘹唳似剑鸣,挟血戾杀气,聚形鲲鹏,正是一招“水击三千里”!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两人当即便闻血戾气息扑面而来,大惊之下,司空耀奇大叫一声“不妙”,当即沉声一喝,扎起马步,双掌前推,内力输出,倏然出现一道厚达三尺、长宽一丈的劲墙,其上有雷息缕缕凝绕,坚如神石,威比灵修,一式“雷引天宫墙”赫然而现! 陆义豪出招也不慢,白衣轻袖挥舞,脚踏玄步,旋即摇身一变,一招“白龙梭空变”劲舞,身形似融入气劲当中,宛如白龙矫游,威势超然! 两强劲招一攻一守,默契无间,白龙盘在雷墙之上,两招威力相加持,却是昊光冲天起,声威震九霄! 戴文飞见状,出招更快,剑罡瞬息若回锋千转,上拊下劈,剑影作鹏躯,气刃如飞羽,先破白飞龙,再碎引雷墙,一招对两人,招过得上风! 破开两人招法,戴文飞最后一击是自下而上再挥一剑! 司空耀奇同陆义豪见状大惊,各自再出劲掌应对,“砰”一声,登时白光万丈,似是要汉阳峰变作昼日天下! 白光晃眼,司空二人不知戴文飞是否还有后招,当即惊退连连! 待到两人与戴文飞相隔四五步之后,两人不觉晃眼,亦不见戴文飞追击,方才停下,定睛看向戴文飞,却见他正是斜提无影剑罡,笑立于前,附上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血戾杀气,让人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司空耀奇心道:“初时戴文飞只用掌法,那满身血戾杀气虽有,但却不怎么浓,在战斗时作用不大,想不到他一改用剑法,这血戾杀气便暴涨起来,出招还没到身前,气息便已扑面,足以影响我二人心神,加之激昂澎湃的武道真意,即可让这戴文飞占到上风,当真是棘手......” 陆义豪心道:“从月前的情报来看,戴文飞在群雄大会上只是和那个靠强吸同僚功力的冰辛平分秋色,这招‘水击三千里’也只是与冰辛的‘冰火两重天’功夫战得平手,那冰辛必然不如我和司空耀奇,戴文飞应该与冰辛相同才是,为何如今却以这招占得上风?难道说,戴文飞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便进步神速如斯?这倒是可怕了......” 群雄大会那一战,戴文飞先有与苏叶梅交斗时落下的气血滞待小患,后又因当时人多,血戾杀气不可放出加持剑招威力,有几分实力发挥不出来,才显得只与冰辛平分秋色,实则是戴文飞技高一筹,如今戴文飞实力因连番大战而进展,一招硬撼当场两人,也不算见怪。 戴文飞看出两人眼中深深的忌惮,笑道:“二位,我这招如何?” 司空耀奇冷冷道:“虽说我们立场不同,但我不得不说这招算是你技高一筹,不过这局却未必是你赢!” “哦,何以见得?” 司空耀奇道:“此局我方使计在前,你们料到了,却因为你自诩武功高强,想要以一敌二,没有做出更好地因应,反而自主按照我们设下的计划进程行事,愚不可及,你们现如今的行动全都在我掌握之中!” “在你掌握之中?”戴文飞问道:“你是指在折花营中,留下欧阳项先看守,并使几个护法结阵以抗衡我派去的两人吧?” 司空耀奇冷笑道:“你这怕只是后知后觉吧?!” 戴文飞道:“只有这些?” 司空耀奇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看来你的神机妙算就只有这些了。”戴文飞道:“你们二人确定联手就可以击败我?刚才那招,你们二人可是明明白白的失利了。” 陆义豪道:“戴文飞,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狂妄吗?” “两百招。”司空耀奇竖起两根手指,道:“只需要两百招,我们双方的优劣势就会因为内力的消耗速度差距而显露出来,你戴文飞刚才那招消耗想来不小的‘水击三千里’又能用几次呢?” 戴文飞高笑一声,右手剑罡不变,左手暗运掌劲,道:“就算一次也用不了,你们也不是我对手,多说无益,杀!”话音刚落,当即左手使“惊涛骇浪三十六式”,右手用“杀鲸霸剑”,一心两用,催动浩元内力猛攻当前两人! 武功达到戴文飞这等掌握自身武道真意的高手,一心二用之法实是信手拈来,如今他一心两用,一手使剑,一手使掌,攻击威势只增不减! 司空耀奇和陆义豪相互对视,眼神默契交汇,一左一右,闪身如电。 司空耀奇踏步如飞,每一脚都踏得地颤不已,随即一拳,似要倾覆山河! 陆义豪一步腾空,身一扭,宛若神龙,化劲出掌,道道掌力恰似声声龙啸! 戴文飞身形泰然一顿,左手出掌,招式无多花俏,只是聚力一推,登时,如狂涛宏浪般的掌力轰然打出,一招“荡世狂澜”对上司空耀奇倾覆山河的一拳,瞬间,震碎脚下青石,震扬石砾烟尘,震退敌手! 一招,稳占上风,戴文飞右手再出剑招,狂狼剑芒铿然乍现,一式“宏浪湍天”,对上陆义豪白龙盘飞之姿,威如龙吼之掌,剑罡横斩、直劈、斜划,招抗龙头、龙爪、龙尾,剑罡掌力对撞交击数回,余劲袭扫碎砾扬尘无算,最后锵然一声,戴文飞又退一人! 双方第三次交锋,戴文飞仍如第二次那般,稳占上风! 然而双方交手仍未停下,陆义豪退开,司空耀奇挺身再次攻来,接着一两声爆响,又被打退,转而陆义豪分化身影攻上,缠斗戴文飞,然后司空耀奇再轮换上去,如此,两人交替进攻戴文飞,令他虽占上风,短时间却也分不出胜负。 但戴文飞也不是就站在原地给两人打,数十招后便使出“鲲鹏搏龙舞”,与折花会两大高手游斗于汉阳台上,三大高手虽手无寸铁,却打出刀剑铿然交鸣,风云为之翻覆,暗夜为之不敢掩月明,酣战逐渐演至巅峰! 第七十章 熟高一筹(2) 汉阳峰上战难止,汉阳峰下争不休,此方大战轰轰烈烈,彼方暗战方才悄然开局。 汉阳峰下,西路折花营,偌大营寨却不知,一队身穿黑衣的人正悄然靠近,离大营有数十丈时,领头人一招手,身后黑衣人全数停下,阒阒无声。 却见大营中,灯火稍明,除了淡光下一些守夜巡逻的人手外,大多数人都是在帐内休息。先前,司空耀奇等一班高层定下的计划已经通知了这处大营的主事人,霸神护法“蝗”轶焱。在一刻钟前,南路和汉阳峰接连传来的战声惊动了此处人马,却被轶焱安抚下来,他命令部下们好自休息,以待明日攻打上峰,不必管其他几路情况。 看着眼前安若无事的折花大营,领头人再一招手,却见一个黑衣人悄悄快步上来。领头人道:“按照计划,开始布毒阵,此处不必留情,用最狠的!” 那黑衣人点头称是,随即招呼十几个同伴跟上来,开始依照领头人所说,布下毒阵,布下最狠的毒阵! 十几个黑衣人上去,避光就暗,片刻后,便在折花大营周围数十处暗地里布下毒阵,随即便又飞快轻跃回来,只待领头人号令一发,便可在瞬间激发数十道毒阵,放出毒烟毒气,毒杀折花众! 这队人的领头人,正是白日拦下折花会葬冥护法闻泰的蒙面高手,他隶属梁上君子的窃钩者,名叫梁耀海,使的单刀,武功与折花会护法乃是同一级别,所以,他奉令在白日负责拦下一位折花会护法,即闻泰。 而今晚,他却是奉命率毒医弟子来汉阳峰西面下,布毒阵,杀折花众! 见毒医弟子回来,眼下已是万事俱备,梁耀海一声令发:“开阵!” 十几名毒医弟子随令而动,祭动奇法,手舞挥扬间,无数细微蛊虫出现空中,朝数十处毒阵那边飘过去! 以蛊催毒之技法隐秘,正好适合今晚偷袭! 无数细微蛊虫闯过微风,达到那些毒阵处,一进毒阵,便与其中特殊物质相互作用激发功效,催化无形无色无味之毒气滋生,丝丝缕缕穿入轻风,飘达折花会大营,片刻后,毒气已经蔓延了小半个折花营,许多人在休息睡梦中因毒气入体而七窍流血死亡,亦有许多人在守夜和巡逻时突然倒地,一样七窍流血而亡。有几个脑袋稍微清醒的人中毒后发觉异样,想要高呼或者拉响警钟,却是全身无力做不成一件,七窍流血同时,颓然倒下。顷刻,折花营已有近两千人丧生! 正当梁耀海众人期待着折花会大军全营就这般尽数被毒气毒死之时,突闻一声高呼:“众人快起来退到帅营!” 梁耀海定睛看去,却见一个沉稳霸气,将头发扎成一条条小辫子的高手正不断叫着“众人随我来”“众人退到帅营过去”之类的话。梁耀海心道:“这应该就是这支折花西路军的主事人轶焱了。” 折花全营被轶焱惊呼提醒,随他退到帅营那边,将还剩下的数千人手全都集中起来,他手下的地煞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流云舵主敖蔚瀚也一同帮助指挥众人撤退,在四位高手引导下,数千人慌乱,却有条不紊,尽数撤入帅营中。 轶焱折断几块木头,叠作简略高台,呼道:“皇甫鸣,你们几个率人施武、摇旗生风,吹散毒气,待我招来虫潮再将毒气尽数驱开,逼它们会去毒死那些下毒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为保性命,自知逃是逃不过毒气蔓延之速,当下团结一心,普通人舞旗扫风,折花会高手出招喷劲,聚众齐心之下,竟是生出一道风障,将毒气堵在帅营之外,不得进入! 这时,却见轶焱竖指唇前,口诵秘咒,欲招蝗虫助阵。几乎一瞬间,密咒念完,轶焱举手高呼:“虫——来!” 随即,便闻铺天盖地的飞虫“嗡嗡”振翼声裹挟无边气势,如浪潮般聚涌起来,代云职,遮天盖月,让黑夜更加黑,让沉夜不再宁静! 轶焱信手挥划,将虫潮如手臂般驱使,勾动空中洪流,把帅营围上了一层层叠加起来,密不透风的虫躯之壁,让帅营内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不由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自家护法使出能耐。 在轶焱的术法控制下,蝗虫们将自己虫尾一致朝外,虫足相互勾结,使得虫躯之壁固若金汤,然后它们的振翅频率猛然飞增! “嗡嗡嗡嗡嗡......” 蝗虫振翼声好似通天彻地,无数虫翼同时震动,其所产生的,足以袭卷草木的狂暴劲风! 劲风呼啸四方,将营中木灯架、旗杆等吹得七颠八倒,许多帐篷被倒下的灯架点燃,被旗杆压垮,或是已经飞到不知那边去了,原本弥漫在营中的毒气也被吹飞出去,有许多被倒卷回梁耀海哪边去! 若是这些无色无味的毒气漫回一众黑衣人这边,是躲都躲不得掉,如此,他们反而会遭己方布下的毒阵反杀! 然而,那十几个毒医弟子曾受陆华鸿提点,早就料到这种局面,预防万一,已经在一众黑衣人身前布下一圈抗毒之阵,那些毒气飘回来,一点效果也没有! 梁耀海看着眼前境况,暗道:“这轶焱的招蝗虫之法确实棘手无比,若不是少魁暗地里叫我们不要留情,要下狠手,以剧毒之气将这轶焱困锁住,恐怕任何战局都会因为这个人而改变。”当下朝毒医弟子问道:“你们现在同时操控两种阵法,它们可以维持多久时间?” 一个毒医弟子答道:“这个毒阵体系已经开启,可以维持三刻钟时间,我们可以提前关停它,但是无法延长它的持续时间,若要等阵法结束后再重新安放,则需要过上一刻钟的时间准备。” 闻言梁耀海想:“少魁曾嘱咐我开毒阵后两刻钟便要撤离,如今这毒阵可以维持三刻钟,这一刻钟的时间差便是要堵住折花会的人,给我们安全撤离的。少魁不愧为盗魁之徒,当真是神机妙算!”当即下令道:“两刻钟后,我们撤离!” ...... 与此同时,折花会东北路的大营已然被攻破,领军者正是廖诗婷和风慧惠,手下更有“云中铁鸟”华巧、“黄面郎”申云、“花夜狼”统高、“三惊”陆宇觉四人相佐,率领两百人杀入折花大营,势如破竹。 廖诗婷、风慧惠联袂逼上调来镇守大营的钰凡护法廉释鉴,将他杀得不敢分心指挥人手;华巧对上飞羽舵主陈浩盛,续演白日未曾分出胜负的拳掌之争;统高挥刀对上使剑的海宫舵主御晖,继续白日未完地刀剑决;申云对上地峭舵主嵇昂礼,两个瘦仔的刺客对决不适人群中开战,一交手,且打且走,转而离大营主战场越来越远。 前边几个高手捉对或是以二对一厮杀,而陆宇觉却是领着两百人在折花大营中一路大开杀戒,众人在他带领下一番冲杀,不片刻,便已杀了数百折花众和那些折花会招来的青壮年,一时逞威风! 这边战前,廖诗婷也命人使毒药,但却不是西路那边的剧毒,这边的药只是让中毒者持续十几天的头疼脑涨、腹痛躯软并失去战力。那毒药一下去,无色无味的毒气便弥漫了整个折花大营,登时就有两三千人不查之下中毒,瘫倒失去战力,任人宰割。 廖诗婷战前有言:“那些被毒药毒翻的人就不要杀了,只动那些还反抗的人就行了,庐山灵秀已遭战火摧残,少杀些人,让庐山的秀气不要给戾气搅染太多。” 然而饶是如此,如今这处战局也是添上了数百亡魂! 早在白日,戴文飞与众人议事之时,他便提出了一个将计就计之策。 那时,戴文飞说:“我有一策,或可一试,折花会之人动用了上万人,资源必然消耗巨大,为了加快攻伐进度,尽快结束战役,他们或许会兵行险招,偷偷派几个高手上汉阳峰来,刺杀我们中上层或是顶尖战力。” 统高道:“上汉阳峰的山路不是有机关阵法吗?这些应该可以阻住他们。” 戴文飞摇头道:“敌我双方的顶尖战力持平,都是各有三个,汉阳峰山路那些阵法拦不住对方的顶尖高手上山。” 廖诗婷问道:“那按照师兄所言,他们又会派几个人、派谁来呢?” “有关人选我不敢料定,但偷偷上汉阳峰的高手必然是有两个。”戴文飞道:“他们行使此计为了消耗我方高端战力,若是只派一人,我方只需按兵不动,三大高手坐镇,足以监察到整个汉阳峰偷偷上来的所有敌人,敌人单独上峰,多半还会是有来无回......” 下来,林智接话道:“若敌方三个顶尖全上峰来,又是怕我们会料到他们的行动,在峰上设下阵法埋伏,反将他们一军,或者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派人下去消耗他们的高端战力......” 戴文飞又接下话来,道:“可如果选择只派两人的话,他们便可以在进攻时选择一明一暗的行动方式,纵然不能消耗我方顶尖高手,也可杀我们几个高端战力,从而削减我们的实力......” 林智再接话:“再加上折花会在此役所能动用中层战力占有绝对优势,那些护法虽没有沽鲸先生与文昭婆婆还有万生主持的这般实力,但三五个联合起来结下阵势,却可以阻击沽鲸先生等三位的其中一人,折花会便相当于有四个顶尖高手的战力,若是我们贸然派人,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戴文飞道:“以上便可确定敌人出动战力,接下来便是布计,文昭婆婆、万生主持,你们带一批毒医弟子,下峰去南路折花营,这路人数最多,敌人的主要高端战力定是在那儿镇守,安排毒医弟子布好毒阵作为全身而退的手段,并确定敌人派出高手上汉阳峰后,便闯进折花帅营,务必缠住其中的高手一刻钟时间。” 文昭老母和万生方丈听得一愣一愣的,见戴文飞说完,便说声“领命”。 这时林智道:“沽鲸先生,下一个布计可否让我来说?看看我所说合不合先生心中所想。” 戴文飞笑道:“可以。” 林智便道:“由廖姑娘和风姑娘领着二哥、四哥、五哥、六哥,率两百人去东北路攻打由钰凡护法廉释鉴镇守的折花大营。” 戴文飞笑着点头赞成。 廖诗婷见状轻笑,领着风慧惠道:“领命。” 统高、申云、华巧、陆宇觉也是道一声“领命”。 林智又道:“由梁兄率领一批毒医弟子前去西路,以毒阵将轶焱的大营堵起来,不要让他们逃出一个。” 戴文飞又是笑着点头,表示赞成。 梁耀海见状领命。 林智又道:“折花南路军知道西路和东北路出事,必然仓皇派出人手增援,三哥、八弟,你们领两百人在折花南路军通往西路的必经要道上设伏,狙杀驰援者;九弟便和我另率两百人,狙杀前去东北路的援军。” 戴文飞又是笑着点头。 卢言先、第振、邴烽便道一声“领命”。 戴文飞又补充道:“不管最后战果如何,交战两刻钟后都要脱离战斗,回防汉阳峰。” 这时,廖诗婷问道:“师兄,上汉阳峰的那两个高手你没有提到,你是要自己对付吗?” 戴文飞笑道:“师兄的武功,你还信不过吗?”随即,又道:“至于我预测的行动时间嘛......” 林智笑道:“事不宜迟。” 戴文飞亦是笑道:“就在今晚!”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虽说将一个惊天大计如此细致入微地布置下来,让人不由心生佩服,但看着这两人最后这副交心已久的模样,在场议事的众人却感到一阵无语。 ...... 现在,汉阳峰下,一切都按照会议上的部署进行着,欧阳项先与文昭老母缠斗一刻钟时间,交手上千招,难分轩轾。激战中,欧阳项先却闻汉阳峰西路和东北路方向传来战声,虚晃一招与文昭老母分开,心中仓皇间,只知西路和东南路营寨遭袭,匆忙高声下令道:“叫秦嘉宇和卢儒霄各带两百高手,前去驰援西路和东北路。”随即又与文昭老母杀在一起。 秦嘉宇在李梓岚受伤后表现出众,得以暂代落花舵主之职,他与卢儒霄远远听到命令,即刻点好人数出发。 两人分头支援,秦嘉宇去西路,卢儒霄去东北路,卢儒霄对欧阳项先的命令不疑有他,火速驰援,而秦嘉宇却是留了个心眼,想到:“欧阳大人急急忙忙派我等出来驰援,多半是没有考虑到敌人是否有伏兵围点打援......若是我这样什么也不知,贸然冲过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危......而且西路是有轶焱大人镇守,他的蝗虫潮使起来无往不利,我去不去都一样,嗯,就这么定了,减速绕远路!”当下带着众人故意绕远路,减慢行军速度。 另一边,卢儒霄率的那两百人在山林路中疾行急奔,来到中途,果真是中了埋伏! 却是林智和第振领着不明人数的高手围杀上来,林智和第振两人围攻上卢儒霄,再任由手下高手自个儿混战交手,卢儒霄这一路人竟一时间被突变打懵了,立马便被杀伤二三十人,一度处在劣势。 若不是毒医弟子已经全都分配给了攻击三处折花大营的任务,不能用毒,卢儒霄率领的高手一进埋伏就会伤亡大半,不多时,恐怕已是全军覆没了。 ...... 汉阳峰上汉阳台,庐山此役现今最激烈的龙争虎斗仍在继续,戴文飞剑招、掌法并用,虽以一敌二,却仍是越战越勇,与陆义豪和司空耀奇两人交斗一刻钟,不时大呼“痛快”,虽说因为消耗巨大而显露支绌,但可以确定,没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不分胜负! 第七十一章 熟高一筹(3) 交锋僵持已久,戴文飞趁着一个与敌人错身分开的机会,左手卸下掌劲,并起食中二指迸出剑罡,有如使着双剑,攻击再是凌厉三分! 却见下一个交锋,戴文飞大开大合地挥甩剑罡,无形锋刃破空流转间,一劈,震荡烟尘,震退陆义豪;再数剑,撼动大地,撼却司空耀奇! 司空耀奇与陆义豪连退数步方止,定睛再看向戴文飞,却见钓客眼神冷肃,双手剑指斜向天去,左前右后,周身血戾杀气好似幻形般一圈圈勃发,弄得钓客双鬓飘飘,神威凛凛! 两人不由心中惊疑:“这戴文飞怎么越战越勇啊?!”而心思更细的司空耀奇却更想到:“为何我们与戴文飞打了一刻钟了,还是没有人被惊动?” 这时,戴文飞好似看穿司空耀奇的全部心思一般,冷冷道:“司空耀奇,我从刚才就觉得你心思最深,你现在可是在心疑为何汉阳峰上没人被惊动赶来?” 司空耀奇闻言一惊,却见戴文飞继续道:“你现在可以仔细听一听,汉阳峰下有几处战场。” 司空耀奇欲想解惑,便暗自静下心神,细听山下情况。 然后,他听到一处,两处......五处,情况全然在他意料之外,汉阳峰下战场竟是有五处之多! 司空耀奇瞬间便想明白了汉阳峰上无人惊动赶来的原因,不由失声道:“你将全部除你以外的高端战力全都派下峰去了?!” 戴文飞道:“另外还有几批毒医弟子和六百多号高手。我的眼界不只是在某一层次的战力上,而是整场战役,跳到局外细心地分析整场战役。我自信可以引出并拖住你们二人,再让文昭婆婆和万生方丈拖住欧阳项先以及至少四名护法,以毒医弟子的毒阵困住你们的西路大军,再一路人冲杀东北路,接下来,知道这两路出现战事,欧阳项先便会匆忙发兵增援,我再安排多余出来的战力劫援,这般,此局我便可反将你们一军。” 司空耀奇气愤当场,颤着手指向戴文飞,道:“你......” 戴文飞又道:“几处战场,我都算好了,南路那边算是平分秋色,峰下的另外四处战场则是我这边的优势大些,至于这里,我与你们这一战嘛......”他挥甩几下剑罡发出簌簌声响,接着道:“以一敌二的压力让我越战越兴奋!” 司空耀奇闻言气得几乎要吐血,陆义豪则是怒喝道:“戴文飞,你休要狂妄!” “狂妄?”戴文飞道:“我有资本!”说话间,飞身掠近,两道剑罡挥甩出狂风,气势惊天,两剑双招劈下,齐出“一剑分海”! 陆义豪与司空耀奇气急,见戴文飞突然挥舞双剑杀来,便要提气运掌以抗,却是因心情怒字难遏,影响气机,仓促出掌间运气出现一丝细微难察的紊乱,威力便自先损了一分,随即两道掌劲与两招剑气轰然对撞,乍然间,大地隆动,碎砾沙尘飚扫飞扬,竟是两人不住退却,同时,口吐朱红! 戴文飞已将两名敌手打伤! 两人飞退两三丈,再倒走退上两三步,方才止住脚步,抹起嘴角朱红细看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又看向戴文飞,却见那人神态傲然,目光冷冷。 戴文飞道:“你们还要战吗?要战的话,我会继续奉陪,如果不想再战......你们也不能走,这个汉阳台上布有可进而不可出的阵势,因方才激战已经启动,你们没有一刻钟时间闯不出去,我要等一刻钟之后,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才可以放你们走。” 陆义豪道:“若不是你趁着我们心生怒气,你以为这次你能伤得了我们?现在还要留住我们,真是痴心妄想!” 戴文飞道:“兵不厌诈,伤得了你们也是我自己的本事,至于我留不留得住你们,你们可以试试看!”说罢,挥扫剑罡,“唰唰”在地上划出一个一步长宽的正方形,将框在其中,登时,似是戴文飞方才的举动触动阵法关窍,连带汉阳台,周围数十步范围内开始隆动不已,“轰隆隆”连声巨响中,七七四十九个两人高、两人粗的石柱徒然拔地而起,将戴文飞等三人围在其中! 陆义豪和司空耀奇气沉定身,看着周围诡异情况,心中退意已然急催,当下便要赶着阵势刚刚成型,没有发动之时,施展轻功退去。 却见两人跃起,方才高过那些石柱半身,便闻戴文飞已挥出两道剑气,“咻咻”破空激射而来! 戴文飞这两道剑气意在堵退两人下来,不让他们逃走,剑气虽快,但却没什么威力,那两人随随便便打出掌力便挡下了,只是戴文飞这两道剑气掐准了时机,竟是生生阻了他们轻功的施展,让那两人脱不出阵,掉回地上。 司空耀奇落回地上,朝戴文飞怒喝道:“戴文飞,你欺人太甚!” 戴文飞道:“我说过要留下你们两个,这个阵法叫做‘七星方圆锁仙阵’,你们这般的高手莫说是两个,就算是二十个也得留下一刻钟时间才能走,现在,阵起了!”说罢,“七星方圆锁仙阵”启动,四十九个石柱“轰隆隆”地动起来,前后挪,左右移,自旋生风,挪移间看似无序而变化无穷,精妙不凡。 一起阵,便见几个自旋着的柱子朝陆义豪和司空耀奇撞来,司空耀奇以为这石柱没有什么,一掌过去便是要击碎冲来的石柱。 “砰”一声,石柱没碎,只是偏了一下移动方向而已,那司空耀奇却是被撞的后退半步,愕然一阵,心想:“我这掌力往常就算是隔着五步远也可碎开这种石头,今日怎的会如此?!”迟疑间,却是再有两个柱子撞过来。 陆义豪见状大呼“小心”,而他自己也是在发现不对后连续闪过几个柱子。 司空耀奇得到提醒,当即挪身闪开,却是在慌忙间,被一个从他背后挪移过来的柱子撞上,伤躯猛的咳了一口血。 司空耀奇前番算计被戴文飞的言语行动破得一干二净,当下自信受挫,又被其打伤,身心已显焦脆,再被这石柱一撞,身体再伤几分,接下来的接连躲闪,竟是出现一丝狼狈。 腾步挪移闪避间,司空耀奇和陆义豪再寻机窥探阵法破绽,方才以轻功脱逃之法已然不可行,戴文飞在那边还冷冷地注意防备着他们使用轻功,当下唯有从阵法破绽这方面着手逃脱。 两人眼力不差,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点端倪,却见大阵中,石柱从来没有移动到戴文飞所划出的方块之内,想来便是阵眼所在。两人趁着下一个躲闪间隙对视一眼,交流心思之后,便在躲闪石柱同时,慢慢靠向戴文飞那边。 而就在两人离戴文飞只有不到三步之时,惊变突生,司空耀奇方才躲过一个石柱,背后就被一道掌劲打中,登时,仰天呕红! 接着,他又连续被三个柱子撞中,左摇右摆地堪堪撑起颤巍巍的身子,他的伤势,已经更加重了! 再挨撞了两下,司空耀奇缓过神来,失声道:“方才那道打中我的,竟是我自己的掌力?!”缓过神来,却不代表他可以正常躲开接下去撞过来的石柱,只听“砰砰”几声,又挨撞了好几下。 陆义豪惊呼道:“司空耀奇!” 原来,这“七星方圆锁仙阵”中的石柱会因自旋而产生风劲护住周围,将阵中之人所发出的劲道卸走,并且不会削弱消弭,只会在大阵之内随石柱打转,打中一些倒霉人。 而现在的司空耀奇便是这倒霉人,他被自己发出的掌力打中了。 戴文飞哈哈大笑道:“司空耀奇,你果然是够倒霉的!”又道:“在智计较量上,我胜你们一筹,所以,你们部署的计划,被我反将了一军;在武功较量上,我胜你们一筹,所以,你们联袂杀上来,我却能以一敌二;在运道较量上,我仍胜你们一筹,所以,与我为敌的你现在是倒霉了,中了自己的掌力。综上所述,我胜了你们不止一筹,你们如何赢我?!” 司空耀奇闻言,怒气上窜,再吐朱红,并且也因此一顿,又被一根石柱撞上! 陆义豪又是惊呼:“司空耀奇!”然后朝司空耀奇那边靠过去,以求下一次可以对其有所照应。 戴文飞见状,心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这个阵法所产生的效果超乎预期,或许可以进行一次对战果的扩大,将此二人或擒或杀......这个阵法可以卸转阵内之人所发的劲道为己用,我虽在阵眼,却也属阵内,若我发出些掌力或是剑气,应当能对这两个折花会高手造成些伤害......只是这个阵法仓促间布起来,若是受到劲道过多,恐怕会出现阵法提前崩解的情况,倒时候不足一刻钟他们就逃出阵来,那么......”众多思量只在一瞬,当下决定好下一步,便是要付诸行动,却见他双手挥舞剑指,一瞬间,无算剑气飙射前后左右! 那些剑气一撞进阵中石柱群里,便如光照反射,飞快地弹来弹去,很快便已朝陆义豪和司空耀奇两人处聚过去! “咻咻咻......” 陷入阵中的两人登时一惊,闪退挪移撞来的石柱同时,还要防备着胡乱飙射来的剑气,实在躲不过了,便要举掌纳劲迎击,以雄浑掌力硬抗剑气,可饶是如此,无算剑气依旧是难躲难防,三两息时间,两人身上已经被划过数十道血痕,挂彩连连! 司空耀奇身上愈是受伤,心中愈是对戴文飞愤恨,恨他令自己受伤,恨他令自己感到挫败,恨他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趁着眼前朝着戴文飞的那个方向没有石柱拦着,畅通无阻,司空耀奇不顾身上被剑气胡乱射伤左肩、右肋、大腿,手腕数处,奋力一掌,劈空打向三步之外,站在阵眼处的戴文飞! 然而,这道掌力方才掠过一半距离,就被正好自行挪移过来的石柱拦下,卸转力道朝其他方向去了。 同时,司空耀奇也因他失智的举动被石柱连撞数下,如今他已浑身挂彩,流血甚多,躲闪石柱、剑气的步伐出现颤抖,似乎蹒跚尤甚,已经算是伤得比较严重的了。 旁边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陆义豪却是帮不了他,只得惊呼“司空耀奇”“小心”之类的话语,以提醒同僚。 戴文飞看着如今狼狈不堪的司空耀奇,在对比了一下陆义豪,不禁暗暗摇头,心道:“原本一个旨在困锁人的阵法竟将两个高手逼得如此狼狈,当真是怒令智昏呐!”但是想归想,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挥舞迸射剑气的速度反而更快。 只闻“轰隆隆”石柱挪移声响中,又带有“咻咻咻”的剑气迸弹破空之音,逼得陆义豪和司空耀奇两人愈发喘不过气来,只有躲闪石柱、剑气之能,全破阵、出阵之力。 不多时,一刻钟过去,但是戴文飞却没有撤开阵法,放阵中两个折花会高手离去的意思,依旧不断放着剑气飙射。 而阵中两人已是伤痕累累,特别是司空耀奇,现在他已经是失血过多了。 陆义豪换过几口气,怒喝道:“戴文飞,这都一刻钟过去了,为何还不将我二人放离?!” 戴文飞道:“我之前没有开阵法前说要留你们一刻钟,那是想以礼相待,可你们硬是想要走,我只能用阵法了,但是这阵法一开,就已经不是我放不放你们走,而是变成你们闯不闯得出去了。” 陆义豪冷笑道:“戴文飞,你胃口还真大,竟还想一举杀我二人?!” 戴文飞道:“确实有这个意思。” 陆义豪冷冷道:“你可以试试!”此时,他已经离司空耀奇只有一手之遥,随即,他揪准时机将司空耀奇猛地抓住,使力朝上边一送。 司空耀奇惊呼:“陆义豪你干什么?!” 戴文飞见状,当即一道剑气朝司空耀奇射去! 下一刻,只见那陆义豪一跃而起,出掌一击替司空耀奇挡下剑气,同时,再一掌将司空耀奇推送出阵外。 戴文飞转手再送了几道剑气朝司空耀奇那边飞去,却被身陷阵中的陆义豪几道劈空掌力拦下。 司空耀奇被陆义豪推出阵来,在地上连续退了几步方才稳下身形,当即便朝着阵内大呼:“陆义豪!”事到如今,他怎还不知是陆义豪牺牲自己送他出来,当下却是心中为陆义豪感到焦急万分。 陆义豪继续在阵中躲闪着石柱和剑气,朝戴文飞大笑道:“你如何杀我二人?!哈哈哈哈哈哈......” 戴文飞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出了阵法就安全了?” 陆义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戴文飞挥舞剑罡,在自己脚下划出的那个正方形的东面角划上一个平分线,随即,便是大阵之内的轰隆隆响声更巨,那四十九个石柱挪移运转的方式登时一变,在阵内乱飚的无算剑气竟是可以飚出阵外了! 陆义豪有感阵法变化,回身大呼提醒司空耀奇:“快闪!” 然而这是来不及了,一刻钟的时间里,戴文飞消耗了五成内力,在大阵内放出了上万道剑气,如今他操动阵法放出在阵内徘徊激射的剑气,只是开了朝着司空耀奇的那个方向,而司空耀奇这般伤躯,却是难以闪开! 司空耀奇得到陆义豪提醒,但是自知伤躯躲闪不开如此多的剑气,倒不如出招以为盾,硬扛下无数剑气。 当机立断,司空耀奇使出一招方才硬撼戴文飞半招的“雷引天宫墙”,只见他扎马步,推掌出,内力催动,一道雷息环绕,坚如神石,威比灵修的劲墙赫然横亘在前! “咻咻咻......”无数剑气射出,“噗噗噗......”无数剑气撞“墙”,无算剑气轰然倾泻与司空耀奇所构劲墙之上! 上万道剑气,算他有一千道击在司空耀奇所构劲墙上,却也是司空耀奇伤躯难当,剑气乱雨一过,司空耀奇便被轰飞喋血,更有几道零星剑气射中他的左胸、右腿还有左脚底涌泉穴,落地时又狠狠地摔了一下右膝盖,这下他轻功被破,满身受到重创,倒地呼吸急促,莫说逃走,就算是要站起来也难了。 陆义豪怒喝道:“戴文飞你要赶尽杀绝吗?!” 第七十二章 胜负定局 陆义豪怒喝道:“戴文飞,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戴文飞道:“赶尽杀绝?似乎是你们先来攻击庐山的吧?既然是战场上了,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纵使杀了司空耀奇又如何?” 闻言,陆义豪语塞,这时,戴文飞又道:“来人,将司空耀奇押下去!” 随即,便有几人从远处走来,准备要将司空耀奇以坚韧非常的玄铁锁铐缚住,却闻陆义豪怒喝惊起:“你们谁敢?!”当下,便是不顾戴文飞仍在身后,飞身跃起欲要出阵。 戴文飞道:“你可不能走!”当即便是两道剑气射出。 剑气破空激射而来,可为救同僚,陆义豪背对戴文飞却是恍若未闻,只朝着司空耀奇那边过去,任由两道剑气划过他的左腕和右腰,只是闷哼一声,身形仍犹去势不减。 戴文飞见状,飞身纵起,“鲲鹏搏龙舞”施展,身形恍若大鹏扶摇,闪跃于众多纷乱旋移的石柱之上,却如履平地,转瞬便追上陆义豪! 陆义豪听得风声,判断戴文飞已至身后不远,当下于空中回身,一掌打出,宛若神龙冲吼! 戴文飞早有预料,蓄力一掌“洋流移陆”,掌力雄浑如其名,似可推动大地! “轰”一声,震撼虚空,陆义豪本想一掌借力退走,却不料戴文飞这掌竟如跗骨之蛆,脱不得手,而戴文飞也是脚下不停,随着陆义豪身形飞退,戴文飞也是齐速掠进,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就好像是两人手合手,戴文飞跑着,推着飞身空中的陆义豪走,瞬间,疾风掠耳,两人已经出阵。 陆义豪见脱不得手,便想加大内力输出,欲要与戴文飞在内力对拼之时重伤他,方才戴文飞发出如此多剑气,自然是消耗甚大,相比之下,陆义豪便显得气力甚足,只内力对拼,戴文飞必然落处下风。然而,事情却不随他心意,陆义豪加大内力输出后,却觉输出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即刻大惊! 原来,当初戴文飞与冰辛第一战,双手相互锁住之后便开始斗下盘功夫,他戴文飞当时使的便是“鲲鹏搏龙舞”的运劲之法,现如今与陆义豪对上这一掌也是如此,将掌上传来的力道通过“鲲鹏搏龙舞”通用全身的运劲之法传到双足,双足亦使此法,陆义豪那源源不断的掌力便全数化为戴文飞的踏空之力,只见他们飞出石柱之阵外不但没有下落,反而飞跃司空耀奇等人的头顶,直直撞向不远处的一屋宅里! “砰”一声,白墙破开一丈大洞,下一刻便轰然坍塌,一片断梁碎瓦将戴文飞与陆义豪压在里面! 负责押住司空耀奇的几人见状惊呼:“少魁!”而司空耀奇也是惊呼:“陆义豪!” 然而下一刻,却见尘埃漫布的废墟之中轰然窜出两道身影,一路直上空中,一路飞快交手,“噼噼啪啪”的便过去数十招,一者身姿豪若鲲鹏,一者气态矫若游龙,你来我往,真好似鲲鹏搏龙舞! 转瞬间,两人回落地上,猛然四掌对接,“轰”一声,撼起满地废墟烟尘惊走,声威震颤云霄! 下一刻,却是白衣身影被震撼飞退,于空中喋出殷红,随后狠狠撞在地上,满身血污,气息萎靡,已然再无一战之力。 而那个仍站立原地不动者,便是戴文飞,此战,他胜! 方才,陆义豪惊然戴文飞奇招间,忽觉自己背心快要撞到一堵墙上,当即提出两成内力护住后背,以免因此伤重,然而饶是如此,他依旧是被撞懵了一瞬。 趁陆义豪失神间,戴文飞揪准机会,将陆义豪抓着当挡箭牌,以自己在下,陆义豪在上的身位,防备顶上将要掉落下来的房梁瓦片一类的物块。不出他所料,被巨力一撞的房屋不堪重负,轰然坍塌,断梁瓦片纷纷下落,许多砸在陆义豪身上,而戴文飞却没有被砸到半点。 陆义豪后背被连续撞击,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消彼长之下,再一次交手,戴文飞胜机已定,陆义豪方才被击败,是必然的结果。 两刻钟的时间,戴文飞以“七星方圆锁仙阵”的地利,反胜占有以二敌一之天时的折花会两大高手,果真天时不如地利。 戴文飞叫人来将两个败者押下去,并关闭“七星方圆锁仙阵”,随即,却是忍不住“噗”一口鲜血喷出,当下止住踉跄身子,手捂心口,平复内息,心道:“早料想用‘鲲鹏搏龙舞’的卸力之法多半不能使这陆义豪的力道尽数转移,却未曾想伤害这般大,五脏六腑竟都有受创,看来一种方法确实不是万能的,托大不是好习惯......不过,此战庐山胜局已定,折花会,你们终将铩羽,至于能归与否......就看你们的运道了!” 片刻后,戴文飞气息平复许多,叫道:“来人,放信号弹。” 随即,便有人应声出现,发放信号弹,却见随着引线拉响,一束流光升天炸响,璀璨耀尽匡庐! 南路,双方战了两刻钟时间,两个战圈依旧平分秋色,文昭老母出招依旧刁钻奇快,欧阳项先挥刀仍是疾迅霸道;万生方丈已然跳出折花五护法包围,回身进攻却始终破不了“天工五行变”。 忽闻穿云箭响,战场倏分,文昭老母和万生方丈同时退去,欧阳项先欲率众追击,却在刚出大营门时,误入毒医弟子预先布好的毒阵,终究追不上去。 西路,梁耀海见到信号弹发出,当即率着手下人离开,放任此处的一道道毒阵不管,继续困锁折花大营中的敌人。 东北路,廖诗婷命陆宇觉率众人撤退,而她领着风慧惠、统高、申云、华巧断后,震慑敌人不敢追上,心算自家兵士已经走远了以后,也带着几个高手离开。 剩下的两处伏击点,林智与第振围杀的卢儒霄已经身受重伤,手下的人手也是只剩下五十几人。林智与第振见到信号弹后,果断放弃敌手,率人离开。如此,卢儒霄才得以松口气,率着残兵回南路大营,途间小心谨防敌人杀一个回马枪,一路草木皆兵。 卢言先和邴烽所埋伏的那处,却是久等两刻钟不见人来,忽闻信号弹炸响,只得愤愤不甘带人离去。而就在他们离去后,秦嘉宇率领的两百人却才姗姗来迟,看着月色下模糊的众多脚印,秦嘉宇心中窃喜:“看来我所料不错,这般却是免得了中着埋伏,只是要想好回去以后如何解我这支人马为何毫发无伤才行......先赶去西路大营。” ...... 后半夜,子时一刻,戴文飞同庐山一众高层齐聚汉阳峰议事正厅之内,正讨论着此局战损。初时众人见戴文飞抱着伤体,纷纷担心,又忽闻戴文飞生擒两将,知道庐山此战胜局已定,众人又转忧为喜。 战果分析完毕,戴文飞最后将之前留下的暗手道给众人听:“诸位,事实上在此役前,某早就叫人向忠勇仁义山求援,据消息回报,明日忠勇仁义山的援军就会到来,并且截断折花会此来人马的退路。” 闻言,在场除戴文飞和早知消息的廖诗婷尽皆惊喜万分,统高兴奋道:“如此,这折花会势微,我们倒是可以反戈一击了,终于可以大仇得报,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文昭老母笑道:“前有少魁擒得双将,后有援兵相助,如此武功智谋,少魁不愧为盗魁之徒,我等自愧不如。” 早在戴文飞此回刚到庐山之时,他便有预感折花会会大兵压境,于是就和廖诗婷以及水月灵曦商量,请水月灵曦去忠勇仁义山搬救兵,以防不测,果不其然,这招后手却是正好用上了,虽说不是用来解救庐山危难,但却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消灭折花会的一部分有生力量,从而削弱折花会的总体威势。 这时,林智道:“虽说胜券在握,但是也仍需谨慎应对变故,不知沽鲸先生要如何处理那两名被您擒下的高手?” 林智这么一问,却是引得戴文飞深思:“两个高手培养不易,折花会断然不会轻易舍去,如此,这两人必然可以作为某些谈判上的筹码,眼下这个局势折花会必败无疑,这两人自然是用不到,但却可以作为日后一些谈判条件,或者说收纳这两个高手为己用......”当下作出决定:“这两个高手日后或许还有其他用处,可暂且收押于此,此事待议。” 这时,卢言先道:“沽鲸先生,我率人此去埋伏之地劫援,却不见有人前来,事有蹊跷,特此上报。” 戴文飞闻言,思量一瞬,却不先发表意见,反而向林智问道:“此事林兄弟又有何看法?” 林智笑道:“此事不足为虑,定然是折花会之中武功不高,却心眼明亮的小角色嗅到不对劲儿,故而在驰援之时故意给队伍拖慢时间,所以三哥与九弟的埋伏方才落空。” 戴文飞“哈”一笑,道:“看来这折花会之中确有偷机取巧之辈。”又道:“接下来便是对折花会的最后收剿一战,虽说折花会败势难改,但敌人的军力依旧超过我们,不可轻敌。” 廖诗婷参加议会多次,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看法:“现如今考量的是折花会的进与退,若是折花会执意要进,我想不出他们除了人数还有什么优势,若是要退,他们会将那些临时招来的青壮抛下,任他们自生自灭,反而出去后还会对外传扬我庐山屠戮普通人。” 众人点头,戴文飞道:“嗯,如此却是不得不防,这回是必然要全歼折花会的高手了。”又道:“至于那些普通人,也不必要他们性命,在战后留他们下来修补庐山一战所造成的破坏即可。” 林智道:“虽说折花会撤退的可能较大,但是也得防他们反戈一击,在庐山大肆屠戮,我等必须在固守汉阳峰同时,通知庐山几处宗门根基,让他们及时收集好必要资源暗藏起来,不让折花会发现。” “确实该如此。”戴文飞道:“但是忠勇仁义山的援军前来之时,我等也需出去接应。折花会之中的那个轶焱却是个麻烦,他召集蝗虫的能力,我们必须要带着毒医弟子克制才是。” 闻言,众人点头。最后,戴文飞将事情尽皆安排下去,又道:“如今之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戴某有伤在身,只能仰赖各位了。”说着,朝眼前九江九义一拜。 而统高他们却是口称不敢,躬身还礼。 议事罢,众人散去休息备战,戴文飞独自回房里修养。 戴文飞今日这伤虽没有之前被追杀近千里的那次重,但却也可让他要修养一两日才能恢复过来,接下来的战斗,议事还可以,上战场只能让伤势恶化,而且还可能打不过折花会元老一级的高手。 走到自己房门前,还没开门,戴文飞忽然察觉暗中有人窥视自己,但却知道来人没有恶意,而且他还发现那人有一丝熟悉的气息。戴文飞心想:“看来是熟人,多半是小师妹又想恶作剧,不过......她的轻功这么高,怎会让我发现这么快呢?或许这是她要恶作剧故意的吧。”当下便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话音刚落,却见院角落阴影处几声细碎脚步声响起,却是有人走出来了。 戴文飞转身看过去,却见来人不是自己那个师妹,而是自己那个一直没来得及传授多少武艺的徒儿戴文韬。 见来人是自己徒儿,戴文飞不由一愣,问道:“怎么是你?”同时他心底里也在疑惑:“看文涛现在这个样子,应当是会了些许轻功了,可我这几日为对付折花会如此繁忙,根本来不及教他什么,而且我教他的东西只有易容术,和识字,必定是没有轻功,是谁教了他这些轻功底子的?” 戴文韬顶着黑眼圈,显然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看起来有些紧张,低声道:“是师叔叫我来的,她让我试一试师父的反应,然后,回去告诉她。” 戴文飞扶头长叹,又低声喃喃:“想不到我这徒弟的天赋这般高,短短时间就可以练成一身轻功,这几日我倒是亏待他了......”又道:“你这身轻功是你师叔教的吧?” 戴文韬“嗯”一声,道:“是师叔平时找我玩的时候教我的。” 戴文飞轻笑一声,道:“好了,回去告诉你师叔为师的反映吧,如果你师叔要教你轻功你就好好学。” 戴文韬“嗯”一声,道:“那,师父我先走了。” 戴文飞笑道:“走吧,回去告诉你师叔情况以后,就好好睡觉。” 戴文韬“嗯”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戴文飞看着徒儿离开,心中无奈:“师妹也太顽皮了,居然为了恶作剧直接吵醒别人睡觉,我也该找时间跟师父说治一治她了......”心想着别的事,他转身走进房间里,回身关好门,方才回想起来:“我刚才在门外站着的时候不是没有开门吗,怎么......” 这时,却闻“啪啪”几声,戴文飞就被点了身上好几处穴道,保持着关门的姿势动弹不得,戴文飞惊道:“是谁......”接着他又突然发现,自己说话时只能出气,不能出声,就像是偶感风寒,声音沙哑一般。 随即,他忽然闻到一股女子清秀体香,便觉自己被人抱起,转而放到屋里床上,仰面躺着,却见那人竟是师妹廖诗婷。 戴文飞忽然想到先前自己徒儿在房门前吸引自己注意一事,然后用只能出气的话语问道:“师妹,你想干什么?我徒儿也是受你指使的?” 廖诗婷将戴文飞举着的双手压下,然后脱鞋上床压在师哥身上,俯身用一双玉手拂上他的脸,看着他,贴近他的脸,口吐兰气不吐声,轻轻道:“师哥。” 此时,戴文飞的脖子还能动,见师妹那清丽罕世的面容不断靠近,当即脸一红,马上偏过头去,道:“你想干什么?” 廖诗婷见师哥这副模样,轻笑道:“师哥,往日都是你趁着受伤为由占我便宜,如今我主动投怀,你怎么是这般模样?” 戴文飞红着脸,道:“你这是主动投怀?你是要趁人之危吧。我已经不一样了,师妹快解开我穴道吧。” 第七十四章 强援已至 戴文飞再受一股兰气,已顾不上其他,低头吻上廖诗婷的娇唇,这一刻,廖诗婷想到:“师哥,你再也不可以把师妹我抛得远远的了......” 这一夜,廖诗婷已经谋划许久,向毒医弟子王霖雪借药、挑拨风慧惠恶作剧、精心排练场景,都只为这一夜,值得铭记的一夜。 ...... 五更天,九江九义总舵以东数十里外的树林里,折花会潜蛟舵主周烨宁正负伤遁逃,身后跟着几个此地仅存的折花会舵主,个个带伤挂彩,奔逃中狼狈不堪。 周烨宁受的是内伤,一路奔逃下来呕血不断,心中想着:“出乎意料,这回忠勇仁义山竟来了两个执事长和四个副手,紫衫红裳执事倾巢出动,再加上众多一流高手,我这小小的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如何抵抗得了啊......” 忠勇仁义山家大业大,其中有四色衣执事,分别是黑衣、白袍、紫衫、赤服,四执事武艺高强,能力出众,人数不定,其阵容若以折花会来比,便是折花会四元老、八护法、十六天罡地煞部舵主集合,不可小觑。 自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长郝润良在那日,忠勇仁义山之主黄巍的寿辰上,移山祝寿得了“移山君”的名号后,忠勇仁义山四色衣执事长的名头就响了起来:威风飒飒霜寒凛,除魔百战梅有舒。力推山兮良润郝,智武双全杜玄机。 四色衣执事长分别为:黑衣执事长“移山君”郝润良,白袍执事长“智武星”杜玄机,赤服执事长“百战铜墙”梅有舒,紫衫执事长凛霜寒。三男一女,每一个的武功都是超一流顶峰,无人敢小觑。 接下来就是四个执事长副手: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月灵曦,白袍执事长副手何高,赤服执事长副手景成,紫衣执事长副手紫羽。一女三男,武功虽不显众人面前,依旧无人敢小觑。 ...... 九江九义总舵大院内,不像当初折花会攻打此处时一般,忠勇仁义山此次行动犹如秋风扫落叶,一瞬间便打下这个地方,兵虽血刃,但己方无一伤亡,院内院外,倒在血泊和墙角、门边的的尸体,尽是折花会白衣折花众! 此时,正堂内,站着六人,一人身着赤服,眉宇间有刚勇正气,面容俊俏却不严肃,下巴无须,更添几分年轻人的活泼朝气,乃是忠勇仁义山赤服执事长“百战铜墙”梅有舒;一人身着紫衫,容貌如雪,冷艳无瑕,散发青丝鬓,发饰不繁,只有寥寥两支银簪同侧束发,却添上几分侠女豪气英姿,举手投足尽是飒爽利落,她是忠勇仁义山紫衫执事长凛霜寒;一人身着全黑长衫衣裙,面容活泼俊美,正是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副手水月灵曦;一人身着白袍,头发泛微黄,眉宇间凛然,双目小似常眯眼,面白无须,亦是有几分俊俏,乃是忠勇仁义山白袍执事长副手何高;一人身着赤服,面黑唇厚似老农,五缕美须飘威严,双眼灵动有正气,面容带笑似滑稽,乃是忠勇仁义山赤服执事长副手景成;一人身着紫衫,面白无须,颇为俊俏,乃是忠勇仁义山紫衫执事长副手紫羽。 此回,忠勇仁义山应庐山求援而来,动用的高端战力便是以上,更有近百个一流高手,近三百个二流高手,再加上他们路上招来的一些小势力高手,拢共就有六个超一流高手,上百个一流高手,上三百个二流高手,浩浩荡荡朝庐山、九江这边进发,方才夜袭被折花会所占的九江九义地盘,短短一个时辰,没有伤亡,便拿下此处。与此同时,他们还派了几个忠勇仁义山执事前去攻打原九江九义的四个分舵,想来也快得胜而回了。 此时六人会议,由紫衫执事长凛霜寒主导,讨论好从折花会手里夺下九江九义地盘如何处置后,话题转到接下来对折花会主力的进攻。 凛霜寒道:“此次折花会出兵攻打庐山,没有算好天时地利人和,即使他们有强大实力,也是必败无疑,而戴文飞向我们求援的理由则是将折花会这回攻来的人一网打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说完,凛霜寒看向水月灵曦,此次忠勇仁义山出兵便是因她带回戴文飞的请求,有这层关系,凛霜寒认为其应有看法。 而赤服执事长“百战铜墙”梅有舒却是带笑先声道:“折花会的作为有进与退二者,谈到他们必败无疑还太早。” 凛霜寒再看梅有舒,道:“你又有什么看法?” 梅有舒笑道:“若是按照往常惯例,折花会明日必然退军,但现在的情况,庐山之中折花会里还有‘蝗’轶焱这个变数,折花众若是激进一些,可能还会强攻庐山,并要在夺下庐山以后,借助地利,与我方再争一番。” 紫衫执事长副手紫羽轻蔑道:“困兽之斗,纵使他们能击破庐山,也必将败亡,那个‘蝗’的虫子再逆天也没用!” 白袍执事长副手何高笑道:“紫羽,不可轻敌啊。”又道:“依我看,折花会有八成几率会先反扑庐山,轶焱的操控蝗虫术法,他们应该会想着将之发挥出最大效用。” “那这般该如何对敌?”凛霜寒问道。 “庐山内的地脉阵法应该不可能分清敌我,我们进入也会被阵法所扰,从而延误战机,但西路却是可以走。”水月灵曦站出来,道:“据先前传回来的消息,庐山西路乃是轶焱进击的路线,他曾与毒医三脉残余弟子的领头人陆华鸿一战,他操纵来的众多蝗虫虽为陆华鸿布下的毒阵所阻,但因为蝗虫成潮而来,周遭草木生灵受到极大破坏,如此便影响了此处以地脉为基,以地貌为形的阵法,形毁则阵不成,我们进入庐山的话,走西路正是极为安全,并且我们的主力离庐山西路最近,可以做到兵贵神速。”这个腐女关键时刻还是很认真的。 紫羽道:“若是折花会要退,又该如何?” 景成道:“我们进军庐山西路还是首选,不管我们动作与否,原九江九义总舵被我们打下的消息会很快传到庐山那边,他们要退去其他路我们也是拦不了。” “确实,我们要进军也只能走西路。”水月灵曦叹息一声,道:“分兵堵截只是徒增伤亡,我们必须把力量抓紧,攻敌一处,但这般就是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梅有舒道:“不能让他们走出庐山,否则功亏一篑。虽说西路是我们保存好实力最好的行进路线,但终究避免不了分兵。”他对着水月灵曦道:“虽说分兵则力量分散,但我们占着优势,适当分出一部分力量也是可以的。这样由凛执事长率主力进军西路,我则率本部执事下直属力量,去庐山南面堵人。庐山东、北两面有水相隔,可以阻折花众分散溃逃的速度,叫攻打九江九义四处分舵的四路人前去即可。”最后,他看向凛霜寒,道:“不知凛执事长意下如何?” 凛霜寒当即道:“梅执事长的提议最为完全,就按此行事,诸位可还有意见?” 水月灵曦道:“属下以为,分兵仍不是上策。”然而其他人却是没有异议。 见状,凛霜寒道:“灵曦,你的想法只能暂且按下了。”随即,她转头朝梅有舒拱手道:“南路就有劳梅执事长了!” 梅有舒高声“哈”一笑,道:“除魔百战梅有舒。”随即又手一招,道:“景成随我来。”他的副手便跟着他出去。 见人走后,凛霜寒当即发号施令,道:“众人听令,各自回去准备部署,一个时辰后,进军庐山,走西路。” ...... 另一头,梅有舒与景成两人领了自己手下一票高手,正前去庐山南路的路上。 马匹稀少,纵使忠勇仁义山也无法让全部人都有马骑,故而这一队人皆是踩着轻功赶路。 趁着闲暇,景成从梅有舒背后跟上去和他并齐飞跃,与之闲聊:“执事长,你对凛执事长不是......为何不同意一起去庐山西路?陪着她不是更有机会吗?何况就算我们来南路,如果真的撞不到大鱼,这边也会是无功而返的。” 梅有舒笑骂道:“我不是几位小姐那般豪放,可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吐情,平时被你撞见,那是你自己要找好戏看,想让我出糗,你莫要再谈,否则......” 景成笑道:“不敢不敢,大执事长,我这小副手可不敢。” 梅有舒再笑着一哼:“没事找事!” 景成也是没有停笑,又道:“执事长啊,你的心思放在凛执事长身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想好怎么对付这个豪爽女侠了没?” “若不是在赶路,我铁定打你!” “哈哈哈哈哈......” ...... 两人一边施展轻功飞速赶路,一边有说有笑,声小只有两人听得清内容,但速度却是没有下降多少,对于二人这等高手来说,体内真气循环足以保持施展轻功时不会因说话而泄气,可对于一流高手甚至一般的超一流高手来说是难以做到的,内力达不到那种层次,并且也没有什么精妙的轻功,追赶起来,多半是连这两人的边都摸不到。 那些忠勇仁义山的高手们对自家高手的能耐自然是知道,可那几个前来助拳打顺风仗的小势力高手和闲散江湖客便会见状啧啧称奇,心里暗赞、佩服。 不多时,这一队人来到铁船峰下,发现此处竟有几个折花会的二三流高手领着几十个青壮年在这儿守着,梅有舒当即招呼人上去,要偷偷做掉这些人。 行动前,梅有舒嘱咐道:“那些青壮年由你们这些一流高手对付,尽量一击成功,至于那几个二三流的,我和景成对付,记住要留几个活口。其他人再次观望,以防变故。” 梅有舒和景成上去收拾那几个二三流高手的性命,一众一流高手对付几十个青壮年,结果不出意外,尽皆偷袭成功。梅有舒亲手生擒住了一个二流高手,点穴束缚住其行动、叫喊,而那些一流高手则是押着几个青壮年过来。 一番手段施下,梅有舒和景成从这几人口中,了解到了折花会进攻庐山时的计划大略雏形,知道折花会以上万人性命为探路石,知道折花会战前的大体情况,以及现下如他们这般守住进出庐山路口的还有几人。 景成知道第一个消息时,不由怒道:“此等恶行,不诛,天地难容!”当即废了那个高手的武功,教他不能再为恶。 此时,天已亮,梅有舒吩咐两个人将几个活口看押好,待战后再做理会,随即,他带着人去剿灭从方才自俘虏口中得知的几处据点,一刻钟后,依旧不出意外,将大小五处据点剿灭去,接着安排好手下人的埋伏地点,便与景成先进庐山探查一下情况。 沿着南正路行走,却是来到昨日,戴文飞与欧阳项先那场惊天动地大战举行的地点,如今此地仍是愁惨万分,满地刀剑痕触目惊心。 看着战场,梅有舒道:“听说戴文飞用剑,造成此地剑痕的应当是他,这满地的刀痕,应当是先前传回消息里出现的欧阳项先,一个折花会首许云浩暗中培植的高手。” 景成在一旁问道:“执事长,看这情形,你比戴文飞如何?” “比他?”梅有舒摇摇头,道:“从此地的战斗情况看来,我不如他,和他对战的使刀者我也未必能赢。” 景成笑道:“执事长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没有当面比试过,谁也不知真正的深浅厉害。” 梅有舒瞥了他一眼,道:“你又问我?” 景成笑道:“嘿嘿,问一问执事长有没有信心罢了。” 梅有舒又道:“之前,大小姐曾和戴文飞比过一场,虽说中途出现意外,但事后大小姐也说全部能力使出来,她也不是戴文飞的对手。” 景成问道:“大小姐比你厉害?” “不算‘不渝金身’的话,我有七成把握得胜,否则,我撑不过两百招,毕竟我的‘至善功’还修炼的不到家。” 忠勇仁义山四系最强功法:“不渝金身”,“至善功”,“无当正心诀”,“云天诀”。四者属性不一,各有精妙之处,理论上讲,此四系功法应当并驾齐驱,但使用者的修习程度却决定了功法威力,梅有舒和黄虹儿的一身能耐都是出自忠勇仁义山,在功法威力这个变数较大的条件影响下,战力高低自然分晓。 “那也不一定是执事长必然弱过戴文飞。” “从大小姐所描述的冰辛实力来看,我也不是此人对手,但那日群雄大会,大小姐笃定戴文飞与冰辛交战之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并且应该会在千招之内击败冰辛。” “执事长,你这儿有点未战先惧啊。” 梅有舒不理会景成,继续道:“再从这里的战斗痕迹分析,戴文飞和欧阳项先放出的刀剑气所留下的痕迹都非常细,显然,两人将自己发出力量压缩了不少,我自问做不到。” “执事长,可以听我说一句吗?” “听着,不过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景成起劲了,道:“执事长,你就这么抬举戴文飞?” “不是我故意抬举他,我说的都是事实,或许只是有些偏差罢了。” 景成叹息一声,道:“好吧,执事长你这也算是另类的知己知彼了。” “那你可得学着点儿了。” “知道知道。” ...... 庐山,汉阳峰南面,折花会大营。 在庐山一方的势力全部撤军以后,西路的轶焱和东北路的廉释鉴便快速组织起人来,清点好损失,派人去南路上报。秦嘉宇和卢儒霄也领着人马回南路。 伤亡上报,西路损失青壮两千余人,高手两百五十一人;东北路损失青壮两千五百余人,其中有七百余人只是失去战力,高手三百五十五人,其中有两百六十五人只是失去战力;卢儒霄带出的两百增援部队损失一百三十九人。 只有南路大营和秦嘉宇所率部队没有伤亡,前者是因为敌人的打击目的不在南路,后者则是因为领头人故意绕路拖慢行军速度,而他却用误中庐山布下的迷阵,如此搪塞过去。 第七十五章 孤注一掷 这一战,折花会合计损失六七千人,整个基层力量顿时销去小半,优势减损,军心动摇,折花会自己精心培养起来的高手还好说,但是那些临时招来的青壮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庐山此处的奇特毒阵、迷阵震慑着这些青壮不敢乱走,只怕已经出现逃营现象了。 然而,这却不是对折花会的最大打击,真正要命的是昨夜两个潜入汉阳峰的高手一去不回,这件事更为影响战局! 南路折花营中,此处的高层全都聚在重新修建好的帅营之内,气氛凝肃。 作为主导的欧阳项先道:“说吧,面对这等战况,各位有何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倪彤霞道:“大人,为今之计,只有保存现有实力,撤退吧。” “那两位怎么办?现如今还不知他们是死是活啊。”欧阳项先所指的是司空耀奇和陆义豪。 倪彤霞道:“若是两位大人还有性命在,那么庐山一方必是准备着谈判,将他们两位当做谈判的筹码,我们可以先退出庐山,再派人进来交涉,如此还有找回两位大人的机会。” 欧阳项先沉思片刻,道:“确实可以,但出去了,那些青壮年可就会开始逃营啊,没了庐山阵法束缚,镇住他们有些难。” 倪彤霞道:“他们不过是临时招来壮大声势的,晓之以害,诱之以利,再动血腥雷霆手段,不怕他们不服管!” 欧阳项先看了他一眼,心道:“心狠手辣,才能出众啊......”然后向其他四人问道:“你们有异议吗?” 四人齐声道:“无异议。” 欧阳项先道:“好,那么下午我们便从西路撤退。” 庐山西路有轶焱开过道,毁了许多阵法,途中没有太多阻碍,自是撤退首选。 这时,却闻帅营外一声长“报”,一个传令兵冲进帐来,单膝下跪,道:“潜蛟舵主所部遭忠勇仁义山偷袭,部署尽灭,只有潜蛟舵主和几名小舵主杀得出来,如今他们已身受重伤。” 听得噩耗,众人一惊,欧阳项先赶忙问道:“忠勇仁义山来了多少人马?” “两名执事长,四名副手,赤服紫衫全数高手,以及数百高手。” 欧阳项先不住后退,长啸一声:“天亡我也!” 绘命护法梁万彧上前道:“大人,如今我们撤退的路线是要改一改了。” 倪彤霞对传令兵道:“叫潜蛟舵主进来。” 传令兵应了一声是,当即出去。 倪彤霞对欧阳项先道:“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欧阳项先点头“嗯”一声,又道:“接下来的行动应该要改一改了,你们有何建议?” 梁万彧道:“遣那些青壮年明面上从西路走,我们在暗地里从东北南三路离开,以忠勇仁义山的军力不可能将每一条出路都封锁,如此可以避免大战,保存重要实力。” 而其他几人都是表示等周烨宁进来以后再做定夺。 不多时,周烨宁被两人搀扶进来,却见他浑身挂彩,气息萎靡,加之奔逃许久,气力损耗下竟有几分油尽灯枯的模样。 将周烨宁带进来,那两人行了一礼便退下。周烨宁被放下后,颓然单膝跪下,道:“属下周烨宁,有负自告重托,请大人责罪。” 欧阳项先走近,在周烨宁身上连点几处穴道,然后一掌送出,给他输了点内力,随即道:“起来说话。” 周烨宁得了气力,能够站起来,随即,便将忠勇仁义山支援一事的经过更为详细地说出来。 听完,欧阳项先道:“忠勇仁义山此来有数百一二流高手,足以分兵封住两路,若是让我们撤退时撞上,少不了一番恶战,诸位,先前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倪彤霞上前道:“大人,为今之计,只有强攻汉阳峰,再攻下汉阳峰后,借助地势与忠勇仁义山周全,孤注一掷,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等方有生机!” 闻言,众人点头,欧阳项先也是肯定倪彤霞的想法,道:“众人,今天下午,全军进攻汉阳峰!” 随即,众人一齐称是。 接下来,便是由欧阳项先分配下任务:由西路率先佯攻,装作败下阵来,再由轶焱操控蝗虫掩杀上去,杀人同时还要毁掉一些草木,从而影响汉阳峰一部分阵法的威力,接下来东北路、西路一齐攻上去,与汉阳峰上的人鏖战,吸引敌人注意,最后再由南路主力杀上去,一举拿下汉阳峰! 命令下来,各个护法回去开始着手组织人马,倪彤霞也一般,回去着手准备着,只不过,他心里却是有些计较:“此回攻打庐山,天时地利之优尽给敌方占去,人和也不在我们这边,会首下令要我们如此火急火燎地攻打庐山是为什么......而且为什么不信任我,我明明有‘勾陈帝君令’,有折花会内最高的权力,派几个打手给我也就是了,可为何让他们凌驾于我之上?!若不是他们私下定计,鲁莽行事,我等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这支人马,我迟早要夺回来的!” 越想越心恼,越想越不平,“艳血衣”倪彤霞的那双媚眼似迸腥红血花,杀意无限,但是,此刻的他只能心恼,心中不平不能说,有怒难言。 看着眼前集合的众多高手,倪彤霞再次心想:“这支人我一定要夺回来,不止眼前的,而是整支人马,都要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中!” ...... 未时过半,日昳天色却带三分暮气,又因庐山奇美,带上三分秀气,再因前番惨战之后更添三分戾气,最后为将来之战,加上最后一分——肃杀之气! 十分,完满。 此时,突然喊杀声起,汉阳峰西面两彪人马,各由数个折花会高手率领共四百青壮,沿着两条陡峭山路杀上峰去。 山路难行,对折花会高手来说自是无恙,但是那些青壮年却是有些难站稳脚跟,方才上去数十步,陡峭道路突然一震,使得站不稳的众人更加摇摇晃晃的,当即便有十几人失足跌倒。 “哎,这怎么地震了!” “兄弟,扶着我点儿,我站不稳了。” “你倒了别扯我啊,哎~” “救我——” ...... 其中几人是直接从旁边掉下去,摔得个七荤八素,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另几人则是沿路滚下去,途中还绊倒了好几个人跟着一起滚下去。 “啊啊啊,快帮我停下~” “你他娘的怎么撞我身上了,哎~” “看我跳起来躲......诶诶诶,快扶我一下~” “哎,你怎么拉我,快放手~” ...... 一通惊呼惨叫声中,数十人跌跌撞撞终于停下,可是那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衣服破这里,烂那里的,停下后还是打滚哀嚎或是挺尸不动了,多半是不能再上山了。 后头指挥着人冲上去的皇甫鸣和敖蔚瀚连连吼叫道:“不用管那些脚软的,只管冲上去!” 前边冲锋的人不敢怠慢,折花会高手身先士卒,领着身后青壮又前进数十步,上了一个较为平缓的,数丈大的台面,众人方才立正身子,便闻上方传来一阵抖动,竟是数十颗百斤巨石滚落下来! 那些站在平台上的青壮看到如此危况,当即叫唤着“快躲”“快闪”之类的话,朝后边退去,两三个折花会高手回身出招杀死几人,喝道:“谁敢后退?!”当即,那些青壮退势停减。 前边迎面而来的滚石也不能不管,前头几个折花会的高手当即出手对付那些滚石,他们大多用的是刀剑,“叮叮当当”地朝那些石块上招呼,但凭他们的能耐只能稍稍阻上一阻,然后躲闪开去,虽说他们得活命了,可也是让身后那些青壮遭了秧,滚石撞来,他们躲闪不及,不知应对,当即便有十几人被砸倒,有的人惨叫连连,有的人生死不知。 惊险躲闪间,折花会高手转头对那些青壮快速道:“我们会稍微拦阻那些石头,但不可能完全拦下,你们要用先前发下去的武器合力抵挡!” 以折花会的财力,不可能使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但是让这些临时招来的人每个手持一柄武器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些青壮得了高手提醒,自然是照做,面对迎面飞来的滚石,数人合力抵挡,“乒乒乓乓”地数十息过后,众人终于撑过这轮滚石,折花会高手有数人被滚石弄伤,而他们身后数百人里,虽说有了提醒、防备,却仍是有数十人被撞倒或是碾过,伤是必定有,多数人生死不知。 一轮生死劫过,就连折花会的高手们也萌生退意,下边的皇甫鸣和冼凌津见势不妙,对视一眼,交换心思,随即施展轻功,冲上去! 两人同时呼道:“由我们开路,你们只管跟上!”说话间,只听两人衣袂翩飞声响,身影犹如一青一白的双虹,赶超上百步,来到众人前边。 见到如此高手身先士卒,众人士气大振,待见前头两人朝前冲上去,这数百人也是跟着他们迈步。 再进二十余步,路旁绿树绵密成林,将两路人分隔开来,让彼此不得相视,领头两人当即觉得不对,但是他们已经深入莫名的机关阵法,只能硬接下阵法威力。两人再深入十步,觉着周遭情况迥异更甚,当即停下,环看四周,却见前进无门,后退无路,好似他们已经进了林子好几里地,一直走不出去一样。 这边,皇甫鸣见自己身后人数较全,想是已经全部进入这片诡异树林,当即再环看四方,连带着手下数百人一起,警惕小心一切风吹草动。 上司的情绪是可以带动下属的。 与此同时,冼凌津那边也是一般无二的警惕,而在可以纵观此处情形的山头上,却是“花夜狼”统高与“云中铁鸟”华巧正冷眼看着下边的折花会众人,眼中有怒,有仇,有戏谑。 华巧心中兴奋按捺不住,道:“折花会的动作果然皆在七弟与沽鲸先生的预料之内,此战我们可以大获全胜了!” 统高道:“获胜还言时过早,我们当前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 华巧看向他,道:“为何不叫一位高手来,将现下入阵的敌人快些杀掉?”他所指的高手,是梁耀海、廖诗婷这一级别的。 “若是我们先将高手派出,那么轶焱就会立刻使用控蝗术法,将我们这边全部牵制,然后其他两路再乘势杀出,我方战力不齐,纵然有阵法地势守护,陷入劣势的也是我们。”统高道:“陆华鸿陆大侠曾与轶焱交手过,他指教我轶焱召控蝗虫同时,也能亲身加入战局,如此一来二往,对方就多一个战力,如今我们这个局势尚且顶得住,不可求援。” 华巧闻言心里算了一下,道:“由文昭婆婆和万生方丈对付对方的欧阳项先和五个护法组成的阵法,我们九义弟兄分别对上折花会几个舵主,廖姑娘和风姑娘对付轶焱和敌人剩下的那一个护法,战力不是正好够吗?若是先灭了眼下这两个高手,优势反而在我们这边呐。” 统高看了华巧一眼,道:“你忘了昨日,廖姑娘去了沽鲸先生的房间,一夜未归,恐怕现在还没有......” 华巧赶忙连连点头,“嗯嗯”两声道:“是弟弟疏忽了。”忽然,他指着下边的一众折花会人马,道:“二哥,你看下面那两拨人领头的高手冲的太快,将手下都抛在身后了。” 统高看了那两人一眼,道:“按照三弟和八弟的描述,下边那两人里,留有胡子的是皇甫鸣,面白无须的是冼凌津,四弟,你可还记得上午,七弟叫弟兄们将昨日与敌交手概况拿出来谈的用意?” 华巧道:“弟兄们昨日与敌人交手,今日上午便将对敌情况相互交流,为的就是现在。折花会的情报网遍布天下,我们哥几个的底细早就被他们给摸清了,所以我们昨日对敌之时都处在劣势,最后几乎个个带伤挂彩,就连大哥也......唉!” “不必唉声叹气,眼下就有杀敌机会。”统高道:“七弟叫我们交流经验,为的便是对敌时可以知己知彼,我们不会像昨日那般狼狈。” 华巧双眼灵动一转,那微黑的脸突然一笑,道:“二哥,要不我们蒙着脸下去吧?咱们兄弟几个时常切磋武艺,彼此都记住了兄弟们几招功夫,待会儿我们蒙面使出来,给这些折花狗来个虚虚实实!” “嗯?”统高亦是一笑:“确实是好主意,不过,我们这边用掌的人多,你蒙着面确实可以耍一下对手,但像哥哥这般用刀法的只还有梁耀海前辈一个。” 华巧笑道:“七弟不是叫你去请教梁前辈几招刀法么?” “对啊!”统高兴奋道:“待会儿蒙面下去,我就使梁前辈的刀法,先吓破他几分胆!”他又问道:“弟弟你选谁?” “我选冼凌津吧。” 统高又问道:“我们好像没有准备蒙面的东西吧?” “好像是......” 这时,身后有两人搬来一个箱子放下,然后朝着统高和华巧拱手,道:“二位大侠,这是林先生叫我们送来的,他说你们或许会用到。”说完,两人打开箱子,却见里边正是统高和华巧现下急需的夜行衣! 两人兴奋笑道:“七弟果真是卧龙在世,料事如神啊!” 当即,两人换上夜行衣,用黑巾遮面包头,只留一线双眼可以视敌;一双锐耳可以听声。做好充足准备,入阵杀敌! 第七十六章 战与温情 下边绿林迷阵中,巴掌大点儿地方,数百人竟是横跑竖跑走不出阵,反而是迷阵弄得队伍首尾不接,散作十几块,力量集中不到一处。 皇甫鸣冲出太快,发现阵法端倪后回头一看,却见,身后只剩数十人,当即心中一惊:“不好,我是大意冲动了。”此时,他突闻身后风声异常,显是有兵刃砍向自己,不再多想其他,当即沉下心,抽剑出鞘,回身一剑斜挥而上,但见青光如虹,赫然一招“青光天路”扫出! 那恢宏剑气飞迅,瞬间便在三丈外撞上一道刚猛刀劲,“哐”一声,刀劲破开剑气,余下劲道仍朝皇甫鸣面门落下! 皇甫鸣剑一挥,轻描淡写,将不成招的劲道削去,却见眼前树丛里飞钻出一人,忽地踏空登高,身影遮蔽皇甫鸣眼前半边天,双手持短柄九环刀,猛然一刀斩下,大有力劈华山之势! 但见此人一身黑衣,遮头蒙面,正是九江九义之一,“花夜狼”统高! 他与华巧商定好计策,立马赶下来杀敌,方才那一道刀劲便是他所发。 皇甫鸣见状大惊,呼道:“‘独胜刀客’梁耀海!”他见这招有力劈华山之势,却知这招唤作“势断长河”,乃是“独胜刀客”梁耀海所用的“亘古长名刀法”中的招式。 此招之威如其名,正是要力断长河。可川水不息,抽刀断水水更流,如何断去?自是要流水止,滚沙停,才可断河。故而此招精要在“势”字,以势倾压,以势定神,以势阻流水,方能断河。此招之势压在人身上,直教人被压得难以躲闪,不得不接下这飞来一斩! 皇甫鸣不知来者身份,只见那人一身黑,并且使得“亘古长名刀法”,还道是“独胜刀客”梁耀海杀来,一惊之下却是闪不开这招,只得双手持剑,加力挥出一剑! 却见他手中剑青光闪动,使出绝招“共工含怒·不周山崩”! 似要斩断天柱的一剑与势断长河的一刀铿锵一撞,旋即惊退皇甫鸣身后数十人,震得周遭草木不住簌簌摇曳。 下一刻,统高此招后劲加下,当即二重气劲威压四方,震得皇甫鸣身后不及退离的数人喋血而倒,震得皇甫鸣脚下土石阵阵崩碎,周遭草木摇曳更甚加剧! 皇甫鸣以下顶上,终究是支持不住,不得已奋起一推,借着眼前黑衣人下冲之力飞退开去。他方退数尺,却见眼前黑衣人又挥刀杀上来,只见刀光刮地,狂劲乱舞,一个人,一柄刀,好似挥甩出千军万马,起吞天地山河! 统高一阵狂追猛打,一连十余招,尽是使的“亘古长名刀法”,一招“力斗举鼎霸王”,下一招“恶战三箭歌”,再接上“千军万马避白袍”......一招一式,恍如史上猛将雄师再现,一时间杀得皇甫鸣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皇甫鸣因为惊疑来者乃是梁耀海,分神之下失了先机,只得被动招架挨打。他一路退,眼前黑衣人便一路追杀,所经途中已有十几人被波及杀伤,有人身中数刀,身子四分五裂而亡;有人一刀枭首,死不瞑目。树林中杀风贯耳,惨叫惊呼连连,一时遍地愁残! “乒乒乓乓”一连串刀剑交击鸣响,惨叫声此起彼伏,林中青光白影闪烁疾飚,转瞬十余招过,皇甫鸣一个不小心,左肩被刀劲划过一个浅浅的伤口,情急之下得以闪身跃开丈许,重整气势。 而此时,统高的攻势也已然停下。 皇甫鸣看看眼前黑衣人和他身后的一路残肢断骸,再看看自己左肩上微微渗血的伤口,暗暗叫苦:“都怪我太过大意,才造成如此伤亡。”忽地,他又发觉不对:“这梁耀海来便来了,为何还要蒙面,难道梁上君子就这般不愿显示面貌吗?而且他虽使的是‘亘古长名刀法’,可又为何一连十余招却只伤了我一点儿皮毛?虽说我自问武功不弱,但是却绝难胜过梁耀海这一级别的高手......难道说梁耀海只是浪得虚名?亦或者......眼前这蒙面人未必是梁耀海......” 正当皇甫鸣将要把统高的真实身份分析出来之时,却见统高已然再攻上来。 统高飞身上前,一刀横斩,一刀竖劈,两下子挥出一股浩然大气,却是一招“合纵连横”使出来。 皇甫鸣一招“青松万叶”,一剑刺出,晃出青光剑影无算,凛冽天地! “当当当当......”一连串响,两人劲招急急对攻,激荡草木风云,惊得周遭之人再退数步。 此招过,统高刀刃一转,向上斜撩,瞬间,红光冲爆出来,一招“烈火连天战不休”闪耀,映红四周。 皇甫鸣横剑一挡,转锋一划,便及破解这招,心道:“这招为什么这般容易就被破了?刀招似是有形无实,多半......眼前这人不是梁耀海,而是敌方另一个使刀之人——‘花夜狼’统高!”分神间,却是动作慢了一丝,右胯边上再被九环刀划出痕来。 皇甫鸣再添新红,大惊之下立即再跃开丈许,已然靠到身后一株大树。这回被砍出的伤口有些大,他赶忙在伤口周围连点数处穴道止血,随即看向眼前黑衣人,却见刀者已然横刀而立,蓄势待发。 皇甫鸣冷哼一声,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花夜狼’统高果然如狼般狡诈,不过你这刀法学得不精,冒充梁耀海骗得人一时,骗不了一世!” 统高成名之役乃是一次重伤遁逃进山林中,却如山中老狼般狡诈,借助山林地貌自个儿设伏,反杀数十个追杀来的一流好手,惊走其余人,事情传开,他便多了个“花夜狼”的名号。 统高自知骗不了多久,便及承认,道:“青冥舵主确是猜得不错,我确是统高。我曾向梁耀海梁前辈讨教过几招,可却是学不得他几分模样,本就不想骗得你多久,不过现下占了你十几招便宜,给你添了点儿红,却也不枉我这一番遮头盖面了。” 皇甫鸣道:“那就看看受伤的我和完好无损的你,谁更厉害了!”当即,右手一引,随着一道近似黄鹂鸣叫的剑鸣声想起,一招“青冥行路吟”使将出来,一股剑光青气直朝眼前统高而去! 统高冷哼一声,道:“那我也得使出真本事了!”当下不再使“亘古长名刀法”,却将刀招一变,一式“三分江山”使出,刁钻霸道,每一刀砍出,却有三道刀光闪烁,威力不凡。 此招乃是他惯用刀法“狼顾天下”的一式中章,一招三刀,三刀九痕,对敌者难当,中招者难疗,刁钻霸道。 来招虽狠,皇甫鸣却知怎么应对,当即寻着统高砍来的刀锋走向,他横我竖、他竖我横地唰唰刷连挥三剑,却见三道青光闪耀的剑气已然飞击向前! “当当当”地一连九声响,皇甫鸣已然破去统高这一式“三分江山”,然而下一刻,统高却又冲到皇甫鸣面前,一刀猛然斩下! 皇甫鸣自知伤躯难抗巨力,统高这一刀斩下他如何能敌?当即朝右边闪去,再俟机反击。 “唰”一下,刀光斩落;“咔嚓”一声,大树分裂。“喀嚓喀嚓”响声中,自中间分裂作两半的树干轰然倒向两边! 统高一刀猛斩不中敌,立马提刀朝左侧拦去,只闻“哐”一声,已然拦下皇甫鸣回剑反击。 皇甫鸣冷笑道:“我就算身上有伤,却也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可杀的!” 统高厉喝道:“那便试试!” 另一头,华巧对战冼凌津也是这幅局面,他身穿黑衣,遮头盖面,一阵虚虚实实哄诈,占了先机,在冼凌津左肩打了一掌,如今占着上风,再过数十招,那冼凌津也必会是难挽颓败之势。 汉阳峰西面一处可观对面山腰战况之地,霸神护法“蝗”轶焱正在此观战,他身后站着流云舵主敖蔚瀚。 敖蔚瀚问道:“护法大人,什么时候让他们诈败回来?”他从轶焱口中得知上头众位大人安排的计划,如今在此,便是已经蓄势待发了。 放眼望去,却见汉阳峰山腰上尽是茂林,只余点点刀光剑影宣泄出来,难观其中战况。 轶焱道:“不必预定什么时间,皇甫鸣和冼凌津自会败下阵来。” 敖蔚瀚疑惑道:“大人,那边林木茂盛,这里根本看不清那头的情况,大人是如何判断皇甫鸣他们必败?” “这便是你要自己去感受了,汉阳峰上的机关阵法自是损伤不了皇甫鸣和冼凌津分毫,关键是与他们对阵的高手如何。虽说那边林木遮眼,只漏了点儿余波出来,但这些对我来说就足够判断战况了。” 敖蔚瀚苦笑道:“属下愚钝,学不得大人三分眼力。” 轶焱却是只看着汉阳峰那边,道:“准备好领人去接应那两人吧,他们快败下来了。” “是。” 与此同时,汉阳峰上,戴文飞房中,戴文飞与廖诗婷身上是一丝不挂,但是盖上了一层被子。后者匍匐在前身上,螓首轻贴在他颈边,满面容光,恬然可爱,两人的衣服凌乱,搅在一旁。 昨日,两人翻云覆雨至今,惹出的声音却是这间房子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才有先前统高与华巧的笑谈。 戴文飞为烈药所迷,兽性大发,动作频繁,至使药效还没有结束之时,廖诗婷便因动气频繁而冲开穴道,反手便将他点穴定住身子,进而廖诗婷后来反将戴文飞压倒身下,来了个上下逆转。 廖诗婷这回却是多了个心眼,知道只点住几个穴道定不了师哥多久,便即加大力道,连续点击戴文飞身上几十处穴道,好教戴文飞三五个时辰身体不能动弹太多,能够乖乖地陪到她满意为止。 几个时辰下来,却让戴文飞哭笑不得,现下只感伤躯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恐怕待会儿就算是穴道解了,也未必能有力气下床。 戴文飞有气无力道:“师妹,不是说好给我渡气疗伤的吗?怎的现在我感觉伤没好,反而是累的不行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多半是对廖诗婷可以放过他不抱多大希望了。 廖诗婷闭着眼,轻声微笑道:“师哥伤好了,我就留不住你了,这几天我要留住你,不让你跑开一步。”话语间,虽然语气疲倦,但却满是甜蜜,想来都是心里话。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师哥啊,我们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会不累呢?嘻嘻。” “现如今大敌未退,我们却在这儿......师妹你觉得妥当吗?” “师哥,都胜券在握了,还怕什么呢,我先歇会儿,我们等下继续。” “战局瞬息万变,就算胜券在握,也可能有败局啊。” “师哥,甭管那么多了,你擒了敌人双将,现如今身上有伤,战场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还不如在这儿陪我呢。” “师妹,大哥就算不是亲上战场,也是要去指挥啊,你把我拖在这儿,就不怕人家笑话你,说你闲话?” “哎呀,师哥,指挥战场的事交给林智就行了,你自己招来的人,还信不过他吗?别人笑我,说我闲话,让别人说去、笑去,我只要师哥你陪我就好。” “这会有辱师门呐......” “师父自己都不管,弄了个‘梁上君子’的名号,你瞎操什么心?” “师妹,你还是放开师兄吧。” 戴文飞此时已感无能为力,只得好言相劝。 廖诗婷忽地睁开秀美眸子,轻哼一声,撑起身子看着师哥,道:“师哥,嘴里那么啰嗦,看来你是不想继续休息了。” 戴文飞忽地一惊,心道:“师妹还想要......”立马道:“慢着!” 却正如戴文飞所想,廖诗婷撑起疲惫的身子...... 一刻钟后,廖诗婷趴下身子,伏在戴文飞身上,倦意直袭,眸子眨巴两下,便即沉沉静静睡过去。 戴文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可以喘息片刻了......”他再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睡过去的师妹,又想:“师妹还真是何以往一样‘敢作敢为’啊,呵呵。” 香香软软的师妹在自己身上,戴文飞却因为之前连续几个时辰的超负荷运作已经生不起什么邪念了,只想着快快冲破穴道,将自身伤势疗养好。 戴文飞心中苦笑:“师妹啊师妹,师哥从没有想过三妻四妾,师哥只想有一个老婆就好了,你这不是想让我左右为难吗?” 庐山西面战场这边,皇甫鸣和冼凌津已然被杀得节节败退,而就在此时,树林中也钻出数十个庐山这一方的高手,借助己方熟悉地利游击,不一会儿,便杀了数十折花众,树林之中的折花众人登时一片惊慌。 再战上片刻,皇甫鸣和冼凌津不支,撤出树林,同时还领着一部分还能找得到,并且还能走的人手离开。 统高和华巧见敌人退走,心有不甘,但是心想着七弟林智之前嘱咐的“不可追击”,只得愤愤看着敌人溜走。 另一头,估摸着战况的轶焱忽道:“皇甫鸣和冼凌津应该败了,你带一百人去接应他们。” 站在轶焱身后的敖蔚瀚应了一声“是”,便即离去。 待人走后,轶焱低声道:“庐山,匡庐,今日开始此处将是蠸夔聚灾之地!”话甫落,自他口中道出阵阵低鸣,如百态虫鸣,千般律动,声声呼唤着那未知之处的某群害虫,要将它们唤来秀美匡庐。 他所用来操控蝗虫的秘法名为《蠸夔妙动》,此法专门操控害虫,蝗、蚊、蜚蠊等等皆能控制。秘法一经启用,便可招出铺天盖地的虫子来,供使用秘法者驱策,而虫子的数量之多,战斗时所显现的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第七十七章 莽莽虫灾 轶焱口中咒念似梵音,所用却是恶毒之法,不多时,却闻虫翼振飞簌簌声盈耳,山下草木窣窣攒动,但见蝗潮已铺天盖地飞来,蝇蚊嗡嗡之声传响天地,蜚蠊、蝼蚁漫山遍野,恢宏气势,千军万马也不如! 虫虻虽小,微不足道,可若聚众成潮,也能气吞天地,将威猛巨龙吞噬得只剩骸骨! 轶焱口中咒念完,忽地竖起右手双指高举,长喝一声:“虫进!” 如洪荒般的虫潮猛地提速,直潮汉阳峰而去! 听得铺天盖地的虫潮嗡鸣响,轶焱只觉脑中似要炸裂一般,各种痛苦感觉叩心击神,闷气锁在胸口,让他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直憋得捶胸顿足,撕衣扯领,好似要将一股子爆发、宣泄出些什么东西来。 他之所以会如此,乃是《蠸夔妙动》秘法使用过度之故。此秘法可召各类害虫前来任他驱策,战时用处极广。只是这秘法有一个缺陷,招来的虫子会以自身可怜的意志,反冲施法者的精神。虫子数量小种类少还好说,容易对付,可若是一下子招来太多虫子或是好几种虫子,便会受那精神逆冲之苦痛,虫子数量或者种类越是多,苦痛便越重,轻辄精神恍惚,自感身体轻飘飘,就如发烧了一般;重则头痛欲裂,心脏欲摧,闷气锁胸口,苦不堪言;若是承受能力差的,便会气血上涌,大吼大叫,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轶焱方才使用此法,在自己的身体承受范围内,招来了十七八种虫子,虫潮总规模是昨日对战陆华鸿之时的三倍有余。如此,方才有他苦痛万分的模样。 这时,却见敖蔚瀚领着冼凌津和皇甫鸣来到他身后,方想行礼汇报任务,却见到轶焱那副捶胸顿足,撕衣扯领的痛苦模样,忽地一惊,对身后二人道:“快上去制住护法大人,莫让他发疯。”随即领着两人上前。 此时的轶焱脸色已由青白转红,胸襟撕破,护腕抓裂,嘴里低吼着“哼哼哈哈”的声音,还时不时的咬牙切齿,弄得咯咯作响。 三人上去,皇甫鸣和冼凌津想要按住轶焱的手,却是刚碰上去,就被轶焱忽地猛使大力甩开,不自主地噗噗后退。敖蔚瀚按住轶焱肩膀,却闻轶焱疯喝一声,催动内力震开他,两旁还要再赶上来的皇甫鸣和冼凌津也被震退。 敖蔚瀚道:“不好了,护法大人现如今已是神志不清,若是他招来的虫子不受控制了,却该怎么办?” “我等也是无能为力。”皇甫鸣道。 “轶焱大人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因为《蠸夔妙动》的副作用造成的,大人应该早料到了这种情况,想是已经有了准备。”冼凌津道。 敖蔚瀚看了看己方众人的位置和周遭情况,只见无边蠸夔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却没有一只虫子上到此处来,便道:“现如今,虫潮来势汹汹,却独独绕过我们,看来这些虫子还在轶焱大人的掌控之中,不必我们操心。” 敖蔚瀚“嗯”一声,道:“我们当务之急,乃是按照计划去其他几路支援,轶焱大人这儿就留几个人照应即可。” 闻言,冼凌津与皇甫鸣也是同意,随即他们下峰头,领着几百人,绕过虫潮,前去南路支援。 此时,这座峰头上,只留轶焱一人发癫,只不过他形貌虽疯,但心中却是清明,仍能操控着虫潮地舞动路线和侵袭范围,控制它们只在汉阳峰西面这一带行动,如此方才有虫潮绕过折花众的一幕出现。 却见,虫潮扫过,寸草难生,生灵成血骨,死怨遍地窜。汉阳峰西路,恰如大旱连年,赤地数十里。 在旁人看来,这虫潮已经无人可挡! 然而,正当轶焱疯疯癫癫,因痛苦而手舞足蹈之时,他忽地看见,对面汉阳峰上,一颗倒挂绝壁的孤松之上,立着一人。却见那人面色苍白,一身闲汉打扮,气质如颓墙之泥,眼神却如苍鹰般锐利,直勾勾盯着轶焱这边。 轶焱眯着眼,强压身心痛苦,使己身的疯癫动作停下,盯着对面那个人,嘴角微扬,沉声道:“陆华鸿!” 不错,对面那面色苍白的人正是现如今带伤参战的陆华鸿! 陆华鸿昨日受伤,戴文飞嘱咐他不要再参加接下来的战斗,让他静养。可是大仇不得报,汉子如何安心?陆华鸿自然是对“仇”字耿耿于怀,不愿暂时放下。他静养调息到可以施展些轻功以后,便趁着戴文飞被廖诗婷困着,不能出来劝阻之时,请缨出战,主动提出对付轶焱,因为只有他那般用毒的本事才能对付轶焱招来的虫潮。 当时,林智想要劝阻,却闻陆华鸿说道:“我去西路只对付轶焱和他招来的虫子,使毒不需要大动气力,这一战,我一定会参加。”眼见强留他不住,只得准许他出战专门对付轶焱,并且还派了几个高手一同和他去西路。 现下此刻,敌对的两人四目相对,一者心怀血海深仇,一者浑身傲然霸气,分立绝壁与山头,相隔数百丈,施展惊天能为大战。 天上嗡嗡虫翼飞,地下窣窣虻足爬,各色怪影如黑云,如湍浪,遮阳蔽日,让常人见着毛骨悚然。 而绝壁孤松上的陆华鸿却是泰然不惧,看着面前景象,低声自语道:“这轶焱招来的虫子可是真多啊,看样子数量是昨天的三倍有余,他是要一口吃定这边了吗?好决心呐......不过,虫子再多也依旧是虫子,不堪一击!”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并起食中二指一挥,在他前边,汉阳峰下,忽地一层无形气罩冲天而起,蹿升上百丈,直面无边虫潮! 这是他花了一晚上布下的毒阵,非常仓促,只能弄出这些威力稍弱的毒,阵法虽庞大,但比之昨日聚显黑龙的毒阵却是少了几分威势。而与之相对的,轶焱今天招来的虫潮也是注重在量上,灵动比之昨日,少了几分。 转眼间,汹涌虫潮已然撞上毒气罩,几乎同时,虫尸如雨下,黑压压堆积成山,天上飞的,地下爬的,都躲不过一死。 轶焱眼露凶光,凛然一喝,强压下身心不适,双手飞快捏动出印决,接着双手并起食中二指,开始奋力指挥起虫潮来。 随他手指舞动,原本杂乱无序的天空虫潮立刻退开,化作百丈大小的锥形,然后再挤了挤,缩作一个五十丈大小、密不透风的大锥,直朝毒气罩上撞过去,誓要撞破毒墙! 轶焱没有管地面上的虫子,它们大多不能飞,飞也不能飞久,不如放着它们,让它们牵制住陆华鸿操控的毒气,让毒气难以集中。 陆华鸿左手遥指前方毒气罩,右手指向较近处一地,手一抬,指一牵,一股无形气息随他指向流转,朝毒气罩上添补过去,登时,面对庞然大锥的那块儿气墙已然加厚三分! 下一刻,飞虫大锥撞上透明毒墙,宛若天河水变黑,倾泻下来,落到地上,却是堆砌成了好些个黑黄黑黄的小山包,却是一只虫子也过不得气墙半步,轶焱此招——破! 地面上的虫群窸窸窣窣,爬着同类或是异类的虫尸,不顾生死地继续向前冲,爬过草木石头,爬过虫尸山包,最后碰到毒墙,一触即死,枉送性命。 轶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让那些长翅膀的虫子停下无谓的冲进,趴到山石、草木之类的可以固定身子的地方上面,屁股朝着毒墙,振翼生风。 “嗡嗡嗡嗡嗡......” 飞虫们紧紧扒着可以固定身形的地方,死命扇动翅膀,瞬间便卷起了一阵大风,呼呼直朝毒墙吹去,似要将组成毒墙的毒气吹散开去! 陆华鸿见状,再次开启几个毒阵,将一股股毒气添到毒墙上去,以对抗那些积少而成的巨大风力。 “嗡嗡嗡嗡嗡......” 无数虫子仍在奋力震翅,风声呼呼,愈发迅猛。亲手操控着毒气罩的陆华鸿已然感觉到,毒气已被吹散许多,毒气罩已经是凹下去一大片,怕是再有一两丈便会被穿出一个口子来。 陆华鸿掐动印法,极力催动毒阵,至使毒气产生速度加快,接着他又双手指挥,一面操控毒气填补空缺,另一面将剩余可作他用的毒气调出,朝轶焱那边可以扇动翅膀的虫群攻去。 轶焱再一操控,分出两波飞虫朝着几个方向振翼,生出劲风,拦阻毒气,不一会儿,那两波小股毒气便被吹散,陆华鸿此招——破! 这法子使了一次就被破去,陆华鸿却是没有放弃,仍然用着分毒气夹攻对方虫潮的方法。一次又一次,操纵着毒气从几十个不同的刁钻角度侵袭过去,却被轶焱尽数察觉,一次次拦下,徒劳无功。 这般,轶焱操纵的虫群无法以振翼生风吹散毒气罩,陆华鸿也没能用毒气分袭的法子成功击溃虫群,当下已成拉锯战。双方只得僵持在这里,短时间内,谁也赢不了谁。 汉阳峰西路这边虫影遮天,东北和南面的折花众远远便望到了,知道在西路那边的力量已经被轶焱牵制住了,这两边当即攻上峰去。 一路喊杀声不绝,东北路由钰凡护法廉释鉴亲自领军,地峭舵主嵇昂礼暗中策应,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御晖在后压阵,一路上千人,浩浩荡荡,以作佯攻。 南路,乃是折花会主力所在,昨晚那一战他们没有损失什么兵力,如今聚集三千余人一举进攻,誓要攻下汉阳峰才罢休! 在前头,血莲护法倪彤霞,惋仙护法宸枫,葬冥护法闻泰,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五大护法一齐开路;后头,秦嘉宇压阵;而在暗处,却是有欧阳项先作为策应。 南路这边本有三名舵主可用,不过连番大战却是让他们个个身负重伤,只能留守在营中,而这压阵的任务,便自然而然地落在先前崭露头角的秦嘉宇身上。 虽说少了三名舵主,但是南路大军作为主力却是推进最快的,有五大护法开路,大军势如破竹。 五位高手先知先觉,一路下来,见到阵法机关端倪,当即出手破去,让那些阵法机关还未发挥出威力之时,便失去作用,几次三番有惊无险,大军短短时间便已推进到了汉阳峰半腰上。 但是到了半山腰,却也遇到了高手的阻碍。 但见那只可容得六七人并排的环山道上,立着一个左手杵着禅杖、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庐山大林寺住持——万生方丈。 五大护法见状,凛然以待。昨日一战,他们便知晓了万生方丈的厉害,几人组成的“天工五行变”大阵都不能奈何得了这个老和尚,今日狭路相逢,仓促之间施展不开阵法,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小心。 下一刻,五大护法当即占位迎敌,却见宸枫闻泰两人一左一右,身如飘羽,一个跃上山道左边的一颗绿木顶,另一人踩到山道右边的绿藤岩壁上,各持刀持剑,遥指万生;梁万彧与吴天迈步向前,一人掌捏“探云手”,一人起招“天一拳”,一人对准万生左脑,一人瞄着万生右胸,似是已经看到万生被打穿的模样;最后,倪彤霞负手而立,一身气息提至巅峰,明眸紧盯着万生。 被五大高手盯着,万生仍是慈眉善目笑着,右手竖起作僧礼,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兴兵而来,庐山清秀之地已然生了不少杀孽,再打下去也是得不偿失,诸位施主不如领兵退去,何必在此苦苦纠缠?” 右边的闻泰冷哼道:“我们已然死伤如此惨重,岂有无功而返之理?” 吴天道:“和尚、道士都是些假惺惺的货,我们这边死伤惨重,可都是你们庐山的高手和毒阵弄死的,你还好意思提杀孽?” 万生道:“诸位施主兴兵上万而来,要打要杀,我们自然不可能任人宰割,如此死伤却是因果报应,阿弥陀佛。” 梁万彧冷笑道:“你们杀了数千青壮年,只还了一句‘因果报应’便了了?佛说慈悲,你这老和尚却是一点儿也没有。” 万生道:“那数千位青壮实乃贪图利益,应你们折花会所召,趟入了这蹚浑水,才有了死于非命的报应,佛说慈悲,慈悲因果,但却不可让慈悲蒙了明辨世间善恶正邪之心,阿弥陀佛。” 倪彤霞不耐烦道:“不必再废话了,我等不是来这儿争辩佛理善恶的,如今,将这老和尚杀了才是正活儿!” 万生纳头一声佛号,道:“看来诸位施主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了。” 倪彤霞冷喝一声:“杀!” 话音刚落,只见左右两旁的宸枫和闻泰一齐杀出,挥刀刺剑,配合默契,两人宛如飞龙破空、天虹斩落,却闻瞬息之间“哗哗”两声,他们已逼杀到万生左右! 万生左手持着禅杖,信信然挥甩,右边杖头一点,震开宸枫飞来一剑,左边杖尾一扫,弹去闻泰劲猛一刀,“叮当”两声,却是两个高手已然被击退! 击退两人,万生突闻面前劲风扑面,竟是梁万彧和吴天出招攻来! 梁万彧一掌迅猛,气势浩然,却是一招“排云见日”;吴天一拳如流星,恢宏荡荡,却是一招“落拓江山”! 万生左手挥杖击下,“乓”一声,禅杖头顶着吴天一拳“落拓山河”,右掌拍出,“轰”一声,与梁万彧双掌对接! 万生笑道:“二位施主还是退下吧!”随即催动内力,当即便将两人震开! 飞沙走石一瞬间,被打退的四人又合力攻向万生。万生双手持杖,挥甩如洪荒涡流、冲天旋风,只闻“乒乒乓乓”一阵急响,四人再被击退! 下一刻,却见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冲入战圈,形如鬼魅,快胜疾风,围着万生疾走一圈,来时锦袖挥舞,便见万万千千系着细红线的银亮小针登时出现,恰如赤血浪、银光虹,泼向万生! 来者正是倪彤霞无疑。 万生手中挥舞的禅杖加速一倍,将袭向周身而来的无数红线银针搅作一团乱麻,“乒铃乓啷”的清脆声响混作一团,却是倪彤霞进招全数无功! 第七十八章 乱战开始 万生的武功高出倪彤霞不止一筹,纵使倪彤霞出招快如闪电,万生也能在应招同时,抽出间隙反击。在一息之间,万生已然揪准了七八次机会,挥杖扫向倪彤霞身体,然而,这些迅猛还击只落得些破空声响,只能打着倪彤霞的几个影子,这让他不得不恼些。 那倪彤霞却是趁机讥讽他,道:“哈哈,老和尚,你这般可是打不到我的!” 一句讥嘲,却让万生更恼,致使原先面上和善的僧者首显怒容,含怒之下,猛地一抡禅杖,敲向地面! 瞬间,“轰隆隆”响声震天撼地,以万生为中心,周遭数丈山路猛然一崩,只见地面如蛛网般龟裂,碎作乱石,沿着山侧滑下坡去! 万生揪准机会,趁着折花会五大护法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跃而起,禅杖挥扫,生出一阵阵狂浪般的猛劲,欲将那五个护法打落下去! 五个护法一时不查,失了先机,梁万彧等四人只得硬接强招,如此轻功难以施展,便随乱石一起滑落山坡。而五大护法中的倪彤霞却是轻功高些,所以来得及躲闪,只见艳红如血如火的身影一闪,便是他踩踏着摇摇欲坠的山石,躲开了万生的劲道。 倪彤霞闪开之后,却见另几位护法全都滑落下去,心叫不妙,五人一起对付万生都非常勉强,现下失了四人,他倪彤霞一个如何能挡?焦急间,他心生一计:“若是我拉这万生和尚下去,连着掉下去的四个人定能与万生战上一场,而此路正好失了挡关之人,我们身后这些人就可通关,大军有暗中的欧阳项先护佑,想来还能继续进军。”心下校订好计策,当即冲跳下崩坏处,同时回身翻舞红袖,登时发出红丝千千万万,连着劲飞银针,全数朝万生招呼过去! 万生发了一轮攻势,却见倪彤霞躲了过去,心下道:“这个人确实难缠。”然而下一刻,他又见倪彤霞转身跳下山路崩坏之处,老和尚便是一愕,心道:“他是要干什么?”此时他尚在半空中,发出一轮攻势后还未出新的攻招,如今正是这一愕,让他没能料想到倪彤霞的后招,错过了最佳应招时机。 万生随即便见到万千红丝银芒朝自己射来,他尚在空中又不像戴文飞那般能以“鲲鹏搏龙舞”踏空闪避,只得挥杖扫隔倪彤霞攻招。 只闻“叮叮当当”一连串急促的清脆响声,倪彤霞发出的银针全都被万生扫飞,红线随银针走向,一起偏到其他地方去。 然而倪彤霞的目的不是伤敌,而是要将敌人拉下来,一起落到下边去。只见他倏然变招,翻手将所有红线一震,内力传达到红线的另一头,登时,衔系着针尾圈洞的线丝一齐断开,下一刻,他又用手一引,却见如蛛网血丝般的红线尽数缠向万生的禅杖上! 任他万生的棍法舞得虎虎生风,泼水不进,却也难以料到这一碴,虽说挥棍震断了大部分红线,却是难抵被数十条红线缠上,挥甩挣脱不开。 倪彤霞一招得手,立马使个“千钧坠”的功夫,手上拉紧那些缠上万生禅杖的红线一扯,当即收到功效,将万生扯了下来。 万生见挥甩不开棍上红丝,当即催动内力一震,将红线尽数震断,摆脱了倪彤霞的拉扯。然而,为时已晚,他的下坠之势已经收不住了,只能同倪彤霞一起,跌落山崖去。 万生与倪彤霞一起下坠,对着倪彤霞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倪彤霞俊脸狂笑道:“老和尚,虚伪的老和尚,就算摔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去!” 五大护法的一众折花会人马见到万生拦路,原以为双方会打得难解难分,要好一阵子才能决出胜负,可谁曾想,双方交手开始不过八九息的时间,六人便已跌落山道,前方可以说得上是阻碍的,只有一个被万生轰出来的数丈大小的坑陷了。 正当众人惊愕于变故,大眼瞪小眼之际,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叫嚷着“让开让开”,来到坑陷之前,正是那原本还在后头压阵的秦嘉宇。 秦嘉宇看了看坑陷,在看了看右边的山壁,却见山壁虽陡峭,但是还是可以作为轻功借力之处,便朝后边人道:“这坑陷很大,对面离这里有五六丈远,不指望你们都能直接跃过去,这般,你们之中找五个轻功好的,带上锁链跟我跳过去,以铁链当做索桥,弄出一条道来。” 人群之中,有声音呼道:“这铁索也不结实啊,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怕是很难过去。”说话的自然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那些折花会细心培养起来的高手都身负轻功,依着铁索走上五六丈也不算什么。 秦嘉宇听到方才那话,当即冷笑道:“进攻的事不得延误,你们爬也得给我爬过去!”说罢,再不理会那些普通人叫苦叫难,领着五个方才自告奋勇出来搭铁索桥的轻功好手,前去将五条铁锁搭好。 六人将铁索系在这头,然后施展轻功,拉着铁索另一头到了对面去,并找地方系好,稳住锁链。秦嘉宇朝还未过来的众人道:“快过来!” 闻言,前头几百个折花会好手先踏着锁链到对面来,轻功虽不玄妙,却也灵巧如猫。接着,轮到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了,他们站在铁索边上往下看去,却不见深底,许多人吓得缩头回去,不敢前进。 秦嘉宇见状,喝道:“赶他们过来!”如今五大护法不在,欧阳项先又藏在暗处,这支人马由他秦嘉宇发号施令,明面里他最大。 只见堵在后头的折花会好手得令,开始撵着那些不会武功的人朝前边挤过去,如赶鸭子上架般,在那些普通人的抱怨声中,将他们赶到铁索链上去。 尽管不情不愿,但身后的折花会高手以强武逼压,两千余青壮不敢不往前进。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便是那些普通人嘴里咬着兵器,沿着索链爬到对面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们每一个爬索链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掉落到见不了底的山下。同时,他们还要忍受着折花会高手们的呵斥催促,当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事到如今,这些贪图空头利益的人也是后悔莫及了,来时上万人,一夕之间损失三成有余,现下更是步步危机,步步险地,性命早已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了。 半个时辰后,三千余人尽数爬过铁索。那些普通人攀爬的时候,有数十人跌落下山去,惊得其他人是一身冷汗,而人到了对面,也是什么都不敢说,他们只是心中庆幸,自己没有那些个掉落下去的人那般倒霉。 见众人到齐,秦嘉宇大手一挥,道:“众人跟我杀上山去!”随即便领着一班人沿山道杀上去。 在暗处观察着的欧阳项先暗暗点头,心道:“这是个可造之材。” 众人冲了一阵,便见大军拦路,前方可容纳十人并排的道路上,上百高手持着刀兵,气势凛然。 秦嘉宇见状,心道:“冲到这个地方,庐山的阵法机关多半已经被我们闯完了,所以才会需要人来拦路......”想着,突然指着对面敌人大呼道:“杀,庐山的阵法机关都被我们给闯过了,只要杀了这群人,冲上汉阳峰顶上,将庐山的人一举歼灭,立得大功一件,上边自然有大大赏赐!”然后他手一招,大呼:“随我来!”立即一马当先,抽出挎在身侧的剑,冲向敌人。 昨日那一战,秦嘉宇和卢儒霄分别支援西路和东北路,卢儒霄那边损失惨重,而秦嘉宇这头却是一人都没有损失,这般,秦嘉宇的名气就从随他回营的人嘴里传开了,众人不管具体战况是什么,只道他秦嘉宇率领的队伍伤亡会很少。所以战前听到有他秦嘉宇参加队伍,众人皆是心中有了三分安稳,接着在众人爬铁索时也没有大批人反抗逃走的现象,现下又见秦嘉宇带头冲锋,众人的心更是齐了,没人逃走,都跟着秦嘉宇冲锋。 数百折花会好手脚力快,轻功好,不一会儿便超过一众青壮,随着秦嘉宇先冲进敌人丛中,一瞬间,便闻刀剑交鸣之声响彻数里地。 庐山这一方的高手多是本土五大势力的弟子,彼此多有师兄弟、师叔侄的关系,相互熟悉,配合起来默契无限。那折花会的攻势虽猛,但面对庐山众人如此默契无限的配合抵抗,也是讨不得好,方才开始交手,庐山一方只有几人受伤,而折花会这边却已是伤亡十余。 虽说狭小之地正适合游侠击技搏斗,但是此处山路狭窄,折花会的优势便发挥不出来,上两千的青壮只能在后边喊杀壮声威。前边有敌阻路,后边人多难退,如此进退两难之况,折花会一方也是战得颇为无奈。 虽说战况焦灼,但是却压不住秦嘉宇作为武人的杀性,方才双方一交锋,他便先伤两个锦绣谷的高手,然后有斩断了一个秀峰寺僧人的手臂,接着连续伤了四个五老峰观的道士,可以说庐山这一方的伤亡现下有一小半是秦嘉宇造成的。庐山这边的人可都不是弱手,一个个放到江湖中去,论武功都是二流人物,而显然,这秦嘉宇也不是一般的一流高手。 一阵刀光剑影闪过,秦嘉宇刺死三个锦绣谷弟子,大呼道:“挡我者死!”他心中却是畅快淋漓想着:“想我秦嘉宇在会中隐忍十余载,不露武功深浅,便是为了这连日来可以一鸣惊人的机会,哈哈!” 这时,却闻一声慈悲声音响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杀性太大了,贫僧只能忍痛前来超度于你。”随即,掌风呼啸,便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一掌打向秦嘉宇。 秦嘉宇见那老和尚就在正前边,冷哼一声,道:“虚伪的和尚!”随即一剑刺出,直指那老和尚拍来一掌的掌心。 那和尚不敢直面秦嘉宇的剑锋,当即化掌为指捏,两人一接触,便是双指捏住了这一剑的剑身。 秦嘉宇见自己的剑被和尚捏住,欲进进不得,欲抽抽不动,左拉右扯,剑身被那和尚夹住的地方却是一点儿动不了,当下心中一惊:“先前这和尚一掌打来,便可见此人掌功内力不凡,现在竟又怀有这等强力指法,此人当真棘手。” 这时,老和尚另一掌拍来,掌风轻飘,恰如清泉柳絮,其意盎然。 秦嘉宇心道:“你当我不会掌法,当我内力不及你吗?!”当即便是一掌拍出,掌势如洪流,直冲直撞。 下一刻,两人双掌一触,不是对接硬拼内力,而是斗起掌法精妙来。只闻两手交击发出“啪啪”声响,两人已然单手拆了两三招。老和尚本想缠着秦嘉宇,等己方人手来支援,将敌首一举击杀。可他哪知,秦嘉宇却是出招单一,竟是猛推猛撞,这两三招一过,便逼得老和尚与他秦嘉宇双掌对接,拼起掌力来。 只闻“噗”一声,周遭两丈之内一片飞沙走石,两人的对掌余劲风影响到周围其他人的战斗,当即便有几人因此撞上右边的岩壁,更有几人差点儿从山道左边跌落下去,这场混战当真是危险万分。 ...... 汉阳峰下,万生与倪彤霞等六大高手一战却是如火如荼,比之上边的大混战更是激烈。 六人分着顺序先后下落,却是因为倪彤霞与万生开始的一番纠缠中,倪彤霞使了“千斤坠”的功夫,这两人反而下落得更快,后来居上,超过了前边四人。 那时,六人已下落二十丈有余。也多得亏越往山下滑,山体越大,六人下落二十丈之后,便各自找准机会,借陡坡、奇石、怪木等缓冲下落的速度,待下落到三十丈之时,六人皆已停了下来,不至于摔到百丈之下碎作齑粉模样。 几人方一停下,争斗再起,倪彤霞等五人攀依着山石,朝万生招呼过去,万生自是抡杖抵挡回击。几人各自距离较远,难以短兵交接,只能各自运起浑厚内力催动劈空招式,以求伤敌。 劈空招式夹带内力,招式相击造成的威力不小,才数十招,此地便被六人拆毁,使得他们再次跌落下去。 往山下落着,陡坡愈发平缓,树木怪石增多,这使得六人得以使用轻功稳住身子,在一边向山下滑落同时,一边交手。 只见这一路下来,六人的身影穿梭在碎石飞尘之中,闪跃在林木怪石之上,激起一声声交战巨响回荡在山林之间,弄出狂风簌簌,凛冽如刀,直教风云变色。 六人一路打着,终于到了一处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终于,折花会五大护法可以使出“天工五行变”了! 一到这个地方,五人马上找准机会将万生围着,站好“天工五行变”的阵位。 万生一看,便及明了敌人打算,心道:“这是昨天的阵法吗?当真棘手。” 倪彤霞道:“万生和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随即,阵法展开,五大护法移步挪身,围着当中万生顺时旋转,如昨日那般,五人脚步愈发飞疾,身形愈发难以状述,转瞬间五人无影,风劲卷尘成墙,将万生困锁其中! 龙卷劲风升起,却是强力席卷周围草木,草木枝叶夹在风中,时而相互撞击作响,让人望之心有寒意。 万生望着龙卷围着自己升起,心计较着破阵的方法,暗道:“这阵法威力虽大,但是会受地型限制,方才在山道上他们就没有施展出来,多半就是这个原因。昨日我欲以力破巧,从上方破阵却是难以见效,想来这阵法的破绽应当在下边,依赖地形平坦的阵法,就该如此破去。”思考间,周围已经打来一圈劈空极招,刀气剑气,劲掌猛拳,似无序而错落有致,恰如疾风烈雨,势头汹汹。 万生抡起禅杖,左点右扫,横挥斜挑,禅杖上“叮叮当当”作响,不多时,双方已经对拆了百余招。 此期间,万生稳守不攻,着重观察“天工五行变”有何破绽,寻机找到阵眼,欲一举破阵。倪彤霞等五人见万生不攻,只道他是在昨日战斗或是方才打斗中受了伤,五人各自生出胜券在握之感,当下攻击愈发快急,出招愈发凶狠。 转眼,又过百招,万生身在疾风之中,抡杖将来犯劲招尽数挡下,这急棍挥扫,莫说水泼,纵是狂风也进不得去。便见万生手中禅杖挥舞出一层风塔,周遭万物皆进不得去,而他人却身处风塔之中,须发不飘,衣袂不扬,镇定自若。 倪彤霞见久功万生不下,当即大呼一声:“变阵!”却闻五人身形一停,各自旋身后退,趁着“天工五行变”阵法所成风墙未散,抓紧时间各运极招。 第七十九章 乱战不止 却见闻泰一刀“雷霆万刀”直劈而下,刀气竟如天际落雷,轰轰隆隆震出冲天烟尘,刮碎地面,直朝万生斩去;宸枫一剑“黑极白墨”横挥而出,剑气由淡转黑,黑极化白,正合阴极生阳,阳极转阴之妙理,只一剑,便是恢宏浩大,威力不凡,直往万生拦腰断去。 梁万彧立稳身子,双掌运势浑圆,不是用折花会首许云浩所传的“探云手”,而是用起最契合自身的“绘命仙掌”,一招“画者遗风”送出漫天风翼,随掌风而动,却如万千剑雨飞向万生! 吴天左脚迈前,右脚登地,双拳同出,却是一招“百里秦关升龙地”打出赤橙龙劲,下一刻长龙怒吼,朝万生飞去! 四人同出极招的下一刻,倪彤霞一步踏飞起身,瞬息之间,红影来到万生正上方,双手红罗袖翻飞,无算银芒红丝如长尾星落成群,直冲而下! 五人五招,惊天动地,却闻万生身临这等危机,犹面不改色,他细心观察着五人变招情况,发现这几人的招式虽将他的生路尽数封死,但是正因如此,他们也只能施着强招,再没有变换余地。并且,倪彤霞为了封死万生向上跃的路子,腾空而起,他所占的“天工五行变”一处阵脚没有人压位,使得整个大阵内的气息都随之改变,气流好似都朝着阵脚缺口流出,万生只感四周风压为之一减。 万生心中高呼:“正是现在!”当即跃起半个身子的高度,朝着因倪彤霞离开而出现的阵脚缺口,一杖猛地砸在地面上! “轰隆隆”巨声响起,万生这一杖打下的效果却如之前在山道上那一击般,地面如蛛网般碎裂,只不过范围更大,还兼有后劲,地面上碎裂的部分登时被动乱气流吹起,搅乱原本由“天工五行变”框好出来的气场。 万生这一招名为“佛炼金刚杵”,威力无穷,先前在山道上方才半招便轰塌了方圆五六丈的地方,现如今全招使出,更是将地裂扩大到八九丈,激起碎石乱流无数。 突生变故,折花会的五个高手方才变阵,现在已经无法换招,只是急催劲道朝万生逼杀过去! 这时,却见站定地上的四个折花护法所发气劲忽地改向,在那四个护法惊愕间,四道气劲围着万生逆时绕圈转着,就如猫追耗子般转得愈发急速。原来,方才万生一击着地,弄出大量逆气乱流和旋飞碎石,正巧卡在“天工五行变”变阵之时,搅动出气流逆时旋转,将“天工五行变”内的气流变化生生逆转回来,一番变化之下竟是产生巨大风力,直接将折花会四大护法的气劲刮得转向,形成一个四招气劲你追我,我追你的兜圈子模样。 然而这四招气劲虽被阻隔,弄成一圈,弄出的圈却还是朝着万生缩进,似要将万生束紧夹断一般。接着,万生忽地以禅杖尾杵击地面,只见一个十来斤土石突然蹿起,挤到那四道气劲组成的环上,正好凑齐五样东西,下一刻,这支“环”,轰然一爆,无章无序的气劲袭扫四面八方! 万生早有预料,一跃腾空,反借着气劲爆炸冲力一路直上。而下边的四个折花会护法却是因惊愕而没有防备多少,见到眼前爆炸,却是如梦初醒,当即出招应付,但快不过气劲压来的速度,四个人各自才发得半招不到,便被无差别攻袭气劲击中,尽皆受创,喋血飞倒。 跃到半空的万生,右手挥舞禅杖狂搅成风“叮叮当当”将倪彤霞放出的银针尽数打开,接着将那一众随风而飘的红细线缠到杖头上,使力一拉。 倪彤霞操控的那些红线有许多是直接系在手上的,被万生这么一搅一缠便是此招破了,如今再被万生这么一拉,却是身子朝着万生那个方向被拉过去。 倪彤霞大惊:“不妙,若是这般被他缠着拉过去,我岂是他的对手?!”当即翻手握紧系在手上的红线,催动内力一震,却见那些红线“啪”一声齐齐断开,倪彤霞再不被红线缠着。 然而他的下坠之势已然难改,万生也已从下方打上来,红线虽断,可是两人的距离也只剩下三尺之遥。 万生以下对上,一掌朝倪彤霞拍出,却闻浑浑雄力似要直透云霄,刚猛非凡;倪彤霞却是以上击下,借着下坠之势,一掌怼了出去,只见红罗袖翻舞,一股绵柔阴纯掌力朝万生罩下。 下一刻双掌对接,“啪”一声,激起流风之劲,以肉眼可见的余波荡漾空中,瞬间,“噗”一声,鲜血飘洒空中,却是倪彤霞即刻喋血而飞,在万生飘然落地同时,他也摔落到地面上。 折花会五大护法——败! 折花会五大护法颤巍巍起身,个个口中含血,嘴角朱红,皆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其中,倪彤霞伤势最重,其他四人只是被自己攻招的爆炸余威冲击到,那时气劲力道已经消磨大半,威力自然削减,而倪彤霞却是硬接万生一掌,如今五脏六腑移位,发挥不了全部力量的他,速度恐怕是要削上一半。 倪彤霞此时一身红装狼狈,因为先前打斗沾了不少烟尘,接下来又因为狠狠地摔了一下子,身上衣服弄出了好几处破口,只是他眼神如鹰,直勾勾盯着万生,道:“万生,算你厉害,破了‘天工五行变’,不过我们还得接着打。” 万生拄着禅杖,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现下若是要离开,老衲也是不许了。” 闻泰呵呵冷笑道:“怎么了,和尚?方才没有打起来时,没有胜券在握,便要我们撤走,说什么‘杀孽太重’‘因果报应’的,现在优势显出来了,就打算留下我们,果然,和尚道士,都是些虚伪之徒,道貌岸然之辈!” 万生闻言,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闻一道破空声响,却是一件暗黄信纸从他右手边射来,他当即一动手,接下飞信,甩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放过折花会五大护法”几个字,没有署名,只有一个书着“窃国者吴”的隶书小红印章落在末尾。 万生看了倪彤霞等人一眼,道:“几位施主要走便走吧,老衲先行离开了。”随即,一步踏开,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倪彤霞等人视线中。 见强敌离开,五人尽皆稍松一口气,只是怕万生折返以及有新敌人再来,不敢太过怠慢心神。他们几人身负重伤,加上强敌已窥破己方阵法,再战下去,几人性命全无只是时间问题。 几人凑到一起,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有疑惑,他们见万生突然撤离,只知缘由和万生接到的那件飞信有关,却不明具体,几人相互问答交流,却仍不知所以然来,只能将此事暂且按下。 倪彤霞道:“这万生回去,多半是要对付欧阳大人的,主力那边的进攻必然受挫,我们虽受了伤,但也要去支援接应一番。” 倪彤霞对欧阳项先早已是大大不满。欧阳项先连日来先是不断在暗中对倪彤霞指手画脚,昨天更是当众夺权,不与他人商量便擅自怂恿司空耀奇和陆毅豪两大高手出动,结果损兵折将。如今,倪彤霞面上称他欧阳项先作“大人”留了几分面子给这个高手,心中早是直呼其名大加谩骂了。 宸枫道:“我等只能是接应了,这身上的伤是一时半刻好不了的,攻上山去道路狭小,施展不开‘天工五行变’我们也只能当累赘。” 闻泰道:“我等可以去西路或者东北路,庐山在那两个地方部署的力量,应该没有多少。” 倪彤霞道:“不可,如今敌人故意放我们走,多半是会安排着眼睛盯着我们,在汉阳峰南路接应也就罢了,若是再去参与进攻,我们几个的命多半就得交代下来给他们了。” 吴天道:“那我们便如此看着那三千人的大军被击溃吗?” 梁万彧道:“对方放了我们,多半也会放过我方人马的主力,至少可以肯定攻上去数千人马应会有七成以上活着回来。” 吴天道:“那欧阳大人呢?” 倪彤霞道:“欧阳大人武功之高,我等不能企及,他老人家不必我们担心。” 闻言几人尽皆沉思,倪彤霞又道:“与其在此无谓讨论,不如先动身。” 几人闻言,皆是点头,随即,倪彤霞便领着他们去汉阳峰南边峰下,以作接应。 ...... 汉阳峰山腰上,战况愈发惨烈,折花会这边死伤近百,庐山本土这一方,也有三十来伤亡。 折花会这边伤亡虽较大,但却有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而庐山这一方却是正好相反,后者虽人人武功不俗,却也是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山道上的百人屏障在这时便如薄纸一般,被折花会大军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边,秦嘉宇愈战愈勇,硬撼眼前老僧同时,还接下两道、两剑客这几个好手的围攻,虽战得浑身是血,但身上却是一点儿擦伤也没有。那些血都是敌人的。 围战秦嘉宇的一僧两道两剑客越打越心惊,不成想这秦嘉宇竟是如此勇猛,力战五人而不落下风。他们五人皆是一流高手,此时拿秦嘉宇不下,心中不约而同想到:“若是没有我们拦着,恐怕这秦嘉宇便会在他们弟子中大开杀戒,这方才百人的防线顷刻间便会被他一人突破,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除了他!”绕是他们这般下定决心,五人联手,也没能拿下秦嘉宇,现如今,五人已是个个带伤挂彩,这般情况下,他们的胜算也会随时间流逝而慢慢降低。 山道上,伏尸成阶,血溅为廊,纷繁错影中,秦嘉宇剑压两客,掌震一僧,双腿连踢两道,直教这五个一流高手落到下风,步步败步步退。 五人中的两个道士乃是五老峰观的高手,白发长须,皆是一手拂尘一手剑,剑挥得飞快,拂尘舞得如云似雾,教人难以捉摸。可他们面对秦嘉宇,却是快剑章法愈发杂乱,拂尘舞得愈是慌忙,两人身上的白丝因秦嘉宇的强劲掌风而增多,只不知那些白丝的来处是白发、白须还是白拂尘。 而那个老和尚,乃是庐山本土势力秀林寺的住持,他秀林寺却不像大林寺那般,有万生这等超一流人物,那个老和尚,便算是秀林寺第一高手了。另两个剑客,乃是锦绣谷高手,他二人皆是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只凭剑术即可称一流。然而这几人联手,却还是被秦嘉宇打得灰头土脸,颓势不可挽回。 秦嘉宇这头挑开两个剑客攻来的剑招,回身踢开两个道士,再转头,却见老和尚掌拍向自己面门! 受着几人围攻,久战不破,秦嘉宇心中怒火因战火不灭而腾,见着最先与自己缠战的老和尚扑来一掌,便即猛然爆喝一声“哈”,左手一掌拍出,便是掌风呼啸吐出,似带着虎啸龙吟,浩荡雄浑! 老和尚见状,即刻变招,本来是想击在秦嘉宇身上的一掌,忽地吐出掌风,劲道若柔云,丝丝绵绵,想来是那老和尚想要借秦嘉宇一击之力退开。 然而,却是事与愿违,但闻两股掌风在空中轰然一撞,激荡成风,震慑众人,老和尚只感身前一暖,当即受巨力而冲,遭了重创,“噗”一声,撞上山道右侧岩壁。 两个道士和两个剑客失声惊呼:“乌嵩方丈!”原来那个秀林寺的主持法号叫做乌嵩。 乌嵩方丈撞上岩壁,当即“扑通”落下地来,一旁两个秀林寺弟子见状,立马舍弃对手,过来将方丈扶起,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好生守护。只见,乌嵩方丈口中鲜血不住地吐流出来,面色灰暗,浑身发抖,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怕是不能再参战了。 五人形成的围杀缺了一角,情势急转直下,两道士和两剑客四人面对的情况更是危急,眼看着再要几十招,他们这一方便要落败。 大战中,这会儿功夫,庐山这一方又添了二十几人伤亡,眼瞅着,折花会就快要突破防线了。 这时,山道右侧岩壁上,只见再往高处数十丈的一条环山崖道上,忽然多了近百个人影,一字排开,他们个个猎户打扮,持弓背箭,赫然便是先前所说,梁上君子那干扮作猎户的高手! 站好位置,近百人拉弓搭箭,望山下射去,一时间飞箭如雨,折花会数千人尽在弓箭盖射范围之内! 上头出现人的动静本来不大,可当他们弯弓搭箭,绷弦出箭之刻,却是“丁丁丁”弦动成曲,“嗖嗖嗖”箭飞成音,让下边数十丈的众人察觉到了。不少人抬头看去,却见只有云雾锁顶,不见异状,可是下一刻,箭雨纷落,数十人中箭,他们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即断气而倒。 一人惊呼:“上边有人射箭埋伏!”随即,折花会众人恐慌起来,不少人四处乱窜,推推嚷嚷,乱冲乱撞,只顾自己保命要紧。不一会儿,便有数十人因此摔下山去,更有几人因同伴践踏而死,在此混乱之时,人的惜命之心借如蝼蚁般求生之举淋漓展现。 上边那些,乃是数千青壮的丑态,折花会倾力培养的众多高手此时还是很镇定的,几百人遇事不慌,虽然那两千余青壮胡乱冲撞,搞坏了行进队列,并在山道上鼓噪起一股恐慌的气氛,数百折花会高手还是沉着冷静,不受那些家伙的影响,一个个快速找到掩护或是上头弓箭射击的死角躲藏起来,防护好自己。 却见箭雨“嗖嗖嗖”地下着,死伤的多数是那些青壮。五轮攒射下来,便是数百人丧生。而那些折花会好手们,却是一个个藏得好好的,一些人贴紧山道右侧的岩壁,此乃箭雨射不到的死角;一些人举起死尸堆叠起来,当作盾牌;一些人找到山道边的孤松、大石作为掩护。数百折花会好手,伤亡只控制在两位数之内,与两千余青壮的数百伤亡比较一番,差距便显了出来。 秦嘉宇在前头交战,忽地感觉后头动静颇大,趁着换招间隙看了过去,却见箭雨一波一波的撒下,两千余青壮死伤惨重,独不见放箭之人,他当即料定,解决那些箭雨之事不可拖久,大喝道:“派人爬到上边,把放箭的人解决了!”随即,回身与四个对手再战。 好彩这边因为有庐山一方的人在,梁上君子一干人有所顾及,箭雨没有朝这边落下,不然折花会众高手定是死伤惨重。 这头,数百折花会高手接到秦嘉宇的命令,当即开始行动。 第八十章 冲上顶峰 这头,数百折花会高手接到秦嘉宇的命令,当即开始行动。 只见那些贴在岩壁下的折花会高手们分出上百人,一手持兵刃,一手攀岩,施展轻身功夫,在峭壁上如灵猴般窜上,不一会儿,便穿过锁空云雾,见着了那些猎户打扮的梁上君子高手。 折花会好手们当即加快速度,朝上头的梁上君子高手们逼近。一众梁上君子高手很快发现了折花会爬上来的人,当下不再随便朝下边数十丈的山道上射去,而是各自有目标地,朝爬上来的折花会高手放箭。 “嗖嗖嗖”箭簇交错而过,一支支附着上内力的箭矢划过空中,交织成密密杀网,铺天盖地。 箭矢飞下,当即便有十来个折花会好手因挥兵刃格挡无功或是躲闪不及,中箭跌落下去,跌入云雾中不见身影,只留惨叫传空。 箭矢不间断地放下,人命不停歇地逝去。这一波折花会的好手付出了数十人中箭跌落的惨痛代价,终于推进到梁上君子好手们所在之处。 折花会好手们见着距离合适,纷纷朝上边的梁上君子好手们投射暗器,以求待会儿可以成功登顶。 只见金钱镖、飞刀、飞蝗石等各类暗器如溅水花儿般朝上头的梁上君子高手们射去,虽说是以下冲上,少了许多优势,但效果却仍不小,只见梁上君子的好手们纷纷躲避飞来暗器,左避右闪,一时间却是放不了弓箭了。 梁上君子众人所站的地方,乃是一条宽只可通过一人的陡崖,想要躲避下边打上来攻击只能左闪右闪,不能前后跳跃,如此,就给战斗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折花会高手趁机上到陡崖上,开始与梁上君子众人展开近战厮杀。转眼间交锋开始,两方众人皆是轻功高手,在陡崖上交锋对他们的影响几乎不存在,却见刀光剑影因狭长的陡崖练成一线,高手身影在崖上崖下穿梭如飞,陡崖战场,杀得愈发激烈。 陡崖一线,首尾不能相顾,梁上君子这方的高手在人数上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是他们的实力普遍高出折花会好手一线,故而略占优势,但短兵交接的伤亡却一时与折花会持平。 片刻后,双方伤亡皆是达到了两位数,不断有尸体、兵刃跌落陡崖,激起下边众多青壮惊呼无数。 这时,第二波折花会高手爬上陡崖,人数在一百左右。上头的梁上君子众高手被第一波人牵制大半,这第二波人上陡崖却是容易多了,只死了几个人便成功登上。 这般,折花会一方人数微微占优,梁上君子一方的平均战力稍高的优势被抹平,这条陡崖上的战斗便成了拉锯战。 ...... 陡崖下方的山道上,少了上头陡崖的弓箭埋伏,折花会众人便开始无所顾忌的向前猛攻,庐山众人的守势也开始渐渐不支,他们现下已是且战且退。 这时,折花会一方的敖蔚瀚、冼凌津、皇甫鸣三人也是带着西路军大队人马杀到,庐山众人一方所面情势更是雪上加霜。 尚在与秦嘉宇交战的两道两剑客四人连连大呼:“快撤,众人快撤!”当下与秦嘉宇对招的攻势更加敛上三分,且打且退,方才三五招,其中一个道士便被秦嘉宇一剑划破胸口,再受了他一掌,当场气绝身亡。 那两个剑客自知不敌秦嘉宇,见身后的人大多撤了,便抽身退去。而那个还活着的道士却是朝死去的道士悲愤大喝,显然这两人是师兄弟之类的关系。可是敌人太强,活着的老道报不得仇,只得狠狠瞪了秦嘉宇一眼,随即愤愤离去。 秦嘉宇见敌人大多退走,方才想领着众人冲杀过去,却闻身后一人问道:“你是谁?为何大军由你率领?五位护法去哪了?” 秦嘉宇回头一看,却见是流云舵主敖蔚瀚,便即朝他行礼道:“大人,我乃落花舵主李梓岚手下秦嘉宇,现如今代掌大军。”随即,又讲了此间事情的前因后果。 敖蔚瀚听了,点头,他是知道此役大略计划的,明白元老级别的欧阳项先就在暗处,所以方才只问“五大护法去哪儿”,没有问欧阳项先的情况。 敖蔚瀚心道:“这秦嘉宇领导全局,算是大功一件,他战了如此久,必是会有疲累,不如且让他在后头休息一番。”当即道:“你自己一人如此维持大局,率领大军进攻,却是辛苦了,接下来便交给我们吧,你继续跟在后头压阵,修养一番。” 秦嘉宇闻言登是心生不满:“我辛辛苦苦奋战多时才打开的局面,你们一来便如此轻轻松松的接手了吗?”但是他却是没有将不满表现出来,只是低声下气道:“是,大人。”随即,他便独自一人走到大军后头去,安安心心地做“压阵”工作。而众人没有发现的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想着:“敖蔚瀚,冼凌津,皇甫鸣,你们这几个不劳而获的家伙,今天这夺功夺权之事,我记下了,来日我武功有成,得权得势之时,你们的麻烦就来了!” 其实敖蔚瀚几人夺权一举并不成立,秦嘉宇只是代职,敖蔚瀚几个天罡地煞部舵主来了,大权自然是还到他们三个手上,这种权力交接,还在正常范畴之内。而秦嘉宇所想的夺功一事更是不可能了,折花会内部向来论功行赏,上头排查功绩过失的各种机制更是完善非常,冒领功勋和遮丑掩过之类的罪责与叛逃、反上同级,其犯罪惩罚之严酷,足可震慑折花会上下众人,敖蔚瀚等人是万万不敢犯的。而秦嘉宇生出偏激的想法,只因敖蔚瀚安排他到大军后头去,以为敖蔚瀚是要断了他继续杀敌争功的路子,故而歪曲了敖蔚瀚的好意,如此,不免有了几分以己度人。 皇甫鸣对敖蔚瀚道:“上头的弓箭手还没有解决干净,若是他们截了我们退路怎么办?” 冼凌津道:“不如我上去,将那些放箭的全都杀咯,除掉后顾之忧。” 敖蔚瀚沉吟片刻,道:“可以,冼舵主便带五十人去那边支援吧。” 敖蔚瀚说的五十人,都是折花会自己培养起来的高手,若是那些普通青壮,恐怕连这数十丈都爬不上。 冼凌津分走五十人后,敖蔚瀚便与皇甫鸣率领大军,沿着山道一路杀进,途中不见阻挡,只见一路狼藉鲜血,想来是那些庐山高手受伤奔逃时留下的痕迹。不多时,折花会大军便冲到一处开阔地带,只见眼前房屋连片,长廊纵横,怕是可以容纳数百人住下,显然,他们已经到了汉阳峰最上边的部分。 敖蔚瀚大呼:“随我来!”当即与皇甫鸣领着众人朝前冲杀过去。 这时,却见庐山一方从房舍中窜出两路人来,一左一右,为首者分别是统高和华巧,他们见西路有陆华鸿顶着,便带人来南路支援。眼下,两人各率百余人,担当阻击敌军重任。 眨眼间,两军短兵交接,华巧对上敖蔚瀚,统高再战皇甫鸣,四人捉对厮杀,明摆着实力对决,战得不可开交。 华巧与敖蔚瀚这对敌手初逢,打起来却是先试探了几招,估量着敌我战力。而统高和皇甫鸣却是今天第二次交锋,统高在之前虽诈赢了一场,打伤了皇甫鸣,但皇甫鸣受的伤都是皮外小伤,没有大碍,来时路上又擦了些疮伤药,实力已回复到了九成以上,这第二场战,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四位高手战得激烈,却也只是数千人大战中的一小部分。只见折花会来了这开阔地带,人数优势立时凸显,除了那四个高手打出总战圈外,庐山那两百多人全都被折花会大军围了起来,折花会培养起来的好手担任主攻,那些临时招来的青壮时不时被拉来当炮灰,一场大战弄得震天响地。 而庐山一方却也不是绝对的弱势,他们两百余人,十人一组结成小阵,六阵联结成一大阵,两百余人结成四个大阵,四个大阵再结成一个总阵,数人居中指挥。大阵在折花会重围中运转,宛如四个大磨盘不断绕圈,又恰似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附于四个大磨盘之上,扫荡来敌,一时间,折花会众人死者过百,而庐山这一方却是伤亡全无! 这头杀得火烈,另一边的对峙却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气氛。 只见主战场东头峦壁上,一个单色黑装打扮,腰挎狗面雕花刀,眉毛微翘,小胡子微挑,披头散发的刀客正立在一处无端凸起的怪石上。 他面冷如冰,视线所及之处,是一个横生岩壁的孤松上横坐着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是碧玉年华,面容精致姣好,头束玉钗,乌发披散至腰际,身着淡青流白碎花裙,裙不长,只微微盖过如玉白膝,两只玉足不着鞋袜,却在柔嫩脚踝处各套上银环,环上各系有五个小铃铛,随着双足摇荡摆动,叮铃铃作响,显得孩子气非常。她就如邻家小妹似得,有着说不尽的青春活力。 欧阳项先道:“我的对手就是一个小孩子吗?戴文飞和文昭呢?” 少女双手撑着坐下孤松,抬着头,身子向后倾,一前一后轻轻摇晃着一双套着银环铃铛的玉足,故作思考“嗯”了一番,便朝欧阳项先道:“师哥擒了两个高手,现在受伤了,师姐正在给他疗伤。师姐叫我与别人打几场,积累些战斗经验,所以我就叫文昭婆婆先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自己来和你打一场。” 少女身份呼之欲出,正是戴文飞小师妹风慧蕙无疑。她此来目的正如她所言,是来磨炼实战能力的,只不过她口中说的“师姐正在给师哥疗伤”却不是真实情况,也不知是她在为自家人遮羞,还是真不知师兄师姐们的情况。 “打一场?积累战斗经验?你当我是陪练的吗?!”欧阳项先爆喝一声,瞬间,狗面刀出鞘,他手一挥,只见一道极快极猛的刀气飙出,直朝风慧蕙劈去,似要将她连带她坐下的孤松从中间直接劈分成两段一般! 下一刻,刀气穿过风慧蕙坐在孤松上的身影,瞬间,孤松断开,切口光滑如镜,风慧蕙的身影也是一分为二,中间只有一道极为细长的白光作为对称轴。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不是欧阳项先所想的尸体双分,鲜血迸流,而是风慧蕙那被分作两半的人影消失,好似那人从来没有待在那儿过一般。 欧阳项先一惊,心道:“这是残影!这女子的速度好快!”随即,他忽闻身后风声异动,便是瞳孔一缩,料定那风慧蕙是闪到了自己的身后,回身便是一刀! 一刀快过疾风,刀光横刮风慧蕙身影,然而操刀的欧阳项先却没有感觉到刀身切进人身体里受阻碍的情况,反而觉得是自己在空挥自己的刀一样,这让他心惊更甚。 这时,欧阳项先忽闻左边一道少女轻音传来:“你很厉害嘛。” 欧阳项先寻声看过去,却见那少女已经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怪石上,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慧蕙背着手,轻轻朝后退了小半步,笑道:“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名号吗?” 欧阳项先见这风慧蕙后退一步,便是心中一紧,握刀柄的手加了把劲儿,已然严阵以待。他道:“我的名号,你们也不都知道了吗?” “好吧,我知道你叫欧阳项先,我叫风慧蕙。” 欧阳项先又问道:“戴文飞是你师哥?” 风慧蕙答道:“是啊。” 下一刻,却闻“哧”一声,欧阳项先借着话语分散风慧蕙注意力之机,再出一刀,只闻刀气快、狠、猛,无光无影,乍然间已穿透风慧蕙身影,“哗”一声击在她身后岩壁上,留下一道三尺长的刀痕。 然而,风慧蕙仍是没有中招,在刀气乍现之时,她便已闪开,待到那道刀气击中岩壁之时,她才回到原位,那道刀气击中的只是她的残影。 欧阳项先见连续三刀都只是击中对方残影,心中已开始在重新估量对手实力。他对风慧蕙的心态从最初的蔑视,变到警惕,再变到现在的忌惮,对手展现出的不凡实力,让他心知此战不可轻敌。 风慧蕙笑道:“我这可算是让了你三招了吧?要是我输了,可得算是平局哦。” 欧阳项先闻言,心道:“看样子,这女子的武功多半不在戴文飞和文昭之下,但是从她的言语来看,却似个心性天真的顽童,或许可以借着这一茬,通过言语为我造些优势。”当下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可为何我听说你昨天和你师姐联起手来对付我一个手下?你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欧阳项先所指,乃是昨日风慧蕙和廖诗婷联手在东北路与钰凡护法廉释鉴大战一事。他话刚说出口,却又转念一想:“不对,若是这个女子的实力与戴文飞和文昭在同一个档次,那么昨日廉释鉴是不可能在她和廖诗婷的围攻下活下来的,这风慧蕙一人就足以解决廉释鉴,而若是她对战廉释鉴时有放水嫌疑,廉释鉴必然会向我汇报,再加上,先前宸枫也向我汇报,说与他交手的也是个女子,看起来也是这人......如此想来,这个女子的时力如何,还有待考究......”心想着,他的双眼眯了起来。 风慧蕙右手托着小腮,低头蹙眉,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片刻后忽地抬头,道:“谁说的?那时我只是在师姐和你手下打起来的时候,施展轻功在旁边看着罢了,又没动手,说什么胜之不武?再说我和师姐是女人,两个对付他一个,好像也没什么吧?” 欧阳项先道:“那你跟我打一场,让我判断一下你的实力,若是你的能耐不怎的强,那你和你师姐一同对付我那个手下便不是胜之不武。” 风慧蕙高兴道:“好啊好啊,我正好是来找你打的,快开打吧!” 欧阳项先道:“那就看招!”随即话音刚落,下一刻便是手起刀落,一道三痕刀气斜斩而下! 风慧蕙飘身向右上方移开,轻起玉足间,踝上铃铛轻轻曳摆,玲玲悦耳,倏忽间,这清丽身影已经跃到另一处怪石上,距离欧阳项先有一丈之远。她朝着欧阳项先道:“你这长得丑丑的叔叔真不礼貌,老是说打就打。” “丑?”欧阳项先闻言一笑,道:“还没几个人敢说我丑的。” 风慧蕙道:“那是因为他们大多没能耐,不敢乱说,而有能耐的人又大多懒得说,所以没几个人说你丑。” 欧阳项先哈哈一笑,道:“小妹妹,说得好!”顿了顿,又道:“好了,言归正传,你最开始连闪我三刀所展现的速度,应该是不能随随便便是出来的吧?” 第八十一章 风灵慧蕙 风慧蕙闻言,便是可人一笑:“你猜啊。”她心下却是做起了鬼脸,想着:“师哥师姐都教过我,不可以显露底细,我这身法还能用七次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风慧蕙受“千面神君”风莫悠或者说“魔君”魏舍常亲自教导,现如今,她的一身轻功已然出神入化,她想跑,天底下没几个人追的上。她先前展现的极快身法,名为“疯魔惊仙”,是魏舍常以天下无数轻身功夫为基本,为风慧蕙量身打造的一套身法。这份身法中,容纳了天下无数轻功精华部分,可魏舍常还嫌它不好,又将不少绝世轻功融了进去,那些绝世轻功里,有不少是他自己所创,还有些则是他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就如被他融进去的“鬼影迷踪步”和“洗云身法”,一个是他自创,一个是从折花会那里弄来的。后来,就连戴文飞方才创出几年的“鲲鹏搏龙舞”,也被魏舍常融进了“疯魔惊仙”身法当中。 可见,“魔君”魏舍常对风慧蕙的宠爱,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经由魔君精心打造而出的“疯魔惊仙”身法,有一个奇能,乃是修炼者可以在一日之内,使出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十次,提升的速度,可以让修炼者至少达到自身极限速度的两倍。 方才,欧阳项先趁着风慧蕙不备,连续三次突然发难,放出凌厉攻击,只凭风慧蕙自身的速度,几乎是无法闪开的,故而她连续使用三次这个奇能,闪躲敌人攻击,并借此机会故弄玄虚,让欧阳项先对她心生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这些心斗战术,都是她师哥师姐教她的。 果然,欧阳项先说了句话便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按着刀,继续对风慧蕙道:“若要打就别躲来躲去的,跟我直接对招,如何?” “咧咧咧,我才不上你当呢。”风慧蕙做了个鬼脸,道:“我力气又不够你大,才不和你硬碰硬呢!” 欧阳项先冷哼一声,横刀凛视风慧蕙,心道:“如今可以确定,这女娃娃先前连续三次展现的极快速度是不可能随便弄出来的,不然的话,我早就被她杀个十遍八遍了......从她模样看来,应当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或许我可以想办法擒下她,她应是戴文飞师妹无疑,若是擒下她,我就可以借机把司空耀奇和陆毅豪换回来......”他说道:“那好,现在真正开打吧!”话音刚落,便见他又挥手连斩八刀,刀气迸发,势若狂风断尘,招似流光断影,却是一式“八面来风”急扫而出! 风慧蕙哈哈一笑,当即玉足轻点,清影踏空,银铃轻摇泛响,一步一登天,似聚清风为助,巧运柔风回转。她身姿宛转留香间,连避欧阳项先八道刀气,飘逸如九天玄仙,若山间精灵,几近绝世无双。 她跃向更高处,旋身蹿飞间已来到欧阳项先对面斜上方,一处数丈大小,类似平台的地方。 庐山却是奇秀,想不到如此高峰上也还有这般数丈大小的平台可供人站立。 欧阳项先飞身一跃,便即跃上平台,见着风慧蕙,挥刀便攻,一刀五痕,刀刀劲猛,猎猎如割旗撕风,一招“哮天狂爪”使出,霎时间卷起无数烟尘! 风慧蕙挥袖一扬,一道柔和气劲吹散尘埃,却见眼前刀光连绵,式式猛烈非凡,当下玉足尖轻点,身姿似随风婉转飘摇,将眼前刀光尽数闪去。 躲闪间,风慧蕙瞧见了那每一道刀劲击在岩石上都留下了五道痕迹,便道:“你这挥的是狗爪子么,怎的都是留下五道痕哪?” 欧阳项先心道:“这女娃娃却也厉害,身在我连攻之下竟还能分出余力说笑,确是不简单呐,她这风莫悠的弟子,果然不弱!”当下回道:“且先打完再说这些没用的。”随即,他一踏前飞,手中招式一转,出刀之速愈疾,舞出一片白光,想来,他是要与风慧蕙近身交斗。 风慧蕙瞧出对方意图,心道:“哼,你要和我近身打,我偏不遂你愿!”当即轻笑一声,抽身飘退而去,眼见欧阳项先挥舞出的一片刀光逼杀而来,她只施展轻身功夫,一路飘退,退到平台边的岩壁前,无路可退,她便以巉岩为路,朝上边退去。 欧阳项先一路跟杀上去,一路刀芒“唰唰”乱射狂飙,击在岩石上,轰轰作响,留下一路狂乱刀痕。 短短数息功夫,风慧蕙退了数十步,她身如仙影,巧若精灵,不论欧阳项先如何逼杀,她始终超离欧阳项先刀光所罩范围一步之遥,不多时,她与欧阳项先便已登上了一处峰尖。 此处虽是峰尖,但却不是汉阳峰最高点。可此处虽不是最高点,却也是寒风咧咧,白雪皑皑。如今虽是春季,但庐山有些地方的天气却还是如冬末一般,加之此处乃是在山上,愈高愈冷,这个峰尖上处着的人,必然遭寒意侵体,寻常人在此就算是身着厚袄,并且不因登峰恐高,多半也会是不住发颤。 然而,如今登上这里的两人,却是不惧严寒,如履平地。女子如仙如灵,男人似风似魔,一路打上来,丝毫不停歇。欧阳项先一身黑色装扮,里外相加不过三件,在这寒风之中,却不受丝毫寒气影响;而风慧蕙更是露出一双皎洁玉膝,在这寒风中舞动,反而更加顺畅,当真似雪中仙子。 可见,仅凭两人的内力,已不惧这区区风雪寒气。 欧阳项先一路进招,却一直突不进风慧蕙前方一步之内,心下大惊:“这女娃娃的身法竟如此厉害?!不成,这般打下去不是办法,我攻她退,显然是我消耗比较大,现如今打不着她,也不必做这无用功。”想罢,他立即站定下来,不再攻击。 见欧阳项先停下,风慧蕙也当即停下,她正巧站在山巅,而欧阳项先离着她还有一步之遥。 风慧蕙问道:“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欧阳项先道:“从我出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在出招,你根本没有还击,这不算打,你是算在逃,既然你不愿意认真,那么我也没有必要陪你浪费时间,你要逃就逃吧,我走了。”说着,他转身便作出要走的模样。 “诶,别走啊,我们好好打就是了。” 风慧蕙话音刚落,她便已闪身拦在欧阳项先前边。她又道:“你得陪我打完才行,反正你像之前那样站在岩壁边上也是无聊,不如来跟我打一场。” 欧阳项先道:“你这么一直逃着,我也追不上,还不如我在那儿一人待着呢。” 风慧蕙道:“那好,我不走远,就在这峰顶上陪你打。”说罢,她用玉足踩了踩脚底下积得厚厚的白雪,又道:“你瞧,这地上的雪积了有一尺厚,在往山峰下走积雪会越来越薄,想来只剩三两寸的时候就铺不满地了,不如你我就把此处积雪超过三寸厚的地方定做范围,认真打一场,被打趴下的,踩出范围的,都算输。定下这样规矩,你可以好好和我打一场了吧?” 欧阳项先看看周围,只见四处白皑皑,确如风慧蕙所言,是个圈定范围决斗的好地方。便道:“地方是好地方,我可以答应你在此打上一场,不过,你别再跑了。” 风慧蕙笑嘻嘻说道:“不跑不跑,一定不跑了。” 欧阳项先暗中笑道:“这小娃娃却是不知话语交锋的作用,这般三两下子,想法就被我带拐了。”随即,他叫了一声“好”,回身一跃,来到山巅,又转身对风慧蕙叫道:“你上来这儿,我们开打。” 风慧蕙嫣然一笑,道:“现在就开打!”随即,她身影倏动,如鬼似魅,分出十条路径,衣袂飘忽间,她已冲到欧阳项先周围,十道人影围着当中刀客,却有密不透风的模样。 风慧蕙这一下子唤作“仙鬼难辨”,其乃是魏舍常将“鬼影迷踪步”第三层鬼影绝步和“洗云身法”中的一式“丝缕成云”融合在一起,取精去粕,方才成型。加之魔君凭以登峰造极的武学境界对这尚为雏形的“仙鬼难辨”做出修改,才有如此精妙步法现世。 欧阳项先凛然以对,急挥狗面刀,瞬间便已挥出刀影白光无算,快得翻天,快得风云惊走,只见这些刀影白光形成一个光球,将欧阳项先自己包裹在内,正是一招“青天白日”! 却闻刀上寒芒凛冽,激出劲刃无算,狂扫四面八方,风慧蕙难敌锋芒,不敢硬撼欧阳项先的狂击,当即玉足一点,十道人影飞退开去。 “轰隆隆”冲天巨响和“铿锵乒乓”刀劲击世之声交织在一起,于山巅之上冲遏行云。下一刻只见白光万丈,当即便是乱石崩云,雪腾满天,在欧阳项先这一极招冲击之下,此处峰尖已被削去了小半个雪顶。 风慧蕙闪出浓雪白雾爆棚范围,竟是借着细碎散漫的雪花立在空中,好似凭虚而立。衣袂随风摆曳,玉人真当似脱俗精灵。 风慧蕙叫道:“你怎么这样,才刚刚说好规矩,现在就把山顶削去了,雪都被你弄上天上来了,还怎么确定打斗范围啊?!” 雪雾之中的欧阳项先冷哼一声,催动内力震散周遭白茫,显现出他那傲然的身影。他这一招“青天白日”削去的地方还真大,只见原本的峰头被削出了一个直径两丈的半球凹坑,坑内刀痕无数,皆是欧阳项先一招“青天白日”所致,而他正处在凹坑中心,抬头看着浮立空中的风慧蕙。他道:“刚才我想了想,第一你以雪画界的方法并不确实,你我打起来,劲风随便泄出一点儿,就可以把那些雪吹散,打斗范围到时候是变大变小,那就不好确定了;第二,我想到了一个确定打斗范围的好办法,就在我打出的这个坑里。” 风慧蕙又叫道:“那你跟我提前说一下不好吗?为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欧阳项先道:“若是我不弄这般动静,以你的身法速度,我俩此时已经打起来了,到时候想说也未必有机会说得出来。” 风慧蕙红着脸,气鼓鼓道:“屁事儿真多!”这话儿是魏舍常教她的。 “呵呵。”欧阳项先闻言,眉头便是一挑,心道:“这女娃娃家的,怎的口上如此不积德?” 风慧蕙又道:“不必这么多规矩了,反正你也不会遵守,我只想把你打趴下!” 欧阳项先冷哼:“不自量力!”他心中却是冷笑:“好一个未出茅庐女娃娃,这般就被我激怒了。” 下一刻,却见风慧蕙率先出击,身姿俯冲,带起柔风卷雪絮,翻手震袂,一双柔掌拍出。她整个人在雪雾中飞冲下来,仿若青彗过星河,带出一路灿烂。 欧阳项先大呼一声:“来的好!”当即右手一动,翻刀挥砍。下一瞬,只见他手无影,刀留芒,在他与风慧蕙之间勾出纷繁杀网,圈雪排尘,一招“碎仙丝缕”使出浩然气势。 而风慧蕙这边,她拍出的双掌乍然变式,一瞬间,柔掌轮转,幻化朵朵旋曳白莲,萦绕在她周身,更又带柔风无数,将周围被排开的雪雾又重新聚起来,凝在风慧蕙身前,集成一个大雪球。 风慧蕙这一路掌势变幻,名为“风莲翠玉齐天变”,仍是“魔君”魏舍常集天下高明武功,并加入自身对武学的高深见解,为风慧蕙量身打造的一套功夫,其中招式可用做拳、掌、指,也可用做刀枪剑戟十八班武器。这门功夫一学,可谓是一法通,万法通,纵使境界不足,也可凭此一法,操使飞花落叶,伤人无形。 下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两丈,风慧蕙“嘿”一声,双掌急推,将大雪球推向欧阳项先,迎上欧阳项先一招“碎仙丝缕”所发出的杀网。 “轰”一声,雪球碎散作千万块,四溅如花,将风慧蕙与欧阳项先全然隔开。 初招相碰,风慧蕙便已瞧见欧阳项先这招“碎仙丝缕”的端倪,心道:“这个姓欧阳的家伙放出的招数看这极快,瞬间便织出刀光成网,好似刀刀都是一般力道,实则招式越往后使,他用的力道便越大,如此造成的结果便是后劲冲破前劲固有行状,使得前头刀劲炸裂,波及后劲,并进一步引发全数刀劲发生爆炸,这招击到常人身上,定会使得此人体爆而亡。哼,好个‘碎仙丝缕’架势倒是和名字一样,实际上却是杀人碎尸的狠招。” 方才雪球与刀光杀网相触,若是欧阳项先挥出的杀网确实是“网”,那么雪球就该像穿过网子一般,待到过网以后再碎散开来,而不是一触杀网便四散炸裂。 下一刻,风慧蕙身影瞬化,分作万千青白流苏状,绕过雪幕,绕过“碎仙丝缕”余劲,击向半圆凹坑中的欧阳项先。 欧阳项先早已料到风慧蕙此招,当即急挥狂刀,身影疾舞,激发一圈圈刀弧强劲,白光万丈,却是一招“放浪生阳”打出八方威! 风慧蕙已然攻至,面对欧阳项先爆发出的狂乱招式,她身影瞬动,揪准欧阳项先此招刀弧强劲的间隙,如插针入内,进到欧阳项先周围二尺之内! 这个距离,欧阳项先伸手便可够到风慧蕙,然而他如今握住的刀,却是劈不到这二尺之内的风慧蕙! 欧阳项先大惊,情急之下,朝风慧蕙拍出左掌,而风慧蕙却是虚接此招,一双柔掌翻动间,已将欧阳项先这一掌的力道卸到一旁,轰在地上。 欧阳项先抽刀回击风慧蕙,后者再出“疯魔惊仙”奇能,身影宛若虚化,任欧阳项先一刀斩过残影,却不见鲜血迸流。待欧阳项先一刀斩过之后,风慧蕙的身影仍在他面前立着,一掌,宛若流风挽雪,打在欧阳项先胸前膻中穴上! 欧阳项先更是大骇,当即运起内力聚在胸口膻中穴上,欲要抵抗风慧蕙掌击,只是仓促间聚不得多少,只能来得及集中六成内力。这一瞬,他已对硬扛下风慧蕙这一掌不抱多大希望了。 下一刻,“啪”一声,欧阳项先预想中自己受到重创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却只是一下子雪尘荡开,风慧蕙在惊讶中被震退! 两人方才一次近身交锋,只过一息时间,远远看过来,只见漫天雪雾中,似有青彗闪过,同时一圈圈亮白刀光在峰头荡开,两者极端相触一刻,又闻几声“轰隆”巨响,那座峰头再被削去三丈! “啪”一声,雪尘虽劲风散开,却见那个再被削去三丈的峰头上,相互退开的两人正在同时下坠。 欧阳项先意识到手真正的实力,心中狂笑:“真是天助我也!”同时,他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道:“小娃娃,若不是那一身奇妙的身法,凭你现在的能耐,在我手下也撑不了十招!” 第八十二章 钓客再临 风慧蕙从惊讶中回神,思量一瞬,想明白了自己被震退的关窍,道:“你比我早生几年,多活几年,内力强过我不少,所以,我方才那一掌对你够不成任何威胁。” 欧阳项先道:“不错,我方才只聚了六成内力在胸口膻中穴。先前你出手太快,我瞧不明白你的掌风究竟有几分力道,现下这么一茬,我倒是省了几分小心。”说完,哈哈一笑。 风慧蕙鼓嘴轻哼一声,道:“不小心的话可是会阴沟里翻船的。我的内力迟早会赶超你的!” 欧阳项先哈哈笑道:“不会,因为你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说罢,“嘿”一声,连刀快斩,一劲五痕,挥甩出满天胜雪白光! 风慧蕙又哼道:“又是狗爪子,挥这么多出来,你以为能打到人么?”说话间,她已身化流苏青白影,穿梭于连刀快斩极光之中,下一刻便已近得欧阳项先的身,飘掌带袖飞划,打出无算柔掌莲花! 欧阳项先抽刀转式,以狗面刀挥出近身技法,刀转无招之式,刀光乍现飘忽间,好似极光掠影,仿若时间之流都为之凝滞! 风慧蕙舞出的那满天流苏青白影,也已能被欧阳项先的刀光追及! 风慧蕙的流苏青白影在欧阳项先挥出的无尽刀光中如风中一片片莲花瓣,刀光来,则避;刀光走,则进。欧阳项先的刀虽追得及风慧蕙的身影,却不代表就一定可以打得到风慧蕙,他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刀转无招,出刀无招无式,虽能有让人防不能防、防不胜防的作用,可却也让出此刀者失了不少回旋防守的余地,倘若遇到魏舍常、潘逍遥、勾陈鸿这等在战斗开始时,便已算到万招之外战局变化情况的强手,那么胜负便是凿定之数,必是这欧阳项先落败无疑。 显然,“疯魔惊仙”和“风莲翠玉齐天变”作为“魔君”魏舍常亲手设计的高强功夫,已经是融入了他这类人物的“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风慧蕙使出这两门功夫,刚开头便已是不自觉的跟随招式,将自己的行动带入魏舍常的理念之中,每一步,每一掌,虽不是百招之内最好,却是万招之内最妙;每一招,每一式,虽没有臻至化境之强,却是能决胜万招之外。 所以,欧阳项先的无招之式虽能赶上风慧蕙,可却因风慧蕙那妙极万招之内的步法,愣是没有劈到她一丝衣袖;更是因她那决胜万招之外的招式,而使欧阳项先他自己身中数十掌击。 欧阳项先挥刀愈急,无尽刀光强劲击在周围“轰隆隆”作响,将峰顶再削去一丈! 而风慧蕙却只是身如流苏青白影,始终在欧阳项先身周两尺之内出掌,好似欧阳项先挥出的那些刀劲对她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风慧蕙心道:“这个欧阳项先出刀无招,却是很厉害,虽然老爹给我设计的武功专门对付这种情况,但是我却输在内力不足,要是我平时不这么贪玩儿,我的内力就可以更精深些了,就可以打得更轻松些了......” 风慧蕙之前以内力引动了一些奇异之像,如聚了一个大雪球,捏出无数白莲花等等,那些都是她精玄招式和奇妙吐纳内力之法的作用,与内力多寡、深浅没有多大关系。方才风慧蕙与欧阳项先交锋数次,看似她的招式绚丽,轻巧玄妙占在上风,实则因为她一直内力不深,无法与欧阳项先硬拼,她虽打了欧阳项先数十掌,其实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欧阳项先虽快不过她,却是能预料到她会打到自己身上哪个地方,早早便将内力聚在那里,做好准备。数十掌下来,欧阳项先半点儿伤都没有,反倒是风慧蕙受到自己掌击在欧阳项先身上所弄出来的反激之力,震得自己损耗了不少内力。 内力上如鸿沟般的差距,纵是有“魔君”魏舍常高深如山渊的武学境界作辅也难以逾越,若是魔君亲临,以风慧蕙这般的内力水准去对付欧阳项先,自然是胜算极大,可如今对付欧阳项先的是风慧蕙,她没有魔君那般的能耐,眼下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待过了两百招以后,风慧蕙因内力不济的行动支绌已然显现出来,身法虽不受影响,但出招的速度已是越来越慢,渐渐地,她打出的掌力已经中不了欧阳项先,再继续出手,只会是给欧阳项先砍中她自己的机会。 然而,风慧蕙却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只是愈发的急,手上攻击愈发的快,她愈发的想赢得这一战。反观欧阳项先,他察觉到对方陷入劣势以后也不加快进攻节奏,手中无招之式使得愈发难以琢磨,他的心却是泰然如常。在心态上,后者已经胜过了前者。 交手三百招,风慧蕙已然只剩躲闪之能,却无还手或是招架之力,气息紊乱,就连“疯魔惊仙”身法也难以为续。若是先前她便果断退开,重整气机,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如今,就算是她想退开也难以做到了。 欧阳项先刀光成网,步步逼杀,无招之式飞转若断时流,虽占上风,却是稳进不冒,意在将风慧蕙生擒。 风慧蕙身形左摇右晃,香冷汗珠淋漓全身,衣袂边角刀痕破口众多,不复先前飘逸如仙,只似个慌张蹿跃的精灵,踝上铃响已乱,却逃不出危机。 风慧蕙心道:“在这样子下去,我一定会输的,看来必须要用“疯魔惊仙”的奇能了,本来还想留着其他时候用的......机会只剩六次,我要把握好!”想罢,当即施为,身形宛若虚化,眨眼间已经退出欧阳项先刀光笼罩范围,留在那儿的,只剩一个残影。 然而,“疯魔惊仙”的这个奇能显然是和施为者发动奇能时的身体情况挂钩的,风慧蕙现今出此奇能之时,明显慢了许多,欧阳项先已经可以对此招反应过来了。 风慧蕙再出奇能,却是正中欧阳项先下怀,他早已是防备着这招了。 却见欧阳项先挥刀之力再加五成,十几刀激出数十道刀劲,急追风慧蕙而去! 风慧蕙见状,花容失色,当即再使奇能,朝右边闪去。那数十道刀劲便打到空处,有的击到地上发出轰轰巨声;有的空飞出此处峰顶,击到十丈外的一处覆雪峰尖上,卷雪激响。现如今,风慧蕙还可以使用四次奇能。 右撇子的人下意识侧闪,多半是会朝右手边。欧阳项先经验老道,估摸着风慧蕙躲闪方向,当即大力横斩一刀“海平一线”,招出似日出东方海,月涌大江流,斩出一条浩然刀劲,直朝风慧蕙而去! 风慧蕙却是没有料到这一茬,慌忙间又开一次疯魔惊仙奇能,但见她身影若虚化,躲开欧阳项先这一招的同时,已是在朝欧阳项先靠近,她现在是要反击了! 现下,她还有三次施展奇能的机会。 欧阳项先刀锋再转,自下而上,又撩起一抡恢宏刀气! 这股刀气威力极强,刚被放出,便在地上划出一条长痕,只是速度不如何快,以风慧蕙之前的速度,不开奇能也可轻易闪过。 然而,风慧蕙却是难以闪过这一刀了,她方才用了第七次奇能之时,突感自身行动一顿,好似身子突然加重了一倍,轻功已大不如前。这时,她开始惊慌起来,忽然想到:“老爹曾跟我说过,‘疯魔惊仙’奇能连续施展七次以后,会对身体产生极大负担,行动开始迟钝,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施展奇能不单会加重身体的迟钝程度,还会消耗越来越多的内力,若是内力不济,这奇能便施展不出来......我居然忘了!” 魏舍常传授风慧蕙武功,自然会将功夫的优劣讲明清楚,至于生着孩子心性的风慧蕙听不听得进去,记不记在心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迫不得已,风慧蕙再开奇能,身影如虚化,闪过刀气。此时,她已然面色苍白,冷汗如雨流下,显是内力消耗巨大。 欧阳项先见状,心中暗喜:“原以为这一招能将她逼得以寻常速度躲闪就可,没想到竟逼出这个极速奇能,想来她已是强弩之末,那个极速奇能已经施展不了多少次了。”当即,他手上撤刀上掌,却见他飞身一跃,左手一扬,抓向风慧蕙。他已料定风慧蕙颓势不可再逆,欲要与风慧蕙近身,在三招之内生擒她。 风慧蕙内力见底,奇能难开,轻功已施展不出,眼见欧阳项先飞来极速,自知避无可避,当下右掌打出迎敌。只是她这孱弱一掌,无半分内力,已经伤不了欧阳项先了。 欧阳项先见风慧蕙还有举掌气力,心想:“不如先将她打伤,再生擒。”当即化抓为掌,打出一成内力。 下一刻,两人双掌对接,却是风慧蕙受创喋血,倒飞出去,朝峰下飞落。 欧阳项先大叫:“不好!”未曾想风慧蕙竟已是几近内力全无之态,他使出的这一成力也可将她打死。他当即追去,却是追之不上,风慧蕙的身体已经从峰顶战场平台边跌落下去,如今他生擒风慧蕙的想法,也是落空了。 这时,却闻一声大呼:“师妹!”同时,一道灰衣身影从十丈外的雪顶之上飞跃而来,身如扶摇而飞,影如鲲鹏博龙,脚踏虚空,直追风慧蕙而去! 眨眼间,那道身影已经追及风慧蕙下落中的身体,将风慧蕙横抱当胸,随即脚蹬虚空,跃上战场平台。 欧阳项先见状,心中一惊:“如此轻功,我万不及矣!”他已知来人是谁,便道:“戴文飞,昨日你我大战未得尽兴,今日继续吧!” 不错,来人正是戴文飞! 廖诗婷累得沉睡过去后,戴文飞便开始暗运内力疗伤,并寻机冲破穴道。 一个时辰后,他身上穴道冲破,伤势也好了八成,然后他将沉睡过去、身上一丝不挂的廖诗婷身体摆好在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嘴里说道:“师妹啊师妹,你是师哥迟来的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啊?”随即,他便穿好衣服,出来参战。 戴文飞刚走了几步,便闻喊杀声浩浩荡荡传来,心知敌人已经攻上汉阳峰上段了,他喃喃道:“几百江湖汉子,借助地形阵势,想要对付上万人还是有些勉强啊!” 忽然,他又听到远处峰头之上传来阵阵轰响,心道:“万生方丈按照计划会在山腰御敌,在那处峰头上与人交战的应当是文昭婆婆。” 这时,戴文飞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少魁。”他闻声看去,却见文昭老母立在身后行礼。 戴文飞见文昭老母在此,心中生疑,问道:“你怎的在这儿?”随即手指那头传来轰轰响声之处,又问:“那边的是谁?” 文昭老母道:“是三小姐和欧阳项先在战。” 戴文飞闻言惊怒,道:“对付欧阳项先的不该是你吗,怎的是慧蕙了?” 文昭无奈答道:“是小姐要找人磨炼战斗经验的,老身拧不过她。” 戴文飞又问:“你怎么不在旁边看着,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可知师父会怎么罚你?” 文昭苦笑道:“老身也知事情厉害,盗魁对慧蕙小姐疼爱至极,若是慧蕙小姐出了事,老身便有看护不利之责,受重罚是必然。但是老身却也不敢违抗吴财主放下的命令。”说着,她给戴文飞递过去一封信片。 戴文飞接过那信,拆开一看,却见信里写着“汝之任务已完,不必再参战,速回白鹿洞”,没有署名,只有一个书着“窃国者吴”的隶书小红印章落在末尾。他点头道:“确实是吴财主的字迹和印章。” 梁上君子有窃钩者、窃国者、欺世者、盗天者以及采花盗五个部众。窃钩者领头称作“至盗”,窃国者领头称作“财主”,欺世者领头称作“峰头”,盗天者领头称作“玄长”,采花盗领头称作“老媒”。五个部众的领头都会有一个精细特制的小印当作信物,如文昭和戴文飞口中“吴财主”便有一个书着“窃国者吴”隶书的红色小印。 戴文飞抛下信纸,道:“之后再理会你。”随即,他脚踏轻功,朝风慧蕙与欧阳项先交战的地方奔去。 文昭见状,苦笑一声,捡起信纸,自个儿回白鹿洞去。 那戴文飞一路快行,不多时便行到风慧蕙与欧阳项先交战的那座峰下,却见头顶落石滚滚,上去不易。他便寻着离此峰最近的峰头,施展轻功蹿跃上去。不多时,他已蹿上快到峰顶的位置。 只因欧阳项先与风慧蕙交战放出的刀劲破坏范围太大,将他俩所在峰头削去了近十丈,戴文飞当时所在高度,已与交战平台持平。 也正是那时,戴文飞看到了那一战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风慧蕙与欧阳项先对掌被击飞。当时,戴文飞心中惊、怒、急、慌四种心绪交加,却以最快速度做出反应,飞身,踏空,抱人,登顶。动作之快,超过往昔任何一次救人,如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戴文飞横抱风慧蕙当胸,蹿跃上平台上。风慧蕙感觉被一人横抱着,知晓师哥来了,一手无力举起,想揽住师哥脖子,看着师哥的脸。她眼角含泪,汩汩滑落,颤声道:“师哥,我好弱啊......我不想再被这样打输了......要是我内力精深些,就好了......要是我平时好好练功,就不会......就不会输了,师哥,我好......后悔......”说话间,她嘴角的鲜血却是缓缓滑落,流到戴文飞手臂衣袖上,将灰袖颜色染深。 戴文飞看着师妹凄惨模样,只感心痛,哄她道:“不怕,师哥来了,师哥来了。”说话间,他已跃上平台,将风慧蕙稳稳放在地下,一探风慧蕙脉搏,便觉其体内有一股如刀似剑般的内力在四处乱撞。他料定这股内力必是那欧阳项先打来的内力无疑。随即,他伸手进风慧蕙衣服里一掏,好似要掏出什么东西一般。 这头,先前见到戴文飞抱着人上来的欧阳项先当即停下,立在戴文飞他们前边一两丈远,他不愿趁人之威,便干站着,想着等戴文飞将风慧蕙安顿好以后,再与戴文飞一战。然而却见戴文飞伸手进风慧蕙衣服里摸来摸去,立觉奇怪,大敌当前,这时竟还在自己师妹的身上动手动脚,这是几个意思?他便叫道:“戴文飞,你想干嘛?” 欧阳项先刚叫出声,戴文飞便从风慧蕙衣服里拿出了一枚半个巴掌大的红盒,将它打开,里头却是透明药膏。他将药膏抹出一手,伸到风慧蕙后领里,探手进去,在风慧蕙的背后涂抹药膏。动作间,戴文飞只看着自己的小师妹,眼中满是怜惜疼爱。 第八十三章 刀剑再战 欧阳项先见戴文飞拿出一盒东西,待打开,只闻清新药香扑鼻,心道:“原来戴文飞是要找治伤药膏,想不到这小女娃娃还有如此治伤灵药。” 原来,以风慧蕙那大大咧咧的古怪性格,是不会愿意带着疗伤药的,这么一个东西揣在怀里,她只觉得麻烦。然而魏舍常却是执意要她带着,还给了她自己手头上最好的药——蛟灵明玉膏和凤喙朱果丸。 前者乃是魏舍常以东海巨蛟之髓和己身因练就“不死神功”而产生的再生血肉混杂炼制而成,又加了两百岁大龟之眼与壳所磨出来的晶粉作辅,炼制十年方臻极品。此药效果神灵,可外敷也可内服,药到创血止,如腹内伤愈,可称阎王敌。 后者乃是魏舍常收集百鸟之喙,舂散混杂,加之自身不死血气为引,诱出百鸟至尊——凤凰的涅盘之气,再加以十万大山的血红朱果琼浆,熬制十载而成臻品。此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戴文飞现下给风慧蕙涂的,便是前者——蛟灵明玉膏。 戴文飞给风慧蕙涂药的同时,对欧阳项先说道:“你是要与我公平一战吗?” 欧阳项先道:“不然的话,我就会趁现在偷袭。” 戴文飞道:“正好等我将师妹安顿好,然后就和你打,这个时候你消耗如此大而我身上也有伤,正好公平。” 欧阳项先道:“你这伤是对付司空耀奇和陆毅豪的时候留下的吗?” 戴文飞道:“是,不过我占了地利,倒不是完全靠实力得胜。”说话间,他已给风慧蕙涂好了药,再从她身上拿出一个小瓶来,拉开塞子,倒出一枚赤红色眼珠大小的药丸来,那正是凤喙朱果丸。 他将药丸放进师妹嘴里,待师妹咽下去后,他以手抵住风慧蕙的背脊,发功催元,替风慧蕙疏导药力。 片刻后,戴文飞收功,风慧蕙的脸色已不再苍白,面色转成润红,气息平稳,显然伤势已无大碍。 戴文飞又将身上衣服褪下两件,扶风慧蕙躺下后盖在她身上,道:“师妹在这儿等等,我去和这个打伤你的人交手。” 风慧蕙看着戴文飞,笑嘻嘻道:“师哥好帅呀!” 欧阳项先道:“好了,你别在那儿卿卿我我的了,跟我去汉阳峰最高处打吧。”说着,他指向了汉阳峰的最高处。 戴文飞起身笑道:“我是主,你是客,应该由我来带路。”说罢,他施展轻功,踏空而去,直朝汉阳峰最顶端。 欧阳项先见戴文飞轻功卓绝,自己甚是不如,但是也不肯示弱,当即心中生巧念,手中动作,挥刀便斩,横切数刀,刀气连连,直追戴文飞而去。 这数刀刀气虽是追着戴文飞而去的,但是速度却奇慢,根本追不上戴文飞,所以,也根本伤不到人。 如此招法,戴文飞却是不屑一顾。然而下一刻,只见欧阳项先飞身跃起,直追戴文飞而去,他算好位置、力道,飞身间踩踏刀气而进,一息之间,便已追到戴文飞身后数丈之处,他大喝道:“戴文飞,先在这儿过几招吧!”当即一甩手,甩出无算迅疾刀气,狂风骤雨已无法形容,却闻之如长虹大路,如耀光隧道,卷若龙轰,竟要八方云气随之舞动! 欧阳项先这一记“犬撼龙威”使出,却是让戴文飞不得不防! 却见钓客潇洒回身,双手并指凝出一对三尺剑罡,他如在海中仰泳一般,双手朝欧阳项先划去。这两剑不快,却如鲸鱼仰冲划水,激起层层浪,划出长弧,击在欧阳项先这招“犬撼龙威”的强劲之上! 戴文飞这招名叫“鲸仰激浪”,本是单手使出,连出两剑,现如今换双手同出,却是顺手了几分。 刀劲长龙乍然间与两排剑气巨浪相撞,巨力爆冲,荡向四方。 欧阳项先受冲,身形一顿,而戴文飞却是借着余波反激之力,退开数丈,与欧阳项先拉开距离。 接着,戴文飞转身踏空疾走,趁着欧阳项先难以前冲之际,再跃一丈。 欧阳项先卸去余波,却觉自身顿在半空,前进不得。当下催动内力,一踏空,借着反激之力,飞身跃进,同时挥出数道刀气作踏脚板,踩着刀气再往前冲。 这时,欧阳项先已然与戴文飞有了相同的速度。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有十丈之遥。 五息过后,戴文飞再进二十来丈,欧阳项先也再次追了上来。 刀客怒挥狗面刀,刀出,带起空中涟漪;刀落,流风回转,浩然一条刀劲组成的长龙出现,一瞬间,一化成八,一招“八龙逆气”,震慑风云! 戴文飞闻得身后惊变,叹一声,道:“非要在这儿踏空而战么?我能轻松踏空,而你不能,这可不利于你啊!”他当即回身,静踏于空,沉息纳劲,蓄势待发。 欧阳项先哈哈大笑道:“我不想和你打太久,昨天已经见了你的大部分招法,我现在只想见‘水击三千里’!” 他话音刚落,只见异变陡生,戴文飞那头,轰然爆发一股滔天的血腥杀戾气,其间混杂激昂澎湃的武道真意,两者相辅相成,激起血腥剑意,直教风雨为之惊变! 欧阳项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感兴奋至极,这戴文飞应当是要使用“水击三千里”了,才放出些许气势,便让他欧阳项先那招“八龙逆气”的势头受挫,对付如此极招,才是他欧阳项先心中的巅峰对决! 下一刻,戴文飞双手挥甩,弹出两道剑罡,飞身一跃,迅如雷闪,气势震天,身处空中,便已似穹顶巨鹏,恢弘气势使天地为之颤栗色变,内力宛若洪荒巨流,加持双手剑罡之上,无形之剑寒光现,只听一声嘹唳似剑鸣,挟血戾杀气,聚形鲲鹏,正是一招“水击三千里”! 此时,八龙逆天刀劲,已然致临! 狂龙怒号,鲲鹏嘹唳,戴文飞面对敌手极招,转扫剑罡若回锋千转,对准八道狂劲,拊劈八下,剑影作鹏躯,气刃如飞羽,乍然轰声响中,鲲鹏搏龙——胜! “轰”一声,气浪席卷八方,劲刃飞飚无忌,整个汉阳峰为之震惊! 戴文飞破开“八龙逆气”,神威凛凛,然而,欧阳项先这头却是后招未绝! 但见八龙逆天刀劲受冲爆散开后,忽闻一声响彻天际的犬吠,宛若啸天之犬吞吃日月之霸气掠向四方,欧阳项先最强极招应声而出! 只闻,黑光划掠长空,好似啸天黑犬猛扑而出,欧阳项先一招“黑犬啸日月”直朝戴文飞而去! 戴文飞在此时也挥出此招最后一剑,登时,白光万丈! 欧阳项先这一刀的黑,与戴文飞这一剑的白,是两种极端;黑白二色强光相互对冲,却是映上了两人立场的极端对立,一瞬间,二人的极招对冲第二次隆动整个汉阳峰! 在下头交战的众人连续闻得两声巨响,有不少抬头向上边望去,先见八龙与鲲鹏搏于天际,后见黑白两色强光对冲,震撼非常,耀眼非常,却如神威降世,教人心生拜服之感。 许多被折花会招来的青壮们见得如此景象,心神惊惧,以为他们所参加的是神仙打架,当即不顾现下情况,朝戴文飞与欧阳项先交战的方向叩首拜服。 数百人下跪拜服,影响了进攻队型,还绊倒了几十人。膜拜的人嘴里叫着“神仙神仙,你们打架别让我掺和上去”“神仙神仙,放我们离开吧”之类的话语,而那些被绊倒的人嘴里却是骂骂咧咧,叫着“你们拜就拜,别挡路”“他娘的,滚”之类的恶语,说着还动起手来。那边被他们围着的庐山众人还未有什么伤亡,折花会这头便已自乱阵脚,转眼间,便有十数人被打伤。 这些青壮不知场合膜拜、互殴,折花会的高手们却是不管他们,只闻人群之中,秦嘉宇大呼一声:“挡路阻弄阵型者杀!” 一声令下,折花众纷纷领命,挥举兵刃,照着阻挡阵型运转的人便是砍杀,一时间,折花会阵中血花迸射,尸横遍地。被砍杀的人嘴中发出“饶命啊”“别杀我”之类的叫声,绝惨万分! 然而,这些只是因两大高手交战而产生的一段小插曲,庐山之役中最后一场高手间的巅峰对决仍在继续! 两大高手所发极招于空中对冲,余威浩浩,却是身处极端对冲最近的他们首当其冲,于空中难以借力抵抗,各自震撼退却数十丈! 两人同时落到同水平高的山峰岩壁上,顿住身形,以手攀附岩壁,凛眼相对。 欧阳项先忽然哈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这‘水击三千里’果然痛快!戴文飞你可真厉......”他这后半段话还未完,只感逆血上涌,“噗”一声,倾身呕红,吐完这口血,他犹笑着,“呵呵呵呵”沉沉笑着,可见他倨傲铮铮,受挫不馁。 方才对拼,戴文飞只出了一招“水击三千里”,而欧阳项先却是先用“八龙逆气”,后追“黑犬啸日月”,以两招对一招,却犹是他欧阳项先吃亏,可见戴文飞此招“水击三千里”威力之大,先天之下已几近无敌手。 戴文飞道:“你已经输了,拿不下汉阳峰,再过几个时辰,忠勇仁义山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到那时,你和你的折花会大军就跑不了了!” 两人相距数十丈,隔空喊话皆是动用了内力,你来我往,声音已经传遍了汉阳峰。下边的数千人全都停下打斗,尽皆看向那两人所在。 忠勇仁义山来援这个消息,只有庐山这一方和折花会高层知道,现如今戴文飞爆出这个消息,却是惊了折花众人。那些折花会的高手们听到如此消息,俱是心惊,生有惧意。剩下的数千青壮中,有人知道忠勇仁义山厉害,大呼小叫道:“那忠勇仁义山是武林最大的四个势力之一,与折花会乃是同一个级别的,折花会打这个庐山都如此费劲儿,若是忠勇仁义山再来人,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快走快走,莫要在此白白丢了性命!” “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在家里呆着多好!” ...... 叫唤着,已有数百青壮开始朝山下溃逃,他们显露出慌忙之态,不顾一切,人撞人,人踩人,两下子便有数十人被踩倒在地上,哀嚎中声音渐歇,不知生死。 人群中,秦嘉宇大叫道:“杀了那些逃人!” 欧阳项先大笑道:“他们想走便让他们走吧!现如今庐山各处不是战场便是毒阵、杀阵、迷阵密布之所,忠勇仁义山的人不消多时便到,他们乱跑的出不出得去还两说,由他们去吧!” 折花会众人闻声,放下将要杀人的手。而那些逃跑的青壮年却是对欧阳项先所言置之不理,欧阳项先有一身巅峰武功,在军中的威信也还算足,但是那些逃跑的青壮就是听不进欧阳项先的话,他们现如今便只想逃命,对于其他与逃命无助之事,他们却一概不管。 剩下那两千余青壮还算明白利害,有些没有贸然逃跑,只是他们心中已然生了许多别样的心思,有人想着:“折花会这算是大势已去,或许我可以反过来帮着庐山的人对付他们......” 有人想:“我最好找机会躲得远远的,等到大战结束,再找机会逃......” 有人想:“现在是折花会的人和庐山的人死磕,已经看不出谁是有优势的,先前折花会许诺我们的,多半是没得了,我还是保命要紧......” 有人想:“待会儿找机会捅折花会的人一刀,这样,就算庐山这边的人胜利,我也可以有理由保命......” ...... 折花会好手还有心要战,那两千余青壮却是各怀心思,众人心不齐,这场大战,那两千余青壮也只能是当当看客了。 双方停手后,便不约而同地没有生起继续动手的心思,数千双眸子只盯着戴文飞和欧阳项先两人所在方向,这个时候,整场大战的最终焦点就在那两人身上,他们两人,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决定着折花会与庐山哪一方胜利。 欧阳项先趁着短暂的沉默平复体内翻滚的气血,眼神一凝,飞身一跃,同时挥出几道可以作踏脚板的刀气。他踩在那些刀气上,手中狗面刀舞作狂花耀日,欲要再启杀招! 眼见欧阳项先快速冲来,戴文飞施展轻功,附岩而上。 乍然“轰”一声,无算刀劲一同轰在戴文飞原先附着的位置,留下一大块凹陷。待到欧阳项先扑到那处大凹陷时,戴文飞已在其上十余丈处,在多几丈便是到峰顶了。 欧阳项先对着上头的戴文飞大喝:“莫要走了!”随即就在岩壁上站起,如同在平地上狂奔一般,他施展起轻功,扑向戴文飞。 他如今以下逆上冲向戴文飞,实乃不智,自己本就处于劣势,却不注意把握地利,看来他已不在意战术优劣如何了。而戴文飞这边,他方才只在岩壁上攀了十来丈,已是故意放慢速度,意在诱欧阳项先主动攻上来,随后以居高临下之优势,与欧阳项先交锋。 交手的两人,心态截然不同。先前与风慧蕙交战时,欧阳项先心如止水,胜是手到擒来;现下与戴文飞交锋,欧阳项先却是心神狂乱,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谓之攻守之势异也。 狗面刀拖在身后,欧阳项先已如嗜血疯狗,好似不顾一切,他鼓起内力叫道:“若是我死了,折花会众人便撤军,不必管我!” 上头的戴文飞也是双手凝起剑罡,朝下便的欧阳项先冲杀过去。 在下头数千人为欧阳项先所言惊讶中,两大高手也相互近身。 眨眼间,剑罡激气成浪,狂刀连快成光,两大高手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交错,宛若鲲鹏与哮天犬虚影幻化,交斗惨烈。 欧阳项先的狂刀招猛式烈,以下对上仍旧不退半步;戴文飞双剑连飞,势头如涛涛巨浪,连绵不绝。高手对招以快打快,交锋不过四五息,已然拆去二十来招,剑罡宝刀交击擦出火星四射,为漫天剑影、遍地刀光作衬,恰如众星捧月,群辉聚北极,耀眼非凡。 第八十四章 大战终焉 下一瞬,两人同时重踩岩壁,跃至半空,然后同时下坠,仍是交斗不止。下坠间,那两人时而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时而一人在左,一人在右,高手招来式往,便又拆数十招。 “叮叮叮叮......” 两人下落着,刀剑交鸣不绝于耳...... “叮叮叮叮......” 两人下落着,身上皆然添红挂彩...... “叮叮叮叮......” 两人下落着,最终一刻胜负分晓! 只见欧阳项先手中狗面刀最后一次与戴文飞的剑罡相撞之时,“嘡啷”一声,乍然碎裂,许多碎片射入戴文飞手臂、大小腿、左右肩几处,还有几片划过钓客的右脸。而戴文飞的一双剑罡在斩碎欧阳项先的狗面刀之后,也顺势划到欧阳项先双肩,剑光交错,在欧阳项先前边划下了一个大大的红十字。 戴文飞受到刀片刮身,只是闷哼一声,这些碎刀片是被他斩出来的,刀片上头附着的内力已经被销去七七八八,落在身上,只算皮肉小伤。而他划在欧阳项先身上的那个血红大十字,却是使了不少内力,受了这两剑,欧阳项先已然算是活不成了。 戴文飞猛然一蹬踢,将欧阳项先踢飞,自己也借势退开。只见欧阳项先如被丢弃的无用木偶一般,从半空抛落下去,“嘭”一声落地。 同时,这头,戴文飞施展“鲲鹏搏龙舞”,连续踏空,稳住身形。他看向那头交战的众人,催动内力大声道:“欧阳项先已败,尔等要想活命,便滚吧!” 这时,数千人才反应过来现状,大阵中的几百庐山高手当即开杀,周围青壮和折花众一时不备,命陨数十人。 惨叫声中,那些亲眼目睹了戴文飞惊人战力的青壮忽然想到:“双方高手无数,待到战事了结,我们这些人只是待宰羔羊!” 那些青壮看着庐山众人的大阵如磨盘一般碾杀着一条条人命,一个个身体颤巍巍地,不住后退。心胆崩溃,恐惧如潮涌,他们的身体随着潮水般的恐惧,开始逃跑,向峰下跑,向自以为会安全的地方跑,一个,两个,三个......两千余人溃逃,沿着来时的路——那窄窄的山道望峰下跑。 狭长曲折的山道只能容得几人并排,两千余人不可能全部聚在一起,如此,逃跑自然是要有先有后。而现如今这些逃跑之人,便是争先恐后,他们在狭窄崎岖的山道上狂奔、狂吼、哭爹喊娘、挤作一团,为恐惧所操纵,一些跑得快的人,不小心绊倒,惨叫着被后来人踩死;一些跑得慢的人,被后头不耐烦的人一推,沿着山道滚下去,生死不知;一些力气小点儿的人,被挤到山道边上,一不小心被挤下山道去,一声惨叫,一声闷响,摔作齑粉肉泥。这般在山道上,便死了上百人! 他们路过梁上君子设伏的地方,上头打斗仍在继续着,时不时掉下一两具尸体、断手断脚、兵刃碎石,再砸死些许人。 山道上的死尸残骸,已然可以将满路坎坷填平! 再回到戴文飞这边,他将欧阳项先打落下地,可以肯定对手命不久矣,但却是没有确定其是否已然断气。又见另一头数千敌人已然逃了大半,只剩折花会数百高手与己方缠斗不休。 戴文飞心道:“看来,这些折花会的人还真是顽强。” 这时,却闻一阵低沉狂笑传响四方:“哈哈哈......戴文飞,我还没死呢,快给我补上最后一剑!” 这份声音乃是以内力激发,宏传四方,这个情况,使得激斗的数百人再次停手,只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戴文飞循声看过去,却见地面上的大坑中,欧阳项先浑身浴血,狼狈不堪,胸膛猛喘,出气多,进气少,死相浮面。 戴文飞道:“你已经活不成了,还要催动内力叫我,是想让我给个痛快吗?” “不错!”欧阳项先转头朝着折花会众人所在方向叫道:“折花会的小崽子们听到了吗?!我死了,就赶紧滚,不要把性命丢在这儿!” 折花会众人,闻言一怔,一个个低头默然。欧阳项先叫道:“说领命啊!”接着,折花会众人,包括敖蔚瀚、秦嘉宇、皇甫鸣,尽皆朝着欧阳项先拱手道:“属下领命!” 这时,欧阳项先方才转过头来,对着戴文飞说道:“来,杀了我吧!” 戴文飞降下身子,走到欧阳项先身前,眯起眼,道:“你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挺好的嘛。”他顿了顿,又道:“这次,你折花会攻伐我庐山,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全都不占,为何还要强行攻打?” 欧阳项先道:“会首之命而已。” 戴文飞哈哈笑道:“看来,你们会首是要将你除了去!” 欧阳项先眼中冒火,却强笑道:“可笑,会首既然要除去我,为何还要暗中将我培养起来,那不是养虎为患吗?” 戴文飞笑道:“哈哈,你和陆义豪、司空耀奇都是折花会首许云浩暗中栽培的吧?想来他是发现自己养的狗会反叛自己,将你们三个都怀疑了进去,然后想着,与其提心吊胆的一点一点找出反叛的那个,不如三个一起毁掉,一了百了,省得操心。” 欧阳项先大怒,想要撑起身子去打戴文飞,却已然气空力尽,只得瞠目道了一个字:“你!” 戴文飞继续道:“我梁上君子得到消息,折花会首许云浩早已是要反叛雪心殿,命你们来攻打庐山,损兵折将,只不过是为了消除异己,巩固力量,他怀疑你们三个,所以特命你们来送死!” 口口声声详实,字字句句诛心。欧阳项先无法反驳,无力反驳,只得扭头转过另一边去,闭眼,道:“杀了我吧,我想做一个糊涂鬼!” 戴文飞道:“好!”随即,右手凝剑罡,一划,头颅飞,血溅三尺。 不一会儿,折花众与庐山众人见到,戴文飞拎着欧阳项先的头颅走来。 ...... 山道上,那些青壮因混乱而付出近两百人的死伤作为代价后,终于跑到山道断缺处,那里是被万生方丈一杖打出来的,现如今只有几条铁锁链连着。 逃人争先恐后,爬上铁锁链,先前他们爬过这边来时,极不情愿,现如今他们要这般爬回去,却是自主多了。 ...... 梁上君子埋伏之处,苍茫舵主冼凌津率领数十人冲上陡崖,并上原先就在那儿的折花众,与梁上君子高手缠斗许久,其间,“九江九义”的四义“黄面郎”申云横插一手,对上冼凌津。 两人你来我往,战了上百招,一人招诡谲,一人式轻狂,不分上下。 战至酣时,却闻远处一声炮响,原来是折花会皇甫鸣和敖蔚瀚那头放的撤退信号。折花众见状,纷纷抽身下崖,冼凌津也是虚晃一招,抽身退离。 折花会众人下崖,梁上君子众人方要趁机偷袭,申云却叫道:“他们要退了,穷寇莫追。”梁上君子众人闻言停手。 冼凌津率人下得崖来,却见山路拥堵,尽是那些青壮,想都不用想,必是那些青壮溃逃了,他当即大怒喝道:“杀了他们!” 折花会众人闻声动手,手起招落,在惨叫声中杀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当场。那些青壮年毫无还手之力,不多时,一两百折花众已然杀到铁锁链那边。 杀进最后一个逃人,皇甫鸣与敖蔚瀚也率人赶来了,三个舵主当即带着众人踏过铁锁链,下汉阳峰去。 ...... 汉阳峰西面,折花会营寨为凛霜寒所率忠勇仁义山大军所剿,只放逃了数人。 站在残破营头,凛霜寒朝汉阳峰方向远远看过去,只见虫影漫天,气流乱窜。 她叹息一声,低声道:“看来前边是折花会霸神护法轶焱,我所率的大军,多半是要止步于此。” ...... 汉阳峰西面,“百战铜墙”梅有舒与其副手景成率人将折花会大营剿灭,只跑了李梓岚、卢儒霄、周烨宁和数十折花会高手。 ...... 汉阳峰东北路,钰凡护法廉释鉴亲率海宫舵主御晖、飞羽舵主陈浩盛、地峭舵主嵇昂礼,以及过两千人进攻汉阳峰东北面。镇守此处的梁耀海、“八面光”卢言先、第振、“三惊”陆宇觉,以及上百号高手陷入苦战。 察觉情况后,“卧龙在世”林智与邴烽带着数十人前来助阵。初时,林智接过卢言先的对手,让卢言先与邴烽前去为梁耀海掠阵,集中力量对付廉释鉴,欲要先杀敌首。 战事发展如林智预想的那般进行着,激斗半个时辰后,梁耀海、卢言先、邴烽三人合力将廉释鉴击杀,第振亦是击杀对手御晖。折花会大军连失将帅,留下数百具尸体,不甘败退。 ...... 西路,陆华鸿与轶焱拼斗一个时辰,几乎双双力竭。陆华鸿被跟来的梁上君子高手救下。轶焱操控虫群掩护,在几个手下的抬扶下逃离。 ...... 剩下的白日时间里,忠勇仁义山大军将在庐山之内的折花会余孽清剿干净。 是夜,戴文飞等一众人与凛霜寒这边忠勇仁义山来人会面于汉阳峰上,双方以酒会友,以武会友,相谈甚欢,通宵达旦。 第二日,庐山本土势力却是有得忙了。昨日大战,折花会抛下数千具尸体在庐山,仓皇而逃。这些尸体若是不处理好,可能会滋生瘟疫。所以,今日庐山五大本土势力纷纷派出弟子、门人,去将分散在各处的尸体处理好,分区埋葬。 庐山新遭战劫,草木凋零,生灵涂炭,清秀之气将毁大半,若是将此战丧生之人的尸体尽数埋在一地,恐怨气滋生,于地气不利。而那些被毁去的草木灵秀,还需要多年培养,才可再酝生机。 凛霜寒见到工作量如此之大,生出帮忙的心思,指挥忠勇仁义山弟子前去收埋尸体。而那些跟着忠勇仁义山前来的高手们见状,无可奈何,只能一起帮忙。这正道魁首都亲自帮助他人了,他们这些来助拳的又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 于是乎,众人一心,上千人一起打扫战场,将战场上的尸体全都找地方埋了,分区立碑。庐山本土势力的门人子弟,尸身集到一起埋好,所立之碑上便有名有姓有门派;而那些来攻打庐山之人的无名死尸便每一区立一个碑,上书“来犯庐山者”;梁耀海和第振自主为廉释鉴和御晖立了两座碑,自成一区。总之,设了八八六十四个区,立了一两百个石碑。 数日之后,事了,戴文飞调出庐山存有的许多宝物、钱财、珍奇药物,为一众江湖客作赏。那些江湖客见只是对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做了些脏累伙计便得如此好处,纷纷欣然离去,想来之后江湖上定是会传有“沽鲸钓客”戴文飞出手大方,有恩必报的好名声。 再过一日,忠勇仁义山众人也将离去,戴文飞领着廖诗婷、风慧惠、陆华鸿、统高等人送他们从庐山北面离开。 紧接着,九江九义几人也带着许宁的尸身离开,忠勇仁义山帮他们夺回了地盘,他们要回去安葬好自家大哥,然后重操旧业。 最后,戴文飞也该踏上前往杭州的行程了,风慧惠曾带给他消息,说风莫悠要他在四十天内赶到杭州。当时,风慧惠告诉戴文飞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二月下旬,如今已至四月上旬,还有七八天的时间给戴文飞赶路。 ...... 坐在汉阳峰的一座墓碑前,戴文飞身前有一壶酒,两盏杯。酒壶里的酒,是送行酒,送的是墓里的人,送的也是戴文飞自己。 墓碑上写着——折花会高手欧阳项先,敌手“沽鲸钓客”戴文飞立。 那日,戴文飞拿着欧阳项先的头颅吓跑了折花会众人以后,便将头颅拿回去,给可敬的对手拼了个全尸,葬在汉阳峰上,不属六十四墓区任何一碑,他欧阳项先的墓在汉阳峰上自成一区。 戴文飞就着面前两盏杯,斟了酒,自饮一杯,另一杯洒在墓碑前,道:“欧阳项先,可敬的对手,你死我活,你却愿意做个糊涂鬼,可惜江湖路远,黄泉路长,我要赴师父的命,你要应无常的招,莫要在黄泉路上想明白了许云浩为何要杀你,做不成你想做的糊涂鬼。” 酒空,话毕,人离,不回头。 戴文飞躲着廖诗婷,带着风慧惠和徒弟戴文韬偷偷的跑了...... ...... 是夜,云遮月,武当山,山脚。 一道身影穿林打叶,步履急,人若飞,仓仓皇皇,一步三回头。 然而,前有拦路人。只见,清风道场场主凝云子、华山黄云道观观主铭道人、武当真武道观观主盘螭道人、恒山紫云洞洞主龙威道人——当今武林明面上的道门四大仙家,一同立于此地。 那个仓皇的人影急匆匆停下,嘴里喝道:“让开,你们是拦不住本姑娘的,我不想伤了你们!”显然,她是个女子。 凝云子上前一步,道:“确实,师祖告诉过我们,您的实力不在戴文飞之下。但是,作为后辈弟子,自然要听从师长之命,师祖叫我们拦小师叔一时半刻,我们纵是实力不济,也要遵命。” 这时,云开雾散,朗月照下,只见那个人影,显露身形:一身淡紫衣装,横刀在前;眼若秋潭深水,肤若凝脂;乌丝垂肩,轻柔光润。 她便是与戴文飞香艳邂逅的苏叶梅,往日笑靥如花的她,今日只带着一脸冰寒,她的气息比往日要冷,冷得骇人。 第八十五章 儿女情长 苏叶梅冷冷道:“你们让是不让?” 凝云子苦笑道:“小师叔还是莫要为难我等几个后辈了,您只需在这儿呆上一时半刻,等着师祖前来即可。” 当今江湖上,道门四大仙长之首,清风场主凝云子竟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娃娃作“小师叔”,还在她面前自称“晚辈”,若是江湖人见了,必是深感稀奇。 原先,凝云子等四个道门仙长也不知苏叶梅的身份,只是他们四人受师祖所招,上天柱峰拜见,方才见到了苏叶梅。 凝云子四人的师祖便是“天下七君”之一,“逍遥仙君”潘逍遥。他们不愿意说,寻常江湖人也难以知晓。 当时,苏叶梅正为求师父劝退婚约,放她下山寻戴文飞而冒雪长跪于天柱峰草庐之前。凝云子四人上天柱峰顶时,见到苏叶梅在此,却也是颇为惊异,下峰后,经人解释,方才知晓苏叶梅身份,同时,他们也知道了群雄大会那日,将苏叶梅带走的青崖晓川和青崖晓云也是师祖的徒弟,自己的小师叔。 他们四人在武当山歇下,时常相聚论道。一日,他们四人正感叹着师门高手无数,己身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员之时,苏叶梅忽地闯入他们的聊天圈子,问他们近日有关戴文飞的消息。 那时候潘逍遥见苏叶梅只想着求自己劝退婚约,长跪峰顶久久不肯下去,便心生一计,告诉苏叶梅戴文飞被追杀的事情,想让她心里焦急,产生偷偷跑下山去的想法。那时候,江湖上还流传着戴文飞被折花会追杀的消息,但苏叶梅数日不踏下武当山一步,却是不知情郎现况。而潘逍遥早就从千机堂那里得知了戴文飞已经安全到了庐山。 千机堂是魏舍常创下的,正月里时,魏舍常将一个钨铁令牌丢给了潘逍遥,同时也是将千机堂一个客卿长老的位子丢给了他。 千机堂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梁上君子”,梁上君子便是千机堂,千机堂便是梁上君子。若说这个组织是魏舍常的,那便唤作“千机堂”;若它是风莫悠的,那便唤作“梁上君子”。手眼通天是梁上君子的能耐,也是千机堂的能耐,其收集情报的能力几近冠绝天下,那么传递消息的能耐自然不会差,自从潘逍遥做了梁上君子的客卿长老,江湖上的消息便开始源源不断地送来武当山,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潘逍遥手里。于是乎,潘逍遥借着这些江湖消息,总结了一套关于戴文飞现今状况的言辞,告诉苏叶梅。 苏叶梅思郎心切,听了师父说的话,不加考虑便全信了,心中愈急。而潘逍遥又添油加醋说:“戴文飞这般下去,活不过十日,你便断了这个念头吧!” 苏叶梅心如死灰,愈发想与戴文飞相见,心道:“不如我偷偷下山去找他,纵使死也要和他一起死。”如此正中潘逍遥算计。 苏叶梅当即下了天柱峰,寻思着如何下山,忽闻凝云子四人在武当山住下,心想:“他们刚从山下上来,了解不少江湖情况,不如我去从他们那儿问问飞哥的情况。”便即去找他们再细致了解一下戴文飞的情况。 她找到四人,禀明来意,四人知道苏叶梅身份,自是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随即,她心下打定主意,准备偷偷下山。 一连十数日,她有意识地观察着师父和三个师姐的情况,想要找机会支走师姐、躲开师父,跑下山去。期间,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异状,时不时感到恶心,想要呕吐,想来是她怀着的孩子,已然影响到了身体。 细感骨肉连心,苏叶梅更坚定了下山去找戴文飞的想法,终于,就在今夜,她逮到了机会。 二师姐青崖晓云被师父派去洛阳,三师姐青崖晓川被师父招上天柱峰,大师姐青崖莫笑一直以来都是住在天柱峰周围,几乎不问世事,所以,今夜就是机会,苏叶梅打算今夜便下山。 然而,苏叶梅的一切行动都在潘逍遥的算计之中,青崖晓云是真有事,但青崖晓川则是他故意招上天柱峰来的,他就是要苏叶梅今夜便走。但,还要演场戏。 所以,潘逍遥早早安排凝云子四人来此,阻苏叶梅一阻,拖延时间,好让他及时赶到,他想要跟苏叶梅说几句话。 如此,才有了现如今这一幕。 苏叶梅见到眼前这四人不肯让,却也不想伤了他们,毕竟同门一场。她道:“我不想为难你们,但你们也别为难我,我只想下山,不想打伤你们,快让开吧。”也不知她察觉到没有,自从她与戴文飞历经那场香艳邂逅以来,她的心就开始软了下来,不似刚与戴文飞见面时的那般言语间对性命有无满是不屑,在与戴文飞参加群雄大会时也几乎是不发一语,只静静地立在一处。接着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以后,她便更不愿意出手伤人了,现如今面对四个同门拦路,也是迟迟不肯动手,要在以往,她已拔刀出鞘,与拦路人战作一团。 凝云子无奈摇摇头,道:“小师叔不必再言,在此静等师祖便可。” 苏叶梅反问道:“师父来了,我还下得了山么?” 凝云子道:“那得看师祖的意思了。” 苏叶梅冷哼一声,道:“那便没什么说的了。”随即,她右足向前一跨,刀收左胯边,低身凝神,蓄势待发。 她本生性好斗,月旬前连番境遇让她心性稍改,变得柔敛许多,但她也还是个好斗的性子,眼见凝云子等人始终不愿让路,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出手一战了。 凝云子见状,叫道:“布阵!”旋即,他甩开手中拂尘,挥扫间拍空起式,脚踏八卦行云步,立在一阵头首。 铭道人和龙威道人一左一右,相隔三尺,同是甩开拂尘,脚踏八卦行云,分站凝云子身后两处,与之相距三尺。 最后盘螭道人也是手甩拂尘,踏出八卦行云,站在最后头,与凝云子相距五尺远。 下一刻,四人同时起式,拂尘挥扫间,无剑似有剑,明明阵中无剑,却似有剑鸣嘹唳,嗡嗡传响,荡扬四方。 此时,苏叶梅与四人组成的阵法相距一丈远。 苏叶梅见到此阵,神色惊讶,问道:“这是‘有无相生剑阵’,师父去年才交给晓云师姐的,你们怎么会?” 凝云子苦笑道:“这是师祖这十几日来传与我等四人的,多半,师祖已经料到今天这档子事儿了。” 这十几日来,潘逍遥天天叫凝云子四人上天柱峰,传他们“有无相生剑阵”,他们本以为是师祖帮助他们提升武力,以备来日不时之需。现如今江湖动荡,天下时局纷乱,武林高手层出不穷,若是实力提不上去,在江湖中败亡也是极有可能的,而潘逍遥传凝云子四人的“有无相生剑阵”,却是将来有大用。 直到凝云子四人被派来拦住苏叶梅以前,凝云子他们都只以为师祖传他们剑阵只是为了提升他们的武力,以备来日不测变乱,可没想到,师祖竟是还有另一个目的——防着自己徒弟逃跑,怕他们武力不足,让他们提升提升。 苏叶梅闻言,心生落寞,想到:“师父就连我都要防着吗?他竟这般重视与魔君的约定,呵呵,想来一定是要牺牲我了......”然而,下一刻,她却坚定心神:“那又如何?我只要找飞哥,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我只要陪着他就好,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我全都不要!”对着凝云子等人道:“那我便试一试师父传的剑阵,你们学了几分火候!” 凝云子道:“请小师叔赐教!” 铭到人,盘螭道人、龙威道人也是齐声道:“请小师叔赐教!” 下一刻,战局开,苏叶梅当即连刀带鞘,一挥斩斜撩向上,刀未出鞘,势钝锋钝,只出了三成力,便即挥扫出狂猛气劲,带起嫣红流苏影,瞬息之间越过一丈,先劈凝云子面门! 苏叶梅这一记,威猛不凡,实则她只动用了两成的本事,一是她念及凝云子等人乃是同门,不宜过分伤了和气未用上“三随大法”特性;二是她心性有改,刀不出鞘,出手威势便敛了三分;三是她身怀六甲,生怕会动了胎气,再留手三分。总之,在她看来,只动用两成本事即可快速击败凝云子等人,快速离开。 然而,她却是忽略了“有无相生剑阵”的作用。却见凝云子挥甩拂尘,由下而上扫出,一道无色如烟气劲飞出! 无色烟气如雾如幻,一迎上苏叶梅这刀流苏红影,便如云雾锁绕穿空高峰,缠在苏叶梅的刀鞘上驱之不去,竟将苏叶梅挥刀之速生生拖慢三成! 苏叶梅有感挥刀受阻,当即使上当初与戴文飞交手时用的换手叠力,挥刀劲猛徒增一倍! 一击,势要将凝云子击败,破去“有无相生剑阵”! 然而下一刻,却见铭道人和龙威道人一左一右闪身上来,挥甩拂尘缠在一起,迎上苏叶梅迅猛一刀! 那两人皆是五短身材,凝云子有七尺来高,他二人却只高到凝云子的肩头,故因身矮,他们对上苏叶梅便是以下对上,占了劣势,再加上他们能耐不足苏叶梅十之一二,现下与苏叶梅如此对抗应当是瞬间落败才对。 然而两柄白拂尘却缠作虬柯一般,内力催上,精芒闪动,似是有精钢之坚硬,对上苏叶梅这一刀下来,只闻“当”一声,竟是僵持起来。 内力冲散四方,却如刀剑气劲般激荡出无尽风压。方圆两丈,一片飞沙走石! 苏叶梅见状,心感诧异,想着:“师父创的这‘有无相生剑阵’果真名副其实!”她又转念一想,心道:“但这点儿本事,还拦不下我!”当即,便要加力施压,欲崩断眼前拦路的拂尘。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是出乎苏叶梅意料。她本以为铭道人和龙威道人会以内力与自己相拼死磕一番,然后再由凝云子和盘螭道人绕过来逼退自己,接着铭道人和龙威道人又接招上来,然后又是凝云子和盘螭道人齐上,如此循环往复,并以此方法将自己纠缠住。 对此,她本已做好了对策,并想着乘机突破阻拦。但情况却是——面对苏叶梅加力施压,铭道人和龙威道人同时手一抖,虬柯震散成丝,拂尘抽回,好似要让苏叶梅因此而难以收势,显露出破绽。 然而,苏叶梅又岂会因此出现破绽,与戴文飞对战时,她全力挥刀都可收放自如,如今用不到五成力,又怎会收不住势头? 但见,苏叶梅眼一凛,料定铭道人和龙威道人会顺势以拂尘击自己后背,当即瞬间收住刀势,便要回身斩去。 这时,她却闻前边两簇剑气如长龙卷水朝自己逼来! 苏叶梅又是心生惊讶:“铭道人和龙威道人在我两边侧后头,这前边来的剑气定然是凝云子和盘螭道人放的,想不到他们在剑道上竟有如此造诣!”心中思考,手不含糊,刀鞘连挥两下,两簇剑气尽破。这时她又想:“前头的攻击必然是要影响我的注意,真正的攻招定是在我身后打来!”正想着,便闻后边两股劲风朝自己双足扫来,她想:“果不其然,就是从我身后来的!”当即道一声:“雕虫小技!”腾空起跃,躲开两记扫击。 这时,却闻上头又有两记拂尘打来,苏叶梅心道:“又是前面这两个吗?”当下便要挥舞刀鞘将攻击扫荡开,然而却突闻当前两边腰际为剑气锋芒所指。 苏叶梅心生疑惑:“怎的回事?上头打拂尘下来的应当是凝云子和盘螭道人,铭道人和龙威道人攻来也应当是在我后头,怎的是前边有凌厉剑气杀来,这铭道人和龙威道人也有如此剑道修为?”她当即抽身便要退,观察看看凝云子等人的情况后再寻机进攻。 然而,凝云子等人便是不让她退,却见苏叶梅前边的两道剑气倏然分化万千,如风雨飘絮,纵横交错;上头的两记拂尘扫击转而化为迅猛剑招,若有似无的剑光一扫,无算剑气乍然冲落。横拦直冲,无数剑气聚列成行,将苏叶梅困锁在一丈见方的空间之内。 一个剑阵,四个人,卷起方圆数丈沙尘扬走,可见剑阵威力,亦显创者奇思。 苏叶梅瞬间便感上下左右前后六路尽数被封,心道:“师父新创的剑阵竟这般厉害,三两下子便将我困锁在这里。”她看了一圈阵法所形成的景象,却见剑气交织已成剑气囚牢,密不透风,外圈凝云子四人身影闪跃交错不断,飞迅如风。 周遭剑气不单只困锁苏叶梅,还时不时泻出一些攻向她,威力不大,却胜在源源不绝,不止从一个方向射来,教人防不胜防。 苏叶梅哼一声,催动“三随大法”,只闻一层层无形波纹荡开,将那些剑气尽数无声销泯,见状道:“这些剑气对付我可不够,既然你们执意为难于我,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太多!”当即心念一动,催发“三随大法”所形成的波纹气罩飞速扩张,欲要涨破剑气所成立方囚牢。 然而,苏叶梅想象中的气罩受阻、撑破剑气囚牢的情况没有发生,却是那层剑气囚牢好似不存在一般,气罩无声无息地便涨大穿过,两者间毫无相互影响! 有无相生剑阵,意取老子有无相生之念,有以为形,无以为用,有无相生转化,变幻无常。其阵中无剑,却有剑气纵横;以无形之剑,却胜有形之锋,当真威妙无穷。而凝云子四人以拂尘激发剑气,是发挥了剑阵的“无生有”之特性。而方才苏叶梅催动气罩欲涨破囚笼,却如无阻般穿透过去,则是剑阵发挥了“有生无”之特性。 四人不断催动阵法,困锁苏叶梅。凝云子说道:“小师叔,且等师祖前来吧!” 苏叶梅却是冷漠无言,暗地里观察着“有无相生剑阵”,想到:“这有无相生剑阵威力不凡,但我要是使用五分本事,以力破巧,这剑阵也可迅速破去,但这样子凝云子四人便有生命危险......”这时,她却发现了一个状况:“咦~我这用‘三随大法’催动的气罩穿过了剑气囚牢,居然还有联系?” 方才她催动气罩挤出剑气囚牢之外,发现此举对剑气囚牢形态并无影响后,便不再催动气罩涨大,只停留在一丈,稍微大过剑气囚牢这个样子,然后注意力就转向其他。而此时,她回过神来,发现气罩超出剑气囚牢之后,之前星散碎射来的烦人剑气却不再有了,细感之下,却见那外圈气罩竟也未脱离她的控制,如此,她作出了一个推测:“凝云子四人使的有无相生剑阵无法同时发挥出‘有生无’和‘无生有’之变。” 第八十六章 师徒谈心 凝云子四人催动剑阵,维持“无生有”,则剑气囚牢凝实,如此便会被苏叶梅催动的“三随大法”气罩撑爆;维持“有生无”,则以“三随大法”疏密随心的气劲特性,剑气囚牢便无法对“三随大法”气罩进行干扰。“无生有”“有生无”二者不可得兼同存,显然是凝云子四人学艺日浅,难以精深,有无相生不能灵转自如,现下对付苏叶梅,方才有此破绽。 苏叶梅嘴角微抿,笑道:“凝云子,看来你们四个是学艺不精啊!”她却是发现了凝云子四人的剑阵无法做到有无相生运转自如,瞬间便已想好了破阵之法。 凝云子四人闻言一惊:“她发现了?!” 却见苏叶梅左手成爪一提,沉气一纳,随即,便见外围气罩瞬间扩大,将凝云子四人尽数笼罩在内! 下一刻,苏叶梅变爪为掌,一握拳,剑气囚牢之外的“三随大法”气罩乍然引爆,烟尘激扬,“轰轰”连番巨响声中,凝云子四人猝不及防,顿时受创,向四个方向倒飞出去,那剑气囚牢也在“三随大法”内柔外烈的特性夹击下,销泯化风,荡散四方。 有无相生剑阵登时——破! 凝云子四人倒飞出去后,便闻一股由内而外的疾风吹散烟尘,显现出其中的苏叶梅玉立风中。 凝云子四人落地后,便感气血翻滚,头晕目眩,却是没有受伤,但一时半刻是起不了身的。 苏叶梅笑道:“几位告辞。”说罢,便要离开,才走几下,却突然停住脚步。 她只见前方两步之外,一个一身雪白的老者对面立在那儿。 白须,白发,白袍;玉面,道骨,仙风。赫然正是“逍遥仙君”潘逍遥! 只见,仙者鹤发童颜,眼若含沧海桑田之变,眉若凝冰积雪聚之寒,威不威,怒不怒,神情淡漠,看着前方呆立的苏叶梅。 苏叶梅失声轻呼:“师父。”随即,凄然低头,心想:“我终究是慢了一步吗?师父堵上来了,飞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此刻的她,已心有死志。 实际上,不论有没有凝云子四人阻路,苏叶梅也逃不出潘逍遥的手掌心。她方才与凝云子他们交手开始直到破阵,也不过才十余息时间而已,就算没有他们拦路,苏叶梅也逃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潘逍遥追上。 潘逍遥道:“徒儿,你可是在想:‘若是今日走不得脱,便赴死’?”他顿了顿,看看苏叶梅反应,道:“想来,也就这个念头了。” 苏叶梅低着头,道:“师父可是要抓我回去,与那‘魔君’的后人成婚?” 潘逍遥反问道:“你认为我的来意便是此吗?” 苏叶梅眼睛一亮,道:“难道说,师父你可以放我走?” 潘逍遥叹息一声,道:“女大不中留,为师料定留得住你这人,也关锁不住你的心,倒不如让你去寻那戴文飞,了却你的心思。我让凝云子他们拦你,只不过是要试一试你的实力还剩多少,毕竟你如今是未婚先孕,身怀六甲。” 苏叶梅闻言,俏脸一红,低声道:“多谢师父关心,是弟子偷偷下山不好。” 潘逍遥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么一下山,蚀月教那边必然得到消息,魏舍常的后人必然会直接派人杀戴文飞,并将你抓回去,到时候你和戴文飞都会摊上麻烦。” 苏叶梅收去羞涩,转而表情坚定,道:“师父,徒儿无悔。” 潘逍遥道:“你此去,就算没有蚀月教阻挠,也未必能与戴文飞如愿成为眷属,世事无常,到时候离别更苦。” 苏叶梅更是坚定,道:“徒儿只愿常伴他左右,能多久便多久,至少......”说着,开始做起扭捏模样,压低羞红俏脸,抚摸着小腹,道:“至少,给他生下这个孩子。” 潘逍遥见她模样,忽感心中惆怅,溢上眉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好似回想起久远往事,伤感万分。可随即这股伤感转瞬而逝,默然惆怅的心也被他以寒冰铁锁扣入深渊谷底。好似一点儿也没有发生一般,仙君神色平淡如常,就连对面的苏叶梅也没有发现师父的异状。 潘逍遥道:“当你踏下武当山去找戴文飞起,蚀月教和梁上君子之间的争斗就会生起,并且纠结在你身上,到那时,勾陈鸿手下的雪心殿、灵翾谷、百战堂也会介入其中,为师也不得不出手,如此,再加上当今天下明面里数得上号的几个势力:折花会,鸣凤殿,忠勇仁义山。这般纷乱的局面可不是数十年藩镇割据可比的,徒儿,你可就算是红颜祸水了。” 苏叶梅低着头道:“师父,我知道,您说的每一个势力包括您自己,都有轻而易举覆灭江湖上所谓八门十派的能耐。有这些大势力的介入,天下纷乱或许将更甚以往,江湖中也或许会生出更多风浪,但,这些我都不想管,纵是这些祸事都会因我而起,我也不想管,我想去找飞哥,与他厮守。”说着,她抬头看向潘逍遥,坚定神情复原。 潘逍遥抚着长须,笑道:“我的徒儿还真是自私啊!”顿了顿,他又道:“为师一生守信,你与魏舍常后人的婚事也不能反悔,倘若此次风波过后,你为戴文飞成功诞下一儿半女,你便回来,与魏舍常的后人完婚。” 苏叶梅一听,焦急道:“师父,这怎么能行,若是与他人完婚,我又岂能再和飞哥在一块儿?” 潘逍遥道:“为师不能毁约,按照约定你必须与魏舍常后人完婚,并且欢好一晚,之后随便你怎样,给魏舍常的后人带绿帽子也可,直接杀了魏舍常的后人也可,总之,大婚洞房那天,你必须做魏舍常后人的新娘。至于你的飞哥还愿不愿意要你,就看他对你的情分究竟有多深重了。” 苏叶梅闻言,目瞪口呆,她素来知晓师父的处世态度,一是对人伦嗤之以鼻,二是重信重义。想不到,师父这两个处世态度竟会促使他发出这般言论。 惊诧间,苏叶梅也带上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惶惶问道:“师父说的该不是真的吧?” “真的,为师不喜欢骗人,大多数时候多不会骗人。”潘逍遥道。 苏叶梅沉默片刻,忽然嘿嘿一笑,道:“那时候,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我抢走了!” 潘逍遥笑道:“大胆的徒儿!”顿了顿又道:“临了,我也给你说一件事情,你手中的刀是当年‘人屠天君’唐天江留下的,其上尸山血海般的戾气,你应该感受到过。” 苏叶梅点头“嗯”一声,道:“当初我和飞哥对决时,我感受到过,我把刀完全拔出时,便觉刀上的戾气,直接压盖过了我自身‘三随大法’的气机,至少给我加持了三成实力。” 苏叶梅修炼“三随大法”,自身产生的气机乃是如自然气息一般,让人身感如临清幽竹林,如见清风拂岗。而当初她与戴文飞对决之时,长刀出鞘,便改清净幽祥的势头,换为狂暴戾气,让人如临尸山血海,就连戴文飞身经百战、屠戮群鲨所集合而来的血戾杀气也被她撞破,让戴文飞当场一惊。可见,这把太刀之上所蕴含的戾气是有多么狂烈。 说话间,苏叶梅也举起了刀,仔细打量一番,向潘逍遥问道:“师父,这把刀既然是天君遗物,那它有什么故事吗?” 潘逍遥道:“此刀原为剑身,名叫‘除秽’,乃是百年多前,‘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受唐天江所托铸造,由唐天江亲自命名。后来,唐天江为魏舍常所算计,一战屠戮数百江湖豪杰,他深感有愧,于是将剑名改做‘沾邪’,意为自身与此剑因沾了太多江湖豪杰的血而染上了邪气,并以此为戒,将此剑封于青崖谷。” “青崖谷?”苏叶梅闻言,疑惑道:“那不是三位青崖师姐的本家吗?” “不错,当时武林中,各路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唐天江与青崖谷也有联系。”潘逍遥顿了顿,又道:“当时青崖谷乃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灵秀之处,地气稳固,远胜如今被梁山君子所控制的庐山,其谷主名为青崖佳豪,是你二师姐、三师姐的曾祖父。唐天江想借青崖谷封住‘沾邪剑’,而‘沾邪剑’却是会自然散发出戾气,那青崖谷虽是灵秀地气胜过庐山,但却输在地方小,容不了‘沾邪剑’所散发出来的庞大气息。唐天江想将剑放在青崖谷,自然便会影响地气。” 苏叶梅接话道:“不过后来师姐她们的曾祖父答应了唐天江的请求,但是却加了些条件。” 潘逍遥笑道:“女娃娃却是有些脑子!” 苏叶梅被师父这么一说,却是显露出女孩儿憨态,甚是可爱。 潘逍遥接着道:“青崖佳豪要求:在唐天江死后,剑归青崖谷处置。唐天江答应下来,在他死后,青崖佳豪把剑给了我。” 苏叶梅问道:“这是师父叫人把剑改成刀的吗?” “确实,为师当年虽是修道,却出人意料地喜欢用刀。”潘逍遥笑道:“得了这柄剑,为师便找那时的‘三神匠’之一,‘塑刀圣刃’叶凯将此剑重塑成刀,起名‘惊仙’。 “为师本来图的是兵刃中那惊天戾气,可剑塑成刀之后,戾气去了九成,对当时的为师来说,此刀已然不堪为用,转而封藏起来,待到命你去与戴文飞一战之时,为师方才重启此刀交给你。 “此刀戾气深重,纵使削去了九成,却还是个凶戾之物,考虑你如今的身体,还是少用为妙,否则伤到自身和腹中孩儿。” 苏叶梅听完师父劝告,道一声“是”作应答,随即低头,转而喃喃赞道:“想不到此刀这般厉害,其中戾气只剩一成,便可冲破飞哥的血戾杀气,当年‘人屠天君’持此刀时的威势又当如何?”这时,她忽然想到:“为何当初师父要我去与飞哥一战呢?”当下发问:“师父,为何......”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潘逍遥已然料到徒儿要说什么,打断她道:“我当初派你去找戴文飞一战,实是我与‘千面神君’风莫悠的约定。当时,我与他正在商定一件物品的归属问题,约定好由你们决斗一场,来决定那件物品归谁。” 苏叶梅闻言,心生好奇,道:“师父,那件东西是什么?” 潘逍遥道:“这件东西你不必知晓。” 苏叶梅答道:“是。”心想:“想来这件物事是个紧要东西,师父必须保守好秘密......想来我也该走了,师父要和我谈一谈,要谈的东西也应该谈完了,我也该辞行了......”正当她准备向师父告辞时,忽想到:“飞哥的剑在群雄大会上被拍断了,也该找个新的趁手兵器,眼下师父说的‘铸剑神锋’郭豪在百年前铸了一柄如此厉害的神剑,想是铸术非凡,若是能寻得他给飞哥铸一件兵器,那是再好不过了。”当即,便想向潘逍遥发问有关“铸剑神锋”郭豪之事。 却见潘逍遥好似身负读心之术一般,再次回答出苏叶梅心中所想的问题:“那郭豪可不像为师这般长寿,早在铸剑之后二十年便患病去世,现如今继承他铸术的是他孙子郭旺。此人隐居在杭州,名不见经传,你若是要找他为你的情郎铸一口兵刃,可是有些困难。” 苏叶梅拱手拜道:“多谢师父赐教,徒儿告辞了。” 该说的说了,该问的问了,该明白的明白了,苏叶梅要去寻自己的情郎了。 “呵呵,”潘逍遥笑道:“不中留了,不中留了,好好,走吧走吧!”说着,他挥挥宽大的袖子,然后转身,下一刻,便在苏叶梅眼中消失不见。 “很少有见师父这般落寞的模样......”在苏叶梅眼中,师父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态中满是凄然,虽是笑得洒脱灿烂,但却更凸显他的落寞眼神。显现出这个样子的师父,极为少见。 苏叶梅甩甩脑袋,心道:“师父能耐通天,我这般给师父瞎操心,一点儿用也没有,不如早些去找到飞哥。”随即,她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离去。 两人相继离去,只剩凝云子四个衰老道还在这里。他们缓过神来,爬起身,聚到一起面面相觑。 凝云子先开口道:“我们还是好好在武当山钻研好‘有无相生剑阵’吧,以后打斗我们遇上小师叔这般的高手不会少,到时对上,不至于短短十余招便落败。” 龙威道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我等要加强修炼,否则堕了师祖名头,我们也面上无光。” 盘螭道人和铭道人也是点头赞成。随即,四人一同回去。 方才潘逍遥与苏叶梅交谈的话他们都听在耳朵里,其中爆料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他们知道这些消息的厉害关系,明白一旦这些事情传出去,会对自身、师门乃至整个武林有何等影响,所以,他们选择闭口不言,选择若无其事地对待,选择心照不宣地无视,将自己置身事外......如此,揣着明白装糊涂,才能在江湖中活的更久。 而潘逍遥也是知道这四个徒孙是明事理的人,所以才坦然地让他们听着自己与苏叶梅的对话,不加理会。 ...... 回到天柱峰上,潘逍遥进到自己的草庐里,却见青崖晓川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潘逍遥道:“晓川,下山去跟着你师妹,在暗中看护着她,如果有先天高手对付她,并给她造成生命危险,你再出手阻拦,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管。” 青崖晓川不言其他,言道:“明白了,师父。”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 青崖晓川离开后,潘逍遥正对草庐门口,伫立良久,神情淡漠,好似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道清雅柔润的女声响起:“逍遥,既然为徒儿们如此担心,为何还要答应魏舍常,去趟他和勾陈鸿这蹚浑水呢?” 只见,屋外进来一人,一身素白,貌若天仙,体态匀称,神情温柔淡雅。她的面容看起来只是二三十的年纪,可是却以玉钗札着一头和潘逍遥一样的白发,白的如空,白的如雪。 她看着潘逍遥,眼神中只有温柔。 第八十七章 往事如烟 潘逍遥看了看她的头发,然后转开视线,道:“这几天头发都白完了吗?” “嗯,我的内功支持不了了,短短几天全都白了,应该......变丑了呢。”那女子听了潘逍遥的话,惨然笑道。 潘逍遥回看她,道:“你不丑,你不丑......”说着,他低下了头,声音转低,道:“你不丑的,莫笑。” 这个女子,便是潘逍遥的大徒弟——青崖莫笑。 青崖莫笑仍笑着,只是不再惨然,变得温婉,道:“师父应该不会骗我吧?” 潘逍遥摇摇头,道:“不会,不会,我......为师不会骗你......”他转身朝另一边,不再对着青崖莫笑,低声道:“你对容貌真的这么执着吗?你比我小二十岁,虽入了先天,但却是内功不精,若是在保持年轻容貌上耗费太多功力,可是会减寿的,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我不想......给你送终。” 青崖莫笑走进潘逍遥身侧,看着潘逍遥的侧脸,眼神真挚,道:“这些话你不止一次对我说了,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我只想留给你最好的印象’。这个答案永远也不会变。” 潘逍遥突然看向青崖莫笑,冷冷道:“你放不下,也别来烦我!” 面对潘逍遥如此反差的态度,青崖莫笑眼神真挚依旧,情态温婉依旧,轻声道:“好,我这便离开。”随即,她便转身出门,临走,她还不忘留下一句话:“逍遥,你与魏舍常的谋划我都知道,我劝你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待她走后,潘逍遥长长叹息,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欠了不止一次的人情债,此生难还。” 随即,仙君陷入沉默,心思灵转,好似梦回当年...... 二十岁那年,潘逍遥凭借一手自创的“三随刀法”在江湖中混出了不小的名头。他爱喝酒,讲义气,亦正亦邪,行容洒脱,江湖人称“逍遥刀”。 潘逍遥的绝强武功主要是魏舍常所教,魏舍常先位的武学理念深深影响到他,所以他才能创出“三随刀法”,才有后来横行江湖的实力。而潘逍遥本身出自十大势力排在最末的武当清风派,他是清风派大弟子,只因机缘巧合遇到了游历武当山的魏舍常。他与魏舍常相谈甚欢,一见如故,魏舍常武功高强而见潘逍遥武功虽不差,却也是平平无奇,一思忖下,便要给潘逍遥指点武学,潘逍遥听闻自是欢喜,知道魏舍常武功厉害,欣然领教。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潘逍遥的武功却是因此突飞猛进,在两人分别之时,潘逍遥已有魏舍常七成实力。而当时的魏舍常,已然临近先天。 后来,两人又相继结识了陆过和唐天江,四人意气相投,结为兄弟,以年岁排高低,魏舍常为长兄,潘逍遥当老二,陆过做老三,唐天江成四弟。 当时,少林还是武林正道第一大派,接下来的顶尖势力便是青崖谷、秦岭飞鹰堡。再次一等的势力便是渭水化意剑门、汉江派、无极门、蜀川大旗门、空空派、东海蓬莱派、武当清风派。这十个势力在当时合称“一寺一谷一堡,三门四派”。 潘逍遥初出江湖那会儿,正逢着西蜀魔道出来祸世,惊扰蜀川和岭南一代,飞鹰堡、大旗门、汉江派、化意剑门、清风派五派联合,在秦岭召开南武林大会,邀请江湖上的同道,共商除魔大计。而正道第一大派的少林和隐隐有作为第二大派趋势的青崖谷也派遣了弟子,前去参加大会。 作为清风派大弟子,潘逍遥也被派遣去参加大会,途中,他遇上了青崖谷派遣的弟子——当时貌若天仙的青崖无忧。 一见钟情之事少有,但是却让仙君与无忧撞上了,两人一见倾心。与故事中的男女主一样,两人历经一段可歌可泣的恋情,十年相守相望,终成眷属。两人成婚后,本想一同隐退,却不料,还是逃不出江湖的漩涡,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十年间,魏舍常遭逢变故,心性大变,建立蚀月教,以不世之姿,席卷江湖,动乱大唐,一时间,武林中人心惶惶。而在魏舍常的算计之下,潘逍遥和青崖无忧也被牵扯其中,成了江湖人口中的“妖道”“妖女”,被江湖正道所唾弃,喊打喊杀。 青崖谷和清风派也因此受到牵连。少林、汉江、无极、大旗、空空、蓬莱六大门派组成联盟,先上武当清风派,逼死潘逍遥的养身授业之师式机子。接着,再去青崖谷,要逼谷主青崖佳豪交出当时躲在青崖谷的潘逍遥与青崖无忧夫妇。 潘逍遥听闻恩师身亡,早已是怒不可遏,又见六大派逼上青崖谷,当即忍无可忍,站到六派来人面前,欲以一己之力杀退他们。在潘逍遥看来,六大派逼死自己恩师,与己已有血海深仇,道理已然讲不通了,只得用刀剑来说话。 仙君一人独挑群雄,力敌十数个几近先天的高手。这十几个高手轮番上阵,潘逍遥一一应战,搏杀一天一夜,未尝一败。潘逍遥拼至力竭,却有已分别被称作“邪君”的陆过与被称作“人屠”的唐天江前来相助,六大派之人忌惮“邪君”的毒、“人屠”的凶,愤愤离去。此事,告一段落。 然而,在潘逍遥力战群雄之时,却有一个青崖家的十岁小姑娘偷偷跑出来,将潘逍遥力战群雄的坚毅雄姿看到了最后。 那个小女孩便是青崖莫笑,她是青崖无忧的妹妹,比后者小十六岁。 少女情窦初开年纪,却见姐夫骁勇之姿,芳心暗许。青崖佳豪知道小女儿心意,本想再许配一个女儿给潘逍遥,并将此事告诉他。然而,潘逍遥情专无忧,回口否决。莫笑知了潘逍遥心中无己,只道是姐姐碍事,渐渐地恨上了姐姐。 然后,她开始计划着怎么让姐姐离开潘逍遥身边,怎么让潘逍遥讨厌姐姐,怎么让姐姐......死。当时,她的想法如那些蛇蝎心肠的怨妇一样,以为只要除掉了自己姐姐,潘逍遥便会将自己放在他心上,与自己相守一生。 针对姐姐的陷害一次比一次狠毒,要拆散姐姐与姐夫的心思一日比一日深,青崖莫笑三十岁那年,已近痴狂。 无忧知道自己一次次被陷害皆是出自妹妹的手笔,而仁善的她选择了一次次忘却,还一次次地为妹妹遮掩,将她的恶行恶性掩过去,瞒着潘逍遥,瞒着青崖佳豪,瞒着所有人。她明白妹妹的心思,希望妹妹可以被自己感化。于是,她便如此默默承受着妹妹给她带来的伤害。 而莫笑却是不领情,陷害姐姐的手段更是变本加厉。最终,无忧倒下了,被自己的妹妹一次次算计、陷害,不堪重负倒下了,她再也没有醒来。 这一次,姐姐被弄倒了,再也没有人为莫笑遮掩,她以往对姐姐的算计、陷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抖了出来。潘逍遥知晓二十年来的事情原委,悲怒交加,欲要杀莫笑以宽慰死去的妻子。然而,在他看了由青崖佳豪转交过来的无忧遗书之后,他便对莫笑道:“我收你为徒,从此你我只是师徒关系,再无其他情份!” 莫笑听罢呆然,机关算尽,到头来,姐夫却成了师父,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此时,她才回想起姐姐对自己的好,悔恨起自己对姐姐的伤害,恨自己猪油蒙心,执迷不悟,为什么不能早早明白一切?然而,一切都晚了...... 潘逍遥也是悲痛万分,爱妻死,死于小姨子之手,仇不能报,只能叹一声“苍天无眼,命运无常”,哀怨无尽。 而在他心灰意冷,忍痛将要给爱妻下葬之时,魏舍常却来了,还带来了消息:“他有办法保存好青崖无忧的尸身,也有办法救活她。” ...... 回忆着陈年往事,潘逍遥踏出草庐,下了天柱峰,挑山间小径缓步前行,拐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丈许大小的光滑石壁前。 潘逍遥以掌抚在石壁上,一运内力,催动先天真气在石壁上向四周漫开。 却见真气如水面波纹,在石壁上传开律动,而那石壁好似有生灵一般,迎合着这股律动,渐渐产生变化。 只闻“咯咯咯”石壁开动声响,那光滑的石壁开出一条丈许高宽的洞口来。洞中深邃,无光无影,比皓月之下的洞外更是暗上三分,幽幽冷冷,令人发颤。 潘逍遥却不管这些,抬步走进,进洞后,以内力拍击洞中侧边岩石,再闻“咯咯咯”几声,那丈许大小的洞口就被封上了。 隧道无光,常人目不能视物,潘逍遥却如常信步,稳稳前进。每当路径逢拐,他也如早有预料般正确转向,好似他已走了无数遍。 行了半刻,潘逍遥拐了十几回弯,最终,来到一个隐隐散发着寒气的石门前。洞里本就冷过外头,而今这石门散发的寒气却更冷,已然是达到虚空凝冰的程度。 他推开石门,石门“咯咯咯”发出声响,就在石门打开瞬间,又闻“哗”一声,几乎凝实的寒气如流云川水,朝潘逍遥下半身倾泻而下,却又在即将碰到他的身体之时,分流两路,朝他身后淌去。 潘逍遥迈步进门,那些寒气却似云雾般绕过潘逍遥溜走。待他前进数步后停下,寒气也散了一路。 他伸手探向前边,摸到了什么东西,随即好似跟某个人说话一般,道:“来点儿光吧,我想你了,想看看你。”随即,他双手挥袖,使出“无中生水”,抽调无形水源,引动虚空寒气,凝出闪耀冰晶,光华无限。 下一刻,仙君手一震,无算冰晶携带星光,朝两边涌去,如雾散四方。碎星光幕逐渐扩大,转眼间充满整个石室,那无数星光触到石室边壁上,恰如夏夜萤火,激起更亮的光。 霎时间,光线四散、反射,整个石室充满了清冷的光。再定睛朝四周瞧去,却见这间石室原是个十丈宽阔的地方,除了潘逍遥走进的那道石门外,室内六面凝冰,光滑如镜,冰上散发出的寒气也是森冷非常。而这整个空间的最亮处,却是在潘逍遥身前——一副装着人,摆在石室中央的水晶棺椁。 这副棺椁通体由天山寒晶打造,有保尸身千年不腐之效。其中躺着的人,是个女子,她肤白如雪,青丝摊散,一身华丽红装,如仙如玉。不是他人,正是那潘逍遥痴恋百年不肯忘的妻子——青崖无忧。 无忧已死,如今恬然睡在水晶棺椁内,容貌因水晶棺椁之故永驻青春,确真是无忧了。然而,这份“忧”却由潘逍遥为她担着,担了百年! “逍遥仙君”潘逍遥,当真逍遥吗? 潘逍遥轻抚眼前水晶棺,沉沉缓缓,道:“当年你就这般一睡不醒,魏舍常过来找我,说只要我替他办三件事,他便替我想办法保存好你的尸身,并想出救活你的办法......”说着,他绕着棺椁缓步行走,“接着我拉着你我的孩儿帮他演戏,造出了‘忠义神君’黄邦宁这个人和忠勇仁义山这个势力,为他要做的事积蓄力量,如此,我便做完了第一件事,然后就是第二件事,替他养些女徒弟......” 随即,潘逍遥便将百年来的种种经历娓娓道来,要讲给水晶棺内这个已然沉睡了百年的女子听,好似这般可以唤醒她一般。 自从青崖无忧的尸体被封在这里,潘逍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到这里,将自她沉睡以来所发生的事情给道上一遍,然后看着她的身体发上一时半刻的呆,最后默然离去。随着青崖无忧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潘逍遥每一次来讲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一刻钟,到两刻钟,再到三刻钟,再到半个时辰......最后到现在的两个时辰。 潘逍遥不厌其烦地讲着,好似青崖无忧此刻醒着,正在认真倾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一般,他如今却是讲到:“......这回,魏舍常耍了我,最后一件事在他巧言诱导下便回了三件事,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承诺——一个确切让你醒来的机会,”他的眼神变得坚定,“魏舍常会以‘微占之术’帮我算出‘火莲子’的下落,我会去拿来,救你,让你醒过来!” 说罢,他便沉默下来,看着青崖无忧的睡颜,静静伫立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时间到了,石室里的晶光也暗了,人,该走了。潘逍遥头也不回,走出石室,关上石门。仙君神情毅然,步伐决然,他要走的路,纵使前方满是阒黑亦无悔。 离开暗洞,回到天柱峰,却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立在峰顶草庐前。 潘逍遥朝他道:“你有什么事?” 那人闻声回身,单膝下跪,低头行礼道:“见过客卿长老。”显然,此人乃是“千机堂”亦或者说是“梁上君子”的人。 潘逍遥道:“还是站起来说事儿吧。” “是。”那人起身抬头,道:“盗魁得到新消息,说是‘魔君’魏舍常复出,命我等‘窃钩者’部众告知各个地方分舵舵主以及客卿长老,并希望客卿长老协助地方分舵舵主将此消息散播出去。” 潘逍遥闻言,心中冷笑:“盗魁得到消息?不过是你魏舍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道:“此事我可以命人协助。另外,你回去叫人给蚀月教传递这么一个消息‘潘逍遥的女徒弟苏叶梅已下武当山去寻情郎戴文飞了’。” 那人道:“明白,属下告辞。”随即,他那一身黑的影子施展着轻功下了天柱峰。 待那人走后,潘逍遥才自语道:“魏舍常啊魏舍常,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 再说苏叶梅这边,她刚下武当山,便遇到一人。那人牵来一匹马,说:“仙君有令,命我送马。” 苏叶梅看到那人,只见他带着马脸面具,一身棕色衣装,朴素平凡,而他牵着的马却是眼圆耳尖,脸长颈高,身体匀称,通体棕黄,四肢强健,蹄形标准,显然是匹千里好马。 苏叶梅心道:“从小我便被师父教导马术,想来是师父早有预料这种情况......现在又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匹马,师父当真料事如神。” 苏叶梅没有怀孕之时,赶路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以马代步,以她原本的身体能力,一身轻功施展开来,不但速度比千里马还快,而且步子更加平稳。可如今她身怀六甲,实力大打折扣不说,施展轻功时也会有所阻,赶路速度便慢了下来,如今苏叶梅要远去庐山,便需要以马代步了。而潘逍遥也正是算到了这一点,才命苏叶梅眼前这棕衣人来送马。 苏叶梅看向棕衣人,道:“不知阁下大名?” 第八十八章 单骑天涯 棕衣人道:“名不大,‘宝驹客’伯不乐。”说罢,把缰绳交给苏叶梅,转身离去。 闻言,苏叶梅便意识到此人乃是“四大怪客”之一,心想:“这便是曾经与飞哥齐名的‘四大怪客’之一么?武功虽弱,但是言谈举止却是称得上怪。”道:“多谢伯先生了。” 伯不乐却只竟直走去,没有回头一次。见状,苏叶梅却又问道:“马儿有名字吗?” 伯不乐还是没有回头,只道一声:“珑煜。” 伯不乐离去后,苏叶梅伸手摸了摸珑煜,咯咯笑道:“珑煜珑煜,我要去找情郎了,你可要载我快些去啊!”随即,她翻身上马,策马朝东奔,目标庐山。 ...... 珑煜作为千里马也是不赖,载着苏叶梅一日行数百里。而苏叶梅骑在马上,一路行来也是觉着颠簸甚微,骑马对她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大影响,这不禁让她减了几分对腹中胎儿的担心。然而,没有大影响不代表没有疲累,她一心要去庐山找戴文飞,打定主意,遇到乡村镇集只需买些干粮食物便离去,预计接下来几日应该都是在野外过夜,风餐露宿。 第二日清晨便到了襄阳,身心俱疲的她却没有想着休息,只买了些干粮就上路了。到得太阳落山,苏叶梅怕寻错了路,便停马休息,找了处路边的大树,在树下歇息。 生起火堆,拴马树旁,苏叶梅给马准备好草料后坐在树旁倚刀静息。 听着马嚼草料之声片刻后,苏叶梅忽感饥从腹来,便在身旁包裹里拿出了一个馒头,细咬起来。才吃几口,她便感恶心想呕,稍稍停下进食,平复了一下恶感,便又再继续吃着。然而这回,她又感到恶心了,再也抑制不住,移开馒头便弯腰呕了出来。 “呃......” 呕吐一阵,苏叶梅感到身心平复,方才直起身子来,从腰间抽出一条手绢来擦了擦嘴,自语道:“孩子都影响到我的食欲了吗?也对,这都有一个月了......”她将手绢放回腰间,看向自己小腹,伸手轻轻抚着,“这便是要当娘的感受吗?感觉满心欢喜啊,飞哥......”她又看看手中馒头,声音更低了,“突然想吃酸的......”她又心想:“看来接下去到了随州,得要在城中住客栈了,毕竟我受得了颠簸,可孩子受不了。” 苏叶梅刚下武当山,便给自己定下了路线,先去襄阳,再到随州,然后是江夏,最后直奔庐山去。现下她过了襄阳,距离随州还有一日路程。 苏叶梅无心用食,将馒头塞回包裹后,便捡起一旁断树枝,倒弄着眼前火堆。 火焰飘飘,烟气缈缈,星月为云遮,四下俱黑,唯此处火光照夜,映人心弦。苏叶梅盯着那火光,就好似看到心中执念,执念如火,照亮心扉深处,不燃尽最后一点儿柴薪,便不会熄灭。就算只余星光火苗,处在狂风暴雪之中,也要吊着那口气,也要期待着复燃一刻。 苏叶梅目光怔怔盯着火堆,喃喃道:“飞哥,你在哪儿呢......”然后用手摸了摸小腹,“孩子,要保佑好爹爹无事,也要保佑好妈妈能找到爹爹......”随即,她闭上双眸,轻浅安眠。 翌日,晨曦微微之刻,苏叶梅便自然醒来,一夜无事,让她的心神得以休整。 此事,她身前火堆已然熄灭,不留星火。她提起包裹和刀起身,看向珑煜那边,却见它早已将昨日准备好的草料吃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正站立而眠,看模样已经睡了有几个时辰了。 苏叶梅走过去,发出了一点儿声响,珑煜察觉周遭响动,双耳灵转,当即睁眼,却见苏叶梅走来。 苏叶梅解开束在树上的缰绳,转过来轻抚马脖子,轻语道:“你也算是吃足睡饱了,该载我上路了。”随即轻跨上马,路投随州。 又行了一日,在黄昏时刻到了随州,苏叶梅牵马入城,找了家黄家客栈要了间客房住下。 入城时,苏叶梅却感城中气氛压抑,街上行人、摊贩极少,集市中还开着的铺面也只是零星点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令她有些难受。于是,她在叫人安顿好珑煜,领了客房,安置好行李包裹后,便出门去客栈大堂要向掌柜询问城中状况。 走到柜前,苏叶梅向正在鼓弄着算筹的掌柜问道:“黄掌柜的,不知随州城里要生起什么事,为何街上这般少人?” 掌柜姓黄,客栈名字便是以他的姓命名的。黄掌柜是个留着老鼠须的偏瘦中年汉子,穿着粗布衣,形容还算精神得体。他看到苏叶梅刀不离身,直来相问,心中开始揣度道:“这个漂亮姑娘独自出家门来,眼下还带着把刀,多半是有武功傍身,这种人惹不得,也不能和她扯上什么关系,说不定她哪个仇家便是要杀和她有关系的人,到时候落到我的头上,我这客栈可就不得安生喽......”思绪电转,想到这儿,他停下算数,装出一副平淡自然的样子,道:“哎,现在太阳都快落山喽,人肯定少了。”然后又继续算今天的账。 苏叶梅闻言,却是不信,黄掌柜装蒜的模样虽然很逼真,但是,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心道:“这掌柜莫不是认为我是混江湖的,怕和我多聊扯上关系,待我有仇家寻不得我之后,便来他这里闹腾泄愤,呵呵,这掌柜却是想多了。”当下道:“掌柜的可莫要骗我,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过了不少大城小镇,论到这个点儿的景象,那些小镇也不似随州城里现在这般荒凉。” 黄掌柜看了苏叶梅一眼,道:“我住在这儿几十年了,每天城里是个什么样我还不懂么?姑娘是外地来的,觉着街上人少,其实这年头,哪儿都打仗,街上荒凉些,萧条些,也不怎么奇怪。这不?二月份的时候楚国那边打,三月份的时候魏州那边打。哎,世道不太平,这人也就少了。” 苏叶梅闻言,眼中精芒闪动,心道:“好你个开破店的,说话不实,好,待我问完了事儿,再理会如何对付你。”当下再问道:“那不知此地有那些地头蛇?” 黄掌柜不再看苏叶梅,只低头算账,一副自然平淡的样子开口道:“我哪儿知道随州有那些混江湖的?我做掌柜二十年,只知道那些江湖人爱打斗,动手又狠,有十几回都在我客栈里打,每次也都打坏了好些东西,可叫我赔了不少。”说着,他摇了摇头,神情自然露出了无奈与心疼,显然他说的经历不是假的。 苏叶梅却是挑出了他话语中的矛盾,心道:“这开破店的又骗我,在这儿开店二十年,却不知本地的地头蛇,他这破店早就该被人拆了!”又道:“那不知今日,这随州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黄掌柜道:“能有什么......” “啪!” 黄掌柜话还未说完,苏叶梅便提刀拍上桌前,喝道:“少给本姑娘装蒜,说几句话又少不了你几块肉,这般拐弯抹角的,怕我拿你没办法么?!” 黄掌柜受这一惊,也停下了算账,抬头看向那含怒俏脸,威压所迫,不自主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眼下是世道不太平,可也要讲些王法的啊......” 他的话还是未说完,却被苏叶梅以刀柄抵在嘴边,一时再讲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咿咿呀呀”地发出惊恐怪叫,双手慌张举起挡在身前,身子也是后仰顶在木墙上,颤颤巍巍。 这时,却闻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姑娘,莫要伤人。” 接着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姑娘不可如此,你问人家话,人家说什么话是他自由,动了手是你理亏在先。” 随即,又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叫道:“姑娘且先收去家伙,有话好说。” 原来,客栈大堂上还有另外三人。此时日近黄昏,客栈里的生意已是清冷许多,小厮做完事后便下堂去休息了,这般,客栈大堂上除苏叶梅和黄掌柜外,便只剩下三人。 那三人皆是食客,各占一桌,分在不同角落。他们每个人桌上都是好酒好肉,盘可装一两斤肉,坛可盛四五斤酒,俨然,三人都是跑江湖的豪客。 苏叶梅方一出来,他们便见着了苏叶梅那绝美容颜,除了苍老声音的主人,另两位皆是失神一阵。而他们回过神来之后,却也是时不时地偷看苏叶梅一两眼。却不想如此貌美的姑娘竟是性情火爆,一言不合便要动武,教人甚感反差。而三人作为江湖人,掺和闲事是家常便饭,见到苏叶梅恃强凌弱,自是要管上一管。 而苏叶梅来到客栈大堂,只想着找掌柜问话,虽注意到了堂上还有三人,也知道那三人是跑江湖的有阅历,但她却没有多在意他们。在苏叶梅看来,一般来说,本地情况本地人最清楚,去问那些阅历丰富却不详实的江湖汉关于随州城的情况,不如来问可以作为本地人的黄掌柜。 苏叶梅回头看过去,却见那三人已经起身,朝她走来。 一个是中年壮汉,方阔鼻,国字脸,面红如枣。上身穿着白色泛黄的麻衣,下着棕裤布鞋。束带皮革缚不住健硕四肢,看他模样却是个实力不凡的练家子。 一个是老年大爷,双眼深邃,龄过花甲,面上黄斑点点。一身灰黑阔长袍,负手身后,气敛深沉,看样子也是傍武在身,实力不弱。 一个是年轻小郎,眼若含星,面若温玉,白绸衣袂,蓝锦华服,丰神俊朗。他步伐稳健成规,似有武功路数,想来也不是弱手。 苏叶梅冷冷道:“你们是谁?一伙儿的要一起来管闲事么?”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那老者拱拱手,先道:“我等三人只是萍水相逢,正巧到同一个客栈里落脚,此前并不认识。”说着,他伸手朝黄掌柜那儿引了引,道:“至于一起来管闲事,那是自然,我等三人却是看不惯姑娘在此恃强凌弱,自然是要管一管。当然若姑娘要是肯高抬贵手放过掌柜的,善了此事,姑娘想要问的问题,我等也可以解答。” 这时,年轻小郎拱拱手,道:“姑娘,纵使黄掌柜的骗了你,也不可以强相逼,如此不免有失武德。” 中年壮汉拱拱手,再抬手指向黄掌柜,道:“姑娘还请放了这位掌柜的。” 黄掌柜见有三个江湖汉子为自己说话,心下稍定,思绪得以从慌乱中挣脱。他想说话求饶,却是因苏叶梅的刀柄抵着嘴边,只得用含糊不清的话说道:“仇仇仇李......晃过哦......哦一地设么都过数李......别撒哦......” 苏叶梅不理掌柜求饶,也没有按照前头这三个人的要求放开黄掌柜,只冷冷道:“你们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你们是谁?” 那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番,老者先拱手道:“老朽四象迷仙宫‘玄武翳’青松。” 闻言,那中年汉子朝青松拱手笑道:“原来是玄武高人青前辈,久仰久仰,晚辈诛恶帮‘正’字第五笔范敢。” “哦,原来是‘南十八侠’,幸会幸会。”青松还礼道。 这头,年轻小郎对两人拱手道:“二位前辈,小可汉江派品兴,见过二位前辈了。” 那两人闻言,一齐看过去,青松拱手道:“原来是‘托江手’,幸会幸会。” 范敢也是拱手道了两声“幸会”。 这三人却是来头不小,都是八门十派中人,诛恶帮以帮主“仁铁手”飞凌天为首,其下便是“正”字五笔,那范敢位居第五笔,又有“南十八侠”为号,非是泛泛之辈;四象迷仙宫有“青龙关”、“白虎魄”、“朱雀天”、“玄武翳”四号高手,那青松乃是号作“玄武翳”,必非弱手;“托江手”一词庞然大气,品兴诨号为此,定是他有不弱的武功。 苏叶梅见三人自顾自地打招呼,好似全然忘了自己正挟着黄掌柜,心道:“好呀,目中无人,待我来教训教训你们!”当下收回刀柄,松开黄掌柜,留他在台柜后面瘫软下来,颤巍巍发抖着。 苏叶梅对眼前三人冷笑道:“好呀,八门十派来了三家人,看来这随州成确是有大事要发生呀!” 三人闻言,看向苏叶梅,见她放了黄掌柜,青松率先道:“既然姑娘已经放了掌柜的,这梁子自然是结不成了,要谈什么,我等可以先做下来再说。”说着,他朝后指了指自己原先占着的桌子。 苏叶梅又是冷笑道:“不必了,我想先和你们打一场。” 三人闻言一肃,品兴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苏叶梅道:“你们方才自顾自的在那儿打招呼,让我很不舒服。” 苏叶梅因身孕而性情温顺了些,可是受黄掌柜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一激,已然是怒不可遏,又见青松那三人不答自己的话,拿自己晾在一边,在她看来,此时却是到了不打不消火的地步。 “这......”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番,看起来颇感无奈。 柜台后头,黄掌柜听了苏叶梅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诶诶诶”叫着站起,道:“姑娘,你可不能这儿样啊,我这店经不起砸呀......” “哼!”却见苏叶梅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言,直哆嗦着。 苏叶梅道:“这锭银子,赔你的!”说着朝黄掌柜那边丢出一块二十两重的银子,却闻“啪”一声,银子深深嵌入黄掌柜身后木墙上,吓得他抱头鼠蹲。 “你拿得出来,就给你了。”苏叶梅说着,回头看向青松三人。 却见青松三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面色凝重。方才苏叶梅将一块银子随手一丢,便深深嵌入木墙之中,露出这么一手,足见她内力之深,用劲之巧,已臻至化境。这一手,若内力不足,则银块嵌不得入;若用力过猛,则整块木墙都会炸裂。苏叶梅这么随手一丢,便将二巧融贯,青松三人自问是做不到如她这般的。 青松道:“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没有打的必要。” 苏叶梅却笑道:“没事,我不会伤了你们的!”说着,握鞘横刀身前。 闻得此言,青松和范敢二人久经江湖,还算沉得住气,品兴这年轻小郎却是耐不住性子,举扇指着苏叶梅冷声道:“姑娘莫要不识好歹!” 第八十九章 冲突起止 在品兴看来,苏叶梅方才一言一行皆是咄咄逼人,看得他满心生怒,如今苏叶梅最后一句挑衅,却是让他积攒下来的怒火猛然引爆。即使他看到了苏叶梅方才露出的一手高明本事,知道她实力高于自己,但他却也要出手,泄出这口恶气,此刻他心想着:“要战便来,动起手来,两位前辈必然会助我,我就不信,我们三个还对付不了你!” 然而下一刻,却见苏叶梅手中刀鞘一甩,倏忽之间打在品兴那持扇手上,“啪”一声,他握扇不住,松了手。下一瞬,折扇未落地之前,只见刀鞘已然指着品兴胸口膻中穴,捅了过去。 却闻“噗”一声,刀鞘戳中胸口,品兴自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这一击弄得踉跄后退,只觉,手腕生疼,气血翻滚,胸口发闷,下意识地调动内息,却是一丝内劲也提不上来了。这让他登时大惊,如此状况,若是他待会儿要与人动手,自己的实力恐怕会先削去九成。 这时,却闻“啪”一声,那把折扇方才落地。苏叶梅在进一步,将刀鞘搭在品兴左肩上,叫品兴不敢动弹半分。 电光火石之间,苏叶梅便制住了品兴,直让在场几人大惊失色。 青松与范敢即刻退开一步作出应对,只见前者凝神弯腰,双手挥舞,以长袖遮拳,挡住上身架势,后退小半步,矮身屈膝,双腿以半蹲不蹲的姿态扭出一个古怪架势,俨然是迷仙宫武学“霸下长蛇式”上手;后者闪到一边,左脚独立,右脚提勾,脚面绷直,小腿横在左膝旁,上头双手成爪,左爪低下横臂在腹前,右爪收退靠在又凶肋边,赫然是诛恶帮武学“擒鬼撅恶手”架势摆出。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救品兴,却是先摆好了架势,他们知道以苏叶梅方才的极快速度,两人再贸然冲上去只是以卵击石,自显破绽,不如严阵以待,另寻出手机会。 青松喝道:“姑娘,快放了品少侠,否则老朽作为迷仙宫之人便不客气了!” 范敢也是喝道:“我诛恶帮也不会坐视不管!” 两人呼喝间,却是自报家门,想是强调他们身后靠着的势力,以望苏叶梅有所顾忌,知难而退。 品兴被苏叶梅制住,却是魄力十足,面不改色道:“姑娘若是动了我,汉江派不会善罢甘休!” 苏叶梅冷笑道:“你打不出一招便被我制住,如今自报家门,不觉得丢脸么?” 品兴闻言,却是俊脸一红,想他堂堂“托江手”竟这般窝囊地被苏叶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制住,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惹人嗤笑? 苏叶梅看了看青松和范敢那边,又道:“不过却也扫兴,八门十派三家里排得上号的高手竟都是这等水准,令人失望。” 青松道:“姑娘武艺超凡,不知是哪里出身?”他此刻心道:“此女武功极高,我和范敢皆不是其对手,不宜贸然出击,且再探问些东西出来......” “怎么,想再问我些东西套话?”苏叶梅一听便洞悉青松想法,道:“你们打得过我,便告诉你......” 最后一个“们”字还未说出口,苏叶梅便感恶心欲呕,此时她右手持刀柄制住品兴,左手提上来捂住嘴。她下意识稍弯下腰,似要将什么倾吐出来,然而却只是干呕。她心中暗恨道:“怎的这时候要呕了......” “机会!” 眼见苏叶梅身体有恙,已然是分了心,松了注意,品兴只需退上半步便可脱出她的钳制,青松与范敢二人同感机会来临,一齐出手。 只见范敢进身出爪,一式“徒手缚恶”抢出,右爪抓向苏叶梅后颈,左爪抓向苏叶梅手臂,招快式猛,欲将苏叶梅一举成擒;青松双腿一蹬,若弹丸迸进,双拳齐出,若长蛇扑兔,一招“龟蛇双打”直取苏叶梅腰间。 两人虽只初次碰面,心里却同存着要擒住苏叶梅的想法,再不济也要逼退她,救回品兴。故而出手时默契无限,一人攻上,一人打下,配合完美。 苏叶梅恶心干呕,注意分散,却没有松懈到来不及对付青松与范敢偷袭的地步,见两人攻来,苏叶梅冷哼一声,收回刀鞘,瞬间摆到一个刚刚好的位置,“啪啪”两声,挡住范敢两抓。 随即,她左手一动,提起“三随大法”内劲,挡在青松这招“龟蛇双打”的拳路前。“砰”一声,隔空阻住青松前势,让他存进不得! 瞬间,三人对招,激起巨响颤虚空,僵持在一起。 范敢抓在苏叶梅的刀鞘上。他早该变招了,却是抽不出手。抓在刀鞘上的手只觉被一股无穷吸力吸着,范敢使劲,却是涨红了脸抽脱不开;而青松的双拳却是被苏叶梅隔空压着,保持着双腿蹬地,双拳齐出的姿势动弹不得,恰如顶着泰山的玄龟般,苦苦支撑着。 苏叶梅抵住两人,却是放开了对品兴的钳制,只冷冷盯着品兴。 品兴感受苏叶梅那如苍鹰般锐利的视线,觉得只要自己感妄动一下,便会被苏叶梅杀死,即使苏叶梅现下还擒着两人。如此,品兴不敢动弹半分。 苏叶梅道:“太无趣了,你们的实力也不过如此。”随即冷哼一声,内力一震,只闻“噗”一声,一圈三随内力犹如凝成实质,撞开三人。那“噗”的一声响起时,好似还夹杂着“咔嚓”一下木头碎裂的声响。 被撞开的三人,踉跄急退数步,只觉周身气血翻滚。其中,品兴因之前被戳中膻中穴,感受最甚。三人站定下脚步,抬头看向苏叶梅,皆是神情惊骇,如此强悍的内力,是他们平生仅见。 此时,苏叶梅正站在客栈柜台前,她身后的柜台已然陷裂出一个脸盆大的凹口,显然是她方才撑起的“三随大法”气罩所致,那声若有似无的“咔嚓”声响,便是如此出来的。 方才偷偷探头出来的黄掌柜见到这番景象,惊得再次蹲回柜台下,瑟瑟发抖。 这时,后堂传来“怎么了,怎么了”“掌柜的怎么回事?”几个不同的声音,原来是客栈伙计们听到巨响,纷纷朝客栈大堂这边赶来了。 第一个伙计掀开布帘,嘴里叫着:“掌柜,是不是有人吃白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他见到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四人在那儿,女子身后的柜台已经坏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地方,而自家掌柜正躲在退台后边瑟瑟发抖。这显然气氛不对。 这个伙计的动作跟他的话语一样停下了,他想放下布帘回头,远离是非。然而已经晚了,后头的几个同侪叫嚷着:“杵在这儿干什么呢?!”“快让开,快让开”“让老子出去看看”之类的话,将他推开,让他不得不往前,走进了客栈大堂。随即,后头几人跟进客栈大堂来,看着气氛紧张的一幕,他们方才的叫嚷也是戛然而止。 气氛,凝滞。 黄掌柜因恐惧而瑟瑟发抖;青松、范敢、品兴因惊骇而不敢动作;几个刚来的伙计因本能而不敢喘一下大气。 眼前的是江湖争斗,黄掌柜和几个伙计不敢打扰,只怕引火烧身;青松三人是争斗败者,已然身不由己,只盼胜者发落。 苏叶梅道:“无关的人滚!” 冷声一出,那几个伙计当场一惊,回过神来,掀开身后布帘,慌慌张张离开客栈大堂。在他们之后,黄掌柜也是弓着身子,逃离现场。 青松苦笑道:“姑娘武功不凡,我‘玄武翳’青松算是认栽了,要杀要剐便随了姑娘心意。不过姑娘也别得意,四象迷仙宫不会善罢甘休的!” 范敢道:“不错,我诸恶帮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品兴道:“我汉江派亦然。八门十派有三家要杀你,那么便是整个八门十派都要杀你,进而使整个武林正道!” 苏叶梅闻言,嗤笑一声,道:“你们被我打得只是气血翻滚,身上并无伤害,为何不是说些拼死一搏的决心,反而是要放狠话,八门十派都是你们这些人吗?” 青松摇摇头,道:“姑娘刚才露出的那两手,已然是告诉我们双方之间差距之大已不是人数和拼命可以弥补的,我们放出狠话,不过是要姑娘注意,杀了我们所招来的祸患,死在祸患之下时,莫要成了糊涂鬼。” “是谁说我要杀你们了?”苏叶梅又笑道。 闻言,青松三人皆是一愣,却见苏叶梅将太刀别在腰后头,朝他们靠近。 三人见状,心中突然想到:“终究是来了......就算这女子不杀我们,恐怕也是要废了我们武功或者折辱我们一番才行的。”然而,苏叶梅却从范敢和青松之间穿过,步履未停,直接朝三人原本占着的桌子那边走去。青松三人听得脚步声不停,好似苏叶梅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不由心思一转,好奇想着:“她朝酒桌那边过去,难道是要坐着戏耍我们一番......士可杀不可辱,她当真如此,纵使咬舌自尽也不可让她如愿!” 随即,三人便听到杯盏酒坛、盘碟碗筷被快速拿起又放下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几声桌椅飞快移动的声音,三人忍不住心中好奇回头看去。 却见,四张方桌拼成一个大桌,四把高长凳摆在四面,桌上摆了一席酒肉花生。原来,方才苏叶梅以绝快轻功,高超武艺,于须臾之间,将青松三人的桌凳和三桌子酒肉菜色聚到一块儿,再加了一张桌和一把凳,凑成一方极为宽敞的江湖豪宴。 苏叶梅坐到其中一把高长凳上,朝青松三人招手笑道:“几位,且快来吧,这些可都是你们自己点的。”说着,指了指另外三个位置,然后又朝布帘那边叫道:“掌柜的,给这里加一副碗筷,加两斤牛肉,一份鸡汤,一盘酸菜,再要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银子不会少你们的!” 然而,却无人应答,见状,苏叶梅再叫一声:“掌柜的,听到了吗?!” 这回,黄掌柜急匆匆掀帘出来,朝苏叶梅低头哈腰,哆嗦道:“女侠......知道知道,我我......小的这就叫叫......叫人端上菜来。” 苏叶梅朝他一招手,道:“去吧!” 黄掌柜这才敢掀帘离开。 苏叶梅转头看向青松三人,见他们迟迟未动,便又道:“快来吧!”然后指着那几个位子,道:“坐坐。” 青松、范敢、品兴相互对视一眼,一脸怪异,显然是搞不清状况。方才还剑拔弩张,怎么这会儿又要同桌吃饭了? 三人不敢怠慢,范敢坐到苏叶梅右边,品兴坐到苏叶梅左边,青松则坐到苏叶梅对面。这三人是落座了,可是他们面对满桌酒肉,谁也没有动筷。 苏叶梅态度转变之大,转变之迅速,教人难以轻信,青松三人顾忌频频也实属正常。然而,苏叶梅的态度转变,却是真的因为心情好了。 方才她与青松三人交手几招,对方实力不济,确实不过瘾,但是打完以后,青松、范敢、品兴那些个视死如归的滑稽模样和黄掌柜、伙计们的怂样却是让她心情转好,突然便想坐下来吃东西聊聊天了,继续教训青松三人的心思已然抛诸脑后。所以,她收了杀心,拿青松三人个子桌上原本的酒肉拼成一桌,欲要和他们喝上一顿。 苏叶梅环看青松三人,笑而不言;青松三人不敢动筷起杯,神情紧绷。气氛一度凝肃。 不多时,便有黄掌柜亲自上菜,端来酒坛、杯盏、海碗、筷勺、一盘牛肉、一份酸菜。放下这些在桌上,黄掌柜便对苏叶梅弯腰点头,笑道:“女侠,鸡汤还需炖上片刻,还请您稍等。” 苏叶梅“嗯”一声,又道:“把杯盏拿走。” 黄掌柜点头称“是”,拾起杯盏,匆匆离去。 苏叶梅当即起手动筷,先抓牛肉再夹酸菜,不顾油腻,狼吞虎咽起来,全然不注意淑女形象。 青松、范敢、品兴尽皆目瞪口呆,想不到苏叶梅的形象与行为竟有如此大的反差。青松想着:“这女子是那家的?竟有如此高的武功,还有这般吃相......” 范敢想着:“江湖儿女豪放,可这般豪放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品兴想着:“谁娶了她,当真是要倒霉的,不但武功高,还这副德行......” 苏叶梅吃食虽快,却也是克制住不发出声音,这边夹酸菜,那头抓牛肉,吃得真是香。不多时,刚点上的菜已经吃了小半,她忽感口渴,随即拍开一旁酒坛上的封泥,给自己倒了一海碗的酒水。 端碗喝干一碗酒,苏叶梅胡地发现青松三人皆是呆愣愣看着自己,没有动筷。她道:“三位可是饱了?若是饱了,你们的菜我可就夹了!” 闻言,三人相互对视一番,已然确定苏叶梅没有杀心,是真的想和他们吃顿饭。他们齐齐发笑,“呵呵呵呵”地拍桌对指,相互拍肩,老者豪迈,青年豪俊,壮汉豪放,方才凝肃,一扫而空。 看着三人发笑,苏叶梅也是笑起来,道:“这才对嘛,一笑泯恩仇。”接着,她又道:“那么,我再问一番。三位可是吃饱了?” 却见青松、范敢、品兴异口同声笑答道:“我没饱!”当即各自动筷夹菜,伸手抓肉。 他们各自吃了几口菜,然后起坛倒酒,举碗相碰。苏叶梅也倒了碗酒,欲与他们碰碗,轻笑道了一声:“一笑泯恩仇!”接着,四碗对碰,浊酒微微撒了些在桌上肉菜里。青松三人也是齐声笑道:“一笑泯恩仇!”随即,四人仰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江湖上便是如此,一碗酒水便可交到一群朋友;一碗酒水便可浇去许多恩仇。一笑泯恩仇,这不是假话。 四人放下碗,再吃了几口菜。青松向苏叶梅道:“这般久了也不知姑娘来历。” 苏叶梅道:“苏叶梅,苏州的苏,叶子的叶,梅花的梅。我从......”说到这儿,她忽然想到:“若是我报了师父和武当山的名号,虽说行走江湖会顺畅些,但是也容易被折花会的人找上来针对,不如,报个假地方。”她当即便道:“我从蜀川萱谷来。” 青松问道:“不知姑娘此回出来,所为何事?” 第九十章 折花野心 苏叶梅闻言,神情一黯,给自己倒了碗酒,将碗凑到嘴边,道了一句:“逃婚,寻情郎。”说完,将这碗酒一饮而尽。 青松闻言,不动声色,心中却想着:“女子的名节如此重要,她竟这般就将这等事告诉我们听......” 范敢闻言,则是面露惊讶,心想:“真没见过哪个女子像这苏姑娘一样的......” 品兴却是嘴角一抽,心想:“还真有被这种女子傍上的倒霉鬼啊......” 苏叶梅放下碗,见他们表情各异,便问道:“怎的了?” 闻言,三人回过神来,青松歉笑道:“姑娘见谅,你所言之事,我等本无意打听,老朽便先干这碗,以为歉意。”说罢,倒上一碗酒,喝干。 苏叶梅笑道:“无妨。”随即,又倒一碗酒,回敬过去。 放下碗,苏叶梅问道:“不知几位聚在这随州城,所为何事?可与随州城里的境况有关?” 青松与范敢品兴相互对视一番,先道:“老朽先说吧,我想二位此来目的与老朽相同。”顿了顿,又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可知随州城两处道统?” 苏叶梅闻言,寻思片刻,道:“可是南禅宗二十一寺和福地十九峰十九洞?” 青松点点头,道:“不错。”范敢品兴也表示他们的目的与青松相同。 随州不大,却是有佛道两家庞大的势力驻着。南禅宗二十一寺是佛家,在大洪山,那二十一寺分别是洪山寺、慈恩寺、四圣庵、吉祥庵、广德寺、回龙寺、雨台寺、望湖寺、妙济寺、泉兴寺、白云寺、观音寺、华严寺、太极庵、圣泉寺、莲台寺、千佛寺、太阳寺、查山寺、黄龙寺、宝峰寺。而福地十九峰十九洞则是道家,在桐柏山,十九峰十九洞分别是凌云峰、东旭峰、晚霞峰、撑天峰、鹦鹉峰、双峰、腊柱峰、锦秀峰、飞云峰、险袖峰、莲花峰、留云峰、月明峰、玉皇峰、狼牙峰、龙珠峰、宝冠峰、定慧峰、挺翠峰;般若洞、道人洞、仙人洞、鬼谷子洞、风洞、朝阴洞、秘虎洞、张良洞、云雾洞、隐真洞、华严洞、石壶洞、水帘洞、牌房洞、大洞、毛遂洞、朝阳洞、魏仙洞、穿山洞。 两家道统历经绵长传承,规模逐渐扩大,佛寺成群,道观满山。而在江湖上,两家也是极副盛名,有着“一寺一住持,一峰一道长,一洞一仙人”之传闻。可见,此地也是个卧虎藏龙之所。 青松又问道:“姑娘可知月旬前长沙那场大战?” 苏叶梅回道:“却有耳闻。” “哎,”青松重重叹息,道:“那场大战,乃是折花会精心策划。群雄大会以前他们便早早灭了劫月教,再放出消息说‘劫月教欲要与关外契丹人联合,侵吞中原’,引得忠勇仁义山派人到长沙召开群雄大会,统领天下英雄,商议攻杀劫月教,就连鸣凤殿也来了人......” 苏叶梅闻言,心想:“群雄大会上,这鸣凤殿明显是来搅局的,怎么说的好像他们是受忠勇仁义山所邀前来的一样,不过这情况也是大致符合,不必深究。” 青松仍在讲着:“谁知,折花会派了细作到众英雄当中,同时联合楚国数万大军,将数千豪杰包了饺子。幸得沽鲸先生、黄大小姐、冰副殿主还有凤翙君统领得当,再有上千武林同道牺牲开路,众人方才冲出重围。只可惜,众英雄出了楚国以后化整为零,被折花会逐个击破,死伤更巨。”说完,他又重重叹息一声。 范敢狠狠拍了桌面一下,重叹一声,道:“哎,那探花社真是可恶,混在群雄当中,也不知做了折花会多久的细作,枉得十派之名!” 品兴道:“探花社创立七八十年,专以探婚之事与各大派结下善缘,想来便是为了折花会打探消息。” 范敢道:“好在沽鲸先生及时发现探花社阴谋,拔去了这祸患。” 早先,“凤翙君”梁益等人于长沙大战时便在群雄面前阐明己方有内奸。如今此事传开,接着便是有“探花社社长李颖巉便是内奸”“内奸为沽鲸先生所除”的消息传开,那场大战的始末,江湖人亦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范敢和品兴二人因故而未能参加群雄大会这一盛事,也未能逢上长沙大战,时常忿闷不已,将怨气通过这张嘴撒到内奸李颖巉身上,现下这个时候有了机会,那二人自是要发泄一番。 还是青松引回话题,道:“那内奸已死,探花社在消息传出后三日便被连根拔起,没什么可说的了。还是转回正题来吧。”他看向苏叶梅,忽见她神色呆滞,盯着桌面看,便轻唤一声:“苏姑娘。” 苏叶梅听到人叫她,当即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看向青松讪笑道:“青老先生继续。” 方才,她听到青松三人提及戴文飞,便即想到与他匆匆邂逅的种种,接着又幻想着此回去寻到他之后各种甜蜜、浪漫的相遇,不由心潮澎湃,渐渐低下头来,沉浸在自己的美好遐想中。如今,被青松这么一叫回神,自觉尴尬,对青松用上敬语。 青松继续说道:“与众英雄分散后,我四象迷仙宫又逢上了几次折花会舵主阻杀,回到迷仙宫之时,只剩下了十五六人,而且个个带伤,就连宫主花钟也受了内伤。” 范敢道:“青老爷子,如此长篇大论何时能讲到头?还是某来说吧。自长沙大战以后,折花会想要一统武林的心思,道儿上的人也都晓得了,他们会里的几十个舵主全都出动了,在各地做下灭门大案,短短一个月,江湖上已有上百门派覆灭。” 苏叶梅闻言,以拿着筷子的手轻拖着香腮,作沉思状,道:“我原以为折花会只是做些采花淫贼的勾当,想不到,他们积蓄有这般大的力量。” 品兴轻哼一声,道:“折花会无恶不作,久久不将能耐显露出来,就是为了掩盖他们那狼子野心!” 范敢点点头,又道:“日前,我诛恶帮得到消息,折花会近来要对随州佛道双山动手,所以,帮主便派我带些人手前来帮忙。我想,青老爷子和品小哥也是因此事前来。现如今随州城里的状况,也应该与此有关。” 那两人闻言,也是点头。 苏叶梅忽然发问道:“怎的不见其他派的人赶来?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忠勇仁义山黄大小姐、鸣凤殿冰辛,还有......沽鲸先生呢?他们不来吗?” 青松叹息一声接过话头,道:“前些日子,魏州叛乱,朝廷派李嗣源前去平叛,他却是反了,裹挟十数万大军直逼洛阳。鸣凤殿已然是自顾不暇,而忠勇仁义山地处北方,也受到了波及,两家已经抽不出更多人手了。”说罢,又是叹息一声。 品兴这边接过话头,道:“如今折花会四处作恶,他们大部分都在楚国周围那几个邻国的边界生事,梁盟主便是去那些地方主持大局了。” 范敢又道:“品小哥还说漏了些事儿,庐山和九江那头,受折花会祸害最重,九江九义被他们都给整灭了,‘冷锋过境’许宁许大侠也葬身在那儿;‘毒医邪君’陆过留下的毒医三脉被连根拔起,现在已是苟延残喘了。”他顿了顿,又道:“好在,庐山那头有沽鲸先生坐镇,再加忠勇仁义山派来的大批支援,进攻庐山的上万折花会人马被一举击溃,重振我武林正道之威。” 苏叶梅忽地惊道:“上万人?那庐山岂不是一场血战?飞......沽鲸先生可有什么事?!” 品兴闻言,灵机一动,问道:“苏姑娘怎的对沽鲸先生这般上心?莫不是姑娘逃婚就是为了他......” “小友,”青松打断他,道:“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这是人家姑娘家的私事。” 品兴哈哈一笑,道:“古来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闻沽鲸先生在长沙大战那时的壮举,便知他武功人品皆是非凡,苏姑娘爱他良才品行,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一说出来,苏叶梅却是脸上不自觉地羞红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范敢笑道:“呵呵,姑娘莫见怪我等江湖汉子便是这般性子,心里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 范敢说罢,便给自己倒了碗酒,对上嘴准备喝下去。品兴和青松方才说了许久,也是觉得口干,各自给自己倒上一碗酒,对嘴准备喝下。 这时,苏叶梅忽地道:“品兴小哥说的不错,我就是去找沽鲸......去找飞哥的。” 品兴闻言,咽下一口酒,问道:“听姑娘所言,您和沽鲸先生很熟?”问完,又再喝一口酒。 苏叶梅红着脸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噗”地三声齐响,青松、范敢、品兴听了苏叶梅的话以后,同时喷出口中酒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苏叶梅。 青松最先回过神来,道一声:“失礼了。”随即查看一下自己的袖口胸襟,看看有没有沾到酒水。 品兴心想着:“没想到沽鲸先生便是那个要娶苏姑娘的,当真是倒霉,苏姑娘长得虽是闭月羞花,但是这性子......”当下却问道:“苏姑娘说的若是真,那此回你逃婚便是为了......” 品兴还未说完,苏叶梅便“嗯”了一声作应答,随即再倒一碗酒饮上。 范敢见到苏叶梅这个样子,便知她不愿再谈,对品兴道:“品小哥不必再说了,先吃完东西,待会儿谈正是。”然后他转向苏叶梅道:“姑娘,今日你说的那些入我们之耳便不会再传出去,你且放心吧” 青松品兴二人也是点头。 苏叶梅放下碗,以手扶额,这时,却听掌柜叫了一声:“鸡汤来喽!”只见他掀开布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朝苏叶梅那桌走去,将鸡汤放在离着苏叶梅近的地方。 苏叶梅放开手,面色回复如常,对着黄掌柜道:“好了,去准备热水,送到我房里来。”黄掌柜点头堆笑,应了几声便即离去。 苏叶梅转回看向青松三人,笑道:“好了,这些私事便揭过去。该谈谈正事儿了。”顿了顿,问道:“你们不是带着些人手来的吗?为何我只见到你们?” 青松道:“我四象迷仙宫弟子都在大洪山,老朽进城是为了查探一些消息。” 范敢道:“我手下那些弟兄都在柏桐山,我进城也是为了查些消息。” 品兴道:“我汉江派弟子在城外集结,之前我派了个师弟进随州城来探查些事情,一天一夜没有回来,我便叫其他人在城外等着,自己进城来了。”说着,叹息一声,又道:“可是随州城里萧瑟非常,不见多少行人,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苏叶梅突然笑道:“那你怎的有时间在这儿大吃大喝?” 品兴闻言,脸一红,道:“我原以为客栈鱼龙混杂,会有可用消息,没想到坐了老半天也没几个人。”他看了看青松和范敢,道:“青老爷子和范大哥也应该是这般吧?” 青松和范敢脸一红,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青松却又道:“好在结识了几位。” 苏叶梅咯咯笑了一下,道:“要我帮你们忙吗?或许查消息我不在行,但是我觉得对付折花会时,我可以出上力。” 青松三人闻言,皆是一愣,苏叶梅武功之高,他们已深有领教,此次对抗折花会,若是有她相助,岂不是胜算大增? 苏叶梅见他们不答话,又道:“不打不相识,毕竟我们也是朋友一场。” 青松从愣神中转回来,欣然抚须笑道:“枉我混迹江湖这般久,却不如姑娘说话爽快。” 品兴兴奋道:“此次若是有姑娘助力,我等胜算必然大增。” 范敢也是点头:“不错。” 苏叶梅笑道:“先将桌上的东西吃完吧,待会儿再谈正事。”随即,便端起鸡汤喝起来。 青松他们也不含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一会儿,桌上酒菜被一扫而空。 酒足肉饱,青松、范敢、品兴便各自将己方情报交代出来。此回折花会要兵分两路灭去随州佛道双山,青松带了四象迷仙宫三十名弟子去大洪山助阵,范敢带了一百二十名诛恶帮帮众去柏桐山相助,品兴带着的汉江派二十名弟子在城外候着。 品兴道:“我派进城的那个师弟迟迟未有消息,想必是城中也有折花会的人做古怪,还请三位在此等候,我去城外将汉江派弟子领进来,先除了城里的折花会人马。”苏叶梅三人同意,计较定下,品兴便即离去。 苏叶梅算着房里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便对青松、范敢道:“请二位在此稍后,我且回房一趟。”随即,提起佩刀回房去。来到房门前,却见一个伙计正提着两个还残留有热气的木桶出来,想是他刚把水倒完。 伙计出门见到苏叶梅,赶忙堆笑道:“女侠,掌柜叫小的们给您弄了一大桶水在您房里,”随即,他举了举手中木桶又道:“小的这儿刚弄完,您看合适么?” 苏叶梅看向房里,却见一个半人高、五人宽的大桶摆在房间中央,扑扑热气升腾,想来热水是装足了。她走进去,以手拂过水面,恰觉温度适中,便道:“刚好,你去吧。” 伙计这才敢答应一声离开。 其实,这客栈本是设有公用澡堂的,但黄掌柜他们却不敢请苏叶梅移驾,见了苏叶梅的本事,这些寻常百姓哪敢有异议?只得依其言办事。 苏叶梅关上房门,放好佩刀,卸下头饰放在一旁桌上,刚想解衣,却忽地想到什么,喃喃道:“虽说这里没多少人会敢偷看我,但挡一下还是需要的。” 苏叶梅要的这间房是客栈里最好的,配有屏风,她说要挡,自然是用屏风来挡。只见玉葱手指一动,“三随大法”催起,丈许宽大的屏风自己动起来,横挡在门窗与大桶之间。随即,苏叶梅收功,开始解带宽衣。她素喜紫衣,如今也是一身紫,一层层衣服也大半是紫色。 第九十一章 四鬼兄弟 她褪完衣服,揭去鞋袜,轻起玉足踏入水中。“哗哗”的水声轻响,她已入了水中,坐在桶里,只留头部在水面上,感受热气蒸腾。却见热息如仙气,青丝散乱浮于水面,衬着苏叶梅玉容,展现出无尽柔美。 苏叶梅感受着热水热气,忽地想到之前在客栈大堂那儿听到的“沽鲸先生已击退来犯庐山的折花众”的消息,知道戴文飞多半无事,心中欢喜。她低头看着小腹,用手轻轻抚摸着,喃喃道:“孩子,可要保佑你父亲无事啊。” ...... 半个时辰后,苏叶梅洗浴梳妆完毕,穿好衣服,提刀下了客栈大堂。 只见她一身紫色,身材娇柔,凝脂肌肤因刚刚洗浴而润红了些,三千青丝以内力蒸干,轻柔披散在肩上,极是可爱。她本就是容貌非凡,如今清理一番,更显精神,双眸明动,面有朝霞。 她下得大堂来,却见品兴尚未归来,只留青松、范敢二人愁眉不展,想来是有事发生了。 青松、范敢见苏叶梅来了,走向她那边。青松道:“品小哥这都去了半个时辰了,不见消息回来,多半是出事了。” 苏叶梅闻言,忽地心里叫道:“哎呀,我这洗了半个时辰,品兴也未回来,叫青老爷子和范大哥焦急待了许久,可是坏了大事!”当即道:“那出城去找他吧。” 范敢道:“我和青老爷子也这么想,就等苏姑娘了。”顿了顿,又道:“品小哥走前说他汉江派弟子在城南外,且往那边走。” 随即,三人出来客栈,快步往城南走。 如今已然入夜,天上月色不见,街上路人全无,冷风萧萧,料峭中带着肃杀。三人才走到城门口,却见四面八方已围上了数十个白衣蒙面人。而在城门那头,迎面走来四个鹤立群人的身影。 那四人虽皆是身穿白衣,却不蒙面,四个人一般身高,一般面目,皆是白脸细眉,圆目矮鼻,三缕老鼠胡垂下,若不看气质如何,便是只觉滑稽。而这四人却是世间少有的四胞胎兄弟。 四人走来,步伐一致,摆手一致,气息相同,换换前进,就连衣袂飘摆的幅度也是相同的。 青松看着四个来人,左额冷汗滑落,道:“‘四鬼一面’,好家伙,这四个杀星竟都来了。” 苏叶梅闻言,不知这“四鬼一面”的来历,便问道:“他们怎的有这等称呼。” 范敢道:“折花会有十六个天罡地煞部舵主和三十二个下层舵主,这‘四鬼一面’便是三十二下层舵主其中四个。他们没有正常姓氏,只有‘牛头’、‘马面’、‘无救’、‘必安’四个名字。这四人单独实力不如何,但联起手来却是要帮主才能对付。” 青松对苏叶梅道:“苏姑娘,我二人不是他们对手,这一仗还是得仰仗您了。这四人武功不弱,姑娘可要小心呐!” 也不知是这边三人说话快还是那头四人走路慢,这些话刚说完,那四人也才在苏叶梅三人面前一丈站定下来。 苏叶梅看着面前四鬼,冷冷道:“他们这点儿能耐还不够让我小心。青老爷子、范大哥你们且看好周围那些折花会的小喽啰吧!” 四鬼闻言,齐声一喝:“狂妄!”随即四人同时出手,只见四道白影如黑夜无常,风声呼啸间,攻招已致苏叶梅身前! 见敌攻来,青松、范敢二人各自退后两步,留出足够地方给苏叶梅对付敌人。 四人皆是使得爪式,在这黑夜中身着白衣,恰如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一人抓苏叶梅面门,一人袭苏叶梅下盘,另两人分袭苏叶梅左右手。四人不断改换位置,一时间鬼影连连,短短一丈距离,却是舞出教人眼花缭乱的疾影一片。 眼见到四人狂舞,耳听得衣袂翻飞的杂乱之声,苏叶梅却冷笑道:“雕虫小技!”随即向前一踏,将手中惊仙刀带着鞘挥出,如扫棍一般,朝飞冲而来的四鬼敲去。只见,一圈黑影搅进白鬼群影之中,“噼噼啪啪”一连串疾响,黑白在瞬息之间交击十余下,竟是那片白影不得寸进! 下一刻,好似知道如此对冲没有什么结果,白影四散开去,转而又将苏叶梅围在其中,按兵不动。苏叶梅方才只用了两成本事,一轮交锋十数招,却也稳占上风,游刃有余,四鬼则是一上来便使了六七成实力,眼见奈何不得苏叶梅,生起顾忌,四鬼同心,眼下同时闪开围着苏叶梅便是为了重估胜算,等待时机。 苏叶梅环看一圈,却见四张相同的脸上皆是凝肃神情,不由冷笑,道:“你们这四只鬼便只有这等实力吗?” 却见苏叶梅身后那个“鬼”道:“姑娘是那家的?还剩几分力?” 苏叶梅道:“你觉得我会回答?” 苏叶梅前面那个“鬼”道:“寻常人不会,但是看姑娘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可能会说。” 苏叶梅笑道:“我偏不说。”随即手挥刀鞘,无声息舞出一圈气劲,气劲成刃又激起裂空之声,在这簌簌声中,迅速扩散开来! 四鬼同时失声惊呼:“‘三随大法’?!”随即齐齐一跃,各自退开丈许。 那气刃扩大一圈,也正好在四鬼身前一寸之处消散。 青松和范敢二人早就退得老远,如今看到苏叶梅这一手露出,也是不由的失声道:“‘三随大法’!” 两人对视一眼,青松哑然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这苏姑娘竟是仙君门下。” 范敢道:“方才在客栈里她将我们震退多半便是用的‘三随大法’,可我们眼拙却是没有瞧出一点儿端倪。” 青松抚须呵呵笑道:“这一回,我们可是胜券在握咯。” 那战圈里,五人仍在对峙,气氛凝肃。苏叶梅忽然笑道:“怎的?知道我的来历了,便不上来了吗?是忌惮我身后的背景吗?” 苏叶梅左面那个“鬼”道:“我等忌惮的是‘三随大法’,姑娘背景如何,我折花会皆是不惧,姑娘既然要趟这蹚浑水,那......” 这个“鬼”话还未说完,只闻疾风呼啸,苏叶梅紫衣身影已然闪到他面前,挥起刀鞘便是斩下! 那个“鬼”大惊失色,顾不得说话,急忙双手交叉举顶,欲要招架。随即,只闻“喀嚓”一下,随着骨头断裂之声响起,那个“鬼”双手前臂骨头已断,痛感充斥心扉,让他不由闷哼一声,踉跄倒退一步。 另外三鬼惊觉险况,疾步飞身朝苏叶梅扑来,举手投足,招狠式猛,欲要来个围魏救赵,教苏叶梅放开兄弟。 苏叶梅一手持刀鞘压着那鬼,手中用力,压得那鬼面色痛苦,气力不支,单膝跪地。她又转头,看向身后攻来的四人,道:“你们四鬼的武功路数我也看出来了......” 这时,第一个鬼冲到,呼呼挥出漫天爪影,如从幽玄森狱伸出的无数鬼手,诡谲非常。 苏叶梅一挥手,催起“三随大法”凝出气罩,迎上漫天爪影,只闻“砰砰”连响数下,那个鬼的双手已然被定在半空中的一处,不得进,不得退,动弹不了半分。 苏叶梅接着说道:“你们修炼的应当是‘万玄鬼鉴’,这武功修炼至大成可以......” 这时剩下那两个鬼见到苏叶梅那边兄弟,将原本前冲的身势稍滞一瞬,该换方向,冲到苏叶梅两边身侧,隔空劈掌。乍然,只闻两道似聚成阴鬼骷髅的掌劲呼啸飞掠,一个朝着苏叶梅的脑袋上去,一个朝着苏叶梅的腰上去。 “......打出不受内力、兵刃之类阻挡的阴鬼内力,着实厉害,但对‘三随大法’可是没用的。”苏叶梅说着,已然撑起三随气罩。 下一刻,两道阴鬼内力穿入三随气罩之中,忽地速度减慢,渐渐地如流风般,消逝殆尽。 两鬼大惊,对视一眼,高喝一声:“退!”随即,却见周遭白衣人恰如鬼魅般散开,躲入黑暗中。 “这......”青松、范敢见到周遭景象,却是讶异万分,难道这两个鬼是要抛下兄弟逃走? 却见苏叶梅左边的鬼道:“兄弟,对不住了!”右边的鬼道:“我等来生再当兄弟!” 被苏叶梅一前一后压着的两个鬼吃力喝道:“要走便走!” 那两鬼正待要走,却见苏叶梅高喝一声:“你们谁也别想走!”当即再一喝,三随气罩外放,“轰”一声,强劲压裂地面,震得身边两鬼七窍流血,瘫软在地,眼看已是重伤垂死了。 下一刻,苏叶梅朝左边闪身,惊仙刀鞘一勾,便将方才还离自己有一丈远的那个鬼拦腰勾住,使劲一甩,将这个鬼甩向右边的那个鬼,其速度之快,叫后者不得反应,瞬间就被撞了个满怀。两鬼同时扑通栽倒在地。 苏叶梅身子再一闪,来到那两个鬼身边,刀鞘一出,便压着两人身子,叫他们动弹不得! “‘万玄鬼鉴’还有一个特性,便是在轻功身法上的加成,几乎可以让人做到完全飘离地面的地步,已然可以使自身速度不受跨步限制,”苏叶梅冷冷道:“但你们修行不到家,如今也只是可以幻出残影装鬼而已,这等速度还想逃过我么?” 那两鬼被压在地面,面色狰狞,口吐鲜血,显然受了极大痛楚,但他们却不叫嚷,只发出一阵阵闷哼,欲要提气反抗。 但苏叶梅岂能如他们愿?她当即哼一声,催动三随内力,“噗噗噗”连响,捣遍两鬼周身数十处大穴,叫他们各吐一口鲜血,随即气力难蓄,只有嘴能说的了话。这时,青松与范敢两人走近。青松指着后头那两个已经七窍流血的鬼,道:“苏姑娘,那两个已没气儿了。” 苏叶梅用刀鞘翻开趴着的那两鬼,他们俩面朝天躺着,却见那两个鬼都在闭着嘴嚼动,似在咬着什么。苏叶梅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将你们嘴里的毒囊震出来,顺着你们吐的血弄出来了,你们什么也咬不到。”她又见两鬼鼓起嘴来似在咬着些什么,便道:“另外,我还将你们两腮数个大穴锁了,现如今只有说话之能,没有咬舌之力。” 闻言,两鬼闭目,料想苏叶梅必会给他们无尽折磨,以套出些话来,便打定主意无论面对何种酷刑也不道出一个有用的字来,只蓦然等待。 “想不到,‘三随大法’竟还有此等点穴用法。”范敢叹道:“苏姑娘技艺高超,范某佩服!” 青松道:“姑娘要如何从他们嘴里套出东西?” 苏叶梅道:“我自有办法,但你们不要插手。” 青松与范敢答应。苏叶梅看着地上两鬼,道:“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便可得一个痛快,否则,生不如死。” 青松与范敢闻言,忽地皱眉,在他们看来,苏叶梅此言不符正派,不过先前已然答应好了她,此刻不能插手,他们也不言语。 苏叶梅不管其他人作何感想,也不理两鬼神态动作如何,接着道:“第一个问题,你们这回来了多少人?第二个问题,你们的总指挥是谁?第三个问题,派去对付大洪山、柏桐山、汉江派的人分别有哪些?” 苏叶梅话说完,两鬼却自闭目,一言不发。片刻后,苏叶梅道:“我刚才说的话是算数的,不回我的问题,我叫你们生不如死!”随即,屈指弹了两弹,两道气劲击在两鬼身上,只闻“噗噗”两声,两鬼身子便如遭电击,不住颤抖。 两鬼突然张目瞪眼,血丝爆出,面颈上青筋暴起,肤红若烧。他们嘴里还有一下没一下的闷哼着,显然是痛苦已难以压抑,他们如今没有哭爹喊娘地叫出来,也是硬汉至极。 看着两鬼模样,青松心里似有不忍,朝苏叶梅问道:“苏姑娘,他们这是怎么了?” 苏叶梅道:“方才,我弹了两股劲道进他们体内,这两股力是我以‘三随大法’凝成,进了他们身体也仍在我的控制之中,如今我操控着它们在这两个鬼全身的经脉中游走串通,定然会给他们的身体带来异样感觉,至于是痛是痒,程度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说着,她转头看向那两个面色痛苦,闷哼不止的两鬼,笑道:“我说的不错吧?” 苏叶梅所言不错,两鬼如今只感体内痛痒难忍。他们想要挠挠痒处,揉揉痛处,却因被苏叶梅点倒了,动弹不得,无法之下,只能强忍硬撑。其实,就算他们的身体可以动弹,也于事无补,那些痛痒由内而外,除非他们扯骨撕肉,穿膛破肚,否则绝不可能成功止痒解痛,而如此做,他们也和自尽无异了。 青松不忍道:“姑娘何不给他们痛快?看他们如此,也算是好汉两条,如此折磨他们,有失正道。” 范敢也道:“不错,我看这般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给他们痛快,让他们兄弟几个共赴黄泉。”说着,指了指那头已经断气的两个鬼。 苏叶梅却指着地上两鬼,反问道:“你们可知,若是今日没有我,死的就是你们,遭苦的也是你们,他们会给你们痛快吗?” 范敢道:“我等与那折花会这般的邪魔外道不同,受他们擒住,一不讨饶,二不投效,纵使百般折磨,我范敢也撑着忍着,大不了就是一死!” 苏叶梅道:“答非所问。” 青松皱眉,道:“姑娘,你如此说,岂非有失正道风范?” 苏叶梅笑道:“百年来,‘逍遥仙君’门下又有几人自诩正道?” 闻言,青松、范敢一时语塞,这时,左边躺着的那鬼忽地吼道:“姓苏的,姓苏的,你这......你这臭婆娘,有本事就给我......给我兄弟二人一个痛快!”他的吼声沙哑低沉,语调间带着凄厉、愤怒、绝望,却是一丝讨饶的感情也没有。 第九十二章 及时相救 方才苏叶梅与青松、范敢说话的那阵功夫,这鬼已然是忍耐不住了,如今吼声出来,却是要将满腔心绪尽数放出。 “不错。”苏叶梅道:“我自信这手法所造成的痛楚,不会在忠勇仁义山的‘刺骨精魄疗伤法’之下,这般久了你们也没有求饶,可见你们也是硬气,只是不知......你们能硬气到几时!” 话到最后,已是带着狠厉,苏叶梅心念一动,控制方才说话那鬼身体里游走的气劲停下,让那鬼痛苦为之消失。 那鬼仍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叫骂着,忽感体内痛痒之感消失,便即一愣,心想:“这些闯入我体内的气劲怎的不动了?我如今体内痛痒之感全无,难道是这臭婆娘想要这般折磨我所消耗的气力过大,如今续不上了?”想到这儿,他撇眼朝旁边躺着的兄弟看过去,却见兄弟仍是那副痛苦模样,忽地一惊,转头对苏叶梅质问道:“姓苏的臭婆娘,你想做什么?!为何只解了我的痛楚,我兄弟的呢?!” 苏叶梅嫣然一笑,道:“我说过,你们不回我的话,便叫你们生不如死,这生不如死啊,不只是说身体上的,内心的煎熬也算在其中,你若是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就这般看着自己的兄弟生不如死,他是身上受尽折磨,你则是心里头百般煎熬......”说着,她忽地身子前倾,看着那鬼道:“你受得了吗?” “你......”那鬼怒目圆睁,却只蹦出这么一个字来。他们四鬼是一母同胞的四胞胎兄弟,自幼一起长大,入了折花会也是四人共修武学,同赴任务,齐渡险关,情义之深,非常人比拟。死去那两鬼之前被苏叶梅制住,这边两鬼却果断选择撤退,非是绝情绝义,而是在心中做出了巨大的割舍,他们选择留着有用之身,来日再寻苏叶梅报仇。 现如今,左边这鬼眼睁睁看着兄弟遭难而自己却无能伸出援手,心中岂不煎熬?他此刻有恨,无边之恨,恨己之弱小,恨苏叶梅之冷漠残酷,而这无边恨意正在冲击着他的内心。 这时,他的兄弟忍着痛苦低吼道:“别说!” 左边那鬼闻言一愣,随即闭目不言,也不知是下定决心,还是内心陷入了更为激烈煎熬的天人交战,一直沉默着。 青松看着这两鬼兄弟情深,不忍道:“苏姑娘,还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苏叶梅道:“痛苦的长与短,取决于他们自己。” “姑娘......”青松还想说着什么,却见左边那鬼开眼低喝道:“我说!” ...... 一刻间后,苏叶梅问出了想知道的事,给那两鬼一个痛快,与青松范敢朝城外走去。 在那城门口前的街上,四个一般模子,鬼模鬼样的尸体躺在那儿。 ...... 城南,十里亭。 天空云开见月,苍蓝光如水;地面刀光剑影,鲜血流成河。 数十具残尸象征数十条人命逝去,断骸残肢遍地是。有的身上是白衣,蒙着面,应当是折花会人马;有的身上是蓝色衣服,想来便是汉江派弟子。 此刻品兴留在此处的汉江派弟子已然全数命陨! 十里亭下,尸骸遍地,却仍有十几人围在亭子边;而亭子上,还有数道人影正在激斗。其中一人,正是品兴。 小半个时辰前,他便赶到此处,却见尸横遍地,自己留在这儿的汉江弟子已然全数殒命。还不待他悲痛多少,折花会大队人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足有数十人之多。 惊、怒、悲三种心绪交加,化作无边复仇火焰,激荡品兴心神,他即刻便与折花众展开激斗。小半个时辰里,汉江派武学在他手中一一使出,便如滔滔江水,拍岸惊天;他与折花会在亭子周围、树林之间纷繁交手,杀倒数十敌人,血染衣衫;他的折扇也丢了,发髻也散了,披头散发,满脸血泪。 “哐啷哐啷”几声,却是品兴一个扫堂腿扫飞了亭子上仅存的几片碎瓦,几个与他缠斗的折花众纷纷跃起,跳下亭子,又另有五人腾跃上来,与品兴继续缠斗,显然,折花会对付品兴的方法是车轮战加围攻。 杀了数十人,品兴已是近乎气空力尽,方才施展轻功与折花众游斗林间的气力已经没有了,现在只得跃上这残破亭子,借着亭子上只能站得了几人这个优势,与折花会继续缠斗下去。 但,这样子也是支持不久了。 面对新冲上来的五人,品兴眼中只有怒与悲交织燃起的复仇焰火,裹挟无边杀意,轰然出手。却见他纵身一跃,直冲当面两人,使出汉江派独门武功“荡江十二式”,右爪抓右边那人的喉头,左足蹬左边那人胸口,却是一招“侧卧江舟”被他飘然使出。 那两人见状,当即应招,右头那人出拳欲打品兴右腕、胸口,左边那人双掌一翻欲抓品兴脚踝。却是,不知品兴早有预料还是此招后续变化精妙,只见他左手早护在胸口,右爪向下一按,便即抓住右边那人两只手;左脚在被左边那人抓住时,右足已然踢至其小腹。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品兴已然抓住右边那人双手,右足踢上左边那人小腹,挣开被抓付住的左足,借右腿踢及小腹的反激之力,退身开去,同时将双手被他抓住的那人朝后一拉一扔,便即将那人扔到后头去。 下一刻,品兴翻身,稳稳当当落在破亭子上,被他踢着的那人摔落亭下。随即又闻“嘭”一声木断之响,被品兴丢到后头的那人与一个冲向品兴背后的折花众撞了个满怀,一起落下来砸断了破亭子的几根搭瓦木,又“噗”一声,在地上摔得个七荤八素。 这时,品兴左右各冲来一人,皆是手持钢剑,直刺而来。品兴撇见那两人来势汹汹,身影倏快,自估己身气力已难避开,当即再脚下亭子上折下两根一尺木头,当作他平时使的折扇用,旋身甩手,两根短木甩出乎乎风声,“哐哐当当”挡下杀来两人,拆了四五招。 那两人见品兴在他二人夹击之下仍有余力抵挡,心知凭他们的本事,再过几招伤的便是己方,于是当机立断,跃起退开。 品兴抵了那两人几招,实是还剩最后一丝气力,只是那二人不知罢了,若是那二人再与品兴斗上几招,必能发现端倪,可惜他们却是退去了。他见那两人要逃,心知若是这两人走了,再换上几人杀来,凭自己剩下的气力,必然不能撑过去,他汉江派弟子被杀数十人,如此大仇又岂能不报?若是不将这最后一丝气力用来杀死仇敌,他又岂能安心? 于是乎,他抱着拼死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含恨出手。当即将手中两根短木掷向左边那人,“噗噗”两声,两根短木插入那人胸腹之中,那人当即如断线木偶,跌落下地去。 与此同时,品兴又跃向左边那人,使出自身最后一丝气力,拍出一掌“力赛长江”,即刻,一股绵绵雄力击向那人! 那人错愕间,只得堪堪动剑斜挡在他与品兴之间,只闻“哐啷啷”脆响,掌力震碎兵刃,接着,余劲又击在那人胸口,“噗”一声,那人胸口凹陷,七窍流血,气绝身亡,摔下地去。 品兴尚在空中,手上摆着拍出一掌的姿势,全身却都松垮了。他此刻确然是气空力尽,几乎不能再动半分,下头那些折花众他已举不起气力再杀一人,如今只要他落到地上,便会被折花众乱兵分尸,也有可能,脑袋朝地,直接摔得脑浆迸裂而死。这一刻,他的心已如他无力的身子般,松了下来,眼前仿佛见到自己那些死去的师兄弟,心里念叨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师兄弟们,是我害了你们......”旋即,昏了过去,他的身子无力下落,已是背朝大地面朝天的模样,无力地往黄泉地府下落...... 下头折花众见状,心知品兴确确无力回天,当即纷纷将手中兵刃掷出,只闻“唰唰唰”十几声连响,却是兵刃划破黑夜,亮起寒光,朝品兴索命逼来! 正待这时候,却闻一道女声长啸:“品小哥!”随即便是一道狂猛凶戾的刀气横斩过来,接着又是一圈无形气罩紧跟而上。 下一刻,刀气拦腰划过所有折花众,同时,无形气罩凝实,将十数件掷向品兴的兵刃“哐啷啷”撞到其他方向去。随即,紧跟数十个“噗”地声响,破亭坍塌,血花迸溅,尸身落地,那十数人已然是腰斩分尸,命丧黄泉。而这十里亭也再无力支持,坍塌作齑粉。 又在同一时间,青松施展轻功抢上,于间不容发之刻上去将品兴的身子在空中扶好,踏着漫天碎屑浮在空中,待强招余劲散去,方才落下地来。 木屑烟尘尽散,却见有两个折花众快速爬起来,正待要逃,只闻风声呼呼,原是范敢抢上前来,一个纵跃,打下两拳,“噗噗”两声,将那几个要逃跑的折花众打翻在地,生死不知。 青松扶着品兴盘坐下来,苏叶梅、范敢过来,探视品兴情况。 青松搭上品兴右手腕,闭目一会儿,道:“他气力耗尽,影响心神,只需要输一道内力,他应该就可以醒来。” 苏叶梅道:“我来吧。”说着,搭上品兴左手,按住他脉门,催起“三随大法”,给品兴输了道内力过去,随即收手。 青松、范敢见状皆是一愣,青松问道:“姑娘这便完了吗?” “是啊。”苏叶梅笑答道:“难不成还要白气升腾,内力外泄才行吗?用‘三随大法’给人输送内力可不会这般。” 青松、范敢对视一眼,相继叹道:“‘三随大法’,当真高深莫测。”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片刻后品兴悠悠转醒,憔悴倦眼环看周围,只见苏叶梅、青松、范敢三人围着自己,声音沙哑道:“我不是死了吗?” 青松一拍品兴的肩,笑道:“品小哥,你可死不了!” “这......”品兴再细看周围,却见月光下,有十来具残尸,鲜血已然流撒了遍地。他看向苏叶梅道:“这些都是苏姑娘做的?” 苏叶梅点头“嗯”一声,随即又道:“你且先休息吧,接下来对付折花会的事,就由我和青老爷子、范大哥去做吧。” 品兴不知从哪生起一丝气力忽地伸起那颤巍巍、握不成拳、伸不直指的手,深呼吸着,目光恳切,道:“三位替我汉江派子弟报仇。” 苏叶梅恳切道:“我会的。”随即又看向青松、范敢,他俩也是恳切道:“定当替品小哥报仇。” 品兴见状,深感欣慰,神情一松,忽地又晕过去。 青松、范敢大惊,苏叶梅却道:“不急,他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休息些时日便可复原。” 青松、范敢这才安下心来。青松道:“不知姑娘还有何安排?” 苏叶梅道:“佛道双山高手众多,折花会要对付他们,必然是会出大力气,先前从那个鬼嘴里问出,除他们四个外,此次折花会还出动了十个舵主,各分五个攻打双山,所以,不论我们去哪边,都要面对棘手的敌人,更何况先前在随州城里,我只留下了四鬼,他们手下的折花众尽数撤离,传消息回去,这般折花会大军多半会有所应对。” 青松沉思片刻,道:“眼下,只有兵分两路了。” 范敢道:“青老爷子说得不错。” 苏叶梅道:“青老爷子所言确是,不过人选分配却要细细考量。不如这般,我同范大哥先将品小哥安顿好,然后前去柏桐山,青老爷子前去大洪山。青老爷子您先与迷仙宫弟子同折花众纠缠片刻,我与范大哥解决了柏桐山那边的事儿并安顿好了品小哥,再去助你。” 青松“嗯”一声,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计较定下,几人便分作两路,火速奔赴战场。 ...... 柏桐山脚,厮杀战喝声震天响。十九峰十九洞众道者与诛恶帮百余帮众联手,一战折花群敌。 道者原有七八十人,诛恶帮众好汉也有百二十人,此刻已交战一个时辰,道者死伤三十来人,诛恶帮众好汉也倒了五十来个。 血流成河! 当然,折花会那头也有损伤,此来攻打柏桐山动了五个舵主,分别是随州舵主、襄阳舵主、岭山舵主、恭烽舵主和竹山舵主。如今,岭山舵主已是受了内伤,正在后头修养。而那些白衣蒙面的折花众也是死伤七八十人。 战场之上,最为焦灼的两处战斗,分别是十九峰首峰凌云峰峰主凌云道人对战折花会随州舵主陆冯,和十九洞首洞般若洞洞主金刚道人对战折花会襄阳舵主岳常。 其次,便是玉皇峰主、莲花峰主、龙珠峰主、鬼谷子洞主、张良洞主、魏仙洞主六大高手围战恭烽舵主胡阗和竹山舵主珏岱。 再下来,便是众人分散各处乱战一团,不时有人倒下,场面一度惨烈非常。 凌云道人与陆冯的战圈,青袍道者手挽钢剑,捏出一招招道韵绝学,剑招中阴阳变化流转,确是大家风范;而白衣陆冯舞起细剑,划出一式式刁钻剑技,如灵蛇出洞,如飞花无序飘,亦是不凡。 而这头,金刚道人与岳常这对拳掌强手狭路相逢,登时便是拳劲划道,掌风分界,三招九式,激起无边战火。 三峰三洞六人围战折花两舵主的声势更为浩大,人影倏忽间,已然清了方圆数丈的空地出来,招狠式猛,激烈万分。 周遭兵器交鸣,激斗呼喝声愈发杂乱,漫天血雾好似染红了月光,草木沙沙响,战声震四野。 金刚道人与岳常已然战了上百招,双方招来式往确是已经拼尽全力,最终之招的对决已然来临! 第九十三章 打退折花 金刚道人修的“珏岚罡掌”,乃是百年前,道家女先天“天地一醉仙”沛云仙子所创。此掌法练至大成即可出掌成罡风,此罡风所指非一般剑罡、掌风、拳劲,乃指离地高四十里之处天地自生之风,其刚猛可穿精钢,裂顽石。沛云仙子便曾以此掌法与当时“逍遥仙君”潘逍遥的“三随刀法”争锋过。眼下,金刚道人便使出“珏岚罡掌”第五式“道法自然”,以无生有出掌风,打出惊天一式。 若是苏叶梅在此,必会发觉此招竟与潘逍遥所创的“有无相生剑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岳常见状,不敢怠慢,摆出看家本领“风掣御龙式”,凛然以对。 转眼,两人极招已运至顶峰,濒临爆发一刻,刹那间,同时出手! 下一刻,只见两人拳掌相触,臂肘相撞,余威荡四方。“噼噼啪啪”一连串急响间,烟尘扬天,再下一刻,一道人影被打出烟幕! 那人扑腾落地,口吐鲜血,显然已是受了重伤。而那人,正是金刚道人! 烟幕中,冷哼一声传出,随即虚空一荡,烟尘散开,岳常显出身影,冷然道:“你虽厉害,却也没能将‘珏岚罡掌’练到小成,否则方才那一招,你我之间的胜负还两说!”随即,又话锋一转,感叹道:“可惜,可惜!‘天地一醉仙’的传承也是没落了!” 显然,金刚败,岳常胜,柏桐山这边的情势登时急转直下! 金刚道人受创,一时倒地难起,凌云道人瞥见此处情况,登时大急,情急之下分了神,在与陆冯一个错身间,招架不及,被陆冯一剑划伤右肩,挂了彩! 凌云道人吃痛,急退身形,定睛看去,却见——陆冯横剑凛然道:“战中分心,你,败局已定!”说着,细剑舞狂花,映出纷乱寒光,恰如星花璀璨,绚丽夺目,一招“花怜星叹”急出,直朝凌云道人而去! 凌云道人定神,挥剑纳八方,手挽生阴阳,一剑刺出,却成守式,却是一招“四两顶千斤”刺出道韵无穷! 刹那间,双剑交击,“叮叮当当”急响不断。一者快剑攻杀,寒影万千;一者剑式匀润,道韵无限。此招,难分轩轾! 这头还是势均力敌,而金刚道人那头却是情况危急万分。金刚道人战败,受了严重内伤,此刻气力难续,躺倒在地,不说起身,就连讲话都难。 岳常步步逼近,摆出胜利者的淡然姿态,道:“金刚道人,死在我手上也不算委屈了你。你记着,杀你的人,叫岳常,山岳之‘岳’,‘魔君’魏舍常的‘常’,你可别在地府说错了名字!”说着,举起右掌,便要一掌拍下! 这时,却闻一声厉喝:“妖人休得猖狂!”随即,便是掌风呼啸,一道雄浑掌劲如山呼海啸般从岳常左边轰来! 岳常闻声回招,仓促间左掌凝起五成力抵过去,“轰”一声,气劲四散飞泻。惊诧间,他感到掌劲太强,再抵上右手,退了一步方才将劲道消弥。 定睛看去,却见一个身穿麻衣,面红如枣的刚毅中年汉子闪到金刚道人面前,拦在金刚道人与岳常之间。来人正是诛恶帮“正”字第五笔,“南十八侠”范敢! 岳常打量着来人,暗道:“从方才那一掌来看,此人内力深厚,与我只在伯仲之间,但是那道掌劲浑而不实,看来,此人应不是精修掌法......看他指尖厚茧泛白,多半是修爪法的......”当下喝问道:“来者何人?!” 范敢对金刚道人说一声:“此处便交由我来对付吧。”随即凛然回应岳常,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诛恶帮‘正’字第五笔,范敢!” 岳常笑道:“不出所料,确是来了个大人物,‘南十八侠’果然名不虚传!” 范敢冷哼一声,道:“折花会作恶多端,天不容诛,你等爪牙确是一般可恶。今日,便是你等恶人伏诛的时候!”说罢,双手四指一张,左成虎爪,右似龙头,滑步低身起式,凛然一喝,一招“龙盘虎跃”赫然使出! 瞬间,风似随虎爪而动,云似随龙头而涌,气态非凡! 岳常见状一惊,心道:“这范敢的‘擒鬼撅恶手’竟修到如此地步!”当下不敢大意,再起“风掣御龙式”,双手拳掌翻飞间,似有龙吟微生,拳掌击出,却好似异龙幻化,威猛不凡! 两股脱凡极招对冲,登时,惊沙扬尘,使得出招两人直成战场焦点,众人打斗为之一顿,尽皆看向范敢和岳常。 下一刻,一招不分轩轾的两人再接猛招,身影交错,强招连出,呼呼喝喝再斗数招,一时间,扬尘更甚初招! 这时,忽闻一声尖锐炮鸣,众人看去,却见折花会后方高空上,一颗信号弹炸开,烟粉化出漫天花瓣,正是折花会此回专用的信号弹。 岳常闻声,虚晃一招退出战圈。范敢也不追击,只摆好架势,凛然以对。 岳常与陆冯等几个舵主相互对视片刻,齐声一喝:“退!”话音刚落,却见周遭折花众如潮水般退去,柏桐山众道与诛恶帮众好汉见状,便要追去,却被凌云道人与范敢喝止。 折花众退走,可岳常、陆冯等几个舵主却还是凛然定在原处,为手下断后。凌云道人与范敢喝止那些想要追击的人,便是不想让他们激起岳常、陆冯等人动手,造成多余的伤亡。 片刻间,折花众散尽,岳常、陆冯等四人也施展轻功离去。 凌云道人与玉皇峰主、莲花峰主、龙珠峰主、鬼谷子洞主、张良洞主、魏仙洞主聚到金刚道人与范敢这边来,向范敢道谢:“今日承蒙范大侠仗义相助,我柏桐山才免去倾灭之危,我等在此献上一拜,还请范大侠领受。”说着,七人一起向范敢躬身拱手,深拜一礼。 范敢向他们虚扶,嘴里道:“不敢当,不敢当,折花众恶事做尽,除他们乃是替天行道,如今前来向贵山施以援手,乃是出于武林道义,义不容辞,怎能受得了诸位道长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凌云道人几个平身,金刚道人这头却在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拱手道:“范大侠武艺不凡,今日救命之恩,贫道无以为报,若是来日,范大侠与诛恶帮众兄弟有用的上贫道的地方,还请开口,贫道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范敢连忙拱手还礼,道:“道长言重了。” 凌云道人道:“金刚道友,你身上有伤,还是感快回去休息,此间事,便由我等处理即可。” 金刚道人道:“有劳诸位道友了。”随即,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去疗伤了。 范敢道:“诸位道长,某还有一事要讲,还请诸位细听。” 凌云道人道:“范大侠请讲。” 范敢接着道:“此回来援,某是奉帮主之命前来,带了一百二十个弟兄。某要去随州城里查探些消息,便让弟兄们先一步来柏桐山......”随即,他便将此前与苏叶梅、品兴、青松相遇后的事情大略讲给凌云道人几个听。 原来,苏叶梅从四鬼口中逼问出,折花会的大致行动时间就是约莫一个多时辰前,范敢与青松听了这个消息,心知柏桐山与大洪山的战端已是开启,情势容不得他们有稍许闲暇,于是三人较定主意兵分两路。 苏叶梅与范敢赶来柏桐山,走到半途,苏叶梅忽地叫范敢先行一步,自己要做其他事。 范敢问其故,苏叶梅道:“先前放跑了数十个折花众,柏桐山这头的折花众必有察觉,我如果这般明目张胆与你前去,必然打草惊蛇,到时敌人提前退走,蛰伏起来,阴魂不散,麻烦更大。不如范大哥你在明我在暗,你去将他们惊走,我则暗中跟随,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来个擒贼先擒王!” 范敢思量过后赞同苏叶梅的计策,随即便只身援救,让苏叶梅隐在暗处,如此才有如今的情况。 范敢将事情讲完,又道:“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在柏桐山加强戒备,谨防折花会再次来犯。” 凌云道人等点头,道:“我等晓得了。”随即,众人打扫战场,布防去了。 ...... 这头,陆冯、岳常等几个折花会舵主聚到柏桐山以南十里的一个树林里。 方才的那颗信号弹,非舵主以上授命不得放,能有时间命人放出这个信号弹的,也就是受伤撤去的岭山舵主了。陆冯几人正商议着方才的信号弹是何因发出,待得一刻钟,却不见岭山舵主出现,几人不免有些牢骚。 恭烽舵主胡阗不满道:“这岭山舵主既然发了信号弹,为何迟迟不来?!” 竹山舵主珏岱道:“不错,方才大战,我等就快将那几个牛鼻子给拿下了!” 陆冯却向岳常问道:“岳常,方才来援之人是谁,你可知晓?” 岳常冷声道:“是诛恶帮‘正’字第五笔范敢,多半,去处理范敢、青松、品兴的四鬼已经完了!” 陆冯轻扶下巴沉思片刻,道:“看来岭山舵主是得到了随州城那边的消息,这才下令放信号弹的。” 岳常道:“可他怎的还不来?” 这时,却闻一道女声高喝:“他现在来了!”一颗大好头颅被抛到几人身前,“咕噜噜”滚了几下,面朝上。 四人一惊,手起架势,警戒四方,陆冯抽空看向地上的那个头颅,失声呼道:“这是岭山舵主!” 其他三人闻声看去,那个头颅正是岭山舵主的,如今面色狰狞,殷红鲜血沾了一地! “你们将会和他一样!” 闻声,四人看向前方,却见一身紫色,艳丽无比的持刀美人缓缓走来——此人正是苏叶梅! 四人更是一惊,如此美貌的女子独自出现在江湖中,不是后台极硬,便是武艺超凡,苏叶梅先声夺人抛出个头颅吓了四人一番,如今又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展现的能耐,已让四人胆颤不已。 此番四人聚在这里是为等岭山舵主前来一同开个会商议商议,而会议内容实属机要,不可泄露,所以此刻没有其他折花众,只有他们四个面对苏叶梅。 陆冯高喝一声:“散开!”随即,四人同时朝四个不同的方向跃去,如此做,进可作围势,退可散逃,对付苏叶梅这般高手,确是相对正确的做法。 苏叶梅默默看着四人散开围着自己,只见陆冯在正首,胡阗珏岱一左一右,岳常却是绕到了后头。 陆冯一甩细剑,舞出银蛇狂飙,眼神凛然;胡阗珏岱各出古怪姿势,前者扎马步,腰斜立,仰头看苏叶梅,架起双拳如独角仙大角一般,而后者左足单立,右小腿横挂左膝前,双手高举齐额,手成虎爪状;岳常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腰直往下低,头直往上台,再起“风掣御龙式”,神态凛然! 苏叶梅等着他们摆完架势,笑道:“摆完了?好,看看你们能坚持几招!”随即,右手一扬,“惊仙刀”带鞘横空自转,抓住刀鞘近柄处,用刀柄先击向左顶胡阗。 苏叶梅这一下子,招式轻描淡写,但速度却是快得非常,眨眼便冲到胡阗面前,一柄击去,直向胡阗心口。胡阗堪堪反应,稍稍向右横移避开要害,同时双拳化掌,一扇一合,欲要抓住苏叶梅击来的刀柄。只闻“啪”一声,苏叶梅的惊仙刀柄还真被他抓住了! 但是,苏叶梅的刀当真是这么好抓的吗?只见,刀柄虽被抓住,却是进势不减分毫,胡阗的双手握柄不住,登时手皮磨损,虎口破裂! 下一刻,胡阗的双手顶上刀锷,他正欢喜着终于可以阻住刀柄进势之时,却感手上大力传来,他惊愕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是顶刀锷不住,被生生压了回来,刹那间,便已压到他肩膀上,“噗”一声,捅破皮肉,穿过琵琶骨,从他背后左肩处穿出,登时血如泉涌! 胡阗欲要后退,将刀柄抽出,却觉刀柄上传来一股莫大吸力,将他的身子牢牢吸住,就连双手都被吸着脱不开,而他身体里的血液,也因这股吸力,加速涌出,血液浸湿衣衫,并顺着刀柄逆流到苏叶梅手上去,正是苏叶梅在使着“三随大法”! 这胡阗的性命已如风中残烛,再过片刻,便是要血尽人亡! 陆冯、岳常、珏岱三人见状,大惊之下,急忙出招攻向苏叶梅。陆冯一剑陡刺出,宛若千星点点织成网;岳常一拳,势如蛟龙出渊;珏岱飘身一指,迅捷超凡。只见剑指侧腰,拳打面门,指点后颈,一时间,杀风覆盖苏叶梅周身! 然而,却闻苏叶梅冷哼一声,无形三随气罩猛然一扩充,竟是以力破巧,“砰”一声,激起尘土扬天,将三人震退。 三人攻势受挫,第二轮进攻却不能有同进同退的默契了。 陆冯率先出剑,寒光舞动,再进一招,苏叶梅左手一指点出,指劲乍迸,“当”一声,将其击退。接着,岳常连出两拳,苏叶梅左手回拍三掌,两掌化拳劲,第三掌“噗”一声,震退岳常。珏岱最后攻来,指劲凌厉堪比剑锋,点向苏叶梅后心,后者左足反勾一踢,震偏珏岱进招方向,再借回腿下坠之势,震退珏岱。 三人攻势,再度被苏叶梅化解! 胡阗见战友失利,心知苏叶梅武功之高,己方数人不能抵挡,当即握紧了手中刀柄,大叫道:“你们快走,去大洪山报信,走得一个是一个,我们不是她对手!” 三人闻言,知道胡阗是要为他们挣得一丝生机,欲要逃去,却又心中不舍;欲要留下拼命,却又知敌人之强,非己方可抵。如今正是踌躇两难。 苏叶梅笑道:“你们折花会作恶多端,但是会中却又有许多讲信守义之人,随州城里被我解决的四鬼是如此,你们四个也是如此。只不过,那四个鬼是兄弟同心,做事果断,壮士断腕,说走就走,你们几个却是行动踌躇,婆婆妈妈,这点上,就是你们不比四鬼了。” 陆冯、岳常、珏岱三人忍下心中煎熬,不发一语,各自向后一跃,倒飞出去,便是要走了。他们退时仍面朝着苏叶梅,实乃防备着她,她实力太深,几人怕她制住胡阗同时又突施杀手暗算,小心翼翼,不敢过快转身。 但,他们这般防备,便能逃出生天哪怕一人吗? 第九十四章 金银双才 却见苏叶梅冷笑,喝道:“四鬼果断撤离犹被我杀尽,你们这般踌躇,又能逃得了吗?!”当即催劲入刀柄,灌进胡阗体内,“砰”一声,血肉爆散,胡阗胸、肩处开了个大洞,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苏叶梅又催发内力一震,将漫天血雾震散,不染自身,震倒胡阗尸身。随即冷哼一声,飞身暴退,追上已在数丈之外的珏岱,与其面对面左手并指一戳,却闻“砰”一声,后者不及反应,便被这一指所含劲道崩碎胸骨、内脏,倒地身亡。 陆冯、岳常见两人瞬息之间便相继被杀,心中惊恐更为加剧,登时转身加速,极力逃窜。 两人各自又逃数丈,却见苏叶梅已追上陆冯,刀鞘一舞对着陆冯后脑猛然击下,只闻“砰”一声,脑浆崩裂,身子萎顿下来,人已死了。 苏叶梅转身欲要再追岳常,突感恶心欲呕,心道:“怎的这时候又来了......”她身子有孕,连日下来已经呕了许多次,如今又呕,却是让她动作一滞,使得岳常偷得一丝生机。 却见只片刻功夫,岳常便趁着苏叶梅弯腰呕吐档口,逃了十余丈。后者在呕吐之时,忽地拔刀出鞘,也不看去,只朝前者逃跑方向猛地掷过去。却闻“呼呼”轰响,惊仙刀带着无边煞气,飞掠二三十丈,寒光掠过,卷起无尽杀风! 岳常忽听得怪声,心下一惊,却不敢回头看去,他有预感,他若是回头看去,必然不是看到苏叶梅,而是看到尸山血海,煞气无边。下一刻,他忽闻“噗”一声,低头一看,却见一段不染血花、亮白如雪的刀身,已穿出他胸口尺许。随即,他身子一滞,猛地栽扑倒地,没了生息。 苏叶梅隔着二三十丈远,用惊仙一掷便掷死了岳常! 苏叶梅吐完东西,缓过神来,抬头看去,却见惊仙刀插着岳常尸体,散出无边煞气,教人触目惊心。她方才躬身呕吐,没有把握用刀鞘将岳常掷死,故而拔出惊仙,掷了过去。如今看去,却是心惊:“想不到这煞气竟如此重,之前与飞哥决斗时,全神都在他身上,却不察这刀煞气。若是长期佩戴惊仙,又无师父那等能耐,长久下去,身体必然受到影响。”她缓缓走过去,看了看岳常,觉他已断了生气,又被一刀捅穿胸口,想来已是死了。她拔出刀收回鞘,举起来看着,心道:“此刀留着会影响到我的身体,我怀里的孩子多半也遭影响,却也是不得不带着它。待得找到飞哥,再寻‘铸剑神锋’郭豪的后人,除去刀中煞气,用它为飞哥铸造一柄新剑。”随后离去了。 待苏叶梅走远后,却见岳常缓缓爬起,盘膝而坐,运使体内真气疗伤。他方才被苏叶梅的惊仙刀插到背心偏左的位置,受了重伤,好在他天生心脏偏右,如此才免了当场身死的下场。可这般,那时苏叶梅还在一边,不能叫她发现了,否则便会被补上一刀。他当即使得龟息之法装死,待得苏叶梅走远再起来,这般,胸口的伤便留着了,只片刻间就已流了好几斗的血,若是苏叶梅晚点儿走,他怕已是血尽人亡了。如今也身体甚是虚弱,站怕是都站不起来。 运功片刻后,只见他身上的衣服鼓荡,他长吁一口气收功,这胸口伤上的血是止住了,身体也在一身内力的维持下与常人趋近,只不过因失血过多,他的面色变得灰白惨败。他摸着伤口,喃喃道:“大难不死,得感谢爹娘给了我这颗长歪了的心了......”随即,看向那头死去的三个战友,道:“佛道双山有这女子在,怕是要请动护法、元老这一级别的高手才行,我们这些只舵主级别的,必然不是对手,得给大洪山那边报信才行......” ...... 苏叶梅杀完人,朝柏桐山那边走去,一路施展轻功急奔,不多时便到了。刚到山脚,便见范敢在一片创痕累累的战后场上等着,便上前与他交谈。 苏叶梅道:“那五个折花会舵主一除,现下便是去对付大洪山的折花众了,杀了另五个,折花会群龙无首,便是清除他们的好时机。” 范敢道:“柏桐山大战方毕,还需加强防备,稍作休整,驰援大洪山,便有劳苏姑娘你了。”说着,朝她一拱手。 这时,凌云道人也走来了,到了苏叶梅近前,笑着拱手道:“这位便是苏叶梅苏女侠吧,贫道有礼了。” 范敢为苏叶梅介绍道:“这是柏桐山凌云峰凌云道人。” 苏叶梅拱手回敬,笑道:“见过凌云道长了。” 凌云道人道:“此回折花会来势汹汹,多劳苏女侠奔走,不知苏女侠有何需求,我柏桐山十九峰十九洞可以办到的,必然相应。” 苏叶梅看了看周围,却见柏桐山战后创痕还未消尽,拱手道:“不劳诸位了,诸位还是加强防备要紧,我先去也。”说罢,不待范敢和凌云道人出言挽留,转身便走,施展轻功,三两下子就没影了。 凌云道人与范敢不及反应,便见苏叶梅已不见了踪影,各自因未出一分力而心感歉意。凌云道人道:“这位苏女侠却是武功卓绝,做事侠义爽朗。” “不错。”范敢道:“不知凌云道长可知她的来历?” 凌云道人道:“不知。” 范敢道:“前些日子,我诛恶帮帮主曾在群雄大会上见到‘沽鲸钓客’戴文飞,他身边有一女子,帮主说就连他也看不出那女子的武功深浅,后来,那女子被‘逍遥仙君’手下两名女弟子带走,临走前,沽鲸先生称那女子叫‘梅儿’。” 凌云道人忽道:“难道说,这苏女侠便是沽鲸先生口中的‘梅儿’?” “沽鲸钓客”四字名满江湖,近来几月更是做了好几件有利江湖的大事,以前只有少数人对戴文飞称道一句“沽鲸先生”,现如今叫戴文飞“沽鲸先生”的人却是多了起来。这凌云道人便是听了戴文飞近来个把月的消息,才改口称戴文飞作“沽鲸先生”的。 “不错。”范敢道:“此前我与四象迷仙宫的青老爷子曾商讨过,确定两者便是一人。” 凌云道人“嗯”一声,点点头,道:“沽鲸先生和这位苏女侠倒也算是侠侣一对。” 范敢突然笑呵呵地贴到凌云道人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凌云道人忽地露出忍俊不禁,道:“范大侠,以后还是莫要与我这修道之人说多这些为好。” ...... 苏叶梅赶到大洪山时,却见山上火红半边天,群寺毁半,杀声震天。寻路上山,却见一路身着黄衣、灰衣、白衣的尸体匍匐在地,怕是有数百具尸体。其中黄衣和灰衣的是大洪山僧人的占了七成,剩下三成白衣的是折花众。大洪山虽有“一寺一主持”的名号,其中高手却不如柏桐山多,群寺之中多是年轻弟子僧人,虽有近千之中,却是没有多少实际战力,如今伤亡如此之大,也在情理之中。 走不多时,苏叶梅已过了几处被烧毁的寺庙,浓烟滚滚,不复庄严宝相。火焰由房屋烧着草地,烧着林木,四处狼藉。她心道:“大洪山众人和青老爷子等人多半已经退到了寺群深处,战斗这般激烈,我得赶快了。”这时,她忽地停住脚步,朝前边喝道:“是谁,出来!” “不亏是‘沽鲸钓客’戴文飞的女人,确实厉害。”却见声音传来处走出一人。从火光中走出,来人一身与周围火焰一般橙红的劲装,一张黄脸,浓眉大眼,是个样貌四十来岁的汉子。 苏叶梅听了他说的话,听得“戴文飞的女人”这几字,不由俏脸微红,只是有火光照映,显不出来。她道:“快说你是谁!” 黄脸汉子笑道:“折花会‘银线杀才’施华戈。” 苏叶梅闻言奇道:“你竟是折花会的人?想不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银线’竟是折花会麾下。”她看了一圈四周,道:“你兄弟‘金线杀才’施明呢?江湖上传闻你俩一直形影不离,我想他也是折花会的人吧?叫他出来,要打便打!” 苏叶梅初出江湖寻找戴文飞决斗时,曾听过“金银线”的名号。“金线杀才”施明,“银线杀才”施华戈,两人合称“金银线”,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夺命。施明的武器是金线,施华戈的武器是银线,故而在江湖上有此“金银线”的称呼。两人的武功很高,暗杀过数百人,几乎没有失手过,唯独一次,还是去杀戴文飞的时候,足见他们作为杀手的能耐。曾经有消息说,那次他们受雇去刺杀“沽鲸钓客”戴文飞,缠斗了数百招,虽没有得手,却还全身而退了。杀手多奉承“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信条,那些个杀手犹如毒蛇,在暗处时危险难防,在明处时却是好躲,杀手暴露在光明之中,反会让自己危险万分,刺杀戴文飞的杀手不计其数,却全都是死,唯独“金银线”这组兄弟是例外,当时与戴文飞缠斗数百招还能全身而退,可见他们实力之强悍,已是超一流水准。 施华戈道:“杀手便是要隐在暗处,我兄弟一个杀手怎么可能随便现身?” 苏叶梅问道:“你不是杀手么?怎的在这儿明露正身?” 施华戈笑道:“我可不是随便出来的。” 苏叶梅眯起眼,道:“看来,我得逼你的兄弟出来了!”随即刀携左胯,右手握柄。 施华戈做出应对,双手一抖,现出丝丝缕缕银线,被他左右手一拉直,寒芒闪现,映衬周围火光,杀机毕露。 方才一番谈话,实为施华戈欲以言语挑动,使苏叶梅心神出现破绽。苏叶梅见施华戈独自出现,必然联想到施明在附近,施华戈这一番话,却是让苏叶梅分出更多心神留意在这个问题上,使其心神不是满状态。 苏叶梅聚气凝神,心道:“‘金银双才’在数年前便可从飞哥手上逃走,如今实力必有进步,不可小觑,我如今有孕在身,只有五六成实力可以发挥,需要小心应对才是。”当即,随心聚势,缓缓抽出惊仙。 施华戈直盯着苏叶梅一点点动作,在他眼中,此刻的苏叶梅给了他两种感觉,一者是让人感觉身处清幽竹林,面对清风拂岗;一者则是让人仿若身临尸山血海、旌旗遮天飞舞的战场。两种不同的气势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人的心神。如此情况,却是让他心惊不已:“这苏叶梅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有这般教人惧怕的威势?!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也难怪施华戈会有这般心惊,面对惊仙刀之威势与苏叶梅自身“三随大法”的气势交杂在一起所形成的“势”,当初就连戴文飞这般高手都惊惧不已,并且还受制于此,他施华戈差了戴文飞不止一筹,如何能不惧? 片刻,惊仙出鞘,聚势臻顶,苏叶梅飞身掠进,以光影电掣之速,雷霆万钧之威,一刀猛然劈下! 苏叶梅一刀瞬息便至,施华戈心惊之间,避无可避,只得飞快缠搅手中银线,好似拉出万千银芒,照着前边便是一顶! “哐呲呲”一连串刺耳惊响,刀锋触在丝丝缕缕银线上,银芒抖动,却是刀锋破了半数银线后,不得存进! 苏叶梅心中啐了一声,想着:“若不是我实力未复,你这些线根本拦不住我!”随即,猛地发力,压刀向下,欲要破开银线阻挠,将施华戈斩杀。 却闻“嘣嘣”的响声接连传来,银线一根一根被崩断。施华戈勉力支持,却也是抵不过强压,银线一根根崩断同时,他举着的手也被压下来,刀已快贴上他右肩。苏叶梅如此强力让他心惊胆战,还未来得及暗叫一声“不妙”,便觉双腿支持不住,屈膝矮身,一双脚踝也被压得生疼。 再过数息,施华戈便是要命丧苏叶梅刀下! 这时,却闻簌簌急音破空,却见数十条金丝在红光映衬下,如飞火流星,闪烁急飙,目标却是苏叶梅身后! 苏叶梅感到异状,心中冷笑:“早料到你会攻我背后!”当即凝气一震,衣袂、秀发无风自动,便是一股气劲凝聚成墙,将身后来犯的杀招全数拦下。 下一刻,却见数十道金丝凝在半空,绷得笔直,无可进,无可退,而这一刻,只有火烧满山生出的不时炸鸣和夜风乎乎微响,显得牵涉此战的人静默无声;这一刻,只有烈火熊熊烧出的滚滚浓烟和夜风吹云见月,反衬战中僵持的人不动如画。而这,仿佛是疾风骤雨将临的勉强宁静! 再下一刻,却闻战中气场轰然一爆,无尽气浪以苏叶梅为中心疯狂涌出,席卷黑烟,扫退烈焰,五丈之内,为之清场! 凝在半空中的金线也在这般状况下不断抖动,线与线之间相互撞击、反弹,切割虚空,荡出层层涟漪,激起簌簌戾鸣,金光闪烁,盖过周遭火光,数十道金线齐齐一崩——断了! 那些影响金线与周遭情况的气浪是苏叶梅所放,使了这么一式,她手上压着施华戈的力道登时一减。施华戈瞅准机会,催动内力一顶,让苏叶梅的惊仙刀退了一寸,他便趁着这间不容发的关头,抽身一退。 却见,他这么一退,惊仙刀顿时便没了着力之处,苏叶梅当即借着余势,催动三随内力,猛然一刀,劈出一道粉红色的猛烈刀气! 刀气如虹,惊艳绝伦,迅猛非常,威势非凡。施华戈见自己退了,却还未有安全,眼看刀气逼来,大惊之下,当即双手狂舞,抽动银丝飞甩,几乎便是在一瞬间织起一张大网,灌注内力,猛然一拉,“砰”一声,银网炸碎,气劲竟是双向爆冲,一者对上苏叶梅劈来的如虹刀气,一者震走飞退中的施华戈。再闻“砰”一声,刀气毫无损耗地破开拦路气劲,直朝前去,施华戈趁着这个档口快速侧身左移,堪堪避过刀气。 刀气去势不减,击向后边两丈高的大石,“唰”一声,大石分做两半,切口光滑如镜。刀气仍是去势不减,再过一棵已被烧着的两人合抱的大树,再是“唰”一声,大树“喀喇喇”裂作两段,切口仍是光滑如镜。最后,刀气射入火光中,“唰唰唰”几声响,不知又切到了些什么,随即“轰”一声,爆炸传来! 火、烟腾漫,气浪急飙。施华戈不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周围太热,此刻已是满身的汗水。苏叶梅那一刀威力如此巨大,连续劈开好几个东西还能造成这般爆炸,若是击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活?施华戈确是一阵后怕。 苏叶梅正身,道:“背后那个是施明吧?可以出来了。” 第九十五章 紫梅舞杀 闻声,却见一道身穿银白劲装的汉子闪出来,他与施华戈一般是黄脸,浓眉大眼,正是“金线杀才”施明。 二施如今的站位正是一前一后,将苏叶梅堵着。施明笑道:“苏女侠果然厉害,方才我一招‘微星子雨’出得这般刁钻,你竟是头也不回便给破了,当真厉害!” 原来,方才那数十道金线便是施明所发,目的是要来个围魏救赵,让施华戈脱离苏叶梅的压制。之前,这招“微星子雨”初式被苏叶梅以三随内力定在空中,施明便即催动内力灌注到金线上,与前者拼了一番内力,虽说金线齐断,施明输了,但是也让苏叶梅分了心神,施华戈趁机逃了开去,围魏救赵之计却也是成了。 苏叶梅道:“两人都现身了,一起上吧,倒也省事了。”随即,旋身急斩,刀转无招,随心而动,霎时间已是十来道刀劲劈斩四面八方! 二施当即做出应对,手中金银线挥舞,织出金银密网,灿烂生光,交相辉映,“哐哐哐”各自拦下数刀。 一时间,狂风乱飙,星火四溅! 苏叶梅斩出几刀,却不是都朝着二施方向,有几道猛烈刀气却是斩向他处,几道斩向火光烈焰当中,几道斩向大石粗树之上,爆出无数烟尘,烟尘登时弥漫整个战圈,教人眼前可见不足三尺! 她这几刀以快为主,受身体状况所限,威力不大,故而没有方才强压施华戈的威势。但她却能以这几刀击出如此大的动静来,足见其掌控力道的巧妙,当世罕有。 施明见状,放声大笑道:“想不到苏女侠还要用这等计量,你难道以为我们这等高手还会为烟幕障眼所扰吗?哈哈哈哈......” 忽地,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挥舞手中金线,数十条金线灵动浮扬间,震荡虚空,激发道道劲气,散射四方,簌簌声中,无影铮鏦! 下一刻,无算刀劲从四面八方朝他激飚而来,道道迅猛,刀刀狂烈,织成杀网倾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叮叮当当,铿铿哐哐......” 方才施明所为算是早有预料,一层气劲拦下一层杀网,当真是险之又险。他此刻心中大骇:“方才苏叶梅的气息突然消失,我便觉得有异状,好彩做了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苏叶梅的‘三随大法’催动出招无迹可寻,对上了当真是凶险。也不知华弟那边怎么了......” 兄弟心意相通,施明心里想到施华戈,施华戈此刻也在心里想到施明。方才施华戈的状况与施明一般,事先做好了应对,防下了苏叶梅这一无迹可寻之招,用的手法确是和施明一般无二。却见战圈中狂劲激荡,将烟幕震散,露出满地疮痍。而当中三人却仍是站立原地不动。 苏叶梅笑道:“如何?这层烟幕有没有作用?可以告诉你施明,我方才站在原地一寸也未移过身子,你们俩感觉不到我的气息是因为我用‘三随大法’刻意隐匿起来了,如何,配上这个,这烟幕弄出来的障眼法还是没有效吗?”她如今好胜心起,逮到如此机会,自然是要奚落二施一番。 施明阴沉着脸,冷哼道:“算你厉害!” 苏叶梅又道:“告诉你们,我就算是站着桩功陪你们打,你们也不是我对手!” 施华戈喝道:“狂妄!”当即操动银线,闪耀无数银芒,丝丝缕缕,扎向苏叶梅! 苏叶梅挥扫刀鞘一荡,便即轻描淡写化去此击,对施华戈讥讽道:“怎的?恼羞成怒了?”随即一刀横斩,朝施华戈劈出一道刀气。 刀气破开一层绵绵密密的银丝,原本还朝着施华戈的,下一刻便落到了空处——却见施华戈已然飞跃突进,闪过刀气,双手一抓,万千银丝纷乱,鞭向苏叶梅! 与此同时,施明抖开双手,登时金线如流星急雨,散射向苏叶梅! 却是“金银线”两兄弟同使极招,金线银丝漫天飘舞,劲风猎猎呼啸,相应间,将苏叶梅去路尽封,却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然而苏叶梅却是没有过闪避的意思,凛然一喝,周身气浪爆棚一瞬,秀发无风自动,衣袂翩翩若舞,三随气罩瞬间撑起,将金线银丝全数定在半空,不得寸进! 疾风骤停,苏叶梅骂道:“两个蠢货,我说过要使得站桩打法,怎的会躲来躲去?你们封住我的去路又有什么用!”随即,却见她忽地猛催气罩,“嘭”一声,瞬间崩断周围所有丝线,紧接着气罩增大,激起狂风扬尘无算! 下一刻,苏叶梅忽地挥甩起手中的刀与鞘,狂风扬尘中,激起“叮叮当当,铿铿哐哐”急响不断,连带着火星四溅,金银交辉闪耀,好不精彩! 原来,却是苏叶梅撑起的“三随气罩”没有阻住二施身形,两人近的苏叶梅身周,与她展开贴身一战,围着她放出无尽丝线,双手挥舞,身形攒动,急影连连。苏叶梅察觉敌人靠近,当即舞开手中兵刃,大开大合,将二施来犯极招防得滴水不漏,缠上了不知多少丝线,斩断了不知多少丝线,始终未移一步。双方一瞬间开始以快打快,胜负不分,难辨轩轾! 交手间,施明出言讥讽道:“怎的了苏女侠?很意外我二人能穿透你的三随气罩吗?我兄弟二人作为杀手刺客,若无突进、避招之法,在这江湖之上如何久存?” 施华戈接话道:“你的一身本事,我二人已调查清楚,‘逍遥仙君’的弟子,就是你这般水平吗?哈哈哈哈......” 面对讥讽,苏叶梅却不动怒,手上刀、鞘依旧挥舞着,反笑道:“你二人却让我有些意外,还算有些本事,让我不至于扫兴!” 二施听她语气,不由地一惊,只觉苏叶梅接下来要出猛招,各自心生暂避之意,心意相通之下,抽身击退,同时联手使出一招“金银心网”,放出无数金银丝线瞬间织成一张闪耀非常的细密大网,朝着苏叶梅当头铺盖下来! 二施预料不假,却是苏叶梅猛使急招,手中惊仙狂舞四方,划出道道狂花,呼呼生风,随即便是无算刀气无差别散射各方,就连顶上也有刀气直冲上天! “噗噗噗噗噗......” 金银大网瞬间被穿得千疮百孔,二施合力一招登时便被破去! 破去大网,无数刀气继续四散激射,二施便在激射范围之内! 二施当即出手,却见他们内力鼓荡,身上劲装爆棚,在空中散乱挥舞金线银丝,“叮叮当当,铿铿哐哐”一阵急响,如杀奏交响;金光银光,火光刀光晃神晃眼,如筹光交错。 俨然,是一场火光杀宴! 狂招猛式瞬息便过,苏叶梅停刀独立,二施收去断线,翻身落地。却留满天扬尘,带着金银微光,在火光映照下缓缓落地。 双方交手,已然过去了数十近百招! 三人只静立不动,忽地火光中传来一丝微微爆鸣,却是木炭烧得响炸一下,带起微风,吹过静立不动的三人。下一刻,却闻“噗噗,撕拉撕拉”十数声衣物破开的响声,原来二施身上的衣服已各自裂开了几道口子。方才他们没有完全防住苏叶梅激发出的无算刀气,余劲击在身上,虽没有刮出伤来,却也可以表明,他们“金银线”输了一筹,如今苏叶梅的身上可是毫发无损的! 苏叶梅得意笑道:“怎的,我说的不错吧?我就算是站桩打法,你们也赢不了我!”她顿了顿,又道:“好了,现在你们也是比输了,我该动用一下身法和你们打了!” 二施一惊,苏叶梅站在原地不动一步,他们便胜不了,如今她要动用身法,他二人还如何能赢?此刻,兄弟二人皆是在心里寻思着脱身之策。 不待他们想到好主意,苏叶梅已然有了动作,却见她手中刀一挽,一刀斩下。同时,她高喝一声,鼓荡内力,三随气罩登时迅速扩大,直接将二施笼罩在内! 二施看她动作,便知她又要放奇招,当即各自手舞足蹈,手脚并用,带起金线银丝,编织成幕,晃晃耀眼。 下一刻,苏叶梅奇招如期而至,却见三随气罩之内,金网银幕周围,凝出无算刀气,长短不一,却是一般锋利,密密麻麻,看着直教人头皮发麻! 苏叶梅狂刀再挥,发出道道紫红彩芒,身姿舞动,翩若鸿,矫若龙,勾出一幅紫梅艳画,舞动一段飘然仙姿。而二施周身密布的无算刀气,却是层层叠叠,连番激射,“扑哧,咻唰”急响不断,奏出一阕激快杀曲! 二施匆忙腾挪闪避,抽丝格挡,稳而不乱,狂而有序,金银亮光闪烁间,各自挡、驱、拨、避无数刀气,一时间,无懈可击。 苏叶梅挥舞惊仙刀,越舞越快,越快越狂,越狂越美,一抹抹紫芒如缥缈仙纱,沉得她如仙,如玉。她嘴里念叨着:“念念情郎在哪方,何妨行迹在天涯。合鞘单刀牵骏马,谁怕?落梅春水入沧溟。钓客搭风拂梅起,微抿,荷风送爽面相迎。抬首偷眼情切意,清醒,也无乘风也无溟。” 一曲“定风波”,念曲舞曲之人却总掀风波。一时间,呓语幽怨,如醉如痴,风波不定。“定风波”之曲却依旧被念着,一遍,两遍,三遍。三遍过后,念者依旧呓语带痴带怨,而那二施,已然是大汗浑身,伤痕累累,躲闪招架间,支绌尽显。 待得苏叶梅要念第四遍,施明心道:“这苏叶梅太过厉害,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脱身之策!”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施华戈也是这般想法,于是乎,他们有意识的朝彼此靠近,以求可以相互救彼此于危难。不多时,两人应对无算刀气同时,已然聚到一块儿,相互帮助支援之下,倒也轻松许多。 三人大战,威势席卷八方,周遭十来丈地方尽是刀痕、线坑,风卷残烟,原先的熊熊烈火已然烧不起来了,只留火星随风,转瞬即灭。 忽地,苏叶梅刀舞一滞,整个三随气罩瞬间紊乱,围在二施周围的气劲聚不成刀气,有的消散无形,有的爆炸散开,更有的还未聚成便直接攻向二施。 二施忽觉异状,顿感轻松,接下来的攻击全都轻松应对过去。应招间,他们抽空看向苏叶梅那边,却见她正弯腰低头,用左手袖子捂着嘴,不知作甚。见此情况,他们兄弟忽然心中一动:“这苏叶梅不知是消耗太大,还是原本身体就有恙,如今这个状态,不如......”也不想着逃跑了,他俩反倒要趁此机会杀了苏叶梅。 苏叶梅现在的状况,是她因怀了孩子而产生的呕吐感又涌上来了,早不呕,晚不呕,偏偏这个战斗关头作祟,叫她恼恨不已。而因为这等突发状况,三随气罩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呈现出如今这般乱象。她提起内力,强压下呕吐欲望,现如今敌人当前,战斗还在继续,怎可让这等情况影响自己? 饱提内力,一瞬之间,她已回复如初,与此同时,二施的杀招也已然杀至! 却见眼前,银丝舞狂花,金线划流光,金银交织,却是“金银线”一手合击杀招“金银流苏风”! 金银二色,轻描淡写,却在黑夜火光中,又显得是那般浓墨重彩,淡中带杀,浓中带巧,交织纠缠,藏巧藏杀。 苏叶梅心中暗叫一声:“大意了。”手上却不含糊,眼神一寒,急招上手。却见她抽身飘飘一退,退时手上也没闲着,刷刷地连挥数刀,刀身迸出刀气,飘若惊鸿,华美而不失凌厉,重重叠叠,似结成一张大网,将来犯金银,尽数拦下! 此招名叫“天网恢恢”,先前,苏叶梅曾用此招对付戴文飞的一招“遮天铸海”,旨在防守。如今,对上二施这种比戴文飞低了不止一线的对手,这招的作用,就不止防守这么简单了。 却见一招“天网恢恢”,不但将金银合招拦下并击散,余劲竟仍有势头,直朝二施激射而去! 二施大战一场,消耗颇大,如今更是强运极招打出,一时间竟是气空力尽的状态,对这预料之外的余劲攻击毫无闪躲招架之力! “噗噗”两声,施明右肩头受创,施华戈小腹受创,血肉飞绽。他们一齐倒飞躺地,震起微尘,狼狈不已。 苏叶梅定下身,才见二施已被自己击倒,道:“现在,便是将你们结果的时候到了。”走步向前,靠近二施。 二施也不坐以待毙,各自狼狈起身。施明耷拉着右手,方才他被伤到右肩,动了经脉,此刻右手全然提不起劲来。他用左手点了几处右肩上的穴道止了血,随即手一抖,袖中散出金线,瞬间织结成网。 施华戈也是动手点了几处伤口边的穴道止血,随即手结银丝,织网呈现。 苏叶梅忽地停住脚步,道:“不知二位可否为我解个疑惑?” 闻言,二施心中同时想到:“这女子是要拖延时间,好叫我们压不了伤势,然后轻松取胜!”他们方才虽各自施手点了穴道,止了血,但是苏叶梅那招“天网恢恢”的余劲也是打入了他们体内,劲道入体,若是消磨不掉,必然使战力大打折扣。在他们看来,苏叶梅的问话就是拖延时间,让他们因入体劲道耗上一耗,好让她轻松取胜。想得这些关窍,兄弟二人不由地在心中暗骂:“好深的心机!”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却是施明问道:“不知苏女侠有何疑惑?” 苏叶梅道:“据我所知,折花会传信机制是以层层上报的形式设置,我在随州城里杀了四鬼,报信的应该只有四鬼手下的折花众而已,他们应该只能上报舵主级别,我预料在这儿拦我的应当是舵主级别的人而已,为何出现了你们两个明显是护法级别的人?”方才她见到施华戈出现,便产生了这个疑惑,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杀了陆冯等人、会别凌云道人和范敢以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此处,其间未见一个折花会舵主级别的高手,这么会引来“金银线”呢?难道是有折花众越级上报?疑惑纠成团,如今对敌胜券在握,她的心也松了,便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闻言,施明与施华戈对视一眼,随即道:“苏女侠,你杀人没杀干净,给我兄弟二人报消息的是襄阳舵主岳常。” 第九十六章 洪山汇合 什么?”苏叶梅闻言讶异道:“那四个人有一个没死?”即刻沉思,瞬间想通关窍,“哦”一声,道:“那个被我一刀穿胸的便是你们说的岳常吧?想来他是心长歪了,我那一刀没有杀得了他,这人还算是运气......” 最后一个“好”字还没出口,苏叶梅便闻簌簌急声,原来,二施已趁在她说话间,暗中操纵丝线,聚成急招,猛然发难! 却见狂花散射,聚风成劲,却是二施再运杀招,一记“金龙银虺”,恍若腾蛇长龙万千,在呼啸风声中疾驰而出! 苏叶梅的话因此戛然,当即怒挥一刀,一刀似要斩断星河,气势磅礴,轰然间,气散、烟走、线断,二施急招乍然被破! 此刀破招后仍有余劲,直朝二施而去。“噗噗”两声,不及反应的二施再次倒飞躺地,身上血花绽开,狼狈更甚之前。两人本就是有伤在身,方才虽然他们同出的是杀招,但却为伤势所累,杀招威力不足五成,此刻被苏叶梅一刀破开,还反伤到他们,倒也是在意料之中。苏叶梅此刻虽只是有五成实力在身,可一刀破开这等威力不全的招式倒也能不在话下。 二施中招倒地,只感浑身如欲裂,内腑欲焚,这回他们好像已经站不起来了。两兄弟相视一笑,施明笑道:“看来,你我兄弟今日要葬身于此了,哈哈哈,这便是江湖人总要来的下场。”施华戈神情诚恳,道:“大哥,你我来生再做兄弟。” 苏叶梅走到两人近前,道:“我从随州城一路杀来,见得几乎都是难兄难弟,四鬼是这样,柏桐山那里是这样,你们‘金银线’也是这样,折花会的人,也不见得都是丧尽天良之辈嘛。” 施明忽地感觉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咳了几声,道:“要杀便杀吧。”仰天一叹,道:“想我‘金银线’纵横江湖数十载,只输给‘沽鲸钓客’戴文飞一次,没料到今日会死在他的女人手里,呵呵,这是天意么?” 苏叶梅闻言,俏脸微红。每次她听到别人将自己和戴文飞联系在一起,说“她是他女人”什么的,最是让她欢喜,也是让她尴尬,听到施明这般说,她心里忽然生出放他二人一条生路的想法。正待她要开口再说话,却闻杀机凝然一肃! 却是一旁的施华戈趁着苏叶梅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他兄弟二人身上的时候突然发难,手一抖,银线成河、成虹翻舞激荡,朝着苏叶梅扎过去! 苏叶梅秀眉一蹙,怒色上俏颜,直接一刀,迅猛斩下,这一刀威势,堪比之前硬压施华戈几近跪地的一刀! “嘭”一声,刀破招,余势不减,紧接着“噗”一声,将施华戈从右肩至左腰一刀劈开,分作两半,血迸如潮。刀势还有,却闻“砰”一声,烟尘乍起,地裂一条缝,深数寸有余! 苏叶梅怒道:“三番五次使这些个计量,看来我是要赶尽杀绝才能安心了!”随即冷哼一声,震散烟尘,只见地上只留下了施华戈那断成两节的尸体,施明已不见了踪影。见状,她喃喃道:“早就想好脱身之策了吗?” 原来,方才施明与施华戈最后一次对视,看似是兄弟共赴黄泉的释然,实则是他们以眼神交流着谁走谁留,谁生谁死。交流最终,施明拧不过弟弟,施华戈最后那句“来生再做兄弟”便是他对舍身救兄的必然决心。于是,两人执行起他们曾经演练过多次,而如今方才用得着的逃生计划——“一人生一人死”。 由施明先说话吸引苏叶梅的注意力,再由施华戈适时发难,最后施明趁机逃走。这个计划,施明未必就能生,而施华戈却必然是死! 面对生离死别,施华戈割舍了多少对生的留恋,施明又忍下了多少对抛弃兄弟的痛苦自责? 苏叶梅看了看四周,方圆十丈之外,尽是熊熊火光,施明若是躲进去,怕是再也找不到了,想杀他也没办法。随即,她收刀回鞘,便朝着寺群更深处去。 苏叶梅走后,离她原先位置不远处的火光中,缓缓走出一人来,那人一身血污,一身焦黑,头发焦枯,双眼赤红——正是方才躲进火光中的施明。 他死死盯着苏叶梅离开的方向,红眼流血泪,低声哽咽:“苏叶梅,此仇不报枉为人!” ...... 苏叶梅走在无数废墟、火堆之间,看着一路狼藉,心思茫然。她回想起自己今日一连杀了八人,为何一点触动也没有?此前,她没有杀过一人,那日她与戴文飞、黄虹儿交谈间,却然不将人命当回事的态度,实是无知玩笑,她以前真的是没有杀过一人。 为什么今天她一连杀了八人,他一点儿都没有触动呢?她不是戴文飞那般历经无数厮杀,一日杀千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寻常人头一次杀人,多会感到恶心、想呕,为何她不一样?首先杀了四鬼便没什么感觉,在柏桐山杀了几个折花会舵主后也是什么也不管便一走了之,如今杀了施华戈也是一般。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提起手中惊仙,看着喃喃道:“是因为它么?” “它”便是惊仙,苏叶梅自从握了此刀以后,便开始对生命淡漠起来,那日她在戴文飞和黄虹儿面前侃谈生死,虽说是玩笑,但也未必没有受惊仙影响的缘故。而今连杀八人,却无一点异样感觉,可见,这柄惊仙所带给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非常深了。 苏叶梅忽地想到,这柄刀是自己的师父给自己的,便喃喃道:“师父是在害我吗......”忽然,她又摇摇头,低声自语道:“不会的,若是师父想害我,就不会将这柄刀的名字告诉我,也不会告诉我这背后的故事,师父将这刀给我,必然有他的深意。嗯,做弟子的不可妄加揣测。” 她忽地又摇摇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快去救援青老爷子他们才是。”随即加快脚步,朝寺群更深处去。 不多时,便到了大洪山寺群最深处——洪山寺。 没有预想中的厮杀呐喊,只见死尸遍地,残骸遍地。 苏叶梅一惊:“难道大洪山这边的人已经全部遇难了?”当即进了洪山寺门,朝里头走。 寺内情况相比于一路来所见,还算完好,没有火光,死尸也少了许多,但一路进来所见到的破败,也暗示着此地所经历的打斗的惨烈。 赶到洪山寺主殿大弘宝殿上,却见一众僧俗约莫有三百余,有的打坐疗伤,有的靠墙倚柱警戒,还有的在人群里头一议论纷纷。苏叶梅心中一喜,暗自庆幸自己没来晚,又见里头青松正与几个老和尚在讨论着什么,便要走进主殿去,要与青松打个招呼。 待她走进,一个守门警戒的和尚见着她,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另一个守门和尚回头叫道:“警戒,有人来了!” 众人闻言,俱是神情一震,不少僧人抄起戒刀、禅杖、佛珠便冲出门来,小心翼翼靠近苏叶梅,盯着她,警戒非常。几个呼吸时间,已有二三十人冲出,将苏叶梅团团围住。 苏叶梅见状,一皱眉,问道:“大洪山这边已经变得这般草木皆兵了吗?” 青松原本正和几个老和尚在讨论着如何抵挡折花会,并撑到援军到来。听到大殿外有人大呼警告,便立刻看向外头,只是见到这边一个个大光头攒动,苏叶梅的身影被他们挡住了,他见不得到,以为又有敌人来到,当下与几个老和尚出去看看情况。才走几步,却听到苏叶梅说了一句“大洪山这边已经变得草木皆兵了吗?”认出她的声音,当即大喜,哈哈笑道:“强援到了,强援到了,快快让开。”随即,拨开人群要出去。他身后,几个老和尚也跟了上去。 一众僧人围着苏叶梅,神情戒备,苏叶梅只说了一句话后便不动声色。这时,忽听得青松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一条道来。青松和几个老和尚走出,拱手笑道:“苏女侠,却是我们失礼了。” 苏叶梅拱手还礼,道:“青老爷子怎会如此?” 青松叹息一声,道:“唉,说来话长,这般,我先为你介绍这几位。”说着,伸手虚引向身后几个老和尚,道:“这位是洪山寺主持灵感大师,这位是慈恩寺代主持玄缘大师,这位是回龙寺应缘大师,这位是查山寺金光大师,这位是白云寺观林大师。” 一共五个老和尚,都着僧袍袈裟,身俱武功,只是身上气质不一。灵感大师白须及胸,看着老态龙钟,却又觉气沉如渊,宝相庄严,大气不凡;玄缘大师灰白须髯,慈眉善目,气态幽雅;应缘大师老面无须,气态沉稳;金光大师体态若弥勒,眉目自含笑意;观林大师黑脸如炭,神情肃穆。 苏叶梅拱手道:“见过诸位大师。” 五个和尚齐声念叨佛号:“阿弥陀佛。”为首的灵感大师率先开口:“如今我大洪山遭逢大难,弟子警惕心重,礼数难全,还请苏女侠见谅。” 苏叶梅道:“哪里哪里。” “步入正题吧。”青松道:“我等且先进去交谈诸项事宜吧。” 灵感大师道:“正是正是,还请苏女侠里边请。”说着,伸手朝殿内虚引。 随即,便见一众僧人让出一条道来。青松此前为了稳定人心,曾有讲过他在随州城里遇到苏叶梅的事情,说她武功多么多么高绝,她如何如何仗义,只是她虐杀四鬼的事没讲。众僧听了便知苏叶梅厉害,明白强援必至,士气大增。现如今,他们知道来者便是苏叶梅,立马转变神情,由警惕化作恭敬,神情谦谨肃穆。 几个人进得殿来,时间仓促,他们便在人群之中开始议事。 青松先笑道:“苏女侠,此前我已同几位大师说过你在随州城里击败四鬼的事情,如今人心大定,所以才能支持到现在。既然苏女侠已至,我等便可商议反攻之事了。” 灵感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折花会无端杀来大洪山,妄造杀孽,也叫我等僧众开了杀戒,罪过罪过,唉!” 玄缘大师道:“此回我等只求将折花会逐出大洪山,今日已死了许多人,不可再造杀孽了。”其余三个老和尚和周围一众僧人也是频频点头,口诵佛号。 青松道:“诸位大师,现如今不是讲慈悲的时候,大师们慈悲,可这折花会却是凶恶得很,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折花众驱逐出大洪山。” 这时,苏叶梅却发话了:“青老爷子此言差矣。” “此话怎讲?”青松看向她。同时,其余几个老和尚也看向她,周围的人也看向她。苏叶梅道:“此前,我等在随州城时,便有数十折花众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我到柏桐山救援之时,也没能将那里的上百折花众打尽,这回我来大洪山,一路上来,见到的折花众死尸也有上百,估摸着,大洪山应该承受了折花会三五百人的攻击吧?” “不错。”青老爷子点头道:“我曾目测估算,应有五百余人,还带数个舵主级别的高手。” 应缘大师叹息一声,道:“可怜,我大洪山数百僧众惨遭毒手。” 玄缘大师悲痛道:“大洪山上千僧众,只有三百余是武僧,如今这大弘宝殿里剩下的三百多人里,只有百余僧是不会武功的,数百不晓武学的弟子来不及撤离,皆是惨遭折花会残害,他们就连不会武功的人都不放过!” 闻言,众僧又是齐念佛号。 苏叶梅接着道:“折花会此来人马众多,单只将他们驱逐,他们实力上存,短时间内必然可以卷土重来,到时我们白战一场,打不退折花会,反倒是空耗我们自身的实力。” 青松思索片刻,道:“我们如今的战力,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击将折花众杀尽。” 灵感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等出家人,怕是做不来这赶尽杀绝的恶事来。”周遭众僧也是低念佛号。 苏叶梅见状,却心想:“做不出恶事?哼,怕是担心战力不足吧?若是要打杀起来,你们这些和尚绝对比谁都心狠,怕是要佛陀变修罗了。”当即道:“诸位大师,不如我将上山时的经历说一遍吧。”随即,她便将她上山时遇上“金银线”的情况道给众人,闻言,青松与几个老和尚尽皆面露凝重之色,“金银线”在江湖上凶名赫赫,他们几个作为一派元老,岂能不闻?当下,他们心中都是思绪焦愁,不知如何定夺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想到:“折花会还会不会派‘这般的高手来?若是派来了,苏女侠可还能挡得住?’” “若是折花会孤注一掷,将所有兵力全部集中于此,苏女侠挡住了敌人的高层战力,下头若是有数百折花众,我等还抵不低挡得住?” “战后伤亡如何?” “寺院如何恢复?” “若是败了,应当何去何从?” ...... 一时间,无数思绪在几个老家伙的脑袋里纠缠,他们心中的思考不断推演,总是落到一个交点上:“若是败了,应当如何?” 此刻,苏叶梅与青松他们几个皆是沉默着,周围僧俗也是一同沉默。良久,终于有人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沉不住了,近前一个年轻武僧开口问道:“各位主持、大师、大侠,这‘金银线’究竟有何厉害,他们不是被苏女侠击败了吗?若是还有与他们相当的高手前来,有苏女侠在,我等再一拥而上,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吗?” 玄缘大师叹息一声,对那个年轻武僧道:“看你年岁尚轻,想来也没有下大洪山多少次吧?” 那年轻武僧答道:“回大师,贫僧只下过两次山。” 玄缘大师道:“你没听过‘金银线’的名头也是正常,可以这么说,我加上灵感方丈、应缘大师、金光大师、观林大师还有这位青老前辈,几人一起也不是‘金银线’其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闻言,周围僧俗俱是面露惊讶,五位佛门高手加一位武林名宿前辈都不是对手,这“金银线”究竟有多厉害?那击败“金银线”的苏女侠又是有怎般实力? 第九十七章 推佛现道 观林大师接着道:“江湖上凶明鼎鼎的杀手都为折花会所驱策,这般高手,折花会之中还有几人,或是几十人,上百人?此回来攻我大洪山便有两个这般的高手压阵,是不是还有更多?或者还可以随时调来几个这般高手?我们并不能知晓。” 这时灵感大师忽然发问:“苏女侠,柏桐山那边可会有增援前来?” 苏叶梅道:“他们大战才结束,也要一段时间巩固防御,向他们求援怕是不行了。” 几个老和尚面面相觑,最后,灵感大师开口道:“不知苏女侠可有办法应对?” 苏叶梅道:“天时地利人和我等皆不占,久持不利,只有撤,撤往柏桐山,与柏桐山众位道长联结防御,这般才有胜机。”顿了顿,又接着道:“诸位大师,大洪山可有隐秘的撤离路线?” 灵感大师陷入沉思。而其他几个老和尚则是相互看看,交谈几句,最后都是摇摇头。 应缘大师道:“这大洪山怕是没有什么地方符合要求。” 青松见灵感大师此刻仍在沉思,问道:“灵感大师可是想到了什么路线?” 灵感大师道:“就在这大弘宝殿下,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大洪山下。” 一语惊众人,周遭僧俗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这大弘宝殿下居然有密道?我来了不止一次,怎的不见异状?” “若是下边有密道,我这天天在殿上打扫,怎的没有发现什么机括啊?” “若是下头有空的,那踩上去声儿应该不对啊。” ...... 在周围议论纷纷中,灵感大师道:“这条密道便在大佛底下。”说着,指向右手边那尊丈许高的大佛,接着道:“平日密道口被大佛压着,自然没人发现,而且密道深入地下数丈,踩上与实地无异,一般情况下,根本无人会发现。老衲也是从敝寺上代方丈口中得知,这个密道乃是敝寺初代方丈暗中主修,为的就是在如今这般情况下,可以让大洪山保住最后一丝香火传承。” 观林大师忽然黑着脸,问道:“灵感方丈,有密道这件事为何先前不说,非要等现在才道来?若是有那条密道给我们撤离,我等就算出逃狼狈,也不必像现在这般死伤无数了。” 灵感大师闻言,不由一叹,低声念叨着:“罪过,罪过。” 苏叶梅问道:“方才大师犹豫,可是走这密道有什么问题?” 灵感大师“嗯”一声,道:“确实,我洪山寺于宝历二年所建,距今百载,初代方丈主修的密道如今也是因无人使用而年久失修,也不知这条密道还能不能用的了。” 苏叶梅看向灵感大师口中所说,压着密道的丈许高大佛,道:“大师,这密道能不能用要看过才知道,我且先将这尊大佛推开看看。” 灵感大师闻言忙道:“苏女侠不可,这大佛通体以铜铸造,有上三千斤重,一个人强推恐怕会反伤自身呐。” 苏叶梅没回头,答道:“且看我的吧。”却已拨开人群,朝那尊大佛过去了。众人纷纷退让。那大佛正对殿门,苏叶梅来到它左手边,道:“我把它往右边推。”说着,将惊仙挂在腰后,双手抵上大佛,正待要推。 却见青松、灵感几人匆匆赶上,青松道:“苏女侠,还是凑上几个人合力推吧,这般可是会伤及自身的,况且你还有......” “我一般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苏叶梅打断他道。随即,运起“三随大法”,加注力道在全身上下,屏气凝神,发力。 周遭众人见状,不敢打搅,也都屏住了呼吸,静看苏叶梅施为。 时间推移,力道增加,脚蹬裂地,大佛欲动。只闻“格格格”一阵沉响,大佛底部摩擦地面,推出一圈灰尘,便是被苏叶梅生生推动了! 大佛有三四千斤重,地面不算光滑,要推动这大佛,手上至少要有上千斤蓄力,脚下对着地至少也要使得出与大佛同等重的力道,苏叶梅如此推动大佛,说明她已完成上述条件。就算是当初胜了她的戴文飞,也不敢说自己双脚可踩出数千斤力道,更何况,是在场这些僧俗? 众人惊呆。青松尚还好说,他早就见到过苏叶梅出手,明白她实力非凡,只是不知她可以使出这般大的力道,一下子便回过神来。可那些和尚们和青松所带来的弟子,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心里想着:“人居然可以使出这般大的力道?” “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能耐?” “听别人说她是戴文飞的女人,当真般配。” ...... 在众人惊讶中,苏叶梅已将大佛推开,露出地面上一圈干净位置,只见此处因大佛久年不动,灰尘不染,与周围地板相比显得白亮些,只是不见一点儿密道口的样子。 苏叶梅推完大佛,走向青松几人那边,朝被移出来的空地伸手一引,道:“看,我这不是推开大佛了吗?” 青松几人已然回过神来,灵感大师笑道:“苏女侠神功盖世,当真是女中豪杰。”其他几个老和尚也是称赞附和。 青松比较实务,问道:“灵感大师,不知这密道该怎么走,怎的不见入口?” 灵感大师转向那圈空地,道:“密道存在和开启密道之法,由敝寺历代方丈口口相传,只是除密道入口明确是在大佛之下,那开启之法却是藏在五个字中。” 苏叶梅忙问道:“是哪五个字?” 灵感大师面露难色,犹豫道:“说来这五个字也是不该出自我佛门中人口中,实在不敬佛祖。”顿了顿,又道:“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这般瞻前顾后了,苏女侠,这五个字是‘波洵杀如来’。” 此言一出,众僧皆惊,没成想这五个字竟是如此狂放。波洵又称魔罗,佛经典中常作“魔波旬”,专搅如来佛及其弟子修行,可以说他是佛之敌。他又是专门斩除世人性命与善根的恶者,故而又称其为魔。而如来乃佛中至尊,向来受僧者敬仰信奉,灵感大师道出的这“波洵杀如来”五字来,却是惊诧了众僧,他们都在想着:“大名鼎鼎的洪山寺怎的会流传这这么一句谤佛之话来作为秘辛呢?” 灵感大师道:“这句话,由我洪山寺历代方丈流传,这不单单是用来记录开启密道的方法,更是初代方丈所言的一句谶语,这五字,自然不是其字面意思,想来另指有其他,只不过我洪山寺历经数代,却无人能领悟初代方丈的谶语所指,就连如何开启密道的方法也没有参透出。现如今众人聚集,老衲也便说了,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且不谈谶语,就说这开启密道的方法,一个人想不出来,难道这么多人一起想还想不出来吗?” 闻言众人皆陷入沉思,他们如今考虑的不是谶语所指,而是依灵感大师所言要从“波洵杀如来”五字中想出开启密道的方法。 一个武僧道:“不如直接以巨力砸开地面,如今有苏女侠在,这等事自然是轻而易举。” 灵感大师摇头道:“不妥,密道年久失修,也不知其中情况如何,若是贸然将地面打碎,密道塌了该如何?若是整个大弘宝殿塌了又该如何?” 听了灵感大师两个反问,那武僧挠挠光头,答不上来,闭口继续沉思。 又一武僧道:“用铲子之类的东西刨开如何?” 灵感大师道:“倘若其中有机括,被刨坏了该如何?” 武僧不答,与先前那个一样沉思。 青松叹道:“若是有精通机关的巧匠来相助,方才那位师父说的法子也可试一试。”顿了顿,又道:“我倒有个法子,用可以腐蚀地面的毒液将这地板除了,一层层来,如此,若是其中有机括倒也不容易损着了。” 灵感大师摇摇头,道:“这大洪山野外倒是有些毒虫,可又有哪个有这等毒性的?老衲在大洪山数十载,却是没有见到过。” 又一名武僧道:“不如从旁侧挖下去,再看看如何打开密道入口。” 灵感大师道:“这般也有可能损到机括。” 这时,苏叶梅忽道:“各位,你们这般胡乱猜测,怕是已经脱离那五个字的提示了。到时候会是越猜越离谱,时间也耗得越久,恐怕我们已经来不及撤离了。” 青松看向她,问道:“不知苏女侠有何高见?” 苏叶梅指着大佛,向灵感大师问道:“大师,这可是如来佛的雕像?” 灵感大师点头道:“不错,这便是世尊如来。” 苏叶梅走到如来佛像正面,却见如来右手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结出无畏印,左手以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结出与愿印。面上和蔼,却令人心生肃敬。苏叶梅问道:“大师可知这佛祖结的是什么印法?” 灵感大师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右手乃无畏印,表示佛为救济众生的大慈心愿,据说能使众生心安,无所畏怖,所以称无畏印;左手乃是与愿印,表示佛能给与众生愿望满足,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实现之意。两印皆具有慈悲之意,所以二者往往像这般配合施展。” 苏叶梅道:“看来,那五个字要和这两个印法联系起来了。” 灵感大师问道:“此话怎讲?” 苏叶梅道:“按照大师的解释,这两个印法,象征着佛祖的大无畏、大慈悲,既然如此,那五个字里‘杀如来’这三字是要将这铜佛金身毁去了。” 众人闻言,大惊,窸窸窣窣议论便要起来,灵感大师赶忙以内力喝了一声:“肃静!”众人住口,灵感大师对苏叶梅又问道:“苏女侠所言,可是对这毁佛像之责,佛祖以此两印法示下不予追究之意?” 苏叶梅道:“不错,要打开密道,毁佛像势在必行。” 灵感大师又道:“那前两个字‘波洵’又作何解?” 苏叶梅道:“便是要看大师您说的,这五个字所关联谶语了。” 灵感大师闻言,忽地自顾自呢喃起来:“波洵是大自在天魔,是罪恶、杀戮之象征,‘杀’之一字,有毁灭意向,而如今,最后的‘如来’二字,所能关联的只有眼前的佛像......”他看向世尊佛像,好似魔怔了一般,不断呢喃着:“眼前的佛像,眼前的佛像,眼前的佛像......” 众人见状,以为灵感大师是精神出了问题,正待要去止住他念叨,他却忽地双目流泪,双手合十,低头颤声道:“我佛慈悲!” 苏叶梅问道:“灵感大师可是想通了哪些关窍?” 灵感大师又念叨了三声“我佛慈悲”,才看向苏叶梅道:“感谢苏女侠助贫僧解开洪山寺百年之惑。” 苏叶梅拱手道:“不敢,这是大师想出来的,我不敢居功。” 灵感大师道:“若不是苏女侠给我提供了一个方向,这答案,贫僧也不会想出来。”随即向众人道:“开启密道之法,老衲已有头绪,第一步,便是破开佛陀金身。”说着,一手指向铜佛。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不管是洪山寺的僧人还是其他寺院的僧人,亦或者是青松等一众四象迷仙宫众人,皆是议论起来:“世尊佛像,已随洪山寺建成有了百载岁月,怎可说毁就毁?” “灵感方丈可是分析有误,这佛像怎可轻易破开?” “怕是佛像之中藏有什么秘密吧?” “无论如何,佛像不可毁!” ...... 灵感大师听得周围百嘴百舌吵作一团,你说的有理,我说的不差,哗然就快要变成了争论,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僧也作势要打起来。他叹息一声,鼓动内力高声道:“静一静!” 众人议论被这一声打断,尽皆看向灵感大师那边。 灵感大师指向佛像,解释道:“世尊之像,结出无畏印和与愿印,这便是意味着世尊示下,可以其金身,为我等谋得生路,救我们性命,而今‘波洵杀如来’五字,又有毁此佛像之意,此非应了因果谶语?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毁金身已是势在必行!” 众人闻言,不再言语,已然默认灵感大师做出的决定。灵感大师又道:“现下,只剩‘波洵’二字未能解开,不知在场诸位有何高见?” 苏叶梅道:“我有办法。” 众人看向她。她举起手中惊仙,道:“此刀煞气奇重,其来历也是沾了不少人命,正可应了波洵之恶和杀戮,以此刀破开佛陀金身,正好应了‘波洵杀如来’五字。” 青松道:“苏女侠,可否说一说这刀的来历?” 苏叶梅道:“此刀名为惊仙,原是百年前‘人屠天君’手中的凶剑‘除秽’......”随即,她将她所知道的有关惊仙故事娓娓道来,在场听者,或有惊讶,或有赞叹,或有伤悲,或有暗骂,表情各异,褒贬不一。 听完故事,灵感大师点头道:“苏女侠请一试。” “好,我这便上。”苏叶梅走到大佛面前,按刀左胯,直勾勾看着大佛,道:“诸位让开。” 众人闻言退让,灵感大师忽地又道:“苏女侠,‘毁’字你可要把握好了。” 苏叶梅道:“我自由分寸。”随即收敛精神,集中,准备出刀。 苏叶梅方才推开大佛,尽显雌威,众人已然明白了她的实力是如何的,眼下见她要一人劈毁大佛,心中有几分期待,几分无奈,几分悲悯不舍,却无一分怀疑。 只见苏叶梅手中惊仙缓缓出鞘,她没有聚式,但是她手中的惊仙却帮她聚拢了无边煞气,为她造出了一股势! 第九十八章 初代方丈 周遭众人见状,无不惊骇,先前听她讲述惊仙来历,知道此乃唐天江弃兵,几经辗转,其中煞气已十不存一,他们便不以为然起来,这十不存一的煞气又能有多少?然而,现实情况却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震撼,刀没有全然出鞘,煞气已呈无边之势,席卷全场,教人如同身临惨烈战场,面前便是尸山血海! 惊诧震撼间,许多人不禁暗想:“十分之一的煞气便如此恐怖,那当年‘人屠天君’唐天江持此武器时,那煞气又是造出了何种绝顶威势?” 众人心思百转间,苏叶梅已将惊仙抽出,刀身雪亮,闪闪晃眼,只是似有若无的,刀身周围围绕着一圈圈的黑气,好似那就是刀中煞气所聚,看着便教人惊心。她右手握刀,横收到后头,左手在前;左脚跨前一步,右脚在后蓄力待发;聚气凝神,催动“三随大法”。随即,一步跨前,猛然一刀斩下! 只见刀芒闪烁粉红光彩,急如流星,快过闪电,光影电掣,电光石火,刀,斩在大佛身上! “咚”一声,不似一般金属撞击之声,没有金属交击后的火星四溅,却似圆木撞钟,声远悠扬,沉沉浑浑,如似带着无边佛韵,沁浸人心。 众人问声,皆有此感,心神荡漾,好似直见世尊亲临,不少僧人心生崇敬。灵感大师最为激动,心想:“这种声音非是凡响,我如此解读那五个字却是对的!” 下一刻,苏叶梅的刀并没有将大佛劈作两半,如她弄出的声响一般,这一下就好似用木头敲击在上边,瞬间,佛陀金身光芒万丈,“咔咔咔”地,猛然碎裂,分作无数碎块,与炸散烟尘一起激射四方! 方才,苏叶梅虽用的是一斩,但早已用三随内力附在刀身之上,使其所斩出的一击,却如用棍式武器敲出来的一般,所以才有那一声如钟鸣一般的响动。依照“波洵杀如来”五字的提示,必须要佛像四分五裂,如此才附和“杀”字中的毁灭之意,假若只是将佛像斩开,那么,藏在佛像里的物件就有可能会出不来或是被一斩斩破,最后解密失败。苏叶梅早先便想到这一茬,只是未能确定,后来灵感大师出言提醒,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动手去做,果然,一击成功。 面对四散烟尘、碎块,苏叶梅哼了一声,三随气罩撑起,当下飞来异物,剩下许多散向八方,落到数丈外,“扑通扑通”落地,所幸众人退开得早,无人受伤。 眼下众人只等烟幕散去,看看铜佛破开之后究竟现出了什么。 下一刻,却见金芒万丈更甚之前,穿透烟幕,刺眼夺目。烟尘散去,却见一枚金灿灿、晕晃晃的金属碎片飘浮半空,散发着浩然正气,初见一眼,便教人心生憧憬、敬畏,不敢造次。 面对如此奇异的一幕,众人又生出惊诧,这枚金属碎片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这个金属碎片来历的人——苏叶梅此刻心中竟是搅起轩然大波:“这不是‘英雄剑’的碎片吗?!怎的会在此处?!这枚碎片在此处,必然是洪山寺初代方丈所为,这洪山寺初代方丈又究竟是何人,竟然,竟然能将‘英雄剑’的碎片找到,还将它藏在这大佛里,他究竟有何等能耐?!”心中掀起的波浪更甚周围人,但是她却强压激动,心想:“曾听师父说,当年‘英雄剑’降世,引得高手辈出。为争夺此剑,武林掀起了十余年血雨腥风,最后此剑几经周转,落到了东海里,又被‘魔君’魏舍常找到。谁知宝剑有灵,竟一分为二,魔君只得了其中之一的枭魔刀,另一柄仁勇剑自行寻主,落到了‘人屠天君’唐天江的手里,之后‘枭魔大战’天君与魔君对决同归于尽,刀与剑也碎裂四飞,不知所踪,百年几乎无人找到。‘千面神君’风莫悠找到一枚,‘飞镜奇君’勾陈鸿找到一枚,‘忠义贤君’黄邦宁得过一枚,师父他老人家找到一枚,他们无一不成武林巨擘,如今这宝物就在我面前,我怎能不要,去见飞哥送他这个也好......”眼下她已是生了将这枚碎片据为己有的心思。 其实,这片英雄剑的碎片准确的说是从仁勇剑上分裂出来的。英雄剑分裂作仁勇剑和枭魔刀后,剑色金黄,刀色银灰,象征两者并存,却又两相对立,恰合正邪并立而双分,圣魔共存而对立。这片碎片色呈金黄,正合仁勇剑之色。 百年前,仁勇剑自动寻主,找上唐天江,而苏叶梅手中的惊仙又曾是唐天江的武器,刀与剑皆是沾染上了天君的气息,她苏叶梅用惊仙这么一劈,便是引动了刀与剑因气息而产生的联系,两者发生共鸣,从而引得仁勇剑碎片金芒万丈,否则,若是苏叶梅以其他无关的武器打破佛像,那么这仁勇剑碎片多半会随众多碎块一起,散射四方,对那五个字的解密,多半又会是进入死胡同。 苏叶梅忍下直接伸手将碎片拿来的冲动,转而向灵感大师问道:“大师,接下来该如何?” 灵感大师虔诚念了声佛号,道:“我佛慈悲,初代方丈一语成谶,诸般因果循环,一切皆有缘法。这佛像既由苏女侠破开,自然接下来的动作与苏女侠有关,女侠且拿了那块碎片,看看会出现什么状况,倘若有危险,我等众人自然齐心相救。” 青松等几个周围数得上号的高手也是应答附和。 “那我便取了。”苏叶梅转向那碎片,忍着激动,心想:“看来众人皆不知这枚碎片的价值,如此不取更待怎般?”当即伸手取拿那个碎片,谁知刚触到一丝,便一阵冲击直击精神,如白墨入水,叫她心神恍惚,脑内一片空白。 这一瞬间,她的意识好似被那点白墨带着,进入了某个空间夹缝之中,不知是什么三十三重天外天还是什么波洵大自在天,总之意识化作与她一般无二的人貌,站在一个纯白的世界中。 苏叶梅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心神恍惚间便来到了这里,当下不知所措,正自东张西望。 这时,却见她身前出现一个身着月白僧袍、满面皱纹、银须飘飘的老僧。她见到此人,联想到自己触碰到的英雄剑碎片,再想到这英雄剑碎片与洪山寺初代方丈有关,不由脱口而出:“你可是洪山寺初代方丈?是你将我弄到这里来的?” 那老僧双手合十,淡然一笑,道:“看来女施主便是老衲等来的有缘人了。施主所言不错,老衲便是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施主之所以会来到此处,乃是老衲以二十年阳寿为代价,施展秘法‘源空域’让有缘激发并触碰到那枚仁勇剑碎片的人的意识来到这处夹缝中,施主应当是碰到了那块仁勇剑碎片吧?” “有缘人?本苍?‘源空域’?意识......”数条信息一下子进入苏叶梅脑中,让她的思绪不由地被搅浑了一下。 本苍又道:“老衲在百年前曾领略七君风采,七位不世奇雄盖了多少英豪风骚,老衲也是那被七君光芒所掩盖的人。” 苏叶梅理清了思绪,闻言,讽道:“自比英豪,大师可是出家人呐!” 本苍只淡然一笑,道:“当时高手辈出,却无一及得上这七人,但是能紧追上七人步伐的也不在少数,虽说对于整个武林来说只是凤毛麟角,但也有几十人,老衲不才,便是其中之一。” 苏叶梅笑道:“这数十人里,有人陨落,有人匿迹,有人退出,有人傲到现在,怕是只有前辈这一人活得像这般吧?”她所指,乃是本苍活在这源空域中上百载之事。 本苍不置可否,接着道:“百年前的枭魔大战,乃是江湖上少有的一场惨烈战斗,天君持仁勇剑,魔君持枭魔刀,双方对峙之威,便叫周遭二十几个先天高手难以靠近。老衲曾被魔君所擒,最后又与那二十几位先天高人一同被天君救出,为报大恩,也为除武林大祸害,我等便一同参加了那场大战。” 苏叶梅生性好斗,听得这故事精彩便赶忙追问:“然后呢?” “呵,”本苍惨然一笑,道:“说是参战,其实我等二十几人起初也只有能力在外围掠阵,根本插不上手,天君和魔君得了神兵利器之后,随手一招便可重创致死在场任何一人,我等不能,也不敢靠近呐......那时的场面,说是毁天灭地也不为过。战场是在昆仑藏域那边的一处山岭,两人交战的余波便可荡碎数里开外的山峰头,那处战场,也因他们的战斗从山岭变作盆地......我们只敢在数里开外观望,就连掠阵也算不上。” 苏叶梅问道:“两件神兵,真有这般强么?天君与魔君若是单独出手,不算神兵之威,对上你们二十人怕也是讨不了好吧?” 本苍点点头,道:“确实,不必二十,只要十人一起上,稍加配合,他们也是必败无疑。”说着,他摇摇头,又道:“可惜,他们有神兵相助。” “后来呢?”苏叶梅又追问。 本苍道:“大战持续七天七夜,最后两人战得两败俱伤,气空力尽,正到了休息回气之时,我等便一个个冲上去,希望消耗多一些魔君的气力,为天君谋取胜机。”先天高手体内气息自动运行着大周天流转,内气生生不息,真气源源不断。可是,若是要打起来,内气、真气的消耗便大过体内大周天的自行补充,一场大战最后,先天高手也有可能气空力尽。而天君和魔君之所以战了七天七夜方才气空力尽,是因为他们气息绵长,内力修为深厚,这般情况,就算是先天高手中也少有。 本苍继续道:“二十几人冲上去,活着被打飞的只有八人,这八人中有老衲、‘逍遥仙君’潘逍遥、‘飞镜奇君’勾陈鸿、‘灵翾谷主’营华山、青崖家的青崖莫笑、平安客栈老板罗酩、少林寺‘扫地神僧’虚默还有丹家琴圣丹晔,呵呵,死伤十几个先天高手,也终于拖慢了魔君的回气速度,虽说只拖慢了一丝,但也足以让天君多得了先手发招的时间。天君先手发招,魔君只能后手招架,输了半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刀剑俱碎,天君与魔君在光芒万丈中同归于尽,死无全尸。那一战最后,也使山岭被打成了盆地。” 苏叶梅听完,心想:“当年那一战竟然如此惨烈,那八个活下来的人里,师父、奇君的名号至今如雷贯耳,平安客栈和丹家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气,也就是少林寺和这本苍自家洪山寺没落了,还有灵翾谷销声匿迹......嗯,想不到师父和大师姐会参加此战,看来大师姐的岁数也有上百了......可是师父既然看起来与魔君是敌对,为何又要我嫁给魔君的后人呢......奇怪,为何本苍所说的人中没有‘忠义贤君’黄邦宁?自来便有他侠义无双,疾恶如仇的传言,他没有理由不参加这场大战,怎会没有他呢......” 本苍忽地发问:“你可是有在想,为何我提及的人中没有黄邦宁?” 苏叶梅点头道:“不错。” 本苍道:“黄邦宁没有参加这场大战,他在之前众高手被擒的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受众人所托,逃走将事情昭告天下。众高手被擒那一战,魔君是设计秘密进行的,他是想要将众高手擒下后,再将我们身上每一丝价值榨干,然后再派其他高手冒充我等,控制江湖门派,进而操控整个江湖。呵呵呵,然而天道昭彰,岂容他这邪魔作祟?最后还是将他除了!” 苏叶梅闻言,思量片刻,摇头道:“你所说这些真假难辨,这般多江湖秘辛,疑点重重,没有确凿证据,我可不敢尽信。” 本苍道:“不必你尽信,我只是让你知道关于老衲的一些事,信与不信,全在你。老衲希望有缘人能帮忙做一件事。” 苏叶梅秀眉一挑,问道:“什么事?” 本苍道:“百年以前,枭魔大战方毕,正道大兴,将蚀月魔教逐出中原,老衲也在洪山这边组织创建下洪山寺。可没过多久,折花会、劫月教相继崛起,‘忠义贤君’坐化,忠勇仁义山大举涉入江湖争斗,呵呵,江湖又不得安宁了,方除了一个大魔头,接着便是三足鼎立,风雨不断呐!倘若邪君、奇君、仙君、神君也参与进来,那么江湖又是该兴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呀!” 苏叶梅闻言皱眉,道:“大师,我不知该说你是消息闭塞也好,还是孤陋寡闻也好,你可知折花会背后便是‘飞镜奇君’勾陈鸿,劫月教背后便是蚀月教?蚀月教还有一个高手叫‘熊林’曾城呢!” 本苍闻言,笑道:“看来女施主也是掌握了不少江湖秘辛了?呵呵,其实老衲也知道你所说的情况,不过只是想先说些表面的东西给你普及一番。”他神情一变,肃然道:“从这些种种,老衲可以感觉到,魔君可能没死。” 苏叶梅闻言一惊,道:“魔君没死?你的意思是这百年来,江湖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忽地她又觉得本苍说的话有些异样,道:“不对,百年过去了,你在这源空域出不去,你们洪山寺也不会给你传递消息,你是怎么知道这般多的?” 本苍道:“源空域秘法奥妙无穷,这百年来发生之事,我也可以此秘法获知一二。”顿了顿,又道:“那时候,三大势力纷争不断,大唐天下又是藩镇割据,江湖、武林、中原,血雨腥风,比比皆是,这时,却横空出世一个高手——‘隐帝’。” 苏叶梅道:“这隐帝我知道。” 本苍道:“‘隐帝’名叫韩半天,老衲与之交过手,那人透露了名字。交手间,老衲便感他武功很高,不在当年魔君之下,气度也是不凡,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事后,老衲将他与魔君联系起来,感觉隐帝与魔君在武功上竟有三分相似,这便让老衲生疑,当年魔君真的死了吗?隐帝与魔君又有什么关联?但是没有证据,老衲也不敢断定。数年后,隐帝将三大势力纷争终结,老衲欲去寻他,却是不见踪影。老衲心中疑虑更甚,思量许久,最后决定,不管魔君是否还活着,不管隐帝和魔君的关系是如何,以二十年阳寿为代价施展佛门秘法‘源空域’,以求探知江湖局势,等待有缘人前来,通知其江湖秘辛,为武林同道出一份力。”他向苏叶梅微笑道:“而施主你,便是那有缘人。” 苏叶梅问道:“我是有缘人便帮助我吗?若我是个坏人又当如何?” 本苍微笑道:“无论正邪之分,佛论‘缘’字,施主在老衲这里所得到的是‘因’,未来因这些所得而要面对的便是‘果’。” 苏叶梅眼睛一转,道:“从你这里所得?我可以得到什么?” 本苍道:“一些老衲所知的江湖秘辛和作为一个武林前辈的指点。”他注视着一会儿,道:“我观你精神不佳,内含暴戾,可是身边有什么凶物影响了心神?” 第九十九章 真真假假 苏叶梅又问:“观我精神?在这儿?” 本苍道:“不错,此源空域乃精神寄托之地,肉身不可入。而精神在此,则会幻化原主肉身模样。老衲看你如今的身躯似有透明现象,且眼含暴戾,故有此断定。” 苏叶梅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果然有透明的现象,只见她张开的手掌中,掌心纹路似有紫黑之气缓缓冒现,她又再细细看去,好似可以透过掌心看到脚下。本苍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苏叶梅已是对他信了七八分,眼下又有这等提醒,自然对他又添了几分信任,问道:“本苍前辈可有什么治疗方法?” 本苍道:“可否先告诉老衲施主手中凶物为何?” 苏叶梅随即将有关惊仙的一系列事情说出,只不过隐瞒了她与魔君、神君和师父仙君的关联。本苍作为百年前便声名赫赫的先天大搞手,对于与他同时代的天下七君必然十分敏感,若是一个说漏嘴“仙君要弟子与魔君后人结姻”,那本苍多半会对苏叶梅心生警惕。再者,依照本苍所言,潘逍遥曾参加过枭魔大战,可为何她苏叶梅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这件事,反而还让她嫁给魏舍常的后人,其中曲折关窍自己还未弄明白,又岂能为外人道也? 本苍释然点头,道:“这当真是缘,施主若无此刀,怕也是进不了这源空域。此刀乃是天君弃兵,煞气深重,虽因重铸而煞气有所消减,但也不是先天未及之人可以长时间承受得了的,潜移默化之下,对持刀之人的心性必有巨大影响。想必,施主今日已是生出了好杀之念了吧?” 苏叶梅登时回忆起近日种种,杀死四鬼等那二十几条人命,却无一丝异样,深感体会之下点头道:“确实,我近日变了很多。” 本苍道:“其实施主你受到的影响并不太大,只需从源空域出去后,找时间运功一番,引动内气走上一个大周天,将煞气聚拢到丹田一处,以部分内力将其压制,这般便不会影响到心神。待找着机会,便以这些煞气运使招式,即可将煞气排出体外,对身体再无半分影响。不过,最好从你手中的惊仙刀上将那些煞气导出去,这般可以轻松些。” 苏叶梅点头道:“大师的话,叶梅谨记。”此刻,她已信了本苍九成。 本苍又言:“施主原本的来意,是要知晓洪山寺密道打开之法,现在老衲便告诉你。”随即,便将开启密道之法告诉苏叶梅。事情讲完,他又道:“老衲还可以给你一些武学上的指点。”说着,右手摊出,掌心朝上平摆着,掌心之中凝聚出一团枣核般大小的光球,又道:“这是老衲所能给你的武学指点,以这记忆光球的形式给你,待你退出源空域后,它会储存在你的心神之间,用与不用,弃或保留,全在你一念之间。” 苏叶梅看着这般奇异光景,心生好奇,想到:“将记忆揉搓成光球?这等奇能倒是前所未见。”问道:“这是源空域的奇能?” 本苍点头道:“不错,时间仓促,这源空域也支持不了多久了,老衲没有时间再慢慢指点你了。只希望施主运用从此处所得,为武林,为天下苍生谋福,阿弥陀佛。”说着,将光球掷向苏叶梅额心,随即双手合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苏叶梅受了光球入体,只感一阵清凉,此刻她在源空域中,身体只是意识精神的化现,光球从她额心进入,便是直接作用在她精神上。那光球便如清流一股,细雨一滴,将她的意识精神滋润了一番,感觉身上的杀戮煞气消退许多。她还感觉意识中出现了一个光球,那光球显然便是本苍给她的武学记忆,只要她愿意,便可打开光球,感受本苍给她的指点。她不由想到:“他这般对我真心付出,又怎会是害我呢?他帮助我这般多,虽说是为了让我为武林出力,可他却也是给了我诸多恩惠。这般多的恩惠,我又该如何报答?我又警惕他这么多做什么?他也不会有恶意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花了二十年阳寿,只怕用这源空域与我会面一番便要圆寂,我该答应他。”随即俏脸露出坚定神色,道:“我会的,若是魔君真的没死,而是藏起来要再祸害武林,我一定会揭发他。”此刻,他已经十成十的相信本苍了。 本苍含笑,道:“好了,时间不多了,施主快退会身体里吧。” 苏叶梅看看周围,问道:“我在此呆了有一刻钟了吧?” 本苍笑道:“不错,确实有一刻钟了,不过在外头看来,你只是愣神了一瞬而已。源空域里若是只有老衲自己一人存在,便可随意调节时间流速,让老衲可以近乎达到永恒,可若是引了外人进来,那么此处便离崩坏不远了,施主还是走吧。”随即一挥手,无形力量包裹住苏叶梅。 苏叶梅躬身拱手一礼,道:“晚辈告辞。”随即,意识神经化作的身影极速坍缩,化成一个光点,即刻消失。 看到苏叶梅消失之后,本苍捋了捋胡须,呵呵呵笑起来。此刻,他的笑,不再与慈悲佛者有任何关联,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一丝戏谑,一丝敬佩,一丝期待。而他的内心,也是如他眼神中所闪过的一般,心思电转:“好啊好啊,魔君的开天大计更进一步,便要实现了......这叫苏叶梅的小娃娃虽有警惕,却也是心思单纯,我这大篇大篇的话,九成的真,一成的假,你如何识得......魔君神机妙算,便算得这小娃娃前来,哈哈,自愧不如......呵呵,也不知开天大计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当真想看看......”随即,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怅然,轻声呢喃:“可惜,老衲真的没有时间了......”他抬起右手,低头看了看,却见手散成烟,化光而去。 只见,本苍全身上下如冰升华,化作白光,消散无形。 ...... 源空域之外,时间只过去了一瞬,众人只见那块碎片一被苏叶梅碰到便飞窜钻入她脑中,奇快无比,教人反应不及。 见状众人一惊,又见苏叶梅忽然愣神,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以灵感大师为首的几人立马赶上前去,要搭救她。 这时,却见苏叶梅忽地举手示意众人停下,道:“我没事。” 众人这才稍安,站定下来。灵感大师犹担心问道:“苏女侠,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苏叶梅以手扶额,闭目道:“由我滤清一下。”众人不再言语。 苏叶梅回忆着在源空域里的一切经过,根据本苍说的那些话,对她往昔的经历,产生了疑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苍大师又给了我这么好处,必然不会害我。据他所言师父和大师姐曾参加枭魔大战,显然与魔君是敌对关系,为何还要让我嫁给魔君的后人,就单凭一个承诺吗?劫月教源自蚀月教,背靠整个蚀月教和魔君,若魔君尚在,这劫月教又为何会轻易被折花会所灭?少林寺与洪山寺,一个是出过先天高手,一个是由先天高手所创,同为佛门,虽没落下去,但这两个势力的底蕴又还有多少?柏桐山与大洪山并称佛道双山,柏桐山会不会和大洪山一样有这般底蕴?还有......”心念电转,思绪如麻,她也是理不清,转而回想起本苍告诉自己的开启洪山寺密道的方法,心下较定,当即对众人道:“我已掌握密道开启方法。” 闻言,众人皆是欣喜。苏叶梅指着那块干净空地,又道:“这处地砖之下有个机括,机括被一种叫做‘黑白泥’的土封住。此土由南海白橡胶和东北黑土混合熬制而成,欲风便干,长年累月下来,已然坚硬如铁,若是贸然砸开,必然有损机括。” 灵感大师道:“阿弥陀佛,看来先前谨慎算是对的了,还请苏女侠道来解决办法。” 苏叶梅道:“此土所成之石,便如蜡烛一般,遇热便化,其化成的浆水,欲石则渗。待会儿我催动内力,弄热它,待黑白土化浆渗完,拿开上头的地砖便可。” 苏叶梅所言奇异非常,在场众人哪能常见?众人当下个个点头赞妙。 青松忽问道:“这等讯息,苏女侠从何得来?” 苏叶梅道:“便是方才那片碎片里。”随即,她便将在源空域里遇到本苍一事说了,只不过没有将本苍说的所有东西道来,只是讲了关于密道的那部分。 即使如此,也让众人暗暗称奇,本苍大师牺牲自己,损了二十年阳寿,只为道给众人生路开启之法,叫众人得以脱身,这等慈悲之心,这等大义之举,这等先见之明,如何不教人动容? 苏叶梅又道:“以内力让石头化浆,我也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若是我内力不支,还请诸位给我续一些内力。” 众人点头。灵感大师道:“苏女侠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苏叶梅随即走向那片白净的地方,刚想俯下身子以手触地,遍及想到:“我何不借此机会,将一些煞气导出去?”随即看向手中惊仙,方才将它拔出砍碎佛像后就没有收回去,此刻正好用上。 当即,她以刀尖点地,运使三随内力,在身体里走了一个大周天,将周身煞气拨了一层下来,最后聚到丹田之中。正当她要将那些煞气导出,以惊仙为桥,注到地面上时,却不知,丹田之中的煞气竟有一丝渗出,寻着生机盎然之处,朝着她肚子里方才长得一个月大的胎儿游去! 苏叶梅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一大团煞气之上,没有察觉到这一丝煞气的分离走向,这丝煞气便如蝌蚪般,进入她未成形的胎儿体内,一瞬间,胎儿身周黑气蓬了一下,随即胎儿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对苏叶梅也没有一点儿影响。 下一刻,苏叶梅手中惊仙煞气爆出,方圆数步尘粒无风自散,周遭众人明明只看见苏叶梅在那儿站着,却感觉她好似从沙场上走回来的一般,震撼精神,触目惊心。 苏叶梅操动三随内力隔着地板灌注入黑白土之中,不多时,便感其柔软了几分,好似外干内柔的豆腐一般,有些水弹。再过片刻,黑白土熔出水来,慢慢下渗入周围石土当中。 随着苏叶梅不断催入内力,黑白土也渐渐熔化成水,渗入周围土石,那块地砖下,也越来越空。于此同时,苏叶梅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汗珠,晶莹滑落,沾湿云鬓,却给她那玉颜增了几分憔悴柔美。施展三随大法同时进行收集体内煞气、将煞气注到惊仙刀身、输出内力熔化黑白土,饶是她内气大周天不停运转,内力也是生不熬耗,消损巨大,眼下内力已是不足五成。 灵感、青松几人见状,赶忙要上去给苏叶梅输些内力,可苏叶梅却道:“不必来,快得了。” 众人闻声停步,片刻过后,只见苏叶梅收回内力,使动惊仙碰了一下那块地,只闻“咔啦啦”一声响,那处方圆五尺的干净地板猛然碎裂,却是碎片下落,烟尘扬起,竟是弄出了个大坑洞来。 苏叶梅平复内力,低头朝那坑洞里看去,只见烟尘散去后,坑洞有五尺深,坑洞里黑白交杂,交错乱目,显然是那黑白土渗透后留下的痕迹。她又定睛看去,却见一个黑白色交杂,沾尘带砾的长柄机括竖在坑洞中央。她赶忙摆手叫道:“快来看。” 众人走上去,围着坑洞往下看,却见长柄机括有一尺长,形状奇特,若从正上方看,便如一个马蹄般的“凹”字;若是从侧边看,又如半边鞘,宽度正好可以放下刀剑刃身。 苏叶梅道:“我先下去看看。”随即跳下坑去。 灵感等人在坑上边说道:“苏女侠且看看这机关怎么弄。” 苏叶梅看着坑中机括,绕着走了一圈,喃喃道:“这机括本苍大师也曾提过,可以扭动,但是年久失修,可能会使用不便......”朝上头的人道:“我有办法。”随即挥动惊仙刀鞘在机括平的那端一敲,“啪”一声,便见机括被这一击敲得转动起来,朝着机括上的凹槽所对方向,转压过去。 众人只闻“咔咔咔”机轴转动之响,却见机括压下方向的地面上,有一条一尺来长的凸起,好巧不巧,目测粗细正好和机括的凹槽宽度一般。随即,只见机括压下,凹凸结合,“咔咔咔”的机轴转动之声也戛然而止。 苏叶梅将机括压下后,便身形一动,跃上坑上边来。青松朝她问道:“这般便成了?”苏叶梅道:“静观其变吧。” 众人随即看向下头。片刻后,只闻“哐哐咔咔”不同音色的机轴转动声传响上来,坑洞底下的机括随之而动。那机括如日晷影针,转了一圈,然后随着底部挪移,移向旁侧,却见一个黑幽幽、深不见底的大洞又现,叫众人观之心生惊奇。 灵感大师向苏叶梅问道:“这便是密道?” 青松皱眉道:“这洞深不见底,如何进的去?” 苏叶梅笑道:“静观其变即可。” 只见,在他们说话间,一排石制长梯,在深洞的一侧壁上“咔咔咔”突现,一直向下,好似与深洞齐深,众人见状,更觉新奇。 苏叶梅手一指,笑道:“这般不就可以下去了吗?” 此刻,已有不少人喜笑颜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条密道给了众人生机,他们如何不欣喜?却见灵感大师带头,双手合十,朝苏叶梅深鞠一礼,道:“多谢苏女施主大恩,我大洪山上下,无以为报,还请苏女侠受我等一礼。” 见状,应缘、金光、观林、玄缘也领着众僧朝苏叶梅拜谢,齐声道:“多谢苏女施主大恩。” 苏叶梅赶忙扶起灵感大师,道:“我一个姑娘受不得此礼,诸位快快请起。” 青松笑呵呵领着四象迷仙宫众弟子,又是朝苏叶梅拱手谢礼,道:“我等今日,也蒙苏女侠救命大恩了。” 苏叶梅道:“青老爷子怎的这般?我苏叶梅却也受不起。这密道还没进,众人还未脱离险境,如何谈得上大恩?众人还是先从密道撤离再说吧。” 众人平直身子。灵感大师问道:“苏女侠,我等进了密道,女侠又待如何?” 苏叶梅道:“你们进了密道,只需辨明好方向,一路走下去即可,至于我......”她的眼中流露出战意,“我来断后。” 青松见状,赶忙道:“不可,苏女侠为了消熔黑白土,消耗甚大,怎可再留下来断后?再加上你身怀......若是有个闪失该怎的办?” 苏叶梅轻笑道:“你们若有人可以抵得过我五成实力,便可留下;若是没有,不必管我,下去便是。”随即,转身朝大弘宝殿外走去,众僧给她让出一条道儿来,灵感、青松几人在她后头不住叫道“苏女侠,不可”,她却不闻,一路走出去。 第一百章 再逢一战 见她走远,青松、灵感自知再劝不住她。灵感叹息一声,道:“眼下先安排众人撤下去吧。” ...... 半个时辰后,寅时已到,三百余人进了密道。灵感与青松走出大弘宝殿来,却遥见苏叶梅靠坐在寺门前,倚刀休憩。两人走进,苏叶梅睁开眸子,掩不住神色疲乏,道:“人都进去了吗?” 苏叶梅此前便历经连番战斗,身体又因有孕而状况频频,方才更是为开启密道而输了许多内力出去,说不累不疲,是不可能的。 青松不忍道:“苏女侠,你这般对身体不好,连番大战,又为开启密道而多耗内力,若是再去断后,怕是会有闪失。” 灵感大师看了青松一眼,见他朝自己点头,便道:“方才青居士已与老衲言明苏女侠的身体状况。苏女侠好意,老衲替大洪山上下感激,但还是苏女侠身体要紧,还请苏女侠与我们一同进密道。” 苏叶梅朝他们摆摆手,道:“你们且先走吧,我说好了断后便是断后,我会在撤离时将密道口摧毁,叫折花众无法追上你们。”随即阖目,继续休憩养神。 灵感与青松对视一眼,面带苦笑。青松道:“那就由我二人陪苏女侠你一同断后吧。” 灵感也是点头道:“不错,老衲不才,却也有些除魔本领,可助苏女侠对付折花众。” 苏叶梅闻言,翻眼瞥了他们一下,随即道:“随便你们。”转而继续阖目休憩。 半个时辰前,她将体内大半煞气逼出体外,确实对身体有好处,但没了这些煞气让她对杀戮麻木,她先前因杀了许多人所积压下来的恶心、不忍、激动等心绪,全部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冲击她的心神,让她不住回想起杀人时的场景。接着越是回想,越是加深了对那些复杂心绪感觉,越是这般感觉又越是回想起杀戮时的场景,仿佛一个恶性循环,永无止境。而她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便以出去断后为借口,离开众人视线,来到此处休憩养神,以求平复心绪。 然而,这般复杂的心绪不是随随便便就可平复的,时间过了两三刻钟,她的心绪还是没有平复过来,不得已,只能将身体里一些残存的煞气调动起来,压下那些不良心绪,让自己麻木起来。到了现在,她的心绪才是真正平复,方才真正可以得到休憩。这半个时辰的煎熬,让她心神疲累,身心俱疲之下,却是人颓了,话少了。她不由想到:“看来我还是要找机会修一修心呐。” 灵感与青松听了苏叶梅简短而不客气的话语,心感苏叶梅性情好似大变了一番,却也不好说什么。相视一笑,走到寺门另一端,盘溪坐下,闭目养神。 苏叶梅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他们,继续闭目养神,以待折花众大军。 一刻钟后,折花会大军终于上来了,浩浩荡荡数百人,为首者,正是“金线杀才”施明。他身后人群前,还有五个高手,其中之一,便是苏叶梅没有杀透的襄阳舵主岳常。 之前灵感方丈道出洪山寺里有密道之时,折花会安插在大洪山里的内应便设法将消息传了回去。折花会大军原本打算好辰时黎明之刻,趁洪山寺里的人松懈,再一举攻上,拿下大洪山最后一点儿残余力量,可得到内应传回来的消息,便知事情不对,要提早进攻,以防大洪山众人跑了。又在这时,“金线杀才”施明灰头土脸地回到折花会在大洪山的根据地,将有关苏叶梅的消息传回,更将施华戈的死讯传来,折花会众人,便又改变策略,放走大洪山众僧,集合力量,先对付苏叶梅。毕竟,苏叶梅显然是来支援大洪山的,一切算计,皆是越不过她这道坎,她必然是会留下来断后的。加之大洪山有密道这个消息又是刚刚获知,密道不知通向何处,也难以进行堵截,不如待大洪山众人走后,苏叶梅少了帮手,先将之一举杀了,再通过内应追踪大洪山众人,将他们追杀殆尽。 所以,折花会大军在此刻上来了,由施明领着,走到苏叶梅三人十步开外。 灵感方丈睁眼笑道:“呵呵,看来我大洪山之内也是有内奸的。原以为你们会黎明之时杀来,却不想,我大洪山众人前脚撤走不久,你们便掐准时间过来了。为了覆灭我大洪山,你们真是筹谋颇多呀!” 青松笑道:“折花会手眼通天,探子遍布天下,对付大洪山若是不用上这般优势,他们便是傻了!” 施明不理二人调侃嘲讽,只盯着苏叶梅,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心生怒意,冷冷道:“苏女侠,大敌当前,你就没有一丝认真吗?” 苏叶梅翻眼看着施明,道:“你们不配!”随即起身,缓缓走向前。她身后,青松与灵感方丈也是跟着她缓缓走向前。 施明见苏叶梅走来,神色冷漠,俏脸凝霜,不怒自生一股庞然威势,让他不由心神一颤,不住后退一步,两步...... 而他身后,众人不知所以,见施明后退,他们也跟着后退一步,两步...... 施明身后众人中唯有岳常知道苏叶梅的可怕,他也是后退一步,两步...... 就这般,苏叶梅领着青松、灵感前进一步,施明便带着身后折花众退后一步,一进一退,双方之间始终保持有十步距离。 苏叶梅缓缓前进着,忽地笑了,道:“你看,我进你退,这般胆色,值得我认真吗?哈哈哈......” 施明闻言,停下脚步,心生羞怒,面色潮红,猛然喝道:“上,五个舵主与我对付苏叶梅,其余人结下‘周天星阵’,困杀苏叶梅身后那两个老家伙!”话音刚落,他便冲向苏叶梅,手上舞动,漫天金丝随之幻现狂飙,虎虎生威! 岳常等五个折花会舵主也是各施杀招,一并跟上。数百折花众迅速分好站位,以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方位围上青松和灵感,剩余百十来人在外头掠阵,准备替伤换死。见状,青松与灵感立马退后,让出给苏叶梅施展武功的位置。数百折花众见二人移动,也跟着动作,不让二人冲出包围。双方一同退了数十步远,一直退到洪山寺门里,方才停下。青松与灵感背靠背站着,摆开架势,折花众围着二人轮转一般风风火火起阵,双方没有交手,却冷冷对峙,场面气氛一时凝肃! 寺门外,施明领着五个折花会舵主也是将苏叶梅围在中间,施明正面对上苏叶梅,岳常等五个舵主围在苏叶梅身后与两侧。 只见,那五个折花会舵主中岳常与另两个折花会舵主皆是使拳,摆出拳脚架势,凛凛生威;剩下两个,一人使刀,一人使双钩,看架势,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 施明方才见苏叶梅气势逼人,不由心颤,可以也同时看出了苏叶梅身心的疲惫,心道:“这苏叶梅也不知怎的,竟如此疲惫,正好,如今有帮手在,便杀了你,为我弟弟报仇!”随即狠厉道:“苏叶梅,今日,你在劫难逃了!”当即手操金丝,瞬间成网,铺天盖地成锁,将苏叶梅的动作封死! 同时,五个折花会舵主也一起出手,一时间,拳打脚踢出劲风,寒刀双钩闪厉芒,道道攻击很辣无比,竟直攻向苏叶梅! 苏叶梅面对触身危机,却只漠然道:“看来是可以速战速决了!”随即冷哼一声,三随内力随之引爆周遭虚空! 登时,“轰”一声响,施明舞出的道道金丝被瞬间瓦解。余劲飞顶四面八方,苏叶梅周围六人一齐被震退! 与此同时,洪山寺内,受寺门那声轰响惊扰,战火瞬间引爆。只见,当先围着青松与灵感的四人有了动作,即刻飞扑上去,或使刀或使剑,上挥下刺,左撩右划。青松即刻使出四象迷仙宫独门身法“玄蛇缠龟”,灵转踏步,躲过当头攻势,游走入众敌之间;灵感方丈一抖身上袈裟,内力催发,双手一动,那袈裟便如铁板一块,被他舞出一片丈许大的地儿,叫敌人不能近身。 折花众虽占人数之优,又结阵法锁境,但面对青松之灵巧、灵感之霸道,却也一时无法,只得时进时退,时聚时分,也难找着有效的攻击机会。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洪山寺门外,战斗的情况,却要比寺内激烈许多。苏叶梅冷哼一声震退众人后,当即抽刀出鞘,以惊天威势裹挟无边煞气,飞身斩向施明! 施明身法、速度本就不如苏叶梅,加之先前大战所受之伤尚未痊愈,此刻面对她强势来攻,只得手舞金丝,聚线成网,层层叠叠,绵绵密密,双手一顶,欲要硬接下苏叶梅这一招! “铿”一声,金铁交鸣,惊仙霸气斩在金网上,施明只觉顶上一股巨力压下,直叫他双手、双膝一曲,险些被压垮在地! 施明受压颇重,却也发现,苏叶梅这一刀的力道已是不如第一次遇上时那般强猛了,原先一刀可以直接断他好几层丝线的,此刻却只留在金网表面。他心中想到:“当真天助,今日便是我得报大仇之时!” 正当苏叶梅一刀压着施明之时,岳常等五个折花会舵主也围攻而上,却见使刀的和使双钩的率先杀上来,钩与刀挥舞,银芒乱舞,寒星耀眼,摄人心魄! 苏叶梅头也没回,反手操动刀鞘如棍挥使,“铿铿哐哐”残影舞动,激起火星蹦射,刀鞘穿梭于刀与钩之间,隐现于光与影之隙,无招无式,却招招料敌先机,式式后发先至,叫那二人虽为攻方,却应对得手忙脚乱,支绌尽显。不过三四招,苏叶梅猛然一击,震退两人! 这两人被打退,岳常等三个使拳脚的也接着冲上。一人连挥数拳,激荡风云,猛如山撞;一人抖甩腿功,趋前狂踢,暴烈如风炎;岳常摆出“风掣御龙式”,拳动运招,气灌双拳,蓄势俟机。 苏叶梅旋舞刀鞘,挥甩如盾,水泼不进,只这一式,轰退两人,下一刻,却见岳常飞身出拳。一拳,打在苏叶梅旋舞刀鞘的旋眼上,登时叫她的式子一滞,旋舞出的假盾,也出现了空隙;而另一拳,透过空隙,击向苏叶梅身体! 岳常这一下子,却让苏叶梅一惊。起初她认为,对上这五人,还是游刃有余的,所以她采用了站桩打法。可现在突感身后敌人情况已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不得不重视起这五人的战力了。却见她内力一催,刀鞘直接击在岳常手臂上,劲力传导,轰然荡飞岳常。 这时,被苏叶梅压制着的施明忽然双手一顶,脚下蹬地一退,摆脱苏叶梅压制。下一刻,却是这地面遭了殃,“轰”一声,惊仙斩地,迸裂三丈石土! 施明退时也不忘那几个折花会舵主,还来得及大喊一声:“退开。”随即,六人全都退到了离苏叶梅三丈远的地方。 方才苏叶梅那一刀,压得施明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她如今这个身体状况的全力一刀,多使一分力气便要伤身,少使一分力气施明便可逃了。在压着施明的同时,苏叶梅又分心以刀鞘应对身后围攻,本以为轻而易举,却不想岳常那两拳叫她出了意外,使得她分了神,收了力,叫施明给逃了,便是眼下这般。 重整旗鼓,施明六人再次与苏叶梅冷冷对峙起来。苏叶梅眯眼看着施明,道:“再来呀。”语气冰冷,又略带嘲讽,对周围几人充满蔑视。 施明劫后余生,心神稍定,眼下见苏叶梅冷言冷语,心道:“这苏叶梅实力不如之前,必是遭了什么变故,眼下这番言语,多半是虚张声势,她定是在身体上有什么大麻烦!”当即哈哈大笑,道:“苏女侠,你可是力不从心了?若是你能瞬息杀了我们,可还会在那儿言语?可还会叫我们冲杀上去?哈哈,你怕是有大麻烦了!” 施明所言不错,苏叶梅此刻体内的情况并不乐观,方才一通交锋,她手中惊仙刀里的煞气竟沿着手臂逆转倒流上来,灌入她的身体之中,有如空瓶灌水,质量加重同时,瓶身也是摇晃不定。而她之前耗损许多内力才排出体外的大半煞气,此时,又全数回复,突如其来的煞气冲击,让身心俱疲的她疲累更甚,让身怀六甲的她痛苦不堪,让她一个女子,受了无数折磨。 异状颇多,苏叶梅此刻能使出的实力已不足三成。她道:“叫你们打上来,是让你们几招,若是我动身,你们又能撑到几时?!”当即飞身向前,一刀朝施明斩下! 施明一惊,故技重施,再以金线结网,向上一顶。哪知,苏叶梅刀才斩到一半,瞬间锋刃转向,刀劲迸射,朝她身侧一个使拳脚的折花会舵主飙去! 几人见状,个个惊呼:“小心!”施明更是将手中金网化作金球,猛然推向苏叶梅。然而已是来不及了,却见刀劲迸射,那人有心凝气起掌挥挡,顶了上去。只闻“噗噗”两声,那人掌断头断,扑通仰倒,脑袋咕噜噜打转,鲜血淌了一地,可惜他名姓都没报上,便命丧黄泉。 下一刻,苏叶梅左手刀鞘冲地,三随内力猛然一震,“嘭”一声,震碎施明推来的金线球,余劲激荡,又震退施明。 苏叶梅对施明讥笑道:“若我剪去了你那几个手下,你可还敢与我对敌?!” 五人闻言,周身一寒,不自觉后退一步,苏叶梅所展露出的实力和她讥笑的言语,却是让他们不由心生惧意。 施明心里暗道:“本想着趁苏叶梅身上损耗巨大,将她杀咯,没想到这母虎虽病,还有余威,不可小觑啊!” 苏叶梅威风凛凛,实则已然是虚张声势了。内力损耗,身心俱疲,煞气冲脑,此刻,若不是煞气冲脑所带来的让她心神麻木的效果,那重重疲累与痛苦便足以让她昏过去。方才暴起杀了一人,实是她强弩之末到来时刻的狂猛反扑。 施明此刻心中纠结不已。他看不出苏叶梅情况的虚实,周天星阵那边也是迟迟没有拿下青松与灵感二人,有心想退,可是如今损失了一名舵主,退去也是心有不甘,到时若是灭去大洪山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作为围杀苏叶梅的领头人,难辞其咎。 此时,洪山寺里头,青松与灵感已经击倒了二三十人,折花众外围成员及时补上空位,这才让二人继续被锁在大阵内。 施明权衡利弊了很久,终于,他决定撤退了。苏叶梅等人逃了,施明他们数百人还有追杀的机会,可若是他们众多人手在这里拼杀了个大半,却没有杀咯苏叶梅他们,那可就是得不偿失,更有可能他们全员都会命丧于此,苏叶梅有杀了他们所有人的能力。 第一百零一章 柏桐死战 做下决定,施明从嘴里狠狠挤出来一个字:“撤!”内力加持,将声音传到洪山寺里,折花众听闻,弃了青松与灵感两人,带着同伴的伤体或尸体,撤出寺外。 施明见众人撤出,退到自己身后来,对苏叶梅撂下一句狠话:“苏叶梅,你等着吧,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便即领着众人离去。 青松和灵感赶忙上来,却见苏叶梅提刀独立,一动不动,以为她受了什么伤。青松问道:“苏女侠,情况如何?” 苏叶梅方才一直在注视着施明等人离去,心神紧绷,此刻估摸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下一口气,听到青松问话,便道:“我没什么,只是内力损耗太多。”又道:“你们且先走吧,顺便将密道给毁了,我留在大洪山观察折花众的动向。” 青松道:“苏女侠你已是消耗颇多,怎可再留下来,若是折花众又杀上来,该怎的办?” 苏叶梅道:“折花众退离,必然会认为我们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再攻上来,见通向山下的密道被你们损毁,应该就会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追杀你们和攻击柏桐山的事情上,留在大洪山收拾残余的兵力必会少许多,我只需躲在大洪山上即可。而且我内力损耗颇多,也需找地方回复一二,不便与你们一同。” “这......”青松与灵感对视一眼。灵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还请苏女侠保重。”随即,两人走进寺里,下了密道。 苏叶梅估摸着两人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收刀归鞘,走到寺门那儿,靠上一边门框,颓然坐下。此刻的她,倚刀靠柱,疲态尽显。 变故颇多,让她只想下一刻便沉沉睡去,但她不能睡,一旦睡下,便是几天几夜醒不过来,折花众还在大洪山里,随时都有可能折返杀上来。若是睡去,该如何抵挡?她估摸着身体现状,心道:“经受内力消耗和煞气冲脑,我现在的身体已是脆弱不堪,再经不起什么大战了......”她摸摸丹田,又想:“本苍大师教我排除煞气的方法确实管用,可是我方才一握惊仙使招,那些煞气便逆冲回来,我辛辛苦苦耗了大半内力所做全都成了白功,这又是为何?难道说,是本苍大师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其实,这是本苍将煞气逆冲这个消息隐瞒起来,没有告诉苏叶梅。 惊仙刀中的煞气,便如江河湖海之水,而苏叶梅此前储存在体内的煞气,便如池塘小坳之水。水往低处流,气朝稀处蔓,煞气便如此。苏叶梅的身体受惊仙影响,煞气不断积淀,便如水灌池塘;当煞气排除之后,她的身体便如无水池塘,惊仙这如江海一般的煞气源一接上,自然要往空处涌。而平时接触还好,不动内力,煞气便如没了流通渠道,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人的身体里钻,潜移默化;可若是一动内力,用不了多久,这可以承载煞气的身体便会被煞气填满,要是不小心神智受到侵蚀,那便是要万劫不复了。 苏叶梅苦思许久,时至黎明破晓。她朝大弘宝殿那里看了看,心道:“他们多半已经毁了密道,折花会很快就会再上山来,我也该找个地方调息一番了。”随即,她提着刀,向大洪山下走去。上来时沿路发现了几个石洞,有被人搜索过的痕迹,多半是折花会所为,他们搜索过那些石洞,八成就不会再搜了,正好适合躲着疗伤。 再说青松和灵感从密道进入后,赶上前头的人,与众人一起出了密道,辨明方向,发现正处在大洪山南山麓,当即朝柏桐山方向赶去。 出了大洪山地界,青松与灵感立即同玄缘、应缘、金光、观林几位高僧暗中商谈揪除内奸的事宜。商谈事毕,即刻停下展开行动。可惜,内奸藏得极深,捉奸行动不了了之,众人只得重新上路。不过,逃亡路上的这么一个插曲,也让众人警惕了许多。 众人刚出大洪山地界不久,便被折花会的探子发现,又因为纠察内奸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在离柏桐山还有十里地的时候被施明、岳常等人领着数百折花众追上,好在柏桐山众人及时出来救援,历经一场惨烈厮杀,折花会方才退去,大洪山残军与凌云道人和范敢等人一同退进了柏桐山。 与此同时,苏叶梅已在大洪山上一个隐秘处调息了五个多时辰,此刻已时近黄昏。而她的内力也恢复到了五成这样子。 她调息完毕,提刀起身出洞,眺望远处。却见山道上时不时闪过一两个折花众的身影。她见前方无事,便沿着山路下了山。途中总会遇到几个折花众,她便全给杀咯,以消解对折花众的厌恶心绪。如今她的心神又受到煞气的作用,再次对杀人、死亡感到麻木了。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只想早些找到“铸剑神锋”郭豪,让他将惊仙改作剑,然后送给戴文飞。 她也不止一回想到戴文飞,在与“金银线”对阵的时候想到他,受煞气冲脑几乎面临死劫的时候想到他,现在更是心心念念,只想直接飞到戴文飞身前,扑进他怀里,永远被他抱着,永远不被松开...... 出了大洪山地界,苏叶梅将内心向往的梦幻压下,辨明方向,便要朝柏桐山去。 这时,却闻“稀溜溜”马鸣,却见小路上一匹通体棕黄,神骏如龙的宝马正使劲地嗅着地上的气味,从远处朝苏叶梅缓缓走来。 正是宝马——珑煜! 先前,苏叶梅将它牵到随州客栈里头后便忘了它。之后急匆匆去十里亭救品兴,辗转再往柏桐山,也没有想到将它带上。在苏叶梅看来,珑煜撒开蹄子跑也就和自己施展轻功的速度差不多,那时急匆匆去救人,再找它却是多此一举。然而谁成想,苏叶梅此刻内力耗损甚巨,还需恢复,这珑煜宝马的出现,正巧给了她坐在马上休整的机会。 苏叶梅走过去,摸摸马脖子上的毛,珑煜也用脑袋蹭了她一下。她笑道:“看来‘宝驹客’却是名不虚传,这马儿竟被他调教得如狗一般嗅觉灵敏。” 自苏叶梅离开随州城前往柏桐山以后,珑煜便以这灵敏非常的嗅觉感知到苏叶梅已不在方圆十里内。它当即挣断将它束在马棚里的缰绳,抢出客栈来,寻着苏叶梅气息,追踪而去。一路走到城门口,正好逢着一位大官乘轿出城,城门打开,珑煜便又抢门而出,绝尘而去。 后来,它便寻着气味,找到十里亭,不见苏叶梅踪影;又找到柏桐山,不见苏叶梅踪影;最终,寻来大洪山地界,方才见到苏叶梅。 苏叶梅翻身上马,便朝柏桐山飞驰而去。 ...... 柏桐山下,施明、岳常等人聚集数百折花众,欲要再攻随州道山。 柏桐山上,佛道两家集合,联手四象迷仙宫、诛恶帮,固守净土。 双方历经激战、跋涉,从晚上斗到白天,此刻,都已是战力耗损,人困马乏,如今这柏桐山便是决战之地。 若是折花会胜,则随州武林尽入折花会掌握;若是四家联手胜,则随州武林的折花众将被驱逐,邪魔不得染指。 双方成败,皆系于此一役! 柏桐山下,施明召集岳常等四个舵主前来议事。 施明在一块大石上静等众人前来。不片刻,就见人一一来齐。便道:“诸项事宜安排如何了?” 一个使拳脚的舵主道:“柏桐山方圆数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已全在我折花会手中。” 使双钩的舵主道:“前锋一百零八人已经准备妥当。” 使刀的舵主道:“主力四百人已准备妥当。” 岳常道:“后援两百人已准备妥当。” 施明道:“好!众军即刻随我攻上柏桐山。”又道:“此战最大变数就是苏叶梅,我们之前追杀大洪山余孽之时,她却没有出现,可见我等围攻她时,她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今必是在找某个偏僻的地方疗伤。可惜,我当时没能看穿她,草草便下令退军,唉!”说着,不由重重叹息,握拳空挥。 岳常道:“若那苏叶梅的情况真如大人所说,我等攻击柏桐山的计划便要加快了。” 施明道:“不错,正是要速战速决,苏叶梅疗伤不知需要几时,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会来到柏桐山。我等只有尽快拿下此地,再纠集力量,对付她。”他大手一挥,道:“好,该说的便这么多,众人随我攻上柏桐山。” ...... 与此同时,柏桐山上,凌云道人、灵感方丈、玄缘大师、应缘大师、金光大师、观林大师、青松、范敢几人正于一处可以俯观全局的山峰上议论接下来的大战。 眼看山下树林中人影攒动,灵感大师不由叹道:“此回若是我等主动放弃一些基业,合防一处,一同抵御折花会进攻,也不必是如今这般,死伤惨重,唉,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合十,低念佛号。 凌云道人道:“此回若不是苏女侠仗义相助,随州武林怕是要尽数落入折花会手中。” 范敢道:“与其感念这些,不如关心接下来的战斗,折花会数百人来势汹汹,更有‘金线杀才’施明和四个舵主率领,不容小觑啊!” 青松道:“不如这般,由凌云道长、范兄弟、灵感大师以及老朽来对付施明,剩下那几个折花会舵主由其余四位高僧解决,如何?” 那几人商量片刻,皆是同意青松的提议。 灵感大师道:“折花会的周天星阵不容小觑,我与青居士在大洪山会过一会,打倒数十人也脱不得身,不知各位可有法子应对?” 凌云道人笑道:“自然是有办法,我们便来个请君入瓮,将折花会引入柏桐山中,他数百人的大阵如何在山路上摆设?” 灵感大师道:“总得要留有后手。” 凌云道人正待要答话,却闻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年轻道士冲上来,朝凌云道人躬身施礼道:“道君,折花会已经发动进攻了。” 凌云道人吩咐年轻道士:“即刻召集柏桐山众位道友,通知诸位大洪山来的高僧还有四象迷仙宫、诛恶帮众人消息。”年轻道士领命下去。 凌云道人对灵感大师等人道:“诸位且与贫道下去迎敌吧。” 青松道:“那是自然。”随即,众人一同下了峰头,按照之前商议,并没有即刻出去阻击敌人,而是诱敌深入,俟机行事。 使双钩的折花会舵主率领百零八人前锋进到柏桐山里来,一路不见阻挡,心中叫怪。又见进得柏桐山后,树丛繁茂,路况崎岖,周天星阵摆不开,正是个敌人设埋伏的好地点,不由心头一紧,赶忙叫身后众人结下由周天星阵演化推出的小阵——三天罡阵。 这百零八人本就不足以摆出周天星阵,如今正好足够三个天罡数,使钩舵主便叫众人摆下了此阵。 一时间,白衣人影交错攒动,三天罡阵便在这崎岖山路上摆成了。只见三个天罡呈三角之势,进可多方追击,退可相互驰援,阵法方启,已是玄妙无限。 那个使钩舵主立在三个天罡中央,细心观察周围,指挥大阵运转。他道:“众人沿着山路,缓缓前进。” 这时,却闻一声高喝:“邪魔外道,柏桐山岂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却是凌云道人自折花众前方飘然出现,正气凛然,仙气浩然。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灵感、应缘、玄缘、观林、金光以及上百僧、道。 “尔等已无退路!”却是青松高喝,他旁边是范敢,身后是四象迷仙宫和诛恶帮近百人。 百余折花众已被包围了! 然而这时,又闻一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早知道你们会动这些浅显计量,不枉我苦心设下这小小一局啊!”却是施明领着那使拳脚的舵主和使刀的舵主从青松和范敢一众人身后出现。 柏桐山一方见状,暗叫不妙,先前他们探查到折花会将以使钩舵主带着百余先锋打头阵,便想要集中力量先将这队人消灭,削减折花会力量。没想到施明竟会带着两个舵主舍了大部队,参加头战。此刻柏桐山的人数优势已被折花会用以阵法磨平,而高端战力上的优势也不明显,若是折花会大部再赶上来,那柏桐山便是完了,彻彻底底会败! 凌云道人见情势紧急,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观林大师且带这边僧、道牵制敌方大阵,另外几位随贫道前去志愿青居士和范大侠!” 凌云道人发话,众人即刻随之行动。观林带着上百僧、道,直冲三天罡阵。灵感、玄缘、应缘、金光施展轻功,与凌云道人一起,欲要越过三天罡阵。 另一头,青松命迷仙宫弟子结下“玄武阵”,冲击折花众;范敢命手下弟兄肩并肩冲上,围攻折花众。青、范两人则是转身摆起架势,严阵以待! 一时间,大战开启! 折花会与柏桐山众人即刻交锋在一起,刀剑乱舞闪寒光,呼呼喝喝兴杀意。三天罡阵飞快运转,三个天罡相互穿插、爆散,人影攒动间,攻守兼备。一边僧、道众人数量虽多,却攻势无序,对折花众造不成威胁,反倒一下子让己方伤了好几人;迷仙宫的玄武阵和诛恶帮的汉子们则是攻守有度,让折花众倍感压力。 趁着交战档口,凌云道人几个翻身跃空,乘隙欲过三天罡阵。这时,却闻那使双钩的舵主大喝一声:“想过此阵,没门儿!”随即双手挥钩,只闻两道银弧自他手上脱飞出去,急掠如长虹贯空,其轨迹扫过凌云道人几人。 突闻凶险异状,凌云道人几个尚在半空无法腾挪躲闪,即刻出招应对。 只见双钩第一个便袭向凌云道人,凌云挥甩钢剑、拂尘,“哐哐”两声,直教双钩偏向! 灵感方丈褪去身上袈裟,挥甩如铁板一块,“当当”两声,又是荡偏双钩! 玄缘以手中一串佛珠,荡开杀招;应缘持一柄戒刀,砍开双钩;金光挥甩手中禅杖,打偏双钩。 第一百零二章 难挽狂澜 双钩绞杀,却无杀伤,一双钩子在遭受五个高手一轮攻击之后竟是大致轨迹不变,划了两个银弧,又回到使钩舵主手中。想来,他使这招,便是只要阻一阻那五人的脚步。 而他这招的成效却也非凡,五个高手,凌云道人和灵感方丈轻功高些,接了一招,仍可飞出大阵,而玄缘、应缘、金光的轻功则稍差一些,便及坠在三天罡阵里。 一边率领着一众僧、道的观林大师识出那飞双钩的招式,不由惊呼:“‘复写银河’?!你是‘巧画天星’勒穆!” 凌云、灵感穿过大阵,便朝青松、范敢那边支援过去,没有在意观林惊呼;而玄缘、应缘、金光落到敌阵里,即刻施展一身本领,游走于群敌之间,正感游刃有余之刻,听闻观林之言,却是大惊。 勒穆哈哈大笑,道:“正是我,我乃折花会信阳舵主!”说话间,挥舞双钩,脚踩迎合着三天罡阵的步法,游走在观林、玄缘、应缘、金光四哥高手之间,冷不防攻上几招,给他们施加压力。 与施明一般,勒穆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号的,算是一流高手。而另一边的使刀舵主则是安陆舵主付荷,在江湖上人称“狂刀付”;使拳脚的则是汉川舵主卢孟,江湖人称“猛拳”。前些日子才听得八门十派中的探花社乃是折花会安排在江湖明面上的一双招子,这回又见几个江湖上名声不小的高手也是折花会的人,不由得观林等人不惊,究竟还有多少人是折花会的暗线? 那头交手火烈,这边也不含糊。青松、范敢已然与卢孟、付荷对上。范敢的“擒鬼撅恶手”对上卢孟猛拳,招来式往,不可开交;青松的“霸下长蛇拳”对上付荷的狂刀,一招一式,难分轩轾。四人捉对厮杀,若无意外,百招之内胜负难分。 施明那头早等着灵感和凌云来到,此刻已是后者两人一左一右将施明夹在其中。凌云一手钢剑,一手拂尘,挥甩如飞,道韵无限;灵感一手提串佛珠,一手撩起袈裟,矮身定神,对敌肃然。 见一僧一道如此迅速摆出架势,施明却只负手而立,面带讽意,眼神轻蔑。他沉沉笑道:“就只有你们两个的话,我连金线都不需要动用!” 凌云道:“不劳你费心了!” 原本的计划是由凌云、灵感、青松、范敢几人联手对付施明,可是如今玄缘、应缘、金光他们被三天罡阵阻着过不来,青松和范敢只能转向对付付荷和卢孟,眼下只有凌云和灵感对上施明,柏桐山这一方的情势却也是危急了。 “这等盛事,怎么少得了我?!”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面公子不知从何处窜出到施明身后。 青松和范敢与敌对招间抽隙一看,正是汉江派的“托江手”品兴! 品兴为苏叶梅三人所救,安置在随州城中,经过大半天休整,功力已恢复四五成,见苏叶梅三人久久未回,心生担忧,当即找了匹快马,便向柏桐山赶去助拳。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柏桐山下,见折花会大军整备已久,便弃了马,绕开折花众,徒步上山,终于在这大战开启的档口及时赶到了。 此刻,已有三名高手一齐对上施明,柏桐山一方,压力稍减。 品兴当即摆出汉江派绝学“推沙浪掌”架势,右腿抬起,金鸡独立,左手平托高举,右手按在腰下,侧身横眉,凛然以对施明。 施明冷哼一声,道:“你们以为多一个人便可以对付我吗?妄想!” 施明所言非虚,他的实力可以在折花会里当上护法,乃是超一流高手中的高手,而凌云道人三个只是折花会一般舵主的实力,不过一流水准罢了。三个天罡地煞部舵主这等超一流高手或许胜得了护法级别人物,可这一般舵主级别的三个人,定然不是一个护法的对手。一个折花会护法和一个折花会舵主相比,在武功上可是天差地别的,后者量足,也未必可以胜得过前者。 品兴道:“事在人为,对不对付得了,试过才知道!”当即脚一蹬地,飞身向前,推出右掌,一招“飞水引沙”起手,便朝施明背后打去! 施明自负三人威胁不了自己,一直背对着品兴,此刻,忽觉身后掌风飞啸,也不用拿手金线,只回身一掌,瞅准品兴打来一掌拍去,便是要饱提自己修炼了三十几年的精深内力,摧垮品兴,欲要一招败品兴,先声夺人! “啪”一声,双掌对接,劲风荡漾虚空,扫飞林叶。而施明眼所见并不是预料当中的品兴倒飞出去,却是他屹立原地,寸步不退,只是面色涨红,双耳流血。这叫施明吃惊异常! 品兴方才那招“飞水引沙”含有好几重内劲,正如江水涛涛、黄沙莽莽,一重接着一重。也正因这重重内劲,才消解去了施明那一记当头猛掌之威,此刻才有与施明对拼内力的机会。可他的内力远不如施明深厚,这般一时半刻,也定是他先落败。但他犹直挺挺的立在那儿,丝毫不退让一步,只为凌云道人和灵感方丈出手争取一点儿时机! 凌云道人和灵感方丈虽未曾与品兴谋面,此刻却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出手。凌云先手一记拂尘,挥甩道韵无限,一击足可碎石裂岩;灵感褪下袈裟,注内力于其上,脱手飞出,却如一块、金灿灿大铁块飞撞向施明。 施明有感敌人自左右而来,掌中内力一吐,将竭尽全力与他拼内力的品兴震退,叫后者倒飞出去,喋血落地。 他左打一掌,右出一拳,拍散凌云劲道十足的一记拂尘,轰飞灵感那刚猛如铁的袈裟。随即又一手拍钢剑,一手挡佛珠,以一敌二,瞬息之间便过了数招。 凌云使的乃是柏桐山凌云峰传世绝学“剑尘决”,一手使剑,一手使拂尘,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刚柔相济,并进并退;灵感使的乃是“铁裟功”和“降魔珠”,前者脱胎于少林寺的“袈裟伏魔功”,后者则是大洪山自家绝学,两者皆是清圣洗魔,正大光明的武学,正适合灵感这般的得道高僧修炼。 品兴被施明一掌打退,身负重伤,一落地便翻身盘膝坐下,调整内息。这时,凌云与灵感已和施明打了十来招,招招震荡虚空,翻覆烟尘,舞动劲风流转,刮得树丛瑟瑟摇曳,好似整片树林也为这大战所惊。 打过十数招,凌云与灵感翻身退去,再摆架势,重整气机。施明看着两人,负手而立,哈哈笑道:“看来,你们二人也不过如此,这个小哥拼着受伤也要为你们挣来的机会,你们却是把握不好,才十几招就退了,当真不过瘾!”他为稳住自己这边的气势,明面上是这般说,实则内心也是惊惧不已,方才十几招过去,凌云与灵感之配合,默契非常,不同招式,却隐隐有阵法雏形,变换巧妙,教人防不胜防。加之先前品兴与他对了一掌,气机翻滚,出手慢了一分,如此便被动起来,方才十几招,他也多半是在招架。 凌云和灵感也是内心震撼,心想:“品小哥为我们弄下好机会,由我等乍然出手都未能在十数招伤的了施明半分,这施明的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可当下也不能弱气,凌云喝道:“施明,十几招你多半是在招架,你的情况并不如你说的那般游刃有余吧?” 施明冷哼,道:“待我用上金线,你们几个怎般死都不知道!” 凌云哼笑道:“大话说得太满也不好!” 施明喝道:“好,今日便叫你们几个没眼界的老东西看看我金线的厉害!”当即双手一招,十道金丝随其指尖所向,带起一片金芒,五线朝灵感,五线朝凌云,飞进间交织缠绕,迅如流星赶月! 凌云道人当先一剑,脱手飞出,寒芒一闪,便与那片金芒“乒乒乓乓”撞在一起,飞剑不敌,倒飞回来,金线也紧随其后。他,不慌,不忙,左手拂尘一甩,卷上倒飞回来的钢剑剑柄,飞身掠进,挥甩拂尘连剑如链子镖,舞出狂花一片,“叮叮当当”一片响中,火星四溅一片光中,破招欺近施明! 与此同时,灵感大师舞动袈裟,时而刚如铁,时而柔若水,飞身欺近施明间,“叮叮当当”扫除拦路金芒,佛者,泰然,自若。 施明狂舞金线,如癫如狂,却始终阻不住两人靠近,登时勃然一怒,爆喝一声,内力激荡,爆散四方,欲要震退凌云和灵感。 凌云、灵感有感前方劲风鼓荡,心有灵犀,默契无限,同时朝前打出饱含内力的一掌! “轰”一声,响彻柏桐山,烟尘乍起,群鸟惊飞,小兽惧走,天上行云为之色变! 烟尘乍起、乍散,施明鼓动内力引爆周遭并没有起到他所想的效果,只见烟尘散去后,凌云和灵感身形闪现,已然离他不足三尺! 施明大惊,却见凌云那柄钢剑已经扫到自己面门前,当即偏头一避,“嚓”一声,被削去几根头发。他趁机一掌,打向凌云腹部,凌云一掌接上,“啪”一声,被他震退。 方才正身,却见一轮串佛珠浑圆如铁环,飞向自己胸口,刚忙偏身一避,躲过这一击。这时,灵感那使得刚猛如铁的袈裟又划过来,惊得他赶忙下腰一避,惊险躲过此招,然而,这还没完,只见袈裟扫了一圈还不够,被灵感一转,又扫向施明下三路。施明双腿一蹬,反转身体,踏上袈裟,一脚踢向灵感面门。灵感伸手一拍,卸去这一脚的力道,却见又来几脚鸳鸯连环,逼得他不得不撤手松开袈裟。 施明逼得灵感撤手,方想操控金丝攻击灵感,却闻后头劲风呼啸,方才飞出去的那轮串佛珠绕了一个大圈,飞回向自己背心! 他当即弯身一避,躲过佛珠同时,却见灵感双掌拍来,即刻举掌相对,仓促间凝聚内力不足一成,被灵感双掌震得身子后仰。灵感也趁机夺回袈裟的控制权,一抽,一翻,袈裟随他旋身一舞,回头拦腰横劈施明! 施明见状,心道:“我叫你的袈裟变成布条!”当即双掌凝聚内力再拍,这一下子饱含他五成内力,轰然劈空拍出,却似金龙怒号,势不可当! “嘭”一声,两股内力交汇在同一物件上,极端碰撞,烟尘乍起,摧枯拉朽——袈裟瞬间已成万千缕金红布条! 掌劲破袈裟,余下力道竟直击向毫无防备的灵感,“砰”一声,强劲击中灵感胸腹,叫他五脏六腑一颤,一口老血喷出,同时滑退数丈,最后栽倒在地,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已不能再战了。 另一头,施明也受掌劲交碰产生的反挫之力,飞上半空更高处,却见凌云的钢剑已然刺向他后脑! 施明乍感芒刺逼命,头向前一低,左扭一下,右偏一下,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击。同时,一手握上剑柄,抓找了还缠在柄上的拂尘丝,催动内力灌注而入! “嚓”一声,拂尘齐齐断裂,凌云登时失去了对钢剑的掌控,又被施明强悍内力震到,不住后退数步。这时,他又见施明另一只手舞动,弹出数十道金丝,直射自己面门而来! 凌云大惊,来不及调稳气息,卸去余劲,便急忙侧身一闪,躲开要害,却是左肩被数跟金线射穿,将他钉在地面上! 施明飘然落地,手一抽金丝,土块松动,凌云便被其扯起来,甩飞向灵感而去。此时,灵感方才爬起,被甩飞起来的凌云大呼:“快闪开!”然而却是来不及了。只见两人扑腾一下,撞在一起,摔倒在地,各自口喷鲜血。 施明哈哈张狂大笑道:“你们,又岂是我的对手?!”随即,双手背后,踏步向前。 凌云缓缓爬起,扶着灵感坐正,随即站直起身,踏前两步,喝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哪管你是哪个?你武功多高又如何?!我等死了,苏女侠也会找上你们!” 此时,穿在凌云肩上的金线还未断开,他如此言语,却是激怒了施明。 施明怒喝道:“好,我叫你生不如死!”随即手一扬,金丝甩开,将凌云扯飞起来,撞向远处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上,“轰”一声,大树“咔啦喇”断裂,而人却未死,只是身上伤口血流如注,嘴中鲜血喷喋不止。这一下子,施明控制好了力道,没让凌云断过气去。 施明手再一扬,金丝又动,将凌云甩上另一头的大石上,“砰”一声,凌云再次受创,撞上大石以后便口喷血雾,滑落到地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凌云趴在地上,咳血不止,看着施明,犹然笑道:“施大侠,何故手下留情,这般折磨一点儿也不疼啊,如何叫老道生不如死?呵呵呵呵呵呵......” 施明冷哼,道:“老牛鼻子,别死撑了,刚才那两摔,你的肋骨已经断了四五根,脊柱也有所损伤,就算我大发慈悲放了你,你这般样子,若无医中圣手为你医治,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个半残!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你这所谓的四家联手,还剩几人!” 凌云闻言,看向那头仍在打得火热的一处处战圈,却见,青松、范敢对上卢孟、付荷那一处,己方两人已经陷入下风,过招间左支右绌,汗如雨撒,疲态尽显,败像已露;僧、道、诛恶、迷仙宫夹击三天罡阵那处,四家人手伤亡惨重,不时有人倒下,而观林、金光、玄缘、应缘,受三天罡阵影响,拳脚施展不开,眼看己方一个个倒下,急不可耐,却没有什么办法破去危局。 凌云轻阖双眼,血泪纵下,凄然、惨然笑道:“无力回天,狂澜难挽,呵呵呵,此战,老道败了,彻彻底底败了!呵呵呵......” 施明走到凌云近前,道:“你的不甘,老子知道,但是,我也有不甘!”说着低身救起凌云的衣领,沉声喝道:“我弟弟就是被苏叶梅杀死的,若是她来了,我定要杀了她,了却我的不甘,而你?你不过是个败者,命丧黄泉是你唯一的结局!”说罢抬手,便要一掌拍在凌云头上,欲要拍死他,这时他突然想到:“苏叶梅的武功,随州境内难逢敌手,若是硬碰硬,我与其他几个舵主加起来也未必能敌她,纵使将全数人马压上,也定会是伤亡惨重,不如,留这些人当作人质,到时对上苏叶梅,也可让她心有顾忌,对我折花会却是十分有利。”当即放下掌,对凌云森然笑道:“你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死!” 凌云眯缝着眼看着施明,道:“你......” 正当这时,只闻一声高喝:“凌云道友,我等前来助你,折花会妖人,休得猖狂!”却见二十来个青袍道人从周围树林中抢出,朝施明杀来! 第一百零三章 惨烈收场 施明见还有人杀来,心中怒意高涨,朝凌云喝问道:“你们怎么还有人?!” 凌云忽地笑道:“除魔之路,吾道不孤!哈哈哈哈......”说到最后,瞪着双眼,扬声大笑,浩气冲天,似乎整个柏桐山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施明怒不可遏,将凌云丢掷到大石上,摔得凌云头破血流,还咳出一口血来。凌云缓缓挪动身体,看向施明那边,却见他已和众道交上手,不顾嘴角淌血,喃喃自语道:“可笑,你折花会自号手眼通天,可惜,也看不透我柏桐山,我柏桐山高手虽不如大洪山多,可也是有十九峰十九洞啊......” 事前,凌云为防发生变故,率人前来伏击勒穆时,便少带了些个人。明面上,凌云等人率领大队僧、道,与青松、范敢等人夹击勒穆,暗地里,却是埋伏了不少柏桐山高人。 眼下,见到凌云等人迅速失利,藏在暗处的人自然看不住了,当即出来要相救凌云等人。 施明冲到众道群中,却见众道已然摆好了阵势,总共二十八人,手持长剑,正围着他转。他冷然一笑,道:“呵,二十八星宿?那我倒要看看,扮星宿的铜锈,有什么能耐?!” 施明所言不错,众道所摆阵法确与二十八星宿有关,只是阵法初创,尚未有临阵对敌机会,威力如何,没有个定数,众道如今使出来抵御强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大阵一起,先动十四人,只见一左一右,两个七人队朝施明杀来,如齿链一般,相向平行,将施明夹在中间,亮剑齐挥,欲要将施明切得粉碎! 施明心中谨慎,暂不愿与之硬碰,飞身纵跃,腾空而起,谁知另外十四人竟跟着腾跃上来,攻向他。这回,十四人两两一组,左右夹击,前后逼杀,上下合攻,教人防不胜防。施明连接七组进攻,不胜其烦,猛然暴喝一声,双手一舞,金丝在控,无算金丝舞出一片狂花! 众道见状,纷纷退开,围成一个大圈,躲出施明攻击范围同时,个个掷出手中长剑。一时间,二十八柄长剑朝施明飞掠而去,“叮叮当当”与施明的金线相碰、交错,时而偏向,时而折返,银芒纵横,气劲乱飚。待长剑飞到自己面前,众道又将飞向自己的剑接住,再掷向施明,组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剑网! 施明将金丝挥舞成一个金光罩,奋力抵挡这生生不息的攻势,心道:“这些道士难缠得紧,若是被他们拖到苏叶梅赶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当即引动内力加注于金线之上,舞出道道劲风,轰响声中,将那些长剑尽数逼退回去。 众道接剑,心知施明强招将至,当即各施剑诀,以劈空剑气,攻向施明,一时间,寒光耀眼,杀风凛冽。 正如众道所料,施明即刻猛然一喝,双手成爪一扬,无算金线如风狂飙,散射四方,并以内力,轰然与二十八招剑气相撞,登时,气劲爆散,施明受强力所冲,咳出一口鲜血来。而这时又闻“闶阆哐啷”一连串脆响,众道长剑尽数断裂! 同时,众道受强力所冲,齐齐一退。 双方强力对冲,不仅叫施明受创,还叫众道受了影响,长剑断裂是一个,他们如今齐齐一退也是一个。 施明含血笑道:“呵呵呵.......你们这阵法是剑阵吗?若真是,你们也可以投降了!” 一个道人喝道:“休得猖狂,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斗死你这贼子!” “斗?当真是逗死我了,呵呵呵......”施明大笑一阵,随即冷下脸来,喝道:“我倒要看看,你们都不斗得过我!”当即身形一闪,朝方才说话的那道人飞身掠进,右手一探,成“勾魂利爪式”。 众道见状,纷纷惊呼:“小心。”其中一人喝道:“再摆阵!”随即,众道再动,走起二十八星宿星位。 施明右手抓来,却是一下落空,这时便有数道攻击劈头砸下,或拳或脚,或剑鞘或阔袖,招招直逼要害部位,不留一份情面。他心知自己深陷敌人包围,再出金丝已是无用,当即出招应对,只是招招示弱,式式藏拙,抱元守一,只守不攻,以寻脱身之策。 众道见施明只守不攻,以为他已力竭,当即便是加紧攻势,欲要一举拿下他,好叫此战停止。众道加紧攻势,不免急躁,如此便露出了破绽。施明瞅准机会,一个鹞子翻身,躺地,双腿翻起鸳鸯连环,抵御数招,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跳出包围圈,三两步走出大阵。 见施明逃脱,众道大急,赶忙要将施明再裹回来,可却是晚了,即刻收拢阵型,严阵以待。施明跃到两三丈外,回头再瞧一翻众道阵法,也便是这么一瞧,他便寻到了破阵之法。他朝众道笑道:“哈,你们这阵法由我来解,由内而外自是千难万难,但,若是由外向内,倒是容易对付!” 众道闻言,不由心头一凛。心想:“这施明当真是厉害,我们这阵法乃是草创,破绽便是出在对付外头的地方,想不到他这般便看出来了。”当下神情冷肃,也没有答施明的话。 施明见状,笑问道:“怎么?不说话?那边是默认了!”随即双手舞动,操动金丝缕缕,朝众道鞭甩过去! 却闻劲风猎猎,无算金丝眨眼便到! 眼见攻势瞬间便到,众道即刻使用剑鞘代剑,拈使剑诀,鼓动内力,整齐划一,舞出道韵仙风,只见众道剑鞘所指之处,剑气漫游,如鱼如云,如墨如画。旋即剑气散射,对着无算金丝,便是毫不留情地冲上! 一时间,轰鸣爆响,气劲激散,烟尘扬走,直叫周遭草木颤栗摇曳,双方强力气劲乍然相碰,竟是平分秋色! 施明见状一惊,心道:“想不到此阵竟有如此威力!” 众道也是惊喜,个个心想:“研究此阵的多年苦功总算没有白费,今日也有与这折花会恶徒一争高下的能耐了!”当下,乘机再出招,众道舞剑踏前,无算剑气在他们周身游走,如群星随游,万光追捧,气势如虹! 施明冷哼一声,心道:“此阵虽厉害,但是再厉害也掩不住破绽!”当即招出“微星子雨”,却见数十条金线乍然出现,迸射如流星倾坠,闪烁急飚! 这招“微星子雨”直来直往,击中在众道中一人身上,招未至,杀芒已现! 众道不敢怠慢,即刻将所有剑气凝在一点,对抗强势来招。只见下一刻,双方劲招强势相撞,剑气与金丝对头凝在半空,荡散的余波是这一刻唯一的动态! 下一瞬,剑气消弭,金丝碎散,轰然乍响,气劲爆冲,尘土飞扬,此招又是平分秋色! 然而,就在这时,施明冲破烟尘,一掌拍出,便是朝众道当先一人而去。这一掌来势汹汹,以众道的武功而言若是防得不好,不死也要落得个重伤。 只闻掌风迎面呼啸,那人未来得及反应,他周围同道也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喀喀喀”骨头碎裂声响,掌劲正中那人胸膛,肋骨尽断,五脏俱碎,七窍迸血,当场身亡倒地! 众道一惊,未曾想往昔朝夕相伴的道友便如此被杀,惊骇间怒意勃发。一个道士举着剑鞘,直向施明喝道:“恶贼,你的手段也忒毒了!” 施明哈哈大笑,道:“就杀了你们一个而已,这般大反应却是为何?你们这阵法最大的缺陷便是运招与人相拼之后,需要缓一缓的时间太长,若是你们能拼得过别人还好说,若是拼不过又或者是拼的平分秋色,他人还有余力,怎么可能不打你们?而你们又如何防得住?这般一次杀你们多少人都可以,我这一次才打死一人,算不得什么。” 众道怒意更甚,可如今死了一人,阵法已破,他们非是施明,只好按兵不动,严阵以待。 施明见状,笑得更是张狂,道:“怎么了?阵法破了,就不敢上了吗?你们不来,我便去了!”当即一抖长袖,二十七跟金丝散射,盘盘曲曲,千回百转,分别朝着剩下的二十七个道人而去。 众道出招抵御金丝,或用剑鞘,或用阔袖,狂招乱舞,应付得极为狼狈,道骨仙风荡然无存。施明见状,哈哈大笑,飞进出掌,心中思量着:“这二十几个道人可以结成阵法,多留无益,留下凌云他们和一些武功较低的人即可,至于这些个......杀啰!”片刻间,便“啪啪啪”打死数人。 有几个道士将金丝砍散,转向攻击正在大杀四方的施明,将他围住,或施拳脚,或施袍袖剑鞘,携带满腔怒意,狠烈出招。 施明左掌打一人,右脚踢一人,右拳怼一人,便将这三人打得骨断脏损,当场毙命。又见两人冲上,右肘撞一个,左膝顶一个,打得他们头破血流,又是当场毙命。 这时,剩下的十几个道士一齐围上来,朝施明发来狠招,全数为施明所化解,那十几人也无一例外,全数命丧黄泉。 凌云看着一众道友为施明所杀,每见一人牺牲便心痛一分,见那二十八位道友尽数牺牲,不由面皮发颤,潸然下泪,扭头闭眼,不忍再看道友惨状。 施明狂笑回头,走近凌云扯起他的衣领,指着那边二十八名道士的尸体,道:“你们柏桐山还有人吗?还有人吗?看看,还有人吗?!”他又瞥见三天罡阵那边,四家联手出的几百人已经伤亡惨重,便扯着凌云的头发,扭头过去。狂笑道:“哈哈哈......看看你们四家联手是怎样不堪一击,看看啊,看看啊!” 四家联手众人已然伤亡近半,金光、观林和应缘已然牺牲,只留玄缘一个伤痕累累的高手苦苦支撑。被包围的折花众开始反击,三个天罡小阵如三个杀人磨盘,时分时合,无人可挡,勒穆又对上玄缘,招招占上风。而四个高手捉对厮杀的战局里,青松和范敢也是被杀得节节败退,再有数招便真要败了。 凌云张开浑朦双眼,却见众人一个个倒下,却不再流泪,咳了两口血,瞥眼看向施明,道:“你折花会造了如此多杀孽,必然不得好死!” 施明狞笑看着凌云,道:“可惜,你是看不到了!”说罢,一手伸出双指,二龙戏珠,挖下凌云双眼,抛到地上。 凌云沉痛惨喝,闭上眼皮,血泪齐流,喊道:“施明,你的下场,比我惨百倍!” 施明冷哼一声,将凌云丢到地上。这时,却闻身后掌风呼啸,回身拍出一掌,“啪”一声,双掌对接,两丈之内,飞沙走石,凌云也被强力推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施明定睛一看,却是之前被他击飞的品兴。不由残笑道:“你找死,我成全你!”当即催动内力,猛然一推。 品兴对掌的那条手臂即刻骨断筋折,被甩飞出去,他的身体也不由后仰,但却是未退一步。施明那掌继续推进,品兴再用另一只手接上,“啪”一声,又是飞沙走石,品兴这才退了一步。 施明见自己一掌未能打死他,喝道:“死,你也要死得痛苦不堪吗?!” 品兴涨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大仇还在,不能退!” 施明冷哼,催动内力使用巧劲,不让品兴那只手离开,先震散他丹田气海,再震碎他五脏六腑,叫他痛苦不堪,接着又震断他双腿,让他只能跪下来接掌。 品兴嘴里的血已如泉眼涌水一般,说话话都会冒泡。他便吐着血泡道:“就这点儿吗?还不够啊......” 施明生怒,当即催发内力,震断品兴剩下的一只手,震上品兴的脑袋,叫他登时七窍流血,气绝瘫倒,命丧黄泉。 施明踢开品兴,哼道:“不安生的东西!”随即转身,纵跃飞进,打出两掌,击倒青松和范敢。再进两步,喝道:“众人退开!”穆勒等折花众即刻收回大阵让路。施明冲入四家众人中,飞快出手,或点穴,或出掌,或用拳脚,或动金线,穿梭人群之间,将四家众人尽数撂倒,点穴,击飞,玄缘便是被他一掌大飞撞到一棵树的树杈上,树杈贯胸,气绝身亡。十个呼吸之内,打死打伤近两百人! 这般,此战了结了。施明立在树梢上,最后发下一道号令:“将还活着的押走,死了的绑着,吊在山脚树上,柏桐山上的余孽也不必清剿了,众人在山脚围着,放火烧山!”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 一个时辰后,苏叶梅赶到柏桐山附近,却见远处大火连山,映红云彩。见状,她不由心头一沉,心道:“希望我没有来晚。”到来近处,只见,整个柏桐山已然全被点着了,这场大火过后,柏桐山也将失去灵气,百十年难以恢复。 苏叶梅来到山下,却见还有几排树木没有被点着,只是上面挂着——一具具双手被绑缚吊起的死尸! 难以置信的一幕,让苏叶梅不由“啊”地失声惊呼,驱马上前,只见那些死尸大多是身着道士跟和尚的服饰,少数几十人是各式各样的跑江湖汉子的衣服。下得马来,跑上前去,细细辨看。却是在其中找着了金光、玄缘、应缘、观林......还有品兴。 见到一个个昨日还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熟悉面孔转眼已成亡尸具具,苏叶梅心头巨颤,浑身颤栗,不自觉倒退几步,眼看着数百死尸,用发颤的声音低声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我还是......来晚了......呵,来晚了......”她忽然仰天大叫长啸:“啊——我还是来晚了!”糅杂着悲愤,悔恨,愧疚等等煎熬人心的心绪,三随内力轰然引爆,不断扫荡方圆五丈! 正在苏叶梅心神激荡之刻,惊仙刀上的煞气,又开始入侵她的身体了!滚滚黑气进入她的身体,可她却是丝毫未觉,仍在仰天长啸,发泄心中的悲愤憾意。煞气侵入她的身体以后,竟分出丝丝缕缕,朝她的胎儿而去,入侵她那还未成型的胎儿。 长啸一阵,苏叶梅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停下引动三随内力。她周身煞气也停止大动作,不让她有所察觉。她的长啸声逐渐低下来,最后停下,转而低声幽幽道:“我来晚了......” 这时,她忽然发现,大路中央,竟留下了几列大字,先前她的注意皆在树上,此刻方才察觉。 “青松、范敢、灵感、凌云等在我手中,独来随州城,他们可活。” 第一百零四章 龙潭虎穴 随州城内,折花会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城内外布满折花会眼线,道上、城墙上、屋顶上、暗巷里三三两两,如暗影,如鬼魅。 而从柏桐山被带来的一众人质则被安置在城南一处地窖中。施明等高手连同上百折花众守在周围,只待苏叶梅前来这龙潭虎穴。 随州城早已被折花会经营多年,其内眼线不知几何,暗桩、地窖、机关之类的设置也不知留了多少,此地早已被折花会完全掌握在手中了。 看押人质的地窖那,有这么一个机关,只要将之启动,整个地窖连同地窖上的房舍便会塌陷,将地窖中的人全部活埋。而启动这个机关的机括,掌握在施明手中。这便是他对付苏叶梅最后的底牌! 地窖中,众多人质被锁链束缚,东倒西歪一片。大战过后,众人皆是受了伤,轻重不一,但却都会影响他们的行动,如今又是被锁链束缚,更加插翅难逃了。 凌云、范敢、青松、灵感四个领头人聚在一起,正讨论着眼下危局。四人受伤都极为重,施明怕他们死了,便亲自给他们输了些内力,让他们不至于因赶路而断气,然后便强拖着他们来到随州城。所以,他们才有力气爬聚到一块儿商讨。 凌云双目已瞎,他身上的仙风道骨之气已然无存,气质变得阴沉起来。地窖中的黑暗对他一个半残来说已是毫无意义,反倒让他的气质更加阴沉黯然。他心中不断回想起柏桐山大战中众位同道死前惨状,玄缘、应缘、金光、观林等数十年前便认识的高僧一夕之间便尽丧生于敌手;他耳畔不断回响着柏桐山大战后大火烧山炸鸣之响,金刚道人、玉皇峰主、莲花峰主、龙珠峰主等数十名同缘同修的道友一战之后便尽数死于非命。渐渐地,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哽咽,无珠双目中,泪,悄然滑落。 灵感几人闻声,皆知凌云伤了心。凌云虽是修道之人,却又是性情中人,一日之间便见数十个亲如兄弟的相识之人逝世,如何不神殇?此刻悄然落泪,已是为复仇所做出的最大忍耐。 灵感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凌云道友,请节哀。” 凌云擦干面上泪痕,道:“不必管老道,且将事情商讨完。” 范敢道:“道长放心,我等必有报仇的时候。” 青松抖了抖束缚着自己的锁链,道:“我等还是先想一想如何逃出这个地窖再说吧。” 范敢恶狠狠道:“折花会将我们生擒回来,不过就是要以我们当人质,用来牵制苏女侠。这折花会心思歹毒,当真可恶。” 灵感若有所思,道:“折花会这回或许要失策了。” 另三人闻言,心中疑惑。青松问道:“此话怎讲?” 灵感道:“在大洪山上,苏女侠曾亮出她的佩刀,那刀名叫惊仙,刀上煞气极重,几乎可以凝实......”随即便将昨日苏叶梅帮他们找出密道的事情道来。又道:“各位也知,煞气是何等样的,人体若遭煞气侵入,必然生出异状,身心皆是会受到影响,轻则心性大变,暴戾异常;重则有害性命,遗祸他人。苏女侠陪着这惊仙刀恐怕也是有些时日了,身体想是已经受到煞气入侵,心性变化,若是折花会以我们的性命相要挟,恐怕对苏女侠不会起什么作用。” 青松道:“确实,之前在随州城里,苏女侠的心神就应该有些异样了,喜怒无常,也有些残忍暴戾。” 范敢点头道:“确实如此。” 凌云呵呵一笑,道:“也好,也好,苏女侠最好全无顾忌,不用管我们的死活,直接将折花会杀尽即可,好啊,好啊!” 灵感闻言,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青松道:“蝼蚁尚且贪生,道长不必如此状。” 范敢道:“苏女侠就这般做,倒也痛快,只是被活埋有些不体面罢了。” 青松道:“还是想办法脱身吧。”又道:“灵感方丈,凌云道长,佛道两家内功都有包容理念,设想一下,可否聚众人内力于一身,挣断锁链?” 凌云和灵感沉思片刻。凌云道:“确有此法,并且柏桐山和大洪山两家的内功都可以做到将诸人内力集于一身,运使自如。” 青松连忙兴奋道:“不如就由众人各传一两年内力给道长,由道长先挣断这锁链,再带着众人一同出去?” 凌云摇摇头,道:“贫道一个瞎子要这么多内力有何用?还是由灵感道友受着吧。” 灵感也是摇摇头,道:“凌云道友,老衲受的是施明掌力,内息不稳,受不住这凭空增加的内力。” 青松道:“如今地窖中就有七八十人,每个人输一年内力,便是七八十年,确实挺多。若是常人接受,还未运使一时半刻便会消散一空,灵感大师又难以承受这般内力,为今之计,只有凌云道长能行了。” 凌云虽被施明打得断了肋骨,穿了琵琶骨,但是却没有受施明掌劲,反而得了施明输的一股柔和内力,此刻气息平稳,筋骨有力。若是众人的七八十年内力输在他身上,却也不会有多大负面影响。 凌云沉思许久,道:“真要将这七八十年的内力输给贫道一个瞎子吗?” 青松笑道:“非你莫属了。” 地窖之上,施明、勒穆、卢孟、付荷、岳常齐聚一处别院内,尚不知地窖下的人质已经开始思考脱身之策,仍在商讨着如何对付苏叶梅。 付荷道:“苏叶梅武功太高,只凭我们几个难以将她拿下,若是动用更多人手怕是伤亡会扩大,不如发信求援,请高手前来。” 施明道:“人质在手,不必多事,贸然求援只会彰显自己的无能,求援一事不必再提。” 付荷称是。施明又道:“倘若苏叶梅不顾人质安危,我们也只能正面对上她了。她有三随内力护身,一般人进她身周三丈之内,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握之中,我们手下那几百人根本不起丝毫作用。到时候正面对上,出力的还得是我们五人。你们可有何办法提高胜算?” 岳常道:“在这儿是我们主场的地盘,占着地利如何不用?就说这宅子里便有不计其数的机关,我们几人将苏叶梅引到机关口子上,她料想不到,机关便可以伤到她,我们的胜算便可大大提升了。” 施明闻言沉思片刻,道:“如今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这就随我前去布置。” 荒野上,苏叶梅策马缓行,心中思潮澎湃,百感交集。 “我火急火燎,却救不了他们,现在这般能救得了他们吗?” “我尽心竭力,却救不了他们,这般值得吗?” “我武功再高,却救不了他们,是我没用吗?” 声声自问,总解不开只差一分的悔恨。在随州城外,只差一分,赶不及救尽汉江派众人;大洪山上,只差一分,火红半边天,死伤惨重;柏桐山下,大火烧山,尸林触目,余众遭擒。 苏叶梅喃喃自语:“跑了大半个随州,却一事无成吗?救不了他们,我......”这时,她身体里的煞气趁机活跃起来,刺激她的心神,她忽地接上这么一句:“给他们报仇就可以了。” 她忽然眼神一亮,兴奋道:“对,给他们报仇就好了,给他们报仇就好了,我管这么多做什么?杀光折花众,给他们报仇就好!飞哥不一样是杀人如麻么,我给他夫唱妇随不就好了?!”随即,她眼神一凛,变得凌厉起来,嘴里念叨着:“杀光折花会就好了!”当下双腿一夹马腹,鞭起缰绳,朝随州城方向,策马扬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苏叶梅策马赶到随州城南。暗中盯梢的折花众见到,即刻放出信号,好叫城中施明等人早做准备。 苏叶梅策马到城门前不远,却见一个官轿落在道旁。轿前站着几人,为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面容俊郎,手持檀木折扇,腰间佩玉,气质看着十分儒雅。 那公子见苏叶梅策马而来,眼睛一亮,旁边一个下人模样的见状,赶忙上去叫道:“姑娘且停一停!” 苏叶梅却不理他,只一心策马进城,扬尘飙过那人身边,溅了他一身尘土。 年轻公子见状,立马朝城门那边喝道:“还不快关上城门!” 城门口守着的几个士卒闻言,即刻快溜溜地去将城门关上。城门关上,纵使苏叶梅胯下珑煜飞驰如风,却也来不及进城了。 离城门还有数丈远,苏叶梅一扯缰绳,珑煜嘶鸣一声停下。缰绳一拨,转向那名年轻公子那边,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拦我?”一出声,浑身煞气尽显,暴戾非常,只是她压抑着情绪激荡,没有发作。 年轻公子上前拱手笑道:“姑娘可是让我好等啊!” 苏叶梅道:“你是谁?等我做甚?” 年轻公子身边的那个下人,道:“这位是我随州刺史大公子。” 年轻公子笑呵呵道:“小可姓方,单名一个宏,小字鸿钰。昨日夜里小可从南门出城之时,姑娘座下这匹骏马便窜了出去。小可爱甚了此马,料想马主人迟早会从南门回来,便在此等候,想买下这匹马。却不想,等来姑娘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人来,如今只想请姑娘随小可去府上坐坐,还请姑娘赏个脸。” 苏叶梅冷然道:“我赶着救人,把城门打开。” 方宏笑脸一僵,他身旁的下人立马喝道:“姑娘,莫要不识好歹!” 苏叶梅道:“叫人开城门。”身上煞气已然暴涨,若是个有眼色的五人看来,必然知道,她已动了杀心。 方宏显然是个没有眼色的,对苏叶梅那满身煞气浑然未觉,道:“姑娘,当真不给脸吗?” 这时,官轿旁四个看着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汉子赶过来,护在方宏周围。这四人显然是方宏的手下,也是四个练家子,有些眼色,见到苏叶梅满身煞气,迫人心神,便急忙赶过来。其中一人在方宏耳畔低声道:“公子,这女子不简单,我看还是打开城门吧。” 闻言,方宏便一扇子敲在那汉子头上,喝道:“我方宏在随州地界,若是见着哪个都认怂,我方家的脸不要了?!” 那汉子受了这么一敲,却无恼色,也未反驳,只低头不言语。 方宏又转向苏叶梅道:“姑娘,我父亲乃是随州刺史,在随州地界上说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不如你先同我回府上坐坐,我让父亲遣人去将你要救的人要回来?姑娘你看看,我昨日是要去上任当县令的,为了你,这都耽搁了一日了,姑娘可否承我这情,给个面子?” 苏叶梅道:“江湖事江湖了,你这刺史家的公子却不明白,当真是草包!”当即冷哼一声,三随内力猛然爆发,朝着方宏几人压过去,只见尘土掀起,草石轻扬,却已是动了一分真力! 方宏闻言大怒,刚要言语,这时,在方宏身边的那个汉子眼尖,看到不对,叫道:“公子小心。”当即将方宏推开数尺远。 方宏“扑腾”一下摔倒在地,那汉子一推,却是救了他的性命。他摔倒在地上,只听“嘭”一声,便觉强风扑面,头上发髻都给他吹散了。随即便见几个黑影在眼前闪过,又闻“噗噗噗噗”四声响。 一连串变故吓得他遍体生寒,冷汗直冒,赶忙爬起身来,却见自家手下的四个练家子和那个下人躺在一边,一动不动。这一下子更吓得他浑身打颤,他回头看向苏叶梅,舌头打颤道:“你你你,杀了......他们?” 苏叶梅冷哼一声。方宏即刻吓得又倒地一次,举手挡头,嘴里叫道:“别杀我,别杀我......”却闻骚味上鼻,他已是尿了裤子。 苏叶梅不再理他,打马朝城门那边奔去。临近城门,手一挥,袖子一甩,三随内力到处,沙尘扬走,“轰咔”一声响,城门裂作七八块,铆钉乱飞,木屑乱飚。推门的几个士卒被打飞到街上,城上士卒俱皆一惊,却只由得她策马入城,扬长而去。 方宏见苏叶梅策马越奔越远,心神稍定,走到那五个手下身边,却见他们个个七窍流血,必是活不成了。他心中想到:“这女子当真霸道......”这时,方才的恐惧转作愤怒,今日苏叶梅不单让他丢面子,还差点杀了他,此仇不报,枉为人。他又想:“回去叫父亲打探一番,带人去把这女子和她要救的人弄死。当然,那女子得先打断手脚,给我尝尝是什么味道......”转身要向自己那台官轿走去,他要坐轿子回去,如今裤裆湿了,若是大摇大摆走回去,那可不得给满城的人笑话? 可才走两步,却见轿子旁抬轿的人全都不见了。原来是被苏叶梅方才那一下子给吓跑了。气得方宏哇哇大叫。 再说苏叶梅进了城,纵马奔驰片刻,惊了许多路人。她忽地御马停下,只觉周围有数十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惹人烦躁。这时,前方十字岔路口忽地闪出一人,一身白衣,伸手指向自己左边,示意往这边拐,随即闪身进到暗巷中,不见了踪影。 那白衣人是折花会的,如此明目张胆的给大敌指路,不免暗藏玄虚,教人难以轻信。但对此,苏叶梅只眉头一皱,便打马到十字路口,看向方才白衣人所指方向。只见,那头十字岔路口又是一个白衣人在指路,这回是示意直走。 苏叶梅又打马上去,如此这般走了几个十字岔路,几个三岔路口,七拐八拐,便来到一处院落前头。 却见院落冷清,也无石狮子守在门前,诡森森,阴沉沉,大白天里,反觉幽暗非常。 苏叶梅下马来,拍拍马脖子,对马儿道:“我有大仗要打,你且离远一些。” 珑煜有灵,听得懂苏叶梅的话,嘶鸣一声,蹬踢两下,绝尘而去。 苏叶梅看向院落门口,只见门上红漆已经掉了不少,想来是折花会以此为暗桩,不想引人注意,便故意疏于打理,显得这处院落破陋许多。打量一番,苏叶梅随即一招破门。 第一百零五章 战端再开 只见她手一引,三随内力到处,无所不摧,“轰隆”一声,门匾皆碎,碎屑爆冲入院内,同尘土随劲风滚滚,散落一地。 走进院来,只见满地狼藉,没一个人影。苏叶梅喃喃道:“这折花会弄的院子还真大呀,有聚义山庄一成大小......” 却见,整个院子二十丈见方,足可容纳数百人。对面正堂也是极为宽敞,能站下几十号人。整个院子布局宽敞而不奢华,青砖白墙,没有什么草木植被,好似就是用来专门站人的。 苏叶梅心道:“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当即向前迈步,同时鼓动内力叫道:“折花会的人还不出来吗?施明,我过来了!” 踏踏踏,玉足轻踏,已走了数步,可却不见半个人出来。苏叶梅心生疑惑:“难道他们是作弄我,让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叫他们可以从其他地方撤离?不对,他们的目标应当是将随州掌控,应该不会无端撤离,即使为了躲避我。” 这时,她已走到了院子中央,却闻一声高喝:“苏叶梅,你已进了龙潭虎穴了!”只见,正堂方向闪出五人,为首负手而立的正是施明,方才那句话便是他所说 苏叶梅冷然一喝:“凌云他们人呢?!”随即刀指对面五人,又喝道:“若不见他们完好,我叫你们死无全尸!” 施明道:“苏女侠,若是我等做出承诺,不再与你为难,你可否就此离开随州?那凌云等人不过与你只见过一面两面,当真要为他们拼命到如此地步么?” 苏叶梅道:“与我为敌,要拼命的是你们!”她忽又想到什么,旋即笑道:“怎么?杀弟之仇你不打算报了?” 施明放在背后的手已然握紧拳头,咯咯发响,显然他已是怒到了极致。他怒极而笑,道:“苏叶梅呀,苏叶梅,你知道我方才同你说的那番话,是要忍下心中多大痛楚才说出来的吗?你知道吗?!好啊,既然你不肯退让,我便让你知道现在的形势!” 之前,施明与岳常等人商量许久,越商量越是觉得胜算渺茫,他们五人合力,再算上机关等地利,也不过堪堪有一成胜算而已。岳常等四人一致认为,要与苏叶梅和谈,唯独施明心念杀弟之仇,执意要杀苏叶梅。四人好说歹说,才劝得施明暂且放下仇恨,为折花会大事着想。定好接下来以人质为胁的计划,迫使苏叶梅离开随州,不得进犯,然后上报元老一级的人物,叫上层定夺。 只见施明举起一物,道:“凌云他们几十人被我关在地窖里,现在我有一个机括,只要按动它,地窖即刻坍塌,上头的屋舍也会塌下去,管教他们被活埋,你可敢一试?!”他手里的物件通体由钢铁所铸,上头有一按钮,正被他用大拇指扣着。下头连着一根食指粗细的铜线,其长无比,弯弯曲曲,延伸向正堂后头。 这便是控制那地窖塌陷的机括! 施明又道:“只要你退离随州,他们便可活命!” 苏叶梅眯缝着眼,道:“我走了,他们的生死还不是任你们摆布?你们再叫些高手来,我连报仇都做不到!” 施明道:“我话就撂在这儿,信不信由你,你要是敢动手,我便按动机括,先叫凌云他们死来给我垫背!”说着,更高举那机括。 苏叶梅闻言,放下刀,正当施明等人以为她要赞同退离之时,她忽地冷呵一声,惊仙出鞘,蓄势待发。她喝道:“你的话可信吗?!”当即飞身掠进,凝聚五成三随内力,气贯风云,刀未出已惊得虚空乱颤! 五人大惊,岳常等四个纷纷退开,施明叫道:“你当真要他们活埋不成?!” 此刻苏叶梅身体里充满煞气,心神受到极大影响,根本不听施明言语,到得合适距离,便是一刀劈头斩下! 只见一刀斩下,三随内力凝成五丈长的巨大刀劲,惊仙刀锋所向,如天地狂啸,如霹雳乍落,惊走风云,荡散虚空,威势比天亟! 施明还要再说些什么,忽见庞然刀劲压下,浑身一机灵,叫了一声“快退”,便即与岳常等人退散到二进院子内,躲避攻击。只是他手中还掌握着那个机括,这可是他用来对付苏叶梅的王牌! 刀劲轰然落下,只闻“轰隆”一声响,随即“喀啦喀啦”声响一时不断,正堂已被斩作两段,轰然坍塌,烟尘扬天,震惊整个随州城! 散开的施明等人见此情状,不由得各个倒吸凉气,苏叶梅日前还是又点儿病怏怏的,怎么如今一招便恐怖如斯?! 苏叶梅走过正堂废墟,冷哼一声,内力到处,烟尘退散。她道:“放人吧,否则我拆了你们这处暗桩!” 施明哼道:“你方才那一下子,这处暗桩已经是废了!”随即举起机括,道:“看来,这机括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当即摁下按钮。 苏叶梅见状,冷笑道:“你看看还有用么?” 施明一愣,再摁了几下机括,却不见任何响动。他转头看向地窖方向,心道:“难道是年久失修,失灵了?” 苏叶梅见他转头方向,心道:“这个方向过去应该就是地窖所在了。”表面上却笑道:“你看看是不是线断了?” 施明回头叫道:“不可能,我方才已保护好这线了。” 苏叶梅却伸手指向一个地方,道:“那儿呢?” 施明看去,却见那处的铜线,确确实实的是断了。他又向苏叶梅喝道:“是你干的?!” 苏叶梅讥笑道:“不然呢?”原来方才她一刀劈塌了正堂,趁着烟尘遮眼,巨响震耳,踢了快碎瓦片过去,迅速将铜线划断。施明等人只注意到眼前,却未能顾得到那边,是以线被划断了也没能发现,直到苏叶梅揭破,方才后知后觉。 施明回过头恨恨道:“好个苏叶梅!” 苏叶梅道:“好了,现在你还能用人质来威胁我吗?” 施明冷笑道:“呵,你以为就只有这么一个机括吗?守在地窖口的人可也是掌握着一个的!” 苏叶梅神情一冷,道:“意思是,我杀了你们,只要再解决守着地窖的人就可以了?” 施明道:“意思是我只要发一个信号,你就算杀了我们五人,凌云他们照样得活埋!”又喝道:“你们四个快退!”后一句是对岳常等人说的。 四人当即飞快退开,苏叶梅也飞身掠进。施明当即舞动双手,放出金线。霎时,数十条金线扎在地面上,他双手一拉,“咔啦啦”一声响,他身前三丈方圆的青石砖地面,登时粉碎坍塌。 原来那处青石砖下头几层竟是空的,施明知道其中关键,驱动金线导通底下几处关窍,再用内力一震,那处地面便这么塌下去了! 苏叶梅此时正闯到塌陷出,本想蹬地借力再进,却没料到地面塌陷,登时一脚踩空,跌进了凹陷处。 施明见状一喜,心道:“好啊,这坑至少有两丈深,虽不能摔伤,却也可以叫她几个呼吸时间上不来,我正好趁这个机会遁走!”当即收回金线,转身便要逃开。 这时,忽地听到“啪”一声,随即便听苏叶梅轻喝一声:“哪里走?!” 施明一惊,回过头来,却见苏叶梅已然踏出坑外,手中惊仙刀寒光凛凛,煞气逼人,直叫他亡魂大冒! 原来苏叶梅跌落坑中,仍不失冷静,立即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叫自己下落速度超过碎石砖,待到可以触及碎石砖,便蹬了一下,借力窜上,上得坑来。如她这般高手,什么千斤坠、地堂功夫使得是信手拈来,方才那一通,不过只在半息之间罢了。 苏叶梅一踏上实地,便朝施明斩过去一刀,只闻风动猎猎,刀劲凛凛,猛斩瞬息便至! 施明手一抖,金线显形,“唰唰唰”织成大网,回身一顶,对上苏叶梅凛冽一刀。 “哐”一声,金线尽断,施明也借着这一刀的力道飞退十来丈远。脚才触地,便又连退几步,只觉胸口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却见胸口刀痕渗血,触目惊心。原来方才那刀,他实没有防完,余劲在他胸口上留了个口子。 苏叶梅看看身后大坑,道:“看来,你们这儿的机关还挺多的啊。” 施明嘿嘿冷笑:“方才那两下子已经拖住你了,只要岳常他们将命令传达到,将地窖弄塌,凌云他们就得活埋!”方才两人交锋,岳常几人已经走远了,不见踪影。 苏叶梅道:“他们死了,我杀了你们,给他们报仇不就行了?” 施明又道:“就算你杀光我随州折花,你也得陪葬!” 苏叶梅摇摇头,道:“你们没那本事......”她旋即想到了什么,又道:“这里的机关可以杀死我?哦,我记得,你们折花会总是在分舵、暗桩里埋下炸药,情况不利便要玉石俱焚,你们是想启动这个?” 折花会眼线遍布天下,在各州大小城池也设有暗桩。各个暗桩直接由十六位天罡地煞部舵主以及三十二个大小舵主直接管辖,直接受这四十八个位置上的人调动,若四元老、八护法,乃至正、副会首需要人手,也可直接抽调。而暗桩分布在大小城池内外,暗桩规模也有大有小,大者如随州这般,院落机关俱全,可容纳数百人;小者则可能甚至要在城外设置,可能只有十几人负责长驻。而今随州城里的这处暗桩便是设置有机关重重,只凭这些机关,足可吞杀上千人。控制如此多机关,除了踩点释放一途,还可在专设的机括总房中掰动机括启动,施明所言弄塌地窖、苏叶梅所说的引爆炸药,皆是那众多机关中的大杀招。施明口中说那四个舵主是去关押凌云等人的地方,实则他们已经约定好,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便由施明与苏叶梅缠斗,他们四人去机括总房控制机关相助。 施明冷哼,道:“不愧是仙君弟子,知道的挺多。”这时,他忽地一踩地面,只闻“咔喇喇”一声响,他周围方圆五尺之内,青砖尽碎,下一刻,他的身子便掉了下去。 苏叶梅见状讶异,急忙追过去,却见那处是个直径五尺的大坑,坑深一丈,下头却不见施明踪影。她骂道:“折花会的人是老鼠么,打这么多洞?!”当即也不管不顾,追了下去。 与此同时,凌云众人所在地窖内。 传功已到了最后时刻,灵感、青松、范敢三人各给凌云传了一年功力后,便护在凌云周围护法。 凌云双眼已瞎,自知若是不加强其他感官,就算凭空增长几十年内力,也是不增几多战力。所以他在受众人功力之时,运使元功,在相关穴脉上不住流转,聪耳灵鼻。短短时间内,竟已和那些盲了数十年才练出灵敏感觉的人达到了同样境界。 只见凌云双手连连舞动,真气愈运愈急,众人知其即将大功告成,于是纷纷退开。片刻后,凌云已将凭空增长的六七十年内力融汇己身,当即收功站起身来,呼出一口轻气,道:“众位输送功力之恩,我凌云此生必不敢忘。” 灵感道:“我等六七十人,已各给凌云道友传了一两年功力,按说道友应得了百年内力,只是这量虽足,质却难以评说。众人修为深浅参差不齐,这般打些折扣,凌云道友也是得了六七十年的内力吧?” 凌云点头道:“确实,足有六十八年。”又道:“先弄断锁链吧。”随即,“啪啪啪啪”连响四下,已出掌将束住手脚的镣铐拍断。 凌云兴奋叫了一声:“成了”,众人已然是大喜。随即,凌云又将众人手脚上的镣铐一一拍断。 众人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有半数人实力已经恢复了五成以上,剩下的也都恢复到两成以上,可以自保了。 凌云道:“诸位,老道且先将地窖出口打通。”随即往地窖口走去。 此处地窖口与寻常百姓家里的一般,在地窖里抬头看去就像是天花板上的一个天窗,五尺见方,离地也是五尺。地窖口由一块大铁块盖着,重几十斤,下边又有个铁梯子,是给人上下进出用的。以先前凌云等人个个重伤的情况看来,这地窖上的铁块是绝不会从地窖里头被打开的,故而折花众将他们关进去后,认为他们已是不能自己出来了,便不再理会,只派人看守上头,不管地窖里的人是死是活。 但如今,情况却是变了。 众人给凌云引路,让他走到地窖口正下方。他沉气一纳,饱提内力,掌运柏桐山绝式“百峰掌”,一招“直矗而上”,双掌如托峰岳直上,猛然拍向铁块。 只听“乓”一声响,凌云这较日前雄浑数倍的掌力窜上,瞬间便将铁块击碎作无数块,“唰”一下顶出地窖之外。 守在上头的四个折花众突见异状,为其所惊。他们所在乃是柴房之中,四处堆柴,地方狭小,那铁块碎成渣以后撞上屋顶,散向四方,同时劲风也是呼啸,扬起无数灰尘,即刻便叫四人灰头土脸。片刻间,四人反应过来,赶忙分头行动,一人去动弄塌地窖的机括,一人出外边通知折花会高层,两人去准备点火。他们分工明确,便是要至地窖下的众人于死地,去通知折花会高层的那人,自然是要找高手来,对付地窖下的众人;去掰机括的便是要活埋众人;去点火的两个则是要先将此处烧了,柴房易生大火,正好将那众人烧死。 这四人处变虽惊不乱,想是在折花会中有充足训练,加上折花会高层提前知会处理方式,这才有此迅速成效。 控制机括在柴房门口对头,那名折花众抛去掰动,可惜还没走几步,便忽地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不再动弹了。与他一般的还有另三个折花众,也是闷哼扑倒在地。原来,方才凌云打开地窖口后,料知上头必然有人看守,便顺势冲上,听声辨位,连出四掌,掌掌狠手,瞬息之间便将四人打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凌云显威 凌云见再无敌人看守,回头朝地窖里低声道:“快出来吧。” 众人鱼贯而出,不多时,六七十人却都出来了,将整个柴房挤满。 凌云道:“折花会人多,我们需聚在一起,以免被他们逐个击破。” 青松道:“可若是这么多人一同行走,怕是会引得折花众围上来,凌云道长虽内力大增,但是身上的伤怕是也会阻碍行功。” 凌云笑道:“不必担心,方才消化众多内力之时,老道已将伤势修复得七七八八,眼下足可发挥八成实力,而如今老道内力大增,就算是现在这个状态对上施明也是有一战之力,总得跟他拼上个数百招才能分出胜负。收拾施明手下那几个舵主级别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范敢笑道:“若是遇上折花众倒是可以好好打上一架。” 青松道:“当务之急,是出去找到苏女侠,与之会合,到时候是战是走,再做理会。” 众人点头,随即出了柴房。出来却见已然有数十个折花众聚在院落之中,将柴房围着,个个白衣蒙面,手持刀剑,气势凛然。 方才凌云暴力打开地窖口,却是弄出了不小声响,虽在那四个折花众呼叫同伴前打死了他们,却也不免惊动到了周围折花众。此前苏叶梅在正堂那猛斩一刀,毁了正堂的同时也惊动了全城。巨响传不到地窖之中,但却使得此处折花众变得异常警惕,察觉柴房这边有所异状,一时间便聚集了数十人。 凌云听出来者人数不在己方之下,冷哼道:“狗倒是来得挺多!” 青松道:“多说无益,杀穿他们便是。”当即举掌劈空一击,只听呼呼风响,便是一道强力掌劲击到两丈之外,“噗”一声打飞一个折花众,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掌轰开战火,凌云、范敢、灵感也出招打死打伤几人,一众脱困的人质冲上,杀入折花众人群中。因地形所限,折花众开不了大阵,只得三三两两组成小团,与敌缠斗。 脱困人质虽非状态全满,却是个个武艺不弱,放在江湖上也至少是二流高手的水准,对付三两个折花众显是游刃有余。他们能经大战而存至现如今,虽为敌人所擒,仍然斗志不减。使拳脚的用起招式拳拳到肉,威猛非常;使刀剑的夺了敌人大砍大杀。 一时间,“呼呼喝喝”拳脚影纷飞;“乒乒乓乓”刀剑鸣乱响。 双方一交手,折花会那边就被杀了十几人,随后战局也是一边倒的状况,伤亡不断。而脱困人质这方有凌云、范敢、青松、灵感四人带领,愈战愈勇,士气大振。 打斗声响极大,引得不少折花众三三两两赶来助阵,折花众的伤亡得到补充,虽处在下风,却仍是可以坚持不败。于是乎,脱困人质杀得虽猛,但是始终杀不出这处院落,渐渐地,闻声赶来的折花众越来越多,人数已然近百。 凌云功力大增,实力已是超一流,大战之中,独他一人便杀了三四十个折花众。原本,他如今的实力已可以独对施明数百招而不败,然而却因缺了一对招子以及新增功力尚未可收放自如,不敢出招太猛,故而未能像施明那般在柏桐山上施展迅捷身法、凌厉攻招,一瞬间将敌人或擒或杀,大展神威。眼下敌人欲杀愈多,己方已经死了好几人,凌云心中焦急,却是只能奋力杀敌,局势渐危,一筹莫展。 而青松、灵感、范敢几个因有伤在身,使不出全力,打了这般久才各杀伤几人。 双方又拼杀一阵,地上已躺了七八十具尸体,其中多是折花众的。此时,聚集在此的折花众已经上百,凌云这方出其不意的优势渐渐消了。 倏然,四道人影跨过院墙,飞掠而至,个子锁定凌云、灵感、范敢、青松四人,当即使出杀招打杀过去。 这四道人影便是岳常、勒穆、卢孟、付荷四个折花会舵主。他们躲开苏叶梅本是要去控制机关的机括总房,启动机关助施明与苏叶梅周旋,事情不利,便启动坍塌装置,引爆埋在地下的炸药,叫整个随州城给炸了,众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岂知刚赶到机括总房便听到一声自柴房传来的大响,一惊之下,四人匆匆忙忙又赶过柴房这儿来,便见如今杀声震响,伏尸遍地的场面。 岳常四人一进战局,便即找上对方顶尖高手对决,兵对兵,将对将不让敌方高手在己方这边大杀四方。 凌云四人亦感强敌临至,即刻迎上对头。凌云对上岳常,青松对上卢孟,范敢对上付荷,灵感对上勒穆。 八人捉对厮杀,一交上手,高下立判。凌云内力大增,伤势几乎痊愈,虽瞎了一对招子,却是一招一式压着岳常,稳占上风;青松、范敢、灵感身上有伤,实力折损,遇上对手,三招两式便显支绌,渐趋下风。 八个高手对战,战圈实大,将周遭众人尽数逼出院落之外,一时间,院内拳腿掌风强劲,扫翻周遭青砖,内力鼓荡相击之下,飞沙走石,碎砾扬翻。 交手十数招,岳常已露败像,他每次与凌云触手碰脚,皆觉对方力道劲猛远胜于己,十数招下来已被凌云打退十来步,更有数招甚至于险象环生,这般下来他也是暗暗叫苦,心惊不已。他叫道:“这牛鼻子老道瞎了眼,但武功更是厉害了,快来个人帮衬我一下。”说话间,已是只剩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闻言,勒穆赶忙舍了灵感,操着双钩向凌云杀去。灵感要拦,却见那边卢孟乘着换招间隙一道拳劲过来,当即举掌相迎,“砰”一声,周遭飞沙走石。 灵感心知凌云对付岳常、勒穆绰绰有余,自己还是助这边青松、范敢对付卢孟、付荷更好。当即便不再追,朝岳常攻过去。 三个伤号对上两个折花好手,一时间倒也不分上下。 另一头,勒穆相助岳常对付凌云,还未赶近身,便即脱手飞出双钩,恍若两道银河长虹,看架势,正是一招“复写银河”! 凌云听到勒穆飞来双钩,势头急猛,当下对岳常的攻招一滞,让他躲了开去。听声辨位,预判双钩正飞向自己当胸,便要伸手接下。他功力大增,要强行接下勒穆飞来的双钩已不是难事,只需预判好位置,便是手到擒来。他当下要接下双钩,一是为了夺去勒穆兵刃,二是借此震慑敌人,以图尽快结束战端。 然而,事却不随他意,双钩飞得近来,他才听觉,那双钩竟是各自朝着他的脖颈和双脚而来,势头太急,已来不及阻挡,只好跃起横空旋翻闪过。 银弧回转又落回勒穆手上,当即又脱手飞出,再袭向刚巧站定身形了凌云。如这般十几招过去,凌云本想听声辨位接下双钩,可双钩飞掠向处却与凌云所判断的截然不同,到得近处,方始察觉,那时便只剩下躲闪之能了。 只见勒穆左右飞钩,凌云反复躲闪,银弧上下翻飞,竟似街头杂耍一般,显得有些滑稽。而岳常则是在一旁掠阵,俟机而动。 勒穆这招看似是“复写银河”,实则是“灵蛇响尾”,双钩破空之声与其轨迹不符,意在声东击西,专门对付凌云这类靠听声辨位接招之人。 勒穆心道:“这牛鼻子武功不凡,怕不多时便可想到该如何对付此招,当另寻他法对付。” 果如他所料,再两招过后,凌云不再躲闪,听得双钩飞来,饱提十成十的内力,猛然一喝! 沉浑内力经这一喝放出,直朝四面八方压去,卷土扬尘。倏然“哐”一声响,原来是强悍内力与自凌云左右飞来的双钩齐齐撞上,发出刺耳鸣响,惊摄全城! 双钩给这么一喝,势头已尽,在空中停顿片刻,随即齐齐“哐啷啷”摔在凌云左右五尺开外。这一下子,便更是叫勒穆、岳常两人惊骇,他们不由心道:“这牛鼻子显露的功力,已然不在施大人之下,眼下只有四人同时出手才有胜算,可卢孟和付荷已被缠住,抽不得身,这该如何是好?”心里惊骇,出手却是不慢,岳常早已准备多时,见凌云放出内力后有一丝换气时间,陡出双拳,一招“风掣御龙式”中的“双龙盘锁山”打出。 勒穆踏步飞身而起,手中凌虚出招,或掌或爪,一连数招,虎虎生风,呼呼作响。 凌云听得对手夹击上来,阔袖一拂,一股飞劲先向岳常而去。岳常离凌云较近些,乘隙出招,此刻已逼到凌云五尺之内,来势急猛,不可不防。 “砰”一声,飞劲相击,震得岳常定在原地,难再进半步。 这时,勒穆攻招已到,凌云料此刻防不如避,当即旋身连退两步。便闻“噗噗噗”几声响,勒穆方才打出的几招力道已落到凌云方才所过之处,却见青砖翻覆,泥土飞溅。 凌云站定身形,再拂袖扫出一道飞劲朝勒穆而去。此刻勒穆已然落地,见到强劲飞突而来,不敢硬接,忙向左侧一扑,翻身躲过一击。飞身间掠过他的一个铁钩上方,顺手抄起,待站定身形,回身使足力道,便朝凌云掷去。 勒穆翻身拾钩同时,岳常也正攻向凌云。只见岳常飞身而起,掠过凌云头顶,拳脚并用,凌空发劲,连使几招“风掣御龙式”腾空绝技,一时间,他身如盘龙穿梭云间,威猛不凡。 凌云拂袖动荡虚空,飞劲连发,连破岳常数招,破去最后一招的余劲更是打在岳常小腹上,教他只感五脏俱焚,似断线木偶般翻落在地。倏然间,凌云又听到铁钩掠空急响,心道:“那勒穆又使这声东击西的怪招!”待飞钩近来,可以确认所向之时,侧身一避,当即躲开这一钩。这时,又有一钩飞来,凌云故技重施,再次避过,然而另一钩又是飞来,他只得继续再避。这回飞钩不是双双齐至,而是一个连着一个来,前钩飞走而后钩又至,只能躲闪而不能硬接、喝停,实是教人不胜其烦。 凌云躲闪间凝神细听,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围着自己越转越急,心下了然:“原来这勒穆是围着我接钩发钩,确实好想法。” 岳常趁着凌云被勒穆这怪招缠住,躲开几丈,压下伤势,平复气息。现如今勒穆这般缠着凌云并不能长久,他得赶紧想办法支持下去。 只见场上飞钩划过一条条银弧,勒穆也围着凌云转了十来圈,他出招的套路也快被凌云摸清了,后者眼下已想好破解之策。 却见凌云朝勒穆走去,行走间或侧身、或飘起、或飞进、或后仰,将飞来钩子一一躲闪,闲庭信步,游刃有余。勒穆虽绕着圈子,但凌云就是跟着他绕圈子,逐渐逼近。 勒穆心知凌云一旦近身,自己必死无疑,当即加快步伐,加快飞钩速度,然却不能将他与凌云之间的距离拉开,渐渐地让凌云愈发迫近自己。 凌云如今的武功全仗内力大增而提进,其中轻功更是在内力加持下见长不止一倍,自是远超勒穆许多,不多时,已然追到勒穆身后三尺之处,一掌拍出,正是一招“百峰掌”中的“山峦如聚”。 勒穆逃不掉,拿手飞钩又尽皆被凌云闪去,又闻身后凌云一掌拍来,惶急间,却是急中生智,将刚接回到手上的铁钩猛然拍碎,翻身过去,推出双掌,内力一送,将道道锋利碎铁推向凌云,与凌云那雄浑的掌力撞上。 “轰”一声,内力荡散方圆,勒穆送出的数十片碎铁尽数被打了回来。转瞬间数十下“扑哧”响声,勒穆胸、肩、腹、腰、腿、臂各被弄出数十道口子,血溅当空,翻身退去,落到地上,不住后退几步。 凌云道:“你不敢接我掌力么?” 勒穆道:“接你掌力?方才你我间距不足三尺,我回身一接掌便是双掌相贴,然后就得拼内力了。你这牛鼻子不知从何处弄得机缘,功力大增,我怎敢接掌?我难道会蠢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么?”说话间,已是点了自己身上十几处大穴,止住伤口流血。 方才勒穆急中生智,果断毁钩以消解凌云逼来的一掌,如今弄得遍体鳞伤却比与凌云接掌拼内力要好。 这时,只听“砰砰砰”几声,几块青砖竟直朝凌云飞来。凌云大袖一挥,震碎青砖,随即低喝一声:“恼人呐!”内力一送,碎砖倒飞回去,去势比之先前更快更猛。 那几块砖便是岳常踢飞过去的,眼下砖块尽碎倒飞回来,他已是闪身到了一边去,那些碎砖落到空处,“噗噗”击地作响。 岳常才站定身形,却闻勒穆大喝一声:“小心。”原来凌云已经趁着这个间隙攻杀过来,双袖翻舞,内力鼓荡,人未至,沉浑内力已勃然而发! 岳常不敢硬接,当即侧身闪过,然而冷不防一道掌劲飞掠而来,直击他面门,这回他躲不了了,只能举掌一接。只闻“噗”一声,岳常喋血飞开,跌落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凌云转过头来,朝勒穆喝道:“轮到你了!”随即飞身一掌,便朝勒穆拍过去。 勒穆侧身闪开,却又见凌云近身时,忽地掌变拳,横抡过来,当即双手交叉一挡。然而凌云此招又变作双指点出,稍往下偏,绕过勒穆双手,点在他鸠尾穴上,随即又是指化掌一拍。浑厚劲道传到勒穆大穴之上,竟直将其打飞,口喷鲜血,滚落在地,生死不知。 凌云击败二人,随即面朝卢孟、付荷,好似他的眼睛还在,正看着他们与灵感三人交手。卢、付两人也看到同伴被击败,不敢再久战下去,即刻虚晃几招,舍了对手,跳到一边去,警惕着凌云那边。 卢孟和付荷对视一瞬,眼神交流,此刻情势危急,该用到此处的机关了。随即便见他们各自朝侧边一扑,卢孟在左,付荷在右,便是各进了数丈远。 灵感三人见那两人往两边扑去,以为他们要逃,当即冲上去要拦下他们。然而,凌云却是快了一步,抢先来到卢孟身后两尺之处,一掌拍落。 谁知,卢孟身形突然下坠,堪堪躲过凌云一掌。那掌风呼啸,落在地砖上,“咔喇喇”震碎无数砖石。 凌云一愣,心道:“我这一掌怎的打出这等声音?”随即又听见重物落到深坑中的闷响、碎石落入深坑中的“啪啪”声响,转念想到:“我脚前有坑洞?” 第一百零七章 地下激战 事实正如凌云所想,他的身前正有一个三尺来宽的大洞,方才重物入坑声响是卢孟落入其中,碰地所发;碎石“啪啪”声响则是凌云打出的碎石落到坑洞中,击地成声。 灵感三人那边也是如此,他们还没追上付荷,便见后者遁地而逃,地上留下了一个三尺来宽的坑洞,情状与凌云那边一般。 凌云冷哼一声,朝洞底怒拍一掌,只闻闷响一声回荡上来,估摸着下头有三四丈深,一掌下去竟无坍塌迹象。他怒道:“折花会人都是老鼠吗?” 灵感三人走来,道:“眼下还是对付地面上的折花众要紧。”此时这处院内虽无多少活人站着,但是院子外头却是还有激烈厮杀不少,此刻正刀剑鸣铿锵,喊杀声盈耳。 凌云道:“这里由你们三个对付即刻,我追下去。” 青松忙道:“不可,下头乌漆墨黑,敌暗我明,怎可贸然追击?” 凌云道:“我是个盲子,黑暗中我更有利些。”他又指了指勒穆和岳常,道:“他们若是没死,替我给他们补上。”随即纵身下来坑洞。 三人还未来得及再出言劝阻,便见凌云已跃了下去。灵感叹息一声,道:“凌云道友心中已被仇怨所染了,竟如此鲁莽便冲了下去。” 青松笑道:“我们倒不必担心他,卢孟和付荷的实力他足以应付。之前传来一声巨响,多半是苏女侠同施明交战时所发,如此看来施明有苏女侠对付,这边凌云道长只对付两个折花会舵主已是绰绰有余了。” 范敢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卢孟和付荷,道:“要给他们补上几刀吗?” 灵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范大侠,我等还是去帮助众人吧。” 青松亦道:“若是人家死了,我们也不必妄动其尸身,我等可不像折花众那般猪狗不如。” 随即,三人赶到院外,参与大战。 他们的这个决定,却是救了岳常、勒穆的性命。 ...... 再说卢孟这边。折花会的随州暗桩中机关、暗道无数,方才他便是找到了一处暗道,用内力巧劲轰了开来,跳了下去。付荷那边也是这般。 卢孟方跳下暗道,便即向前行进,才走几步,便闻轰然声响震颤整个暗道,正是凌云怒极拍了一掌下来。他回头看去,心道:“好采我及时走了,否则非得给那个老牛鼻子打死。那老牛鼻子咄咄逼人,可能会追下来,还是快走为妙,随州这边状况频频,我得快点传报消息回去。”随即快步前行。 这暗道足可容纳一人通行,弯弯曲曲,七拐八拐,森森冷冷,幽黑一片,但因首尾互通,声响传递极为迅速。于是乎,卢孟方才快赶几步,便闻“砰”一声闷响,心道:“果然是那老牛鼻子追来了,快走!”眼下更是加快步伐。 在地下暗道中疾跑一阵,卢孟忽然顿住,向前方伸手摸去,正好摸到一片光滑物件,就似一道门一般。原来他方才慌忙疾跑之余,也不忘计算自己走了多长距离,记得此处有一道暗门,需得启动机关才能开,于是停下,摸索机关。在暗门四角各摸到一个方形凸起,一一摁下,随即便闻“咔咔咔”震响,暗门隆隆朝左边移去。待门完全打开,卢孟再踏步进去,走了两小步,踢了右侧一脚,再闻“咔咔咔”震响,暗门又关上了。原来这门有五尺厚,卢孟走了两小步方才踏过去。 卢孟心道:“此门厚重非常,纵使凌云那个老牛鼻子用尽全力,一时半刻也弄不开,我正好从地道其他出口出去。”随即迈前两步,却闻阵阵金铁交鸣自前方传来,显然是前方有人交手甚微激烈。他随即想到:“之前苏叶梅和施大人一同下了地下来,可是他们在前方打斗?” 之前卢孟在暗门另一头,因暗门厚重,听不到这边响动,后来暗门移动时“咔咔”震响扰耳,以至于此时方才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 情况却正如他所想,前方传来打斗声的正是施明和苏叶梅。两人一追一逃,施明进到暗道中后,依仗地利,不时启动一些机关,虽没有岳常等人在机括总房操动机括相助,却也能拖到现在不败。 卢孟细细感受,好似整个暗道都在震动。这时,他又感到身后暗门阵阵抖动,心道:“必是那牛鼻子老道打来了。且不理会他,先去相助施大人。”当即急奔向前去。 七拐八拐奔了一阵,卢孟忽觉前方有亮光闪动,心道:“这应当是施大人的金线和苏叶梅的煞刀交击所产生的,他们就在前面了。”当即再加快脚步。 又走一阵,卢孟忽然顿住,惊愕看着前方,只见亮光闪烁间,眼前一个五丈方圆、两丈来高的空间忽隐忽现,中央一紫一橙两道身影正酣战不停,两人之间不时有火星闪现,照亮两人面容,照亮整个空间。 卢孟喃喃道:“这儿原本不是暗道的吗?怎么变成暗室了,还这般大......”他看向正酣战的施明和苏叶梅,又道:“难道是他们所为?” 卢孟得出的结论虽教人难以置信,但事实确是如此。起初,苏叶梅追杀施明,前者完完全全是在压着后者打,后者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一路逃,一路启动机关,以求保命。暗道中,什么地刺、暗箭之类的暗器不记其数,施明启动了不知多少,却也伤不得苏叶梅半分。原本施明寄托岳常等人到机括总房使用机关相助于他,可却因地面上出了大状况,始终原本计划好应有的援助得不到,于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渐渐地,施明在逃跑时摸清了苏叶梅出招的套路,知道对方出招快猛,却需要聚势蓄力,自己只需要与对方近身快攻,便可与其周旋不败。而暗道中位置狭窄,不适合苏叶梅的惊仙刀横挥竖劈,反适合施明金线狂舞,于是乎,施明不再逃窜,转身正面对敌。 仗着地利,施明这回竟能与苏叶梅过上了百招,周遭被破坏的程度也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逐渐到了卢孟眼前所见的境况。然而,场地扩大,施明的优势已被渐渐抹平,如今与苏叶梅交手,招招皆是险象环生,败像毕露。 卢孟回过神来,叫道:“施大人,我来帮你!”当即“啪啪啪”三掌,劈空拍去。 苏叶梅见状,冷哼一声,三随气罩一震,便及将卢孟拍来三掌消弭无形。 施明手中金线旋舞,愈显吃力,叫道:“你用暗器,往她周身大穴上射!” 卢孟闻言当即收敛心神,眼前只见苏叶梅闪动身影,不见满室火星盈眼;只听流风之回转生息,不闻金铁铮从盈耳。好似天地间只存一念。 卢孟有一招暗器绝技,名叫“会心一怒”,这是他的杀招底牌,此前只有折花会中高层才知。 苏叶梅和施明在转瞬之间又过十招,施明劣势愈发显露。只是苏叶梅忌惮施明先前所说的暗器,不敢太过冒进逼迫。 又斗数招,施明瞅准间隙,撤身闪退,蹬到身后岩石之上,向苏叶梅飞扑过去,手中舞出丝丝缕缕金线,一抖手,金线如龙卷环绕其手,随后一掌拍出,却是一招“金戈雄风”! 苏叶梅道:“雕虫小技!”当即甩手启刀,一斩如雷霆落,朝施明而去。 刀劲与金龙卷相撞,“哐哐叮当”间,竟直火星四溅,耀人眼帘。 苏叶梅一刀下来,远处的卢孟却瞧见了她一丝破绽,毫不犹豫,暗器出手! 只见卢孟一抖袖,一双鱼形飞镖激射而出。那对飞镖有五寸长、两寸宽,脱手瞬间,便闻“咻”一声,寒星两点,朝苏叶梅腰间大穴逼去! 苏叶梅奋力斩破施明放出的金色龙卷,反手一刀,“当当”两声,便将两道暗器击落,卢孟蓄的这般久的势头,此刻看来竟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儿小了。 然而,这头的施明却是一掌拍来,劲势急猛,叫苏叶梅不得不举掌相接。“啪”一声,双掌对接,肉贴肉,劲风鼓荡整个暗室,双方已然是到了对拼内力的时刻。施明不敢凌空接掌,身子下坠,双脚着地,将苏叶梅传来的劲道尽数卸到地下去。 卢孟在黑暗中瞧见情况,心道:“此刻正是出手杀苏叶梅的好时机。”当即上前,要杀了苏叶梅。然而,方才走了两步,便闻“咔咔咔”地裂震响,原来是苏叶梅与施明对掌,激出的劲道卸在底下,竟是将地面震得寸寸崩裂! 卢孟闻声,预感不妙,脚下不由一顿,这时,他忽觉脚下一空——整个地面已然塌陷下去! “轰隆隆”巨响回荡间,三人下坠,卢孟施展轻功,在飞溅土石之间闪跃腾挪;施明与苏叶梅双掌分开,在下坠时时分时合,仍是交手不停,激得尘土乱飚,星火耀眼。 三人下坠两丈有余,方才落到实处,但闻碎石飞落击地“砰砰”声、金铁交鸣“铿锵”声,施明与苏叶梅兀自交手不停,卢孟则悄悄躲开到远处,这般威势的交锋,已经不是他区区一个折花会舵主可以插手的了。 卢孟退却间,忽觉脚下踩到一物,借着闪烁星火一看,竟是一捆炸药。他登时大惊,心道:“没想到已经落到埋炸药这一层了,施大人和苏叶梅交手火花迸射,若是落到这些炸药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随州城可都是要炸上天的呀!” 方才三人下落,无算碎石先一步落地,砸飞了许多炸药,苏叶梅和施明交手时又激起了强力劲风,将底下的炸药扫向周围,两人交手方圆五丈之内一点儿炸药也无,惊仙刀与金线交击生出的火花也射不得太远,所以现在没有点到一点儿炸药。 然而以两人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点到炸药也是迟早的事情,这里地方更是宽敞,交手起来也顺畅些,卢孟预料他们过不多时便要施展轻功游走,当即叫道:“施大人不可再打了,此地已经是埋炸药的地方了!” 谁知施明冷笑一声,道:“哈哈,那正好,我今天死在这儿,拉这臭娘皮垫背,也顺带给我兄弟报仇了!” 卢孟急道:“可我折花会还有数百好手在上头啊!” 苏叶梅冷冷道:“炸死了也好!” 施明道:“卢孟要怪就怪这多管闲事的臭娘皮吧!” 卢孟大急,叫道:“施大人,你怎可为了私仇坏了会中大事,你且快停手,我们先撤出随州,再从长计议!” 苏叶梅道:“你们可没这么容易能走的!”连番追杀却始终杀不了施明,她已是心中愤恨,煞气加速侵入体内,心神受到的影响更甚,此刻身处险境却如浑然未觉,只一心要打杀敌人。 这时,却闻上头传来一声轰响,卢孟一惊,不由抬头张望,心道:“难道是凌云那个老牛鼻子打来了?” 却如他所想一般,方才苏叶梅与施明一番激战,引得地面崩裂,进而影响到拦住凌云的那道暗门出现破绽,凌云敲敲打打一番,发现关窍,那一声轰响便是他将暗门击破所发。 然而眼前情况的危急却将卢孟的注意拉回来,他心道:“这般情况,只有我也跟着出战了。”当即踢了两块大石朝苏叶梅而去,只闻“砰砰”两声,去势急猛。随后,他双掌翻飞,冲入战局。 苏叶梅冷哼一声,三随气罩一顶,两块大石沿路返回,朝卢孟击去。 卢孟拍开两块石头,再飞掠两丈,已到苏叶梅身侧,当即双掌急推而出! 苏叶梅此刻正将施明逼退,待听得身后劲风呼啸,当即鼓动三随内力一震,“轰”一声,气荡全室,苏叶梅只衣袂飘飘,身,纹丝未动。而卢孟却是受劲力所冲,倒退三四步。这时,突闻一声高喝传来:“折花会的狗贼,吃我凌云一招!”只见黑暗之中,凌云闪身跃下,一掌朝施明拍去! 施明方才退上两步,忽闻又有强敌来袭,心中大感不妙,当即高举一掌拍向凌云。“砰”一声,双掌对接,气浪翻滚,凌云这一掌借着下坠之势,竟将施明压得单膝下跪! 施明大惊,心道:“听这声音好像是凌云的,他怎的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时却闻凌云再一掌落下,当即再举一掌相接,又是“砰”一声,气浪翻滚。 施明沉喝一声,登时放出数道金线,朝凌云激射而去。凌云只得撤掌,翻身落在一旁。施明这才站直身子。 这时,突闻“啊”一声惨叫,施明大惊,心道:“不好,方才我与凌云对掌瞬间,苏叶梅已经将卢孟给杀了!” 却如他所想,卢孟此刻已倒在苏叶梅刀下。方才苏叶梅见施明与凌云对掌激烈,可暂且不作理会,心想:“先杀了这个施明的帮手。”便即挥刀杀向他。卢孟不及反应,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即倒地身亡,死前溅了苏叶梅一身鲜血。 施明又心想:“此刻的局势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眼下只能逃了......可怎么逃?两大高手一前一后夹着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逃走......”想着想着,不由冷汗直冒。 这时,苏叶梅缓缓转过身来,面朝施明这边,气质阴冷;凌云招启掌式,注意听着施明一举一动。 施明苦思脱身之策,不得有效之法。先前他还叫着嚷着要与苏叶梅同归于尽,卢孟方才被苏叶梅杀死,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还不能死,他想到:“苏叶梅内功奇特,若是这些炸药还炸不死她,该如何是好?我必须先保存自己的性命,我要亲眼看着苏叶梅死去,我才好安心随我二弟下黄泉!”下意识抬头一看,黑暗中只见有一道暗门隐约可见,心想:“此处机关我比他二人要熟,可以借此拜托他们,且先上去再说。”当即纵跃起身,眨眼之间,已上了一丈。 凌云耳朵灵敏,早就听到施明抬头牵引的细微风动,料想施明必向上逃窜,几乎与施明同时跃起,一掌拍向他! 同时,苏叶梅也是一跃飞身,惊仙刀朝施明斩落! 前后夹击,施明顿感死亡降临,下一刻,他前胸中了一掌,后背挨了一刀,如断线风筝般落下,“噗”一声,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已然死了。 此时,苏叶梅和凌云也悄然落地。凌云道:“苏女侠,我们先上去与众人汇合吧,上头还有很多折花众,须得清理清理。我先走一步。”随即,飘身一跃,便要原路返回。 一百零八章 官府插手 谁知这时,突闻“唰”一声,寒光自黑暗中划过,一道刀劲飞向凌云! 凌云大惊,当即举双掌相接,“砰”一声,刀劲消弭,他也飘然退到地面上。他惊愕看向刀劲击来方向,叫道:“苏女侠,你这是何意?” 原来方才那道刀劲,是苏叶梅劈出,若不是凌云耳聪,先闻异动,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苏叶梅只是冷冷沉喝:“战!” 凌云心头一凛,想到:“之前灵感道友曾说苏女侠身怀煞刀,心神必受影响,没想到,如今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叶梅身上的煞气时而如跗骨之蛆,时而如飘渺烟气,赶不走,驱不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心神。此前,苏叶梅还可抵御住煞气对心神的影响,但是她杀死卢孟之时,溅的那一身血,却是激发了她压抑已久的杀戮血性,往日雪傲如梅的她,此刻已成了只为战而行动的女魔,眼下,她只想与眼前的凌云战上一场。 凌云又想:“苏女侠对我随州武林有大恩,说什么也不能叫她给一柄刀弄得沉沦煞海,得想办法救她一救。”当下却是招启道门武学,凝神应对。 苏叶梅连番大战,又加奔波许久,如今只剩下三成实力,而凌云功力大增,虽还有些小伤在身,却也有七分实力可以发挥出来。两相比较之下,凌云或许可以和苏叶梅平分秋色。 苏叶梅率先发难,飞踏一步,惊仙刀抡圆横斩,辅以三随内力强劲,“唰”一声震爆黑暗虚空,便朝凌云而去! 凌云听得风声,知对方来势急猛,心下较定:“苏女侠刀招劲狠式猛,硬拼我是万万也拼不过的,眼下唯有避其锋芒,游走应战。”当即飞身一跃,欲要越过苏叶梅头顶躲过此招。 哪知他方才起跃,苏叶梅刀劲便已跟了上来,翻转刀锋朝凌云腰间砍去。 凌云身在空中,一招“百峰掌”中的“柔云不散”打下。只见一掌下去,与刀锋相撞,“哐”一声,苏叶梅那强悍刀劲竟分作无数道,散射四方,“噗噗噗噗”落在黑暗空处,处处生烟。 凌云在空借力,高起两丈有余,凭记忆引向,落到他之前破开暗门之后,冲出的暗道口前。 苏叶梅直追而上,一刀朝凌云劈来,只见黑暗中紫芒一闪,又是强狠一刀。 凌云闪身避开,心道:“苏女侠此刻已经入魔,若是就这么带她上去,恐怕会杀伤太多无辜人命,这般便是陷她于不义了。我得须在底下让她的气力耗上许多才行。”思量间,他已连闪苏叶梅数刀,苏叶梅此刻神智癫狂暴戾,战斗不用巧劲,这般胡乱砍杀却也让凌云闪的极为轻松。 凌云又想:“不如引苏女侠挥刀朝顶上斩,斩上个六七丈石土便可穿到地面上,既可消磨苏女侠气力,又可先行打穿一个大洞以便以后探明下头的机关,一举两得。只希望苏女侠跟我上了地面上后,气力已经耗空,以免多杀伤人命。” 苏叶梅此前与施明大战一场,削掉了上头近两丈的土石,而此刻凌云和苏叶梅所在之处,离地面足有七八丈,眼下只消在破六七丈土石便可。凌云这个想法确实可行,但若是苏叶梅在削尽上头土石之前便脱力昏厥过去,凌云就得自己徒手刨土石了。 想到即做,凌云闪过苏叶梅几刀,飞身朝顶上过去,背对土石之顶,面朝苏叶梅。 苏叶梅手抡煞刀,飞快连斩刀劲,一连便是数十刀,刀刀斩向凌云。 凌云身在空中,左手如衔日,右手如抱月,抡转气劲,震荡衣袍,招出八卦,式成太极,将柏桐山武学“百峰掌”、“混元太极剑”、“洞天长春功”揉成一团,凝聚此生最为巅峰的一招“山岗大江”! 苏叶梅那数十刀如钩、如弦、如弯月、如虹弧;朝凌云左来、右进、上头落、下头出。刀刀快准很,刀刀奇诡绝,来势汹汹,威力不凡。 凌云任苏叶梅刀招再繁,他但只以一招“山岗大江”应对,苏叶梅飞来刀劲,尽数被他卸到上头土石顶上,激得碎石飞灰不断下落。他更又借刀气劲道,滞留半空,好似他真已掌握飞空之能,潇洒非常。 一时间,“唰唰唰唰”刀气不断;“砰砰砰砰”击顶落尘。凌云手舞似仙,苏叶梅刀狂如魔。百刀已过! 这时,忽闻“轰隆隆”闷响,凌云头顶上的土石受了上百刀,此时已然不堪重负,塌了下来,只见大小碎石、细碎尘土,纷纷如雨下。 凌云早有准备,此刻听到声音,立马闪身到一旁,躲避碎石尘雨。而另一头的苏叶梅却是不闪不避,挥刀乱砍,劈飞朝自己落下来的石头。 只听“哐哐叮当”连响,朝苏叶梅飞落的石头无一例外,全数被劈飞,且尽皆粉碎,黑暗中又掺石屑飞扬! 凌云听得最后一块土石落地,估摸着下头放置炸药的地方已经被填了一丈高,心道:“下头堆了一丈,上头多半被削了有两丈了,苏女侠此刻也快是强弩之末了,却也还能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如此力量,若是她全盛之时,我又能接她几招?”思量间,又听破空声响,苏叶梅已欺身杀上! 凌云不欲硬接,当下向上头一跃,暂避锋芒。却见他身形快急,下一刻,已然闪到苏叶梅轰开的两丈来高的天顶土石上。贴附土石,如壁虎游墙。 “轰”一声,苏叶梅一刀斩在土石墙上,震得天顶落尘纷纷。转而飞身杀向凌云,刀转快式,一贴上凌云便是数十刀连出! 只听“唰唰唰”击空刀鸣,凌云于刀光残影间左折右转,上翻下滑,足点土石壁如灵猫,掌接惊仙刀似无相。借力击顶,将苏叶梅所发刀劲尽数引向顶上土石,而他却在错影纷乱间,没有被煞刀砍上一下。 两人身形在黑暗中急闪交错,时上时下,凌云的掌拍向苏叶梅的刀,苏叶梅的刀被引到顶头土石上,刀刀强,式式狠,乱尘分落,顶上土石不断被削落,不多时,已然再向上突了三丈! 此刻,再有两三丈,便可突到地面上了! ...... 苏叶梅与凌云在地下大战的同时,地面上的战斗已到尾声。 施明等人纷纷遁逃,众人质又有灵感、青松、范敢三人之助,虽人数上处在劣势,却也能杀穿不少重围,叫折花会死伤已近两百! 这时,折花会暗桩之外,一千城卫姗姗来迟,为首者是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身穿官袍,乌纱帽在顶,五缕长须垂下,随风轻摇。此人便是随州刺史,方宏之父,方万山。 先前,他还在官衙处理公务,之后便见到自己儿子方宏跑来哭诉说:“城门口有一女贼,纵马入城,我路过方想出言警示她一番,谁知她竟是突施杀手,将我们家的几个下人、武夫全给杀了,还扬言要杀我。城卫见这女贼猖狂,便关了城门,谁知那女贼实是厉害,竟将城门一下子打破,入了城来。爹爹,这女贼这般厉害若是入了城,为祸百姓不说,更是扬言要杀孩儿我,这却是扫了爹爹您的脸面呐!” 如此一番添油加醋的说辞,没有激得方万山即刻去找苏叶梅麻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儿子什么性情他自是明白。什么纵马入城,什么扬言杀人,都是这傻小子看上人家女子貌美,却自己没有眼色,瞧不出对方武功高强,贸然动粗,以至于那个女子出手杀人。 方宏的言语虽添油加醋,但是死了人和城门被破坏这两件事情却造不了假。方万山比他儿子要更懂江湖事,心想:“这女子武功实高,明目张胆闯入随州,未必就是来对付我的,宏儿说话添油加醋,其实这女子只是来城中寻仇的而已,只要她未对我露出敌意,便先不理会她,派人监视她即可,看看她是要来做什么的。”随即又臭骂了儿子方宏一顿,说他不务正业,叫他去下属县城做事却给他弄来这般麻烦,又说他没有眼色,竟看不出那女子武功有多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宏连连点头,神色谦卑至极,方万山每说一句,他便称是一句,只是对方万山说的一番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心中还暗暗腹诽:“说我是癞蛤蟆,你便是老癞蛤蟆。” 方万山见儿子的模样,如平时自己教导他时一般,全然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心想:“看来不罚一罚你这小兔崽子,你是不会听话的了!”当即便要出言叫他去抄书、罚跪、挑水,让这个屡教不改的儿子长长记性。 这时,却闻一道冰冷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你在这里教训儿子起劲,待会儿,随州城便要被炸了!” 方万山与方宏父子闻言一惊,前者回身一看,却见是一个全身上下皆是白色,只留双眼一缝的神秘人。 方万山脸色铁青,问道:“你是谁?”心下却是想:“此人是谁?他声音听不出男女,突然站在我后面,神出鬼没......他口中所说‘随州城炸上天’又是怎的回事?” 后头,方宏却是叫道:“爹爹别问了,叫人进来要紧!”方才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方万山身后的白衣人,现下大惊,已是口不择言。他方要叫人进来,这时却是方万山转身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啪”一下,却是将这没眼色的方宏打蒙了,他捂着红脸,道:“爹爹为何打我?!” 方万山怒道:“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还是如此冒失,待会儿别给我再讲一句话!”转身朝白衣人拱手笑道:“这位......先生,犬子不才,唐突先生了,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白衣人道:“话不多说。折花会在随州城下埋了许多炸药,足可将随州炸上天,眼下有人闯入折花会随州分舵暗桩,他们敌挡不住,可能会要玉石俱焚,到时引爆炸药,情况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万山道:“先生,这等消息可不能造假,若是先生所言为真,可否有证明?” 这时,却闻“轰”一声,整个随州为之惊动! 这声响动,便是苏叶梅一刀劈碎折花会暗桩正堂所发! 方万山和儿子方宏愣愣地看着巨响传来方向。 白衣人又道:“不需要证明,信不信由你。”随即,趁着那两父子愣神间,闪身消失。 良久,方宏忽然朝父亲发问道:“爹爹,我们该信他么?” 此时,方万山内心也是纠结无比。折花会势力遍布天下,他也是知晓,如此庞大的势力要对付自己这么一个随州刺史,自然是轻而易举。所以,他这些年在随州为官,却不敢对当地折花会部署过多为难,若是折花会给他一些好处,他还会帮折花会办一点儿事情,两者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有人举报折花会在随州底下埋了炸药,他方万山正也是半信半疑,若是听白衣人所言,派人处理,最后却没能找着炸药,反而要被折花会报复怎么办?若是不听白衣人所言,不做理会,最后随州城真的被炸了,自己就算不死,也难辞其咎,这时又该怎么办?这两个问题却是让他犹豫不决了。 方宏见父亲正在思索,心想:“这回当劝父亲发兵,平日里城里的守卫我都调不动,如今劝父亲发兵,我便趁此机会,叫些人手给我去抓城门口那个小娘子,嘿嘿,我要挑断她的手脚,叫她任我摆布!”当下道:“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儿子一言,惊醒老父,方万山瞪了方宏一眼,道:“这回惹来的麻烦且先记着,事情了了,再处置你。” 方宏吓得低头,道:“孩儿下回不敢了。” 方万山便及叫人点兵一千,由他亲率,前往巨响传出所在。故而有了现在他方万山率领一千兵卒赶到折花会暗桩这一幕。 方万山看着眼前被巨力所破的院落大门,又听着院内传来的打斗声响,对白衣人所说的话多信了一分。下令道:“将此处包围,不得闲杂人等进出。衙捕头、城卫队正各率一百人进去查探,将私斗者拿下!” 衙捕头和队正得令,各自点了一百人,从破门而入。 方万山看着手下鱼贯而入,心道:“里头的都是些武林高手,这两百人进去,怕是不够看,外头围着的八百人怕也是拦不住他们要逃,这该如何是好?” 再说冲入折花会暗桩的衙捕头和队正。两人带着手下进入,便见一进院子对边的正堂狼藉万分,支离破碎。两人一惊,对视一眼,皆知他们此来危险至极。能弄出这般破坏的人,他们两百人对上还有胜算?对方再使出几招打烂正堂的招式,他们也就完了。 衙捕头拱手朝队正笑道:“刘兄,这回的功绩,我蔡某人便不与你争了,请。”说着,伸手虚引向前。 队正笑道:“还是蔡兄先请。” 衙捕头姓蔡,城卫队正姓刘,两人在随州城共事,但却是相互不对付,一旦私底下遇见,便要打上一番才能罢休。就算是因公事相遇,也是要相互冷嘲热讽一番。眼下遇到危机,自然是要推对头顶上去。 这时,却自门外传来方万山的叫声:“你们两百人,分作十组,一组二十人,分头行动!” 蔡、刘二人相互瞪上一眼。蔡捕头道:“助刘兄莫要遇上强敌。” 刘队正道:“也助蔡兄遇到强敌的时候不要忘了逃跑。” 两人冷哼,随即将方万山的指令部署下去,分头行动,各管各的。 不多时,十组人,已有八组被分配出去,此处折花会暗桩的二进院子、二堂、西厢房、柴房等等皆要探查、巡视。而最后两组,则由两人各自带领,蔡捕头带人去后堂,刘队正带人去东厢。 两人带队刚想动身,却闻地上阵阵隆动,叫他们站都站不稳。 有人失声叫道:“这是怎的回事?地龙翻身了?” 蔡捕头回头叫道:“方大人,你们那边有震动吗?我们这边可震得厉害。” 第一百零九章 地陷五丈 在外头的方万山闻言,却不感震动,叫回去道:“这边无动静。” 一进院子里头,刘队正对自己手下们道:“这地方有古怪,快随我走。”随即带着人朝东厢房赶去。 蔡捕头也是要带着人赶去后堂,可方才走几步,便有不少人踉跄倒地,方才隆动,更甚剧烈了。 蔡捕头叫道:“快走!”即刻小跑起来,跑了十几步,却觉地面隆动情况减弱了。回头一看,只见手下跌跌撞撞地跟上来,那头刘队正也是跑得远了。 刘队正那边发现地面隆动减弱,也是不由地停下,与蔡捕头一般看向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 却见,一进院子中央,地面起伏已肉眼可见,频率越来越大,“轰轰隆隆”震石泄尘。每一次震动好似都震到在场众人的心神上,声声轰隆如钟鸣贯耳! 院子外头,方万山同周围人也看到了院子内的景象,尽皆大骇。忽然,方万山的坐骑忽然扬蹄起身,嘶鸣一声,将方万山摔下马背,转向撞倒几人,沿着街道绝尘而去。 方万山“哎哟”一声,摔下马背,背后着地,摔得生疼。两旁有护卫赶紧上来将他扶起。他叫骂着:“这死畜生是怎的回事?!待会把它抓回来宰了!” 原来,方才院子里地面隆动,震波非常,方万山的坐骑以为是地震来临,出于动物对地震恐惧的本能,将主子撂下便跑了。加之方才众人注意皆在院内地面隆动,方万山坐骑跑掉时,没有留神,这才让好几人被撞倒,叫惊马跑掉。 方万山又骂了几声,这时,忽闻“轰隆隆”巨响,院中地面隆动已至极致,霎时间,砖石、碎砾扬天,两道身影破地而出,在砖石、碎砾纷乱之间错影交闪,“噼啪叮当”来回交手,激起劲风无算,卷走扬尘、碎砾,击退蔡捕头、刘队正等众人。 下一刻,两者自交斗纠缠中分开,各退两三丈远,分立两旁。定睛一看,正是凌云同苏叶梅两人! 原来两人在地底交战,他们上头就是折花会暗桩的一进院子。凌云打定主意,诱使苏叶梅消耗气力打通向上通道,打通六七丈,正巧此刻打出地面上来。 两人虽在地底,打通顶上土石之时又有颇多尘土落下,此刻他们站在两边,却因战时内力激荡周身而不见多少脏污染尘,一个紫衣,一个道袍,威风凛凛。 下一刻,听得“咔喇喇”声响,两人之间方圆五丈之内尽数塌陷,碎砖、土石落到底下,“轰隆隆”烟尘滚滚! 如此场景,自然是惊得远处的方万山等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惊得近处的蔡捕头、刘队正等人屁滚尿流,不敢动弹。方万山想着:“这二人争斗,我可不能掺和进去,否则性命不保。” 他身后诸护卫想着:“破土而出的两个高手要是杀过来,只能带着大人逃了。” 蔡捕头、刘队正那边几十个人想着:“这两个煞星若是再要开打,我们可就遭殃了!” 凌云此刻正和苏叶梅冷冷对峙,心想:“打穿向上通道,苏女侠气力必然损耗严重,必须尽快擒下她,眼下周围人多,不可让她多造杀伤。” 此刻苏叶梅以“三随大法”为支撑的回气之能已赶不上消耗,眼下因煞气反复入体而心神不由自控,再加之身怀六甲,已然是强弩之末了。而凌云的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单只以“山岗大江”一招泄苏叶梅上百刀劲道,便耗去了他三成内力,之后又引着苏叶梅的刀劲往上冲,又耗去三成内力,他如今只剩下四成内力了。 凌云忽地叫道:“那边那些人,快走!”方才他与苏叶梅冲出来时,便听出一旁有四十来人被吓着了,此刻正待在原地,为了不让他们受伤,这才叫他们走。 蔡捕头、刘队正等人闻言,着急忙慌连滚带爬跑到正堂废墟里头躲着,探头探脑出来偷偷看看凌云和苏叶梅。院子外,不少人也是躲起来,偷瞄看着院内。方万山看到就连自己的几个护卫都有躲藏的想法,登时大怒,心想:“我一个刺史怎能被眼前两个江湖打手吓到,如这些无能之人一般要躲藏起来?!”当即走入院内,他身后护卫见状,叫了几声“大人不可啊!”“大人不可进去!”随即只得跟上进去,自家大人都不怕,若是不跟着进去,可就丢了脸面了。 几人进去,这时,凌云和苏叶梅已经动起手了。这回又是苏叶梅率先发难,飞身间疾风掠影,煞刀一舞,连斩数刀! 凌云飞身起掌,进招间流风回转,攻敌三分,自守七分。 两人于大坑之上相遇,“乒乒乓乓”连过数招,手上掌与刀相接,脚下腿与腿相碰。此时场地宽阔,两人交锋之势更是骇人。 数招转瞬对攻完,在众人注视下,两人双双落入大坑之中。坑中时时传来“乒乓铿哐”打斗声,连同烟尘滚滚,传到上头来,让人心生好奇,却又不敢去看。 坑中,一团紫色影子和一团蓝色影子正不断腾挪闪烁、碰撞交错,织出一张紫蓝交错相应的大网,绚丽夺目。紫球与蓝球的碰撞,每一次都会发出巨大响声,回荡在大坑之内,传递到大坑之上,震惊整个随州城。 凌云与苏叶梅交手,旨在消耗苏叶梅气力,所以引着苏叶梅在大坑之内飞窜,时不时交手几招以为应对。然而,他的气力耗损反而要比苏叶梅快上许多,眼下苏叶梅的气力还有两成左右,他的内力已只剩下三成不到。而“三随大法”奇妙、强力非常,以他如今的功力如何长久抵挡?眼下与苏叶梅交锋多次,已是积伤累累,渐趋力不从心,败像已现。 凌云自知身体情况,心道:“这般下去可不行,到时候苏女侠气力还未耗空,我的内力便先耗尽了,到时不单老道我要死,苏女侠也会在入魔之下多造杀伤,怎可陷她于不义?!当下唯有速战速决了!”心念至此,抽个间隙落下坑底,躲过苏叶梅一招。 此时,凌云正落到大坑正中央,苏叶梅正巧在他身后坑壁土石上。 苏叶梅一蹬坑壁,转身飞掠,一刀如天崩霹雳,朝凌云猛然斩下! 凌云翻袖运劲,使动剑招,猛然回身,右手剑指乍然一点,却见此招以手代剑,一招点出,却成守式,“混元太极剑”九九八十一式归一,一点道韵无限! 只见,剑指对刀锋,针尖对麦芒,两大高手,极端冲突! “轰”一声,只见烟尘荡散,凌云脚下,方圆五丈之内的土石竟是碎作齑粉,如细沙一般落下去,凌云本身更是被苏叶梅一刀巨力压着,不断下落。不多时,大坑生生被压深一丈,凌云与苏叶梅也是下降了一丈,这才止住下去的势头。 此时,两人已进入了内力比拼的阶段,周遭尘土不断扬起,朝大坑之外涌去。坑外的人只见黑土满天,长风呼呼,骇人非常。 这时,只听得随州城外“啪”一声,却是一支穿云箭破空炸响,整个随州城都可看得到。 坑内两人犹斗内力正酣,坑外之人却都看向穿云箭炸响处。只见,天空之上,一朵图腾鲜花绽放,甚为亮丽。 折花会暗桩中,正与脱困人质鏖战的折花众看到那朵图腾花,纷纷脱离战斗,远顿而去。灵感、青松、范敢等人见敌人都走了,却感困惑,以为对方又有什么毒计,众人当即合到一处,不敢松懈。 青松点了点己方人数,却见只剩三十九人,心中不免感伤。 这时,却见四面八方来了四五队官差、城卫打扮的人,拢共有百人。这百人一来,便将青松等人团团围住,刀枪剑戟相向,警惕非常。 原来,这些人见前院高手交斗激烈,不敢回前院那边,几队人合计,百人一同行动,遇到江湖好手也好对付。他们一路巡查,听到柴房附近有激烈打斗声,便缓缓靠近,俟机而动。后来城外放出穿云箭,折花众尽数撤离,只余下青松等三十几人。衙捕、城卫们见青松等人少,个个带伤,有机可乘,便冲出来将他们包围了,凭此立些功勋。 青松见周围官差来者不善,心想:“此处动静闹得如此之大,不引来官差是不可能的,这头来了百人,外头肯定有更多,眼下众人个个带伤,不便动手起冲突,还是与他们好好说话为妙。”便道:“诸位官差,折花会贼人抓我们到此,我们奋力反抗,已死伤几十人,我等不是恶人,还请诸位官差莫要为难。” 衙捕这边领头的叫道:“我不知何谓折花会,只知你等在此私斗,有违法度,特来擒拿,见你们已是斗殴多时,死伤不少,若是不想再有伤亡,便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倒时公堂之上自有发落,是良是恶,那时才有定夺。” 范敢冷笑道:“要拿我们?可笑,凭你们这群三脚猫的本事?老虎不发威,尔等当我是病猫不成!” 这头城卫领头喝问道:“你们这是想拒捕么?!” 灵感对范敢道:“范施主少说两句。”随即对外头衙捕领头道:“老衲大洪山慈恩寺主持灵感,我等是被折花会掳掠而来,此确为实。这位施主心直口快,还请各位见谅。” 灵感大师在随州境内颇有名望,城卫和衙捕之中也有人认出他来。一人叫道:“他确实是灵感大师。” 又一人叫道:“不错,我曾在大洪山上见过他。” 衙捕领头和城卫领头对视一眼,随即命人将刀剑收好,将抢戟竖起。衙捕领头上前朝灵感拱手道:“灵感大师,是我等唐突了。” 灵感这边的江湖汉子见状,也收下兵刃,登时,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灵感朝衙捕领头合十一礼,道:“此处情况稍后再谈,敢问前头是何缘故发生巨响?” 衙捕领头道:“乃是一名紫衣女子和一个盲眼道士从地底窜出来,一直在打斗。” 灵感、青松、范敢等闻言,心知是凌云和苏叶梅起了争端,皆叫“不好”。灵感叫道:“快领我们前去。” 随即,这头一众江湖人与衙捕、城卫一同赶往一进院子那边。 待众人赶到时,只见一进院子内,尘土满天,中间一个五丈大坑,甚为醒目。蔡捕头、刘队正等四十来人躲在正堂废墟中,探头探脑出来偷看情况。方刺史也领着几个护卫进了院来。 同时,其余三个二十人一组散下去探查的城卫和衙捕全都聚到了一起,正在灵感他们对面,隔着院中大坑便可望见。 这边,衙捕领头和城卫领头见到方刺史进来了,便屁颠屁颠跑去汇报大致情况。灵感、青松、范敢三人叫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赶忙跑向大坑那边。 三人来到大坑旁,低头往下看,却见大坑里,尘土飞扬中,两团人影正在坑底中央一动不动,正是在比拼内力! 青松“哎哟”叫道:“怎的到了如此凶险的地步。” 范敢道:“快下去才对!” 随即,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一齐跳了下去。一落地,三人便觉劲风扑面而来,在坑顶上还没多大感觉,可如今下得坑底来,才知凌云与苏叶梅对拼内力的凶险程度,更甚他们预料。 范敢道:“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靠近那两人五尺之内,该怎么办?” 青松观察周围一番,只见坑底下皆是松软尘土,其中时不时混杂着一些碎石。灵机一动,指着下头土石便道:“你们看,下头土质松软,以内力便可打散,我们三人只需合力将苏女侠脚下土石打松,让她无处卸力,身子下坠,便可以外力中断她与凌云道长对拼内力,你们看如何?” 范敢、灵感点头赞同,当下只能想到此法可行了。 三人当即决定动手,范敢和青松将内力传到灵感身上,由灵感打出掌力。却见,范敢、青松运起最后几分内力,伸出手掌,抵在灵感身后,将内力传输过去。 灵感只觉两股暖流自背后传来,内力充沛几近巅峰状态,当即翻手纳劲,施展“袈裟伏魔功”最终决式——天佛无量! 此时,他身上的袈裟早已在被折花会擒住的时候揭去,眼下扯了身上一块黄袖布下来,当作袈裟使,注上内力,结合招式,猛然一甩,便朝苏叶梅脚下土石飞去! 刹那间,黄布如飞梭急掠,穿过劲风阻碍,嵌入苏叶梅脚下土石当中,下一刻,竟是轰然一爆,弄出一个一尺深的小坑来! 却闻“砰”一声,苏叶梅受到外力影响,内息一滞,随即便觉脚下一空,身子不由下落。凌云把握好机会,趁着苏叶梅内息一滞的档口,收回右手,左脚一踢,踢中苏叶梅握刀的手,“啪”一下,便将她手中惊仙刀踢飞。惊仙被踢飞出大坑之外,高高旋飞而起,随即下落,“锵”一声,插在坑外地面上,吓得蔡捕头、刘队正等人就是一个哆嗦。 凌云右脚鸳鸯踢跟上,苏叶梅反应过来,左手刀鞘挥下,“啪”一声和凌云这脚相撞。随即,只听“嘭”一声,凌云已被打出一丈之外。 凌云消耗比苏叶梅更大,此刻身上内力只余半成不到,苏叶梅这般一下子,却是难以相持了。 此时,灵感、青松、范敢三人齐齐冲上。灵感再扯一袖,当作袈裟使;青松与范敢展开拳脚,夹着苏叶梅两边攻击。一时间,呼呼风响,噼啪拳掌脚相击,过去十来招。 苏叶梅内力也只余一成,难施先前一力破万巧的能耐,脚下被浅坑限制,“三随大法”只能护住周身,武器也只剩下左手刀鞘,诸般不利状况叠加,灵感他们三人才能与她有来有回地过招。 但,他们也只是能过这十几招而已了。却见苏叶梅纵跃出潜坑,灵感等人当即追上。灵感先上,手中衣袖脱手飞出,去势急猛。苏叶梅只右掌打出,便及将衣袖震碎,随即刀鞘猛然挥下。灵感双掌一接,“砰”一声,便被打落下地来。 苏叶梅退落到地面上,却见青松、范敢自左右攻来,当即左手挥刀鞘,劲风激荡,扫退青松;右手起掌,三随内力吐出,逼退范敢。 这时凌云攻来,苏叶梅再抡刀鞘,与他对上数招。这般车轮战法,五人打了一个时辰,此时已领近黄昏。 第一百一十章 事情了了 期间,蔡捕头、刘队正等人大起胆子,凑到大坑边往下看,见着五人精彩过招,竟是有人叫出“好”来,另一边三十几个脱困的人质则是一脸担忧神色。 方刺史又调来两千人,将此处折花会暗桩里里外外围得个水泄不通,还派人到院落里仔细搜查,不放过一个角落。包围圈最外头,不少百姓闻讯前来看热闹,之前随州城巨响连连,可是惊动了不少人。 大坑之内,五个人里,除了灵感之外个个披头散发。 苏叶梅入魔多时,煞气散发,此时披头散发,随风舞动,衬着煞白的脸,竟多了一分狂态魔韵之美。 凌云等四人,苦不堪言,此时个个身上左红一块,右紫一块,淤青满身。他们攻上苏叶梅,皆会手下留情,但是苏叶梅反攻他们,却是毫不手软,便成了如今四人伤痕累累的模样。加之一个时辰下来,四人气空力尽,已然难以抵御苏叶梅攻击,而苏叶梅却有“三随大法”为底,仍能久战,再过数合,苏叶梅怕是要将四人给挑败了。 正当此等危机之时,却见一个白衣蒙面人从不知何处窜出,掠过众人,在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发出惊呼之时,跃下大坑,加入战局。 只见那人一跃下大坑,便鼓动内力一震,震退凌云等四人,随即飞身欺近苏叶梅,左手夺下苏叶梅手中刀鞘,右手飞快连点苏叶梅周身数十处穴道,让苏叶梅动弹不得。随即拦起苏叶梅,在众人惊呼声中跃出大坑,收回惊仙刀,极光掠影间,闪身消失。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阻止那人,个个万分警惕,骂骂咧咧抽刀拔剑,可惜人已没影了,他们如此也是徒劳无功。 方刺史望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心道:“此人的目的是为了救这个女子,就给我传了个半真不假的消息,让我前来,将局面搅浑,还让他出手救人......” 大坑之中,青松、范敢焦急万分。范敢道:“苏女侠被掳走了,这可怎的办?” 凌云却道:“不必急躁,方才来的那人用的是‘三随大法’震开我们的。想来那人与苏女侠是同门,他将苏女侠带走,必然不会害她。我们先将此处的事情处理完吧。” 灵感、青松、范敢三人相互对视,随即与凌云施展轻功,一同上了大坑。 上来便见方万山领着人前来,他走近四人,拱手笑道:“几位大侠激斗折花会,为随州百姓驱除大害,本官随州刺史方万山在此为随州百姓给诸位行个谢了。”他先前一个时辰里已从诸多人口中了解情况,总结出事情全貌,知晓是眼前这些江湖武林的汉子阻止了折花会恶行,不敢怠慢,以礼相待。 四人拱手还礼,凌云道:“我等只是被折花会擒到随州城来的,真正抗击折花会的主力是方才与我们激战的苏叶梅苏女侠,若不是她将贼首之一的施华戈杀咯,我等也得死于折花会之手。” 方万山闻言一惊,道:“竟有此事?!”随即他转念一想:“昨日便有城门守卫来报讯,说折花会押了一个车队进城,当时多半便是押的眼前这些人,折花会所图不小啊,竟然将佛道双山的人都给押来了......还有那个叫苏叶梅的女子,武力不凡,又有白衣人相助,这随州短短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冒出来这般多怪人和事端......” 凌云点头道:“确实如此,苏女侠身体有恙,精神错乱,已经不分敌我,眼下已被刚才那人救走了。” 方万山“哦”一声,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原来方才打斗竟有这层缘故。”又问道:“不知凌云道长可知折花会在底下埋了炸药的事?” 众人闻言,猛然一惊,凌云问道:“这是怎的回事?” 方万山道:“方才救走苏女侠的白衣人先前来本官办公府邸里报讯,说折花会在随州底下埋了大量炸药,如今逢强敌入侵,怕是要将炸药引爆来同归于尽。” 众人更是变色,灵感、青松、范敢等人面面相觑,青松道:“我等却未知此消息。” 凌云道:“之前老道同苏女侠在地下打斗时,发现底下八九丈之处有一个宽敞大洞,想是存放炸药之处。” 方万山忙道:“道长可亲眼见到?”话出口,却才注意凌云双目闭着,眼孔凹陷,知道对方已盲,自己言语失礼,又道:“道长还请见谅,本官心切,未曾注意言辞......” “无妨,”凌云道:“老道双眼是被折花会恶贼施明所挖,如今已报大仇,方刺史不必在意。老道瞎了招子,却是耳朵灵了,在地底下听得风声,判断下头应有宽敞地带,想来八九不离十,只不过下头有无炸药,却是不知。” 其实苏叶梅与施明交斗之时,一旁卢孟便已言明他们所在有炸药,只是凌云还被困在暗道门另一边,未曾听到。 “当真?”方万山闻言心惊。 “我可带人下去探查。”凌云道。 方万山笑道:“诸位久战已疲,还是先休息吧。” 这时,一个衙捕来到方万山旁边,禀道:“大人,院内躺倒者已无活口。” “已无活口?”青松闻言心疑,朝那名衙捕问道:“应还有两个高手活着才对,你确定真无活口了?” 衙捕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他不识得青松,青松又更是牵涉此回私斗的江湖汉,青松发问,却也让他为难。 方万山道:“这位是......” 灵感道:“这是四象迷仙宫‘玄武翳’青松。”一手朝范敢一引,又道:“这位是诛恶帮‘正’字第五笔,‘南十八侠’范敢。” 方万山拱手道:“久仰久仰。”随即朝衙捕道:“还不向青老先生道明情况?” 那衙捕“是”一声,道:“青老先生,我们仔细查过,确定是没有活口了。” 凌云问道:“青先生可是有什么疑问?” 青松道:“事前被凌云道长打伤的折花会舵主岳常和勒穆应该还是活着的才对,他们被道长打伤,已是半死不活,我等便没有下杀手。眼下活口全无,也不知他们是死透了,还是逃了。” 凌云闻言,神情不悦,两个仇敌有可能逃出升天,盖因青松等人手下留情,当下对青松等人心生不满。 青松将岳常和勒穆的形貌说与那个衙捕听,问道:“可有这两人的尸身?” 那衙捕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没有这般尸身。” 方万山问道:“青先生可是在意此二人?他们是谁?” 青松道:“那二人是折花会的舵主,武功不在我之下。如今不见他们尸身,多半是已逃了。” 范敢道:“方才城外传来炸响,天上又有花的图案,然后折花众就都走了,应当是先前逃走的付荷出了城,命人放出信号。” 青松“嗯”一声,道:“可能便是他将岳常和勒穆救走了。” 方万山道:“诸位,当务之急是处理炸药一事,整个随州城的安危皆系于此,此事一了,再做其他打算不迟。”随即叫人带一众江湖高手前去修养,同时派人下大坑去探查,若有炸药,便清理去。 ...... 再说白衣人将苏叶梅带走这边,他一手揽着苏叶梅,一手提着惊仙刀,身上负重百十来斤,不过片刻就出了城外,路上行人竟未察觉有人闪掠过去,可见其轻功之高,速度之快,必是先天高手才能显露。 白衣人带着苏叶梅从城东出去,出城三十里地方才停下。来到一片鲜有人迹的林子里,才放下苏叶梅,将她盘膝靠在一棵树下,做着五心向天姿势,而惊仙刀也放在一旁。 白衣人矮身出手,急点苏叶梅身上大穴,点完正面,快手翻她背后过来,再点她身后大穴。“噼噼啪啪”点了数十个大穴,力道巧妙,恰到好处,既有功效,也未让苏叶梅身子萎顿倒向某一边。 随即,白衣人也盘膝坐在苏叶梅身后,单掌抵着苏叶梅背心,将一股浑厚淳柔的先天真气灌注苏叶梅体内。绵柔真气在苏叶梅体内成大周天流转,洗刷苏叶梅身上煞气,将煞气逼至其心口。 苏叶梅双眸紧闭,脸显黑气,嘴唇发白,看样子身心交瘁,已至极限。不多时,她的脸色越来越黑,突然身子一震,呛出一口黑血,溅在面前树干上。只见树干血溅处,当即萎缩,竟是陷入数寸之深! 原来方才白衣人已将她体内煞气悉数聚拢于她心口,催动先天真气逼出,煞气混在黑血之中,被她一口呛出。黑血中煞气浓烈,寻常生灵沾上,必会有损元气,那棵大树沾上如此多煞气,已是大伤元气了。 白衣人收功,却觉苏叶梅体内还有煞气,给苏叶梅搭脉探查,不由暗叹:“这丝煞气是在她腹中胎儿身上,先天真气也无法洗刷。” 此时,苏叶梅悠悠醒转,感觉身后有一极为熟悉之人,轻声问道:“是晓川师姐么?” 白衣人“嗯”一声,算作应答,又道:“煞气入你腹中胎儿之内,我除不得。” 那白衣人正是青崖晓川,潘逍遥任由苏叶梅下山之后,便吩咐青崖晓川跟着苏叶梅,未遇先天不得出手。之前晓川跟着苏叶梅来到折花会暗桩,见苏叶梅亲自挑上施明,便知折花会可能会狗急跳墙,引爆炸药,以苏叶梅之能必不能幸免于爆炸之中,于是乔装改扮一番,赶去方万山办公府邸,透露炸药一事,引他前去,将随州城里的水搅浑,使折花会邪谋不得成,自己再趁机出手,救走苏叶梅。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再回到折花会暗桩之时,苏叶梅也不知所踪。 一向冷冰冰的她此时竟是慌了神,一个劲儿的在折花会暗桩之中寻找,心里只想着苏叶梅在哪儿,对周遭情况一点儿也不在意,就连见到将岳常和勒穆救走的付荷也未理会。好在她轻功身法之高,乃当世凤毛麟角,折花会暗桩中的众人也未发现她。 后来在一进院子那头,青崖晓川发现了苏叶梅的身影,她正与凌云在大坑中交手,看她并无大碍,也便宽心了。接着灵感等三人加入战局,竟是打了一个时辰,晓川感觉事情不妙,又见苏叶梅身上外露煞气不断积增,果断出手将她救下,带到此人迹罕至之处。 苏叶梅道:“如今我自然是感觉到了。师姐是为何跟着我?” 青崖晓川道:“师父之命,要我跟着你,未遇先天不得出手。” 苏叶梅道:“现在没有遇到先天高手,你可是违抗了师父之命了。”说着,转过身去,看向青崖晓川。 青崖晓川褪下蒙面,只见她俏颜上,面色苍白,澈目深幽。她道:“你中了先天高手的算计,这也算遇到了。” 苏叶梅一惊,问道:“什么时候?”转念一想,又道:“是大洪山的本苍?” 青崖晓川“嗯”一声,道:“是他。你在慈恩寺内借传输内力之机,将身体里的煞气导出体外的方法有问题。你用惊仙刀作为媒介,传导煞气,煞气只是存回刀身,你用刀,煞气回涌,身上煞气反比动用此法之前更重。” 苏叶梅闻言,怔怔出神,良久,道:“那位本苍大师是在算计我?”见青崖晓川为说话,又问道:“那本苍大师又跟我讲了‘枭魔大战’的事,他是这般说的......”当即便将本苍所述“枭魔大战”情况讲与青崖晓川听。讲完,又问道:“这,他可是骗我?” 青崖晓川道:“九分真一分假,师父和莫笑师姐不可能参与此战,师父和‘魔君’是结拜兄弟。” 苏叶梅疑惑道:“那这本苍又为何要这般骗我呢?” 青崖晓川不答,转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惊仙对你的影响太大,煞气使你实力下滑,你眼下只有三成力可使。我可以将惊仙带走。” 苏叶梅闻言,一愣神,随即惨笑一下,道:“我自然是去找飞哥,还能去哪儿?师姐,你要将惊仙拿走,过不了多时,刀多半就会回到我自己手中。师父可是要我拿着这惊仙的。” 青崖晓川无言,苏叶梅接着道:“师父明知惊仙对非先天之人的影响,为何还要我拿着它同飞哥比试?又为何让身怀六甲的我拿着?不过是师父要算计我罢了,他在武当山下跟我说惊仙的来历,算是对我的提醒,不过是要对我做些小小的补偿罢了。师父早料到我会在大洪山遇到本苍的意识,也知本苍会教我泄除身上煞气,更晓得动用此法会使煞气侵入我孩儿体内,眼下就连师姐你都去除不了孩儿身上的煞气,师妹我就算是再傻,也该想到了,师父不单算计了我,更是要算计我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清泪纵下,勾勒凄惨俏颜。 师长如此算计自己,料是谁都会悲痛心寒,眼下潘逍遥不但算计了苏叶梅,还算计了她还未出世的孩儿,更叫她伤心不已。潘逍遥如此作为,却是让苏叶梅心如刀绞,此刻看她泪眼婆娑,更知其痛彻心扉。 晓川凑过去,将苏叶梅搂着,将她的脸贴到自己颈下,道:“我送你到戴文飞身边后,回去找师父说理。” 苏叶梅早已泣不成声,扑在师姐怀里,痛哭不止,许久,竟是缓缓睡着了。 她太累了,连番久战,又知自己落入师父算计,还连累了自己孩儿,心中煎熬,身心俱疲,如今有了师姐依靠,自然放松定神,大睡一场。 青崖晓川听得苏叶梅哭声止了,知道她已睡去,将她搂得更紧。苏叶梅没有醒,反而睡得更加恬静,两人就保持着这副相拥在一起的模样,一动不动,一人醒着,一人睡着,直到黄昏,直到黑夜,直到天际浮现鱼肚白...... 在这数个时辰里,青崖晓川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往日对武学和师父命令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这回却是因小师妹失了踪迹而慌了神,她先前以为是因为跟着小师妹是师父交代的任务,心虑任务有所闪失,这才着急忙慌,可现在抱着小师妹,只觉心安无比,天塌下来自己也愿意顶着,遇到任何困难,自己也不会惧怕。生出这样的心情,是师父的命令所带来的吗?不是,是她心中牵挂苏叶梅,在意苏叶梅,才会有如此繁复的念想、心绪。 第111章 拂衣而去 青崖晓川心中喃喃:“若我只在意师父的命令,救下师妹,给她驱解煞气后大可遁入暗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给她依靠,给她安慰。” 天已亮了,青崖晓川估摸着苏叶梅即将醒过来,便将她扶到旁边树下靠好,自己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回头看了一眼苏叶梅,心想:“待会儿她醒了,替她把珑煜找回来。”当即身影闪烁一下,原地消失。 过得一刻钟时间,苏叶梅悠悠醒转,四处张望,不见师姐身影,心下黯然。心想:“不知随州城局势如何了,我得恢复一些功力,回去看看。”当即盘膝正身,左手拖天,右手按地,运使“三随大法”。 此前她与凌云交斗,虽神识全施,但也还有记忆,休息了一晚上,自是将昨天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记忆中,随州城的局势虽然稳定下来,但是折花会残余不可不防,还是回去关注一下才好。 苏叶梅一式摆完,转而左右手交叉,皆成爪式,如撕云裂雾,聚气掌中。接着又翻爪成掌,按下丹田,凝神御内,转使三随内力,成大周天数运功。 一个时辰过去,苏叶梅沉气一哼,无形气浪自她周身泄出,扫荡轻尘,退散落叶,收功张目,一口轻气吐出。 苏叶梅心道:“功力已恢复全盛,但是不能完全运使,如师姐说的那般,只能使用三成。”转头看向惊仙刀,又想:“你这家伙,可是害苦了我啊,也叫我的孩子遭殃,若不是要拿你重铸给飞哥弄一把趁手的武器,我定要毁了你......”当下看了看日头,辨明方向,循着记忆,朝随州城方向走去。 赶路半个时辰,苏叶梅就到了随州城东门外。进到城中,却觉城中氛围与自己刚到时截然不同。她刚来随州那时,整座城都是死气沉沉的,而现今却是见到整个随州城男女老少皆是在热火朝天地忙着,众人手抱肩扛,身上带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麻袋,如蚂蚁搬家一般,朝城外走去。更有大小车马无数,满载大小麻袋,也朝着城外赶。街道上大呼小喝,热热闹闹,似是举城搬迁。 苏叶梅觉着奇怪,便找了一个大汉相问,道:“这位大哥,可知如今随州城里是在干什么?” 那大汉生性淳朴,见苏叶梅漂亮,便耐着性子,停下答道:“上头有大官说,城里冒出了个啥子折花会,在城里埋了很多炸药,现在要清理出来,送到城外,一点点毁了。” 苏叶梅闻言,心道:“看来城里的局势已经定下了,不过还要多问几个人了解情况。”当下给那大汉道了声谢,随即再找几人相问,连续几人都这般解释情况,她便也完全安下心来,寻路朝折花会暗桩那边赶去。 她施展轻功,跃上房顶,身影如飞猫灵巧,在街上众人注意不到之时,穿梭掠影,不多时,已到了折花会暗桩不远处。躲在房顶上,远远看去,只见折花会别院一进院子内大坑依旧,大坑旁山一般的土堆得老高。众多民夫在大坑周围放下绳梯,空手下去,带着麻袋上来。众城卫守在周围,时不时搭把手,帮扶一下。 另一头,衙捕进进出出,在折花会暗桩中搜搜查查,勤勤恳恳,将折花会在此的活动情况汇报给一个中年官员。那中年官员居中调动各方,指挥有度,有条不紊。只是他神色憔悴,显然是有一宿没睡了。 苏叶梅见状,心想:“随州官府介入,想来是折花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时,却见几个人朝那官员走去。为首者苏叶梅认得,正是大洪山慈恩寺灵感方丈。他身后几人分别是青松、范敢、凌云。看到他们没事,苏叶梅却是心神定了,随即她又瞧见凌云双目已瞎,不由心生自责。心道:“若不是我能力有限,岂能叫凌云道长落得这般残疾......”随即又想到品兴、金光、观林等人惨死的模样,自责之心更甚,又想:“如不是我躲在大洪山上疗伤,晚了几个时辰,若是及时赶到,他们又怎会是这般下场......” 这时,却见灵感等人朝那中年官员抱拳,说了几句,随即便走,显然是在向那官员告辞的。 那官员正是随州刺史方万山。灵感等人在此处休息了一宿,恢复了元气。为防折花会反扑,几人便齐来向方万山告辞,欲要集结随州一带武林同道,一抗折花。如此,才有苏叶梅所见。 灵感等人走远,苏叶梅却是怔怔出神,心想:“我这回插手随州一事,糊里糊涂,最后还和凌云道长打了一架,险些伤了他,佛道双山死伤无数,前来支援的四象迷仙宫和诛恶帮也是损失惨重,品小哥领的汉江派更是无一幸存......我,我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走吧走吧!”当即在众人未发现的情况下出了东门。 走得几里地,只听马蹄踏踏,马鸣轻快,却见珑煜当面掠影疾驰而来。 苏叶梅见状,心头一喜。待得珑煜到了近前,伸手抚摸它脖子,喃喃道:“这宝马当真有灵......”可又想到师姐青崖晓川正跟着自己,叹息一声,道:“这珑煜明明是师姐给我找回来的,我却只说它有灵,没有想到是师姐在暗中护我......”随即陷入沉默,良久,方才牵着马,沿路朝江夏过去。 苏叶梅离开后,灵感、凌云送走范敢和青松,随即着手号召随州武林共抗折花会,一时间一呼百应,聚集高手两三百,结成“随武盟”,对随州一带的折花会形成有效打击,此乃后话。 ...... 再说苏叶梅,她自离开随州后,失魂落魄,浑浑噩噩,一路牵马缓行,速度放慢了一倍不止,途中时常走错路,更遇大雨数回,行了数日,方才到得江夏。 江夏在长江之畔,已是九江九义的地盘。苏叶梅到了江夏附近,便听闻九江九义之首,“冷锋过境”许宁已然身亡的消息,吃惊之下,便找人细细探问,随即便得知了庐山一战的大致情况,从而也知道了与戴文飞相关的消息。 苏叶梅心想:“飞哥有这般大能耐,若是由他来主导随州一战,那儿也不必有如此多伤亡了。” 沿江而走,行至渡口。苏叶梅去询问渡口主事,可有去九江并且可以带马的大船,得知一个时辰后便有,让她稍等一会儿。 趁着这个空档,苏叶梅这才有心赏起江上景色来。她牵着珑煜,走到江边堤上。放眼望去,只见水波滔滔推沙,后浪又推前浪。浪生风劲,卷走横江白露;风助浪叠,带起层层波涛。让人见之心宽气阔,生豪情,抑悲思。 风吹来苏叶梅这边,吹动她的衣袂,吹动她的秀发,叫她柔美俏颜更添几分风情。风来似为其所动,江景似为其成衬,白堤上,好似只余她一人——独立。 她便站在白堤边上小半个时辰,一动不动。一旁珑煜也随主人站着,只是耐不住性子,东张西望,左顾右看。 小半个时辰里,天渐渐暗下来,乌云渐渐遮掩了天光。天气阴沉,似滴水凝而不发,眼看着便是准备大雨倾盆了。 果然,一刻钟过去,雨丝沙沙落下,起初只比毛毛雨大一点儿,转眼便是如豆子撒下般,让人不一会儿就变作落汤鸡。 苏叶梅知道下雨,心念一动,三随气罩撑起,照着自己和珑煜,将雨点隔绝在外,只留风可入。 苏叶梅想看的是晴日江景,却不想看雨中江波,半刻钟不到,便是没了兴致,牵着凌云朝渡口那边走去,想着要不要先进船里休息一番。此时离大船出发还有半个时辰。 来到渡口,却见大船已准备出发,心下疑惑:“离出发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当下找了个伙计问了问,那伙计道:“有九江九义的好汉要坐船,叫我们快些发船,眼下便要走了。” 苏叶梅好奇问道:“他们叫提早发船,不会对商船造成损失么?” 伙计笑道:“一看姑娘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自打有这九江九义的好汉们在,长江水贼都不敢出来劫掠,平时交些小钱便可有高手护着一路,水贼见了也是躲得远远地。平日里得了好汉们这般帮助,现在提早半个时辰发船会有什么损失?”说完,听闻主事叫自己起干活,便对苏叶梅施礼笑笑就离开了。 苏叶梅心中感慨:“想不到九江九义却有这般侠义。”当即牵着珑煜上了船。 过不多时,船已起航。苏叶梅将珑煜放在船尾饲马间,转去了船头。此刻雨还正下着,只是小了不少,天空已久乌云密布,甲板上也无几个人,江上景色也不为她所喜,她便进得船舱去。入廊拐了几拐,来到自己花重金租下的房间,推门进入,却见其中榻、桌、椅、灯等等大致齐全,只差个浴盆了。 苏叶梅进屋关门,将惊仙放置一旁,盘膝坐上榻去。稍松心神,方想运功看看自己还可以用几成力,就听到隔壁一声细语:“这次帮中召集弟兄们是为啥?” 一人道:“据说是杭州那边,折花会找来了很多帮手,要对付哪个从海外回来的前辈,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要咱们九江九义带人去助拳。” 又一人道:“那去的有哪些好汉?” “十大豪肯定是会参与的,至于八门之内,当有我九江九义、诛恶帮、无极门、丐帮;十派之内只有太湖水云寨会参加。” “其他门派怎的不来?忠勇仁义山咧?” “北方朝廷出了大事,忠勇仁义山还有山东齐家、少林寺都被牵扯进去;汉江派、四象迷仙宫、空空派这些日子折了不少人手,眼下自家地头都未必保得住;清风道场、黄云道观那几个牛鼻子聚着的地儿没个准信;秦岭飞鹰堡、渭水化意剑门、蜀川大旗门都是要在自家地头对付折花会。眼下去杭州的就咱五大门派。” “哎,想不到,整个武林就聚得五派。” “在长沙那会,折花会趁着咱们分散,灭了江湖上数十个小门派,如今这等局势,也是可以见得着的。” “哎,你说折花会怎就这么多人,在长沙布下数万兵卒,屠了几十个小门派,追杀沽鲸先生千里,在庐山哪儿损了不少人手,然后又是各地开花,这头打随州,那头打秦岭,听说北方朝廷叛乱也是他们搞的鬼,眼下又要召集人手在杭州杀一个海归前辈,这折花会是要有多少人可以使啊?” “你可不知道,折花会已存了数十年了,不比忠勇仁义山差,道上人知道的,就是他们有一个会首,两个副会首,四个元老,八个护法,十六个大舵主,三十二个小舵主,其实很少人知道他们有编外人员。” “啥子编外人员?” “嘿嘿,这回随州那边传回来消息,说江湖上有好些成名高手都是折花会的人,这些就是折花会的编外人员。还有前些日子,被咱们帮灭了的探花社,庐山出现的欧阳项先、陆毅豪、司空耀奇,他们都是折花会的编外人员。” “这么说,折花会里头不乏有能和沽鲸先生一较高下的强手?” “确实,说不定比沽鲸先生强的也大有人在。” “哎,提到那探花社我就来气,这帮该死的细作!” “还好,被咱们灭了,帮主可是亲手杀了他们社长的!” 此言一出,几人不免有些伤感,自家帮主可是前不久刚死。气氛伤感下,几人不再言语,接连睡去了。他们言语中称“咱们九江九义”,几人自然是九江九义之人,他们要大船提早出发,便是要赶着去九江。 苏叶梅方才一直听着,听到他们说自家师门是“牛鼻子聚集”,心中生怒;听到戴文飞消息,转而又聚精会神。眼下他们休息过去,却也没有去找他们攀谈的意思,当下闭目运功。 船行两日,期间靠岸两次,苏叶梅却未出门一回。只要伙计进来送饭、打杂即可。此时立夏已过,天气转热,只是江上水汽散热,还不怎的察觉。 这日下午,船到九江。九江古时又称柴桑、浔阳、江州。白居易所作“琵琶行”中首句“浔阳江头夜送客”之浔阳,尾句“江州司马青衫湿”之“江州”,皆是在指此地。 牵着珑煜下船后,苏叶梅当即在九江城中客栈里草草吃了些食物,寻上客房洗了个澡,休息两三个时辰,便又启程了。事前已经问好了路,便向城南,要从庐山西北面进去。 还未走得出城,却是碰到熟人了。苏叶梅牵马走在街上才几步,前边已有人走了过来,只见那人身材高手,手持羽扇,一身儒装打扮,那左嘴角上的豆大黑痣尤为显眼。此人正是九江九义之七义,“在世卧龙”林智。 他领着几人,远远见到苏叶梅,赶忙上来拱手施礼,笑道:“在下九江九义七义林智,见过苏女侠了。苏女侠随州一战,确是名动天下,群雄大会上虽得有一面之缘,却未得沽鲸先生相引,实乃憾事一件。如今苏女侠来到九江,我们九江九义却不能尽地主之谊,确实怠慢失礼,还苏女侠赏脸光临我等寒舍,叫我等可以一解怠慢之责。” 苏叶梅道:“我哪有什么名气,在随州虽杀了几个敌人,但却救不了随州一众武林同道,我得来的是骂名才对。” 林智笑道:“苏女侠说笑了,您的功绩,随州武林同道有目共睹,死伤惨重只因那折花会太过歹毒。” 苏叶梅道:“林先生,这只是你一人之言,当不得一众武林同道的意思。你邀我入贵府一趟,多半是有事情相托,不必如此拐来拐去,直说便是。”之前她在来九江的船上便听到几个九江九义的帮众在议论杭州大战将起之事,眼下见到林智这个九江九义排的上号的交椅大佬,自然联想到了那件事。故而知道这林智必是有事相托,事情也定是与杭州一战有关,方才叫林智明言直说。 林智笑道:“女侠慧眼,想来对杭州一事应是有所耳闻。” 苏叶梅道:“若要我去杭州,却是不可能,我现在要去的是庐山。” 林智道:“苏女侠去庐山,无非是寻沽鲸先生,此时沽鲸先生恐怕已在杭州了。” 苏叶梅闻言,沉默片刻,道:“你这消息可准确?” 林智道:“不敢瞒女侠。十数日以前沽鲸先生便已动身。” 苏叶梅道:“庐山我必是要去的,若是寻不得飞哥,再去杭州不迟。” 林智道:“既然女侠执意要上庐山,那在下便给女侠说一些有关庐山的事情,以免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女侠看这样可好?” 苏叶梅道:“可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双娇一会 见苏叶梅答应,林智也不多讲其他,当即讲了进入庐山的一些相关事宜:“日前庐山遭逢大战,西面和西北面乃是毒医三脉的陆华鸿陆大侠与折花会霸神护法‘蝗’轶焱交战之处,那里先后受虫灾、毒障所害,灵气尽失,毒、虫遗留,赤地数里,非入山之首选,若要入山,眼下最安全也最快的乃是庐山北面,可从此入;过了庐山地界,路上会有数家猎户,入山若无主人邀请,先需知会那些猎户一番,那些猎户多是梁上君子之人,算是守门的;入山且沿路行走,否则可能会中迷阵,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林智所言,苏叶梅皆是用心记下,此番上庐山,就如同到戴文飞家里,到情郎的家里,自然是要知晓一些规矩才不容易闹出笑话。 待林智讲完,苏叶梅道了声谢,又道:“若是飞哥尚在庐山,我会劝飞哥去杭州相助于你们。” 林智面露喜色,道:“多谢女侠,若有两位相助,我等对付折花会必得一份大助力。” 苏叶梅道:“好了,事情也聊完了,告辞。”旋即牵着珑煜转朝东门而去。 林智拱手道:“恭送女侠。” 待得苏叶梅走远,林智身后九江九义帮众问道:“七当家,为何要对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 林智看了他一眼,道:“‘宰相门房七品官’,她是沽鲸先生的女人,若是得到她向沽鲸先生通气,那我们在杭州一战便可能获得两大高手助力,再加上沽鲸先生对本帮有大恩,如此态度,也是应该。” 另一个帮众问道:“那女子武功很高么?” 林智道:“你不听江湖传言么?在随州,‘金银双才’都栽在她手里,‘金银双才’的武功可是能在沽鲸先生手底下逃出来的,如今两人被她双双斩杀,可见她武功不在沽鲸先生之下。好了,回去告诉兄弟们沽鲸先生可能相助的消息,走!” 且说苏叶梅转向东门走,出得城来,骑上珑煜,沿江而行。行走时向路人探问,寻得正路,朝庐山东北路而去。她来到九江时是正午,此刻到了庐山东北路左近江边之时已是傍晚。 正当她要打马转向朝庐山东北路而去时,却闻一道女声轻语:“苏姐姐,师哥那负心汉不在庐山,他去杭州了。”这声发源之地是在江边,离此处有二里地,如这般细语却可让苏叶梅听得一清二楚,想来那人内力不弱。 苏叶梅闻言,心道:“这人是谁?又如何在此等着我的?”这时,又听那声细语道:“姐姐可愿前来与妹妹我一叙?” 苏叶梅心想:“且看这是什么花样。”当即催马朝发声处走去。 行不多时,却见江边一人迎风面江独立,青丝随风飘,衣袂凭风摇,以江涛为衬,融天地之景。身着花边亮白长衫,头束华胜,气雅出尘,与单骑独行、奔波疲累的苏叶梅形成鲜明对比,显得苏叶梅落魄,更显那人娴雅。 苏叶梅下马,让珑煜站在原处,自己提着惊仙走到那人身后一丈之处。道:“你说你是飞哥师妹,又说飞哥是负心汉,想来你我关系已是不言而明了,你查到了我的名字,那可否也通一通你的姓名呢?” 那人回身,笑脸迎上苏叶梅,却见她面容恬美,额间饰着一颗水滴状的玉石。她笑道:“妹妹我叫廖诗婷。” 廖诗婷在戴文飞带着小师妹风蕙慧不辞而别后大哭了一场,痛骂戴文飞是“负心汉”,骂他“始乱终弃”,却不想是自己在算计他。连哭数日,米水不进,直到风莫悠派下来的高手吴贯中前去讲她,方才止歇,正常作息,随即开始工作,将手头事物交接给吴贯中。庐山事物数日间便交接完了,廖诗婷却心中烦闷,待在庐山迟迟不愿走,整日在庐山之中游荡,消遣散心。过得十数日,心血来潮,想要查找梁上君子汇报上来的戴文飞的消息,便去问吴贯中要。吴贯中耐不过她死缠烂打,便放她去卷宗室查找,可这回查找,没有找到戴文飞最近的消息,反而查到了群雄大会上,有关苏叶梅的档案。 在群雄大会上,戴文飞和苏叶梅联袂出现,戴文飞称苏叶梅作“世妹”,可后来闯入的青崖晓云却说苏叶梅“守宫砂已失”,还当众察看,如此种种,让廖诗婷觉得,这苏叶梅和自己师哥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日前,庐山大战前夕,戴文飞仍有心在龙首崖上望月沉思,似在思念意中人,不由让廖诗婷隐隐感觉,师哥怕是在想情事。后来,廖诗婷与戴文飞交欢那晚,更从戴文飞口中得知有关“梅儿”的事情,如此种种更让廖诗婷觉得,这苏叶梅便是戴文飞所说的“梅儿”。 心中生疑,便让她查起苏叶梅近日消息来,想着:“若是此女真是那与师哥有过鱼水之欢的‘梅儿’,那便要重视起来,知己知彼,方能不殆。”查阅一番,却知苏叶梅已是要向庐山来,当即估算了一下时日,要来拦苏叶梅,与之对质一番。 眼下苏叶梅一口一个“飞哥”称呼着戴文飞,更言她自己与廖诗婷两人的关系是“不言而明”,更让廖诗婷心中落实:“她与师哥......”叫她面上神色不免黯然,沉默不语。 苏叶梅见廖诗婷只说句话就沉默下来,便问道:“怎么?妹妹有心事吗?” 廖诗婷回过神来,道:“见到姐姐这般美人,怎能不勾起心事?师哥风流倜傥,四处沾花惹草,最后又始乱终弃,见到姐姐这般,却是叫妹妹心生同情。”说着,又故作伤心状,道:“师哥在庐山要了我的身子,却不辞而别,带着我小师妹跑了。” 苏叶梅闻言,心道:“这廖诗婷是要让我离开飞哥,故意说飞哥的不是。”面上却是笑道:“妹妹且宽心,你可知飞哥他跑去哪儿了?若是知道,咱俩一起去抓那个负心汉,省的他又祸害你小师妹。” 廖诗婷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与自家小师妹共侍一夫,总比和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子分享的好。” 苏叶梅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姐姐是从武当山来的,怎说不知从哪来?” 廖诗婷反笑道:“武当山来?那不是道士聚集的地方吗?姐姐你是道姑?那怎的要和师兄欢好?” 苏叶梅道:“姐姐我不是道姑,但是却被你口中那个负心汉搞大了肚子,这才来找他负责。不知妹妹又被那负心汉怎的惹到了?”说着,眼中满是炫耀之色。 廖诗婷听到“搞大肚子”四字,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攥得发白,强笑道:“师哥把我抓到他房里,要我和他欢好了好几个时辰,什么姿势都用了个遍,叫妹妹初尝人事的处子之身好些日子下不来床。”明明是她设计将戴文飞迷倒,如今却对苏叶梅说是戴文飞将她抓到房里,当真是言语交锋也要无所不言其极。 苏叶梅却是瞧出廖诗婷心虚,料她是在胡诌,笑道:“妹妹这算是争宠么?对我说这些有何用?倘若飞哥当面承认你所言是真,这才要姐姐我着急呢。姐姐虽是和飞哥在野地里苟合,但却胜了妹妹这几个时辰胡来,这都有孩子了。” 二女言语交锋,却是当世罕见。一者信口胡诌,夸张状述与人欢好之感,以此为傲;一者没羞没臊,直言野地苟合怀子之事,以此为耀。“天下七君”教导出来的后人,便是这般豪放,更似恬不知耻。 廖诗婷年岁较小,养气功夫不如苏叶梅深厚,此刻平日里的温和娴雅全无,面有怒色,深吸几口气,方才平复心绪,道:“姐姐,这孩子就这般好炫耀吗?” 苏叶梅道:“俗世间母凭子贵,姐姐我自诩不为俗人,却也为怀上了飞哥的孩子而高兴,飞哥也会亲近我些,如何不能炫耀炫耀?” 廖诗婷闭上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妹妹我就除了这孩子,看看你还拿什么炫耀!”当即猛睁双眸,眼中爆出寒光,面色变得暴戾,举掌攻向苏叶梅小腹! 苏叶梅闻言,心中亦是一怒,见廖诗婷攻来,轻喝一声:“你敢!”随即,运起三随内力,举掌便迎了上去。 一言不合,二女为争风、为出气,与这长江边上,大打出手! 一双玉掌对接,气浪登时席卷四方,尘土扬起,江浪受厄,方圆三丈之内,已成闲人禁区。 一对掌,高下立分,苏叶梅三随内力之深,远非廖诗婷所能及。前者虽只能动用三成内力,但却因深厚根基,从容非常。后者内力不济,一接掌便觉对方内力如苍山坚固,如瀚海汹涌,心道“不妙”,当即借力抽退,踏于江浪之上。 苏叶梅见状,将手中惊仙连刀带鞘插在一旁地面上,道:“姐姐就陪妹妹玩儿一玩儿!”跟着蹬萍踏浪,欲与廖诗婷水上争锋! 廖诗婷见苏叶梅跟来,便笑道:“姐姐内力深厚,却不知轻功如何?”当即旋身扬袂,往江心飘去。 苏叶梅笑道:“姐姐不会比妹妹差的!”当即玉足轻踏,点着江波,腾挪纵跃,紧追廖诗婷。 才追两三息,苏叶梅便觉廖诗婷轻功不在自己之下,心想:“若是一追一逃,怕是会被她引去有陷阱的地方,到时对我不利。”当即右手急挥,以掌代刀,几道刀劲“唰唰唰”割裂江风,便朝廖诗婷急掠而去! 廖诗婷听得背后破空风声,心知苏叶梅的劈空掌刀要来,当下身影左腾右挪,将飞来刀劲一一避去。她避开刀劲看似轻松,实则却是心惊不已:“这苏叶梅好生厉害,轻功虽不如我,但是方才那几招却是算准了我的轻功路数,才刚见着我施展轻功三两息的时间,便预判得如此准确,她的武功见识怕是要远超我一节!” 二女皆是“天下七君”亲传弟子,所习的武功皆是当世顶尖,奈何廖诗婷受年岁所限,故而武功、内力皆不如苏叶梅,武功见识也是如此,所幸风莫悠所传轻功却是要比潘逍遥的要好太多,这才使得二女交锋,廖诗婷没有被苏叶梅全方面压制。 廖诗婷躲闪几步,速度也就慢下来了,苏叶梅腾挪追上,双手成爪式,交错一抓,三随内力猛然爆发,十条长劲交错成网,朝廖诗婷逼过去! 廖诗婷腾空一跃,躲开此招,但见长劲突入江波当中,勾勒水纹,下一刻水面猛然一爆,迸窜出两丈水花,直向廖诗婷! 身在空中,廖诗婷惊觉苏叶梅此招还有后劲,那水花中藏着的力道若是中了,必然骨断筋折。她心想:“这苏叶梅竟这般狠!”同时当空一踏,竟朝苏叶梅的方向飞窜,犹如白练一条,“唰唰”破空声中,已然欺近苏叶梅! 廖诗婷如此冲来,正中苏叶梅下怀,但见后者一掌拍出,三随内力到处,破风惊浪,竟直朝廖诗婷面门而去! 廖诗婷见状,未等掌力到来,已然抽身撤到一边,轻点莲步于江波之上,飞掌如风,绕着苏叶梅疾走,再现“天衣无缝”之招! 但见廖诗婷身影化作白练,绕着苏叶梅一圈又一圈,穿梭于江风之隙,衣袂抖擞间,已发了数十招,式式如偏风急雨,朝苏叶梅周身要穴招呼过去! 苏叶梅见状,引动三随大法,撑起三随气罩,欲要将廖诗婷直接震飞! 但闻“噼噼啪啪”一连串急响,劲势击水,浪花飞溅。只见,苏叶梅立在浪花中心,江水因三随气罩而凹陷,她身如凌空,衣袂飘飘;廖诗婷身影分化万千,江浪扑打幻身却是一头栽空,她飞影如雾,超逸绝俗。二女身处江浪之中过了数十招,竟是不沾半点儿大江水,一者气沉如渊,一者出招如电,确为当世一绝。 交手间,苏叶梅心道:“此招与飞哥的‘群鲨争腥’如出一辙,虽稍有偏差,却也不愧是师出同门。” 廖诗婷心想:“这苏叶梅的气罩之招有‘一力破万巧’之能,不可小觑。” 奇招相触,不分轩轾,随即苏叶梅脚下江波回涌,廖诗婷也飞退到两丈之后。 苏叶梅道:“诗妹妹,姐姐的武功如何?” 廖诗婷冷冷一哼,道:“不差!” 其实这回交锋,廖诗婷差了不止一筹。苏叶梅此刻内力只能外放三成,由能让廖诗婷不得近身,若是放得出十成十的内力,廖诗婷在她手下必然撑不过五招。 苏叶梅朝廖诗婷笑道:“那我可配得上飞哥?” 廖诗婷道:“野女人,你不配!”随即身子一闪,再出“天衣无缝”之招,绕圈欺近苏叶梅同时嘴里又道:“俗人只将破坏力当作战斗力,你招式蛮横,又如何比得过我细腻如水?师哥喜欢我这般细腻的女子,怎会喜欢你这野女人?!” 苏叶梅闻言,秀眉一挑,道:“当真如此吗?”当下再次撑起三随气罩,排挤风浪。 廖诗婷此回出招,动用指劲,飞手瞬点间,已是融入了以点破面的理念,佯攻苏叶梅四面八方,却主要朝她肋下点去,光影电掣间已是点出六七十指,随即“咔嚓”一声,三随气罩宣告破碎! 苏叶梅见状,心下一惊。方才她见廖诗婷使用此招,根本打不破自己护身气罩,在她第二次使用同样的招法攻来时,便松了警惕,凝神待她招尽气空之后,飞快出手,将她一举成擒。谁成想,她竟动用了以点破面的想法,感到气罩有损,发觉她的意图之时,已然不及应对,眼下对方冲来,自己只能近身与她交斗了。 苏叶梅又心想:“没想到我向来无往不利的‘三随气罩’竟栽在这个廖诗婷手里,‘天下七君’亲传,尽皆不可小觑!既然你要与我近身,那我便奉陪,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当下双手立掌刀,聚力贯双臂,竟是使出久绝尘寰的仙君绝武——“三随刀法”! 廖诗婷破开气罩,一直点向苏叶梅肋下,忽而指尖一偏,又飘向苏叶梅太阳穴,再一偏,又到鸠尾穴,如此指转向如剑偏锋,但见一指分百向,一招“百仙赴死”应式而出! 同时,廖诗婷另一只手也暗藏一招“飘风送月”伺机待发。 苏叶梅待廖诗婷到得近处,双手掌刀急舞如风,上切下割,左砍右杀,斜劈侧撩,招招快狠,随心而动,一瞬间便封住“百仙赴死”的招数路子,更向廖诗婷身上砍去! 两人疾招一触,便闻“噼噼啪啪”快响不断,拆招瞬间,却是廖诗婷内力不济,“百仙赴死”登时被破。这时,暗中藏着的一招“飘风送月”即刻打出,但见廖诗婷一式如推波澜,掌变似莲花,更似江风成助,却是罕世奇招一掌打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浪不息 苏叶梅感廖诗婷后招已至,一手刀化掌,鼓动三随内力勃发,劲风到处,却是廖诗婷掌势尽靡,惊得廖诗婷抽身一退。 廖诗婷足点江面,旋身再化身影万千,故技重施,欺近苏叶梅! 苏叶梅见状,蓦然一愣,眼前好似回到月前戴文飞出招场景,那时戴文飞三次施展奇招,以烟尘为掩,将苏叶梅击败,而如今...... 苏叶梅猛然一喝:“故技重施,可你没飞哥的能耐!”旋即目露红光,神似疯魔,双掌手刀再出,又是“三随刀法”! 但见廖诗婷围着苏叶梅,出招身影天衣无缝,然而这无缝天衣,却为苏叶梅双手狂刀硬生生割出一道道长痕! 此回合初几招,廖诗婷便感苏叶梅出招比之之前更快、更狠、更猛,十招之后,廖诗婷已无法再伤苏叶梅半分,反被她手刀刮得好几处衣衫破裂,狼狈不堪。又过十招,苏叶梅刀舞更狂,血光红眼森森摄人魂,双手快舞刀刀要人命,廖诗婷竟觉自己抽不得身,反被苏叶梅刀招限制,腾挪躲闪间虽有意抽身退去,却屡不能成,如同被强力吸住了一般。更有好几次竟都是踩在苏叶梅手刀劲锋上避过;好几次掌刀已贴着前胸、后背,己身却横空恰闪。当真是惊险万状,危急万分! 这时,却闻一声沉浑喝声:“罢手!”声随浑厚真气传到江心,使得苏叶梅刀招竟为之一滞! 便是这一停滞的功夫,廖诗婷已趁机钻出危险境地,退离苏叶梅三丈开外。她身上的华丽衣饰已然多了许多口子,看着狼狈不堪,方才定立江面,便惊魂未定地看着苏叶梅。 苏叶梅刀招一滞,眼中红光也暗淡下去,疯魔气势收敛,收却刀手,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廖诗婷也微微侧头,撇眼看那边方向,但注意仍主要集中在苏叶梅这边。她回忆起方才那道声音,感觉熟悉,细细思量,随即恍然,兴奋道:“是贯中胖爷来了!” 苏叶梅闻言,心生疑惑:“贯中胖爷?莫不是她家中长辈过来了?”当即凝神细看,却见顺江而上,百丈开外,一白一灰两道身影正立在江上。 这时,忽听得一个女声高喝:“老家伙,既然你要插手,那便与我过上几招吧!” 苏叶梅听得声音熟悉,叫道:“是师姐!” 又听那道浑厚声音爽朗笑道:“老夫奉陪!”却见近江左岸上那道白衣人影朝对面飞窜,近江右那道灰衣人影也是向前冲去。 只见两道身影刹那间便于江心相撞,“轰”一声,震响天地,气扫大江两岸,冲击余威卷起数十丈高的滔天浪,竟是叫百丈外的苏叶梅和廖诗婷两人,为之震骇。 由冲击催成的巨浪竟朝苏、廖二人的方向涌来,汹涌如天河水泄,凡人难当! 苏叶梅撑起三随气罩,待巨浪压下,与之硬抗;廖诗婷快掌连拍,欲在巨浪墙中轰开一个洞,好叫自己钻过去。两人各施奇法,滔天巨浪却也奈何不得她们。 两人挺过这回巨浪,但是青崖晓川和吴贯中交战的余波尚未停歇,他们刚开始对了一掌后,激发巨浪,巨浪未歇,他们又再次交手,招来式往,余劲飞荡间,在江面上又激起阵阵浪涛,苏叶梅和廖诗婷还未来得及庆幸,便又见巨浪袭来,皆是警惕,再出奇法应对。 两大先天高手交斗数十息,两个后天高手也是挺过了几十层巨浪。随即,便见原本正交斗中的两个先天高手,竟分别朝苏叶梅和廖诗婷掠去,青崖晓川接近苏叶梅,手一伸便将她揽起;吴贯中接近廖诗婷,袍袖一挥就将人带走。 吴贯中鼓荡内力叫道:“戴文飞已去杭州,两个女娃子,后会有期。” 青崖晓川亦鼓荡内力回敬:“下回胜你!” 随即,青崖晓川她们便朝苏叶梅先前所在岸上过去,而吴贯中则是带着廖诗婷赶往庐山。 才过十数息时间,苏叶梅就被青崖晓川带到岸上,苏叶梅取回惊仙,心中疑惑师姐和吴贯中那一战,便问道:“师姐和那吴贯中是如何遇上的?” 青崖晓川道:“他是跟着廖诗婷下庐山的,你跟廖诗婷打起来,我和他遇上了,约定好不出手,但他对你出手了。” 苏叶梅思量片刻,道:“再有几招,我便可以斩杀那廖诗婷,她是‘神君’亲传,而吴贯中应是‘神君’属下,他见廖诗婷有危险,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青崖晓川道:“他出手了,我也得出手。” 苏叶梅问道:“师姐认得那吴贯中?” 青崖晓川道:“在杭州见过。” 苏叶梅又问:“师姐和他的实力对比如何?” 青崖晓川道:“我不是他对手。”又道:“叶梅,你的‘三随刀法’精进了。” 苏叶梅闻言一愣,苦笑道:“煞气入体,内力不能使全,倒也激得师妹注意武功招式了,连番大战,刀法精进也是水到渠成的。” 青崖晓川道:“你之前眼冒红光,是要入魔的征兆。” 苏叶梅“嗯”一声,道:“这也没有办法。”忽又道:“师姐,我找到飞哥了以后,你还会跟着我么?” 青崖晓川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苏叶梅会问她这个,沉默片刻,道:“我说过,送你到戴文飞那,我回去找师父理论。” 苏叶梅闻言,心中暗暗叹息,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又道:“师姐可以陪我走到杭州吗?飞哥想必是真不在庐山了。” 青崖晓川道:“我可以陪你去渡口,然后,你要自己走,我要回暗处观察,为了你的安全。” 苏叶梅道:“师姐就跟在我身边也一样安全呀。” 青崖晓川摇摇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走吧。”随即转身沿路往九江城走去。 苏叶梅轻轻叹息,去拉珑煜前来,赶忙跟上青崖晓川。 ...... 再说吴贯中与廖诗婷这边。前者将后者带到庐山东北路,方才慢下脚步。 吴贯中放下廖诗婷,这时才得细看吴贯中样貌。只见他身长七尺,体型福态胖硕,面如肥鼠却显憨,须发乌黑,长须垂胸,两鬓滴水髯至腰,一身灰袍。粗看过去,便知其是一位长者。 吴贯中呵呵笑道:“哎呀呀,这青崖晓川实力飞涨,十年前我还可轻松胜她,现如今却是赢她要麻烦些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噜。” 廖诗婷轻声笑道:“到底胖爷胜她一筹。” 吴贯中伸出手指戳了戳廖诗婷脑门,戳得她轻轻“哎呀”一叫,随即笑骂道:“你呀你,听你说要查那个苏叶梅的档案,我就知道你是要找她麻烦,要不是我跟着你,然后即使出手,你早被那苏叶梅给杀咯!” 廖诗婷捂着额头,狡黠一笑,道:“是胖爷懂我。” 原来,廖诗婷要查苏叶梅的相关档案时,吴贯中便留意不对,待她要下山,便暗中跟随。跟到江畔,吴贯中远远看着,廖诗婷则等在江边,以内力呼请苏叶梅过来。 这时,吴贯中却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警惕间,却见到青崖晓川现身,与他当面对峙。眼看廖诗婷和苏叶梅打起来,这边两个先天高手做好约定,去上游离廖诗婷与苏叶梅百丈远处,不可插手她们一战。于是两人便暗中去了上游观战。 然而事与愿违,苏叶梅与廖诗婷一战,大占上风,出招不留情面,几乎要将廖诗婷杀死。吴贯中眼看局势不妙,心系廖诗婷安危,当即果断吼出一道内力,一阻两人战事。青崖晓川见他毁约,当即出手攻去,这才有了先前两大先天高手一番惊天动地的争斗一幕。 两人过了数十招,自知久战无益,便一个带着苏叶梅,一个带着廖诗婷,分别离去了。 而现今吴贯中与廖诗婷关系这般融洽,只因廖诗婷爱画之一道,而吴贯中却是画中圣手,后辈向前辈讨教几招画中技艺,一来二去,两人也便混得熟了,如今长辈中,除魏舍常外,就属他和廖诗婷的关系最好。 吴贯中又道:“此回下来,我也不只是要来和那青崖晓川打一场的,奉盗魁之命,我也要看看你的武功进展如何。” 廖诗婷道:“那你看如何?” 吴贯中道:“比较上次见面,你的武功大有进展,与苏叶梅交手时,也可以看出你的战斗意识也有提高。” 廖诗婷又问道:“那我和苏叶梅相比如何?” 吴贯中摇摇头,道:“大有不如。我看她‘三随内力’吞吐、凝聚情况,应是只动得三成力,而你与她拼内力时却占下风,只是这般,便可见你的根基远不如她。” 廖诗婷闻言,不免神色黯然,吴贯中见状,又道:“你也不必灰心,你胜不过她只因年岁不足,修为尚浅,进境速度未必就不如她,假以时日修习武功,胜她不是难事。” 廖诗婷“嗯”一声。吴贯中又道:“还有一件事,陆华鸿要带着毒医三脉弟子去杭州,你可愿跟去?” 廖诗婷问道:“他们去杭州干什么?” 吴贯中道:“盗魁算准‘毒医邪君’陆过将回归中原,不日将抵达杭州,陆华鸿他们知道老祖回归,自然是要前去迎接。” 廖诗婷道:“为何问我去不去?” 吴贯中道:“邪君回归中原,若是要在武林中有一番作为,其影响不亚于盗魁、勾陈鸿、仙君。我梁上君子收留他后人,与其关系拉进,邪君的影响力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这却是勾陈鸿所不愿看到的。仙君与邪君乃是结拜兄弟,两者关系犹胜我们与邪君,邪君自是不会向仙君出手。而前些日子勾陈鸿摆了仙君和我梁上君子一道,已是给自己树了强敌,后来他手下折花会又灭了毒医三脉,只留几十个星火,这便是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强敌——邪君。你试想,见到自己后人被灭得只剩几十个星火,邪君如何不大怒?邪君对上勾陈鸿也是迟早的事。” 廖诗婷点头,道:“这般,勾陈鸿却是给自己树了三个强敌了。” 吴贯中又道:“勾陈鸿必知此回陆华鸿等人会去杭州迎接邪君,自然会在路上设伏,以此削去我们与邪君的联系,让这边的人无法结盟。这般,勾陈鸿的危局便会有所缓和。假若你与陆华鸿等人一同前去,暗中配合,勾陈鸿手下没有算到你的战力,必然准备不足,到时若是遇上埋伏,也可有暗手预防。” 廖诗婷心想:“师哥为了躲着我,跑去杭州,若是我直接追去,必然被他避开,若是我此去乃是与师父交代的任务公干有关,他便不好避开。这回陆华鸿要举族前往,乃是回去迎接老祖,若是事情处理得当,师父便得一助力,算是回公干了。嘿嘿,我暗中跟去,是与公干有关,师哥总不能逃掉了吧......”想着想着,也不免喜形于色。 吴贯中见状,猜也猜到她想的是什么。笑问道:“去否?” 吴贯中一说话,廖诗婷回神,忽然又问道:“胖爷不去吗?” 吴贯中道:“邪君归来,中原将会历一场前所未有之大变,庐山乃是我梁上君子根基一部分,须先天高手坐镇,胖爷我就不便去了。” 廖诗婷点点头,道:“那我就跟着去吧。” 吴贯中道:“好,且回汉阳峰,你们明日出发。” 随即,两人就施展轻功,快步走回汉阳峰。 次日,廖诗婷同陆华鸿、王霖雪等数十毒医三脉众人收拾好行装,走庐山东路,出来庐山,在鄱阳湖乘船出发。行船一日,一路无事。只是途中下了场雨,叫行船颠簸了些。他们的行进路线乃是乘船从鄱阳湖出到长江,顺流而下,途经金陵,再至无锡太湖,入京杭运河,最后到达杭州。 出发之前,他们早算好此去折花会可能会在哪里埋伏。其中金陵和无锡有折花会两个大分舵,埋伏极有可能在此两处。他们在出发前便备足了粮食和水,尽量不在沿江边城置购补给,以免遇到折花会伏击和下毒,尤其是金陵和无锡二城。 船行无事,廖诗婷心生无趣,便要在船行第一日作画打发时间。她早备好笔墨纸砚、桌椅画台,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好纸,磨好墨,兴性提笔,信信落墨。 这作画的墨,她向来是自己磨的,每一次作画,用墨的稠稀程度都会影响到画作效果,唯有画师自己磨的墨,稠稀情况在自己掌握之中,调出最适合此回作画的墨汁,提笔作画时润色才易最佳。 廖诗婷心中无杂念,拿起细笔,在面前宣纸上随性一运,闭着眼睛,竟是直接勾出一个半身人轮廓来。沾墨再落笔,起笔落笔速度加快,快笔勾线,飞墨上纸。快笔连连,在纸上逐渐勾勒出人的衣衫面容;墨汁点点,落在上方空白之处却成片片桃花。不多时,人成型,花成雨,廖诗婷再在恰好之处添上几株横来枝树,浑然天成。 廖诗婷睁开眼,却见面前画上,她日思夜想的师哥戴文飞笑颜俊郎,跃然纸上,身后是桃林,周围是缤纷落英花雨,直叫画师自己给看呆了。她便保持着提着笔在宣纸上方的姿势,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自己作品中的人,那个意中人。 不多时,忽地,笔上残墨滴落,正好滴在画中“戴文飞”肩上,叫这寄托着画师情意的画多了一丝瑕疵。见状,廖诗婷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放笔在一旁,伸手要去擦开那团瑕疵,刚伸手,就忽地一顿,这自己用手去擦拭,这幅画不一样是毁了吗? 随即,她又轻轻抚摸着画中“戴文飞”的脸,绕过墨迹,动作异常轻柔,微启薄唇轻声道:“对不起,师哥,让你有了瑕疵,我便将这幅画给毁了,重画一幅。”当即伸手到宣纸边缘,要拿起画撕了它,可方才碰触到宣纸边缘,她又猛地一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抵达金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书画诗篇,情融其中。廖诗婷心底里最深处想着的是师哥戴文飞,作画时心无杂念,笔尖却也不自觉的勾勒起戴文飞的模样,一睁眼,便见画中的他俊颜启笑,正看着自己。那剑眉星目,那飘逸双髯,那浑然天成的俊秀之气,都在不断的绽放着诱人的魅力,让廖诗婷爱得戴文飞,愈发不可自拔。 这时,她又将手伸去,再次抚摸着“戴文飞”的脸,不由地,痴痴的笑了,她笑得很美,恬雅柔美。她好似也正和戴文飞一般,身处那片桃林之中,相互对视,含情脉脉。 良久,待得墨迹干去,廖诗婷将画卷收卷好,放在身后一旁书架上。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那是个毒医三脉的弟子,他对廖诗婷道:“廖大小姐,掌门和王师姐他们又开始了。” 廖诗婷闻言,微微一叹,对那名弟子道:“你们且不用理会,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会说说他们。”随即打开房门,要去甲板上透透气。 原来,戴文飞离开庐山后的这段时间里,王霖雪向陆华鸿表白了自己的心意,陆华鸿也对这容貌可人的族妹有几分爱慕,郎有情妾有意,无闲人干扰,好事自成。庐山山清水秀,灵水、灵潭四处都是,那日王霖雪向陆华鸿表白心意,便是寻了一处不知名的水潭边。当时正是清晨,水潭边雾气蒸腾,两人互通心意,随即应景地在水潭边温存了一整天,期间相拥接吻之类的亲昵举动更是常有。 也算他们倒霉,有毒医三脉弟子有事寻陆华鸿,七拐八拐走到他们所在水潭,撞见了他们好事。当时两人又羞又臊,王霖雪更是落荒而逃。至此,经那个撞见他们好事的人一传,两人的好事,全庐山之人都知道了。 两人刚开始还羞了几天,渐渐地,便不惧众人言语了。毒医三脉没有被灭时,自是族法严格,若是那时出了陆华鸿这档子事,遭讽受罚是必然。但如今毒脉被灭,陆华鸿更是毒医三脉现如今第一高手,胡来一下也无人管他们,而梁上君子这边更是不会出手管这等男欢女爱之事。于是乎,陆华鸿胆子大起来,竟是隔三差五拉着王霖雪跑到外头,且时常被人撞见,也不加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就连王霖雪也被他弄得少了几分拘谨、矜持,与他大胆肆意妄为起来。而他们这般时常谈风弄月,众人也羞于言,便无人叫他们停住。 走出船舱,到得甲板上来,却见甲板上又二十来号人,男男女女,想来多半是听到、看到陆华鸿与王霖雪秀恩爱,要出来避避,透透气。 廖诗婷心道:“如今行于江上,曝露行踪,则大战在即,这两人竟沉溺儿女情长,回头要跟他们讲讲才行!” 傍晚,船收帆,靠岸放锚。众人在饭厅内齐聚用饭,十人一桌,菜式一般。却见众人皆至,已开始动筷了,唯独陆华鸿和王霖雪珊珊迟来。只见陆华鸿神清气爽,谈笑自若;王霖雪则是稍有木讷,神态拘谨。 两人找了个紧靠的位置落座,还未动筷,便闻廖诗婷发问道:“你们两何时可以收敛一点?” 闻言,众人吃饭的动作皆是一顿,陆华鸿愣神,王霖雪面红。廖诗婷又道:“我们行船江上,你们整天胡混,必然影响众人心情,若是遇上埋伏,岂不是多了几分危机?” 王霖雪闻言不禁将头埋低,左手攥拳按在腿上,右手用筷子将碗中饭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如小鸡啄米一般。她虽与陆华鸿相处许久,对男女之事许多,但想的还是小女儿心思,眼下被廖诗婷直言放浪之事,还影响到众人,不免自觉害羞歉疚。 这时,却见一只大手轻轻放在她的手上,又轻轻抚摸,以示安慰之意。王霖雪知道,那却是陆华鸿的手。 陆华鸿道:“既然戴夫人发话了,我们俩明日便收敛些。” 廖诗婷闻言,听他称自己“戴夫人”,登时想到之前庐山大战档口,自己还暗中算计戴文飞之事。而如今众人行船在外,没有碰到什么要紧事,陆华鸿和王霖雪胡混一番,却被她廖诗婷当众提及,并要求收敛。两相对比之下,颇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令廖诗婷心中五味杂陈。 陆华鸿身边,王霖雪听到陆华鸿说“明日收敛”,当即想到:“明日就不能和鸿哥哥随意温存了,当在今天晚上多和鸿哥哥相处一阵。”当即,放下筷子,道:“我......我吃饱了。”起身回自己房间。 多日与心爱之人温存,让这原先还带着矜持的小女儿醉心其中,只想日日夜夜与她的“鸿哥哥”在一起,当真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陆华鸿此时与王霖雪几乎是心意相通,见她离开,当即向众人道:“我也饭饱了。”然后赶忙跟上王霖雪。 这时,众人只以为王霖雪被人当众点破,面子上挂不住,匆匆离去,而陆华鸿则是跟去安慰她。于是便不再理会此事,继续用饭。 廖诗婷自复杂心绪中回过神来,见陆华鸿和王霖雪已离开,心想:“我当众点破这些登不上台面的事,有损二人颜面,且让他们去吧。”与众人一般继续用饭。 不多时,众人吃完饭,各自离去,有人出甲板上透气,又看见两人静静相拥在一起...... 此事只是一段行船时的小插曲,两日后,乘风破江浪,舟过万重山,船行已至金陵。 航行至今,却是无惊无险,亦无折花会埋伏。船上众人鲜少上岸,此时粮水虽足,果蔬已尽,不得不上岸采买了。 船在渡口靠岸,陆华鸿派出十数名毒医三脉弟子去城中采买果蔬。在江中行船虽不如海上时长,但是却也要补充一些必要的果蔬,否则船上众人的身体是会受不住的。 将人派出去后,陆华鸿便在甲板上等着,而廖诗婷则是隐于暗处。一路过来,出了几回不耐陆华鸿和王霖雪胡来而出船舱透气,廖诗婷其实少有露面,如此做为的便是将自己隐藏,不让敌人发现。 江边景色还算宜人,但是陆华鸿却无心作赏,只看着十几人离开方向,心中想着他们何时归来。现今的世道,折花会几乎是无处不在,徒众众多,行走江湖若是人手少些,极有可能被折花会伏击。和自己逃出来的毒医三脉弟子都是资质不俗的青年,现如今派出十几个,若是遭了折花会的埋伏折损,可就是大损失了。 王霖雪知道情郎心中所想,走到他身畔相陪。藏在暗处的廖诗婷看到这般情况,不免想到戴文飞不在身边,不能与情郎相守,不由黯然神殇。 半个时辰后,采买果蔬的众人纷纷归来,个个满载而归,看样子应当没有遭遇打斗。 回来众人中,为首一名男子走到陆华鸿近前,汇报情况:“我等在采卖果蔬的时候,感觉有人盯着我们,但是却发不见踪迹,掌门,我等应当小心。” 现如今毒医三脉中陆华鸿武功最高,他自然是荣获掌门称谓,毒医三脉上下,以他的命令为最大。 “嗯,我自会小心。”陆华鸿道:“你们可有检查好采卖回来的东西是否安全?” 那人哈哈笑道:“掌门人未免太小心了,当今天下,用毒一道可出我毒医三脉之右者寥寥无几,那折花会小儿要对我们用毒,岂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转而又道:“不过我们倒也是细细检查了一番,确无毒药和毒引。” 毒引乃是引起某些气、水、物生成毒性之物。毒引亦可为气、水、物,其引发毒性具有专一性,毒引与受引之物通常无毒,混合之后或加以催发才会产生毒性,故而心机害人之辈常用此混合下毒,让中毒者难以查出中毒之因,进而难以医治、查不出凶手,使得下毒之人不留痕迹便置人于死地。譬如酒宴之上,有心者买通人专门在某个酒坛子里下些混酒生毒之毒引,中毒者不知毒发之因,施救者不知治毒之法,毒死人命,下毒者既可撇清关系,又能嫁祸举办酒宴者,一举两得。 陆华鸿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将东西放在甲板上,我亲自检查。” 随即,十几人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集中放在陆华鸿面前,让他挨个检查。 在暗处观察的廖诗婷见状,暗暗点头,心想:“这陆华鸿形象糟蹋,平日里喜欢胡混,但是做起正事来却是一丝不苟。”随即,她看向回来的十几人,凝神片刻,却发觉其中好像有几人生出异样,那几人聚在一起,也不说闲话,旁人搭话已然是应付了事,假言假笑,甚为奇怪,便注意了起来。 陆华鸿将果蔬检查完,对那人点头示意,道:“可以带进去了。” 那人心中腹诽:“掌门人却是小心过头了。”才领着几个人将东西搬进船舱,去储物室安放。剩下十一二人则是去自己房内休息。 陆华鸿叫人起锚扬帆,准备开船。又让王霖雪回房间去,然后自己去找廖诗婷商讨事宜。 廖诗婷在房中等陆华鸿多时,见他到来,便道:“折花会行动难以捉摸,诡计多端,在这城里他们是地头蛇,却不找机会出手对付我们的人,想来他们是要将杀招放在后头,以免在这城里打草惊蛇。” 陆华鸿道:“那些采卖回来的果蔬我都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折花会中用毒可以瞒过我的没几个,他们多半不会使毒。” 廖诗婷思量片刻,突发奇想,问道:“回来的人你都检查过了吗?” 陆华鸿眉头一挑,道:“你怀疑我毒医三脉弟子中有内奸?这不可能,他们一直跟着我去到庐山,若是有内奸,早在庐山大战时便可动手,这般我们多半会一败涂地,何必等到现在?” 廖诗婷道:“若是偷梁换柱,狼披羊皮呢?” 闻言,陆华鸿猛然一怔,道:“你是说,去采买果蔬的弟子有人被调包了!” 廖诗婷“嗯”一声,道:“我梁上君子以盗成名,与此相关,易容术自然不差。我虽没有学多少易容之法,但也在方才发现回来的人里有人的形貌出现异样,初时还未发觉,到刚才回想起来,才觉得事有蹊跷。想来,折花会是派了易容高手要潜伏进来,以为内应。” 听了廖诗婷的话,陆华鸿惊诧之色未曾稍减,又问道:“有几个人出问题?” 廖诗婷叹息一声,道:“有三个。” 陆华鸿面色一沉,问道:“那若是真的被调包了,我那些毒医三脉弟子......” 廖诗婷道:“多半凶多吉少。” 陆华鸿道:“告诉我那几人是谁,我亲自去验明身份。” 廖诗婷当即说了三个名字给陆华鸿,陆华鸿便出门验人去了。 廖诗婷看着陆华鸿离开,又是叹息一声。毒医三脉弟子凋零,少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如今极有可能一下子损失三人,这叫陆华鸿如何不悲,如何不怒?若是此去,那三个名字的主人真的是被调包了,那么三个假货必将承受陆华鸿盛怒,遭其以万般毒刑虐杀。 出了这档子事,廖诗婷等一行人也不急着走了,便继续靠船在岸边。 第二日早晨,却见三具腐烂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被几条麻绳串成竹夹模样,挂在桅杆上。陆华鸿才下令开船离开金陵城。 陆华鸿如此做,是为了发泄悲愤,是为了向折花会示威。昨夜陆华鸿以毒术考校为名,将三个细作的身份试探出来。随即将他们擒住,放毒毒哑了他们,便在船上以毒施刑。“万毒淬心掌”一掌掌拍落,施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奇毒,蟾毒腐肤、蛇毒坏脑、蜘蛛吸血、蜈蚣蚀骨、毒蝎刮肉。那三个毒医三脉弟子有去无回,尸体也多半是收不回来了,是以陆华鸿对这三个落到他手里的细作用刑更是狠上加狠,直至将三人虐杀至断气,才命人将他们挂上桅杆。 ...... 今日风浪稍歇,船行至夜晚,却还未出得金陵地界。陆华鸿将那三个折花会的细作杀了之后,曝尸示威,又暗中与廖诗婷商量了一番,料定折花会会在这两日发动袭击,于是定好这几日由他守在甲板上,凝神戒备。而其他人各司其职,廖诗婷则在暗处观察。 昨日三位同门失踪、凶多吉少的消息众人已尽皆知晓,悲痛之余,更生怒意,待又得知陆华鸿和廖诗婷的计划后,不多言语,积极配合,誓要让折花会血债血偿! 陆华鸿立在船头,凝神注意江面与岸边,江上微风拂过,凛凛衬威。 船头甲板只是数丈见方,只能站下二三十人,若是打斗一起,以陆华鸿的武功特性,使用毒功以一敌众,必是得见奇效。可若是与人一同抗敌,有同侪在身侧,为免伤同侪,这毒功必然使得束手束脚,反而会是于己方不利。故而,由他陆华鸿独守船头既可,其他人则是埋伏在船舱里,俟机而动。 不多时,乌云盖顶,蔽月遮星,长江面上为之一暗,唯独陆华鸿他们的船上点着火把,照亮周围。但闻得江波涛涛不息,桅帆“咿呀”摇曳,传响无边阒静。 乌云遮顶片刻,便及散去,这时,月明星稀,独立船头的陆华鸿得以看清了更远处的东西。这一看,却是让陆华鸿大吃一惊,只见远方江面上,竟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停了数百条带蓬渔船,登时将陆华鸿他们前路拦住了! 陆华鸿心想:“方才乌云一遮,才不过片刻功夫,前边就出了这几百条渔船,多半是折花会要拦我们搞的鬼。能一下子弄出几百条渔船拦人,他折花会也是厉害了。”当下死盯着前方,头也不回,便喊道:“前边有折花会的渔船埋伏,众人收帆放锚,回船舱里守好,不要轻举妄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烈火焚江 众人闻声,快速降帆落锚,将船停下,随即纷纷回到船舱,关闭门窗,谨守己位。 此时,大船已驶到渔船群之前,陆华鸿严阵以待,谨慎感受着附近的动静。江上风浪声虽响,扰人心境,然而陆华鸿却也是凭以身后内力,听出了江面下,渔船群中,埋伏了有数十人。 陆华鸿冷笑一声,运起毒掌,手起掌落,一条黑黝黝的虚体蜈蚣便被他拍如江中。他又平推两掌,扫出掌风,无形无色无味毒气混杂其中,借着此时顺风乘势,涌入渔船群里。 那条黝黑蜈蚣一入水中两丈,便即爆散。这毒息混入江水,少了腐蚀,却毒性暴增,随江水涌向四方。那十几个潜在水底下的“水鬼”一碰到黑气,便感觉碰处火辣辣的疼,加之身处江中,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叫他们一个个在水里扑腾起来,登时溅起水泡水花,陆华鸿在船上也清晰可见。 而藏在渔船群中的数十人,瞥见陆华鸿扫来掌风,当即个个屏息闭气。陆华鸿在义安镇和庐山所展现出来的绝强毒功在这些日子里不胫而走,传扬江湖,折花会这边众人也自是知晓。是以他们见到陆华鸿做出要放毒功的模样,便即生凛,严阵以待。 但是,他们这般屏息当真有用吗? 陆华鸿所放出的无形无色无味毒气随其掌风飘入渔船群中,碰到那数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便如有灵一般,硬生生钻了进去。那些人出来夜间埋伏,穿的皆是夜行衣,只留脑袋上双眼、双耳露出,然后是脖后颈和双手暴露在外,如此毒气接触他们肌肤的面积便大大减小。然而,就是只有这么点儿接触面积,也可致他们于死地! 毒气钻入他们的身体当中,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在数个呼吸之内流转全身,侵蚀他们的身体。外头毒气不断钻入,内部毒气不断流转,只是十几息过去,他们已是毒入膏肓。若是解下他们的夜行衣一看,必定会发现他们已是全身黑紫! 那些人不多时便觉得晕乎乎的,突感天旋地转,在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中,纷纷落下水里去。待得数十人尽皆落水,大船这边周围就浮起了十几具尸体,那些“水鬼”尽皆命丧黄泉,成了真的鬼。 随着几十人中毒惨死,阵阵腐烂恶臭滋生,飘散周围方圆。 陆华鸿冷哼一声,道:“不堪一击!”随即双掌再舞,激发内力,生出掌风连连,逼散恶臭同时,推水生波,移动渔船。只见渔船群“吱呀”碰撞间,向两边散开,渐渐撤出一条可以容纳大船通过的水道来。 水道成型,陆华鸿静立船头片刻,细感周围空气变化,料定毒气已然散尽,方才回头叫道:“可以开船前进了,但是不要出船舱。” 随即,甲板上才出来几人,升帆起锚,将大船缓缓开进。大船行到渔船群之间,时刻紧绷着精神的陆华鸿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眉头一皱,当即细细回想是什么味道,微一思索,当即面色大变,回头呼道:“快加速离开,这片地方有火油!”话音刚落,只见渔船群南北两面一弦之距忽然亮起大片火光,竟是两条黑船之上,各有数十支火焰簇头,正遥指渔船这边! 陆华鸿大叫“不好”,只见拢共上百支箭矢自两面射来,如暗夜流星雨,亮中带火,美中带杀! 原来,折花会的计划是让数十人隐于渔船群中,安置火油,同时暗中操控渔船群,将大船包围,而那十几个“水鬼”则负责在水下凿穿大船,让大船速度降下来,好叫众渔船围上。待得渔船将大船团团围住,折花会众人撤离,再由远处黑船放火箭射来,将火油点燃,将陆华鸿一干人活活烧死,任他毒功超绝也难逃此劫。 然而,谁成想,陆华鸿毒功已然可以触肤杀人,内力不足者,必不能挡,如此便叫折花会直接损失了数十人。 那陆华鸿毒功超绝,此处折花众中又无高手可以与之匹敌,正面对上他必是有死无生,若不用巧又如何杀他?眼看着此计便要破产,折花众高手便又开始考虑着什么时候找机会再对陆华鸿他们动手。 就在这时,却是转机再生。陆华鸿使用掌风连连,吹散周围空气,至使他没有闻到前方的火油气味,机缘巧合之下,将渔船群分隔出一条道儿来,让大船通过。如此便算是自投罗网,待他发现火油气味要做准备时,为时已晚。 只见火簇“咻咻咻”穿空划夜,似雨一般落在渔船群中,有的直接射在渔船之上,有的落在水中。方才死去的那些折花众,为了江面可以迅速点燃,倒了不少火油到水面上,如今火箭一来,星火为引,登时大火蹿升,有燎江之势;热气升腾,如天火降临。一瞬间,熊熊烈火成郭,将当中大船团团围住! 陆华鸿身在船上,虽有心应对,却也是无法可施。毒功奇效千万,但他却无法从自己所会毒功中找出一样可以大面积灭火的方法,眼下大火快烧到大船这边了,热气也漫上甲板,他陆华鸿此刻却因无法可施,心生焦急,竟一时愣神了。 廖诗婷躲在船舱之内,却也将外头的事情洞悉得一清二楚,知道大火将来,当即冲出船舱,向正在愣神的陆华鸿叫道:“你我以内力生掌风一阻火势,快!” 陆华鸿回神,思量一瞬,认为廖诗婷所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道:“你左我右。”又吩咐毒医三脉弟子,道:“将船帆收下,用桨划船,以最快速度通过火海!”随即与廖诗婷前去施为阻火势。 听得掌门人之令,毒医三脉弟子鱼贯而动,三人去收船帆,一人去掌舵,一人跃上桅杆眺望四方,观察敌方动向,其余人各持木桨,到甲板下,在船身两侧划船。 陆华鸿立在右船舷边,面对涛涛火势,扎稳马步,提功运气,收敛毒功毒性,双掌一扬,招起“万毒淬心掌”决式宏招——“毒囊天下”! 陆华鸿此招,已将毒功收敛,单以内力催发宏大掌劲,掌劲生风,竟是撩起水幕,逼向大火,叫火势一时不能突进。 另一头,左船舷边,廖诗婷亦催使内力,扬起掌风,朝大火压去,虽无陆华鸿那边浩大声势,却也能尽全功,阻挡火势。她的掌法以灵巧见长,内力不如陆华鸿那般浑厚,但却也是居于船上内力强弱排行第二位,远超船上其他毒医三脉弟子,唯有她可以与陆华鸿配合,拦阻火势。 两人催动掌风将火势阻住,同时有意无意地推动大船前进。数十个毒医三脉弟子一齐划船,使得船速已是极快,再得两人强势掌风推水相助,船速更是加快一分。 此时,跃上桅杆的那人发现外头两艘黑船又搭上了火箭,将要发射,当即对下头的众人喊道:“敌人又来火箭了!”这回,折花会的火箭是瞄着大船而去,两艘黑船发令者下令放箭,登时箭雨“咻咻咻”破空再至! 此时,大船上多数人是在甲板之下划船,只有掌舵者和桅杆上那人、陆华鸿、廖诗婷还在甲板上,前两者当即各自躲避,陆华鸿见状,冷然一哼,待得箭雨靠近,右手一扬,掌风混着毒息窜上天去,掠过箭雨之时,那些火焰登时熄灭,下一刻,箭身竟是全数化作飞灰逝去! 见到陆华鸿如此神技者,无不惊讶,那两个毒医三脉弟子心生自豪,廖诗婷暗暗佩服,火场外的折花众却是惊骇万分,新一轮火箭竟一时没想得起来搭上。 两个毒医三脉弟子各自归位,陆华鸿亦是继续阻拦火势。大船的行进速度已然很快了,奈何火油外泄,向渔船群之外不断涌流,火势跟着蔓延,火场愈发扩大,竟是有焚江之势! “轰”一声,却是大船右侧一旁,几个飘来的火油罐子受外部火焰影响,内力愈发炽热,内部火油自燃而起,强压撑爆火油罐子,登时引发爆炸,火星溅到船上,幸好船帆早收好了,没有引起船上大火。虽是如此,这么一爆却也将大船震得向左边倾斜。 船上众人皆是轻功不俗,但是受这一爆影响,却也不得不重整气息,扎稳马步。而这时,正逢第三波箭雨飞来,这回折花众没有直接往船上射,而是往船边江水上射。 火簇助阵,火势一增,廖诗婷这头竟是热浪逼袭,烧烫玉掌,竟教她不自觉后退一步。而陆华鸿这边,只见火箭攒射在他掌风掀起的水幕上,点燃上头残存火油,竟更是助长火势,逼得他催发毒功,强势灭火。 两人掌风虽阻挡了火焰势头,但是也有风助火势之效,大火虽被阻住,但是热浪却是滚滚涌来,有增无减。而船身、船桨近水沾油处,也是因火势太大,生出了不少火星。 火海之中,大船犹如纸做的一般,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大火侵吞,岌岌可危。 廖诗婷挥舞掌风间,心想:“这般下去不是办法,火油在江面扩散,比大船行进要快得多,火势随之扩大,想要只靠划船便逃出去,难如登天!唉,要是胖爷在的话便好了,他几道掌风使出来,不单火灭,外头那两艘黑船也得给他掀翻!” 船行再有片刻,大船沾水边沿和数十只船桨上已然着了火,火焰顺势燃上,那也是时间问题,若是再不冲出火海,陆华鸿和廖诗婷纵使武功不凡,也难以带着众人逃脱。而那两艘黑船上,折花会的指挥者见计划将成,却是心头一喜,赶忙催促折花众再放火箭。不片刻,又是上百只火箭搭好,随指挥者一声令下,“咻咻咻”破空再出,又是新一轮催命流星落来。 正当这时,火海中顿生狂风,竟是将这一轮火箭吹出火海之外,“噗噗噗”落到无油水中,“哧哧哧”生烟熄灭。见此情形,众人皆感诧异,于此同时,狂风转向,略过大船两侧,将大火逼退数丈,将火星消弭无形,将大船上众人危机解除。狂风更生推力,一扫之下,竟是将船帆扫下,狂风再推船帆,竟将大船推得加速数倍,眨眼间驶离火海。穿上众人除陆华鸿和廖诗婷外,尽皆是因这大船异动而站立不稳,有几个下盘稍差的,竟是还摔在了地上。 大船风风火火驶离火海,在场之人哪还不知道是有高手相助廖诗婷他们,看这出手扫境威势,助他们之人必是一个先天高手。 两艘黑船的指挥者见状,即刻命手下划船驶离,更叫甲板上众人准备火箭,抛射廖诗婷他们,叫他们不敢追来。 大船出了火海一段距离,那股推力就消失了,陆华鸿叫人收去船桨,固定船帆。此时大火焚江,热气蒸腾生风,向四方倾泻,大船随失了狂风之助,却还有热气生风为推力,速度未减多少,快过火油、火势扩散速度,再无重陷火海之危。众人此时已然脱离险境了。 既然已经转危为安,那么便是时候反击了。陆华鸿下令道:“大船继续前进,修检船上破损之处。”又对廖诗婷道:“你我各选一条黑船,施展轻功过去屠了他们,如何?” 廖诗婷道:“说是杀敌被可以了,用了这个‘屠’字,不免太过。我去左边那艘。”随即纵身下船,施展轻功,玉足连点间已离大船远去,朝左边黑船飞突。 陆华鸿看着廖诗婷离去的背影,低声沉语:“不用‘屠’字,难消我心头之恨!”随即转身下船,足踏水面,朝右边黑船掠去。他轻功不如廖诗婷,但是有深厚内力为底,提起一口真气便可窜越数丈,此时竟不比廖诗婷慢多少。 两人带杀前来,两艘黑船上的指挥者自是观得清楚,当即指挥船上折花众弯弓搭箭,火上箭头,分别朝两人攒射过去。只听“咻咻咻”连续响动,箭雨破空而至,火星晃眼,照亮暗夜。廖诗婷见数十火箭雨射来,摆动身子,左腾右挪,来回闪跃,于大江之上打漂,于箭雨之中穿梭,毫发无伤,星火不沾;而陆华鸿面对箭雨,则是不闪不避,大手扬袖一挥,玄奇毒功到处,先灭火,后消箭,功运、气动、扬袂间,凛然如魔神降临。 两艘大船上的折花众见状,不由慌了神。船上指挥者见状,皆是大叫道:“快放箭!”这时,两艘黑船之上的折花众才三三两两弯弓搭箭,箭雨窸窸窣窣射出,已对廖诗婷和陆华鸿构不成什么威胁。 闯了两轮箭雨,两大高手已然临近黑船,只需各自跃上两丈便可上船。两艘黑船上的折花众见到敌人已经迫近,心知必是要在船上斗一斗,血战一番才能了却此事了。却听两个指挥者发令道:“收弓弃箭,点船开刃,准备近身搏杀,对上这般高手,不成功便成仁!” 两艘黑船各在一方,此令下达却几乎是在同时,只见,两艘黑船上,折花众个个依令行事,收好弓,将火箭丢到船上各处,点燃黑船,随即纷纷亮出兵刃,映着火光,明晃晃点亮暗夜,与皓月争辉! 折花众身影在黑船上攒动,而火光为源,却是将他们的影子映上了天空,血红光芒染月。不多时,两艘黑船上各自百十来人已经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见折花众点了船,似有玉石俱焚之心,陆华鸿和廖诗婷心中略感惊讶,随即转为临阵严肃。 陆华鸿纵身飞跃,踏水生澜,一跃三丈高,却听他面前折花众中指挥者大呼一声:“掷!”随即,无算飞蝗石、流星镖、金钱镖等暗器朝陆华鸿飞射而去! 陆华鸿冷哼一声,招式再起“毒囊天下”,奇玄毒功随浑厚内力将无数暗器消解之后,即刻扑到面前黑船甲板之上,散向四方,将众多折花众罩在其中! 毒气扑散,触肤入息,甲板上众人登时感觉晕乎乎的,周围的火光亮成一片,从上边落下的陆华鸿好似分出了千百个身影,惊得他们急急忙忙挥舞兵刃,乱砍乱杀,只想杀了陆华鸿,却不知这般胡乱砍杀却是杀伤了自己同侪,当真是自乱阵脚。 陆华鸿冷眼看着下头折花众,似乎看到的是一具具已毒发身亡的尸体,下头众人若不是穿着夜行衣,必会看到他们皮肤上的黑紫颜色,他们已是离死不远了。而他陆华鸿却是不介意再送他们一程。于是乎,毒掌门落到甲板上,即刻冲入人群中,大开杀戒,三两下子便杀了近三十人! 而另一边,廖诗婷上了黑船,便施展出“天衣无缝”之招,只见白影偏飞闪跃间,掠过折花会众人身侧,举手投足,杀人夺命,心不带迟疑,身不染滴血,眨眼间便杀二十来人,不比陆华鸿那边差多少。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路尾随 陆华鸿与折花众交斗起来,招招式式皆下死手,掌出招落间,更是毒气弥漫周身,折花众个中高手也不是他三招之敌,不多时,在他眼前已是死尸遍地,火光晃晃,空气中毒气弥漫,寸寸夺人生息。他凝神细听,却知船舱之中还有二三十个敌人,当下迈步朝船舱走去,他说了要屠了这艘船,便要说到做到,不管这要造出多大的杀孽。 进得船舱,却见此处已被大火烧穿,烟气弥漫,乱人眼前,扰人鼻息。陆华鸿冷然一哼,周身百窍毒气迸发而出,驱散烟气,一路信步向前。 才走两步,遇到一个拐角,却是乍现冷然刀光,前后左右,四方逼杀。只见两侧房间中各杀出一人,后头不知何处窜出一人,前头拐角又杀出一人。四刀凌厉,尽向陆华鸿。 陆华鸿旋身一舞,躲开刀杀同时,掌劈脚踢,拳打肘撞,击飞四人手中刀,打断四人手骨。刀飞劲猛,扎在周围木门漆墙上,深入尺许,陆华鸿同时横空翻身齐出拳掌脚,四人各受一击,尽皆如麻袋般倒飞,撞墙破门,损坏船舱。 一人直接撞出船身,落到水里;一人撞破一门,穿到一处木桌角上;一人连破两墙,竟是撞到好几个躲在暗处的人;一人被打飞向上,若在甲板上看,脑袋竟是破地而出。四人前有烟、毒害身,后受陆华鸿重击,眼下已是活不成了。 而陆华鸿翻身站定,却见眼前墙洞中有几人因事先被撞倒,眼下正站起身来。在敌船之中见到的多半是敌人,陆华鸿眼中冷然怒意生起,对着墙洞举掌一招“百足毒掌”,只见一团撞似蜈蚣的黑气自他掌心凝聚,受他掌一推,长到丈许,飘飘飞出! 此招他在义安镇时也曾用过,一出招便要折花会中数位天罡地煞部舵主连手才能化解,可见此招威力之恐怖,绝非黑船之上的任意一个折花众可以抵挡的。 但见大蜈蚣穿入墙洞中,飞到对头人众所在,没有碰到人,便及爆散开来,毒气弥漫,碰触四方,只听黑色毒气在墙壁、人身上接触发出的滋滋声,随即便是数人惨叫倒地,捶打地面、木墙,在哀嚎声中,没了生息。如此船舱内便是死了近十人了。 陆华鸿不管墙洞对头粘稠、腐臭一片,沿着走廊,信步走下去。接下来,又遇到十几二十人偷袭,陆华鸿如法炮制,招式毒功狠辣使出,将黑船中的折花众尽数屠了,随即信步走出船舱,确认此处再无人息,跃下江面,踏着江澜,回大船上去。却留黑船燃烧,照亮夜空,船内惨绝人寰,漂流江上。 另一边,廖诗婷亦是在黑船上大杀四方,虽不如陆华鸿那般残虐,却也叫船上不留活口。她本想抓上一两个舌头,带回去审问金陵这边折花会的情况,奈何敌人确实奋勇,没得这般机会。 杀光黑船上的人,廖诗婷见船已烧了大半,便及一跃下船,施展轻功回了大船。 回到大船上,却见陆华鸿已然回归多时,便看向大船右边那艘燃着烈火熊熊的黑船,问道:“处理干净了?” 陆华鸿道:“既然说了要屠,自是说到做到。” 这时,一个毒医三脉弟子上来禀告道:“掌门人,船无大损,只是船桨烧坏了十几支,已无用处了。” 陆华鸿道:“回去点好数,待靠岸时更新。”那弟子应声回去。 廖诗婷问道:“你可知在火海中发掌风助我们脱离险境的是何人?” 陆华鸿摇头道:“不知,难道不是梁上君子中的先天高手?” 廖诗婷道:“这人相助,却是意料之外。不过助我们脱离险境,却也是好事。” ...... 在大船后头近岸处,一艘收帆小船正缓缓行驶。船身两侧,有八个个短褐船夫正使桨卖力划船;船头甲板,一个绝世丽人正提刀迎风而立。那人不是旁个,正是与廖诗婷一战后分别许久的苏叶梅。 起初,她同师姐青崖晓川去九江城中寻船家搭船,却碰上九江九义帮众。帮众层层回报上去,让“花夜狼”统高等知会,知道苏叶梅欲乘船而行,便要划拨一艘大船供其乘坐。苏叶梅决辞不受,只要一艘中小船和几个船夫即可。 统高等人按照苏叶梅要求,划拨了一条小船给她。苏叶梅得了船,便及与九江九义众人告别,坐船沿江而去。这时,青崖晓川也隐于暗处。 待得船至鄱阳湖口,却见陆华鸿等人所乘大船进入长江,暗处的青崖晓川瞧出船是梁上君子的,便及现身知会苏叶梅。苏叶梅心想:“梁上君子众人此番出来,正逢着杭州那边有老前辈回中原,时间算得这般恰好,他们的目的地必是杭州。而飞哥恰好在杭州,他们此去,多半会遇上,若我跟着,也就有机会遇上飞哥了。”当即决定偷偷吊在梁上君子大船之后。 正逢今日,前方大船遭到折花众埋伏,身陷火海。苏叶梅便请青崖晓川前去相助一番,而将大船送出火海的狂风,便是青崖晓川所发。 立在船头的苏叶梅看看火海,再看看两艘大火熊熊的黑船,不由叹息一声,喃喃道:“杀人,人杀,这是一定的循环,折花众伏击失利,想用大火烧敌不成,反被大火吞灭,确实咎由自取。但是我要师姐前去救梁上君子众人,才使得折花众被大火反烧,这数百折花众的死绝,我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这时,却听一声轻语:“师妹。”却是青崖晓川闪到她身后。 苏叶梅回神,叫那些个船夫去将船帆升起,然后回船舱。随即转向青崖晓川问道:“廖诗婷他们可有伤亡?” 青崖晓川道:“无伤。”又道:“师妹,你变得悲天悯人了。” 苏叶梅默然,垂下双眸,缓缓瞥向江上火海。良久,方道:“下山遇上飞哥以前,我总是不将一切当回事,我是师父关门弟子,在武当山上与那些武当弟子相比,我的武功几乎是无敌,下山去长沙遇上飞哥,还有那个黄虹儿,他们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回头正视青崖晓川,又道:“而这回,我手握着惊仙,杀了数十人,惊仙中的煞气反复冲击让我感受到,对杀人麻木、把杀人当成一种习惯,这种感觉是有何等可怕,由煞气控制,我可以杀万人而不眨眼,但若是让我就用现在的心态去杀人,我可能只杀了一个就会感到不适,惊仙上的煞气让我不得不变成另一个我绝对不想做的人,可我却不能将它丢掉......”说着,低下头,清泪滑落。 青崖晓川道:“你口中所说的‘飞哥’便是你不想成为的人。” 闻言,苏叶梅浑身一阵,抬头看向青崖晓川。晓川又道:“你执意去找他,是为了躲在他身后,将惊仙交给他,以后遇到要杀人的时候,让他替你杀,让他替你承受惊仙,让他保护你,是否?” 苏叶梅转过身去,似是不想再理会青崖晓川。晓川道:“你这是在逃避,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将一切都扛下,当他不能护你周全时,你还是得独自面对。” 苏叶梅拭去眼泪,回身再次直面青崖晓川,道:“是又如何?他可以不顾一切对我好,可以堂堂正正的为我遮风挡雨,师姐你能吗?你说为了保护我,隐在暗处,可你又怎知没有你在旁侧,我是如何孤独、不安?他可以陪在我身边,日日夜夜,寸步不离,你能吗?!”她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双眼泛红,又是滑落两行泪。 青崖晓川一愣,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师妹却是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的小师妹绝不会以这般小女儿态与自己厉声说话,如今谈到那个戴文飞,小师妹的心思就变得复杂难猜,更是对自己发起怒来,看来这戴文飞对她的影响甚大。晓川心道:“戴文飞对小师妹的影响很大,这几日来的奔波对她的影响也不小......她如今有所追求,不像以前那般对任何事都不在意,却也是好的......不知不觉,好像我在小师妹面前话多了......” 苏叶梅又道:“飞哥若是揽不下所有麻烦,我自然会帮他,不必师姐操心,我......”这时,青崖晓川忽地向前一步,伸手到苏叶梅脑后,将她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低声道:“心疼。” 这两字的意思是青崖晓川在为苏叶梅心疼,也是她们师姐妹之间最真挚的情感表达。苏叶梅当即会意,不在言语,双手揽上青崖晓川的腰。 青崖晓川道:“有所追求,便去。” 闻言,苏叶梅浑身一震,心想:“晓川师姐这是支持我了。”抬头看着青崖晓川的脸,道:“谢谢师姐。” 晓川道:“这几日我会陪着你,到了太湖我便要隐于暗处了。回船舱吧。” 苏叶梅“嗯”一声,随即,两人走回船舱。 ...... 接下来两日,大江上却是相安无事。陆华鸿、廖诗婷等人的大船在前,苏叶梅、青崖晓川的船在后。到了苏州,两条船上的人各自补充补给后,便又再次启程,往太湖方向驶去。 期间,折花会之人不再来侵扰,众人倒也乐得轻松。唯独陆华鸿和廖诗婷却是疑虑重重,忧心忡忡。 他们两人连日讨论两日前,火海之中,究竟是哪个先天高手出手相救。出手的先天,可能是路过的前辈出于善心,因而相救;也可能是梁上君子的前辈高人看到后辈遭困,因而出手,亦或者是与梁上君子敌对的高手想借机生事,因而动作。 廖诗婷思考了很久,想到了与自己相识的众多先天高手,若是自家前辈出手,必会留下暗示,让他们安心,而相救他们的高手却是见人脱离了危险便走,比对一番,她已确定不是自家的长辈所为。而陆华鸿也分析了很多可能,若是路过的先天高人出于善心相救,可为何在他们逃离火海之后,却放任他们俩去将那两艘折花会的黑船屠杀?若是与梁上君子敌对的高手要趁机生事,那么那名高手相救又是为了什么?情况繁多,两人也无法下出定论。他们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是苏叶梅让青崖晓川去助他们离开火海的。 今日到了太湖与长江的交汇口,陆华鸿去了廖诗婷房间,再次商讨。 进了门,却听坐在案前的廖诗婷道:“我知道你还在意那天救我们的高手是谁,但如今到了太湖,却该将此事放下。太湖是水云寨的地盘,我们要入太湖,也是要知会他们一声的,喏这是太湖水云寨的详细情况。”说着,将案上一叠黄纸递向陆华鸿。 陆华鸿上前接过,暂时放下想继续讨论那个先天高手的想法,专心看进资料。 “太湖水云寨,位列‘八门十派’之十派,由‘水漂令’恒水云于二十年前创建,初只有三百众,经二十五年扩充,收服太湖中其他水贼,至其子‘除恶令’恒加煌接替后已扩至三千众,掌控太湖,拦截运河。” “‘水漂令’恒水云,水云寨老寨主,师承二十八年前被劫月教灭门的太湖门,师门被灭,其人遁出江湖,消声匿迹,再出江湖已是八年后,武功大进之时。其时‘白金刀士’博傲杀退劫月教众,威震武林,苏杭再难觅见劫月教众,恒水云得以借机创建水云寨,劫富济贫,杀贪官污吏,名扬苏杭。立寨时尝与人武斗数十场,每每于太湖水上迎敌非胜即平,武斗间见他水上漂功夫出神入化,故称其‘水漂令’。”随即是“水漂令”恒水云的画像,只见黄纸上画着一个剽悍老者,双目似虎,浓眉如勾,面上刀疤狰狞如蜈蚣摆尾,连鬓长须虬然如老树垂根。 “‘除恶令’恒加煌,‘水漂令’恒水云之子,现任水云寨主,尝独自一人出太湖追杀苏州十恶怪至秦岭,与秦岭飞鹰堡少主吕伍剑连手诛尽,得了个‘除恶令’的名头。”随即是“除恶令”恒加煌的画像,只见黄纸上画着一个中年大汉,容貌与恒水云有八分相似,虎目浓眉,连鬓胡须粗直如钢针,浓密如丛草,甚为骇人。 连看了五张纸,陆华鸿却停了下来,向廖诗婷问道:“我知道这些做什么?” 廖诗婷道:“江湖道上,过河过湖是要知会当地水寨一声的,若是不宣而渡,他们可能会看你船大,当你是富户劫了。这般若是说不清楚,那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对我们可不好。” 陆华鸿道:“梁上君子还怕这些?” 廖诗婷道:“若是以我的名头行船,我是神君嫡传,算是晚辈,自然是不必在意,但如今这船是以你的名头行的,你是一派掌门,若是不去,可就是扫落别人的面子了。” 陆华鸿又问:“那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让我有些准备?” 廖诗婷似笑非笑道:“你日前与霖雪弄得昏天黑地,我又怎的会不识趣打扰你们呢?后来咱们遭了埋伏受高手相救,重点又转到那个高手身上了,有什么时间可以提前跟你说的呢?” 陆华鸿闻言,脸一红,道:“我带这些回去看。”随即拿着那叠纸出了房间。 廖诗婷看着陆华鸿离去,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她所说虽不假,但却也存着逗弄陆华鸿的意思,谁叫陆华鸿整天和王霖雪恩恩爱爱,惹得她对戴文飞的思念无限加深。 廖诗婷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桌上的另一份黄纸。却见上面写着:“郭威,继廉释鉴后新一任钰凡护法,无战绩,无画像。” “秦嘉宇,继御晖之后新一任海宫舵主,其于庐山大战初战中灵机巧变,指挥众人,至使初战庐山方面战线崩溃,此为其一功;终战之时,指挥众人与山顶庐山众鏖战多时,至欧阳项先身亡方才撤离,保存大部分折花会基层战力,此为其二功。两功并加,为折花会首许云浩破格提拔,传授‘探云手’,月旬已有小成。”随即是秦嘉宇的画像,只见黄纸上是一个鬓发微卷,嘴唇上和脸颊旁各有一颗肉痣,眼神灵动的年轻人。 廖诗婷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折花会刚刚折损两名高手,如此短暂时间便又补齐,当真是除之不尽。这郭威暂且不考虑,其实力应当与我在伯仲之间,但是这秦嘉宇却是不可小觑,月旬之前还只是折花会一个小小会众,短短时间便得了折花会海宫舵主之位,更得许云浩传授探云手,练至小成,其武功天赋和心机可见是当世少有,若是对上,反比那些单只武功高强的敌人难对付。” 其实,廖诗婷在出发前便做好了充足准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苏杭二州和金陵折花会的大致情况包括此地本土势力的分布她已备好,行船多日,分析了许多,理清大致情况,今日方才让陆华鸿去拜会太湖水云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湖水寨 折花会在庐山大战时损失惨重,而今居然以如此快的速度补齐战力,却是不得不让她忧心。此回“毒医邪君”陆过回归中原,必然引动折花会中高手聚集,聚集前来的高手有戴文飞这般实力或是有先天高手的,自然有人应付,但接下来护法和天罡地煞部舵主这一级别的,确实要廖诗婷、陆华鸿这般高手对付,兵对兵将对将,他们前去杭州必是不可逃避。而敌人的战力增多,一旦开战,必是于己方不利,设计应付,自然是她廖诗婷所要考虑的了。 她又翻看下一张黄纸,上头写着:“霸神护法‘蝗’轶焱、血莲护法‘艳血衣’倪彤霞、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优昙护法吴天、葬冥护法闻泰、绘命护法梁万彧皆已伤愈复出,领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秦嘉宇、天阙舵主卢儒霄、潜蛟舵主周烨宁、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流云舵主敖蔚瀚、落花舵主李梓岚及三千折花众已至杭州。” 廖诗婷又叹息一声,喃喃道:“唉这折花会此回几乎是再演一回庐山大战的阵仗,若是我带着的这些人和师哥一同对上怕是凶多吉少,这还不带上折花会可能会派出四元老一级的人物。” 她又翻看接下来的内容:“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领九江九义、诛恶帮、无极门、丐帮四派驻进杭州,已与折花众交手数回。” “交手第一场,丐帮副帮主胡太义与折花会天罡部舵主敖蔚瀚相争,前者‘打狗棒法’不敌后者‘风雷双绝’,惜败。” “第二场,丐帮帮主傅通海与折花会地煞部天阙舵主卢儒霄一战,‘降龙十八掌’与‘摧山折岳掌’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第三场,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与折花会葬冥护法闻泰一战,前者‘定势掌’险胜后者‘葬阴刀’。” “第五场,无极门门主张诺淳与折花会血莲护法‘艳血衣’倪彤霞大战,前者‘无极心经’与后者‘无相阴阳鉴’持平。” 连看五场战事,廖诗婷却是眉头深皱,心想:“怎的都是单挑?两方不相互在暗中给对方使些绊子?”随即翻看下一页:“第六场,双方于杭州城郊外五十里集结上千人厮杀,战况惨烈,双方皆有尽五百死伤。双方收兵,各自修养。” 廖诗婷心想:“看来双方接下来不会有大战事,过些日子,援兵到齐或者是‘毒医邪君’陆过回归,便是他们决战之时。”随即转念一想:“唉,这般打杀,梁益他们也不过是杀了些折花会随时可以补充回来的基层力量而已,四元老级别的人一出手,他们这四派对上,也依旧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败局罢了。” 廖诗婷又接着翻看下一张,从这开始,都是梁上君子昨日送来的消息:“五月初二,折花会绘命护法梁万彧领地煞部潜蛟舵主周烨宁、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及五百折花众攻上水云寨主寨,老寨主‘水漂令’恒水云负伤,幸得‘阿宇西侠’廖虹、‘白金刀士’博傲独子‘小金刀’博超连手相助,方才击退折花众。” 廖诗婷看到这个消息一愣,喃喃道:“哥哥怎么也在这里......” 前文有讲,廖诗婷有一个兄长,姓廖名虹,字不凡。长居蜀川阿宇山,为人向来刚正不阿,常与邪派抗争,在江湖中素有侠名,故人称“阿宇西侠”。然而江湖人却不知,侠名鼎鼎的廖大侠竟是对自己的亲妹妹暗生情愫。 廖诗婷心想:“我已是师哥的人了,不必再躲他。只不过有可能见到他,会尴尬......”忽地摇摇头,喃喃道:“不去想他。”然后埋头继续分析这些消息。 不多时,最后十来张黄纸她也看完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之间争斗的消息,不必理会太多。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么一叠黄纸,却不见任何一条有关戴文飞和风蕙慧的消息,这让廖诗婷百思不得其解。她心想:“为何不见师哥和小师妹的消息?难道说是师哥刻意按下的?若是他刻意按下的,如此做究竟是为什么呢......多半和‘毒医邪君’陆过有关......” 冥想许久,去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廖诗婷叹了一口气,将桌面上的黄纸整理卷好,起身放到后头书架上。廖诗婷心想:“杭州、和水云寨之事不宜让陆华鸿知道,若是到时候与水云寨之人碰面之时他因知道消息而漏出了什么马脚,让水云寨以为我梁上君子可以暗中调查他们或是让我的行迹就这般轻易暴露,皆是会引发不好的结果,这些消息,等过来了水云寨再和他讲。” 随后,她走几步,坐到房中矮榻上,打坐调息。时间便这么过去了。 船行半日,入了太湖,遇到了第一座水寨。 陆华鸿站在船头上,却见船头前方水寨如铁堡要塞,以石为基,以木塔为峰,寨墙千回百折,箭楼高低起伏,如飘在水面上一般,冷气森森而不乏梦幻色彩。他心中不由暗叹:“好一个水云寨!” 而在暗中观察的廖诗婷却是心生疑惑:“这水云寨不是刚被折花会袭击过吗,怎的不见半点损伤?里头亦没有修理建筑的声音,难道说这水云寨之中还藏有不少能工巧匠,可以将损伤水寨尽数复原?” 眼前这个水寨是立在两个湖中小岛上,两个小岛相距极近,中间正好隔着陆华鸿他们所乘大船宽的水道,可以容大船驶进。而两个岛上的寨子以石头为地基,以木塔为顶峰,修得比大船桅杆还高,然后两个木塔向彼此延伸,最后相接,越修越稳固,形成了一座更大的水寨。 两岛之间的宽阔水道前弄出了一个水闸门,以木为身,已铜铁为框,硕大非常。而水寨子左右两侧,又各有三个小闸门,想来是收放小船用的。 水寨最顶上有一面水龙驱恶鬼大旗,此乃老寨主“水漂令”恒水云所立的水云寨扬名大旗。 陆华鸿遥看过去,水寨上可见的人影便有数十个,刀枪林立,弓弩备齐,想来这座水寨里足足武装有数百人。 这时,却见水寨主塔上一个身穿黑衣,头裹红巾的大汉高声叫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陆华鸿高声道:“我乃梁上君子麾下,毒医三脉掌门人,陆华鸿。我领门中弟子欲往杭州,借道太湖,特来知会一声。” 那名大汉一听是在庐山大战大显神威的“毒掌门”来到,赶忙叫身边手下去将水闸门打开,然后回过头来满面笑容叫道:“原来是‘毒掌门’亲至,在下水云寨三把手‘厄蛟龙’葛大鲁,有失远迎,这便叫人将‘毒掌门’迎进来,为您接风洗尘。” 陆华鸿笑称“不敢”,回头对身侧的王霖雪问道:“我这‘毒掌门’的称号是何时出来的?” 王霖雪笑道:“鸿哥哥,你在庐山大战大显神威,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你如今是我毒医三脉第一高手,又是掌门,别人称你一声‘毒掌门’也是应当。” 陆华鸿憋出一副古怪神情,道:“这名号不怎的好听呀。” 一旁一个毒医三脉弟子打趣道:“掌门人便知足吧,我们这些人却还连个名号都没有咧。” 他们谈笑间,水闸门已“咔咔咔”张开,犹如两扇大门,又如两面大山,激起水花无数,沉沉缓缓移动着。 待得水闸门完全敞开,水寨里头的水贼汉子吆喝一声,陆华鸿便叫人收了帆,划船行驶大船进去。 大船驶进,便似船到桥头自然直,没碰到什么东西便缓缓进了寨门水道。随后,水闸门“咔咔咔”关上又激起水花无数。 进的水寨,才知里头别有洞天。陆华鸿抬头环顾一圈,只见举目是蜂巢空洞般排列的石门木窗,皆是可容人轻易通过,进出方便。若是细数下来,便可发现这石门木窗足有上百个,当真是神匠操鬼斧,奇巧夺天工。 而上面众多门窗却正是人头攒动,来来去去,各自占位,不多时门窗皆占满了,一个两个手持弓弩,箭匣满,黑衣蒙面,戴着手套,就连一双招子也蒙着,这般多人整齐肃穆立着,竟教水寨中的气氛霎时一变! 陆华鸿察觉气氛不对,此时水闸门关上,他们进退无路,而“厄蛟龙”葛大鲁却迟迟不现身,满眼尽是弓强箭满的水贼,怎会不知已是入了他人圈套,陷入危险境地了。陆华鸿回头急声吩咐道:“在船周围水里下毒,以防水贼凿船。”随即,他身后便有八人分到船周围各处,放毒入水。 陆华鸿高声喝问道:“三当家的,这是怎的回事?” 此时,藏在暗处的廖诗婷暗叫“不妙”,心想:“水云寨昨日被折花会偷袭,而这处水寨却是完好无损,多半是这处水寨的主人投了折花会,才没有被折花会攻击。水云寨严格来说只是太湖水贼联盟,如今寨主之位由‘除恶令’恒加煌接任,他虽有些作为,但是威望终究比不上老寨主,如此这偌大的水云寨有人生起异心也就不足为奇了。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前几日折花会不再来犯,杀招都是留在这时候了。” 水云寨创立之前,太湖此地因受安史之乱波及,水贼丛生,近百年不得安宁。水贼凭着湖中东、南、西、北、中五座岛和湖边岸上险要处以及河口要冲交汇之地作为据点,故而当时太湖一带大小水贼便有数十股之多。而官军在那时的兵力捉襟见肘,一个无法封锁整个太湖进行剿匪,第二是主帅统率无方,至使水贼常以化整为零的手段逃走,剿而不灭,太湖一带水贼已成大患毒瘤,商贾行船非护卫拥实、名头响亮,必不敢过太湖。 而“水漂令”恒水云建立水云寨之时,秉着“江湖事江湖了”的理念,用了十年时间,或首脑单挑、或领人火并,不借用官府力量,这才堪堪初步一统太湖中东、南、西、北、中五座岛,组成一个松散联盟,再过十年方才灭了五岛以外的其他太湖水贼。随即在五岛上建立水寨,陆华鸿他们见到的这个便是北岛水寨。 像水云寨这样的松散联盟是极不稳固的,“水漂令”恒水云整合了太湖上的四大水贼,分立东、南、西、北四岛,他水云寨主寨则居于中岛之上。东、南、西、北四岛之前也有一次反叛的事情发生,那时有官军大举清剿,四岛之上皆是有人觉得风声不对,或是逃出太湖,或是投了官军。然而恒水云手段狠辣,胆敢背信弃义者连同家属尽数被他断去四肢,焚烧致死,震慑了所有水贼,至使他当寨主之时,无人敢私通外敌,意图逃跑。但到了“除恶令”恒加煌这里,他的手段却是宽厚多了,惩罪少用极刑,祸事不及家人,“除恶”之名扬出同时,宽厚待人的性子也为人所知,如此虽让人心生亲近,但却是让自己的威望减了。 而日前恒加煌带领兄弟前去长沙参加群雄大会,去时两百弟兄,回来时就只剩下数十人,并言:“此乃折花会所为,如今他们挑起事端,惹怒了全武林,迟早要亡,我誓这些贼寇!” 满腔悲愤言语,落到这葛大鲁的耳朵里却反而让他生了反意:“折花会敢跟全武林叫板,自是有相当实力,恒加煌此去伤亡如此惨重,可见全武林还没能立刻组织起对抗折花会的力量,而折花会若是要打太湖,我可不能当在前头作螳臂当车,应该晓得大势,顺势而为,现今折花会势强,应当投靠,以后折花会势微,自然要弃暗投明,痛打落水狗......” 所以,昨日折花会攻打水云寨而北岛水寨丝毫未损,只因镇守此处的水云寨三把手“厄蛟龙”葛大鲁早早投了折花会,放折花会人马通行。 回到当下,只听葛大鲁的声音传出:“哈哈哈哈,陆掌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还有暗处藏着的廖大小姐,在下可是知道你在船上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在偌大水寨中回响,却总是不知是从何处传出。 闻言,甲板上众人具皆一惊,对方不可能指名道姓地无的放矢,必是早知船上情况,而他们将己方骗进水寨,又有如此灵通的消息,敌意明显,必是折花会的走狗无疑。 陆华鸿心想:“日前我曾与廖姑娘一同出手,多半是那次暴露了,看来那回除了被我们杀的那三百来人之外,远处还有折花会的人盯着。” 这时,廖诗婷走出船舱,缓缓道:“看来,我这几日隐藏不走心,终究是被你们发现了。”她走到陆华鸿身侧,以真气渡声之法对陆华鸿道:“对方早有准备,领头人隐在暗处,若是你贸然杀了这门窗里的上百人,恐怕他们会动用玉石俱焚的招式,现在由我用话语与之周旋,你暗中布施毒药,以防护大船为主。” 陆华鸿闻言,精神一震,赶忙按廖诗婷所说布置,周身百窍之毒息一点一点流出,泻到甲板上,绕开甲板上众人,又慢慢升腾起来。毒息高过桅杆,形成一个无形毒罩,只要敌方激发箭矢、暗器,毒罩就会立刻凝实,将飞矢、暗器尽数消弭。 只听葛大鲁的声音又传来:“廖大小姐确是不走心,金陵那两艘黑船虽是被烧了个精光,但是却也是留了些尸骨漂在水上,折花会的高手将那些尸骨拉来一看,便可知晓是你留招。” 廖诗婷看了一圈水寨里上百门窗前的一众黑衣人,却见他们个个一动不动,似是木头一般,便心想:“这些黑衣人行动整齐严肃,必然不是水贼,应当是折花会中训练有素的高手,这里头最高层人物必然不是这葛大鲁,还有高手在此。”当下高声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三当家对我等情况一清二楚,想必早就做足了准备来对付我们吧?” 葛大鲁哈哈笑道:“廖大小姐何必这么急着套我的话?想看在下准备了什么,你们待会儿接着便是!”话甫落,只见上百门窗上的黑衣人纷纷开弓拉弩、手捏暗器,动作整齐,只要葛大鲁喊上一声“放”,纷乱如雨的投掷物便会撒放出去。 廖诗婷见得对方剑拔弩张,自己却表里不乱,道:“三当家的可知金陵那一战的细节?” 这句话勾动了葛大鲁兴趣,他发声问道:“在下不知,愿闻其详。” 廖诗婷呵呵一笑,道:“三当家的之前不让我套话,那现在,我也不回答你的问题了,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葛大鲁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水寨之内,久久不息。笑完,喝道:“好,好一个‘还施彼身’!众人听令,什么弩箭、弓矢、暗器的全都撒丫子给我放!” 话甫落,上百黑衣人便有了动作,或是放箭,或是射弩,或是丢暗器,纷乱而齐整,只听“咻咻咻”破空声不绝于耳。他们虽蒙着眼睛,但是目标庞大,随便乱射也能射上大船,霎时间,寒芒飞雨已经罩上大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寨崩塌 然而陆华鸿早已做了布置,顶上毒息犹如护罩,寒芒飞雨撞上,立刻“呲呲呲”化烟飘弥无形,落到水中,只留铁锈腥臭回荡水寨。 这只是第一轮发射,接下来黑衣人又接连发了十数轮弩箭、弓箭、暗器,或左右轮换交替攒射,或一个个黑衣人交替散乱射击,这般便放了数千寒芒,直要将下头大船射成筛子、扎成蜂窝才肯罢休。 然而陆华鸿放出的毒息似是无穷无尽,对上万千寒雨却是无懈可击,那些投掷物无一例外皆成了烟尘碎屑,落到水中。 这十几轮射完,只听葛大鲁喝道:“停手!”一众黑衣人登时停止射击。 葛大鲁又道:“陆掌门毒功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天下一绝。” 陆华鸿冷冷道:“不敢当,若是我家祖师在此,你们全寨的人顷刻间便会命丧黄泉!” 葛大鲁哈哈笑道:“‘邪君’名头,在下倒也听过,你们此去不正是要迎回他吗?供好了这么个祖宗,自然是可以在这武林里横着走了!” 陆华鸿道:“你既知道,又为何要帮折花会与我毒医三脉作对?可知那折花会与我毒医三脉有大仇,帮他们便是惹上我毒医三脉的老祖宗,若是我毒医三脉的老祖宗回来,你们这群人只能吃不了兜着走,而现在你们又惹上了梁上君子,‘神君’的能耐你又岂是不知道?到时候两大绝强人物过来兴师问罪,你能留得了全尸已是莫大的幸运了,还不快快收了手下,下来给我们请罪?!” 葛大鲁道:“陆掌门,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折花会几乎有席卷武林的势头,我这般识时务的俊杰岂能不投靠?再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神君’与‘邪君’可会来兴师问罪,我确实不知,但是若我不为折花会办事,必被他们视为阻碍而除之,您说我是该怎么办呢?” 陆华鸿嗤笑一声,冷哼道:“‘俊杰’?墙头草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像你这般人,做出杀爹杀妈的举动来我都不会惊讶!” 廖诗婷在一旁听着陆华鸿和葛大鲁言语交锋,察觉不对,心想:“这葛大鲁也是有意拖延,是在准备什么厉害的杀招......不对他是要逃!”当下急声对陆华鸿说道:“快,弄死这些人,那葛大鲁是要逃!” 陆华鸿闻言一愣,方才对方还在和自己说得有来有回,怎的这两下子就是逃了?旋即转念思量:“廖诗婷智谋不在沽鲸先生之下,必不会无的放矢!”当即双手并拢食中二指,挥舞如风,周身百窍之中散出毒息,随风流泻而出,并入毒息护罩中,将罩着大船的毒息撑大,向上头那些黑衣人压去! 葛大鲁亦知对方动作,喝道:“放!”登时,黑衣人众又有了动作,满天寒星铺天盖地散射下来。 寒星与毒息,极端对冲,两者穿插交错而过,只见寒星烟化,飘弥无形;毒息仍存,压向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只觉“呼呼”风过,在自己身周流转不停,虽生不出什么巨大风力,却也让他们衣服翻抖。 金陵地界那一场大战,陆华鸿毒功神威无人可挡,折花会中高手在暗中观战,瞧出端倪,自然加以应对。这些毒息可以渗入人的皮肤,发挥其毒性,但若是用衣物阻隔,毒息渗透之速必然减至极低。是以这些黑衣人全身皆是衣物遮盖,口鼻不露。 黑衣人不断以飞矢、弩箭、暗器射击,全然不顾自己周围毒息流窜,陆华鸿见状,不得不转换气罩,以防守箭矢等飞掷物为主。 陆华鸿看那些黑衣人皆是一丝皮肤都不露出,心知对方已经有了防备,自己的毒功怕是难以起瞬息灭敌之效了,当下在防守同时对廖诗婷道:“我的毒功怕是不能将他们瞬杀,若是那葛大鲁下令让他们冲下来,我们避免要和他们短兵相接,到时候伤亡就难以避免了。” 这时,却听葛大鲁的声音传来:“哈哈哈,陆掌门,你的毒功不起效了吧!‘一招鲜’是不可能‘吃遍天’的,哈哈哈......”狂笑声中,黑衣人放的寒星更是急促。 廖诗婷对此却是泰然自若,道:“箭矢、暗器终究有耗尽的时候,我到要看看这小小的水寨里,储存有多少,或者说折花会资助了这里多少。” 陆华鸿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内力也是会耗尽的!” 这时,葛大鲁又下令道:“众人冲下,与他们近战搏杀!” 话甫落,上百黑衣人纷纷施展轻功跃下,如雨点般落到陆华鸿他们大船上。 陆华鸿见状,喊道:“众人迎敌,小心他们的暗器弓弩!”当即收起毒息,朝落点离自己最近的两黑衣人杀去,掌风到处,已将那两人扫落入水,随后再展毒招猛式,连杀数人。 船上毒医三脉弟子也是各自施展毒功,与众多黑衣人交斗在一起,或闪跃到桅杆之上,或游走于船帆之间,或斗杀于船舷之侧,或交锋在船头之巅。毒医弟子或与敌人捉对厮杀,或是单挑三五个高手,皆占上风。 而廖诗婷也是施展翩翩奇功,扬手翻袖,与敌交身错影间,已将对方击毙,不多时已是拿下十几人性命。 双方于大船上交锋片刻,黑衣人已经死了数十个,陆华鸿这一方才有数人挂彩,高下立判,胜负只在顷刻间。 这时葛大鲁又下令,道:“众人撤离!”随即,众多黑衣人即刻跃出大船,施展轻功攀附上周围门窗,即刻进入,随后消失无踪。 几个毒医弟子想要急追穷寇,被陆华鸿喝止,只好乖乖守在船上。现如今敌方意图不明,不由分说启战,战到一半又没头没脑贸然撤离,情势诡异,敌方恐有准备埋伏,不宜强追。 廖诗婷道:“葛大鲁这人行事古怪,刚才还好好的讲着话,突然就下令众人放箭,保不齐他会突发奇想,让这座水寨埋了我们。” 陆华鸿点头,道:“那当务之急是要冲出去了。”看了看后头堵着船尾的水闸门,又道:“这闸门恐怕我们不能清除干净,这水闸门连着整个寨子,如此巨大,多半是要靠机关才能开合自如,若是破开去,恐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水寨直接塌了。” 这时,只听一声轰然炸响,大船右边水寨爆出猛烈火幕,随后大船左右前后接二连三的轰响爆炸,借着连水下面、顶上头也是爆炸连连,一时间火星爆,烟幕生,水花迸溅,木屑翻飞。大船上众人只感周围热气蒸腾,火雾爆棚,脚底下摇摇晃晃,身处灭顶灾下。 随后却见大船周围皆是燃气火来,陆华鸿闻了闻火烧出的气味,道:“好家伙,又是火油!” 廖诗婷道:“众人在船上警戒,不要让火烧到船上。陆华鸿,你随我去轰开水闸门,将后路打开。” 众人闻声即动,准备扑火。而廖诗婷便与陆华鸿去到船尾。 来到船尾,却见前方水闸门离此处足有十丈远,二人内力有限,如此远的距离打出掌力怕是难以奏效。廖诗婷道:“你我施展轻功过去,在距离水闸门五丈处出掌,你最好用上毒功。记着你我要同步出手,这般才能以最大效率打通后路。” 陆华鸿答应一声,随即两人便施展轻功,纵跃出船,在水上漂走。 来到距离水闸门五丈之处,立在水面上,同运掌功。只见,陆华鸿高喝一声双掌掌心生出黑气缭绕,双手在身前舞动,交叉往复,揉出黑球一团,再一喝,黑球化成三尺黑掌,一招“万毒聚首”应运而生;廖诗婷翻手扬袖,衣袂偏飞间,十指凝气,巧劲运化掌中,转手沉气,拨空排劲气,如万流归源,如云雾聚顶,一招“殊途同归”运出。 两人招同运,气同生,式成一刻,双招同发! 只见黑掌、流风一齐激发,两路同进,激起水花万千,刹那间掠过五丈,双双击在水闸门上。只闻轰一声,双劲齐至,两劲共振又生新劲,相辅相成,震得水闸门寸寸碎裂。加之陆华鸿毒功起效,在水闸门上扩散,自内部寸寸瓦解。两人掌劲、共振生劲、毒息瓦解,三种作用相互叠加之下,水闸门——破! 闸门一破,气劲激散,木屑翻飞,黑气弥漫,水花生起。待得余劲平息,只见水闸门中出现一个大洞来,大洞边沿皆是残碎木屑,其上黑液“滋滋”泄气,仍在一丝一丝地侵蚀水闸门。 陆华鸿目测对比了一下大洞和大船,对廖诗婷道:“大船恐怕还是过不去。” 这时,只听一声清亮柔美之女声自水寨外传进来:“没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自然是出不来,还是由我助你们一番把!” 随即,便见一道紫色丽影出现在水寨之外,立于水面之上。正当廖诗婷惊呼:“苏叶梅!”之时,但见那人一手掌立,以掌为刀,“唰唰”两声,便是两道刀劲猛然斩出,刀劲划水生痕,激浪三千,霎时间斩在水闸门两侧,听得两下“噗噗”响声,木屑烟尘爆散间,却是闸门脱落,缓缓沉入水中。 其后又闻“咔咔”两声,原来是此处水浅,闸门触到水底发出声响。苏叶梅见两道水闸门一顿,似有要向水寨里头倾覆势头,当即以掌一运,“三随内力”引动,嘴里喝道:“吸!”便将水闸门吸得倒过这边来。 苏叶梅见闸门将倒,闪身跃到他处,正巧躲过闸门拍击水面生出来的浪花。 陆华鸿见前路已通,对廖诗婷道:“我们快回去将大船弄出来吧。” 廖诗婷见苏叶梅前来,腾升怒意,心想:“逞什么威风?当我们真的对这闸门没办法吗?多管闲事!”而陆华鸿在一旁叫她,她也没有注意。 陆华鸿又叫了她一声,这回让她回神了,深深看了苏叶梅一眼,她与陆华鸿就回去准备送大船出来。 苏叶梅见状,知道廖诗婷对自己敌意颇深,被自己救了还却是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她喃喃道:“看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当即施展轻功,在水面上几个闪跃,消失无踪。 原来,苏叶梅的船一路跟着廖诗婷他们的船进到太湖,一直在她身边的青崖晓川就隐到了暗处。 待今日来到这水云寨北岛水寨,廖诗婷他们的大船进了水寨,而苏叶梅这边的小船则是在水寨数里之外,静观此地动静。 见大船进去后,才不片刻便响起箭簇飞落声,苏叶梅心想:“他们多半是中了埋伏,能用得起这般大手笔来对付他们,多半是折花会的人,我且过去看看,若是需要,当救他们一救,他们可是我找飞哥的引路石,若是救这么没了,我可怎么找飞哥?”当下命船夫靠近水寨。 待船离水寨还有一里时,苏叶梅叫人停下船,自己施展轻功出去,来到水闸门近处,只见廖诗婷和陆华鸿已经轰开了水闸门,又见他们的船还是不能出来,便出手助他们一助。 回到当下,苏叶梅已回到自己船上,而陆华鸿和廖诗婷则是回到大船上,命人放下船帆,随后站到船头前的水面上,扬起掌风,吹动船帆,硬是将大船吹出了水寨。 待众人连同大船平安出去,回头一看只见原本精巧恢宏的水寨已成火海一片,火海之上浓烟滚滚,似是将水寨生机一丝丝抽走,消散于天地之间。随后,只见这座巍然水寨在一声轰响中,猛然坍塌,卷起无数气浪烟尘,木屑水花,似言一曲成终。 船上众人见方才还森然肃穆的一座水寨竟是在顷刻间成为一座燃火废墟,皆是唏嘘不已。陆华鸿叹道:“这好好一个水寨要在湖中建起来,怕是需要十数年时间,就这般毁了,这葛大鲁,还有这折花会,当真是舍得啊!” 廖诗婷道:“我们困在这水寨中许久,葛大鲁和暗中的折花会高层多半已经离开了。这里出现一个葛大鲁,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葛大鲁,而折花会的高手更是不会少,当务之急是去水云寨中岛主寨,与‘除恶令’恒加煌他们汇合,我们这些人孤零零漂在太湖上,易遭敌人伏击。” 陆华鸿问道:“方才相助我们打开水闸门的女子是谁?若不是她相助,我们要清理干净大船的退路怕是还要多花些时间,那时火可能就烧到船上了。她可是我们的恩人。” 廖诗婷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她是好心?告诉你,她是为了保住我们这些带路的,这样好叫她找到我师哥!她现在早就走了,若是想要道谢,来日见到再说。”说罢,转身便朝船舱走去,头也不回,道:“快叫人驶船到中岛去吧。” 陆华鸿看着廖诗婷进船舱,对她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心中纳闷道:“怎的对相救于自己的恩人发这等脾气?” 这时,王霖雪过来对陆华鸿笑道:“鸿哥哥,刚才那个女子乃是沽鲸先生的另一个女人。” 陆华鸿这才恍然,想起方才廖诗婷惊呼出声的“苏叶梅”三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往日里温文秀雅的廖大小姐会发这般大脾气。”又对王霖雪道:“不过那女子终究是救了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然后对周围正聚在甲板上的毒医弟子道:“方才救我们的是沽鲸先生的另一个女人,她叫苏叶梅,‘我毒医三脉’有恩必报,来日若是我们有机会,必要相助于她。” 走入船舱里的廖诗婷听到陆华鸿言语,恨得牙痒痒的,却将恨意藏在心里,继续走回自己房间。 这边,陆华鸿将诸向前往太湖水云寨中岛的事宜吩咐下去后,便将王霖雪拉到船舱暗处,偷偷温存片刻。 王霖雪对陆华鸿说道:“鸿哥哥真好,雪儿也好幸运,鸿哥哥不像沽鲸先生四处留情,真好。” 陆华鸿笑道:“我陆华鸿自认不比沽鲸先生,女人自然是只有你一个便好。”随即,却是神色淡下去,道:“现如今折花会在太湖有高手出没,接下来几日,我们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到时候我也未必能护你周全,你要做好随时与人死拼准备。” 王霖雪见陆华鸿神态严正,自己也不由地神情肃穆起来,道:“鸿哥哥,若是我们真遇上了强敌,你尽心对付敌人便是,不必管我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云中岛 陆华鸿抚摸着王霖雪的秀发,轻声道:“这回去迎接老祖宗,我一定要劝老祖宗为我们办理婚事,我要光明正大的将你娶了,要你天天和我在床上胡混,让你每天都下不来床。” 王霖雪闻言,面色一红,将头埋进陆华鸿怀里,娇娇弱弱说道:“这很好。” 陆华鸿哈哈大笑,捧起王霖雪潮红的俏脸,一口吻了下去,把她压到墙边,另一只手更是在她身上上下摸索,全然不顾拐角刚出现的廖诗婷。 而廖诗婷见他们在此行如此放荡之事,却是拍拍额头,叹息一声,原路返回。 大船行得两个时辰,还未到太湖中岛,却见迎面三条小船驶来,船上打着水云寨的水龙驱恶鬼旗号。 陆华鸿正站在船头上,见是这个旗号,当即警惕心起,前番葛大鲁也是打着这番旗号,谁知竟是折花会的狗腿子,现如今又遇上,让他不得不生起警惕心思来。当即叫毒医弟子停船,随后向前方三艘小船大叫道:“来着何人,且停下来!” 当即,双方的船只便隔着数十丈远停下,以内力相呼,交流言语。只见水龙旗那边中间的一条船里站出一个人到船头来,股东内力朝陆华鸿呼道:“我乃水云寨六把手‘独眼蛟’梁水生,敢问好汉是谁?可是从北岛那边过来的?” 却见那人只四十岁出头模样,头戴红巾,左眼紧闭,上头有一道长痕,显是已瞎了,而他面留胡渣,麻衣短褐,左胯配着一把无鞘大刀,看来是个纵横水上的好汉无疑。 陆华鸿鼓动内力呼道:“我乃是毒医三脉掌门陆华鸿,领手下弟子欲往杭州,路过水云寨地盘欲先行拜会一番,没成想在北岛遇上贵寨葛大鲁,他把我们骗入寨里,又是放箭又是放火,要杀了我们,可他奸计不成,现如今跑了,不知你水云寨要作何解释?” 梁水生见陆华鸿说的认真,不似有假,再看看火势冲天的北岛方向,心想:“若他真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毒掌门’,那北岛水寨里的叛徒多半就是被他们解决了,对他不可失礼。”当即拱手道:“不知是‘毒掌门’光临,有失远迎。”又道:“那葛大鲁乃是我水云寨的叛徒,折花会的走狗,陆掌门将他撵走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没能将他的狗头扭下来确实是一件憾事。此事乃我水云寨规矩不严,惊扰到毒掌门,却也是我们之过。” 陆华鸿闻言,心想:“这个梁水生看样子是个混了有二十年江湖的好汉,想来身份不会有假......联系之前葛大鲁所言,他却是水云寨叛徒无疑,而这个梁水生又说葛大鲁是叛徒,言之凿凿,想来我们遭伏一事上,水云寨是没有掺和进去的。”随即道:“既是贵寨出了叛徒,那便算是你们寨子里自家的事,我也不好过问。但是他伏击我门派在先,若是我遇上,必然杀之。” 梁水生道:“这是自然。”又道:“不知可否耽误一下‘毒掌门’行程,请您上我水云寨中岛一叙?若是‘毒掌门’肯屈驾光临,我水云寨全寨上下必然聚齐相迎。” 陆华鸿心想:“刚刚才遇着一次凶险埋伏,这回又要受邀,当真麻烦。之前是请君入瓮的毒计,难保这回不是,若迎着我们的还是一回埋伏,便算是我一天接连两次中计了,纵使没什么实际损失,丢也丢死人了......虽说现如今我们应该要和太湖上的高手们汇合,一起对付无处不在的折花会,但是这太湖水深,水云寨里也未必有多安全,不如先婉拒了,再在水云寨周围观察几天。”当下刚想拒绝,却听身后一人走来,鼓当内力说道:“五当家之邀,我们接了。” 陆华鸿回头一看,却见是廖诗婷,随后便听到廖诗婷暗中传音给自己:“这里由我接手交涉,你且静等。” 廖诗婷对梁水生道:“五当家的,有劳您带路了。” 梁水生见廖诗婷一说话,陆华鸿便不言语了,心知对方身份不低,怠慢不得,当下拱手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廖诗婷道:“‘千面神君’风莫悠座下弟子,姓廖名诗婷。” 梁水生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丹青无暇’廖大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廖诗婷听到自己的绰号,不由一愣,旋即又恢复原来神态,道:“此处离水云寨中岛足有十里,何来‘有失远迎’?” 梁水生点头笑道:“那是那是,还请廖大小姐随我回水寨里,自由众人款待。” 廖诗婷道:“有劳了。” 随即,梁水生命人拨转船头,领着廖诗婷他们的大船往水云寨驶去。 而在大船上,廖诗婷却是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也有绰号了?当真奇怪。” 王霖雪忽地凑过来,道:“廖姐姐,你可知道在庐山大战之前,你就有‘云巧丹青’的绰号了?后来庐山大战以后,你对阵廉释鉴时用上的‘天衣无缝’之招也是惊艳了赶来助阵的江湖好汉们,所以就依着这两件,把你的绰号改成‘无暇丹青’了。” 廖诗婷道:“‘无暇’二字来由我自是知晓,但那‘丹青’二字我却是不知。” 王霖雪笑道:“姐姐你可还记得,你以前曾在杭州参加画家盛会,当时你可是和忠勇仁义山的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月灵曦以画卷为棋盘,墨汁为棋子,下了好几盘棋呢。” 廖诗婷闻言,俏脸红了,道:“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过。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再提我跟你急。” 王霖雪咯咯一笑,道:“原来廖姐姐也有不愿让别人提起的事呀。” 廖诗婷与水月灵曦相识便是在杭州那场画家盛会上,而她们交锋的那几幅画,却是让她们成了蜜友的契机。而廖诗婷最不愿被人提起的便是这件事,她与水月灵曦的赌约便是胜者可随意改动败者的画,而她败了,往日画作自然献上,这使她以前画的各种铅笔画、毛笔画、油画尽数被改成基腐之作,叫她痛心不已,如今还常责己交友不慎。 庐山大战之前,戴文飞逃回庐山,廖诗婷为了给师哥介绍水月灵曦,便将自己与她相识的事情讲与师哥听,她知道师哥不是那种大嘴巴、喜欢揭人短的人,红着脸说完,倒也没担心戴文飞会将此事传扬给自己的熟人。 然而谁曾想,廖诗婷却是算漏了一个水月灵曦。庐山大战之时,水月灵曦领着忠勇仁义山和一众江湖好汉等援兵赶到,仗没打两下,就开起了庆功宴。庆功宴上,水月灵曦拉着廖诗婷见人便说她们相识过往,不论是熟人还是生人,皆是说得人忍俊不禁,廖诗婷则被她强拉着,面红似枣。 其实江湖上已有廖诗婷和水月灵曦结识的过程传闻,而又听了水月灵曦大肆传扬,消息凿实,两人相识之事没个几十年,江湖中人是不会忘记的。 廖诗婷听了王霖雪的话,瞪了她一眼,随即凑过去低声细语道:“难道要我把你和你鸿哥哥的荒唐事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了看你还怎么有脸做人。” 王霖雪娇哼一声,道:“那我也把你问我借药迷倒沽鲸先生的事说出去,谁怕谁呀!”然后扒下眼皮、吐着粉红的小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找她的鸿哥哥去了。 “你!”廖诗婷生气,却没什么话好说了,想着:“不跟她一般见识。”将心绪平复下来。 ...... 一个时辰后,四条船行至水云寨中岛。 但见,水寨坐落于水上,比北岛水寨大上两倍,也是以石料木材混杂搭建而成,只是不像北岛那般由两座岛上的寨子连结而成,却又更显森森大气。 方才,梁水生便派了一个轻功高手独自回中岛去报信,水寨中众人接到传回来的消息,高层人物纷纷出来迎接。而现下,就见水寨寨门墙上立着一派服装各异、气度不俗的人,显然是此时水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足见水云寨中众人对陆华鸿、廖诗婷一行人的重视。 陆华鸿、廖诗婷、王霖雪三人站在船头,看向对面水寨门墙上,只见一排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少,拢共有九人,看样子皆是些武功高手。 其中,中间两人面容相似,一般的虬髯,一者须如黑针,估摸年至中旬;一者须发皆白,面有伤疤,年已花甲古稀。这两人的相貌与廖诗婷此前看的水云寨寨主父子“水漂令”恒水云、“除恶令”恒加煌一般,不正是此二人是谁? 两人右侧,却见两个年青俊秀立着,一人身着红鲜衣,手提宝剑,眉目刚正,气宇轩昂,如晨时昊昊天日,朝气蓬发;一人身着白裳,身负宝刀,面目如冰山高冷白皙,而眉间却带似水之柔,气沉如水,静息内敛。 廖诗婷认得那个红衣青年,那便是他哥哥,“阿宇西侠”廖虹廖不凡。若是仔细看,他与她确有六分相似,只是男女有别,加上气质不同,让不熟悉他们的人一时间看不出他们是兄妹。 至于那个白裳男子,廖诗婷也看过他的画像,知道他的底细。他便是四十年前与劫月教主异支华于太湖大战的巅峰四奇之一,“白金刀士”博傲之子博超。 而恒水云父子左侧则立着三个人,一人身材高瘦,黑面尖脸,眼神灵动;一人身材矮小,黑面方脸,须摆如絮;一人身材胖硕,圆面白脸,神情憨直。那三人廖诗婷亦有了解,分别是水云寨二把手“猿摘星”唐勇、四把手“收首几”齐康、六把手“白面熊”李沅。 博超旁侧还有两人,一个面黑身矮,神态如市井无赖,身着黄衣;一个身材肥硕,面如僵尸人脸,蓬头垢面。黄衣者名叫陈钧,诨号“浪里探花”,混迹太湖与运河交界口处,乃是个独行的水上豪雄。曾单枪匹马解决前来黑吃黑的五路水寨联军,“浪里探花”之名响彻运河两岸。而他在十年前与“除恶令”恒加煌在运河口因盯上同一目标打了一架,不打不相识,竟各自对对方佩服,成了好朋友。如今好朋友有难,陈钧这般义气汉子自当前来相助。 而那个僵尸脸则是名叫毛五桑,诨号“毛僵尸”,曾在“水漂令”恒水云抵抗官军围剿时出手相帮,为恒水云解除一时危局,恒水云又几次在其被仇家追杀时收留他,恩义相倾,已成生死之交好友,好友有难,“毛僵尸”亦赶来相助。 亏得毛、刘二人早来相援,这才撑到廖虹和博超赶到,击退折花会。 不多时,四条船已到水寨门墙前不足百丈远,皆是放慢船速,缓缓靠近。 水寨门墙上,寨主恒加煌拱手高声道:“廖大小姐,陆掌门,有失远迎了,快快请进。” 廖诗婷回礼道:“恒寨主盛情,却之不恭,且待我等进去。” 恒加煌道:“我等这便下去迎接。” 随后,恒加煌下令打开寨门,与父亲恒水云等八人下了水寨门墙。八人下去之时,唯独廖虹不动,一直看着对面廖诗婷,一旁准备下去的博超见状,看了廖诗婷一眼,随即低声对廖虹说了一句话,便拉着廖虹下去了。而廖诗婷亦知道哥哥在看着自己,却不动声色。 这边的四条船朝大开寨门而去,缓缓驶进。三条小船率先进入,随后是大船。待得大船进入水寨,廖诗婷等人下船,只见恒加煌等八人加上梁水生共九人已领着几十号水贼在此迎接了。 恒加煌上前,拱手笑道:“廖大小姐,陆掌门,你们二人亲至我水云寨,我全寨上下当真是蓬荜生辉。” 廖诗婷拱手回礼,笑道:“水云寨乃是英雄好汉聚堂,应说小女子能得来此是有幸才对。” 陆华鸿道:“陆某能得寨主邀请,也是有幸。” 恒加煌道:“应该说是我水云寨有幸,两位一个是侠名赫赫,一个是巾帼侠女,来我水云寨是全寨上下得添光彩了。”又道:“来来来,我给两位引荐引荐。”说着,抬手虚引向父亲恒水云,道:“此乃家父,‘水漂令’恒水云,乃是水云寨创建者,在下沾着父亲余泽,才得这水云寨主的位子。” 恒水云拱手道:“久仰廖大小姐、陆掌门大名了。老汉已将近七十了,自知年老体衰,到了退位的时候就该让贤,只是老汉就加煌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让人省心,将来若是吾儿有难,还请二位照应一番。” 廖诗婷闻言,再看恒水云气息似有不稳,想起来昨日折花会攻打水云寨,这“水漂令”负了伤,当即心思电转:“呵呵,恒加煌在江湖上乃是超一流高手之列,你这老家伙更是超一流高手中的高手,这恒加煌何来不成器?何来年老体衰?不过是折花会攻打你水云寨,想要现在知会我一声,待会儿好求援......不过这般也可,折花会是我梁上君子大敌,在太湖借助水云寨的人和地利,让折花会来一次大出血也未尝不可。”当下拱手还礼,答道:“老前辈言重了,江湖路远,总会有相见之时,若是需要小女子我帮衬的地方,自然竭尽绵薄之力。” 陆华鸿道:“某亦如此。” 恒水云笑呵呵道:“便在此多谢两位了。”他恒水云作为武林前辈,如此放低姿态与两个后辈说话,不单单是因为大难临头,有求于人,更因为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千面神君”风莫悠的弟子,一个是“毒医邪君”陆过的后人,若是搭上这两人便是与“天下七君”中的两位扯上关系,自是多多益善。 恒加煌听了父亲与廖诗婷他们的对话,脸红尴尬,随即又伸手虚引向廖虹和博超,道:“这位是‘巅峰四奇’之一,‘白金刀士’博傲之子博超,这位是‘阿宇西侠’......” 廖诗婷道:“不必介绍了,这是家兄。” 恒加煌一愣,转而笑道:“原来是一家人,昨日多亏令兄与博少侠援手,我水云寨方才消了覆灭之威,今日又得两位高手前来,我看这折花会若是再来,必是有来无回。” 廖虹淡笑道:“小妹别来无恙。”廖诗婷亦笑道:“兄长也是。” 廖虹闻言,却感廖诗婷这声“兄长”叫得生疏,心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时,博超拱手道:“早就听闻庐山一战,廖大小姐仙武不凡,只恨未能相见,今日一会,当真有幸。” 廖诗婷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 随后,恒加煌又相继介绍了“浪里探花”陈钧、“毛僵尸”毛五桑和水云寨的二把手“猿摘星”唐勇、四把手“收首几”齐康、六把手“白面熊”李沅,双方互相拱手,口称“久仰”,如此客套已毕。 第一百二十章 兄妹叙情 恒加煌是此地主人,便领众人进在中龙虎堂,此处早已备好酒肉宴席。恒加煌推廖诗婷坐主位,廖诗婷推辞,说:“此处既有令尊这般前辈,又有家兄在,我如何能坐得来主位,还请寨主坐这主位。”推辞一番,最后众人落座。 恒加煌为主人,坐了主位,面朝南;廖诗婷、陆华鸿、王霖雪、毛五桑、梁水生、齐康依次坐在西面,面朝东;恒水云、廖虹、博超、陈钧、唐勇、李沅依次坐在东面,面朝西。 恒加煌首举面前酒满海碗,站起身,道:“今日众位江湖好手齐聚于此,乃是我水云寨之幸,且共饮此碗助兴。” 随后,众人起身举起面前海碗。陆华鸿身旁的王霖雪向他的鸿哥哥低声问道:“鸿哥哥,我酒量不好,真要喝啊?” 陆华鸿传音回去,道:“喝,然后用内力包裹酒力,等宴会结束在理会,莫要在这宴会上出丑,否则会丢我毒医三脉的脸。” 王霖雪撇撇嘴,随后见恒加煌领着众人将酒一口干完,她也跟着将辣酒喝下,并按照陆华鸿所说,用内力将之包裹在腹中。 恒加煌见廖诗婷豪气喝完一海碗酒,大赞一声,道:“廖大小姐却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女豪侠。” 廖诗婷道:“酒量而已,不足为道。” 随即,众人放碗落座。 廖诗婷道:“恒寨主,我们就直入正题吧,我们来此便是为了解决折花会的事情,而水云寨现如今也要解决折花会带来的危机,双方现如今是有共同目标的。” 恒加煌呵呵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水云寨却也有事相求。” 廖诗婷道:“恒寨主直言无妨。” 恒加煌道:“想必廖大小姐也知道了,我水云寨御下不严,出了叛徒,又逢折花会前来攻打,虽偌大家业,却也是朝不保夕。” 廖诗婷点头道:“我与陆掌门方才便遇到了,可惜被他们骗进北岛,叫他们点火烧寨给逃了。” 陆华鸿恶狠狠道:“那葛大鲁大言不惭,行事邪诡,当真该杀。”水云寨那几把手闻言连连点头附和。 恒加煌道:“现如今折花会来犯,我等便是想要二位在此多留几日,一起对付折花会,待过了这道坎儿,恒某再领全寨上下重谢二位,今后唯梁上君子马首是瞻。” 廖诗婷道:“恒寨主,这话言重了,与江湖同道共御邪魔乃是我梁上君子分内之事,事后再答谢我等一番酒宴便是。” 恒加煌闻言大笑,给自己斟满一海碗酒,道:“廖大小姐高义,来来来,众人且随我共饮此碗。”随即举碗邀揽一圈。 众人亦斟满自己的海碗,与恒加煌一同饮尽。 众人共同豪饮间,廖虹眼神始终不离廖诗婷身边,看她与恒加煌笑谈模样,总感觉有一丝陌生,他心想:“小妹什么时候会说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了?” 接下来半个时辰,宾主尽欢,好酒开了大小数十坛,鸡鸭鱼肉亦是换了数十叠,在龙虎堂外的众多毒医弟子也是得饱餐一顿。待饮宴结束,时间便已经到了酉时,恒加煌给众人安排了住所,众人各自回房中休息了。 而时至子时,却见两个人影飘出自己房间,来到水寨中一个鲜有人至的暗处,秘密一晤。 一人道:“小妹,哥哥我很想你呀。” 另一人道:“兄长,你我是兄妹,不可再纠缠不清了,小妹我也有意中人了。” “意中人?呵,是那戴文飞吧?他可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他能吗?” “他武功比你高得多,他可以更好的保护我,兄长,你我之间若是再进一步,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小妹,他戴文飞武功高又如何?对你不上心,让你随着毒医三脉的人在江湖上飘荡,他如何保护你?” “兄长,这不关你的事。” “呵,不关我的事,你可知道,他日前在群雄大会上和‘逍遥仙君’潘逍遥的女徒弟同时入场,神态亲密,人家显然是早登一步,你这般凑上去,是要给人家当二奶吗?” “那又如何?谁当二奶还不一定呢!” “你即使这般也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吗?小妹!” “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们才不能在一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两人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一者是梁上君子廖大小姐廖诗婷,一者是“阿宇西侠”高义豪侠廖不凡。两人已经这般纠缠有数年时间了,廖诗婷想要脱身,欲求师父风莫悠帮助,摆脱自己的哥哥,然而风莫悠的态度却是:感情事自己解决。廖诗婷无法可施,又怕廖虹死缠烂打,故而数年不与之相见。 而廖虹这边却是痴心一片,未曾学得武艺之前,他与廖诗婷便是因父母死于污吏之手,不得不流落江湖,相依为命。两人朝夕相处,渐渐情愫暗生,廖诗婷年幼,不知自己心里所想,可廖虹年长,明白自己对小妹的心意,知道已深深恋上她,心中暗暗发誓:“此生非吾妹不娶。”但是他害怕自己保不住小妹一生,吐露心声的言语始终未有言明。后来廖诗婷被风莫悠相中收作弟子,他自己也被风莫悠送去别的武林前辈处习武。他以为风莫悠注重人伦礼法,此生与小妹结为连理一事必然无望,可谁知,待他习武有成,风莫悠却是亲自找上他。 风莫悠对他说:“我知你对婷儿的心思,你现如今武功有成,可以对她吐露心意,你们之间的纠葛若不牵涉到自己或是他人的性命,这些事情我不会过问。” 廖虹本以为风莫悠会反对自己与廖诗婷相恋,谁知却是得了这般大的惊喜。欣喜若狂之下便找妹妹表白自己的心意。然而,意料之中妹妹娇羞回答:“我也喜欢哥哥”的画面没有出现,迎来的反而是妹妹的极致抵抗,强烈拒绝。当时,他的好妹妹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她的大师兄——“沽鲸钓客”戴文飞。 廖虹不得已,开始死缠烂打,他自知斗不过戴文飞,便只从廖诗婷这边下手。他用过献花、送宝、送她最喜欢的画,用遍了各种正当手段。然而廖诗婷却一次次的拒绝他,就因为他们是兄妹。在他心里,妹妹这般拒绝他是不应该的,他们相依为命,形影相吊,同甘苦、共患难所培养出来的感情是妹妹不可以拒绝的。然而,他的最后一次表白却被廖诗婷拒绝得更为彻底,至此廖诗婷开始躲着他,一躲便是数年。 廖虹温言道:“小妹,有人说兄妹是上辈子不得成眷属的情人,既是上辈子有缘,此生为何不能再续前缘?” 廖诗婷道:“上辈子不得成眷属,这辈子我们已经跳过了苦恋,成了一家人,也该满足了。” 廖虹道:“我心系于你,为你付出这般多,早已陷入泥沼,无法自拔了,怎么可能满足,小妹接受哥哥吧。” 廖诗婷道:“兄长,若是你在这般死缠烂打,我口中的‘兄长’二字,也该变成‘廖虹’了。” 廖虹道:“哥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你现如今对哥哥态度如何,你都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哥哥对你的情感永远都不会改变。” 廖诗婷闻言,心想:“若是我将那晚和师哥一夜浪荡之事说出来,哥哥必然不会生出心灰意冷,反而会去找师哥死拼,那件事情如今不宜说出。”当下道:“好了,这里终究是别人家的地盘,若是我们谈话的内容被别人听到了,你‘阿宇西侠’的名头不保,我也会被别人说闲话,且各自回去吧。” 廖虹闻言,嘿嘿一笑:“看来妹妹还是担心哥哥我的,也帮着哥哥着想了。” 廖诗婷轻哼一声,道:“我是顾及自己的名声。”随即转身施展轻功回自己屋里去。 廖虹在黑暗中看着廖诗婷离去,喃喃道:“但你心里不是没有你哥哥我。” “看来我是比较幸运的,没有这般多世俗伦理来束缚我。”随声而出,却是博超不知何时已到了廖虹身后。 廖虹背对着博超,道:“你有青梅竹马,我也有,只不过关系更进一步而已。我有一个朋友是学医的,我曾问她一个问题。” 博超心生好奇,问道:“什么问题?” 廖虹转身,道:“兄妹不能结合的原因一个是世俗伦理,另一个便是天罚,天罚会让兄妹结合所生后代多有残疾,我便问她,世上可有将兄妹结合之天罚消除的医术奇法。” 博超笑叹一声,道:“你对你妹妹的感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廖虹笑道:“呵,患难见真情。”随即双手背后,抬腿迈步,又道:“可愿随我一同在这水云寨里逛逛。” 博超跟上笑道:“久无这般机会,今日兴致,自然相随。”又道:“那个医者是如何回答的?” 廖虹道:“她说,以她之能无法做到,但是世间却有此法。” 博超道:“是怎样的方法?” 廖虹道:“这是一种奇功,习之可生死人肉白骨,断肢重生,血肉衍生乃至滴血重生,有了此法,兄妹结合便是可以避过天罚。兄妹二人皆习得此功,便可操控周身气血,乃至阴元阳元的细微变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盖因结合时所排阴元和阳元不同之故,只要习此功掌控二者变化,便可让后人避开天罚。” 博超呵呵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廖虹道:“也就你可以分享我这些奇思妙想了。”说罢,两人皆是放声而笑。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谈,不多时便已经来到水云寨的最高点——一处水岛之中的小山包上。两人停下,见由此处俯视竟可以观便整座水云寨的概况,便生出观赏兴致。却见水寨最外围一圈火把,照的四野通明,而水寨内大部分地方是漆黑一片,只是不少碍口和巡逻小队点着火把,显得水寨内光点如星斗棋布。 廖虹道:“此处既是水云寨最高点,何不再建一个鸟瞰台,这般不是可以察敌于数里之外吗?” 这时,却听一个老者声音传来:“太湖之上,原有十数里芦苇作为护寨迷阵,以此抵御冠军围剿实是事半功倍,当时若是在此造了个鸟瞰台,却反而会暴露我水云寨位置,虽能察敌,却也是得不偿失。” 廖虹、博超二人回身,却见“水漂令”恒水云缓缓踏上。来到二人近前,恒水云又道:“只可惜,之前折花会来攻,十数里芦苇迷阵却被葛大鲁这个叛徒一把火烧去,若是老汉逮着他,定要将他活生生抽筋剥皮,曝尸此地,以此慰藉我水云寨众多惨亡弟兄在天之灵!” 廖虹见他如此激动,出言劝道:“老前辈之前受了伤,此刻应当静心调养才是,何必在此动怒?” 恒水云道:“无妨,老汉已经将伤势调养好了。” “伤养好了?那下黄泉也是可以健步如飞了!” 三人闻言,登时大惊,不约而同转身背靠背,严阵以待。那道声音来的奇特,三人皆分不清是从何处传出,当下如此举动却也是默契至极了。 这时,却见恒水云来时方向,缓缓走出一人来,那人清眉俊秀,气态不凡,额间一缕白发垂下遮住右眼,得他一身黑衣为衬,格外显眼。 见有人上来,廖虹、博超即刻转身正对来人。恒水云喝问道:“来者何人?来我水云寨有何贵干?” 那人背负双手,走到恒水云近前五步,道:“在下折花会少会首许轩。”其实,他便是当初潜入李嗣源大军,策反李嗣源的轩诩。他在完成策反任务之后,北方大战便起,许云浩自知这场大战极为危险,就连自己这个先天高手都有可能陨落,故而将他儿子派来此处,参与狙杀海外归来的前辈一事。 近日来,折花会与丐帮等门派争斗的一切策划皆是出自他许轩之手,而今他接到廖诗婷等人来到太湖的消息,自然是要趁机动作一番,造出对己方有利的情势,此前派人来攻本是准备拿下水云寨,并以此为瓮,请廖诗婷等人进入,再一举擒之。谁知攻杀水云寨之时生了变数,廖虹、博超、毛五桑、陈钧四人前来相助,当时准备的力量不足,便只夺得北岛。待得廖诗婷等人的大船来到,许轩命葛大鲁在北岛行“请君入瓮”之计,烧去廖诗婷他们的船,将他们困锁在北岛上,然后再领折花会大批高手前来将他们擒住,谁知变数又生,竟是苏叶梅尾随而至,帮助他们脱离火海,让他们现如今得以与水云寨众人汇合。 许轩此来便是要先在这儿对付廖虹等三人,即使不能将他们拿下,也不可以让他们影响到折花会擒捉廖诗婷的计划。 廖虹冷笑道:“你独自前来,便是为了对付我等,想必这水云寨周围已经是布下折花会的重兵了吧,待会儿我们打起来动静必是不会小,搅扰众人,再派重兵杀上,水云寨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许轩伸手在前拍了两下,笑道:“聪明,不愧是江湖新秀,不像某些老家伙,没有一点儿危机感,昨日才被打伤,今日却反摆起酒宴来。”说着看了恒水云一眼,他言下之意便是说恒水云了。 恒水云哈哈笑道:“人老了,脑子不好使,折花会的少会首说的是啊,不过老汉我却也没有你这般大胆,要深入敌营杀人。”当即饱提内力,气冲百会,高昂一喝,登时震天响地,惊动水云寨方圆数里! 此时,水云寨中众多水贼皆被惊动,纷纷穿衣、拿兵刃,出得房来,却见无数弩箭带着寒芒扑面而来,那些出门的人大多被射成了筛子,而好些个侥幸未死的也是身中许多箭矢,纷纷躲回房里。 守在水寨寨墙上的众多水贼早已被杀,上头皆是折花会的人马,而那些在水寨里巡逻的水贼却毫不知情,仍自顾自的巡逻着,现如今折花会暗中潜入,雷利动手,他们措手不及下,不是被弩箭、暗器射死,就是被一刀封喉,一时间,水云寨内惨叫连连,水贼已被杀了近百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水云倾覆 廖诗婷刚回到自己房前,却是不小心绊断了一根细线,随即便见数十道弩箭自四方房顶射来。这等陷阱在一般高手看来确是凶险,但是却对廖诗婷构不成威胁,但见她翻身一旋,白色衣袂翩飞间,那些箭矢便已“磕磕嗒嗒”射到地上,蹦跶几下便不动了。 廖诗婷心想:“莫不是水云寨中还有折花会的细作,趁我出门安排陷阱......” 这时,只听恒水云高昂一喝传响四方,廖诗婷一惊:“这时折花会要夜袭了!”赶忙往陆华鸿等毒医三脉弟子住处,与此同时,众多水贼惨叫声、弩箭激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不绝于耳,她料定水贼已伤亡许多,心下惶急。 而毒医三脉弟子却是不用廖诗婷操心,陆华鸿早下了命令:“除非火烧屋子,否则外头有什么动静也不可以出来。”故而此刻,虽听到恒水云响彻方圆数里的怒喝,毒医弟子也是一个未出,没有伤亡。 此刻,陆华鸿正与王霖雪在房内鬼混,忽听到外头动静,当即收敛心思,整顿衣裳。陆华鸿对王霖雪道:“在房间里布施毒药,我去去就回。”随即,向房门那边走去。 王霖雪担心,追上去叫了一声:“鸿哥哥小心!” 陆华鸿道:“我会平安回来。”随即打开房门出去。 王霖雪看着陆华鸿施展轻功走远,这才关上房门。背靠着房门,面色潮红,但是却藏不住深深的担忧神情,她与陆华鸿心意相通,已经感觉到今夜不可能安稳宁静,情郎外出,她自是心思受到牵动:“虽说我与鸿哥哥早料到今日之局,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为什么我还是害怕他回不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还是在房间里布下毒阵吧。”当即按照陆华鸿提早与她交代的手法布阵,一时间房内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毒烟毒雾弥漫,生人勿进。 ...... 陆华鸿出得房来,施展轻功窜上房顶,却见廖诗婷正朝此地赶来,当即前去与她汇合。陆华鸿道:“看来折花会人马已经渗透进水云寨了。” 廖诗婷道:“确实。方才我听到恒水云的声音想必是他遭到折花众的攻击了,所以才发声示警。”她看了看周围,四处窜起火光,又有刀剑铮鏦声不绝于耳,便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赶快传递消息给毒医众人,命他们去大船那边集合。” 陆华鸿笑道:“我早就布置好了,我们的房间都是聚在一起的,集合也好办,我叫他们‘除非火烧房子,否则外头有什么动静也不可以出来’,现下若是大火延烧到了他们的住处,他们会自己跑出来的,眼下我们还是去支援恒水云吧。” 廖诗婷点头赞同,方要与陆华鸿施展轻功离开,却突然脚步一顿,陆华鸿见她迟疑,发问道:“可是周围有敌方高手?” 廖诗婷点点头,道:“应该有七位。”随即跃上屋顶,高声道:“诸位好朋友,且出来吧。”陆华鸿亦跟着跃上屋顶,暗暗提气,准备施展毒功。 “哈哈哈哈,小妹妹,你的武功不弱呀。”随声而来,却是廖诗婷对面屋顶上出现一个红衣如血的身影。那人的血色红衣在周围火光映衬中,显得格外鲜艳,而那人容貌却是面白无须,秋波眉,丹凤眼,红唇若血。 眼见对方如此妩媚,却是发出男声,廖诗婷冷冷道:“折花会血莲护法‘艳血衣’倪彤霞。” 倪彤霞提袖捂面低笑,道:“原来小妹妹还是认得我的,那不知你还认不认得他们?”说着左手指向廖诗婷和陆华鸿右边。 这时,廖诗婷和陆华鸿右侧屋顶上,出现两人,一人身高九尺,面白肤皙,眼神锐利,一身黑衣,气质傲然,正是折花会绘命护法梁万彧;一人面皮白净无须,一身白衣,正是折花会优昙护法吴天。 倪彤霞又指向陆、廖二人左边,道:“左边还有。”却见他们左侧屋顶上也出现了两人,那两人持刀抱剑,持刀者披头散发,粗眉大眼,黄面无须,一脸桀骜,却是折花会葬冥护法闻泰;抱剑者面白无须,容貌凝肃,双眼炯烁,同样披头散发,冷肃却潇洒,正是折花会惋仙护法“书剑客”宸枫。 倪彤霞又道:“你们后面也是。”只见陆、廖二人身后屋顶上出现两人,一人白面无须,双唇灰暗,眼神冷峻,乌眉横挑,长发扎作条条小辫,束到后边,尊贵、沉稳、霸气正是折花会霸神护法“蝗”轶焱;一人身材壮硕,目光如骄阳似炬,态若金刚不动,淡漠生威,一身淡蓝衣袍,正是折花会新晋钰凡护法郭威。 一时间,廖诗婷与陆华鸿深陷七大折花会高手包围,情况危急。 与此同时,水云寨寨主“除恶令”恒加煌、二把手“猿摘星”唐勇、四把手“收首几”齐康、五把手“独眼蛟”梁水生、六把手“白面熊”李沅出得住所,召集散乱各处的水云寨众人,开始反击折花会,“毛僵尸”毛五桑、“浪里探花”陈钧亦是加入战局。一众人或于房屋小道间厮杀,杀得尽兴,甚至闯入着火房屋之内;或于房屋顶上飞窜,展露轻功,以致刀光剑影同火焰一齐闪烁于水寨之中。这般,七个高手周围的水贼越聚越多,已然过百,同时也杀伤敌手数十人。 折花众在水云寨中四处放火,更有弩箭辅助,已杀上了水云寨许多人,他们用弩箭将众水贼逼回屋里,然后放火烧屋,致使众多水贼葬身火海。而七个高手见状,便身先士卒,顶上折花众弩箭,让麾下水贼前去救人,一路过来,又是聚得许多人。 然而,他们这般大杀四方却也不得持久,终于,当他们身边聚得两百来人的时候,折花会的高手也来到了。折花会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秦嘉宇、天阙舵主卢儒霄、潜蛟舵主周烨宁,领着上百折花众前来,五大舵主对上这头七大高手,折花众与水贼众厮杀,登时出现兵对兵将对将之景,陷入僵局。 ...... 水云寨最高点,折花会少会首许轩仍在和恒水云三人对峙,他玩味地看着恒水云吼完那一嗓子后见到偌大水云寨四处起火的表情,那表情像个见到自家仓房着火的老农一般,惹得许轩哈哈大笑。 廖虹道:“看来折花会这回是有备而来,不单要一举灭了水云寨,还要将梁上君子的那路人吗给做掉了。” 博超道:“折花会这般四处树敌,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许轩笑道:“败亡与否,也不是你们可以看得到的了。你们可以归降,若是归降,将来我折花会称霸武林,你们可得福泽无限;若是拒降,今日水云寨的模样,便是你们的下场!” 恒水云惨然一笑,道:“老汉半生经营,竟是被你这后生给毁了,若不是你有折花会在后头撑腰,你又如何做得到如今这般地步!” 许轩哈哈笑道:“对付你们,有资源可用而不用那是傻子。” 恒水云冷哼道:“你布置的兵力也只是集中在我水云寨里,我水云寨在太湖可以号召的水上好汉足有上万,水云寨中岛聚集的人手便有上千,你们折花会攻来,我们正好来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许轩道:“你水云寨可战之兵只有三千,那多出来的七千人是乌合之众中的乌合之众,昨日我折花会端掉了你水云寨北岛,东、南、西三岛以及此处中岛皆被我折花会攻破,那七千人有几个敢来?现如今你这中岛可战之卒不过八百,另外三岛能聚集过五百的人马已经是极限。你刚才那一嗓子确实可以招来不少人手,如不出我所料能星散来个五六百人就已经是你们运气好了,他们也只是来自投罗网的!” 廖虹道:“你的话还真多,看来待会儿将你擒下来要先将你的嘴缝上,免得我们被吵死。” 博超笑道:“没有战死,却被吵死,那不是憋屈?” 恒水云亦跟着笑道:“哈哈,管那么多算计做什么?痛痛快快杀上一场方是正事!” 许轩眯缝着眼,冷笑道:“看来,你们三人是拒降了。” 博超道:“多说无益!”话音刚落,当即亮出随身背负的宝刀,登时寒光闪烁,却是名器开锋! 但见那刀身长近四尺,状若水晶,透亮澄明,熠熠生辉,竟是比周围火光更为亮堂。 “嗯?”许轩眯缝着眼,道:“‘昆吾刀’?三神匠之一‘塑刀圣刃’叶凯之孙‘钩虹铭锋’叶斌的成名之作。” 博超举刀直指许轩,冷冷道:“算你有眼力。” 许轩呵呵笑道:“博小哥,若不是有你父亲‘白金刀士’的面子,你能有这般宝刀?”随后,又转头看向廖虹,笑道:“廖小哥,你又有什么宝贝?” 廖虹笑道:“不才,也有一口名锋。”说着,右手横出一口带鞘长剑,剑长三尺,剑格上有一个深刻“豪”字。 许轩道:“哈,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的遗世之作‘豪天阙’,你也不是什么穷鬼嘛!” 恒水云道:“看来只有老汉一人是个穷鬼了!”随即抽出腰间长刀,俯冲飞进,一刀砍向许轩,这势头犹如飞龙破浪,威猛不凡! 许轩翻袖一掌,掌对锋刃,运化深厚内力,“乓”一声,登时气浪肆冲。如此对上一招,许轩立于原地纹丝未动,只发丝扬、衣袂飘,夜中潇洒;恒水云蹬腿飞退,落地又退了几步,回到原地,狼狈不已。 恒水云横刀,肃然道:“这小子内力深厚,邪门得紧,二位少侠,我们不连手是敌不过他的。” 许轩道:“你们已经量了三件兵刃,我也该动一动我的武器了!”随即旋身一舞,在廖虹三人看不清动作的情况下,不知从何处亮出一柄二尺余长的短刀,又道:“且先试试水!”随即,寒光一闪,三道刀劲已然飞掠长空,朝廖虹三人飞去! 知晓眼前敌手武功非凡,廖虹等三人早就严阵以待,眼见三道刀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来,三人当下各自应对。博超双手握柄,一刀对正飞来刀劲斩下,登时双强硬撼之威激得烟尘气浪爆散;恒水云凌空飞跃,闪开此招,旋身斩出一道刀劲回敬许轩;廖虹身形摇摆,左摇右晃,足踏连波,闪过刀劲,欺近许轩,豪天阙出鞘,剑起轻灵长风,刮向许轩! 许轩见敌人欺近,短刀起舞,上挑一劈,下隔一刺,左引一撩,右挡一划,旋身踏步,从容不迫,衣袂翩飞,“叮叮当当”火星四溅间,已经化解廖不凡四招,摇身转手再挥刀,飘飞十数下,逼得廖虹转攻为守。 廖虹自知失利,又感博超已冲来接应,当即挑剑虚晃一劈,“当”一声,许轩横刀挡下,廖虹顺势借力凌空而起,飞退开去。这时,博超赶到,操起昆吾横斩一刀,一刀截断长空! 许轩提刀一挡,登时双刀交击,“当”一声,响彻夜空。许轩这一刀只使了四分力,竟是不敌博超这一斩,交击瞬间,他便感巨大力道自刀身传来,若不是他及时运起内力,恐怕会被一下子击飞,当下暗惊:“这‘小金刀’不愧是‘白金刀士’之子,这一刀力道好大!”当即打定主意,不与博超硬拼,后倾下腰,手中短刀引着昆吾去开,让这一刀从自己面前掠过。 刹那间,双刀刀身擦出火光熠熠,瑰丽非常;许轩由着昆吾刀贴面而过,险妙绝伦! 许轩闪过一刀,旋身翻转绕到博超背后,却见博超昆吾抡转,再一刀横劈过来,许轩这回跃起闪过,落地瞬间,又见昆吾逼来,这般一者攻,一者闪,博超手中昆吾一圈圈疯狂轮转,许轩上蹿下跳,避过数刀,趁着一个间隙,闪出狂刀抡转范围。 许轩闪开到一边,却闻恒水云凌空高喝一声,势大力沉的一刀力断长风,奋力劈下。许轩右足后退半步,身子后倾,右手上的短刀反握,使劲朝恒水云劈来一刀狠力一划。下一刻,双刀相击,发出清脆“当”一声响,随即许轩右腿一蹬,借力飞退出去,恒水云沉稳落地,长刀余劲裂地一尺,而许轩却是如飞矢激射般逃开了。 廖虹追上,贴着许轩一同飞进,挥剑连挑,招招进逼。许轩从容应对,一柄短刀翻飞,横切、直划、斜挑、脱手回旋,将廖虹剑招尽数挡下,同时还有闲心说道:“你们的配合还真是默契呀!” 廖虹不答话,他之所以能追上许轩的速度,实是用了十成十的轻功本领,若是开口答话泄了气,许轩可要退离他的攻招范围了。 廖虹连攻十余招,仍是不见成效,当下退去,换上博超再攻。许轩见博超再上,心想:“有幸见到‘白金刀士’之子,且看看他有他父亲的几分本事!”当即停下退势,站定原地,短刀正握,左手横在前,右手持刀在后,提运内力,蓄势待发。 此时,博超已欺近上前,饱提内力,灌注于昆吾之上,登时刀身迸发白气,缠于水晶刀身之上,狂霸刀招运势,竟似云雾锁山头,庞然大气,一刀斩下,金光闪耀,却是当年“白金刀士”博傲平分太湖水的罕世强招“移山填海”! 许轩见状,旋身掠进,刀随身进舞动,划过一圈圈闪亮寒芒,宛如一条白线,在夜里盘旋飞进,上下翻飞,却是他使出一招“养生刀法”中的“游刃有余”! 两人强招眨眼相撞,登时,旋飞短刀与昆吾刀似是刹那间撞击了千百次,“铿锵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之光耀眼在前,白气金光寒芒相交生威,气浪翻覆怒卷尘土飞扬,廖虹与恒水云见状即刻退却,让出方圆五步留给眼前两人强击余劲肆虐。 尘土随气劲卷天扬中,强招对撼中心的两人也在激烈较劲。博超马步稳立,双手握柄,奋力压刀趋下,却被眼前极快的回旋刀芒逼得不能寸进,内力不断催逼,却始终这般僵持不下,虽说只有一瞬,但也足以证明两人内力修为上的差距。 而许轩这边,确正如他所使招名一般游刃有余,但,他此时已动用了八成内力,这让他不由心中赞叹:“‘虎父无犬子’,这‘小金刀’当真有他父亲的几分风采,看他年岁只有二十四五,若他与我一般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应当与我实力相当。”当下赞道:“博小哥,颇有乃父之风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偶得强援 许轩这番话,是长辈对晚辈说的,他俩年岁看起来相差不过五六之数,博超闻言,自然感觉受辱,勃然大怒,涨红着脸,喝道:“我家如何,怎需你管?!”当下再催内元,力破极限。如他这般的高手,通常不会在这种与敌手硬拼的时候说话,说话会泄气,进而易使气力不济,强拼之时易成败局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危。但他博超此回说话却不同,方才他怒意腾升,血脉喷张,怒喝一声反有提气之效,如此内力加注于昆吾之上,刀式更添三分威! 而许轩舞出的一圈圈寒芒却是在这威力意外加强的刀招面前,为之一退! 在旁边观战的廖虹和恒水云见状,面露喜色,博超占了优势,这就表明他虽不一定会击败许轩,但是必将胜他一招。照着这个势头,情况确是如此,但许轩是不可能由着这般颓势发展的。 随即,但见许轩饱提十成内力,灌注于短刀之上,乍然变式,由“游刃有余”转变为“养生刀法”一招“寻郤觅窽”的逆向变式“强撼肯綮”,登时,寒芒收敛至一处,迎上昆吾刀锋,却是许轩扎稳马步,正面硬撼博超强招。此刻,两人依然面对面,锋刃相对。 许轩高喝一声:“退!”短刀发力,气冲方圆五丈,登时逼退博超,在一旁观战的廖虹和恒水云亦是被这等强招余劲逼退数步。 博超被逼退数步,面色更是涨红,方停下便不自主地单膝下跪,左手扶刀杵地,右手捂着胸口,登时喉头一甘,一口鲜红喷洒在地。方才他与许轩硬拼,斗力不过,强劲被逼得反冲自身,受了内伤,一时间竟是提不起一口气来续战。 许轩道:“若非我年长几岁,在内力上胜你,或许你我也是旗鼓相当。” 这时,突见廖虹、恒水云二人绕过博超,飞窜上前,刀剑齐出,再战许轩。 许轩见状,只一轻笑:“怎这般着急?”随即刀转“养生刀法”之“解牛拍韵”,刀路轻、奇、快、巧,登时“叮叮当当”拦下廖、恒二人十余招。 三人过招,身影交错,火光迸溅。廖虹使出自其师处学来的“化元剑法”,剑转万化,迅如雷、裂似火,若水中燃火,似火中生水;恒水云刀出太湖门亲传绝艺“烟雨十八路”,刀锋转式绵软带杀,柔中带刚,柔极似水,刚极摧岳。 三人交杀得火热,博超在后头运功回气,压制伤势。他此刻身在战圈之外,更好观察战局,细观许久,心想:“那许轩用的也不是一般武器,能和昆吾刀、豪天阙拼的不相上下,必然不只是他内力深厚的缘故,他手中也当是一代名锋。” 这时,战局突变,恒水云手中长刀乃是凡品,与许轩手中不知名短刀相击过百回,已然不堪重负,铿然一声响,刀身两断,一段高飞上天,另一段还握在恒水云手中。 恒水云无愧是老江湖,见长刀已断,也未丢弃,仍旧持着这断刀与许轩交锋,然而他这刀一断,便即失了一丝棉柔变化,再次与许轩对刀之时,竟是只一刀便被许轩以巧劲荡飞断刀,他的手也随之被甩开,登时空门大开,被许轩以刀柄击在鸠尾穴上,在博超和廖虹的惊呼声中飞退倒地,仰天呕红。 此时,许轩胜局已定。 廖虹退出战圈,赶到恒水云那边,将他扶起,恒水云声音沙哑,含血道:“我受了重伤,提不起劲,已经无力再战了。你们要小心!” 廖虹扶恒水云盘坐好,来到博超旁边,问道:“还可再战么?” 博超此时已经压制住了伤势,提得回气,起身道:“还行。” 许轩就这般玩味地看着他们的动作,笑道:“还想打吗?” 博超问道:“敢问许少会首手中刀名。” 许轩哈哈一笑,道:“好眼力!”随即横刀在前,道:“古刀‘千牛’。” 博超道:“呵,难怪可以和我的昆吾还有廖兄的豪天阙强拼这般久。” 廖虹横剑,凛然道:“想来阁下使的应是‘养生主’的‘养生刀法’了。” “养生主”名叫梁彦,乃是八十多年前的一位武林奇人。他本是一介书生,不似寻常书生一般以儒家之理立身,反而以道家之学养性,算是书生中的异类。机缘巧合之下得高人传授刀法、内功,修得一身奇玄本领,又得高人赠送古刀“千牛”,加之其奉《庄子》为经典,更是深详其中第三篇《养生主》,因此悟出“养生刀法”,自号“养生主”行走江湖,“养生刀法”威名远播,他梁彦亦凭此成名江湖,只是后来不知何故退隐江湖,从此不复出。 许轩笑道:“不错。”然而心下暗道:“这两人武功家学渊深,一者是‘白金刀士’嫡传,一者是修的‘化元剑法’,很可能是梁上君子的余德郑嫡传,我折花会八大护法,只有霸神护法轶焱可以胜他们,加之他们见识也是不凡,来日武功造诣必不输于我,今日招降不得确实可惜,可若是留着他们,将来必为我折花会大患,当需除之。” 博超冷冷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老前辈也加入了折花会自污了。” “道家前辈,轮不到你来编排!” 闻声,四人俱惊,他们想的皆是:“敌人还有帮手?!” 随即,便见一道清丽紫衣身影立在许轩身后。许轩突感自己被杀气锁定,猛然转身,却见——苏叶梅提刀,立于三步之外。 苏叶梅道:“两位且待伤者离开,下面的廖大小姐和陆掌门被围住了,需要你们去救助,这个人交给我苏叶梅就行了。” 这话是对廖虹和博超说的,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默契点头,眼下没有时间可以多说什么了。廖虹道:“姑娘小心。”随后和博超带着恒水云离开。 许轩见那三人就这般离去,心中一叹:“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呵,也怪我疏忽,日前便有这苏叶梅的消息送来,可我却没有见她算进去,是我失策。”然而面上却是另一副表情,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女侠吧?你既知廖诗婷他们需要救援,为何不自己前去呢?” 苏叶梅冷冷道:“当我救下他们的时候,你也把这三人给杀了。” 许轩笑笑不说话,苏叶梅又道:“你可是觉得自己失策?没有算到我会前来?” 许轩闻言,笑容冷下来,转而面上又再满起笑意:“苏姑娘确是明人不说暗话。”而他心里却想着:“此女武功不弱于我,心思清明,更可看穿我的心思,当真是棘手的人物。” 方才,他被苏叶梅以杀气锁定之时,便回身放出自身气机以应对,双方气机相互碰撞,斗了个旗鼓相当,故而他对敌手的实力有个清楚的认识。不过,他却没有观察到苏叶梅此刻是有孕在身,且煞气入体,一身功力只能发挥三成,这等情况通常需要战斗展开方才有可能察觉。 苏叶梅感受到对方气机奇特,其中混有柔和道韵,又有狂烈魔氛,于是乎她总结道:“你这份气机,魔非魔道非道,却也奇特。” 许轩亦感受到苏叶梅清扬柔和的气机中夹带的煞气,评价道:“你这柔中带煞的气机却也没资格说我。” 苏叶梅面露笑容,问道:“是么?”心下却是想:“不出刀对付此人,我没有三成胜算,可出刀对付此人,却会使煞气入体......” 而许轩这边见到苏叶梅这一笑,却是大不得了,在他眼中,苏叶梅这一笑,竟是目如秋潭,笑靥如花,明**人,竟是那般叫百花失色,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失神了一瞬间,他心想:“世上竟有这般让我心动的女子......”如此想法,让他未战便先输了三分。 苏叶梅察觉许轩心神有失,不明就里,但是机不可失,当即出招抢攻。左手提刀,右手起招,“三随内力”随她有掌打出,一掌饱含她三成内力,横贯夜空,飞袭向许轩。 许轩回神,却见杀机已临身,却不用短刀,只左掌劈空,打出一道掌力。随即便见两劲相冲,荡散烟尘。许轩受劲风吹拂,衣袂飘飘,发丝轻扬,额间一缕白发更衬得他潇洒,他笑道:“姑娘何必如此着急动武?” 苏叶梅见对方轻松化解自己一掌,心想:“待会若是动起手来,百招之内他必然发觉我内功难以使全,不如且先跟他闲聊几句,让他松懈,以此拖延时间。”当下道:“你又有什么话好说的?” 许轩笑道:“苏姑娘若是愿意,可愿与我共赏这水云寨覆灭的大戏?”说着,左手虚引向侧后方一片火海,他言下之意,便是要招揽苏叶梅,言语中还带有几分倾慕之意。 苏叶梅心想:“痴心妄想!”当下佯装娇怒,道:“登徒子!我未必能拿得下你,但我飞哥来了,凭你的武功,必死无疑!” 许轩闻言一愣,心道:“呵,可还忘了,苏姑娘是有情郎的!”笑道:“飞哥?苏姑娘是指‘沽鲸钓客’戴文飞吧?我不比他么?论地位,他是神君嫡传,但我也是折花会少会首,身份地位我不比他差多少;论武功,我想姑娘的武功应当是与沽鲸先生在伯仲之间,而我与姑娘相差无几,这武功方面自然也未必弱过他;论文采,曾听闻沽鲸先生与姑娘一同出现在群雄大会之时,他自创诗号,诗号之流,若是姑娘想听,在下作个十首八首也未尝不可。” 苏叶梅见许轩这般与自己的飞哥攀比,心生好笑:“想不到堂堂折花会少会首竟是有这般争风吃醋的一面......”随即正色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先辈福萌亦难评说,你说的那三项现在自然是不好分辨,但另有一样东西,你却是一点儿也比不过他!” 许轩问道:“哪一样?” 苏叶梅道:“胆魄!他是神君嫡传,但却从不声张,敢只以单剑挑群雄,闯出‘沽鲸钓客’之杀名,而你,却是仗着父辈资源方才布下今日之局,今日过后你自然扬名立万,但你有敢与飞哥一般白手起家成名的胆魄吗?飞哥他敢为我向先天高手出剑,这般胆魄你有吗?他明知会被你折花会追杀,也义无反顾救下九江九义众人,这般胆魄你有吗?” 许轩听罢,心中自惭形秽,随即更燃斗志,道:“苏姑娘,在下确实如你所说,比胆魄比不过沽鲸先生,但姑娘一番话,却也激起在下相与沽鲸先生一会的心思了。” 苏叶梅方才那番话越说越起劲,反让自己不耐烦说下去了,随即道:“好了,废话也说完了,该办正事了。”话音刚落,不顾许轩还要说什么,亦不顾惊仙出鞘会对自己有多大影响,即刻矮身前倾,左手握着鞘,放于胯旁,右手慢慢握在柄上,一点一点地将太刀抽出。 随即,许轩此刻便如戴文飞初见苏叶梅那般感受到了,那股清扬势头随刀身出鞘一点点儿增加,待到惊仙完全出鞘,这才惊觉苏叶梅气机倏然一变,登时煞气冲天,激得许轩仿若看到尸山血海扑面袭来! 许轩一个激灵,即刻提势以应,当即自他周身扩散出一圈刚柔之势。刚至极,转生柔;柔至极,转生刚。刚柔交替,极端转化,循环往复,暗含道韵至理,如此以道家刚柔转化生势,显然,这许轩虽只三十来岁,却也是道学渊深。 随即,两人势头却是极端相碰,登时飞沙走石,惊走夜云,震颤周遭火焰! 下一刻,却是许轩脸色一白,倒退一步,显然,他的势被苏叶梅的势给撞破了,眼下吃了个小亏,想来十成实力展不出九成。 许轩心惊:“她的势怎会如此霸道......难道是那柄刀?”如此想着,他也分了一丝注意到苏叶梅手中惊仙刀之上。 苏叶梅见许轩吃了亏,心想:“他分心极多,此刻状态已非全盛,最多可以发挥出七成实力,但是待会儿可能会调整回来,如此机不可失,该动手了。”当即催动“三随大法”运使周身,向前一踏,飞掠至许轩身前,一刀“三随刀法”中的“沉魂裂魄”使出! 许轩看得苏叶梅这一刀虽显强势,但却似是只使出了三分力道,心知对方当有后招,当下提起五分内力,反握千牛,一招使出,出刀如出拳,却是一招“强撼肯綮”再行极端变式“不惜刀”! “沉魂裂魄”乃是双劲强招,暗含钝势与锐势,若不看清再接招必然有死无生;而“不惜刀”乃是“强撼肯綮”更为刚强的变化,乃是将斗技转入拼内力的强悍招式。两人皆是使得强悍极招,看样子势均力敌 下一刻,两人双刃铿然相击,火花迸溅,气浪、绝响荡四方! 许轩乃属守势,只觉苏叶梅此来一刀似刀又不似刀,似处乃觉锋芒如聚,摄人非常;不似处乃一刀倾压而下,如巨锤,如天崩,威势凛然。 而苏叶梅作为攻方,只觉许轩这守势坚不可摧,心知对方若是为攻,自己必不可挡,当即催动后招,三随内力加持“三随刀法”,使得这“沉魂裂魄”之招威力倍增! 做着守势的许轩突感对方强力倍增,当即催逼内力相抗,下一刻,强力对冲,使得两人各自退了一步。随即,他们不是息战回气,反而踏步向前,再以强招对撼,登时,刀光成影,火花成辉,气浪翻天,绝响回荡。 ...... 而在这边,廖诗婷与陆华鸿身陷折花会高手围困,危机万分。陆华鸿当机立断,催动毒功,周身百窍迸发毒息,随其右手食中二指所引,在他与廖诗婷周围一丈之内,布下毒圈气罩,一时间,此处生人勿进! “蝗”轶焱哼道:“陆华鸿,这回你不占地利,不能提前布下毒阵,看你怎么胜我!”当即双手捏动印诀,口诵密咒,施展《蠸夔妙动》,大喝一声“虫来!”登时虫鸣振翼嗡嗡声四起,却见夜空之中,无数蝗虫、蜚蠊、毒蜂惊现;水云寨内,无数毒蝎、蜈蚣、恶蚁涌动。却似万虫来谒,水云寨登时陷入虫灾之危! 水云寨中水贼杀敌起兴,红着眼,视虫灾而不见,为毒蝎、毒蜂所蜇,为蜈蚣、恶蚁啃咬者不计其数,登时死了好些人。而折花众一方早有准备,个个蒙着面、衣着添厚,却不受毒虫影响多少。 毒虫不片刻齐至,绕过折花会七大护法,爬上陆华鸿、廖诗婷所在屋顶,似要将两人淹没。然而,毒虫一碰毒圈气罩,即刻死绝,或落在屋顶之上,或翻肚蹬腿挣扎,难逃一死。 陆华鸿冷哼道:“轶焱,多日不见,你《蠸夔妙动》的长进也只是多招来一些爬虫而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局势倾危 轶焱冷冷道:“能让你死的爬虫,如何?”说着双手各并食中二指,指天画地,手动翻覆,随其运势变化,蜈蚣、毒蝎让路,恶蚁冲击啃食陆、廖二人脚下房屋墙脚,蜚蠊、毒蜂、蝗虫三种虫群不断有序冲击房屋,势要将屋子弄塌,让陆、廖落入虫潮之中。 陆华鸿冷哼,道:“雕虫小技!”话音刚落,却见毒圈气罩爆冲扩散十丈,毒气瞬间冲过无算虫类,迫向周围那七大护法! 毒息过处,虫类尽亡。随后,夺生毒息亦袭向折花会七大护法! 倪彤霞咯咯笑道:“你这也不是雕虫小技吗?”说着,红袖一舞,一股香劲飘出,将袭向自己的毒气卷回去。 另外六大护法也是各展修为,只以内力便将毒气逼回陆华鸿所在。 陆华鸿手一引,毒气归回掌心。他知晓自己的功力与折花会七大护法相差无几,这些毒功根本伤不到他们,这般长久耗下去,只能是自己气空力尽而败,廖诗婷亦会遭他们所擒,于是以真气渡声之法向廖诗婷说道:“廖大小姐,我这里有一颗避毒灵丹,此丹可以解我毒功,亦可防我毒功入侵你体内。我已无法护着你周全,待会儿我会以毒功打开一条生路,你服下此丹,且带我毒医弟子离开。” 廖诗婷闻言,面不改色,回音道:“我必护你毒脉周全!” 随即,却见陆华鸿大喝一声:“引!”同时高举双掌,收引八方之气,灌于双掌毒息之中,下一刻,他高跃而起,大喝一声:“爆!”双掌当胸翻舞,却是“万毒淬心掌”绝式宏招“毒囊天下”再现! 陆华鸿将此招分作七份力道,分袭折花会七大护法,这回不是在长江上收敛了毒息那一招,而是将浓厚毒息凝聚,再加注八方之气催劲的罕世强招,七大护法纵使只是各自应对七分之一的力道,却也是要费一番功夫。 却见倪彤霞一抖袖,登时万千红丝乍现,交缠柔转,宛若层层蛛丝,竟是以线封气;闻泰与宸枫这边刀剑齐出,寒芒闪现间,毒息掌力即破;梁万彧使“探云手”捏风化劲;吴天启用新招,掌风扬处,毒息尽散;郭威脚跺屋顶,屋不见塌,却是屋顶茅草、瓦片纷纷飞起组成长幕,一阻毒息;轶焱手一动,招引飞虫,以虫为盾,虫落纷纷,他却安然无恙。 陆华鸿此举不在伤敌,只在分散敌人注意,见敌人行气运招,心知机会已到,飞快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一枚黑丸塞入廖诗婷手中。随后,再饱提内力,运出一招“风雨毒路”! 但见,一掌拍出,掌力似风,毒息似雨,雄浑死路朝倪彤霞方向逼过去! 倪彤霞捂嘴轻笑,道:“你这莽汉子,如此招式怎的打得到我?”同时轻飘飘退去,他红影摇曳,宛若狐媚。 这时,廖诗婷当机立断,服下那颗避毒灵丹,施展“天衣无缝”身法,沿着陆华鸿毒招之路,朝倪彤霞闪开后的包围空档飘飞而去。她可以肯定,只要离开包围,凭着自己天衣无缝的身法,折花会无人可以追上。 果然,叫她顺利逃出包围,离开时却听轶焱大喊道:“这个陆华鸿交给我,你们去追廖诗婷!”随即便是陆华鸿大喝:“你们谁敢?!”然后就是“噼噼啪啪”地交手声音。 廖诗婷偷眼回头看去,却见陆华鸿和轶焱正施展着浑身本事激斗交手,而倪彤霞等六个护法却是无声追上,虽未能靠近,却也是紧随在后,这让她心中一惊:“怎的折花会的高手轻功都不弱于我吗?” 其实,许轩在制定生擒廖诗婷的计划时便预料到廖诗婷可能会依仗轻功高强而逃走,所以,他在征得许云浩的同意下,暗中传了几个“洗云身法”的诀窍给七大护法,以应对这种情况,如今正好用上。 倪彤霞轻笑道:“小妹妹,跑这么快做什么呀?来这里!”随即,翻袖一挥,数十道红线便朝廖诗婷散射而去! 此刻,倪彤霞是六个护法中跑的最快的,离廖诗婷不足两丈,如此发出红线,避之极难,确让廖诗婷不得不防。 但见;廖诗婷一个起跃,回身飘袖,双手搅起全数红丝,内力催发,灌入红丝,强劲到处,炸作齑粉! 但见红丝寸寸炸裂,一直蔓延到倪彤霞双手。倪彤霞咯咯娇笑,双手勾线一缠,内力催发,十指凝气,与廖诗婷所发内力一冲,惊声一爆,烟尘爆扬! 廖诗婷与倪彤霞这般对了一招,即刻身形一顿,停落地上。而倪彤霞这边,却见吴天、闻泰、宸枫、郭威、梁万彧五人自烟尘中冲出,将廖诗婷围住,不留退路。 倪彤霞外放内力,吹开烟尘,笑道:“小妹妹可算是停下来了。”当即飞身掠前,一掌打向廖诗婷! 廖诗婷身陷包围,见敌一掌逼来,不敢硬接,转使柔招以应对,双手勾掌变化,排灵运气,与倪彤霞交手瞬间,便已错手卸劲,再出手却寻倪彤霞面门而去。而倪彤霞也以柔招相对,他虽是男子,但是摆起媚态却不逊美女多少,所习武功也是偏阴向柔,所出柔招竟使他如同魅狐柔婉,一转手,便卸开廖诗婷攻击,转而翻手为攻。 两人柔招相扣,身影交错,一红一白,飞旋起风,不片刻,五人包围之中已尽是二人鲜艳残影。而吴天等五人,自知若是参战,反而会让各自束手束脚,以廖诗婷的轻功身法,极有可能让她再次逃脱,故而五人在此谨守掠阵,以防意外。 七人追逃至此,他们所在之处,也非没有他人,现下便有几个水贼与折花众杀红了眼,干掉自己的对手以后,转向朝五个护法这边杀来。 五人之中,四人未动手,只宸枫一人长剑现锋,登时方圆五丈之内剑气扫境,众多水贼或被封喉,或被穿胸,尽数为之丧命。宸枫收剑,鼓起内力一喝:“闲杂退却!” 闻言,周围正酣战厮杀中的水贼和折花众皆是不约而同离得远远的,生怕被那些高手所杀,一时间,方圆十丈为之清场! 廖诗婷与倪彤霞酣战同时,仍分心细思六人追逐自己时展露的身法,心想:“这些人的轻功在追逐一道见长,想来是‘临时抱佛脚’准备的几个提速窍门,若是斗杀起来,我的身法应该胜过他们。” 倪彤霞察觉廖诗婷出手似心不在焉,心想:“这女娃子可是看不起我?!”随即怒道:“小妹妹,与哥哥我交手可是不能分心的哟!”随即,动用红线绝技,出手间红线交缠飞窜,线尖系针,针针不离廖诗婷身上大穴。 廖诗婷突感倪彤霞攻势转猛,但是力道不增多少,再观他身法,心想:“此人轻功不在我之下,只是内力不如我!”随即转招换式,轻柔之招转作刚猛霸招,拳打肘撞,掌劈脚踢,拍散红线,荡飞钢针,一连十数招,快如闪电。 倪彤霞感到廖诗婷出招变化,心想:“这女娃子是急了,看我使线网直接擒下她!”当下又笑道:“小妹妹,看好了!”随即红袖翻舞,红丝线成网,一头扎在地面,一头在倪彤霞掌控下随风飘扬,紧接着,他翻袖一退,无算红丝却成蛛网盖天,将廖诗婷罩在其中! 红丝成网,绕指柔缠,丝丝缕缕,附上廖诗婷身体,似要如蛛丝一般将她的身体绑缚,红丝方出,便已缠上廖诗婷手脚。倘若廖诗婷仍是在以快招猛式强攻,那么不出百招,红丝缚住全身,她便会被生擒。 这时,廖诗婷不管红丝缠绕,饱提内力,浑圆一掌,朝倪彤霞拍去! 倪彤霞方才凌空,难以躲闪,右手一翻,一掌对上。 登时,掌力相激,震爆虚空,劲风四散,如网红丝亦被劲力震碎。但见,廖诗婷与倪彤霞两个,衣袂飘飘,青丝飞扬,一人在地,一人凌空,一掌相对,竟是——倪彤霞败! 随即,双掌一分,廖诗婷退后两步,而倪彤霞却是翻身退却,落地之后连退四五步方才站定,面色涨红,眼神惊愕地看着廖诗婷。这一招,倪彤霞输在内力上,但也有几分归罪于他在战中判断失误。 廖诗婷看着倪彤霞,轻笑道:“我看好了!” 闻言,倪彤霞怒不可遏,然而却是因方才气血翻滚过甚,如今提不满一口真气,只能干等在原地,伸手指着廖诗婷蹦出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这时,绘命护法梁万彧跳出来,道:“我来会会你!”随即式起“探云手”,一掌向廖诗婷拍去。 廖诗婷见状,心道:“这是车轮战,他们是想耗得我气空力尽,然后再生擒我!”当下挥掌抵挡,“噼噼啪啪”单手交击数回,却是“天衣无缝”之招与“探云手”势均力敌。 倪彤霞他们想做的事便如廖诗婷所想,乃是以车轮战耗尽廖诗婷气力,最后再一举成擒。他们六人若是一起上,彼此默契不足,相互掣肘,再加上廖诗婷身法玄妙高超,很可能会让廖诗婷逃脱。就像当初皇甫鸣、李梓岚、冼凌津三人在滕王阁上围堵戴文飞时一样,他们只需留下一人掠阵,出另两人便可以将戴文飞耗到气空力尽,然而他们三个却是见戴文飞不好对付,便一起上了,这才让戴文飞得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而现如今五人包围掠阵、一人缠斗的车轮战正好,既可防止廖诗婷逃跑,又可让她的气力快速消耗,一举两得。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调整气机,下一刻,却见两人身形疏然闪动,飞快掠进,瞬间黑白交错,交缠如浑圆太极,以快打快,倏忽间已经斗杀数十招。 梁万彧使出“探云手”缠字诀窍,拳掌手脚无式不以缠作招,当初在庐山大战,他便是以“探云手”缠字诀窍中的一招“蛟龙盘锁云”缠上戴文飞的手,只是两人实力差距太大,这才寸功未进,然而现在对付的是廖诗婷,情况却是大大不同了。只见梁万彧每每与廖诗婷手脚相碰,皆是如灵蛇上树一般盘上,叫廖诗婷轻灵之招束手束脚,数十招下来,双方虽各有攻防,却是廖诗婷占着下风,耗了她不少气力。 百招眨眼便过,廖诗婷一边与梁万彧对招,一边寻思着击败梁万彧的方法,回想起当初在庐山戴文飞击败梁万彧的情景,心想:“当初师哥以力破巧,任由梁万彧蛇手缠上,再一掌对上,随即是内力对拼,那梁万彧内力深厚程度远逊于师哥,自是摧枯拉朽地败了,现下要尽快击败他,也只能使用如师哥那般以力破巧之法了,只是我的内力也远不如师哥,也不知对上这梁万彧会是个什么情景。”当下依循着记忆,在梁万彧使出“蛟龙盘锁云”这招的时候,任由他的手缠上自己的手,随后,另一只手拍出,与之对掌。 梁万彧见状,心知对方要和自己拼内力,想到:“这个女娃子方才拼胜倪彤霞是因为那个娘娘腔废物,她年纪轻轻又会有多少内力?”当下趋掌对上。 双掌一接,气荡虚空,尘土惊扬,各自震撼。两人皆是面色涨红,各自退却,廖诗婷退后两步,而梁万彧却是飞退开去。 梁万彧退却方向正是吴天所在,他接替了吴天的站位,随即,吴天飞身向前,喝道:“轮到我了!”当即使出“幻云斗术”,一掌化影万千,好似青霄白云被他拉下来使唤,浓浓积压,密不透风。这招名叫“无风唤云”,当初在庐山大战时使过,被戴文飞轻易破去,而这回面对这招的不是戴文飞,是气力不断消耗着的廖诗婷,此招已可尽全功! 廖诗婷此刻周身气血翻滚,不敢硬接此招,抽身退步,避开此招。 吴天一招占上风,第二招追攻而上,一招“托雾成云”自下而上飞出。 廖诗婷再退,而此时,她周身翻滚的气血已经平复些许。 吴天第三招使出“行云万化”,登时他身影幻化万千,围上廖诗婷! 廖诗婷再展天衣无缝之招,同是身影幻化万千,与吴天所出幻身一一对上,登时,五大护法包围圈之内,尽是白影闪烁,听得“噼噼啪啪”交手之声,惊风扬尘。 两人交斗,过得百招,却见白影双分,化归两处,一者是吴天,一者是廖诗婷,可见两人方才交斗是不分上下。 吴天拱手道:“姑娘厉害,气力不全竟还能与在下斗杀百招,吴某佩服。”随即闪身到郭威所站之处,而郭威则是跃到廖诗婷面前两步之处,拱手道:“姑娘,轮到我了!” 廖诗婷无声以对,与三个不弱于己的高手连番厮杀,挨个交手百招以上,此刻的她已经耗损了将近五成内力,而她自己估摸着还能坚持三四场打斗便要气空力尽,心想:“看来此回我是要被生擒了......却是不知,我梁上君子情报手眼通天,这折花会要埋伏我,怎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不待廖诗婷多想,郭威起招便攻,直来一掌打向廖诗婷,却见掌呈黑紫色,显然是一招毒掌! 他所用的是“宿魔掌”,其掌功玄妙,江湖上鲜有人知,甚至江湖上没多少人知晓这门武功的名字和来历。然而廖诗婷却是认出来了,她见郭威掌呈黑紫色,呼道:“‘宿魔掌’?你是星宿海传人!”与此同时,闪开这一掌。 百年以前,武林之中有两大用毒高手,一者是“天下七君”之一“毒医邪君”陆过,一者是“毒中太岁”阮万年。两人为争毒中第一,于星宿海展开毒中对决,败者永留星宿海,不得出星宿海一步。结果自是“毒医邪君”陆过胜出,而“毒中太岁”阮万年则要遵守承诺,永留星宿海。阮万年不甘,让座下弟子随其一同进入星宿海修行,誓要培养出可胜过陆过后人的弟子。 星宿海处在黄河之源,环境险恶,阮万年居于此地,一来环境不好,二来心中有怨气,三来他培养出来的弟子每次派出去都被陆过的后人击败,愤懑叠加,这般,这位用毒大师在其六十岁那年病死,他死前传给弟子的出了毒艺之外,还有一些拳脚掌法、内功心得,其中便有“宿魔掌”,这是他在星宿海居住时所创,乃是一门毒掌,威力惊人。 时隔百年,太岁毒脉之人重现江湖,却是投靠了折花会。而郭威使的这“宿魔掌”若不是廖诗婷在苍穹阁中见有介绍,还真认不出来。 廖诗婷心知对方掌中毒威之强,打定主意接下来不可与对方硬拼,转而出声嘲讽道:“同为毒脉,为何不去找陆华鸿对决,反而来为难我?你莫不是怕了他陆华鸿了?太岁毒脉后人,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随即出手劈空数掌,打向郭威。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痴郎情切 郭威闻言,面色淡然,道:“廖大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同时巧运身形,连续避开廖诗婷劈空数掌。随即,他的双手颜色恢复正常,飞身欺近廖诗婷身前,一拳打向廖诗婷。 廖诗婷见郭威打出的不是掌,方才敢接,出手勾郭威手腕,欲要待得对方露出空门。她在江湖上见过的毒功,多是以掌法施为,她从未见过用拳法使用毒功的,依着过去经验,她才放心接招。 然而,世事无绝对,今日廖诗婷面对的郭威正是以拳脚施毒功的好手。 却见郭威出拳踢脚以轻快为主,以唯快不破之势连出上百招,上百招下来,他与廖诗婷手脚噼噼啪啪地接触足有数百回,其间,他暗运毒功,借他与廖诗婷手脚相碰之处侵入对方体内,丝丝缕缕极为缓慢,初时作用不显,让廖诗婷不察;最后毒效发作,叫廖诗婷察之已晚! 百招过后,廖诗婷突感手脚生出酥麻之感,气力渐消,这才发觉郭威暗中使了毒功,大感不妙,心想:“我却是大意了,对于一个使毒的家伙,是什么东西都能给他放上毒的!”当即抽身要退,脱离打斗。 郭威自是不让廖诗婷如愿抽退,飞身欺近,一路相逼。廖诗婷身遭毒染,加之内力消耗太半,身形慢了许多,却是让他轻易追上,拖不得身。再过数招,郭威见毒效愈显,廖诗婷出招愈发缓慢,当下叫道:“诸位不必上了,由我将她生擒即可!”话落出招更急更猛,压得廖诗婷一退再退。 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谁敢欺负我妹妹!”随即便是数道剑气朝折花会那六大护法飞来! 剑气凌厉,飞来极迅,除廖诗婷外的六人尽数成为目标! “书剑客”宸枫冷眉一挑,沉声道:“是高手,我来对付!”随即飞身跃起,一抖手,剑鞘震,寒光一闪,却是名招上手! 但见宸枫出招间,剑甩,剑劈,剑划尽是大开大合,剑气挥洒如浓墨漫散,此招名叫“锋墨千挥”,此招乃是他在剑挑劫月教摘星护法魏全勇、探星护法解嵩兴的绝杀一招,威力非凡,而今对上凌厉剑气,“叮叮当当”传响间,却是虚空震荡,双方势均力敌。 随即,便是发招之人现身,不正是爱妹如痴的廖虹廖不凡是谁? 廖虹与博超得苏叶梅所救,带着恒水云离开,中途救下几个水贼,叫他们安顿好恒水云,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寻找着廖诗婷的踪迹,终于,他俩在一处屋顶上看到廖诗婷正在包围中,被迫接受车轮战。见此情形,廖虹哪能忍耐,怒得五陵豪气腾空,不管对方人数几何,便怒吼一声,极速冲出,旁边的博超既叫不住他,也拦不了,更是追不上他,如此才有了廖虹独自冲出发出剑气的一幕。 廖虹见有人拦阻,怒破极限,狂喝一声:“闪开!”随即,使出一招“力纳万象”,登时,手中豪天阙大开大合,一路狂飙,人未至,气先临,却见剑气如天地炸裂所生强冲一般,掠向宸枫! 宸枫沉声一喝:“来的好!”随即挥剑而上,疾影轶风,一招“长锋墨浪”使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气势! 随即,先听得“咻咻噗噗”气劲相冲爆散之声,却是宸枫突破廖虹前式,随后,对上廖虹近身后招。只听“叮当刺啦”之声虚空传响,两人同样气势磅礴,大开大合的剑路激发一次次耀眼火花,瑰丽夺目,而此招过后,却是两者二度平分秋色! 第二招无功,廖虹心系爱妹,剑转癫狂招式,手中豪天阙横直斜狂挥乱舞,狂中写意,乱中有序,剑生光如星陨,剑气飚如疾风,第三招“荧惑爆散”夹带一股浑浑怒意,狂飞出手! 这时,博超赶到,大呼一声:“阿廖,我来助你!”随即飞身一跃,手中昆吾一挥,叫他整个人如流星般闪烁,直向战圈掠去! 宸枫听得博超大呼,却不理会,心知自有同侪应对,当下专心对付廖虹。廖虹伸手非凡,当下因爱妹被围攻自己却救之不得而怒意腾升,招行极端狂态,气势上便教人难以抗衡。但他宸枫不惧,心想:“你既要狂,我便陪你一起狂!”当下亦行使“墨客剑法”中的狂招猛式“狂草入木”,随即行剑如运笔,笔锋似狂草,招出剑落间却是加重力道,愈发激快,狂态尽显,一对上廖虹那招“荧惑爆散”便听得铮鏦盈耳,入眼尽是星火狂飙! 这边狂剑怒争锋,另一头却是霸刀决雌雄。博超欲助战,却见闻泰持刀上来拦路。 闻泰见博超前来,当即舍弃包围,让倪彤霞、梁万彧、吴天三人形成三才阵式,封堵廖诗婷出路,由郭威继续消耗廖诗婷,而他则是来对付博超。 闻泰首度对上“小金刀”,心知对方家学渊源,不敢大意,手中长刀一出,却是如博超斩来那一刀般狂霸,一时间,地上脚步错踏,两人身影交闪,昆吾映出的青光与长刀闪出的白光在红火黑夜中交织成一曲霸刀战歌! 博超身上有内伤,出招难以尽得全功,而闻泰实力逊于博超,两人斗杀旗鼓相当,一时竟成了僵局。 而廖虹与宸枫这边的剑决却比博超与闻泰的刀争更为激烈,一者怀着满腔怒意,一者心沉快意厮杀,情感自觉或不自觉地流入自己所出的招式中,快然如风,潇洒如云,暴烈如雷,疯狂如火。剑光剪影,瑰丽万分。 厮杀中,廖虹每每怒视宸枫,想着:“诗婷不能有事,她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了!若是她出了事,我要你,我要你整个折花会——陪葬!”手中豪天阙极速挥舞,狂若疯魔! 厮杀中,宸枫享受无尽快意,大喊着:“这便是我梦寐以求的,和一个非凡剑者的决斗,来吧来吧,当初在庐山没能遇上沽鲸先生大战一场的遗憾,今日由你给我补全!”如此招不见有失,气势反而更催上一层楼! 两人顷刻间斗杀数十招,期间廖诗婷对敌郭威的劣势愈发明显,廖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更是表露在他的言语、他的招式、他的气势中,显然他的心愈发地乱了。剑客对决,心乱了,便离败亡不远了,然而这场剑上对决中,宸枫或许是一个纯粹剑客,但廖虹却绝对只是一个不纯粹的剑者,狂乱的心没让他的实力有所下降,反而让他力催极限,剑上更添三分威! 渐渐地,宸枫开始不支,面对廖虹不断增强的攻势,他变得力不从心,而在力不从心之下,他的剑招开始变得疲于应付廖虹的攻击,快意仍在,但是气力不济,颓势显露。 再过十数招,宸枫内力已经是捉襟见肘,面对廖虹狂怒强攻,他的内力连附着在手中长剑形成保护的强度也不够了,随着一声铿然,一瞬光闪,他与廖虹最后一次剑斗交击瞬间,长剑断裂,而他也败了。 那被磕断的半截剑身飞向夜空,宸枫亦被强劲震退,划退丈许远方才站定,他看了看手中断剑,又看向廖虹,道:“我的剑不如你,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们还有下一次......”话未说完,却见对面廖虹已然暴喝一声:“滚开!”同时向自己冲进,一脚踢来。 宸枫完全没想到,廖虹竟会就这般暴怒冲来,而廖虹心系爱妹,又岂会听宸枫在此唠唠叨叨?当下一脚踢来,是他最不耐烦的行动,也是他爱妹爱到痴狂,爱妹爱到暴躁的体现。 面对廖虹飞来一脚,宸枫虽未料想到,但是也是有防备的,当下已是闪避不及,弃开断剑,双掌同时运作,一掌防脚,一掌预备。“啪”一声,掌腿交击,宸枫防下此招,随即,果不其然,又见廖虹一剑劈来,当下另一掌击向廖虹持剑的手,化掌为爪,将要抓中。谁知,廖虹竟是转换招式,以剑柄扣宸枫手腕,登时,一击得中! 宸枫吃痛,但是手未退缩,反而狠力紧抓廖虹持剑手腕,廖虹这般突如其来的攻势激发了宸枫的一股狠劲儿,他打算将廖虹手先抓住,然后再以他当年震死劫月教掌星护法无名的“天龙吼”来对付廖虹。他知道,廖虹内力之深厚,必定远胜当年的无名,他的“天龙吼”不可能一下子震死廖虹,但他也自信,这般近距离承受他的“天龙吼”,廖虹也必将遭他重创。随即,他挡下廖虹一脚的那只手转向抓去廖虹握着剑鞘的手。 廖虹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宸枫名号,亦知宸枫“天龙吼”的强悍,但是他心系爱妹,无暇思虑这么多,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怒意战斗,心中下定要击败一切阻挡他救出廖诗婷的人。而见到宸枫抓向自己握剑鞘的那只手,凭着战斗本能,挥着剑鞘打去。 宸枫本想抓着廖虹的手,也料想到廖虹一剑鞘打来,当即侧身一闪,躲开剑鞘,手一晃,再向廖虹的那只手抓去。这回,廖虹的手被他牢牢抓住了! 正当此时,宸枫便想运气使出“天龙吼”,却不料,廖虹握剑的手竟是突然松开,挣脱宸枫那只手的束缚,一拳打向宸枫面门! 宸枫没有想到对方会弃剑而攻,心知自己若是不加防备,只顾提气发出“天龙吼”,必然会被对方打断行招,到时自己必然会受极重的内伤。故而,他只提气五成,匆匆发出“天龙吼”! 登时,却闻招如其名,龙吼震天! 强大音功强劲直催向廖虹面门,霸道的强音在廖虹耳中、脑中肆虐,强烈的气浪直击其面庞和胸腹五脏六腑,就连他打出去的一拳也被强劲拖慢,在龙吼发出的一瞬间,仿若静止。如不出意外,廖虹受此重击,必然饮败,而宸枫则反败为胜,甚至击杀廖虹。然而,廖虹体内一股浑浑怒意如洪流奔涌,带着他深厚的内力根基,尽数倾注于这一拳之上,而这一拳,又仿若突破了龙吼所形成的的时间限制,一拳奇快、强悍无比,沉沉狠狠地砸在宸枫白皙的脸上! 受了这一拳,宸枫只感天旋地转,气血逆冲,面庞发热,这感觉只有儿时玩闹时,被同龄人打中鼻子才会出现。他的“天龙吼”虽然已经发出,但是最后一部分气力还没吼出去,被一拳打中,尽数回压,反冲入丹田之中,竟教他一时间提不起一丝内力。 而廖虹这边却是愈发疯狂,他弃开剑鞘,挣脱宸枫那无力再束缚自己的手,抓住宸枫衣领,而那只打中宸枫面庞的拳头则是继续挥打,连续不断,轻重不一,但是每一拳都可以将人打成重伤,这样的拳头打在宸枫的面庞上、胸腹上,一拳,两拳,三拳......拳拳到肉,拳拳闷响,一连数十拳,打得宸枫骨断筋折,脏腑移位,血沫横飞,打得他宸枫已是奄奄一息! 廖虹疯狂殴打宸枫同时,嘴里还喊道:“你怎敢拦我,你怎敢拦我!你怎敢拦我救妹妹!”这般疯狂的样子,让周围打斗着的水贼和折花众放下打斗,让形成三才阵势的吴天、倪彤霞、梁万彧转移了注意,他们竟一时看呆了! 仍在激烈战斗且不受廖虹这边情况影响的,也只有廖诗婷与郭威的战圈、博超与闻泰的战圈了,两处战圈激烈程度不亚于廖虹和宸枫这边,只是不如廖虹和宸枫这般教人人血沸腾罢了。 倪彤霞、吴天、梁万彧三人见得宸枫惨状,心中虽受惊,但是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们三人与宸枫的关系并不算太好,眼下是擒住廖诗婷为要紧,便由着廖虹将宸枫打得奄奄一息。 而这时,却听廖诗婷一声痛呼传入廖虹耳中,却是激斗许久,廖诗婷受毒气侵扰严重,行动变慢,被郭威寻得可乘之机,一掌打在左肩上,已然落败。 廖虹回神当下,转头见到妹妹受伤,怒意更催,突破极限,大喝道:“敢动我妹妹,我要你死无全尸!”当即,将手中抓着的宸枫掷向郭威,随即跟着飞冲向前,一掌打向郭威! 这边,与闻泰缠斗的博超听到廖诗婷痛呼,分心关注了一下廖虹和廖诗婷那边,而闻泰此时也得空偷眼一瞥,却见宸枫被廖虹掷出,惊呼一声:“阿枫!”便要舍下博超去救人,他在折花会中与宸枫关系最为要好,眼下见到好友受伤如此,怎能轻视,当下也不顾自己的敌人了。然而,却见昆吾拦路,博超喝道:“他们不归你管!”随即双刀铮鏦,两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郭威见奄奄一息的宸枫伤重至此,又被廖虹这般粗暴扔来,触墙撞地皆是必死,自己不能撂下他不管而闪开,当即转使柔招,将宸枫接下,飘退数丈才止住势头,落在地上。 而掠阵的三人见廖虹攻来,留下倪彤霞看着廖诗婷,梁万彧和吴天大喝:“休得猖狂!”同时起掌攻上,欲要截留廖虹。 廖虹转掌轰击,双掌齐出,分两路各自打向梁万彧和吴天,登时,三人四掌相接,强劲力道登时扫清四方烟尘! 廖虹刚才对敌宸枫,受了那一记“天龙吼”,此刻已经是身负内伤不轻了,眼下又以一敌二,全仗着他护妹之心所催生的一股雄浑怒意加持,才得以正面对抗两人,而他的这股怒意是不断增长着的,愈战愈勇,愈战愈强说的几乎就是这种情况,但见他的掌势在他极端怒意的催加下,在梁万彧和吴天的惊讶中,在他极为坚定的一声狂吼里,将面前两人逼退! 两人一退,便是退了数丈,廖虹趁隙跃向自己竭尽全力要保护的妹妹,右手将她拦在怀里,护在身侧。这时,却见倪彤霞手一抖,万千红丝如蛛丝般散射而出,纷繁交缠,袭向廖虹兄妹! 廖虹猛然转头,左手一伸,将所有红丝线尽数抓在手中,双目赤红,瞪着倪彤霞怒然咆哮道:“你敢动我妹妹!?”手一扭,内力催发,雄浑内力沿着红丝线传导向另一头的倪彤霞,期间,内力所过之处,红丝线“砰砰砰”寸寸炸裂! 倪彤霞被廖虹那赤红的双眼和狂怒的喝声完完全全的震慑住了,廖虹这个人完完全全地进入了他的心,这一刻,竟是让他没有来得及鼓动内力抵抗,红线炸裂迅速蔓延到他身前,猛然爆散开来,重击他的面庞、胸口和双手,让他喋血飞退,退开同时,他仍旧在注视着廖虹那刚毅的面庞。 廖虹击退倪彤霞,不再看他一眼,双手紧紧的护着廖诗婷,对着郭威等人狂呼怒哮道:“你们,谁敢,动我妹妹!”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呼出了他压在心底最深的爱与怒,此刻的他歇斯底里,右眼红肿,左颊隆起,满面淤青,满面鲜血,他刚才在狂呼时,还喷出来不少鲜血和散碎内脏的混合物,此刻的他,已经谈不上英俊。然而就是这样的他,让廖诗婷第一次有了答应嫁给哥哥的冲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泪水,她埋头在哥哥的怀里,哭喊道:“哥哥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迟来之援 廖诗婷埋头在哥哥怀里,泪如泉涌,而廖虹却是接连不断地咆哮着:“谁敢动我妹妹!谁敢动我妹妹!”声窜九天,震颤大地。 廖诗婷听着哥哥似要炸裂天地的疯狂咆哮,感受着哥哥发自内心的激动震颤,她知道,若是渡过此回难关,她不可能再毫不犹豫地选择师哥戴文飞了。 闻泰被博超拖着,郭威正扶着宸枫盘坐在地调息疗伤,倪彤霞呆呆地看着廖虹,心思莫名。眼下只有吴天和梁万彧一起上前,攻向廖虹。 廖虹兄妹两人皆是身上有伤。廖虹受了一记“天龙吼”,又强运内力与吴天、梁万彧二人强拼内力,此时,他体内五脏除心脉以外具皆有损,如此伤重再战已是不能了。而廖诗婷前有数人消耗内力,后又受郭威毒功入体,方才更是中了郭威一记毒掌,此刻也是提气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而吴、梁二人方才见廖虹先败宸枫,后又击退自己二人,对廖虹是又惊又怕,当下双掌同出,使尽全力,势要先毙廖虹,再擒廖诗婷。 廖虹一阵咆哮呼喊后,心思沉寂下来,感受到怀中所爱紧紧地依偎着自己,见到两个强敌杀来也不想再反抗了,自己面对这二人威逼,已经反抗无望,不如就这般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下黄泉便好,临死前可以和自己最心爱的人依偎在一起,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这般想着,好似时间无限拖慢了下去,吴、梁二人的厉掌似乎静在半空,不得寸进。而这时,廖虹好似听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妹妹轻声说道:“哥哥,我陪你。”这让他心里愣了一下子,随即点头道:“好。” 下一个瞬间,逼命厉掌到来,一掌击在廖虹天灵盖上,一掌击在廖虹胸口,巨力袭身,让他无力维持着环抱妹妹的姿势,仰天洒红之时,倒飞开去,扑腾落地,生息已无。 廖诗婷亦受巨力所波及,与廖虹一同飞出,只是没有受伤。廖虹飞出数丈远,而廖诗婷却是落在离廖虹一丈远处,滚出一身尘土。 博超察觉异状,瞥眼一看,却见廖虹已死,登时悲愤惊呼:“阿廖!”便要冲过去,而这回却是轮到闻泰拦住他,让他脱不开身。 廖诗婷撑起身子,只见哥哥一动不动地躺在前方,浑身是血,她愣了一下,眼眶中的泪更如滂沱雨下,滴滴落尘。她似乎难以置信,顾不得起身,就这般一点一点地向廖虹爬过去,嘴里呢喃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哥哥以前说会护着我一辈子的......” 吴、梁见廖虹身死,廖诗婷受伤中毒,博超又被闻泰缠着,己方虽有损伤,但是对手已经构不成威胁。于是,他们俩的心思便松了,收敛了一些警惕,缓步朝廖诗婷走去。 廖诗婷一点一点地向死去的哥哥爬去,一点一点地向着心碎的方向爬去,终于,到了,到了哥哥的身边,到了心碎的边缘。她伸手摸向哥哥凹陷染血的胸口,摸到了,一颗毫无跳动的心;她又探向哥哥沾满鲜血的口鼻,探到了,一缕尚存热量的气。她好似接受了事实一般,匍匐在哥哥身上,轻泣着,呢喃道:“哥哥呀,我欠了你永远也还不完,并且现在也已经还不了的东西了......” 吴、梁二人走近廖诗婷。吴天道:“廖大小姐,随我们走吧,到了地方,你在好好地为你的兄长悲伤吧。” 这时,却听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嘿嘿,我家小姐怎能随你们这些登徒子走?”随即便是一道黑影闪出。 吴、梁二人闻声,知是敌人来援,心叫不妙,赶紧上前欲先擒下廖诗婷。然而此时,那道黑影已经闪到两人与廖诗婷之间,飞身便是两脚踢出。两人心知已经迟了一步,举掌接招,“啪啪”两声,两人竟是被击退了一丈远! 然而不待他们惊讶多少时间,却又闻身后劲风来袭,梁万彧翻身跃起闪避,而吴天却是出掌,接下攻击,随即便是“轰”一声,烟尘惊爆,对招双方同时一震,各退一步。 梁万彧跃起数丈,却见先前黑影飞踢过来,梁万彧起招对抗,“噼噼啪啪”声中,两人凌空对上十余招。梁万彧只感对方出招尽皆用腿,每一腿都霸道非常,加之对方先攻,自己在空中只能被动应招,一连退了数丈,他与对手才落到地上。而到了地上,两人分开,他得以定睛观得对方样貌。只见对方一身泛蓝黑衣,头戴貔貅黑面具,弯腰驼背,气息阴沉。梁万彧喝问道:“来者何人?!” 貔貅面具客阴恻恻地笑了,道:“梁上君子窃钩者,‘盗海神足’米伟。” 而这边,吴天也是得以定睛一看对手,只见对方身材高大肥硕,一脸横肉,双手指肥,指甲却修长尖白,如同鬼爪,手持一根黑色木杖,杖头挂着一个人头大小的葫芦。吴天亦喝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挥甩几下黑色木杖,笑道:“梁上君子欺世者,‘悬壶不济世’胡药。” ...... 在水云寨最高处,苏叶梅与许轩大战已入尾声。两人大战上百回合,苏叶梅因内力只动用得三成,难尽全力;许轩因怜香惜玉,不下重手。 早在两人对了数十招时,许轩便已经发现苏叶梅身体有恙,影响了战力,百招之时,他早可下重手杀了苏叶梅,但是,他也迟迟不愿就这般结束战斗,他想耗空苏叶梅气力,将苏叶梅生擒,让美人入怀。 苏叶梅知晓他的算盘,不愿随他意,招招皆是使得舍生换死的式子,上百回合下来,她如同在刀尖起舞,逼得许轩常常急收刀式,好几次险象环生。然而,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她遭手中惊仙中的煞气入侵体内,影响心神,不得不以内力压制体内煞气,煞气随着战斗时间越长,入侵得越多,入侵得愈发迅速,渐渐地,苏叶梅已经到了只能使用一成内力的地步。 许轩看出了苏叶梅是因手中惊仙里散发出的煞气入体,而愈战愈弱,他担心苏叶梅身体,在这回交击结束分开后,出言提醒道:“姑娘,你手中的刀煞气太重,对你的身体不利,现如今你的身体受到煞气入侵太多,不如弃去此刀,立即停战,在下帮你把身体里的煞气排出。” 苏叶梅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当即手一甩,惊仙脱手,朝许轩飞去,使出了一招许轩前所未见的武功! 许轩见对方的煞刀飞来,实可避去,便想就这般闪开,身一侧,便已退出了煞刀必经之路。然而,奇象便在许轩与煞刀“擦身而过”之际发生了,但见惊仙刀锋猛然转向,划向许轩脖颈! 许轩大惊,赶忙挥动千牛,“乓”一声磕飞惊仙,然而被磕飞的惊仙并未就这般让许轩脱离险境,只见惊仙刀锋又转向,划向许轩腰间,又是“乓”一声,惊仙再转向,这回划向了许轩后背,许轩再挥刀以抗。如此,惊仙如同活过来一般,绕着许轩身周砍来划去,宛如活过来了一般。而许轩手中千牛翻飞,在铿锵的“乒乓”声中划出无数白光,与惊仙交击出耀眼地火花。 苏叶梅此刻已弃开刀鞘,双手不断舞动,似是在操控着惊仙对许轩猛攻,如同她已经可以隔空御刀一般。然而,这并不是隔空御刀,而是她以三随内力化作无形之手,借着许轩击刀反激之力,操控刀锋转向,营造出一种隔空御刀的假象。 苏叶梅看着许轩那狼狈躲闪的模样,畅快至极,放声大笑。然而,她这般运使刀招固然给许轩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让对方狼狈,但是也是加大了对自身内力的消耗,她现在的模样看似潇洒,实则不出一刻间,便是会气空力尽。 许轩听闻苏叶梅笑声,抽出一丝心神,瞥见苏叶梅虽英姿快意,但是已是汗珠满额,料想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随即大喝一声:“姑娘,得罪了!”同时在下一个与惊仙刀擦身而过的瞬间,反手一抓,抓住惊仙刀身,再一喝,施加大力于刀上,刹那间,惊仙已然脱离苏叶梅掌控! 突来变故,苏叶梅措不及防,惊仙脱离掌控,使得她所动用的三随内力瞬间反冲自身,浑身一震,踉跄而退,仰天呕红,便将要倒下。 而许轩这边,他抓住惊仙刀身,便感其上煞气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臂,入侵他的体内,冲击他的心神。他大惊之下,赶忙施加内力抵抗,刹那间,内力与煞气极端冲击,便是在许轩心中挑起惊天一战。随即,许轩的内力胜过了煞气,回过神来,便见对面苏叶梅即将倒地,惊呼道:“姑娘!”同时腾空飞跃,欲要赶到苏叶梅身边将她揽起。 就在这时,却闻一声惊呼:“梅儿!”便见一道白衣身影从苏叶梅身后掠来,一把揽着苏叶梅的腰。 许轩见到突来身影,担心对方施害于苏叶梅,也未多想,左手千牛便朝着对方身影挥了过去,同时喝道:“放开姑娘!”那人揽着苏叶梅,身影回旋连续躲避许轩刀招,其身如鲲鹏游青云,千回百转,让许轩刀招一次也未攻来。许轩见连攻数招不见效,又喝道:“你是谁?!快放开姑娘!”同时,脚起玄机步,施展“洗云身法”,追上那人。 那人闻言,却不回答,反喝道:“东西还来!”回身冲向许轩,趁着彼此一个错身,一只手握在惊仙刀柄上,全力一夺。 许轩发现对方要夺刀,当下便想与对方角力一番,迫使对方身形停顿,然后自己再行攻招。然而,他却未料到,对方内力不在自己之下,而自己又分了不少内力来对抗煞气入侵,对方则是全力施为,于是乎,就在两人错身刹那,刀,便被夺了去! 许轩见状,心知对方根基不在自己之下,当即跃出一丈,拉开距离,重整气机,再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夺刀之后,揽着苏叶梅,停在许轩两丈之外,回身面对许轩。但见那人一回身,鬓拂面,眼生寒,剑眉利,手持刀,怀抱美人,冷然反问:“你又是谁?!” 许轩见对方气势逼人,心下一震,又见对方怀抱着苏叶梅,转生怨妒,回想起方才对方施展身法,自己虽未曾亲眼见到,但也好似曾经听别人提起过,细思回想,却才想起,便是耸然一惊,那是——“鲲鹏搏龙舞”! 随即,许轩惊呼道:“你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不错,那人正是戴文飞,他本来带着“盗海神足”米伟和“悬壶不济世”胡药前来对付折花会,他想让米伟和胡药二人来此,与廖虹、博超、恒水云三人对付许轩,将对方拖着,而自己则下去与廖诗婷、陆华鸿一起对付折花会七大护法,将折花会七大护法一网打尽。可谁知,米伟和胡药赶到此处时,便已见到恒水云被许轩打成重伤,苏叶梅赶到拖着许轩,掩护廖虹三人撤离。米、胡两人即刻前往通知戴文飞,戴文飞大惊,让米、胡二人前去救下廖诗婷,而自己则冲上此处,相救苏叶梅。 于是,便有了方才廖虹为吴天和梁万彧所杀,胡药和米伟出手对付吴天和梁万彧以及戴文飞救下苏叶梅这三幕。 戴文飞冷喝道:“既知道我的名,怎还敢动我的女人?!”随即怀抱着苏叶梅的手紧了紧,而另一只手上的惊仙刀则指向了许轩! 许轩看了看此刻已经昏迷在戴文飞怀中的苏叶梅,见她一脸安详,心中妒火延烧,横刀冷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姑娘姿容绝代,武艺不凡,在下自当求之,我许轩愿得美人在怀。” 戴文飞冷笑道:“好一个登徒子!”随即,周身血戾杀气狂涌而出,混杂刀身煞气,手起刀落间,便是以刀使剑招,一式“宏浪湍天”,激发恢弘剑气无数! 许轩反握千牛,刀转“游刃有余”变式,横切竖拦,身形回旋腾挪,或挡或闪,轻松解开此招,随即飞身而上,刀式丕变,双手正握千牛,猛然一刀,朝戴文飞面门斩下! 他心想:“这戴文飞用的是惊仙刀,必然要分出内力对付煞气,他在内力上的比拼便不如我,而他怀抱苏姑娘,想要自如闪躲,消耗必增,方才出招气息不稳,眼下定然再难闪开,就算闪开,也必然进入被动局面,如此对比下他必会选择与我斗力,这般我会得到最大的优势。” 许轩所想只对了一半,戴文飞确实不能闪避此招,许轩身修“洗云身法”,身法速度不在戴文飞之下,戴文飞若是闪避,则一招闪,招招闪,长此以往,气力不济,加之怀抱苏叶梅,必然速败。但是,他却不必压制惊仙刀的煞气。戴文飞当年屠戮百鲨,练就一身血戾杀气,属性与煞气相似,故而惊仙刀中煞气不但不为阻碍,反成大助,煞气与血戾杀气相融,反而可以使戴文飞的气势涨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势增威涨,这次斗力若无苏叶梅干扰,反而会使戴文飞的优势得到全然释放。 其实,戴文飞拿到惊仙刀,感受到刀中强大无比的煞气后便想好了以力破巧的计策,他方才使出那招“宏浪湍天”只用了五成内力,意在示弱诱敌,否则许轩又岂能轻松解开此招?如此造出力弱假象,诱得许轩与他对拼内力,然后再以强悍力量败之,一来挫败其心神,二来伤其身,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情况朝着戴文飞所想方向发展,许轩一刀劈下,与他斗力。随即,戴文飞一甩惊仙,猛然斩下,与许轩的千牛锋刃相对,极端交汇! 当! 只听铮鏦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响水云寨方圆数里,声响所过之处,众人尽皆息斗一瞬。 博超和闻泰的交斗暂停了,胡药、米伟与吴天、梁万彧的对峙稍歇了,恒嘉煌等高手与折花会地煞部五大舵主的打斗顿住了,水云寨水贼、毒医弟子与折花众的厮杀停止了。众人不约而同,望向水云寨最高点——那座小山包上。 只见,白光冲天,同时,是刹那的宁静,随即,听闻“轰”的一声,尘土随白光之后涌起,散落八方,却是水云寨的最高点——那座小山包——塌了! 这下变故,点燃了双方众人的战火,厮杀声在“轰”的一声响后,重新生起,与夜火相应。 而在小山包坍塌之处,却见方圆十步之地下陷一丈,尘土纷扬飘落同时,许轩与戴文飞各自手持着刀,嘴角溢出鲜血,相对一丈而立,调整气机。而苏叶梅则是丝毫无损地恬然依偎在戴文飞怀里,方才的惊变没能将她吵醒。 极端交锋之后,许轩感到深深地挫败,方才那一次斗力,是他败了。两人相隔一丈远,是因戴文飞退了半步,而许轩退了近一丈远,再加上戴文飞还怀抱着苏叶梅,将她周全护着,让她不被惊醒,如此比较下,虽两者皆是受了不轻的伤,但,戴文飞确实更胜一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折花事败 许轩心想:“这般继续鏖战,我也不得拿下戴文飞,他赶来水云寨必然不只是自己一人,其他地方也必是有梁上君子之人的增援,应当思量撤退了。” 这时,却见水云寨之外,四方湖面之上,火光点点,想来,许轩安排在那四处的折花会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落花舵主李梓岚、流云舵主敖蔚瀚也是遭到了猛烈攻击。 许轩察觉这一情况,心下暗道:“果然!” 戴文飞与许轩强撼一招,心知自己略胜一筹,但是自己的损伤实是与对方相差无几,心中更是小心万分,谨慎观察对方动向。不多时,他也同样瞥见水云寨之外火光,心想:“我的部署来了,想必水云寨其他各处也是得到了救援。”同时,他也看到许轩眼中不自觉闪过的退意,心道:“敢动我的女人,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随即喝道:“登徒子!这是要走了吗?” 许轩心想:“对方这般喊话,必是有恃无恐之下激我相战,我可不能如他所愿。”当下道:“沽鲸先生,这一局算你胜,后会有期!”当即施展“洗云身法”,向远处掠去。 戴文飞喝道:“我准你走了吗?!”当即手一动,惊仙脱手;袖一扬,内力吐出,操动惊仙飞快自旋,自旋加速,让惊仙看起来如同一个急速旋转的钻头一样,随他掌心所向,散发煞气,声势骇人。这招,却是当初戴文飞对阵青崖晓云所使出的“万剑归一”变式,现如今以惊仙刀使出,虽力有未逮,但是有煞气相辅助,威力、速度、变化皆是不弱于当初。但见戴文飞掌心朝许轩所向一引,登时,“大钻头”向许轩飞掠而去,刚到半空,却是幻化无数狂猛煞刀,纷纷向许轩的身影砍去! 许轩察觉戴文飞强招来袭,知晓若不小心必然吃亏,当下打定主意以闪躲为主,随即,但见飞掠之影旋身一舞,如鹰击长空,翱翔而上,却是瞥见那些狂猛寒刀如跗骨之蛆,紧追而上,大惊之下却未迟疑,手中寒芒一闪,千牛如星线相连,闪过一片白光,“乒乒乓乓”击飞无数煞刀,然而竟是因此滞留空中。 戴文飞早料到许轩会向上闪躲,出招轨迹算好,让许轩不得不滞留空中,以便施展后招。然而,见到计划成功,却是不急着出招,反而对怀中安眠的苏叶梅笑着说道:“梅儿,待我去打了那个欺负你的人,就带你去休息,我要陪你三天三夜,一刻也不分离。”随后,抱着苏叶梅飞身而上,伸手一接,却是接住了惊仙刀,同时,攻击许轩的漫天幻影尽数消失。 许轩见到戴文飞过来,心道:“我现在滞留空中,躲是躲不掉了,看来又要强招对撼了,呵呵,现如今我居高临下,戴文飞,这回可是我占着优势!”当下操动千牛,施展一招“天下善刀”,一刀斩下,当空划出无算水纹,威势不凡。 戴文飞手操惊仙,招出“杀鲸霸剑”一式“万涛拍岸”,恢弘气势震撼天地! 下一刻,两人裹挟无尽威势,擦身而过,这时,火星迸溅,刀响铮鏦,灿烂绝美渲染耳目! 强招极端对冲之后,似是天地倾翻,上下势头逆转,两人再回身,却见戴文飞居高临下,再出一刀! 许轩心知不妙,挥刀格挡,却听“哐当”一声,千牛被惊仙隔开,惊仙刀锋顺势一转,擦过许轩左肩,随即血花撒空,艳丽如今夜之火! 戴文飞正要压刀划下,却见许轩在此间不容发之际,施展“洗云身法”踏空,侧身闪过戴文飞这刀,随即一脚飞出,踢向戴文飞! 戴文飞见状,收刀一挡,“当”一声,许轩飞窜出去,却是后者借力飞退,“唰”一声,遁入黑暗,不知所踪。 戴文飞悄然落地,看了看由惊仙刀上流落下的血滴,冷哼道:“煞气入体,姓许的,有你好受!”随即,将惊仙抛飞,甩干血滴,同时以“擒龙手”将不远处插着的惊仙刀鞘吸过来,刀鞘口对上一接,“咔”一声,刀回鞘。将惊仙插在地上,戴文飞赶忙扶着苏叶梅盘坐在地,正对苏叶梅,一手护其坐姿,一手探其脉息,闭眼细感,不多时,忽然“咦”了一声,心道:“梅儿身上有三种异状,一者是许轩所造成的伤,一者是身体中有煞气,最后则是梅儿腹中吸纳生息的胎元,前两个有源可寻,最后这个嘛......” 这时,苏叶梅悠悠醒转,意识朦胧间入眼却是日思夜想的情郎,心甜心喜,不知怎地,便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呢喃道:“飞哥,我怀了你的......”话未说完,却是体内煞气涌动,冲击心神,其朦胧意识无法抵抗,当即昏阙。 呢喃之声入耳,戴文飞如遭电击,随即道:“怀了我的......对对,这般她体内吸纳生息的胎元便可解释了。”而这时,他又感到苏叶梅身体里的煞气不断涌动,又叫道:“不好!”当即盘膝坐下,双手一动,苏叶梅盘坐身子轻轻转向,背对戴文飞。 戴文飞运起内力,双掌抵在苏叶梅背后,为其疏导经脉同时,激发自身血戾杀气,以此引动苏叶梅体内煞气向背后外泄,并将这些煞气吸入掌中,融入血戾杀气,纳为己用。 戴文飞方才探查苏叶梅脉息之时,体内血戾杀气不自觉与苏叶梅体内煞气接触,使得那些煞气活跃起来,冲击苏叶梅心神,眼下唯有将煞气吸出方能解除苏叶梅身体危况。 ...... 负伤遁逃的许轩逃到一处屋顶之上,捂着左肩头上的伤,看向水云寨最高处,恨恨说道:“戴文飞,今日之败来日我必将讨回,苏姑娘的心我也要俘获!”话音刚落,便感气血逆冲,体内煞气涌动,两相强催之下,仰天呕红,踉跄退步,差点跌落屋顶。 一路奔逃,许轩未曾察觉煞气已悄悄潜伏体内,只知道自己与戴文飞拼力之时受了轻微内伤,而最后戴文飞又在自己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他认为并无大碍,谁知结合煞气后,对身体的影响竟是如此之重。 许轩赶忙动手封堵身上十四处大穴,道:“好个惊仙刀,这般小的伤口都能让我的伤势加重至此,眼下还不是坐下疗伤的时候,还是赶快放信号让众人撤离。”随即,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信号弹,朝天拉响,“咻”一声,闪光上天,随即又是“砰”一声,漫天银芒乍现,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花。 发完信号,许轩当即向水云寨外奔去。 ...... 折花会闻泰等六大护法这边,见到信号弹上天,只闻泰对博超撂下了句狠话:“下回再与你了断,可别再那之前死了!”博超回道:“乐意奉陪!”随即五大护法带着重伤的宸枫离去了。 见博超、胡药、米伟三人聚到廖诗婷这边,却见她怀抱起廖虹尸身,悲坐在地,无声痛哭。 米伟、胡药二人面对廖诗婷,单膝下跪,齐声行礼道:“属下参见大小姐。” 廖诗婷眼神没有丝毫移动,只是呆呆看着廖虹,道:“起来吧,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起身,胡药道:“我等奉少魁之令,前来相助大小姐。” “少魁之令?”廖诗婷的眼中恢复神采,看向胡药,道:“那师哥自己去哪里了?” 胡药道:“少魁前去救助苏叶梅苏姑娘了。”他说话时头都不敢抬,原本的计划里,廖诗婷作为诱饵,戴文飞是要来廖诗婷这边将折花会几个护法一网打尽的,但是因情况有变,戴文飞转而去救苏叶梅,让他二人来助,如此一耽搁,才让廖虹死于敌手,若是让廖诗婷知道此事,以大小姐的性子,米伟不谈,他胡药必是没有好果子吃。 一边,博超道:“廖姑娘,之前我与你兄长还有恒老前辈遭遇折花会少主许轩,与之大战一场,我与恒老前辈相继受伤,乃是苏叶梅苏姑娘出手相救,我们才得以逃脱,说起来那位苏姑娘是我等救命之人。” 廖诗婷道:“苏叶梅如何暂且不论。胡药,我问你,折花会今夜纠集大批力量攻打水云寨,欲要擒捉我,他们这般大的动静为何我事先一点也不知晓?师哥和你们两个又为何好巧不巧的出现在水云寨?” 胡药心中一叹:“唉,大小姐不是这般好糊弄的,与其让她这般逼问,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不如我自己坦白少魁的计划......”心中思量着,他又看了旁边的米伟一眼,见他顶着面具,泰然自若,心道:“梁上君子中,凡是戴异兽面具的皆是只有盗魁和少魁可以调度,大小姐自然不敢为难他,这下可就苦了我了。”随即将戴文飞制定的计划和盘托出:“大小姐,您在金陵之时,便已暴露了行踪,折花会之人欲要擒捉大小姐以为筹码,便调集了大批人手,想在大小姐的必经之路上围堵,水云寨乃是大小姐走水路必过之处,故而最终决定在水云寨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大小姐前来,这些是少魁在接到我梁上君子密探探查到的折花会诸多动作时,总结出来的。大小姐你们在江水上遭到的伏击,是金陵地界折花众自发组织的行动,而从水云寨北岛开始才是折花会设下的一个大局,此处形势想必大小姐也是可以估算个大概的,但也请大小姐在听属下赘述一番。 “少魁在知道折花会的意图之后,便想着将计就计,让折花会此来高手有来无回。少魁先将有关折花会此次行动的大部分情报按下,只将折花会之前攻打水云寨的消息透露给大小姐知晓,让大小姐在北岛时可以对葛大鲁心生警惕,早做应对,从而安然离开北岛,来到此处与水云寨众人以及博超、廖虹二位少侠汇合,增实战力。 “大小姐处境渐入安全,折花会自然坐不住,少魁料定他们必会在今晚夜袭,在算准折花会出动高手人数之后,便派属下两人上水云寨最高点,同博超、廖虹两位少侠以及恒老前辈缠战折花会最高战力,而大小姐与陆掌门这边则由少魁支援,先由陆掌门缠住折花会的霸神护法轶焱,再由大小姐对付剩下六个护法中的一人,最后五个护法,少魁有自信自己全部解决。 “剩下折花会舵主级别的人物,少魁也派了不少人手对付,不足为虑。只是后来情况有变,属下两人感到上边的战场时,恒老前辈已经受了重伤,失去战力,对手已经被苏叶梅苏姑娘对上,以我等实力是难以掺和进去的,才将情况告知少魁,便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说完,胡药便低着头,等待廖诗婷发话。 “所以说,师哥是拿我当诱饵了?”廖诗婷冷声质问道。 “便是那戴文飞制定了这般计划?!竟是拿自己师妹作为诱饵,当真是丧尽天良,可悲阿廖竟因此丧命!”博超忍着悲怒听完胡药讲话,此时猛然怒喝,白脸涨红,泣泪两行。 廖诗婷很快收拾好心情,轻声道:“博大哥,此事暂且压下吧,待此间事了,将我兄长安葬,再行追究。” 这时,良久不发话的米伟发话了:“大小姐,盗魁有令:若是廖虹身亡,不得入葬,将尸体完好带回四季随心。” 博超闻言勃然大怒,他与廖虹情同兄弟,眼见廖虹死后仍不得安生,再也压不住火气,直指米伟喝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我兄弟可不是你梁上君子的人,你们有何权利如此?!” 廖诗婷惨笑一声,低声呢喃道:“师父真是料事如神呢......”随后对博超道:“博大哥,兄长的武功乃是梁上君子中的先天高手所传,算是梁上君子的人,师父下的令管得了。” 博超举起昆吾刀,指着米伟道:“我管不得这般多,我只知道,我兄弟死后要得安宁,你姓米是吧?姓米的,想要带走我兄弟的尸体,先拿下我博超!” 米伟眯起双眼,双手背后,右足跨前半步,嬉笑道:“嘿嘿,米某不畏战!” ....... 陆华鸿与轶焱这边,两人斗武斗法上百回合,数百招过,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周围十丈无一个生人,尽是虫与毒。 陆华鸿面对着灭族仇人,面对着此生遇到的最强敌手,虽恨火催战意,但也是迟迟不能占得上风,此回不像在庐山大战那般,不能提早布下庞大毒阵,故而他所用之毒只能堪堪压制对方的虫群。 轶焱面对着此生唯一没有临阵击败的敌人,虽自己武功高出许多,奈何此处乃是湖中之岛,招到的毒虫甚少,《蠸夔妙动》难尽全功,反被对方毒息压制,久久不能拿下敌人。 而在此时,天上闪现折花会信号弹,轶焱见到后,指挥虫群虚晃一招,趁机退到五丈开外的一处屋顶上,伸手遥指陆华鸿,冷声道:“‘凡事不过三’,你我之间面对面的战斗已经有三次了,下一回,就是第四次,也正是你我分生死的时候,你的命先寄着!”随即,轶焱施展轻功离去。 陆华鸿不甘示弱,喝道:“那就看是谁生谁死了!” 见轶焱走远,陆华鸿心道:“雪儿他们人多,相互扶持,又有毒功相护,想来不会有危险,倒是廖大小姐被敌方六人追逐,不知情况如何,且先去看看。”随即,施展轻功朝着之前廖诗婷离开方向而去,留下满地虫尸、毒痕狼藉。 ...... 恒嘉煌这边,他与“毛僵尸”毛五桑、“浪里探花”陈钧、“猿摘星”唐勇、“收首几”齐康、“独眼蛟”梁水生、“白面熊”李沅六人率领上百水贼与折花会地煞部五大护法以及上百折花众交战,只“除恶令”恒嘉煌一人堪堪对付得了天阙舵主卢儒霄而已,剩下六人对付折花会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秦嘉宇、潜蛟舵主周烨宁,以六敌四仍是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多时,“独眼蛟”梁水生、“白面熊”李沅、“浪里探花”陈钧、“猿摘星”唐勇便分别被地峭舵主嵇昂礼、飞羽舵主陈浩盛、海宫舵主秦嘉宇、潜蛟舵主周烨宁所杀,一时间,只余三个顶尖高手的水贼这头情势岌岌可危。 好巧不巧,毒医三脉弟子数十人相聚后一路杀敌一路走,正好来到此处,然后加入战局,有毒医弟子使毒功相助,水贼的情况倒是好了许多,与折花会陷入僵局,直到天上信号弹炸响,五个折花会地煞部舵主才率众离开。 而与此同时,水云寨中的折花众也是纷纷撤离,退出水云寨。 水云寨外围水面上的火光也已渐渐消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买人心 许轩离开水云寨后,便乘上了早已备好的船只,同七大护法、各个舵主以及众多折花众,向水云寨北岛驶去。而因此回伤员众多,其中尤以宸枫伤势最重,挫动了根基,故而行船缓慢,留给众多伤员一个安稳的环境疗伤,而未受伤者则在外围警戒,以防追兵埋伏。 此战时长有半个时辰,而折花众船队行驶缓慢,过了进三个多时辰方才到水云寨北岛。 昨日,北岛水寨被葛大鲁放了一把大火之后,建筑烧了五成,葛大鲁等人躲在岛上隐蔽处,待廖诗婷等人离开后方才出来救火,灭得火来,救下了聚义堂等三成建筑。随后接到了折花会传来的命令,葛大鲁便带人留守在北岛之上,接应折花会大队人马。 船一靠岸,许轩便命人带伤员进入屋内好生安顿,同时叫人清算伤亡,以评估战损。不多时,众人已大多上岛,伤员安顿妥当,伤亡也清算好了。许轩随即命四大护法、一干舵主以及葛大鲁进聚义堂议事。倪彤霞因为受了廖虹重击,受了不小的伤,此刻正在船上调息,未去议事。而因为宸枫受了重伤,折花会中闻泰与之关系最好,交情莫逆,故而闻泰自告前去助他疗伤,这两人也未去议事。 聚义堂中,许轩站在主位,左边下去依次是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以及地煞部天阙、地峭、潜蛟、飞羽、海宫五大舵主;右手边下去依次是霸神护法轶焱、钰凡护法郭威、天罡部青冥、苍茫、落花、流云四大舵主以及葛大鲁。此回大战,许轩命天罡部的四位舵主在水云寨外埋伏,阻挡前来水云寨支援的船只和人,故而昨晚战时方才有水云寨外火光点点的状况。 许轩道:“将各个分舵伤亡的人数汇报。” 天阙舵主卢儒霄出列拱手道:“禀少会首,我地煞部天阙分舵战死十一人,重伤十二人,轻伤十一人;地峭分舵战死十八人,重伤六人,轻伤八人;潜蛟分舵战死六人,重伤六人,轻伤十一人;飞羽分舵战死十四人,重伤七人,轻伤六人;海宫分舵战死十人,重伤八人,轻伤一人。我地煞部合计战死八十人,重伤三十九人,轻伤三十七人。” 接着,青冥舵主皇甫鸣出列拱手道:“禀少会首,我天罡部青冥分舵战死三人,重伤五人,轻伤二人;苍茫分舵战死四人,重伤二人,轻伤六人;落花分舵战死二人,重伤三人,轻伤四人;流云分舵战死一人,重伤两人。我天罡部合计战死十人,重伤十二人,轻伤十四人。” 许轩听完,怒不可遏,大骂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此回动了人手八百,打个小小水云寨,竟伤亡近两百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海宫舵主秦嘉宇出列道:“少会首,与我等对战的可不只是那水云寨,还有毒医三脉的余孽,他们可都是用毒好手,不少人可都是栽在他们手里!” 许轩冷哼,道:“地煞部的情况可以理解,那么天罡部呢?” 皇甫鸣道:“少会首,我等起先面对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后来却不知为何,来了上百精锐好手,我等才伤亡惨重至此。” 许轩闻言沉思片刻,道:“那是梁上君子的人马,你们伤亡惨重至此也不足为奇了。”转而叹道:“唉,本以为在下可以在北方策反李嗣源大军,来到这苏杭也将是难逢敌手,没想到,先是对战‘凤翙君’所领的派门联合寸功难进,如今擒捉廖诗婷的一役又败战而回,致使会中人手伤亡惨重,在下愧对诸位!”随即,向着面前众人拱手躬身,将要单膝跪下。 众人大惊,站在最前头的轶焱和梁万彧更是口中叫着:“使不得!”同时赶忙上前要扶起许轩,谁知,两人一触到许轩的手臂,刚想阻住许轩下跪之势,便感大力下坠,许轩的下跪根本挡不住,却是许轩动用内力,加重了自己下跪的势头,让面前两人止不住。 轶焱与梁万彧一惊,早料想许轩内力强于己方二人,便在要扶起许轩时,便运起了内力,以防许轩强行下跪,然而,却未曾想,许轩的内力竟是深厚过两人这么多,让两人阻之不得。 许轩单膝下跪,面前众人也跟着他单膝下跪,许轩道:“此回乃是大败,是我谋算有误,是我许轩愧对众人!” 梁万彧赶忙道:“少会首可别这么说,您雄才大略,此回伤亡可比当初欧阳项先率领我们攻打庐山时要小多了,况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少会首不可自责。” 轶焱道:“少会首快快请起!” 其他人亦说道:“少会首快快请起!” 见得众人不断请托,许轩也不再矫情,站起身来,然后又道:“众人也起身吧。”待众人起身,许轩又道:“受父辈福泽,又承蒙诸位不弃,包容在下躁怒、过失,还请诸位再受在下一拜!”说着再向面前诸人深深一拜。 轶焱和梁万彧又伸手要将他扶起,轶焱说道:“少会首不可再如此,这可是折煞大家了!” 许轩所做一番姿态,实是为了邀买人心,下跪、认错、鞠躬一拜一连串举措营造出一位礼贤下士、勇于拦罪担责的明主形象,让在场许多人心生崇敬,更有几人为之气魄折服。 诸人中有人想:“我折花会领导后继有人,可以长久兴旺,有两代雄主领导,何愁称霸武林的霸业不成?” 有人想:“某一生自傲,唯独佩服少会首!” 亦有人想:“呵,故作姿态,邀买人心?少会首,这一套不是对谁都有用的!” 许轩正身,刚想与众人谈一谈后续计划,这时,聚义堂大门之外竟是传来一声暴喝:“吴天、梁万彧,你们给老子出来!” 在场诸人闻言,看向门外,却见葬冥护法闻泰满脸通红,目眦欲裂,手持长刀站在那儿,悲怒神采溢满全身。 轶焱见状,喝道:“闻泰,你这是做什么,见了少会首,不可无礼!” 闻泰反手握刀,稍敛悲怒,抱拳道:“少会首,属下无意冒犯,只是今日属下定要让吴天和梁万彧为他们对同侪见死不救一事作个交代!” 方才他助宸枫调息疗伤,察觉好友根基大损,知道此乃当时梁万彧、吴天、倪彤霞三人见死不救所致,待安顿好宸枫,便要兴师问罪,倪彤霞已受了伤,不好问责,便来此向梁万彧、吴天等人讨罪。 许轩闻言,眼神一凛,眯着眼问道:“吴护法、梁护法,可有此事?” 梁万彧朝许轩拱手道:“少会首,当时属下、吴护法、倪护法正围着廖诗婷,以防止她逃跑,郭护法正缠斗着那廖诗婷,而闻护法也在拦着博超,宸护法则独对廖虹。属下等人非是见死不救,实是宸护法技不如人而败,那时廖诗婷尚有逃脱机会,我等要合围廖诗婷,分身乏术,远救不得。” 闻泰闻言,怒喝道:“你放屁!你眼睁睁看着宸护法被廖虹打了上百拳而不救,当时,那廖诗婷早就摆脱不了郭护法缠斗,如何能逃得走?你们三人之中出一个去救人又有何不可?!”随即,转向郭威说道:“郭护法,当时你与廖诗婷过招的情况是如何,你且来说说吧!” 闻言,诸人看向郭威,郭威看了看许轩,却见后者面无表情,他又分别看了看梁万彧和吴天,心想:“当时的情况,廖诗婷确实脱不出战圈,但我若是照实说,以闻泰的性格能不能记得这份人情不说,宸枫一个半废之人,讨好这两人也无大用,不如言辞上向着吴天和梁万彧这边,这般或可讨得此二人乃至倪彤霞的人情……嗯,眼下少会首不表态,便这么办。”当下说道:“闻护法,宸护法身受重伤一事我也深表遗憾,但是我也是要照实说的,当时廖诗婷她是还有逃脱之机的……” “够了!”郭威话未说完,闻泰却是暴喝一声打断,道:“你跟他们是一个鼻孔里出气!”随即,快步进入聚义堂。 轶焱喝道:“你要做什么?!”说着便要准备出手拦阻。 许轩却道:“让他过来!” 闻言诸人不敢阻拦,让出一条通道来,给闻泰走到许轩近前。却见闻泰插刀在地,单膝下跪,拱手低头,道:“恳请少会首为我做主!” 许轩心沉似水,想到:“此事显而易见,梁万彧、吴天对同侪见死不救,致使宸枫身受重伤,闻泰为情义讨罪而来……呵呵,若是处理不好,众人必将离心离德……原本郭威的言辞应当偏向闻泰一方,现如今却偏向梁万彧和吴天,让原本在理义上占优的闻泰落入下风,现如今只能向我求助……这可是把难题抛给我了……此等恩怨应当是要以化解为主......”随即扶起闻泰,道:“见死不救与否,闻护法现在是口说无凭,我身为少会首虽受你情义所感,却也不能偏袒于你……”说着,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诸人,却见轶焱、葛大鲁、地煞部五舵主面无表情,梁万彧等三人似乎面上有得意神采,天罡部四舵主则是面上有愤慨之色。随即接着道:“于理,他们是职责所在,不能救援;于情,你认为他们有见死不救之嫌,为友讨仇。两个方面皆是有由有据,不如这般,待倪护法伤愈,你闻护法分别和梁护法、吴护法、倪护法战上一场,对错与否三战分明,闻护法只需赢上一场或是三场皆平,三人凭你处置,如何?” 闻泰闻言,心想:“可恨那郭威竟不说实话,竟教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至于少会首的提议......这三人的实力皆不在我之下,连战三人,对我确实不利,但只要赢上一场或是三场皆平这一条件却是对我有利,两相比较,少会首的提议是偏向我的了......此事虽略显草率,但可以为宸枫伸冤,我也可以接受......” 正当闻泰思量间,梁万彧抢先道:“少会首,属下梁万彧赞同此意。” 接着,吴天亦道:“属下吴天亦赞同。” 眼见两人赞同,闻泰也不好继续犹豫,点头道:“属下赞同。” 许轩见状点头道:“好,接下来便是去知会倪护法一声了。” 梁万彧道:“便由属下与吴护法前去告知倪护法此事。”说着看了吴天一眼。 吴天观其眼色,心领神会,道:“不错,由属下与梁护法前去,劝说倪护法赞成此议。” 许轩闻言,心想:“看来梁万彧和吴天也算上道,能明白我的意思......”当下道:“好,你们这便去通知吧。” 随即,两人离去,前往倪彤霞所在屋舍。 此时,在场一干没有涉入这次纷争的护法、舵主就有些懵了,在他们看来,闻泰义愤填膺而来,纠梁万彧等三人的见死不救之罪,虽作为证人的郭威言辞偏向梁万彧等人一边,但也可明了地看出,梁万彧等人见死不救已可确凿,如今许轩提出以战分对错之议实有偏袒之嫌。 许轩看穿在场之人的想法,笑道:“诸位且稍安勿躁,待二位护法回来。” 一刻钟后,梁万彧与吴天回来,梁万彧道:“少会首,属下两人已将此事通知倪护法,倪护法也同意此事,他说再有三日便可恢复伤势,请众人稍待。” 许轩道:“好,此事便等到三日后看结果了。在此期间,还请诸位注意好水云寨中岛那边的动向,谨防敌人反扑。葛大鲁,你对北岛最为熟悉,你要指挥众人做好北岛防护,待水云寨覆灭,你便是太湖水贼之首。” 葛大鲁闻言大喜,朝许轩一拱手,恭敬道:“属下多谢少会首。属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即便要为折花会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许轩道:“如此,众人且先回去,各司其职,三日后闻护法等人的事情一了结,我等便再攻水云寨。” 随后众人告退,只轶焱留下。许轩见状,道:“轶护法可是有疑惑?” 轶焱道:“少会首,属下确实有疑惑,可能不止属下一人,其他人怕是也会与属下一样。” 许轩呵呵笑道:“可因为是我对此事的判决?” 轶焱道:“是,梁护法等人见死不救已是确实的事,虽然有郭威出面作证,却也是脱不了罪责的,闻泰情绪激动,影响判断看不出来,但在场其他人属旁观者清,都是能明了的。” 许轩道:“轶护法,你看闻护法、梁护法、吴护法、倪护法四人的武功如何?” 轶焱沉思片刻,道:“四人武功以倪护法为最,他所修‘非天非人非阴非阳大法’以速度奇快见长,属下在不使用‘蠸夔妙动’的情况下只能与之平分秋色,而下来便是梁护法,他得会首传授‘探云手’,招式精妙绝伦,第三是吴护法,其‘幻云斗术’乃当世一绝,最后便是闻护法了,他的刀法‘半壁江山’只是自创,难与前面三者相斗。” 许轩笑道:“轶护法的意思,是闻泰此局必是要认栽啰?” 轶焱道:“确实,此乃武功差距过大所致。” 许轩道:“我确认为,闻护法与梁护法三人的打斗必是三局皆平。” 轶焱闻言,心生好奇,道:“少会首何以如此说,属下愿闻其详。” 许轩道:“轶护法,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梁护法他们是见死不救吗?我如此做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消解彼此恩怨罢了。闻泰为宸枫受伤一事兴师问罪而来,若是梁护法等三人承认过错,那么三人必将受罚,如此双方的梁子便结下来了。我折花会中护法之间有如此恩怨,轶护法应当知道,如此情况下,未来将会有何等隐患。” 轶焱点头道:“确实,这不利于我折花会内部团结。” 许轩又道:“所以,我便设下此举,让他们三日后相战,届时,只需梁护法三人放点水,便可促成三场平局,对梁护法三人的处置便会转交闻护法决定。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比试过后,高下立见,三场平局,闻护法又岂能看不出是对手在有意相让?闻护法向来重情重义,是非分明,到时候,他也不好放出太过苛刻的要求,多半只是要梁护法三人去向宸护法道歉,而三人只需放下身段,向宸护法认错道歉,此回纠纷必定化解。比试之时,必然要众人围观公证,反而有利于促进我折花会上下团结,如此,岂不是比直接判梁护法三人受罚更好?而且方才梁护法与吴护法主动前去劝说倪护法赞同三日后那场战斗,说明梁护法他们已经明白我所想,此局有九成把握促成,轶护法你说如何?” 轶焱被许轩一番话给惊呆了,一场恩怨纠纷就这般化解无形,而且还有利于折花会团结,如此手段,让轶焱心中为之叹服,道:“少会首之智谋,当事少有,属下佩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动干戈 许轩闻言,哈哈大笑,笑了几声,突然停顿袭来,道:“梁护法、闻护法之间的恩怨再如何纠缠,他们也都是我折花会的人,他们的恩怨能化解就化解,倒是郭威此人,方才言辞乃是意图挑起我折花会内部争斗,他是星宿海那边过来的,终究是外人,需要小心提防。” 轶焱认真答道:“属下明白。” 许轩又道:“再有,三天后我们解决了我们自己的内部矛盾,但是水云寨那边也必然会得到其他武林势力的增援,我们必须要求援了,此事交由你去办,不过记得要暗中进行。” 轶焱点头道:“属下明白。” ...... 时间回到昨夜,此时,“盗海神足”米伟与“小金刀”博超正为廖虹遗躯去留一事凛然对峙,战事随时一触而发。 廖诗婷劝道:“博大哥,不可与他争斗,你不是他对手!” 博超道:“没有打过,如何知道结果?更何况,他们要动阿廖的尸身,他们这是要阿廖死后不得安生!我若不出面阻止,怎么对得起阿廖?若要停战,那就要他们好生主持阿廖的后事,让他尽早入土为安!” 米伟嬉笑道:“嘿嘿嘿嘿,‘初生牛犊不怕虎’,今日便叫你尝尝我‘盗海神足’的能耐!” 廖诗婷还想再劝,却听米伟又笑道:“嘿嘿,大小姐,还是让这‘小金刀’与属下过两招吧,让他摆脱如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危险境界。” 博超闻言,怒喝道:“姓米的,休得猖狂!”随即,左手一指远处屋顶,道:“你我去那里战!” 米伟嘿嘿笑道:“乐意奉陪。”随即足尖轻点,身影飞掠,泛蓝黑衣竟似融入黑夜之中,奇幻非常。 博超见状,道:“好家伙,轻功不错!”随即施展轻功,飞掠而上,虽速度不慢,但是比之米伟却是逊色几分。 片刻间,两人已分立屋顶正脊两端,相对而立。此时,水云寨内遍处大火,两人所立房屋旁侧亦是燃起大火,待会儿打斗之时,一个不慎便会跌落火海。 却见,博超率先出招,手中昆吾刀横挥,晶蓝刀身闪作银河一线,同时,身影飞掠向前,遥向米伟! 米伟起脚,神足显威,一跃上前,却未硬撼博超,但见当先一脚踩上昆吾刀身,借力登上,避过刀劲,随即一脚横扫,直朝博超面颊踢去! 博超见状,翻身一舞,躲过米伟此脚,随即顺势运使手中昆吾转锋回旋,一招“山河反转”使出,霎时,昆吾脱手回旋而上,晶蓝刀身如明月放光,划向米伟腰腹! 米伟旋身翻转,脚起如风,找准昆吾刀身横面,收腿一蹬,踩在昆吾刀身之上,借力闪退,然而,这一退却不是激射直退,而是使的巧劲旋移,绕到博超身后,再一脚踢向博超背心! 博超旋身回掌,左掌对上米伟一脚,“砰”一声,虚空惊荡,却是他这个照面落了下风,被震退半步,然而,他却是顺势左掌一甩,竟将米伟这一脚劲道卸到身后火海之中,同时,他的右手高举,抓回飞旋中的昆吾刀,气沉丹田,一招“龙落九天”猛然朝米伟挥下,霎时,蓝光暴涨,闪耀夜空! 米伟面对博超刀锋,不再避让,方才落地瞬间,右腿一蹬地,招出“辟辟邪神足”一记“天禄化太岁”,只见一脚出,如貔貅扑食,威猛非凡,势要将对手吞噬,只进不出! 下一刻,落龙刀劲与貔貅腿劲猛然对撞,刹那间,轰鸣四方,竟使两人所立屋顶位置塌陷! 一屋坍塌,碎木烟尘扬撒四方,片刻后,烟尘落定,却见两人相距三丈对立,默默无语。良久,却是米伟阴恻恻笑道:“嘿嘿嘿,倒是小看你了!” 方才两人刹那间过了数招,却是平分秋色,不分轩轾! 博超冷哼道:“你也不差!” 这时,不远处一声大呼传来:“博少侠,我等来助你!”却见“除恶令”恒嘉煌领着“毛僵尸”毛五桑、“收首几”齐康以及四五十水贼赶来。 方才,折花会地煞部几个舵主离开,恒嘉煌等人确定他们不会复返之后,便要领众人与毒医三脉弟子四处救火、救人。一番分配之后,决定让毒医弟子指挥大部分水贼四处救火,而恒嘉煌他们则领着几十人救人。 恒嘉煌这一行没走得多远,却见有人大呼:“廖大小姐被敌人围住了,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恒嘉煌当即叫那人将情况说明,得知廖诗婷已被地方六个高手围住,而博超与廖虹已经去援救,但局势仍是危急,当下便带着手下人要往廖诗婷那边赶去。然而,报信通知恒嘉煌的那人却未有看到米伟和胡药的出现,故而恒嘉煌也不知此时的廖诗婷已经安全了。而当他看见廖诗婷坐在地上,且还怀抱着廖虹,身边又有一个模样古怪的胖子时,他便以为廖诗婷已被那个模样古怪的胖子擒住,廖虹也已战死。随即他又看到博超和一个头戴貔貅面具的黑衣怪客自烟尘中出现,便以为博超正为保护廖诗婷,与敌人殊死决斗,当下不管敌人究竟有几个,便要上去助战。 博超见状,喝道:“快让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恒嘉煌急道:“博少侠,且让我们襄助!” 廖诗婷见状,心想:“恒寨主如此急性,想来是得错消息,以为我们还在危险之中,以为胡药和米伟是敌人,这可不能闹出误会!”当下道:“恒寨主,您误会了,我已脱离危险,这两个人不是敌人,折花会的人已经撤离了!” 恒嘉煌等人闻言一愣,疑惑道:“这......那这两位又是......” 廖诗婷当即给恒嘉煌介绍道:“这两人皆是梁上君子之人,这边的是‘悬壶不济世’胡药,那边的是‘盗海神足’米伟。” 恒嘉煌又问道:“那博少侠又为何与这位......额......米先生打起来?” 博超冷哼道:“他们要将阿廖的尸身带走!我兄弟战死,不让他入土为安,反要如此这么,他们是何居心?!” 恒嘉煌一惊,道:“竟有此事,廖少侠既然战死了?!”随即分别向廖诗婷、博超各道一声“节哀顺变”,又向米伟道:“米先生,人死为大,还是不要行此有损阴德之事,若是米先生执意,那恒某也要出面为廖少侠讨个公道。”眼下有博超出面,他是“白金刀士”博傲之子,有他父亲做靠山靠山,能与梁上君子之人抗衡,且占着理,他恒嘉煌自是站在这一方。虽说他之前欲要与梁上君子交好,但却也谨守原则,不违背武林道义。他如今还不知其父恒水云受了重伤之事,便心想:“我们这边占着理,有博少侠和父亲两人在,也不怕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高手,那廖大小姐乃是廖少侠之妹,想来也是愿意让廖少侠入土为安的,如此一争胜算便大了。” 这时,却闻又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在下也赞同恒寨主所言。” 众人看去,却见陆华鸿赶来了,他大老远便听到恒嘉煌喊话,听着内容,也大概猜出了场上情况,他与廖虹虽只一面之缘,但也耳闻他在江湖中令人称颂的事迹,认为对方乃是一位大侠,心中敬佩,故而也希望如此好汉,死后应当安生。 陆华鸿走到廖诗婷身旁,道:“大小姐,令兄也是位英雄好汉,总不能让他连一个像样的下葬也不得吧?” 米伟闻言阴恻恻道:“嘿嘿,即使要下葬,也得回四季随心,先由盗魁定夺!” 博超闻言,怒意再涨,喝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兄弟!”说罢,横刀聚势,欲要再战。 米伟嘿嘿一笑:“还要打?乐意奉陪!”随即双手背后,右足抬起,以金鸡独立之姿,一对博超威势! 陆华鸿见两人将要打起来,心想:“此时折花会刚走没多久,而这两人又在此打生打死,若是折花会来个回马枪,这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当即便要上前拦着两人。 这时,却见一旁胡药手持黑色木杖,抢上前来,拦下陆华鸿,笑道:“陆掌门,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您的毒功太过霸道,若是打出真火来,双方留不住手,那将是一死方休的局面。” 陆华鸿道:“难道让他们打成两败俱伤?折花会刚撤没多久,若是他们来个回马枪,我们可就无力回天了!” 这时,情况又变,却听一道清朗声音传来:“有我在,他们不敢!” 众人寻声看去,却见被震塌的那个小山包方向,戴文飞一手拿着一柄太刀,一手揽着苏叶梅,潇洒走来。 胡药见戴文飞到来,朝他拱手,道了一声“少魁”,而米伟正和博超对峙,未有动作。 陆华鸿见戴文飞来到,疑惑道:“沽鲸先生,苏姑娘,你们怎么在这?”然后恍然大悟,道:“那小山包被震塌,是你们和其他高手战斗所引发的!” 众水贼闻言,个个震惊,面面相觑,皆为此事惊叹。恒嘉煌上前拱手道:“群雄大会一别,没想到能在此处再见到沽鲸先生和苏姑娘,两位可是风采依旧啊!” 戴文飞此事揽着苏叶梅,在这四处火海、气氛紧张的水云寨里却是颇有几分出尘之气,风采确如当初在群雄大会那般,但苏叶梅被戴文飞揽着,此时紧紧依偎在戴文飞怀里,虽表情幸福,但她脸色发白、体态虚弱的样子是无法掩盖的,风采已经不复当初了。 方才,戴文飞将苏叶梅体内煞气大部分吸出,只是苏叶梅腹中胎儿受染的煞气无法清除。随即,苏叶梅转醒,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正在自己身旁,欣喜之下便要倾诉自己连日来对情郎的思念。戴文飞知道廖诗婷那边情况复杂,极有可能出现争端,便只与苏叶梅温存片刻,就带着她向廖诗婷这边走来。 戴文飞道:“恒寨主,华鸿兄,廖虹廖少侠一事,还请二位莫要插手。” 恒嘉煌道:“这倒可以,不过希望沽鲸先生合理安排。” 陆华鸿亦道:“我与恒寨主想法相同。” 戴文飞道:“那是自然。”随即,转向米伟和博超那边,高声道:“二位,且罢手吧!”其声带浑厚内力,铺天盖地笼向二人,叫在场众人为之一惊。 戴文飞声音传至博超、米伟处,竟教他们身上威势猛然一衰,米伟带着面具,看不出神色,但博超却是怵然一惊,心想:“这戴文飞的内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竟可将我两人长时间聚起的势给瞬息泯灭?!” 米伟朝着戴文飞遥遥一礼,道:“少魁。” 而博超则是转身对上戴文飞,冷声质问道:“便是你吗?沽鲸先生,此局便是你设计的吗?” 戴文飞道:“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博超提刀指着戴文飞,怒喝道:“好一个将计就计,你这个‘将计就计’可是让我兄弟、让水云寨几百人丧生,还让水云寨变成一片火海,沽鲸先生,好一个‘将计就计’呀!” 恒嘉煌等一些水云寨众人听出味儿来,当即脸色有变。恒嘉煌上前问道:“敢问沽鲸先生,我这水云寨今夜遭袭一事......” 陆华鸿亦问道:“不错,沽鲸先生,今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戴文飞看了看两人,道:“折花会早有预谋要擒捉我师妹,在下只是将计就计,带着人前来支援而已,在下也有着将折花会此来高手一网打尽之意,但情况有变,让他们全给逃了。” 博超却喝道:“你分明是拿整个水云寨里的人来做诱饵!” 大火延烧整个水云寨,大战虽息,但是这场大火却没有随着灭去,仍在延烧,不单烧着水云寨里的房屋,还烧在众人心中。 博超的话引起水贼不小骚动,有人道:“博少侠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们成诱饵了?” 有人道:“沽鲸先生那我们当诱饵,这不可能嘛!” 有人道:“博少侠说的可是真的?” 有人道:“沽鲸先生竟拿我们当诱饵?!” ...... 戴文飞环看众人一圈,注意到廖诗婷怀抱廖虹尸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面上几分悲凉、几分气愤、几分无奈。见状,他心中一恸:“师妹呀师妹,别怪师兄......”随后,他看向恒嘉煌,坦然道:“确实,正如博少侠所说,我,是拿整个水云寨里的人做了诱饵!” 水云寨众人闻言面色大变,恒嘉煌脸色一黑,道:“沽鲸先生,此话当真?!” 戴文飞点头道:“当真!”随即高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此回我确实拿了诸位当诱饵,事情如此,过程也不必详说,若是诸位今日要向我戴文飞问责纠罪,我戴文飞受着!” 听到这里,戴文飞怀中的苏叶梅抬头看向他,一脸担忧神色,戴文飞见状,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她才安然在将头埋在戴文飞怀里。 恒嘉煌闻言,心中生怒,但转念一想:“方才那座小山包坍塌,想必是沽鲸先生激战敌人所致,后来就有信号弹上天,应是他击退了敌人,照理说来他终究是救了我水云寨......唉,且先管管现如今的大火,廖少侠的尸身处置一事有沽鲸先生和廖大小姐对质,我也不能再掺和了。”当下拱手道:“事情究竟如何,我等也是一头乱绪,沽鲸先生,您一会儿救我们,一会儿又说拿我们做诱饵,事情一时也理不清,不如这般,此事暂且搁下,带我等忙完火势,明天再做清算,可好?” 戴文飞道:“自是可以。” 随即,恒嘉煌对身后众人道:“兄弟们,且先救火,其他事明天我们再做理会。”然后领着众人离开。 博超道:“沽鲸先生,水云寨伤亡之人你向恒寨主他们交代即可,阿廖的死得须给我、给廖姑娘一个交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恩短情绝 博超道:“沽鲸先生,水云寨伤亡之人你向恒寨主他们交代即可,阿廖的死得须给我、给廖姑娘一个交代!” 戴文飞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交代?” 博超道:“沽鲸先生,你拿整个水云寨的人当诱饵,是为了将折花会一网打尽,事有出格,却情有可原,在下也不过分要求,只要沽鲸先生你安排人将我兄弟风光大葬,在我兄弟坟前磕三个响头,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戴文飞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一旁米伟闻言,阴恻恻笑道:“嘿嘿嘿,少魁,你这是要违背盗魁的命令啊!” 博超闻言,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却听戴文飞道:“博少侠,此事由我处理即可。”博超这才愤愤不言,看向别处。 戴文飞又道:“米伟,你先将准备好棺椁带来,把廖少侠的尸身装进去。” 米伟闻言,思量一瞬,道了声“是”,便即离去。 博超闻言,转回看向戴文飞,问道:“怎么回事?这棺材都准备好了?!” 戴文飞刚想发话之时,久久一句话没说的廖诗婷却出声道:“师父命人准备了两副棺材让你带来吧?其中一个是装哥哥的,另一个则是——装我的!” 在场诸人闻言一惊,除苏叶梅外皆是向她看去,却见廖诗婷面无表情,接着说道:“师父早就说过,不插手我、师哥还有哥哥之间的事,只要相互间不伤及性命,任我们之间的纠葛自由发展,可是......”她那一双紧盯着戴文飞的含水深眸此刻竟是两行泪流下,“他终究是不愿我和哥哥结合的,所以,他要借着你的手,要除掉他,而你又借着折花会的手杀了他,师哥,师父的算计你可是学了八分满呐!” 戴文飞对怀里的苏叶梅道:“梅儿。”苏叶梅抬头,看了看一脸荡然的戴文飞,然后又看了看那边满脸悲凉的廖诗婷,当即会意,点头温声道:“嗯,莫要把事情闹得太僵。” 戴文飞答应一声,然后放开苏叶梅,一边走向廖诗婷,一边说道:“确实,棺材一事正如师妹所言,是为你们兄妹准备的,但我和师父是怎么想的,你并不知道。至于廖少侠的死,那是一个意外。” 廖诗婷含泪凄然一笑,道:“因为苏叶梅吧!” 戴文飞答道:“对,便是因为她!”此时,他离廖诗婷已只有一丈。 廖诗婷放平廖虹身躯,站起身来,冷冷直视戴文飞,倏然,飞身掠进,朝着戴文飞当胸便是一掌拍去! 这一变故,在场之人几乎措不及防,方才廖诗婷被郭威打伤,久久不能动武,没想到此刻竟是暴起攻向戴文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苏叶梅更是失声叫道:“飞哥!” 然而,戴文飞此刻正面沉似水,一动不动,不闪不必,提起内力应对,随即,“噗”一声,廖诗婷一掌落在戴文飞胸膛上,发出闷响。 廖诗婷感到自己这一掌就像是打到水里,那一掌劲道就如泥牛入海,顷刻消失无踪,心知师哥数日不见已是功力大增,以前自己不是对方敌手,现如今毒患在身,更是不可能胜他。 戴文飞浑身一震,将廖诗婷震退两步,道:“师妹,你不是我对手。” 廖诗婷面上泪止不住地流,道:“那又如何?师哥,师妹对你的心意是如何?你又为何要算计师妹?又为何,要算计我兄长。” 戴文飞道:“廖少侠的死,是一个意外。” 廖诗婷指着苏叶梅,大声说道:“那我呢?师哥,我呢?胡药说你早早制定好了计划,可是因为这个女人,转而去救她,你心头的分量里,我比不过她,对吗?” 戴文飞闻言,心头一震:“师妹从不对我大声说话,如今一改态度,我伤她心伤到何种地步了......师妹,你与我有肌肤之亲,如何割舍?但,事情缘由不能声张,这些时日,你就带着恨意对待师哥吧!”当下正色道:“她和我之间是如何情况你知道,我和你之间又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孰轻,孰重?!”他所言意在提醒廖诗婷,他与苏叶梅是意料之外、患难见真情,而他与廖诗婷发生的关系,则是廖诗婷机心算计、暗中下药所致,两者截然不同,且更是再明确说定,廖诗婷在他戴文飞心头的分量比不过苏叶梅。 廖诗婷闻言,凄然呆愣,她想过师哥可能会面露两难之色,也想过师哥可能会如现在这般翻起当初被她下药算计的旧账,但是亲眼看着戴文飞露出如此决然之色,说出如此绝情之话,她也不免感到天地倒悬,心中伤创更巨,浓情深恨催得她此刻面上泪如泉涌。 博超此时看不下去了,道:“沽鲸先生,廖姑娘是我兄弟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可看不得她这般委屈。” 戴文飞对博超的话置若罔闻,对廖诗婷道:“师妹,哭够了便该停了。” 博超怒道:“戴文飞!”横刀飞身上前,朝着戴文飞肩头一刀砍下。这一刀携带生怒,威势不比之前击退许轩的那刀差多少。 戴文飞沉声喝道:“恼人呐!”同时提起惊仙刀,以刀柄格挡上去。 只听“咔”一声,昆吾刀竟是被惊仙刀的刀柄和刀锷给架住! 博超见状一惊,心想:“这戴文飞好生厉害!”当即加注力道在刀上,强悍内力倾出,顿时引得四周烟尘惊爆,然而,两人现如今僵持的态势,却是丝毫未变,如此不免让博超更是心惊:“这戴文飞的内力怎这么强?!” 戴文飞冷冷看向博超,沉声道:“博少侠,我敬你为人侠义,又是武林名宿之后,也不愿与你动手,但如今你一再咄咄逼人,戴某也是要得罪了!”随即一举惊仙,将势大力沉的昆吾刀顶开,一时间叫博超门户大开! 博超大惊,料定戴文飞将要出掌攻自己小腹,随即欲要拍出左掌应对,可谁知,戴文飞却是矮身自旋,使出扫堂腿来,一连四五招,速度奇快,逼得博超或退避或跃闪,一连退了四五步。 此时,博超手中昆吾也回过势头来,一刀再斩向戴文飞! 戴文飞当即变招,侧身一避,闪过此刀,同时惊仙刀连刀带鞘脱手飞出,扫向博超脖颈! 博超偏头一避,却又见戴文飞左掌向自己胸口逼来,欲要提刀一挡,可谁知,戴文飞又突然变招,改拍为抓,猛然按下,抓住昆吾刀背,叫博超如何抽刀也纹丝不动! 此刻,博超忽感脑后生风,心知有东西将要打中自己,便要偏头再避,然而,却见戴文飞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自己脖颈,让他整个脑袋都动弹不得! 随即,便闻“啪”一声,博超忽感右脸受击,随即便觉耳鸣头昏,欲要倾倒。 戴文飞放手,接回惊仙刀,由着博超倒地,一时起不来,昆吾刀也落到一旁。 原来,方才戴文飞控制好力道,让惊仙刀脱手,让惊仙刀连刀带鞘在博超脑后转了一圈,回旋过来,刀柄正好敲在博超的右脸耳门穴上,这才让其耳鸣头晕。如此,博超可算是被戴文飞打晕了。 戴文飞制服博超,转而看向廖诗婷,却见廖诗婷悲怆说道:“戴文飞,从今日开始,你我情谊尽成过往云烟,不复存在,我们是师出同门,但你不再是我师兄,我也不再是你师妹!”随即,更催泪下。 戴文飞听着廖诗婷字字穿心的话语,握着惊仙刀鞘的手愈发紧绷,随后却突然大惊,惊叫一声:“师妹!”赶忙冲上前去,要关切廖诗婷。 原来,戴文飞见到廖诗婷眼中泪流不断加催,过得片刻竟是流出暗红色的血泪,随即,她口中、耳鼻中尽是暗红色血液流出,乃是气火、毒火攻心之象,教人触目惊心! 不出所料,廖诗婷眼前一黑,向后倾倒,戴文飞上前将她的身体揽着,搭上脉息,惊叫道:“她中了毒!” 此时,博超已是回过精神,缓缓爬起,听到戴文飞所言,道:“方才我赶来时,廖姑娘已经和折花会的护法打了起来,最后被一个护法一掌击中。” 苏叶梅走到戴文飞身边,问道:“飞哥,廖妹妹的情况如何了?” 戴文飞道:“她身上中的毒奇诡无比,我不知底细,也不知如何是好。”随即看向在一旁沉默寡言的陆华鸿,道:“华鸿兄,且过来看看师妹。” 陆华鸿不紧不慢地,走向戴文飞那边,边走边道:“沽鲸先生,你不应该是有恃无恐吗?” 戴文飞疑惑道:“华鸿兄是何意?” 陆华鸿笑道:“别忘了,我也是‘天下七君’后人呐!” 戴文飞忽地恍然,道:“你也了解此事?” 陆华鸿含笑点头。 两人如此一番话,确让苏叶梅和博超懵了,他们来回看着两人,不知所以然。 此时,陆华鸿走到戴文飞身前,看了看,廖诗婷面色,只见她面色惨白,又动手她其脉息,片刻后,“嗯”了一声,道:“这是‘宿魔掌’,她中的是星宿海门人的毒!” 戴文飞道:“是那个被‘邪君’斗败的阮万年所创的星宿海?” 陆华鸿点头道:“不错!” 此时,博超过来问道:“戴文飞,我看你对廖姑娘也是呵护有加,为何又那她做诱饵?” 戴文飞道:“这是我梁上君子中的事情,不必与你知会。”随即不管博超冷哼,对陆华鸿道:“华鸿兄,你看师妹的情况该怎么办?” 陆华鸿道:“将她送到我们船上,在船上我存了很多药毒,可以就地取材。” 戴文飞道:“胡药你留下看顾好廖少侠尸身,至于博少侠......” 博超道:“我也留下了,免得那个姓米的回来,偷偷将我兄弟尸身带走!” 随即,戴文飞、陆华鸿、苏叶梅三人便将廖诗婷送到来时大船上,送到廖诗婷房间里。 戴文飞将廖诗婷身体摆好在床榻上,随即向取药回来的陆华鸿问道:“华鸿兄,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陆华鸿道:“帮我关上门。” 戴文飞面上表情一滞,道:“这......” 陆华鸿道:“放心,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我有雪儿了。” 虽不知他口中的“雪儿”是谁,但是戴文飞闻言却是脸一红,一旁苏叶梅也是掩面偷笑,戴文飞道:“华鸿兄不必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便出去,请华鸿兄放心施为。”说着,便和苏叶梅走到房门外,正准备关门。 “哦对了,以后我叫你文飞弟吧!”正准备给廖诗婷解毒的陆华鸿突然道。 戴文飞一愣,笑道:“正好如此。” 陆华鸿笑道:“文飞弟,跟你说一件事,只要不用力过猛,弟妹虽是孕妇也是可以和你行房事的。” 苏叶梅闻言,俏脸通红,戴文飞闻言,则是脸一黑,道:“好好救我师妹!”随即快速将房门关上。 陆华鸿哈哈笑道:“这星宿海的毒可是非常好治的!”随即开始施救。 ...... 戴文飞和苏叶梅这边。戴文飞刚关上门,面上还有气愤之色,苏叶梅则是,红着脸道:“飞哥,你想吗?” 戴文飞轻轻拍了拍苏叶梅的头,道:“说什么傻话呢。”又道:“有陆华鸿治疗师妹,师妹便无大碍了,我们去船舱外看看吧。” 苏叶梅“嗯”一声,便依偎在戴文飞怀里,戴文飞揽着苏叶梅,出了船舱,来到船头。从船头看向水云寨,却见水云寨中还是火海一片片的,只是火势得到了控制,没有扩大的趋势。 戴文飞道:“我们坐坐吧。”随即带着苏叶梅来到船首首舷边坐下。 船首对面是水云寨的一片喧嚣火海,而船尾则对着一方寂静湖面,两人处在截然不同的两个环境的交契点,呈现出别样的温馨。 坐下后,苏叶梅问道:“飞哥,你不去救火吗?去的话是可以有利于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的。” 戴文飞道:“我不是急公好义之人,况且,帮助他们救火也没什么用,我将师妹的消息来源渠道控制,让她不能提前知道折花会来袭,进而让她毫无防备,以至于让她乃至整个水云寨成为诱饵,致使如今水云寨遭到重创,人员伤亡惨重,这点小恩小惠与让他们死伤惨重的大仇相比,算不得什么。” 苏叶梅道:“给我讲讲今天这事儿是什么情况,好吗?” 戴文飞一笑,道:“好,我给你讲。”他便将今天之事的来龙去脉给苏叶梅讲了,大致内容与胡药给廖诗婷讲的差不多,只是他乃是今日之局的策划人,所讲内容比胡药说的更为精细。 苏叶梅听完,思量片刻,又问道:“那陆华鸿又为何没有对你动怒?他不也是在局中吗?” 戴文飞道:“我可不止算计了他,还算计了他全族人的性命。而他之所以不对我动怒,乃是因为在庐山大战之前,我收留了他全族人,保全了他全族人的性命,虽说有他在义安镇救我在先,但还是我救他全族的恩情更大一些。而在庐山大战之时,他被轶焱击败,重伤濒死,是我输内力救他性命,算到此时我还了他救我之恩,而且还有救他全族的恩情在,在加上今日之事,他毒医三脉应无什么伤亡,所以他没对我动怒也在情理之中。”随即,他又叹气一声,道:“可惜,我们之间,已经生出了裂痕。” 苏叶梅劝道:“飞哥不必如此自责,今日的局面,也有他陆华鸿的原因。按照飞哥所说,他们应当是在金陵便已经暴露了行踪,遭到了江水上和水云寨北岛两次伏击,他们之中一个心生警惕的人都没有,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吗?恐怕,陆华鸿没有对飞哥动怒的原因之一,是他考虑到促成今日状况也有他疏忽大意的一份。” 戴文飞面露笑容,道:“想不到我的梅儿竟也有如此头脑。” 苏叶梅娇嗔道:“飞哥一直以来是把我当傻子吗?” 第一百三十章 邪君回归 苏叶梅娇嗔道:“飞哥一直以来是把我当傻子吗?” 戴文飞笑道:“你不是傻子,谁是?” 苏叶梅气鼓鼓地在戴文飞右肩打了一拳,道:“不理你了!”随后别过头去。 戴文飞哈哈大笑,将苏叶梅的身子揽过来,让她枕在自己怀里,面对自己,又道:“还真的是傻子啊,哈哈。” 苏叶梅恼怒起身,道:“我费尽千辛万苦从武当山来这里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戴文飞嬉笑着靠过去,揽着苏叶梅,道:“我梁上君子手眼通天,你一路走来,我早让人注意你的行踪了,你在随州那边经历的大战我也知道。”然后抚摸着苏叶梅的秀发,柔声道:“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若非消息里说有你师姐青崖晓川这位先天高手在你身边护持,我根本没有心思主持今日的大局。” 苏叶梅闻言,心中一甜,转而忽地想到:“若是飞哥知道师姐奉师父之命,只能在我遇上先天高手之时才能出手,恐怕又会为我担心,不如不告诉他。”随即拉起别的话题,道:“那飞哥,你可以告诉我,你我分别之后你经历了些什么吗?从我被师姐她们带走开始。” 戴文飞见苏叶梅心情转好,自己也感身心大畅,笑道:“好,就从群雄大会那时开始讲起。你被你的两个师姐带走后,我们......”随即,他讲起自己连日来的经历,讲到突围之战、被折花会追杀之类的惊险情况时,叫一旁听着的苏叶梅为之心惊胆战,感觉一阵阵后怕,更生怕眼前飞哥突然消失;讲到戴文飞受徒儿戴文韬所救、宝马遮天所救之类每每化险为夷,苏叶梅便感心安;讲到有关陆华鸿、水月灵犀等好笑之事时,苏叶梅也跟着咯咯轻笑;讲到遮天坠崖而死、许宁力战而亡等伤悲之事时,苏叶梅亦同感悲怆。 原本,戴文飞是想要略过他与廖诗婷之间的事情不谈的,可是苏叶梅灵敏地嗅出了戴文飞有意回避的心思,便面带笑容,向戴文飞问道:“你和你的师妹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戴文飞心里咯噔一下,面对苏叶梅饱含深意的笑容,脸红无奈交代了他与廖诗婷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的始末。苏叶梅听后,结合今日所见,道:“飞哥,若不是深知你为人,我可能会认为你是负心汉了。” 戴文飞尴尬一笑,道:“可以预见。” 苏叶梅道:“你可不能亏待人家,你师妹可是为了你,在江水边上和我打了一场,虽然说她是打输了。” 戴文飞“嗯”一声,道:“确实,你全盛之时我要动用七八成实力才能拿下你,她不是你对手也是情理之中。” 苏叶梅道:“好了,继续说你的事吧,你带着你的徒弟和师妹离开庐山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戴文飞闻言,思绪万千,悠悠道:“那之后啊......”才说了这四个字,他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这段经历让他改变太多...... ...... 戴文飞带着风蕙慧、戴文韬离开庐山,赶往杭州之时,离“神君”所给的四十天期限也只剩下七八天了,他们三人乘船沿长江、过太湖,路上,戴文飞教戴文韬习文练武,看徒儿被自己师妹捉弄,一路欢笑,在期限前两日到达钱塘江畔,在当地梁上君子众人指引下来到盐官县。 此处乃是观钱塘大潮的好地方,只是时正四月,非观潮最佳时节。 到了约定码头等人,戴文飞见时近黄昏也未见江上又什么船影驶来,便问身边的风蕙慧,道:“师妹,师父有说要等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风蕙慧一边捉弄着戴文韬,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老爹说是一个比他年纪小点儿的老头,大概也要一百四五十岁吧。” 戴文飞又问道:“师父有说,那位前辈是什么名字吗?” “没说。” 戴文飞拍了拍脑门,喃喃道:“看来是一个老先天,我得小心应对了。” 说曹操曹操到,戴文飞正念叨着这位老前辈,却见远方水面上,帆影若隐若现。不多时,船已靠岸,在戴文飞期盼的目光中,走下来一路金发碧眼的西域人。 那路人一行二十来人,为首者是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金发碧眼,面皮白皙却又带着几分中原人面相的西域人。那人下得船来,看到码头上似乎是在等着他们的戴文飞,便走了过去,到了戴文飞近前,拱手一礼,开口便是流利的汉语:“在下克凡·洛德布洛克,汉人名为陆克凡,敢问阁下名讳。” 戴文飞一愣,没想到这西域人竟是说着这般流利的汉语,但很快回神,拱手回礼道:“在下姓戴名文飞,奉家师‘千面神君’风莫悠之命,来此等候一位老前辈。” 陆克凡道:“戴先生所说老前辈应该是我的父亲。” 戴文飞问道:“敢问令尊是......” 陆克凡道:“他的汉人名字是陆过。” 戴文飞闻言,再结合那位老前辈是一百四五十岁年纪,猛然大惊,道:“什么,竟是‘毒医邪君’?!” 陆克凡笑道:“我的父亲跟我说,戴先生听了他的名字一定会是这个模样。” 戴文飞恭敬笑道:“失敬,失敬。”然后想将一旁还在玩闹的风蕙慧和戴文韬拉过来,回头一看,却见两人早已不知踪影。随后对陆克凡尴尬笑道:“失礼了,在下师妹和徒弟已经走远了,在下且先在此赔罪。”说着便要,躬身一礼。 “贤侄不必多礼。”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戴文飞突感自己想要躬身的行动一滞,心中一惊:“这个老前辈好生厉害,隔着不知多远便叫我动弹不得。”随后,他抬头一看,却见船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人,前边那人身穿白色衣袍,头发花白,眉毛花白,胡子花白,然而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皱纹,眼中有着无尽沧桑,但是更多的是蓬勃朝气,若是须、发、眉尽皆变黑,必是一个风流浪子。 戴文飞暗自腹诽:“同样是一百多岁的人,师父那张老脸的卖相可比不上这位老前辈半分。”随即又注意到老者身后之人,却见那人是个女子,相貌与汉人无多差异,只是肤色更黑几分,大眼莹莹,厚嘴如香肠,看着有些腼腆羞涩,一直低着头。 戴文飞心想:“想来,这个女子也不是中原人。”随后,向老人拱手道:“晚辈戴文飞,见过陆老前辈。” 不错,此人便是“天下七君”之一,“毒医邪君”陆过,他呵呵着,走到戴文飞近前,道:“贤侄免礼,老朽与你师父风莫悠乃是同辈,叫老朽陆老便可。” 戴文飞恭谦道:“是,陆老。”又道:“陆老,此回随行的还有晚辈师妹风蕙慧和徒儿戴文韬,只是他们孩子心性,玩闹着跑远了,还请陆老见谅。” 陆过笑道:“不必在意,既是孩子心性,那便由他们玩闹便好。”随即拉过身后那个女子,为戴文飞介绍道:“克凡已经自己介绍了,那老朽便不多赘述了,来这是老朽关门弟子,陆杨俏。” 戴文飞拱手道:“陆姑娘。” 陆杨俏闻言,却未说话,只是朝戴文飞腼腆点头。 陆过见状笑道:“呵呵,贤侄莫要见怪,这孩子有些怕生。” 戴文飞笑道:“哪里哪里。” 这时,戴文飞身后有上百人簇拥着十几辆马车过来,为首者一身泛蓝黑衣,头戴貔貅黑面具,弯腰驼背,气息阴沉。此人来到陆过近前,拱手道:“梁上君子窃钩者‘盗海神足’米伟,奉盗魁之命,请‘邪君’及其眷属前往四季随心。为掩人耳目,以防折花会探听到消息,还请诸位上马车吧。”说着伸手向那边的十几辆马车虚引,引以为请。 陆过转头看向米伟,深邃双眼一眯,道:“你可是活死人?” “毒医邪君”常年研毒,气息中带有阴毒之氛,而其又作为“天下七君”气势强横无比,两股世间奇绝压迫随着这么一看,罩临米伟周身,将米伟看得浑身一颤,点头结巴答道:“是,是。” 陆过收敛气息,转而笑道:“好一个风莫悠!” 戴文飞见米伟被陆过威压影响到结巴却不惊讶,但看着陆过见到米伟之后态度一变再变,再听陆过口中所言“活死人”,便只觉满头雾水,问道:“不知前辈所言为何?” 陆过笑道:“怎么,你师父没有对你说过?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必多嘴,走你和我上同一辆马车。”说着拉上戴文飞的手,向头一辆马车走去,然后又对身后陆克凡、陆杨俏等人道:“你们上后头的马车,我要和贤侄聊聊。” 前辈发话戴文飞不敢推脱,随陆过上了头一辆马车,后头陆克凡、陆杨俏等二十来人也携带行李陆续上了马车。 陆过带来的二十几人以及戴文飞尽数上车,米伟见带来的马车竟还空着一辆,思量片刻,便对人吩咐道:“那辆空马车留下来,待二小姐他们回来,载他们回四季随心。”随即,留下十来个人,然后带着大队人往四季随心而去。 待风蕙慧、戴文韬蹦蹦跳跳玩闹回来,已然是天色入夜,风蕙慧不见师兄,便向守着马车的十来人为首者问道:“我师哥呢?他有等到人吗?” 那人拱手道:“二小姐,少魁已经同陆前辈回四季随心了,还请二小姐和公子上马车,我等送你们回四季随心。” 风蕙慧愤愤跺了跺地面,鼓着嘴道:“师哥又不等我!” 戴文韬怯生生问道:“师叔,我们上马车吧?” 风蕙慧道:“上,怎么不上!”随后指着那人道:“以最快速度追上师哥!” 那人恭敬说“是”,随后领着风蕙慧两人上了马车。 ...... 而在前面马车队里,排头马车中,戴文飞和陆过对面而坐。 两人上来马车已经有半个时辰了,陆过虽是一百来岁的老人,但是十分健谈,半个时辰中里拉着戴文飞聊天,说话从未有断过,这会儿问着戴文飞成名江湖的事迹,下一会儿又问戴文飞有几个同门,然后就是戴文飞情史、戴文飞出过的丑事、戴文飞去过的地方等等。 戴文飞本不想回答,奈何陆过乃是一个老人精,不动声色间已经套话无数,不多时,将戴文飞三十多年来经历的刺激事皆被陆过套了出来,包括他与苏叶梅、黄虹儿、廖诗婷三个女子之间的交集。 陆过捻须大笑,道:“贤侄,你三十岁才来桃花运,可不如老朽年轻的时候!老朽年轻的时候可是阅女无数啊!” 戴文飞尴尬笑道:“陆老说笑了,晚辈这可是桃花劫!” 陆过忽然正色道:“桃花劫还是桃花运,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戴文飞见陆过神情一变,也是一愣,回过神来,正色点头道:“晚辈受教了!” 陆过道:“风莫悠叫你亲自来迎接我,想来他是要我给你一点好处。” 戴文飞慌忙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敢要什么好处。” 陆过笑道:“是我主动给你,不是你发问要的,你慌什么?”又道:“之前我抓着你的手上马车之时,也已经暗中探过你的根骨了。” 戴文飞怵然一惊,问道:“不知前辈探我根骨所谓何事?” 陆过笑道:“我且先问你,你可觉得近日内功难有寸进?” 戴文飞点头道:“确实,自从击败欧阳项先之后,我的内力数日来确实没有寸进,连日运功几乎是毫无所得。” 陆过道:“那就对了,其实你的资质已经决定了你原本只能达到现在这个境界,你的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难有所进步。” 戴文飞一惊,道:“陆老,我当真只有如今成就?不能破顶先天了?”随即转念一想,又问道:“陆老说的要给我好处,可是......” 陆过点头笑道:“你很机灵。以你的资质,应该是五十来岁才能达到如今境界,但因为你的努力,再加上不断战斗,让你加速成长,这使得你现在可以在正值壮年之时另行突破。世人总以为努力便可突破自己的限制,但是人可以突破的只是某个小阶段的限制,因天赋所遭到的限制是无法靠努力来突破的,努力只可能让人无限接近于自己的天赋限制,并不能让人突破限制,而能让人突破限制的则是技巧。” 戴文飞听罢,低头沉思。陆过见他正思考入神,便笑着看他,不与打扰。良久,戴文飞抬头发问:“陆老,可有靠自己突破天赋限制的例子?” 陆过点头笑道:“你的思考方向很独特,我对别说起人无法靠努力突破自身天赋限制,只能靠技巧之时,他们便问我如何寻找技巧了。” 戴文飞笑道:“陆老,这种不可能的事,需要亲自确认才行。” 陆过哈哈大笑,道:“不愧是风莫悠的徒弟,够胆!”又道:“这个例子确实有,还是你师父风莫悠告诉我的,他说他曾经知道一个人就靠着自身努力突破了天赋限制。” 戴文飞好奇问道:“那人是谁?他是如何努力突破的?” 陆过道:“那人身份,你师父没跟我说,至于如何,突破你师父说因人而异,再有就是突破了天赋限制是要付出代价的。” 戴文飞问道:“是什么代价?” 陆过神情古怪地说道:“听你师父说,那人的头秃了,精光无发。” 戴文飞亦神情古怪,惊讶道:“秃了?就这么简单?” 陆过道:“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是揽不完,说不清的。好了,此事暂且不提,之前说到突破限制的技巧,我便给你说说。” 戴文飞正色道:“晚辈洗耳恭听。” 陆过道:“你的状况是成也战,败也战,你因不断战斗使得内功修为不断稳固,以此为基石,才让你进步神速,但是,因为你在战斗之时,造杀无数,让你身上积累了无数血戾杀气,你虽将之纳为己用,使得战时无大碍,但其他时候,特别是你运功打坐之时,会严重阻碍你的内力修为增长,所以,像吞服聚气丹药或在洞天福地中修行之类的一般突破技巧则在你身上基本无用,若是要以顿悟之法突破,则你涨的只是心境,内力不会有丝毫增长,也是于事无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四季随心 戴文飞听到自己可以想到的三种方法对自己的突破毫无用处,不免灰心,问道:“不知陆老可有方法助我突破?” 陆过笑道:“贤侄放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如今老朽便有三种方法,你可要听?” 戴文飞如见曙光,连忙点头道:“要听,要听,陆老请讲。” 陆过笑道:“第一个,找一个先天高手为你传功注气,耗损十年功力,给你增强内力,以消除血戾杀气所带来的影响。” 戴文飞摇头道:“不可,此非良策,内功要一步步修出来,别人的功力终究是别人的,不是自己修炼所得,终究不得心安。” 陆过笑道:“好骨气!其实,这个方法也有缺陷,若是你受了先天高手的传功,你最多也只能达到先天,先天之后所遭遇的阻碍不比血戾杀气所造成的小。” 戴文飞道:“还请陆老说第二种方法。” 陆过道:“第二种方法便是纳你周身血戾杀气入你的内力之中,以杀道增修为,血戾杀气与你的内力可以同时增长,如此可以让血戾杀气不成阻碍,反成助力,以你现在的状况,不出三月便可破顶先天!” 戴文飞思量一瞬,缓缓摇头,道:“陆老,晚辈一生所造杀孽无数,若是此时再以杀道增修为,那晚辈便是堕入魔道了。此法不可取。” 陆过嘿嘿笑道:“当年‘人屠天君’唐天江也和你有相似的情况,当时他还是被人称作‘血手人屠’,被群雄围攻,无奈之下便走上了以杀道增修为的路子,最后确实成功破顶先天,不过,在他破顶先天之时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入魔,一种是无我。入魔为恶,无我则善,届时善恶一念之间,便是两种极端。后来,他选择了无我,成善,才有了后来‘人屠天君’的美名。” 戴文飞道:“恳请陆老再说第三种方法。” 陆过道:“第三种方法,乃是引气入体,让你体内的血戾杀气、内力以及这股新来的气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平时,三者相互牵制;打坐修炼时,由血戾杀气和新来的这股气形成牵制,届时提升修为;战时,三者尽皆引动,相互促进增长,却又相互约束,让内力不会突发变故,让血戾杀气不会影响你自己的心神,也让新来的那股气受到限制。如此,修为便无阻碍,不过依照你现在的情况,要找到适合的气很难,即使找到了,也要很久你才能破顶先天。” 戴文飞听罢沉思片刻,刚想发话,便听到马车之外有不小动静,引得外头的人大呼小叫。他当即警觉说道:“前辈有动静。” 陆过笑道:“呵呵,你太过小心了,我听得外头动静,应该是你的师妹驾着马车赶上来了,听你说她喜欢玩闹,想必是孩子心性,戏弄了外头的人一番,放宽心就好。” 戴文飞听得清楚了外头情况,确定就如陆过所言一般,乃是自家师妹玩闹所致,随即向陆过尴尬抱歉,道:“陆老见谅,师门之训不严,让陆老见笑了。” 陆过哈哈大笑道:“没事没事,我早就知道,风莫悠、潘逍遥这类人会把徒弟教成什么样我早就知道了。倒是你,这般正经模样,不像他风莫悠的徒弟。”说罢又是哈哈大笑,笑得戴文飞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风蕙慧和戴文韬所乘坐的马车已经接近马车队排头——戴文飞和陆过所乘的马车了,风蕙慧腋下夹抱着惊慌失措喊叫着“师叔、师叔,不要啊”的戴文韬,从马车前头跃出,跳向戴文飞和陆过的马车。 却见风蕙慧身如风中精灵,虽腋下夹抱着一个小孩儿,但是不减她半点儿风采,瞬间,便到了戴文飞他们所在马车。 而被她夹抱在腋下的戴文韬轻功底子还不如何,虽知道师叔应该会护好自己,但被迫做着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风蕙慧夹抱着他跃出马车的这一瞬间,他只感觉风吹过耳,只听得“呼”地一声,随后便听到女师叔说道:“师哥,你的胆小徒弟我还给你。”随即便感觉自己被扔了出去,然后又感觉自己被什么人一接,自己的身子随之翻转,“啪”一下,坐到软垫上。 戴文韬睁开眼,却见自己已在马车里,而马车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面皮如青年,白发白须白眉一身白的老人,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师父戴文飞。他见到师父,赶忙怯生生低下头,叫了声:“师父。” 戴文飞摸摸他的头,道:“没事没事。” 而这边,风蕙慧见到一个陌生老头,“咦”了一声,便靠坐过去,好奇笑道:“你就是‘毒医邪君’陆过?” 陆过点头笑道:“正是。” 戴文飞道:“师妹,不得无礼!” 陆过笑道:“唉,无妨无妨。” 风蕙慧忽然揪住陆过的白须,拉了一下,弄得陆过下巴生疼,“诶”地叫了一声,刚要问风蕙慧“为什么要揪我胡子”,便听风蕙慧说道:“老头儿你的脸真年轻,可比我老爹那张老脸帅多了,配上一身白,仙气飘飘的。” 陆过闻言,也不在意自己胡子的问题了,料得风蕙慧口中所说“老爹”就是风莫悠,心生得意:“哈哈,你徒弟都说我比你帅!”随即自得之色溢于言表,道:“那是,那是!”随即“呵呵呵”笑了起来。 风蕙慧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了陆过的胡子,道:“可惜,老头儿你的胡子没有老爹的长,这般算下来,你和他的仙气就持平了。” 陆过一怔,捧起自己的白胡子呆呆呢喃道:“不够长,不够长......” 戴文飞见状,忍不住怒道:“师妹,小心我回去抓你起来教训你!” 风蕙慧双手巴拉下两只眼皮,吐出丁香小舌对戴文飞做了个鬼脸,随后道:“就你的那轻功还想抓到我?做梦!” 戴文飞气得指着风蕙慧道:“你!”随即无奈叹气,以他的轻功真的抓不着风蕙慧,就算抓着了,自己忍心教训她吗?就算自己忍得下心,师父他老人家会准吗?师父平时都是被师妹牵着鼻子走的! 这时,却见陆过看着自己的胡子,莫名笑道:“不过长?那就让它长长就好了!明天它就长长了,没事明天它就可以长长,到时我看他仙气飘还是我仙气飘!” 陆过这番话引起了风蕙慧注意,她转头过去问道:“诶,老头儿,你明天哪里长长了?给我看看?” 陆过闻言,随口便要回答:“当然是我的大......”突然见到风蕙慧把脸凑了上来,话锋一转,接道:“......大大大胡子,对就是大胡子,我使药,明天便要我的大胡子长长!”随即,他看到对面的戴文韬正端坐在那儿,眼睛一亮,向戴文飞问道:“他便是你的徒儿?你说的那个生有二十四奇脉之一的徒儿?” 风蕙慧看向戴文韬,不屑道:“师哥,你徒弟资质确实好,但是胆子有些小。” 戴文飞气愤道:“他不是胆子小,当初他可是有胆量把我从水里就出来的,他是被你给弄怕了!” 陆过笑道:“贤侄,且让我看看这孩子是二十四奇脉中的那一脉。” 戴文飞笑道:“如此甚好。”又向戴文韬道:“快给陆老看看。” 陆过道:“伸手过来。”戴文韬照做,待陆过探了探戴文韬根骨后,面色凝重。戴文飞见状,问道:“陆老可是有什么情况吗?” 陆过放回戴文韬的手,摇头道:“不可说,待见到你师父以后再讲。” 一边,风蕙慧忍不住心中好奇,揪着陆过的胡子,道:“买什么关子,快先跟我说啊!” 陆过被风蕙慧揪着胡子,只能叫道:“唉唉唉,疼疼疼,你先放开,放开,疼.....”此时样貌与风莫悠被风蕙慧捉弄时如出一辙。 戴文飞喝道:“师妹,不得无礼!” ...... 在嬉闹声中,戴文飞等一行一来到四季随心。 四季随心在杭州之西,地处极广,囊西湖于内,占地方圆二百余里,灵隐寺等佛门宝刹也被圈在其中。此地有四大片区,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以奇门法阵建设,分处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处,东南名叫杨柳湖荫,四季如春,山水如画,杨柳插岸迎风,半池西湖亦在其中;西南名叫满篁东风,四季如夏,修竹翠林漫山茂密,盎然成趣;西北名叫红枫满路,四季秋红,满山枫叶飘飞,山路尽是红叶铺地,霞光满目;东北名为无尽飞雪,四季凛冬,万山飞雪,天地白茫一片,偏东南处占了半池西湖,冷风终年不绝。 风莫悠设下此地已有上百载,江湖人皆知此地有个四季随心,如桃源仙境,问津者甚众,然而终究不得其法而入。人若来此,不论如何进,行何道路而进,最后都会到达灵隐寺等佛门宝刹,如此问津者愈少,至今已然鲜有人知。 马车队行至四季随心,戴文飞探头出去问马车旁的米伟,道:“师父要我们去哪个片区?” 米伟答道:“杨柳湖荫。” 风蕙慧听到马车外米伟的回答,道:“师哥,我要带文韬去满篁东风,我不要去杨柳湖荫!” 戴文飞回到马车里,道:“不行,你如何我管不了,但是我要先带文韬去见师父。” 风蕙慧道:“不行,我要带文韬去看猫熊!” 当初,风莫悠初建四季随心,见此处生灵较少,生气不足,便从外头引进各种动植物,其中在满篁东风引进了秦岭一带的熊猫。前些年,风蕙慧来到满篁东风,见到一个个圆滚滚、黑白相间的可爱生物,自然喜欢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在满篁东风呆的几个月里,几乎每天都要来满篁东风看看这些大大小小的黑白圆球,待到要离开满篁东风之时,也是依依不舍。 而如今风蕙慧之所以称熊猫为“猫熊”,只因初见熊猫之后,回来问风莫悠熊猫的名字,风莫悠当时正在见一个神秘人,没空多搭理风蕙慧,叫风蕙慧前去苍穹阁自己查书。风蕙慧前去查书,见风莫悠对把那些圆滚滚的生物称作“熊猫”,而风蕙慧因当时风莫悠不理她而气急,硬是把“熊猫”倒过来念,成了“猫熊”,一直叫到今天。 这时,陆过笑道:“贤侄,便让他们去吧,你徒儿的事情,我来跟你师父说。” 戴文飞见陆过也这般说,无奈叹气,摸了摸旁边戴文韬的头,道:“徒儿跟好你师叔。”四季随心内有很多气门阵法,不但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被送出去,还可以杀人于无形,若是让戴文韬自己瞎走,危险极大。 戴文韬低着头,低声道:“是。” 风蕙慧则笑嘻嘻的,对戴文韬道:“带你去看猫熊,它们可好玩儿了!” 马车队以相应的奇门走法进了四季随心地界,风蕙慧当即带着戴文韬往满篁东风。陆过向戴文飞问道:“贤侄,这大晚上他们出去看熊猫没事吗?” 戴文飞笑道:“陆老有所不知,自从师妹喜欢上满篁东风,师父便下令,让几百人备在满篁东风那边,若是师妹晚上前去看熊猫,便会有人持灯火将整个满篁东风给点亮,如有需要,可能会亮如白昼。” 陆过捻须而笑,道:“你师父当真宠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徒弟啊!” 戴文飞尴尬笑道:“是师门疏于管教,让陆老见笑了。” 陆过道:“诶,你们这样挺好,唉,我收的那个关门弟子整天寡言少语,拘束得紧,不像你师妹那般活泼,不如让她们俩多接触接触,让我那小徒儿性子活开些。”随即,顿了顿,转换话题,道:“之前我说的第三种祝你破禁的方法你觉得如何?” 戴文飞道:“如此方法确实是好,但是又应该寻什么气来呢?” 陆过道:“对付你身上的血戾杀气,应当用正气、皇气之类浩然之气,你可以去忠勇仁义山寻些正气功法积纳正气,这般就可以对付你体内血戾杀气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前提是他们肯给你,以及你能修成功。” 戴文飞摇头,道:“艺不在多而在精,晚辈如今修炼的乃是家师传我的‘君子神风’,如今仍未修到至极上层,不敢另学他艺。” 陆过闻言,疑惑道:“‘君子神风’?听名字是个大气的功法,如何让你修得这身血戾杀气的?” 戴文飞笑道:“‘君子神风’中‘君子’之意乃是取我梁上君子中的‘君子’,听起来大气磅礴,但实际上乃是一门轻身固元之功法,此功法主效如此,但也有融入儒释道三家中包容万物的理念,晚辈便以此为基,修出了血戾杀气。” 陆过笑道:“你这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说话间,马车队已经停了下来,戴文飞道:“到地方了,陆老我们下车吧。” 众人下车,陆过对身后一大家子人道:“你们随梁上君子的人去安顿吧,我要和贤侄去看看那个老东西。”随后就跟着戴文飞前去找风莫悠。 米伟吩咐手下人安顿来客,自己则带着十来人跟在戴文飞和陆过身后,远远地吊着。 如今正是戌时,夜黑风高,凡衬得四季随心之内幽寂万分。两人走来,踏步成声,惊鸟绕林,风来花香,又似可见远方半池西湖,静谧如画。 沿着山路而行,戴文飞和陆过又闲聊起来,他们所向乃是四季随心里,插云双峰之一的南高峰。 陆过看了看四周风水,道:“不错,此峰占着巽位,助涨运势。” 戴文飞道:“师父平时喜欢在无尽飞雪那边,这里他不常来,虽说他命人带我们来这边,但极有可能他不在这儿。” 陆过笑道:“呵,他敢放我鸽子?”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临近亥时之时终于到了一处庄园外头。 庄园看起来极新,红门白墙,虽无长沙那边群雄大会会场那般占地十余亩,但也是衡宇高大,气态磅礴。 两人走近大门,却见门边上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下有幅对联。 上联:梁上君子恭迎毒医大驾。 下联:四季随心静待邪君游玩。 然后是横批:神君放鸽。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陆过大怒喝道:“你竟敢放我鸽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不知耻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陆过大怒喝道:“你竟敢放我鸽子?!” 戴文飞在一旁劝道:“陆老还请息怒,师父喜欢捉弄人,可能在这儿贴了这幅对联,但是人就在里头等着。” 陆过疑惑看向戴文飞,戴文飞又对身后米伟等众人道:“米伟,平时师父不就是这般吗?” 米伟等人会意,连忙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答道:“是啊,是啊,前辈,平日里盗魁就是这般待客的,少魁说得对。” 陆过看了看米伟等人,又看了看戴文飞,随后走上前去,边走边道:“七十年不见,怎么多出了这般新事儿,待我进去,若是不见他,必要让他好看!” 戴文飞对米伟等人道:“你们且退下吧。” 米伟身后的人如蒙大赦,纷纷离去,只米伟留下,道:“少魁,盗魁让属下在门外守着,可能会叫到我。” 戴文飞道:“那你小心点。”随即跟上陆过,进了院子。 戴文飞上前引路,带着陆过绕廊穿门,来到平时接客待人的屋子前,却见屋子门前又是一幅对联。 上联:行到此处算汝长进。 下联:进屋静待神君现身。 横批:放鸽一刻。 陆过看着对联,脑门上青筋暴起,良久,憋出一句:“和他多相处一会儿,我得短命几年!”随即踹门进屋,又道:“我们就等他一刻,不来,我就拆了他这间屋子!” 戴文飞不敢说话,自家师长闹出的丑事他也没脸全解,只跟着陆过进屋,待陆过坐到客位之上,他便站在陆过身后左侧,大气不喘。 这么一晃,一刻便过,风莫悠仍未前来,陆过低声道:“贤侄,出去吧,我要拆屋了。” 戴文飞闻言,犹豫道:“这......陆老,要不再等等?” 这时,主位上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声:“你们还要等谁呀?” 戴文飞一惊,看向主位,却见一位面容枯老,须、发、眉皆是纯白,身穿一席灰袍的老者靠坐在主位上,主位边上放茶的桌子上放着两杯茶,他也一手压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脸上是无尽戏谑,正是他师父——“千面神君”风莫悠! 戴文飞道:“师父。” 风莫悠道:“好了,你一边站着,除非我们问你,否则不要说话。” 随即,戴文飞便默默退到一边。 风莫悠对陆过笑道:“小陆啊,我刚才知道你要来,便去弄了一壶茶,时间拖得久了,莫要见怪。”说罢,手一扬,灰袖飘扬间,桌上已被茶便飞向陆过那边,稳稳落在陆过旁边的桌子上。 陆过面色淡然,翻开茶盖,看了看,却见茶水中茶叶皆横在水中,道:“你这茶品相并不怎的好。” 风莫悠笑道:“诶,你喝了再说。” 陆过冷冷道:“讲正事吧,你知道你徒弟给你收了个徒孙吗?” 风莫悠道:“当然知道,疑似天生炎脉或是天生寒脉。” 陆过道:“来这儿之前,我给他探了一下根骨,其实,他不只是什么天生寒脉、炎脉,而是他身具你划定的二十四奇脉中的天生六脉!” 前文有提,二十四奇脉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所着《二十四奇脉》一书中罗列出的二十四种练武奇脉,应其特点,分作四类:天生六脉,命理六脉,后天六脉,气运六脉。此二十四脉可相互叠加,相互作用,使得好可让修武事半功倍,使得不好便可让武道寸步不前,故而二十四脉令人称奇。 而其中,天生六脉分别是:炎、寒、气、刚、五行、反五行。此六脉细究起来实有十四脉,风莫悠当初嫌烦,便定下五行和反五行两类。 此时,风莫悠正捧杯饮茶,他习惯一口喝上半杯含在嘴里,听到陆过所言,猛然一惊,一口茶水呛出,喷向毫无防备的陆过,将陆过喷了满脸,随即惊道:“此话当真?!” 陆过抹了把脸上茶水,怒道:“你他妈喷我!”随即抄起桌上茶杯,朝风莫悠脸上砸去。 “啪”一声,茶杯砸在风莫悠脸上,当即粉碎,他的脸没有被茶杯弄伤,只是被茶水撒了一脸,还有几片茶叶粘在他脸上。 风莫悠抹干净脸,勃然发怒,道:“你敢扔我?!”随即上前,便要动手打陆过。 陆过不甘示弱,叫道:“来便来,谁怕谁!”随即举拳迎上。 两人一交手,便是拳打脚踢,毫无章法,使的是庄稼汉把式,一个嘴里喊着“叫你喷我,叫你喷我”,另一个嘴里喊着“叫你扔我,叫你扔我”,三拳两脚,眼看着便要成了普通人扭打滚地。 戴文飞赶忙上前劝道:“师父、陆老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看着劝不动他们,心想:“眼下他们这般打闹,毫无章法可言,想来是没有动用内力,我应当可以上前将他们分开。”随即,便要上去将两人分开,谁知刚碰到两人身体,便见两人恰好甩手抽来,打在戴文飞脸上,一左一右,正中双眼,他双眼登时肿胀作紫红色。 戴文飞受了两击,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心中想:“他们这时怎么有这般大力道?”旋即倒地晕过去。 戴文飞再醒来时,已是在一架床上,他一睁眼便感浑身浑身酸麻痛痒,身子如被万蚁啮噬,更似要散架了一般,其中双眼部位由甚。他提气流遍周身,压下身上痛痒,随即他注意到自己周围,却见陈设熟悉,心知自己是躺自己在四季随心常住的屋子里。 他坐起身来,看到床边铜镜里自己的脸,却见双眼周围有淡淡的黑紫色,想来是被自己师父以及陆老打出来的,只是用了某些灵效药膏,如今已经消肿了。 戴文飞摸了摸自己左眼旁的淤青,心想:“没想到,师父和陆老这般厉害,从这把我打晕的力道看来,他们比那同为先天的青崖晓云强了不止一筹。”他又摸了摸右眼旁的淤青,心道:“在四季随心里存着的外伤药化解淤青至少需要六个时辰,师父平时只拿这种药给师妹用,我自是无福消受,看这药效应当是可以让我在二十四个时辰里消肿的,凭此推算,我应当睡了十二个时辰了。”随即,他看向窗外,向通过天色来引证猜想,这时,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丫鬟,身着四季随心特有黄绿色衣裳,两个总角髻松松垮垮,大眼水汪汪,鬓发飘飘,面白圆脸,娇小可爱。她是风莫悠给戴文飞指派的丫鬟,在戴文飞留住四季随心之时,负责照顾戴文飞生活起居,年方十八,名叫语晴。 语晴此时正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粥。 见到戴文飞醒来,便道:“少魁你醒了,盗魁叫我给你端碗粥来。” 戴文飞看了看那碗粥,却见粥里有鱼肉、虾仁、蟹肉、羊肉以及各类螺肉,心想:“这是师父平时最喜欢喝的粥,每一次煮如不被人撞见,必然独食而尽,如今有这么一大碗给我,倒也是反常。”他对语晴道:“你把粥放床头桌上吧。” 语晴将粥放好,嬉笑着对戴文飞说道:“少魁,昨天可好玩儿了。” 戴文飞脸一黑,道:“是说我脸上的黑圈吧?” 语晴“啊”一声,道:“不是不是,少魁,我说的是盗魁和陆老前辈。” 戴文飞眉头一挑,道:“他们昨晚怎么了?” 语晴道:“昨天盗魁叫我和几个姐妹去打扫杨柳阁,我们去的时候就见到满地的木渣碎屑,茶水撒了一地,盗魁和陆老前辈满脸淤青,身上也沾了茶水,衣服还破破烂烂的,咱们姐妹在四季随心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呢。”说着,掩面发笑,只是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小酒窝,甚是可爱。 戴文飞闻言忽感无语,心中暗骂:“老不知耻!”随即问道:“后来我被你们抬回来了?” 语晴点头道:“是呀少魁,你这可是睡了一整天了。” 戴文飞又问道:“现在是亥时?” 见语晴点点头,戴文飞又问:“师父叫你把这碗粥送来,可是有说什么话?” 语晴歪头想了想,道:“盗魁说要去无尽飞雪那边。” 戴文飞闻言,低头沉思:“师父为什么对语晴说他要去无尽飞雪那边?难道是算好了我会问语晴,让我知道,要我前去?他是要做什么......” 语晴见戴文飞沉思,便问道:“少魁,盗魁平时就喜欢带着鲜粥去无尽飞雪那边的山坳子了喝,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戴文飞仍低着头,道:“你先出去吧。” 语晴闻言一愣,旋即道:“哦,那我走了。”说罢,朝门口走去,只是还回望回来,看看戴文飞。待走到门口时,突然道:“少魁。” 戴文飞抬头,问道:“怎么了?” 语晴笑道:“少魁是不是转性了?” 戴文飞一愣,道:“什么转性了?” 语晴道:“平时只要我来少魁屋里,少魁你就会毛手毛脚的,我还期待着那一天少魁就兽性大发了,然后......要是哪一天我成了少魁的女人,少魁那么俊,姐妹们可都会羡慕死。” 戴文飞老脸一红,道:“快出去!” 语晴笑盈盈地出了门,将房门带上。 戴文飞见语晴已经出去,看向桌上那碗粥,化情绪为食欲,端起粥,仰头便喝,不多时,粥便喝完了。他放碗道桌上,心想:“之前感觉身上酸痛,还带麻痒,也不知是怎的回事,不如现下运功看看身体情况。”当即正身,盘膝而坐,随即右手飞快使动,连点身前十几个穴道,随即双手背靠在两个膝盖上,双手五指微曲,手心向天,连同胸口、双脚脚心,摆出五心向天的样子,深呼吸,沉气一纳,同时一闭眼! 登时进入内视之境,体内状况悉数可见! 戴文飞内视所见比之当初在逃亡之时更为细致,当初不能看见的血戾杀气,如今已可得全貌。但见血戾杀气色成暗红,在他周身穴道之内皆有所存,其中丹田之中最为由甚,想是如陆过所说,此乃阻碍他内力进展之举。 戴文飞操控自身内力,运行大周天,却找到了自己身上异状起因。 却见,在他周身血脉之中,竟是有无数暗紫色的液状物游走,染血入肉,遇真气却不退缩,甚至是吸真气养自身,不断壮大。 戴文飞越探越心惊:“这些是什么东西,不单入侵我血肉,还侵蚀我的真气,多半是毒,得需想办法解决才行......嗯,以血戾杀气一试。”随即心念一动,操动内视所见一团暗红色血戾杀气,向一旁的暗紫色液状物扑去。 却见二者一相触,便相护抵触消融,而之前被暗紫色液状物吞噬的真气也是被加倍返还。 戴文飞见如此有效,当即操动周身血戾杀气出动,直向暗紫色液状物! 一时间,戴文飞周身血脉中,血戾杀气与暗紫色液状物不断相互厮杀、压制、吞灭,如打游击战般,处处开花。 小半个时辰后,戴文飞体内的暗紫色液状物被尽数祛除,血戾杀气也被消磨了大半,反倒是先前被暗紫色液状物吸食的真气加倍返还,使得他内功大进,之前因不断血战而有所损伤的根基尽数恢复,现如今只差一个顿悟就可破顶先天。 戴文飞退出内视,睁开眼,伸手看了看,有又看了看浑身上下,喃喃道:“这个毒是给我增加修为用的吗?现下四季随心最强毒医乃是陆老,多半,这毒就是他下在我身上的......”他又看了看一边的空碗,心想:“看来师父是要和我谈心了,想必也和陆老给我下毒助涨修为有关。” 随即,戴文飞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向无尽飞雪那边去。他此时是在杨柳湖荫,要去风莫悠平时在无尽飞雪喝粥的地方需要三刻钟时间。 三刻钟里,戴文飞绕山行路,穿林过溪,望见满篁东风方向灯火通明,心想,是师妹和文韬在那头闹腾,只是一笑而过。走到杨柳湖荫与无尽飞雪交界之时,却见两处几乎只有一线之隔,竟是冬与春这般截然不同的景象,这头是林叶翠,细土鲜;那头是雪梅白,冻土寒。踏入无尽飞雪,此处已经是雪片纷纷落,梅花朵朵开。戴文飞再走了一段山路,便到了风莫悠平时喝粥的地方。 只见,方圆五里尽是平地,皑皑雪铺路,株株梅舒展。三面环山,空出一面,远眺苍穹。五里平地中央,有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形状奇特,人在它上面无论是躺是靠,是趴是滚,都可感极为舒适。 戴文飞走近那块石头,却见风莫悠正身着灰色单衣袍,袒胸露乳,坐在雪地上,背靠大石头,慵懒捧碗,面对围三缺一,边喝鲜粥边看雪夜苍穹。 靠着风莫悠身边,放着一个大食盒,食盒盖着,却已感热气蒸腾。食盒里的是风莫悠在四季随心常喝的鲜粥,放在如此冰天雪地早该冷却,只因其靠在风莫悠身边,由他以先天真气加注其中,方才使之如新鲜出炉。 戴文飞已是熟知风莫悠习惯,过来便坐到食盒另一侧,开盖取碗,拿勺打粥,再放勺盖盒。随后也同风莫悠一般靠在大石头上,喝了口粥。他瞥眼看向风莫悠,心想:“这般枯老的身体是如何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竟能将我给打晕。” 好似透晓戴文飞心事一般,风莫悠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之后看了戴文飞一眼,道:“因为为师是先天。”然后打了新一碗粥。 戴文飞喝了口粥,道:“不动用先天真气也将我打晕?这我可不信。” 风莫悠道:“能啊,怎么不能?为师和老陆都是上百岁的人了,若不用先天真气洗练身体,早该作古多年了,哪能像现在这般身体健朗?只不过我俩用先天真气洗练自身了这么久,在不动用先天真气的情况下给你来上一拳,其效果也和你动用内力给自己来上一拳差不多。”说着转头看向戴文飞,笑道:“怎的?有挫败感?”然后继续喝粥。 戴文飞沉着脸不答话,良久,又发问道:“师父,你为何这般喜欢看雪?”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水鲜粥 戴文飞沉着脸不答话,良久,又发问道:“师父,你为何这般喜欢看雪?” 风莫悠喝了口粥,缓缓道:“或许......是为师上辈子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下雪,这辈子就多看一些,补回来。” 此时,雪变得大了,雪花落到风莫悠的碗里,化成水,与碗里的粥混在一起,风莫悠便就着雪水和粥“稀溜溜”喝了下去。 戴文飞喝了口粥,道:“师父,我身上的毒......” 风莫悠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应该想得到,是老陆给你下的,这是他独门奇毒‘吞煞转气’,他当初是为了他把兄弟唐天江才研发此毒,可惜没来得及用上,如今却让你突破你自身血戾杀气的限制,稀......”喝了口粥,叹息一声,道:“原本我是想劫夺‘人龙皇气’来,以之前老陆给你提及的引气入体之法,帮你压制住体内血戾杀气,谁知他却弄出来这般方便之法......” 戴文飞怵然一惊,道:“‘人龙皇气’?师父这可是皇帝才有的,难道你杀了当今天子......” 风莫悠面色鄙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蠢?我讲的是‘人龙皇气’,不是‘颓龙皇气’,当今这所谓天子藩镇未除便安乐于歌舞升平,领内叛乱四起,大厦将倾而不自知,迟早要亡!” 戴文飞问道:“那师父所说的‘人龙皇气’是......” 风莫悠道:“未来天下共主身负的气运,此是为‘人龙皇气’,为师以术法将未来天下共主生辰算出,并调前一年,趁着如今夺他气运,本想着直接嫁接到你身上的,稀......”喝了口粥,然后咀嚼着螺虾蟹肉。 戴文飞越听越心惊,想到:“师父的能为通天彻地,我望尘莫及......也不知‘人龙皇气’怎么了......”同时潜意识了也是越听越希望那“人龙皇气”会直接嫁接到自己身上,便问道:“师父,那‘人龙皇气’后来呢?” 风莫悠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小伙子,你起贪念了!” 听师父道出他下怀,戴文飞也不脸红,道:“师父,徒儿这几年闯荡江湖,实力进展不少,但是也惹了一身骚,无数次重伤不说,江湖上也是对徒儿明指暗骂,师父,徒儿过得不自在了。” 风莫悠道:“喝粥。”戴文飞喝了一口,又道:“在长沙突围战还有庐山大战的时候,徒儿进则引领群雄,退则运筹帷幄,可战可谋,手握重兵,以一敌众,有时候徒儿觉得这比单打独斗来得痛快许多。” 风莫悠一边喝粥嚼肉,一边听戴文飞说话,听他说完,粥也喝完,开食盒再打一碗粥,同时说道:“你在长沙突围那会儿,隐隐有走上以杀道增修为的路子了,所幸当时你内力不足,否则你可能会杀得入魔,将堵你路的人全都杀咯!而你在庐山大战那会儿,则是因你的统军才能、奇绝智谋得以施展,让你感受到掌握大权的快感,这是你天生做枭雄的天赋所致,只不过让你那几年酣战江湖的经历给压下去了。” 戴文飞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喃喃道:“天生做枭雄的天赋?”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人龙皇气’可以让人心性改变,前途改变,登顶九五之尊,如今为师是将他抢来,难免会有缺损,但至少可以保你做一方霸主,你有做枭雄的天赋,问到它,自然是对它心生觊觎。”说完继续喝粥。 戴文飞脑中想,耳中听,渐渐地默认了自己又“天生做枭雄的天赋”一事,心下了然,道:“好,徒儿便认了师父的说法,那‘人龙皇气’呢?” 风莫悠道:“原本为师是想将‘人龙皇气’给你,但是你既解了身上血戾杀气的阻碍,又给为师带来一个身负天生六脉的徒孙,最佳人选自然是转到他身上了。” 戴文飞心下稍憾,随即转而喜道:“这么说来,我收徒弟的水准可是要比你好了师父!”说罢,喝了一大口粥。 风莫悠冷哼,道:“收了你们三个,一个蠢,一个放荡,一个......有些调皮,当真是气死为师了!当初为师放你出江湖游走,就知道你会混成现在这副模样,到头来还是要依靠我梁上君子的势力!”说罢,喝了一口粥。 戴文飞笑嘻嘻道:“嘿嘿,师父,这收徒弟你可比不过我了!”喝了口粥,又道:“师父,你这粥要放些盐才行。” 风莫悠道:“为师乐意不放。” 戴文飞喝着粥,心想:“说到我在江湖上行走,在那回长沙突围之时,长沙那数万兵士集结那么大的动作,以梁上君子手眼通天的消息网,我为何半点消息也不知?难道......”随即问道:“师父,当初你让人传给我长沙将要举行群雄大会的消息,可为什么没给我传楚国兵士集结的消息?” 风莫悠道:“那还用问?当然是要磨练你一番了?压着消息不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来一番生死磨炼。”说完,喝了口粥。 戴文飞点头,道:“好,徒儿学到了。”又问道:“那后来被折花会追杀,徒儿可是九死一生啊,为何没有人来救徒儿呢?陆华鸿不断,徒儿问的是在滕王阁那次。” 风莫悠道:“若是没有文韬救你,你会沿着江水顺流而下,再过几里地就会有为师安排的人救你上岸。再说,这番磨炼你若是过不了关,死了也不可埋怨。”随即又喝了口粥。 戴文飞满额头的黑线,道:“师父,我就算是你捡来的,你也不要总是这般玩儿我行吗?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风莫悠喝了口粥,缓缓道:“你有几次以自己受伤为盾占你师妹的便宜,为师就这么玩儿了几次,你自己算。” 一提此事,戴文飞立马联想到自己被廖诗婷下了烈性春药之事,当即正身正色,道:“师父,之前那是师妹先给我下药,不过我愿意给师妹负责,但只能是妾!” 风莫悠道:“榆木脑袋!”然后继续喝粥。 “这......”戴文飞自视智冠群雄,虽心知自己的脑子绝对比不过师父,但被师父这般骂作“榆木脑袋”,也是一时摸不清头脑。 风莫悠道:“是妻是妾最好留给你的女人自己决定,你这般擅做主张将来要面对的就是后院的无数烦心事了!你的女人谁能主事、能持家才是妻,其他自己看着办!” 戴文飞道:“徒儿受教了。”随即靠回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 师徒二人就这般靠在石头上,喝粥喝雪水,赏雪赏夜空。只是徒弟一碗粥都没喝完,而师父已经喝了好几碗。 良久,戴文飞忽地发问:“师父,徒儿自知资质决比不上俩师妹,其实更是比不上那陆华鸿,其实,若不是师父教导有方,徒儿如今的武功可能连八门十派的掌门都不如,为何师父还要选我为弟子呢?师父有时间,还不如找文韬那般的。当初师父也是收了赤晓烽和东方南风这等传奇人物,若不是他们受自身功法所限,早就入先天了,他们即使没入先天,也有正面单杀先天高手的事迹。” 风莫悠又喝完了一碗粥,再打一碗粥,趁着这个间隙,悠悠开口:“为师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喝了口粥,又道:“当年,为师还没有创立梁上君子,白天里装成一个大侠,操弄武林风云但是也会偶尔行侠仗义,夜里常常走千家,行百户,截他人的福,济自己的贫。夜路走多了,总会瞧见一些大家闺秀在晚上偷跑出来玩儿,有时候是幽会情郎,有时候是出来看自己不知道的花花世界,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问道:“师父遇到一个让您一见钟情的女子了?” 风莫悠道:“没那么快,为师有几次看到那些偷跑出门的小姐遇上了地痞流氓,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问道:“师父多次英雄救美,终于遇上了让您一见钟情的女子?” 风莫悠鄙夷瞥了他一眼,道:“没那么快,为师从没有干过英雄救美的事情,就在旁边干看着。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沉默了,看着风莫悠又喝了一口粥,问道:“师父有这种癖好吗?” 风莫悠道:“当时研究‘微占之术’,想看看人心反应,那几回也确实让为师大为惊讶。有的姑娘初时初时抗拒,但是过了几天又会再跑出来,表情里大有希望再遇上一会的颜色;有的姑娘急中生智,耍得那些地痞流氓团团转,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误了自身;有的则是知晓哪里有地痞流氓,自己也练有些武功和人赌气来冒险的。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道:“以师父的脾性,应当是对某个去冒险姑娘一见钟情吧?” 风莫悠道:“没有,为师原本是观察初时抗拒,后来几天又跑出来那个,她本来已经被几个地痞流氓遇上了,但是这时候为师看上的那个女子出现了,她竟是来救人的。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道:“后来她敌不过几个流氓,将要被玷污时,师父出去救下她,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风莫悠道:“不是,为师趁她还没冲出去救人的时候将她制住,点了她哑穴,让她陪为师看完了一整场戏。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再次沉默,道:“师父,莫再讲您的情史了,还是讲讲您所谓的恋旧与徒儿有何关联。” 风莫悠神情落寞,道:“总之,为师那时用情至深,但终究她还是嫁给了别人。嘿,她是一个朝廷大员的女儿,怎么会嫁给为师这么一个江湖汉呢?稀......”喝了口粥,又道:“为师恋旧,终究没有忘了她,后来,她父亲受罪下狱,全家包括夫家皆遭牵连,为师只救了她出来,那时她已有孕在身......” 戴文飞这回终于猜到了后续结果:“她怀里的孩子应该是我曾祖父母吧......” 风莫悠点头,道:“是你曾祖父,这一代起,我想将你们祖孙尽数培养成才,可惜,除你之外皆是勇力有余,智谋不足,留下后代便都作古了。稀......”喝了口粥,这回把粥喝完了,又重新打了一碗。 戴文飞沉默良久,他碗中粥已进了许多雪水,原本浓稠适中的粥变得稀了。他抬起碗来喝了一口,道:“师父,你这恋旧恋了百年了。” 风莫悠伸手入怀,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玉佩,此玉系在一条老旧红绳上,红绳一直挂在风莫悠脖子上。他将玉佩递给戴文飞看,问道:“看看里头有什么。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凑头过去,细细打量这这块玉佩,初时不见什么异状,只觉只是一块美玉,打量片刻,便感玉佩之中竟是有一个身着黄杉,面容姣好,亭亭玉立站在那儿的女子。 戴文飞道:“师父,那可是你当初......” 风莫悠收回玉佩,点头道:“对,为师将她魂魄拘束在此玉佩之内,也算另一种相守吧。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道:“师父手段确实通天,竟能将人魂拘束,徒儿是永远望尘莫及了。” 风莫悠笑道:“徒儿莫要妄自菲薄。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又道:“师父,您还是放了她吧,她是徒儿祖奶奶,而且您将她囚禁了如此之久,想必已成了厉鬼凶魂,只表象还是人形,师父这般佩戴必遭戾气入体,久而久之定然生疾成患。” 风莫悠闻言,却只一笑,道:“为师可不怕什么!”喝了口粥,又道:“徒儿,这回为师叫你来,还有别的要事,你且把自己的问题放一放,拿起来看看。”说着,将食盒上层拿起,露出食盒下层,里头放着两捆黑色卷轴。 戴文飞将两个卷轴拿起,问道:“这是什么?”放下碗,将其中一个卷轴打开,入眼却是一个个让他极为熟悉的名字:廖诗婷,风蕙慧,廖虹,胡药,米浩...... 风莫悠嘴里嚼着肉,缓缓道:“这个卷轴上的名字都是可以死上一回的......” 戴文飞一惊,道:“师父,什么叫死上一回?师妹她们怎么能死?” 风莫悠怒道:“你他妈听我把话说完!” 戴文飞被风莫悠这么一喝,沉默下来,不敢吱声。 风莫悠喝了口粥,缓缓道:“为师是有起死回生之法的,这份名单中都是受了为师一道掌力之人,只要他们死后尸身大致完好,送来四季随心,便可以此地地气为助,让他们起死回生。稀......”喝了口粥,接着道:“上头那些名字上被划了红叉的都死死过一次的人,他们会以另一个身份在江湖上行事,另一个名单则是那些起死回生者的身份,稀......”喝了口粥。 戴文飞细细一看,这份卷轴上确实有十几个名字打着红叉,将这个卷轴合上,又拆开另一个卷轴,上头正好有十几个名字,之前那张卷轴上“米浩”二字打着红叉,而这边“米伟”二字也正好在这个卷轴之上! 风莫悠道:“将上面的名字记好了吗?稀......”喝完了最后一口粥。 戴文飞点头道:“记好了。”随即将两份卷轴放回食盒下层,由风莫悠盖上。 风莫悠道:“徒儿,把粥喝完,这两份名单也就烂在你肚子里了,没有为师的话,不可告诉别人,你是个天生的枭雄,好好利用这两份名单,其中作用你自知晓。” 戴文飞双手捧碗,将粥一饮而尽,其中虾螺蟹肉也都一并吞了。放下碗,道:“师父,我身上有你留下的掌力吗?” 风莫悠打开食盒上层,却见粥已不剩多少,将整个锅捧起,道:“没有。稀......”将剩下的粥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锅,用大勺将余在锅底的虾螺蟹肉一一捞出来吃了。 戴文飞笑道:“师父,你可是偏心呐!” 风莫悠将整锅粥都给吃干净了,将碗收好,道:“粥喝完了,走了。”随即将食盒提起,竟自走了,独留戴文飞在这冰天雪地。 ...... 戴文飞回忆道此处,不由喃喃道:“呵,想当初我给贪狼的一番推理还真是自以为是啊,虽说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苏叶梅突感戴文飞话语异样,问道:“飞哥怎么了吗?你给贪狼的什么推理?飞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戴文飞摇摇头,问道:“梅儿,你了解自己的师父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解怨化恩 戴文飞摇摇头,问道:“梅儿,你了解自己的师父吗?” 苏叶梅闻言,回想一路来的经历,心下生出落寞之感,语待几分淡然悲哀,道:“师父他......是谁都会算计呢......” 戴文飞见她神情有异,忙问道:“可是那次你我分别之后有了什么状况?你师父责罚你了?” 苏叶梅摇头,道:“师父没责罚我,只是......”说着,撇过头去,道:“师父连我都算计......”随即,便将今日来,她所遭受经历说与戴文飞听,不过,瞒住了她在天柱峰上连跪数日甚至晕厥以及被煞气操控心神相关事。 纵使隐去了两件苦难凶险非常之事,她的经历也是坎坷由甚,听得戴文飞也是心惊肉跳,心感手动,将苏叶梅紧紧搂到自己怀里,轻抚她的秀发,颤声道:“傻姑娘啊......” 苏叶梅抬头,美眸圆睁,道:“再说我傻我真不理你了!” 戴文飞呵呵一笑,道:“好好,你不傻,你不傻,我的梅儿最聪明了。” 苏叶梅气鼓鼓哼道:“别把我当小孩哄!”随即又想:“在大洪山窜入我脑中的英雄剑碎片至今未起效用,难道说此物乃是要真正的有缘人才能用?不如眼下送给飞哥。再有,本苍给我的武学经验又该如何处理呢?此人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尽信,但他给我的武学经验多半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与其留给我,不如给飞哥,飞哥武功要比我高,这份先天高手的武学经验对他的作用应该大些,而且我现如今正怀着孩子,这东西也用不到......”随即翻身过来,双膝跪在戴文飞腰旁两侧,然后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道:“飞哥,我要给你些东西。” 戴文飞搂着苏叶梅的腰,闭上眼,温润笑道:“有什么东西给我?又为何要用这种姿势呢,梅儿?” 苏叶梅也不回话,同样闭上眼,对着戴文飞的双唇便是吻了下去,随即,四唇相接,两人思绪顿时灵空,出现在一个举目皆白的世界中。 在此白世界中,戴文飞与苏叶梅面对面站着,只见苏叶梅递给前者两物,一者乃是光球一个,一者乃是碎片一枚。戴文飞刚要出手去接,却见两样物品登时窜入他的体内,而在现实中的戴文飞则是打了个寒颤,猛然惊醒,对苏叶梅问道:“刚才那是......” 苏叶梅笑道:“那光球是大洪山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的武学经验,而碎片则是英雄剑碎片。” 戴文飞道:“梅儿,此两者实属天赐机缘,你若善用,未来便可早登先天,为何自己不用,反要传给我?” 苏叶梅笑道:“师父他说过梅儿的资质迟早是要破顶先天的,如此机缘不如转交给你。”随即趴在戴文飞怀里,闭眼安眠,不想再动。 戴文飞沉声道:“梅儿啊......”也同样抱紧了怀中的她。 这时,却见陆华鸿走出船舱,自得道:“这星宿海的毒小菜一碟,我已顾好她了,你们......”话未说完便见到船头首舷苏叶梅跨坐在戴文飞腿上,趴在戴文飞怀里,旋即笑道:“哈哈,给我逮个正着,若我不来,你们便该脱衣服,开始摇船了!” 苏叶梅听到陆华鸿的话,面上羞红,赶忙从戴文飞身上跳起,跑到一边,不敢看过陆华鸿那边,只时不时偷眼看向戴文飞。 戴文飞气定神闲,问道:“华鸿兄,师妹......她如何了?” 陆华鸿笑道:“毒解了,只是之前精力耗费过巨,现在正睡着呢。” 戴文飞起身,拱手道:“华鸿兄,今日一事......” 陆华鸿摆手打断他,道:“诶诶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即用真气渡声对戴文飞说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点儿我毒医三脉之毒的余效,料想今日之事多半跟我家老祖以及令师有关。我家老祖应该已经回归了吧?” 戴文飞闻言,亦用真气渡声之法回话,道:“此事不可与其他人说,梅儿、师妹、博少侠他们都不能。” 两人言行诡秘,苏叶梅虽背对着两人,却也察觉出异样,心想:“他们不会是用真气渡声之法瞒着我什么事吧?” 陆华鸿笑道:“你这么用真气渡声说话怎的行?关心你师妹就直言说出来,怕你旁边的老婆知道么?她不会这般小气吧?” 苏叶梅闻言,心道:“哦,原来是飞哥关心师妹,怕我吃醋啊......”旋即转身过来一笑,对戴文飞道:“飞哥,我们一起去看你师妹吧。” 戴文飞用十指勾了勾苏叶梅的小俏鼻,笑道:“好梅儿。” 陆华鸿转身冷哼道:“若是雪儿也在船上,我也当着你们面这么干!”随即走入船舱。 戴文飞与苏叶梅相视一笑,当即跟上。 ...... 天才微微亮时,水云寨中的大火已经扑灭,寨中建筑被少了七八成,聚义堂也是毁了半边。 待到巳时,已清点好伤亡人数,连同廖虹、梁水生、李沅、陈钧、唐勇在内,共两百九十一人丧生,其中有不少是被大火烧死的,而伤者连同廖诗婷、恒水云、博超在内共有一百八十四人,伤亡合计有四百七十五人。 而这些伤亡之中,无一个是毒医三脉之人,他们不冲锋陷阵,只在适合时机放毒,极大影响战局同时,也最大程度地保护了自身安全。 水云寨中,一间未被大火波及的简陋房屋内,恒水云正盘膝坐于榻上,闭目调息,运功疗伤,经过一夜,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没有恶化趋势。 一刻钟后,恒水云在白气蒸腾中收功,睁开双眼,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即是他儿子恒嘉煌的声音:“爹,我来了。” 恒水云道:“进来,顺便关上门。” 恒嘉煌进屋,将门关上,问道:“爹,不知何事要寻我来?” 恒水云道:“方才我运功疗伤之时,听到屋外的人闲聊,说什么‘沽鲸先生拿我们当诱饵’之类的话,这是怎的一回事?” 恒嘉煌听到有人在看门站岗时闲聊,心中一怒:“竟然敢如此闲聊,还大声到让爹听到,若是爹因此走火入魔,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回头且先罚他们一顿,让他们长点教训!”随后气愤道:“爹,他们敢打搅你疗伤,回头我去重罚他们,教训教训他们!” 恒水云道:“先给我讲他们聊的是怎么一回事。” 恒嘉煌道:“爹,事情是这样的......”随即便将昨夜他所见闻告知恒水云。 恒水云听罢,道:“附耳来。”恒嘉煌照做,侧耳朵过去,恒水云则是细声道:“此事你应当这么办......” 恒嘉煌听完,面上大惊,道:“爹,真要这么做?博少侠可不是这么好说服的,到时候也不好给众兄弟交代。” 恒水云道:“你个蠢东西,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说着拍了一下恒嘉煌。 恒嘉煌笑嘻嘻道:“爹,我这就去办!”随即出门去。 恒水云轻笑呢喃道:“这回,‘沽鲸钓客’反倒是欠了我们人情了!” ...... 恒嘉煌刚离开便找上博超,将父亲交代的事情与之说了一遍。博超听罢,哼道:“我不屑做这种苟且之事!” 恒嘉煌道:“博少侠,你刚正不阿,又有‘白金刀士’撑腰,自是不屑,但我水云寨若是得罪了沽鲸先生,必将直面梁上君子,到时候,我水云寨覆灭也只在沽鲸先生一念之间了。” 博超道:“你们之事我不会出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要事后他戴文飞在我兄弟坟前磕三个响头即可。”说罢,拂袖离去。 恒嘉煌拱手道:“多谢博少侠。” ...... 另一边,戴文飞三人自船舱中出来,却见两人已候在此处,一人躬身拱手而立,一人低头单膝而跪,前者是“盗海神足”米伟,后者是“悬壶不济世”胡药。 米伟见戴文飞出来,道:“少魁,属下已将廖虹尸身装入棺中,请少魁下一步指示。” 戴文飞道:“偷梁换柱。” 米伟会意,抬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随即下船离去。 待米伟走了,陆华鸿笑道:“少魁好算计啊,正好备着两副棺椁,一者送走,一者迷人眼,只是不知,依照葬礼程序,博少侠必将与廖虹尸身照面,到时不见廖虹尸身,你又作何解释?” 戴文飞道:“到那时还是可以做一个假人的,我梁上君子中可不乏能人异士。”说罢,看向前头跪着的胡药,道:“你呢,在这儿跪着是因为了什么错吗?” 胡药不敢抬头,道:“少魁,属下知错了,少魁之谋算,何足为外人道也,属下当众说出少魁谋算,实是将少魁陷于不义,请少魁责罚。” 戴文飞道:“呵,知错就好。”转头对陆华鸿道:“有劳华鸿兄照顾师妹了。” 陆华鸿道:“自是可以。” 戴文飞又对胡药道:“跟上吧,看看我是如何收拾残局的。” 随即,胡药起身,戴文飞领着他和苏叶梅向水云寨里走去。 不多时,戴文飞领着两人来到水云寨中平时操练水贼的大广场,却见场上黑压压站了几百号人,看装扮,应尽是水云寨水贼,而其中恒嘉煌为首。 一旁,王霖雪领着毒医三脉弟子与“毛僵尸”毛五桑静观。 见到戴文飞前来,恒嘉煌率先单膝下跪下跪,说道:“多谢沽鲸先生大恩!”随即,他身后众水贼包括“收首几”齐康在内,竟是一排排地单膝下跪,数百人只念一句话:“多谢沽鲸先生大恩!” 出了戴文飞,其他人见状皆是摸不着头脑,明明昨日便传出戴文飞将水云寨众人当做诱饵,怎的今日竟是集体道谢? 而戴文飞心想:“想来,是水云寨中有明眼人在,让他们对我谢恩,并以此让我欠下这么一个人情......呵,明明是我救了他们一会,却因胡药这个败家子儿叫我算盘落空,还让我欠了这般人情。”随即瞪了胡药一眼,让后者打了个寒颤。 戴文飞上前,将恒嘉煌扶起,道:“恒寨主快起身,我受不得此等大礼。”又对恒嘉煌身后的数百人叫道:“众兄弟快起身吧,不必多礼!” 见众人起身,恒嘉煌激动笑道:“沽鲸先生,家父知道您救了我水云寨上下,执意要我,领众人行此大礼,以谢沽鲸先生大恩!” 戴文飞闻言,心想:“原来是恒老寨主让你做的!”当下笑道:“令尊及众兄弟盛情,某却之不恭,但请莫要再由此大礼。” 恒嘉煌笑着与戴文飞客套几句,随即将众人遣散去水云寨中处理事务,带着戴文飞、苏叶梅、毛五桑、齐康、胡药几人进了刚刚清理出来的屋子里议事。 王霖雪叫了几人回船上,其余人帮助水云寨复原,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议事了。 屋内,恒嘉煌站在主位上,问道:“诸位,此回折花会来袭,我水云寨伤亡惨重,若折花会再来攻,没有支援,我水云寨现如今高端战力虽足,但是也难保被折花会所灭的危险。” 毛五桑道:“我等应当向尚在杭州的武林同道求援。” 戴文飞道:“如此,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可将希望全数寄托在他们身上。再者,若是他们来援,难保消息不被折花会知晓,到时出现围点打援的情况反而得不偿失。” 恒嘉煌问道:“不知沽鲸先生有何高见?” 戴文飞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昨夜来时,除了米伟和胡药,我还带了两百人来,只是一直在水云寨外对付折花众,没有进来。算上他们,只要计划得当,我们手头可以调配的战力便可与折花会分庭抗礼。” 恒嘉煌道:“沽鲸先生,我水云寨现如今只剩下三百来人可战,若是召集太湖中也可凑出八百来人,再加上沽鲸先生带来的两百人,如此兵力上确可与折花众一抗。那些什么护法之类的,有沽鲸先生等人在也可对付一时,但是折花会那些舵主我们可是没有战力对付啊!” 戴文飞笑道:“恒寨主,某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某早已发了讯息,九江九义今夜便到!” 恒嘉煌喜道:“沽鲸先生所言当真?” 戴文飞又道:“不但如此,我也发信杭州那边,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必然会派高手支援,如此战力充实,如何对付不了折花众?” 毛五桑道:“既如此,那何时攻打折花会?” 恒嘉煌道:“如今我水云寨伤员颇多,待伤员稍作修养,我等再出兵折花会。” 齐康问道:“那么折花众又会在哪里聚集呢?” 恒嘉煌道:“料想是北岛那头。若是要去太湖沿岸修正停留,其路程要比去北岛长得多,他们应也有伤员,不宜奔波太久,应当是就近停船靠岸。再者北岛此处地方大小适中,可容纳千人以上,作为据点却是可以。” 戴文飞道:“从杭州那边来的援兵想来要三日左右才能到水云寨,不如我们三日后再出发攻打折花众可好?” 众人闻言,思量片刻,尽皆点头赞成。 戴文飞又道:“这三天里我也会借助我梁上君子情报,预估折花会动向,以防他们有什么大动作。” 恒嘉煌点头道:“有劳了,沽鲸先生。” 接下来,众人又详细计划了进攻事宜,半个时辰后,众人离散,各自前去修养,唯独戴文飞和恒嘉煌留在屋内。 戴文飞拱手道:“恒寨主,多谢了。” 恒嘉煌道:“这是家父之意,若非为我水云寨众兄弟,我也不会如此做。” 戴文飞放下手,道:“恒寨主和恒老寨主深明大义,戴某钦佩。” 恒嘉煌道:“只希望沽鲸先生莫要再以我水云寨众人为诱饵。”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解怨化恩 恒嘉煌道:“只希望沽鲸先生莫要再以我水云寨众人为诱饵。” 戴文飞道:“那是自然。”随即转身离去。 恒嘉煌深深一眼,看着戴文飞离去,心里暗暗想到:“戴文飞,不可信任。” ...... 戴文飞走出屋子不远,却见苏叶梅正等着他,便上前去,低声道:“梅儿,我们去你的船上。” 苏叶梅轻轻“嗯”一声,又道:“飞哥,那两件东西你要赶紧消化,不久之后大战将起,你要早些提升实力才是。”她所言两件东西,自是英雄剑碎片和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留下的武学经验。 戴文飞道:“这两件东西里的武学经验若是要使用,虽说可以让我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出现质的飞跃,但也极有可能让我来不及磨合新领悟的东西,新旧相左,相互冲突,待到大战开启,隐患爆发,却也极为危险。而这英雄剑碎片......或可一试操控。” 苏叶梅道:“我来给你护法。” 戴文飞道:“好,我们走。” 随即,两人往苏叶梅停船方向而去,大火结束后,苏叶梅的船也已经靠岸了。 上得船来,苏叶梅遣桨手下船,与戴文飞进了船舱。 进到苏叶梅房间中,两人上榻,面对面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戴文飞道:“梅儿,我且试着操控这枚碎片,你注意一下我身上异样。” 苏叶梅答应一声,随即,两人闭眼。苏叶梅凝神细感戴文飞身上气机变化,而戴文飞则是进入内视之境,欲以最直观的方式观察英雄剑碎片。 戴文飞在内视之境中看到他脑袋上有一大一小两样东西,大者是个光球,白光散射四面八方;小者是个金色碎片,金光万丈更甚白光强烈。戴文飞意识接近过去,愈靠近便愈感白球光之玄妙、碎片光之浩瀚,二者所散发的魅力,引人向往,让人着迷。 戴文飞先将白色光球撇过一边,意识集中在金色碎片上,竟是发现这金色碎片正在不断向外流泻灵气,那些灵气丝丝缕缕,流遍他周身,所过之处净化改造肉身经脉,潜移默化至极,叫他开了内视之境也难以察觉。 戴文飞心想:“难道说,这碎片便是这等潜移默化的作用?若是如此,它之前寄存在梅儿身上,梅儿也应得益处,嗯,且先问问她。”随即,睁开双目,问道:“梅儿,这碎片在你身上,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苏叶梅闻言,亦睁开眼,道:“飞哥为何如此问?” 戴文飞将他方才发现道出,苏叶梅听罢,沉思片刻,道:“似乎,自从得到这枚碎片之后,煞气入侵我体内慢了许多。” 戴文飞道:“看来这枚碎片还可以有稳固心神,抵抗煞气之效,梅儿,我试着催动这体内碎片散发更多灵气,也传一部分给你,可好?你还怀着孩子,这些灵气也可助你凝神安胎。” 苏叶梅闻言,心想:“飞哥要催动这碎片,恐怕会有风险,我在吸收这些灵气的同时也可与飞哥心神展开联系,这样若是飞哥有恙,我也可以及时帮助。”随即点头道:“飞哥,我听你的。” 随后,两人四手相接,苏叶梅凝神运功,准备接收渡过来的灵气,而戴文飞则是开启内视之境,欲将英雄剑碎片中的灵气纳为己与苏叶梅所用。 ...... 太湖与运河接口之处,两条大船缓缓行驶,乘风破浪。 两条大船之上各差有一支“九虎啸天”大旗,此乃九江九义昔日扬名大旗,此旗也只在九江九义的水上船只插着。当年,九江九义虽有武功在身,但也只是长江之上的私盐小贩,手下只有几十号船夫桨手。 当时水路商税高得惊人,沿路港口行近乎九公一民的商税,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逼得正经商人只得行极端走私,大肆招募绿林好汉当做护卫。 走私需要消息隐秘,故而走私商行船之时遇到些小船后,总会行毁船杀人灭口之举,路遇同道、势均力敌则相互丝毫无犯,安然无事。渐渐地,那些走私商人已和江上水贼无益,而且还是那种欺软怕硬,专劫小船,不顾江湖道义的恶徒。虽说是官逼民反,但他们所做已是出格。 而九江九义几个兄弟当时正血气方刚,不屑这等小人行径,见众多商人变作水贼行径,一怒官逼民反,二恨他们做事太绝,怨气积增,九江九义众人忍无可忍,在长江一带招兵买马,扩充人手,先诛恶商,再灭狗官。他们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吸纳人手同时灭去了许多恶商,也杀了很多狗官,使得长江两岸贪官、恶商闻之色变,前者不再敢做吸人血的勾当,后者也老老实实行商。而每逢水上大战之时,九江九义就会亮出“九虎啸天”大旗,如此九江九义的招牌也打响了,长江之上的水贼遇上“九虎啸天”大旗,尽是远远望风而逃。 而此时,九江九义剩下的八义正在一条大船上议事。 “花夜狼”统高举着一张信纸,道:“诸位兄弟,沽鲸先生给我们传来讯息,让我们先前去水云寨支援,而且中途要远远绕开水云寨北岛,诸位兄弟传着看吧。”随即将信递给“八面广”卢言先,卢言先看完之后,又递给“黄面郎”申云,如此轮了一圈,信又递回统高手上。 统高问道:“诸位兄弟怎么看这封信。” “在世卧龙”林智道:“二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随即众人附和,见状,统高点头道:“我也如此想。”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折花会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出动进攻我们,依照沽鲸先生信里所描述的,折花会必有一举灭尽我等的人手。” 林智道:“此事简单,我们这边两艘大船且先停下,再派一人乘小舟前去水云寨中岛细言我等的顾虑,并告知沽鲸先生,我等停在北岛以北,待要攻打折花会时,发个信号,到时来个前后夹攻!” 卢言先问道:“那么让谁前去呢?” 申云道:“我去吧,这里我的轻功最高,不易被折花会发现。” 统高道:“确实,那便由四弟前去,诸位兄弟可还有异议?” 众人尽皆点头附和,随后申云道:“那我如今便去了?” 林智道:“不可,四哥等晚上再去,这般便于隐藏。” ...... 与此同时,太湖以南的运河之上,一条大船正向北行驶。 大船之上插着诛恶帮的“铁手擒鬼”大旗,此乃诛恶帮成名大旗。船上还有着过两百个服装各异之人,这些人中有身着破烂乞丐服饰,有无极门专属白衣,诛恶帮专属黑衣,亦有无门无派的老旧劲装。 大船之上,还有八个熟悉面孔,其乃是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无极门长老周大福,“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 此时,八人正坐在船头商议此回支援相关事宜。 周大福道:“算算路程,我等明日才能到太湖中岛,我们的行径怕是逃不过折花会眼线,恐怕折花会会有埋伏。” 飞凌天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我等只要日夜做好守备即可。” 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中一头蓬头灰发,脸黑脏而无须,面容垂老的“发”长老周仁发道:“飞帮主,话虽如此,但也不可粗心大意。” 飞凌天问道:“那‘发’长老又有何高见?” 周仁发道:“高见不敢谈,只是这运河之上水道极宽,他们若是乘船而来,我等必远远便可以看见,早做准备。他们本阵是在水云寨北岛,来此截杀我等的兵力必然不多,奇袭可以有效,但是绝不可能正面击败我等。” 覃振天“嗯”一声,点头道:“那么折花会多半是会用水鬼伎俩凿船了。” 种问天道:“也有可能直接上船杀人。” 周仁发点头,道:“不错,便是如此。” 飞凌天问道:“此事乃‘发’长老提出,不知‘发’长老有何解法?” 周仁发嘿嘿一笑,道:“这得看我们‘喜’长老的了。” “喜”长老陆阿喜虽是名喜,但是整天摆着一副死了全家的苦瓜哭丧脸,看着三十岁上下,此时正抱着一个不知从那儿捡来的檀木拐杖,拉长这声音开口道:“诸位,在下有一个技法,可凭一根钓鱼线知晓方圆五十丈之内水里的情况,到时对付水鬼便由在下将他们的行踪揪出。” 飞凌天大笑道:“如此甚好,那接下来夜里便有劳‘发’长老了。” ...... 水云寨北岛之内,聚义堂之中,许轩正拿着一封信察看,嘴里喃喃道:“好啊,南边北边各来一路援兵,这下子敌我双方的的实力便持平了。”随即,他将信纸放到一边烛台上烧,冷哼道:“你当我折花会没有援兵吗?”思量片刻,有呢喃道:“但若是日前解决掉这两路援兵,对我折花会也是极为有利的。” 随即,他下令道:“来人,去将郭护法和梁护法叫来。” 不久,钰凡护法郭威来到,躬身拱手行礼,道:“少会首。” 许轩道:“不必多礼,此来是有任务要交给你。” 郭威正身,问道:“是何任务,请少会首明示。” 许轩道:“九江九义已经从北面来援了,此时需要你带两百人前去将他们击溃,让他们不能去到水云寨中岛。” 郭威道:“少会首,九江九义个个武功不俗,只有属下一个人领导,恐怕不能完成任务。” 许轩道:“你带地煞部五个舵主前去,如此兵力可够?” 郭威道:“如此兵力确实够了,不知少会首要属下何时发动?” 许轩道:“今夜。” ...... 与此同时,水云寨北岛西面数十里外,正有一条载有上百人的大船正缓缓驶向水云寨北岛。 大船之上,挂着一面“金乌叼花”大旗,此乃折花会四元老之一“三足鸟”金曦的专属大旗,如今此船有此旗挂上,想来“三足鸟”金曦已经身在船上了。 ...... 在水云寨中岛东面数十里,一条小船正缓缓行驶。 船上只有两人,一者是船夫,一者是个腰间挎剑,头戴斗笠的白衣人。 ...... 时已入申,天色昏黄。水云寨中岛,苏叶梅的船上房间中,戴文飞与苏叶梅两人盘膝对坐于榻上,四掌对接已有数个时辰。 这数个时辰里两人身上白气迸发,使得如今房间内已是水汽缭绕,趣意盎然。 戴文飞以自身意识加诸金色碎片之上,刺激金色碎片更快、更多地流泻出灵气,再由操控,一部分用于己身强化,一部分输导给苏叶梅,两人一起强化身体,已成双修。 只是戴文飞长时间注意金色碎片,使得自身经历耗损甚巨,过不了多久便要停下了。 又过了一刻钟,戴文飞心神终于支持不住,收功调息,将所获力量消化,随后睁开眼,却见对面苏叶梅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戴文飞放下手,温声问道:“怎么了吗?” 苏叶梅摇摇头,亦放下手,道:“没什么。” 戴文飞道:“梅儿,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苏叶梅思量片刻,道:“我的实力已经可以发挥原来的五成了,嗯,是指在不动用惊仙的情况下。” 戴文飞惊喜道:“这东西竟有如此神效?!” 苏叶梅笑道:“飞哥,梅儿境界不够,动不了这东西,还是将这碎片给了飞哥,梅儿才有受益呢。飞哥你感觉怎么样?” 戴文飞道:“之前跟那许轩打的时候拼力,受了点儿小内伤,如今可全好了,内力修为更有进步。” 苏叶梅笑道:“那恭喜飞哥了。” 戴文飞看向挂在床榻边上的惊仙刀,道:“梅儿,这柄刀日后别用了,你和孩子都会有损伤的。” 苏叶梅“嗯”一声点头,随即爬到戴文飞怀里,脑袋轻轻倚靠着戴文飞的结实胸膛,低声哽咽道:“可是我们的孩子已经造了煞气入侵,现如今是除不掉那些煞气了。” 戴文飞揽着苏叶梅,温声道:“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师父,让师父他老人家给你解决孩子体内的煞气。” 苏叶梅的脑袋在戴文飞怀里蹭了蹭,“嗯”了一声,随即闭眼就这般倚靠在戴文飞怀里,良久,良久...... ...... 一个时辰过后,夜已深了,九江九义两条大船所在,其中一条大船上正放下一条小船,一个人黑衣人跳到小船上,随即操动着船上的两个大桨,朝水云寨众道划去。 黑衣人便是九江九义四义“黄面郎”申云,现如今,他身穿夜行衣,遮头盖面,正是要划小船前往水云寨中岛,与戴文飞商量事宜。 申云划了半个时辰的船,却见水云寨北岛竟开出一条大船出来,直向北边九江九义所在而去。 申云见状大惊,心道:“我等行踪必遭折花会发现了,我必须回转,通知众兄弟才行,去水云寨中岛之事且先按下吧。”随即掉头回划,使出浑身力气,势要在折花会大船之前通知兄弟们。 此回使足了力气,申云只两刻中时间便划回了九江九义那两条大船所在,留着小船在水面上,脚踏轻功上了大船,此时折花会应还有一刻钟时间才能到此。 第一百三十六章 激烈水战(1) 此回使足了力气,申云只两刻中时间便划回了九江九义那两条大船所在,留着小船在水面上,脚踏轻功上了大船,此时折花会应还有一刻钟时间才能到此。 几个负责警戒的九江九义帮众举着兵刃围了上来,申云大喊道:“我是四当家!”同时摘下面罩伪装。 几人借着火光探照,见是四当家,当即停下放下兵刃。申云又道:“你们快叫醒众人,折花会要来了!”随后便跑去寻找统高、林智等人,欲趁着仅有的时间商量出应对之策。 那几个帮众见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听四当家的吧。”随即几人便去敲响警钟。 听闻警钟传响,两条大船上的九江九义帮众们纷纷起身,抄起家伙便朝甲板上赶。同时,统高林智等人也是上了夹板来,却见申云在船上,统高问道:“四弟不是去水云寨中岛了吗,怎的会在此?” 申云道:“折花会出兵了,正有一条大船往此处来,我观那船的大小,恐怕上头不下二百人,其中高手却是不知有多少。” 林智闻言,一拍脑袋,道:“哎呀,是弟弟疏忽了,竟没想到我等在此停留乃是孤军,四方无援,折花会一旦知道我们位置,必将采取行动!” 统高道:“事到如今追回无用,还是制定接下来的对策吧。”又问道:“四弟,折花会还有多久会来到?” 申云道:“恐不足一刻钟时间。” 这时,林智灵机一动,突然问道:“四哥,你看折花会的船是怎样形状的?” 申云细思片刻,道:“船船身宽大,船头很钝,船帆要只是和我们这两条船的一样高,船身吃水极浅,似乎......那时底部最平的沙船,” 林智兴奋问道:“可是当初水云寨所抢的官府船只?” 申云极力回忆,最终肯定道:“此船形状确实和当初被抢的那些船极为相似。” 林智闻言,兴奋大叫道:“天助我也!” 卢言先见状问道:“七弟何出此言?” 林智道:“大家可还记得我等那个当年是如何击败那些狗官的吗?” 统高道:“记得,当年大哥力主修建购买尖底船,我等驾九条尖底船,冲击数十倍于我等的官军,我们的尖底船一开始便撞沉了五六条大官船,吓得那些狗官驾船退了几十里。”说罢,当即会意,问道:“七弟是说,我们可以故技重施?” 林智点头道:“不错,折花会只派了这么一艘平底船来,必是轻敌了,现如今我们所乘乃是尖底船,两船同时撞去,必然可以将折花会那条船撞翻,到时敌人必然无法再追,只会有零星几个轻功算好的高手前来,我等只需对付他们的高手即可,免增伤亡。” 当年,官军所乘剿匪官船皆是平底沙船,遇沙滩不易搁浅,江中无可阻碍,加之船身巨大,巡江游湖之时,水贼无不望风披靡。 此时,尖底船只是少数,多是海外胡商所有,作为远程航海之用。而林智眼光独到,观察出这些尖底船乃是对付官军这些平底沙船的不二利器,于是力荐许宁采用这些尖底船对付官军。 林智以他三寸不烂之舌和一个沙盘模拟说服许宁,这才使许宁力主筹备尖底大船,以钢铁对船魔改,使得当初准备的九条船只坚不可摧,如此才能在那时撞沉五六条大官船,以寡敌众,击败官军。 而水云寨之所以能有官军的平底沙船,乃是当初九江九义正面迎击官军之时,恒水云带人从侧面攻击官军,趁着官军大败,抢了几条平底沙船,随后在风平浪静的太湖以及运河纵横数年。 而今水云寨新败于折花会之手,又有葛大鲁反叛,如此大船自是有几艘落到折花会手中。 统高沉思片刻,下定主意,道:“此法可行,说不定我们还能消灭折花会这支人马,让折花会先折损一些人手。”随即吩咐道:“七弟,你与五弟、八弟、九弟去另一只船上,操控大船,三弟、四弟、六弟你们随我在此船,我们两条船相互配合,定要将那折花会之人弄成落汤鸡!” 随后,众人各司其职,两条船上登时热火朝天,兴奋备战。 ...... 与此同时,折花会钰凡护法郭威也领着地煞部天阙、地峭、潜蛟、飞羽、海宫舵主及两百来折花众,乘一艘平底沙船,驶向情报中九江九义两条大船所停位置,如此阵仗势要将九江九义一举击溃。 而在船上,船舱之中,郭威正与五个地煞部舵主议事。 郭威道:“此回出击,要行出其不意之招,未免打草惊蛇,本护法临时决定,需要从你等五人之中抽出两人,先乘小船,前去敌人的船上,将敌人岗哨尽数除掉,此事需要两人同时动手,勿要有任何大动静。” 五个地煞部舵主面面相觑,最后天阙舵主卢儒霄道:“敌船之上高手中多,若是依郭护法所言行事,到时候被敌人高手发觉,恐难以脱身。” 郭威喝道:“吾乃此次行动指挥,你等听令行事便可,怎的说如此丧气话!” 此言一出卢儒霄等四人皆噤若寒蝉,唯独海宫舵主秦嘉宇发话。 秦嘉宇方才闻言,便在心中暗自腹诽:“你要别人上,你武功比我等高得多,怎么不上?”随即却笑道:“护法且消消气,我看卢舵主所言在理,但也有法可解。” 郭威一挑眉,道:“说说看。” 秦嘉宇道:“唯有增派高手才能降低风险。不如由我等五个舵主一起前去,两两一组,各对付一只船上岗哨,剩下一人则在船下接应,如此便可大大降低风险、提高成功率,不知郭护法意下如何?” 郭威闻言,笑道:“好啊,不愧是那个从普通会众一跃攀升至地煞部海宫舵主的机灵鬼,就用你此计。” 秦嘉宇闻言,堆笑以应,道:“那我等便先去了。”随即领着四个面色神情古怪的地煞部舵主出了议事舱房。 出了船舱,秦嘉宇将几人带到角落,潜蛟舵主周烨宁问道:“秦舵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威为人,白日众人有目共睹,不辨是非,挑拨仇恨,如此行径他们地煞部早已是鄙夷在心,何以如今秦嘉宇会对郭威这般献媚?如今周烨宁这一问,却也是替其他三人问出心中之惑。 秦嘉宇诡秘一笑,道:“此乃少会首亲自暗中嘱咐,白日之时,郭威颠倒是非,破坏我折花会中团结,少会首知其危害,今日便皆九江九义之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地峭舵主嵇昂礼问道:“少会首可有什么计划?” 秦嘉宇又是诡秘一笑,道:“少会首的计划乃是以这条平底船为实施条件的,据少会首所得情报,九江九义那边来的是两条尖底大船......” 约莫一刻钟后,尚在船舱中思量作战的郭威刚想出舱外透透气,便听到警钟频频敲响,心头登时一紧,想到:“应是地煞部那几个回来了,使他们要敲响警钟的吗?”随即,疾步出了船舱,却见迎面奔来一个白衣折花众,对他拱手道:“护法大人,对面来了两条船,应当是九江九义的。” 闻言,郭威看向船头对面,却见两条帆船正飞速往这边驶来,在水上划过两条白线。他喃喃道:“敌人这是知道我们要来,发动主动进攻了。”随即又问向方才折花众,道:“五位地煞部舵主呢?他们可回来了?” 那名折花众摇摇头,道:“属下未曾见到几位舵主大人回来。” 郭威闻言心生疑惑,心想:“照理来说他们应当回来了才是,他们几个皆是有高明轻功在身,应当可以使速度在短时间内超过那些大船才是......”此时他忽然想到之前秦嘉宇面对自己时的嘴脸,又想:“我虽是护法,但却是新晋,他秦嘉宇为何对付堆笑谄媚?我之前在聚义堂上的证词乃是为讨好吴天、梁万彧所出,他秦嘉宇对我的印象应该是极差才是,怎的会......印象,印象......不好,许轩当我是不安分因素,如今这是要将我铲除了,那秦嘉宇必是暗中得许轩授计,借机除掉我!” 白日郭威一番证词将是非颠倒,挑拨仇恨,许轩原本就视其为外来者,不与信任,现如今又是挑拨离间,破坏护法之间的团结,许轩便欲早除之,今夜便借着九江九义之手,除掉这个挑事者。 当下郭威想通关窍,然而为时已晚,九江九义的两条尖底船已经驶近,十数息之内便要撞上。 郭威大喊道:“众人听令,将船掉头!”同时心中急想:“那几个地煞部舵主必是趁机离开,要我与九江九义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来将我和九江九义一并都收拾了。”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方才下了一个多愚蠢的命令,他是星宿海弟子,自是不知南方江湖水战战法,他这般调转船头,等于是将侧面暴露给九江九义,原本九江九义的船就可以将这条平底沙船撞得翻身,现如今侧面露出,这条平底沙船极有可能被九江九义的两条船撞断! 郭威一声令下,船上折花众便有条不紊地动起来,操动沙船转向。待得十数息过后,平底沙船好巧不巧摆出了一个侧面对着九江九义的方向,下一刻,九江九义那两条在船头加铁坚固的尖底大船先后撞上平底沙船,只听“咚咚”两声,三只大船皆是震了一震,船上众人只感天摇地动,一些轻功底子不好的人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摔倒了。 下一刻,却听一连串“咔啦喇”巨木断裂的声音,却是这条平底沙船被撞成了三节,如今正在缓缓下沉! 而之前尚在船上的一些折花众却因突来变故纷纷落水,会水者尚能游泳求生,不会水者若是没有好点儿的轻功底子,要么找到一块木板要么哀嚎着沉入水中。这条平底沙船之上的折花众,已经组织不了什么人手对付九江九义了。 郭威见此情况,也已知晓自己中了如何的算计了,当即勃然大怒,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许轩,好一个九江九义!”随即施展轻功,登上九江九义一条大船上。 这条大船乃是“花夜狼”统高、“八面光”卢言先、“黄面郎”申云、“三惊”陆宇觉,此时他们正守在甲板上,身后数十九江九义帮众严阵以待。 见到远处郭威脚踏浮木,施展轻功飞跃前来,统高下令道:“弟兄们退后,此人武功极高,由我们四个当家对付即可!” 闻言,那些九江九义帮众尽数后退,让出一个方圆五丈的位置出来。 眨眼间,郭威便已上了船头,见到对面四人,心知对方应是九江九义首脑高手无疑,便冷笑道:“九江九义,名不虚传!” 统高低哼道:“过奖了!”当即,横刀攻上,一出手便是他惯用刀法“狼顾天下”中绝式“狼顾狷狂”! 刹那间,只见刀光漫天飘飞,恰似群狼飞扑,招式凶狠。 郭威冷哼,道:“雕虫小技!”当即施展“宿魔掌”,但见他掌心泛紫,散发毒息,惊人非常,一招“腐钢蚀铁”打出,登时掌影漫天,对上漫天刀光! 下一刻,只见残影白光闪现,“乒乒乓乓”掌刀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招过后,统高猛然退回,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中长刀已被腐蚀,原本三尺刀身只剩不到一尺! 统高丢开烂刀,紧盯着郭威,道:“兄弟们小心,此人掌中有毒,尽量不要与他身体接触!” 这时,申云在后大呼:“二哥接刀!”随即抛了一柄三尺长刀过去,此刀乃是方才他从九江九义帮众中拿来的。 统高将刀一接,横刀再上,此回使出的是“亘古长名刀法”,这部刀法乃是庐山大战时,“独胜刀客”梁耀海所传,习得此刀法,且经一段时间不断磨练,他的武功已是比之庐山大战那会儿更上一层楼了。 而他身后,卢言先、陆宇觉、申云三人也是跟着攻上。却见,卢言先在统高右后侧,将镔铁棍当枪使,棍头直对郭威,棍影连连,搅动风云,宛若蛟龙出海;陆宇觉在统高做后侧,已内力包裹手掌,划掌劈空,身形掠进间,已发了数道掌劲;申云高高跃起,双手翻飞,刹那间拿出无数暗器,尽皆飞射向郭威。 郭威临危不惧,笑道:“四个一起上倒也好!”当即双掌托出,释放内力毒息随之漫天扬起,先破去了申云所发暗器,让那些暗器尽数被腐蚀,化作铁锈粉尘纷纷落到甲板上! 随后,郭威右手掌一翻,打出一招劈空掌力,一连串“砰砰”震响,便破去了陆宇觉那几道掌力。接下来,郭威飞出而上,举掌先取统高,一掌“星宿降临”打出出,如星宿下凡,威势不凡! 统高使出一招“封狼居胥”,一刀自下而上,竟是让面对此招人直接感到一阵大漠苍凉意境扑面而来,红日当空,大漠孤烟,长河奔涌,气势盎然! 两人强招对撼,统高连退数步,踩坏了好几块甲板;反观郭威,只是浑身一震,并无大碍。 此时,左有陆宇觉掌影纷飞,右卢言先乱棍捅来,郭威双掌如精铁浇筑,防守还击如风,“噼噼啪啪”数招便过,竟是短暂陷入胶着。 此时申云刚巧落地,暗器再出,但见他双手舞动间,无数飞针、飞镖如暴雨一般落下,笼罩郭威! 陆宇觉与卢言先当即抽身后退,以免伤到自己。 郭威见又有暗器飞来,大袖一挥,内力到处,那些暗器尽皆原路返回。 申云翻身躲过,再放数道暗器。这头郭威再扇走数道暗器,却见统高、卢言先、陆宇觉三人联袂攻上,当即出招应对,内力催动“宿魔掌”,掌出毒息环绕,面对三人围攻,同时还要防备外围冷不防放暗器的申云,竟是斗出了个旗鼓相当! 如此数十招过,船头甲板上已处处是破损,处处被腐蚀,找不出一块完好的木板,这些乃是郭威刻意所为,其目的乃是将九江九义的大船一点点毁去,让九江九义众人尽数落水,而他再放毒于水中,将他们尽数毒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激烈水战(2) 如此数十招过,船头甲板上已处处是破损,处处被腐蚀,找不出一块完好的木板,这些乃是郭威刻意所为,其目的乃是将九江九义的大船一点点毁去,让九江九义众人尽数落水,而他则在水中放毒,将他们尽数毒杀! 这时,突闻一声高喝:“诸位哥哥,我们来相助了!”却是林智领着第振、邴烽,赶到这条船上来了。 方才大船相撞后,林智便领着第振、邴烽以及数十个帮众下去攻杀折花众下船攻杀,“云中铁鸟”华巧便负责留守。才冲上那条烂掉的的平底沙船,回头却见一名折花会高手登上统高等人所在大船,并且交起手来,便吩咐手下众人痛打落水狗,自己则带着第振和邴烽回去救援。 如今他林智一马当先,掠至船头,饱提内力灌注于手中羽扇之上,一扫而出便是数道劲气,直向郭威! 郭威旋身闪过,趁隙一瞥,却见对方又有三个高手前来助战,料想应是九江九义其中三人,暗道:“又来三个超一流好手,我虽内力充沛,再有毒掌之威,但一次对付四个超一流高手已是极限,再来三个我怕是百招之内便会落败,须得找到脱身之策。” 这边,统高见老子林智等人来援,出声提醒道:“此人会用毒功,尽量莫要与直接出身体。” 林智三人会意,加入战局后便,小心应对。 此时,郭威已经被统高、林智等人团团围住,统高、卢言先、林智为内圈包围,以兵刃对敌;陆宇觉、第振、邴烽三人在稍外围,以掌劲封生路;申云在最外围,手捏暗器,俟机而发。 郭威见状,心想:“如此被他们围着,我的生路尽数被封闭了......”面上却不示弱,冷笑道:“呵,好大的阵仗啊!” 林智笑道:“你的毒可不够陆先生的厉害呀!” 确实如林智所言,陆华鸿当初在庐山所用之毒,漫山遍野,所到之处生机不存,若非要对付折花会里会控虫秘术的霸神护法轶焱,大可让他独自面对折花会大军,以毒施为,叫当时来犯的两万敌人有来无回! 郭威乃星宿海传人,毕生宿敌便是毒医三脉之人,奈何星宿海每一代传人都会被毒医三脉之人压上一头,代代人都尝着失败的苦果,到了这一代,郭威乃是星宿海最出众的传人,他也定是要继承师门志愿的。他的毒术乃是门中最强,如此培养了他自傲的心,心想自己一定能击败毒医三脉这一代最强传人,振兴派门,派门辉煌由己开创。只不过如今尚未正面卯上毒医三脉传人,自以为毒术乃是天下第一,目中无人。 现如今,听到林智所言,说他郭威毒术不如陆华鸿,自是大怒一喝:“你敢说我不如他?!”当即双掌起运,散出紫色毒息,如烟如雾,一触夹板便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同时向四周流窜扩散而去。 统高见状一惊,大叫道:“此雾有毒,快退开!”随即,众人纷纷后退。 然而毒息仍在不断蔓延,他们这般退却终究不是办法。此时,却听林智大叫道:“扇风,将这些毒扇回去!”当即催动内力,手中羽扇一挥,随之就是一股劲风飞出,将面前毒息全数卷回郭威方向。 统高等人也纷纷照做,发动气劲,将毒息卷回。 却见气道各式各样的气劲裹挟庞大毒息,卷向当中郭威! 郭威旋身一纳,将周围毒息尽数收入双掌之间,同时高高跃起,躲过那些气劲,随即催动内力,加注于他手中那一大团毒息,奋力往下头夹板一推! 林智看郭威高高跃起,蓄力聚毒,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又瞥眼看见甲板上,那些紫色毒息所经过的木板尽数成了被腐蚀大半的烂木板,恍然大惊,叫道:“他要毁船,快阻止他!”说话同时,他也动了起来,手中羽扇狂扇,内力不断催动,发出一道道气劲,飞向郭威! 统高等几人慢了半拍,却也纷纷隔空发招,一时间,拳脚掌劲,刀气飞镖又是将郭威笼罩! 郭威狂笑,道:“腐草荧光而已!” 下一刻,却见双方强劲对冲,紫色毒息将那些纷繁飞劲全数消磨,以不可挡之势,冲击夹板! 只听“咔啦喇”一声响,夹板已被洞穿,索性下头的人全都上夹板来参战了,九江九义这条船上无人伤亡,而随后紫色毒息“哗”一声,扩散四方。 统高、林智等人再次放出劲风应对,将毒息尽数压了回去。 郭威此时正从高空落下,见状,狂笑道:“把毒息压了回来,乃是将毒息送入下头,叫毒息侵蚀你们船底,你们的船便要沉了!” 统高闻言大怒,喝道:“纳命来!”随即飞身而上,一招“力断长河”,劈向郭威面门! 郭威一掌打出,直对统高刀锋,现如今他尚在空中,其轻功也不如戴文飞那般可以凭空借力,只得硬接来犯之招。 “砰”一声,虚空惊荡,郭威浑身一震,下落之势一顿,而统高则是飞坠而下,退了好几步,踩断了几块木板,方才停下。 下一刻,卢言先飞身而上,一棍如龙盘啸空,打向郭威左背。郭威见状,左手发力,向后一肘,“砰”一声,将卢言先的镔铁棍一头磕飞。 卢言先借力旋身,再扫一棍打向郭威前胸。郭威双掌交错在前为护,“砰”一声挡下此棍,随即,右手抓棍,左手出掌,打向卢言先面门! 卢言先当机立断,仰身避掌,双腿同出,蹬踢向郭威。郭威当下提起左腿防护,拦下一脚,但是拦一不拦二,被卢言先一脚踢踩在小腹之上! 郭威受击吃痛,心中对卢言先大恨,随即左掌拍落,势要将卢言先拍死! 卢言先自知硬拼不过郭威,当即双掌一拍镔铁棍身,叫郭威下落之势一滞,而自己则借力加速落下。 此时,郭威毒掌已经劈空拍出,以卢言先自身功力而言,中之必遭重创,若无人救应,由着他身中此掌,再从高处坠落,必死无疑。但是在这条船上,必然有人会救应他,因为船上的都是他兄弟。 只见,华巧、第振、邴烽、陆宇觉同时跃起,华巧与陆宇觉劈空出掌抗击郭威毒掌,第振与邴烽劈空出掌攻击郭威。 郭威将手中镔铁棍一甩,“砰砰”两声,那两道气劲尽数被拦下。与此同时,毒掌受华巧与陆宇觉掌劲抗击,“嘭”一声当空爆散。 此时,申云手中无数暗器脱手,划破夜空,如雨如冰,一波波不间断地笼罩郭威全身! 郭威见对方暗器不间断射来,不动用兵刃不好防守,而当下正好有一根镔铁棍可用,于是旋棍成盾,“叮叮当当”磕飞所有来犯暗器。 而趁此间不容发之际,林智绕到郭威身后,手中羽扇脱手飞出,划过一道白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郭威右边腰际! 羽扇闪过,郭威右边腰际便已是开出了一道伤口,登时血喷! 郭威此时疲于应对其他人攻击,一时不察,被暗算成功,此时发觉吃痛,为时晚矣。 却见他受了这伤,真气外泄,竟是身形难以把控,身体后仰,背朝下,方才从卢言先手里夺过来的镔铁棍也是松手脱出,他正已跌落甲板上的大坑中。 此时,卢言先方才落地,翻身而起,一手接下自己的兵器,低头一瞥,却见下面下头的郭威正在奋力扭动身形,欲要翻身面朝下,同时右手捂着腰,左手举掌蓄力。 卢言先当空叫道:“兄弟们,他要将船凿穿,莫让他得逞!”随即,他在空中忽使了一个“千斤坠”功夫,双手挥棍,一棍猛然敲下,却是一记猛招“落叶归根”! 统高等人也是纷纷凑到大坑边缘,劈空发劲,纷纷落向郭威! 然而,他们虽及时应对,却也为时已晚,却见此时郭威已经落到船底,提气聚纳周围毒息,一掌打在船底上,“咚”一声,如巨石落下,以郭威为中心方圆数丈的船底已是如蛛网般寸寸碎裂! 下一刻,卢言先镔铁棍与统高等人的攻势齐至,纷纷落到郭威身上,几声“噗噗”响,却是郭威已遭重创。众人攻击虽然起效,但也是催烂船底的最后几分力道,在郭威受创呕红同时,船底已然完全碎裂,郭威亦随之沉入水中,卢言先一棍子下去,却未将人打中,想是已经引遁起来了。 卢言先见水已从船底漫上料过不了多久这条船就会沉了,随即飞身上了夹板,道:“此船已不可用了,需让兄弟们挤一挤,咱们到另一条船上去。” 统高道:“我们虽将对方高手击退,但难保折花会不会再派人前来,此地不可久留,让此船弟兄去另一条船上,再召回攻出去的弟兄们,速速离去。” 随后,统高、卢言先、申云、陆宇觉领着这条船的帮众乘小船,踏轻功,上了另一条船,而林智、第振、邴烽则去召回攻杀出去的弟兄。 此时,在折花会那平底沙船的残骸中,数十个九江九义帮众正与百来个折花众三三两两激斗不休。九江九义之人是在大江上讨生活,比水战,折花众自是不如,然而此回折花众人多,双方优势相护弥平,在无尖端高手参战的情况下,一时间斗得个旗鼓相当,难解难分,双方互有伤亡数人。 林智三人前来,当即将几个折花众杀了,吩咐众人撤回完好的船上,随后留下断后,逼退敌人,待众人尽皆撤离,三人才撤回。 随着林智三人撤回船上,九江九义人已到齐,只是船上人员爆满,船舱中容不下,有半数人须得站在甲板上。 统高一声令下,众人忙碌起来,大船掉头,绕过折花会船只残骸,随后大桨猛划,向水云寨中岛飞快驶去,只留折花会平底沙船残骸中,百来个折花众向九江九义离去方向怒骂着。 然而,如此喊骂也是徒劳,待九江九义大船走远,他们只能停下谩骂,在残骸之中寻找预备好的小船和可以充当船的木板桅杆等。 这时,秦嘉宇等五个地煞部舵主跳了出来,秦嘉宇道:“众人将船只、木板、桅杆集合好,用纤绳、船帆连接起来。” 随后,众人合力,在地煞部舵主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弄出一个可在水上载物载人的棋盘网雏形,只见,小船与小船之间、小船与木板之间、木板与木板之间,尽皆用船帆和纤绳相连,从上往下看,似是棋盘纵横线,看样子可载数十人,甚为可观。 这面棋盘网制作简单,使得折花众速度奇快,这边残骸还未全数沉入水中,此物便成型了。几个地煞舵主见状,聚到一处角落,飞羽舵主陈浩盛低声嘿嘿笑道:“少会首妙计当真是奇,奇得让人赞叹。” 秦嘉宇道:“少会首早从线报里得知,九江九义乘坐的乃是尖底大船,当初他九江九义就是凭此击败官兵水军的平底大船,如今少会首将一条平底沙船拨给郭威,自是要他以卵击石,他这个西北人不识水军战法,竟将侧面留出来给别人撞,白白损了我们一条船。” 卢儒霄道:“如此布计,耗损在所难免,还是先回去向少会首回禀情况吧。” 周烨宁道:“可惜方才郭威只是重伤逃离,终究逃过一劫。” 眼见大网制作完成,秦嘉宇等人皆上了去,折花众中也有数十人上了去,持桨划水,而因位置不够,不少人则是身子泡在水中,抓着船帆、纤绳、木板,随着大网向水云寨北岛进发。 待得折花众走远,却见方才地煞部舵主谈话之处一旁的水中,一只大手伸出,抓着还留在水面的残骸,“哗啦”一声蹿出水面,缓缓爬上残骸,倚靠着旁边木板,气喘吁吁。 却见此人浑身湿透,头发耷拉下来,面色苍白,正是方才被打落水中的郭威。 他方才被统高、卢言先等人重击,有深厚内力为抗,保他不死,但他也已身负重伤,不得不遁入水中。在水中,他操动星宿海特有毒术,疗伤止血,使伤势不再恶化,随后潜泳向平底船残骸,正好凑近秦嘉宇等人谈话所在。 他在水中闭气许久,细听他们讨论内容,果然与自己所想一般,乃是许轩算计自己,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若是在他全盛之时,听到如此消息,必然怒不可遏,定是要冲出水面将五人击毙才肯罢休;然而,现如今他身负重伤,理智让他压下怒火,静待他们离去。 听得水面上的人声消失,郭威知道人已走远,方才出来水面休息一番。 他靠在木板上养神片刻,忽地睁眼,低声道:“许轩,折花会,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随即起身寻找可用木板,欲要自制木筏船桨,离开此处。 ...... 时间又回到申时,戴文飞与苏叶梅温存片刻,两人便出了船舱,却见博超提着昆吾刀,怒气冲冲找来船上,见到戴文飞,便喝声问道:“戴文飞,阿廖的尸身在哪儿?我跟着那米伟走了两步他便没影儿了,你是不是叫他偷偷将阿廖的尸身给运走了?” 戴文飞道:“安置棺木的地方我带你去看。” 博超道:“那好,若不见我兄弟尸体,休要我善罢甘休!” 随后,戴文飞领着苏叶梅、博超去了另一条船上,这条船乃是他来到水云寨所乘坐的船,此船乃是尖底,可容纳上百人,当初那两副棺椁便是以此船运过来的,随行者还有上百梁上君子高手。 戴文飞带着苏叶梅、博超进了船舱,下到夹板之下,却见一副棺椁正摆在船舱正中央。 博超抢上前去,移开棺木一点,却见棺中尸体的面孔正是廖虹的,这才点头,并将棺盖合上,对戴文飞道:“沽鲸先生,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戴文飞淡淡笑道:“不必道歉,博少侠情深义重,廖少侠在九泉之下必有感知。” 博超道:“这几天我要守在我兄弟身边,若无战事,莫要叫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断粮之患 戴文飞道:“这......”却见博超神色正肯,便道:“好吧,博少侠,我命人给你送饭食。” 博超点头道:“多谢。” 随后,戴文飞与苏叶梅上到甲板上,一同下了船,待离船远了,苏叶梅向戴文飞问道:“飞哥,你不是将已经命人将廖虹的尸身送走了吗?为何那廖虹的尸身会在此处?” 戴文飞笑道:“你忘了你飞哥我是会易容术的。” 苏叶梅疑惑道:“可自昨日起,你便未离我太远,如何有时间给那具尸身易容成廖虹模样?”说罢,却又是灵光一闪,道:“哦,你带来的人里有教你易容术之人,对不对?!” 戴文飞哈哈笑道:“梅儿变聪明了!”然后摸了摸苏叶梅的头。 苏叶梅道:“我本来就不笨!” 这时,却远远听到一声叫喊:“沽鲸先生!” 戴文飞转头过去,却见一个水云寨水贼快步跑来,待他来到近处,见他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那名水贼回答道:“寨中的粮仓被烧了大半,现下只剩两日不到的口粮了,寨主他们正等您前去议事。” 戴文飞一惊,与苏叶梅对视一眼,忙问道:“当真?可曾点清粮食数量?若是真无粮食,可能想东南西三岛要粮吗?”现如今外有折花众虎视眈眈,若是内部再有断粮成患,此地众人已不可能再支持到援军到来,只有提前发动进攻了。 那水贼哭丧着脸道:“原本我水云寨是攒着大半年的粮食的,酒肉也是管够招待贵客,就连原本东南西北四个岛每月的粮食都由我们中岛统一运过去,如今这个月的粮食还没发到另外几个岛去,就遭了折花会的大火,粮食被昨夜大火烧去,当真不剩多少了!” 戴文飞闻言,心想:“我等高手内力深厚若不食饱饭,又未如道家那般修行过辟谷,战力都会有损不少,何况这些武功低微的水云寨水贼?且过去看看,与众人商议再做定夺。”便道:“你们寨主在那儿?” 那水贼道:“在粮仓那儿。” 戴文飞道:“带路。” 随即戴文飞便与苏叶梅跟着那名水贼七拐八拐,来到已被烧得塌了半边的粮仓前,此时,恒嘉煌、齐康、毛五桑已聚在此处。 戴文飞上前问道:“恒寨主,情况如何?” 恒嘉煌道:“沽鲸先生,我水云寨明日午时之后便要断粮了。” 现如今未到正午,众人还未用午饭,如此按照恒嘉煌说法,水云寨粮仓中剩下的粮食只够众人吃四顿。 戴文飞道:“我带来的梁上君子船只上还有几日口粮,再者陆掌门他们的船上应也有几日口粮,或可让我们撑到援军到来。” 恒嘉煌摇摇头,道:“这可不一定了,在下观沽鲸先生和陆掌门各自带来的人手来看,船上的粮食必然不多,现如今在下已从东南西三岛上共调集来八百人,那些粮食分到众人手中也不过保一日无饥,若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只怕要提前进攻折花会了。” 戴文飞道:“今夜九江九义应就会到,他们的船上应也有些粮食。” 恒嘉煌叹息一声,道:“唉,在下惭愧,作为东道主,却不能管前来相助之人一顿饱饭,当真唉......” 江湖中人可以贪财,可以好色,可以杀人,但是招待前来襄助自己的江湖同道和前来拜访的好友之时,决不能在饮食生活安排上有所吝啬怠慢,如若不然,轻则在江湖上得个吝啬的传闻,重则寒了他人的心,让朋友离心离德,在江湖中被孤立。 戴文飞道:“恒寨主何出此言?九江九义的好汉们可是愿为穷苦人家付的一文钱便出面挡灾的,如今水云寨遭逢大变,他们又如何不会体谅?若是我们因为断粮之故,不等援军到齐便攻打折花会,以寡击众,到时处于劣势,更是会损兵折将,恒寨主可莫要冲动。” 恒嘉煌向戴文飞一拱手,点头道:“是我思虑不周,多谢沽鲸先生提醒。” 戴文飞道:“恒寨主不必多礼,我这先回去准备送来粮食。”随后,和苏叶梅一同离开。 走在路上,戴文飞一直低头沉思,苏叶梅看他神色凝重,问道:“飞哥,是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吗?” 戴文飞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粮食问题隐患竟然这般大,我事先确实没有预料。如今情况,若是援兵不能按时到齐,我们就只能提前进攻了,到时候必是以寡敌众,胜算难料啊。” 苏叶梅道:“飞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不用过分自责。” 戴文飞自嘲笑道:“可这一失可能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如此想来,我此回布计欲重创折花会,也是个托大之举。” 苏叶梅抢到戴文飞前面来,面对着他,秀眉微蹙,道:“飞哥,我不喜欢你这般落寞的样子。” 戴文飞闻言一愣,随即温声道:“那你喜欢我什么样子?” 苏叶梅道:“当初那个明知不可敌而硬要上前与我师姐一战的‘沽鲸钓客’去哪儿了?传闻那个面对强敌,以一敌二,在庐山汉阳峰上生擒敌人的戴文飞去哪儿了?昨晚那个将我护在身侧,也能力挫强敌的‘沽鲸钓客’去哪儿了?”说话同时,笑容愈发明显,身子前倾,俏脸似要贴到戴文飞的脸碰上了。 戴文飞将手中惊仙别到身后腰带上,伸手将苏叶梅抱进怀里,让苏叶梅一个踉跄,额头差点碰上戴文飞的下巴,如此情况自是让她大囧,面色通红,嗔道:“周围还有很多人呢!” 此时,水云寨中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众多水贼忙着清理残骸,集中兄弟们的尸体或安葬或火化,水寨之中被烧毁处尽是水贼身影,戴文飞和苏叶梅走的这条路也不例外,许多水贼们来去走动,或是搬木石,或是抬尸体,甚是忙碌。不过,他们路过戴文飞和苏叶梅附近时,皆是对两人视而不见,甚至于目不斜视,待到了某处角落才偷眼一瞥,三三两两指着戴文飞和苏叶梅说道几句。 戴文飞温声道:“他们看又如何?我要让全天下之人都知道,你是我‘沽鲸钓客’戴文飞的女人,让许轩那类宵小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他说话的语气到后头变得坚定而决绝,入得苏叶梅之耳,叫她心中一甜。 苏叶梅抬头看向戴文飞的脸,却见他正低着头注视着自己,英俊容颜带着坚毅神情,竟教她心神一荡。 戴文飞又道:“梅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苏叶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被戴文飞抱着,周围不知多少人走过,角落不知多少人在对他们指指点点,当即面色更红,推开戴文飞,转头就跑。 戴文飞叫道:“梅儿,梅儿。”便追了上去。 苏叶梅一边叫着“丢死人了”,一边飞跑,显是娇羞至极。 苏叶梅一路跑到自己船上,进了船舱,关上房门,上榻盖被,嘴里只不停喊着“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戴文飞跟她上船,进了船舱,打开房门,却见苏叶梅如鸵鸟遇危,塞头入地般,甚是滑稽,便叫笑道:“你不愿见我,我可自己走了!” 苏叶梅在被子里道:“走吧走吧,你去做正事,我跟着你去又会有人指指点点的了。” 戴文飞笑道:“你昨日粘在我怀里的时候怎么不如现在这般羞?” 苏叶梅道:“昨天......昨天那时没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的,现在不一样了。” 戴文飞笑道:“那我可去做正事了!”说着,转身便出了门,出了船舱。 苏叶梅听他说话,叫道:“走吧走吧,办完事了再来找我。”说罢,良久未听到戴文飞回话,心想:“他走了?还是他故意不说话?”现如今苏叶梅武功大损,感知也差了许多,她已不可能察觉戴文飞这等高手是否在己身侧,随即,她掀开被子,却见戴文飞已走了,这才着急忙慌追了上去。 刚下船走不远的戴文飞却听身后一阵急促脚步传来,心知是苏叶梅来了,随后便感左手被一下扑着,又被紧急抱着,转头过去,却见苏叶梅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道:“不准抛下我。” 戴文飞大笑着,牵着苏叶梅来到自己带来的船上,命人将船上一部分粮食送到水云寨粮仓那边解燃眉之急,随后,便再往陆华鸿和廖诗婷带来的船上,再与他们商谈借粮一事。 路上,戴文飞一步一沉,总不住低头看脚下,面色微有凝重,似是若有所思。一旁苏叶梅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问道:“怎么了吗?” 戴文飞低声道:“若是师妹醒了,我该用何颜面见她?我可算是忘恩负义?” 苏叶梅道:“那飞哥肯说你何以敢用廖姑娘做诱饵吗?” 戴文飞道:“自是缜密分析。” 苏叶梅道:“可飞哥的分析出岔了。” 戴文飞沉默,千算万算,算不到他心中最牵挂的人回来;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会为自己最牵挂的人坏了盘算;千算万算,算不到他师父竟一语成谶。 风莫悠在戴文飞打算行此计时曾对戴文飞说过:“你这计策,八成能成功,但是剩下两成口就是‘遁去其一’了,你可是要未虑胜先虑败才成。” 戴文飞回忆起师父说的话,沉默良久,道:“我大意了。”又向苏叶梅道:“好了,不谈此事了,真要面对师妹的话,我是不能逃避的。” 苏叶梅道:“我支持你。”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又动身向前走。 不多时,来到陆华鸿他们船上,陆华鸿亲自出来相迎,笑道:“文飞弟,可是来看你师妹的?放心,有雪儿照顾她,没事,只不过你师妹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此时还不能醒来。” 戴文飞早先在庐山之时便了解了毒医三脉残余弟子的大致情况,也知那些弟子中有一个名叫王霖雪的女子温婉贤淑,待人体贴、细心,且对陆华鸿态度暧昧,当初也是偷笑过陆华鸿这个愣傻子一阵,现如今知道师妹有她照顾,便安下心来。随后将水云寨即将断粮一事告知,希望陆华鸿愿放粮支援。 陆华鸿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随即亲自指挥手下弟子运粮。 戴文飞见此时已无事,便想看看师妹,与苏叶梅进了船舱。 来到廖诗婷修养房间内,却见廖诗婷正躺靠在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王霖雪正给她细心喂药,一点一点先吹凉了再送入廖诗婷口中,若有洒出,还将用一旁早备好的手绢擦净,无微不至。 喂完最后一点儿药,王霖雪见戴文飞和苏叶梅前来,便道:“少魁,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戴文飞点点头,王霖雪便收拾一番,离开了房间。 随后,戴文飞便这般沉默着、看着廖诗婷,面无表情,不知其心中所想。 苏叶梅见状,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对你师妹说吗?” 戴文飞道:“能说什么?是我忘恩负义,是我负了她啊......” 苏叶梅道:“我看得出来,你是有难言之隐的,这应当是你师门之密,我出去外头,你对你师门中人说吧,我不偷听。”随即,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 戴文飞面对着廖诗婷苍白的睡颜,沉默良久,随后只说了一句:“师妹,事情真相你日后便知,不求你原谅师哥,但不要沉溺如今的悲伤太久。”随即,转身去打开房门,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刹那,廖诗婷便及睁开眼,呢喃道:“师哥,还是没透露多少口风啊......只是他说的事情真相又是如何?” 原来,廖诗婷早已醒转,心思恢复清明,思绪运转,分析出他师哥定不会真让她置于危险之中,一番计较之下便想以装睡来套师哥的话,她让一直照顾着她的王霖雪给一份可以让她平稳呼吸装睡的药,然后注意戴文飞何时来,并提前通知一声,于是乎又促成了方才那一幕,只是效果不尽如她意。 ...... 戴文飞出了房间,便见苏叶梅正站在走廊里,关上房门后,走上去抱着她,低声道:“若是日后,我,会拿你和我们的孩子做诱饵,你能理解我吗?” 苏叶梅被这么突如其来一抱弄得不知所措,再闻言,细思片刻,道:“我们的孩子不可以。”言下之意,可以那她做诱饵。 戴文飞低声,却斩钉截铁道:“你和孩子,我都要护得周全!” 两人又这般相拥了许久,直到陆华鸿揽着羞红着脸的王霖雪路过...... ...... 戴文飞与苏叶梅回到苏叶梅带来的船上,共赏湖面夜景。此时酉时已至,而九江九义援兵却迟迟未来,戴文飞心中生疑,正感不妙,这时,便听梁上君子之人前来报讯:“少魁,最新消息,九江九义的船被折花会阻击,虽突出重围,但也折损了一条船,如今正在被追击中!” 戴文飞闻言一惊,对报讯之人道:“你快去通知恒寨主发出人马支援,再有跟他们说我已先行一步前去救援。” 那人领命便走,戴文飞则对一脸担忧的苏叶梅道:“你要在水云寨中好好呆着,我先乘船前去救九江九义。” 苏叶梅道:“为何我不能去,你之前不是说一刻也不和我分开的吗?” 戴文飞放下惊仙刀,双手搭上苏叶梅臂膀,正色道:“这回是师父给我的考验,若是我能击败许轩带来的折花众,我才能得到梁上君子中一大部分的权力,唯有如此,到时候我可以命梁上君子中的先天高手做事,这样,我才能进一步得到与你师父、与蚀月教抗衡的力量,才能和你长相厮守,忍一时,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苏叶梅愣愣看着戴文飞,流着泪,道:“不要受伤,不要出事,小心我不喜欢你,自己跑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双强争端 苏叶梅愣愣看着戴文飞,流着泪,道:“不要受伤,不要出事,小心我不喜欢你,自己跑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戴文飞温柔抚摸她的头,道:“我不会让你跑掉的。”随后拿起惊仙刀,转身下船,跳到一条小船上,拿起船桨,将惊仙刀别在腰后,划船出坞,待得前方没有大小船只阻碍,转好船头方向,当即扎稳马步,以船桨向船尾之后的水面使出一招“遮天铸海”,登时,船桨如以一化万千,放出无数影子,尽数落在水面上,搅起水花无数,而戴文飞的船则借击水反激之力,飞也似,冲了出去,只留白线一条,浮散江面。 苏叶梅看着戴文飞飞速远去,只怔怔出神...... ...... 再到九江九义这边,原本载着一百人的船载上了近两百人,使得船身吃水线更高,尖底大船虽有众人奋力划船,其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再者,此时船身破损严重,虽无漏水之患,却也经不起几番撞击了。 而此时,他们身后正跟着大大小小二十几条船,这些船虽都是平底船,船上载了几十到百余人不等,但是速度奇快,叫九江九义的船根本甩不掉,且还隐隐有被追上的势头。 方才九江九义刚击败郭威,便迅速驾船离开,而且还特意绕了个原路,以防与折花会的后手撞上,然而,他们的行进路线却一直在折花会的掌握之中,正好遇上二十几条折花会的船只拦住前路。 九江九义故技重施,仗着自己的的乃是尖底船,经得住撞,要凭此冲出生路。 然而,折花会那边的平底船却摆出箭头八字阵,两边各十余条船组成,组成八字的一撇一捺,算准九江九义的尖底船所冲方向,以八字头在前,夹击而来,待与尖底船相碰还有一段距离时,偏转船头,以船头与尖底船侧舷相碰,一对对夹击而来,如此,九江九义大船不得不连过十余道阻碍,在船与船的撞击与摩擦中不断破损,拖慢速度。 于此同时进行,还有折花会的那二十余条船只,这二十几条船只却是借着与九江九义的大船摩擦的机会,借力转向,反追过去,随后追了许久变成了如今局面。 水上追逐再过数刻钟,一个明眼的九江九义帮众远远看见,尖底船前方竟是有一个白点,拖着一条白线,却似水上流星,飞速无比。于是他指着对面叫道:“快看,前边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过去,却见那条白线眨眼便与他们靠近,到得近处,却看见那是一个白衣身影正在飞速划船前进。 在甲板首舷远眺探路的申云见到前方白影,细细一观,却见乃是戴文飞,当即大喜,呼道:“我们有救了,是‘沽鲸钓客’戴文飞,他来救我们了!” 九江九义众人闻言,皆是大喜,“沽鲸钓客”戴文飞之名他们早如雷贯耳,其中统高、林智等人更是受他助益良多,曾亲眼见到他杀敌风采,知他前来,更是安心,身后折花众已不成威胁! 戴文飞听到申云声音,知晓当前这条尖底船便是九江九义的船,当即鼓动内力,朝他们喝道:“你等先往水云寨中岛那边去,援军很快就到,我且先阻一阻折花会人马!”随后,加大划船速度,不片刻,便与九江九义的大船错身而过,直向其后折花会大军! 船上统高、林智等人见状,聚首讨论几句,决定先汇合戴文飞所说的援军,再转回来与戴文飞共同御敌。 而戴文飞在操弄着小船与九江九义等人的大船错身而过,行了不远距离之后,也便停了下来,惊仙刀上手,面对前方不断逼近的折花会船只,猛然喝道:“再上前,某就要尔等船毁人亡!” 话音刚落,对面折花众的船只便是速度一缓,随后当着戴文飞的面,左右缓缓一字排开,二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竟是左右拦了一里水面。 戴文飞见状,心想:“他们这般横亘了足有一里地,我恐怕拦不下这般多,且先杀鸡儆猴!”当即喝道:“你们这般搞小动作,当某看不出来吗?!”说罢,发出一身血戾杀气,同时惊仙出鞘,瞬间,血戾杀气与惊险煞气冲天而起,震慑方圆,远处的折花众面对如此情况,尽皆有感。 随后,戴文飞饱提内力,手起刀落,刀运剑式,却是“一剑分海”乍然而出,却见一道恢弘剑气划破水面,直飞向前! 戴文飞正对面那条船载着几十人,离戴文飞足有十丈之远,而此时,“一剑分海”之剑气划过十丈,切入那条船的船头,随着一连串“咔啦喇”的巨响,从头到尾分作极为平均地两半! 那条船上的折花众纷纷施展轻功往两旁船上跃去,只是有几个倒霉鬼当时还站在剑气切割的路径上,被切作两半,发出几声惨叫后,便是血花迸溅,随船身一同沉入水中。那些得以死里逃生的人,一个个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那条逐渐沉没的大船,心底深植下对戴文飞的恐惧!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戴文飞喝道:“这便是搞小动作,阳奉阴违的下场!” “沽鲸先生,何必如此动怒?” 戴文飞闻声看去,却见右边一条大船上,许轩正立在船头,一脸微笑,他一头长发无束,随风而飘,加上额间一缕白发,颇有几分出尘意味。 戴文飞见是许轩,心想:“他竟也到了?看来他是算好了我要来,他是想集合众人之力,一举擒杀我,还是......借机引水云寨众人前来,提前决战?若是前者,他本不是我的对手,更遭煞气入体,想来如今也是除之不尽,敢来对付我必是有所依仗,想必也是援手来了,呵,就看看你的援手是何等水准,可若是后者,我方战力不足,若是贸然交战,可就不妙了!”当下却不甘示弱,冷笑道:“手下败将,几次三番进犯,你当真以为自己真能是某对手?” 许轩笑道:“在下自是来观战的,你的对手那边!”说着,手指远方。 戴文飞随其指尖所向望去,却见一条可载百人的大船缓缓驶来,回头向许轩笑问道:“对手在船上?他是谁?” 许轩笑道:“你看上面可是有旗?” 戴文飞再看一眼,却见那条船上插着“金乌叼花”大旗,转头对许轩笑道:“呵,好家伙,竟是你折花会的四元老之一——‘三足鸟’金曦,可真算是抬举某了!” 许轩笑道:“诶,沽鲸先生,您的厉害在下是亲自尝过的,这可不是什么抬举,这是对您实力的一种肯定啊!” 他们说话间,那条船已经来到戴文飞左侧后方约莫十丈处停下,随即却闻“砰”一声,一条小船从那条大船上飞出,稳稳落在水上,溅出不少水花,随后,便见一道金色身影跟着跃出了大船,轻轻缓缓,稳稳落在小船上,此回却是水花不起,可见对方轻功之高,已至少有冯虚御风之境界。 那金色身影向小船之后打出一掌,气劲击水花,反激之力将其推上前来,来到离戴文飞两丈只遥。却见,来人相貌俊朗,面白如玉,一头白发浓密,却极为随意地束在身后,白须同发随风飘摇,其一身长袍白金相交,边角处更有红线点缀,只立在那里,便已显不凡气度。 他左手还有一支三尺来长的木杖,握着一头,另一头楮在船板上,若是细看,便可看见他手握的木杖之上有一圈细线,细线正好在其手的上方,可以想象,这条木杖之中应是藏着一柄无格细剑。 戴文飞转过身去,面对来人,面上带笑,道:“‘三足鸟’金曦,成名江湖于三十年前。三十年前,藏于西北沙州的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的遗世神作‘金锋’无格现世,一时间,江湖上无数用剑好手蜂拥而至,唯独你金曦获宝而归,你凭着一套‘六龙拜日剑法’得了‘三足鸟’的绰号,可谓是名震一时!” 金曦道:“三十年前,老夫便有如今实力,到现在未得寸进,实属遗憾,希望今日与如今名扬江湖的沽鲸先生一战,可以让老夫突破桎梏,得以到达新境界。” 许轩远远笑道:“今日是金曦老前辈与你戴文飞旷世之战,来来来,众人把船驾上,围上一个圆形水上擂台!” 随其一声令下,大大小小二十几条船纷纷行动,与金曦带来的船一起,围成了一个以戴文飞此时位置为圆心,半径有三十丈的大圈,一个水上擂台便这般围成了。 戴文飞看着自己被那些大小船只一点一点包围,确定对方不是趁机要追击九江九义他们,心下稍安,可又转念一想:“若是要与这金曦在此战上一番,也不怕对方突施暗手,只怕我在此久战多时,九江九义他们与水云寨众人过来,如此决战提前,恐怕就是要全军覆没了......” 金曦冷冷道:“今日,你我一战,谁也不能插手,若是你手下来,许轩他便会指挥此处折花众前去阻杀,谁也不能影响此战!”说着,左手横抬木杖,右手握上,“锵”一声,剑出鞘,寒剑映金光,在这夜中耀眼非常! 戴文飞眼睛一眯,道:“这便是‘金锋’无格吧?” 金曦道:“正是。” 戴文飞举起惊仙刀,道:“可知此刀来历?” 金曦道:“知道,原是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所铸除秽剑,后被同为三神匠的‘塑刀圣刃’叶凯改铸成惊仙刀,其中煞气大减,却也不是凡品。” 戴文飞道:“好,今日某便以刀使剑招,会会你的‘六龙拜日剑法’!”说罢,惊仙出鞘,登时,寒光耀眼,煞气冲霄,威势不凡! 金曦道:“亦领教汝之‘杀鲸霸剑’!” 两人同时以锋刃遥指对方,水上大战,一触即发! 一旁,许轩煽风点火叫道:“打吧打吧,沽鲸先生,我的船不会追去九江九义那边的,你放心;金曦老前辈,若是有人来烦扰此战,我也会拦下,你也请放心,大战快开始吧!” 许轩的声音传荡在湖面之上,而大战将起的两人却是不为所动,接着许轩又吆喝了几句,二人还是一动不动,待许轩自知没趣住嘴,又过得半晌,忽地湖面风起,静对的两人在这一刻动了! 两人飞身而起,下一刻,刀剑交击,剑招对撼,当空便是数招相对,刀剑铮鏦震得虚空乱颤,余劲挥卸四方,击在水面山溅起无数水花,而他们两人乘坐的小舟亦被搅成不渣碎屑,漂浮江面。 一个回合,两人各自退去,只因船只已经损毁,两人只得踏在萍浪之上,相对而立。 金曦道:“你的血戾杀气没有放出来,未竟全力。” 戴文飞道:“你的‘六龙拜日剑法’也是没有用上绝式。” 两人这第一回合,只在试探,绝招未出,全力未施,高下未明,轩轾未分。 此时,戴文飞心念一动,全身血戾杀气外放,结合惊仙刀上煞气,眼神一凛,却是使出一招“群鲨争腥”,登时,万千幻身乍现,围绕金曦周遭,下一刻尽皆一动,刀锋直指金曦! 金曦剑锋舞动,周遭三尺之内尽是龙影翻飞,却是一招“六龙回日”使出,守势稳如泰山! 随即,便闻两大强招相碰,“叮当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劲道宣泄四方,水激三丈高,竟有汽化之像! 戴文飞一招出尽,却是身形来到金曦头顶,再开新武,手中惊仙一刀刺来,却是一招“北海凿冰”猛然使出! 金曦横剑转式,一招“龙火燎天”应运而出,他身形飞冲而起,一剑劈出,确如烈火狂烈,燎天而起! 两人一上一下,极端相撞,刀剑铮鏦一声,戴文飞旋身再一招“遮天铸海”,登时万千刀影使出剑式,强势压下! 金曦方才一击便退,落回水面,随即剑挑八方,撩起水柱无数,冲向戴文飞! 戴文飞切水扫劲,一路向下,破除金曦方才应对,已来到金曦身前! 金曦见状一退,旋身一剑横劈,同时剑身一抖,幻出无算残影,却是一招“龙衔宝珠耀金光”使出! 戴文飞一招不中,转刀一撩,劲道抄水而起,掀起一层水幕,“叮叮当当”当下金曦此招,随即转招再出,手中惊仙连斩数下! 金曦挥剑左拦右挡,将这数下尽数防好原本想趁此机会出极招反攻,却见戴文飞手中之招一变,手中惊仙脱手飞出,同时掌吐内力,操动惊仙飞快自旋,自旋加速,让惊仙看起来如同一个急速旋转的钻头一样,随他掌心所向,散发煞气,声势骇人,却是再出“万剑归一”变式! 在远处观战的许轩猛然叫道:“这招你之前对我用过!” 然而战中两人却不理会他,戴文飞使用“万剑归一”变式,一剑万化,同时身形一退,留着当中金曦与无数惊仙刀所幻化的残影较量。 金曦原以为此招与之前“群鲨争腥”乃是异曲同工,向再用“六龙回日”应对,然而却见戴文飞突然后退,心知此招非彼招,以稳妥为要,当即使出一式极招“御龙归天”,却见无格剑旋似舞,自金曦掌中脱手飞出,围绕金曦周身飞转如风,与惊仙刀铮鏦交击无数回,“叮叮当当”,回响夜空! 戴文飞这头,右手并处食中二指,剑指凝光,积势蓄劲,浑身血戾杀气摄入其中,却是“万剑归一”再变式——“万煞一剑”! 金曦瞥见戴文飞将要出强横极招,不敢怠慢,右手并剑指,亦凝神聚气出极招,一式“六龙齐力断神光”应运而出! 此时,惊仙刀与无格剑已是在两人四面八方不断交击,不断碰撞,激起无算水花高涨,越碰越激烈,越撞越加速,已成风刀雨剑之景,不断臻上极端! 但见,下一刻,两人同时一动,蹬萍踏浪,相向而冲,剑指刺出,相碰刹那间,剑气交迸,剑光冲天,风刀雨剑之中,惊见六道火龙之影盘旋,鲲鹏嘹唳神恣高飞,却是两人武道真意惊世而现! 第一百四十章 天阙剑客 但见,下一刻,两人同时一动,蹬萍踏浪,相向而冲,剑指刺出,相碰刹那间,剑气交迸,剑光冲天,风刀雨剑之中,惊见六道火龙之影盘旋,鲲鹏嘹唳神恣高飞,却是两人武道真意惊世而现! 风刀雨剑之中不断传出轰响,惊似鬼神鏖战,威震八方,周围一圈折花众无不胆寒! 许轩看着两人激斗,面色凝重而坚毅,心知此二人武功高了自己不止一筹,暗定决心誓要追上他们! 戴文飞与金曦在风刀雨剑之中,身影来回相交,剑指与剑指交锋,剑鞘与刀鞘互碰,惊仙刀刮破后者衣袍,削须断发;无格剑刺破前者肌肤,留伤沾血。交会数百回合,胜负难分! 片刻后,人影双分,各自接下自己兵刃,霎时间,风刀雨剑消失,再定睛,两人已相对三丈站立,一者手持刀,白衣沾血,面不改色;一者手持剑,衣袍破烂,面色淡然。 戴文飞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实力提升方才数日便可遇上这般高手一战,着实令人兴奋。 金曦沉声道:“好一个‘沽鲸钓客’,名不虚传!”他的声音虽是带着几分森冷,但是话语中的兴奋也是掩盖不住,他期待如此对手已经许多年了。 两人调整气机,再举兵刃,相对而立,战意不断高涨,气氛冷凝至极端,下一次交锋,便是分晓胜负之刻! 金曦立剑在前,左手将剑鞘在身后别上,双手握剑,注入恢弘内力,周身真气流转,竟使须发衣袍无风自动,运势臻至顶峰,一招绝式“六龙归一衔红日”,应运而出! 戴文飞目光一凝,刀使剑招,转而煞光启,寒气逼人,运起内力,大喝一声,飞空起跃三丈,旋身出招,却是再现绝式“水击三千里”! 一时间,金曦之火龙自下而上,随无格剑所向,直冲而出;戴文飞之鲲鹏自上而下,随惊仙刀旋舞,腾飞而下。急招相对,胜负便在顷刻之间! 鲲鹏与火龙极端冲击,戴文飞与金曦极端交汇,刀使剑招与无格剑招极端对撼,前者旋身而下,后者飞身而起,刹那间铮鏦盈耳,火星乱溅,火龙鲲鹏相冲消失,随即便是水花飞溅,白光万丈,周遭折花众尽是为之闭目,唯独许轩目不转睛,紧盯着战局。 白光眨眼瞬过,湖面重归黑暗,却见交战两人在水面上背对而立,相距一丈,刀滴血,剑落红,各自伤创,却仍不影响轻功施展。 一直关注着两人战斗的许轩看清了方才情况,戴文飞旋身而下,金曦飞身而上,刀尖划中了金曦左腰小腹处,剑尖划过了戴文飞左胸肋下,伤口长短与深浅几乎相同。许轩拍手叹道:“哎呀呀,竟是不分胜负!” 而在战圈中,两人伤口皆是血流不止,似乎真如许轩所说那般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金曦道:“若是你用的是剑,这局就不会是不分胜负,而是你胜了。” 戴文飞回身,道:“不好意思,老前辈,这局是某赢了。” “什么?!”金曦亦转身,笑道:“势均力敌便是势均......噗”他说着话,却是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左手弯腰捂着小腹伤口处,如此气息不稳,足可支持他在水上漂的轻功竟是一个下沉,叫他双脚已经沉入水中。 戴文飞道:“这柄惊仙刀上的煞气,已可弥补我兵器不是剑的缺憾。而你被我刮开这般长的伤口,受了大量结合了我血戾杀气的煞气入体,实力至少损了四成,若是体内煞气不去除,你已非我之对手。” 金曦捂着伤口,笑道:“呵呵呵,你以为就你的煞气有独道之威?我的火龙剑气也入了你的体内,你可细细感知你的伤口!” 戴文飞闻言,心念一动,确如金曦所说,他的那道伤口确实有一股炽热灼烧感正在蔓延,然而他却是不惧,操控体内英雄剑碎片到达伤口附近,随之,伤口周围那股炽热灼烧感竟是消失无踪,转而变为与金色碎片相同的灵气,流窜周身百骸,让他因大战而产生的疲劳感尽数消失。如此情况自是让戴文飞奇而不惊,他早感觉这英雄剑碎片应有净化、强化体魄之功效,消除外来异物,自是也可成功。当下不动声色,道:“那我倒要看看金曦老前辈的剑招有怎样的功效了!” 金曦冷哼道:“有你好果子吃的!”他还不知戴文飞已化解体内火龙剑气了,随后飞身而起,施展轻功回到自己船上,盘坐调息,欲要逼除体内煞气。 戴文飞转身,看向许轩那边,笑道:“许少会首呀,你还有什么伎俩,全都使出来吧!”他此刻外有惊仙刀在手,内有英雄剑碎片源源不绝提供灵气滋养体魄,加之对自身武功之自信,在他看来,如今解决了唯一棘手的金曦,只要没有一个可以和金曦势均力敌的高手出现,折花会今天的阵仗已经不足为惧。 许轩一直注意着前方两人的动向,他先前便与金曦约定好,由金曦与戴文飞一战,待金曦觉得戴文飞战力有损之时,便会退开,届时他心想无论是下令放暗器箭雨还是单挑车轮,又或者是派人围攻,皆是随意。如今见金曦退离,又看到戴文飞如此自信模样,认为戴文飞这是在强装镇定,大笑道:“哈哈哈,戴文飞我看等下还笑不笑得出来!”随即下令道:“众人放火箭!” 一声令下,二十几条船上的折花众尽数出弓搭火箭,准备抛射,目标是包围中央的戴文飞! 这二十几条船上,少说拢共也有千人,一波箭雨便是一千支火箭,这是要至戴文飞于死地了! 戴文飞见此情况,心知对方有备而来,若是自己一刀一刀放出剑气摧毁船只,必然不能全顾从天而降的火箭雨,不如一边对付火箭雨,一边往那些船只移动,趁机上船,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放火箭,灭掉几条船的人,对方自然退却。 下一刻,上千火箭齐发,抛射高空,转而又急坠而下,如流星成雨,又密集非常! 戴文飞见火箭一发,身形一动,蹬萍踏浪,直向所在许轩的大船而去,同时手中惊仙舞动,将将要落到自己身上的火箭尽数击断击落,勇往直前。 许轩见戴文飞往自己这边来,道:“我不单会刀法,也是会箭术的!拿我配弓来!”随即左手一伸,拿下身旁折花众捧来的三石弓,右手一接,拿来另一旁折花众递来的乌木箭,弯弓搭线,锐眼如鹰,箭随视线所向,目标戴文飞! 下一刻,弓如霹雳弦惊,飞箭眨眼便至戴文飞身前,箭尖直向戴文飞心口! 戴文飞察觉此箭之时,已晚了许多,提起剑鞘一挡,“嗒”一声,却是箭被震飞,而他的左手也是被震得发麻,气机一顿,此时第二波火箭雨已至,挥刀抵挡,仍想前进,然而力有未逮,寸进不得,滞留原处。 许轩见状,大笑一声,再拿一箭,弯弓搭线,瞄准戴文飞,一箭再出! 戴文飞再以刀鞘格挡,这一回,却是震得他手中刀鞘几欲脱手! 随即,第三波箭雨便至,此时,忽闻包围圈东北方向传来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喝声:“趁人之危,以众击寡,暗箭伤人,虽胜,不武!” 随之而来,便是包围东北方的两条可载数十人的船轰然炸裂,木碎咖喇声响中,更有折花会之人嚎叫着落水或是跳到旁侧的船上。 许轩受此影响,凝神看去,却见那两条船如今的残骸上正有丝丝缕缕的剑气弥漫,显然是一个内功极高的剑客所为,许轩喃喃道:“船只残骸处不见血花,想来来人只是发剑气横切船只,未在成伤亡,来人意在警示,而非杀人。”随即招呼火箭雨停下,向东北首高声发问:“来者何人?!” 戴文飞见火箭雨停下,亦停下前冲动作,方才听到东北首有动静,心想应是有高手前来解围,只是不知道是哪路豪侠相助,此时亦看向那头。 此时,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天生我材必有用,天残地缺由登峰。败尽天下三尺客,唯吾永亘剑上峰!” 此时,戴文飞与许轩同时惊呼:“‘天阙剑客’,阙如锋锷!” 却见那两条船的残骸尽没水中,现出一条小船来,船上只有两人,一者是船夫,一者是个腰间挎剑,头戴斗笠的白衣人。 腰间挎剑,头戴斗笠的白衣人正是“天阙剑客”阙如锋锷! 阙如锋锷天生缺一目,左手食指又为曾经爱侣所断,故称己“天残地缺”。然而他不为自身身体缺陷所陷,勤练武学,现如今年纪与戴文飞相仿,武境已几乎臻上顶峰,其剑法也已是达登峰造极境,若论实战,他与戴文飞未比未见高低,但是只论剑境,他绝胜戴文飞不少。而他“天阙剑客”的名号,便是江湖人结合他自称“天残地缺”以及他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剑法给起的。 许轩喝道:“‘天阙剑客’我折花会不去找你麻烦,你怎的却来坏我大事?!” 阙如锋锷头戴斗笠,看不着他表情,他的声音却低沉而悠悠第传来:“吾原是想找‘沽鲸钓客’戴文飞,却不想尔等在此围攻于他,你们虽胜,不武!” 戴文飞道:“阙先生可是寻某斗剑比试?” 阙如锋锷道:“正是。” 戴文飞笑道:“可惜,方才某与‘三足鸟’打了一场,可不能再和你打了,而且某之手中也非是剑。” 阙如锋锷道:“汝随吾走,吾自会准备好一切。” 许轩叫道:“你们两个一言一语的,难道就想走了?我可没有允许啊!” 阙如锋锷道:“不武之人,吾,出手无忌!” 戴文飞笑道:“许少会首,若是我二人对付你手下这二十几条船,不知你我二人双方胜算如何?” 许轩闻言,心想:“此时若对上这两人,金曦受伤,我又决计不是两人中任何一人对手,我方战力实是严重不足......可恨,原本是要趁机提前决战,却被这阙如锋锷给搅局了!” 许轩原定计划是先派人伏击九江九义,剪除己方破坏团结的不利因素郭威,又同时耗损一些九江九义的战力、船只,再带上二十几条船拦截九江九义,将他们创伤一番,吊在他们后面追杀,一点点逼近。戴文飞有梁上君子的消息网,自是会知道如此消息,然后会先行一步前来救援,而水云寨中其他人员也会随后赶来。许轩派“三足鸟”先行出战,后又命手下人放火箭,拖住戴文飞,只求戴文飞走不掉即可,九江九义和水云寨众人见戴文飞久不回返,必会前来救援,届时他许轩再将埋伏在不远处的几位折花会护法、几位天罡部舵主,以及数百折花众,再加上从北边折返回来的地煞部舵主及众多人手,便可将敌人尽数包围,如此便可在这湖面上提前决战,多方算计,地方援军未齐,而己方战力充沛,士气高涨,有极大胜算一战全歼太湖之上反抗折花众的主力! 然而,这一切精心算计,全都被阙如锋锷一个人给搅乱了,戴文飞这一边极有可能增添这个战力,而己方的“三足鸟”金曦已然受伤,到时一场水上大战的胜负便难说了! 此时,却见南边数十条船只朝这边驶来,却是九江九义与水云寨众人汇合,见戴文飞久久不回,折返来救援了! 许轩见状,心想:“此战有阙如锋锷这个变数,胜负难料,在此缠战无益,退!”随即下令道:“除我所在船只,其余全数回去北岛!” 一声令下,二十几条船尽皆行动,往北岛而去。 戴文飞见状,笑道:“许少会首,你这是要亲自断后啊,当真好气魄!” 阙如锋锷对许轩道:“汝非不武之人!” 许轩拱手道:“多谢两位谬赞了!” 此时,九江九义与水云寨的船只已经驶到戴文飞身后数丈之处,戴文飞道:“众人莫追了!” 恒嘉煌、统高等人亦知敌人此时非是穷寇,急追而下恐有反扑或是埋伏,到时可能提前决战,多半会败。于是,众人将船停下,停在戴文飞身后。 许轩见状,对戴文飞遥遥拱手道:“今日破局,盖因你戴文飞运气好,来日决战,你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戴文飞笑道:“确实,运气是会稍差一点,不过也可击败你折花会了!” 许轩冷哼一声,随即下令大船掉头回转,向北岛而去。 戴文飞见许轩离开,对远处阙如锋锷拱手道:“阙先生,今日感谢解围之恩。” 阙如锋锷道:“吾只为与汝来一场剑上决,证吾为剑上顶峰,待汝事情完结,寻得趁手剑器,汝要与吾一战。” 戴文飞道:“阙先生打败我,也不能为剑上顶峰。” 阙如锋锷道:“吾知,然汝为一重峰,吾须攀过。” 戴文飞拱手笑道:“‘沽鲸钓客’乐意之至。” 阙如锋锷拱手道:“暂别,吾在苏州等汝。”随即让船夫将船掉头。 戴文飞见阙如锋锷要离开,也告别一声,随即施展轻功上了恒嘉煌等人所在大船。此回前来救援的,除了九江九义、水云寨,还有以陆华鸿为首的毒医三脉弟子、以胡药带头的梁上君子众人、博超、毛五桑。只苏叶梅、恒水云还留在水云寨中,此回可算是战力齐出,若是开战,便是提前决战了。 戴文飞一上船,便见众人齐聚,九江九义几人也在此船之上,统高领着林智七人,先上前拱手,激动道:“沽鲸先生,我等又受沽鲸先生大恩,已不知如何报答,还有恒寨主、陆掌门一众人,我九江九义此后为诸位,就算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辞!” 戴文飞与恒嘉煌等人皆是上前扶起他们,戴文飞道:“诸位,此来诸位是援军,救助援军也是我等分内之事。” 恒嘉煌道:“沽鲸先生所得不错,统大侠所言过重了!” 统高道:“话虽如此我等也是无以报答诸位了,来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九江九义力所能及,绝不请辞!” 戴文飞与恒嘉煌等人皆说统高“言重了”,一番劝慰。这时,林智叹息一声,道:“此回险些让众人提前决战,差点坏了全局,若不是‘天阙剑客’仗义援手,实是大过,如此也皆是我之过,我原想在水云寨北岛之北埋伏起来,待沽鲸先生等人将要进攻之时,给折花会来个前后夹击,行包围之计,而我却未料到折花会竟早发现我等行踪,滞留原地,反是弄巧成拙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接风洗尘 这时,林智叹息一声,道:“此回险些让众人提前决战,差点坏了全局,若不是‘天阙剑客’仗义援手,实是大过,如此也皆是我之过,我原想在水云寨北岛之北埋伏起来,待沽鲸先生等人将要进攻之时,给折花会来个前后夹击,行包围之计,而我却未料到折花会竟早发现我等行踪,滞留原地,反是弄巧成拙了!” 戴文飞道:“林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智者千虑仍有一失,人总有思虑不周之时,与其在此哀叹,不如先回水云寨,众人计议一番,攻上北岛!” 恒嘉煌道:“沽鲸先生所言不错,众人且随我等回水云寨,我水云寨日前虽被折花会烧了粮仓,但是给九江九义众人来一场接风宴席还是可以做到的!” 统高道:“怎可让恒寨主破费,我九江九义船上还备了些酒肉,到时候也请全水云寨的英雄好汉齐聚一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与折花众决战之前痛快一番!” 闻言,众人豪声大笑,好似折花众来犯这等迫在眉睫之患已成风轻云淡。而与此同时,众人也返回向水云寨中岛。 不多时,已可见水云寨影子,恒嘉煌眼尖,看到自家停船之处竟是多出了一条陌生船只,再细看却见船上插着“铁爪擒鬼”大旗,随即向身便众人激动大呼道:“是诛恶帮的援军到了!” 闻言众人尽皆看去,纷纷叫好,相护言语,语带兴奋。 戴文飞道:“此回若是有诛恶帮高手前来,我们的战力也基本可以与折花会持平了!” 再过片刻,船只尽皆靠岸,恒嘉煌、戴文飞等人下船,却见援军已是待在岸边,援军之中不止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更有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无极门长老周大福,就连“十大豪客”中的“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也在其中。 众人相见大喜,恒嘉煌拱手笑道:“今日强援陆续赶到,众英雄齐聚我水云寨,叫我水云寨上下当真蓬荜生辉!” 飞凌天抱拳道:“江湖武林同道,向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今折花会欲染指太湖,我诛恶帮以及诸位武林同道自是义不容辞,前来支援。” 恒嘉煌大笑道:“好好好,飞帮主侠心众人皆知,来来来,我恒嘉煌乃是东道主,如今夜虽深了,也请诸位来参加这接风宴席!” 飞凌天道:“早先听闻水云寨中缺粮一事,怎可让主人为了招待客人饿肚子?在下船上还有不少酒肉,此宴份子我诛恶帮也出一份!” 丐帮“恭”长老李大恭道:“我丐帮中人常年捉鸡爪蛇,倒也弄出来叫化鸡和烤蛇这两道菜来,此前我帮中弟子抓来几十只鸡,几百条蛇,今日全宰了,当做我该榜单份子!” 无极门长老周大福道:“我无极门也备有一些小吃,也供出来当份子了!” 统高道:“我九江九义带来的酒肉也算进去,算是份子!” 戴文飞道:“我这边带来的粮食也当份子吧,众人将粮食全都吃完了,我们虽没要毁自己的船,也可算是破釜沉舟,吃完这顿,便是要与折花众决一死战了!” 众人大笑,前呼后拥,指挥着人将酒肉食物从船上卸下,搬到水云寨中的大广场上,大摆接风宴。众人不分主次,三三两两,七八成群,烤鸡烤肉,大口吃喝,虽是露天摆宴,却别有一番豪情洋溢在众人之中。 此时,众人吃喝得开心,大有通宵达旦的意味。 正待众人宴会气氛达到最高点时,戴文飞悄然离开宴席,安排手下梁上君子众人去水云寨周围巡逻。先前廖诗婷、陆华鸿他们便是因为参加接风宴席粗心大意,遭了折花会突袭,现如今同样的错误可不敢再犯第二遍。而梁上君子众人迫于少魁之命,只得看着众人参加接风宴嘴馋,略为悲伤地去巡逻了,其中包括“悬壶不济世”胡药...... 这场接风宴出梁上君子中人外,也非其余全部人都参加,王霖雪正在船上照顾廖诗婷;毒医三脉众道其他女弟子同水云寨里一些水贼的妻女正在照顾水云寨中动弹不得的重伤员;博超正守在自己以为的“好兄弟”棺材旁,不知在说些什么,别人送来酒肉吃食也是在此处用完,除了拉撒,寸步不离。 苏叶梅也是没有参加接风宴,只在自己船上等着戴文飞归来,他人送来的饭食也是被她叫送入舱房之中。她见水云寨中接风宴热闹非凡,心想:“飞哥定是要应酬接风宴,可能明天才会回来,我且先回房等他吧。”随即转身走了几步,正要进船舱。 此时,突然有人上船,苏叶梅听其脚步规律,心知爱人归来,欣喜转身,却见戴文飞正在眼前,刚想扑过去腻在他怀里,却见他白衣染血,其中左胸肋下血染最多,失声惊叫:“你怎么了?!” 戴文飞赶忙上前,将苏叶梅一把揽入怀中,道:“我没事没事,我这点儿伤,没什么大碍,你不会嫌我吧?” 苏叶梅道:“不会不会,你平安回来便好。” 戴文飞道:“梅儿,这回多亏了你渡给我的英雄剑碎片,有了它,我这回才能游刃有余地面对危局......”随后他将在湖上与金曦大战一事说了。 苏叶梅听闻金曦“火龙剑气”之霸道,也是一阵后怕,好彩自己早先将英雄剑碎片渡给戴文飞,如若不然,之后许轩暗箭伤人,不知戴文飞还挡不挡得了,他能不能如现在这般没有大碍地回来也还两说。 苏叶梅道:“这许轩相当可恶,相貌堂堂,却满脑子这等坏主意。” 戴文飞道:“吃一堑长一智,他算准了我的冲动,布下此危局,若非‘天阙剑客’出手,导致提前决战的话,我等也是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的,如我所料不错,他们必然安排了不少人手在周围水域,就等着战事焦灼,再一举杀出,将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包围我们,旨在全歼。” 苏叶梅道:“‘天阙剑客’助你一次,虽说是帮了你的忙,但是他邀战于你,如此也当小心。” 戴文飞点头道:“我会注意。”随后与苏叶梅紧紧相拥,久久不放。温存许久,戴文飞放开苏叶梅,道:“梅儿,我还要去接风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苏叶梅笑道:“尽是些大男人在喝酒调笑,就我一个女子去岂不是尴尬?我还是在穿上等你吧。” 戴文飞笑道:“好,你等我。”说罢,用嘴唇在苏叶梅额间轻点,随后转身下船。 苏叶梅望着戴文飞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心里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少都不够呢......” ...... 接风宴上,众人大口吃,大口喝,调笑斗酒,醉意正酣。 飞凌天想起当初戴文飞与九江九义众人做诱饵之情,正想当着这接风宴上感激一番,找着了九江九义敬酒,却不见戴文飞身影,此时酒劲上来了,扯着嗓子叫道:“沽鲸先生呢?沽鲸先生呢?我要当面谢你啊!” 他不断叫着“沽鲸先生,沽鲸先生”,同时游走四方,不一会儿,众人便被他所吸引,也是东张西望,找着戴文飞在哪儿。 飞凌天路过一个诛恶帮帮众,那帮众笑道:“听说当初在群雄大会上与沽鲸先生一同出来的苏姑娘也在此处,想必沽鲸先生是有佳人在侧,不理咱们这些糙汉子了!” 飞凌天闻言,转身过去拍了那名帮众一巴掌,拍的他嬉笑叫疼。飞凌天道:“不懂就莫要瞎说!” 丐帮“财”长老朱有财道:“说道当初群雄大会,可算是危机万分,那会儿去充当诱饵的沽鲸先生和九江九义诸位也更是九死一生。”说着,带着“恭喜发”三个长老、丐帮子弟一同举起海碗,对九江九义道:“沽鲸先生不在,我等且先敬九江九义诸位好汉一碗!”随后,众人一同将碗中酒饮尽,半滴不剩。 统高、林智等人领着九江九义众人,也是举起海碗,统高道:“丐帮兄弟盛情,我等也当回敬!”说罢,众人将酒一饮而尽。 周大福领着一众无极门弟子,也来与九江九义众人互敬一碗酒。 此时,戴文飞快步步入宴席,笑道:“不知戴某不在时,可是错过了什么?” 陆华鸿笑道:“有佳人在侧,自是要错过此等英雄会上的盛事。苏姑娘绝色无双,武艺高强,侠义无双,更是温柔体贴,贤淑达理,如此良配,沽鲸先生如何不会思念?加之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此回沽鲸先生乃是出生入死解决了一场危局,怎能不让佳人安慰一番?” 听罢,众人大笑,戴文飞亦是笑道:“本想着先部署些人手预防折花会突袭,借着这机会去幽会一番,却不想众人眼睛雪亮,竟是道破了戴某的小心思,戴某深感惭愧啊,如此失陪,在下自罚一碗。”说着,上前几步,便要拿起前方桌案上一个大海碗。 哪料他还未碰到那碗,却见一个一尺来高,有近一尺宽的酒坛飞了过来,戴文飞伸手一接,向酒坛飞来方向看过去,却见是陆华鸿。陆华鸿道:“如此失陪,怎能只喝一碗,喝上一坛才够意思!” 戴文飞笑道:“也是。”说着掀开泥封,双手抱坛,一倒酒,一仰头,酒如泉下,口似潭接,虽时有酒水流落粘上衣襟,滴到地上,却不掩钓客豪气冲天! 不多时,坛中酒尽,一滴不剩,戴文飞放下酒坛,四周叫好声起,欢呼沸腾。 飞凌天也抱了一坛酒来,道:“沽鲸先生,我飞凌天待众位诛恶帮弟兄,一敬沽鲸先生在长沙之时,舍身为人之义举。”说罢,揭开泥封,仰头一喝,将酒喝了四分之一,又道:“我代我诛恶帮正字第五笔‘南十八侠’范敢二敬苏叶梅苏女侠,闯龙潭虎穴救人之义举,请沽鲸先生代为转达。” 戴文飞道:“一定。” 飞凌天将酒再喝四分之一,又道:“我代诛恶帮众兄弟,三敬世上有如此侠义之士!”说罢,有将酒喝了四分之一。 戴文飞拱手谦虚笑道:“飞帮主过誉了。” 飞凌天浑身散发着酒气,看样子再差一点儿就要真醉了,道:“诶,沽鲸先生莫要推辞,最后祝沽鲸先生和苏姑娘早成眷侣,百年好合!”说罢,将酒一饮而尽,摇摇晃晃松开酒坛,扶着一旁桌案。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当即哄笑,戴文飞朝飞凌天拱手道:“承飞帮主吉言。” 这时,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上前,拱手一礼。“恭”长老李大恭笑道:“沽鲸先生,我等一来先谢沽鲸先生在长沙时之大恩,二来便是要讨杯喜酒的,来日若是沽鲸先生与苏女侠喜结良缘,可莫嫌我丐帮子弟上门讨饭呐。” 戴文飞拱手笑道:“一定一定。” 这时,无极门长老周大福过来,拱手道:“沽鲸先生,老朽此来一是为谢沽鲸先生之大恩,二是为化解我门中与沽鲸先生的恩怨来了,还望沽鲸先生不计前嫌,与我无极门化解恩怨。”说着,将旁边一个海碗的酒一饮而尽。 戴文飞笑道:“那是自然,戴某也不愿与人结怨。”说着也将一碗酒饮尽。 周大福离去,此时,恒嘉煌又过来,举碗道:“如此多人前来敬酒,我作为东道主却不来,那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戴文飞再举一碗,道:“能得东道主敬酒,是戴某之幸,恒寨主说的哪里话。” 随后,两人将酒饮尽,恒嘉煌也去接风宴的别处了。 这时,九江九义又拿着酒碗到了,统高领着几人向戴文飞举酒,道:“谢沽鲸先生今日救命之恩。” 戴文飞笑道:“都是武林同道,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随后,九人一同将酒饮尽。 以此应酬了一夜,戴文飞已不知喝了多少酒,接风宴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方才停止,众人各自找了个地方躺下便睡,一丛丛烧烤火灭了,众人兴致也一点点熄了,各自倚靠躺酣睡,鼾声在水云寨里几乎处处皆是。 而戴文飞、飞凌天、恒嘉煌、统高等高层人物却是清醒的,他们虽不少还是有些许酒意,但是却仍提防着折花会的突袭。只要他们几个是清醒着的,折花会若是进攻,凭他们能耐也是不足为虑。 此时,戴文飞等人正聚在一处,商讨之后改如何对付折花会,昨日一场热烈接风宴,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只够众人吃一两顿饭的,故而他们也不得不早做打算了,否则到时候他们没有粮草,折花会却来攻,胜算也是不大。 戴文飞道:“敌方顶尖高手,金曦和许轩由戴某对付。” 陆华鸿道:“霸神护法轶焱由我对付。” 眼下两人挑上敌人最难缠的几个高手,众人见状皆是附议。 此回博超也来议事,博超道:“由我对付折花会的葬冥护法闻泰。”此前两人交锋一场,闻泰实不是博超对手,只因博超身上有伤,所以两人势均力敌,此回,博超便是要引证自己的刀胜过对方。 “恭”长老李大恭道:“我‘恭喜发财’四长老摆下‘打狗棍阵’对付对面绘命护法梁万彧。” 周大福道:“老朽从旁掠阵,以为照应。” 统高道:“我九江九义与折花会的天罡地煞部舵主是老对手了,我们对付他们。” 恒嘉煌道:“也算上在下,他们杀我水云寨之人,在下身为水云寨主理当报仇雪恨。” 飞凌天道:“由我对付折花会的血莲护法倪彤霞。” “九耀剑”覃振天道:“那剩下的优昙护法吴天便由我与种大侠对付吧。” “扬州第一刀”种问天道:“那吴天乃是护法高手,我与覃大侠联手方有胜算。” “毛僵尸”毛五桑道:“如不嫌弃,也算上某。” 水云寨四把手“收首几”齐康亦道:“也请算上在下。” 覃振天道:“这......非是我看不起二位,只是这吴天武功卓识高强,二位还是......”此战之中,高端战局尽是超一流高手,齐康和毛五桑堪堪达到一流,若是对上吴天,两人可能撑不了几招便会落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战约提前 覃振天道:“这......非是我看不起二位,只是这吴天武功卓识高强,二位还是......”此战之中,高端战局尽是超一流高手,齐康和毛五桑堪堪达到一流,若是对上吴天,两人可能撑不了几招便会落败。 戴文飞道:“此回大战,敌我双方基层人数势均力敌,左右不了局势多少,反倒是高端战力,我方有点儿悬,对付吴天也应上个保险,由覃、种二位大侠正面对上吴天,齐三当家和毛大侠从旁侧掠阵即可。”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片刻,纷纷附议。 飞凌天道:“现下对对方高手已有对策,应可再议兵力部署的问题。” 戴文飞笑道:“如今乃是水战,应让九江九义诸位高手以及恒寨主主导布局,毕竟,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嘛!” 统高道:“此处是太湖,应是恒寨主更熟悉一些,便由恒寨主部署兵力吧。” 统高之言在理,众人纷纷点头,应众人赞同,恒嘉煌向众人拱拱手道:“承蒙诸位抬爱,某便略表拙见了......” ...... 与此同时,北岛之上,许轩聚集众人议事,到场者比日前多了一个倪彤霞,少了一个郭威。倪彤霞乃是伤势痊愈,得以出来参与议事。而郭威则是因昨日夜晚之故。 昨晚一场大战,地煞部诸位舵主回来,只说郭威为九江九义之人所杀,并不再多言,而众人早看不惯郭威做派,他的死活也不多在意,就算看得出其中猫腻的明眼人也不道破,若无其事,现如今好似此人从未出现一般。 许轩齐聚众人来聚义堂,见该到的都到齐了,便道:“此回议事,乃是为决战之前,闻护法与吴护法、梁护法、倪护法三战之约一事。水云寨那边经我等日前两战突袭放火,已经断粮,而他们的援军也已经到齐了,他们多半会在这几天内临死反扑,向我等进攻,大战将启,你们的事情已不容再拖,正好倪护法的伤势已经痊愈,便在今日解决吧。”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想不到太湖如今的局势变化得如此神速,才没过多久便要进行决战了。 许轩环视众人一圈,道:“你们可还有异议?” 众人尽皆道:“谨听少会首安排。” 许轩道:“好,我已命人连夜布置好了擂台,你等先行一步前往。” 众人口称“领命”,随后尽皆出了聚义堂。 此时,门口走来一人,相貌俊朗,面白如玉,白须白发,一身白金相交、红线点缀的长袍,正是“三足鸟”金曦。 他一出现,许轩便上前问道:“金老伤势如何?” 金曦道:“那戴文飞手中的惊仙着实厉害,煞气霸道,不单冲击心神,竟还侵蚀内力,所幸老朽已将之尽数排除,经过一夜调息,元气已经恢复。” 许轩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如此接下来对付戴文飞,你我联手,只要小心提防他手中煞刀,要取胜不足为虑。” 金曦笑道:“还是关心眼下的事情吧。少会首真确定此策能行?” 许轩笑道:“尽在晚辈掌握之中,不过也要我俩前去督看,以防发生意外。” 金曦道:“好,这便走。” 随即,两人一同来到擂台边,此处出了折花会高层,还聚有数百折花众。 再看擂台,其乃是一足有二十丈直径之圆的木桩抬,高三尺,下头有土石为基垫,以防坍塌。八方有半尺粗的长柱,柱高一丈,顶端牵绳系网,拟出野战实景。擂台边北首有两副高台座,乃是少会首许轩与四元老之一“三足鸟”金曦之位,其余如轶焱、皇甫鸣等人便站在周围。 此时,对战双方已经上了擂台,第一场是闻泰对战梁万彧。 待许轩与金曦一左一右坐在高台座上,许轩高声道:“此战,被击出擂台者判负;双方都被击落下台则判平手;自动认输者判负;战斗点到为止,不可将对手击伤,违者判负,且待决战之后另有惩罚。好,开始!” 一声“开始”,擂台上下众人气氛瞬间冷肃,双方拱手礼后,闻泰抽刀出鞘,梁万彧起腿翻掌,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闻泰为友而战,率先出手,刀转残影出,方出手便是“葬阴刀”绝式——“一刀留神”! 却见闻泰深深跃进,刀随身动,影随身摇,刀锋百转向,变化无常,教人应接不暇,为之留神! 梁万彧眼神一凛,首次对敌未用折花会首许云浩所传的“探云手”,而是用他原先所练就的武学“天人摔碑手”,出手间,横拍直冲,双手已经用内力护好,当下与闻泰一交锋便是以掌碰刀锋,刚猛霸道。 当初许云浩见梁万彧乃可造之材,又见其所修炼武功太过刚猛,如此刚不可久,于是便传了几式“探云手”柔招,希望他中和自己所学,刚柔并进,如此方能长久。而他梁万彧倒也勤恳,苦练许云浩所传招式,虽说还入不了戴文飞这等高手的眼,却也是有大成了。而随着“探云手”那几招练到大成,他的“天人摔碑手”也是得到长足进步,现如今已达到创下“天人摔碑手”之人所练到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 两人方才各自出了一招,大略估算出彼此深浅,再出手却是借着方才过招经验,估算对方接下来所发之招会出现的破绽,发招攻击。 只见闻泰刀转大气磅礴,刀刀旋挥,式式连环,一招“剪碎光阴”如风如电施展而出,八方见威。 但见梁万彧飞身跃起,头下脚上,掌势连环,连连向下方闻泰砰拍去,一招“拍碎匾额见海龙”施展出,竟有天降万磊之威! 一时间,刀气四面八方狂飞,掌劲却只往下轰,木屑尘土扬飙周遭十数丈,震撼全场折花众! 梁万彧身子下坠,两人身形接近,掌劲与刀气相互抵消,随即两人已是一上一下近身交手。只听“噼噼啪啪”数响传来,梁万彧一掌掌皆是拍击在闻泰的刀面或刀柄、刀锷上,震得闻泰手都有些发麻。如此,闻泰未有对梁万彧造成影响,反让自己吃了亏,这第二招交锋,是梁万彧占了优势。 此时,闻泰脚下木板已被压烂,叫他身形矮了数寸,梁万彧此招的势头也已经尽了,最后一掌拍出,退开到三丈之外。 在场众人,看得明白,如今闻泰才两招便已落入下风,胜算不大了,而闻泰自己也知晓:“我的武功是远不如梁万彧的,如此我这一战怕是要败了。”然而他却还未服输。横刀再上,刀转轻快,步子快急,不再冒进,亦不与对方僵持,俟机求胜。 梁万彧出招也是变得沉稳,尽量不与闻泰僵持,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是俟机求败。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数十招,虽常有强招出手,却也未能决胜。 两人游走于擂台之上,时常打出木屑烟尘,在折花众眼中是惊为天人,震撼不已,但在那些舵主、护法的眼中却是索然无味。 然而,转机却在一瞬之间,两人交手上百招后,梁万彧转用“探云手”柔招应对攻防,一与闻泰接触便缠上对方的刀,顺势欺上进行近身缠斗,叫闻泰刀招施展不开,十数招间略显支绌。 闻泰见状,出刀更快,快斩成风,化解梁万彧缠招攻势。 与此同时,因为方才闻泰刀招施展不开,支绌间被逼退许多步,此时已离擂台边缘不过两丈。 此时,梁万彧招式再转,左手使“天人摔碑手”,右手使“探云手”,一刚一柔,刚柔并进,忽而又刚柔转换,左右手换招,左手使“探云手”,右手使“天人摔碑手”,增了数倍变化! 闻泰应变不及,刀转守势,一连十几招,再是后退连连,他的脚已经踩到擂台边缘了! 此时,闻泰却是适应了梁万彧的招法变化,接下来十几招与对方攻守有来有回,势均力敌,僵持成局。 然而,闻泰被梁万彧逼在角落,一旦左右移动便是露出破绽给对方,是以闻泰只在原地发招,攻势被动,而梁万彧却左闪右跳,出招凌厉,此消彼长,后者已是胜局稳定。 闻泰此时进入险境,心知再不做出对策便会被对方击退到擂台之下,随即心一横,由着梁万彧下一招勾上自己的刀柄,侧身一闪,欲要借此机会让梁万彧身形不稳,顺势将其甩飞出擂台。 而梁万彧临到擂台边却是顿住了身形,一手抓向闻泰此时破绽极大的腰际,如此可反手便将对方摔下擂台,然而他刚抓到对方腰带之时猛然一顿,心思电转:“如此机会,我正好诈和,和他一同落下擂台去,算成平手。”当下便只紧紧抓着对方,却不发力拉扯。 闻泰见梁万彧出招停顿,心生迟疑,然而下一刻心道:“机不可失!”随即以刀柄磕在梁万彧肩头。 梁万彧本是以身子前倾的姿势立着,如今被人一击,便及往前倾倒,落下擂台。与此同时,一只手抓着闻泰腰带不放,竟是拉着他一同下台。 下一刻,“噗”一声,两人同时落地,梁万彧先爬起,笑道:“这场算是平局了。” 闻泰爬起身,闻言,再看对方如此作态,那还不知对方是有意让手,只指着他道了一声“你”,却再无后话。 随后,却听许轩高声道:“此战双方平手,闻护法可要休息一番再战?” 闻泰道:“继续战即可。”随即一跃上擂台,走到擂台偏中心,问道:“下一个是谁?” 许轩高声道:“第二战,闻护法对吴护法。” 随后,吴天一跃上擂台,走到闻泰对面,双方隔离三丈对立。 许轩下令开始,双方拱手一礼,随即刀横掌运,将要出招。 此回,吴天率先出手,一出手便是“幻云斗术”中玄妙之招“浮云万化”,当即幻化出万千身影,登时包围闻泰,或出掌功或动指劲,攻向其身。 当初在庐山大战之时,吴天便用此招对付戴文飞,然而却对戴文飞构不成什么影响,但是,如今对上闻泰,却是一开始便占了极大优势,迫使闻泰只得挥刀起风,以刀风防守四方,不得反击。 然而交手片刻,闻泰已觑破此招虚实,揪准吴天真身攻到之时,倏然变招,双手握刀,一式“八极苍茫”直劈硬撼过去! 吴天察觉对方已经觑破此招,当即变式,万千幻身倏然消失,只见擂台之上,唯有吴天、闻泰二人对立。吴天双掌连挥,似云似幻,快如闪电,正对闻泰此招,竟是欲强行接下! 只听“砰砰砰”连响不断,虚空惊荡,台下折花众连连叫好。 最终,闻泰在上双手持刀与往下压,吴天在下空手接白刃! 吴天笑道:“嘿嘿,我这招如何?” 闻泰不言,只愤然一脚踢向吴天。吴天旋身一舞,躲开闻泰此脚同时,将双手正夹着的刀带得上下转向。闻泰双手松开,双拳打出,直向吴天面门。吴天手一抛,将刀抛飞上天,随即双足落地,不动自退,留出空隙,双手一伸,锁住闻泰两拳。 双拳被锁,闻泰便动起脚上功夫,连出三脚。吴天提膝应对,轻松化解,然而手上却被闻泰挣脱,快拳快肘连连击来,风驰电掣连出十余招! 吴天掌出、肘撞、拳摆、指扣,与闻泰陷入近身缠斗,“幻云斗术”中“近身篇”施展,以快打快,以狠对狠,招出连环,式式相连,不落下风。 那闻泰也不赖,刀虽脱手飞了,但是手上也会不俗拳法“垒泰山”,招式大开大合,拳拳肘肘重若千钧,强悍非常。 两人不单拳掌上争锋,腿脚处也是争斗不休,踢、踩、勾、绊等一一使出,教人眼花缭乱。 两人争锋打得周围木板几近支离破碎,尘土飞扬,木屑乱飙,让周遭折花众纷纷大呼过瘾,喝彩连连。 方才,闻泰的刀高飞上天,此时却是猛然坠下,正巧要落向两人交斗中心,此时,两人已经缠斗二十来招,上下难分,瞥见那刀飞下来,闻泰方要飞身上去接下,却见吴天一爪子按下,叫他起身不得,继续缠斗数招。 随即,那刀插落到地上,“嗡嗡”颤抖,两人以免误伤自己皆是收手,各退一步,下一个瞬间,两人又齐齐上前,准备夺刀。 闻泰先手近些,迅雷般出手,刚要抓到刀柄,却见吴天一掌劈来,将对方拦下,随后脚下一踢,欲要将刀踢开,却见闻泰伸足拦路,“啪”一声,顶在一起,双方动弹不得。 闻泰再出另一只手夺刀,却见吴天再一掌拍来,反手便要拍在刀柄上,欲将刀拍开,闻泰再出手拦下。如此,两人一者夺刀欲用,一者夺刀欲扔,双方展开一场夺刀大战,手脚并用有来有回,不可开交。 如此精彩较劲入眼,折花众之惊叹已不必再形容,反倒是许轩和金曦见状心中疑惑,许轩以“真气渡声”之法向金曦问道:“金老,这闻泰的拳脚功夫竟是不差,好似比他平时惯用的刀法都要厉害得多呀,不曾想他竟能和吴天这般势均力敌,现在的情况倒是出乎我预料了。” 金曦回音道:“若是百招过后,他们还是如此僵持,那便是拼内力消耗了,如此拖慢比试进程,夜长梦多,少会首便判两人平手吧。” 许轩点头回音:“只能如此了,待会儿闻泰还要与倪彤霞一战,如此消耗不好,再者若是拖久了,两人消耗过大,也是在耗损我们的战力,对决战无益。” 于此同时,擂台上的争斗愈发激烈,两人夺刀缠斗数十招后,吴天趁着一个间隙将刀踢飞,闻泰却将刀拍了回来,两人缠斗继续,然而那刀却始终脱不出两人掌控,一直在两人中间旋舞,弹来飞去,惊险刺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战 于此同时,擂台上的争斗愈发激烈,两人夺刀缠斗数十招后,吴天趁着一个间隙将刀踢飞,闻泰却将刀拍了回来,两人缠斗继续,然而那刀却始终脱不出两人掌控,一直在两人中间旋舞,弹来飞去,惊险刺激。 再过二十来招,刀被插回擂台上,两人交手却仍不休止。 吴天越打越心惊:“这闻泰的近身斗法怎么这般厉害,比他的刀法还强,他平时用刀法而不用拳脚,难道是为了扮猪吃老虎?” 而闻泰这边却是稳扎稳打,心中不多想其他,一招一式皆是恰到好处,妙到巅毫,将吴天攻势尽数化解,混若泰山,岿然不动。 在擂台下观战的梁万彧也是心中生疑:“为何我与他对战之时,他没有用上拳法,他只用刀法,不是我对手,但若是用上拳法,我与他须是要数百招才能分出胜负。” 轶焱心想:“这闻泰的实力还有待评估,他如今便是藏了一手拳法,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暗招。” 倪彤霞心想:“接下来便是我与他一战,若是他刀与拳齐用,或许实力仍能达到新的层次,届时,我又当如何应付......” 不多时,百招已过,许轩出声叫停,台上两人当即罢手,各自退开。 许轩道:“你们现下已经过了上百招,若是再战下去消耗甚大,并无益处,不如此局算平手,如何?” 吴天闻言心想:“这闻泰藏了一手拳法,深浅尚且不知,与其打得太久不明不白输了,白丢面子,不如送他闻泰一个顺水人情。”当下道:“属下同意此局是平手。”说罢看向闻泰。 闻泰心想:“我方才虽与吴天势均力敌,但是也找不着机会败他,胜算不大,不如趁机拿下一场平手,接下来与倪彤霞一战,争取那一场平手即可。”当下道:“属下也同意平手。” 许轩道:“好,此局算平。闻护法连战两场,且先稍微调息片刻,待会儿再战第三场。” 闻泰心想:“倪彤霞乃三人之中最为厉害之人,不可托大。”当下盘膝而坐,调息养神,恢复体力。 随后,吴天下台,许轩道:“倪护法,你且上台稍待吧。” 倪彤霞掩嘴妩媚一笑,道:“是,少会首。”随即上了擂台。 倪彤霞虽是男人,但因修习了“非天非人非阴非阳大法”,比一般女人要貌美、妩媚许多,折花众几乎都知道他的情况,看他此状,多数人是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一阵阵地恶心,而有少数人心里却是想:“男人就男人吧,长得好看就行......” 趁着闻泰调息的这会儿功夫,折花众议论纷纷,主要讨论着此战谁胜谁负。而坐在高台座上的许轩却是向一旁金曦传音道:“我看方才那闻护法与吴护法交手时用的拳法乃是‘垒泰山’,且看样子他也就练到了六七层这般,而吴护法自创的‘幻云斗术’已经创到第九层,打起来后者应占着上风才是,为何是势均力敌,金老,你可知晓是怎的回事吗?” 金曦回音道:“少会首,你有所不知,闻护法所修‘葬阴刀’和‘垒泰山’乃是同一人所创,那人是我折花会初代四元老之一,其所创刀法与拳法有相互融通之效,同境界下威力大增,这是老朽方才才想起来的。” 许轩回音道:“这么说来,闻护法的情况是他将刀法中的益处融入了拳法之中,却未将拳法中的妙处反补刀法,故而他平时不常用的拳法反倒威力更大。” 金曦回音道:“然也,只不过闻护法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否则方才他完全可以弃刀不顾,如此便可刀法拳法变换自如,实力更上一层楼。” 许轩回音道:“如此说来,闻护法若是领悟了此关窍,其实力也应与倪彤霞在伯仲之间了。” 在两人暗中传音同时,闻泰也已调息完毕,站起身来,将一旁插着的刀拔出,随后向许轩道:“少会首,属下已准备好了。” 闻言,擂台下的议论声止,高台座上的许轩高声道:“好,第三战,开始!” 话音刚落,场上两人拱手一礼,随后凝神对视,一者眼神中妩媚无尽,又暗含戏谑;一者眼神中满是坚毅,透露必胜之心。 却见下一刻,倪彤霞率先出手,红袖舞动,却是数道红线直射向闻泰面门! 闻泰一招“断人余生”施展出,霸道非凡,正面对上那激射而来的数道红线! 只见刀与红线先后相碰,质刚之物与质柔之物竟擦出了丝丝火花! 闻泰的刀与倪彤霞的线搅在一起,却是拦不住后者去势,虽有偏转却仍直向闻泰面门。 闻泰一惊,偏头闪避,躲开红线,随后抽出刀来,矮身横劈倪彤霞腰间! 而倪彤霞的红线被闻泰闪过,去势不减,竟是缠在闻泰身后一根柱子上,随后见闻泰再挥刀砍来,当即抽动红线上下翻搅,同时退步矮身,封住闻泰攻势。 闻泰下砍数道,上砍数刀,却皆是攻势受阻,心道:“这些红线乃是倪彤霞杀器,不可纠缠。”当下便要抽身,托出红线圈定范围。 然而,为时已晚,倪彤霞早已趁他出刀之时多放出了几条红线定在擂台地面上,闻泰已经难以脱出倪彤霞出招范围,若是不出意外,他应撑不过百招。 闻泰方往左边移了一点儿,便见三条红线割向他上中下三路,他以刀挡下上中两线,闪过下路红线,还未松上一口气,便见右边又划来两线,逼得他后仰下腰躲开,再要抽出刀时,却见他的刀已被四条红线牢牢锁住。他当即扭手使力,欲要拔刀而出,却见倪彤霞翻手扣指一气呵成,使力一扯,竟是将闻泰的刀搅成麻花,同时,红线将吴天身后那根柱子“咔啦喇”绞断,只见那半尺粗的柱子竟向闻泰倒下,拉着上头的绳网罩向下头两人! 刀已被废,闻泰用力拔刀却是“锵”一下将刀拔断,这才因刀断踉跄一下,又听身后柱子已断,当下急中生智,弃去废刀,飞跃而起,抓向那根柱子。 倪彤霞操控红线,急追而上,却是闻泰已经先一步摸到断柱,猛然一拍,让那柱子猛坠而下,“噗噗噗”挡住倪彤霞飞来红线同时,借力再上,跃到断柱相邻左边的柱子顶上,如此,他便脱出了倪彤霞的出招范围,再行盘算如何出招,他仍有胜算。 而倪彤霞这头,他见断柱落下来,便及闪到一旁,躲开绳网,踩着奇快轻功,踏上断柱右边的柱子,达到最顶端。 方才两人一番交手斗了有二十招,闻泰乃是落在下风,此时近身非常,按捺着先不出手,而倪彤霞却是处在上风,此时神色得意从容。 倪彤霞妩媚轻笑,问道:“闻护法,你为何总不用自己的拳法呢?” 闻泰道:“这不关你的事。” 倪彤霞笑道:“你可知道,你的拳法要比自己的刀法厉害得多了。” 闻泰眉头一挑,心里头莫名其妙:“擂台战上,他说这些无用的做什么?”当下道:“我的什么功夫厉害,不牢你费心。” 倪彤霞轻笑道:“吴护法的实力与梁护法在伯仲之间,你用刀法时与梁护法一战处在下风,你用拳法时与吴护法一战却是五五分账,这等关窍,你想不明白么?容你思量片刻,拿出你全部实力。” 闻言,闻泰一愣,他还真未注意到这些,当即陷入沉思。 在高台座上的许轩和金曦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心说:“此战与有些看头了。” 闻泰思量片刻,眼神中充满了自信,道:“多谢倪兄指点。” 倪彤霞咯咯轻笑道:“你叫我倪姐姐也可以。” 闻泰道:“小心了。”随即飞身上前,双掌一并,以手代刀,猛然挥下! 倪彤霞飘飘闪退,嘴里咯咯笑道:“你是当真心急呀!”同时翻袖几掌过去。 闻泰一记掌刀劈下,将倪彤霞先前立足的柱子一分为二,一阵“咔啦喇”声响中倒向两旁,一边倒向擂台内,一边倒向擂台外,在此附近的折花众纷纷退开,以免殃及池鱼。 闻泰劈分柱子,却见倪彤霞掌劲飞来,于是当空转刀式成拳法,硬撼几拳,打散掌劲,随即落到擂台上。 与此同时,倪彤霞跃上塌了小半边的绳网之上,红袖翻动,无算红线朝四面八方飞出,其中便有几道射向闻泰,但是更多的红线是缠上周围柱子,在倪彤霞翻手扣指下竟是织成一张大网! 飞射向闻泰的红线不如之前那般厉害,被他以手刀一斩便尽数断去,而他再定睛,却见一张血红大网已在擂台上织就,倪彤霞如一只大红蜘蛛立于血网中心,笑容妩媚动人,却更似毒蛛张牙舞爪,摄人心魄。 闻泰冷哼一声,飞身而上,如入龙潭虎穴,如飞虫闯蛛网,站上倪彤霞织就大网,笑道:“倪护法,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吧!” 倪彤霞轻笑一声,道:“是吗?”随即将手中红线一挑,便有数十道红线自四面八方而来,射向闻泰! 闻泰不惧,掌中起刀招“一刀留神”,脚下踏“垒泰山”拳纲步法,或闪或砍,“唰唰唰”解去红线包抄齐射之危。 倪彤霞笑道:“刀法、拳法如此搭配倒也是威效大增,你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如此战法呢?” 闻泰双手转刀法为拳式,道:“这得多谢倪护法提点了,不过这提点之恩可来日再报答与你,今日,我必要你给宸护法磕头道歉。” 倪彤霞道:“那各凭本事了!”说话间双手拉扯扣动,血色大网为之牵引,挑出一条条红线射向闻泰! 闻泰脚踏拳纲步法,闪避红线同时飞身急进,时而化拳为刀斩去闪不了的红线,一路冲到倪彤霞身前,招出“万山俱小”急拳快攻! 倪彤霞身影飘退,同时红袖翻舞,柔掌与红线一齐应对闻泰急攻,“噼噼啪啪”数招便过,却是反以红线缠上闻泰双手,随即挥掌反攻,卷袖扬风,再与闻泰缠斗数招,渐占上风! 闻泰见状心叫“不妙”,双手一抖,化拳为刀,锋利刀气登时破开无数纠缠他的红线,随后转守为攻,扳平局势。 倪彤霞红袖翻舞,红线激飞;闻泰招式变换,或掌或刀。双方在这血网之上缠斗,互有上风可占,却往往局势被扳平,战局僵持,转眼已是近百招过去,两人犹自未分胜负。 再过数招激斗,闻泰心想:“如此下去便可拖到平局,届时三场皆平,少会首便可判他们受罚了!” 而倪彤霞心中却想:“虽说少会首要我诈和,但是你闻泰若是不给我亮出足够实力,也别想得逞。”随即,转使“非天非人非阴非阳大法”中之奇招诡式“假剑篇”! 只见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剑指凝光,同时招拢周围红线,随其剑指所向,如枫如虹,聚散间飘逸不已。 闻泰使出一招“抽刀疯断水”,双掌似双刀,疯狂连斩,与倪彤霞“假剑篇”奇招一触,却是断红线隔剑指,再一刀便是摧枯拉朽地破招! 面对闻泰狂猛掌刀,倪彤霞不当不避,左手同运“假剑篇”,一击刺向闻泰膻中穴! 此时,闻泰掌刀正劈下,将要劈到倪彤霞肩头,而倪彤霞正一剑指刺出,将要刺到闻泰膻中穴,下一刻便是两败俱伤了! “住手!” 下一刻,却见两块椅子扶手的木头爆射而出,一块挡在闻泰膻中穴前,一块拦在倪彤霞肩头之上,“砰”一声,两处地方同时炸响,只因这两块木头阻了一阻,两人最后的强招攻击都未打上对方,只是木头受强力所击,散出碎屑,将两人皮肤划伤了。 两人借此机会,各自退开,却见北首高台座上,许轩和金曦皆是站起,他们的椅子扶手各有一边被掰了下来,想是方才情急之中,两人将扶手瞬间掰下,掷了出去,却是正巧救了台上两人,让他们不至于两败俱伤。 许轩道:“方才第三战,算平手,你们两可有异议?” 闻泰心想:“方才生死相搏,若是招数都落实了,他打中我膻中穴,我劈中他肩井穴,他还有一战之力,我却已无还手之能,他倪彤霞必是不甘平手,我这边不占理,怕是少会首也会偏向他那边,唉,罢了罢了,宸兄弟,是我无能啊!” 现如今,三战之约已有两平,闻泰只需在第三战争取平手即可,然而方才情势,实是他为败势,第三战多半要被判败。 熟料,倪彤霞却道:“属下无异议。” 闻泰一惊,看向他,问道:“你怎会?” 倪彤霞转头过来,妩媚一笑,道:“你说呢?” 闻泰只感一阵恶寒,连忙撇过头去,对许轩答道:“属下无异议。” 许轩道:“好,三战结束,闻护法说出倪护法等三人要受任何惩罚吧。” 问题抛给闻泰,他却犯了难,他原本心想,让倪彤霞三人到宸枫面前磕头谢罪,怎知这三战下来,先是梁万彧故意与他同时落到擂台下,变作平手,后是倪彤霞提点他刀法与拳法的关窍,施恩于他,最后倪彤霞已是胜局,却甘愿平手,让他有了如今提出惩罚的机会,连番受恩变故,叫他两头为难,心想:“若是不叫他们去给宸兄弟赔罪实是有愧兄弟,若是叫他们前去磕头却又是扫了他们面子......这般,折中一下。”当下道:“只要倪护法、梁护法、吴护法在宸护法面前,当着众人面前,低头认错,此事大可一笔勾销!” 许轩道:“梁护法、倪护法、吴护法,你们可同意闻护法所言?” 三人皆表同意,许轩便吩咐人将宸枫请出来。 不多时,宸枫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浑身裹满纱布。之前他全身上下被廖虹无差别重拳击打,骨断筋折,昏迷不醒,而经过闻泰这两日给他输功力,助他调息,伤势稍愈,已可以醒来讲话了,只是身上他处多有创伤,未能愈合多少。 闻泰过去将宸枫搀扶起身,这时,梁、吴、倪三人也跟了过来,接下来出乎众人意料地向宸枫单膝下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战来临 闻泰过去将宸枫搀扶起身,这时,梁、吴、倪三人也跟了过来,接下来出乎众人意料地向宸枫单膝下跪。 宸枫和闻泰也是一愣,前者是没有想到他们三人会行如此大礼,后者是早打消了让三人下跪的想法,他们都没想到三人会有如此气魄。 梁万彧先道:“当日我等错估情势,心中以任务为先,心想我等与宸护法并无多少交情,便对宸护法见死不救,如今回思前日,自知有愧,今日虽有战约,但早已想携手认错,不求宸护法今日便能原谅,但求闻护法给我等赎罪机会,日后如有需要,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倪彤霞与吴天道:“我等与所想与梁护法相同。” 闻言,周遭折花众议论纷纷:“没想到,三位护法竟直接下跪,敢做敢当,当真是好气魄。” “宸护法见他们如此,也该原谅了吧?” “这个说不定,宸护法可是因为他们实力大损呐,平时便是非常重视自己的内力修为,如今实力损耗,有不小原因是在这三位护法身上,就算嘴上说着原谅,或许心里头还是放不下的。” ...... 其实,昨日许轩回到北岛之后,便一面命人修出擂台,一面叫梁万彧、吴天、倪彤霞三人来面谈,软硬兼施,让他们今日行此下跪之举。 眼下,宸枫见他们三人行如此大礼,心想:“因为你们见死不救,我身上根基毁了不少,要原谅你们就凭此大礼自是不可能,但眼下多半是少会首要我等和睦,以准备接下来的大战,且先不追究他们,来日再做清算。”当下伸手要虚扶三人起来,道:“三位请起,我宸枫担不起三位大礼。” 三人起来,宸枫又道:“如今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不宜多生事端,前日之事,一笔勾销。” 三人面带感激之色,拱手低头道:“多谢宸护法。” 此时,许轩领着金曦、轶焱以及一众天罡地煞部舵主前来,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战在即,我也不多说什么,众人各司其职,护法及舵主随我去议事。”又另对宸枫说道:“宸护法伤还未痊愈,且先回去修养一番。” 宸枫对许轩拱手道:“劳少会首关心了。”随即躺回担架上,被两人送回去。 随后,众人散去,一众高层随许轩回聚义堂议事,此回议事之人又多了一个——“三足鸟”金曦。 聚义堂中,许轩道:“手下人已经发来消息,水云寨南边来了援军,援军里头来的高手有丐帮‘恭喜发财’四长老、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无极门长老周大福、‘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这样一来,对方高层战力便与我方持平,而底层战力方面,对方多是水上讨生活的汉子,现如今又是在江面上对敌,优势尚在对方手中。” 梁万彧道:“少会首,我们或可主动出击,再攻水云寨,以水云寨为战场,如此便可避免水战。” 许轩点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对付敌人,那么到时候临阵对敌,兵对兵,王对王,我与金老负责对付戴文飞,你们且说出你们要对上的敌手。” 轶焱道:“属下对付陆华鸿,他的毒属下可以用‘蠸夔妙动’对付,昨日属下已招了不少虫子却没用上,现如今正可用来对付陆华鸿,稳拿胜券。” 许轩点点头,道:“确实,你的‘蠸夔妙动’确实可以抗衡陆华鸿的毒术,不过陆华鸿毒术厉害你也要小心。” 轶焱道:“谢少会首关心。” 随后,闻泰道:“属下对付‘小金刀’博超,日前与他一战未分胜负,对他的武功有几分熟悉,如今属下武功有进,正好对上他,印证武学。” 许轩笑道:“好,就让你的‘葬阴刀’和‘垒泰山’挫挫‘金刀’威风!” 闻泰道:“属下必不负少会首所望。” 天阙舵主卢儒霄道:“属下等人便对上九江九义吧,他们是老对手了,毕竟熟悉些。” 青冥舵主皇甫鸣道:“属下等人也是。” 许轩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记得庐山大战之时,落花舵主李梓岚可是杀了九江九义之首许宁,且还得了我父亲传授武学经验,如今实力大涨,眼下九江九义缺了一人,李舵主要对付谁?” 李梓岚道:“属下愿对付水云寨寨主恒嘉煌,少会首若允,属下必提其头颅来见。” 许轩闻言大笑,道:“准了!” 梁万彧道:“属下愿对付诛恶帮帮主飞凌天,看看是他的铁手厉害,还是属下的肉掌厉害。” 许轩点头道:“可以。” 吴天道:“属下便对付丐帮那四个‘拜年乞丐’吧。”他所说“拜年乞丐”便是丐帮“恭喜发财”四长老,那“恭喜发财”不正是拜年时常说的么? 一旁,金曦道:“少会首,据老朽所知,日前一战,尚有一个腿功不俗的面具客‘盗海神足’米伟和一个手持黑杖的高手‘悬壶不济世’胡药,此二人不可不防啊。” 许轩道:“之前消息回报,水云寨里驶出一条船来,上头有一副棺椁,那个面具客米伟和胡药也在上面,回报消息之人一直跟踪,昨日有信鸽传回消息,米伟和胡药已经快出太湖了,他们已经影响不到战局了。” 金曦点头道:“如此甚好。” 许轩道:“还剩下的是‘九耀剑’覃振天、无极门长老周大福、‘扬州第一刀’种问天,这三人便交由倪护法一并对付了吧。” 倪彤霞轻笑道:“少会首吩咐,属下必除了他们。只是水云寨里还有那老寨主恒水云和苏叶梅,不知少会首要如何对付?” 许轩道:“你等只需小心自己的对手便是,那恒水云被我打中死穴,现如今还能提得动刀便已算是不错了,至于那苏叶梅......你们也不必理会!你们还要注意一点,你们虽在此定下了理想的对手,但是临战之时,可能会遇上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好,各自下去准备吧。”说罢,转身离开。 许轩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对许轩言行心生疑惑,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何说苏叶梅不必理会? 金曦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许轩如此状态的原因,他之前有看到过苏叶梅已是有孕在身的消息,也见到许轩知道此消息时的态度,心叹一声:“红颜祸水。”随即道:“那苏叶梅已经怀有身孕,昨日更被少会首击伤,不足为虑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随即离去,各自准备。 金曦前去找到许轩,跟在他身后,对他道:“少会首,那苏叶梅乃是祸水,且已怀了别人的孩子,不可再对她着迷了。” 许轩突然停下,道:“金老,你认为我如此不识大体么?大战当前,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金曦叹了一口气,道:“少会首,如此甚好。”又道:“少会首,老朽还有一事欲言。” 许轩转身,问道:“金老有何事?” 金曦问道:“昨日少会首设计除去郭威,可见尸首。” 许轩道:“昨日卢儒霄回报,未有细查,也是未见尸体。” 金曦忙道:“少会首,如此可是大大不妙了,原来少会首战前斩将便已是不佳,如今更是郭威生死不知,若是他趁我等战事焦灼之时反叛,反将一军,我等处境便是大大不妙了!” 许轩道:“郭威此人,心机深沉,挑拨离间,实乃我会中影响团结的不利因素,攘外必先安内,如何不该早先除他?至于他生死之事,卢儒霄已向我汇报,他被九江九义打成重伤,短时间内已不能恢复战力,对战局影响不大。” 金曦道:“若是那郭威用毒呢?我等高层战力自是可以抵抗,但是手下上千号人改如何扛?” 许轩闻言,思量片刻,问道:“此人若是还活着,确成祸患,不知金老可有方法应对?” 金曦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法可行,老朽单独与戴文飞一战,少会首则前去战场各处,一来防止郭威从中作乱,二来先行解决敌人高层战力,如此,既可防止郭威这般变故出现,又能快速解决大战,不是更好?” 许轩闻言思量片刻:“金老此方布计确实比我好很多,而且我也有时间关照一下苏姑娘......她有身孕便有,大不了来日收她做小妾,她的孩子养着便是。”当下赞道:“金老此计,确实甚佳,方才是我思虑不周。” 金曦却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少会首,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许轩脸一沉,道:“金老教训的是。金老,还是去做战前准备吧。” 金曦道:“少会首好自为之。”随即离开。 待金曦走远,许轩呢喃道:“金老,求而不可得却是欲求的最大诱因啊!” ...... 于此同时,戴文飞与众人商量好对策,决定今夜便发动攻击,然后就回去找苏叶梅了。 还未到船上,便见苏叶梅立在船头,原是神情幽怨,一见戴文飞却变容光焕发,深情至此,不必多言。 戴文飞一上船便问道:“梅儿,饭可用了?可有休息好?” 苏叶梅面带幸福微笑,道:“饭菜都吃完了,也休息好了,睡了四个时辰,只是饭菜不和我胃口了。” 戴文飞问道:“梅儿想吃什么?” 苏叶梅道:“想吃酸的。” 戴文飞牵上苏叶梅双手,温声磁语道:“好,待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苏叶梅笑道:“你呢?昨夜喝了多少酒?我可大老远便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 戴文飞笑道:“水云寨里的酒,可不及我师父命人酿的,我喝上四五个中坛不成问题。” 两人事无巨细,腻歪了一阵,温存良久。 戴文飞道:“今晚我们便进攻了,你有孕在身,我向他们提出请求,会让你留在水云寨里。” 苏叶梅摇摇头,道:“我也跟去,先不参战,就帮你掠阵,对方有两个你我这般的高手,我不参战你便要以一敌二。昨日你一对一便负伤而回,如今以一敌二,凶险更大,我若不在旁侧,你遭了凶险都没人救。” 戴文飞摇头,道:“此回使我们进攻,先手占了优势,可以优先选择战力配置,我只需要拖住许轩和金曦,由他人尽快决胜即可。” 苏叶梅道:“若是折花会先攻上这边呢?” 戴文飞道:“也不可掠阵,更不可参战,你怀有孩子。” 苏叶梅道:“必要之时你也拦不住我出手。” 戴文飞语重心长道:“梅儿......” 苏叶梅扑到戴文飞怀里,道:“就这么定了,你不必说了。” 戴文飞无可奈何,便这么抱着苏叶梅,直到有人前来报消息,说众人准备出发了,这才放开苏叶梅,道:“梅儿,好好留在水云寨里,我去去就回。”随后便随报讯之人离开了。 ...... 水云寨中,众人集合,放眼望去,各色衣装,足有上千人,虽都是江湖游勇,却也算是军容齐整。 戴文飞、恒嘉煌、九江九义、飞凌天等一众高层各领自家人马,向船坞而去,准备登船,进发水云寨北岛。 经过数刻钟时间,众人皆上了船,只留了两百人以防折花会偷袭,保护水云寨上伤员病患以及女眷,其余人皆是加入了进攻队伍,形成了一支数十人船队。 船队前头,乃是九江九义带来的尖底船,此船吃水深,带头冲撞可出奇效,若是中途遇上折花会船队,必能给予对手当头一棒。 随后,假设成真,船队才出水云寨中岛不远,便见折花会的船队来了,细数之下,折花会这方的船只要比水云寨这边要多上十来条。 水云寨这边的指挥是恒嘉煌,而折花会这方负责调度船只的却是“厄蛟龙”葛大鲁。双方曾为兄弟,彼此扶持,今日却反目成仇,一照面,便是分外眼红。两方的船随各自指挥者指挥,直接发起冲锋。 戴文飞所乘船只乃是九江九义的尖底船,九江九义同在其上,如今此船一帆当先,正对对方为首大船,撞了过去! 不过十数息,却见双方船队已经只相距十数丈,双发打头船只更是只相距不足十丈,戴文飞见状,登时惊仙出鞘,杀气冲天同时,一刀斩出,却见刀出剑气,如鹰如鹏直向对面打头大船! 而对方打头船只也是有高手发出剑气应对,却见一道剑气飞掠而出,如火龙冲天,咆哮而来! 双方劲道当着水面长空相遇,“轰”一声强劲消弭,余劲扫四方,水击三千浪! 戴文飞见状,心知对方船只是“三足鸟”金曦在上头,不敢大意,待得两船相距只有三丈之时,冲天而起,惊仙狂挥乱舞,却见剑气漫天而下,如雨点之繁,如流星倾坠! 与此同时,对方船上,金曦亦冲天而起,无格剑出,剑气若火龙冲天,惊云走雨,咆哮长空,直上九天银河! 双方二度交手,一决雌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藏后手 高空之中,戴文飞与金曦二度交手,而在下方,一头是九江九义魔改,无往不利的尖底船,可将一些平底沙船撞成两断,一头是折花会载了三百人的平底大沙船,经过加护,又吃水极深,两种大船极端相碰,轰响声中,却是后者船头高高扬起,却未翻船或是被撞到漏水,反而是船头扬起后又重重砸下,磕掉了九江九义尖底船的船头,双方各有损伤,势均力敌,随后,便是船上的人纷纷跃上对方的船,或刀剑交击,或拳脚肉搏,厮杀起来。 随后,双方船只也先后撞在一起,一场可铭载武林史的水战就此展开! 双方船队相撞,轰然碰撞声与木断吱呀声连连不绝,双方各有几条船翻覆,人员落水过百。 九江九义所在船只正好与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的船只相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后者与前者有灭帮之恨、杀兄之仇,双方一照面,出手不留情,或在船上厮杀,或在水上争锋,处处战不休。 葛大鲁与恒嘉煌将各自后方没有参战的船只往两边调,都想用上包围的伎俩,然而却是因战法相同,使得包围不成,却是在不长时间之内将几乎所有战力投入战局当中,几乎再无转圜余地。 而随着双方战力快速投入战局,双方各自的高层战力也全数相遇了。 却见,占局西边外围,陆华鸿对上霸神护法轶焱,两人四度交锋,仇怨相交,分外眼红。 为了不波及己方人马,两人各自乘了一小舟,远离主战场。他俩战局开始,便用尽全力,一者施展“蠸夔妙动”异术,一者施展邪君传承毒术,一方虫影满天飞,一方毒息铺水面,生死之决,便在今日! ...... 占据东边外围,葬冥护法闻泰对上“小金刀”博超,日前首度交锋,一者伤,一者弱,未分轩轾;今朝二度交手,一者伤痊愈,一者武境进,决晓胜负! ...... 战局东方,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对上绘命护法梁万彧,“定势掌”对上“天人摔碑手”、“探云手”,势均力敌。 ...... 战局西方,优昙护法吴天单挑丐帮“恭喜发财”四长老,前者“幻云斗术”变化万千,玄妙无穷,后者“打狗棍阵”阵法巧妙,配合默契,双方武斗陷入僵持之中。 ...... 战局北方,血莲护法倪彤霞独对“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无极门长老周大福、“毛僵尸”毛五桑、“收首几”齐康,前者身法奇快,招式巧妙非凡,红线翩舞,后者五人虽配合默契,却也被打得一时狼狈。 ...... 战局南方,恒嘉煌卯上落花舵主李梓岚,前者本在船上指挥调度,然而众人皆是进了战局,已无他多大事,又见后者杀来,便即迎上去,一时间不分胜负。 ...... 战局中部,“厄蛟龙”葛大鲁被水云寨众水贼盯上,后者众人见到叛徒就在眼前,上百人奋不顾身,丢绳荡过几条船,杀了十几个拦路的折花众,向葛大鲁杀去,葛大鲁被迫应战,受上百人围攻,颇为狼狈。 ...... 却见,这场水战,绵延数里,战局虽有些出乎双方计划内容,但却无大碍。一方人马精良,一方熟悉水战、更有毒术相配合,双方势均力敌,却也伤亡速增,不多时已有上百人伤亡。 然而,双方杀得如此惨烈,却是不见许轩身影! 戴文飞与金曦的战局上,两人已经过了数百招,打得船碎浪翻,天昏地暗。 两人交战打碎了船,落到水上交锋,众人皆转移到其他船上厮杀,不敢近他们周围十丈,以免自己被误伤。 两人一斗,再如火龙斗鲲鹏,难解难分,声势浩大,震撼天地。 然而,两人久战,心中却不由同时想到了同一个人。 戴文飞心想:“原本以为许轩会与金曦一起对付我,却不想,他现如今都没到,他会是去哪儿了呢......” 金曦心想:“少会首怎么还不加入战局?不如此如何速战速决?他既未出现,难道......” 戴文飞心想:“难道他去了水云寨中岛突袭?如此想也不无可能,他对梅儿又觊觎之心,再加上水云寨中多是伤员,他前去偷袭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可是在哪里留了暗手,若是你前去,那当真是......” 金曦心想:“糟了,且不说此处无少会首相帮,若是郭威过来给戴文飞他们助阵,我方必败,再说水云寨那边,说不定戴文飞还有暗手,少会首不察之下恐遭暗算,这可是两头都有麻烦了!” 两人同时想到一人,却是生出了不同的心绪,戴文飞料到许轩回去偷袭水云寨,必会遇上自己后手吃亏,心中暗喜;金曦担心许轩安慰,又担心己方战线可能会因郭威反叛而崩溃,心中忧虑。如此,两人的心态便影响到了战局,两人再一次重击交锋之时,金曦蓄力不及,被震退数丈,受了轻微内伤,嘴角滴下鲜血。 戴文飞见状笑道:“金老前辈,您可要小心了!” 金曦冷哼道:“不牢你费心!” 随后两人再次交杀在一起,然而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戴文飞。 ...... 不出金曦与戴文飞所想,许轩此时正乘着一条船,驶向水云寨中岛。方才折花会大队行船之时,他便命手下偷偷掉队,绕道去水云寨中岛。 此时,许轩正在船头,思量局势,心道:“此时,金老应该与戴文飞他们打起来了,双方战事焦灼,必然无暇顾及水云寨中岛,水云寨中岛此时多是伤兵,戴文飞多半也不会让苏姑娘上战场,毕竟她还......我此去必将手到擒来,主战场那边有金老照应,就算郭威不死,前来阻挠战事,多半也不会有意外......” 不多时,船将到水云寨中岛。一名留在岛上放哨的水贼远远见到一条大船驶来,打的是折花会的旗号,当即大呼道:“有折花会的狗贼来了,大伙儿快来,大伙儿快来!”同时叫人拉响警钟,一时间,岛上纷乱,留守众人纷纷集合到警报发出的地方。 岛上留守的有梁上君子之人,九江九义帮众,有毒医三脉、无极门、丐帮弟子,水云寨水贼,除开起不来的重伤员,集合起来的足有两百来人,而许轩带来的船上也是有两百人,若是许轩不出手,双方倒也算是势均力敌。 又过不片刻,岛上众人集结,折花会的船也靠岸了。折花会是从中岛西北面驶来,未进船坞,众人下船之后面对的便是水云寨寨墙,他们当即冲上,此时,却见寨墙之上,二十来人取来弓箭,便朝他们射了两轮。 箭雨落下,却是数量不多,构不成伤亡,折花众或用兵刃挡,或施展轻功闪,便冲到寨墙之下。 寨墙不过一丈多高,墙上众人自知阻不了敌人,转身下了寨墙,跑入寨中,四散藏了起来。 许轩见此情状,心想:“对方对我前来偷袭也不是全无准备,需要注意一番......要屠遍水云寨,只我一人既可,我手下这些人一起跟上,反而碍事,叫他们去北边船坞守着,我独自一人进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留下的暗手能对我有多大影响!”当下下令道:“众人,将船开到北边船坞,死守那里,不得放一人一船出去。” 一个折花众问道:“那少会首呢?” “我?”许轩笑道:“这回,我要当个孤单高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及发问,却见许轩已施展轻功,飞速进了寨内,众人只得遵令行事,在岸上的施展轻功飞掠向水寨北边,在船上的驶船沿岸而行,以防寨内众人已有人驾船而走。 而许轩这头,他飞身进寨,便及发现了方才逃离之人的踪迹,心想以自己武功之高,杀光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便起了虎戏驴、猫戏鼠的心思,不如借此机会,以自己为猎人,他们为猎物,来一场猎杀游戏。于是乎,他开始慢条斯理,缓步前行笑道:“你们快跑吧,快跑吧,我来了,你们也就活不成了,抓紧最后一点儿活命的时间,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吧,哈哈哈......” 此时的许轩,自觉是虎入羊群,戴文飞前去决战,必然带上决大部分高手,最多因为私心留下自己的女人在水寨中,日前廖诗婷与恒水云重伤,在他看来短时间内必难以恢复战力,整个水云寨中岛可以抗衡他的便只有苏叶梅一人,但苏叶梅有孕在身,实力受损严重,又如何久持?终究会败在他手上。 许轩心想:“据说,那廖诗婷也是一个武林中少有的美人,若是情报属实,大可将她与苏姑娘一并擒了,让我来个齐人之福,嘿嘿。” 许轩一步步跟着那些逃离的水贼,走过被烧毁的房屋,路过被高手打到坍塌的房舍,到了路的尽头,却是一个广场,见到广场中立着一人。 那人是一身叫许轩熟悉不已的紫色衣裳,青丝披肩遮脸,花容月貌明艳动人,如仙如画,不正是他许轩朝思暮想的苏叶梅苏姑娘是谁? 许轩见到苏叶梅,满心注意便都落到她身上,拱手道:“在下见过苏姑娘了。” 苏叶梅笑道:“折花会与梁上君子一般手眼通天,我有身孕一事你该已知晓,如今这般彬彬有礼却是对我贼心不死,你喜欢当爹给别人养孩子吗?” 许轩笑道:“若是苏姑娘愿意,此子可为在下嫡传。” “许少会首真是个好人呐!”苏叶梅笑得更加明艳动人,道:“可惜,我对飞哥矢志不渝。” 许轩笑道:“姑娘,在下还有话没说呢。” 苏叶梅道:“什么话?” 许轩道:“若是姑娘不愿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下只要美人在怀,不一定要美人归心,而此子在下会让姑娘生下,但却必将之碎尸万段!” 闻言,苏叶梅的脸冷沉下来,问道:“少会首自以为胜券在握了?” 许轩闻言,心想:“戴文飞的暗手莫过于藏些高手在水云寨中岛里,此处高手藏得多了,决战之处必然受到极大影响,在这岛中最多再暗藏两个可以对付我会中护法的高手便是极限,加上苏叶梅,我一以敌三也是胜券在握。”当下笑道:“难道不是吗?苏姑娘,你把这里埋伏着的高手都请来,一看便知。” 苏叶梅道:“那你便好好看看吧!” 随即,许轩右边,一道老迈却又洪亮似钟的声音传来:“许少会首,别来无恙啊!” 许轩随声望去,却是一惊,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双目似虎,浓眉如勾,面上刀疤狰狞如蜈蚣摆尾,连鬓长须虬然如老树垂根,不正是日前被他打中死穴,受了重伤的恒水云是谁? 此时,许轩左边又传来一道声音:“杀兄之仇,有你一份。” 许轩再看到左边,却见一个一身素白衣裳,面容恬美,却气质冷寒如冰的女子,正是廖诗婷! 听她言语,许轩猜出其身份,拱手笑道:“这便是廖诗婷廖姑娘了,在下见过了。”又看看另一头的恒水云,笑道:“二位日前遭了重伤,如今却恢复如初,看来这水云寨里是有一位神医啊!” 这时,许轩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咳咳,许少会首,你说的神医是我,‘悬壶不济世’胡药。” 许轩一惊,回头一看,却见来人身材高大肥硕,一脸横肉,双手指肥,指甲修长如鬼爪,手持一根黑色木杖,杖头挂着一个人头大小的葫芦。 许轩心想:“这般容貌却是几位护法所形容的‘悬壶不济世’胡药,但他不是和米伟走了吗,怎的会在此处?那米伟是否也在?对上如今这四人我应能打上平手,若是再来一个米伟,我便是败局定了!” 胡药见许轩似是在沉思,便笑道:“许少会首,我梁上君子里,易容术可是许多人的必修课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轩回过神来,便知道了戴文飞的暗手是如何布置了。 胡药乃是神医,暗中治好了恒水云和廖诗婷的伤势,让两人顺势成为暗棋。接着用易容术造出一个胡药,与米伟一同离开水云寨中岛,埋下胡药这第三个暗棋,如此,水云寨中岛内便埋伏了三个高手,再加上苏叶梅,折花会根本不可能分出足够的力量成功偷袭此地。 许轩又想:“那戴文飞必然料到米伟与胡药乘船出去后的行迹瞒不过我的耳目,必遭跟踪,若是那两人都是假的,被我的人看出来,则弄巧成拙,不如一真一假,如此埋下暗棋才来得保险。”当下笑道:“好个戴文飞,这下我可遭了‘请君入瓮’之计了!” 胡药道:“其实许少会首只需在此稍待,那头分出胜负,我等便可放许少会首离开。” 许轩嗤笑道:“当真这般容易吗?” 廖诗婷道:“当然没这么容易,我要给兄长报仇。” 恒水云道:“许少会首,今日之局是你折花会自找,也是你自找,你折花会必败无疑!” 许轩心想:“我待会儿放一发撤退穿云箭,叫我手下回头参加决战,到时候来个两面夹击,对我方也是有一定优势。” 胡药似是看出许轩心中所想,笑道:“对了,忘了说,我家少魁交代过,叫我们在别去船坞那边,毒医三脉的弟子在那儿放了毒,想必现在那里已经是有上一百来尸体了。” 许轩闻言,指着胡药,怒声蹦出一个字来:“你!” 此时,却闻水寨北边喊杀声起,胡药又笑道:“看来是还有几十号折花众还活着,我们这头大概有两百来人围过去了,许少会首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战局异变 此时,却闻水寨北边喊杀声起,胡药又笑道:“看来是还有几十号折花众还活着,我们这头大概有两百来人围过去了,许少会首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许轩闻言,尽力按压自己心中怒火平复下来,冷冷道:“好个‘悬壶不济世’神医的名头藏在诨号里,却叫我疏忽了,我可没听到过你这号人物。” 胡药笑道:“英雄不问出处。” 许轩嘿嘿冷笑,手一动,晃眼间千牛刀上手,随即飞身跃起,刀山寒芒,砍向胡药。 胡药早防备着许轩,如今见他出手,手操黑木杖,运劲其上,朝着许轩刀锋便是一捅! 与此同时,苏叶梅、恒水云、廖诗婷也相继出手。苏叶梅的惊仙已给了戴文飞,手中无趁手兵刃,双掌代刀,运起“三随刀法”;廖诗婷启用新武“无尘掌”,掌起万重影,飞迅如风;恒水云再现师门绝艺“烟雨十八路”,刀转轻快式子,瞬眼现刀光。 却见,许轩的千牛刀锋与胡药的黑木杖头猛然相碰,“铿”一声,却如金铁交击之响。许轩大感讶异,却见胡药笑道:“许少会首,这可是千牛刀呀,怎么砍不断我这黑木杖呢?”其言下之意,砍不断他的木杖是他许轩的问题。 许轩心中怒火蹿升,冷哼一声,内力震出,将胡药整个人震退数步,随后,回身出刀,“乒乒乓乓”拦下苏叶梅数道掌刀,同样激出内力,震退于她。紧接着,左出“探云手”,右起养生刀法,“噼啪叮当”拦下廖诗婷与恒水云的数招攻势,再激出内力将二者震退。 一轮试探交锋已过,双方已了解彼此深浅,当下当中一人岿然不动,包围四人绕着圈缓缓移步。 双方各自调整气机,以求最完全的状态突入接下来的战斗! 不多时,场上气氛冷肃非常,转而变成肃杀,最后凝至极点! 就在这时,双方动了,恒水云在许轩左前方,胡药在许轩右前方,一人使刀,一人挥杖,似风似雷,当头压下。许轩手中千牛式转“养生刀法”之“解牛篇”,连用前五招,前四招“如随声舞”、“暗合乐章”、“寻郤觅窽”、“游刃有余”左挥右砍拦下恒水云与胡药的攻招,第五招“天下善刀”势大力沉,逼退两人。 此时,廖诗婷在许轩的右后方,苏叶梅在许轩的左后方,两人一齐攻上,前者掌似风,后者掌刀猛,劲风呼啸,逼得许轩回身出掌接招。 但见他许轩使出“探云手”,一手抵两掌,左拍右砍,搅手推招,数招间迫退两人。 这时,胡药与恒水云又杀到,许轩心想:“我如此立在他们四人包围中,十分能耐难动六分,不如使用‘洗云身法’,绕他们个个团团转!”随后数招逼退胡药、恒水云,脚起玄机步,身如风影摇,乍然避开廖诗婷和苏叶梅在后攻势。 廖诗婷道:“不好,他用了‘洗云身法’,大家小心!” 闻言,四人各自严阵以待,然而,却见许轩用“洗云身法”弄出漫天残影,真真假假,扰人视听。 许轩发出笑声,然而因他使用了“洗云身法”,话语带着重音,自四面八方而来:“哈哈哈,诸位可要小心了!” 廖诗婷道:“你也要小心了!”当即使出“天衣无缝”之招。 但见廖诗婷身影万化,追上许轩万千残影,同时,使用“无尘掌”,但见三人周围再多了一片白影,周遭“噼啪”声响不绝于耳。 许轩怜香惜玉,只以左掌对敌,由是如此,也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胡药道:“让大小姐独对许轩,难免出了差错,苏姑娘,你的轻功应该能追的上,请你前去帮衬一番吧,我与恒老寨主在一旁掠阵,俟机而动。” 两人闻言点头,恒水云横刀与胡药背靠背站着,苏叶梅飞身出去,同廖诗婷一起追上许轩。 许轩不得已,连接两人攻势,道:“两位姑娘,在下怜香惜玉,还望两位莫要逼得太紧啊!” 廖诗婷出手不停,道:“杀兄之仇,必报。” 苏叶梅道:“登徒子!”手中掌刀挥砍愈急。 两人联手,加之许轩不下重手,交斗已是难解难分,他若是再用“洗云身法”却是空耗气力,不得其效,无奈停了下来。 这时,揪准许轩停下时机,胡药和恒水云围杀上去,这回却是将许轩牢牢圈在四人包围之内,许轩怜香惜玉不肯对廖诗婷和苏叶梅下重手,先天输了几分,“洗云身法”施展不出,十成本事只使出七成,叫战局数百招僵持不下。 ...... 另一方,没什么人怜香惜玉,没什么人顾念旧情,双方杀得惨烈,鲜血狂飙,肢体横飞,虫影遮天,毒雾蔽空,血染太湖数里,杀声震天! 双方基层人马杀得难解难分,高层战力却是胜负渐趋明朗。 梁万彧“天人摔碑手”、“探云手”轮番使用,变化不断,飞凌天“定势掌”难以招架,后者渐趋下风;吴天之“幻云斗术”将“恭喜发财”四长老耍得团团转,后者四人虽配合默契,却也是伤创不断,已有败像;倪彤霞“非天非人非阴非阳大法”施展出神入化,血网已借着周围船只的桅杆成型,将其中覃振天、种问天、周大福、毛五桑、齐康等人搅得狼狈不堪,几人身上已挂彩不少;九江九义与恒嘉煌对上折花会天罡地煞部九位舵主,九江九义对敌手熟悉,但是敌手对他们也不陌生,前几番大战前者是败多胜少,如今也是个个处在下风,而恒嘉煌更不是李梓岚对手,后者受折花会首许云浩提点,只差一段距离便可与折花会护法较量,方才数百招交斗间,恒嘉煌已是时长险象环生。 值得一提的是,早就投效折花会的“厄蛟龙”葛大鲁此时已然身亡了,他被上百水云寨水贼围攻,虽杀了数十水贼,却也被水贼乱刀分尸,剁成血沫,粉身碎骨。 而各方战局中,却有三处是难分轩轾。 第一处,是闻泰与博超之战,前者拳法刀法转换,只显快猛狠,后者家传刀法施展,只见狂霸强。两人之斗将方圆数丈的船只打成齑粉,落到水面争锋,周围已然被轰碎,漂浮于水面的木板也是不得安生,不被他们的劲道击成粉碎绝不算完。 第二处,是轶焱与陆华鸿之战,生人勿进,双方战局外人已看不清了,他们周遭尽是黑色毒雾和漫天虫影,两边皆是黑色,却是两极分化,谁也不肯相让,谁都要置对方于死地。陆华鸿已经想出了破除轶焱身上“傲神颂”的方法,只是那日折花会突袭,来不及施展出,现如今准备充足,施展出来,效果大好,如此将“傲神颂”的威能消弭无形。于是乎在毒雾笼罩之中,两人皆是没了防护,伤痕累累,前者已早毒息入体,伤口紫黑,后者肌肤遭各种虫子啃咬,身上已无一块好肉,事不过三,两人这第四次交锋,必然要分生死了。 第三处,是戴文飞和金曦之战,前者刀使剑招,实力差了一分,后者心中担忧许轩以及战局安危,分了心神,刀剑铿然,却是方圆十丈无他人。 久战间,戴文飞趁隙瞥见周遭战局,情势对己方十分不利,心想:“若是我不能速战速决,前去支援其他方面,此战便是要败了!” 随即,不待调整气机的时候到来,借着一个间隙,虚晃一招,与金曦分开,立在一块浮木上。 金曦亦是立在一块浮木上,方才他虽因心思悬在他处,吃了个暗亏,去也是慢慢调整好了状态,与戴文飞拼了个势均力敌,现如今见到戴文飞未到需要调整气机的档口便主动退开,再看周围战局,见局势对己方大为有利,心想:“这戴文飞是着急了!” 戴文飞横刀在前,心思下沉,调整气机,循着金曦身上破绽,欲要一击制敌。 金曦横剑鞘在前,剑在后,同样在调整气机,找寻对方破绽身上,心想:“戴文飞怕是要在下一个回合出绝杀了!” 此时,双方皆已心知,下一个交锋开始便是胜负决晓的最后一回合。 然而,也就是在此时,却听东边传来一声惨叫:“啊,这是怎么回事,好痛,好痛,对面使毒!” 随即,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啊——毒,毒!” “快快,闪开!” “毒雾要来了!” ...... 两人闻言,皆是心头一紧,戴文飞心想:“遭了,千算万算,漏算了郭威这个用毒的高手,不能再等了!” 金曦心想:“唉,该来的终究要来,多是躲不过去了,不能再拖了!” 两人心思把定,也不再费心寻找敌人破绽,当下皆是飞身冲出,兵刃相向! 双方各自的绝式名招皆是在昨天施展过,彼此知道一些根底,今日再用,效果必然大打折扣,是以两人再出新武! 戴文飞将惊仙刀鞘别在背后,右手使刀,一招“背负青天”斩下,只见剑势同刀出,竟似青天压下,迫人心神;左手使掌,一招“怒海一潮”,打出滔天气势,竟如天地之威合一逼来! 金曦右手以无格剑施展“六龙拜日剑法”第二绝式——“火龙盘云”,左手以无格剑鞘同运此招,两式同招合一,威势倍增,却见剑与剑鞘交叉而出,叫他真如火龙腾空,火龙双爪封杀而出,神威赫赫! 两大高手,三式强招极端交汇,双方内力皆已是催上顶峰,招未至,前劲先相碰,激得四周水面激起数丈大浪,涌向四方,闹动十丈之外的船只摇摆不定! 随即,两人身影便这般撞在一起,刹那间,似是四方皆静止,唯此二人可动,金曦的剑与剑格顶出,戴文飞的左掌与惊仙刀压下,铿然惊爆,余劲扫荡四方,昊光耀眼!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二十丈皆受影响,一连被摧烂了七八条船只,数百人落水,其中包括李梓岚、恒嘉煌、陈浩盛、华巧,他们四人正好在波及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罕世神兵挟强威交击,精铁摩擦,火花迸溅,声响刺人耳膜,竟教一些内力修为低、受不住这般声响的人停下打斗,那些内力修为足够、受得住这般声响也是被这般惊响牵动了注意力,一时间,戴文飞与金曦的战斗成了众人瞩目所在。 只见,昊光一散,一人倒飞而出,看他衣着有金有白,却是金曦无疑! 而戴文飞则是缓缓后退,落到一片木板之上,虽说他身上衣服已是破烂许多,且嘴角有鲜血挂着,但不减胜者雄姿! 水云寨这方见状,士气大振,喊杀声大壮,攻势猛烈。 反观折花会这方,见到己方战场上最高战力被击败,士气跌落,瞬间被一众水贼多杀伤了十来人。 而之前那落水四人里,李梓岚遭此突来变故不及反应,便被反应及时且深谙水性的恒嘉煌游水冲来,一刀封喉,便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如此却是教人唏嘘,战前夸口拿下敌手人头,战起对敌稳占上风,却因此突来变故了却性命,世事无常教人嗟叹。陈浩盛也是一般,尚在空中时被华巧劈空一掌打中了腰,实力大损,虽找到一块木板爬上,却是再难敌华巧,十数招间身上连中五掌,落水身亡了。 随后,恒嘉煌与华巧施展轻功,分往各处救应,己方基层战力已战优势,不必理会,高层战力中,对战护法这一级别的战局时虽呈劣势,但也还可以支持。于是,他们便掺入舵主这一级别的战斗,快速解决敌人,增添优势,再回头对付折花会的众护法。 而戴文飞与金曦这边,虽说是戴文飞胜,金曦败,但是双方所受到的伤创却是半斤八两,金曦之所以会被击飞,那是因为戴文飞在交锋之时,动用了体内的英雄剑碎片,以碎片中的灵气加持力道,如此才让金曦受的伤稍稍重一些,也让对方狼狈一些,以此提高己方士气。 方才他已瞥见陈浩盛与李梓岚之死,又见己方攻势变得愈发猛烈,心知自己的胜利有效。然而,他却不敢大意,他的对手还未完败。 金曦方才倒飞出去,是落入水中,戴文飞估摸着对方伤势应不会有什么大碍,他等了小片刻,却不见人出来,预料对方恐是在故弄玄虚,指不定哪一刻突袭便要来临,是以他如今仍是严阵以待, 却见东边战局外围,紫色毒气铺天盖地,不分是折花众那头还是水云寨这边,已有两百来人中毒落水,罪魁祸首正是折花会钰凡护法郭威! 他当日听到卢儒霄等人所言,心知折花会上下怕已是容不得自己,如今身负重伤回去折花会,必难逃一死,故而怀恨在心,要报复整个折花会,心想:“折花会与水云寨那边不日便要决战,我不前去搅局一番,怎能对得起折花会对我的‘大恩’?!许轩,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随即,在当时一堆废木板中东凑西凑,弄出一个木筏来,远远吊在卢儒霄等人身后,潜伏在北岛周围,待到今日,折花会倾巢出动,走得远了,他先突入北岛之中,毒死北岛之中留守的两三百人,其中包括惋仙护法宸枫......随后一把火将那里烧个精光,然后又跟到这个决战所在,放毒突入战局,故而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他站在一条船的甲板上,哈哈大笑,一边喊着:“死吧死吧,你们两头都该死!”一边出手放毒,毫不留情。 水云寨这边和折花会那头皆是因这突如其来的郭威伤亡惨重,于是乎,双方的矛头全都指到他身上,数十人不约而同停战,跳到郭威所在船上,举起兵刃杀向他。然而,确如蚂蚁扑象,数十人皆被那郭威强悍毒掌打飞,剧毒入体,五脏受损,生息全无。 还有几个毒医三脉的弟子前来与之斗毒术,却又似浮游撼树,被郭威略展能为,轻易毒杀。一边虐杀双方弱者,一边哈哈大笑,郭威狂态尽显,瞥眼间,却见闻泰正和博超打得难解难分。他一见闻泰,心中便想:“便是你这狗杂种小题大做,多管闲事,否则我何至于如今地步?哈哈,你在和人决斗?你喜欢决斗?呵,我叫你常常腹背受敌的滋味,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博超之败 一边虐杀双方弱者,一边哈哈大笑,郭威狂态尽显,瞥眼间,却见闻泰正和博超打得难解难分。他一见闻泰,心中便想:“便是你这狗杂种小题大做,多管闲事,否则我何至于如今地步?哈哈,你在和人决斗?你喜欢决斗?呵,我叫你常常腹背受敌的滋味,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而闻泰与博超大战,两人已经战至忘我,招来式往,浑然不顾周围是如何景况,只见刀锋拳罡迸溅激射,数丈之内,无人敢进。 战局外头,郭威暗使毒招,施展“宿魔掌”中一招最毒、最狠、最无情、最隐蔽的决式——“无间小鬼入凡间”! 但见他双掌合并一拍,催发内力,无形无影的掌劲夹带霸道非常的毒息,趁着一个间隙,袭向闻泰身后! 这个间隙却是间不容发,博超与闻泰正刀锋相向,若无意外,必是双方兵刃相碰,僵持一场,然而,闻泰背后有博超搅局,一记毒掌袭来,正中闻泰背心,叫他闷哼一声,出刀一顿,却叫博超手中昆吾先砍下来,一刀正中胸口,留痕五寸长! 这还是博超突觉变故,临时收力的结果,若是全力施为,这一刀足可将闻泰劈成两段! 闻泰背后中了一掌,前胸中了一刀,面色紫黑,最终喷出黑血,伤口血流如注,仰天倒入水中。 博超见状大呼:“朋友!”高手过招之时,亦是彼此交心之时,方才一通忘我交锋,双方虽是死敌,但也对彼此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博超佩服闻泰拳刀配合巧妙,变化无穷;闻泰暗叹博超刀法霸道,世间罕有。两人已认定了彼此,彼此只能堂堂正正的死,不可因奸邪小人之算计而亡,若有一人因那个奸邪小人使毒计而亡,无论是谁,另一人必将追杀那人至天涯海角,必叫那奸邪小人身死方才罢休! 眼下情况,博超心知必是旁侧有小人暗招突袭,怒眼一扫,却见数丈之外一条船上,一人“哈——哈——哈——”疯狂大笑着,又认出那人是郭威,勃然大怒:“偷袭同侪,卑鄙小人,找死!”当即飞身而去,双手持昆吾,怒出绝式“移山填海”! 却见刀身迸发白气,如云雾锁山头缠于水晶刀身之上,狂霸刀招运势,庞然大气,一刀斩下,金光闪耀,颇有当年“白金刀士”博傲一刀分太湖的威势! 庞然刀气飞掠数丈,直向郭威而去,郭威正疯狂大笑着,沉浸在见到闻泰落水那一刻的狂喜之中,不想博超怒然挥刀而来,仓促间起招应对,掌出搅风弄雨,运出一招“星宿飞雪”,双掌一推,对上庞然刀气! 轰然惊爆,却是郭威所在船只塌了半边,塌陷与完好的分界便在他双脚之前,但见木屑四方乱飙,水上激起三千浪花,惊险非常! 郭威闷哼一声,强悍这一招竟教他一瞬提不起劲,难以施展轻功逃离,只能眼看着博超飞冲而来,被动应招。 博超挥刀疯狂似魔,无章无法,乎乎生风,风掣电驰,打得郭威一连数招,只有躲闪之功,全无招架之力,数招一过,躲闪之功也已不存,被博超一刀中肩,一刀划腹,一脚飞踢下船,落入水中,生死不知。 解决小人,博超心系闻泰境况,回头看去,却见闻泰爬上正好飘到身边的一块大木板上,用自己的刀强撑着要站起。 他此刻面色紫黑,气喘如牛,若是就此退出战场,叫名医给他好生调养,或有生机,若是没有及时医治,再战下去,必保全不得性命。 博超飞身踏水过去,站在大木板上,将闻泰扶着,道:“朋友,那个偷袭你的小人我已经杀了,你已伤重如此,你我不必再战,待战事了解,我可替你求情保命,只要你肯改邪归正。” 闻泰看看他,摇摇头道:“你就确定是你们胜?” 博超道:“自古邪不胜正。” 闻泰又是摇摇头,一掌打在博超胸口,将他推开。 这一掌出乎博超意料,不防之下也被推得倒退数步,好在他轻功足够,踏在水上,未曾落到水中。反观闻泰自己一个踉跄,站位不稳,差点儿落到水里。 方才那一掌,闻泰并未用上多少力,只以推开博超为要,却不想竟让自己险些落水,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气力几乎不存了。 博超惊愕道:“朋友,你......” 闻泰面色紫黑,眼神黯淡,嘴里却道:“你我立场不同,可以做一对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的对手,但是却不能做一对同饮同醉、谈笑风生的朋友。我遇到你很高兴,也很可惜,高兴有这样一个你可以做对手,可惜有这样一个你不能做朋友。朋友,可以拜托你些事情吗?” 博超听完他的话,双行泪下,强笑道:“你说你我不能做朋友,但是方才你又为何叫我一声‘朋友’?说吧,力所能及,不违背道义,我纵使肝脑涂地也要完成!” 闻泰笑道:“呵呵,我叫你朋友是因为可惜我们日后不能再见,也不能做朋友了......”说着却是突然呕出一口黑血来。 见状,博超大惊,道:“朋友!”便想要上前。 闻泰推手拒他上来,继续道:“我想拜托你的事情有三件,第一,此番郭威前来,我折花会在北岛留守的人马多半已经遭了他毒手,你去帮我看看我朋友,惋仙护法宸枫是否逃得性命,若是不得,他还有家人在楚国,请你前去保护。” 博超点头,道:“我会的,不过你的家人呢?” 闻泰道:“我没有家人,宸枫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博超闻言肃然再答:“我必护他们周全!” 闻泰点点头,又道:“第二件事,你说杀了那郭威,我却看他没死,你要在之后,将他杀了,这般忘恩负义,戕害同侪的小人,不值得活在世上。” 博超点点头,道:“这等小人,我必要杀之,除恶务尽!” 闻泰点点头,道:“第三件事,接下来,你我继续战,若是你赢了,便将我的首级割下。” 博超闻言张张嘴,不置可否。 闻泰当他默认了,笑道:“好了,你我最后一个回合了,应该可以在十几招之内结束吧,这样可以节省你不少时间去别的战局看看了。”当下却不是刀拳齐用,而是双手持刀,横在胸前,用他最后一丝力气,蓄势待发。 博超亦双手持刀,正对闻泰,然而此刻,手中昆吾正似他主人沉重的心一般,黯淡无光,虽架势摆正,毫无破绽,却没了方才数百招的狂态霸气。 闻泰轻笑道:“还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啊......”随即,话音刚落,飞身而出,一刀斩下,直取博超面门! 而闻泰这一刀,却没有了方才数百招的快猛狠,一刀斩下却被博超横刀挡下,后者刀锋一变,卸下闻泰这一刀,随后昆吾砍向闻泰左肩! 闻泰提刀欲挡,却是“当”一声阻挡不住,随即,顺势借力踮脚旋身,身子下压,躲过昆吾一斩同时,转动刀锋,砍向博超腰际。 博超侧身一刀,自下而上,“当”一声,挡下闻泰此刀同时,使力一挑,竟是将后者挑飞上天,随后飞身跃起,直追而上,狂刀连挥! 闻泰此时已经使不上多少力了,被挑飞之后,转身朝下出刀,却只使得轻快刀招,与博超的昆吾“乒乒乓乓”交击数下,手便被震麻,待两人一上一下擦身而过之时,博超一脚踢在他腰腹,将之踢飞。他被踢飞落到水面上,在水面上滚了几圈,激起水花一路,强使自己停下,翻身再得轻功水上漂。 博超落回水面,却见闻泰仍横刀冷对自己,心中实感不忍,道:“朋友,停手吧!” 闻泰喘着气,低声道:“廖虹将我兄弟宸枫几乎打残,现在他死了,我无从报仇;宸枫兄弟现如今生死未卜,但已得了朋友金口一诺,他的家人已有着落;我折花会少会首肯为宸兄弟平冤,又下手对付郭威,待我不薄。三件最让我挂心之事前二已了,现如今就差最后一件了,我得须为许少会首尽忠,还请朋友成全!” 博超双目通红,一张白脸也满是悲怆,虎泪两行,道:“那,朋友,你,小心了!”随即,踏水飞进,双手托着昆吾,长喝冲霄。 闻泰亦踏水飞进,亦双手持刀,亦长喝冲霄! 两人相向冲来,一者悲怆,一者慷慨,一人正,一人恶,却都是义士,本可惺惺相惜,却要对立相杀。 “为何有着相似的心,却不可并行?” “为何互相肯定,却又要拼杀得至死方休?” “为何晚了一步相见,今生便无缘做朋友?” “为何刀锋相向,战场之上,当真不能化敌为友?” ...... 为什么,为什么?声声疑问,回荡在两人心间,只是最后,一者释然,一者终究不解。 但见两人眨眼间便冲到一起,双刀交碰,顶成十字,一时间,余劲扫水,再生浪花! 博超发劲使力,强势向前推去,踏水狂奔,飙泪暴喝:“为什么,为什么?!” 闻泰已是强弩之末,续不得力,方才一阵强拼斗力,震得他五脏再损,毒患与伤势加剧,呕出黑血,现下再使不得力稳住身形,只能将刀顶在前头,被博超这般推着退了十数丈。他含着满口黑血道:“因为,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博超闻言,再一声暴喝,将闻泰顶退。闻泰退了两丈,使尽最后一丝气力,阻住身形,踏水飞身而起,宛若蜻蜓点水,一招“时光如影”使出! 博超见状,心知闻泰此招已经使不出什么威力,他只要一刀挥出,便可以力破巧,杀了闻泰,然而,他却不愿这般做,手中昆吾提起,却成守势,“当”一声,却是闻泰的刀荡开博超手中昆吾,随后直刺而去,“噗”一声,刺入博超左肩,随即鲜血染白衣。 闻泰强撑自己不倒,低声问道:“你怎么会......” 博超见闻泰眼神黯淡,显然已是弥留之际,忍着哭腔,道:“你赢了,我败了,你,留着全尸,你的其他吩咐,我必然一一做好。” 闻泰闻言,道:“呵,那就好......”随即手一松,倒向水中。 博超见状,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插着一把刀,左手将闻泰身体拉回,却见他身上伤口、七窍皆是流出黑血,气息不存,生机全无了。 博超抱着闻泰的尸身上到最近的一条船上,将闻泰放下,拔出插在自己肩上的刀,插在甲板上,点了自己伤口周围几处穴道止血,便朝闻泰尸身单膝下跪,道:“朋友,愿你九泉之下安息。” 这条船原本是折花会的船,如今双方杀得惨烈眼红,人数减少,战场范围也随之稍微减小,这条船上的人已经被打空了,只剩残渣断木、血迹死尸。如此地方也可暂放闻泰尸身。 博超将闻泰尸身放入船舱之中,便前去参加战斗了,却不知在他离开之后,郭威爬上了船,进了船舱...... ...... 这段时间里,戴文飞与金曦又战在一起,斗杀数百招,虽前者略占上风,但离分出胜负还远着。 而恒嘉煌与华巧腾出手来,分别加入舵主级别的战局,恒嘉煌掺入卢言先与敖蔚瀚的对决,两人默契配合之下,将敌手双腿打断,踢入水中,生死不知;华巧与林智联手对上折花会地煞部潜蛟舵主周烨宁,将之打死于船上。 水云寨这边高手也有伤亡,统高对上皇甫鸣,后者技高一筹,前者身上留下了八处剑伤若非华巧与林智赶来,击退皇甫鸣,统高便要命陨了;地煞部地峭舵主嵇昂礼与“黄面郎”申云互掷暗器,前者技高一筹,杀了后者,然而也遭重创,被周围一拥而上的九江九义帮众乱刀砍死;“三惊”陆宇觉被卢儒霄打了十五拳,浑身骨碎筋折而亡;邴烽被天罡部苍茫舵主冼凌津一剑封喉;第振身上被地煞部海宫舵主秦嘉宇刺了二十五剑,血战而亡。 水云寨这边还有恒嘉煌、华巧、林智、统高、卢言先,折花会这边还有皇甫鸣、冼凌津、秦嘉宇、卢儒霄。统高伤势过重,被两个九江九义帮众待到后头调息修养,此时,双方剩下的舵主级别实力各还剩四个,双方见到敌人连连杀害自己兄弟、同侪,尽是仇上心头,不死不休。 当即,八人在各处捉对厮杀,皇甫鸣对上恒嘉煌,林智对上卢儒霄,华巧对上秦嘉宇,卢儒霄对上冼凌津。招来式往,更是凶狠非常! 而护法这一级别的战局,倪彤霞以红线为方,掌控全局,方才便趁着一个机会,用红线割下了毛五桑的人头,叫对手攻势缓下,不敢急攻。随后,有趁机将齐康打出局,以红线穿其身上皮肉描边,将之缝在一条船的侧舷上。 那齐康倒也硬气,不顾身上伤口疼痛钻心,血流不止,时刻一声不吭。 而数十招过后,倪彤霞又抓着一个机会,红线一收,形成天罗地网,将“九耀剑”覃振天和“扬州第一刀”种问天圈在其中,下一刻便叫他们被红线分尸! 就在这时,却见数道庞然刀气击向倪彤霞血网大阵的几处关窍,“砰砰砰”几声,将倪彤霞方才所织血网尽数破去,而他倪彤霞封杀覃振天与种问天的天罗地网也随之崩解! 倪彤霞大怒,阴阳怪气如太监一般,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是我!”随声而见,却是博超已然立在倪彤霞与覃振天、种问天之间,提刀而立,身上寒冷肃杀之气几乎能将周围空气凝滞! 倪彤霞见状,问道:“是你?你将闻泰杀了?” 博超对覃振天和种问天道:“去将齐康救下,然后去别的战局。”随后见两人行动后,回头正面倪彤霞,道:“他身中你们折花会里头护法郭威的毒,受了我一刀,力竭而亡了。” 倪彤霞见他面上似有泪痕,料想事情始末,笑道:“呵呵,小哥哥倒是个多情重义的汉子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局明朗 倪彤霞见他面上似有泪痕,料想事情始末,笑道:“呵呵,小哥哥倒是个多情重义的汉子呢!” 博超闻言,面上转为悲愤之色道:“折花会内勾心斗角,更残害武林,倒行逆施,闻泰如此义士且为此不得善终,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来日折花会覆灭,你也不得好死!” 倪彤霞笑道:“小哥哥,你口口声声说闻泰是义士,可他的死应当也有你一份吧?” 博超道:“闻泰为了折花会,血战至死,我是在为他不值!” 倪彤霞冷哼道:“道貌岸然!”随即,双手一舞,数十条红线翻飞而出,随其指尖扣动,闪作漫天红弧,织天成网! 博超手中昆吾一挥,刀气庞然斩出,“唰”一声,尽断红线! 交锋一瞬,倪彤霞顿感棘手,当下却不甘示弱,飞身上前,与对方近身缠斗,俟机运使红线织网,欲要困锁博超。 博超大刀挥舞,乎乎成风,自成方圆,竟教倪彤霞一时进不得身,红线织不成网,双方交斗近百招,仍是难分高下。 ...... 再说覃振天三人这边,他们将齐康救下之后,便兵分三路,覃振天前去支援诛恶帮帮主飞凌天,种问天去支援丐帮“恭喜发财”四大长老,周大福则带着齐康到后方救治。 先说吴天与“恭喜发财”四长老的战局。双方交斗数百招,前者优势愈发明显,后者四人武器——竹竿陆陆续续被打断,不得已之下,便趁隙拆了船上的木头,权且当武器用用,然而他们武器补得上,但是战力却是补不上,四人身上伤创加重,内力不支,出招支绌,再过几轮交锋,便要被破阵了! 正当此时,覃振天寒锋杀到,以其成名武学“九执剑法”,硬撼吴天数招,他虽身上也有伤,却不怎的影响行动,一起手便是“九执剑法”中,霸道非常的“火曜篇九式”,行招开合大度,凛凛生威! 然而双方差距不是单单威势便可弥平的,数招过后,覃振天还是被吴天一掌震退数步。 吴天笑道:“传闻‘九耀剑’覃振天的‘九执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式,但其中有两篇‘罗睺篇九式’与‘计都篇九式’共一十八式乃是邪招,覃大侠自诩正道,从来不用,与人对敌只用六十三招武功,是也不是?” 覃振天正色道:“我此生本不欲动用此招,但是眼前奸邪小人当道,唯有以邪制邪,这十八招武功,也要用来对敌了。” 吴天笑道:“好,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方才吴天与覃振天拼招,四大长老稍微远避,恢复了一些气力,眼下见到战端再启,当即上前,准备解阵助战。 吴天见状,任由四人拿着木头“啪啪啪”敲着甲板,围着他转圈,他冷笑讥讽道:“丐帮‘打狗棍阵’名不副实,江湖人疯传厉害,实则不堪一击!” 丐帮这“恭喜发财”四长老分别是“恭”长老李大恭,“喜”长老陆阿喜,“发”长老周仁发,“财”长老杜有财。他们四人配合着练了这“打狗棍阵”长达二十年,如今结阵对敌,以多打少,还落得如此狼狈,让人家当面讥讽,自是脸上挂不住,红着脸停下阵势。 覃振天见状,心道:“不好,莫不是这吴天想要逐个击破?”当下对四位长老道:“四位长老,你们且在旁掠阵,我先会会他!” 四位长老闻言,再次开阵,之时将大圈扩大到方圆数丈大小,留位置给覃振天与吴天一战。 覃振天进了“打狗棍阵”,剑指吴天,道:“吴护法,开始吧!” 吴天哈哈大笑:“好,看招啰!”当下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内力注入,飞身一跃,一招“碧空万里白云去”打出! 覃振天挽剑出招,一剑劈落,却是“罗睺篇九式”初招“神首下凡”,势如风雷电闪! 却见剑锋与指尖相触,吴天登时人影双分,一左一右,转出掌势,双双逼向覃振天! 覃振天自两道身影中间抢过去,剑式再转,一口寒剑登时血光绽放,随其手动,护住周身,劲扫八方! 吴天见状,两道身影忽化作万千身影,飞掌连连,自四面八方劈空打来,“噼噼啪啪”击在覃振天所发劲道上,破劲而下,有轰在剑身之上,登时虚空乱震,血光扭曲! 覃振天转式再出第三招禁武,剑转“计都篇九式”一招“无根之伤”,但见他飞身而起,剑扫四方,登时血光消散,剑气纵横,乱而有序,与吴天万千身影斗得个旗鼓相当! 只见,吴天再变式,无数幻身合一,跃上覃振天头顶,一指提劲,猛然戳下,却是一招“白云凝水化坚冰”使出,劲沉势猛,似有倾天之威! 覃振天招式再变,使出“计都篇九式”绝式“二十盏回天灯”,一剑刺出,飞窜而上,似有送神回天之气魄腾上云霄! “轰”一声,双方顶点极端交汇,竟是一圈可见气浪横扫方圆数丈! 下一瞬间,覃振天内力根基终究是敌不过吴天,被吴天这一指压得吐血,随后只听“咔啦喇”刺耳响声传来,却是覃振天脚下甲板已经因受强力而断裂,支持不住,被压出一个大洞来,覃振天便被压入洞中! 这时,丐帮四大长老瞥见机会,倏然出手,手中木头直向吴天,手在尾头蓄力一拍,四块木头便分别朝着吴天胸口、脑袋、大腿、肩头,以迅雷之势飞掠而去,势要将吴天置于死地! 吴天早料到这种局面,却是在与覃振天强悍一招同时,借力翻身高跃,好巧不巧,躲开四条木头,稳稳落在甲板之上。随后,他哈哈大笑:“如何?丐帮的‘拜年长老’?” 谁知,在他露出得意言行之时,只听“噗噗”两声,竟是两道剑气自甲板下钻出,穿透吴天两个前脚掌,登时血飙如注。 吴天不自觉后退两步,当即出手点住脚上穴道,止住飙血,看向甲板上的大洞,只见,覃振天自大洞中飞身出来,立在自己面前。 覃振天道:“你我一战还没完,方才穿透你脚掌的招式,是‘罗睺篇九式’——‘产鬼之厄’。” 吴天低声笑道:“这招无声无息,防不胜防,倒是我疏忽了,着了你的道。” 覃振天道:“自古邪不胜正,吴护法,你自废武功,束手就擒,答应以后改邪归正,还可保全性命。”说话间,丐帮四大长老围近上来,摆起架势。 吴天冷笑道:“我缺了一双腿,也未必会输!” ...... 另一头,飞凌天对战梁万彧,情势岌岌可危。前者铁手虽猛,然而吃了后者刚柔变化,以柔克刚的亏,如无意外,败局必定。 随后,种问天支援而来,有他助战,情势稍稍转好,双方势均力敌,斗杀了上百招。 然而,这回又有一人加入战局,却是周大福安顿好齐康之后,便赶来参战,见到对付吴天那边似已胜券在握,便转来这边相助。得他相助,梁万彧登时落入下风,招架有余,还手无力,渐渐被逼向败局。 ...... 陆华鸿与轶焱几近什么降世的一战,却是渐渐要分出高下了,两人上身衣服尽数毁去,只留下身破烂的鞋子裤子,前者身上伤痕累累,有剑伤、有虫子啃咬之伤,深可见骨,甚至于见到一部分脏腑;后者浑身紫黑,伤口流脓,且混杂黑血,毒患已经深不可治了。 两人招来式往,已不见最初狂猛迅速,剑刺脚踢,掌劈肘撞,皆是奇慢无比,已不是超一流高手水准了,甚至连二流高手都不如,这一战结束,输的一方固然是命丧黄泉,可赢的一方将是根基大损,甚至于,双方两败,共赴黄泉。 ...... 基层战力的较量也成了一边倒的趋势,水云寨这方还剩六七百人,而折花会这边已经只剩下四五百人了。再加上毒医三脉弟子毒术高超,以一困十,分化了敌人,现如今基层战力的主战场上,是六百余人对两三百人,已在大小船只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包围,再战些时间便可全歼敌人。 ...... 与戴文飞激战不休的金曦见到各方皆呈现极大劣势,己方人员伤亡惨重,心想:“少会首迟迟不回,若是再战下去,我方便要全军覆没了!” 戴文飞亦瞥见战场情况,心想:“那许轩迟迟不来,必是被梅儿他们四人拖住了,我现在只需要拖住这个金曦,此回便可全歼折花会在江南的主力,叫折花会大动筋骨一番!”当下趁隙招式一变,手中惊仙脱手飞出,在两人周围飞旋绕转,再现昨日风刀领域! 金曦手中一动,无格剑飞出,飞转快急,再现雨剑应风刀! 却见两人方圆十丈,再现风刀雨剑! 刀剑脱手,双方各以刀剑鞘权且作兵刃,凛然对视。 金曦心想:“若是与之久战,我折花会大军必败,得找机会脱身!” 戴文飞笑道:“金老前辈可是要不战而逃了?” 金曦不答,剑鞘挥舞,飞身出招。戴文飞见状,亦挥舞刀鞘而上,与对方战在一起。只听“乒砰”连响不断,两人已斗了数十招。数十招一过,金曦借机飞身退开,手一伸,接下无格剑,连续狂挥,转眼便是数十道剑气迅猛落下! 戴文飞手一伸,接下惊仙刀,转手数十道剑气飞出,与金曦所放剑气针锋相对,轰然连响间,却是金曦借余威荡来,身影抽退。 戴文飞见金曦退去,大喝一声:“休走!”当即施展“鲲鹏搏龙舞”,踏空追上,后者轻功稍弱,不片刻便被追上,两人随即当空过招,身影飞掠整个战场,他们所过之处,余劲强威断去桅杆,打破船只,激溅水花,搅动各方战局。 与此同时,金曦趁隙不断大喝:“众人撤退,众人撤退!” 戴文飞已料到了金曦的伎俩,但是也无阻止方法,只得趁他说话之时,多施展数招攻势。 金曦这般扫境大喝,作用不小,折花众纷纷抱团,退到数条尚还完好的船上。 金曦这般大喊,却也惊动到折花会的一干舵主和护法,其中,皇甫鸣、冼凌津、秦嘉宇、卢儒霄四位护法当机立断,抽身离战,回到折花众中,率领折花众御敌,而恒嘉煌、林智、卢言先、华巧四人也跟上。双方共八位高手混入人群当中,怕误伤己方,不敢使用强招猛式,只用近身缠斗,虽皆收了劲道,但是四人战斗波及范围,也是无人敢进,几乎是将双方基层战力尽数隔开,使得伤亡增速骤降。 而折花会此时仅存的四位护法却是暂时未能脱离战斗,倪彤霞与博超的近身缠斗愈加激烈,若是贸然退离,必然陷入危急境地;吴天双足受伤,轻功施展不开,正与覃振天缠斗,又有丐帮四大长老虎视眈眈,陷入僵持久耗之战局;梁万彧对上飞凌天与种问天,以一敌二,久居下风,身上挂彩数出,找不得脱身之机;轶焱与陆华鸿之死斗愈发缓慢,也愈发惨烈,两人周围无人敢进,此刻能影响此方战局的便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的意志。 到了此时,战局明朗了,当下决战已分了六个部分:戴文飞与金曦缠斗,轶焱与陆华鸿死斗,梁万彧缠战飞凌天、种问天,吴天独对覃振天与丐帮四大长老,倪彤霞缠斗博超,折花会四大舵主率领折花众与水云寨这边四大高手率领众人大战。六个部分,任何一个部分决出胜负皆会致使这场决战宣告落幕。 金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如今我折花会势危,若不早些带人脱离战局,我折花会便要败了......” 戴文飞瞧出对手心急,当下急寻对手因此而出现的破绽,眼瞟一瞬,电光石火之间,却让他瞧见对手破绽正在其小腹处,正是他昨晚留招所在,当下趁隙退身,再出“水击三千里”! 只见,戴文飞踏空而动,旋身出剑,登时煞气涌动,寒光闪烁,随即似有鲲鹏聚显成形,嘹唳动九天! 金曦见他老招再出,心中暗笑:“戴文飞,你这招我昨日便想好对策,正愁没法将你的威胁解决掉,现在要瞌睡便有枕头送来,哈,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当下施展武学新章,足踏桅杆,冲天而起,一跃十数丈,内力激发,剑舞周身,却是如六龙绕身,呈琉璃赤色,一招“六龙随日西边坠”使出,势如流星急坠! 戴文飞施展“鲲鹏搏龙舞”踏空连连,旋身不断,竟如鲲鹏扶摇旋飞,速度不断破限! 最终,两式强招轰然对撞,强劲横扫四方,高空惊爆。两人一上一下,擦身而过,眨眼间,戴文飞手中惊仙拊拍连连,荡开金曦手中无格剑,竟如鲲鹏驱散六龙,使得金曦门户大开,惊仙刀锋顺势划过金曦小腹,在昨日留招之处,再添一伤痕! 金曦大叫一声,落入水中,惊得水花四溅,折花会众人见状,士气大跌。 戴文飞上冲劲头使尽,脚踩“鲲鹏搏龙舞”,翩然下落,立在一桅杆上,高声道:“众人杀,毕其功于一役,叫折花会不敢再进犯太湖!” 水云寨众人闻言,士气大振,将折花众杀得节节败退,让折花会所掌控的船只只剩下四五条了。 戴文飞又看向水里,心想:“金曦实力不凡,方才被我所伤也甚浅,应当只受煞气所影响,此刻落入水中,怕是要借水遁先把身上煞气压下,他待会儿应当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只听“哗啦啦”水声,却见水花溅出到旁边的船上,金曦湿漉漉地飞身而起,站到与戴文飞所在同高的桅杆上,恶狠狠地盯着戴文飞。 戴文飞看他,却见他小腹上那道血痕又白金服饰相衬托,显眼醒目。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事尾声 戴文飞看他,却见他小腹上那道血痕又白金服饰相衬托,显眼醒目。 此刻,金曦身上有煞气入体,已非戴文飞对手,再打下去,前者必败。 戴文飞道:“金老前辈,你现下已非我对手,再打下去也是无益,不如你劝那些折花众投降,弃暗投明,待日后再要比试,你我有的是机会。” 金曦心想:“当务之急,是让几个护法脱离战局,如此,我方人马撤退才有保障,不能再在这儿耗着了,得想想办法......可是现况如此,我又有何办法......” 正当此时,却闻惊天一爆,陆华鸿和轶焱的战局分出胜负了! 戴文飞和金曦循声望去,登时大惊,只见轶焱倒飞而出,落入水中,另一头黑色毒雾猛然扑上,将已无主人控制的虫群尽皆剿灭,随即,黑色毒雾也缓缓散去,露出其中陆华鸿一身深可见骨、见脏腑的伤,身体正摇摇欲坠,将要倒入水中。 戴文飞大惊,看了一眼金曦,道:“且先救人,如何?” 金曦点头道:“好。” 随即,戴文飞飞身而去,直向陆华鸿,飞掠数十丈,将陆华鸿倾坠的身体揽住,将之带往旁侧一条船上,让其盘膝而坐,自己输了道内力给他。 戴文飞火急火燎地去救人,而金曦却没有前去救轶焱,他方才瞥见轶焱浑身紫黑,料想他已剧毒入骨,毒患膏肓了,当下转而前去营救折花会三名护法。 只见他飞身而去,将与折花会护法缠斗的一干人等全数击退,其中覃振天、种问天更是被他击伤。随后,他领着倪彤霞、梁万彧、吴天回到自家船上,一道剑气挥出,将恒嘉煌、林智等人逼退,更将一众毒医三脉弟子打入水中,最后下令船只掉头,如此,折花会便驾着最后数条船,载着剩下的四百来人离去。 恒嘉煌等人见到金曦大发神威,己方最顶尖的高手戴文飞却再给陆华鸿疗伤,心知穷寇莫追,便叫人打扫战场。又下令道:“众兄弟,要先救助那些还有气儿的弟兄。” 此时,折花会主动撤退,众人皆知己方已是得了大胜,然而,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战,许多兄弟朋友,皆是命丧黄泉了。现下恒嘉煌的那道命令却让他们一时振奋,似是生出了无限动力,赶忙热火朝天地展开施救,将好些人从水里救起,也将好些人将鬼门关前拉回,众人将伤号集中在一条船上,发现己方救回来的轻重伤员竟有上百人之多,同时,还发现留在战场上垂死的折花众也有数十人。 众高手齐聚商议,讨论如何处理这些人,覃振天道:“他们乃是下属,非是折花会中首恶大恶,与其如折花会那般对待俘虏不仁不义杀了,不如将他们救下,待他们伤愈之后废去武功,防止他们再为恶,然后送出太湖。” 众人皆同意覃振天所言,随即,恒嘉煌便命两百弟兄,带着伤号,驾上几条船返回水云寨中岛,好生安顿。然而,确定陆华鸿安全无虞之后,戴文飞却过来道:“不可,现如今水云寨中岛必有折花会高手进攻,放这些弟兄回去,那是将他们送入危险境地。”随后,便将自己先前留下的暗手说了,在众人为之叹服后,又说道:“你们现在此处照顾伤员,暂作修养,我先回中岛,众人随后再归。” 随后戴文飞驾了一小船,朝水云寨中岛而去。 ...... 再说折花会大军这边,他们退离不久后,金曦便下令大船绕转方向,往回走向水云寨中岛而去。 吴天不解,前去询问金曦,金曦答道:“少会首前去偷袭水云寨中岛了,我等必须前去接应,你们也先调息一番,待会儿可能还有大战要打。”回答完吴天的话,他便一屁股坐下,盘膝疗伤,方才他受惊仙煞气入体,使用内力强压硬撑,现如今他已感体内煞气有压制不住的现象,当即坐下运功调息。 船上折花众也多有伤患,纷纷各自找地方疗伤。 ...... 再到水云寨中岛,许轩与胡药、苏叶梅、廖诗婷、恒水云四人已经交斗近一个时辰,此时已是金乌西坠,天色黄昏了。 决战是从下午开始,而许轩绕到来水云寨中岛,多花了些时间在路程上,加上他们四人打斗的时间,也足有一两个时辰了。 船坞那边的惨叫声早已停下,那头的折花众不是被杀便是被擒,而水云寨中留守众人得戴文飞吩咐,擒杀折花会众人后莫要前来围困许轩,以免伤亡,故而此时此处只有胡药等四人围困许轩。 此刻许轩的面沉似水,方才斗了近一个时辰,胜不得,败不得,走不得,只被四人拖在此处。方才上百招间,他已不再怜香惜玉,一招一式,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可是却仍破不了四人合围,如此,让他郁闷不已。 许轩心想:“这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决战场上也该分出胜负了,我方高手以往战绩皆是压过对方,不出太大意外,必然是我方胜出,到时候我方挟大胜而来,我看看他们在此处拖着我又有什么用!” 于是乎,许轩不再在心中计较,专心对敌,不多时便入夜了,双方战斗又多延长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战局生出转机,方才小半个时辰的战斗中,许轩设计数次与恒水云拼斗内力,虽数次下来皆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让恒水云身受内伤了。恒水云受了内伤,与另外三人的配合虽有默契,却也气力不济,动作稍慢,如此,四人合围便出了缺陷,许轩瞅准一个间隙,见缝插针,脚踏“洗云身法”朝恒水云而去,与之错身而过,电光石火之间,千牛刀刮过恒水云小腹,随后飞跃而起,落到旁边房屋正脊之上,回身笑看四人,道:“看来,你们的包围也不甚牢固啊!” 恒水云中了许轩一刀,刀气入体,虽及时调动内力压着,但是也不免踉跄呕红,一旁胡药赶忙上去扶着他,一探脉息,便知不妙,日前恒水云便受了重伤,受他胡药妙手医术方才恢复战力,但是终究隐患未除,眼下在受消息一道刀气入体,伤及脏腑各处,顿失战力。 胡药将恒水云扶好盘膝坐下,坐到他身后,给他渡入真气,助他调息。 而廖诗婷与苏叶梅两人则是站上前来,直面许轩。 许轩笑道:“怎么?两位姑娘,贵方这下子已经失去了两名战力,必是胜不了在下的。” 这时,却听许轩身后传来一道森冷声音:“他们是缺了两个战力,但是现在补上了!” 许轩闻声一惊,回身一看,却见戴文飞一身白衣,正立在正脊另一头,手提惊仙刀,一身冷然杀气。 廖诗婷与苏叶梅见到戴文飞皆是欣喜不已,前者叫了声“师哥”,后者叫了声“飞哥”,似已忘却了先前的一切不愉快。 许轩心想:“难道金老他们败了,为何戴文飞会独自来此?不对,应当是戴文飞他们败了,这戴文飞是独自逃回来的!”当下笑道:“呵呵,沽鲸先生,回来的可真够快呀!” 戴文飞道:“许轩你折花会败了,自废武功,束手就擒,还可得一条生路!” 许轩笑得更大声了,道:“若是我折花会大军败了,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戴文飞道:“信不信由你。”对苏叶梅、廖诗婷等人叫道:“你们退远点儿!”随后使动惊仙横劈而出,一招“鲸出潮涌”,剑气若海潮拍岸,掀起屋顶瓦片成群,铺向许轩! 许轩见状,手一舞,手中千牛转若银盘,随后内力付诸其上,施展“养生刀法”之“解牛篇”第六招——“养生有道”! 刹那间,两式强招撞在一起! 下头廖诗婷、苏叶梅等人闻言,拖着伤号恒水云远离战圈,退得足够远了,停下脚步,却听“轰隆”一声响,回头看去,却见戴文飞与许轩方才所站屋顶已然坍塌,碎砾烟尘仰天抛撒,两个白衣人在烟尘碎砾中足踏细微之物,来回交斗,两大神器交锋摩擦,生出火星无数! 两人脚下房屋乃是以土石为基、木料为骨架、石料为四壁以及瓦片为顶组成,如今遭两人强招所毁,一切尽成齑粉,弥漫空中,而两人神器交锋所生火花此时便成为火引,登时引爆空中粉尘,“轰轰轰”连爆,竟是火光冲天,将两人身影淹没,而爆炸余威未减,却是将周围几间屋子全给炸塌了! 廖诗婷与苏叶梅见状,花容失色,一个叫“师哥”,一个叫“飞哥”,她俩决未料到如此情形,是以眼下为情郎着急。 两人各叫完一声,相视一眼,苏叶梅问道:“廖妹妹,你不恨你师哥了吗?” 廖诗婷轻声道:“之前你和师哥来看我,我是装睡,师哥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虽然说他没有明讲,但是他有难言之隐我也是可以猜到的,而他的难言之隐必与家师有关,我可以理解他。” 苏叶梅笑道:“廖妹妹可以理解飞哥就好。” 廖诗婷道:“眼下还是关心师哥的安危吧。” 苏叶梅“嗯”一声答应,随即两人继续关注战局。 方才两人谈话间,戴文飞与许轩对了一掌,惊飞四方火光烟尘,显出身形,让廖、苏两人安心,这才使她们安心继续谈话。 随后,战中两人再斗过数十招,戴文飞身上有些伤创,此乃与金曦对战时所造成,实力不能全展,此时与许轩的战力是五五开,不分高下。 而许轩此时对上戴文飞乃是全力施为,不敢大意,交手间心想:“我与他实力悬殊,久战必失,应当退到中岛外围,如此等金老他们来到,也能及时增援。”心下较定,且打且退,引着戴文飞往外头走。 戴文飞不容敌方喘息,紧追而上,身后廖、苏二人想要追上,却听戴文飞道:“你们在此等我,不可跟上!” 廖诗婷闻言,向身旁苏叶梅问道:“苏姐姐,我们跟上吗?” 苏叶梅闻言笑道:“你终于肯真心实意叫我一声好听的了。”随后拥上去,抱了廖诗婷一下,又道:“我们以后要和睦才是。飞哥此时叫我们别去,自是他有自信,我们一个大伤出愈,一个身怀六甲,去了只是给他添乱。” 廖诗婷道:“苏姐姐,我为日前因争风吃醋与你大打出手的事情道歉,你之后还不计前嫌救了我们,希望苏姐姐可以原谅我。” 苏叶梅笑道:“姐姐我不是这么记仇的人。” 廖诗婷闻言,也抱上苏叶梅,将头靠在她肩上。然而随后,却感觉身后有人以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转头一看,却见胡药正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和苏叶梅,便问道:“你看什么?” 胡药笑道:“大小姐,不如你们两个抛掉少魁好了,我胡药喜欢看像大小姐两人这般的美女成为一对儿情侣,那可比你们俩都从了少魁要好多了。” 廖、苏二人闻言,脸一红,当即分开身子,廖诗婷更是踢起一块地上的石头,朝胡药飞去,叫道:“给人好好疗伤吧你!” 胡药闪身躲开,抱起恒水云去疗伤,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我带恒老寨主走后四下无人,你们可以偷着来,嘿嘿嘿......” 两人闻言脸更红了,廖诗婷朝苏叶梅尴尬笑道:“苏姐姐,回头我去教训他。” 哪知,苏叶梅却低声呢喃:“日后我生下孩子,若是飞哥冷落你我姐妹,总得要给他个惩罚不是......” 廖诗婷闻言,耸然一惊,看向苏叶梅...... ...... 再说戴文飞这边,他与许轩一路追一路打,一路火花迸溅,气劲狂飞。戴文飞早已料想到对手盘算,当下出手威势不减,但是表情却从容淡然。 许轩见到他的表情,心中猜测:“他如此淡定,莫非金老他们真的败了,否则他怎会如此淡定?怕是他已料定,金老他们的援军是不会来了......不对,这也有可能是他虚张声势,他是想要让我心急,露出破绽,哼,我可不会让你如愿!”当下更催“洗云身法”,脚下步子加快,顿时与戴文飞拉开了距离,此时,里水云寨中岛的寨墙已经只剩几十丈了。 戴文飞见状,左手使掌,一招“惊涛骇浪三十六式”中的一招“大浪惊避过海鹏”;右手使刀运剑式,一招“鲲行海面留白虹”;脚下“鲲鹏搏龙舞”施展到极限。 登时,竟似鲲鹏合一,戴文飞便如那离弦之箭,又似那掠境之烈火疾风,最像那划过天际的迅雷流星,速度徒然增了数倍,一身血戾杀气锁定许轩,剑招掌势急速攻去! 许轩感到戴文飞已经锁定自己,自己再怎么催“洗云身法”也不可能闪过,当下心一横,左手已“探云手”起式,掌出一招“飘红探云开天光”;右手千牛刀施展“养生刀法”一招“刀无涯”。 但见许轩那白衣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招“飘红探云开天光”虽无他父亲那般“拨云见天光”的境意,却也有似惊天雷、动霹雳的强威,再加上“刀无涯”此招的罕世之威,竟使得黑夜生出漫天霞光。 随即,两人挟强势相撞,“叮当乒乓”双刀交锋摩擦,“轰隆噼啪”双掌交错隔拍,四方强劲生风,掀翻地皮,荡起烟尘,摧枯拉朽轰烂先前便被烧毁大半的房屋,方圆十余丈尽遭蹂躏! 最后“噗”一声,许轩当胸受掌,倒飞十数丈,仰天呕红,随后摔落地上,滚了几圈,一时竟爬不起来! 戴文飞落在地上,正身收掌,缓缓走向许轩,冷然道:“许轩,伏诛吧!” 许轩踉跄站起,心知必须逃到寨墙之外,待有人前来救援方有一线生机,于是再催“洗云身法”,身影幻化万千,朝后方寨墙跑去。 戴文飞见状,便想要急追上去,却见远方天空之上,一声惊爆中,折花会的粉花信号弹在天空炸响,心知是折花会的金曦带人折返接应许轩,此时已是穷寇不可追,当下放慢速度。待他到达寨墙上时,却见许轩已经在中岛岸边了,岸边水上停了数条船,下来几个人接他上去,随后船头回转离去。 戴文飞守着他们离开,谨防对方去而复返,待对方远去,而中岛另一个方向的天空上惊爆己方定下的信号弹,方才松了口气,回到水寨里。 第一百五十章 战后清算 戴文飞守着他们离开,谨防对方去而复返,待对方远去,而中岛另一个方向的天空上惊爆己方定下的信号弹,方才松了口气,回到水寨里。 回到广场上,却见廖诗婷与苏叶梅两人正等着自己,只是凑近了看,显出两人面上红晕非常,便问道:“你们怎么了?” 廖诗婷不敢说话,苏叶梅却上前温声道:“飞哥,你没有受伤吧?” 戴文飞笑道:“你飞哥我可不是一般高手。”又转头看向廖诗婷,见她这副模样,心想:“她是理解我了?” 苏叶梅小声说道:“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是醒着的。” 戴文飞闻言,道:“师妹,造成你哥哥廖虹之死,实属意外,师哥我也是有苦衷的。” 廖诗婷点头道:“师哥,我也想得通了一些,你的苦衷必与师父有关,对么?” 戴文飞点点头,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师妹,你理解就好。” 不多时,凯旋而归的船队靠岸,戴文飞领着廖、苏二人前往船坞,却见船上先送下来一百来号伤员,然后是几百具尸体,虽是凯旋,却也是惨胜,从船上下来的多数人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悲伤。 战后清点伤亡,大小船只十余条已废,不能再用,只可拆下零部件装到其他船上做修补。各方人员共有五百六十六人丧生,其中有上百人的尸体或沉入湖中,或被大卸八块,已经聚不回来了,带回来的尸体只有四百来具。各方轻重伤员共有一百五十六人,其中终身残疾者有四十五人。 而高层战力中,申云、陆宇觉、邴烽、第振、毛五桑被杀,九江九义剩余四人与恒嘉煌皆是悲痛万分,其余人劝他们逝者已矣,莫要大恸伤身,而他们神色语气也不免悲哀。 另外,众人带回的折花会伤员也被好生安顿着,戴文飞力排众议,欲要善待俘虏,言道:“与其打着不留祸患的想法将这些折花众废武驱逐,赶尽杀绝,不如给他们治好伤,放他们安然回去,如此或可让他们回归折花会之后与折花会中人作对,甚至可以分化折花会中的一部分力量为武林正道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遂不再为难那些受伤的折花众。 处理完诸多事情,夜已经深至子时了,戴文飞欲要回自家船上见廖、苏二人,与她们温存一番,却在行至半途之时,遇上博超抱着一个大盒子走来。 博超叫住戴文飞,凑近来,放下盒子,拱手道:“沽鲸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沽鲸先生答应。” 戴文飞忙去扶他正身,道:“博少侠不必如此,如有要事,我尽量办到。” 博超将大盒拿起,打开盒盖,给戴文飞看了看盒子里头,戴文飞一看,却是大惊,盒子里头竟放了一个被大卸八块了的尸体,那尸体的头颅戴文飞认得,是折花会的葬冥护法闻泰。 博超将盒子盖上,戴文飞问道:“此人为何如此凄惨?” 博超哽咽道:“盖因那折花会新任钰凡护法郭威。” 随即,博超便对戴文飞讲起他在决战结束后所见。决战结束后,他本想回去顾好闻泰尸体,来到那条船上,却见尸体不见了,他当时一惊,赶忙现在船上寻找,找不多时,却在船舱的一个房间里看见了闻泰的尸体,只是当时,闻泰的尸体已经被大卸八块,身子被切成八份,摆成一排,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房间的一面墙上还用鲜血写了一段话,一段让他血灌瞳仁、刻骨铭心的话。 “我郭威,要让这闻泰大卸八块,今日说到做到!” 博超道:“我已与那闻泰惺惺惜惺惺,身虽为敌,心中已将彼此视为朋挚友,他死后遭如此大罪,实是不忍。他生前希望我为之照顾宸枫的家人,眼下我要前去追杀那姓郭的毒人,希望沽鲸先生将此人尸身与阿廖的身体一般厚葬,也请沽鲸先生替我完成挚友遗愿。” 戴文飞道:“博少侠之请托某自可完成,不过追杀郭威一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可冒然行事。” 博超道:“这个我自会把握分寸。”又道:“方才廖姑娘已经与我说了有关阿廖之死的事情,我知道沽鲸先生另有苦衷,也便不强求沽鲸先生在阿廖坟前磕头了,今夜我便要离开前去追寻郭威踪迹,还请沽鲸先生好好保存这个。”说着将大盒子交给戴文飞。 戴文飞接过盒子,道:“博少侠,你身上还有伤,要小心保重。” 博超笑道:“一定。”又道:“沽鲸先生,请你代我向众人告别吧。” 戴文飞笑道:“一定。” 博超转身便走,在戴文飞注视下远去,随后,他竟是即兴而发,高声大唱道:“百代昆吾,斩奸除恶。今为挚友,杀尽寇仇!” 唱声渐渐远去,却仍觉嘹亮,戴文飞目送博超远去,随即带着大盒子,朝他带来的梁上君子大船走去。 ...... 再说许轩这边,他上了折花会的船后,见船只掉头撤离,也不顾伤势,问道:“为何要撤退?我们现如今人数占优,为何不一鼓作气,将水云寨中岛给灭了?” 梁万彧为其解惑道:“少会首,决战我们败了,现下我们是绕过水云寨的人前来搭救你的,若是在此强攻水云寨,恐怕没过多久,水云寨主力便会折返,到时候我们是腹背受敌,损失更加严重。” 许轩闻言一惊,问道:“决战怎么会败,你跟我说说。” 随即,梁万彧将战时所发生的事情告诉许轩,还将此战损失道出。 许轩听罢一愣,良久,方才缓缓道:“这一战我折花会竟损失了两名护法、五名舵主、八百多人,这全是我的过错呀!” 梁万彧劝道:“少会首莫要自责,那是郭威偷袭所致,否则我们是必能大获全胜的。” 许轩呆愣凄然道:“那郭威也是我逼反的,总的算来也是我的过错......”随即,又想:“那郭威必是要报复我折花会,但是他的报复行动应当不止在影响决战上,若是......若是他往北岛上报复,只凭北岛上一个半残的宸枫和几百来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若他真报复到的北岛,那那......”他越往下想,心思越发剧烈运转,血流加速,再加上方才中了戴文飞一掌,身上有内伤,两相逼催之下,竟是踉跄呕红,惊得一旁梁万彧赶忙过去扶着他。 许轩道:“立刻加速,以最快速度返回北岛。” 梁万彧道:“我先扶你去疗伤吧,少会首。”随即,将许轩扶进舱房之中,带他到一僻静之处疗伤。 随后,船队应许轩之令,加速移动,一个时辰后便到达了北岛。 然而北岛上,却已是一片狼藉。虽说北岛上本就被大火烧过一次,但是却也保留了不少房舍建筑,然而,这次回来,北岛之上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余岛上房屋残骸、火星点点。 许轩听到已经回到北岛,出了船舱一看,他所见之景却又是让他踉跄吐血。 在倪彤霞、梁万彧两人搀扶下,许轩勉强正身,下令道:“去查,去找,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随即,有数十个折花众上岸找寻是否还有人存活下来,只是一刻钟过去,大多数人无功而返。不多时,有一人急急忙忙上船,到许轩跟前禀道:“少会首,我们发现了惋仙护法宸枫的尸体。” 许轩闻言,胸口气息一滞,随即喉咙甘甜,一口逆血涌上,咳到面前之人身上,旁边倪彤霞、梁万彧赶忙各给他输了一道真气,才让他顺了气。 他稍缓片刻由问道:“金老在哪儿?” “我来了。”却见金曦拄着无格剑,以此为拐杖,缓步走来,道:“方才,杭州那边传来消息。” 许轩闻言,眉头一挑,心想:“杭州出状况了?”问道:“什么消息?” 金曦看着许轩,缓缓道:“少会首,这是一个坏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轩道:“方才我已连烦躁受打击,还有什么坏消息是我抵受不住的?” 金曦“嗯”一声,道:“少会首,杭州方面主力已经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不单许轩一惊,就连旁边倪彤霞、梁万彧等人也是大感惊诧,许轩问道:“杭州我留了两千来高手,大小分舵舵主共二十三个,再调了天罡地煞部舵主共七人前去,他们全都被杀了?” 金曦道:“少会首调去几名天罡地煞部舵主如今是生死未卜,但其他人全遭梁益率人一网打尽。” 许轩闻言,冷然沉默,良久,凄然笑道:“呵呵呵,这一回,太湖这边损失四位护法、五名天罡地煞部舵主,杭州那头折了七个天罡地煞部舵主、二十三个大小分舵舵主,总伤亡人数多大三千人,我折花会可算是元气大伤了,这可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啊......” 金曦见状,忙劝道:“少会首,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如此可是要自暴自弃吗?” 两旁的倪彤霞和梁万彧也是一人一句劝:“少会首,太湖此战乃郭威那狗贼背信弃义所致,否则我们必是大胜!” “少会首,杭州那边的战事非是你主持,非你之过。” 此刻的许轩挫败感弥漫心头,眼神憔悴,看看金曦,再看看梁万彧、倪彤霞,道:“怎么不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执意要将一众高手调来擒捉廖诗婷,杭州那边又怎么会全军覆没?若不是我眼里不容沙,暗中吩咐卢儒霄等人算计郭威,他又怎会反叛?若不是我贪心好色,没有听金老的劝告,绕到前去水云寨中岛,没有参加决战,你们又怎会落败?你们都是明眼人,我犯下了这么多失误,此战大败,又怎么不是我的过错?!”他说话声到最后,语气变得歇斯底里,最终支持不住,一口逆血涌上,再度呕红。 这一回,许轩却是因情绪激荡,再加上身上有伤,昏过去了。 三人见状大急,金曦去摸许轩脉象,明了情况,心知许轩并无大碍,当下便要吩咐人送许轩下去休息时,却见许轩那披散的的头发里多了几缕白丝。 梁万彧见状,问道:“金老可知少会首是怎么回事?” 金曦叹息一声,道:“少会首身上的伤并不重,只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方才昏去,他突然多出的几缕白发,是因为他遭逢大恸,心创所致,他额间那缕便是他母亲去世后突然青丝变白,现如今他指挥众人,却弄得死伤惨重,心里头自责、挫败、无奈等诸多情感滋生缠绕,催生大恸,此番大恸不比他丧母之痛小多少,是以如今早生华发。”他金曦可以说是看着许轩长大的,两人情同叔侄,故而许轩过往经历,他都大多了解。 随后,金曦命人将许轩送入舱房之中休息,心中顾虑戴文飞等人可能会集合众多人手紧逼过来,便再下令船队往北驶入运河,撤出苏杭地界。 ...... 与此同时,戴文飞处理好闻泰尸身的相关事宜后,回到梁上君子的船上,也接到了杭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杭州那头,在水云寨这边大战开始同时,杭州那头也展开了一场可以铭记千秋武林史的大战。 日前,许轩率众多高手赶往太湖,意欲擒捉廖诗婷为筹码,掣肘梁上君子,留下七名天罡地煞部舵主、二十三名大小分舵舵主以及两千余折花众,与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所领一众武林人士对峙。 初时两日,梁益未曾发觉折花众那边护法级别以上的高手全都离开了,只是派了许多高手前去试探后发现了异样,再联想己方还有许多援军诸如九江九义、水云寨等未曾赶来,便猜敌人可能出动了许多人手前去阻击己方援军,而援军主力所过之处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地方便是太湖,此处乃水云寨所占,是西边从水路去苏杭 于是,他便派了丐帮“恭喜发财”四长老、诛恶帮帮主“仁铁手”飞凌天、无极门长老周大福、“九耀剑”覃振天、“扬州第一刀”种问天以及各派弟子两百余人,前去水云寨接应西来援军。 戴文飞听汇报消息的人说到此处,不由笑道:“许轩那厮虽主要不是来打击援军,但是‘凤翙君’这算是歪打正着,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正好帮了我们大忙,他智谋无双,某又一次领教了。” 后来,梁益派出的援军还未传回消息,他便从接下来的好几次试探中,测出了折花会在杭州的虚实,料定对方没有护法一级的高手在,于是乎,一个大胆的计策便开始实施了。 杭州城西的四季随心虽无人问津,但是不代表江湖人不知此处。那时,梁益可以调度的折花会护法一级高手只剩无极门门主张诺淳一人。他便请张诺淳独自一人前去引蛇出洞,将折花会的大批高手调出去围杀张诺淳,再让张诺淳将人引入四季随心之中。 四季随心之中,设下了无数奇门大阵,奇门大阵中以迷阵为主,杀阵为辅,由内到外,阵法效用依次减弱。被引出的折花会高手乃是那七个天罡地煞部舵主,张诺淳将他们引到一处迷阵之中,他可以窥破关窍,行动自如,而那七个天罡地煞部舵主一进去便迷了路,只好报团取暖,防备着暗处窥伺的张诺淳,并且放出信号,让人前来救援。 七大天罡地煞部舵主被困,剩下的那二十三个大小分舵舵主心知必要全力以赴才能救人,便召集了一千多折花众前去搭救,然而梁益早已料到他们行动,率领众人进行伏击,以百来人伤亡的代价,一战歼灭这些援兵,而那些折花众余孽则被众多丐帮弟兄一一找出杀除,随后张诺淳退出四季随心,留那七个舵主在迷阵中绕圈子,他则与一众武林同道在外守株待兔。 戴文飞听完杭州一战,感叹良久,道:“虽说杭州那边高手不甚多,但是梁益确实领导众人打了一场漂亮仗,先是引蛇出洞,然后围点打援,最后再将余孽清除,一套连环计,这场仗打得可比我们这边要漂亮多了,我们这边虽是胜,却是伤亡惨重,若是我对上他,只拼统帅智谋,是谁技高一筹呢......” 待汇报消息的人退去,戴文飞又开始沉思接下来要做的事:“折花会此回元气大伤,在南方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我也该去会一会‘天阙剑客’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州决战 第二日,戴文飞将杭州那边的消息告知众人,众人虽新逢惨胜,多有伤悲,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却都分外欣喜,此时,水云寨中粮食酒肉已经不够,否则他们必然大摆庆功宴。 上午,恒嘉煌派人带了些钱出太湖筹备粮食酒肉。这些人带的钱,只够买能填饱肚子的米粮,酒肉是万万买不到的,不过他们是水贼,上了岸依旧是贼。依照以往的惯例,水贼们带的钱只会去买平价粮或是买上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妇女,甚至是拿去施舍乞丐。他们收集粮食酒肉的主要途径其实抢劫乡绅土豪,那些乡绅土豪经常趁着荒灾年间囤积粮食,奇货可居,哄抬粮价,将穷苦农民逼得卖田卖宅、卖儿卖女以维持生计,同时乡绅土豪们趁机大肆以高价粮换低价田,增加家里的田产,弄得家大业大,而水贼多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那些乡绅土豪的发家伎俩,抢他们是一点儿也不会亏心,在他们看来,这是劫富济贫,反倒是大好事,而那些乡绅土豪若是识相,自行交出酒肉粮食,自可保全家业,如若不然,水贼则代官府破家灭门,将粮食劫掠一空,田宅分给穷苦人家,扬长而去,反而得个好名声。 下午,各派认领了自家子弟帮众的尸首,便各自离去了,现如今折花会在苏杭一带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虽说他们还有十分可观的战力,但是也不值得众人聚在这里了,再者各派伤亡惨重,九江九义当初九个人只剩下如今四人,水云寨手下几个当家只剩“收首几”齐康一人,急需一番休养。 戴文飞也带着手下人和自家子弟的尸首离开,除此之外,他还带了折花会的那一干俘虏和闻泰尸身,他们一共两条大船,苏叶梅先前乘的九江九义的船只已经还了回去,她将宝马珑煜带上了戴文飞带来的大船上。 两条大船往南行驶,沿运河顺流而下,前往杭州,船行两日,沿途遇到镇县便停下,上岸补充些粮食补给。此时,苏叶梅怀有身孕,不可与戴文飞过分玩闹,但是廖诗婷却在身侧,她心中已原谅了戴文飞七分,后者趁着行船第一日的夜晚与之独处,三言两语哄得她半推半就地上了床,一夜无话。大战过后,船上如此的舒心生活倒也惬意。 两条大船从运河行到钱塘江,到了盐官县方才下船,戴文飞命人将众多俘虏、伤员以及尸身送往四季随心,随后带着众人前去拜会武林盟主“凤翙君”梁益。 此时,梁益正率领武林同道一共两千来人正在四季随心南边守株待兔,等着折花会那七个天罡地煞部舵主里有人出来,到时候他们一拥而上,或杀或擒,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戴文飞到了盐官县,梁益便知道了,先前飞凌天、周大福等人先行回程,已经告知梁益戴文飞即将从盐官县登陆前来一事,是以梁益早派人在盐官县安排人手,吩咐他们一见到戴文飞便通知他,并领戴文飞与他会面。 这一日,戴文飞被梁益早早安排的人带往杭州城中一处酒楼,跟着戴文飞前来的人还有廖诗婷、苏叶梅、胡药,陆华鸿因在太湖大战时伤势过重,胡药断定他至少半年下不来床,于是在王霖雪细心照顾下,被送往四季随心。 戴文飞等人被接引到楼上雅间,却见雅间中已备好几大桌酒菜,那些酒菜多是苏杭一带的菜系,戴文飞等人不常见,如今未开席也是得大饱眼福。 不久,梁益便领着诛恶帮、丐帮、无极门一干首脑以及十大豪客来到,戴文飞等人起身相迎,一番寒暄后,众人入座其中,飞凌天、张诺淳、傅通海、胡太义、覃振天随梁益与戴文飞等人坐一桌,其余人八九成群坐了其余几桌。 众人皆入座后,梁益带头举起酒碗,道:“击败折花会,是诸位的功劳,诸位且共饮此碗。”说着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也跟着举碗饮酒,只是苏叶梅有孕在身,不宜饮酒,没有一同干掉这一碗。 放下碗,飞凌天又倒了一碗酒,对戴文飞道:“沽鲸先生,此番大战,多亏沽鲸先生率人仗义相助,否则我等危矣,在下敬你一碗。”说罢,仰头干了这碗酒。 戴文飞笑道:“不敢。”与飞凌天对喝一碗。 梁益道:“此番大战,虽有瑕疵,却也是大获全胜,现如今折花会主力遁逃,还剩几个天罡地煞部舵主被困在四季随心之中,不知沽鲸先生将要如何处理?” 戴文飞笑道:“他们被困在四季随心中这般久,多半已被人擒下了,此时四季随心中有家师坐镇,他们怕是连逃都不敢逃,大家不必再四季随心外守株待兔了。” 众人闻言,尽皆欢喜。“天下七君”之名时隔百年,如今众人闻之,早是如雷贯耳,现在众人知晓杭州境内便有这样一尊大神坐镇,量他折花会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入侵杭州武林了。 戴文飞又道:“家师威名虽震得宵小一时,但终究非是能梦游三界的神仙,折花会的一些小鱼小虾,家师也不可能顾全得过来,众人仍需警惕才是。” 傅通海豪声大笑道:“沽鲸先生,若是连这些小鱼小虾都对付不了,那我们这些人也不用混江湖了,早早回去该要饭的要饭,该种田的种田得了。” 闻言众人哄笑,这时,梁益道:“再说,沽鲸先生也不必对师门妄自菲薄,以梁上君子的能耐,折花会的宵小又如何逃得过‘神君’的眼睛?” 戴文飞道:“是某失言了,当饮一碗酒。”说着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梁益道:“现如今,折花会在南方的主力已经被我们击溃,只要再将他们在楚国的老巢捣毁,到时候,折花会在南方的势力便可被连根拔起。” 飞凌天道:“不错,在下提议,众人休息一段时间,然后一鼓作气,攻入楚国,将折花会余孽一网打尽。” 言出,众人附和,戴文飞却道:“折花会将劫月教歼灭后,其在南方的总舵便安放在楚国境内,但是楚国如今应还有带甲十万,我们若要将折花会剿灭,必须要在暗中进行,且要速战速决,如今各方武林同道皆是有所损伤,偏安一隅休养,若是仓促召集人手,恐怕事不能成,攻打楚国折花会一事,尚需从长计议。” 闻言众人陷入沉思,梁益又道:“对于攻打折花会南方总舵,沽鲸先生所言是一个必须思考的节点,而还有一个地方大家伙儿也要注意,折花会明面上的编制我们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折花会的编外人员我们却知之不详,若是我们在攻打折花会南方总舵之时他们突然加派暗中战力,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廖诗婷道:“盟主所言不错,日前庐山大战,折花会便派出欧阳项先、司空耀奇、陆毅豪等编外人员,若不是庐山常驻高手应对,那一战我等必将惨败。” 苏叶梅道:“我在随州时,也曾遇到折花会的编外人员,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金银双才’兄弟也是折花会的编外人员。” 连番问题压下,众人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终止了攻打折花会南方总舵的计划,现如今各派皆有伤亡,虽说伤亡有多有少,但是也必须休养一番才行,否则前去攻打折花会南方总舵一事,不过是自投罗网,集体送死罢了。 梁益见众人心情压抑,倒了一碗酒,举碗道:“众人何必如此?如今算是庆功宴,再是迎接沽鲸先生到来的大宴怎可如现在这死了老娘一般?”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继续饮酒。如此宴席,众人大多是在饮酒,桌上的菜多数人是不会动多少的,但是,丐帮的人向来穷,就连帮主傅通海、副帮主胡太义也是少参加如此宴席,故而桌上的菜多被丐帮之人搜刮到肚子里,吃得满嘴流油,饱嗝连连。 洗盏更酌,不知小半个时辰过去,梁益似是忽想起一事,向戴文飞问道:“沽鲸先生,今日有小道消息称,‘天下七君’中的‘蚀教魔君’魏舍常在百年前未死,现如今重出江湖,不知您看法如何?” 梁益言出,众人皆听见了,停下饮酒,丐帮众人也不好意思吃桌上的菜,脏手都停了下来。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叶梅却是面上露出一瞬惊恐,伸手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戴文飞的衣袖,戴文飞则是拍拍她的手,对她小小安慰。 戴文飞道:“不知盟主是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 梁益道:“日前,北方朝廷方面出现状况,我托朋友前去关注,我那位朋友在邺城外看到了一处大战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占地方圆百丈,他又大胆身如大战痕迹中寻找,却见到七具尸体。那七具尸体中,有两人是身遭千疮百孔而亡,有两人是被冻成了冰雕,剩下三人则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战斗波及方圆百丈,怕是先天高手对战,想来,那死去的七人应当是先天高手无疑。” 众人闻言俱皆一惊,戴文飞却笑道:“若我所料不错,这七人应当是家师所杀,他们的死状皆是家师武学所致。且据我梁上君子中传回的消息,邺城那头发生的大事,必有折花会的影子,而这七个先天高手在那时出现在那儿,可以肯定他们就算不是折花会中人,也必然与折花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闻言惊喜万分,傅通海笑道:“想不到这‘神君’竟是不声不响便除了敌人七位先天高手,他神威不减当年呐!” 而其余人也是议论纷纷,他们多是在谈“千面神君”风莫悠有多么多么厉害,折花会有多么多么不自量力之类的话。 戴文飞又问梁益:“不知盟主可否继续讲下去。”众人闻言,俱皆一静。 “自是可以。”梁益道:“我那朋友知道事关重大,便想要急急回报,却是正好撞见了几个高手在谈话,我那朋友远远看见那几人,内息却无法感知,心知他们是先天高手,便不敢靠近。我那朋友是个先天的顺风耳,仗着这个便利,远远听到了‘魔君复出’之类字眼,待那些先天高手离开后,便急匆匆回来将此事告诉我。” 众人闻言,大多面露忧色,议论纷纷。 “这这消息不会是真的吧?” “呵呵,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多半轮不到咱们操心。” “哈,劫月教乃是折花会所灭,若魔君真的重出江湖,多半第一个就是找折花会算账。” “开心什么,对付完折花会,便是要对付我们了,百年前魔君便可一手遮天,难保他现如今没有再生一统武林的大梦。” ...... 戴文飞与廖诗婷闻言,则是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诧,他俩坐在一起,当下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戴文飞又感觉苏叶梅在撤自己的衣袖,便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戴文飞道:“若我所料不错,那些高手应当是家师以及家师的一些朋友。” 众人闻言,尽皆看向他,他又道:“盟主的朋友是先见了那场大战的痕迹,后又见到几个先天高手。方才我以说了,那场大战应是家师所为,而接下来,盟主的朋友就见到几位先天高手,那几人应当是家师正与几位朋友商议魔君复出之事,如此说明家师对这件事情已有因应,诸位也不必担心了。”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仍是议论一番,只不过气氛放开了,全无先前压抑。 随后,众人安心喝酒吃菜,酒喝了一坛又一坛,菜吃了一桌又一桌,开宴时是下午,酒宴结束后,已经是凌晨寅时了。 众人大多醉倒了,伏在桌面上便呼呼大睡,那些还醒着的便拽着自己喝醉了的朋友、兄弟、姐妹回去,而各帮各派的弟子帮众也带着自家帮主掌门长老回去。 随着最后一人被送走,此时,偌大雅间,已只剩下戴文飞、廖诗婷、苏叶梅、梁益、胡药五人。 突然,梁益面朝戴文飞和廖诗婷,单膝下跪道:“属下欺世者梁益,参见少魁、大小姐。” 戴文飞扶他起来,笑道:“你这武林盟主可是瞒了我好久啊!” 方才戴文飞和廖诗婷听到梁益说,他的朋友竟能探听到先天高手谈话,他俩便知道,梁益是他们梁上君子的人。想要暗中探听先天高手的谈话,必然是要在先天高手的感知范围之外,一个先天高手的感知范围足有方圆五里,他梁益的朋友不论如何的顺风耳,也无法在五里之外听到先天高手的谈话,这五里长的距离,可以将谈话声音盖过去的声响数不胜数。单凭这一点,两人便可以判断梁益是在“无中生友”,而梁益又对邺城那边的事情知之甚详,定是有高层相告于他,如此,那他肯定就是梁上君子中人,两人便确定了梁益的身份,选在这时与之暗谈一番。 梁益笑道:“少魁莫要见怪,若是在群雄大会时便与少魁知会一声,难免人多眼在,你我关系为人所察觉,到时候武林群雄的力量便不好掌握了。眼下正好,属下无中生友与少魁和大小姐通了气,” 戴文飞笑道:“也对。”又道:“你所说的事情,日前我在四季随心苍穹阁的资料库中也有了解。” 梁益道:“那么少魁对北方的局势也应有多少了解了。” 戴文飞点头道:“不错,三月份时,李嗣源受折花会兵变胁迫,在邺城登基称帝,各方藩镇前去汇合,如今手下大军已有二十万,兵锋直向汴州。北方朝廷当今大唐皇帝李存勖亲率大军欲讨伐,但是李嗣源已经早一步攻下汴州,李存勖知大势不可挽回,在行军至万胜镇时便下令回师,欲要返回洛阳。” 梁益笑道:“可惜,路上他再三抚慰士卒,许以厚赏,但已为时太晚。士卒均不感他皇帝恩德,沿途逃散过半。后又决定前往汜水关,与李继岌会合。现如今,他的魏王李继岌虽已率征蜀大军班师,途中因先锋平定后军康延孝叛乱,被耽误了归程,这李存勖是大势已去了。” 戴文飞气愤道:“那是他自作自受。年初之时,盗魁派我前去楚国观察折花会与劫月教一战的变化,回程却遇到冰辛三人追杀七星宫那巨门老道,我在暗中观察,却知是他李存勖的好魏王擅杀功臣,皇后挪用军饷,冰辛准备上报的密信被巨门所得,才有我所见之景,国家出了如此状况却不见他李存勖管管,败亡国灭也是迟早的事情。” 一旁,苏叶梅笑道:“若不是你在长沙那边遇上了他冰辛,跟那冰辛杠上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一大堆事情了,恐怕你我也不能相遇,你也不必对遇到这事如此气愤,说起来,你还捡了一个便宜师侄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两锅鲜粥 一旁,苏叶梅笑道:“若不是你在长沙那边遇上了他冰辛,跟那冰辛杠上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一大堆事情了,恐怕你我也不能相遇,你也不必对遇到这事如此气愤,说起来,你还捡了一个便宜师侄呢。” 戴文飞“嗯”一声,道:“木已成舟,这些事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我们在南方虽大胜折花会,但是暗处还有不知道多少势力正虎视眈眈,梁益,你需要集合武林同道,以备不时继续,若是后勤方面,你可找我梁上君子,可保后勤方面问题无忧。” 梁益道:“少魁吩咐,属下自当遵守,现如今那七个闯入四季随心的天罡地煞部舵主已被擒,我等在外围的包围圈也当解散,不知此间事了,我等还有何任务?” 戴文飞道:“现如今虽不能轻举妄动攻击楚国,但是也要布置好攻打楚国的准备,你可集结众人在楚国之外集合,但千万不可进入楚国,个中道理,你应当明白。” 梁益点头,道:“不合时宜便进了楚国,那是自找灭亡,属下懂得分寸。” 戴文飞道:“如此便好,我等尚需回四季随心,其余各向事宜你看着办便好。” 梁益恭敬道:“恭送少魁。” 随即,戴文飞等人离开,夜中行路,天亮时感到四季随心。 原本,戴文飞在酒宴上时,见酒宴多半要通宵才能结束,是打算让有孕在身的苏叶梅先前去一家客栈休息,在杭州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前去四季随心,然而,苏叶梅却说:“到了杭州地界,若不早早去拜会‘神君’,可算是怠慢了,这会让‘神君’对我的印象不好的。” 故而,几人便是天亮便到了四季随心。 天亮的四季随心,却是另一番风景,他们是乘船过西湖,从东南面杨柳湖荫进入,此时方入四月,只见一舟行来,晨曦初露,水面生烟,宛若置身仙境,教人心思沉寂下来,只想永远这般,漂流在晨曦湖水中。苏叶梅与廖诗婷一左一右,依偎在戴文飞身上,坐在船首,看得后头胡药眼神一抽一抽,心想:“我怎么也要找个女人,若是日后再跟着少魁,难保不会再现这般尴尬场面。” 船靠岸后,几人上岸,苏叶梅是第一次前来,只觉新柳如烟,春风骀荡,好鸟和鸣,意境动人;回身看去,却见湖波如镜,水上有桥,桥影照水;再四处看看,杨柳吐翠,艳桃灼灼,柳丝舒卷飘忽,桃花笑脸相迎。美景如此,竟是叫她一时间出了神。 戴文飞笑着摸摸她的头,笑道:“小蠢货,醒醒了。” 苏叶梅回神,愤愤拍开他的手,道:“别这样叫我。” 这时,廖诗婷也伸手摸摸苏叶梅的头,笑道:“大蠢货,不要这样子了。” 苏叶梅也拍开她的手,“啊”一声,叫道:“看我不收拾你!”随即扑向廖诗婷,给她的肚子挠痒痒。后者被前者抓住,被逗弄得弯腰大笑。 戴文飞却道:“梅儿,你的怀里有孩子,别这么闹。”说着上前将两人分开。 一旁胡药见此情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廖诗婷听到他笑,突然恶狠狠道:“谁准你笑了?” 胡药闻言立刻噤声,戴文飞道:“胡药,你先去给师父报道吧。” 胡药闻言,灰溜溜地便离开了。 戴文飞道:“师妹,你给梅儿去准备房间,她要长住这里。” 廖诗婷对着戴文飞做了个鬼脸,道:“哈,你们两个人自己过好了。” 苏叶梅对戴文飞道:“飞哥,我跟着廖妹妹去吧,你若还有什么正事,就先去办吧。” 闻言,廖诗婷却感一阵恶寒,又听戴文飞道:“好吧,不过梅儿,你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等事情办好了,我带你去找师父和陆老,看看他们能否解决我们孩子体内的煞气。” 苏叶梅问道:“陆老可是‘毒医邪君’陆过?” 戴文飞笑道:“正是。你是怎么猜到的?” 苏叶梅道:“近期内能在杭州和你师父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他了吧?” 廖诗婷问道:“既然‘毒医邪君’陆过在此,那么说,师哥,是你和师父设计让折花会人马和众多武林人士集合在杭州的?” 戴文飞道:“不错。” 廖诗婷道:“那可是骗得我和毒医三脉的人好惨。” 苏叶梅道:“好了,让飞哥去办正事吧,妹妹你快来给我选房间。”说着,拉着廖诗婷要走。 戴文飞看着两人渐渐走远,喃喃道:“希望她们可以永远这般和睦相处。” 这时,却有两个仆人前来,其中一人道:“少魁,盗魁要你前去无尽飞雪。” 戴文飞问道:“就这样去?” 另一名仆人道:“去之前先煮两锅粥,少魁请。”说罢,却见两人朝同一个方向伸手虚引。 闻言,戴文飞心道:“两锅粥?嗯,应当是要我陪他喝。”随即笑道:“哈,师父这是要看看我煮粥的手艺呀。”随后,跟着两个仆人前去在无尽飞雪与杨柳湖荫交界的伙房。 走着山路,七拐八弯,却是到了一间装潢华丽的大伙房,戴文飞进了去,来到其中一个大灶台边,却见虾仁蟹肉螺肉等河鲜海鲜食材已经备好,灶台下放了两斤米和两个大食盒。 将戴文飞引来的两个仆人找来了一份煮粥的要点菜谱,戴文飞便依照着菜谱上的记述,烧火煮粥。他的厨艺倒也不算太差,且煮这粥也较为简单,几刻钟过去,两锅粥已经煮好,鲜香四溢。 戴文飞将粥平分到两个食盒里,却想到:“师父喜欢喝这粥,但是我又不怎么喝,不如给师父的食盒里多打些吧。”随即便将其中一个食盒里的粥打了一半出来,放到另一个食盒中。原本两个食盒皆是装了三分之二,现如今一个食盒只装了三分之一,另一个食盒却是装满了。 戴文飞左手提着不满食盒,右手提着满的食盒,便朝无尽飞雪,平时他师父喜欢呆的地方过去。 不多时,进了无尽飞雪,戴文飞心想:“师父平日里喜欢用内力保持着粥的温度不减,想来他是喜欢在雪地里喝热粥,我也不能让这两个食盒的粥给凉了。”随即催动内力,给食盒里的粥保温。 又过不多时,戴文飞来到那三面环山,可以远眺苍穹之处,穿过数里飘雪梅林,来到此地中心的那块大石旁,转到面对正对三面环山空缺那面,却见风莫悠和陆过正一右一左倚靠在大石边上,他俩手里拿着碗,中间还放着一个空食盒。 戴文飞却未想到陆过会在此处,问道:“陆老也喜欢在这里喝粥?” 陆过笑道:“没有你师父那么喜欢,我这回是被他拉过来的。” 风莫悠笑道:“好了,我们这儿的粥已经喝完了,徒儿拿粥过来。” 戴文飞看了看两人,再看看两个食盒,问道:“师父,陆老粥是没我的份吧?” 风莫悠笑道:“上回见你一食盒粥最后只喝了一碗,以为你不爱喝,所以这回就叫你煮我和老陆的份,你也就不用喝了,在一旁呆着就好。” 戴文飞闻言,脸色转黑,道:“那好吧,师父,我就待在一边。”说罢,将左手里的大食盒放到风莫悠身边,将右手里的食盒放到陆过身边,然后轻轻一跃,上了大石顶去。 陆过见状在一旁嘿嘿发笑,打开身边的食盒,见状“咦”了一声,与此同时,风莫悠也打开食盒,却是一愣,道:“一锅粥怎么这么点儿?”随后抬头看向戴文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陆过凑头过来,一看风莫悠的食盒,却见他的食盒只装了三分之一,便笑道:“嘿嘿嘿,你这食盒怎么只装了三分之一,我的食盒可是装满了的。” 风莫悠看向陆过的食盒,见果然如此,便像戴文飞问道:“徒儿,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呀!” 戴文飞却淡然道:“啊,这个呀,之前徒儿以为师父是要我煮你我两人份,但是徒儿觉着师父喜欢吃这粥,就给其中一个装满了,打算将那个食盒给师父的,只是方才听师父说徒儿这粥是煮给您和陆老的,心里头有些委屈,一时间放错了食盒,也就这样了。” 陆过闻言,在那儿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风莫悠问道:“这么说那个食盒是给我的?” 戴文飞道:“是,只不过现在到谁旁边就是谁的了,这都给了,徒儿也不好重新分配。” 风莫悠脸登时一阵青一阵红,脸色发青是因为该到自己手上的粥没了,让陆过见了笑话;脸色发红是因为知道徒儿是在为自己着想,但是自己却是在做弄他,因此感到羞愧。 陆过见状,笑道:“好了,你也不该作弄你徒弟。”说着将满的食盒和风莫悠之间的食盒换了换,又道:“好了,咱一起喝,我喝这个是会腻的,你却是不腻,到头来这粥也都是下了你的肚子。”随后从左手边的食盒里拿出一个大碗来,用勺子满上一大碗,抬头对戴文飞道:“好了,粥是你煮的,你也喝一点儿。”手一抛,这碗粥便一滴不漏地飞了上去。 戴文飞伸手稳稳一接,碗中粥一滴未有溢漏,随后对陆过道:“谢谢陆老。” 陆过接着给风莫悠满上一碗,最后自己满上一碗,说道:“喝吧。” 随后,三人同时喝了一口粥。此时虽是清晨,但无尽飞雪顾名思义,便是雪不会消失,故而此处的雪终年不停歇,于是飞雪纷纷落,三人的粥里多半都有雪水混杂,三人又同时喝这雪水鲜粥,趣意盎然。 风莫悠问道:“徒儿这次自己弄的计策应当是不怎的成功吧?” 戴文飞苦笑道:“徒儿确实没有师父那般算无遗策的能耐,这一次虽说胜了,但是也让廖虹、申云等数百人身亡,比之梁益在杭州这边打的那场漂亮仗来,徒儿这边是险险的惨胜。”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掌舵人的活儿不好干吧?” 戴文飞“嗯”一声,道:“确实。”又道:“师父,那廖虹死的时候,师妹见了我直接是要想和我拼命,后来我只是在她病榻之前说了句‘事情真相你日后便知,不求你原谅师哥,但不要沉溺如今的悲伤太久。’便离开了,之后她便对我态度转好,师父徒儿这是不懂了”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她是把账算在为师头上了,认为你是在奉命行事。” 戴文飞问道:“那师父你?”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不要紧,到时候为师和她谈谈。” 陆过喝了口粥,道:“现在南方局势基本定下来了,北方也要关注一下。”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不错,徒儿,南方这边明面上有梁益集合的武林势力,暗地里由为师坐镇,折花会便翻不起什么风浪。” 戴文飞问道:“我听梅儿说,蚀月教如今仍存,不知师父如何应对?”随后喝了口粥,他看陆过和风莫悠你一口我一口快把手中的粥喝完了,赶紧喝上,免得日后再被这个以为自己不喜欢喝粥的理由作弄。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如今,为师放出消息,‘魔君’即将复出,那在武当山的‘仙君’潘逍遥知道,必然不能坐视不理,他与‘魔君’魏舍常之间的恩怨纠葛难以厘清,若是蚀月教想要趁势崛起,也必将因此受到阻挠,不必我们理会太多。”再喝了口粥,又道:“现如今,你需要将自己的事情了结了,然后去北方,现如今北方大变,正是纷乱时候,你若是想创下基业,可以前去闯荡一番,趁着浑水摸鱼的便利,配置自己的班底。” 戴文飞道:“呵呵,师父,你这说法也太露骨了。”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露骨怎地?梁上君子便是我这般露骨创下的基业,到时候你家大业大,再露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再喝口粥,又道:“还有,你去北方的时候,你的女人别留在四季随心。” 戴文飞一惊,道:“师父,我不将她留在四季随心,她身上有我的孩子到时候四处奔波,恐动了胎气。”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那好,她生完孩子后立马滚蛋!” 戴文飞闻言一滞:“这......好吧,师父,她身上煞气入体,腹中孩儿亦遭染,徒儿只祛除得她身上煞气,却驱不得胎儿之中的煞气,徒儿知道师父和陆老神通广大,还请两位帮帮忙。” 陆过方才未说话,一直在喝粥,见戴文飞提到自己,便道:“贤侄啊,那孩子现如今才一两个月大,我与你师父使用任何方法都是你那孩子承受不了的,唯有等到你那孩子有三个月大了,再行祛除,到时候,虽将煞气祛除了,可孩子也是被煞气影响太久,生出来后心智必然偏怪。” 戴文飞忙问道:“这没有快些的办法?” 风莫悠喝了一口粥,道:“你的孩子中的是‘人屠天君’唐天江留下的煞气,虽然日子久了,煞气因各种原因被消磨了许多威力,但是为师与你陆老也是要慎重应对,有很多方法可以不伤到妇人和孩子,但是对那强横煞气是起不了作用的,徒儿,你的理想固然很好,但是也要正视现实。” 戴文飞闻言,沉默良久,再回神,却见自己的碗里已经落了很多雪水,原本浓稠适中的鲜粥也变得稀了,而风莫悠和陆过应是已喝了好几碗。 戴文飞一仰头,将手中的粥喝尽,抛碗下去给陆过,道:“陆老,再来一碗。” 陆过接碗,将粥满上,将碗抛了回去,戴文飞稳稳接过,便喝了一大口,又问道:“师父,陆老,到了北方我该怎么做?”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具体做法是不可能直接讲给你听的,但是可以给你分析一下现在北方的局势。” 陆过喝了口粥,笑道:“贤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的筹谋本事得要自己琢磨。” 戴文飞点头道:“我自当明白,师父请讲吧。”随后,喝了口粥。 风莫悠喝了口粥,翻了个白眼,道:“你叫我讲我就讲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轮番谈心 风莫悠喝了口粥,翻了个白眼,道:“你叫我讲我就讲啊?” 戴文飞闻言,差点喝粥呛到,猛咳了几声,而陆过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嘿发笑。 等戴文飞咳完,风莫悠喝了口粥,又道:“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再喝口粥,道:“北方那边,泰山一带,沉寂百年的百战堂、灵翾谷出世,在山东一代肆意扩张地盘,忠勇仁义山协同少林寺、山东齐家与两者已经周旋许久,不日便有一场大战。朝廷那边,李存勖要赶去汜水关,等待他儿子率平蜀主力回来,而李嗣源已经得折花会之助,手下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折花会不弱于我梁上君子的探查能力,李存勖他们是必败无疑。” 戴文飞道:“这些徒儿都知道,徒儿在苍穹阁里看到过,师父还是说重点的吧。” 风莫悠再喝一口粥,道:“朝廷那头大势已去,重点是忠勇仁义山这边,而且,关外的平安客栈亦应会派人前来。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全都是勾陈鸿雪心殿下属势力,虽说会出现相互掣肘的情况,但也是齐心的,忠勇仁义山这边只联合了少林和山东齐家,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对手,这一次你去北方,为师只允许你动用日前我给你的两张名单上的人,那些人你找不找得到,是否能驾驭得住他们,就看你自己的了。” 戴文飞闻言,沉思片刻,问道:“师父,你可知道昔日‘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的孙子郭旺所在?”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杭州城里有五家铁匠铺,专门冶炼刀兵的,自己去找,现在都问到武器的事情了,那说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喝完那碗粥,你便滚吧,爱滚哪去滚哪去。” 戴文飞嘿嘿一笑,道:“听师父的。”随后将碗中粥一饮而尽,将空碗抛下,轻轻落在陆过左手边的食盒上,又笑道:“陆老,帮忙收拾下吧。”随即一跃而起,离开大石。如今发现,陆过其实和自己师父一样,是个怪老头儿,自己的行为放浪形骸,反而让他高兴些,于是便不再如初次见面那般拘谨。 陆过笑骂道:“小兔崽子!”然后将那个大碗放到食盒里去。 待戴文飞走远,风莫悠喝完了一碗粥,又打一碗,问道:“那我可是老兔崽子?” 陆过笑道:“呵,你自己对号入座我也不介意。” 风莫悠喝了口粥,又道:“我的计划若是成功,你便带着你的儿孙们退隐吧,保存实力,暗中发展,到时候过上个几百年,你毒医三脉便可以毒霸天下了。” 陆过叹息一声,道:“大哥,你终究是太执着了,与天斗是难有好下场的。”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你大哥我自是留有后手,至少我那徒儿戴文飞,将会是我的接班人。” 陆过疑惑道:“你确定他行?他三十岁了,却还是未到先天,依他资质来说若非有你提点,至少得五十岁才能到现如今的境界。我这几天去了你那苍穹阁看了些资料,可知道,那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的儿子罗要离如今只是二十九岁,便早早就是先天高手了,更可以与许云浩这等破顶先天多年的人相提并论,那被葛惊天所杀的灵翾谷主诺无悔也是,今年也只是三十出头而已,虽说在你面前这些人都不堪一击,但他们终究是先天高手,如此资质高绝之人不要,你为何偏偏要选那个戴文飞呢?”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他可是给了我很多惊喜呀!” 陆过闻言,心生好奇,问道:“什么惊喜?”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你看了他的情况,自也是判断了,他原本应当五十岁才能有如今的实力,我原先乐观些,以为他应该能在四十岁时有如今实力,然而,当他决定独自出去闯荡江湖之时,我给他用‘微占之术’算了算,没成想,竟是算到了今日这个局面。” 陆过道:“戴文飞的情况可以出乎你的意料一次,也就可以来上第二次,这倒是可以理解。” 风莫悠喝了口粥,又道:“后来他亡命天涯,却在途中被一个便宜徒弟给救了,而且那他徒弟经你探查,还是一个身负先天六脉的武学奇才,这可算是‘英雄落难必有救星’,也算是‘因祸得福’。” 陆过点头道:“确实,不过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也是,最后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他得了我让本苍放在佛道双山的英雄剑碎片。” 陆过却道:“可他方才来时,并没有与你说起这件事,可见他开始防备着你了,你们迟早要走上对立,届时,你要如何对他?” 风莫悠将碗放到嘴边,却不下口,摸了摸胸口玉佩所在位置,悠悠道:“我可还是个念旧的人呢,到时候不管我如何,他一定要传承我的力量和愿想......” 陆过闻言,看了他一眼,当年之事,他陆过作为三弟也是知晓的,便道:“三弟佩服大哥的决心,那若是如此,戴文飞便是她的后人了?” 风莫悠喝了口粥,点头道:“不错,好了,这些陈年往事再谈无益,过不多久我的女徒弟也要来了。” 陆过道:“中间这个食盒里的粥喝完我便走了。” 没了谈话空隙,两人喝粥的速度加快了,不多时,中间那个食盒里的粥便被喝完,风莫悠道:“走了把这两个食盒带走。” 陆过冷哼一声:“净会使唤人。”随后将那两个食盒带走了。 风莫悠将最后一个食盒放到左手边来,拿出一个新碗,开盖盛粥,却在此时听到足踏白雪的细脆声音,便知是谁来了。将碗递过左边去,只见廖诗婷从大石左边走了出来,坐到食盒旁边,接过师父递来的雪水鲜粥。 风莫悠道:“喝吧。”说着,自己先喝了口粥。 方才,戴文飞出了无尽飞雪,廖诗婷早已在杨柳湖荫等着他了,将苏叶梅的住处告知师兄之后,便往无尽飞雪而去。戴文飞得风莫悠提点,知道了廖诗婷心里是如何想的,便对她道:“师妹,师父的每一步算计都是是有因有果的,莫要让他太过为难。”廖诗婷闻言只顿了一下身形,道:“师妹有分寸。”便继续前往无尽飞雪。 回到正题,廖诗婷接过了风莫悠递来的粥喝了口,含在嘴里,久久方才缓缓下咽,问道:“师父,我们都只是你的棋子对吗?我兄长是如此,水云寨那边众人是如此,师哥他也是如此,只不过师哥他有希望成为一个下棋人,接替你罢了。”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为师还没算你借送信为掩护,偷上庐山的事情,你反倒先怪罪起为师来了。” 廖诗婷道:“我所作所为,不尽是在师父的掌握之中么?”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是啊,你的所作所为不都在为师的掌握之中么?” 廖诗婷闻言,听出风莫悠话中意味,黯然道:“那这回,算是师父对我偷上庐山的惩罚吗?” 风莫悠喝完一碗粥,再盛了一碗,道:“你也知道,为师早在庐山部署了足够的人手供你师哥差遣,原本是由窃钩者梁耀海和欺世者祥道人留守庐山,可你这一去便把祥道人给挤走了,虽说你的武功比他要高,但是日后若你挤走的人是武功比你高的呢?他能担得下的重任你却担不下,终究害人害己。” 廖诗婷低声道:“徒儿受教了,那师父如何解释兄长的事情?”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你不是嫌你兄长吗?当初为师不怎么想管,现在为师要管了,直接让他下黄泉,一了百了,不正好?” 廖诗婷却道:“可我哥哥对我情根深种,死前更是舍命护我,怎么可能一了百了呢?” 风莫悠道:“你既知道他对你情根深种,以前更是与你患难与共,你又为何要嫌他呢?这错又在谁身上呢?”然后喝了口粥。 廖诗婷闻言,头埋低了,似乎要整张俏脸泡进粥里,再低声道:“那水云寨那边死伤那么多人命呢?”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若非此回你兄长廖虹身亡,你又怎会注意水云寨那边的伤亡人数?为师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如何,为师难道还不清楚?他们不和咱们是一家,他们的性命是他们的,又不是因你而死,你会在意什么?” 廖诗婷闻言,心想:“师哥,你叫我不要问得师父难堪,可现在的情形是师父说得我不能还嘴呀......” 风莫悠道:“什么也别说了,喝粥吧。”说着,喝了口粥。 廖诗婷不敢多话,也是继续喝粥。 不多时,食盒里最后一点儿粥被师徒俩喝完了,风莫悠收好了碗,站起身,对廖诗婷道:“徒儿啊,你脑子是不差,可是呢,经验不足,你师哥迟早要出四季随心,你到时候跟他出去历练历练就好。”说罢,提着食盒离开。 只留廖诗婷在此呆坐良久...... ...... 再说戴文飞这边,他得知苏叶梅的住处以后,便立刻赶往,想要与她温存片刻,然而,却让两个不省心的人捷足先登了。 戴文飞来到苏叶梅住处庭院外,便听到院子里头传出声音来:“苏姐姐,怀小孩儿好玩儿吗?我也想怀一个。” “师叔,师娘她怀的是师父的孩子,你想怀谁的?” “关你什么事?要你管,要你管......” “哎哎,师叔说话就说话,别打别揪呀,哎,我不说了......” ...... 走到院子的月拱门前,戴文飞已是满脑门的黑线,正好见到苏叶梅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笑看着风蕙慧揪着戴文韬的耳朵,一巴掌一巴掌地拍着他的头。 戴文飞走进门来,沉声道:“师妹。” 闻言,三人皆看过去,三人各自叫了“飞哥”,“师哥”,“师父”,苏叶梅站起身,风蕙慧放开戴文韬,戴文韬自己也站好,仿佛方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戴文飞走过去,扶着苏叶梅坐回躺椅上,温声道:“你怀着孩子,日前又奔波许久,应当多休息休息。” 风蕙慧见状,对戴文韬说道:“小韬韬,你看看,你师父现在是重色轻友,有了孩子忘了徒弟,以后他就要冷落你喽,这回出门不带着你我,现在却给你带了个怀孕的师娘回来,看来是忘了他的师妹和徒儿了。” 闻言,苏叶梅掩嘴偷笑,戴文飞则是转身过去,问道:“你们没有别的事做了吗?徒儿,你今日的功课如何了?” 戴文韬脑袋一缩,道:“师父要我学的字我已经认全了,扎马步也弄了两个时辰,祖师爷和师叔祖要我学的易容术和师叔祖我也学全了。” 戴文韬被带回庐山之时,面黄肌瘦,经过几日调养,身体恢复正常,只学得几手基础要求不高的武功和风蕙慧教他的轻功。而来了四季随心这几天,由陆过、风莫悠亲自给他调养身体,教导他知识、武学,现如今身体好得可以扎两个时辰的马步,所学东西胜过戴文飞所教数倍,这让戴文飞不禁想:“这徒弟是由我教导好,还是留给师父和陆老教导好?还是我让给他们教?” 戴文飞又问风蕙慧,道:“师妹,你不是看猫熊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风蕙慧道:“听说师哥给小韬韬带了一个师娘回来,我自然要来看看,而且玩儿猫熊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不分享给嫂子一起玩儿,怎么能行?” 苏叶梅笑道:“妹妹带着文韬去玩儿吧,我从小在武当山上就见过许多这猫熊了,我师父叫人带了许多上武当山。” 风蕙慧思量片刻,道:“也好,你就在这里陪着师哥吧,小韬韬我们走。”随即,拉着戴文韬便走了。 戴文飞看着戴文韬被风蕙慧拉走,叹息一声,苏叶梅见状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徒儿跟着别人跑了很不甘心?” 戴文飞摇摇头,道:“不是,我这徒儿却是被师妹给弄得胆小了,师妹说什么他一点也不敢反驳,要做什么就只能跟着,唉......” 苏叶梅笑道:“这不正是他们感情好吗?若是遇上一两次磨难,这情义便凸显出来了。” 戴文飞道:“话虽如此,但是平日里看到我这有胆魄、有担当的徒儿变成这样,我就是难受。” 苏叶梅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说这些事了。飞哥,你是用剑的,我这惊仙不好用,不如你去找现在在杭州隐居的‘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的孙子郭旺吧,让他把惊仙改成剑。” 戴文飞道:“我问过师父郭旺的住处,但是我只是想让他给我打造一样宝剑,却不是想将惊仙给改换形态。这惊仙乃是不世神锋,只需要除去刀上煞气,梅儿你依旧可以用上。” 苏叶梅温声道:“飞哥,现如今我有孕在身,这惊仙刀是万万不能再碰了,与其闲置它九个月,不如让飞哥使用,飞哥身上有血戾杀气为底子,自可纳煞气为用,到时候请郭旺将惊仙改成剑型,自然能让师哥实力更上一层楼。” 戴文飞道:“不必,四季随心之中,奇铁矿石不少,我拿上一两块去,叫郭旺帮忙就是。再说,梅儿的资质可比你飞哥我高多了,来日必有破顶先天的能耐,到时候再用惊仙,这刀上煞气也不足为虑了。” 苏叶梅道:“好吧,我想回房里了。”说着,站起身来。 戴文飞过去,将苏叶梅扶着,温声道:“我扶你。” 苏叶梅笑道:“我自己还走得动!” 随即,两人一同进了屋子,苏叶梅问道:“飞哥,那本苍大师的武学经验也该启用了吧?近日没有什么战事,现在正好给飞哥提升实力。” 戴文飞将苏叶梅扶到床边,让她坐上去,温声道:“这武学经验是本苍给你的,你也应当学去。昨日与梁益他们一会,你已经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应该睡上一觉,等你睡醒,我们一起参透这本苍大师的武学经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睡梦演武 戴文飞将苏叶梅扶到床边,让她坐上去,温声道:“这武学经验是本苍给你的,你也应当学去。昨日与梁益他们一会,你已经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应该睡上一觉,等你睡醒,我们一起参透这本苍大师的武学经验。” 苏叶梅笑道:“不必,日前我倒忘了,我师父曾给我讲过一个秘法,这个秘法叫做‘睡梦演武’,可以在梦中参透招式,不过自与飞哥一战,历经的事情颇多,心神激荡,但是这个秘法要心神稳定才能施展出来,多日施展不出,便暂且不用,却倒忘了还有这好动心。” 戴文飞担心问道:“动用这个方法,不会对你和孩子有危险吧?” 苏叶梅笑道:“这就跟睡上一觉一样,一点事也没有,只不过平常睡觉只需要三四个时辰便好了,若是动用此法,可能要十二个时辰以上才会自然醒来。” 戴文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苏叶梅笑嘻嘻道:“先帮我脱鞋。”说着,将一双穿着紫色绣花鞋的玉足翘了翘。 戴文飞笑道:“好。”说着便低身下去,托起苏叶梅纤纤玉足,将她两只紫色绣花鞋都给脱下,又笑道:“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穿着这双鞋。” 苏叶梅闻言,道:“不对呀,当初上头的花纹是牡丹花,这回的却是杜鹃花,不一样呀。” 戴文飞稍稍直起身子,双手撑在床上,拦在苏叶梅身子两侧,与苏叶梅面贴面,双眼与双眼相对,温声道:“不,你我第一天相遇之时,你便是一身紫色的,我只认得这紫色,不管上面是什么花,是你让我觉得紫色有了无可取代的意义,以后,不管你穿着什么衣服,你都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 苏叶梅眼中,戴文飞的双眼似要放出电来;苏叶梅耳中,戴文飞的声音似要将她喉颈、心脏磁化。她就这般呆坐着听完戴文飞说话,呆坐着与戴文飞热气相吐。良久,苏叶梅回过神来,红潮从脸上漫延到颈下和耳根两处,伸手拍了戴文飞肩膀一下,道:“还要办正事呢,现在你我心神激荡,如何弄这‘睡梦演武’?” 戴文飞笑道:“平复一下心绪就好了。”说着将惊仙刀方才一旁,也脱去自己的鞋子,上了床。 苏叶梅突然问道:“不用等廖妹妹前来吗?” 戴文飞叹息一声,道:“她的武功只能靠自己进境,我师父说了,任何外物都帮不了她。” 苏叶梅问道:“这是为何?” 戴文飞道:“她所练的‘天衣无缝’之招,连同她的身法乃是出自我师父所创的‘无垢神功’,练到大成则可百毒不侵,先天之后更可辟祟驱邪,万鬼辟易。但是,练此功法后,大成以前,不可修习其他武功,否则修为有染,‘污垢’变‘有垢’,修为尽废不说,性命也有危险。” 苏叶梅问道:“你师父创下此功法,可有自己修习吗?” 戴文飞沉思呢喃道:“以前我还没想过,在我看来,师父创下如此功法,应当是在自己身上试过才对......” 苏叶梅道:“且先不管这些了,还是快些运使‘睡梦演武’吧。” 戴文飞笑道:“哈哈,这下心绪平复了,应该可以发动成功了吧?” 苏叶梅笑道:“你躺下,我给你说咒语。” 随即,两人并排平躺到床上,苏叶梅道:“飞哥,我说咒语,你听好。” 戴文飞笑道:“我听着。” 苏叶梅随即说了那咒语,咒语只有一百零八字,戴文飞听完便笑道:“才这么点儿呐?我都记下了。” 苏叶梅抬起手,道:“手。” 戴文飞闻言一愣,也跟着抬起手,却见苏叶梅的玉手伸过来,与他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方才放下。 苏叶梅道:“飞哥,你要跟着我一起念咒语,一字也不能差。” 戴文飞问道:“念上一便就好了?” 苏叶梅道:“不知道,但是只要露念或者错念一个字,就得重新来。” 戴文飞撇撇嘴,道:“好吧。” 苏叶梅深呼吸,道:“准备——开始!”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一遍遍地快速念起“睡梦演武”的咒语来:“武学大道,包罗天地,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心外之物,杂乱之章,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入梦演武,养化群生,心沉烂柯,外身不变,千帆不动,万树留春,睡梦之内,心神丹元,令我通真,道由心学,令我先知,演武化变,反补自身,以武入道,道气长存......” 两人默契非凡,一遍遍念动咒语,一字不差,当两人念到第三十六遍时,困倦之意在脸上流露,不过还给自己算着念了多少遍咒语;当两人念到第七十二遍时,两人心神已经有些迷离,已经记不清数了;当两人念到第一百零八遍时,便入睡了...... 他俩念了一百零八遍咒语后,便是“睡梦演武”之法成功了,入睡一刻,他们同时出现在一处由黑白光影、山川树木、大海白云等世上万物乱序混杂的梦空之中,好似时光在此也要停滞。 他们脚下无物依托,未有施展轻功,却无下坠之感,与当初本苍的源空域相比,不遑多让。 戴文飞初次进来,便为梦空之景所震撼,苏叶梅却是轻车熟路,笑道:“飞哥,这里的景致如何?” 戴文飞仰头向四方眼神中满是异彩,道:“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奇。” 苏叶梅笑道:“好了,该回神了,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了吗?” 戴文飞不再仰头观望,看向苏叶梅笑道:“自然是没有忘。”随即,伸手在心口一掏,掏出一个光球来,正是当初苏叶梅传给他的本苍和尚的武学经验。 戴文飞道:“在梦空之中,这份武学经验,你我便可共享了。” 苏叶梅道:“此地的景致,其实可以由你我念想改造,你看。”话音刚落,却见两人脚下突兀出现百丈方圆的土石地面。 随即,两人踩在上面,质感似真,戴文飞笑道:“那可真方便了!” 两人便就着土石地面盘膝坐下,将光球放在彼此之间,四手同时一触,心念一动,闭眼一瞬,那光球竟是猛然膨胀十数倍,将两人囊裹其中! 光球中,两人接受着本苍上百年的武学经验,刀剑枪棍,暗器奇门,千般武器,万般解法,更有拳掌脚法轻功无数,窍门、解法、口诀一一化作人影,流入两人脑海心神中,一对一、一对多,见招拆招,在两人心神中不断演绎,时而招出惊涛骇浪之势,时而式现摧山折岳之威,更有似要天地倾毁般的强招对撼,让两人身临其生死对决之境,震撼心神! 梦空之内,不知多少时辰过去,光球渐渐变小,最后消散,现出当中两人身影,此时却是意犹未尽。 戴文飞睁开双眼,兴奋道:“梅儿,我们趁此机会,来上一场吧!” 苏叶梅亦睁开眼,笑道:“我们初次见面时没能尽兴,飞哥有意,那今日正好趁此机会痛快打上一场,我可先出手了!”当即出手,右手一掌,拍向戴文飞面门! 戴文飞笑道:“我可还没喊开始呢!”说话同时,左手接招,却不是掌对掌硬碰硬,而是手腕相撞,欲要拦下隔开苏叶梅这一掌。 然而苏叶梅却是当即变式,手掌绕圈,反是沿着戴文飞手臂而上,仍是攻向戴文飞面门。这一招极似折花会“探云手”中那招“蛟龙盘锁云”,却无“蛟龙盘锁云”那般使的尽是柔法,此乃本苍改出的“铁裟功”中一招“袈裟挂树”,与那“蛟龙盘锁云”有异曲同工之妙。 戴文飞早有预料,意识到此招与那时在庐山大战中,梁万彧所使之“蛟龙盘锁云”相似,但是却不尽相同,不可以当时应对之招相抗,当下侧身闪头一避。随即,却见苏叶梅招式再变,掌化爪,抓向戴文飞面门! 戴文飞当即退身一避,站起身来,笑道:“梅儿,你这是要情郎破相呀!” 苏叶梅笑道:“少废话,这梦空里的的伤,还动不到你真身的脸上。”说话同时飞身一跃,左掌打出,直向戴文飞小腹。 戴文飞右掌迎上,“啪”一声,气劲四射,四方土石受气劲激飞,搅乱方圆二十丈! 两人在受劲中心,各自震撼退却数步,转瞬又冲到一起,戴文飞施展“惊涛骇浪三十六式”中的近身缠斗之法,勾手绊腿,应用尽用;苏叶梅则是首现精妙掌法“三随翻天印”,不似她师父潘逍遥那般霸气万方、仙气飘飘,反而是灵动轻快,变化无穷。 两人“噼噼啪啪”近身缠斗,不止以快打快,还要以奇对奇,两人都已得了本苍上百年的武学经验,自是学以致用,奇招诡式频频打出,时而出现“蝎尾踢”蹬中的不是对方的头而是对方的背;时而出现一招重拳打下,留着的却是抓痕。两人起身打到现在只是两个回合,但是已经数千招难分高下,一点儿也没有分开的意思,且还越打越快,听风留影,将近先天极限。 不知又过了多少招,两人四掌对轰,震荡方圆,各自也震撼退却。 虽说在梦空之内不会影响外界身体,但是却会耗损心神,两人打了数千招,此刻已经是心神疲劳,此刻在他们梦空里身体上的体现就是——大汗淋漓。 苏叶梅那边是香汗淋漓,沾湿她一身紫衣,衬托她玲珑躯体,赏心悦目;戴文飞那边则是汗如热血,衣服头发皆是湿透了,脸上也尽是汗水,教人看着同感热血。 战到此时,让两人却仍未有停下的想法,只听苏叶梅平复气息后,问道:“飞哥,可尽兴了?” 戴文飞道:“怎么算尽兴?你我还没有动用兵刃呢!”此时,他心念一动,两柄三尺长剑上手,笑道:“梅儿,可要开始?” 苏叶梅也是心念一动,一柄太刀上手,笑道:“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下一刻,只见戴文飞双剑摆十字,正对向前;苏叶梅双手持刀,尖锋相向。 再下一刻,两人身上开始聚势,因方才一番缠斗而紊乱的气机也一并抚平,慢慢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一方,双剑交叉,血戾杀气滔天而起,附着周身,蔓延到双剑之上,持剑人精气神尽皆提到最顶点,人剑合一! 另一方,刀锋直指,势如清幽竹林,清风拂岗,太刀随人进入意境,气势凝足,似有一刀斩乾坤之气魄! 下一刻,人影瞬动,苏叶梅飞身前进,三随内力灌注于太刀之上,一刀斩下,戴文飞却是弯腰低头,屈膝下跪,突进而前,双剑交叉顶在背后,一身内力注入双剑,向上一顶! 刹那间两人交锋在一起,戴文飞双剑一顶,却是顶住了苏叶梅猛然一斩,“当”一声,铿锵之音随气劲尘浪席卷四面八方二十丈! 却见,戴文飞双剑却是架住了苏叶梅一刀,随后,前者猛然抽出右手所拿之剑,砍向苏叶梅左腰小腹! 苏叶梅却是早有预料,托起太刀一挡,“当”一声,拦下攻击,随即,太刀轮转,现出无算风轮刀花,反手攻向戴文飞! 戴文飞脚起“鲲鹏搏龙舞”,双持剑出“卷天碧海”,身形旋转,剑随身转,霎时间龙卷横贯长空! 只听“乒乒乓乓”铮鏦不断,刀剑交擦火星迸溅间,无算刀剑气勃发四方,二十丈惊爆烟尘飘! 下一瞬,烟尘尽散,人影双分,不分轩轾,随后,刀剑锋芒再生寒光,交锋再起! 却见戴文飞双剑连操,左右开攻,连出数十剑,出招间一改“杀鲸霸剑”的狂态霸气,轻快如风过无痕,却又咄咄逼人! 苏叶梅左拦右隔,挡反还击,无一分支绌,招来式往,霸气万方! 随后,戴文飞再踩动步法,“鲲鹏搏龙舞”催得他身形如飞鸟绕树三匝,绕着苏叶梅快剑连攻! 苏叶梅施展“三随刀法”,手中太刀随心而动,护住周身,竟教戴文飞双剑进不得身! “叮当乒乓”连响,火星与强劲泄撒四方,最后戴文飞双剑齐出,苏叶梅一刀封上,“当”一声,戴文飞借力退开。 此时,虽未分胜败,但是戴文飞久攻苏叶梅不下,已是落了下风。 苏叶梅乘着略占上风追击,嘴里叫道:“飞哥,在这梦空之中,梅儿的‘三随大法’可是能尽情施展的!”当即双手一挥,太刀脱出,随即双手吐出三随内力运化,刀随双手舞动尽情而动,竟是已经到了隔空御刀的境界! 戴文飞朗声一笑,道:“那便看看这有多厉害了!”当即,双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纠缠变化宛若一双游鱼、一对雄鹰,下可潜入九幽,上可翱翔九天,亦是隔空御双剑! 两人刀剑针锋相对,擦钢生火,再现风刀雨剑火星幕! 随即,两人飞身而上,相冲到一起,一人双手现掌刀,刀罡三尺长;一人双手并剑指,剑罡生寒芒。两人战到一起,却是打得梦空天地一片愁惨! 其实,两人方才刀剑脱手并不算是隔空御刀御剑,只是在刀剑脱手之前,注入大量内力,使得刀剑脱手之后与主人的联系不断,可以用内力在短时间内控制,但是操控刀剑转向、加速的幅度越大,提前注入的内力消耗便越快,日前苏叶梅独自对付许轩之时,便用了此法,只不过仗着许轩根基不够,使不出此法,便借力打力,将此法施展了好一段时间。而戴文飞与金曦一战时,两人手中无格剑脱手飞出也是如此,只战得片刻,当时的风刀雨剑便停了下来。 故而,说时迟那时快,风刀雨剑火星幕片刻便过,两人在此之中交锋数百招,难解难分,最后又是各自拿回刀剑,人影双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顶先天 故而,说时迟那时快,风刀雨剑火星幕片刻便过,两人在此之中交锋数百招,难解难分,最后又是各自拿回刀剑,人影双分。 这一回,戴文飞搬回局势,与苏叶梅上下难分,轩轾不辨了。 然而,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却听苏叶梅道:“飞哥,当初在群雄大会上,看见你用‘万剑归一’和‘水击三千里’两招,分别对上冰辛和我师姐,今日,正好,可否对上梅儿试试?” 戴文飞笑道:“好,先看我‘水击三千里’!”随即,飞身踏空而动,旋身出双剑,登时煞气涌动,寒光闪烁,似有鲲鹏聚显成形,嘹唳动九天! 苏叶梅再招出一柄太刀,手持双刀,一刀正握,一刀反握,催动“三随大法”闪映寒芒,力破极限,势动顶峰,却是在下一刻,便要双刀奏杀! 而下一刻,两人动了,只见鲲鹏飞身而起,直冲而下;双刀旋舞而出,逆反向上。双方交锋,刀剑铮鏦铿锵,两人擦身而过,却是各自负伤。 戴文飞伤在左边脖颈肩膀连接处、肋下、小腹,苏叶梅伤在心口、小腹、额头。两人所受伤创皆只是一道痕,否则两人便要分出胜负了。 下一刻,两人背对背,同时落地,戴文飞道:“梅儿,接下来是最后一招了。” 苏叶梅笑道:“那,飞哥可是要用尽全力呀!” 下一瞬,两人同时回身,戴文飞左手剑运“万剑归一”变式,手中剑脱手飞出,内力一吐,操动剑身飞快自旋,自旋加速,形似钻头,随他掌心所向,散发煞气,声势骇人;右手剑运“万剑归一”,瞬间聚势完毕,一剑刺出,幻化万般剑影,转瞬又归于一处,恰似万江归流、海纳百川。随即,双招合并,声威倍增! 苏叶梅化去一刀,双手持刀,直竖而上,高举过头,三随内力自手入刀身,凝成十丈长,两丈宽的巨大刀劲,刀锋所向,如天地狂啸,如霹雳乍落,惊走风云,荡散虚空,威势比天亟! 戴文飞长喝一声,飞身而上,双剑同出;苏叶梅一步踏出,猛然间,庞然刀罡砸下。只听“轰”一声,威扫二十丈方圆,势惊上百丈烟尘! 随后,烟尘散去,惊见——戴文飞左手被斩下,右手正一剑指着苏叶梅喉间! 如此,胜负分了。 两人同时丢去兵刃,躺倒在地,戴文飞的左手也自己接了回来,在这梦空之中,只要心神不损,一切伤害都能恢复。 戴文飞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却放声大笑,若是在外界,必然声震九天,豪气干云。 苏叶梅也是大喘着气,道:“飞哥,这回尽兴吗?” 戴文飞笑道:“当然尽兴!”说罢又是哈哈大笑。 两人躺在这地上良久,戴文飞突然手一招,他们两人原先躺着的土石地面当即一变,变作一片茂密树林,幽静非常。 苏叶梅看到这树林,感觉似曾相识,坐起身来,问道:“飞哥,这是?” 戴文飞坐起身,爬向苏叶梅,却是一把将苏叶梅按在身下,低声问道:“梅儿,在这梦空之中,我们可以过上多久?” 苏叶梅明白了戴文飞的意思,红着脸,道:“可以过三天,梦空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比是三比一,现在已经过了两日多了。” 戴文飞低下身子,在苏叶梅耳边低声道:“梅儿,还记得这片树林吗?这是你我将第一次交给彼此的地方。” 苏叶梅红着脸,嗔道:“你就等不了几个月吗?居然想到在这种地方乱来!”然而,她的双腿却是勾住了戴文飞的腰间,果然,身体比嘴巴诚实。 戴文飞笑道:“你这副模样不也是等不了吗?”当即便要深吻下去,却身形忽然一顿。 苏叶梅见戴文飞将要亲吻下来,赶忙闭上眼剂,谁知良久不见下文,便睁开眼问道:“飞哥,你怎么了?” 戴文飞此刻是闭着眼睛,深呼吸,大喘气,听到苏叶梅问话,突然睁开眼,道:“梅儿,我的脊柱在发热。” 苏叶梅问道:“是在这儿的?不可能呀,在梦空里是创伤是会愈合的,难道是外头的?” 戴文飞道:“不错,便是我的身体传来的感觉。” 苏叶梅思量一瞬,忽地惊喜道:“飞哥,那便是你要破顶先天了!” 人之脊髓乃是天地之桥,将其完全打通方有进入宗师化意之境的根本,也就是进入先天之境的根本。而在武者进入先天之境之时,天人桎梏打破,下丹田、中丹田中的内力得以从脊柱通向上丹田,精纯内力得精神魂魄蕴养,便可成就先天真气,到达此境,虽内力未能全数转化为先天真气,却也可以是先天高手了。 而达到了先天境界,下丹田之中的内力无时无刻不断向上丹田移转,由精神魂魄蕴养成先天真气,体内先天真气不断增加同时,也在以大周天之数运行周身,潜移默化地强身健体。而先天高手之间的境界高低在“三花聚顶”之前,便可以内力转化为先天真气的质与量来衡量,而先天真气的质与量,则分别与修达先天境界之时的内力根基和内力受精神魂魄蕴养的时间有关,故而老牌先天的先天真气储量大过新晋先天,故而前者境界高于后者。 回到正题,戴文飞如今感到身体脊柱发热,实因其方突破桎梏,下丹田内力如熔岩爆冲而上,流经脊柱,与经脉摩擦生热,方才导致。而这样愈加发热,就说明其内力根基愈加稳固、牢靠,未来其先天真气的质必然远胜同等境界之人。 戴文飞道:“越来越热了。” 苏叶梅欣喜道:“那说明飞哥根基牢靠,不是很好吗?” 戴文飞憋着一股劲儿,脸都红了,翻身躺倒在地,道:“这温度已经快可以煮熟鸡蛋了,我怕咱们躺着的床都给烧着了。”此时的他,脑袋上已经冒出缕缕白气。 苏叶梅撑起身子笑道:“不可能烧着床的,我师父曾经给我讲过他破顶先天时的情况,他说他当时感觉自己的背脊已经是可以熔断钢铁的程度了。” 戴文飞憋出几个字来:“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破顶先天。” 苏叶梅哈哈笑道:“当然是要给你强制阳痿啦!” 戴文飞忍着背脊上此时已经上升到使水沸腾的温度,道:“没想到这本苍老和尚的武学经验居然如此厉害,竟叫我直接破顶先天。” 苏叶梅道:“应当也和我们打上一场有关系,我们在这梦空之中活动了筋骨,使得那些武学经验可以融会贯通,然后再作用到我们自身,我内力还没修到家,而飞哥的内力几乎破限,所以立马破顶先天。” 戴文飞道:“我看要出梦空了。” 苏叶梅笑道:“现在梦空里的时间还没有到三天,所以我们出去以后,应该时间没有过十二个时辰,我们应该可以吃上一顿早饭。” 戴文飞问道:“怎么出去?” 苏叶梅笑道:“想出就出了。” 戴文飞闻言一愣,随即便见苏叶梅身影消失,他回过神来,心念一动,出来梦空,回到现实世界。 意识一回到身体里,戴文飞便感脊柱发热更甚,似乎已经已可将铜器熔化,催得他浑身发汗,赶紧坐起身来,盘膝定神,五心向天,导气汇元,抱元守一,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这时,却传来风莫悠的声音:“心随意动,杀气冲脑,血戾为用,收发自如,神魂蕴养,同造先天。” 戴文飞闻言,心念随之而动,引动身上血戾杀气,与内力一同从脊柱用上,进入上丹田,由精神魂魄蕴养,与内力一起转化为先天真气。 不片刻,戴文飞身体里的先天真气便足以运转周身了,随后,其将先天真气用来疏导内力和血戾杀气不断转化,随后,初入先天之时脊柱发热的情况便随之渐渐消退下去,如此他便是已经稳固了先天境界。 戴文飞待热感尽数退散,便睁开眼来,然而这一睁眼,却见床边竟是站了一票人。只见风莫悠和陆过站在前头,前者捧着一碗鲜粥正一口一口地喝着,后者正是一手一个包子,嘴里还慢慢咀嚼;廖诗婷捧着一碗豆浆;戴文韬和风蕙慧各捧着一屉小笼包,正一个一个地往嘴里送,风蕙慧的先吃完了,就伸手从戴文韬的那屉拿...... 见此情状,戴文飞登时无语,不知是感激他们在此关心自己,还是说他们此时竟在吃早餐,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风莫悠喝完了这碗粥,道:“啊,之前婷婷过来,看到你们躺在这儿,不明情况,就来通知我和老陆,我们来看你之后发现这是在弄潘逍遥弄出来的‘睡梦演武’,为师便算了一卦,料定你此时会破顶先天,就留下来给你护法。后来蕙慧和文韬也来了,就一起留下了。”说罢指着身后一张摆满了粥、汤、面、小笼包等各色早餐的圆桌,道:“不过人也是要吃饭的,我们就叫下人放了个桌子在你们房里,已经吃了昨天的午餐、晚餐了,现在正在吃午餐。” 陆过笑问道:“贤侄,方才我见你裆下一柱擎天,可是在‘睡梦演武’里弄出什么好事来了?” 戴文飞听到风莫悠的话便已是大囧了,现如今再听陆过所言,更是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我们没做什么。” 陆过却笑道:“诶,陆老我是过来人,虽说怀有身孕,但也是要雨露均沾的,嘛,哈哈哈......”随后与风莫悠相视大笑着回到座位上,他方才吃完了包子,现在再拿了两个,风莫悠则是再盛了一碗粥。 廖诗婷红着脸回到座位上,戴文韬却看向风蕙慧问道:“师叔,什么是‘一柱擎天’呀?” 风蕙慧吃完一个小笼包,拍了一下戴文韬的脑门儿,道:“小孩子别问。”然后领着戴文飞回到饭桌前坐下。 戴文飞看着这场景,却来越尴尬,这时却感背后一沉,一看,却是苏叶梅羞红着脸趴在他身后,她低声说道:“‘睡梦演武’里的情欲是会反映到现实的身体上的,丢死人了......” 戴文飞闻言,更加害臊,低声道:“以后要找不会有人打扰的时候弄这个。” 苏叶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风莫悠却道:“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餐!” 两人闻言,这才急急忙忙穿鞋起床,洗漱好后回来入座吃早餐,于是乎,众人齐聚的一次早餐便是在这等尴尬的情形下进行完了...... ...... 早饭过后,众人离开苏叶梅住处,风蕙慧带着戴文韬、苏叶梅去满篁东风,赏竹、看熊猫;陆过前去关照毒医弟子;廖诗婷受风莫悠之命,去苍穹阁静修。 而戴文飞,洗了一通澡后,便被风莫悠领去红枫满路,满山逛。 还未进得红枫满路,便已见漫山飘红,那些枫叶犹如落不完的一般,不停飘落,进了红枫满路,却见纷落枫叶将一条条山路铺上宽厚恰到好处的红毯,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风莫悠双手背后,领在前头;戴文飞面上带笑,跟在后头。师徒二人,一边走,一边聊,从平日里小师妹风蕙慧做的那些惹人发笑的糊涂事儿,到师徒二人平日遇到事端的心态如何,无所不谈,无所不聊,所谈内容漫无边际,却又亦有所指,最终聊到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只听风莫悠边走边四处望风景,语话家常道:“徒儿啊,你可曾有想过,要挣脱为师的束缚啊?” 戴文飞闻言,笑容一冷,步伐一顿。风莫悠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他却恢复平常笑容,道:“师父何以如此说?” 风莫悠道:“第一,你得了本苍送给苏叶梅的武学经验,却未曾与为师说;第二,你得了英雄剑的碎片,亦未曾与为师说。得了这两个好处,你便可不声不响地破顶先天,破顶先天之后就可进一步实现托出为师的掌控,这不正是‘闷声发大财’吗?” 戴文飞笑道:“一切都瞒不过师父,果然,除了早已亡故的‘魔君’魏舍常,当今卜算,师父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风莫悠笑道:“是么?倒也不见得。”说着,摇了摇头。 戴文飞问道:“师父此话何意?” 风莫悠不答,另起话题,道:“徒儿,可知为何为师没有给你身上也下一道可以起死回生的掌力吗?” 戴文飞摇摇头,道:“不知。” 风莫悠道:“因为,你练就的内功与为师相同,可以自行起死回生。” 戴文飞道:“‘君子神风’?” 风莫悠笑道:“不错,但是这门功法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不死神功’!” 戴文飞闻言大感诧异,问道:“师父,这门功法不是只有轻身固元之效吗?最多也只是融入了儒释道三家的理念,这三家理念可以承载起死回生之效?” 风莫悠笑道:“你已经入了先天,感知更加敏锐,应当察觉得到,这门功法不止融入了儒释道三家的理念。” 戴文飞闻言,立马闭眼运劲,瞬间进入内视之境,眼下他已经达到先天境界,进入内视之境已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轻松,随时随地可以进入,收放自如。 当下,他在内视之境中看着体内先天真气在周身不断流转,下丹田的精纯内力和周身血戾杀气正在先天真气的疏导下,从脊柱通往上丹田,细心观察片刻,却是发现端倪,当即退出内视之境,对风莫悠说道:“是杂家,杂家集众家之长,只是其中儒释道三家最为明显而已。” 风莫悠笑道:“不错,便是杂家。你那一身血戾杀气,靠的是功法之中,杂家所集合的佛、纵横两家的部分理念方才修成,释甘入地狱、纵横之未战而屈人之兵,两者相混合,方能支持你修成这血戾杀气。” 戴文飞问道:“那么,这么多理念,又是哪些理念来支持师父所言的起死回生呢?” 第156章 枫红飘乱 戴文飞问道:“那么,这么多理念,又是哪些理念来支持师父所言的起死回生呢?” 风莫悠道:“道家有长生之念,佛家有涅盘一说,阴阳家有以阴阳五行构建世间万物之理念。三家说法理念混合,故而有了为师所言的起死回生。然而,这还不够,为师的功法里还掺杂了一些卜算方面的理念。” 戴文飞问道:“起死回生还涉及卜算?” 风莫悠点点头,道:“多年之前,为师卜算之时,便了悟了一个道理——‘天运守恒’,世上有刘玄德就会有曹孟德,有周公瑾就会有诸葛孔明,人,总会遇上自己一生的对手;世上事,有喜便有忧,有吉便有凶,塞翁失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些便是‘天运守恒’。而‘天运守恒’重在‘守恒’二字,于是乎,为师联想到万物皆可守恒,可以将内力转化为起死回生的能量,这个理念便是成就起死回生的基石。” 戴文飞点点头,道:“那师父,徒儿身上的内力也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啰?” 风莫悠点点头,道:“不错,只不过,你之前尚未到达先天,只有彻底断了气,功法方才能起效果,寻常受伤,内力皆不为所动,你也无法调度内力来使受伤部位过快愈合。而在你经历过以此起死回生之后,你的内力会耗损太半,需要数月修养方才能恢复。而你到了先天境界之后,内力转化为先天真气,在体内不断流转,所过之处,自然伤创愈合,你也可以自行运使先天真气,在受伤部位流转,如此,可以加速抚平伤创。” 戴文飞闻言,若有所思,问道:“师父,年初之时,你派我前去楚国关注折花会与劫月教一战,可是早已算好了我会遇上冰辛、群雄大会、楚军围剿以及之后的一系列追杀?” 风莫悠笑道:“不错,为师亦安排了人手一路跟随,那人只确保能将你的尸身完好带回,却不会管你的死活。” 戴文飞又问:“那师父可曾算到,当日长沙城外,我与梅儿......” 风莫悠笑道:“哦?” 戴文飞点点头,道:“那时是谁在暗中捣鬼,又是谁阻挠了捣鬼的人?这个问题困扰了徒儿好久。” 风莫悠大笑道:“好,我便告诉你。给你们下‘盘丝蛛音’的是雪心殿主,‘天下七君’之一,‘飞镜奇君’勾陈鸿!” 戴文飞一惊,道:“是他?!他为何要如此?” 风莫悠笑道:“原本,‘逍遥仙君’潘逍遥是要撮合你和忠勇仁义山的黄大小姐黄虹儿促成好事,为师早就想将忠勇仁义山的势力收拢,他便想用这个方法,给为师一个名正言顺收拢忠勇仁义山势力的理由,这算是那潘逍遥对为师的示好,他欲要与为师结盟。可后来,勾陈鸿从中作梗,给你和苏叶梅下了‘盘丝蛛音’,才有了你与苏叶梅野林这事。” 戴文飞道:“后来呢?” 风莫悠道:“那潘逍遥想要阻止,可惜被唯恐事情不大的勾陈鸿拦住,你与苏叶梅这才成就好事。” 戴文飞蓦然点点头,道:“这世间之事,当真离奇。” 风莫悠哈哈一笑,道:“接着,继续边走边说。”随即双手背后,再沿着山路继续走下去。 戴文飞跟上,刚想在发话,却见山路上的风大起来了,将漫山枫叶吹得纷纷飘落,落在戴文飞和风莫悠的头上、身上,戴文飞见到师父头上红枫,突然笑问道:“师父,这满山的红枫叶为何总是落不完呢?” 风莫悠道:“为师将佛家理念中的轮回融入奇门五行阵法之中,这红枫满路里的枫叶落到地上,一夜便会化为泥土,重新滋养枫树。” 戴文飞看着因风势大起而满山飘红的枫叶,笑道:“待到黄昏晚霞生,此处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这时,风莫悠突然停下脚步,戴文飞见状,也跟着停下,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事吗?” 风莫悠背对着戴文飞,道:“你,愿意与为师拆上几招吗?” 戴文飞闻言,心底的一丝念想被勾动:“师父要和我对招?看看我与师父之间还有多少差距......”当下兴奋道:“若是师父要与徒儿过招,徒儿乐意之至。” 风莫悠缓缓转身,笑道:“那好,便在此处过招,不过徒儿的兵刃莫要失了分寸,伤到周围的树。现在就开始吧。” 戴文飞道:“师父看好了!”此时,他还带着惊仙刀,登时出鞘,煞气冲天,与此同时,他周身还未被转化的血戾杀气也是随之外放,流泻四方,惊扬满路红枫,震落树上红枫乱飘! 风莫悠保持着双手背后的姿势,笑道:“呵呵,徒儿出招吧!” 此时,两人相距不足五尺,戴文飞正手持惊仙,指着风莫悠。下一刻,戴文飞手一扬,身挺进,刀出“杀鲸霸剑”,脚踏“鲲鹏搏龙舞”,以他前所未有的速度,斩向风莫悠,一连斩了数十刀! 风莫悠信步漂移,歪身斜步,总与惊仙刀错身而过,而刀却没有斩刀他身上一根汗毛,一连数十刀下来,戴文飞只弄得满路红枫飘起,树上红枫飘落。 戴文飞现如今已经进入先天境界,身上得到先天真气强化加持,速度已经可以勉强赶得上风莫悠了,然而,风莫悠的轻功身法却是戴文飞拍马也不能及的,后者虽有“鲲鹏搏龙舞”傍身,但其一举一动皆在对手意料之中,可以快一步做出应对,如此他戴文飞武功再高也是无用。 风莫悠一边信步闪了戴文飞上千刀,一边施施然道:“‘天下七君’彼此交手,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开战一刻,心过万招’。以往你与人对敌,胜负至多在数千招之内,你在战斗时预料到的情况也只是之后数百招,而到了先天境界的高手,战斗速度更快,但是对战局的预判却仍未脱离破顶先天之前的理念,也只是预判数百招罢了,而‘天下七君’之所以常胜不败,除了内力、招式上的差距,还有‘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从而磨练自己可以在战时预判上万招,如此在战中便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作为我的弟子,也当磨练出这般能耐,今日为师便在这红枫满路,助你做到‘开战一刻,心过万招’,日后你与其他先天高手对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只见,山路上,无数红枫随师徒两人一路飘乱,似在为两人之战斗,增上不会出现的血红。 千刀之后,戴文飞停下攻势,凝神聚势;风莫悠停下退势,悠然自得。 戴文飞闻言,心中明了师父苦心,当下凝神聚势同时,心中开始预判招式,原本,他只能预判数百招,现如今到了师父提点,大脑飞速运转,欲要突破极限,不多时,便已经预判了上千招了! 风莫悠看着戴文飞认真模样,笑道:“徒儿,你这样子傻愣占着,人家可不会等你将上万招推演完全的!” 戴文飞亦是笑道:“那师父且看徒儿推演的上千招!”当即,手中惊仙刀开出新武,“醉翁假剑”施展而出,剑招势头变得恍恍惚惚飘飘然,却见无数红枫随惊仙刀尖潇洒舞动,带出一条条鲜艳红绸,似是人已醉在剑式起落间,刀已醉在满天红枫中。 风莫悠笑道:“百招‘醉翁假剑’?你准备用这个应对千招?这可是为师亲创的剑法。”转闪避为进攻,挥袖扬尘,招劲虽无刀锋剑利,但却式式嵌入戴文飞行招间隙之中,险妙绝伦。 戴文飞笑道:“若不试一试,怎能说不行?” 随后上百招,风莫悠虽总能见缝插针,在戴文飞行招间隙之中发劲,但是这上百招下来,戴文飞的招式却不曾慌乱半分。 待到将近五百招时,风莫悠笑道:“徒儿,方才只算是热身,接下来为师要发力了!” 戴文飞笑道:“师父尽管来!” 第五百零一招之时,只见风莫悠不再只是扬袖发劲,开始动用,拳肘掌脚,出手宛若霹雳雷霆,劈啪作响,招式行云流水,虽未发出多少劲道,拳脚掌风已经扫起无数枫叶! 风莫悠这般招式路数一变,戴文飞原本游刃有余的姿态登时消失,方才数十招,手中紧握的惊仙刀连同刀鞘便被打飞,插入山路旁侧的土石岩壁上,再来数招更是险象环生! 看着情况,戴文飞似是落入了下风,再有几十招便要落败了,然而过了这几十招,戴文飞的情况仍只是险象环生,他掌出自创的“惊涛骇浪三十六式”,脚踩“鲲鹏搏龙舞”,游走在风莫悠掌风边缘,逮着机会便是轰出一招招排山倒海的掌力,过了两百招,仍是险象环生,但更似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戴文飞见着风莫悠招式转变,迅若风雷,料定自己使这惊仙刀必然难以施展开,于是果断弃去对惊仙刀的掌控,由着风莫悠将惊仙刀打飞,最后以近身缠斗之法与风莫悠对敌,看似招来式往间险象迭生,实则每一个情况皆是在戴文飞的掌控之中。 见到戴文飞此时已经抗下七八百招,风莫悠也是欣慰至甚,笑道:“好,够果断!但为师也要再加点料了!”当下左手仍是方才风风火火的招式,右手却出无尽柔招,脚下腿功亦是同出,宗师化意,招不发劲,却是流风随招出而动,红枫逐招行而往,招路无可预料,意境无可名状! 戴文飞首见先天宗师的无招意境,比之当初在庐山大战之时,欧阳项先所出的无招之式高明不知凡几,一出手,无形无迹,便是打到他行招七寸所在,时而掌腕毫无征兆便被劈中,发不出掌力;时而手肘撞出却被点中手上要穴,出不了招;时而一脚踢出,人没踢到,反而脚上大穴被打中,一时发麻。十几招下来,稳落下风,处处受制。 风莫悠趁此机会,笑道:“徒儿,如何?你考虑的不够全面呀,怕是九百来招便要败下阵来了吧?” 此时,戴文飞只有招架躲闪之能,毫无还手之力,掌起掌落,只在御敌,不能反击,一连退了十几丈山路。 此时,戴文飞突然道:“师父,你要看好了!”当下趁着一个间隙,双手食中二指并出剑指,内力一发,登时,两条三尺剑罡出现,于是乎,双剑上切下割,左砍右杀,斜劈侧撩,招招快狠,随心而动,竟是一扫颓势,有了还手之机! 风莫悠一见这般狂猛路子,便笑道:“好家伙,用剑罡来使‘三随刀法’!” 不错,戴文飞此时施展的武功便是“三随刀法”,他与苏叶梅在“睡梦演武”梦空之内斗了数千招,当时苏叶梅也使了“三随刀法”,戴文飞与之交手,过招不忘,不经意间便记下了八成,眼下以剑罡施展出来,虽没有“三随刀法”的刀义,但是有他“杀鲸霸剑”的杀意、剑意,再加上他初入先天的修为,这“三随刀法”的威效已经远超苏叶梅所施展的。 凭着这“三随刀法”戴文飞拢共与风莫悠朝招过千,在第一千五百招只是,双方停下,戴文飞收去了剑罡,捡回了惊仙刀与鞘,风莫悠则是掸了掸衣袖,捋了捋胡须,便笑道:“徒儿啊,你这个考虑得不够全面,为师这么一变招,你就差不多找不着北了,还需多加锻炼才行!” 戴文飞点头,道:“师父说的是。” 两人交手千五百招,只因是先天高手之战,双方出招速度极快,是以时间只过去了数十息。 风莫悠笑道:“趁着今日有时间,你且休息片刻,待会儿为师便跟你继续过过招,看看这一天的时间,足够你推演到多少招。” 戴文飞兴奋笑道:“师父,徒儿可是求之不得呀!” 随后,戴文飞休息了片刻,便随即与风莫悠继续过招,两人就这般在红枫满路的山路上时而激战,时而休憩闲聊,一直到金乌西坠,落霞与枫林共一色之时。 ...... 金乌西坠,黄昏现美,落霞与枫叶齐飞,红林共长天一色。 戴文飞与风莫悠此时仍在交手,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知几十万招,而戴文飞的脑内推演,已经达到“开战一刻,预知五千招”的地步,其实力突飞猛进,已经远远超过初入先天的一般高手。 这最后一轮过招打了六千招有余,虽说戴文飞只能推演出五千招的走向,但是却不妨碍他最后乱打一气,死撑上千招。风莫悠见此状况,笑道:“徒儿,你最后这千余招,是‘无心无我,天下无敌’吗?” 戴文飞挠挠头,尴尬笑道:“徒儿最后死撑,让师父见笑了。” 风莫悠道:“好了,现如今你已经能做到‘开战一刻,预知五千招’,等闲先天高手不能胜你,为师只会有今天抽出时间来,喂招似地培养你的脑内推演。剩下的五千招,得你自己摸索才行。你不是有洁癖吗?快回去洗白白陪你的两个女人吧,不用再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戴文飞闻言老脸一红,他此刻满身大汗是不假,但是也不喜欢自己师父这般调笑自己,当下道:“师父,徒儿也是要面子的,此处没人,师父说说便好,若是有别人在,师父还请口下留情。” 风莫悠哈哈大笑,道:“面子?面子值几个钱?你管我说什么!”随后,双手背后,沿着山路继续逛下去。 戴文飞目送着风莫悠远去,紧握起拳头来。今日大战,虽说他有在脑内推演战局,但是他有感觉,一切仍是在他师父风莫悠的掌握之中。他心下愤懑暗想:“我已经到了先天,竟还摆脱不了师父的控制吗......” 他立在此处良久,却听到两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飞哥!”“师哥!” 戴文飞转换情绪,面带笑容,回身看去,却见苏叶梅和廖诗婷正朝他走来。 戴文飞也朝着她们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叶梅笑道:“本来我们中午就来了,想叫飞哥前去用饭,只是见到飞哥和‘神君’在切磋武艺,便没来打扰,谁知竟是打到现在这个时候,飞哥,快随我们去吃晚饭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苍穹秘阁 苏叶梅笑道:“本来我们中午就来了,想叫飞哥前去用饭,只是见到飞哥和‘神君’在切磋武艺,便没来打扰,谁知竟是打到现在这个时候,飞哥,快随我们去吃晚饭吧。” 戴文飞却诡秘一笑,将两人揽在一起,在她们耳旁轻声说道:“不急,我现在一身汗,你们陪我洗个鸳鸯浴吧......” 闻言,二女登时面色潮红,红上耳根玉颈。 ...... 四季随心里若说洗浴,四大区域皆有,红枫满路因为受风莫悠以奇门术法改造,地气丕变,山中数处池水涌出温泉,可供上百人同时混浴,只要众人愿意赤身相见。 而戴文飞三人此时正在红枫满路,就近原则,便在一处温泉洗浴,吩咐陪侍婢女退下,一大池水就他们三人,褪衣入睡,景致香艳。 浴后,戴文飞神清气爽,苏叶梅和廖诗婷则是面色羞红,三人出来温泉,便回苏叶梅住处用晚饭,廖诗婷早吩咐好仆人操办,将晚饭送到此处,饭桌安置在庭院之中,如此可以饭中赏竹。 三人回到苏叶梅住处时,却见庭院内,饭桌边上,戴文韬正襟危坐,而一旁风蕙慧则是趴在桌子上,一口一声“好饿”,还时不时叫道:“师哥他们回来没有,我要先吃了。” 看到这两个小家伙,戴文飞三人同时心想:“看来这竹今晚是赏不成了。” 待戴文飞三人走进,风蕙慧注意到他们,便兴奋坐起身来,道:“师哥、师姐、嫂子,我饿了,先吃了。”随即动筷夹菜,不一会儿已经将自己的碗塞了大半,还时不时往嘴里送,狼吞虎咽,全无女子淑雅形象。 戴文飞见状,笑道:“你忍了那么久,可以在我们来之前就开吃的,以往吃饭你不都是先将整桌菜的小半给吃完的吗?平时连和师父一起吃的时候都是这样,为何今日转性了?”说着,与廖诗婷、苏叶梅入座,又对戴文韬道:“徒儿,你也吃吧。” 戴文韬闻言,却未动筷,反先对风蕙慧弱弱地说道:“师叔,要吃饭的。” 风蕙慧稍稍停下席卷菜桌,对戴文韬道:“你现在要长身体,才用吃饭,师叔我不需要了,吃菜就行,反正这一大桌子菜,够我吃饱了。”又对戴文飞道:“师哥,今日嫂子才第一次在四季随心用饭,给她个好点儿的印象。” 此时,旁边仆人给桌上四人盛好饭,只有风蕙慧的碗里未盛饭,这些仆人早知这位小姐的习惯脾气,一切照旧,不敢多做。 饭盛好了,戴文韬小心翼翼地夹菜送饭,不敢和身旁师叔同时夹到一个菜盘子里,对面廖诗婷、苏叶梅见得两人截然不同的状况,也不急着吃饭,只是在一旁偷偷低笑。 戴文飞却对风蕙慧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还能给人有多少好印象?” 风蕙慧白了他一眼,道:“师哥你管不着。”然后继续席卷饭桌菜盘。 戴文飞叹息一声,无奈道:“快吃吧,不然待会儿我们都只能吃剩菜了。” 随即,三人动筷。一刻钟后,饭桌上大盘大盘的好菜皆是空了大半,风蕙慧打着饱嗝,拉着刚好吃饱的戴文韬离开,临走时说道:“我吃饱了,带小韬韬去消食健胃,你们慢慢吃。” 戴文韬被拽着离开,回头跟师父说了声:“徒儿告退。” 戴文飞与廖诗婷对这等情况是早有预料,见怪不怪了,苏叶梅则是问道:“他们在这儿每天都这么风风火火吗?” 戴文飞道:“若不是你来,今天我和师妹可是要吃剩菜了。” 廖诗婷道:“不单如此,若妹妹我没有料错,他们这几天几乎都是在疯玩儿。” 苏叶梅感到惊讶,问道:“飞哥,你没有布置些文武功课给你的徒儿吗?就由着他这么玩儿?” 戴文飞苦笑道:“自从师父知道他的天资之后,武艺方面基本不用我这个当师父的操心了,他祖师爷安排的东西,比我这个做师父的都多,我也就能给他当个监督,时不时替他祖师爷抽查一下功课。” 苏叶梅问道:“那慧慧妹妹呢?我看她才是碧玉年华便武功不弱,可习文习武乃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也是一整天疯玩儿吗?” 戴文飞闻言,更是无奈,道:“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师妹她若是用心修炼,如今也快要达到先天了,只是师父一直惯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来,疏于管教了,我们虽为师兄师姐,但因为师父罩着,也管不得她。” 苏叶梅问道:“慧慧妹妹是什么体质,为何天资如此高?” 廖诗婷道:“我们也不知,只知道她整天没心没肺的,但是武功进境却是比我和师哥都快,师父应当知道小师妹的天资,但是他从来不说。” 戴文飞道:“小师妹这没心没肺整天玩闹的情况非常奇怪,庐山大战之时,她被欧阳项先击败,当时她便跟我说‘后悔没有好好练功’,可是这些日子下来,我也没有见她比以前用功多少,但是武功进境速度依旧不变,甚是奇怪。” 苏叶梅问道:“‘神君’不是说有二十四奇脉分类吗?难道慧慧妹妹的天资不在其中?” 戴文飞摇摇头,道:“师父说的二十四奇脉乃是他二十多年前所汇编的先后天资质,而师父奉行学无止境,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很可能在这二十多年里,他又发现了许多新型的天赋,就如同我那徒儿戴文韬一般,他那副天生六脉同在一身的天资,我是从未有在二十四奇脉的描述中见过的。”说罢,他又想到:“日前陆老给文韬摸根骨之时,便知道了文韬是天生六脉齐聚一身,他更与师父讲了这件事情,师父当时的反应,再加上‘邪君’是在七十年前离开中原的,两件事情如此一联系,显然说明师父他是早在七十年前就知道这种天资的,但是他却未有记载在他所汇编的‘二十四奇脉’之上,更没有告诉过我,甚至师妹也被蒙在鼓里,如此,可以推演出另一种可能,在这方面上,师父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廖诗婷道:“与其在此东聊西想,也是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前去四季随心里的苍穹阁,看看有没有特殊的记载,或许这些是师父给我和师哥的考验让我们自己去探寻也说不定。” 苏叶梅笑道:“这可好,我也要去苍穹阁,算是帮你们揭开这些谜团。” 戴文飞道:“梅儿,你怀有身孕,要去苍穹阁可以,但是不可劳心劳力,晚些可要早早休息。” 苏叶梅笑道:“知道了。” 随后,三人将剩下的菜吃完,饭饱之后,便散步前往苍穹阁。 苍穹阁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一手创建,百年来,他以明雇暗抓等诸多伎俩,汇集数千能工巧匠,修筑此阁;他以明偷暗抢的方式,收罗抄录了各类书籍卷宗,分门别类,藏于此阁;他以明邀暗劫等诸多手段,集合了数千文士前来修典着书,其中不乏风骚一时的名流。最终,历时数十年,将这苍穹秘阁建起,几度成为江湖侠客、风骚文人心中敬慕的圣地。 这苍穹阁被风莫悠设在四季随心中心,傍水而建,规模庞大,横跨四大片区,目不能视全貌。其高五十丈,主要以土石建造,形若九天南天门,巍峨大气。其上树藤盘绕,树干纵横交错而生,茂林如云,东南花争艳,西南如玉翠,西北红似火,东北洁胜云,古意森森,更显秘阁之岿然不动! 三人来到面朝西南的正门前,却见正门便有五丈高、三丈宽,门前有一白发老翁,身着棕黄色大氅,坐在一丈许长、五尺宽的石桌之后,摆弄桌上十数枚掌握大小、上有各色图案雕饰的石牌,嘴里呢喃,似在点数,似在自语,又似在细说谶语,玄而又玄让人不知觉肃然起敬。 然而,这位老翁是戴文飞与廖诗婷的老熟人了,两人皆是常来此地,自然认得老翁,三人走到石桌戴文飞笑道:“沈老,我们来了。” 沈老闻言,停下呢喃,看向三人,见苏叶梅面生,便道:“少魁可是要办新的石牌?” 戴文飞笑道:“正是。” 沈老右手从桌下拿出一块比桌上石牌要大不少的扁平石块,问道:“要什么图案?” 苏叶梅见状,深感疑惑,看向戴文飞,却听戴文飞解释道:“沈老问你图案是要雕刻石牌用,这是用来记录你是否进入苍穹阁的。” 苏叶梅恍然,笑道:“带上叶子的梅花。” 沈老闻言,右手拇指磋磨石块一面,只听“窸窣”土石碎裂之声,却如扫去灰尘一般,一朵周围带着三片叶子的梅花,精巧无双,栩栩如生。随后,沈老又道:“名姓。” 苏叶梅见到沈老这般技艺,大感讶异,又听他说道名姓,便答道:“苏叶梅,苏州的苏,口十叶,雪梅的梅。” 沈老闻言,将石块翻到背面,同样一磋磨,土石碎响,灰尘洒落,“苏叶梅”三个字出现在这一面。随后,沈老将石块一捏,“噗”一声,碎石散落,却见一枚掌握大小、除名字与图案雕饰不同、与其他一般无二的石牌出现。 沈老吹干净石牌上的灰尘,拍开桌上的碎灰,将苏叶梅这枚石牌的梅花图案那面翻到正上面,摆在石桌上,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两枚石牌,带图案那面翻到上面,放在桌上。 这两枚石牌也是一般掌握大小,只是一枚图案是“钓”字,另一枚图案是“诗”字。苏叶梅见这两枚石牌,便知二者分别是戴文飞与廖诗婷的。 沈老道:“可以进去了。”他话音刚落,却听轰隆隆巨响,苍穹阁大门缓缓打开,开出可容三人并进的空子。 戴文飞对苏叶梅道:“梅儿,待会儿我再跟你说明这里的一些事情。” 随后,三人便进了苍穹阁大门。 三人进入之后,只见八方石灯燃起青色火焰,照亮一个十丈高、底边长五丈的五棱柱空间,只见四处幽蓝,却又显静谧安详,大门这才缓缓关上。 只见,这五棱柱空间的五个面上,各有两扇开的大门,除正门外,四面的大门尽皆只有两丈宽、三丈高,四门上方各有一字,从右到左乃是“春”、“夏”、“秋”、“冬”。 戴文飞见正门关上,对苏叶梅解释道:“方才在门口的是沈老,沈封,他是负责看守苍穹阁大门的,同时也负责给进苍穹阁的人登记注册,方才那些石牌就是他用来登记来人的,哪人的石牌放上台面,就是那人来了,将石牌的图案面摆在上面,是为了给来人在一定程度上保密。” 苏叶梅道:“我有些惊讶的是,为何沈老的武功如此高?看样子我现在的实力对上他也应是要小心应对。” 廖诗婷道:“四季随心的一切几乎是师父在一手操办,他将是四季随心苍穹阁的典籍视为重中之重,自然要花大力气来看护,沈老武功不在胡药之下,据说他也喜欢着如今这般闲适生活,师父便将他安排在此。” 苏叶梅问道:“沈老曾有在江湖上扬名吗?” 廖诗婷摇摇头,道:“师父安排在这苍穹阁的人,从未听说过是在江湖上扬过名的。” 戴文飞道:“好了,也该进去了。苍穹阁在四季随心中心,在四季随心四大片区皆有占地,眼下在这四扇门分别通往四处藏书楼阁,这四处占地对应字号分别是杨柳湖荫、满篁东风、红枫满路、无尽飞雪。” 苏叶梅问道:“我们从哪里查起呢?” 戴文飞道:“咱们先去杨柳湖荫那边的阁楼。” 随即,三人进入“春”字门,开门一刻,却见走道满布藤蔓树干,上结小花朵朵,小叶片片,片片朵朵晶蓝幽亮,映的整个走道尽是蓝光。 此地无窗,不与外界透气,内中光亮皆由小花、小叶自发,却感比白日放窗更亮;内中换气皆由小花、小叶进行,却感空气更为清新。 这一路上,苏叶梅见到的奇特事情多了,看到周围新奇事物,却已不怎么显露惊讶了。 三人沿走道绕旋盘上,似是在绕着棵巨树的主干。不多时,到了走到尽头,确实藏书之处,只见,放眼望去,树枝错节相接,勾连成数丈之高的排排书架,架上之书分门别类,琳琅满目,数之不尽。顶上晶蓝小花绽放无数,竞相放光争艳,给这藏书阁中提供了恰到好处的看书光照。 戴文飞给苏叶梅解释道:“这些,乃是当年‘邪君’走之前,留下的奇异树种培养出来的。师父用那奇异树种培养出了数十丈高的参天之树,这苍穹阁里室内光亮,皆由其树干藤蔓上所生长的小花发光提供。”说着,走到一面书架前,道:“且此树虽只生了百年,但是已有灵性,比如这般。”说着心念一动,却见他面前书架之上伸出一条灵动枝条来,将书架顶端的一本书轻轻缠绕着拖出来,送到戴文飞面前。 戴文飞接过书,对苏叶梅道:“梅儿,待会儿你想看什么书,不必用轻功登上去,只消在书架前心念一动,你想要的卷宗书籍便可由这些树的枝条送下来,不需劳累太多。你在看。”说着,将手中书放回那个枝条上,由枝条送回去,指了指旁边一个书架,只见书架边上,数道枝条抽出,慢慢编成一个靠椅,座位、扶手、靠背皆是光滑,正适合休息时靠坐上去。 戴文飞道:“梅儿,若是累了,你也可心念一动,编出一张靠椅乃至一张床来,休息休息。” 廖诗婷在一边酸道:“师哥,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可是没有人介绍得这么详细的。” 戴文飞笑道:“哈哈,当时你师哥也不愿意来此麻烦,不过既然师妹想要,今日我便给你们两人介绍这里的东西,给师妹你重新介绍一番。” 随后,戴文飞给两人一点一点儿介绍起此处的一切,这里的枝条藤蔓皆是受那颗奇异树种所成参天大树操控,大树通灵,它所操控的藤蔓、枝条、小花等可以做出诸般行动,端茶送水、增强照明、自动翻书页等以上种种皆不在话下。 不多时,介绍完毕,三人也分别开始寻书问典,查宗摘句了。 一百五十八章 查得秘辛 不多时,介绍完毕,三人也分别开始寻书问典,查宗观卷了。 三人想要查究的是戴文飞小师妹风蕙慧的体质为何,便往存放了“二十四奇脉”的书架——天赋异体。 三人先是目测一番,看看书架上的书籍名称,各自要了一本书下来翻页。 三人来此,虽说是要查究风蕙慧的天资体质,但是也不乏来此博览群书之意,如此查阅,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一个时辰后,三人也只各自看了几本书。 而在此期间,戴文飞却发现,廖诗婷一直拿着一本名叫《转世魂身》的黑皮书。 戴文飞本想问她缘由,却听她道:“苏姐姐,这都一个时辰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由我和飞哥继续查找便好。” 戴文飞闻言,便知她是不想让苏叶梅也知道这本书记载的内容,便也道:“不错,梅儿,现下应是有亥时了,且休息下吧。”说着走到书架边上,意念一动,便有枝条编出一架床来。 苏叶梅此时也是生出困意,前几日皆是没有什么好觉,之后虽进得四季随心安稳些,但是却直接和戴文飞来了一场“睡梦演武”,休息也是不足,眼下戴文飞设好床架之后扶她过去,她只说了一声:“找到什么东西可要叫我。”然后躺在床上,闭目休憩。 戴文飞与廖诗婷继续在书群中寻找,待过得片刻,戴文飞听苏叶梅呼吸悠长,知道她已经入睡,便向廖诗婷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廖诗婷拿出那本《转世魂体》给戴文飞看,道:“里头页脚有我做的标记。” 戴文飞一翻页脚,在书页中间部分看到一个细微的“十”字墨痕,翻开那一页,便见到右边书页顶上有“孟婆半魂转世之体”八个字,随后在其下看到其介绍:“该体质轻功天赋异禀,修习寻常功法事半功倍,修习专有功法则一日千里,然而,拥有该体质者,多是游戏人间,言行只图新鲜却漫无目的之人,若收到如此体质为徒,切不可磨灭其天生心性,由其自由发展即可。” 再往下看,却见曾有如此体质之人名单:杜晓晓,黄欣儿,风蕙慧。 戴文飞合上书,看向廖诗婷,她道:“数月前我便发现了,只是我是无意中发现,多半是师父一手安排的,我先前提议来此,便是要借机让师哥知道,师哥,你看如何?” 戴文飞点点头,道:“不让梅儿知道也是好的,这毕竟是我师门秘辛,而师父也没有正式承认她,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廖诗婷话语带酸地娇嗔道:“一口一个梅儿,师哥你叫得好亲切呀!” 戴文飞笑道:“那我叫你婷婷吧?” 廖诗婷道:“才不要。” 戴文飞笑道:“那我继续叫你师妹。” 廖诗婷伸手捏了他手臂一把,却见捏不动,轻哼道:“该叫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文飞笑道:“那好,诗婷。” 廖诗婷闻言,心中一甜,嘴上却道:“好了,师哥,该办正事了,你怎么看小师妹的体质呢?” 戴文飞寻思一阵,刚想说出自己看法,却听书架另一头传来声音:“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了。” 二人闻言一惊,寻声看去,却见他们的师父风莫悠一身白衣正立在那儿。 两人皆是叫了声“师父”,风莫悠走近来,道:“本来你们小师妹的天资体质,为师是想让你们晚些知道的,但是日前庐山大战,消息回报说她对上欧阳项先之后一败涂地,心理受到严重打击,所以为师要先知会你们一声,不要干预你们小师妹的发展。” 戴文飞问道:“师父,看师妹的样子,她应是不知道自己的天资吧?” 风莫悠道:“不错,若是以她的性子,知道自己是天赋异禀,修练上的懈怠可能比现在还严重。” 戴文飞问道:“若是师父您对小师妹多加管教,会出现什么异状吗?” 风莫悠道:“黄欣儿知道吧?” 廖诗婷点头道:“知道,她乃是‘忠义贤君’黄邦宁的嫡孙女,也是天赋异禀,二十来岁便已临近先天,只是终生未能破顶先天。” 风莫悠道:“压制天性,这便是后果。忠勇仁义山之人修炼武功,几乎有教无类,教而必严,为师曾观察过,黄欣儿便是受此严风影响,虽进境极快,但是定然受困于先天之前,此生不能寸进。” 风莫悠道:“此事,你们二人知晓便好,莫要再与他人说。” 两人点头,戴文飞又问道:“师父,文韬他是什么情况?为何此前徒儿未曾听过天生六脉集于一身的情况?” 风莫悠道:“那不是废话吗?当然是为师有意隐瞒了!”说罢,放声大笑,转身离去。 戴文飞与廖诗婷闻言,满脑门黑线,而另一头,原本睡颜静谧安详的苏叶梅却是被吵醒了,恍惚起身,问道:“怎么了吗?” 戴文飞与廖诗婷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随后走过苏叶梅那边去,戴文飞道:“方才师父前来,让我们不要再调查此事了。” 苏叶梅大感讶异,道:“‘神君’来过?” 戴文飞苦笑道:“师父他老人家生性古怪,方才离开时放声大笑,让你被吵醒了。” 苏叶梅摇摇头,温声笑道:“这不要紧的。” 戴文飞道:“你随诗婷回去休息吧。” 苏叶梅面露疑惑之色,廖诗婷也是上前问道:“那,师哥你呢?” 戴文飞道:“师父不会只为了跟我们说这么一件事情便来寻我们,他必有要事要与我们说,他现在当面没说清楚,多半是只想让我知道,我需留下来等他。” 廖诗婷点头,道:“如此,我便送苏姐姐先回房了。” 戴文飞点点头,随即,廖诗婷与苏叶梅离开,戴文飞则在两人离开之后,一跃跃上一个书架顶端,轻飘稳立。却见,不远处,风莫悠正盘膝坐在一个书架顶上,手里翻着一卷蓝色封皮书。 戴文飞施展轻功,如蜻蜓点水,两个起落便到了风莫悠身边,盘膝坐下,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要事?” 风莫悠问道:“听说你与‘天阙剑客’阙如锋锷在苏州有一战?” 戴文飞点头道:“不错。” 风莫悠道:“赶快将事情解决,然后去北边。” 戴文飞问道:“为何要这般着急?” 风莫悠道:“为师看那忠勇仁义山要撑不住了,你前去助战,为师还会派些人手过去相助你。” 戴文飞问道:“北方局势到底如何了?” 风莫悠道:“你去夏区查阅最近消息情报即可。”他所言夏区,乃是苍穹阁里,占位到满篁东风的阁楼,此处有分区存放了梁上君子从各处传回来的消息,戴文飞日前知道的有关消息便是从此处得来。 风莫悠又催道:“解决完阙如锋锷的事情,尽快去北方,时间不等人。” 戴文飞闻言,心中不免寻思:“为何师父对忠勇仁义山的事情如此上心......嗯,之前师父说他是要将忠勇仁义山的势力收纳进来的,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忠勇仁义山的势力被灭。” 风莫悠忽又笑道:“若是有机会,那个黄虹儿你可得搞到手。” 戴文飞瞥眼看他,道:“师父,你这想顺势插手忠勇仁义山的手段可不地道啊,而且,我与她多半已不可能了。” 风莫悠笑道:“不地道就不地道,再说,我风莫悠的徒儿来个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戴文飞却道:“要徒儿三妻四妾,可您自己却怕是终生不娶了。” 风莫悠冷哼道:“为师不娶是因念旧,再说,若是这把年纪再娶,也只能是老牛吃嫩草,有几个傻女人会理会你师父我?” 戴文飞笑道:“以师父的能耐、身份,若是说要娶妻,怕是上到一百八,下到八岁,皆是大开闺房门邀师父进去。” 风莫悠道:“少来,事情自己看着办,记着看好你小师妹,莫让她受到太大打击,要让她的心性自由发展才行。” 戴文飞点头,道:“徒儿谨记。” 风莫悠道:“我走了。”随后不待戴文飞反应便跳下书架,下一刻便没了踪影,然而,他手里的那卷书却放在了戴文飞旁边。 戴文飞无奈拿起书,刚想要让枝条将书送回去,却瞥见了那卷书的名字——《起死回生·卷一·生死奇药》。 这般名字却是引起了戴文飞注意,他再前去看看该书所在书架分类,却找到那书架名为“天地异宝”。 戴文飞心想:“师父虽性情古怪,但是一举一动通常不会无的放矢,他故意留下这本东西,应当是有什么要提醒我。”随即开始翻阅此书,此书内容皆是在介绍可做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天地奇药,有南方不死草、东海火莲子、西北天山雪莲、昆仑奇花、大漠生源草等十数种奇花异草,这些东西的生长特性、药性、分布,且配图说明,详尽非常。 戴文飞看完此卷书,心想:“师父为何暗示让我看这些?这些皆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材......师父说我所修的‘君子神风’也能做到起死回生,那么关键点便是这起死回生......待解决与阙如锋锷一战之后,我便要上北方去给忠勇仁义山助战,这么说来,师父是在提醒我,他卜算到了有的人可能会战死,而我会要那些人活过来,这些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便是救人之物......此回,有谁会战死,而我却想那人活过来......”此时,他突然想到,方才风莫悠提及的黄虹儿,如此使他猛然一惊:“黄虹儿此回会出事?!” 随后,他又看了看这卷书的名字,心想:“师父列举了这些奇珍异宝,多半也会在四季随心之内藏有,我得先探探底,到时候早做准备。而这本东西是卷一,应还有卷二乃至卷三卷四,先看看这些书卷的内容,多知道些这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当即,他便前去,寻找《起死回生》的同册书籍。 果不其然,《起死回生》这册书共有三卷,卷一是《生死奇药》,卷二是《复生神物》,卷三是《不死功法》。 其中,卷二上所记载的是古往今来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神物传说,诸如三生石、女娲石、造化玉蝶等等,只是这些乃是神话传说,实物寻不可得,几无用处。而卷三上所记载的是,可以使人稳固气血、长生不死以及起死回生之法,戴文飞便在其中发现了几个他熟悉的功法名字。 《君子神风》,亦或者作《不死神功》,“千面神君”风莫悠所创,可将体内内力、先天真气转化为血肉、精神,修复各种破损,做到起死回生。 《万毒无相生灭决》,“毒医邪君”陆过所创,以毒为基,可生死人肉白骨,但需保留教完整身躯方能复生。 《不渝金身》,“忠义贤君”黄邦宁所创,其表面效用如佛门“金刚不坏体”,练至大成,可以起死回生,也可舍去一身修为相救他人。 《源空域》,佛道双山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所创,可将神识摄入源空域中,待得有后人再修此功法,可将记忆尽数清晰传与那人,以记忆改变人格,从而达到夺舍复活。 ...... 看完这卷三,戴文飞心神受到极大震撼,他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多千奇百怪的功法,卷三只记载了十数种起死回生甚至是夺舍重生的功法,但是功法原理的奇思妙想是他远远无法想象的,原以为自家师父和陆老的功法就已经是奇诡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看完此书,却没有见到任何有关那些奇珍异宝确实下落,不免心中有些失落,而他突然又想到“源空域”的复生方法,心想:“本苍给的武学经验中,确实有‘源空域’的修炼方法,但是却没有其实际效用,看来,这本苍也是心思不单纯,想要找人给他提供复生的身躯,还好我也未贪图此功法......不好,得赶快去提醒梅儿,她和我一样接受了本苍的武学经验,可不能让她练了此功法。”随后,放好书卷,当即火急火燎地出了苍穹阁,也顾不得师父交代的任务,便直接往苏叶梅住处敢去。 苍穹阁正门外,风莫悠望着戴文飞离去的身影,呢喃道:“徒儿,可不要将什么事情都瞒着师父呀!” 其实,风莫悠这回来苍穹阁找戴文飞,为的是三件事,一,是要提醒戴文飞,他之后去北方将要面临的局势,催他要早做准备;二,是要提醒戴文飞不要借鉴修炼“源空域”,风莫悠早已算到戴文飞从苏叶梅那里所获得的一切,便想等着戴文飞告诉他,顺势提个醒,只是后来,戴文飞来了个知情不报,这个提醒才拖到现在;三,是要再震慑一番戴文飞,给他一点儿线索,让他自己找出风莫悠想透露给他的事情,以此为震慑,造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让戴文飞知道,他的师父风莫悠掌握着一切。 风莫悠暗笑道:“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随后对一旁坐在石桌后的沈封道:“小沈,可以把我的石牌摆上了,我还要继续呆在苍穹阁。” 沈封面无表情,将一块一面刻着一只手,一面写着风莫悠的石牌摆上桌,道:“盗魁,苍穹阁的规矩虽说是你定下来的,但不要擅自修改,下不为例。” 风莫悠笑笑,没说什么,随即进了苍穹阁中。方才他是提前来到苍穹阁的,为了营造出一种在戴文飞等人面前突然出现的感觉,他让沈封将自己的石牌藏好,让后来的戴文飞三人自己已先进入了苍穹阁,随后在苍穹阁中监视着戴文飞三人的一举一动,待到合适时机出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寻找奇石 戴文飞离开苍穹阁,当即往苏叶梅的住处赶去,这一下子直接施展了轻功,赶到时,苏叶梅也只是和廖诗婷刚进房间,两人正坐在床上。 苏叶梅见戴文飞回来,便问道:“飞哥,怎么了。” 戴文飞道:“梅儿,我要跟你讲一件事。”随即将有关“源空域”诸多事情告知苏叶梅。 廖诗婷也在一旁听着,待戴文飞讲完,道:“师哥你也没有修炼吧?” 戴文飞摇摇头,道:“贪多嚼不烂,我连师父传授的‘君子神风’都没有修炼完,怎么可能再修其他功法。”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在苏叶梅的房里,苏叶梅与廖诗婷正坐在床上,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亲昵,随即问道:“你们,为何都在这里?” 苏叶梅闻言,狡黠一笑,揽上廖诗婷,道:“你觉得是在干什么?你这一来可是坏了我们的好事呀!” 廖诗婷羞红着脸,一把推开苏叶梅,道:“谁跟你有好事呀!” 戴文飞看着状况,却是一愣,意识到这么一个问题:“她俩背着我......”随即,神色古怪,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廖诗婷羞道:“我没这样,是苏姐姐乱说的。” 苏叶梅却轻哼一声,道:“你要是以后在外头不回家,等我的孩子生下来了,我和廖妹妹也是可以凑合着过的。”说着,又揽上廖诗婷。 戴文飞见状,心想:“日后我要干大事,她俩极有可能顾不过来,她们要是那样子想,也是可以,这般总比去偷男人要好。”随即,上前去,低身将两人的头,揽到怀里,柔声道:“若是我冷落了你们,这样子可以解闷儿,便去做吧,我的心分给了你们两个人,对你们已是不公了。” 苏叶梅转而抱上戴文飞,脸深埋在戴文飞怀里,低声道:“你知道就好。” 廖诗婷也是与苏叶梅同样,只是没有说一句话。 良久,戴文飞放开两人,对她们道:“师父吩咐了我很多事情要做,你们日后要好好待在四季随心,莫要再出去冒险。” 廖诗婷道:“师哥可别把我们当成宠物,若不论武功,我们俩可不比你差。” 苏叶梅笑道:“等孩子出生了,飞哥,你也别让我只能当家庭主妇。” 戴文飞笑道:“好,待事情了结,我带你们二人走遍天下!”说罢,转身离去,出了房门,又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戴文飞离开,苏叶梅和廖诗婷对视一眼,道:“廖妹妹,日后床上之欢可得你我来了,飞哥他是要办大事的人,冷落我们很可能就是家常便饭了。” 廖诗婷道:“谁和你来?我可不来。” ...... 戴文飞离开后,便及再前往苍穹阁,这回不是这么火急火燎,脚步变慢,但也让他得了一些时间思考,此时,他正思考着:“此回师父给我提了个醒,但是也在敲打我,他在怪我没有将得到英雄剑碎片和本苍的武学经验之事告知他,他想告诉我,我的一切皆是在他掌握之中......我还是无法摆脱师父的掌控吗......”想到此处,他的步伐变得沉重,双手攥紧,右手握拳,左手握在惊仙刀鞘上。 他突然看了看手中的惊仙刀,心想:“我还年轻着,迟早有一天会超越师父的,眼下是要去打造一副好兵刃,前去赴‘天阙剑客’阙如锋锷的约。”随即,快步走向苍穹阁。 来到苍穹阁正门前,戴文飞与沈封打了个照面后,沈封打开苍穹阁大门,戴文飞进了去。 随后,大门关上,戴文飞此回却是往“夏”字门走去。 苍穹阁内,“春夏秋冬”四字门分别通向占地在四大片区的阁楼,同时,这四方阁楼也是放了不同类型的书籍卷宗。“春”字阁楼主要是放了许多记载、介绍天地奇异的书籍,“夏”字阁楼主要是存放梁上君子各方传回来的消息,“秋”字阁楼主要是放了许多文学作品,“冬”字阁楼则放了正史野史和武林秘辛。 而四个阁楼中,因为事实总是错综复杂,比如,“春”字阁楼中某本书上记载的灵丹妙药,便是“冬”字阁楼记载的秘辛中记载的某个世家的传家宝;“夏”字阁楼中传回消息说某样天材地宝踪迹出现,而这件天材地宝也在“春”字阁楼有记载。所以,许多书籍卷宗的内容是互通的。 戴文飞此回进入“夏”字阁楼,乃是为了寻找天地奇石的消息,他要去找“铸剑神锋”之后造剑,自然是要自己准备最好的铁石。而北方的局势和那些起死回生的奇法奇药却是不必现在便去关注,现下他要准备前去苏州赴“天阙剑客”阙如锋锷的约,关注其他地方反而会让自己分心。 进得“夏”字门,戴文飞走过一条壁如竹排、青绿柔和之光笼罩的弯曲走道。每每走到此处,他都惊叹非常,那颗“毒医邪君”留下的奇异树种确实玄妙非常,不但可以长出数十丈参天之高,又可生出发光的晶蓝色花朵,这条走道更是长出会发光的翠绿竹子,让人走在此处便自感舒心。 走完这条走道,戴文飞便进入了“夏”字阁楼之内,却见此处与“春”字阁楼那边大为不同,书架一样是数丈高,但是却都是由竹子组成,这些竹子不单又长又直,而且还会横向生长,一排排竹竿相连,碰到一起便融合成一体,最终组成书架,结实牢固。 现如今在此处的人不止戴文飞一个,还有十余人正在,他们是长期在此整理外头从来的情报的,沈封的石桌上摆的那十几枚石牌便是他们十几人的。 戴文飞走过他们身旁,他们也不行礼,只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他已来了此处不知多少次,对此处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当下直接找上这帮人的领头。 那领头之人长着一张黑脸,眉山挺,鼻梁高,气质深沉而内敛,神情冷漠而凝重,此时正坐在一张由竹子自动长成的一丈长、五尺宽的大桌前处理堆积如山的消息。 戴文飞走过去,便问道:“可有关于奇矿奇石的消息?” 那人头也不抬,便道:“两日前,契丹、党项、南海各送来一块奇石,存放在红枫满路。” 戴文飞问道:“它们可以造出兵器吗?” 那人道:“每块石的大小皆可造出一柄剑。” 戴文飞又问道:“可知‘铸剑神锋’之后,郭旺具体所在?” 那人道:“杭州。” 戴文飞问道:“可有再具体些的?” 那人道:“有。” 戴文飞问道:“在哪儿?” 那人道:“盗魁有言:只准说郭旺在杭州,其余一字不准透露。” 戴文飞闻言,脸一抽,心想:“师父这是铁了心要我自己去找了。” 那人又道:“盗魁有言,叫少魁尽快解决‘天阙剑客’之事,随后来‘夏’字阁楼将最后一个书架上的卷宗尽数阅读完毕。” 寻常书架,数尺长宽,其上便可放至少百余卷书册,而此处的书架皆是数丈长宽,一个书架上的书便会有上千卷之多。 戴文飞闻言,黑着脸道:“这是强人所难了,师父应该还有话说吧?” 果然,那人又道:“盗魁有言,就是强人所难。” 戴文飞的脸变得更黑了,转身便走,而那人却是叫住了他,道:“少魁,其实盗魁这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少魁只需三日三夜不吃不睡,便可看完那些东西,咱们这些人平日里看这些东西多了,也是总结算出这么些时间来。” 戴文飞回身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关于哪边的情报?” 那人道:“盗魁有言......” 戴文飞打断他道:“行了,到时候我去看!”说罢,这回头也不回,竟直离开苍穹阁,前往红枫满路。 红枫满路只有一处是用来存放矿石的,这也是四季随心唯一一处存放矿石的地方。 戴文飞走在红枫满路的山路上,七拐八弯,最终来到存放矿石之处,此处乃是在一风莫悠设法造出来的山坳之中,与之前戴文飞他们洗浴所在只隔了二里地,寻着一处高峰,远远便可望见。 此处以山坳为入口,入口设石墙、木门拦路,更有数十名黑衣高手巡逻,守卫森严。 戴文飞刚到入口前,便被数人拦下,领头人道:“来者何人?有令方可进入。” 戴文飞笑道:“这几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这般紧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掌握大小的令牌递给了那个领头人。 领头人接过令牌,仔细端详,却见上头一面刻着一个“钓”字,另一面刻着“戴文飞”三个字,此时虽在夜里,但也可看出,这枚令牌乃是一种奇异金属所铸,周围以云雾为花边,重量正好,非是一时半刻可以仿制出来的。 领头人将令牌还给戴文飞,道:“就算是盗魁来了,也要检查令牌。”又回头道:“开门。”随即,石墙之后的人动作,木门缓缓打开。 戴文飞接回令牌,笑了笑,道:“兄弟值守重要,我也便不打扰了,请。”说罢拱拱手,便朝木门那边走去。 进了门,却见里头别有洞天,虽是在山坳子里,但是也是用石木建起了一座座仓房,门头标号,物件分类存放,路径灯火通明。 戴文飞不是第一次进到此处,当初他那口“钓”字剑便是从此处拿出来奇矿铁石,请常驻四季随心的匠人打造的。如今轻车熟路,他直接找上仓房院前之人询问。 那人此时正坐在一方一丈长,五尺宽的石桌之前,桌上却如苍穹阁正门前的沈封一般,摆了十数枚石牌。 戴文飞向他问清楚三块奇石所在之后,得知因那三块奇石皆是用来修铸兵器的,放在一块儿,便赶往存放奇石的仓房。 来到仓房门前,只见两人看守,戴文飞叫二人打开仓门,便进了去。 那看守的二人跟着进来,点燃了周围的灯火,只见仓房之内亮起,三块奇石映入戴文飞眼帘。 那三块奇石摆成一排,以木为架子,以麻布为垫,从左到右,一红,一白,一黑。又见,红色那块深沉晦暗,内藏玄机;白色那块晶莹透亮,近乎透明;黑色那块棱角分明,光滑无比。 戴文飞大感新奇,走上前去,挨个用惊仙刀柄敲了敲。 只听红色那块,“咚咚”声如远扬而来的洪钟;白色那块,“叮叮”声如清脆淡雅的琴筝;黑色那块,“当当”声如钢铁相碰。 戴文飞心道:“确实是当世奇铁!”随即道:“来人,将这三块石矿全数装车,我要亲自将他们运走。” 此处乃是专门存放奇矿铁石所在,自是常备车马,不多时,一辆大蓬马车驶来,几人七手八脚将三块奇石尽数送上马车。 戴文飞心想:“此时赶往杭州,明日早晨便可到达,如今事情繁多,铸剑之事宜早不宜迟,现下便夜晚赶路过去吧。”随即,坐上马车,再叫十几人去拉来一辆马车,载上白银千两,出了红枫满路,途经满篁东风、杨柳湖荫,连夜赶往杭州城。 与此同时,风莫悠正与陆过在远山之上看着戴文飞的一举一动。 陆过问道:“你就这般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闯荡?” 风莫悠笑道:“他已经有打天下独立的心思了,若是这个时候还要放人帮他,那是不信任他,也是压制了他势力增长的可能。” 陆过道:“且不谈造出一个势力与他决斗阙如锋锷有何关系,此番你徒儿对上阙如锋锷,可能是败多胜少呀!” 风莫悠面色凝重,道:“不错,日前我前去邺城之时,便遇上了‘肥剑义士’葛惊天。与他过招之后,我发现,我们当年共同研究出来的‘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也是有所缺陷的。那葛惊天虽不像我们可以将战局变化推演到万招之外,但是他挥出的每一剑,皆是自然地恰到好处,其达到的效果与我推演万招的效果竟是相同,就好似他是在凭着直觉在战斗,而他的直觉又恰好可以与我推演的上万招对的上号。” 陆过道:“我也曾细细看过你那边的一些情报,那葛惊天与阙如锋锷的武功有一个相同点。” 风莫悠点头道:“不错,他们有一个相同点——纯粹。葛惊天对复仇纯粹、杀敌纯粹,而阙如锋锷却是对剑纯粹,极有可能,那阙如锋锷的纯粹会达到一个和葛惊天不相上下的地步,若是那般,我徒儿前去赴战,必然胜算渺茫,甚至有生命之忧。” 陆过问道:“那你还敢让他独自去面对?若是他死了怎么办?” 风莫悠道:“苏叶梅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没事儿,既然有了后代,那便是认真拼命打拼开始了。” 陆过哈哈笑道:“摊上你这么个师父,他戴文飞是算倒霉。” 风莫悠笑道:“若是我的徒子徒孙也像你的那样少,也是一个个宝贝的不行!” 陆过闻言,笑容凝固,道:“我的徒子徒孙这么少,还不是拜你和二哥所赐吗?大哥,玩笑开得有些过来。” 风莫悠却道:“你的徒子徒孙如今会落到这般下场,是因为几十年前那王仙芝不知死活,屠戮道门,惹怒了二弟,现如今人才凋敝,也只有陆氏与王氏还能拿得出高手,否则那小小折花会又岂能将你的毒医三脉灭去?” 陆过却道:“但当时的情况,也有大哥见死不救的一份因在里头,毒医三脉数百人,如今只剩下数十人,短短一两个月,几乎十不存一,大哥若是不袖手旁观,又何至于此?” 风莫悠道:“三弟,此事确实是愚兄之过,不过眼下计划正是紧要,可否待时候到了,愚兄再领罚?” 陆过沉默良久,才答道:“大哥,你说计划真能成功吗?” 第一百六十章 神将传人 陆过沉默良久,才答道:“大哥,你说计划真能成功吗?” 风莫悠也是沉默良久,方才答道:“谁知道呢?” …… 再说戴文飞这边,他领着人,载着马车,车上放有三块奇石,走了几十里,终于到了杭州城。 此时天光大亮,杭州城中店铺开市,百姓进城赶集,沿街有无数摊铺,繁华锦绣,远胜楚国国都长沙。 戴文飞带人进城,一路火急火燎,根本无暇看看四周风景繁华,直奔城中各大铁匠铺而去。 他们是从西门进的城,便先找了离得西门近的那家铁匠铺。车马行至门前,便听铁匠铺内传来“乒乒乓乓”金铁敲打之声,热气涌出门外,火爆非常。 寻常铁匠铺,多是敲打些百姓农具,或者家用刀勺,通常不会有现在这般忙碌情况。待戴文飞下车来,见到这般情况时,也不由心想:“这家铁匠铺如此不寻常,多半就是郭旺隐身的铁匠铺,哈,如此却是省去了许多功夫。” 随即,戴文飞便走进了铁匠铺,只见铁匠铺内十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在四处敲敲打打、铸形淬火,挥汗如雨,浑身赤红带黑,激情四射。 这些汉子打的多是刀剑兵器、暗器飞镖之类,甚至于链子刀、钩,小金瓜锤等奇门兵器。见得这一幕,戴文飞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寻眼望去,却见一位满身肌肉虬结、虬髯茂盛的中年壮汉正在打造一件似剑非剑之器,而此器材质竟是罕见玄铁。 戴文飞又见那兵器竟是身长三尺,双刃乃道道回钩锯齿,未成形已是显露狰狞。他见识广博,也知道这件兵器应是何人所用,当即心想:“这兵器应是那无极门门主的小儿子张清的,当年他就是拿着这柄怪剑前来挑战我,被我一剑指便戳断去,他自己也是被我击伤,如今却是见这铁匠在此铸造此剑,看来那小子的伤是好了。” 当年戴文飞横行无忌,实招人恨,路过无极门地界时,被那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无极门主小儿子张清挑上。见来人如此傲气,戴文飞当时便心中生怒,一出手就是将人打成重伤,让他在床上躺了一两年,而无极门与戴文飞结下梁子一事,也不乏这一层原因在。 戴文飞心中思量,几近神游天外,双眼却是一直在注视着那中年壮汉,中年壮汉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再敲打几下那奇形兵器,工序完成,随后便将那兵器放去淬火。 只见,兵器没入特质水中,登时“滋滋”声响起,热气蹿升。 戴文飞见状,回过神来,拱手笑道:“在下‘沽鲸钓客’戴文飞,敢问可是郭旺郭大师?” 中年壮汉道:“不是,我是这间铺子的主人,我叫吴夕。”他见戴文飞虽率先示好,但犹感对方气度不凡,他虽不知多少江湖事,但是也可以料想戴文飞身份不小,当下不愿怠慢,言出谨慎。 戴文飞闻言,不免失望几分,但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问道:“敢问,贵铺生意为何如此火热?” 吴夕道:“今日江湖高深都聚到了这里,他们时常在城内城外厮杀,他们打得多了,兵器就容易坏,咱的生意也就来了。” 戴文飞闻言,感觉老脸似被人打了一巴掌,想要红起来,却是被他强自压下。方才他先入为主,以为郭旺得祖传非凡铸术,他开得铁匠铺必然是生意红火,于是乎一上来便问对方是否为郭旺,却是忘了推理一下最近的情势,正如吴夕所说,近来折花会和武林正道聚集此地,明争暗斗不断,自是需要更新维护武器,这般铁匠铺的生意也便红火了。 吴夕问道:“我看你一来便我是不是郭旺,应当是来求取兵器的吧?” 戴文飞道:“确实如此,不知吴大师可否告知那郭旺的住处?” 吴夕叹了一声,面露惋惜之色,道:“你也不必去寻他了,几个月前,他的手筋就给人挑断了,现如今只接一些打农具的生意,还剩几分本事就不知道了。” 戴文飞一惊,问道:“吴大师可知前因后果?” 吴夕摇摇头,道:“那郭旺死活也不肯说,我们不知情,唉,可惜了这一脉单传的人才......不如这样,戴先生,你说出要怎样的兵器,若是我也能打出来,便不必劳烦戴先生东奔西跑了。” 戴文飞心想:“他说的不无道理。”便道:“那请大师移步,随在下来。” 随即,戴文飞领着吴夕出了铁匠铺,来到盛放三块奇石的马车后头,掀开大蓬,便由吴夕前去查看。 吴夕一见那三块大石,便大感疑惑,他虽自是在铸器识石方面也算不上是孤陋寡闻,但却从未见过此等奇石,他进了马车,对那三块奇石又敲又摸,却终究探不出这三块奇石是什么矿什么铁,只知道这些奇石材质坚硬,是铸造神兵利器的好原料。随即退出马车,对戴文飞苦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识不得这三块石头,也不敢夸口给戴先生铸造兵器了。” 戴文飞见状,心中不免感到遗憾,道:“吴大师也别妄自菲薄,这三块奇石在下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只是然得到,看材质应是可做造剑铁石,想用来铸造兵器,如今四处寻找匠人高手,也不乏碰运气的意味。” 其实,戴文飞在来时便看了相关卷宗,早已知晓这三块奇石的来历、种类、特性。方才不对吴夕说出来,是有试一试对方本事的意味,如今得知对方本事、见识深浅后,也不挑明了说,这是为了给吴夕留一份薄面。 吴夕仍是苦笑道:“先生不必如此,自家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又道:“戴先生,我也不耽搁你了,我就把杭州里的铁匠铺给你说一说。外人说这杭州城里有五家铁匠铺,其实准确来说是五处可以打铁的地方。城南和城北这两家与我城西这家相差不了多少,那城东的铁匠铺却是整条街都是,至于最后一处,是在城东北角,这家便是郭旺那家,只不过现在就只能打些农具啰。我劝戴先生直接去城东吧,城南城北那两边的能耐与我差不多,城东的铁匠多,很多人我都不熟,或许戴先生可以找到一位高手也说不定。” 戴文飞拱手道:“多谢相告,吴大师,日后若是在杭州遇上麻烦,只消报上‘梁上君子’四字,麻烦即解。” 吴夕摆摆手,笑道:“不了不了,到时候我麻烦,你们也得麻烦。”说罢,便回了自家铁匠铺里,继续打铁。 戴文飞对身旁人吩咐道:“日后叫杭州里的兄弟们多照顾照顾这家铁匠铺,遇事给他们摆平。” 那人点头道:“明白,少魁。” 随后,戴文飞上了马车,直接往城东北而去,虽说从吴夕口中得知,郭旺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已不剩几分本事,但也不妨戴文飞前去寻他,梁上君子可从天下搜集各类资源,难道还不能想办法治好他一个郭旺? 到那时候,救得了郭旺,是挟恩图报还是让对方自愿回报,皆是轻而易举,让他为自己打造一件兵器又有何不可? 戴文飞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乘着马车来到杭州城东北,只见一路过来,多是民居,愈趋东北愈发冷清,不多时,马车都快要到城墙边上了,却也不见得几家店铺。 戴文飞见得这般情况,也是暗自纳闷着,就已经来到街口了,再过去些便是到城墙边上了,而也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件铁匠铺子。 那铁匠铺子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农家专铺”。 戴文飞叫车停下,走下马车来,见到那牌匾,暗道:“难道‘神匠’之后就这般沦为只做农具的工匠了?”随后再细细打量这间铺子,却见那铺子乃是一个小院,院墙多有破损,落魄非常。大门没关,可以直接望见里头的屋子,更可望见屋子里一些陈设,只是屋子里暗,看不得清楚。 戴文飞走进小院,未有施展轻功,只以常人走路响声进去,到了院内,便见一些残破刀剑,碎铁懒锤,虽没有到秋天,但是见到这般情景,也是让人感到几分萧瑟。 似是因为听到外头有人来了,昏暗屋子里传出声音:“外头的,留下铁和钱,明天过来取你的锹!” 戴文飞听这声音带着醉意,又问道屋子里传来的阵阵酒气,心想:“大白天边喝得这般大醉,若是这发声之人便是郭旺,那他的意志也是消磨了七七八八了......嗯,且先看看他是什么模样,若是还有救,便拉他一把。”当下叫道:“你不出来和我谈生意,怎么知道我是要锹还是要铲子?” 屋里的人听到外头人年纪不大,便道:“后生仔,你是新来的吧?我这里的规矩是:上午来打锹,下午来打铲,晚上来打犁,其他概不做,你是要打铲便下午再来吧。” 戴文飞闻言,心念一转:“这人意志消沉的模样多半是假的,若是意志消沉之辈,又怎么会有心定下这般奇葩可笑的规矩?”当下笑道:“这位铁匠师傅倒是规矩特别,不过我来这里,既不是要打锹,也不是要打缠的。” 那声音道:“打犁晚上再来。” 戴文飞道:“唉,铁匠师傅,我来这里可不是找那三件东西的。” 那声音问道:“那你来做甚?” 两人对话至此,戴文飞已有八九分把握,屋里发声那人就是郭旺,再不济也和郭旺大有联系。对方肯愿意与自己在此扯闲篇如此久,比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小人物,再加上这里据吴夕说,就是郭旺住处,若此人就是郭旺,那么他现如今的处境,至少不像吴夕说的那般不堪。 戴文飞笑道:“我是来请人造剑的。” 那声音问道:“请谁来造剑?造什么剑?” 戴文飞道:“请‘三神匠’之一的‘铸剑神锋’之后,郭旺郭师傅造剑,造交锋的剑,造杀人的剑,造绝世好剑!” 随即,只听屋里头传来放声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同时,又有人从地上爬起来的“窸窣”声音,只见一人从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出来那人看着四十来岁,头戴黑色布巾,身穿灰色麻衣,三条长须蓬松发直,犹如三支沾了墨的大毛笔,直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而他方才又喝了酒,面上红晕,再加上脸上那个红彤彤的大酒糟鼻,便如一个老小丑一般,滑稽非常。 那人此时手里还拿着个酒葫芦,嘴里碎碎念着:“说得好,说得好啊......” 戴文飞拱手笑道:“在下‘沽鲸钓客’戴文飞,敢问阁下是......” 那人眯着眼,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老汉,就是你要找的郭旺。”哈哈笑了两声,又道:“你‘沽鲸钓客’的凶名可是传遍江湖,老汉可也是如雷贯耳呀!” “郭师傅过誉了。”戴文飞笑道:“看郭师傅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想来城西的吴夕师傅说,您的双手被挑断了筋,应当是假的了?” 郭旺眯眼笑道:“不,这双手手筋给挑断是真的。”随即摊开双手给戴文飞一看,果然,左右手腕上头各一道深痕触目惊心。 戴文飞见状,心生疑惑,问道:“那郭师傅这般又是怎么回事?” 郭旺笑道:“呐,你跟我进来,老汉慢慢讲给你听,毕竟你这一番询问,最终还是选择来找老汉造剑,你也算是个特别的人了。”随后领着戴文飞进了屋子。 戴文飞一进那屋子,便闻到更为浓重的酒气,此番情况,比在外头闻到的更重上许多。随后,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屋内,发现里头并没有外边看来那般昏暗,但见各处陈设老旧,只是一方小矮桌是干净如新,桌子四面放着的小矮凳也是制作工整。 郭旺笑道:“总盼着有客人来,今天可总算盼到了,来坐坐。”随即,拉着戴文飞就着小矮桌两面贴边坐下。 桌上还放着一坛已经开封的酒和四只小碗,一只放在郭旺面前,另外三只就叠在酒坛旁边。 郭旺又笑道:“也是总盼着有客人来,这酒碗呀,便备着四个,今天是沽鲸先生赏光,来,我给你满上。”说着取来一只碗放在戴文飞面前,给戴文飞和他自己各斟上一小碗酒。 戴文飞见对方如此热情,也不多客气,举碗便与郭旺对干,一碗饮尽,郭旺又热情斟酒,两人连干了三碗,这才停下。 戴文飞问道:“郭师傅,您这手筋已经被挑断了,怎么现在这么利索?” 郭旺笑道:“沽鲸先生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老汉家的铸术乃是一脉单传,祖父郭豪船给家父郭兴,最后又传给老汉,每一代传承下来都嘱咐了这么一句‘定要超越前人’。” 戴文飞闻言,来了兴趣,道:“这可是奇了,寻常技艺,长辈不过是嘱咐晚辈要将门派发扬光大,却不想郭师傅一家却是这般豪气。” 郭旺笑道:“哪里哪里,这只是一点异样的家训罢了。”又道:“话归正题,老汉家里的铸术有‘破而后立’之法,老汉这几年铸术毫无进步,心想超越前人之话想要达成多半遥遥无期,便一咬牙,使用了这个方法。” 戴文飞点头道:“如此便可理解了,那为何郭师傅不将实情告知他人呢?” 郭旺道:“自祖父以来,老汉家中铸术已经名扬三代了,祖父与家父皆是用过这‘破而后立’之法,家父在使用此法之前,便料想了一番:在他的友人知道他铸术尽废之时,会如何对待他。于是便没有将此事告知他人,之后,唉,锦上添花不缺客,雪中送炭总无人呐......这人心可真经不起试探。” 戴文飞点头道:“人心隔肚皮。” 郭旺凄然道:“这些年,老汉也交了不少朋友,心以为他们不会像家父的朋友那般人性薄凉,没想到,世上之人总是如此,你在外头也看到了,那些残破兵器便是他们的,我给他们铸造兵器送过去,谁成想见到老汉手腕的伤之后却都是拒收,气得我将它们全毁了,哎......也就沽鲸先生在这个时候愿意来找我了。” 戴文飞笑道:“郭师傅,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冰炭同炉 戴文飞笑道:“郭师傅,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郭旺闻言,笑道:“老汉可不管什么发不发光,现在老汉只想做一件事。” 戴文飞问道:“什么事?” 郭旺笑道:“若是沽鲸先生不嫌弃,可愿意与老汉交个朋友?” 戴文飞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郭师傅一见面便和我倾告往事,郭师傅对我深信至此,我又怎能扫了郭师傅的好意?” 郭旺笑道:“老汉自废双手这几个月,无人问津老汉店铺,如今只有沽鲸先生不信传谣,前来相见,老汉怎能不引你为知己?”说着,将自己的酒碗和戴文飞的酒碗给满上,放下酒坛,举碗笑道:“今日干了这碗,你我以兄弟相称可好?” 戴文飞亦笑着举碗道:“好,郭兄,劣弟先干为敬。”随后将一碗酒饮尽。 郭旺笑道:“飞弟,愚兄也干了。”随后也将酒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碗,戴文飞道:“郭兄,弟弟我来此是有要事相求的。” 郭旺道:“愚兄知道,贤弟你之前说了,是来求哥哥我铸剑的,说吧,要怎样的剑,哥哥尽力给你做出来。”说着,拍了拍自己胸膛,自信非常。 戴文飞笑道:“弟弟希望哥哥给打对双剑,材料已经在院子外头备好了。” 郭旺闻言,笑道:“好说,贤弟,你且带我去看看是怎样材料。” 戴文飞道:“哥哥随我来。” 随即,戴文飞将郭旺领出院子,带他到大鹏马车之后,篷子掀开,亮出里头三块奇石。 郭旺见到马车里头三块奇石,眼前一亮,当即进了马车,对三块奇石又敲又摸,哈哈笑道:“这三块可都是天生至宝啊!” 戴文飞问道:“哥哥可知这三块奇石的情况?” 郭旺指着那红色奇石道:“这是南海来的,名叫红海神铁,生在海岸边,受无数海浪冲刷,最终成型。”指着那黑色奇石道:“这是北方来的,叫做瀚海奇石,生在大漠瀚海之底,受天地运化形成。”又指着那白色奇石道:“这是西边党项、吐蕃那边来的,名叫雪脚天铁,生在雪原之中,以天地气凝质,以寒气固形,最终形成。” 戴文飞闻言,暗道:“这些描述皆与我所察资料吻合,看来郭兄本事不假。” 郭旺又道:“按照我家铸术所言,这三个奇石铁矿,皆是天生合金,近乎完美,若我三者造出来兵器,必是不分伯仲。”又笑道:“哈哈,贤弟,你要以此造双剑,可真是选得好了。” 戴文飞问道:“不知哥哥打算用哪两块做双剑?” 郭旺问道:“贤弟会使棍法吗?” 戴文飞笑道:“会,只是弟弟我常用剑法掌法。” 郭旺笑道:“那这三块全都用上,哥哥我已经知道给怎么办了。” 戴文飞闻言,实感一头雾水,问道:“哥哥可是要将第三块奇石与另两块熔在一起?” 郭旺摇摇头,笑道:“不,这些奇矿皆是天生合金,已不能再相互熔什么东西,而你哥哥我要做什么,弟弟只需拭目以待即可。”下来马车,拍了拍戴文飞的肩膀,又道:“快叫人将东西送进我房里,今日哥哥我便将兵器铸好给你。” 戴文飞闻言一惊,问道:“哥哥,这铸剑是这么快的吗?”这也让他不得不惊讶,当初给他铸造“钓”字剑的人可是用了半个月之久。 郭旺下马车来,捋着毛笔似的胡子,笑道:“贤弟有所不知,哥哥我破而后立,之后倒是悟出来一套铸剑理论,那是在工序无误的情况下,剑要造得越快越好,如此可以尽量避免外部杂质在铸造时入侵剑中,这一个月来,哥哥我都在捂这个法子,一直在实验着,昨日才得以完善,可以做到一日之内铸成一剑。” 戴文飞笑道:“哥哥有这番能耐,可是让弟弟我有将要大开眼界的预感啊!” 郭旺笑道:“哈哈,哥哥我弄出这般铸术,今日却想到有这般铸术也无人鉴赏,这才借酒浇愁起来,想不到贤弟却在个时候上门来了,这是老天爷不让我的铸术埋没啊!” 戴文飞笑道:“这是英雄必有用武之地。”又对旁侧手下人吩咐道:“快将东西给搬进屋里去。” 三个手下依言照办,这时,郭旺又道:“贤弟,跟哥哥来,哥哥给你看看别有洞天。” 随后,戴文飞留下大部分人看顾马车和郭旺的铺子,只带上三个抱着奇石的人跟着郭旺进了屋子。 进屋后,那抱着奇石的三人与戴文飞站在一旁,郭旺则将屋里矮桌上的酒坛、酒碗收好,将小矮桌、矮凳全部移走,随后扬起掌风,吹散尘土。 戴文飞看郭旺也不如何动作,就施展出如此掌风,便知道郭旺也是个超一流高手。随后,转眼看去,却见尘土被吹开的地方竟是出现了一个四尺长宽的方形石板格子,格子上有可以用手拉动的凹槽,俨然是个地道入口的模样。 随后,郭旺去拉凹槽,拉开那个石板格子,果真出现一排石梯走道,走道延伸,约莫山深入地下数丈之处,有火光发亮。 戴文飞笑道:“我说这屋子为何如此昏暗,原来是哥哥藏了个地道入口在这儿啊!” 郭旺笑道:“你们跟我来。”随即率先下了石梯走道。 戴文飞吩咐外头的人也要看顾好这处密道口,便领着三人一同下去。 下了数丈石梯走道,却见一拐角,转过去,又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梯走道,依着旁侧石壁上的灯火看去,却见也是有数丈深。随后,五人左拐右拐,共连续过了五条石梯走道,渗入地下十数丈,方才走上稍微平坦的的路。 走上平坦的路以后,初时不觉得如何,但跟着郭旺走过几个拐角之后,戴文飞四人便感觉到热了,再走不多时,戴文飞因为太热而感到燥闷,不得不提功抗热,而跟在戴文飞身后的三人此时也汗如雨下,衣发全湿。 走在前头的郭旺似因为常来,并无多大影响,回头对四人笑道:“哈哈,再忍忍,到了‘地底冰炭炉’感觉会好些。” 戴文飞闻言,笑道:“这‘地底冰炭炉’倒也是个怪名。” 郭旺笑道:“等贤弟到了地儿,就会知道为何要叫这个怪名了。” 五人又走了不多时,戴文飞估算着方向和距离,发现他们此时已经出了杭州城,不由心生疑惑:“这密道应不是郭家修出来的,他们是铁匠世家,应没有造出这等密道的专业能耐,多半是他们家打造兵器结下不少善缘,动面子人情请人造出来的。” 再走不多时,密道中的热气更加炽盛,若是没有内功傍身的人来到此处,必然已经虚脱了。 而就在此时,前方突来耀眼亮光,五人一路过来皆是靠道旁石壁上的灯火照明,眼下突来见到前方光芒,让人大有山穷水尽却豁然开朗的感觉,五人随即快步上前。 五人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到达光芒传出所在,之前听郭旺说来到此处便不会太热了,戴文飞身后三人虽抱有些许疑惑,但此刻也显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自然快步上前,想要早点去舒服些的地方。而戴文飞则是为郭旺所说的“别有洞天”勾动好奇心,想看看这光芒所在是何种地方。 五人从密道中走出,光芒散去,而眼前豁然之景却是让其中四人大感惊叹! 只见,此处冰火两极,五人这头是炽热熔岩流前头,面前是有半边数丈长的熔岩流瀑,缓缓流入下头半池岩浆之中,这半池岩浆却是不多不少,正好比池边低上一尺,那熔岩上热气灼肤,岩浆起泡;五人对头是冰河天地所在,半边数丈长的冰河流瀑亦是缓缓流入下头半池冰河之中,这半池冰河也是不多不少,正好比池边低上一尺那冰河之上寒气刺骨,坚冰相碰。 此处的奇异瀑布中,半边冰河与半边熔岩只一线之隔,却是彼此共存,相安无事,虽各自升腾极端二气,但因同处一室,相互扩散,相互交融,气温中和,反使得此处的气温要比密道之中温和许多,而也因为这极端二气相互交融,竟使得四方水汽雾化,更添此处神秘之感,教人只觉此处宛如仙境,又蔚为壮观。 五人进得此处,绕着大池边走到流瀑对面,郭旺自豪道:“看看,是不是别有洞天?密道里头太热,热得可以煮熟鸡蛋,这里却因为冰火两重天中和,温和得让人想睡觉,贤弟,你说是吧?” 戴文飞看着这不知是鬼斧神工还是巧夺天工的奇景,问道:“哥哥,你可知道这个地方是如何形成的?” 郭旺笑道:“原本这密道是哥哥祖父请人修出来的,就在这个位置存放了许多造兵器的家底儿,这是为了防止我家的手艺被偷学,在此铸造兵器,掩人耳目用。后来到了家父当家,他觉着此处已经到了城外,不如顺势再休上一修,弄出一条逃生密道来,将来若是家里遭了大难,便可从此处避危,谁知才刚打下一层岩壁,就见着了一条直通外头的隧道,出去之后,便见着是野外了。当时也没太在意,家父只当是好运挖到恰好的隧道,便退回来。当时家父受人所邀,带着我前去参加一场辨石大会,过了十天才回来,没成想,一下来看,这儿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原存在这儿的铸器家底儿全都给这冰火两重天给毁了,后来家父觉着不对劲儿,自个儿走那隧道出去探查,过了大半天才回来,却没对哥哥我说怎么一回事,只说这儿是个绝佳的铸器所在,只需拿原材料和一些锤子钳子之类的必要器具来便可造东西了,而且对外要保密。后来,这二十多年过去,哥哥在这儿铸造兵器,倒是省了许多功夫,造出来的东西也大多是好货,保密至今,现在也才对贤弟讲起。” 戴文飞听完这里的故事,脑中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此处必然和师父有关系!”当下问道:“那隧道在哪儿?要多久才能走通?” 郭旺指着冰河天地所在那头,道:“就在那边,哥哥我也曾走过几趟,估摸着要走上几十里才能出去。” 戴文飞听到这话,锤实了方才的想法,他来找郭旺的一切皆是他师父风莫悠安排好的。 先说郭旺所言,那条隧道要走数十里才能走完,想要修出这么一个隧道,必是要大兴土木,而这杭州乃是梁上君子的底盘,也是他风莫悠的地盘,在此大兴土木,至少得让他风莫悠同意,或者是他风莫悠亲自主持。再说郭旺父子离开短短十天此处便大变了样,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天下七君”,而风莫悠常居此地,那么他的嫌疑自是最大。 而最后一点,也是最让人细思极恐的一点,这个地方成型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此处若是风莫悠鼓弄出来的,他风莫悠极有可能在二十多年前便料到了今日这件事情,提前二十多年布局。戴文飞如今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一生经历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被他师父风莫悠控制着,在长沙经历的一切如此,在庐山经历的一切如此,在太湖经历的一切也是如此,而今日也难保不是与之前相同。 最后,凭这三点,虽说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戴文飞已经可以断定,此处的出现是风莫悠所为,他戴文飞近日来找郭旺所遇的一切,也在风莫悠掌控之中,甚至于郭旺父子二人所遇到的薄凉人情也是风莫悠在暗中操控的结果。想到此处,戴文飞不免悲从中来,怒从中起,心想:“为何我总是脱不得师父的掌控?!” 郭旺见戴文飞久久不说话,便问道:“贤弟怎么了?” 戴文飞回过神来,将悲愤情绪收敛,笑道:“没什么,只是心里头感叹这冰炭同炉奇景。” 郭旺笑道:“呵呵呵,贤弟,你若是要看奇景便在此看着,也看看哥哥我大展神威,给你造出一副好兵器来!” 戴文飞问道:“哥哥不是要保密家传的吗?为何还要给弟弟我看你铸剑?” 郭旺笑道:“唉,你我谁跟谁呀?虽说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却是甚为投缘,我都带你来这里了,还有什么技艺是不可以给你看的?若是你学的会,学去便是!” 戴文飞笑道:“那就在此先行谢过哥哥了!”回头对那三人道:“将奇石送过去。” 郭旺笑道:“抛过来!” 那三人相互对视,又看看戴文飞,戴文飞道:“照办。” 随后,三人将石头抛给郭旺。郭旺当即运起掌风,将三块奇石送入岩浆半池中,双手舞动间,却见三块奇石在岩浆之中不断翻滚,不多时便渐渐熔成铁水! 戴文飞赞道:“哥哥好样的,这般隔空操物之法在江湖中也是当世一绝了!” 郭旺哈哈大笑,道:“铁匠技艺上不得台面!” 戴文飞身后一人突然问道:“郭师傅不是说不能有外部杂质掺杂吗?这都到岩浆里了,可不都是杂质吗?” 戴文飞闻言,冷冷道:“回去好好锻炼你们的眼力,没看见那三块奇石根本没有和岩浆碰着吗?” 如戴文飞所言,若是眼力够好,细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三块已经化成铁水的奇石与周围岩浆之间并不是全然触碰在一起的,二者之间有着缝隙,那时郭旺的内力隔空操纵,弄出来的一层气体隔膜,正好可以隔开二者,使得奇石不会被岩浆入侵污染,又能保持着能够将三块奇石熔化的温度,当真是巧妙至极。 郭旺闻言,又是大笑:“贤弟好眼力!”当下双手再变,三块奇石铁液随起双手舞动,不断变换形状,最终,黑色铁液和白色铁液各自形成一个剑状物,而红色铁液则是形成了一个棍状物,而若是细心,便会发现,这棍状物的长度竟和两个剑状物的剑身相差无几,只是前者稍长一些。 郭旺双手再动,左手隔空稳住黑白双色铁液,右手一握成拳,那红色铁液形成的棍状物竟是猛然确定成型,竟似如已经完全造好了的一般,棱角分明,一头雕着鸟身,一头雕着鱼身,栩栩如生,两头各有一个扁矩形孔,相互不共通。 戴文飞见状,大赞一声:“好!”他身后三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只见郭旺右手一动,那棍身一动,射入另一边半池冰河之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宝器鲲鹏 只见郭旺右手一动,那棍身一动,射入另一边半池冰河之中! 只听棍身入半池冰河之后,登时哧哧作响,冰河面上登时腾升无数气泡,周围一些冰块也同时渐渐消融。 见状,戴文飞身后三人皆是惊呼出声,他们虽不是铁匠,却也看得出郭旺此举乃是在淬火,但是淬火哪是直接这样将兵器放入冰水之中的?他们也知道,淬火之时需要把控好淬火用的水温、时序等各种情况,哪里见过有郭旺这般淬火的情况? 而戴文飞却是坚信郭旺,对身后三人道:“天底下最大的行家在这儿,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郭旺笑道:“嘿嘿,贤弟,让他们看看哥哥我的厉害!”说罢,左手一动,亦是握成拳,黑白双剑登时聚形,剑身轻短,剑柄成方,似是杵头,各凹出一个手握恰好的弧度,黑柄刻鱼头,白柄刻鹰头,同时射入那半池冰河之中! 下一刻,听得“哧哧”声响,再见冰河面上两处升起无数气泡,冰块消融。 郭旺哈哈笑道:“贤弟,宝器要出炉了!”随即,双手化拳为掌,运势发劲,洪入冰河之中! “轰”一声,冰水飞溅各处,随之而出,却是一件中间红、一头黑、一头白、棱角分明、似锏似杵的兵器飞旋而出,身带浩气,流光溢彩,刹那间,几人目光为之所夺! 此时,又闻郭旺高喝一声:“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只见他双掌再运势,左掌自生火,右掌引岩浆,双掌一并,二火合流,缠上那飞旋半空的兵器! 郭旺双手不断运势翻转,半空中的兵器也在不断翻转,其周身岩火流转,却是在郭旺控制下耗不相碰,反而是在为兵器除去那微乎其微的瑕疵。随后,郭旺再引冰河池中的冰水上去,与岩火一起在兵器周身流转,蕴养兵器。 与此同时,寒气热流也不断注入这兵器之中,为兵器固形增威。 片刻过后,这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郭旺手一扬,冰河岩火各归其位,那流光溢彩的兵器也将下落。 郭旺笑道:“贤弟接好了!”随即双手一引,那兵器就飞向戴文飞这边。 戴文飞高声道:“得嘞!”飞身便要去接。 谁知,下一刻,异变突生,原本别在戴文飞腰间的惊仙刀竟是脱鞘而出,以迅雷之势直飞向半空那件兵器! 与此同时,那件兵器似是也受到了牵引,亦是朝惊仙刀激射而去! 这一下子,众人皆没有预料到,惊诧之间,电光石火一瞬,两样绝世神兵砰然相撞,火星迸溅,惊险飞向岩浆之中,那件兵器飞向冰河之中,两件兵器,朝着不同的落点,象征着最极端的两立。 戴文飞见两件兵器自生器灵,竟是这般针锋相对,也是大感惊诧,随即又见到二者分别落向不同的地方,当即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踏空定身,双手一扬,体内先天真气勃发而出,将两件将要落入池中的兵器强行定住,隔空一拉,两件兵器登时被他拉回,却感两件兵器靠近之后再生躁动,随即爆发体内血戾杀气,登时压住两件兵器的器灵,教它们动弹不得,随后他才飘然落下。 落到地上,戴文飞将惊仙收回鞘中,双手握上这似锏似杵的兵器,兴奋打量着,只见,白色那头连同红色主体,上头刻着一只傲然大鹏;黑色那头连同红色主体,上头刻着一只霸气巨鲲。 郭旺走过来,呵呵笑道:“不错吧贤弟?听闻你以‘水击三千里’为招,愚兄便给你的兵器上刻着鲲和鹏。你再看看,两头可以抽出来。” 戴文飞闻言,左手握上黑色一端,右手握上白色一端,只感这两端的构型弧度恰到好处,正适合为剑柄。随后,右手一动,红白分界拉开,却见剑锋出鞘,寒光映眼,剑柄连同剑身,就似白玉一般,坚美俱全,浑然天成。 白剑归鞘,随即左手一动,红黑分界拉开,再见剑锋出鞘,却是耀光如火,剑柄剑身一片漆黑,狂热内敛,深沉如渊。 将剑收归鞘中,戴文飞对郭旺兴奋道:“哥哥,这岂止是不错,你造出来的这东西,可谓是绝世神兵啊!” 郭旺哈哈笑道:“这还得是贤弟你带来的原材料绝佳,若是凡铁,想要成就这般神兵怕是不容易。” 戴文飞笑道:“可若非哥哥着手打造,就是再宝贵的材料,恐也是造不出什么绝世神兵,哥哥莫要妄自菲薄。” 郭旺摆摆手,笑道:“不说这些了,贤弟快给这兵器起个名字吧。” 戴文飞道:“这是哥哥铸造的兵器,理当由哥哥起名字。” 郭旺不耐道:“贤弟,叫你起你就起吧,莫要再推脱了。” 戴文飞道:“这......恭敬不如从命,容弟弟想想。”随后,他思量片刻,灵光一闪,道:“哥哥好意将鲲鹏刻在这剑上,那么给这双剑起上‘鲲鹏’之名,哥哥应该不会反对吧?” 郭旺闻言,细一寻思,拍手叫道:“好就这个名字,以后贤弟你就用这鲲鹏双剑,使出那鲲鹏之招,将敌手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戴文飞笑道:“多谢哥哥祝福了。” 随后两人高声大笑,戴文飞身后三人也跟着笑起来,他们三人今日有幸见到这世间最奇绝的铸剑和景致,涨了见识,皆是托了戴文飞和郭旺之福,眼下见铸剑之事有惊无险完成,他们亦是同喜。 不多时,五人笑声停下,郭旺问道:“贤弟,你别在身上的刀应该是出自昔日与我祖父齐名的‘三神匠’之一,‘塑刀圣刃’叶凯之手吧?” 戴文飞点头,道:“实不相瞒,这惊仙刀确实是出自叶凯之手,不过其中还有一番曲折。”随即便将“除秽”变“沾邪”,“沾邪”便“惊仙”的相关事情告诉郭旺。 了解了事情原委,郭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也怪不得这两件兵器会极端相碰了。” 戴文飞“哦”一声,好奇问道:“哥哥可知这是何故?” 郭旺道:“当年‘三神匠’齐名,三人分别是我祖父‘铸剑神锋’郭豪,‘塑刀圣刃’叶凯,‘勾枪仙缨’刘肥,三人分别以造剑、造刀、造枪成名,也是因为造剑、造刀、造枪而结怨,祖父认为剑最强,叶凯认为刀最好,刘肥认为枪最厉害,他们曾经一次聚首讨论,谁也不服谁,最后不欢而散,后来又有几回交往,结果结怨越来越深,以至于将怨恨融入了铸术之中。另两人我不知如何,但是我却从自祖父传下来的铸术中感受到了他对叶凯的刀以及刘肥的枪的怨恨。后来,‘三神匠’的铸术都已经可以做到在绝世神兵上催生器灵的境地,于是三种铸术铸造的兵器一旦相遇,必然是要来上一番龙争虎斗,大有势不两立的样子。哥哥我早发现了这个状况,但是却苦无方法避免。” 戴文飞听完,点头道:“原来如此。”转念一想,又问道:“那哥哥,我日前用惊仙刀和手握无格剑的金曦交手,怎的不出现这等状况?” 郭旺笑道:“器灵是会感受到其操持者的战意的,若是如贤弟所说,你用惊仙刀和用上无格剑的金曦对上,那么兵器自然由着操持者把控,兵器上的器灵也不会躁动。” 戴文飞点点头,道:“哥哥,弟弟我已得你所造兵器,也有要事在身,聚少离多,相见恨晚,在此先行向哥哥告别,来日,若是有什么吩咐到弟弟身上的,水里来火里去,尽管说便是。” “唉,贤弟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你和我谁跟谁呀?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可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贤弟多来看看哥哥我,哥哥就心满意足了。”郭旺过去轻拍着戴文飞的肩膀,笑道:“再说,贤弟你这是要去办什么事情?若是哥哥跟过去不成累赘的话,带上哥哥可好?” “哥哥说的是哪里话,你怎会成累赘?只是弟弟此去,乃是与人决斗,若是败了,怕在哥哥面前丢脸。”戴文飞推脱道。 其实,他不是怕在郭旺面前丢脸,而是他怕带上郭旺一同前去,路上会忍不住对他说道风莫悠的算计。郭旺虽与他萍水相逢,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对他倾诉所有,如今更是已做了他兄长,为他铸造神兵,恩情深重,如何让他忍得下心对郭旺有所欺瞒?日前他一番算计阴差阳错之下引得一连串情感纠葛,至今还历历在目,如今与阙如锋锷决战在即,若是此时与郭旺一同赶赴苏州,途中隐忍心绪,亦或者忍不住向郭旺道出他师父的算计,到时引发出一连串事情来,在战前受到影响,到时候大战必是有败无胜,届时更有可能有死无生。故而戴文飞打算待大战结束之后,在将一切事情始末告知郭旺,到时,任郭旺作为如何,他都受着便是。 郭旺呵呵笑道:“贤弟,你只说了败局,可没有说胜局啊,若是你败了,到时候哥哥我第一个抢上去救你,若是你胜了,哥哥我也第一个为你做宣传,让哥哥我跟着不好么?” 戴文飞犹豫道:“从这方面来说固然是好,可......” 郭旺笑道:“你是在顾虑怎么一路上面对哥哥我吧?” 戴文飞闻言一惊,问道:“哥哥你知我所想?” 郭旺叹息一声,道:“原本,哥哥我也是不想提的,但是看你犹犹豫豫地模样,哥哥我也知道你是在想什么了。”说罢,又叹息一声,道:“我家得了‘地底冰炭炉’这般洞天福地,没有意思警觉调查是不可能的,但也不用调查什么,杭州里头除了那名满天下,最后却无人问津的四季随心占在杭州西边,便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家所得必是四季随心之主,梁上君子之主——风莫悠所给,此理哥哥我年轻时没有想通,但是现在想通了,也想通了为何家父他走过那回隧道之后便与我说无事了,说白了,就是贤弟你师父风莫悠的算计,贤弟,这一切哥哥我都知道,这回大战哥哥陪你去,你也不必留心在哥哥身上。” 戴文飞呆愣愣听完郭旺所言,良久,笑道:“哥哥也不是这般容易好糊弄的,不然也不会想到试探你的朋友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了。” 郭旺笑道:“贤弟,此事可否就此揭过,你要去大战一场,哥哥我送你。” 戴文飞笑道:“哥哥都这么说了,做弟弟的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哥哥你先回去,我待会儿跟上。” 闻言,三人感觉自己要摊上什么事儿了,心里七上八下。 郭旺看了看那三人,见他们身上还是有汗水浸湿,笑道:“呵呵,弟弟这三个手下现在还是一身汗,让他们在这里凉快凉快也好,哥哥我先走了。”说罢,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待得郭旺进入密道走远,戴文飞这才看向三人,冷声道:“知道我为何留你们三人下来吗?” 三人中,带头一人道:“知道,今日之事,少魁与外人非议盗魁,言不答第六人之耳。” 戴文飞犹是冷笑,道:“不答第六人之耳,那么传到第七人之耳、第八人之耳,只要不是全天下之人都知道,这消息便人你们传了?” 那人闻言,表情一滞,另一人道:“那就由少魁处置吧。” 戴文飞道:“要你们保密也没什么用,盗魁算到今日之局,必然也会算到我与郭旺的一番谈话,你们就算封口也没什么用。”思量片刻,道:“这样吧,你们三人替我将惊仙刀拿回去,走哥哥说的那条隧道。” 三人闻言大骇,领头那人道:“少魁,咱们也是知道惊仙刀的煞气是如何厉害的,咱们可没有少魁那般厉害,可受不住这煞气呀。” 戴文飞冷哼一声,道:“这惊仙刀的煞气,不出鞘则不用担心,就这般拿回去不会入侵身体多少,只要你们轮流带着,到时候上头的煞气自然不会影响你们太多。”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领头那人这才咽了口唾沫,答道:“好,少魁,我们必然将刀完好送回去。” 戴文飞又道:“另外,这刀送回去以后,直接给师父,让他看着情况转交给梅儿。” 领头人疑惑道:“少魁,为何不直接交给少魁夫人?” 戴文飞冷冷道:“你连这个也要过问吗?” 领头人神情一滞,忙道:“不敢。” 戴文飞将惊仙刀连刀带鞘解下来抛给那领头人,那领头人手脚慌乱,双手一阵乱接,这才接下惊仙刀。 戴文飞道:“你们可以走了。” 闻言,三人如蒙大赦,朝半池冰河那边的隧道走去,进了隧道。 戴文飞回转身形,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 杭州城里,郭旺的铺子中。 郭旺先从密道中上来,留守的人却不见戴文飞等人没有跟在后头,便忙问道:“少魁他们何在?” 郭旺道:“他们待会儿会跟上来。” 随后,众人等了片刻,却见戴文飞手里拿着鲲鹏双剑出来,却未见另外三人。 一人上前问道:“少魁,那三人呢?” 戴文飞道:“我让他们回四季随心了。” 那人疑惑道:“他们走了?怎的不见他们出来?” 戴文飞冷然问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了。” 闻言,那人只感身子一寒,退了下来,以他人也不敢上前再问。 郭旺见状,笑道:“贤弟神威不凡啊!” 戴文飞笑道:“哥哥谬赞了。”又道:“我们这便启程吧?” 郭旺笑道:“且等等哥哥,去苏州虽然不远,但是若坐马车去也几乎是要一天的时间,我可得去后院那点儿酒留着路上喝。”说罢就往后院去,这间屋子里有一个小门连通后院,只是之前太暗戴文飞没有发现。 郭旺到后院去,不多时便笑嘻嘻地拿回来两大葫芦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到苏州 见郭旺回来,戴文飞问道:“哥哥,弟弟我派些人守在你家里,可好?” 郭旺将一个酒葫芦递给戴文飞,笑道:“哥哥家里乱糟糟的,麻烦贤弟了。” 随后,戴文飞命人将密道口给关上,重新伪装好,又命两人守在郭旺家中。临行之时,戴文飞和郭旺上了一辆马车,只留一个人充当车夫,叫其余人拉上原本载着三块奇石的马车回四季随心。 于是,戴文飞与郭旺坐着马车,饮着酒,前往苏州。 ...... 再说那三个送惊仙刀回四季随心的倒霉蛋。他们回到四季随心之后,询问得知风莫悠和陆过正在无尽飞雪,便前往那边要将惊仙刀交出。 三人将惊仙刀送交到风莫悠手中后,将戴文飞所言尽数告知风莫悠,便即离去。 风莫悠把玩着惊仙刀,轻轻一笑。 一旁,陆过问道:“你徒儿将这惊仙刀送回来,是几个意思?” 风莫悠笑道:“他是在嫌我,他得了新的兵器,这惊仙刀就成了多余的,他将惊仙刀送到我面前,就是在说,我给他的算计是多余的,他不需要我的算计,他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陆过笑道:“呵呵,他还以为自己的命由得了他自己吗?” 风莫悠笑道:“至少他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希望还没有破灭。” 陆过问道:“这惊仙刀你怎么处理?” 风莫悠道:“就搁在无尽飞雪。”又笑道:“现在还管这些干嘛,走,陪我喝粥去。” 陆过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你煮的粥我已经喝腻了。” 风莫悠问道:“那你想喝什么?” 陆过笑道:“芙蓉蛋。” 风莫悠道:“好,随你。” 随即,两个老怪物大笑着去准备自己的吃食。 ...... 再说,戴文飞和郭旺这边,他俩乘着马车,一边饮酒,一边闲聊,漫无边际,却是热情非常,通宵达旦,没有停歇的意思。一日过去,又到早晨,酒已尽,马车也将行至苏州城外不远。 这时候,郭旺关心起戴文飞,道:“贤弟,你这一宿没睡,多上敌人会不会有影响?” 戴文飞笑道:“陪着哥哥聊天,精神百倍,一两晚没睡又有何妨?再说,哥哥你可不知道,弟弟我以前也是到处挑战人,只是这些日子来事情多,消停了一下,现在知道大战将来,也是有些兴奋,睡不着啊。” 郭旺笑道:“贤弟这可是跟小孩儿一样了。” 戴文飞笑道:“谁没有小孩儿的一面呢?不管长多大,都是这样的。” 郭旺笑道:“说得对,贤弟说得对。” 两人一同大笑,马车之内洋溢着两人的笑声。 两人笑了良久方才停下,郭旺问道:“贤弟,这去苏州,你要上那里去找那‘天阙剑客’?” 戴文飞笑道:“他会自己来找上我的。” “此话怎讲?”郭旺问道。 戴文飞笑道:“哥哥这可是糊涂了,你造的神兵利器靠的近了,可以相互吸引,进而交锋,弟弟我和那‘天阙剑客’是活生生的人,又岂能不会有感寻找彼此?只是我这边要陪着哥哥,先让他来寻我罢了。” 郭旺笑道:“也对,你俩都是剑客,相互之间离得近了,自然会生出感应,倒是哥哥我没想到这一茬。” “哥哥有一点说错了,小弟我可不是纯粹的剑客。”戴文飞笑道。 郭旺笑道:“嘿嘿,弟弟可不要把自己给比下去了,纯不纯粹可不是关键,谁输谁赢要打过才知道。” 戴文飞笑道:“哥哥说的是,如今有哥哥打造出来的鲲鹏,弟弟的实力自然更上一层楼。” 其实,这一路来,戴文飞将自己和阙如锋锷比较了一番,实感胜券在握。 首先,他在太湖上与阙如锋锷见面之时,察觉对方应只是与自己实力相仿,二者都未破顶先天,而自己得了本苍的武学经验这般奇遇,破顶先天,而阙如锋锷却很难与他一般也得到奇遇,破顶先天,故而是先天对后天,凭此一点就已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其次,戴文飞得了本苍的武学经验和风莫悠传授的“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在武功招式上,更是突破前所未有的境界,单凭这点,也是占尽优势。 最后,他身怀英雄剑碎片,又有郭旺所铸造的鲲鹏双剑,神兵宝器加持,焉能落败? 郭旺闻言,笑道:“弟弟有自信就好。”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入了苏州城,马车行至苏州城内一家“铜牛客栈”,两人下了马车,马车被引去后院停放。 跟掌柜要了三间客房,随后便在堂上打尖儿用饭,两人连同那个充当车夫的手下已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路上只买了些干粮,再加上郭旺带着的酒水下肚,眼下几人也是饿坏了,要了一大桌子酒肉菜肴,三人皆是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引得堂上众人纷纷侧目。 那个充当车夫的名叫黄宁,身材肥胖,好食贪嘴,三人中就属他吃的最欢,有四成肉食都被他吃下肚里去。 而郭旺则是贪酒,开吃不多时,两小坛酒就已经下了他的肚子。 戴文飞这边倒是什么都吃一些,酒也喝,菜也吃,颇有些膳食均衡的意味在里头。 三人酒足饭饱,纷纷打着饱嗝,郭旺道:“贤弟,这酒足饭饱的,人也犯困,不如先上去休息吧?” 戴文飞笑道:“哥哥,我有预感,那阙如锋锷很快就来了。” 黄宁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他指这门口说道:“少魁,你说阙如锋锷是这人吗?” 两人闻言朝他所指方向看去,却见客栈门口,一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遮眼,手中提剑的白衣人正冷冷站在那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左手食指乃是断的。 戴文飞一眼就认出来,这便是当初在太湖出手相助的“天阙剑客”阙如锋锷,他赶忙起身,拱手道:“阙兄台别来无恙,日前承你出手相救,渡过险关,若是肯赏脸,某再上一桌酒菜,先请兄台吃上一顿,聊表谢意。” 阙如锋锷却是淡淡道:“不必麻烦,明早,我在虎丘剑池等汝。”随后,便转身要离去。 这时,却听郭旺道:“你手里的剑,是叫‘太上’对吧?是的话,多半明天决斗就是此剑断去之时。” 阙如锋锷闻言,身形一顿,回身问道:“汝是何人?何敢断言?” 郭旺已经喝了两坛酒,此刻酒醉面红,缓缓道:“我是郭旺,太上剑乃是当年家父郭豪受人所托打造,当时那人送来了玄铁精粹,家父受托将玄铁精粹打造成了现如今这把太上剑。昨日,我替贤弟,也就是你的决战对手,戴文飞打了一双剑,用的材质可比你这玄铁精粹要好得多,你们明日对上,届时高下立判。” 戴文飞道:“阙兄台若是愿意,你我明日可暂放兵器,以手代剑。” 阙如锋锷拱手道:“多谢两位好意,明日依旧。”随后转身离去。 郭旺笑道:“别人不领情呀。” 戴文飞道:“让剑者弃剑,这是难以决定之事,他对咱们说了句多谢便已是领了情了。”又道:“哥哥先慢慢吃,弟弟我有些洁癖,这一天没洗澡了,方才我已让客栈里备好了热水,先回房了。”说罢,便前去客栈澡堂。 戴文飞走后,郭旺自己又喝了一坛酒,倦意涌上,却见还有三坛,便对黄宁道:“老汉留一坛酒给你解渴,剩下两坛老汉带回去喝了。剩下的菜你自己一个人解决干净。”说罢起身提起两坛酒,跌跌撞撞回房了。 黄宁好吃,他这身肥肉就是吃出来的,不管怎么刻苦练功,消耗脂肪也瘦不下来,久而久之在梁上君子中也得了这么一个绰号——“肥九”,这“肥九”通“肥久”,一语双关,后来不知怎么念着,“肥九”又变成了“老九”,绰号几变,别人最后都叫他“黄老九”。 眼下另两人离席,只留他一人在这桌前吃喝,自是风卷残云,然而,酒菜还未吃完,他却感觉到,客栈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惊觉此事,他便偷眼张望四处,却见感觉确实,又觉他们眼神怪异,似警觉,似监视,这让他不由心头一慌:“他们都看我干嘛?方才我和盗魁他们吃东西的响动可比现在大多了,为何现在看我的眼神变得如此怪异?” 他心里慌想,嘴巴和双手却不慢,以方才更快的速度,将桌面一扫而空,提起最后那坛喝了一半的酒,逃也似上了楼,惊觉众人好似还看着自己,猛然回头一看,却见众人该吃吃该喝喝,模样依旧。 他一步一缓,逐阶而上,待上得二楼,当即撒开步子逃回房间。 他一离开,客栈大堂即刻炸开了锅,众人围到一起,七嘴八舌起来。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他们在哪儿决斗?” “在城西虎丘山的剑池,这可好了,好久不见这般顶尖高手对决了,听说他们还更新了兵器,这回可是能大饱眼福了。”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沽鲸钓客’戴文飞和‘天阙剑客’阙如锋锷的决斗啊,现在该赶快去剑池那边找个好位置等着。” “老板,快来结账!”有人喊道。 “老板,钱放桌上了,不用找了。”有人将银子在桌上一拍,当即离去。 ...... 那日,戴文飞与阙如锋锷当着九江九义、水云寨、诛恶帮等江湖群雄的面约定大战之后,那些人就开始议论这件事情,待得大战结束,折花会一事几乎尘埃落定之后,两人决战苏州之事便疯传苏杭。这等高手对决也是少见,谁不愿来凑个热闹,看看这江湖上少见的盛事?随后,因共抗折花会而聚集在苏杭一带的众多江湖豪杰纷纷聚集,赶往苏州,只是不知戴文飞与阙如锋锷具体约战时间和地点,便徘徊在苏州一带。 而这客栈大堂里的人也就是那些江湖豪杰,方才见到戴文飞三人狼吞虎咽桌上酒肉,便已被吸引了注意力,又听到戴文飞他们谈及阙如锋锷,看他们相貌推测一番,便可猜测出戴文飞身份。后来,“天阙剑客”真来了,他这几日已经在苏州露面几回,客栈中的人大多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一见他来到与戴文飞等人说话,众人便确确实实断定那三人中一个便是戴文飞,而戴文飞相貌堂堂,自是可以很快分辨出来。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决战的具体时间地点,每个人心里头都炸开了锅,但是当事人都在场,他们也不好议论,待得戴文飞几人相继离去,只剩下黄宁还在场时,他们自是希望此人赶紧离开,不要妨碍到他们探讨戴文飞与阙如锋锷决战一事,于是都在活命或暗地盯着黄宁,故而,才有了黄宁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感觉。 眼下,黄宁离开,众人齐聚一堂讨论出结果,纷纷离去,短短时间,客栈大堂里的人全部离去,有人直接赶赴虎丘山剑池,有人去寻好友同往,更有人带着自己知道的第一手消息传播出去,个把时辰后,戴文飞与阙如锋锷决战时间地点已是人尽皆知。 ...... 不说消息如何疯传,戴文飞前往澡堂后,便将鲲鹏双剑放在一旁,脱衣入浴,洗去一身污浊。 身上洗净,他却不急着出来,反而是在小澡池里,盘膝而坐,进入内视之境。 之前,戴文飞对与阙如锋锷一战,是自感胜券在握的,可就在方才,戴文飞见到阙如锋锷之时,感到了一股纯粹的剑意,这股剑意从阙如锋锷身上散发出点滴,若不是他破顶先天,可能还察觉不到,但是这点滴剑意,便足以让他对阙如锋锷的实力有所改观了,那纯粹到可怕的剑意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警惕,仿佛只要阙如锋锷一出剑,便可破除戴文飞的任何防护,集中他的要害,至他于死地,如此实力,明日决战的变数可就要大起来了。 于是乎,戴文飞在这决战之前,欲找到应对办法,他进入内视之境中,开始对照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开始推演。 阙如锋锷虽不是先天,但是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他一人足可对付一名先天高手,只因他的纯粹,对剑的纯粹,他杀敌败敌,或许只需一剑,所以,有可能,明日决战,两人将在一招之间决出胜负。 戴文飞必须想出对付这一剑的办法,他想从本苍的武学经验中、师父传授他的“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中寻找解法,然而思量许久,却仍一无所获,反而思路上有作茧自缚的趋向。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本苍的武学经验只是助他突破先天,从中寻找解法,已无可能。而风莫悠的理念则是一种对战局的推演,可戴文飞依照此法、推演了无数次,在脑中过了无数次两人交锋的刹那,结果都是败败败! 戴文飞心中不断呐喊:“难道这一战注定是要败吗?”随后,他又开始继续推演,试图寻找新法应对,然而,时间推移,他坐在水池子里将近半个时辰,终究徒劳无功。 这时,小厮进来澡堂,见戴文飞坐在水池里,似乎是睡着了,便小声叫道:“客官。” 戴文飞正沉迷于推演战局无法自拔,连着小厮进来都未察觉,此刻听到对方叫自己,思路当即被打断,猛然从内视之境中退出,恶狠狠地看向那小厮,吓得那小厮一个打了个哆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战开启 戴文飞正沉迷于推演战局无法自拔,连着小厮进来都未察觉,此刻听到对方叫自己,思路当即被打断,猛然从内视之境中退出,恶狠狠地看向那小厮,吓得那小厮一个打了个哆嗦。 那小厮颤声道:“客官,您已经在这儿泡了有快半个时辰了。” 戴文飞冷哼道:“出去!” 那小厮低声称“是”,赶忙退出去。 戴文飞出来水池,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出来澡堂,便要回房,突然灵思一动,心想:“我体内还有英雄剑碎片,此物当年乃是真正的神器部分,应不可能只有释放能量一途,它作为英雄剑部分,也应是坚硬非常,善用它将对我大大有利......” 戴文飞回房后,细思方才所想,渐渐地,一个法子脑中完善...... ...... 翌日,虎丘山,剑池。 传说,剑池下面是吴王阖闾埋葬的地方。之所以名为剑池,据说还因入葬时把他生前喜爱的“专诸”、“鱼肠”等三千宝剑作为殉葬品,同时埋在他的墓里。但《元和郡县志》却记载:“秦皇凿山以求珍异,莫知所在;孙权穿之亦无所得,其凿处遂成深涧。”后来演变而为剑池。总之,剑池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吴王墓是否在剑池下面。说法颇多,莫衷一是。 此时,天才蒙蒙亮,天清气爽,晨光斜入剑池水,薄雾轻飘,如仙境画境。然而,此处却是聚集了数千江湖汉子,人山人海,将美景意境搅乱,眼下除了剑池周围数丈,其他地方皆是站满了人,什么松顶树巅、高山巨石尽是有江湖豪客立在上头。他们人员繁杂,此时或傲然独立,沉默寡言;或七嘴八舌,相互交谈;或开盘筹赌,买定胜负。总之,场面鼎沸。 而此回聚集的江湖豪客中,威名赫赫者不在少数,如“凤翙君”梁益、无极门主张诺淳、丐帮帮主傅通海等等,总之这回前来对付折花会的江湖高手来了个七七八八,有许多人还参加过数日前那场大宴,与戴文飞照过面,甚至当面互敬过酒,眼下齐聚一处只为一件事——“沽鲸钓客”戴文飞决战“天阙剑客”阙如锋锷! 众人齐聚此地,只为了目睹这一场大战,他们自各处得到消息,昨日夜里便纷纷赶来此处,抢占绝佳观战位置,苦等一夜,喂了一夜的蚊子,终于盼到天光大亮,而他们期盼的来人,却是姗姗来迟。 天光亮时,人群沸声依旧,但是不多时,从西边山路那边的人开始,议论声渐渐变小了,西边慢慢让开了一条路来,千人之中,走出一人。 那人头戴斗笠,身穿白衣,手提长剑,伴风踏尘而来,衣袂扬,袍角抛,气息凛然却又飒爽。 那人缓缓走到剑池边上,满布青苔藤蔓的石桥一端,全场数千江湖客,俱皆屏息凝神,肃然寂静。 看此人衣着打扮,再看众人肃然起敬,来人不是“天阙剑客”阙如锋锷是谁? 随后,东边山路上,也让开一条道来,与方才阙如锋锷前来时的肃然寂静不同,东边传来的一阵阵问好声,多是听得“沽鲸先生”、“戴大侠”、“戴先生”等字眼,显然,戴文飞的人缘要比阙如锋锷好些,一边是迎面而来肃然寂静,一面是恭敬问好,两相比较,可见一斑。 戴文飞此回是领着郭旺和黄宁前来的,带着两人穿过人群,与一些相识者问了个好,便让郭旺和黄宁在剑池数丈外留下,自己走向剑池石桥另一头。 他昨日换上了往时穿惯了的灰色调锦缎衣服,身后背着鲲鹏,大步流星,走到石桥另一头。 昨日,戴文飞在客栈中,自己的房间内又抽时间细细观摩鲲鹏,以求尽快与鲲鹏磨合,得以发挥出最佳的状态。那时候,他注意到,鲲鹏的剑鞘也是不世奇铁铸造,不可只将鲲鹏叫做剑,鲲鹏的双剑和剑鞘合一之后形状似杵似锏,可使棍法、锏法,将鲲鹏的剑柄倒装在剑鞘上又可镶嵌的纹丝合风,极为牢靠,故而又能使用枪法,故而叫枪、叫剑、叫杵、叫锏皆不合适,最后只叫此器鲲鹏,最为适合。 戴文飞到位,与对面的阙如锋锷相对而立。周围数千人看着戴文飞一步步走到石桥一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在戴文飞到位一刻,只感场上气氛变得冷肃非常。 石桥两端的人就这般相对而立,戴文飞看着对面的阙如锋锷,却因对方带着斗笠,看不清对方全貌,便道:“朋友,你我都要决战了,为什么不把全貌显现出来呢?” 阙如锋锷低声道:“是吾失礼了。”随即摘下斗笠,手一抛,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便见斗笠飞旋而去,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崩”一声,嵌在十数丈外的一块大石上,震得立在大石顶上的高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有境界高深的剑者细看那个斗笠造成的痕迹,突兀惊呼:“好纯粹的剑意!”随后引发不少人惊叹连连。 然而,更多的人,现如今还是注意着石桥两端的人,只见阙如锋锷现出容貌,那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脸上无须,鼻梁高挺,眉峰冷峻,只是左眼紧闭,正是他天生所缺一目;头发不梳髻,扎在脑后,随风飘摇。 戴文飞道:“朋友,戴某非是纯粹的剑客,何以约来一战?难道真只是为了以在下为一座小峰,当做朋友登上顶峰的垫脚石?” 阙如锋锷道:“是。” 戴文飞笑道:“好,多说无益,剑上显真章。”说罢,揭开绳带,右手拿上身后鲲鹏,横在身前。 阙如锋锷亦是说了声:“好。”同样横起太上剑在前头。 两人同时蓄势待发,气势快速逼上巅峰,周遭众人皆有所感,知道两人随时一触即发,当下心悬大石,目不转睛。 阙如锋锷一手持剑鞘,一手搭上剑柄,缓缓将太上剑抽出,“锵”一串长声响起,寒光摄人眼,寒气沁人心,随后剑随手挽动,直向对面戴文飞。 戴文飞见状,却仍为拔剑,只一指握着鲲鹏中段,只是一头指向了对面的阙如锋锷。 阙如锋锷问道:“汝何不拔剑?” 戴文飞道:“我使用的武功,不只有剑法。” 随后,阙如锋锷沉默,戴文飞亦沉默。 两人此时的一言一行,皆是牵动着在场人的心弦,此刻两人沉默,在众人看来,反倒是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前奏,看似一切平静,实则,两人的交锋,从他们眼神无声交汇的第一刻起便开始了,只见两人的眼神已经如刀如剑,如电如火,似乎是在推演即将到来的交锋一刻,无论万般变化,刹那之间,已是生死交分,几度胜败分明!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刹那间,同时飞身到石桥中间! 戴文飞手舞鲲鹏,水泼不进,却是首现棍杵新武,霎时八风竞走,圣气冲霄照大千! 他所使的是从本苍的武学经验中得来的“圣气金刚杵”,仓促之间使出,只有堪堪大成水准,然而有他先天真气加持,招式巧变不足,但是刚猛有余,初施展已是将石桥震得寸寸裂纹! 阙如锋锷这边,却见他飞身而来,脚不沾地,剑光挥洒,恰似天外飞仙! 他所使的是“十方无上剑法”,剑招朴素,甚至无招,由此剑法催生出的剑意却是有着唯我独尊的气魄,正适合他“天下剑道我为峰”的志向。 却见两人身影眨眼顺过,戴文飞手中鲲鹏飞舞,护在周身,先天真气灌注其上,劲扫八方。阙如锋锷剑出无招,身随剑动,竟是先闪过了戴文飞发出的劲道,太上剑直接与鲲鹏相碰! “叮叮当当”脆响声中,阙如锋锷从戴文飞头顶飞过,连出数剑,皆被戴文飞手中鲲鹏挡下,随后,两人各自落地,相隔三尺,背对而立。 与此同时,石桥护栏上,多了几道剑痕,那些剑痕是两人交锋余劲所致,那些剑痕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纯粹! 此刻,两人的手都是在微微发颤,他们在心中感叹彼此实力精湛,在众人注视中,戴文飞道:“你的剑很厉害,很纯粹。” 阙如锋锷道:“你如果拔剑,会更强。” 戴文飞笑道:“过几招再说吧。” 随后而来,便是两人沉默,良久,两人身影再次动了! 戴文飞回身出招,“圣气金刚杵”再现,鲲鹏急舞,先天真气加持下,快得浮光掠影,力沉万钧冰山! 阙如锋锷手中剑扫疾风,比之先天真气加持下的戴文飞也不遑多让,快中藏巧,巧中藏锋,锋芒尽显,威慑八方! 只听“铿锵叮当”一连串声响,竟是刹那间交锋上百回,两人身影飞闪在石桥上各处,剑痕、留招遍地皆是,这古意森森的石桥,已经显露不堪重负之像! 与此同时,却见余劲扫荡四方,竟是掀起方圆三十丈烟尘,惊得众人后退连连,不敢再靠近。 战中两人,不过四方动荡,在这石桥之上,交手百余招,渐渐地,戴文飞感到吃力,感到对手攻来的剑招已经防不胜防,挥舞鲲鹏的双手已经逐渐酸麻,力不从心。 下一刻,趁着一个交锋之机,戴文飞与阙如锋锷针锋一碰,借力退开。 阙如锋锷横剑冷道:“你该出剑了。” 戴文飞笑道:“确实。”当下,催动体内英雄剑碎片,散发灵气,散入双手之中,恢复双手。随即,鲲鹏横起,握上黑白两头,奋力一抽! 只见,黑白双锋首现众人眼前,威压万方! 阙如锋锷眼睛一亮:“好剑!” 戴文飞抽出双剑,同时,剑鞘飞旋上空,在此间不容发之刻,他飞身而起,刹那间,再出新招! 只见双剑挥舞,身影飞旋,却是戴文飞融合他毕生所学,再创的新招——“鹏举高飞却沧溟”! 却见,双剑同舞,黑白分明,旋风扬尘,幻生鲲鹏虚影,先天真气勃发,血戾杀气外放,“鲲鹏搏龙舞”淋漓尽致,毕生所学,尽赋此招! 阙如锋锷见状,眼中流露出兴奋光彩,当下全神戒备,心落空明,展现“十方无上剑法”绝式——“十方寂灭”! 下一刻,阙如锋锷心思电转,好似进入无尽阒黑之中,无上剑意催至顶峰,无尽剑招合而为一,睁眼刹那,剑出十方,十方寂灭! 轰! 两强剑招相撞,登时气劲扫荡四方,石桥同时坍塌,烟尘滚滚! 周遭众人见状,安耐不住好奇,纷纷凑上去看,还未走得几步,却见战中两人冲天而起,退上剑池两岸。 与此同时,鲲鹏剑鞘已经落到戴文飞脚边,插在地上。 众人看去,戴文飞这边,他身上已经留了七八道血痕,而阙如锋锷这边,却是毫发无伤! 然而,这是众人看来,实际则是两人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戴文飞被划了几剑,剑气入体,肆虐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若非他修有“君子神风”可以不断修复伤躯,再加上体内英雄剑碎片不断散发灵气滋养自身,同时镇压游荡肆虐的剑气,他此刻已经仰天呕红了。 而阙如锋锷这边,他虽未被戴文飞留招在身上,但是两者终究是先后天的差距,虽说阙如锋锷剑意纯粹,促使他攻势比戴文飞还要强上几分,但是内力上的差距却是无法弥补的,几番兵器交击,强力反震自身,让他五脏六腑稍有移位,受了不轻的内伤,眼下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但如此,方才数度交锋,阙如锋锷已感到手中太上剑即将不堪重负,濒临破碎边缘,或许与鲲鹏再过几招,便是太上剑断之时。 然而,此战,还要继续下去。 戴文飞道:“朋友,你很厉害,以后天之力搏我这先天之人,竟还战得上风,再进一步,便是‘巅峰四奇’的水准了。若非修为境界差距,我早就败亡了。” 阙如锋锷道:“修为是实力的一种,吾醉心于剑道,汝专注于修为,各有千秋,未分胜败,便无高下。” 戴文飞笑道:“好,再来!”说罢,飞身而起,却是双剑同出,再现“水击三千里”! 只见煞气涌动,寒光闪烁,随即鲲鹏聚显成形,嘹唳动九霄! 阙如锋锷插剑鞘在身后地上,双手握剑,再开“十方无上剑法”极招新武——“寂灭天雷火”! 只见,太上剑疯狂挥舞,当空放出剑气无数,尽向戴文飞而去,阙如锋锷也紧跟而上! 下一刻,两强再度相遇,“叮当铿锵”声中,剑光生寒,耀眼夺目,教在场众人纷纷遮眼挡光;虚空惊爆,震荡四方,教数十丈四散八方。 耀眼光亮散去,众人得以视线清明,却见战中两人一触未分,踏空交斗激烈不凡,一者双剑黑白,招出庞然大气;一者双手持剑,式式寂灭万方。两人剑招频频,见招拆招,数十招下来,不分轩轾,身形不断下坠,落到剑池水面上,剑池水面要比岸上低数丈,教众人只听得剑交铮鏦,却看不到对战两人身影,一时揪心。 而战中两人此刻在剑池水面上交斗,身形闪烁,疾风掠影,余劲横扫,水浪四溅,剑气横飞,在两岸岩壁上留下无数新痕,数百招不可开交! 然而,两人都知道,决胜之招,即将到来,两人最后一次对冲,“当”一声,人影双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战终焉 然而,两人都知道,决胜之招,即将到来,两人最后一次对冲,“当”一声,人影双分。 两人踏在水面上,相对而立。戴文飞这边,他身上的伤痕已经愈来愈多,若是细数,应有数十条,深浅不一,叫他整个人血淋淋的。他体内也是被阙如锋锷的剑气侵入,光靠英雄剑碎片和先天真气已经难以镇压,迫使他调动体内部分血戾杀气,这才将入体剑气全数镇压。 而阙如锋锷这边卖相要好许多,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但是他被反震出来的内伤也是加剧,气血逆上,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呕红。 戴文飞看出对方身体状况,道:“朋友,你的内伤不轻了。” 阙如锋锷也看出戴文飞的身体状况,道:“汝也一般。” 戴文飞问道:“你如果登上剑道顶峰了以后呢?你想如何?” 阙如锋锷闻言一愣,他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如今戴文飞这么问,却是让他深感迷茫,不由沉思起来:“登上顶峰之后我该如何能?我该感受感受顶峰的风采,或者是孤独?亦或者功成身退,就此退隐江湖?这般的话就会让后起新秀登上剑道顶峰,然后我在重出江湖击败那人或是被那人击败?不,不应如此,我登上顶峰之后,要永远在那儿,接受无数人的挑战,直至身死那一刻!”心中坚定,眼神不再迷茫,道:“多谢汝,坚定吾心。” 戴文飞笑道:“不客气。” 阙如锋锷道:“最后一招了。” 戴文飞笑道:“是啊,最后一招了。” 下一刻,两人同时一动! 戴文飞施展“鲲鹏搏龙舞”,踏空而上,在众人惊叹目光中,高飞十数丈。双剑运势,右手运“万剑归一”,左手运“一剑万化”,不顾体内肆虐剑气,调动英雄剑碎片散发的灵力,以及周身血戾杀气、先天真气,灌注于双手剑上,一切力量,尽赋此招! 阙如锋锷双手握剑,亦不顾体内伤势,高喝一声:“天下剑道我为峰!”同时催动内力加注于双手剑上,举着即将要破碎的太上剑,遥指戴文飞!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只要剑意不灭,不管内力还剩几成,不管伤势有几分重,不管以什么为剑,他的剑招应该有多少威力,就会发出多少威力,一点儿折扣都不会有! 眼下,两人的气机、势头已经催上顶峰,同时展现出他们各自的武道真意! 戴文飞的武道真意,如宏浪激湍,激昂澎湃;阙如锋锷的武道真意,如高峰独立,孤高傲岸。两人最后一招还未出动,极端的两种武道真意便已经在隔空对撼,似乎在两人之间掀起狂风骤雨,让周围观战之人感官受到极大震撼。 这时,观战的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交战的两人已经要出最后一招了。不少人出声:“绝招了!” 随后引得许多人擦亮了眼睛,紧盯着战局最后的变化。 随即,战中两人一下一上,相互对冲而去! 戴文飞左手握着的白剑瞬间脱手,一剑万化,竟是无数柄剑袭向阙如锋锷! 阙如锋锷当空挥剑,舞出剑网护身,只见火星四溅,只听铮鏦之响,不见血花迸溅,不闻剑划肉声。下一刻,却是白剑幻化出的无数剑影被破去,白剑真身也被一剑磕飞,插到鲲鹏剑鞘旁边! 下一刻,两人剑锋相对,迅速相撞在一起,众人只见白光一闪,听得“铿锵”两声,随后便是气浪席卷方圆五十丈! 眼尖的人早察情况,大叫一声:“快退!”便施展轻功向后退去。 随后见得气浪卷尘而来,众人也慌忙施展轻功后退,有几个慢了一拍的倒霉蛋则是没来得及退后,便被气浪送了一程,到了五十丈外。 众人停下,站在安全位置,却见尘浪方才停息。众人远眺过去,希望看到战斗结果。 片刻后,烟尘稍微稀薄,众人得以看到断桥两端各有一道人影。 待得烟尘尽数散去,众人看到了两人的全貌。 只见,两人身上皆是尘土满身,不过依旧屹立不倒。 阙如锋锷白衣染尘,一身狼藉,手中拿着一柄断剑,胸口有一道血痕,自左肩斜划过右肋,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戴文飞灰衣染血,身上尽是伤口,但是绝大多数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他手里提着黑剑,胸口心脏位置也插着一只断剑剑身,剑尖入身三寸,血流沿着剑身滴下。细细比对一番,便知这断剑剑身是阙如锋锷的太上剑。 与戴文飞相识之人见状,纷纷惊呼着“沽鲸先生”“戴先生”跑上前去,郭旺叫着“贤弟”,黄宁叫着“少魁”也冲了上去。 众人终于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两败俱伤?” “我看是沽鲸先生胜了。” “净胡说,你没看见那断剑嘛?分明是‘天阙剑客’胜了!” “你没看见‘天阙剑客’身上的伤也不轻嘛?也是致命伤。” “放屁,我看你就是怕输钱!” ...... 郭旺等人还未赶来,就在这众人的议论声中,阙如锋锷缓缓道:“此战,汝胜,不过,吾是输在兵器上。”说罢,仰天躺倒在地。 见状,众人惊呼,戴文飞却也是气力不济,单膝下跪,只用黑剑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原来方才,阙如锋锷与戴文飞极端对冲,双剑交锋一刻,第一声“铿锵”是双剑交击之时,第二声“铿锵”是阙如锋锷手中太上剑断之时。原本戴文飞那一剑是划不中阙如锋锷的,只因阙如锋锷手中剑断,戴文飞手中黑剑得以顺势划在阙如锋锷胸口,留下一道伤痕。而太上剑断掉的部分剑身则是去势不减,直接刺入戴文飞心口。 一招过去,两人各自退回战斗未开始时的原位,戴文飞体内有先天真气和英雄剑碎片的灵气加持,强撑着不倒下,而对面阙如锋锷却是气空力尽,不得已先倒下。 郭旺、黄宁等人冲到戴文飞身旁,见到他身上各处伤痕,见到他胸口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断剑,郭旺不由担心道:“贤弟,你这伤......” 在旁人看来,断剑入体三寸,位置正中心口,这已经是刺中心脏了,戴文飞这回是有死无生了。 戴文飞一口逆血涌上喉头,低头呕红。如此情况,激得众人又是一番心焦。 他却不以为意,笑道:“这可没什么。”说罢,在众人大惊之下,一手拔出插在心口的断剑剑身,却见此剑剑尖早已是毁了两寸,入身染血处只有一寸,只堪堪刺破肋骨,伤势还没有到无力回天之时! 戴文飞左手一拍胸口,再一口逆血涌上喉头,低头呕红,随后,在众人惊诧目光中,只见无数铁片从戴文飞胸口透体而出,带着迸溅血花,“咻咻”几声,尽数插在地上。 这些铁片,尽是太上剑尖碎裂所产生! 众人见状,大感疑惑,难道戴文飞胸口是藏着什么极为坚硬的东西挡住了这个致命一击吗?不然怎么可能就连太上剑这般神器的剑尖碰上都是寸寸碎裂? 这也算是猜对了,原来昨日在客栈中时,戴文飞便已料到自己不可能敌得过阙如锋锷的至极一剑,随即想到用英雄剑碎片来对付对方此剑的方法,方才最后那一剑,戴文飞已经操控好体内英雄剑碎片做好准备,正好挡下这飞来断剑。 戴文飞又自封胸口数处大穴,止住流血,调整气息。随后,他又看向对面的阙如锋锷。 郭旺问道:“贤弟这是......” 戴文飞道:“我要去救他。”说罢,将鲲鹏的双剑归鞘收好,飞身而起,落在石桥对面,阙如锋锷身旁。 他低身盘坐,扶起阙如锋锷,点了后者几处大穴止血,随后运功于掌,双掌一顶其身后,给对方运功疗伤。 那些与戴文飞交情好的人,纷纷过去护法,郭旺和黄宁就直接过去盘膝坐在戴文飞两侧。而其余众人,他们不可能闲到看着戴文飞疗伤,今日大战结束,他们离去后有了大吹特吹的资本,过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传出“戴文飞决战击败阙如锋锷”、“沽鲸先生击败‘天阙剑客’”、“沽鲸先生先败敌后救敌”之类的消息,在众多武林人士大肆吹嘘渲染之下,弄得神乎其神,他们或许不知道此战细节,但是可以凭自己的一张嘴来吹,自己添油加醋,于是乎此战在江湖上将会流传着数百个版本。 眼下,原本聚在此处的数千江湖人已经纷纷离散,留下的有数百人,其中有郭旺、黄宁、“凤翙君”梁益、无极门主张诺淳、丐帮帮主傅通海、诛恶帮帮主飞凌天、九江九义,连同几个门派帮众、弟子共数百人。 过了片刻,戴文飞收功起身,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休养几天即可。”随后向周围拱手道:“多谢诸位在此护法。” “凤翙君”梁益道:“沽鲸先生客气了,今日有幸见到沽鲸先生与阙侠士一战,受益良多,来日武功若有精进,也是得托沽鲸先生之福。” 郭旺笑道:“嘿嘿,那你们也不用勤奋练功了,整天跟着我贤弟看决斗就好了,到时候个个都突飞猛进。” 众人闻言皆笑,梁益问道:“这位是......” 戴文飞道:“这是戴某兄长,乃是‘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之后郭旺。” 闻言,梁益拱手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郭旺摊手笑道:“嘿嘿,也不必如此礼敬老汉,老汉也不能给你们造什么东西。”却见他已将手腕上有这触目惊心深痕的那面展现给众人。 众人见状,心中暗叹可惜,戴文飞见到,却是心想:“悲痛莫过于心死,哥哥他受了先前背叛,已经不相信其他因铸器而结缘的情义了,因铸器而结缘的情义如今他只认我一个了。” 戴文飞道:“梁盟主,希望您可以提在下照顾‘天阙剑客’,在下有急事,明日便需要返回杭州,恐照顾不了。” 梁益笑道:“沽鲸先生请托,梁某不敢推辞。” 戴文飞拱手道:“多谢,那我等先告......”话未说完,便是一口血雾喷出,喷在前方梁益身上,同时,胸口的伤血流如注,随后恍恍惚惚仰头倒下。 众人见状大惊,梁益也顾不上被喷了一身血,赶忙上去将戴文飞扶住,郭旺、黄宁也从两旁过来,搀扶着戴文飞,让他缓缓坐下。 郭旺焦急问道:“贤弟这是怎么了?” 戴文飞此时是脱力,但是意识还保留着,但是在他眼中,周围人的样子是模糊的、重叠的,在他耳中,众人的声音是朦胧不清的,只听得到只字片语,听不得完整的话。他用着仅存的意识,一闭眼,进入内视之境。 只见,内视之境中,周身百骸先天真气流转不断,但是血液循环却是越来越弱,寻得源头,却见心脏处有一个缺口,血流不止,缺口上插着一枚金色碎片,丝丝缕缕散发着灵气。 那枚金色碎片便是英雄剑碎片,之前戴文飞以英雄剑碎片硬抗太上剑断剑剑身,虽说消除了那断剑的致命伤,但是英雄剑碎片也因为这一硬抗,被反推入戴文飞的心脏,在心脏上划开一个口子,英雄剑碎片便这般嵌在心脏表面。 方才戴文飞要运功给阙如锋锷疗伤,提着一口气顶在心口,将血流堵住,但是当他给阙如锋锷疗伤完毕,那口气给松了,心口血流堵不住,便流了出来,起初戴文飞胸前都是伤,未曾察觉血流,而那些血流也只是在戴文飞体内乱窜,未有多少影响,故而戴文飞得以与他人谈话。可当血流得多了,血液循环不畅,流出的血开始堵塞经脉,戴文飞便顶不住了,最终口喷鲜血,仰天躺倒。 戴文飞明了情况,当即提气堵住心脏上的缺口,当即血流不再出,血液循环稳固,经脉渐渐疏通,身体各向情况趋近平常,意识变得清晰,看得清周围人的形貌,听得清周围人焦急的呼喊,郭旺一直在喊着“贤弟贤弟”。 戴文飞对众人笑道:“我没事了。” 众人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郭旺道:“贤弟,这是怎的回事?可是因为给阙如锋锷疗伤所致?” 戴文飞摇摇头,道:“现如今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必众人操心。哥哥扶我回苏州客栈吧。” 郭旺连忙道:“好好,贤弟需要休息。”说着与黄宁搀扶着戴文飞往山下走。 戴文飞临走前,对梁益等众人道:“多谢诸位关心。” 梁益拱手道:“哪里哪里,沽鲸先生还是保重身体的好。” 随后,众人各自散去,梁益则领着几个手下带上昏迷的阙如锋锷离开。 ...... 苏州城内,铜牛客栈。戴文飞被两人搀扶着走回来,时近中午方才回到自己房间之中。 郭旺和黄宁将戴文飞扶上了床榻,前者问道:“贤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戴文飞笑道:“哥哥可要保密啊!” 郭旺点头如捣蒜道:“好好,保密保密。” 戴文飞便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了郭旺,教后者猛然一惊,就连在旁侧的黄宁也是大惊失色。 郭旺道:“贤弟为何不说出来?” 戴文飞道:“弟弟我是要赢阙如锋锷的,若是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我和阙如锋锷是两败俱伤。” 郭旺问道:“那你方才也差点昏倒了啊?” 戴文飞笑道:“之前不是有我给阙如锋锷疗伤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伤创难愈 戴文飞笑道:“之前不是有我给阙如锋锷疗伤吗?” 郭旺一拍脑袋,笑道:“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儿呢?”又道:“贤弟,你且安心疗伤,有什么吩咐,让我和黄宁小兄弟去办就行了。”说着,指了指黄宁。 戴文飞道:“哥哥,小弟我需要安静疗养一番。” 郭旺笑道:“那是,那是。”随后拉着黄宁出了房间,带上门。 戴文飞盘膝坐在床榻上,鲲鹏放在一边,当即进入内视之境。 进入内视之境后却见身体各处都有损伤,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尽有剑气肆虐,好在已有先天真气和血戾杀气双重镇压,得以将伤势控制,再加上“君子神风”特有的修复之功,各处伤势正在慢慢痊愈。而那些太上剑弄出的伤创也在慢慢恢复,唯独心脏之伤难以恢复,现如今英雄剑碎片嵌在心脏上,阻碍心脏愈合,“君子神风”的疗愈之效不见其功,只能堵住因此从心脏上流出的鲜血。 如此下去,戴文飞虽无气力不济之危,却有实力难全之险。不算他其他地方的伤,只算这心脏上的一处。心脏上的缺口需要以先天真气堵上,而在战斗时,身体血流速度加快,堵上心脏缺口的真气便需增多,届时战斗所施展实力与堵上心脏缺口的真气等比增加,至多施展六成实力便是极限。 当然,现如今戴文飞是先天高手,只动用六成实力,也是先天之下无敌手,对上初入先天的高手也可较量一二,除非遇上阙如锋锷这类人物。 戴文飞观察着身体情况时,也在想着解决心脏上的伤的办法,办法还未想出来,却又发现了新的危机。 只见心头嵌着的英雄剑碎片散发出的灵气正在修补着周围的血肉,伤口还未愈合,血肉就开始自行修复,待得血肉修复完成之时,心脏上就会留下一个口子,若不用先天真气护持,便不断流出血液,“君子神风”的愈合之能也无法修补这愈而不合的伤口,到时戴文飞的实力便会打上折扣,甚至于影响日后的修炼。 戴文飞心想:“现在要么先将英雄剑碎片取出来,要么先让英雄剑碎片停止散发灵气。若是选择前者,到时候伤口增大,我要堵住心脏缺口所需的内力消耗便会跟着增大;若是选择后者,却是难行,这英雄剑碎片自入我体内以来,就算我不主动激发,其也会自动散发灵气,根本无法做到,时间若久了,也会让心头出问题......再说,终究是要将这英雄剑碎片取出来的,长痛不如短痛。” 思量既定,当下心念一动,先天真气汇聚心头,施力在英雄剑碎片之上,欲将之拔出。同时在准备部分内力,待英雄剑碎片取出之时,迅速将心头伤口堵上。 然而,就在他施力一拔之时,却感心头剧痛袭来,登时教他退出内视之境,“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当即躺倒在床榻上,胸口伤创也在不断地流出鲜血,染红衣襟床榻。 与此同时,郭旺和黄宁一起开门进来,他俩本是在门外低声商量着要不要去找个大夫,谁知还没有商量去哪儿找大夫,便听到屋里头戴文飞吐血的声音,担心戴文飞安危,当即推门而入。 他们一进门便见到戴文飞躺倒在床榻上,床榻前、床榻上满是鲜血,他的胸口上也是血流不止,当即上前将人扶起正身,郭旺当即出手点了戴文飞胸前几处大穴,然而,却无济于事,血流稍小,却仍是在流淌。毕竟这点穴可以止些血,但却不可能止住从心脏里迸流出来的血。 郭旺见此无效,当即上床坐在戴文飞身后,双手抵住戴文飞背后,给他输送内力,希望能稳固戴文飞伤势。 时间推移,一刻钟过去,郭旺输送的真气确实有点效果,但也只是能让戴文飞胸口流血速度变慢,从血流如注变成“细水长流”,并不能稳住戴文飞的伤势。 郭旺一边输送内力,一边想到:“贤弟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知己,为兄可不能失去你啊......” 然而,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戴文飞能够自己醒来。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过二十息,戴文飞得以悠悠醒转,睁开双眼,此时的他神态苍白萎靡,呼吸急促,身体冰凉,已是失血过多,若不是郭旺渡气给他,再过一刻钟他也不会醒来,真到那时候,戴文飞体内血已流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戴文飞感到身后有人在给自己输送内力,感受到那股冰火同流而柔和的真气,知道是郭旺,便道:“哥哥且住手吧,小弟没有大碍了。” 郭旺听到戴文飞声音,缓缓收功。在他收功同时,戴文飞也调运起自身先天真气,一面堵着心头伤口,一面压制其他部位的伤势,同时还要维持周身血液循环。方才他突然晕过去,一刻钟时间里失血过多,眼下周身血液循环已经不能为济,必须调动剩余所有先天真气进行维护,若是接下来要经历战斗,他便只能用还未转化为先天真气的内力和血戾杀气了。 郭旺来到戴文飞前边,问道:“贤弟何至于此?” 戴文飞道:“哥哥,是弟弟太过着急了,方才弟弟欲将嵌在心头的碎片拔出,谁知那碎片已经与心脏长在一起,这般一拔,便使弟弟逆血上涌,剧痛冲脑,再加上供血一时不足,这便昏了过去。” 郭旺和黄宁闻言一惊,前者道:“贤弟,这伤势暂且压下,待寻得名医再行救治。” 戴文飞笑道:“哥哥不必担心,弟弟我如今只要不去动胸口的碎片,便无大碍。再有,也不必麻烦哥哥去找什么大夫,弟弟我回去找家师还有陆老,此伤自可痊愈。” 郭旺道:“贤弟师父哥哥自是知晓,但那陆老是......” 戴文飞笑道:“‘天下七君’之一,‘毒医邪君’陆过。” 郭旺又是一惊:“是他!” 戴文飞点点头,笑道:“不错,哥哥,有家师和陆老还需要担心吗?” 郭旺笑道:“确实,不用担心了。贤弟你现在身体虚弱,可要哥哥什么帮忙?” 戴文飞道:“弟弟今日静养一晚上,明日便回去四季随心,今晚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另行同哥哥讲。” 郭旺闻言,作伤心状,嘴上那两条毛笔似的胡子也耷拉下来,道:“唉,一想到贤弟要回四季随心,便是要和哥哥离开了,当真是聚少离多啊!” 戴文飞笑道:“哥哥若是想我,也可来四季随心长住。” 郭旺咧嘴笑道:“嘿嘿,这是不行的,你师父玩弄我郭家两代,甚至我祖父也可能被耍过,哥哥我恩怨分明,不会因为你师父的原因断了和你的交往,但是也不会喜欢时常见到你师父,所以这四季随心,哥哥还是尽量不去了。”说罢,看向一旁的黄宁,道:“小子,老汉今日这番话,你会告密给你们盗魁吗?” 黄宁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似的,道:“不会不会。” 戴文飞笑道:“哥哥,家师懒得管这些事,若是他想知道,就算哥哥说的话不会传到第四对耳朵里,他也能卜算出来,黄宁说不说都不要紧。” 郭旺难以置信问道:“这么神?” 戴文飞点头笑道:“就是这么神。” 郭旺笑道:“这么神,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戴文飞道:“哥哥且去休息吧,你天还没亮就和弟弟前去赴约,现在也一定是累了。” 郭旺笑道:“这可不成,就算休息,哥哥我也应该陪着你,刚才的情况可是惊心动魄啊!”然后用手拱了拱一旁的黄宁,道:“你说是吧?” 黄宁点头连连,道:“是啊,刚才可危险了。” 郭旺笑道:“就我俩留在你房里,只坐在那头的椅子上,贤弟可别嫌挤啊。” 黄宁点头,道:“少魁,我也留着。” 戴文飞停了郭旺所言,煞为感动:“我与哥哥不过萍水相逢,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好,这叫我如何报答?”当下忍着感激涕零,笑道:“大哥,此番若不是你给我造了鲲鹏,又陪我前来苏州,弟弟我现在便是一具亡身了,不管是之前对战阙如锋锷之时,还是方才弟弟我昏去之时,一件一件都是救命大恩,我......” 郭旺忽道:“莫要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你我虽没有义结金兰,但早以兄弟相称,谈什么报不报的?” 戴文飞道:“既然如此,哥哥可愿与弟弟补上这个义结金兰?” 郭旺哈哈大笑道:“那可是真好!”却又道:“不过,现如今贤弟你身体不适,还是等你回四季随心将伤治好再说,哥哥在杭州城里,备好一干祭礼等你。” 戴文飞道:“哥哥说你我兄弟聚少离多,这确是事实,弟弟此回四季随心,不知何日方能与哥哥相见,结义之事,择日不如撞日,一切从简。” 郭旺大笑道:“好,一切从简,择日不如撞日!”便对身旁黄宁道:“你在这儿看顾好贤弟,我出去张罗一应事情。”随后便出了戴文飞房间。 戴文飞对黄宁笑道:“大哥如此性情,与他相处,可是让你难受了。” 黄宁摇摇头,笑道:“与郭师傅相处不难。” ...... 再说郭旺这边,他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小半个时辰里跑遍了大半个苏州城,买来黄纸、香烛、香炉等等,回到客栈里又叫人备好桌案酒肉,在客栈后院摆好一应事物,便上楼将戴文飞接下来。 时间仓促,找不来关公雕像,便请人草草画了个关公画像,摆在方桌上,画像前摆着焚烟香炉,又拜三盘肉食,一者猪肉,二者鸡肉,三者是三个鸡蛋。三盘肉食再靠前是一只碗,碗旁边有一坛酒。桌案前,绑着一只活鸡,放着一个火盆和一打黄纸。 戴文飞下了后院来,亲手提了金兰谱,交给郭旺。郭旺前去点火,准备烧黄纸、烧香。 这时,黄宁突然问道:“为何摆着三个蛋,不是只有两个人结拜吗?”拜把子的仪式贡品里,鸡蛋摆放的数量需要和结拜者人数一致,故而他有此一问。 郭旺喝道:“傻愣子过来!”说着,将黄宁拉过来,三人一起烧黄纸,然后点了三炷香,交给戴文飞和黄宁各一炷,自己留了一炷。 见到这个时候,黄宁哪还不知,戴文飞和郭旺是要拉着自己一起结拜! 在梁上君子中,戴文飞是他黄宁不能高攀的人物,郭旺乃是一代铸匠大师,也非他这个小角色所能比拟,眼下两人竟然拉他一起结拜,心生感动同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当他见到郭旺拿着的金兰谱上有自己的名字时,难以置信之感顿时消失,心中感动同时放大无数倍。 郭旺看着金兰谱,一拍脑门,笑道:“诶,少了一程,金兰谱上没摁手印。” 戴文飞笑道:“待会歃血之时再摁不迟。” 这时,却闻一阵泣不成声,两人看去,却见黄宁正泪流满面,胖脸扭曲,强压着激荡的情绪。 郭旺喝道:“哭什么哭?!” 闻言,黄宁立刻强压抽泣,只是时不时身体忍不住颤动。 郭旺领着两人在桌前跪下,手持金兰谱和一炷香,领头道:“念郭旺、戴文飞、黄宁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行侠仗义,除恶诛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关公在上,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言说罢,三人三叩首,随后起身将手中香插在前头香炉上,给桌上酒碗满上,将旁边的鸡宰了,放些血进酒中。三人又各自划破左手中指,给右手拇指沾了血之后摁在金兰谱上,再滴血在酒碗之中。三人按照年岁顺序各自喝了一口,郭旺今年四十五岁,第一个喝,戴文飞今年三十一岁,第二个喝,黄宁今年二十五岁,第三个喝,随后将酒碗搁回桌上。 三人环抱成圈,相互以“大哥”“二弟”“三弟”之类的称谓叫着,好不热情。自此,三人义结金兰,情同兄弟! 郭旺笑道:“二弟三弟,今日本当一醉方休,但是二弟身上有伤,这顿酒便寄到来日,我们兄弟聚首,不醉不归!” 戴文飞笑道:“酒场之上,各凭本事了!” 黄宁不语,只在旁边流着泪,发着笑。 随后,郭旺让人将一干祭礼撤下,与黄宁送戴文飞回房,当天晚上,三人便共住一室。 ...... 翌日清早,三人乘坐马车回杭州,依旧是黄宁在赶车。马车这回不似来时日夜兼程,车上有戴文飞这个伤号,需要休养,行了两个白天,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个白天下午方才到杭州城郭旺家中。 将郭旺送回家后,一番泪别,戴文飞便坐着马车,领着之前守在郭旺家的人,回去四季随心。 戴文飞走时,是四月中旬,如今回来已是四月下旬,北方局势应有变化了。然而他的伤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若是耽搁了时间,再赶去北方,到时候局势已定,他前去也是无用了。 回到四季随心,戴文飞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苏叶梅和廖诗婷,她们见到他身上的伤必会担心,不如先去找师父和陆老,将伤创治好,再前去与苏叶梅廖诗婷二女相见。 他是从杨柳湖荫归来,身旁跟着黄宁,他对黄宁道:“你我结义之事,顺其自然,不可凭此而骄,若是师父怪罪下来,三弟,二哥我也难以保护你。” 黄宁笑道:“二哥,能和你还有大哥称兄道弟,是三弟我三生有幸,怎么可能让你和大哥丢脸?” 戴文飞道:“这样,你去满篁东风找风蕙慧,跟她说我们结义之事,日后你在梁上君子便不会有什么人欺负,若是要学什么武功,也可以同她说,二哥我恐怕要常年奔波在外,咱兄弟三人聚少离多,小师妹她可以给你提供保护,也可以给大哥提供救助。” 黄宁闻言,有些胆怯道:“二小......风小妹,我去求她能行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算计之中 黄宁闻言,有些胆怯道:“二小......风小妹,我去求她能行吗?” 戴文飞笑道:“你不必怕她,她只是小孩子心性,你不招惹到她,她便不会与你为难。”说着,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之前便写好的,你去拿给小师妹看,到时候他自然要认你这个哥哥。” 黄宁接过信,感激道:“二哥,多谢!” 戴文飞笑道:“诶,你我兄弟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啊,快去吧。”随后便往无尽飞雪而去。 黄宁又叫道:“多谢二哥!”却见戴文飞没有回头,只是招了招手,又目送戴文飞走远后,便朝满篁东风而去。 ...... 戴文飞来到无尽飞雪之后,便慢下了脚步,心想:“我前去寻找大哥铸器都在师父意料之中,难保我现如今的伤势不是在师父算计之下,他让我受这般伤创,又是为何呢?是为了再敲打我一番,还是想要我用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去北方掺和局势......” 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便进了五里雪梅林。只见,雪梅林中心大石上,插着一柄太刀,戴文飞眯眼一看,认出那是惊仙刀,赶忙释放血戾杀气镇压背负着的鲲鹏。 走到大石旁侧,却见风莫悠仍是如往常那般,靠在石头旁边,身旁摆着食盒,手里捧着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粥,只是这回没有陆过在另一边。 知道戴文飞亲来,风莫悠打开食盒,拿出一个海碗,盛了一碗粥,随后递向戴文飞。 戴文飞坐在食盒另一边,接过那碗粥,喝了一口,道:“师父,从始至终,徒儿都没有脱出你的掌控,是吗?” 风莫悠喝了口粥,道:“你的一切行动,尽在为师掌握,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为师只能猜测,并不能全然知晓。” 戴文飞道:“那师父为何要徒儿受这伤?徒儿现如今被那英雄剑碎片扎中心头,碎片同心脏长在一起,时间久了,便会出现伤口愈而不合的现象,皆是徒儿实力大打折扣不说,来日也因此在实力上难有寸进。”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呵呵,徒儿啊,稍安勿躁,你这伤势静观其变即可,有这时间关心伤势,不如去苍穹阁将那一书架的卷宗给读完吧,就在刚才,北方的局势又有新变化啰。” 戴文飞喝了口粥,道:“师父总得跟徒儿说这一切是为什么吧?”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你呀,好吧,为师便告诉你。”有喝了口粥,道:“你我师徒所修炼的‘君子神风’虽有起死回生之能,但是回生的效果和消耗是等价的,以你初入先天的修为,进行一次起死回生之后,修为就会跌落先天之下,虽说再次回升到先天却也不会像初次破顶先天那般难,但是终究有阻修为进展。” 戴文飞道:“所以,便需要英雄剑提供的灵气作为消耗?”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不错,但是若英雄剑碎片存在身体他处,那么起死回生第一消耗的仍然是内力或者先天真气,想要让起死回生第一消耗的是碎片所散发的灵气,就需要将之放入心脏之内,与心脏长成一体,待人死之时,血流缓慢乃至停滞,心脏首先受到感应,心脏速度加快,进而激发英雄剑碎片散发灵气,虽血液而动,瞬间流遍周身,有灵气滋养,届时便不会损耗先天真气了。” 戴文飞听完风莫悠所说,知道情况,道:“所以......师父算计徒儿,让徒儿受了这伤?” 风莫悠喝了口粥,笑道:“算计这词有点儿难听,为师是为了你好。为师以前可是自己也弄了块英雄剑碎片种在心头啊。” 戴文飞未对风莫悠说的那块英雄剑碎片之事惊讶,却道:“师父,就算是为徒儿好,可也要放徒儿自由。”说罢将捧着的那碗粥喝完,将碗放在食盒上,起身便要离去。 这时,风莫悠道:“把惊仙刀带回去收着。” 戴文飞飞身摘下惊仙刀,头也不回地离开无尽飞雪。 风莫悠在大石边上,一边看着无尽雪景,一边喝着雪水鲜粥,心想:“长大了,翅膀硬了......” ...... 戴文飞离开无尽飞雪,将惊仙刀放到自己平时的住处,嘱咐丫鬟语晴莫要乱动,便想要往苏叶梅和廖诗婷住处过去,想要与佳人温存一番,据一些仆人交代,二女这几日都是住在一起。 知道这个消息,戴文飞一惊,之前便听苏叶梅说,若是自己不关心她们,她们便会行那女中龙阳之事,此刻莫不是成真了?想到此处,他赶忙加快脚步,几乎都要用上轻功了。 刚走到屋门前,却听见屋里头传来二女说话声。 苏叶梅道:“妹妹,你说这回飞哥前去决斗,情况会如何?” 廖诗婷道:“师哥是先天高手,阙如锋锷不过是后天,他能和师哥过上几百招不败便是极限了。” 苏叶梅道:“我听我师父说过一些后天胜先天的例子。” 廖诗婷问道:“那些例子?你若说的是上个月,‘肥剑义士’将百战堂主玉焚天和灵翾谷主诺无悔杀了的事,就不必细讲了,‘巅峰四奇’的强悍是只有你我师父这一级别的人才能稳胜的,‘四奇’成名许久,盛名在外,不必多说,但是阙如锋锷在此回决战之前并无一战先天的成绩,不能参考判定。” 苏叶梅道:“我说的是我门内例子,我大师姐青崖莫笑当年曾经以后天正面战先天,两人状态全满,最后却是我大师姐胜了。” 廖诗婷道:“这种例子也是少数,我还是相信师哥能胜,而且应是无伤完胜。” 苏叶梅问道:“你确定吗?每次他出去大战回来都是身上带伤,在太湖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廖诗婷“嗯”一声,道:“确实,要师哥打赢是容易,但是要让师哥无伤怕是有点儿难度,据说他这回要对付的是一个剑意纯粹的剑客,难保对方不会以伤换伤。” 苏叶梅道:“希望飞哥不要受伤。” 廖诗婷也是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这里,戴文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在苏州的铜牛客栈时便换好了衣物,没有什么血渍露馅,英雄剑碎片也在这两日不断散发灵气,慢慢进入骨髓,刺激骨髓给他补充血液,但是他因为心脏创伤而产生的气息萎靡之感是无法掩盖的,现如今他不能动用先天真气,一见面也能让苏、廖二女直观感受。 他在听到二女一番谈话后,便想着,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伤势如此沉重,必然担心询问,进而知道这次他是在鬼门关前溜了几回,她们更是会忧虑不已,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为了他而产生这般心绪。 戴文飞心想:“知道她们俩会为我担忧就可以,不能让她们真的为我而担忧,还是等我心头的伤转好再去见她们俩吧。”随后叹息一声,施展轻功无声离去。 这时,屋门打开,苏叶梅探出头来张望。 屋里头,廖诗婷问道:“怎么了?” 苏叶梅道:“方才我好像听到飞哥的声音了。” ...... 戴文飞往苍穹阁而去,抛开杂念,心中只思量着北方的局势会有如何变化。 来到苍穹阁前,沈老将戴文飞的“大鹏”石牌翻上石桌,便让戴文飞进了大门。 戴文飞竟直从“夏”字门进入,来到“夏”字阁楼之内,也不管这里其他人,直接来到那个存放了上千卷宗的书架前。 看着这数丈长宽的书架,上头的卷宗让他有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 这时,一个人来到他身边,说道:“这几日里,每日增加了数十卷宗,现如今,这个书架上共有一千五百卷宗,两个时辰后,会有数十卷宗送来。” 戴文飞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道:“我知道了。” 随后,那人离开,戴文飞也开始了他阅读卷宗的“奋斗大业”。 却见他心念一动,周围竹叶树枝疯长变长,将数十卷宗取下,翻页给戴文飞看。戴文飞现如今有先天修为,虽体内先天真气多用来稳住心头伤势,但也可抽动一些来刺激脑部,让他一目十行也可过目不忘,这般快速翻阅两个时辰后,这些卷宗已被他看完数百,内容牢牢记下。 接着又有人送来数十份卷宗,戴文飞毫无所觉,依旧在阅读卷宗,如此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将书架上的卷宗尽数看完,然后便感头晕目眩。他用先天真气刺激了脑部一晚上,此时副作用上头,他得这般头晕目眩一整天才行。 戴文飞推开想要上来搀扶的人,跌跌撞撞走出了苍穹阁。与此同时,他也在用心整理一晚上所阅读的卷宗内容。 现如今北方局势不容乐观,先说忠勇仁义山那边,他们集结了山东齐家、少林寺准备对抗灵翾谷、百战堂和平安客栈。 忠勇仁义山集结可以调集的所有力量,赤白黑紫四大执事长及其副手,数十四色衣服执事,护山大阵随时启用,暗中调动先天高手出山,全山上下高度戒备。 少林寺有数位高手出关,数位高手仍在闭关以作威慑,而护寺的五百罗汉大阵也是时时操练,随时启用。 山东齐家广发英雄帖,召集山东境内所有山贼响马,集合数千人。家主齐柏霖又请动山东境内数十家武馆拢共数百人前来助拳,一时间,近万人集合在山东齐家在济南城外的大庄园。 而灵翾谷、百战堂、平安客栈这头,灵翾谷出动数百高手,其中最不济也是一流高手,由一位先天高手领头,杀向山东境内。百战堂发动数千人,自山东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亦有一流以上高手数百,同是一位先天高手领头。关外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派了亲儿子罗要离领着数百豪客乘船到山东,罗要离也是个先天高手。 双方高手齐聚,可以确定的先天高手便有六位,分别是忠勇仁义山之主黄巍,忠勇仁义山前任白袍执事长庞太清,忠勇仁义山前任黑衣执事长郝力麟,平安客栈罗要离,灵翾谷洛襄,百战堂纪擎。 两大阵营,三处大战,山东齐家一处,忠勇仁义山一处,少林寺一处。双方各有胜负。 山东齐家那边,近万武馆高手、山贼响马集合,对抗百战堂数千好手,前者乌合之众一群,一日光景便被杀散,齐柏霖带着家中十余高手一路逃亡到忠勇仁义山,方才安全,他在战前便将一家妻小送往忠勇仁义山,来到此处便是要在此死守了。 少林寺这边,百战堂数百一流一上高手围攻此处,损了近百人手方才破除五百罗汉大阵,却又为少林寺中高手击杀数十人,最终几个闭关的老和尚出关,杀了几个许轩这一级别的超一流高手,将敌人吓退。随后少林寺举寺迁移,将整个少林寺给搬空,赶往忠勇仁义山。 而忠勇仁义山这边厮杀得最为惨烈,大战人数虽不如齐家那边多,但是这头遭三个先天高手威压,上千一流以上高手围攻,护山大阵虽尽力运转,却也是被削去了九宫、六芒两阵,双方皆是死战不休,伤亡数百,血流成河,一寸家园一寸血。 眼下山东齐家、少林寺尽数在忠勇仁义山集合,是要死守泰山了。 在北方朝廷那边,李存勖大军已经回到洛阳,属下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眼下正在策划叛乱,一旦计成,则李嗣源可拥兵入洛,届时北方局势大定,他戴文飞再去也是无用了。 两方大局比较之下,戴文飞决定先去山东那头,相助忠勇仁义山,此处战事仍是焦灼,而朝廷那边,李存勖气数已尽,李嗣源如今坐拥二十万大军,去之无用,说不定刚到那边,李嗣源便已击败李存勖了。 戴文飞整理完思绪,却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苏叶梅和廖诗婷住处所在庭院外,听到里头两人正在切磋比武。 戴文飞一惊:“梅儿这时候身怀六甲,怎可再动武?哪怕是切磋也不可!”当即飞身翻墙冲入庭院。 廖诗婷双掌灵动,脚步轻盈,身影幻化万千,围着苏叶梅出掌连连。苏叶梅步伐沉稳,掌刀生风,将廖诗婷攻招尽数化解。 两人此时已经切磋有数百招了,各自收了几分力道,不分轩轾。 戴文飞一进来,两人便看见了,但是却不及收招。只见戴文飞脚踏“鲲鹏搏龙舞”,身影瞬化万千,对上廖诗婷的万千身影,登时漫天幻影瞬间消失,只见廖诗婷双掌被戴文飞抓着,两人双双落地。 苏叶梅收招过来,语带醋意,道:“飞哥这一回来怎么就抓着廖妹妹的手了?难道是因为梅儿有孕在身,不能陪你尽兴?” 廖诗婷脸红道:“姐姐别乱说!” 戴文飞道:“梅儿有孕在身,你们怎么在这儿动武呢?” 苏叶梅道:“飞哥好几天不在,我们自然要活动活动,若是不这么活动,又该如何?是要我们在屋里床上活动吗?” 廖诗婷叫道:“姐姐别乱说!” 戴文飞干咳一声,道:“这两个都不好,你们在四季随心里散散步就好了。” 这时,苏叶梅似是发现了什么,问道:“飞哥,你的气息好似......又不是先天了?” 廖诗婷闻言,细细看了戴文飞一眼,道:“是啊,师哥,你的修为好像又落回原来的境界了。” 苏叶梅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戴文飞见状,虽对如今状况早有预料,却也不由叹息一声,道:“这是前去与阙如锋锷大战所致......”随后便将这几日来的事情告知二女。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冰辛破境 戴文飞见状,虽对如今状况早有预料,却也不由叹息一声,道:“这是前去与阙如锋锷大战所致......”随后便将这几日来的事情告知二女。 二女闻言,却未说什么,只是直接将戴文飞拉进房里,推到床上,然后分别躺在戴文飞左右,环抱着戴文飞双手,静静注视着戴文飞的侧颜。 戴文飞见状,殊感诧异,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叶梅侧躺在戴文飞左边,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侧躺在另一边的廖诗婷道:“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苏叶梅接话道:“你走路的时候也是踉踉跄跄的。” 廖诗婷道:“你刚才施展武功制住我的时候,手也在摇晃。” 戴文飞闻言暗叹:“原来自己头脑发晕的情况已经被她们察觉了。”随后又问道:“你们不拿我受伤的事情来教训教训我吗?” 苏叶梅凄然道:“唉,你都这个样子了,我们还忍心教训你吗?” 戴文飞哈哈一笑,抽出双手,将二女拥如自己怀里,道:“好,我们大被同眠!” 苏叶梅幽幽一叹:“唉,可惜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了。” 廖诗婷红着脸,道:“苏姐姐你想什么呢?” 苏叶梅转而一笑,道:“嚯,我不掺和进来你拉不下脸是吗?” 廖诗婷闻言,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捏苏叶梅的手,却听到头顶上传来阵阵鼾声。抬眼看去,却见戴文飞已经睡着了,随后与苏叶梅相视而笑,一起闭眼,在戴文飞的阵阵鼾声中,缓缓地,静谧地睡去。 ...... 夜里,子时,床上二女同时惊醒起身,却见她们俩只见已经不见戴文飞身影。苏叶梅东张西望,却见床边梳妆台上新留着几张纸,用一个小木梳子压着,这多半是戴文飞留下的。 两人下床,点起蜡烛,一同看了那几张纸: 梅儿: 安心养胎,不要动武,待孩儿出世,吾归。惊仙刀煞气太重,吾将之收于房中,待汝实力有进方可动之。其所发煞气虽伤孩儿同汝,然其亦可为汝日后防身之用,暗处有蚀月教对吾与汝虎视,若离四季随心而行走江湖,吾不能时刻护你周全,届时便须汝自保。 婷婷: 汝须与梅儿相睦,亦增进己身实力,否则吾日后不带汝同行。你还恨吾否?吾对汝实有始乱终弃,亦导致汝兄身亡。有关前者,吾是时难受,然则如今可坦然,愿直面吾二人情感;有关后者,吾无话可说,若汝仍心存怨怼,待吾归,便向吾尽泄。 梅儿、婷婷: 吾已拆心二分与你二人,此回吾北上,恐二分之心化三,取其一再递一人,抱歉,然吾定克己在心,谨守在行,望汝二人勿忧。得汝二人,夫复何求? 戴文飞 看完纸上所写,苏叶梅低声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的我都听,而且,之前都说我愿意做小的了,还写这些给我看做什么?” 廖诗婷低声说道:“师哥啊师哥,语气为什么这么生硬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早就不怪你了......” 随后,二女相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无奈与苦涩。 戴文飞已经有了她二人,如今却明写在纸上之后还可能会再添一人,这让她们心中醋味大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化为心底地深深一叹。 苏叶梅道:“他说是去北方再添一人,我应当知道那是谁。” 廖诗婷问道:“黄虹儿?” 苏叶梅道:“你知道?” 廖诗婷道:“我当时翻找你的资料时无意中看到她也参加了群雄大会,现下只是借此推测,毕竟她也是个容貌明艳的女子呢......” 苏叶梅道:“但愿她和飞哥没什么吧......” ...... 与此同时,北方朝廷,洛阳皇宫之内,一处宫房之中。 冰辛正盘坐于床榻之上,五心向天,周身炎流寒气不断流转,流劲生风,教他青衣白发随之蓬起飘动。 此刻的他已经开始进行突破先天,自从他将赤凌天一身功力吸尽,实力进步如飞,冰火内力修为不断增长,日前群雄大会上,先是与戴文飞大战一场,随后又和青崖晓云过招,得到的感悟非凡,再加上内力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水到渠成之下,今日他便是要步入先天了! 冰辛与戴文飞进入先天的情况不同,后者首先因资质限制,不得已凝练出血戾杀气,到临近先天时,反成阻碍,内力修为已经达到顶点,但是始终找不到突破之机,直到陆过给他用上了“吞煞转气”,后来又在“睡梦演武”中吸收了本苍的武学经验接着与苏叶梅大战一场,方才得以突破,诸多招式感悟积淀使得他初入先天便已可与步入先天许久的高手不相上下。 而冰辛则是在短短两三个月内突飞猛进,能积淀招式感悟的机会也只是群雄大会上,而对内力的运用感悟却是寥寥无几,如此,他进入先天后的实力也是比同时间进入先天的高手差了一大截,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一点一点弥补回来。然而他比其他先天高手弱又如何呢?在这世上,先天高手几如凤毛麟角,他一个先天高手已经足以一方称雄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他不愿满足现状。 见识过父辈的恩怨,让他感觉女人就是祸水,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他的母亲便是如此,因为她,东方南风的弟子传人祸起萧墙,这一代的传人只剩他冰辛一个。 他勤奋练武,年轻之时便武功出众,三十来岁时已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本想着“习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投效了当今朝廷,得了当今圣上李存勖的赏识,却不想,他不是因为武功出众才得皇帝赏识,而是因为他自幼修炼“坚冰心法”,使得他青眼白发,皮肤白皙。皇帝酷爱戏曲,当时自编了一曲“神皇斩妖录”,见到冰辛这副模样,正好要他来当了优伶,扮作海妖,与皇帝同台演戏。 得皇帝如此赏识,在作为优伶看来自是无上荣耀,然而,在那些文官武将眼中,他冰辛便如笑柄一般,明里暗里受人讥讽,因此,他心生怨怼,对当今圣上李存勖的怨怼。 后来,皇帝宠信优伶,让许多优伶担任要职,他冰辛武功出众,自然被委以管控武林的重任,皇帝便设下一个职务,要亲口任命冰辛当此要职,以示皇恩。原本,皇帝是要冰辛自己给这个职务取名的,然而却听一旁刘皇后道:“不如叫‘鸣凤殿’吧?虽说如今‘凤’这个字总用来说女人,但据说古时候凤为雄,凰为雌,这‘凤凰一鸣天下惊’,不正是说陛下一言天下畏吗?至于这鸣凤殿的殿主还是陛下自己做吧,这终归是陛下的,叫冰辛当个副殿主也可让他不受别人以‘不敬皇恩’为借口诽谤。” 皇帝听罢大喜,拍板便定下名字,自己当了鸣凤殿殿主,冰辛当了副殿主。冰辛反对不得,还要先谢皇恩,再谢刘皇后巧言相助。自此,冰辛心中再无与李存勖的君臣之谊,心中怨怼无限放大,貌美的刘皇后也被他打上祸水的标签,只是他掩藏的好,兢兢业业为皇帝和刘皇后做事,不露一丝心中破绽。 初时,冰辛当了个鸣凤殿副殿主,文臣武将、武林人士只当他是笑柄,几乎没有人重视过他,只有李嗣源曾以礼相待,于是暗中,他投效了李嗣源。之后,在李嗣源指点下,他当的这鸣凤殿副殿主风生水起,威慑武林,操弄朝政,在皇帝和刘皇后身边两头得好,甚至曾有传言,他上过刘皇后的床......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他做鸣凤殿副殿主这些年,替皇帝剿灭武林势力、捉拿官员,抄家灭族不知几许,见过无数人,当中也见过许多貌美女子,观她们生平,冰辛皆将她们视为祸水,自此,他的心中已经认定,全天下的女子,皆是祸水。 然而,那一次群雄大会,他,败在了一个祸水的手上。 那是他难以置信的,绝不容许的,虽说当时他与戴文飞、黄虹儿一同挑战她,三人败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他就是难以置信,绝不容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呐喊着:“我怎么会败给一个女子、一个祸水?” 当时在场的女子中,苏叶梅和黄虹儿武功鹤立群雄,但他自视可以击败二人。青崖晓川乃是先天高手,武功自也是深不可测,但她只喊了一声,外放内力,没有动手,让他自动忽略。 让他执念颇深的,是那个当众击败他的女子,让他自感颜面扫地的女子,那个名叫青崖晓云的女子! 他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执念呼喊着:“我绝不可以败给一个女子、一个祸水!” 所以,他不愿自己的实力只是达到先天,他要在先天之中做一个佼佼者,至少要胜过那个击败他的女子! 此时,他正在突破先天桎梏,与他人一般,他身体中的真气开始快速流转,运行大周天同时,自下丹田而出,寻脊髓而上,进入上丹田,受精神转化,成为先天真气。只不过,有一处是与别人突破先天时不同的,别人突破先天时,脊柱会发热,而发出的温度最少也能让水沸腾,至高这如“逍遥仙君”潘逍遥那般,熔断钢铁。 但是冰辛感到自己的脊柱不只是在发热,而是冷热交替,两种极端感觉,反复出现,热可以热到熔化铜块,冷可以冷到冻住虚空。如此奇特状况,使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勉力支持,只要他松懈下来,停止运功,必然是前功尽弃,破关失败,反伤自身,到时候伤势复原还能不能达到如今这个境界就是两说了。 而他脊柱上冷热交替的情况使得他精神异常凝聚,进而使得他上丹田产生的先天真气竟是产生了一种质的变化,将内力中的冰火属性进行融合,形成一种异火属性,这种属性寒彻骨髓同时,又可炎热灼烧一切,就如他脊髓上的感觉一般,冷热交替,不过若是用来对敌,其威效自是要放大无数倍! 他突破先天的时间出奇的久,过了一个时辰,桎梏方才破除,先天真气才开始在冰辛周身流转,为他强化体魄。 突破先天,冰辛睁开他充满邪气的双眼,长舒了一口气,现下的他,经受冷热交替洗礼,汗水渗出皮肤沾上衣服,又迅速蒸干,眼下身上衣服满是汗渍,本想现在长喝一声,向天地昭告自己已经进入先天境界,但是,他是在皇宫,他不能这么做。 这些日子来,冰辛武功突飞猛进,与他经常相见的皇帝李存勖也是知道的,也知道他是吸了赤凌天一身内力所致,但是却因对他宠信,并无问责惩罚,对他的实力增长也是喜闻乐见的,只是没有想到,冰辛的武功会进展的如此之快。 李存勖这次率大军出征,知道军心不稳,在万胜镇时便要返程,回到洛阳时,士卒已经逃散过半,他心知这些士卒虽不可以再失,但是已经不可信任,便命亲信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率领军士驻守在宫门外,管控众军。又命冰辛数百鸣凤殿好手,连同宫中宿卫,守卫皇宫。 于是,冰辛自然住在宫里。 大军是今日下午回到洛阳的,李存勖打算修整一日,明天一早便要大军开拔,前去与李继岌所率班师的平蜀大军汇合。 然而,李存勖怕是难以与李继岌的大军汇合了。 就在数日前,大军行进途中,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前来联系冰辛,谋划了一番,其内容便是——谋反! 郭从谦是代州雁门人。李存勖在德胜跟前梁作战时,招募勇士出阵,郭从谦应募,杀敌胜利而回,受到宠爱。后来,他被李克用第六子睦王李存乂收为义子。李存乂与郭崇韬交好,有着这层关系,再加上郭从谦与郭崇韬同籍,二郭便有叔侄之亲。有着这两位大神罩着,郭从谦自是平步青云,不久便升上军使之职,后来更是得以担任皇帝亲军指挥使——从马直指挥使。 后来,郭崇韬被杀,被诛九族,李存乂亦受牵连被杀。二人若是真有罪,郭从谦自是不多说,但二人明显是被冤杀。见到父辈受冤被害,郭从谦自是恨火深埋,隐忍至手掌兵权之时,他见到李存勖已失军心,知道机会来了。这些年,冰辛的不臣之心在群臣之中昭然若揭,但是唯独皇帝皇后不觉,郭从谦看到这一点,便和他联系上了。 与郭从谦一番交涉,冰辛心中暗笑。笑那郭从谦不知,他冰辛便是亲手杀了郭崇韬的人。 当时,因持刘皇后教令前来的太监马彦圭和监军太监李从袭离间,李继岌对郭崇韬起了杀心,但是知道郭崇韬是军中宿将,武艺高超,放在武林也是超一流水准,而因为杀死功臣大将不能走漏风声,所以安排杀郭崇韬的人又必须是在少数,不可能数百人群起而攻之,故而要杀之极为困难。 好在当时李、马二人前来时有冰辛随行,当时,郭崇韬的武功是折花会舵主级别的,而冰辛的武功却是折花会护法级别的,两者差了不止一筹。 后来,李从袭以李继岌的名义召郭崇韬议事,李继岌则上楼躲开,等郭崇韬进来后,让冰辛率人围杀。 那时,冰辛让易容高手给自己易容,扮作侍卫,领着数十人将郭崇韬包围,堵住郭崇韬退路,然后他亲自杀上,以金瓜锤为武器,才十数招便将之击倒在地,用金瓜锤敲在他脑袋上十几下,砸的脑浆迸溅,头骨粉碎才罢休。 随行史官则在马、李二人的逼迫下,写郭崇韬是被普通侍卫砸死,而李继岌亦如此上报,故而郭从谦才不知冰辛便是亲手杀了郭崇韬之人。 其实,冰辛知道马、李两个太监要前去蜀中杀郭崇韬之时,他也没有想到要去,他也没认为马、李二人便可将郭崇韬杀了。 然而,待冰辛将此事告知李嗣源之时,李嗣源却说:“你若同去相助,可杀郭崇韬以报大仇。”谁知,冰辛真杀了郭崇韬,得以报仇,自此,冰辛便死心塌地地跟着李嗣源,日前李嗣源前去平叛,他便留在李存勖身边,旁敲侧击地给李嗣源说好话,以稍缓李存勖对李嗣源拥兵的戒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战前夜 李嗣源虽有防备朝中有人诋毁自己,但却疏忽了平叛时折花会出的暗招,迫使他谋反,成了叛逆,局势一改,覆水难收。 冰辛知道这消息后,本想反叛,带上自己在鸣凤殿中培植的一干亲信前去投效李嗣源,然而李嗣源却早一封书信送来,命他在朝中暗地里保护李嗣源家小。于是,他便留在洛阳,作为李嗣源在朝中的细作。 当时,李嗣源长子李从璟正在洛阳禁军效力,朝中大臣力主将李从璟杀了祭旗,震慑天下,随后再挥师而上,剿灭李嗣源。冰辛却进言道:“据鸣凤殿暗中探查,李嗣源谋反是受人胁迫,派其长子李从璟前去劝说安抚他,应能让他明晓利害,让其将叛乱平息,以此将功折罪。” 李存勖听信冰辛所言,将李从璟派去安抚李嗣源。谁知半道被元行钦劫下,李嗣源被逼反,有元行钦一部分责任在内,他害怕李嗣源回朝之后追责于他,便将李从璟杀了。此时,李嗣源已经不可能再回归朝廷。 然而这也正中冰辛下怀,他早料得李存勖已非往日灭梁雄主,而李嗣源若为皇帝应是知人善用的明君,他冰辛虽行事趋近邪道,但是却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自古如此。 待得郭从谦与他相见,暗中计划好谋反事宜,两人商定,将元行钦等一干忠于李存勖的宿将安排在皇宫外,共内则留数百宿卫和冰辛所率的鸣凤殿一干好手。明日一早,郭从谦率军在兴教门率先发难,并派人将元行钦等宿将拦下,由冰辛派人打开宫门迎叛军入内,之后将李存勖或擒或杀,迎李嗣源入洛称帝。 昨日一回到洛阳,冰辛便着手安排诸向事宜。将众多事情安排结束,只待明早发难。然而,在亥时当下,冰辛突感背脊异样,影响身体气机,便赶忙来到这间房内,打坐调息,却不知一个时辰后他便这般突破先天了。 临近发难之时突破先天,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每个人突破先天时所用的时间不一样,或长或短,若是冰辛到了明日一早还未突破成功,那么计划延误,届时便是大事去矣! 不过,好在如今有惊无险,他冰辛破顶先天,就算是让他直接闯入李存勖寝宫,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将李存勖直接杀了也是轻而易举。 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实力,冰辛心中不由想:“我如今自己已可以杀了李存勖,那郭从谦的计划已经可有可无,不如弃之......现下洛阳之中还有不少兵马,待李大人大军返还,虽说他手下人马占优势,但是若不处理这郭从谦,恐怕他会拥兵自重,对李大人入洛称帝有些麻烦......若是他知道我就是亲手杀掉郭崇韬之人,他多半会对我不利,甚至再生异心,对大人不利,嗯......不如让洛阳之内的大军火并一场,消耗实力,届时大人二十万大军回归,自可轻而易举掌握洛阳!” 思绪既定,冰辛叫道:“来人。” 这时,房门打开,进来一个人,却见他一身黑衣,双臂露出,臂上青筋暴起,棱角方脸,面上无须,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正是雷霸。 冰辛疑惑,问道:“是你一直在外守着?” 雷霸道:“是,属下有事禀报,一直在外。” 冰辛道:“有何事禀报?” 雷霸道:“外头弟兄已经准备完毕,只消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开启兴教门。” 冰辛道:“计划有变,叫他们放弃开门准备,所有人甲不卸身,兵器拿好,明日将有血战。” 雷霸闻言一愣,问道:“我们不是要迎郭从谦进来吗?” 冰辛这段时间来视雷霸为自己心腹。三个月前,追杀七星宫那七个道士时,冰辛以出卖他作为一次试探。当时,冰辛需要吸纳赤凌天一身内力,来成就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设计让赤凌天被七星打残,雷霸也被七星打伤。为了让吸来的内力达到最大效果,冰辛故意在战中被打伤,然后又强行缠战戴文飞,再使伤势加重。待事情有了个结果,冰辛当时便让雷霸抗上半死不活的赤凌天,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要将赤凌天的一身功力吸尽。他和雷霸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因为他与戴文飞一战被击败,伤势要比雷霸来得要重。他的实力本来要高过雷霸,可因伤势关系,此消彼长之下,两人若在当时一战,也是胜负难分,雷霸若有报复之心,正可在那时候发难。 而冰辛当时早已做好准备,藏了一记对付雷霸的杀手锏,雷霸若有异心要出手,冰辛必能将之当场格杀! 好在,雷霸确实没有异心,只安心守在那个山洞之外,等到冰辛将赤凌天的内力吸尽出来。 从此,冰辛知道雷霸对自己忠心不二,便深信于他,时常推心置腹。 故而,当下也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雷霸闻言,思量片刻,问道:“大人当真要血战?咱培养出来那些儿郎可是不易啊!” 冰辛得李存勖宠信,这些年来肆意招收高手,培植忠于自己的力量,用尽手段,终也积攒下二十来个超一流高手,二百来个一流高手,那些超一流高手当中也不乏折花会舵主级别的人物,而这些人,只认他冰辛。 冰辛冷哼,道:“培养这些儿郎们这么多年,给他们好吃好喝供着,荣华富贵养着,现在是要他们回报的时候了,他们不血战一场该拿什么来还本座?再说,这些年他们不知道少人沉迷荣华富贵,入了温柔乡,忘了英雄冢?多少人血气还在?多少人还保留着当初的武功?那些刻苦练功之人,当然不怕这等血战,更可能是将如此大战当做自己修为进阶之机遇,本座要的是这些人!”又道:“你可有异议?” 雷霸躬身拱手低头,道:“大人所言甚是,‘富贵险中求’,明日之后便是更大的荣华富贵,自要经历一番血战才可得到。” 冰辛“嗯”一声,道:“你下去吩咐吧,另外命人准备,本座如今突破先天,身上衣物因此有些污浊,需要沐浴更衣。” 雷霸又道:“恭喜大人武功进境。” 冰辛道:“去吧。” 雷霸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太监准备来冰辛常穿的青衣放好,两个太监搬来一个大木桶。又来几个太监将大木桶装足冷水,摆好房中屏风,便都退出房来。冰辛常得李存勖留下,住在宫中,在宫中洗浴时,他一向是如此要求,做好一切便让别人出去,他习惯洗浴之时独自一人。而传闻中,说他曾上过刘皇后的床,多半就因为他常在宫中住。 冰辛解下衣物,显出一身毫无赘肉的强健体魄,进入冷水之中。在大桶内坐下,冷水漫上胸口,他靠在大桶一边,两手搭在大桶边上,感受着冷水沁心之温。他自由修习“坚冰心法”,在吸取了赤凌天一身内力之前,身上无时无刻都有寒袭刺骨,只是他自幼隐忍,至今也未告知一人,就连心腹雷霸也未告诉。而因为身上异状,他无论季节如何变化,每逢沐浴必然是冷水,他感觉这些冷水要比他身上所忍受的刺骨寒袭要温暖太多。 不过,他从来不用热水洗浴,在他看来,热水太暖了,会让他冷若坚冰的心变得温暖起来。 至今,他已是先天,但是他的想法从未改变,他的心也从未改变。 冰辛这般泡在水中一会儿,便不自觉地身体向下沉,闭上眼,整个人头沉进水中。 在水中闭气一会儿,冰辛突感周围异样,猛然睁眼,“哗啦”一声窜出水面。他定睛一看,只见,对面不远处立着一个身材修长,身着黑衣,乌丝垂肩,面貌若朝霞,巧眸如秋水,眉间温润神韵带有三分傲气,气质高雅的女子,正是那在群雄大会上击败冰辛的女子——青崖晓云! 青崖晓云此时面带微笑,看着冰辛,道:“先天高手有先天真气在,可以清理自身污浊,不必洗澡,你为何一突破便在此洗浴呢?哦,你是不懂这事儿吗?还是说,你见可以清理身上污浊,但是清理不了身上衣物,所以要换上新衣服,既然换了衣服,也顺便洗个澡吧?我的猜测对吗?” 冰辛不顾冷水流入眼睛,全身紧绷,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对面这个女子的实力绝对要比自己强,不论轻功武功,若是方才她暗潜进来时突然出手,他虽已是先天,但是初入,且他只是内力方面达到先天境界,而武功招式还没有达到,故而只消数十招,对方便可以将他格杀! 青崖晓云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冰辛之所以洗浴,实是需要掩人耳目,他在宫中的许多举动若是不隐秘的话,也是会通过许多太监之口传到李存勖耳中的,若是他不换衣服,身上污渍必让人察觉;若是他只换衣服而不洗浴一番,也将遭人怀疑;唯有照常理行事,才不显得奇怪。 眼下,冰辛与青崖晓云之间的关系如同仇敌,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当下沉默,仍旧对青崖晓云戒备非常。 青崖晓云见他久久不答,旋即一叹,道:“你没必要如此戒备我的。”说着,缓缓走上前去,从冰辛右边绕到他身后。 冰辛见状,心道:“绝不可被她绕到背后,若是让她在我身后,以我与她之间的实力差距,数招之内便会落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便要起身出招,攻向青崖晓云! 然而,却见青崖晓云右手一动,先天真气催动,“须弥掌”起,按在冰辛右肩之上。 冰辛只感右肩好似被天地压下,动弹不得,一股先天真气袭入自身,封锁身上各处大穴,将他刚刚突破先天时所运化出来带有异火属性的真气封禁,一瞬间,他的境界已经被压回到先天之下! 同是先天,但是实力差距却是大至如斯! 冰辛此刻实力暂时退回先天之下,只是顶尖超一流高手水准,面对青崖晓云,只能任其宰割。 冰辛冷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青崖晓云笑道:“先天高手彼此之间的差距,和超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是差不多的哟。更何况,是你这个初入先天对上我这个入了先天好几年的人了。现在你我可以好好说话了。”说着绕到冰辛背后,俯身下去,也不顾冰辛身后白发湿漉漉的,便将他的白头拥入怀中,双手揽着冰辛的脖颈。 感受到脑后温软,冰辛对现下情况愈发迷惑,如今戒备已经是无用了,对方举手间就可杀了自己,可是对方如今举动却是让他冰辛摸不着头脑。 随后,青崖晓云为他解惑,道:“很奇怪吗?不过原因只有一个。”随后侧过身来,再将冰辛的脸转过来,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 冰辛正不知所以,却见青崖晓云已是低头吻下。 下一刻,冰辛感到唇间温软,意识到情况如何,那白皙的脸霎时染上红晕,如此衬托着他放着青光邪气的双眼,是那般可爱好笑。 冰辛自来视女人为祸水,不近女色,四十来岁了也无妻无妾,遑论子女。正也因此,未尝男女之爱,突然遭遇如此情形竟不知所措。 而青崖晓云这边,她之所以会吻上冰辛,自是因为心生爱恋。 日前,“逍遥仙君”潘逍遥分别与青崖晓川、青崖晓云单独见面,叫前者前去保护苏叶梅,叫后者前去洛阳,关注北方局势,趁机行事,为门派争取利益。 不过,潘逍遥与青崖晓云单独见面时,并不是只吩咐了关注北方局势的相关事宜,还对她说:“你都有四十岁了,该找汉子了。为师与魏舍常有过约定,我的后人中的女子必须要嫁给他的后人。”然后在青崖晓云目瞪口呆中,将说给过苏叶梅的“只要入一次洞房就好”“事后杀了那人也可”之类的话讲给青崖晓云听,最后,又说:“那个叫做‘万年邪冰’冰辛的,据说他修成‘冰火两重天’,应该快要破顶先天了,他也算是魏舍常的后人,你去看看你俩合不合适。” 冰辛之父是冰百川,冰百川之师是东方南风,冰辛之母又是东方南风之女,他既是东方南风的徒孙,也是东方南风的外孙。而东方南风又师承风莫悠,风莫悠便是魏舍常,所以,说冰辛也算是魏舍常的后人。 青崖晓云知道原委,感叹师父与“魔君”之间的屁事同时,又极不情愿与那冰辛交往,当初在群雄大会上时,他看冰辛模样,只觉他是个心肠歹毒却成不了大事的废物,好在她师父只是叫她去看看这个人选如何,便勉勉强强去了。 之后,青崖晓云便一直在关注北方的局势,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李存勖大军这边观察,李嗣源那头有折花会人手在,他李嗣源也是个先天高手,一个不小心便会有一场先天恶战,暴露行迹不说,若是折花会首也来掺和,她就只能败退了,毕竟,不是每一个先天高手都像魏舍常那般可以以寡敌众。 而当时冰辛随大军行进,青崖晓云在暗中观察时也时常注意到他。关注他许久,知道他做事一丝不苟,暗中培养了不少人马,有枭雄模样;又见他左右逢源,在李存勖和意图谋反的郭从谦之间周旋自如,有纵横家模样;又见他时常一人独处,抬头望天,观星望月,放出青光邪气的双眼总是带着忧郁冰寒,一副藏着故事的模样。 看到冰辛如此模样,青崖晓云心想:“他这模样,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嘛。”然后又想起之前知道的冰辛身世,知道他父母双亡,又想:“若真和他在一起,到时候不用孝敬公婆......” 随后,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天青崖晓云随着李存勖大军回到洛阳,心中暗嘲李存勖虎头蛇尾,却又不由想到冰辛,夜里便去他所在房间看看。那时,冰辛正在突破先天境界,青崖晓云正在房顶上,见到门外的雷霸赶来,知道冰辛在练功便一丝不苟地站在那儿。 青崖晓云心想:“他怎的会得来如此忠心的手下?看来他的手腕不弱呀。” 之后,冰辛修炼结束,叫雷霸进来,说了一通血性十足的话,青崖晓云在房顶上听得真切,心想:“看他整个人这么冷,却想不到也会如此血性呢......我总是注意他做什么?不会是我喜欢上他了吧?不可能......不我要直面自己的心意,去和他谈谈看吧。” 于是,她便潜入冰辛房里,却没有注意到,方才冰辛说要洗浴...... 第一百七十章 血战开启 于是,她便潜入冰辛房里,却没有注意到,方才冰辛说要洗浴...... 随后,结果不出所料,青崖晓云躲在暗处将冰辛全身上下都给看光了。不看不要紧,可这么一看,却是让她一愣,芳心一颤。她自幼跳脱调皮,与她妹妹青崖晓川的冷性子是两个极端。她十岁那年,曾有一次偷跑下武当山,无意间听到一些大户人家的老夫子对着那些偷看女子洗澡的子弟大喝“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心生疑惑:“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是因为身体不一样吗?”于是学着这些男子偷看女子洗澡,她去偷看男人洗澡。 然而,结果却是索然无味,不过是男女身体不一而已,自那以后,她的性情不变,但是对男人的好奇心大大减弱,她知道男女之事,却从未对一个男人动心,见到男子赤身也不脸红,被男人看见她裸体也不害羞,这般过来二三十年。 可如今,她看到冰辛的身体,竟是觉得他全身上下皆是白色,肌肉虽不是虬结如树根,但是却无一点赘肉,让她不住呆愣,芳心发颤。 意识到自己的身心状况,青崖晓云知道自己动心了,心想:“这种时候就是不能怂了,如今可是正好出去,看看女子倒贴他心不心动。” 随后,便有了之前一幕。 感受到唇间温软,冰辛一愣神,没有其他动作,白脸生红晕,红晕发热,热上心头,心头那凝结封锁的坚冰竟有点点融化,融化成点点滴滴清水,清水流淌,流淌成温暖长河,长河回转,回转流向心田。 只是嘴唇轻碰,却是初吻相迎,良久唇分,青崖晓云放开冰辛,笑靥如花的她看着脸红呆愣的冰辛,道:“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说话了。” 冰辛闻言,猛然惊醒,方才那一吻竟是让他的心有这么一刻得到温暖,让他坚冰一般的心隐隐变得软化,当下心生警惕,然而却不敢直视她俏颜,转看向别处,嘴里蹦出两个字:“祸水。” 青崖晓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冰冰,你真可爱。” 冰辛闻言,红着脸怒道:“你......” 青崖晓云用手指堵着他的嘴,笑道:“别叫这么大声,这是皇宫里,要是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闯进来,你我该怎么说?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冰辛闻言,心想:“这祸水的心思昭然若揭,我怎可被你迷惑!”当下拨开青崖晓云的手,冷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嘛......”青崖晓云笑道:“我是来告诉你,你已经名草有主了,以后可以有妾,可以有小情人,但是你的正妻必须是我。” 冰辛冷声道:“你做梦!” 青崖晓云笑道:“先别急着拒绝,以后你我之间的感情还是有发展空间的。”说罢,便要再去与冰辛接吻,却见冰辛撇过头去,她便顺势亲上那白皙的脸颊。 冰辛又是脸红,怒道:“你!” 青崖晓云起身,道:“冰冰,你可要好好的哟!”随后,在冰辛晃眼间,施展轻功消失不见。 冰辛看着她离开前所在方位,一阵愣神,突然,他感觉身上禁锢消失,体内含有异火属性的先天真气又可重新运作,便想起身去追青崖晓云,可他又转念一想:“依照她对我的态度,怕是暂时对我无害,与其去针对她,不如暂不做理会,且迎大人入洛称帝,大局定时再说。”想到此处,他便安心继续洗浴,只是,他总时不时用手轻轻碰碰自己的嘴唇,似乎还可以忆起那温暖。 ......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兴教门前军营之中,军中大帐之内,一名身披甲胄,面容俊俏、蓄着长须的中年将领正坐在帅位,一言不发。 他便是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 郭从谦是梁晋之争是从了军,李存勖在德胜跟后梁作战时,招募勇士出阵,郭从谦应募,杀敌胜利而回,受到宠爱。然而,他与冰辛一样,成了优伶,因为他面容俊俏,李存勖想让他配合自己演戏。若不是郭崇韬与李存乂的提拔,他永远也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手掌大军的位置。对李存勖,他本有知遇之恩,但是因为成了优伶,再加上日久消磨,恩情无几。而他拜李存乂为义父,视郭崇韬为叔父,有父子、叔侄之情,然而,两人相继被人冤杀,李存勖却听之任之。杀父之仇,杀叔之恨,二者相加,深若血海,不共戴天! 但是,他是臣,李存勖是君,若天下太平,前者始终没有机会向后者报仇。然而,老天开眼,李存勖倒行逆施,逼反李嗣源,叛乱势力眼看着逐渐壮大,李存勖手下士兵成批成批地逃走,他郭从谦的报仇机会终于来了! 他知道冰辛亦有不臣之心,且和他同出优伶,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便找冰辛商议谋反大计。 计划谋定,大事便在明日一早开启。现如今郭从谦已经派了手下忠心于他将领,率人马前去堵住元行钦等人的兵马,他便率领主力,只待明日宫中冰辛放出信号,打开兴教门,杀入皇宫之中,将李存勖或擒或杀,到时再迎汴州李嗣源入洛,他便是弃暗投明的从龙功臣,大仇得报,功名皆有,幻想中未来的种种让独坐大帐之中的他,呼吸急促,兴奋情绪难以平复。 然而,越是接近成功,患得患失之感便越加强烈,让他想到未来光明前途同时,又想到自己冲锋陷阵时被李存勖亲手斩杀,被冰辛背后捅刀子,最终大事失败,功名皆削,命丧黄泉。 如此情况,却是让他猛然惊醒,心想:“我虽手握大军,但是却总寄托着冰辛会配合,会发出信号,会打开宫门,可若是他出尔反尔,我又当如何?不行,原本约定好明日李存勖早膳之时发动,若是情况有变则看信号何时发出,在率大军攻入......如此主动便掌握在对方手中,对我极为不利,不如按时在李存勖用早膳之时发动,攻打皇宫,宫外兵力是宫内的二十倍,纵使除去因为元行钦他们所消耗的力量,也有十倍于宫内的力量,不信打不下来!” 主意打定,郭从谦站起身来,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火烧皇宫的一幕。 ...... 两个时辰过去,旭日将东升,天光还只蒙蒙亮。 大唐皇帝李存勖从床上起来,身旁是盖着花被,貌美如花,脸显满足的刘皇后。昨日李存勖回到宫中,便在皇后这边就寝,夜里逮着她发泄了出征不顺的一番怨气。刘皇后对此甘之如饴,皇帝出征,她却不能跟上,只能待在宫中生怨,见到皇帝回来,自然欣喜,热烈相迎,一夜无话。 见皇帝起床,刘皇后也缓缓起身,道:“陛下等等臣妾可好?咱一起用早膳吧。” 此时宫女太监进来,此后李存勖穿衣洗漱,李存勖笑道:“若是和皇后一同用早膳,怕不是要腻到晌午,外头的将士们可等急了。” 刘皇后嗔道:“那些当兵的真是可恶,竟敢逃跑,陛下,等到平息叛乱,可要将他们都处死。” 李存勖穿戴完毕,英武之气尽显,王霸之气难藏,长髯轻摆,威严顿生。 他回过身去,捏了捏刘皇后的俏脸,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妖精?朕手底下那些将士们可是总饿着肚子啊,这次以后收敛些,要不然,往后这样子的事情可不会少。” 刘皇后娇嗔道:“陛下,臣妾无多喜好,便只是爱些财,难道臣妾身为一国之后,连这点儿都不许么?” 李存勖道:“好了好了,皇后莫急,再过得几年,处理完这些事儿,自然有的你拿。” 刘皇后不依不饶,依旧娇滴滴道:“陛下......” “啪!” 只见刘皇后俏脸之上被打出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脸也撇过一边去。李存勖这几日行军,每日逃兵不断,他当着将士们的面低声下气地说要赏赐他们也无用,如此让他恼火非常却又无可奈何。回到洛阳,同皇后睡了一晚,虽火气发泄了不少,但是脾气依旧暴躁,见皇后不依不饶,火气蹿升,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周围太监宫女见状,尽皆慌忙下跪,个个口称“皇上恕罪”,身体发颤,面上、背脊上尽是冷汗,却不敢自主乱动一分,因为伴君如伴虎,生怕如今龙颜大怒的李存勖一声令下,叫侍卫将他们打杀出气。 李存勖冷声道:“朕的江山若是败了,那也是败在你手里的!” 刘皇后闻言,拉起被褥掩面抽泣,美目流泪,几乎一瞬间便是哭的梨花带雨,凄美可怜,让人见之不忍。李存勖亦然,心中怜爱如水,将火气浇小,但是余火未消,看着皇后,想骂她,见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又不忍心;不看皇后,听她哭声,心情烦躁,又想回骂,便转头看向她。如此反复几次,李存勖最终不耐烦了,“唉”一声叹气,便要离开,却见周围太监宫女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一下,怒喝道:“全都给朕起来!” 一众太监宫女纷纷起身,李存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大部分宫女太监以及寝宫门外的侍卫跟着离去,只留一些刘皇后的贴身婢女和随侍太监留下。 待李存勖走远,刘皇后停下抽泣,冷冷看着寝宫宫门,心里想着:“看来得早些除掉你,日后让皇儿继位,到时候,整个宫里,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天下,都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我便是下一个武则天了!” ...... 李存勖离开皇后寝宫,气冲冲来到朝食殿,一路无话。 殿中有一张大桌,桌上摆满了李存勖喜欢的各种早膳,只是每一样都有些缺口,显然是被人吃过。皇帝饮食向来要严格把控,防止有人下毒暗害,是以任何要进皇帝嘴里的食物和酒水都要有专人试吃,这些在历朝历代都是习以为常之事,本来李存勖他也是习惯了,但是,今日见着这些却边少角的东西,一股无名怒火升腾,心想:“这些菜式别人都动过,我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吃别人剩菜的时候了?那些军士欺我,你们也来惹我是吗?!”当即怒喝道:“谁动过朕的早膳?!将他拖出去,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怒声传出,守在大桌旁的两个太监打颤跪下,朝着李存勖一个接一个地磕头,一个劲儿地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都是照差办事啊......” 李存勖却不管他们,后头自有几名卫士上来将两名哀嚎求饶的太监拖走,拖到他们发出的惨叫传不到李存勖耳朵里的地方再将他们杀了。 李存勖落座,开始用早膳,不一会儿,便有身染血污的侍卫回来,向李存勖下跪禀报道:“回陛下,那二人已死。” 李存勖火气消了不少,道:“不必将他们碎尸喂狗了,送出宫去葬了。” 那名侍卫得令再去,李存勖则安心用早膳,将一切不快抛诸脑后。 然而,过不多时,皇宫南面方向传来喊杀声,惊动了正在用膳的李存勖,他厉声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先前那名侍卫刚好急匆匆赶回来,下跪回禀道:“陛下,宫城南面方向,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反了,现如今大军正在攻打应天、重光、长乐、兴教四门。” 李存勖闻言大怒,踢翻桌子,早膳也不用了,怒道:“好你个郭从谦!”怒气虽溢于言表,但他曾作为一名一军之帅的理智仍保持在上风,又道:“让冰辛将郭从谦的脑袋摘下来,他的实力近日大涨,已与朕不相上下,让他擒贼先擒王,这场叛乱自然平息!” 那名侍卫得令离去,而李存勖面色冷峻,在大殿上来回踱步,过不多时,皇宫其他几门方向也传来喊杀声,如此变化让李存勖的面色变得极为凝重,也让他不由地顿下脚步,看向殿外。 这时,有一名卫士进来禀道:“陛下,除皇宫南面之外,其他几门有将士厮杀火并。” 李存勖闻言,神情一缓,笑道:“好,火并就对了,元爱卿等皆忠于朕,见皇宫南面有变,自然是要赶去,那乱贼郭从谦自然是要分兵相拦!”随后大手一挥,道:“下去吧。” 那侍卫下去,李存勖此时心情大好,在他看来,眼下局势并无大患,叛乱迟早是要平去的,他只需稳坐钓鱼台,待事后论功行赏,论罪下罚便好。 他回身看去,却见一地狼藉,心想:“待叛乱平息,命有功者来朝食殿,朕到时亲赐早膳,以示皇恩,届时便可收服众心,进而也可巩固军心。”当下命太监前去再备上几桌早膳。 ...... 兴教门这边,此时大乱刚起,加之叛军草草起事,准备不足,数万大军被宫城城墙上的数百拦着,止步于城墙之下。 原本,郭从谦和冰辛约好,在李存勖用早膳之时打开兴教门,届时郭从谦率大军杀入,到时大事必定。然而,时候到了,冰辛迟迟不动作,郭从谦知道对方食言背叛,便直接率军攻杀。他本以为可以直接从兴教门攻入,未曾准备多少攻城器械,眼下只能找来攻城锤,集中一点,将兴教门撞开。 郭从谦亲自指挥攻城,一面指挥手下拆去宫城周围的建筑做云梯,一面让二三十人拉着攻城锤上前去撞门,周围有上百手持坚盾的将士守护,更有数千弓箭手掩护,压制城头。 城头上数百人被城下弓箭手压制,只能探头探脑零星射下去几箭,不成伤亡。宫城守备虽然森严,但是并无多少滚木礌石,有不少人抽隙砸下滚木礌石,却制造成了上百伤亡。 双方角力,互有伤亡,城头上死伤数十,城下死伤数百,虽战事惨烈,但因一方准备不足,难以成攻;一方人数太少,处于被动。双方总的来说势均力敌,陷入僵持局面。 然而,双方都知道,关键点是在城门一处,所以守城一方一面极力攻击攻城锤所在,一面在城门另一面增派人手,顶住城门,而攻城一方,则极力保护攻城锤,加快攻破城门的速度。 双方僵持许久,却是守城方来援了,只见冰辛领着雷霸、王滔等数百鸣凤殿高手上来城头,对此时的城头守将亲从指挥使符彦卿道:“叫你们的人去堵城门,此处交于我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城下鏖战 双方僵持许久,却是守城方来援了,只见冰辛领着雷霸、王滔等数百鸣凤殿高手上来城头,对此时的城头守将亲从指挥使符彦卿道:“叫你们的人去堵城门,此处交于我们。” 冰辛之盛名符彦卿久闻,心知他在此地,自己留下来不过是添乱,当即领着手下数百人去堵城门。 冰辛看着城下不断抛射箭矢上来的士兵,冷然一喝,一步踏上城垛,高声道:“城下叛军听着,尔等若此时放下武器,只诛首恶,其他无罪!” 正在城下骑着高头大马、指挥攻城的郭从谦扬起马鞭,遥指冰辛,喝道:“冰辛,你这背信弃义之人,待我攻破宫城,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冰辛喝道:“乱臣贼子,你造逆叛乱,必将天地不容!” 郭从谦不与冰辛争辩许多,指挥数千弓箭手聚集,开弓搭箭,瞄准冰辛只听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咻咻咻”如雨如蝗,势要将冰辛射成刺猬筛子! 冰辛眼中青光大亮,高喝一声:“来得好!”随后左手运使赤焰内力,右手运使坚冰内力,一招“只手换天”,一招“冰封千里”,只见无尽火云压下,重重冰山升华,两招合一,再现“冰火两重天”! 箭雨眨眼便至,然而,却见冰辛强招掌风所及,冰火熔炼,催生风云,将来犯箭雨尽数改向,随冰火旋风在长空流转,蔚然壮观! 众人见到这一幕,皆是惊呆了,他们想不到,以人类身躯,竟可展现出如此神威。然而,冰辛此时还未施展出作为先天高手的能为! 冰辛将周遭十丈的箭矢尽数收入冰火旋风之中,不断加催内力进入,已然运出了一个十丈高的巨大龙卷! 他高喝一声:“还给你们!”随即将上空龙卷猛然向城头下一丢! 龙卷落下,城下众将士才知道要逃要躲,一个个拖着兵器狂奔退离,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腿,而城门前的那些将士们也是弃下攻城锤,四散而逃。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冰火旋风狂推猛进,寒气森森,冻人身形,摧人脏腑;火气烈烈,灼人皮肤,烧人精魄;箭尖锐利,取人性命,夺人生息。在惨叫声中,一往无前,摧枯拉朽,城下将士死伤一大片! 直至冰火旋风消散殆尽,城下已有上千死伤,期间有不少人直接被卷入冰火旋风之中,绞成碎尸。如今,兴教门前,断肢、鲜血、死人铺遍了青白石砖,造出人间地狱! 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郭从谦也已是面无人色,方才那一幕若是再出现几次,那么他手底下数万大军可是要瞬间崩毁了! 郭从谦心道:“我走上的是条不归之路,往前方有一线生机,退后便是万丈悬崖,不能在胆怯了!”秉着这个想法,他强打精神,提足一口气,亢奋高喝道:“将士们!” 闻言,方才因恐惧而停下攻城开始逃跑的将士们纷纷停下,看向郭从谦。 郭从谦继续道:“你们又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三年?五年?十年?这些日子里,你们可想自己的父母、妻儿?你们想回家看看吗?”说着,一手指向宫城,高声道:“今天,本将军带领你们为回家而战!我们攻下这里,来日,迎接李嗣源李大将军入洛,李大将军爱兵如子,军中何人不知?到时候,他必会让你们有机会回家。甚至,到时候我们拥立李大将军为皇帝,我们就将是从龙之臣,你们将获得丰厚的赏赐,衣锦还乡!” 闻言,众将士面面相觑,李嗣源带兵如何已不必多说,若是他们真助李嗣源当上皇帝,何愁赏赐不丰?何愁回不了家?这可比当今皇帝李存勖好多了! 如此想着,众将士眼中似乎有战火重燃之像! 郭从谦继续高声道:“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兄弟,你们家中的田舍,你们的故乡!你们不想回去看看吗?!今日我们攻打宫城,是为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罪无可赦,如若投降,凡参与者尽数株连九族,无一例外!” 闻言,众将士面有惧色,株连九族自古便是对叛乱的处罚,他们如今作为,乃是叛乱无疑,依照郭从谦所言,如若事败,如若投降,必遭株连九族,他们多年当兵,刀口舔血,对此已是无感,但是他们并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他们参军搏命是为何?不正是为了家人生计,如今知道己方一旦不成功必将连累家人,他们的眼神满是惶恐不安! 郭从谦又道:“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攻入宫城,杀了李存勖!他这个狗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用得上我们,现在天下太平了,却不让我们回家,不给我们军饷,将士在外成片成片的饿死,他却在皇宫里天天唱戏听曲,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脂玉酿,他已经不把我们当人看了,我们还认他这个皇帝做什么?!”说到此处,他已是歇斯底里。 闻言,众将士皆露出仇怨神色,涨红着脸。知道了皇帝与他们之间的生活对比之后,他们只感义愤填膺,凭什么我们在外打生打死、受冻挨饿,你却在皇宫里犬马声色、富贵快活? 郭从谦继续撕扯着嗓子高喝:“本将军知道,今天一定会死很多人,也许,其中就有你,有他,甚至本将军也会死,战场之上,没有例外!但是,不要怕死,你们死了以后,会有袍泽替你们收尸;会有袍泽赡养你们的父母;会有袍泽养育你们的孩儿;会有袍泽照顾你们的妻子。本将军对天发誓,只要此战过后,我郭从谦还活着,你们的妻儿父母,我养之!你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你们的死,便是杀身成仁,重于泰山,世间永留名!” 随后,郭从谦右手握拳高举,高喝道:“我虽为将,却也干忝为将士们说上一句。”随后,他举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喝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闻言,众将士的情绪被激发到最高点。大音希声,情绪被激发到最高点之后,他们的神情反而变得淡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眼神中尽是无畏! 他们之中,有人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人喊,两人喊,三人喊,进而十人喊,百人喊千人喊,最后数万人其声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为了家人得生,为了同袍得活,他们的心已经变得坚定而澄澈,有无所畏惧的念想,又一往无前的气魄。这使得他们的声音震上九霄,传扬洛阳方圆数里不息,荡气回肠,震慑人心! 冰辛站在城头上,眼前所见,虽都是他随手可以捏碎的蚂蚁,但是他确让这些蚂蚁的声势震慑到了,他本想让城头下的将士士气恢复一些,让他们与他手下孩儿血战一番,如此才放纵郭从谦说这般多激励士气的话,却不想对方竟然凝出了这般大的气势。 冰辛心中暗嘲:“李天下,这些可曾就都是效忠于你的兵啊!何其讽刺!” 冰辛转身对手底下一干高手道:“诸位,依照先前计划,我们要冲下去与那些杀红了眼的傻子们血战一场。他们如今有数万人,而我们只有数百人,对手的数量是我们的百倍!你们现在可有信心随本座下去一战?” 数百人中,一个身材高大、虬髯茂盛的大汉上前一步,对冰辛高声道:“大人何必再试探我们?待会儿冲下去,那些胆儿小的东西自然不会跟着。到时候大人回头瞥上一眼便知道哪几个是不带把儿的了。” 众人闻言,哄笑出声,方才说话那人名叫鲁大手,一双铁掌威强势大,其实力与雷霸差不多,只是没有正式比过,未分轩轾。 冰辛闻言放声豪笑,道:“鲁大手说得好!”随即转身向城下远眺,却见城下众将士已经士气恢复,正在郭从谦的指挥下有序列队。 冰辛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雷霸、王滔、鲁大手三人带头,其声喝道:“请大人差遣!” 随后,数百人其声喝道:“请大人差遣!” “随本座——冲!” 却见冰辛一跃而下,他身后雷霸、王滔、鲁大手等数百人见状,也陆续跟着跃下城头,无一人再于城头上! 见对方数百人便冲来,郭从谦这边也不甘示弱,他结果身旁亲卫递过来的令旗,向前一挥,长喝一声:“杀——” “杀——” 只听数万人齐喝,将士们向着宫城方向从天而降的数百武林高手,发起了最悍不畏死的冲锋! 只见,一上一下,极端相对,双方皆不怕伤,不惧死,他们之间不为深仇,只因立场不同,所求不同,要在生死簿上争一席之名! 冰辛一落地,便施展“鬼影迷踪步”,身影若鬼魅,瞬间加速,将身后数百人远远甩开。而后头那数百人,至少是一流高手,对他们来说,跃下一个数丈高的城墙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见他们陆续落地,纷纷施展自己最得意的身法,追向冰辛。 鸣凤殿中,冰辛的死忠只有两百来人,如今这数百人中有一百多不是冰辛暗中所培养,但是,他们被之前冰辛那杀伤上千人的一招神威所震慑,被冰辛方才的豪情万丈所折服,被冰辛义无反顾的一跃所带动,便就这般跟了上来,随着冰辛向百倍于己的大军冲去! 冰辛一人当先,甩开身后人三十丈,还有二十丈便会与迎面冲来的数万将士撞上。而他身后数百人,由雷霸、王滔、鲁大手领着,全力追赶。 郭从谦见到冰辛即将与己方相遇,然而却与身后手下脱节,心想:“应当先解决冰辛身后那数百人,若是让他们跟上冰辛的步伐,可就难弄了!”当下指挥数千弓箭手,万箭齐发,抛射而出,目标——冰辛身后那数百人! 只见箭雨激射而出,“咻咻咻”如雨如蝗,笼罩数百高手! 鲁大手高喝道:“箭雨来了,众人好自为之!”话音刚落,双手一运,刚猛掌风当即护住周身。 雷霸无声奔进,运使“天雷灭生大法”,周身雷息环绕,猎猎生风。 王滔却不防御,肥脸咧嘴一笑:“诸位,兄弟我先走一步了。”说罢,飞身一跃,身如人肉炮弹,弹跃飞梭,一次弹跳便是七八八丈远,数个弹跳便是去了二三十丈! 这般,超一流高手各施手段,或加速,或格挡,数千箭雨对他们影响不大。 然而,那数百一流高手却是难以抵御,面对箭雨,他们躲是躲不掉的,现下有的人运使掌风拳罡,有人挥舞刀剑兵器,还有人使用横练功夫,以图在这波箭雨中活下来。 下一刻,箭雨临身,“噗噗噗”直接穿过上百人身体,运使掌风拳罡的终究不敌箭尖锐利;挥舞刀剑的终究在分寸之间受不住方圆;使用横练功夫者却是罩门被破。 这一波箭雨过去,上百人死伤,余下两百来人继续冲向前去! 此时,冰辛已经离面前数万将士非常近了,于是当机立断,左手一招“焚天钝锋”,右手一招“三纵寒冰”,只见巨大炎流与三条冰流交缠迸进,化作长龙呼啸,横扫面前近百人! 近百人被火烧冰冻,惨叫着被轰飞上天,冰辛面前数丈已被清场! 然而,又是无数人涌上,填补了冰辛面前的空位,对他发起了进攻。却见铮鏦突刺,刀斧加身,冰辛一路飞奔,左手火,右手冰,消熔兵刃,杀人碎尸拉出一条冰火通道,眼前无一合之敌! 冰辛接了李存勖的命令,要擒贼先擒王,他的目标是在军阵之后,骑着高头大马指挥大军的郭从谦! 冰辛已经突入敌军之中数丈,他身后的人才姗姗赶到,仍是雷霸、王滔、鲁大手三人带头。一人引动雷息,一人身如炮弹,一人掌风威猛,当先开路。其后两百来人各展神功,杀入敌阵,一瞬间便杀伤数百! 双方全力初交会,却已是惨烈非常,血肉横飞,断肢遍地,然而双方皆是麻木,皆是无感,事到如今,立场不同,对错只在谁胜谁负! 与此同时,宫城城头之上,李存勖领着数百卫士上城头观战。他在朝食殿中听到此处传来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心中大骇,强自镇定下来,却又听到此处喊杀声盖过了其他几处城门的战斗,担心此处有城破之危,便率领几百卫士前来露上一面,说上几句激励言语,以此稳定军心。 然而,他才刚登上城头,却见到冰辛已经率领数百高手冲下城去,与人近战厮杀,又见冰辛所部,虽因为箭雨而伤亡惨重,但是却无所畏惧,面对百倍于己之敌竟是一往无前地继续冲锋,势如破竹,教他心中大感震撼,当下高声赞道:“壮哉壮哉,朕有冰辛这等虎将,有鸣凤殿这些高手,何愁叛军不伏诛?”又道:“拿锤来,朕要亲自擂鼓助威!” 说罢便让人准备,他亲自操着两柄大锤,对着城头上最为显眼、最为巨大的鼓,一锤锤敲打起来。 “咚咚咚......” 鼓声远扬,冰辛所部瞥见是当今皇帝亲自擂鼓,气势大振,杀敌不要命,拼死不惜身,战意高燃。 郭从谦见到李存勖亲自擂鼓,心想:“此时正好叫人放箭,将这昏君杀了!”当下指挥弓箭手,再次万箭齐发,目标——皇帝李存勖! 箭雨飞射而出,“咻咻咻”直向李存勖而去,然而李存勖雷打不动,依旧在擂鼓。郭从谦看着箭雨离李存勖越来越近,心里高呼着:“近了,近了!”好似在他眼中,李存勖已经被乱箭射死! 然而,郭从谦的心思终究要落空了,因为,李存勖的武功,不比未达到先天之时的冰辛要弱! 李存勖周围的侍卫见箭雨袭来,纷纷前来竖起大盾,要护着李存勖。 李存勖只冷然一喝:“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战不休(1) 李存勖只冷然一喝:“退下!” 内力随李存勖发声震出,让周遭侍卫不敢上前,眼见箭雨已至,他们只得举盾护身,再顾不得其他。 下一刻,只见李存勖内力外放,强劲所及,虚空凝滞,射向他的箭矢也因此被阻在半空,难以寸进! 而其余箭矢不是射在城头石木上,便是射在周围侍卫举起的盾牌之上,这一轮箭矢竟是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随后,被李存勖凝在半空中的箭矢也因为力道势头尽失而跌落下来,落在城上,或落到城下。自箭雨齐发之初,李存勖擂鼓的动作便没有停下过,反因为内力激发,鼓声更大,传扬范围更远,使得冰辛所部士气再次高涨,也使得他李存勖一身磅礴英气展露无余! 郭从谦见了李存勖展露出来的惊世武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李存勖显露出来那一手在他看来已和冰辛方才展现的威能不相上下! 原本,郭从谦是在梁晋之争时便来到李存勖麾下效力,但是却不常见到李存勖全力出手,原因有三:一是作为一军之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存勖少有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单挑的机会;二是马上不显真功夫,常年征战多是骑马,难尽全力;三是人的实力要么进展,不进则退,李存勖这些年来坐享太平,武功招式确实少练,但是却多出了修炼内功的时间,加之作为一国之君,修炼资源必不会缺少,如今有超一流顶尖高手的水准也是不足为奇。 而在军阵中厮杀的冰辛也抽得机会瞥眼会看李存勖,见他威风凛凛,王霸之气展露在外,让人心生折服与崇敬。见得如此,他心中一叹:“唉,李天下,若是这些年来你不是安逸享乐,能多有几次此时这般的模样,天下人有几个不为你效死力?我冰辛又岂会三心二意另投他主?” 然而这世上没有“若是”,也没有“如果”。 冰辛将心中悲叹化作杀念,加催攻势更急,一路留下冰火、死尸,已然杀敌数百人,眼下就要突破叛军前阵了! 郭从谦见状大急,赶忙抽调数千将士顶上,然而,这无异于杯水车薪,几个呼吸间杀了数十人,眼看便要将这数千将士的阵势突破了! 只见,冰辛施展先天之下的浑身解数,手掌冰火奇招取命,脚踩鬼魅步伐避危,杀人不眨眼,万人不留行! 过不多时,冰辛已然突出重围,一跃而起,只见他青衣白发尽被染红,青眼白皮亦有血污,如大妖,如恶鬼,更似从阴曹地府之中爬出,凶神恶煞,让人心底生寒! 而此时,郭从谦身旁护卫只有二百亲卫和数千弓箭手,前方专负责近战的大部队都无法拦下冰辛,他们这些负责远程的弓箭手又如何阻得了冰辛的脚步?就算是加上郭从谦身边的二百亲卫也无济于事! 眼见冰辛已经迫近,郭从谦气急无奈之下,发出了一道让众将士极为沉痛的命令:“放箭!” 如今冰辛突破前阵而来,他身后便是将士们的袍泽,此时放箭,大部分箭矢都不会射中冰辛,而是会射中冰辛身后——他们的袍泽,那些与他们生死与共的袍泽,他们实不愿如此,袍泽放心将背后交给他们,他们如何能在袍泽的背后放冷箭?! 然而,军令如山;然而,此战要赢;然而,他们别无选择!随后,举弓搭箭,弦开满月,每一名弓箭手都瞄准了冰辛,然而,他们知道箭矢最大可能会射中什么人,于是心中默念着:“对不起了,兄弟!” 下一刻,弓如霹雳弦惊,数千箭矢射向冰辛! 冰辛见如此多箭矢射来,心想:“哈,这郭从谦也是不顾一切了,他可以狠心下令放箭,可是本座却不能放心不顾这些箭矢,后头可还有一众愿意跟着本座出生入死的兄弟!”当下对迎面箭雨不闪不避,双手一展,内力催动,赤炎内力向后勃发,横展数丈长,蹿升数丈高,一道火幕凭空涌现! 却见,没有射到冰辛身上的箭矢,尽数射在了火幕之上,瞬间如冰消雪散,无影无踪。而那些射到冰辛身上的箭矢,全都被他冷哼一声,凝滞半空之中,随后“嗒啦嗒啦”落到地上! 郭从谦见状,已经生不出惊骇了,他多年随军征战,自身也练就了一番超一流高手的的本事,但是面对冰辛这等在他看来是超一流顶尖水准的高手,竟是如小巫见大巫,无力之感顿生。而他身边的二百亲卫、数千弓箭手对这等神技也是有些麻木了,随着冰辛不断逼近,绝望在他们心底滋生,希望愈发渺茫。 郭从谦心知,若无意外,今日必败,但是他却不甘心,他大仇未报,他还没杀了那将他当做戏子的皇帝,他,还不能就这样死去。然而,随着冰辛冲来,他心底里的绝望也和将士们一般,愈发壮大,希望也渐渐渺茫如熄...... “不,即使注定失败也不可放弃,就算注定失败,我郭从谦也要让全天下战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郭从谦的大名,不管是善还是恶,我都要名垂千史!” 心底最绝望的呐喊,化作郭从谦最亢奋的一声命令:“众将士,杀——” 他抽出随身佩剑,遥指对面冲来的冰辛! 心底里充满绝望的将士们,身体已经麻木的将士们,他们听到了将军那如同宣泄绝望般的怒吼,登时,感同身受,将心中最绝望的情绪化作一声最亢奋的怒吼:“杀——” 数千弓箭手抽出随身刀剑,冲向冰辛,冲向那如恶鬼死神般的敌人! 冰辛看着面前冲来的将士们,亦感亢奋,但是他的亢奋不是因为绝望而生,是因悲痛而生,面前这些是如何血性的汉子啊?!怎可像如今这般将要死在昔日同侪手里?! 他们本应该将刀剑对着外族敌人,或是北上,如唐初军神李靖一般,远逐胡虏万里;或是南下,如隋文帝手下大军一般,平定藩镇。然而如今,他们要在大唐之都,洛阳城内,兴教门前,血流成河,冰辛不禁在想:“这是为什么?” 因为郭从谦?若不是他发动叛乱,将士们又何必在此厮杀? 因为他冰辛?若不是他没有打开,大军此时已经杀入宫城了,将士们又何必在此厮杀? 因为李存勖?若不是他治国不力,醉心荣华,失了军心,又怎么会有人响应叛乱,将士们又何必在此厮杀? ...... 到底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唯有以杀开道,以杀止杀! 冰辛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冰冷坚固,不可能会软下来了,但是昨日,那个叫做青崖晓云的女人一个吻,便让他心中的冰有消化之感。紧接着今天,他知道有数百个兄弟愿意陪着自己赴死之后,想到眼下同侪之间必有死战之后,他的心软化了,他本以为他会没有任何情绪地执行早已定下的计划,可事到临头,面对前方数千将士,他流泪了。 热泪淌下,在冰辛的脸上划过,冲散一道血污,留下浅浅的痕。 下一刻,他杀入人群之中,心中痛不断,眼中泪不止,手中招不停,一路流血、留痕、留冰、留火,偏偏不留命! 将士们阻在冰辛前路,被冰辛一掌掌打中,被冰辛一掌掌打飞,或身上有火,或身上结冰,或发出惨叫,或身死碎尸。透露抛,鲜血撒,将士们无畏冲锋,不惧眼前无可战胜的杀神! 郭从谦见冰辛已经势不可当,手下将士们已经拉不住了,当即打马驰前,手中剑遥指冰辛,口中狂喝:“冰辛,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冰辛一边突进杀敌,一边狂吼回敬道:“有何不可?!” 随后,冰辛打飞面前几个将士,前路无阻,飞身而上,右掌拍出,五指张开,随其飞旋身体,威势难当! 郭从谦猛然发力,在两人交锋一刻直刺一剑,这一剑他用上全力,刺出他此生最惊艳的一剑,加之他坐下战马急速加持,这一剑,快如闪电,耀眼夺目! 只见,双方极端对冲,下一刻,只听“哐”一声,郭从谦手中剑刹那间寸寸碎裂,右手也因受到巨力而甩飞向后头。他身子后仰,似乎下一刻双脚便要勾断马镫,倒飞出去! 而冰辛那一掌却是去势不减,转向郭从谦胸口击去! 似乎下一个瞬间,郭从谦便要命丧当场! 然而,正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异变突生,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各拍出一掌,内力雄浑,各有千秋,打向冰辛! 与此同时,一道灰色人影掠过,直接将郭从谦救走,安置在远处。 冰辛见目标已失,掌力劈空放出,击向前头郭从谦的二百亲卫,“轰”一声打死十数人。随后双手回防与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接掌,左手输出赤焰内力,右手输出坚冰内力。 下一刻,又听得“轰”一声,气劲激荡,三人中心的那匹战马直接被强力压成肉沫,而冰辛身后,想要围杀上来的数十人直接被掀飞,周遭十丈的青石地面也是寸寸碎裂,形成碎砾,同烟尘一起,被强劲卷上半空! 随后,气劲又生,烟尘碎砾荡散,只见气劲散发中心,冰辛凛然面对两人。 两道人影显出面貌,黑色人影身穿黑色劲装,身披黑色兜帽斗篷,一头乌发,眼神淡漠,看面上皱纹有五十来岁;白色人影身穿白色华服,外套一件白色大氅,满头白发,目光深邃,面老无须。 这时,方才救走郭从谦的那个灰色身影过来,只见他身穿暗红色锦缎衣服,外批灰袍,头发灰白,目光带着戏谑,长须垂胸。 黑白灰三人此时便呈着三才阵势,将冰辛围在当中。而周遭将士们看到如此情况,心知是有高手来援,心中燃起希望,知道不能打搅这等高手对决,便悄然散开,形成巨大包围,将当中四人围着。 陷在数万大军中的雷霸、王滔等人见冰辛已被高手围着,心中大急,领着身后死伤过半,只剩下一百来人的兄弟们加紧杀敌突进,以图突破这数万人,前去救援冰辛。然而,他们这数百人陷入数万人包围,便如陷入了汪洋大海,被回过神来的大军包围在内,不得进退。 城上李存勖见如此情况,心知若冰辛有失,只凭他一人实是独木难支,叛军兵力是这边数十倍,又有可以围困冰辛的高手存在,情势已经急转直下。 李存勖名身旁侍卫继续擂鼓,自己凑到城垛边上细细观战,恨声道:“这些高手是从哪里来的!” 在他身旁,亲卫指挥使王全斌道:“陛下,这些高手的来历,冰副殿主多有提及,乃是折花会的人。” 李存勖怒然一拍城垛,一下子拍碎了小半,厉声道:“折花会,朕定要将你们连根拔起!”又下令道:“命人准备披挂,朕今日要同冰爱卿并肩作战!”说罢便转身欲要下城墙准备。 他身旁,方才跟着他上来的二位亲卫指挥使王全斌、符彦卿见状便要上前劝阻。他们两人中,前者是李存勖的贴身侍卫头领,后者属宫城城卫头领,见到城下大战如此惨烈凶险,皇帝下去参战必是是安全难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乎一国之君? 王全斌跟在李存勖身后,劝道:“陛下不可出宫城啊,现如今外头叛军势大,就连冰副殿主都陷入其中拖不得身,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啊!” 符彦卿接着劝道:“陛下,现如今应当等待元行钦元将军解决他们方面的叛军,前来增援,如此方才是上策,现在出城凶多吉少啊!” 李存勖闻言大笑道:“想当年,太宗皇帝在洛阳城外,三千骑对窦建德十万大军之时又是何等凶险?不是一样三千破十万?今日宫城之下的局面便如当年,眼下正是要看朕千人破万贼的时候!” 他言笑豪迈,皇者英姿气概展露无余,竟是让王、符二人同感心中豪气顿生,当下拱手齐声道:“愿随陛下死战!” 李存勖闻言,又是大笑出声。下得成来,宫人已经准备好披挂给李存勖穿上,又牵来李存勖最爱的战马,奉上一杆一丈来长的金马枣阳槊。随后,李存勖提槊上马,点起一千人,严阵以待。 在他身后,王全斌和符彦卿擎旗肃立,只待宫城城门开启一刻,便随他们的皇帝杀出去。 宫城之外,兴教门前,战斗激烈持续。雷霸、王滔、鲁大手这边是断肢与兵刃齐飞,瞳仁共鲜血一色。而冰辛这边却是满地鲜血肃杀,未到秋日,已是萧瑟盈心。 冰辛冷冷道:“你们都是折花会的吧?可愿报上姓名?” 灰袍人笑道:“老夫是杜涛。” 黑袍人道:“方辉。” 白衣人淡淡道:“在下梁乘风。” 冰辛闻言,朗声大笑道:“哈哈,折花会还真是看得起本座啊,四大元老竟一下子来了三个!” 包围冰辛的三人便是折花会四元老之三不错。灰衣人杜涛,江湖人称“笑面虎尊”,因为他初入折花会,为折花会外出当细作时,给江湖人的印象是“面上和颜悦色,肚里刀剑暗藏”,所以冠以“笑面虎”的诨号,后来他身份暴露,加之他有着超一流顶尖高手的水准,江湖人便在“笑面虎”之后加了一个“尊”字,以示敬畏。黑袍人方辉,江湖人称他“死木无泪”,传闻他的父母曾也是江湖正道,虽不是什么高手,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得知他们的儿子暗中加入折花会后,顾于面子,请来诸多江湖同道,欲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自绝于折花会,以证清白,谁知他却当场暴起,展现出超一流顶尖高手的武功,杀了父母、震慑在场众人之后,扬长而去,得了个“死木无泪”的绰号。白衣人梁乘风,江湖人称“摧花伪君”,只因他表面彬彬有礼,实则好色成性,常做采花摧花之事,从年轻时到现在这般年纪,依旧老不知耻,折花会的采花恶名多是因他而来。而一个采花大盗如今竟有超一流顶尖高手的实力,却也是当世之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战不休(2) 杜涛笑道:“冰副殿主可以和‘沽鲸钓客’戴文飞不相上下,他可是让我折花会损兵折将之人,你与他实力相当,容不得我们不小心。” “若是冰副殿主愿意,咱几个可以一直站在这里对峙,不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梁乘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纸扇,甩开轻摇着。 冰辛不再说话,只缓缓运劲,霎时间,四周突然降温,寒气卷风四散。 杜涛笑道:“看来,冰副殿主是不愿意谈了。”说着,从背后灰袍覆盖处抽出两柄二尺短刀,短刀斜提,寒光摄人心魄。 与此同时,梁乘风与方辉也是暗暗运劲,白大氅与兜帽黑袍无风自动。 刹那间,情势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下一刻,梁乘风率先出手,双掌扬起,掌风随掌心所向,左掌一招劈空,气劲直贯长空,打向冰辛胸膛,随后飞身掠进,右掌接着拍出! 冰辛寒劲饱提,却没有急着发出,反而踩起“鬼影迷踪步”,身影鬼魅一闪,留下残影被梁乘风所发掌劲掠过,随后身影凝实,向梁乘风飞扑过去。 两人身影相互迫近,冰辛左掌打出,坚冰内力随之激发,与梁乘风右掌一触,当即气荡四方,寒彻天地。 两人对了这一掌,本该即刻退开卸劲,但是冰辛此时已是先天,不说对掌之下梁乘风根本伤不到他,就算梁乘风直接对着冰辛胸口一掌压下,也可瞬间卸劲。所以,冰辛当下直接将坚冰内力的粘黏特性施展出来,吸着梁乘风的手掌,让他不能脱离! 北方天寒地冻,万物结霜之时,若是以手按上结霜之处,不过片刻,手和结霜之处就会粘黏在一起,难以分离,而坚冰内力的粘黏特性就是化用此理,现如今,梁乘风的右手手掌便是难以脱开了! 梁乘风察觉不对,但是为时已晚,右手抽不回来,身体也跟着无法退开,卸不了劲,只能运劲抵抗,同时左掌拍出,打向冰辛,以求迫使对方放开自己。 冰辛此时也右掌拍出,正对对手左掌,不过这一次用的不是坚冰内力,而是赤焰内力,一掌拍出,烽火顿生,与梁乘风接掌刹那便是火气四溢! 梁乘风与对方一接掌,便感不妙,对方左手使冰,右手使火,不可一相同运劲方式对付,眼下要同时对付两种不同的劲道,只能强撑,过不了多久便是要内伤! 两人方接上第二掌,气息浑圆,冰火内力转换,自称循环促使两人飞旋而起,同时向四面八方发出无算劲气,让方才想上前出手相助的杜涛、方辉等人同时被震退数丈,只能看着两人旋转成圆盘。 杜涛眼尖,看得出两人交手状况,心知此时再外头看来是势均力敌,但是梁乘风已经是稳稳地处在下风。他大叫一声:“不好!”随即双刀挥舞,瞅准一个间不容发的时机,双刀斩下,只见刀气如流星长河,交缠旋绕,半空之中似是化成啸风猛虎,威不可挡。 与此同时,方辉也握拳运劲,合身飞上,猛然打出一招“刹那星陨”! 杜涛三人中,梁乘风修炼的是折花会初代四元老之一所创出来的“八岳心流”,出招恢宏大气,势浩威强。杜涛所修炼也的是折花会初代四元老之一所创出来的武功“万兽逸风云”,招式强横狠辣,气势威瀚。而方辉所修炼的却与前两者不同,他是自创武功“星辰万变”,运劲玄妙,招式却简单明快,往往一招制敌,是三人之中最强者。 眼下,察觉两大高手围攻而来,冰辛当机立断,双掌发劲将自己与梁乘风震退,如此便闪过了杜、方二人所发强招,轻飘飘落地,由那两招打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响。 而梁乘风与冰辛接掌许久,受对方两种诡异劲道折磨,此时已是内息难济,一口鲜血喷出,落地之后还踉跄后退了几步,已是受了内伤无疑。 冰辛这边,方才他闪开之后,两招强劲当空相撞,影响巨大,激出烟尘不少,随即烟尘之中窜出一道黑色人影,一拳打来! 这人正是方辉,方才与杜涛刀劲相撞的是他那招“刹那流星”的前劲,后劲此时还捏在手上。他见到冰辛已然退走,当下借强招对撼爆炸之力转向,拳风再扬,此刻势要将冰辛一拳打飞! 冰辛已是先天,面对三人围攻也可以从容应对,何况乎眼前方辉独自一人?于是,右手一掌,“冰封千里”! 刹那间,流星与冰山相撞,星辉撒荡,冰晶散扬,气荡八方同时,烟尘乍扬乍散,随后只见当中两人拳掌相接,屹立不动! 冰辛冷笑道:“看来,你挺厉害的嘛!” 方辉不言,旋即出招,化拳为爪,扣在冰辛手腕上,同时另一只手一拳轰响冰辛面门! 这一拳,乍如流星带火,驱散空气势不可当! 冰辛任由方辉出招,只在他这一拳即将打上他面门这一刻,身形一矮,巧之又巧地躲过,随后脚踏“鬼影迷踪步”,翻身一挺,双足夹向方辉脖颈! 方辉当即收手低头,拳风转向,却是再次打向冰辛面门! 冰辛再一掌,一招“寒山入海”恢弘压下,“砰”一声,气劲飞荡,冰辛借力飞开落地,而方辉则是被打压下地,双脚陷入地下一尺! 冰辛一落地,当即双手一展,之前的“冰封千里”和方才的“寒山入海”所遗留的冰晶余劲,登时在冰辛操控下,自四面八方射向方辉! 方辉双手扬起,内力催动,掌风到处,形成无形屏障,将那些余劲尽数挡下。 这时,杜涛双刀杀到,冰辛回身接战。只见前者双刀舞出旋风,发散劲刃,快猛非常;后者举手投足冰火运化,一手寒冰一手火,从容自得。两人一连七八招,不相上下。 此时,方辉已将双脚拔出来。梁乘风也缓过气,而他身上的内伤并无大碍。两人既得恢复战力,便即刻杀向冰辛,与杜涛一起,三人齐战冰辛,一连数百招,教冰辛走不得脱,还不了手,在外人看来已是落入下风,甚至到了情势岌岌可危的地步。 然而,冰辛此时已是先天,面对三人围攻所展现出来的窘境不过是逢场作戏,期间更是有意无意地将这三人带着远离兴教门前的主战场,让包围着他们的一干将士们不自觉让出来一条通道。 而在远处观战的郭从谦则是震惊未消,方才他本以为自己必死,却不想有人想救,此时回想起来自己那一刹那离死亡如此之近,仍是心有余悸。眼下又见到冰辛强横对战三个不明来历的高手,更是心生恐惧,自己竟想和这样一个无敌的死神合作,这算是不知死活么?若是对方直接找上自己,自己有几分本事可以保命? 而对于这三个来历不明的高手,他又不免心中寻思:“他们三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冰辛说他们是折花会的人,据说李嗣源造反也和折花会脱不了关系,莫非......这些人是他派来的?” 不过很快,他便不纠结这些问题了,因为让他更为惊悚事情出现了。 只见,兴教门方向,宫城城门缓缓打开,待其完全敞开之后,听得马蹄声响,数十骑疾驰而出。 为首者,身穿鎏光黄金铠,坐下汗血千里驹,手持金马枣阳槊,雄姿英发气如虹。来人不是大唐皇帝李存勖是谁? 在他身后,王全斌、符彦卿二人一手擎旗,一手持枪,护卫左右。之后数十骑乃是李存勖手下宿卫将领,在军中是高手中的高手,精锐中的精锐,身经百战,兵铠精良,面容冷肃,无惧无畏。 最后从城门中出来的,是宫中一千宿卫,他们高声喊杀,气势也是非凡。 李存勖挑起金马枣阳槊,高喝道:“冰爱卿,朕来助你!” 郭从谦见状大惊,赶忙大叫道:“拦下他,杀了他,杀了他此战我们就胜了!”又对那些还包围着冰辛的将士们说道:“不用看冰辛他们了,快来杀了李存勖!” 雷霸、王滔、鲁大手等人领导的高手们此时已是减员至只剩不到百人,见李存勖领兵杀来,自是士气大振,杀敌更是勇猛。 雷霸叫道:“朝陛下那边去,咱与陛下会合!”随后众人便一边杀敌,一边往李存勖方向艰难移动。 正与折花会三大元老交锋缠战中的冰辛瞥见李存勖杀出城门,大呼来援,顿时心中一热:“哈哈,李天下,为何你这时才像一个明主?一切都晚了!”随后一边缠战,一边把折花会三元老引向别的地方。 这边,李存勖领着数十骑当先出击,随后缀着一千宿卫,兵锋转向,从叛军军阵斜刺里杀去。 叛军将士们得郭从谦指挥,在李存勖冲来方向集结起三排盾墙,随后长矛架上,刀盾士卒随后准备。 双方此时皆是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李存勖不击破叛军,便会被叛军围住宫城,到时候被困缺粮是小,若是待到李嗣源大军来到,那么一切都完了;而叛军这边,他们只有杀死李存勖才有生机,若是李存勖不死,他们就一辈子是叛军,若是此时败了,被李存勖抓着,全部都要被诛九族。 而作为叛军统帅的郭从谦知道,他们此时看似有优势,但是这优势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小,甚至转化为劣势。眼下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粮草供给,若是时间拖长些,时战时停,士气低落,被李存勖找着机会,将叛乱平息,将士们或许不会死,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但是他郭从谦领头叛乱,必然不能幸免,多半会被李存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叛军将士们面对李存勖所部冲锋,虽然军阵严整,个个无惧无畏,但是在李存勖这个超一流顶尖高手面前,这等阵型还是和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果不其然,李存勖冲到叛军阵前,手中金马枣阳槊一扫,只听“轰”一声,前方十数人,连人带盾带兵器,尽数被击飞,不待那些人、物落下,他便杀入阵中,手中长槊轮转扫荡,所过之处,叛军不是肢断兵碎,就是身体横飞,尽展一代皇者神将英姿雄风! 在他身后,王、符二人也是手操长枪,奋勇杀敌,虽不如李存勖那般神勇,却也是一路跟着挑翻了数十人。而那数十骑宿卫将领也是勇猛,前方李存勖坐下战马飞奔得如此迅速,他们也是能驱马跟上。 最后那一千人却是有些不够看了,他们杀入敌军阵中之后,虽给叛军造成了极大伤亡,但是却跟不上前方李存勖等人,很快被悍不畏死的叛军将士涌上,陷入包围之中! 另一头,李存勖所率数十骑与雷霸等人汇合,却发现之后那上千人已经脱节,被叛军包围在别处,已经救援不得了,于是,李存勖领着数十骑以及雷霸等鸣凤殿高手,向郭从谦所在方向杀去,意在擒贼先擒王! 冰辛这边,他与折花会三元老缠战,越打离宫城越远,跃出皇城,渐渐地穿过不少民居,来到洛阳西市。 原本,此时西市应该有商人来叫卖商品了,但是因为宫城那边爆发叛乱,城中商人百姓个个吝惜性命,皆是躲在家中或是客栈里,纷纷紧关大门。此时皇宫那边大乱,保不齐叛军会有逃兵来到西市民居,若是露头,遇上了安危难测,还是安安稳稳地待在房中好。 但是,冰辛与折花会三元老打了一路,轰垮了不少民居,让不少人被压死在房屋废墟下,可见飞来横祸,躲在家中也会从天上来。 冰辛同三人打到西市后,宫城方向的大战声响也小了许多,他便停下牵引,与三人在西市缠斗。 这三人不是傻子,也看出冰辛有意将他们带来此处,当下趁着一个间隙,纷纷闪开,站在三方,依旧成三才阵势将冰辛包围。 他们在此交斗一阵,方圆数十丈受他们气劲摧残,已成废墟,此时西市烟尘碎砾飘荡,分外荒凉。 杜涛笑道:“冰辛,你不会真以为将我们三个引到这个地方,就可以留时间给你的皇帝平息吧?不如咱们比比,是我们仨将你杀了快,还是你的皇帝平息叛乱快,不过,不管结果如何,皆是你皇帝会死,我们杀了你还有余力,你的皇帝平了叛乱又还剩几分力气呢?他们可对付得了我们?” 杜涛察觉冰辛将他们引开,远离宫城后,便在心底计较了一番,以为冰辛不过是要将他们拖住,留时间给李存勖将叛军平息,以李存勖的武功,确实有机会做到,这不奇怪。不过,让他惊奇的是,为何冰辛竟可以与他们三人缠战如此之久仍不落下风,从他们自折花会中所得资料显示,冰辛应当与他们三人之一只在伯仲之间,为何如今可以撑持得如此之久?不过他转念一想:“应当是‘鬼影迷踪步’的作用,这套步法在几十年前便成名与东方南风之手,他与我们大战之时多有闪避强招,应当是这门步法之效。不过,他时常与我们用内力对撼,想来此时也应当是强弩之末了。” 梁乘风和方辉的想法与杜涛大同小异,闻言或是点头或是沉默。 冰辛闻言,哈哈大笑:“可笑,可笑,你们折花会的三大元老竟就是这等货色,打了这么久,竟只是逼出我一点点先天能为,可笑可笑!哈哈哈......” 梁乘风闻言,如遭雷击,他回想起方才他与冰辛当空拼搏内力输出之时,对方竟是受了自己内力不用退后卸劲,之前以为那只是因为对方功法特殊,现在想来,若是对方真是先天高手的话,就算只是初入先天,他们三人联手也一定不是冰辛对手,若是在此继续缠战,必将被冰辛所杀! 梁乘风所想便是杜涛与方辉所想,他们也不是傻子,稍微回想一下方才战斗,便可发现端倪,两人自忖冰辛多半已是先天高手,不管先前他为何隐藏实力,眼下已是退意萌生。 梁乘风低喝一声:“分头走!” 话音刚落,三人即刻分三个方向奔走,皆是施展最佳轻功身法,全力撤离,这个时候若是慢上一些,很可能便是生机不存! 冰辛冷然一笑,道:“这个时候才想到跑?完了!”随即调动体内含有异火属性的先天真气,运劲双足之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飞来一箭 冰辛冷然一笑,道:“这个时候才想到跑?晚了!”随即调动体内含有异火属性的先天真气,运劲双足之上! 突然,他飞身而起,招出“颤冰冲天”,但是运劲却不是以往的坚冰内力,而是这含有异火属性的先天真气,一连踢出数十招,放出似冰似火的青色气劲,分向三个方向,将那折花会三元老可以躲避的地方全数笼罩,让他们非要回身接招不可! 三人察觉危险,回头一瞥,便知道此招不可不接,遂各自回身接招。 梁乘风招出“八岳心流”,步踩奇罡,掌运乾坤苍茫,一招“鬼斧神工生华峰”,运劲双掌劈出! 方辉“星辰万变”招式明快,一拳打出,如流火星爆,耀眼万方,这是“星辰万变”中一招“铸星”! 杜涛双刀起舞,使出“万兽逸风云”中一招“万马奔腾”,两柄二尺刀舞出万马齐奔的威势,强劲斩出! 只见,三人分别出招与冰辛放出的数十招“颤冰冲天”气劲相抗,而因为这数十道气劲分散三面且方向不一的缘故,他们三人每一个都要面对至少三式“颤冰冲天”气劲。 若是只碰上一招还好,他们三人全力出招也可完全挡下,但是要面对三至五招,想要无伤挡下便是非常困难的了。 只见,方辉率先与“颤冰冲天”气劲对上,他需要对付四招,然而,他在面对四招时,只来得及全力打出一招“铸星”,着实危险! 果不其然,“铸星”气劲与“颤冰冲天”气劲相撞,气扫八方,青色冰焰爆棚,劲道泄散。 随后,又是一招“颤冰冲天”迎面而来,方辉极尽全力,仓促间调动七成内力运劲双手,握拳打出,“轰”一声,只堪堪击散青色冰焰,随后便被震退数步,双拳之上也是出现异状,拳面上红肿与冰寒交替,显是异火真气已然进入,顺着他的双臂蔓延向全身上下。 他赶忙运劲抵抗,才得稍缓症状,将异火真气堵在双臂。然而,却不待他稍松一口气,下一道青色冰焰又至,直向他面门而来! 下一刻,他及时后仰下腰,青色冰焰也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飞过的,待得他正身站直,又见一道青色冰焰直扑过来,这回他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被击在小腹上,登时异火真气入体,叫他五脏六腑这一刻如遭火焚,下一刻又如遭冰冻,痛苦难熬,且这种感觉还在想全身上下蔓延,既是调集真气抵抗也无用! 方辉中了这一招之后,身上顿生异状是一个,他整个人也因为无力抵抗,被一招打飞,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落到地上,匍匐在地,喋血不止,他吐出来的血也是带着异火真气的青色,让人见之触目惊心。 另外两人的状况也是极差,杜涛要接三招,连接两招之后,双刀当即碎裂,第三招无力抵抗,被打在胸腹之上,也被打趴在地,情况与方辉相仿。梁乘风却要接下八招,也是只接得两招便无力抵抗,又闪过一招,剩下三招分别打在左胸、小腹、大腿,此时趴在地上,已然气绝。 杜涛趴在地上,喋血不止,他已无力起身,只能咧嘴笑着断断续续蹦出些字词:“你......虽然是......先天,但但是......会首一定会......会给我......报仇的。”他此时伤重至此,说话时却也不失“笑面虎”的本色。 冰辛缓缓走过杜涛那边去,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拉起,戏谑笑道:“你方才不是叫得很嚣嘛?怎么?堂堂‘笑面虎尊’就这么趴在地上了?” 杜涛闻言,心中窝火,方想吐冰辛一口血,却见冰辛一把将他脑袋按在地上,一拳猛砸下去,将他的后脑砸破,“笑面虎尊”杜涛此时便已气绝了。 不管杜涛尸身,冰辛又缓缓走到方辉身边,问道:“你呢?从方才开始,你可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冰辛走到方辉身边,却见后者正挣扎着爬起,模样狼狈却又不屈。 方辉不顾嘴中喋血,缓缓道:“你很厉害,我死在你手里,不冤!” 冰辛见他这模样,不由笑了,道:“那好,我给你个痛快!” 方辉道:“多谢。”随后闭目等死。 冰辛举掌,便要一击打下了却方辉性命,这时,却听身后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女子声音传来:“他的命我保下了。” 冰辛闻言,动作停滞,瞬间回身,全身紧绷,内元真气随时提运,戒备万分。 却见青崖晓云就站在不远处,她修长的身躯穿着黑色碎花裙,乌丝只是稍作束缚,余下随风摇摆,这一身的黑衬得她明艳动人的容貌多了几分妖异之美。 她笑看着冰辛,道:“我发话,你不愿动吗?” 冰辛闻言,瞥了身旁方辉一眼,又看向青崖晓云,心想:“此人中我‘颤冰冲天’应当时日无多,这青崖晓云实力比我高太多,纵使我有异火先天真气傍身,恐也不是她对手,不如便卖她一个面子......回想昨日,她对我态度暧昧,她为何如此纠缠我,我有什么值得她看重的?昨日种种多半是她故意做作,应当是要利用我......”当下道:“这人可以归你,但是本座要你莫在插手接下来的事情。” 青崖晓云点点头,笑道:“自然不掺和。” 冰辛随即冷哼一声,施展“鬼影迷踪步”,身如鬼魅一般离去。 青崖晓云看向方辉,见他面有疑色,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方辉缓缓道:“姑娘如此救在下,却是不必要,若是要在下报恩,只能期待来世了。” 青崖晓云一笑,道:“我只要你今生还我恩情,不要你来世再行偿报。”说罢,掌起须弥,身影瞬间出现在方辉身前,一掌打在方辉胸口上。 方辉不及反应,便感胸口一阵柔和劲道传来,传向五脏六腑,传向四肢百骸,将在体内肆虐的异火真气尽数消弭,让他顿感身体轻松,气血运转开始正常。 随后,他即刻盘膝坐下,调息疗养,片刻后,将身上伤势压下,睁眼起身,朝青崖晓云躬身一拜,瓮声瓮气道:“在下先行谢过姑娘大恩,姑娘日后若有何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起来。”青崖晓云掌一扬,风扶起,将方辉扶正身。 青崖晓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救你?” 方辉道:“不知。” 青崖晓云道:“你可知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何等凶险?” 方辉道:“现在知道了。” 青崖晓云问道:“冰辛吸收了赤凌天一身内力,达成‘冰火两重天’之境,随时有可能破顶先天,你们会首应当是知道这等情况的,为何还要将你们三人派来送死?” 方辉闻言,静心思量:“会首这般做是为何?他派我们三人来此,从现如今情况看,冰辛一旦破顶先天,我们三人必死无疑,难道会首是要除去我们三人?!”他依照现下情况推想,得到的结果让他心生惊诧,情绪随之溢于颜表。 青崖晓云不待他回答,又接着道:“你听我分析一阵......” ...... 另一头,兴教门前。 李存勖率领数十骑同雷霸等数十鸣凤殿高手在叛军阵中大杀四方,将军阵杀穿一回又一回,与先前被围困的宿卫汇合,统共数百人,朝着阵外指挥的郭从谦而去。然而,郭从谦极为狡猾,往往李存勖杀出军阵,他便已转移到另一方,随后大军压上,阻断李存勖前路。 李存勖之神勇,激励了追随在他身后的数百人,同时也震慑了叛军将士。叛军将士虽悍不畏死,奋勇向前,但是见到李存勖的神勇之后,被压在心底的绝望也滋长上头,愈发壮大,即将结出恐惧的果实,而一旦恐惧凝实,士气低落至谷底,到那时候不管郭从谦再如何激励他们,也无济于事,届时只要李存勖再喊一声“降者免死”,兵败如山倒,这场叛乱便是结束了。 郭从谦意识到这点,心想:“李存勖不死,此役我必亡,可该如何将李存勖杀了......若是那头,冰辛被那三位高手杀了,三位高手回来就可以杀了李存勖,眼下只能尽量拖着了。”当下命令弓箭手中的穿杨好手,找机会放冷箭,射向李存勖,如此虽不能直接射杀武功卓绝的李存勖,却也能让他感受到一些麻烦,束手束脚。 同时,他下令将将士们粗略分成三军,三军轮流抵御李存勖人马冲击,极尽所能只为一字——拖,拖到李存勖所率人马消耗殆尽,拖到三位高手将冰辛击杀后赶回届时,大胜可期。 李存勖看到叛军将士军阵变化,狂朗笑道:“哈哈哈哈,郭从谦,郭小儿,你技穷了!”同时,长槊挥舞成风,断刀枪,拦飞矢,取人性命,丝毫不慢! 郭从谦接下来又下了几道命令,却只有三军车轮战起到一点儿作用,当下,他也是有心生绝望之感。 而此时,李存勖所率众人大多已是疲惫不堪,数十骑宿卫将领和鸣凤殿高手还好,其余数百宿卫则是因久战疲敝而伤亡加剧,若是寻常战场上,他们还不至于如此,但是现下他们面对的是包围,是悍不畏死的叛军,叛军伤亡远比他们要大得多,但是却没有一人退缩,叛军将士们往往受了致命伤也要拉一个宿卫垫背,凶残非常,故而一番大战下来,宿卫已经减员至两百来人。 叛军伤亡将近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李存勖和冰辛造成,宿卫将士们杀敌虽是占少数,但是也有三四千人,然而这些对数万叛军来说,只是较小的一部分,还不足以决定胜负。 此时的李存勖浑身浴血,方才战斗,他没有用护体罡气隔开泼洒上身的血液,而是直接与将士们一般,从血海中闯出,血污一身更显他英武神勇! 血战再片刻,三军车轮战已无法维持,将士们士气开始跌落,军心涣散。 然而,郭从谦所期望的三位高手却迟迟未到。 李存勖估摸着情势,预判对方气势还剩几何,欲要在尘埃落定之刻大喊一声“降者免死”,以降低伤亡,但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军阵之外,冷箭不断朝李存勖射去,可皆被李存勖打飞打断,构不成任何威胁,然而,在不远处的民居屋顶,一个无人注意的位置,一把弓,一支箭,箭撘弓上,弦扣箭尾,箭头寒光,冷冷摄人。 弯弓搭箭的人,青衣白发,青眼白皮,身上血污称出邪气无双,他不是冰辛是谁? 此时,他的箭,已经瞄准了李存勖胸口! 方才他离开西市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回宫城,随后藏在暗处观察情况,准备不留痕迹地将李存勖杀了。 他之所以临阵变卦,没有给郭从谦打开城门,一是为了让李存勖一方与郭从谦一方相争一场,损耗些实力,待李嗣源入洛之后可以轻松掌握洛阳内外;二是为了杀折花会此来高手,即是杜涛三人,李嗣源早有书信传来洛阳,说清了他在邺城称帝的情况,让冰辛小心折花会,冰辛心知,若是一切都顺着折花会的意思来,让折花会做大,实为不妙,故而要想办法削去折花会的实力,冰辛昨日破顶先天便是给他欲行此事提供了能力保障;三是为了让弑君反贼之名丢给郭从谦一人担着,这是冰辛为己谋划,若是此战传扬天下之时,都知道他冰辛伙同外人,弑君篡上,那么他冰辛就是彻彻底底的恶名昭彰了,届时信誉全无,即使他是先天高手,在江湖之上也将会寸步难行。 他在战前便已谋划好,作势要将郭从谦杀了,引得暗中潜伏关注此战的折花会高手出现,再将这些高手引走杀了,最后返回俟机杀了李存勖,这时大功告成,再突然出现,以忠臣的形象救下自己属下、宫中宿卫以及李存勖遗躯。久战疲敝、意志消磨的叛军将士们见到他冰辛回归,不敢上前,郭从谦也将摄于冰辛武功,终止战斗,那时候大局已定,无可挽回,相信他是会放任冰辛拥着李存勖遗体回皇宫的。 就在方才,他见到郭从谦命弓箭手以暗箭射杀李存勖,他便捡了一对死去叛军将士的弓箭,打算混在众多弓箭手当中,放出冷箭,将李存勖射杀。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如此顺利,如此完美,只要冰辛用起他先天高手的能耐,一箭射向李存勖,不愁李存勖不身亡! 但是现在,他的手为何在颤抖,他的心为何在抵触,他的泪为何在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因为他见到了李存勖在阵中大杀四方的雄姿,作为人臣,他看得出来,李存勖这些年若不倒行逆施,也是一位雄主、明主,只是这雄主之风,今日方才姗姗来迟,人心不复,他冰辛也已暗中投效他人! 他用哽咽的声音自语道:“陛下,这些年您是在内敛吗?臣很遗憾,今日方见皇者雄风!” 随后,他催动异火先天真气,灌注于弓箭之上,让这对弓箭足以支持他冰辛强大的箭术。随着异火先天真气不断加注于弓箭之上,这对弓箭开始燃烧起青色冰焰,好似弓箭已经无法承载冰辛强悍的先天真气一般,冰焰不断加催,似要烧尽方圆一切! 此时,冰辛犹豫着,是该射李存勖的头,还是李存勖的胸口;是该一箭毙命,还是留李存勖一口气。于是他的箭尖不断上下游移,始终无法做下决定。 最后,他一咬牙,瞄准了李存勖的胸口,弓弦一放! 下一刻,弓箭之上的冰焰瞬时一收,似乎都聚集在那支箭上,随一箭射出,直向阵中大杀四方的皇者——李存勖! 霹雳弦惊刹那,冰焰之箭似是瞬息万里,穿过人群上方,直向骑着宝马疾驰的李存勖! 而他正在大杀四方,曾经多年大战磨砺出来的恐怖直觉没有因为沉迷犬马声色而忘却,箭未至,他已感到生命危险,正待要躲,正待要挡,正待要逼出护体罡气防护,却不及危险来临之快,他要躲,一箭射来要快过他身体后仰的速度;他要挡,一箭射来要快过他的金马枣阳槊;他要逼出护体罡气,一箭射来要强过他所有的防护,刺破他所有的防护! “噗”一声,皇者中箭,心窝飙血,冰焰燃烧,扯断马镫,仰倒在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只见一箭飞来,众人不及反应,皇者中箭,飙血落地,他身后王全斌、符彦卿二人惊恐大呼:“陛下!”随后赶忙下马来扶,众宿卫上前挥舞兵刃,将李存勖护在身后。 没了前方神勇皇者开路,数百人身陷叛军包围之中,顿入死关,然而众人不是军中精锐便是武林高手,当即反应过。雷霸、鲁大手、王滔三人分向队伍三角,鸣凤殿中超一流高手也冲到外围,各展极招,抵挡叛军为身后宿卫将士们结阵争取时间。 只见雷霸饱提内力,施展“天雷灭生大法”中一式极招“怒雷滚滚”,一掌拍出,打中当先一人,当即内力倾吐,雷息自掌心喷薄而出,竟是将当前之人轰得外焦里嫩。而这还不完,却见雷息连环,接着此人身后、身侧之人,一个又一个受到雷息连锁命中,一瞬间数十人中招,全身都被轰得焦黑,命丧黄泉! 鲁大手也是饱提内力,掌风连环,教近身的叛军将士们不是身体横飞便是体爆而亡,亦是杀伤数十人! 王滔双手持这狼牙棒,直接冲出,脚步一错,身如陀螺一般旋转,狼牙棒随之一圈圈旋转,将周围敢靠近的将士们打死打伤,他整个人进入敌阵中轮转一圈回来,也是杀伤数十人! 而其他超一流高手也是各自施展杀招,或杀数人,或杀十几二十人,总之一瞬间将周围数步之内的叛军尽数清场! 与此同时,宿卫将士们结阵完毕,素位将领骑马落地,以马为盾,其他数百宿卫虽将领形成圆阵,抵御敌军,鸣凤殿高手们则隐于阵中,协助杀伤敌人或是救助各处缺口。 随后,雷霸鲁大手等超一流高手也回归阵中,叛军将士也围了上来,水泄不通。 在远处指挥的郭从谦见到李存勖突然中箭倒地,喜从天降,但见到雷霸等数百人仍在顽抗,心想:“你们的皇帝都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当下将原本一分为三的叛军将士们统合为一,欲要将这数百人绞杀。 可谁知,他们此刻竟配合默契,一连杀了数百人,郭从谦见状心想:“眼下宫城还没有攻下,元行钦等人手底下还有人马,洛阳城也不在我控制之下,若是为了强行剿灭这些人而伤亡惨重,对我极为不利,得不偿失,不如让他们投降,带大军入宫城,到时候总是少了一份阻碍。”当下命将士们只为不攻,他自己则驱马上前,穿过一众叛军将士,来到数百人马阵所在之前。 他高声道:“将士们,昏君已死,你们仍在此顽抗又是为何?” 马阵之中传来两道哭声,悲痛万分,乃是王全斌和符彦卿两人的。听得此声,宿卫将士们同感悲怆,为护皇者遗躯周全,视死如归之念已慨然坚定。 王全斌嘶声哭道:“陛下,陛下啊......” 符彦卿则站起身来,跨上一匹马双目奔泪,遥指郭从谦,喝道:“乱臣贼子,你弑君犯上,自今日起人人得而诛之!” 郭从谦冷哼道:“无道昏君,倒行逆施,本将军乃是替天行道!本将军劝你们,还是识时务,尽早归降,留待有用之身,还可享受未来荣华富贵。” 符彦卿喝道:“哪位义士愿斩此逆贼?!” “我!”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肥胖身影从马阵中飞纵而出,如人肉炮弹,砸向郭从谦,不是王滔是谁?! 郭从谦见状,却只是安坐马上,冷然一喝,佩剑一挥,砍向飞来王滔! “当”一声,金铁交鸣,交击巨力透过兵刃,传到两人身上,郭从谦浑身一震,坐下战马也是倒退一步,而王滔却未有退去,反而是向郭从谦身后翻身而去。 方才这一下,王滔使了巧劲,使得卸劲方向与身形一动方向相同,与郭从谦错身而过,同时手中狼牙棒也挥向郭从谦后脑! 郭从谦翻剑到身后一隔,“当”一声挡下这一击,借兵刃摩擦之机,剑锋顺势划向王滔面门! 王滔挥棒拨开,翻身落地,转手连挥数棒,打向郭从谦,后者挥剑格挡,滴水不漏。 见数招未取敌手,王滔飞身而起,狼牙棒自下而上一扫,一招“疾风竞走”打向郭从谦! 郭从谦矮身移位,左手揽着马脖子绕了一圈,转回马背,脚踢王滔小腿,剑扫王滔小腹! 此时,王滔已顺势站在马背上,见对手反攻,当下挥棒荡剑,起跃上前,轻盈得不似胖子,右脚轻轻点在战马头顶。 郭从谦出招不中,顺势坐回马背上,正待再攻,便见狼牙棒左一下右一下挥来,逼得他狼狈左躲右闪。 原来,方才王滔右足点在马头上后,回转身形,身体左斜右歪,狼牙棒左右连挥,棒棒不离郭从谦脑袋。 郭从谦坐在马上连续躲闪七八下,心知如此必然沦于被动,当机立断,身子后仰,双脚抬高,似剪刀一般,夹向王滔右足! 王滔似早有预料,见郭从谦后仰,左脚便在战马耳朵上轻轻一点,飘飘跃起。 郭从谦双脚一夹落空,顺势挺身一番,足踏马背,一跃高飞,追上王滔,同时双手握剑,猛然刺出! 王滔亦双手挥棒,与郭从谦一剑极端相对,下一刻,“锵”一声,金铁交鸣,剑刺与棒挥猛然交击,却不是一方溃却或是二者皆退,而是剑与狼牙棒相互摩擦,擦出火星四溅! 原来,方才两人都是运出最强力量,但是却没有让力量的最强一点针锋相对,而是让强劲错开,借势拉近距离,再发后续攻招! 只见,两人兵刃相贴之处,已到了中部,这一刹那,双方皆是收回兵刃连挥,在空中交击十数回,“铿锵”之声传响四方,荡上九天,待得最后一击,双方兵刃全力一碰,“当”一声势头尽去,王滔翻身落地,连退数步方才止住退势,面不改色。而郭从谦则是落回战马背上,稳坐马鞍,却是面色少有涨红。 一番交锋,高下立判,王滔处在下风。 见此情状,宿卫将士们士气低落,叛军将士则是士气大涨。然而,鸣凤殿的高手们却是看得真切,方才一番交锋,实是两人势均力敌,王滔后退数步乃是正常卸劲,而郭从谦坐在马背上,看似技高一筹,实则暗劲无处可卸,伤了自身。 所以,才有王滔面不改色,郭从谦面色涨红。 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郭从谦此时状况,使得他片刻间说不出话来,说是强说吐气,届时气血翻涌,面色可能由红转白,影响叛军士气。所以,他便借着这个机会,营造出自己高手冷漠的形象,以稳固军心,增长士气。 王滔知晓敌我之间的情况,当下讥笑道:“郭将军,作为胜者,何不说上两句‘尔等早早投降’之类的话呀?” 闻言,郭从谦怒上心头,气血更是翻涌,更是有话说不出。 他赶忙运功平复下气血翻滚之感,冷声道:“既然知道,那你们肯投降吗?” “断脊之犬,谁会同你投降?!” 冷然喝声传来,众人闻言一惊,这声音的主人他们熟到不能再熟了,方才率领鸣凤殿高手大杀四方,所过之处几乎无人可挡,冰辛早已在众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众人朝声源方向看去,却见“万年邪冰”踏空而来,青衣白发,青眼白皮,身上虽血污依旧,但是给人的感觉已与之前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比方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时,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味。 他衣袂轻扬,在众人惊诧之时,飘到郭从谦身前数丈所在,冷然看向郭从谦。 鲁大手冲出阵来,与王滔一起激动叫道:“大人!” 方才折花会三大高手与冰辛一战,除非你死我活,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结束战斗,如此便只有冰辛将那三大高手尽数杀了这一个可能。想到此处,郭从谦难以置信,失声大叫:“不可能,你怎么肯能在三个超一流顶尖高手联手围攻之下活着,这绝对不可能!” 双方将士见此情况,各有忧喜。先前冰辛战力如何,双方将士皆是亲眼所见,宿卫将士这边见到己方强大助力归来,自是士气大振,叛军将士们的士气则是一跌再跌,几乎要跌至谷底。 冰辛冷然一笑,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郭从谦,本座限你十息之内放出道路,放众人将陛下圣躯送回,否则本座如今离你不足十丈,随时可以教你当场血溅五步!” 狂,只有一个字,便是狂。他能说到亦有能力做到,有狂的言语,有狂的资本,亦有狂的决心! 双方闻言,心态各一,一边兴奋激动,一边意志低迷。而郭从谦此时也正在天人交战:“冰辛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不答应他,我必死无疑......依照现如今局势来看,李存勖必死无疑,放冰辛等人回宫城亦是无伤大雅,若是不放他们回去,纵使我侥幸活下来,手下众人亦是伤亡惨重,届时又该如何掌控洛阳的局势?”当下黑着脸下令道:“放开一条路给他们离开。” 随后,叛军的包围圈缓缓开出一个大口子,面朝宫城方向。 冰辛道:“众人回宫城。” 闻言,宿卫将士阵型改变,王全斌、符彦卿扶着李存勖尸身居中数十宿卫将领护卫,数百宿卫守着外围,鸣凤殿高手们则穿插在阵型当中。数百人一同向宫城兴教门走去。 一路上,众人默然无语,悲怆满怀。王全斌、符彦卿与一些宿卫将士则黯然抽泣,有人哭的是皇帝李存勖,有人哭的是同袍在此战身死,有人哭的则是前途难料。 冰辛让鲁大手和王滔也跟上队伍,待队伍出了包围圈,进入兴教门之后,包围圈中便只剩下冰辛和郭从谦两人了。 郭从谦道:“冰辛,良禽择木而栖,李存勖已死,你又何必苦苦为他卖命?” 冰辛冷冷一声:“不劳费心。”随后转身而去,从包围圈开出的缺口中缓缓走出,走向兴教门。 一路上,叛军将士们不敢直视冰辛当面,不敢议论,不敢阻拦,这尊杀神给他们带来的威慑是无可比拟的,甚至于冰辛出了包围圈之后,仍有人不敢瞥眼看向冰辛的背影。 郭从谦却死死盯着冰辛,眼神似要将他吃掉一般。 方才冰辛那句“不劳费心”颇有深意,郭从谦已是听出味来,若冰辛忠贞不二,必是痛斥郭从谦不忠,但如今却说这句“不劳费心”,显然他冰辛是已有二心,再加上他曾答应自己要打开兴教门,却出尔反尔,种种迹象表明,冰辛是打算将反贼的臭名声全都让他郭从谦顶上,冰辛则作为护住忠臣,洗刷几年来抄家灭户的坏名声。 郭从谦暗啐一声:“当真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 这时,有叛军传令策马匆匆赶来,滚鞍下马,对郭从谦禀道:“将军,其他几门顶不住了。” 郭从谦冷哼一声,下令道:“两千人守住兴教门,再各派两千人去东南二门,其余人分作两路,一路去宫城西门,一路虽本将去皇城东城。” 随后兵分数路,向各处进发。 ...... 另一头,数百人护送李存勖遗躯进入兴教门后,宿卫将领尽皆大哭,宿卫士卒个个满脸悲怆,鸣凤殿高手们也是个个沉默不语。 冰辛回来,王全斌扑上去,泪流满面道:“冰大人可有拿下郭贼首级?” 冰辛摇摇头,道:“未有。” 王全斌揪住冰辛衣领,激动喝道:“冰大人,您要是出手,此事易如反掌,怎不将他首级拿来祭奠,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雷霸上前,一手摁住王全斌手上脉门,将他拉开。冰辛整了整衣领,面无表情,道:“郭从谦是贼首,若无他在叛军必成乱军,皆是作乱都城,劫掠百姓,你们谁担待得起?” 王全斌想要挣脱开雷霸束缚,继续上前质问冰辛,嘴里泣不成声:“那也不能,那也不能,啊......” 歇斯底里哭喊,他似是认清现实,放弃挣扎,雷霸放开他,由着他跪倒在地。 符彦卿上前将他扶起,虽也是眼泪汪汪,却仍保持着理智,劝道:“陛下遗躯面前,不可如此失态。” 冰辛道:“符彦卿,你是宫里人,陛下龙驭宾天,如何章程,由你抉择吧。” 随后,符彦卿命宫人抬来灵柩,与冰辛、王全斌等几个皇帝心腹将李存勖遗躯放入灵柩之中。帝王的灵柩乃是常备,以防帝王突然驾崩,失了礼数。 冰辛、符彦卿、王全斌、雷霸四人亲身抬棺,其余数百人缀在后头。众人将李存勖遗躯送至他生前常呆的绛霄殿,放在大殿正中。途中遇上不少宫女、太监、侍卫,他们尽皆跟上,如此浩浩荡荡聚集了上千人,来到绛霄殿后,小部分人得以进入大殿,大部分人则跪在大殿之外。 此时,宫城之外战声连天,绛霄殿前哭声一片,不管是不是真心,大多数人都必须落泪,只有冰辛所部的一众鸣凤殿高手以及冰辛本人是沉默不语。 皇帝驾崩,宫人皆至,刘皇后早该知道,此时此刻却不见其人及属人前来,冰辛心中生疑,派人前去皇后寝宫去查探情况。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禀报:“刘皇后命人收拾细软,带上珍宝,同申王李存渥从西门出宫城了!” 闻言,冰辛怒骂一声:“贱人!” 原本,李存勖让大军驻扎在宫城之外,郭从谦率领主力,镇守在洛阳城内,守着宫城之南,元行钦大军与申王李存渥则驻守在洛阳城外,李存渥在西门,元行钦在北门。叛乱开始时,城外两路兵马自然是要来城内平叛,但是遭郭从谦提前派出的军队所阻,不能来兴教门救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君臣缘尽 原本,李存勖让大军驻扎在宫城之外,郭从谦率领主力,镇守在洛阳城内,守着宫城之南,元行钦大军与申王李存渥则驻守在洛阳城外,李存渥在西门,元行钦在北门。叛乱开始时,城外两路兵马自然是要来城内平叛,但是遭郭从谦提前派出的军队所阻,不能来兴教门救援。 现如今,皇帝于兴教门前驾崩,郭从谦腾出手来,派兵前去西门,申王李存渥所率兵马本就是偏师,只有两三千人,见叛军增兵,贼兵势大,心知兴教门之处生变,自己恐抵挡不住,已然萌生退意。 而刘皇后则是时时刻刻派人注意着宫城之外的情况,李存勖中箭倒地后,传回消息说皇帝驾崩。刘皇后曾掺和朝政多年,朝中有“皇后教令等同皇帝圣旨”一说,她本人也是知晓,今日之变,乃是改朝换代之象,随后便思索着退路。 如今,魏王李继岌仍带着平蜀大军在外,她只需奔出京城,前去太原一代,李家起事之地,入寺为尼,暂且避世,待李继岌平蜀大军回归,与李嗣源大军决战,魏王胜,则她还俗当太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李嗣源胜,则她便在太原安度余生。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可能受不了青灯古佛的苦日子,便命人收拾这些年她所收敛的财宝,随她一同奔走。 刘皇后这些年来摆弄朝政,极尽所能敛财,早为李存勖所不喜,她亦自知,早有谋害亲夫,扶子上位之心,更是与申王李存渥勾搭上,共谋大事。如今京中叛乱,她知事情有变,便联系上申王,欲与之共同奔出京城。 于是,两人早有勾结,退意相投,两者相催之下,刘皇后带着百余人,挟着财宝与城外李存渥汇合,双方合流数百人,一同奔走出京。 而绛霄殿上众人闻言,尽皆义愤填膺,皇帝新丧,皇后便勾结宗室出奔,是为不贞;申王挟皇后而逃,是为不忠不义。二人之举,实是人神共愤。 王全斌和符彦卿当即起身,前者悲愤道:“何人随我来,前去擒捉贱妇奸贼?!” 在场宿卫将士们一个接一个高喊:“属下愿去!”“末将愿去!” 随后,随后,王全斌领着数百宿卫将士出了绛霄殿,朝西门而去。 此时在场,只有符彦卿同宿卫将士上百人、一众宫女太监以及冰辛所部鸣凤殿百来人。 冰辛道:“符将军,你等宫中侍卫还需你等维持秩序,这里由本座率人守着便是。” 符彦卿稍拭眼泪,道:“这里有冰大人在,末将自是放心。”随后领着百来侍卫,出了绛霄殿。 冰辛又对太监宫女们道:“你们皆回去,各司其职,有本座在,外头叛军伤不到你们。” 众宫人面面相觑,冰辛威名在宫中有所传扬,众宫人常闲谈交流,知晓冰辛武功不在皇帝之下,信他说到做到,于是便都起身,告退离去。 冰辛又对部下们道:“你们出绛霄殿外,关上殿门,守住周围,不可让人靠近。” 鸣凤殿高手们大多面面相觑,不知冰辛想要做什么,唯有雷霸、王滔、鲁大手三人心如明镜,领着众人出了绛霄殿,将殿门关上。 待众人离开,冰辛走到皇帝灵柩前,单膝跪下,道:“罪臣冰辛,叩见陛下。” 声音回荡在绛霄殿之中,良久不绝,大殿中央灵柩中的李存勖“遗躯”似有所感,听得窸窣声响,一只穿着黄金铠的手打上灵柩边上。 “呃......”灵柩之中的李存勖颤巍巍撑起身子坐正,他一身黄金铠经宫人擦拭,依旧明亮,胸前插着的箭也被折去,身上极为干净。但是,他之前的意气风发、神武英勇之气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奈、悲凉、心痛、心死,此刻的他,只是一位落寞皇者。 他的表情不知是悲是怒还是乐,缓缓道:“爱卿啊,你可是算好了今日的一切啊!你如今与朕独处对谈,恐怕也只是为了让朕死后做一个明白鬼吧?” 冰辛缓缓抬头,正视君上,道:“陛下所言不错,为了这个,罪臣运劲放箭之时,特意未封陛下的耳窍,想来,陛下已经借着听来之讯,厘清了来龙去脉。” 破顶先天之后,冰辛借着两个多月前,自“冰封千里”此招中悟出的“冰山之后有风雪”的玄妙意境,进而感悟出数百步之外控制打入人身先天真气小范围转向之法,以此封住李存勖四肢行动、丹田气海以及除耳窍之外其他窍穴,使得李存勖不能动、不能言,而此法正好只能对先天之下的高手有效果。 李存勖释然一笑:“何须听外界消息?自朕中箭刹那便已明了是你所为。这一箭破开朕的护体罡气,射入朕的胸口,却在心脏之前停下,分毫不差,世上有此射术,又可以突破朕的护体真气者,除你之外,朕不作他想。”随后,他又幽幽一叹,道:“只是可惜,朕如何也想不到,朕最信任的人却会相继行叛逆之举,或是弃朕而去,或是让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至亲至爱至信皆不护朕,朕有何处对不起你们?好在,有王全斌、符彦卿他们效死,朕好歹宽慰些,不至于沦为孤家寡人。” 冰辛道:“陛下,郭从谦认睦王李存乂为父,认郭崇韬为叔,魏王杀郭崇韬,陛下杀睦王,此乃杀父杀叔之大仇,不共戴天。” 李存勖释然点头,道:“是朕疏忽了,当初你是有提到过此事的,可朕并没有放在心上。” 冰辛又道:“刘皇后当年在陛下后庭争宠,生父上门却惧怕己身寒门身份暴露而失宠,拒认生父,臣这些年多方查证,已可确定。陛下,如此不孝之人又如何会在陛下落寞之时忠贞相伴呢?” 李存勖眼中似有泪欲滴,却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凄然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结发之妻尚且如此,何况乎皇家兄弟?皇弟如何,朕自知晓。”他稍稍平复心绪,又问道:“你呢?朕可曾亏待过你?” 冰辛闻言,深吸一口气,似在酝酿着言语。随后,沉声道:“臣以江湖草莽之身,得陛下赏识,不过数年便得重用,大权在握,威慑百官。臣受陛下之恩深重,铭感五内。然,天下太平之后,陛下疏于朝政,沉迷优伶声色,纵容皇后干政敛财,魏王擅杀功臣,不过数年,便已是民不聊生,而陛下却是视而不见。将士们在外征战,却无粮饷供应,饿殍成片;家眷在内生活却无丝毫保障,家园难守。将士们忠于陛下,可陛下所为却让他们心寒,所以他们众叛。陛下身边亲近之人见陛下已无实力,给不了他们东西,所以他们尽皆弃陛下而去,此为亲离。臣本忠于陛下,奈何却成了一个‘鸣凤殿副殿主’,受尽百官青眼,此使臣对陛下心生怨怼。陛下近年来倒行逆施,已无明主之风采,臣亦有弃陛下而去之心,可若是陛下这些年来,展现哪怕只一次今日雄风,臣虽有怨怼也定效死驾前,往日‘良禽择木而栖’之念必将抛诸脑后,忠心无二!” 李存勖听完冰辛所言,呆愣半晌,才凄然道:“是朕,是朕沉迷太久了,一醒来,便见到自己失了江山......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朕竟今日方知此理!” 冰辛道:“陛下不可妄自菲薄,陛下之能,不输秦皇汉武。” 李存勖凄然一笑:“是啊,可终究是失了江山......”说罢,他忽感身体一阵寒一阵热交替,寒彻骨髓,热冲心头,原本寄存在胸口的痛楚消失,转而浑身皆痛。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上之伤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强撑着一口气,道:“朕时间不多了,放把火将朕烧了吧,朕想要浴火焚身,而且,你也要遮掩朕身上的伤势,对吧?” 他说话间,嘴里呼出的是寒气,将他嘴唇冻上一层薄霜,而他身上冒出的却是热汗,沾湿衣服鬓角。 冰辛道:“是,陛下。” 李存勖无力笑道:“莫再说‘陛下’了,你我君臣缘尽。”说罢,连咳几声,咳出鲜血,血色黑紫,似在散发寒气,同时,他的胸口也是迸出鲜血,血色极红,似在散发热流。 李存勖再也撑持不住,大喘着气,仰头倒下。他面上表情从容,似放松似解脱,不管嘴角、胸口血流汩汩,只从容看着大殿穹顶。 冰辛在一旁扯来帐慢,盖在灵柩之上,右掌抬起,内力催发,火焰凝聚,一掌拍出,火焰燃烧,点着帐慢。随后,他向殿门方向走了两步,一回身,单膝下跪,躬身拱手。 此刻,身处火中,意识迷离的李存勖似是听到一声:“臣,恭送陛下!” ...... 战场之外,洛阳西市。 方辉听完青崖晓云解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采。方才青崖晓云所言乃是:“你们折花会首早有反叛头上雪心殿之心,于是乎派出人手四处征伐,挑起武林事端,明面上是要称霸武林,实则是要清理折花会内可疑人员,以便他掌握折花会。所以,他不顾损兵折将之险,派兵攻打庐山,前些日子又在杭州、太湖、随州等地损失惨重,现如今派你们三人来杀冰辛,这几个月来,折花会可以称得上成功的大动作也就只是***湖门派和策反李嗣源两件事而已。他不能肯定会中有几人是雪心殿主,‘飞镜奇君’勾陈鸿安排进来的细作,所以只能漫天撒网。现如今两个副会首,五个元老级人物,七个护法级人物,大小舵主三四十名,会众上万,为了掌握实权,他已经不顾一切。前些日子,我武当山得到消息,许云浩设计杀了灵翾谷、百战堂包括谷主、堂主在内的数位先天高手,已经彻底得罪了两家,现如今,这两家联合平安客栈攻打忠勇仁义山,待那里战事结束,便要转向矛头,攻打折花会。折花会的败亡已经是注定的了。” 方辉沉思片刻,咽了口唾沫,缓缓道:“此事不可只听你一面之词,我须会会中多方查证确认。” 青崖晓云笑道:“你回去,便是个死。三人来,一人归,他大可判你临阵脱逃,废你武功,或杀了你。” 方辉道:“会首未必会杀我。” 青崖晓云问道:“你的武功是从何而来?” 方辉道:“是我自创。” 青崖晓云又问道:“你可知道,你的武功与勾陈鸿的‘开天星辰诀’有三分相似,你们会首大可质疑你得勾陈鸿暗中传授武功。凭这一点,他必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你后快。不如这些日子你先隐匿起来,遁出江湖,潜心练武待实力有成,再重出江湖。” “这......”方辉一怔,似被说服,却又问道:“你何以如此帮我?” 青崖晓云道:“此乃家师所吩咐。” 方辉问道:“令师何意?” “不知。”青崖晓云摇摇头,又道:“说到遁出江湖,不知方前辈可愿来武当山避世?” 方辉道:“达者为先,不敢受‘前辈’之称。武当山虽好,但环境安逸,非在下满意之所在,恕在下拒绝。” 青崖晓云也不强求,轻轻一笑,道:“好,那我便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罢,身影一闪,原地消失。 方辉思量片刻:“我不可只听她一面之词,应当回去找老金接触一下,看看与他交涉一番。”随后亦离开西市。 ...... 青崖晓云离开后,便一路往宫城方向赶去。她见冰辛离去,便知道他要做什么,推算出冰辛的大致计划。于是,依照着计划进行,这时候冰辛已经一箭射杀李存勖,待她赶到之时,冰辛已经回到宫城之中。 接下来,青崖晓云偷偷潜入宫城,跟着李存勖的灵柩一直到绛霄殿内,躲在绛霄殿梁柱上,看完了一切事情,包括冰辛与李存勖一番对话和冰辛将李存勖的尸体焚烧。 眼下,冰辛一声“恭送陛下”之后,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便道:“你来了。” 此时,绛霄殿内只有冰辛和青崖晓云两个活人,此言正是对后者所讲。 青崖晓云笑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随后一个纵身,落下梁柱,缓缓走到冰辛身后。 冰辛转身,冷然问道:“你究竟所图为何?” 青崖晓云笑道:“自然是你。” 冰辛问道:“图我什么?我的权势?我的武功?还是我这些年积攒的家财?或者说,你图我可以为你带来的各色利益?” 青崖晓云轻步缓挪,绕到冰辛左侧,笑道:“莫要将我想得太坏,你若是有疑惑,可以趁闲暇时来找我,我在洛阳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农庄里等你。” 冰辛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会去吗?” 青崖晓云绕到冰辛身后,踮脚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语:“你会去的。”随后在他左颊边上啄了一口,撤身一闪,原地消失。 冰辛又感此女突来举动,心中大怒,猛然回身,却见已经不见她人影。 ...... 冰辛在绛霄殿中带了良久,一直掌控着灵柩中的火势,不让其过大。不多时,王全斌追捕刘皇后不得,怏怏返回,来到绛霄殿外,只见绛霄殿中有火光,恐皇帝遗躯有变,欲要进入查看,却被雷霸拦下。 随后,两人争执不下,冰辛察觉外头情况,运劲将灵柩上的火势弱化,从大殿中出来。 一见到冰辛,王全斌便上前问道:“冰大人,何以绛霄殿内起火?” 冰辛面无表情,道:“陛下回光返照,不欲身躯落入贼人之手,命本座点燃圣躯。” 王全斌闻言,心知自己既没有追捕回刘皇后,也没能见到皇帝最后一面,当即潸然泪下,转而跪地痛哭:“陛下啊......” 冰辛见状,叹息一声,道:“王将军,收拾一下心情吧,宫城外头应尽是由叛军所掌控了吧?”自方才不久,宫城之外的兵戈喊杀声停歇,故而他有此一问。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军入洛 冰辛见状,叹息一声,道:“王将军,收拾一下心情吧,宫城外头应尽是由叛军所掌控了吧?”自方才不久,宫城之外的兵戈喊杀声停歇,故而他有此一问。 王全斌稍敛情绪,道:“如冰大人所言,元行钦元将军手下人马不及撤入宫城,大军尽殁,他本人也不知所踪,洛阳城除宫城以外皆为郭从谦所掌控。” 冰辛闻言,沉思片刻,道:“且随我进大殿。”又对雷霸道:“吩咐人去请符彦卿前来。” 随后领着王全斌、王滔、鲁大手一众人进绛霄殿中。 进入大殿,王全斌一见到熊熊燃烧着的灵柩,忍不住泣泪失声:“陛下......” 冰辛走到灵柩旁,双掌隔空运劲操控火势,使其不至于蔓延波及大殿他处。同时,又道:“这火需要本座时常看顾,不可让其蔓延开来,亦不可使陛下骨灰散出。” 一众人等了不多时,却见雷霸领着符彦卿进殿来。来之前,雷霸已将绛霄殿内的情况说明,符彦卿听罢亦是悲痛,早有心理准备,可进了大殿,却与王全斌一般泣泪,足见其赤诚忠心。 见众人到齐了,冰辛便将之前自己思量所得问题道出:“现如今,叛军势大,整个洛阳只有宫城在我们手中,若是让郭从谦打入宫城,众人必然遭其所戮。” 闻言,众人皆沉默半晌,随后,符彦卿道:“有冰大人在,郭从谦那数万大军不足为虑,我们在宫城中固守不出,他们也没有办法,但据末将所知,宫城之中的粮食恐怕不足数日用度。” 鲁大手大咧咧道:“何必麻烦?依我看,直接杀了那郭从谦得了,以冰大人的能耐,此是易如反掌。” 王全斌道:“不可,郭从谦一死,叛军虽群龙无首,但也成了乱军,届时洛阳城中没有足够力量镇压,必然生起大乱。” 冰辛道:“依照鸣凤殿中回报的消息,魏王的平蜀大军里洛阳还有数日路程,宫城之中的粮食省吃俭用一番,应可撑持到大军返回。” 王全斌担忧道:“怕只怕李嗣源二十万大军先至,据线报陛下率大军归返之时,李嗣源大军亦是开拔,他不敢直缨陛下兵锋,却也远远吊在后头,如今里洛阳也是只有数日路程。若是李嗣源大军先入洛,便大事去矣。” 去岁朝廷伐蜀只派了六万大军,虽一路势如破竹,却也有所损耗,如今随魏王班师,再加上先锋康延孝叛乱,此时已只有四万余人,若是李嗣源二十万大军入洛,合并洛阳当中的数万叛军,便有二十余万大军,届时对上李继岌,胜负优劣之势澄明。 冰辛道:“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是魏王先回洛阳,届时我们从宫城中杀出,里应外合,拿下城池,随后借着守城之势,应可抵挡李嗣源大军,时间一长,李嗣源二十万大军粮草难以为继,我等再行反击,应可反败为胜。” “只能希望如此了......”众人皆点头赞成。 随后数日,郭从谦只派人把守洛阳城中各处要地,不敢攻打宫城,不久军中无粮,便纵并劫掠洛阳城内外百姓,一时间,洛阳被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而冰辛等人坚守宫城不出,对郭从谦所为不闻不问。 王全斌、符彦卿等人只希冀魏王李继岌的平蜀大军及时赶回,成功平叛,继位大统。 然而,世上事总与愿违——李嗣源二十万大军先到洛阳。 李嗣源入洛当日,早有鸣凤殿暗探将消息传回宫城之中,王全斌、符彦卿等忠武宿卫将士皆是披挂整齐,一副视死如归之像,数百宿卫涌上宫城正门应天门城头之上,欲要做最后一搏。 此时,冰辛亦同他们立在城头上,只是身边雷霸、王滔、鲁大手等高手皆不在。 不多时,只见数百将士自应天门对面的端门而入,手中擎旗,在两门之间的长路上摆起仪仗。 王全斌见状大怒:“他李嗣源当我们不存在吗?!我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他安然进入宫城!” 随后,李嗣源骑着高头大马,自端门而入,身后随同者,是心腹将领石敬瑭、安重诲、霍彦威、李从珂以及新投效的郭从谦。他们排头,身后跟着军容整齐的将士,施施然向应天门而来。 符彦卿见状,一招手,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然而,却无人应声,无人动作。 符彦卿回头一看,却见众将士无动于衷,喝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王全斌亦看向将士们,心中隐隐察觉端倪,却一脸不敢置信。 冰辛道:“不必喊了,那些肯为先帝效死的士卒们,已经被我暗中调到玄武门那边了,宿卫将领们则被雷霸他们控制住,眼下已无什么变数可以影响到这边了。”应天门在南,玄武门在北,那些肯为李存勖效死的将士们暂时影响不到这边了。 符彦卿大怒,指向冰辛,喝道:“冰辛!你也是乱臣贼子!”说罢拔出佩剑,便要刺向冰辛。 王全斌也怒然拔剑,一同刺上! 冰辛回身扬袖,手不动,气自发,隔空打穴,定住两人身形。 两人感到身体受制,动弹不得,随即破口大骂:“冰辛,你不得好死!”“冰辛,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真是瞎了眼,把你这狗当人看了!” 冰辛吩咐道:“将两人的佩剑收了,绑下城去。”随后,他只留下一些仪仗必要的士卒,领着其余人下城门,迎接李嗣源。 ...... 李嗣源坐骑还未行至应天门,便见城门缓缓打开,冰辛领着数百将士,押着王全斌、符彦卿两人走出城门。 待李嗣源来到不远处,冰辛领着众人跪下,齐声道:“恭迎大帅。” 王全斌、符彦卿被押着跪下,一脸愤慨,却因方才冰辛嫌他们叫骂聒噪,让人将他们的嘴堵上。 李嗣源领着一众人下马,看了看周围,却见几日前大战的痕迹还未有尽数清除,看向冰辛,淡然笑道:“保宫城不乱,有劳了,冰辛。” 冰辛头也不抬,只沉声道:“此乃职责所在。” 李嗣源叫众人起身,却看到被押着的王全斌、符彦卿二人,不知冰辛为何要将此二人押来,问道:“他们两人是怎么一回事?” 冰辛道:“他们乃是宿卫将领王全斌、符彦卿......”随后将二人这几日的事迹讲与李嗣源听。 李嗣源听完,赞道:“当真是忠义之士!”又道:“给他们上前来,本帅要与他们说两句。” 随后,两名将士将二人押上前来,拿开堵在他们口中的麻布。 一没了阻制,口无遮拦,两人当即破口大骂,王全斌先道:“李嗣源,陛下本派你平叛,却不想你竟举兵作乱,枉了陛下信赖!” 符彦卿道:“待魏王大军返还,你、还有这班这乱臣贼子皆要被剿灭!” 他俩如今大骂,只是为了抒尽胸中浩气,不顾得其他许多,那符彦卿所言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郭从谦见状,便要说话,却见李嗣源招手制止,方才停下。 李嗣源道:“事情原委如何,现在已不重要,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可否静等本帅几日,你们看今日局势至此,细节究竟为何,再做定夺,如何?” 王全斌冷哼,道:“是非曲直已在天下人心中昭然,看你如何小丑做戏又何妨?” 李嗣源笑道:“好,那便看看!”又道:“给他们松绑。” 随后,押着王全斌和符彦卿的将士给他们松绑。 李嗣源道:“这几日你们便跟在本帅身边。” 王全斌问道:“你不怕我二人刺杀你?” 李嗣源仰天大笑:“那你们便试试吧!” 李嗣源乃是先天高手,时时刻刻有先天真气护身,岂是王全斌、符彦卿这等凡俗可以伤到的?听得此言,不单他笑了,冰辛、安重诲等人也跟着笑了。 王全斌见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再发声。 众人笑了一阵后,李嗣源道:“好了,陛下新丧,我等适可而止。”随后,众人止住笑意。 李嗣源又道:“冰辛,你带我们去祭拜陛下吧。” 冰辛称是,随后众人便进了宫城。 由冰辛引路,李嗣源来到绛霄殿,李存勖的灵柩、骨灰这几日仍停放在此处,而整个绛霄殿已是挂满白绫,摆满白蜡,灵牌、香烛皆备,大殿已被设成灵堂,皆是这几日由符彦卿、王全斌等人操办。 进了大殿,李嗣源在最前头,依照旁侧礼官指示,领着众人郑重下拜。三叩首后,李嗣源环顾一圈四周,又看回面前灵柩,心中悲痛感慨:“陛下啊,你我一别不足两月,便是君臣反目,天人永隔,当真是造化弄人......”想到深处,不由潸然泪下,语带哽咽:“陛下,臣为先帝收为义子,得此大恩,本就忠于先帝,忠于陛下,臣亦视陛下为兄弟,怎会心存叛逆?若非折花会从中作梗,元行钦暗中挑拨,臣又岂会走上谋反一途?” 李嗣源身后众人跟着泣泪,不知真心假意。 王全斌和符彦卿亦是跟着大哭,不过听了李嗣源一番言辞之后,后者起身上前,来到李嗣源身前,质问道:“你以为如此一番说辞便可逃脱罪责了吗?如今元将军不在,说什么只是你一面之词而已!” 李嗣源起身,道:“那便把他找来,我们两人当面对质!” 此时,众人也跟着起身。 符彦卿又道:“你上哪找他去?找到他来对质又是何年哪月?” 冰辛道:“不必劳烦,这几日本座已派人将元行钦找回来了。” 闻言,众人皆看向他,符彦卿问道:“这几日叛军围着宫城,你是如何将他找来的?” 冰辛道:“你当真以为鸣凤殿只有几百号高手?如此怎能有广布天下武林的能耐?”随后朝李嗣源拱手道:“大帅,下官早在元行钦兵败当日,便暗中传出消息,命人跟踪追捕,昨日有消息传回,人已经抓到了。” 李嗣源急切问道:“人在那里?” 元行钦杀了李嗣源义子李从璟,与李嗣源有杀子之仇,且如今局势与元行钦脱不了干系,若非当初攻打邺城时,元行钦贸然撤退,李嗣源也不至于沦为孤军,从而有机会被折花会策反了兵将。也因为他有意诬陷,李嗣源也才不得不继续谋反,与李存勖对立。 如今知道元行钦已被找来,李嗣源自然是要急切相问,他要与元行钦当面对质,问问他为何背叛自己、诬陷自己、杀自己义子,问问他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 冰辛道:“两日前,人在虢州被抓,现如今应该已经押到城中了。” 李嗣源道:“快将他带来!” 随后,冰辛派人出宫,不一会儿,元行钦便被两人押来。 元行钦原为燕国刘守光部将,后降晋王李存勖,任散员都部署,因战场救驾有功,备受恩宠,官至忻州刺史。大唐建立后,担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说起来也是一代名将。 元行钦此时衣衫破烂,甲胄全无,蓬头垢面,双手被缚在身后,已无名将风采,只是他一双包含恨意的双眼,一进来大殿便死死盯着李嗣源。 李嗣源来到他面前,一脸悲愤,质问道:“元行钦,我还有我儿有何处对不住你?!” 元行钦冷声反问:“陛下又有何处对不住你?!” 李嗣源道:“我对不住陛下,可这全都拜你所赐!若非你大战之时冒然退兵,若非你上奏诬陷于我,若非你杀了我儿,我怎会行叛逆之举?!” 元行钦道:“你犯上作乱已成事实,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对是我怯战,是我诬陷你,是我杀了你义子,若我不诬陷你、不杀你儿,你回归朝廷,届时受责罚的便是怯战的我!对,是我逼你的,可你如今造反,你便是反贼!若你朕觉得对不住陛下,便将一干叛乱,包括你的部众还有那个天杀的郭从谦都处死,最后你再自刎谢罪!” 一旁,郭从谦闻言大怒,忍不住上前喝道:“姓元的,现在你是阶下囚,看我不一剑杀了你!”说罢便要抽出佩剑斩杀元行钦。 谁知,他刚要动作,便感杀意临身,瞥眼一看,却见冰辛正冷冷盯着自己,当即吓得他不敢再有作为,转而向李嗣源道:“大帅,先帝失德已久,军民皆愤,如今军心民心皆系于陛下之身,何不顺天下大势,身登九五,一统九州?” 李嗣源闻言斥道:“混账,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郭从谦欲要再言,却听元行钦狂笑道:“哈哈,李嗣源,你这是惺惺作态,自古以来哪个权臣登基不是要手下人三请四请?郭从谦,你在多请几遍,你主子便就答应了,哈哈哈......” 李嗣源闻言,怒喝道:“元行钦,你是自己找死!来人,将他拖出去,拖到南市斩首!” 随后,元行钦便在狂笑中,被人拖了出去。他的笑声远远传来,夹带“乱臣贼子不得好死”等怒骂声,久久不绝。 元行钦被拖出去后,大殿之内气氛一时冷肃凝滞,众人沉默,李嗣源不发话,无人敢言。 李嗣源沉默良久,道:“王全斌、符彦卿,你们现在有什么要说的?” 王、符二人对视一眼,前者道:“李大帅,元将军自述已非作假,现如今还请大帅派人将魏王接回京中,登基继位。”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冰辛谋划 王、符二人对视一眼,前者道:“李大帅,元将军自述已非作假,现如今还请大帅派人将魏王接回京中,登基继位。” 现如今李嗣源手握二十余万大军,军心稳固,理应大势所趋,登基称帝,王、符二人所言却是让他当一个忠臣。若是将魏王迎回登基,李嗣源甘当一个忠臣,手中兵权不日便要交还,届时生杀予夺圈在魏王手中,而魏王见李嗣源曾经造过反,必然不放心后者还活着,欲要除之而后快。 王、符二人所言,乃是让李嗣源自己取死,而石敬瑭、安重诲等人自然不愿意,他们跟着李嗣源造反,若是李嗣源倒了,接下来遭殃的便是他们,而郭从谦更是危险,他率兵攻打宫城,命人放出流矢,李存勖便是众目睽睽之下,中箭而亡,众人不知那一箭是冰辛所射,于是郭从谦便是弑君凶手,且更是魏王李继岌杀父仇人,若是要死,他郭从谦死状必是比其他人惨上百倍! 郭从谦等人刚要出言阻止,却听李嗣源淡然道:“依二位所言照办。” 王、符二人对视一眼,朝李嗣源深深一拜,后者道:“大帅之忠心必感佩上天,若是日后魏王有纠察往事之心,我等必将力劝。” 李嗣源道:“有二位在,本帅自可放心。” 李嗣源身后众将见状大为不解,却又无可奈何,眼下人多眼杂,只能稍后再向李嗣源详询。唯有冰辛一人,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事不关己。 李嗣源对众人道:“你们且先出去吧,本帅要同陛下独处。” 随后,众人退出,殿门关上。 李嗣源走上前去,直接靠坐在灵柩之旁,语态幽幽,似在呢喃往事。 “吾为义父所收义子,痴长众兄弟几岁,忝为兄长,却不料,弟弟们总在为兄之前而逝,几经离散,义父所收义子只剩为兄一人,其他诸如李存渥、李存乂等义父亲子,也只余八人,陛下何以残杀手足,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郭崇韬杀便杀了,他不知政事,在朝中毫无援手,可陛下何以要杀存乂?难道皇者之心已然坚如铁石了吗?” 说到此时,痛至深处,李嗣源已是悲从中来,泪落两行,须髯皆湿。 “臣非圣贤,不知如何处之,但为陛下义兄,已感至悲至痛,心寒如死灰,将士在外,为国戍边,为陛下镇守疆土,何以妻儿老小无保障,大军上下无粮饷?臣心寒,将士们更心寒,而在此时,刘皇后又干涉朝政,强征暴敛,教令与圣旨等效,陛下却无有制止,陛下已然失德......将士们欲拥臣登九五,是陛下倒行逆施所致,非臣所愿见,陛下,此乃天欲臣登基,既如此,臣......朕便承此天命!” ...... 再说退出来的众将,王全斌、符彦卿二人鄙视冰辛这班乱臣贼子,避得远远地。而其余几人见冰辛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心想冰辛必然知道他们大帅所言蹊跷,便拉着他到僻静之处,欲要问话。 冰辛知道他们打算,待到了地方,不等他们发问便先道:“你们所疑惑的我都知晓,此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在意,大帅自有打算。” 石敬瑭道:“冰大人,您先给咱交个底吧。” 霍彦威道:“不错,若是大帅真要迎李继岌回来称帝,咱可就完了。” 冰辛道:“我知你们拥立大帅为帝,想做从龙之臣,身家性命全都系在这上面,心里有底才感觉安稳,但是计划不能泄露外人,还望诸位见谅。” 外人?几人面面相觑,这里算得上外人的,就应该是新近投效的郭从谦了。 几人登时明瞪暗瞥,看得郭从谦一阵不自在,知道自己在此不可能讨好,恨恨瞪了冰辛一眼,悻悻走远了。 李从珂性子急,一见郭从谦离开便问道:“父帅可有何计划?” 冰辛看了看周围几人,道:“大帅乃是太祖武皇帝义子,若是现下诸王以及陛下亲子尽数薨了......” 李从珂接话道:“那就是由大帅继承大统了!” 冰辛道:“不错,所以,计划内容便是:除尽诸王及陛下亲子!” 方才冰辛所言,已让几人震惊心动,此刻由他直口到来,更是惹人激动,冰辛说要除去的那几人可都是龙子龙孙,这种事情往时想都不敢想,今日定计便是要做一票大的了! 安重诲向来谨慎,问道:“此事大帅可知晓?” 冰辛摇摇头,道:“大帅不知,就连我亲手杀了李存勖也不知。” 众人闻言,一阵错愕,想不到李存勖竟是被冰辛所杀,不过,他们想想也对,李存勖武功之高,军阵之中在先天之下无敌手,也只有冰辛有能耐将之射杀。 回过神后,李从珂道:“既如此,不如我们直接派人将那些人都给杀了吧?” 冰辛道:“不可,若是我们直接派人,必遭他人所诟病,届时会让人觉得,是大帅要杀他们,于大帅继位不利。” 石敬瑭问道:“那该如何?” 冰辛道:“现如今,诸王有五,乃是永王李存霸,邕王李存美,薛王李存礼,申王李存渥,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永王尚在河中,可借兵变为势,我派人潜入乱兵之中杀之;邕王、薛王在太原,我可派人暂且将此二人藏匿,待大局定下,再秘密杀之;申王挟皇后出奔,迟早必死,不足为虑;通王、雅王之行踪已被我所掌控,如对邕王、薛王之法炮制。” 石敬瑭又问道:“其余五位皇子呢?” 冰辛道:“魏王尚领平蜀大军,可借机煽动兵变杀之,其余四位皇子也以对邕王、薛王之法炮制。” 几句话间,已经决定了这些龙子龙孙的生死,听着冰辛讲话的几人回过味儿来,只觉不寒而栗,一想到当年那个被朝中文武笑话的冰辛,绝不可能与现如今的这般凶人相比。 冰辛见几人已然有些变了颜色,便道:“算算时间,大帅也该出大殿了,我们走吧。” 几人如蒙大赦,连连附和,随后同冰辛一同回到绛霄殿前,等待李嗣源出来,同时,王全斌和符彦卿也正在此处等着。 两人见到冰辛几个过来,冷哼一声,无有言语。 不多时,绛霄殿大门打开,李嗣源从大殿内走出。 冰辛、王全斌等人叫道:“大帅。” 李嗣源对王全斌、符彦卿道:“去请文武百官来吧,陛下驾崩,礼不可废。” 两人称是离去。 李嗣源又对冰辛等人道:“冰辛随本帅来,其余人各司其职,安抚士卒,不可劫掠百姓。” 安重诲四人称是离去。 随后,李嗣源领着冰辛来到一处偏殿之中,屏退左右。 四下无人,冰辛直接向李嗣源单膝下跪,低头抱拳,道:“臣冰辛,参见陛下。” 李嗣源道:“起来吧。” 冰辛起身,道:“陛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李嗣源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的计划本帅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此回本帅走到这一地步,一是因为折花会从中作梗,二是兄弟阋墙,若是让本帅知晓了你的计划,可能你就实施不了了。” 冰辛恭敬道:“臣明白!” 李嗣源道:“本帅虽应了众将士请愿,但终究没有登上大统,你我之间的称谓需要尽量谨慎。” 冰辛点头道:“是,大帅。” 李嗣源又上下打量了冰辛一眼,笑道:“你现如今已是先天高手,可愿与本帅切磋一番,感悟感悟,稳固一下境界?” 冰辛面露喜色,道:“大帅若愿赐教,属下感激不尽。” “好。”李嗣源打量了一下周围,却见这处偏殿有五丈见方,便道:“就在此处吧,不过你我须当收力,莫要打坏这处偏殿。” 冰辛称是,随后,两人各自退了几步,暗自运劲调整气机。 冰辛一上手,便调动体内异火真气,左手运“换天魔火大法”招式,右手运“坚冰心法”招式,“举火烧天”与“寒脉天指”同出,招路所向飘忽不定。与此同时,脚下踩起“鬼影迷踪步”,身形登时如鬼似魅,千变万化,教人防不胜防! 李嗣源见状,眼神一凛,脚步不动,双手成爪,招起“百烈虫鸣”! 当初,在邺城外,军营之中,李嗣源数招之间压制化名为“轩诩”的许轩时,决胜一招便是这一式,现如今李嗣源用这招直接对上冰辛时也用上这招,说明在他看来,冰辛在招法运用上,与当初的许轩是同一水准。 下一刻,冰辛强招攻至,招式是冰火分流,运劲是冰焰异火,教李嗣源只觉劲风扑面,便感炎寒交加。 下一刻,只见李嗣源双手爪式千变万化,时而为虎,时而为豹,时而为九天雄鹰,时而为大地蝎螳,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却又神韵兼备,臻至化境。与此同时,他脚下信步轻挪,只在方寸之间,又展现无算变化。 双方接招刹那,只见,李嗣源千变万化的爪式不与冰辛双手硬拼,只是擒、拿、推、扣,将来犯之招接下大部分,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被他在方寸之间,妙到巅毫地闪去,从容至极。 一轮交锋,冰辛心知李嗣源已经窥尽自己“鬼影迷踪步”之玄妙,当下心知再变换身形已无益处,即可退开一丈,重整气机。 李嗣源见冰辛退开,爪式不变,亦是重整气机。 方才一番交锋,两人各自用了两招,冰辛那两招已知,李嗣源则是在“百烈虫鸣”之后,再出一招“万兽同源”,一招演出万兽雄风! 李嗣源所修炼的武功乃是其自创的“万灵同流”。他本是在多年战阵中磨练出一身本领,一招一式,皆合实战所需,掌如钺,腿如锏,身似顶坚。不过,到了后来,他观鸟兽虫蛇之间的厮杀有所感悟,将这些种种融入己身武功变化当中,武功比之之前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于是,他将自身所修炼的武功命名为“万兽同流”。而后来,因他有意模仿万兽,使得他武功气息贴近天地法理,让他对武道的感悟程度狂飙直上,终使他破顶先天,而他自觉功法升华,“万兽同流”之名已然俗套,便改成“万灵同流”,这“万灵同流”便是一部实打实让人修炼可达先天的功法。 而“万灵同流”这门武功,因是战阵杀招与万兽动作神韵所结合,自然衍生无招理念,极近招法变化,返璞归真。其运劲之妙已如自然法理,产生一种可刚可柔,可宏可微的先天真气,变化无常。 眼下回归正题,这回李嗣源率先攻上,一步踏前,瞬息便移动到冰辛身前一尺所在,双手爪式交叉横扫而出! 冰辛早有预料,却不想对方速度竟如此之快,当即后仰下腰,待闪过双爪之后,起身同时,双掌拍向李嗣源两边腰际! 李嗣源回招下压,直接将两掌扣住,教冰辛双手动弹不得! 冰辛感到双手受大力所制,当即催发异火真气涌出,欲要以强劲逼得李嗣源放手! 然而,李嗣源体内无常真气自双手涌出,与异火真气对冲,一时间竟是旗鼓相当! 在外头看来,只见两人此刻正相对站立,冰辛的双手被李嗣源钳制,动弹不得,而两人双手连接处,竟是透出冰蓝之焰与柔和绿色,二者生光,照亮整个偏殿! 随后,迟来的气劲击空生风,扫荡四面方,两人的衣袂须发尽随之起舞,偏店内的帐慢绫绸亦是风吹猎猎,桌椅上的瓷瓶,墙上挂的字画,尽数不得安生,如仙人驾临,如弄风。 下一刻,就连偏殿门窗都“啪啪啪”接连被吹开,惊动偏殿周围,侍卫们纷纷赶来。 他们赶来后,却是因偏殿之内吹出的强大气流,寸步难进,这般大风,吹的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多时,风停气止,侍卫们得以睁眼看去,却见偏殿之内一片狼藉,虽没有什么东西破损,却也是不少字画东倒西歪,颇为杂乱。 而偏殿之中有两人,一人站着,一人瘫坐在地,站着的人是李嗣源,坐着的人是冰辛。 众侍卫见状,自行脑补:冰辛意图刺杀大帅,反被大帅制服! 想到这个,众侍卫纷纷抽刀上前,欲要将冰辛围在当中,虽然说以冰辛的实力,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炮灰蝼蚁,但是此刻他已经被李嗣源“制服”了,已然“失去了战斗能力”,此时正是上前表忠心之时,若是得大帅青眼,来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不是难事,他们怎么会放过这般搏一搏前途的绝佳机会?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只听李嗣源喝道:“退下!” 众侍卫闻言一愣,他们还没有将冰辛围起来,大帅便叫他们退下,这是不需要他们么? 李嗣源道:“我与冰大人是在切磋,你等不可误会!”说着一把将冰辛拉起来。 众侍卫闻言,顿感失望,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纷纷称是退出偏殿。 李嗣源待众侍卫走远,对冰辛道:“如何?” 冰辛正在愣神当中,他刚刚破顶先天,便先后被青崖晓云、李嗣源两位老牌先天高手击败,虽说对上后者乃是切磋,但是一股挫败感也是油然而生。 方才两人最后对拼内力,冰辛向来引以为傲且进展神速的内力,片刻间便被李嗣源的柔和内力击垮。后者不与前者硬拼,只将前者去势挡住,随后便是放出丝丝缕缕细微劲道渗透过去,刹那间将前者所布置的防线冲垮,神速非常,如此可见,二者差距非止一筹。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二人谋算 方才两人最后对拼内力,冰辛向来引以为傲且进展神速的内力,片刻间便被李嗣源的柔和内力击垮。后者不与前者硬拼,只将前者去势挡住,随后便是放出丝丝缕缕细微劲道渗透过去,刹那间将前者所布置的防线冲垮,神速非常,如此可见,二者差距非止一筹。 而随后,异火真气被解散成流风劲气,扰动四方,若非两人为不破坏偏殿之内的物件,而收敛力量,只动用了一成真力,整座偏殿都有可能被摧垮。 李嗣源见冰辛一时难以回神,便继续道:“冰辛,你虽得天降一般的奇遇,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便从超一流高手中游实力一跃成为先天高手,进步神速,但也正因为这般进步神速,让你缺了不少感悟,招法不够完善,你如今虽为先天,可武功路子还是有着先天之下高手的思维,对付先天之下的高手自是绰绰有余,但是对上老牌先天高手,必然是在数招之间一败涂地。” 冰辛回过神来,听懂了李嗣源所言,道:“属下知晓其中利害,可不知如何解决,大帅可有办法?” 李嗣源道:“本帅所知办法有四:其一,是与先天高手过招,在战斗中感悟;其二,是得前辈高人以灌顶之类奇法传授武学经验;其三是看百家武学,相互印证,提高感悟;其四,是压低自身境界,与先天之下高手过招,一样是在战斗中感悟。此四法各有优劣,第一个方法,短期之内进展极快,但是因为是先天高手之斗,你败多胜少,到了一定情况下,一出手就是生死相搏,能像本帅这般与你切磋的少之又少,故而此法危险,乃是正常途径,却也有性命之忧;第二个方法,可以一步登天,虽不能像与先天高手交战那般稳步提升,但也可以保障你达到至少是与那名高人同等的境界,不过此法隐患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吸收那名高人传授的所有经验,有极大可能会影响到你未来的武学进境,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停滞,重则意识失常,危及性命;第三个方法乃是夺人家珍以充盈自身之举,耗损人力且靡费时光,还会与他人结怨,你若要用,当需好自为之;第四个方法,因为境界差距极大,既是再压低自身境界也是会收效甚微,非生死决战难有成效。冰辛,本帅言尽于此,你若要有提高,得看自己如何去选择了。” 他这一番言语,可以说是对冰辛倾囊相授,有指点之恩。而冰辛自然是受恩感激,当即深深下拜,道:“大帅指点之恩,属下永生难忘,现下无以为报,唯有忠心一颗,本领一身,虽要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以此拳拳之心,希望略偿大帅恩情!” 李嗣源扶他起身,道:“这话你应经说过,不必多言。”他又转过身去,幽幽道:“本帅原当一心效忠大唐效忠陛下,可惜造化弄人,竟是走到如今地步,可悲、可叹!” 冰辛竖起三指,对天发誓道:“属下绝对一心效忠大帅,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神魂俱灭!”又道:“大帅,您此时说这些已是无益,不如化悲叹作雄心,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不灭之基业,名垂千古!” 李嗣源转身笑道:“世上哪有万世不灭之基业?”转而叹息一声,道:“坐上皇位之后,陛下便不是当年的晋王了。” 冰辛道:“大帅莫要如此悲观。” 李嗣源闻言,稍稍定神,道:“确实,是本帅太过沉溺了。不过,眼下局面,暗流涌动,你我行差踏错便也是个粉身碎骨。”顿了顿,忽问道:“冰辛,你说未来天下大势当如何?” 冰辛闻言一怔,心想:“大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随后便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据属下所知,当今天下虽是以大唐、吐蕃、契丹等各国及藩镇割据划分各方地域,但真正可以影响到天下大势的却是有先天高手坐镇的势力。现如今,武林因先天高手众多,故而可以说,天下大势的关键在武林,得武林者得天下。而武林当今局势,当初的四大势力格局已然破去,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武当山、梁上君子这五大势力异军突起,纷纷台面化出手,劫月教被灭,折花会、忠勇仁义山与我鸣凤殿缠斗日久,已然式微,而在暗处,昆仑山雪心殿迟迟未有以其自身名义派出高手,但也是耽耽虎视。依属下看来,当下应合纵连横,以当初在长沙时结下的武林盟,联合梁上君子、忠勇仁义山以及一干江湖门派,共谋大计。虽说忠勇仁义山现在在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的联合倾攻下自顾不暇,但若有梁上君子的高手从旁策应,也可对付一时之急,到时候忠勇仁义山危机渡过,我们对其有雪中送炭之谊,联盟会愈趋稳固。而那逼反大帅的折花会也可以利用起来,助大帅争夺天下,虽有与虎谋皮之嫌,但是只要善用得当,也可趋利避害。而这些之中,最大的变数就是雪心殿、这是我们所无法掌握的力量,需要小心提防,最好能利用‘天下七君’之间的冤仇,让武当山的‘逍遥仙君’潘逍遥或是梁上君子的‘千面神君’风莫悠与‘飞镜奇君’勾陈鸿对上,我们则可坐山观虎斗,再趁机出手,渔翁得利,到时将天下掌握在股掌之间。” 李嗣源听他说完,大笑道:“哈哈哈,好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当真是一个大才!” 冰辛下拜,恭敬道:“不敢,属下只是就事论事。” 李嗣源将他扶起来,道:“不,你说得很好。呵,本帅虽恐有二十万大军,可是却比不上一个先天高手,现如今你我二人皆是先天,再加上那二十万大军,横扫天下,当是莫敢不从!” 冰辛又下拜道:“助大帅早成大业!” 李嗣源笑着再将他扶起来,道:“诶,怎么总是下拜?待到征服天下之时,你我共享江山!” “属下惶恐......”冰辛又要下拜。 李嗣源一把将他扶着,笑道:“好了好了,莫要总是下拜。”忽想到什么,又道:“冰辛,你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势力——蚀月教,这股力量在百年以前席卷武林,不得不防。” 冰辛闻言,心想:“大帅多半是听到近日甚嚣尘上的传言:‘魔君’魏舍常未死,即将重出江湖。摄于此僚之威,大帅有此心态也属正常。”当下道:“属下近日听闻‘魔君’魏舍常时隔百年,即将重出江湖的消息,但此事难以查证,多半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李嗣源摇摇头,道:“世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我们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 冰辛道:“不知大帅是想......” 李嗣源看了看周围,只见门窗皆是展开,道:“接下来所谈,不足为外人道也。”随后冷哼一声,劲力勃发,卷气成风,吸纳方圆虚空,顷刻间流风自四面八方掠进,“啪啪啪”将偏殿的所有门窗尽数关上。 冰辛见状一惊,心想:“方才所谈乃是武学经验、天下大势,大帅且放开门窗畅言,为何现在谈及‘魔君’魏舍常,却如此谨慎?”当下问道:“大帅,你这是......” 李嗣源沉声道:“本帅方才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你可愿一听?” 冰辛道:“大帅请讲,属下恭听。”对于李嗣源所说的猜想,他也是大感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猜想,居然让李嗣源都变得神神秘秘的? 李嗣源道:“你先听我分析,自‘魔君’魏舍常陨落昆仑,蚀月教便开始式微,直至更名改姓,变作劫月教,现如今更是被折花会所覆灭,江湖上再不见踪迹。可是为何蚀月教改名为劫月教以来,始终不见蚀月教的元老‘熊林’曾城的消息?他这个元老可不是折花会的元老可比,他是老牌先天高手,同‘魔君’是一辈的,寿元充足,天下七君中有‘逍遥仙君’、‘千面神君’、‘飞镜奇君’可以活到现在,他亦可以。他随‘魔君’创下蚀月教基业,在枭魔大战后,依旧在蚀月教中作为顶尖战力,同折花会、忠勇仁义山争斗多年。然而,却不见他登上教主之位,足见其对‘魔君’之忠心。可为何枭魔大战之时,不见他出现相助‘魔君’?而他既在蚀月教中作为顶尖战力,何以坐视蚀月教衰落至更名改姓成劫月教?又何以会做事如今劫月教覆灭?这些种种极不合常理,其背后必有文章。” 冰辛思量片刻,道:“大帅,曾城坐视蚀月教衰落,或许是因为当年‘隐帝’韩半天横空出世之故,他慑于‘隐帝’之威,这才少有涉及江湖。至于枭魔大战之时,曾城之所以没有出现,或许是被某位先天高手拦下了。” 李嗣源摇摇头,道:“你所说前者,非是正理,曾城与‘天下七君’乃是同一辈,是折花会会首许云浩的前辈。许云浩当年亦受韩半天之威所慑,依旧活跃至今,试问如曾城这样一般作为前辈者,如何能胆怯,甘心被后辈比下去?而你所说后者,确有几分可能,毕竟参与枭魔大战的高手全员名单至今成谜,也不乏一些高手未有参加枭魔大战,或者说一些隐士高人前去拦住曾城了。但是有什么样的人可以与曾城一战?如此一战是极难隐瞒的,若有高手一战曾城,又怎会不见一点儿消息?” 冰辛的思路顺着李嗣源所讲走,很快发现自己方才所言不能成立,而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说法,只好道:“不知大帅所想......” 李嗣源正色道:“曾城如此行动,且违背常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受人指使的!不参与枭魔大战,是受人指使;坐视蚀月教更名消亡,是受人指使;长久时间不履江湖,亦是受人指使。而能够指使他的人,也只有一个!” 冰辛沉声道:“‘魔君’魏舍常!以此情况推测,魏舍常并未死在枭魔大战之中,而是借机蛰伏暗影,以各种手段操弄江湖风波!可那个将魏舍常复出之消息传出的人又是谁?他是如何知晓这个消息的?又是为何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如此种种牵涉甚多,这世局恐怕更又是扑朔迷离了!” 李嗣源沉声道:“这便关乎本帅的那个猜想了。传出此等消息之人,无非三种情况,一者无意中探知这等消息,刻意放出,以搅动风云,趁机浑水摸鱼,从大乱之中取利;二者,便是与‘魔君’为敌之人,发现魔君未死之密,既然‘魔君’未死,那么蚀月教也很有可能转入暗中发展,壮大自身,极有可能再出现百年之前,武林之中的滔天魔祸,故而广扬天下,以此是天下人警惕,以防‘魔君’;三者是‘魔君’自己放出消息,想借此混淆视听,让江湖人对他复出之事嗤之以鼻,进而让人放松对他的警惕。这三种情况都有极大可能,但是,若‘魔君’或者是蚀月教迟迟没有动作,那么,情况就会导向‘魔君’所希望的那样,前两种情况,想要放出消息的人不会想不到‘魔君’会因时而变,所以说,第三种情况是有着最大的可能。” 冰辛闻言,连连点头,李嗣源这般抽丝剥茧,将所有条件一点点道出,但是那个猜想始终没有说出来,他便顺势问道:“那,大帅的猜想是......” 李嗣源道:“我的猜想是......‘魔君’魏舍常和‘千面神君’风莫悠是同一个人!” “什么!”冰辛不由失声道:“怎会如此?” 李嗣源道:“冰辛,你探听到‘魔君’复出的消息是在什么时候?” 冰辛答道:“四月初。” 李嗣源道:“放出‘魔君’复出的消息者,只有‘魔君’自己,因为其他人放出这个消息,只要‘魔君’应对得当,必然吃力不讨好。而当今天下,可以将这么一个消息传出,传到你我耳中的有几个势力?” 冰辛心中默念:“折花会、梁上君子、忠勇仁义山以及我鸣凤殿......”随后心里默默排除:“我鸣凤殿自然不是,而忠勇仁义山现如今自顾不暇,何来这等动作?折花会更不会费力气给‘魔君’做嫁衣,剩下的唯有......”随后,他失声惊道:“梁上君子!” 李嗣源道:“不错,便是梁上君子。武当山、平安客栈等虽有势力但没有广大的江湖百态底层作为传播消息的途径,而忠勇仁义山自顾不暇,折花会不会白给‘魔君’做嫁衣,而你鸣凤殿自家知自家事,绝不可能传递这等消息,剩下的就只有梁上君子了,而梁上君子之盗魁是‘千面神君’风莫悠,蚀月教之教主是‘蚀教魔君’魏舍常,再加上先前推论,不难联想,二者乃是同一人。魏舍常想要放出自己复出的消息以混淆视听,便用‘千面神君’风莫悠的身份,启动梁上君子的力量,放出消息,所以,‘魔君’复出这个消息,才会传到你我耳中。” “这这这......匪夷所思!”冰辛面露不可自信的神采。 李嗣源继续说下去:“如此细想下来,‘天下七君’已然名不副实。而魏舍常在百年以前,同时经营梁上君子和蚀月教两大势力而不被发现,他的实力、胆魄、才学皆是当世少有,很可能他还经营有别的大势力,若跟他对上,便是和半个武林对上,唉,还好我们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把梁上君子列入敌对势力。” 冰辛心思稍稍平复,道:“若是如此,或许我们可以进一步增进我们和梁上君子以及蚀月教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增进与武当山的关系。” 李嗣源来了兴致,问道:“此话怎讲?” 冰辛道:“记得在群雄大会之时,‘沽鲸钓客’戴文飞说属下师祖东方南风师承‘千面神君’风莫悠,如此换算,属下便是风莫悠徒孙,如今若风莫悠与魏舍常是同一人,那么属下也便是魏舍常徒孙,如此便可拉近我们与这两大势力之间的关系。” 李嗣源接着问道:“那武当山有怎么说。” 冰辛沉默片刻,似在组织言辞,随后缓缓道:“昨日,武当山‘逍遥仙君’潘逍遥弟子青崖晓云前来找过属下......”随后,他便将他与青崖晓云只见的瓜葛道来,只是略去了自己被青崖晓云强吻、偷吻的场面。 李嗣源拊掌笑道:“哈哈,好啊冰辛,你不单单是一个大才,还是一名福将,是本帅的福将!” “哪里哪里,是大帅过誉了。”冰辛白脸似有红晕,只是偏殿之内光纤昏暗,难以看出。 李嗣源又是一笑,道:“待本帅登基的事情解决,你便按照之前所言,前去与那青崖晓云接触,若是事成,也算是给你一场婚配,到时候,本帅必将捧场,把你的白脸灌得通红。” 冰辛拱手,道:“大帅说笑了。” 随后,两人相视大笑。 第一百八十章 魏王之死 四月二十九日,大雨倾盆,道路泥泞。渭水河边,一支数万人之大军正在艰难前行。 大军中军之中,一架装饰华丽的大马车之内,李继岌坐在其中,那如李存勖一般英武的面庞,此刻却是无尽落魄,他身上穿着的甲胄鲜亮华丽,却掩盖不住那落魄无奈,悲从中来,甚至喃喃自语。 “父皇怎会......怎会......李嗣源当真可恶......我们这边四万,他们二十万......如何能胜......” 坐在他对面的监军太监李从袭见魏王殿下如此模样,不由暗暗一叹,劝道:“殿下,你乃一军之帅,可不能露出如此泄气的模样给将士们看呐。” 李继岌停止呢喃,道:“孤自省得。” 也难怪他如此泄气,原本平蜀大军好好势如破竹,打下蜀国,威震南方各国,本来是一副大好的一统天下的局势。然而,自他将郭崇韬杀了以后,祸事便不断发生。 首先,是在二月底时,大军班师行至泥溪,当时被派往后军领兵的先锋康延孝因郭崇韬这等大功臣被杀,心惊之下举兵反叛,率领手下,招兵买马,占据汉州。 而他派任圜平定康延孝之后,平蜀大军只剩四万人,接下来,便听闻李嗣源反,兵入京师,而皇帝李存勖被乱军所杀等一系列消息。 大惊之下,他欲要撤退到凤翔,在此处固守,迎接李嗣源可能即将攻来的大军。然而,在监军太监的苦劝下,行至半途到达武功县时,改道东返,欲要“驰趋京师,以救内难”。 而这回,他们大军行至渭河边上时,西都长安留守涨拚截断过河浮桥,使得大军无法渡过渭河。 于是,李继岌下令大军沿河行走,绕到可以过河的地方,再行过河,赶往京师洛阳。 然而,这几日天降大雨,道路泥泞难行,从而使得粮草补给无法跟上,四万大军皆是饥一顿饱一顿度日。将士们这些年来因为李存勖倒行逆施,粮饷断缺严重,早已满腹怨气,又听闻郭崇韬这向来治军有方、连打胜仗的将军被杀,怨气更重,如今再逢恶天缺粮,怨气化作愤怒,催使大军之中逃兵连连,而将士们也常常明里暗里咒骂李继岌,虽杀罚了不少人,但始终不见成效,几日下来,军心涣散,四万大军已去了五成。 如今大军只剩两万,行至洛阳之时,恐怕已剩不了几千了,几千人对上李嗣源二十万大军,这该如何打? 李从袭见李继岌说了一句话之后又沉默下来,便又劝道:“殿下,眼下将至渭南,且任圜也率兵马赶上,剩下兵马未必不能成事。” 之前康延孝向李继岌报告说:“河中士兵号哭,将作乱。”征得李继岌同意,率领手下一万二千多人马从剑州往回赶向西川,并自称西川节度使、三川制置使,用檄文向蜀人招兵,三天之内,人数达到五万。 后来,有人向李继岌告密,康延孝已经有叛乱迹象。李继岌十分害怕,当晚便派任圜率领七千骑兵追击讨伐康延孝。辗转数战,镇守西川的孟知祥也率两万大军增援,最终在汉州将康延孝大军击溃,捕杀康延孝。 而任圜杀败康延孝后,与孟知祥摆宴数日,也率军返还,算算时间,也快跟来上了。 李继岌疲惫看了他一眼,道:“但愿吧。” ...... 翌日,天气转好,头顶放晴。两万大军行至渭南,驻扎当地,由渭南郑县县令调粮入大军之中。李继岌准备等到任圜率兵跟上,便即过河。 李继岌行驾进了郑县县衙,随行有监军太监李从袭、亲卫将领李环、一干文职人员以及一千亲卫。 两万大军驻在城外,扎营露宿,而那一千亲卫则在郑县之中,县衙之内亦是扎营露宿,不过后者有城墙街道挡风,要比那两万大军好得多。 而监军太监李从袭、亲卫将领李环等将领以及一干文职人员则住在县内房屋之中,要比前面的亲卫和城外的大军要好得多。 县衙后堂中,李继岌已解下甲胄,坐在一盆火旁烤火,以此去去几日来因阴雨天气所积攒下来的寒气。在他身旁,站着监军太监李从袭以及一脸谄媚的郑县县令,他的亲卫将领李环则出去巡视亲卫各处。 李继岌怔怔看着眼前火盆之中,熊熊火焰,轻声问道:“李公公,任圜的军队什么时候来?” 一旁李从袭心中一叹,恭敬答道:“应是明日便到。” 李继岌闻言,轻声呢喃道:“这样啊......” 见原先意气风发,平蜀破国的李继岌现在如此模样,李从袭亦不免心中再一叹:“殿下怎么会如此?” 这时,却听屋外喧闹声起,愈发嘈杂,李从袭一挑眉,对李继岌道:“殿下,咱家出外边看看是怎回事。” 李继岌依旧怔怔看着火盆中的火焰,没别的动作,淡淡道:“去吧。” 随后,李从袭便要走出后堂,却见亲卫将领李环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疾步惊风,扰动了李继岌眼前火焰。 他一进来,便冲到李继岌面前,单膝下跪,禀道:“殿下,外头亲卫有哗变之兆。” 李继岌闻言,转头看向他,问道:“他们为什么哗变?” 李环道:“回殿下,他们不知怎的都在说李嗣源二十万大军,咱们这里只有两万,此去洛阳必然大败,他们正大肆商量着是逃,还是,还是.......” 见李环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继岌不由凄然一笑,道:“要孤的人头?” 一旁李从袭立马喝道:“李环,亲卫士卒哗变,你难逃罪责,还不快去将他们安抚下来,愣在这里干什么?!” 李环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属下亲信已经在控制住他们了,属下这边去将他们安抚下来。”随后告辞一声,出了后堂。 李从袭转而安慰李继岌道:“殿下,这只是个小风波,待李环安抚好士卒,事情就解决了。” 李继岌却听不进此言,语气仍是凄然,道:“呵,孤乏了。” 这时,郑县县令赶忙上来,道:“殿下,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厢房,请殿下随下官来。” 随后,李继岌随着县令,身后跟着李从袭和一干随行侍卫,来到厢房所在。 李继岌同李从袭进了厢房,侍卫留守在外,县令则在得到李继岌首肯后告退。 期间,外头喧闹声不断,等到县令告退时,兵戈声响起,喊杀声响起,厢房之内,李从袭面沉似水,李继岌呆若木鸡。 李继岌怔怔道:“兵变了么……” 李从袭道:“殿下,只要等一会儿,李环他必能将事情压下去。” 李继岌只怅然一笑,躺到床榻上,闭目不语。 李从袭见状,心中一叹:“怎会走到今日地步?”当下问道:“殿下,咱家前去看看李环将军的情况吧?” 李继岌眼未睁开,道:“去吧。” 李从袭拱手道:“咱家告退。”随后退出厢房,关上房门。 李从袭离开厢房,过了一个回廊,听得外头喊杀声稍歇不少,随后便见一身血污、灰头土脸的李环迎面冲上来,火急火燎,甚为狼狈,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士卒也是血污狼狈。 李从袭心头一跳:“莫不是军士哗变,李环已经抵挡不住?”当下忙上前问道:“何故如此?” 李环见到李从袭带人停下,喘了两口气,道:“大人,我等尽力抵挡,虽已杀了不少人,将宵小震慑,但却止不住他们溃逃。” 李从袭闻言,松了口气,道:“还好挡住了。” 李环却又焦急道:“大人,打散他们可还不能将事情安全解决,他们被打散,虽说只有几百人,但若是流出县城,进入城外营寨,以营寨中驻扎的将士们的士气来看,将会出现至少上万人的,大人且快带殿下去避难吧!” 李从袭闻言,浑身一震,怔怔道:“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李环却焦急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赶快去劝殿下离开吧。” 李从袭却道:“一旦有万人以上的哗变在附近发生,殿下如何走脱?” 李环道:“可叫殿下乔装作百姓,届时混迹人群之中,大可逃出生天。” 李从袭斥责道:“殿下乃万金之躯,岂能混迹尘俗之中?!” 李环道:“我等职责是保护殿下,只要能保护殿下,非常时刻,怎能拘泥于方式?不如将事情先且告知殿下,由殿下自行定夺。” 李环是在梁晋之争时便被安排做李继岌的护卫,这些年来是看着李继岌长大的,可以说算得上是李继岌的叔叔,名为主臣,李环心里却是将李继岌当做亲侄,感情非凡,不只有忠心更夹带亲情,是以他始终对李继岌不离不弃,愿为李继岌设想一切。而李从袭乃是一个太监,如今皇帝驾崩,若是由他人登基,则他李从袭不是被清除干净便是被赶出皇宫,终老一生,而若是由李继岌登基为帝,则他李从袭便有从龙护驾之功,未来所得权利不必多说,自是前途无量。 故而,对于李环这有损皇子王爷尊严的主意倒也是默许了。 随后,两人一同前去见李继岌。 将事情对李继岌讲了一遍之后,李从袭又道:“大势已去,如今已难以有机会了,殿下要自己想办法了,需当好自为之。” 李继岌躺在床上,听完两人所言,沉默良久,随后声声气泪,只闻其声凄切,两人同感悲从中来。 李继岌哭了许久,李环恐城外大军已经哗变,准备向县城而来,当即劝道:“殿下,需当早作决断。” 李继岌闻言,哭声稍止,转身对李环道:“是啊,孤早该做出决断了......孤此时已经穷途末路,李环,你来杀了我吧,莫要让孤再这般担惊受怕下去。” 二人闻言一惊,李从袭急道:“殿下不可自弃啊!” 而这边的李环,却从李继岌眼中看出了决绝的神色,道:“殿下,臣不敢看着殿下的面让殿下死,若殿下真觉得已无路求生,便面朝下地下等着。” 闻言,李继岌照做,翻身趴在床榻上,而李从袭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李环,失声叫道:“你这是弑主犯上,你这是不忠!” 李环却不答话,上前伸手将床榻边上的帐幕扯下一节适用的,双手各抓一端,套上李继岌脖颈,交叉施力,将帐幕勒紧! 脖颈受了这么一勒,李继岌便敢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吸不进气来,更觉脖颈剧痛,伸手想要挣扎拉开脖子上的帐幕。此刻的他肤色通红,双眼暴突,面上青筋暴起,眼中血丝密布,犹如惨死恶鬼! 李从袭见李环已然动作,当即上去要将李环推开,嘴里喊道:“你这是弑主,你这是弑主,快放手,放手!” 然而,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太监如何能将练有一身武艺的李环撼动?只见李环肩膀一动,便将李从袭弹开,摔倒在地。 如此反复数回,李继岌已然口吐白沫,屎尿齐流,气绝身亡了。 李从袭瘫坐在一旁,无力指着李环,一遍又一遍颤声道:“你弑主,你弑主,你弑主......” 李环走近过去,吓得他手撑地面,后退连连,嘴里叫道:“弑主之臣,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李环道:“你说的不错,我乃是弑主之臣,不配活在世间,这便追随主上而去,请你将我的首级割下,用来祭奠殿下。”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划过喉间,登时血飙三尺,却是自刎谢罪。 血溅了李从袭一身,他便眼睁睁李环自刎倒下,嘴里轻声呢喃道:“死了,死了,都死了......” ...... 下午,那些溃散的亲兵果真冲散到城外大军之中,引发哗变,两万将士冲入县城之中,打砸抢烧,同时包围县衙,要县衙中人交出魏王李继岌、亲卫将领李环、监军太监李从袭还有郑县县令——那个将他们安排在城外吹风的人。 好好一个郑县,一下午的时间便烟火弥天,然而,两万人还未蹦跶多久,便听郑县之外,马蹄滚滚,却是任圜那数千骑兵赶至。 任圜在途中听闻李嗣源反,兵入京师,而皇帝李存勖被乱军所杀等一系列消息,怕前方李继岌正等着自己手下大军,迟恐生变,于是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紧赶慢赶,预计明日上午才能追上李继岌主力,却在今日下午堪堪追上,然而,该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他还是来晚了。 来到郑县,任圜立刻派兵分四路,将郑县包围,向郑县之中射入带有“哗变着出城投降不杀”的字条的箭矢,迫使数千人缴械而出。 郑县城内哗变士卒见己方人员减少,又见城外领军的是任圜,他治军有方,常得将士们信任,剩下的哗变士卒也相继向任圜投降。 于是乎,他得以进入郑县县衙之内,此时郑县县衙还未被乱兵打破,陈设未变多少,只是之前李环领人厮杀所在血腥惨烈。 任圜进了李继岌所在厢房,只见众侍卫守在院落之中,向厢房单膝下跪,肃穆悲哀,而李从袭依旧瘫坐在厢房之内,身上血污也不擦干净,便这般痴痴傻傻地看着李继岌和李环的尸体。 任圜走进来,见到厢房之内的场景,再加上先前所见一切,虽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难免心中感伤,溢于颜表。 李从袭感到任圜来到,疲惫看了他一眼,发声若游丝,道:“任......任圜,你来晚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君登基 五月二日,洛阳宫城之内,文武百官齐聚朝殿。 此时,满朝文武大多人心惶惶。这几日来,先后传来永王李存霸、申王李存渥被乱军所杀的消息,而远在太原也传回邕王李存美、薛王李存礼失踪的消息。而与此同时,兴教门兵变之后,原在京中呆着的李继嵩、李继潼、李继蟾、李继峣四位皇子以及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也不知所踪。 如今魏王李继岌领兵在外,一众心系皇室传承者生怕魏王也会出什么事。 于是乎,担心什么来什么,先是传回消息,魏王大军欲渡渭河时,西都长安留守涨拚截断过河浮桥,迫使魏王不得不率军沿河向东。 那些皇室死忠闻言打骂,扬言要等魏王继位之后将张拚绳之以法,以儆效尤,随后继续揪心地等待下去。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今日传回来最新的消息。 “魏王大军行至渭南,驻于郑县,亲军哗变,为亲军将领李环驱散,魏王受惊,令李环将己缢杀,王薨,李环亦自刎而死。” 此消息传回,群臣百态尽显。安重诲、霍彦威等李嗣源拥护者便以“大帅李嗣源乃太祖武皇帝义子,理当继承大统”为由,拥立李嗣源称帝;王全斌、符彦卿等忠于李存勖者则颓然无声;原本那些希望魏王李继岌回京继承大统者,则面不改色转而支持李嗣源,拥立其登位。 今日朝会,待魏王之死消息传回之后,武将之中安重诲率先出列,劝李嗣源道:“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魏王命已归天,如今大帅上逢天时,下得地利,中和人心,龙命当兴。臣奏请大帅登基。” 随后,文臣之中的冯道出列劝道:“大帅有尧舜之风,周公之德,功勋至极,贵为皇室,今承帝位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如久旱得甘露,四海定神针,叩请吾主登基。” 冯道此人,出身于耕读之家,年轻时品行淳厚,勤奋好学,善写文章,且能安于清贫。他原本出仕于燕国皇帝刘守光麾下,只是刘守光倒行逆施更甚与李存勖,他机缘巧合之下,投效李存勖。后来,他因父丧离职,返回家乡瀛洲景城守孝。他为官清廉,德才兼备,颇得重用,甚至贤名远传关外,差点被契丹人掠去为臣。日前他守孝期满,被征拜为翰林学士,到洛阳赴任。当时,李嗣源在邺都被叛军拥立为帝,并反攻京师洛阳。冯道正行至汴州,不顾同僚的的劝阻,反而急速赶赴洛阳。 李嗣源被杀之后,李嗣源入京,冯道亦赶到洛阳,这几日他看李嗣源在京中处理各向事务,手段大气,颇有明君风采,思虑良久,方才有今日之言。 此时,冯道言罢,伏地向李嗣源叩拜,群臣见状亦是跟着下跪,王全斌、符彦卿等人也不例外,却都认清事实,向李嗣源下拜。 由冯道开头,群臣众口一致道:“请大帅继承大统。”“请大帅继承大统。”“请大帅继承大统。” 三声言罢,李嗣源原本淡漠的神情转作苦色,道:“先帝尸骨未寒,魏王客死他乡,我当先祭拜先帝,随后再从简登基。” 众人闻听,齐声高呼万岁。 ...... 翌日,李嗣源带领文武百官,身着白素,来到绛霄殿中李存勖灵柩前祭奠先帝。 祭奠礼毕,李嗣源加冕受册,百官易朝服称贺。李存勖终年四十二岁,在位三年,追封谥号为大唐庄宗光圣皇帝,葬于雍陵。 李嗣源今年已是五十九岁,登基改年号为天成元年。李嗣源颁诏降旨,处死当时景进、史彦琼等祸乱朝纲的伶党,却也重用那些有才有德的或是从龙有功的优伶如冰辛、郭从谦等。裁革李存勖在位时宫中宦官,遣散后宫嫔妃宫娥千余人。 李嗣源从俭治廉,宫内大宦官与伶官勾结,霍乱朝政,大多杀之,其余牵连者逐出宫去;朝中官员有趁庄宗废政不察之时,贪赃枉法者,皆斩首洛阳街市,抄没家产。又为郭崇韬、睦王李存乂以及当时同受冤而死的朱友谦平反昭雪,大赦天下。 李嗣源又降旨封长子李从荣为秦王;次子李从厚为宋王;养子李从珂为潞王,镇守重镇潞州。安重诲年轻有为封左丞相,冯道老成持重为右丞相,官拜枢密使执掌朝政;驸马石敬瑭官拜河东节度使;孟知祥为剑南西川节度使;鸣凤殿更名护龙殿,冰辛为殿主,雷霸为大执事,其余众臣也皆有封赏。 ...... 两日后,洛阳城外二十里,一处静谧农庄之中。 洛阳城中已经变了天,但是此处却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不自在。 今日,农庄主人不知何故,恰好不在,院落之中,茅草堆之上,正端坐着一个清丽身影。 她身穿蓝色碎花裙,一手抱膝,一手托腮,若朝霞般的面庞,微侧静思,双眸轻阖,秀丽乌丝披肩,眉间神韵温润,带着几分慵懒,却衬气质高雅。 她正是青崖晓云。 过不多时,院落门口出现一刀白色人影,头发是白的、皮肤是白的、身上衣服也是白的,如此,他唇上的红、眼中青光则衬得他一身邪意。 来着便是冰辛。 冰辛走到青崖晓云面前,语气不带感情,淡漠道:“本座来了。” 青崖晓云双眸不开,道:“我知道你来了。” 冰辛道:“说正事吧。” 青崖晓云睁开眼,道:“你这么心急吗?” 冰辛道:“并不,说不说在你。” 青崖晓云一笑,道:“那等等吧,我有的是时间,我待会儿再说?” 冰辛道:“你若不说,本座没有时间跟你耗着。” 青崖晓云仍是笑道:“我若要留下你,你无论如何也走不掉。” 冰辛闻言语塞,他无法反驳,这几日他与李嗣源切磋多回,越是切磋,他越感己身境界不足,虽有长进,但若是现在便对上青崖晓云,后者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擒捉下来。 见冰辛不言,青崖晓云笑道:“怎么?不说话啊?”随后伸伸手,道:“来,来我旁边坐。” 如此话语,是将冰辛当做青楼中的女子一般,随叫随到,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此话进了冰辛之耳,自是让他恼怒非常,然而,他似乎无法拒绝,无法反抗,他若拒绝反抗,则可能招来青崖晓云亲自动手,将他抓过去,而他此来目的是想借机与武当山“逍遥仙君”潘逍遥搭上线,促使武当山与朝廷成为联盟,所以,眼下要低声下气似乎是必然...... 冰辛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想着:“来日必将百倍奉还!”随后,右足自觉或是不自觉地将要抬起迈向前去。 这时,却听青崖晓云突道:“看你这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也不强求了,就这样站着说罢。” 冰辛将要迈步,重心已经向前偏移,此时冷不防听到青崖晓云所言,兀然一滞,踉跄一步,心中有怒难发,只得憋出来一个:“你!” 青崖晓云喜笑颜开,道:“哈哈,看你一脸不情愿,原来脚步却是更诚实些。”说罢,左手一招,劲风起,猝不及防之下,将冰辛托到她左边茅草堆上坐下。 冰辛受这么一弄,大惊之下想要一掌推开青崖晓云,谁知后者已在两人错身贴近刹那,右手一动,点在他背颈大椎穴上。 大椎穴乃是手足三阳经的阳气及督脉的阳气汇合而成,故为手足三阳及督脉之会。以此穴针灸,原有治疗五劳七伤之效,五劳七伤便是积劳成疾,现如今青崖晓云如此一点,便使窍穴作用反效,同时,大椎穴在脊柱之上,如今这一指点下,也同是阻断了天地之桥,若是不解开,冰辛的武功往后也将毫无寸进,如此五劳七伤加剧、武功毫无寸进,双管齐下,来日冰辛必然折损寿元,衰老加剧。 而现如今冰辛被青崖晓云这般点上,若无青崖晓云这般或是以上实力的先天高手以同等功力催动消化,则永不可解。冰辛眼下能求的其他先天高手便只有李嗣源一人,而他一番比较之下,李嗣源年岁虽较大,但绝无青崖晓云这般强横功力,故而,解铃还须系铃人。 随后,冰辛便不动作了,心想:“要杀要剐,要怎般羞辱,全都来吧!” 正当冰辛以为青崖晓云想要像青楼里的大爷一样,一手揽上他的肩膀时,却见后者竟是直接侧躺下来,以他的双腿为枕。 青崖晓云笑道:“以后,你就当我的床,当我的枕,可好?” 冰辛闻言一惊,心想:“她这这般问是要做什么?”当下却是板着脸,冷然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青崖晓云转过头去看看他,心想:“他多半一时半会儿还是不会相信我......而且,他好像有点愣......是我约他来这里的,且先告诉他事情缘由,让他不会感觉太过莫名其妙。”当下道:“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眼见进入正题,冰辛当下便道:“你的来意。” 青崖晓云深吸口气,缓缓道:“我奉师命而来,来这里只有两件事,一关注朝廷的变化,二便是来找你。” “本座?”冰辛注意被后半句话所吸引。 青崖晓云道:“你身负‘坚冰心法’和‘换天魔火大法’,前者是你师门所传,后者是你师门对头的功法。但是,你的师祖东方南风和他的对头‘天火真君’赤晓烽却是师出同门,二人都是拜在‘千面神君’风莫悠门下,你便是‘千面神君’传人,而‘神君’还有另一层身份,或者说,‘神君’只是那层身份之人的假身。” 冰辛闻言,心头一跳:“陛下的猜想难道是对的,‘神君’与‘魔君’真是同一人?”随后问道:“是哪个人?” 青崖晓云放出一个名字:“‘蚀教魔君’魏舍常。” 冰辛惊道:“当真是他!” 青崖晓云笑道:“看来你已有所推测。” 冰辛道:“本座有推测又如何?” 青崖晓云笑道:“原来你脑子还行。” 冰辛闻言,嘴角一抽,扯回话题,道:“如此说来,本座算是魔君传人了?” 青崖晓云点头道:“不错。原来,‘魔君’以‘神君’的身份,暗中给东方南风和赤晓烽分别传授‘坚冰心法’和‘换天魔火大法’后,便言谁能击败对方,吸尽对方功力,破顶先天,谁才真正算是他的嫡传弟子,若是在此之前,谁在江湖上以他弟子的身份自居,则他便会去将此人屠家灭口,故而两人并不声张,江湖之上不知两位高手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的徒弟。” 冰辛冷笑道:“虎毒不食子啊,对待自己弟子也用如此!”转而又道:“你说为了本座而来洛阳,难道就因为本座是‘魔君’传人?” 青崖晓云又是点点头,道:“是啊,家师与‘魔君’包办后人大婚,两人约定,他‘逍遥仙君’潘逍遥后人的女子必须嫁给‘魔君’后人,我这便来了。”又笑道:“我原本是很抵制的,但是经过这几日观察,发现你人还不错,便稍稍赞同了。”先前她知道了他师父与“魔君”两人之间的屁事,两人之间的这个“后人婚约”也是连同知晓了。 冰辛听她讲完,当即沉默,心中不由想:“看来本座这辈子是别想摆脱她了,她武功比本座高,若是她死缠烂打,本座必不可能受得住;她是奉‘仙君’与‘魔君’之约要与本座婚配,两大先天高手交逼,同时也是以两人为首的势力交逼,本座已然抗衡不了;为了陛下一统天下之大计,要加强与两大势力之间的关系,本座将来也要和她过下去......为了陛下大计,我冰辛忍了!” 青崖晓云见冰辛沉默思索,便耐心等了片刻,随后问道:“以后,你就当我的床,当我的枕,可好?” “好。”冰辛低头看向她。 青崖晓云爬起来在冰辛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枕回冰辛腿上,又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冰辛道:“‘仙君’为何要派你来关注洛阳局势?” 青崖晓云道:“他只要我来关注一个人,来看看你适不适合我也只是顺带。” 冰辛问道:“关注哪个人?” “李存勖。”青崖晓云道。 闻言,冰辛又陷入沉思:“关注李存勖?关注他是为了做什么?而他身上最值得关注的便是......他的生死!一国之君陨落,将有可能影响全国,历朝历代以来,国君陨落总能影响巨大,轻则皇室祸起萧墙,重则影响国家龙脉皇气,甚至有灭国之危,难道‘仙君’有感大唐大厦将倾,发现症结点就在李存勖身上,若是李存勖败亡,那么大唐也将跟着败亡......” 青崖晓云见他又是陷入沉思,便问道:“有什么值得你考虑这么久?” 冰辛道:“你知道‘仙君’为何要你来关注李存勖吗?” 青崖晓云摇摇头,道:“这我不知。” 冰辛道:“那本座得走了。” 青崖晓云笑道:“你大椎穴不解了吗?这可是会影响你来日武功修炼的。” 冰辛道:“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本座解开穴道?” 青崖晓云闭上眼,道:“先陪我一天,要不要给你解穴,那得看我的心情。”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冰云缘牵 青崖晓云闭上眼,道:“先陪我一天,要不要给你解穴,那得看我的心情。” 冰辛闻言,勃然大怒,道:“青崖晓云,你莫要得寸进尺!”同时站起,怒目而视。 青崖晓云早一步起身,以防自己冷不防被滑下茅草堆去,随后回身笑盈盈看着冰辛,道:“那你肯是不肯陪我呢?” 冰辛闻言,神情一滞,一身怒气仿若被冷水一浇,登时如火焰熄了大半,他转念心想而消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崖晓云,你给本座等着!”当下身体更是气得发颤,突然坐下,憋出一个字来:“陪!” “嘻嘻,这才对嘛!”青崖晓云身子打转,一双修长小腿搭上冰辛大腿,双手又揽上冰辛的脖颈,轻轻一拉,身子一挪,拉进了彼此间的距离,这时,她正向着冰辛的耳垂吐了一口热气,丝丝麻麻暖意,足可沁人心脾。 冰辛这一刻脸颊似乎在不经意之间红了那么一下,让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头歪了歪,他道:“你要本座陪你干什么?” “干什么?”青崖晓云露出比“万年邪冰”还要邪、又有着无尽诱惑的媚笑,凑近冰辛的耳畔,继续吐着热气,轻声道:“你干我怎么样?给你一天时间,若是你能干到让我满意,我就揭开你的穴道,然后给你喂招,助你武功尽展,如何?以你现如今的武功,是哪一个先天高手都对付不了的。” 冰辛闻言,默然无语,心想:“‘仙君’后人就是这般如此厚颜无耻的吗?若是联想一下其他几个‘天下七君’的传人,戴文飞、苏叶梅、黄虹儿......可以想象了,哼,本座虽实力不如你,但也看得出来,你是处子之身,你便不怕本座直接干死你?”半晌不言之后,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说起来,那戴文飞也是‘魔君’魏舍常的弟子了,不见他亮明身份,想来是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的身份......” 青崖晓云忽然伸手掐着冰辛的脸颊,道:“不许你扯开话题,快回答我,愿不愿意?” 面对此举,冰辛原本压下的怒气猛然蹿升,已是忍无可忍,拍开青崖晓云的手,同时怒喝道:“本座冰辛就算是老死,没儿子,从此孤独终老,也不会上你这荡妇的床!” 闻言,青崖晓云感觉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贴脸指着他,反唇相讥道:“好,你有种就别求本姑娘替你解穴,你要是遇到别的先天高手,被打哭了,要来求本姑娘给你解穴,就做好一辈子跟在本姑娘身后吃软饭的准备吧!” 冰辛冷哼一声,道:“好,谁怕谁!”说罢便一把将青崖晓云推开,将要站起身来。 谁知,青崖晓云竟在此时突兀动手,左手扣抓冰辛手腕,右手飞速在冰辛身上数十处要穴连点,竟是在一时之间将他一身功力尽数封禁,他的坚冰和魔火内力,以及异火真气全都无法动用,现下又被青崖晓云抓住,少了内力催动,就连脚下的“鬼影迷踪步”都无法用出! 被抓瞬间,冰辛便要运功提气,谁知青崖晓云更快一步将他身上大穴封禁,让他的“坚冰心法”和“换天魔火大法”皆是运转不了一丝,进而“冰火两重天”也无法启用,一瞬间,他已是被生擒! 冰辛惊道:“荡妇,你要做什么!” 青崖晓云冷然一笑,道:“本姑娘从出生到现在,四十年里没有看上过谁,想不到这几个月便遇上了这么一个入得了本姑娘法眼的白脸,怎么能错过?今天本姑娘就法办了你!”随后将冰辛一拉而起,扛在肩上,下来茅草堆,向农庄屋舍中走去。 冰辛手脚并用挣扎着,奈何内力真气被封,无法挣脱,只能一遍遍喊着:“**、荡妇,放开本座,放开本座!” 青崖晓云哈哈笑道:“这间农庄方圆十里都被本姑娘用钱给买下了一整天的使用权,你就叫吧,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说话间,冰辛已经被青崖晓云抗进了农庄屋舍中,关上门。 冰辛惊叫声传出:“荡妇,**,你要做什么?!快住手!”随后是一声衣服撕裂声。 青崖晓云娇笑声传出:“没事的,我在这间屋舍里备好了你我的衣服,咱们事后船上就好!”随后又是一声衣服撕裂声。 冰辛惊叫:“快退开,你不要靠近本座,不要靠近本座......啊......” 青崖晓云娇笑连连:“一切都交给本姑娘吧,哈哈哈......” 光天化日,白日喧淫,十里无人,只余鸟兽。 ...... 翌日,欢爱男女已经歇下,此时他们在屋舍中,床榻上,被褥盖头,赤身相对,相拥而眠。 昨日,朦朦胧胧之间,两人已加进了彼此之间的情感,至少,醒来之后,冰辛不会再被青崖晓云掐一掐脸便会勃然大怒,青崖晓云不会再就着冰辛一时气话反唇相讥,两者情感虽不至于如胶似漆,但似乎已可信任彼此。 青崖晓云率先醒来,缓缓起身,缓缓下床,踉跄走向存放衣物的柜子,将她与冰辛的衣服拿出来,穿上自己的,再加上鞋袜,将冰辛的放在床边,随后留下了一封信,带上昨日撕烂的衣服,悄然离去。 不多时,冰辛醒转,发现身边的青崖晓云已经不见,床边只留下一封信和一套与他昨日来时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 他穿好衣物鞋袜,将那封信拆开一看:“小冰啊小冰,你身上的穴道,包括颈后的大椎穴我都解开了......” 看到此处,冰辛闭眼细感,发现全身上下的异火真气和冰火内力可以调动自如,印证信上所言不假。 他又接着看下去:“......嗯,本姑娘是奉师命前来,现在已经快到要回武当山的时候了,我也就走了,你可要记得想我。你们朝廷这边如有需要,可以联系武当山,自会有高手派来助拳,而且,家师说,魏舍常,不可信任,你们若要和梁上君子或者蚀月教合作,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要以为你是魏舍常的徒孙就可以得到魏舍常的帮主,这种情况,他不利用你们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想我,我小师妹可以同意她男人在外头搞三妻四妾,可我不许,若是我来看你的时候,见到其他女人和你不清不楚的,哼哼,你知道本姑娘的手段。记得,你一定要记得想我!” 冰辛看完信,再看看床榻上的一团落红,低声自语道:“好。” ...... 不久之后,冰辛离开,而在农庄远处,青崖晓云的身影清丽独立,她方才一直没走,只是远远地看着冰辛有没有出来。 遥遥看着冰辛的身影,目送他离去后,青崖晓云心里想着:“小冰啊小冰,接下来,北方的局势将是一大团旋涡,各方都会有派先天高手来此,先天陨落也不无可能,你可要活下来!”随后,闪身离去。 ..... 是日夜里,汴州,汴梁城中,折花会一处临时总舵之内,高层齐聚,正欲商议要事。 折花会在这数月之间,自上而下损失庞大,从先天高手到一般会众,已是伤了根本。两名先天副会首在围杀“神君”亦或者“魔君”时身死;四元老中的三位日前派去洛阳,至今全无消息;庐山大战时,欧阳项先被杀,司空耀奇和陆毅豪被擒,生死不知;八大护法折损一半,郭威、施明、施华戈这三名护法一级高手或被杀或出奔;天罡地煞二部十六位舵主折损五人。如此算下来,折花会是在短短时间之内,折损了两名先天高手和十八名超一流高手,再加上数十名大小不一的分舵主以及数千会众,折花会如今已是根基大挫,若是在按着这个势头损失下去,一年之内必将败亡。 现如今,聚在此处的折花会高层有四元老之一“三足鸟”金曦,灵梅护法皇甫晖,血莲护法倪彤霞,绘命护法梁万彧,优昙护法吴天,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地煞部天阙舵主卢儒霄、海宫舵主秦嘉宇。天罡地煞二部还有其他六位舵主,只是他们有要事需办,并未召回。 此时,众人一言不发,静待会首许云浩来到。 李嗣源被成功逼反之后,许云浩便想借着李嗣源征伐朝廷之势,谋求己利,于是调动折花会中的各种力量,助李嗣源大军攻城略地,同时策反几路节度使加入李嗣源大军,如此才使李嗣源大军在短短时间之内得到二十万大军。待攻下汴州后,许云浩料想大事已定,又见汴州乃是四方通衢之地,位置重要,便想以此地作为临时总舵。他在楚国国都长沙本也有设下如此地方,但是考虑道长沙是在南方,实属偏居一隅,难以掌控北方局势,便不常住。 而后,李嗣源大军朝洛阳进发,许云浩担心李嗣源拿下洛阳之后会有向自己动手的肯能,便在汴梁留下,静观其变。 之后,庐山大败、随州一代数个分舵被灭、太湖大败三件事的消息相继传回,许云浩听罢皆是面不改色,但是之后又有一个消息传回,却是让许云浩立马召集众人议事。 而让他许云浩如此着急的消息便是——“魔君”未死,即将复出! 许云浩作为折花会之首,驾驭折花会这般庞大的组织,自是一代枭雄大才,知晓这个消息后,联系上折花会多年来探知的秘密,他是夜不能寐。他与李嗣源一般,才想到了“魔君”与“神君”乃是同一人的情况,进而,他也想到了“魔君”这百年来可能在暗中培植势力,以及梁上君子的组织性质,让他思绪纷乱不已。 其实,他早在暗中与“千面神君”风莫悠合作。他作为折花会会首,枭雄人物,不可能人手头顶有一个雪心殿、一个勾陈鸿压着,也不可能人手勾陈鸿对折花会的控制。现如今,勾陈帝君令出,比他这个会首说的话还管用,哪位枭雄可能一直甘心处于这种情况之下?自是不能。所以,他选择和“千面神君”风莫悠合作。 许云浩在与风莫悠的合作中,答应对方,助对方摆正形象,成为武林正道魁首,同时,也答应给戴文飞放下追杀,给戴文飞提供生死磨炼。 因为有对戴文飞追杀的条件,所以,戴文飞闯荡江湖的前几年,才会有受到次数不寻常的追杀伏击,以及这两个月来戴文飞多次死里逃生。 而风莫悠要答应许云浩的,则是帮助许云浩清理势力内部被勾陈鸿安排进来的钉子,帮助许云浩将折花会牢牢抓在手中,脱离勾陈鸿的控制。 所以,风莫悠派出高手,协助折花会让整个楚国都在折花会的控制之下,得到更多资源,可以剿灭与折花会抗衡许久的劫月教,同时,也给了折花会发展的机会,使得折花会可以跟雪心殿叫板。 而两个多月前,勾陈鸿与潘逍遥一战,身负重伤,三年不得动武,同时,他也从潘逍遥口中得知“魔君”魏舍常的多重身份,而潘逍遥也参与其中,明白“魔君”所图甚大,故而在回到雪心殿之后,便下令让折花会协助百战堂、灵翾谷入世,平安客栈派高手进入中原,同时,也让折花会对梁上君子、忠勇仁义山等势力展开行动,以阻止阻止“魔君”之谋划。 这个时候,许云浩正计划着借以称霸武林之名,攻伐武林门派,营造己身之恶,再让梁上君子高手介入,以衬托梁上君子成为正道魁首。而得了勾陈鸿这个命令,许云浩知道时机来了,原本计划着给梁上君子一点点营造出正道魁首的样子,如今却是发动折花会几乎所有的力量,席卷江湖,将忠勇仁义山的名头压下去,给梁上君子成为正道魁首造势。所以,才有庐山大战和太湖水战。 与此同时,他还假放消息,使得围杀“千面神君”风莫悠一战,九大先天高手一战尽殁,“巅峰四奇”之一也身负重伤,最后不知所踪。 而许云浩也正要借着这些大战,消耗折花会内部那些有可能是勾陈鸿暗桩的高手和能为勾陈鸿所用的先天高手,所以对这些大战所造成的损失并不在意,损失大才是他想要的! 他要做的,便是让折花会独立出去,不再受勾陈鸿、雪心殿的掌控! 但是,当他知道“魔君”复出的消息,引发出种种猜想后,他发现与“千面神君”风莫悠亦或者说“蚀教魔君”魏舍常的合作,获利最大的是后者。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魔君”魏舍常掌握着蚀月教,乃是真正邪道魁首,而他许云浩掌握的折花会虽被武林正道判为邪道但是决计号令不了那些邪派人士,如今为清理内部而实力大损,更是不可能驱策邪道人士,如此,邪道尽归魏舍常所掌控。 而依照原来的合作走下去,梁上君子成为正道魁首,武林正道皆为其所掌控,就连忠勇仁义山也不得不在梁上君子麾下。如此,正道也尽归魏舍常所掌控。 正邪两道,皆为魏舍常所掌,届时再加上他与武当山“逍遥仙君”潘逍遥以及刚刚回归中原的“毒医邪君”陆过的关系,魏舍常将拥有一股席卷武林的力量,成为武林至尊,乃是九五之尊亦是不在话下! 所以,许云浩要急急忙忙着急众人,商量对策。 如今,众人等待良久,许云浩方才来到。 众人一齐行礼,道:“参见会首。” 许云浩道:“免礼。” 方才众人正身。 许云浩又环视一圈,却不见自己儿子许轩的身影,问道:“少会首何在?” 金曦上前道:“少会首因败军之过,尚在自己房间内,面壁思过,以求精进。若是会首要见,属下便前去将少会首叫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子谈心 金曦上前道:“少会首因败军之过,尚在自己房间内,面壁思过,以求精进。若是会首要见,属下便前去将少会首叫来。” 许云浩道:“不必,待会儿本座自会去找他。”又道:“今日之所以召你们前来,是为当今武林传出‘魔君’即将复出一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会首之所以召集他们前来是为近日来,会中伤亡惨重一事,谁成想,竟是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消息。 金曦问道:“会首,百年前,‘魔君’已经毙于枭魔大战,如今传出复出,岂非‘魔君’起死回生?会首,如此消息,多半是子虚乌有,何必在意?” 此话一出,戳中众人所想,大家纷纷点头。四元老中,许云浩最信任的便是金曦,对其信任程度,仅次于他的儿子许轩,而最可容忍之人除许轩外也是金曦,所以,众人不敢提的意见,大多由许轩和金曦提出,如今许轩不在,自是由金曦一人道出。 许云浩道:“此事非是子虚乌有,你们听本座道来。”随后,他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说出自己的推论:“首先,起死回生一事并非全无可能。” 众人闻言一惊,吴天问道:“会首,起死回生乃是逆天之举,怎么有可能完成?” 许云浩道:“三个月前传回消息,鸣凤殿三巨头与七星宫‘七星’在长沙外竹林一战,这你们可还记得?” 金曦道:“冰辛隐藏实力,陷害赤凌天,杀了‘七星’之六,最终被路过的戴文飞挑上,但冰辛也得偿所愿,修炼出‘冰火两重天’。” 许云浩道:“此战有这么一个细节,‘七星’之首贪狼被冰辛打成重伤,戴文飞虽出手相救,但是出来竹林之后却不见他身边有贪狼身影,当时的时间差应不足以给戴文飞救治贪狼,可后来会众进入竹林之中,却遍寻不见‘七星’踪迹,战斗地点虽留有血迹,但是六具尸体连同贪狼全数不见,这是何故?贪狼见师弟身死,必然要收埋,可他以重伤之躯,如何做到?” 许云浩说罢顿了顿,留给众人思量片刻的时间。 金曦道:“可是戴文飞将那六具尸体收埋?” 倪彤霞这时道:“金老爷子,这方才会首已经言明,一来时间差不对,既然没有时间给贪狼疗伤,又有何时间给死人收尸?二来,将人收埋如何不立墓碑?仓促之间难寻也应当用木牌、竹牌代替,既如此,又怎会是遍寻竹林而不见七星踪迹?” 金曦思量一瞬,想通关窍,叹息一声,道:“老了,思绪不如年轻人机敏了,老朽这元老倒是名副其实了。” “小金不必妄自菲薄。”许云浩笑道。他如今少说有八九十岁,而金曦如今是有六十岁这样,称金曦为“小金”倒也不为过。 许云浩又道:“如此一说,众人应当知道本座推测了吧?” 随后便见众人中一小部分神情了然,更多人是神色茫然。见状,许云浩自是脸上一黑,他前边刚说众人应知晓他的推测,这边就有大部分人面露茫然,如此情状宛如打了许云浩的脸,让他尴尬不已。 这时,梁万彧看出会首尴尬,为防会首恼羞成怒,上前道:“依照会首所言,只有那六具尸体爬起来,同贪狼一起施展轻功离去,唯有如此,才会踪迹全无,而能让尸体爬起来的,唯有起死回生的法门,会首,不知属下所说可对?” 许云浩闻言,尴尬全无,笑道:“不错。”随后见众人神情全数已成了然,便接着道:“据回报消息,‘七星’所修炼的功法乃是当年‘天下七君’之一,‘毒医邪君’陆过所创的‘万毒无相生灭决’,既然‘邪君’可以创出能起死回生的法门,同为‘天下七君’之一的‘魔君’也应能做到,所以,‘枭魔大战’之后,‘魔君’起死回生也并无可能。” 金曦道:“可会首,现今天下大势已非当年之局,世上先天高手虽属凤毛麟角,但加起来也有数十,他魏舍常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许云浩道:“这便是接下来本座与要说的。”随后便将自己有关“神君”与“魔君”乃同一人的推测告知众人。临了,又道:“‘魔君’若是复出,将有统领正邪两道的趋势,如何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众人听着许云浩一点点道来,神情在惊悚与不可置信间来回晃荡,听完许云浩说话,尽皆陷入沉思。 半晌后,金曦道:“会首,既然‘魔君’将有如此实力,我们便不能与之争锋过甚,应当选择与他合作。” 梁万彧道:“金老爷子所言不错,会首,以‘魔君’之能,绝对有一统天下的力量,至少不能与之为敌。” 其余人也是点头附和。 许云浩冷笑一声,道:“不与之为敌?合作?这谈何容易?我们攻打庐山、追杀戴文飞、灭绝劫月教,早就将‘魔君’得罪透了,如何才能让‘魔君’不敌视我们?” 许云浩虽早在暗中与魏舍常的马甲风莫悠合作,但是却因为合作中有助许云浩清理折花会内部这一条件,故而,许云浩没有将这件让人心寒的事情告知众人。而他也正借此机会,让众人就着如何与“魔君”搞好关系一事集思广益,充分发挥部下才能,让众人可以施展除武功之外的才能。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思量。许云浩见状,又道:“对于此事,你们可以讨论讨论。” 然而,却无一人张口发言。 许云浩看着众人,心中冷笑:“本座倒要看看,你们之中有何人是值得栽培的大才。”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难解决,许云浩有着与魏舍常的马甲合作这层关系在,足可让魏舍常消除敌意,虽说很可能这个折花会都有可能落入魏舍常的掌控,但是却可保证整个组织的存续。 不过如此,却也让许云浩无奈,他本是要折花会脱离勾陈鸿的控制,进而实行另类的清理计划,使得会中力量受到严重打击,如今确实是脱离勾陈鸿控制了,可却造成了魏舍常在正邪两道的崛起,使对方实力大增,此时折花会也极有可能落入魏舍常的掌控当中,可以说是先脱虎口,又进狼窝,更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云浩等待良久,终于有人率先开口。只见地煞部海宫舵主秦嘉宇道:“会首,若是属下所了解的消息不错的话,李嗣源手下,近日改名为护龙殿的殿主冰辛,应是‘魔君’魏舍常的徒孙,这使得李嗣源那方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而现如今我们是助李嗣源登上帝位,双方之间乃是合作关系,依照朋友的朋友也可为朋友的死路,我们可以让李嗣源他们帮我们与‘魔君’搞好关系,如此应至少可以大大消减‘魔君’对我们的敌意。” 众人闻言皆看向他,想不到这庐山大战时才得以发迹的小伙子竟是有这般见识,让其中几人不由汗颜。 许云浩大笑道:“好好,秦嘉宇,此事由你操办,成功之后,你为护法!” 秦嘉宇大喜过望,出列拱手道:“属下必不负会首所望。” 众人见状,不少人心中艳羡,怎么自己想不出这般计策?如今却是少了在会首面前表现的机会。 许云浩道:“可还有人有新的提议?” 其余众人皆是不答,如今想要与“魔君”搞好关系,唯有秦嘉宇所提之法可行。 许云浩见状,便遣散众人,让他们除秦嘉宇以外者,这几日守在汴州,各司其职。 议事结束,许云浩来到许轩住所,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入。 一进门,便见头上多了一缕白发的儿子正颓然靠左在床榻上,神情萎靡,灰心丧气。 许云浩见状,心想:“这哪里是小金所说的面壁思过?根本就是在意志消沉,自我颓丧!” 许他关上门,走到床榻前,道:“我许云浩的儿子,何时变得如此颓丧了?当初你成功逼反李嗣源,何等意气风发?不过是败了一场,怎作这般丑态?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在意?” 许轩偏头看向许云浩,声音低低弱弱道:“孩儿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如今一朝惨败,损兵折将严重,让我折花会伤了根本,孩儿有何颜面对众人,又有何颜面对父亲?” 许云浩道:“太湖一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所以会败,那是郭威倒戈所致。” 许轩摇摇头,道:“若非孩儿对那郭威逼得太急,他又岂会反?若非孩儿疏忽大意,飞川护法等人又岂会身亡?若非孩儿临阵之时不听劝阻,色迷心窍,郭威那贼子,又岂能影响大战?一切种种,皆是孩儿过失!” 许云浩沉默半晌,忽道:“若是一切种种,非你之过,而是为父所致呢?” 许轩惨然笑道:“父亲说笑了,太湖一战,是孩儿指挥,哪干父亲什么事?父亲莫要安慰孩儿了。” 许云浩走上前,坐在床榻上,对许轩低声道:“今日你我父子之谈,不可传六耳,如若不然,你我父子基业将毁于一旦。” 许轩闻言,颓丧之色稍减,转为肃穆,道:“父亲请讲。” 许云浩道:“为父与‘千面神君’风莫悠早有合作......”随后便将他当时与风莫悠合作一事以及今日与众人商议内容,详尽告知许轩。 许轩听罢,怵然心惊:“没想到,这两个月来所造成的损失皆是父亲要清理内部,排除异己所致,而我也是在父亲的算计之内......”他沉思良久,又道:“父亲,我们这么做,可是会让会内众人心寒的啊......” 许云浩不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父要将折花会牢牢掌握在手中,不付出一点儿代价怎么能行?若是为父不如此做,你也将成为勾陈鸿的傀儡,纵使破顶先天,也摆脱不了勾陈鸿的操控。”顿了顿,语气一变,叹息道:“唉,可惜,却有几分给他人做了嫁衣的意味,为父不知‘神君’便是‘魔君’、风莫悠便是魏舍常,落了他人算计,此番脱离了勾陈鸿的掌控,恐怕又要臣服于魏舍常的威慑。” 许轩听了许云浩一番话,对太湖一战之败的自责稍减,但是却担忧起折花会内部的事来,道:“父亲,若是如你所说,眼下我们只能暂屈魏舍常之下,尽快稳固内部,扩充实力,弥补损失,以求自保。” 许云浩见状笑道:“我的孩儿从颓丧中走出来了。” 许轩坐正身体,道:“父亲如此开导,若是孩儿还没有改变,那便太废物了。”顿了顿,又道:“父亲,眼下我们必须掩盖早与风莫悠合作一事,否则我折花会分崩离析只在一瞬之间。” 许云浩道:“你所说,为父皆知,但是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迟早会被他们知晓的,届时,我们在折花会中将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许轩思量片刻,道:“眼下只有不断提拔人才了,如今我折花会上下损失惨重,护法、舵主之位多有空缺,理当多提拔新人上位。而三个空缺的元老之位已无人可以担当,金老爷子忠心于父亲,应可先将父亲与风莫悠早有合作之事告知他,博得他信任,使其更忠心于父亲。”顿了顿又道:“我看那海宫舵主秦嘉宇是个大才,父亲如今重用他,乃是明智之举。” 许云浩抚须笑道:“你我父子,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许轩笑道:“父子之间,心意相通,应是常事。” 许云浩道:“小金那边,为父自会前去。他在太湖大战时与戴文飞一战,可有收获?” 许轩想了想,道:“孩儿看他精神饱满,气质与往昔有所不同,似乎准备要破顶先天了。” 许云浩笑道:“如此甚好,届时会中添上一位先天高手,这涉入未来天下乱局,便多了一份本钱。”顿了顿,又道:“孩儿,为父观你现如今的武功应是有所长进,若是在对上戴文飞,且他还未突破先天,应可平分秋色。” 太湖一战,许轩先是对上“阿宇西侠”廖虹、“小金刀”博超、“水漂令”恒水云三人联手,后又相继对上苏叶梅、戴文飞,最后更是对上苏叶梅、廖诗婷、“悬壶不济世”胡药、恒水云四人联手,如此连番大战,感悟甚多,潜移默化之间,在他意志消沉之时,已然让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许轩喜道:“当真?” 许云浩笑道:“为父乃是先天高手,慧眼如炬,怎可能看错?不过现在你并未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只因之前意志有所消沉,你且快消化一番大战感悟,稳定下来之后,武功应有更大进步。” 许轩道:“是,父亲。” 许云浩道:“孩儿,这几日你便好好消化感悟,会中之事由为父操办,你只管修炼武功即可,以求尽早破顶先天。为父先行离开。”随后,拍拍儿子的肩,随后离开许轩住所。 离开儿子住所之后,许云浩便赶往汴梁城中一处密宅之中。这座密宅乃是折花会存放诸多消息资料所在,是许云浩最近设下,以方便查阅资料消息。如此要地自然要有重兵把守,所以许云浩在此安排了汴州分舵包括舵主在内的大部分人手以及四元老之一“三足鸟”金曦。 路上,许云浩本盘算着如何对金曦道出消息,如何才能让金曦彻底归心,却不料,发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翻墙跃巷,偷偷潜入密宅。 发现瞬间,许云浩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的属下,折花会四元老之一“死木无泪”方辉。 见到此人归来,许云浩当即心思电转:“方辉怎的回来了,据线报,冰辛已有破顶先天的迹象,在兴教门之变时便极有可能已然突破,李嗣源登基之后,更是展露了不少先天高手的能为,方辉与另两人前去,应是十死无生才对,他怎能活着回来?难道冰辛没有杀他们?可能另外两人也没有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伤心若死 见到此人归来,许云浩当即心思电转:“方辉怎的回来了,据线报,冰辛已有破顶先天的迹象,在兴教门之变时便极有可能已然突破,李嗣源登基之后,更是展露了不少先天高手的能为,方辉与另两人前去,应是十死无生才对,他怎能活着回来?难道冰辛没有杀他们?可能另外两人也没有死?” 思量一瞬,许云浩心知事关重大,不宜惊动他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 数日前,方辉得青崖晓云相救,得以死里逃生。那时他身受冰辛异火真气,伤势严重,找了处偏僻之地疗伤,过了数日方才将伤势压下,不过内功修为有损,实力已不足全盛时五成。 他言要寻人验证青崖晓云所道消息真伪,自是说到做到,眼下便是来寻他的至交好友——“三足鸟”金曦。 当年,方辉父母乃是川陕一带有名的侠侣“黑风剑”方雄、“白涟刀”杜小娘。而方辉作为一代侠侣独子,自是在父母教导下习得一手不俗武功,年纪轻轻出来闯荡江湖,便在川陕一带闯下不小名头。 少年人出游江湖,鲜衣白马,少不了交朋友遇红颜,方辉小有名气之后,便在一次逛青楼邀花魁之时,与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金曦对上,那时的金曦,还未有“三足鸟”的称号。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相逢一战成知己,如此便成了好朋友。 随着朋友之间相互来往,方辉也渐渐知晓了金曦是折花会中人之事。当时,因为当年折花会、蚀月教、忠勇仁义山三方武林竞逐一事,忠勇仁义山为正道,蚀月教为邪道,折花会则是占了个亦正亦邪的立场,是故折花会中人多不为正道所容。方辉作为正道名门之后,却不嫌金曦出身,自是让后者颇为感动,所以对方辉相求帮助,向来有求必应,有什么好处也给方辉一份,甚至有一次,折花会首许云浩因金曦有功,赏了勾陈鸿传下来的武学手札给金曦感悟,金曦竟邀方辉一观,共同感悟,这才使得方辉有所启发,自创“星辰万变”,武功大进。 金曦见方辉有武学大才,遂邀请其入折花会。方辉受邀而入折花会,颇受许云浩赏识,得了许多修炼资源和感悟、借鉴高深武学的机会,武功进展更是神速,当时便有了超一流高手中游的水准,已经高过他父母超一流下游的实力了。 后来,金曦身份曝露,川陕一带江湖人士顺藤摸瓜,推测与之交往甚密的方辉也有可能是折花会,便相约合计,定下时日,登方辉家门求证。方辉父母自江湖中得知消息,相询方辉,知道情况属实,便要劝说儿子,与那些正道眼中的邪魔外道划清界限,在川陕江湖群英来时做出声明。哪知劝说间因为对金曦多有诋毁,使得方辉颇为不快,心生怨怼,初时不显,然而一连十几日,皆是如此,逼得方辉杀心滋生。 而到了川陕江湖群英登门拜访之时,众人皆言折花会之邪,金曦之恶,方辉面对众人,虽知他们非说自己,却也感千夫所指,替友不公,加之连日杀心滋生,怨气同长,一怒之下,当众喝骂,驳的他父亲哑口无言,其余众人目瞪口呆。 其父怒极,出手要打“逆子”,却被方辉闪去,随后其父出招跟上,却不料此时方辉武功大进,且杀心壮大,一招之间,猛拳中胸,其父当场伤重而亡,众人惊诧。其母悲怒出手,亦被方辉一招击杀,当场众人自忖武功不及方辉,由着他扬长而去,自此江湖上传出“死木无泪”之号。 而金曦知晓方辉杀父母是因自己,与之关系更为亲密,为刎颈之交。 现如今,方辉在折花会中可以信任的也便只有金曦一人了。 一番飞檐走壁,穿回廊,走庭院,方辉收敛起息来到金曦的练功房外,他细感房中气息,却知金曦正在行气练功,于是等了半晌,等到金曦收功,方才放出气息让金曦察觉。 金曦警觉道:“是谁?” 方辉道:“是我。”说话同时,飞身,开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无一丝杂音。 听得声音,金曦哪还不知来人是方辉?当即走下床榻,低声惊喜道:“是你,你没死!” 方辉道:“可是,有人要让我死。” 金曦道:“是谁?” 方辉摇摇头,道:“如今只是猜测,并未有证实。” 金曦问道:“可是你去洛阳执行任务一事?若真如此,命令是会首所下,难道要你死的是会首?” 方辉道:“我确有如此猜测,你先听我说洛阳之事......”随后便将洛阳之事尽数相告金曦。 金曦专注倾听,听到冰辛隐藏实力反杀两人之时,便感惊诧,后来听到青崖晓云出手相救,还将会首许云浩今日所下命令解释一番后,便是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听完,金曦颤声道:“会首真是要清理会中......” 方辉问道:“你也这般觉得?” 金曦道:“早便有这种感觉了,只是没有证据,也不相信会首会做到这样。那青崖晓云所说虽只一面之词,但是也已经证实了我心中所想,这两月来,每次战役会首都会亲自过问,也让庐山大战、太湖大战等战役增派人手,但是始终添加有度,每每让战役以失败收场,庐山大战直接损失欧阳项先等中坚力量,而太湖之战却是让我折花会在南方的大批战力尽殁,此两战虽非会首亲自指挥,但是也受他操纵。” 方辉叹息一声,道:“会首如此,若是让会中上下知道,恐怕是要众人心寒呐!”顿了顿又道:“现如今会首料我必死,此时我若是明着回来,恐怕刀斧加身之日也不远了,我欲暂离折花会,隐世修炼一段时间,你打算如何?” 金曦沉吟片刻,正色道:“我有今日成就,皆是受会首赏识提拔,会首如今还信任着我,我自当忠心相报。” 方辉又是一声叹息,道:“我有今日修为,有今日地位,虽有受会首赏识之因,但更多是好友你的馈赠,我对会首的感恩之心,也被他如今行的这清理内部的计划消磨去了,已无心留在会中。”又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折花会中,好友你可要保重啊!” 金曦道:“好友,你也要保重。” 方辉点点头,道:“我你若日后要找我,便去川陕一带,先走了。”随后身影一闪,开门,出屋,关门又是一气呵成。 金曦看着关上的屋门,怔怔出神,满腔叹惋化作一声叹息,忽又心想:“若是此去遇上会首,好友恐遭凶险,不如我跟上去,送他出远一些的地方,若是遇到会首,凭我在会首心中地位,应可劝得会首放好友一马。”随即推开房门,欲要追上方辉。 而方辉临走前说要找他便去川陕一带,故而金曦推断,方辉是向西而去,于是便朝着这个方向赶去。 ...... 方辉离开金曦住所之后,便一路向西,飞檐走壁急奔,很快便出了城,来到野外。他心想:“好彩赶出来了,若是在城中遇上许云浩,那我可就是倒霉到死无全尸了......”然而,他刚想到此处,便猛然停下,止住身形,只因他前方站着一道白衣身影。 那人眉若剑,目含星,面白肤皙,留下三缕灰白胡须,面容老而不陋,一身白衣,翩翩若得道神仙。 方辉失声道:“会首!” 那人正是折花会会首许云浩,他方才见到方辉在夜里潜入汴梁,便一路跟随,一直跟到金曦练功房之外,方辉进去与金曦交谈,他则躲在外头偷听。据他们两人谈话,许云浩得知金曦仍忠于自己,不为方辉所动,大感欣慰,见方辉离开,心虑其再往别处道出他所作所为,心中一狠,欲除方辉而后快,于是便追了上来,将其拦下。 许云浩背对着,缓缓转身,笑道:“小方啊,来到汴州为何不先见本座,反而是要偷偷摸摸,在私底下去见小金?你同梁乘风、杜涛去洛阳,却消息全无,众人可都是为你们担心啊。” 方辉心想:“他能在我之前拦下,多半是在我去找好友之前便遇上了,我同好友一番谈话多半已被他听去,恐怕他对我已是杀心坚稳,不可能让我活到明天了......”当下冷笑道:“呵,会首何必如此假惺惺?你恐是早欲将我杀之而后快了吧?” 许云浩道:“小方,本座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就此自废武功,毁去容貌,退隐江湖,便可活命,本座也可给你弄上几十亩田地,给你做个地主富家翁,可好?” 方辉道:“苟活非我愿,若是会首视我为威胁,大可直接将我杀了,事到如今,我只求速死。”顿了顿,又道:“在死之前,我要确定一事,何以会首要杀我,当真只因为我的武功与‘飞镜奇君’的‘开天星辰诀’相似?当初可是会首给的‘奇君’武学手札!” 许云浩道:“我给的是金曦,不是你,且你二人资质相仿,同看一副手札为何金曦没有感悟而你有,你恐怕是受了习有‘开天星辰诀’的人指点,方才创出‘星辰万变’。” 方辉听罢,哑然失笑,笑得凄切,笑得悲凉,好似是在嘲笑天地,为何会生出许云浩这般人。 许云浩道:“你笑什么?” 方辉笑声停下,道:“会首,我叫你最后一声会首,多行不义必自毙!” 许云浩冷声道:“你话多了!”随后单手扬起,飞身而进,以似要天地惊诧之速,一掌打向方辉胸口! 方辉缓缓闭目,安然受死,这一刹那,仿若天地静止,仿若一切空灵,而在这静止而空灵的一刹那,他耳边似是乍响一道凄厉的声音:“不要啊!” 他听出那道声音是谁,是他好友金曦的,这让他心中自嘲:“临死之时,我竟是幻听了吗?也对,该是这样,我最遗憾的是,死前好友不在场......” 然而现实却是,金曦已然跟来,他方才远远看到许云浩和方辉在对峙谈话,恐迟了生变,便加快速度,谁知世事总是慢了一步,他也一般,还未靠得近多少,便见许云浩一掌打向方辉! 他失声惊叫“不可”,方辉听了以为是幻觉,许云浩听了却是大惊:“不好,他怎会跟来,当着他的面杀了方辉怕是会生祸事!”当下欲要撤掌收力,转掌势向他处,谁知如此情况已是覆水难收,他只撤得七成力道,掌势所向少改,便一掌击在方辉右肩。 “噗”一声,方辉如被扔出的木偶一般,喋血远飞数丈,“扑通”落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落下。他受了这一掌,虽只是中了右肩,虽出掌者只用了三分力,但是对方是先天,这三分力道若在要害已足以将他击杀,而他身上异火真气还未完全除去,伤势未愈,受了这一掌,旧伤爆发,新旧伤势结合,让他五脏六腑尽遭摧残,一息之间,从喋血变作七窍流血,已是回天乏术了。 金曦再次惊叫出声:“好友!”随即扑到方辉身边,将之轻轻扶起,右手搀扶着他,左手按住方辉膻中穴,给他输气。 然而,金曦只觉自己输给方辉的内力宛若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作用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辉的生命随七窍血流而逝。 一瞬间,金曦热泪盈眶,带着哭腔说道:“怎回事,怎回事啊,原本听到你在洛阳消息全无,我是多能忍才不在众人面前显露悲伤,方才见你安然无恙,你怎又,你怎又......” 许云浩走到近前,道:“无用了,他身上本有旧伤,否则也不会中了本座这掌便站不起来了。” “伤?”金曦这才想起,方才见到方辉时,只顾着欣喜,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有伤,泪更如雨下,随后又自责道:“都怪我,我怎没有注意到你有伤,否则,我,我定要留你下来疗伤......” 许云浩淡漠的声音又响起:“他自创的‘星辰万变’有隐藏伤势之效,他不让你知道身上有伤,你一点都不可能察觉,如此效果本座日前也未见,他应是在这几日改善过功法,才使得‘星辰万变’有此效果。” 金曦闻言,更生悲切,颤声道:“好友,你这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吗......” 方辉此时正瘫在金曦怀里,他用尽几乎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握上胸前,金曦给他输气的那只手上。 金曦见状颤声道:“好友你......” 此时的方辉回天乏术,虽是生机流失,但仍存着一口气;虽是耳窍流血,但仍能听得见金曦之言;虽是口涌鲜血,但仍能呢喃成声;虽是双目所见红了一片,但仍能分辨得出眼前那发颤的人影便是他毕生的挚友。 他用力抓着金曦的手,同时吃力道:“好友,好友,死前能看到你可真好,真好啊......” “好友......”金曦已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方辉满是鲜血的脸上。 方辉接着道:“诶,你看看我脸上流的应该只是血,不是泪吧?我被人叫了大半生的‘死木无泪’,若是死前留了泪,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金曦稍忍抽咽,道:“没有泪,没有,你脸上的泪是我滴上去的......” 他说谎了,在他眼中,方辉眼中流出的血与泪,是泾渭分明的...... 方辉含血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忽又道:“诶,不对,你怎么能在我脸上滴眼泪呢?你哭了?这可不行,会让人笑的,你平时可是很注重形象的,穿的一身衣服都是金灿灿的,别哭,别哭啊......” 金曦强忍抽咽,低声道:“好,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他终究是哭出了声。 方辉听到哭腔,笑道:“这是我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了我可没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冷如灰 方辉听到哭腔,笑道:“这是我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了我可没哭。” 他说话间,身体一阵抽搐,全身肌肉紧绷,抓着金曦的手更紧了,声音发颤,又道:“你要小心......折花会中......凶险......早日脱去为妙......” 金曦只哽咽沉声道:“好,好......” 方辉得了答复,似是满意放松,身子稍微软了下来,可只一刹那,便又全身紧绷,道:“还......记得当初......咱怎么认识的吗?” 金曦赶忙答道:“记得记得,咱俩同看上了春来楼的头牌,大打出手,打了一场就认识了。” 方辉双目似要变得无神,悠悠道:“那......看看那......姑娘还在吗?若是在......就......好生安顿,毕竟咱因她结识......要......报恩......” 金曦赶忙道:“好友好友,我会去做,我会去,咱要一起去可好?”说着,加大内力输出,同时剧烈摇着方辉身体,意在让方辉延命回神。 “我......好像不能......陪好友你去了......”方辉的身子又软了下来,双目似是回神,让人觉得好似生机有所复原。 金曦见状,以为这是好友可以起死回生的征兆,心想:“再输内力,如此有效。”随后再次加大内力输出。 而一旁冷眼旁观的许云浩却是暗暗摇头,心想:“除非有‘天下七君’之一用起死回生法门,否则再如何也是徒劳无功。” 似是印证许云浩所想,方辉的身体开始第三次紧绷,他呼吸急促,依凭着最后一口气,道:“好友......最后一件事......” 金曦忙道:“好好,我听着。” “与你相识,三生有幸......”话音刚落,方辉双目无神,全身瘫软,紧抓着金曦的手也无力落下,已然气绝。 金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方才还见到好友有生的希望,怎转眼之间,已是阴阳两隔?至悲至痛登时窜上金曦心中,让他仰头泪撒长空,发出一声凄凉到极点的悲呼:“好友啊!” 与此同时,他浑身爆气,深厚内力倾泻而出,劲风急扫,席卷八方! 许云浩心念一动,先天内力勃发,将身前席卷而来的劲风阻隔,然而,下一刻,他忽惊声一呼:“破顶先天!” 此时的金曦正是在破顶先天,眼见好友身死,至悲至痛袭心,促使其精神之力剧烈攀升,悲痛融合武学感悟,已超过破顶先天所需境界! 此时的他,内力不断运转,虽在不断向四方倾泻,但却有更多的内力是在运行大周天,通过脊柱,从下丹田运上上丹田,与至悲至痛之精神相结合,转化为先天真气,形成一种黯然真气! 他感觉自己的脊柱在发热,温度迅速攀升,似是被烈阳近距离炙烤一般,炎热至痛,痛彻骨髓。然而,这骨髓之痛,如何比得上挚友丧生的锥心之痛? 破顶先天,不过尔尔! 片刻过后,金曦停歇下来,内力收敛,四方劲风亦同时止歇,他低下头,默然无声。 此时的他,已是先天高手,但他未有因此而欣喜,若有选择,他宁可一辈子不上先天,也不希望他的好友丧生,若能重来一次,他希望此时生息全无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好友。 一旁静立的许云浩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小金就这般破顶先天了,他在此时突破却是大为不美,眼下这个情况,再加上他知道了本座谋划,纵使他再忠心于本座,亦再难为本座所用了,不如杀之,以除后患......不,江湖疯传,‘毒医邪君’回归中原,可指点他前去寻找,或者让他去寻风莫悠,有指点之情,也能缓和一下小金与本座之间的关系......嗯,他对轩儿仍有感情,这或许可以利用......” 许云浩思量片刻,走到金曦面前蹲下,看着他形容未衰而枯的模样,面上露出几分不忍,道:“小金,事到如今,本座也无什么立场劝慰你,不过方辉仍有复生之机。” 金曦闻言,即刻回神,注视着许云浩片刻,凄然冷笑,道:“人是你杀,如今却指点我救人,反复无常,难以为信。” 许云浩道:“不管你信不信,本座的话便在此,现如今,你也知道本座与风莫悠有合作,凭着这层关系,你即可去寻风莫悠让他给方辉起死回生,也可让与风莫悠交好的‘毒医邪君’陆过给方辉起死回生。你若要去,本座发动浩云折花令,给你寻来封存方辉尸身之物,如何?” 金曦闻言,心中感到一丝希望,然而转念一想,好友乃是许云浩所杀,便道:“人是你杀,此不为恩。我感念会首知遇之恩、栽培之情,但如今会首有谋害会众劣迹在前,杀人灭口在后,对我而言恩销情泯,若是日后折花会有难,我自当返回,但已不可能再忠于会首。” 许云浩面露笑意,道:“那轩儿呢?若本座传位给轩儿,你会效忠于他么?” 金曦闻言,神情一滞,他几乎是看着许轩长大的,有叔侄之谊,感情极深。他深吸一口气,道:“少会首可知会首与风莫悠合作一事?” 许云浩道:“他知道,不过是我今日方讲与他听。” 金曦沉思片刻,道:“若是少会首与会首不一样,我自会辅佐他掌舵折花会,我之才虽不能帮他称霸武林,但是也可保他基业不失。” 许云浩笑道:“如此便好!” 金曦表情蓦然,抱着方辉的尸体起身,道:“我先将他的尸身照顾好,会首若是寻到器物,便用会中的暗号联络吧。”随后施展轻功离去。 许云浩看着金曦离去,心知他虽答应会辅佐许轩,会在折花会有难之时回来相救,但此刻的他已经心冷如灰。 许云浩喃喃自语道:“这只算我行差踏错,还是......天意弄人......”随后亦施展轻功离开。 ...... 许云浩回到汴梁城中,当即发动浩云折花令,让折花会发动力量去寻找可以保存尸身完好之物。 待事情办完,他回到自己的房中,却见此时房中有一白衣人静候。 许云浩关上房门,问道:“情况如何了?” 那名白衣人道:“回禀会首,‘肥剑义士’葛惊天打上仙缈峰十八次,已经打伤数名先天高手,最后一次闯到‘飞镜奇君’勾陈鸿闭关锁在,被‘奇君’一招打退。” 许云浩闻言,微微一惊,心想:“没想到葛惊天竟有如此实力,以后天之躯打伤数名先天高手,本座恐也不是其对手......那勾陈鸿怎还能动手?据风莫悠先前送来的情报,勾陈鸿至少三年不能出手,而且这一出手就是打退如此强悍的葛惊天,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其实,许云浩想要对付勾陈鸿,并未只把所有筹码放在风莫悠身上,他也曾暗中查找其他可能与勾陈鸿敌对的先天高手,借机拉拢,从而使其给勾陈鸿造成麻烦,减小自己对上勾陈鸿的压力。 带着这般目的,自当年“巅峰四奇”成名之后,他便开始注意到“肥剑义士”葛惊天,判断此人重义轻利,不畏强暴,且武功高强,以后天之身力胜诸多先天高手,不可小觑。 而在关注葛惊天同时,也查到了他的血海深仇,顺藤摸瓜,查出葛惊天血仇李菲星的行迹,最终知晓对方躲到雪心殿中,隐姓埋名。 于是乎,许云浩趁着月前,受勾陈鸿所令,十一名先天高手齐聚魏州对付风莫悠一事,待大战结束,以杀玉焚天、诺无悔为条件,将李菲星在雪心殿躲藏一事告知葛惊天,引得葛惊天杀上天山仙缈峰,牵制了雪心殿一部分力量,使得雪心殿在知他背叛之后,一时间没有派先天高手上门,让他的清理内部的计划几乎是顺利进行,如今整个折花会,除刚刚晋升先天的金曦以外,尽在他掌握之中。 后来,他派人持续关注葛惊天与雪心殿的纠葛,如今这个白衣人正好传回来消息。 而现实情况却让他颇为讶异,一是葛惊天之实力超出预料,竟可打伤数名先天;二是勾陈鸿的情况与之想的也不一样,勾陈鸿之前被潘逍遥打伤,声称“三年不能动武”,此话乃是潘逍遥所说,自不会有假,但却不想,勾陈鸿竟能在此时出手,而且是将强悍过人的葛惊天一招击退,当真是出人意料。 许云浩将重点放在第二件事上,心想:“勾陈鸿如今可以出手,意味着他至少还保留着极其强悍的实力,风莫悠所给的消息是勾陈鸿三年不能动手,且此言乃是潘逍遥所说,潘逍遥不可能造假,那就只有三种情况,一者是勾陈鸿找来疗伤灵药,二者是勾陈鸿欺瞒了潘逍遥,三者是勾陈鸿强行出手。前两者可能极小,潘逍遥能放出勾陈鸿三年不能动武之言,恐已算到勾陈鸿可能用上的灵药,且他们是百年对手,想要相互欺瞒,也是极为困难,那么就只有是第三者了,勾陈鸿强行出手,虽一招击退葛惊天,但是必然损伤自身,轻则伤势恢复时间变长,重则境界倒退,实力有损,哈,当真是天助我也!” 沉思良久,许云浩忽又想到:“现如今风莫悠极有可能便是魏舍常,不如我亲自与他一唔,从合作关系进一步深化,成为联盟,如此当可有一座大靠山,虽说我许云浩与他风莫悠早有决裂一日......”打定主意,许云浩命白衣人继续关注葛惊天一事,随后便在房中打坐练功。 ...... 翌日清晨,神州西北,天山,仙缈峰上。一人一身黑甲,灰白短发齐肩,左手是一只暗色精钢义手;右眼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斜插而过,身负一面近四尺宽、近九尺长的黑色玄铁重剑,表情淡漠沧桑。 此人正是“巅峰四奇”之一“肥剑义士”葛惊天! 他只一人独立在这终年积雪,天地一色的地方,无惧雪絮飘飞,寒风呼啸。在他眼前,风雪之中,是一座如梦如幻、岿然如山的仙家宫阙赫然屹立——雪心殿! 天山距离汴州有数千里之遥,折花会传递消息再快也要数日光景,许云浩昨日所得的消息已是数日前的旧事了。 如今是葛惊天第十九次登上仙缈峰,前十八次,他次次带伤而归,次次都是重伤,第十八次时,更是与勾陈鸿强悍一招,使得他要耗费数日时间才将伤养好,纵使如此,他身上甲胄也已难堪重负,濒临破碎。 他的精钢义手日前被魏舍常打折,乃是他以自身内力加催其上,在弯折处发热,才将义手重新掰正。而昨日,硬抗勾陈鸿一招,他虽以背后玄铁重剑一挡,却是仍有余劲,不得已之下动用精钢义手,才只一下,便是让义手弯折,这几日他疗伤同时,也在修复义手,每每回想起勾陈鸿那一招,只感“‘天下七君’名不虚传”。 那日他打上仙缈峰,又一次打伤两名先天,冲入雪心殿中,却不料被人引到勾陈鸿闭疗伤关所在房门前。当时,与他交战的纷纷退开,他亦心知将有强敌来临,严阵以待,目光锁在最有可能出现强敌攻招的那道房门。 然而,随后发展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见房门倏忽打开,里头昏暗无光,不见人影,但是葛惊天却感觉一股浩瀚伟力迎面而来,好似无尽黑暗中一点明光闪亮,随后千变万化,繁衍周天星辰,浩瀚星力挟不可阻挡之势袭来,让他感觉自身置于无边无垠的宇宙,眼前面对的是开天辟地般的力量洪流,自觉渺小非常,沧海一粟无法形容,天地浮游无法形容,只见无边大,只感无尽小,顿生无力! 然而,如此种种,皆是武功招式所引发的意象,非真实之景,葛惊天刹那回神,横剑一挡,却是剑身被荡开,门户大开,与此同时,一招劲力也从玄铁重剑传到至他身上,顿时让他五脏六腑都有移位。不得已之间,挥出精钢义手阻挡,却是义手弯折,同样被荡开,劲力再传导到他身上,让他即刻重伤。 如此情况,让他心中大惊,没想到勾陈鸿仅只一招便将他打成重伤,当时他心知再留战无益,当即急速离去。 而他回想起这个场景之时,他也不断在寻求如何破招,不断推演着,再次面对此招,他要如何应对才能破解那宛如开天辟地般的宏伟之招。 今日,他想到办法了,同时,他也伤势复原,再登仙缈峰,再闯雪心殿。 他缓缓向前走去,“踏踏”踩着雪地,一步一沉。 日前十八次闯来,在雪心殿前战了八次,每一战,劲风激荡,都将终年积雪扫得一干二净,甚至损坏雪下深埋的冰层。然而每次上来,积雪依旧,仿佛一切恢复如常。 不多时,走到雪心殿大门前五步之地,眼前风雪稀薄,整座雪心殿已无朦胧之感。 只见,雪心殿大门已毁,其余墙上有五个破口,十三处损伤。这些都是他十八次闯来所留下的,这十八次中,他能闯进雪心殿的有十五次,进入雪心殿便是从大门和墙上五个破洞进入,这些痕迹都昭示着他葛惊天的强悍力量。 葛惊天走到此处,却顿住脚步,心想:“往常至少走到这里都会有人来拦阻,怎么这次不见高手前来?难道他们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这十八次大战,葛惊天闯入雪心殿十五次,每次都是被对方设计打伤,才被迫离开,就如第十八次时将他引到勾陈鸿闭关所在,或是有几次埋伏上一两个先天高手,总之除勾陈鸿出手那次之外,每一次雪心殿的人都是胜之不武。 葛惊天冷哼一声,心想:“管他如何,雪心殿一日不交出李菲星,我便一日日闯来,定要他勾陈鸿也要服软!”随后大步流星,无畏向前。 杀妻杀友之仇,背叛伤心之恨,无论如何他也要将李菲星逮到,千刀万剐,以慰亡妻亡友在天之灵。 进了雪心殿,无视周遭是盎然仙气还是森森死气,只是一路走着,警惕着是否有先天高手埋伏在侧。 没人阻拦,不多时,葛惊天畅通无阻来到勾陈鸿闭关所在。这十八次大战让他知道,杀伤几个先天高手恐怕无用,唯有让勾陈鸿服软才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信不立 没人阻拦,不多时,葛惊天畅通无阻来到勾陈鸿闭关所在。这十八次大战让他知道,杀伤几个先天高手恐怕无用,唯有让勾陈鸿服软才行! 葛惊天看着眼前之门,心知门内乃是当世仅存数位的绝顶先天之一,他知道自己绝非里头那人的对手,但他有自信,一次次地挑战那名高手,迟早有一天可以与对方平分秋色,堂堂正正,战而胜之,最后逼服对方,交出李菲星,大仇得报,就像他一次次打上雪心殿,最终打到勾陈鸿练功所在之地一般。 心思平复,葛惊天正待要喊话让勾陈鸿出来,却听得左边走廊方向传来重重沉闷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巨鼓擂响,如地震山摇,声声震慑人心,声声撼动意志! “有高手!”葛惊天闻声,心思电转,转头看去,却见一人身长一丈,披头散发,连同满面长须,茂盛若林,虬结如根。身穿绿衣棕裤,右手提着一柄斧面两尺长宽、大半人高的玄铁两刃巨斧,整个人散发着浑浑如龙的苍莽之气,仿若从史前而来,有着如野兽般的狂猛! 虽未曾谋面,但如此多特异情况聚合,葛惊天哪还不知来人身份?而来者便是与他葛惊天同为“巅峰四奇”的“开天辟地”戈平天! 但是,眼下还是要问上一问对方身份。葛惊天道:“在下葛惊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来人站在葛惊天左边一丈外,沉声道:“戈平天。” 葛惊天对戈平天的到来颇感讶异,心想:“雪心殿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利益,那勾陈鸿又是有着何等能耐,竟能请来戈平天?”当下问道:“戈兄,你也要给勾陈鸿卖命吗?” 戈平天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如今因偿恩受托,既受所托,忠人之事。” 葛惊天闻言,蓦然一怔,仿若回到日前,魏舍常以断肢重生延命之利,诱他投效,而他则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拒绝,那时,此言一出,他一身坦然,然而,却转眼杀了玉焚天和诺无悔,抛去了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所托,只为一个仇人的消息,杀上雪心殿。如今见到戈平天出言,竟有几分类于自己面对魔君之时的模样,心中对戈平天生出了几分认同,可又想到自己之后反叛,便即愧疚盈心。他苦笑一声,道:“戈兄言行,慨然大义,葛某虽与戈兄齐名,心中神交已久,却背了罗老板所托,实是自愧不如你。今日有缘,得以谋面,然而戈兄你为报恩而来,葛某却因寻仇而至,立场有争,难以为友,若是要战上一场,葛某奉陪。”顿了顿,又道:“只是葛某尚有疑惑,可否请戈兄解答?” 戈平天道:“请讲。” 葛惊天问道:“不知戈兄是因何恩情而来?” 戈平天缓缓道:“吾兄长为人所害,当时以吾之武功境界,绝无可能报仇,是勾陈前辈指点于吾,方能使武功突飞猛进,一战杀尽仇寇。” 葛惊天点点头,道:“指点之恩,确实要偿还。”又问道:“葛某第二个问题,数日前,勾陈殿主一招败了葛某,如今应也可以再出手败葛某一次,何以让戈兄代战?” 这时,那间练功房中传出勾陈鸿的声音:“此事由老夫作答即可。葛惊天,许云浩应该透露过消息给你,老夫为潘逍遥所伤,数年光景不能动武,虽有灵丹妙药服用,但也不能在数月之内迅速痊愈。日前给你发了一招,虽一招退你,但也使得老夫伤势加重,已无法与你一战了,只能由戈小友代劳。” 葛惊天点头道:“好,你既然有伤在身,葛某若是执意与你一战,也是胜之不武,今日葛某便与戈兄战上一场。不过,事情得先说好,此战若是葛某赢了,你们便要交出李菲星;若是葛某输了,葛某便立马下天山,待勾陈殿主伤势痊愈,葛某再行挑战。” 门里头又传来勾陈鸿的声音:“李菲星在雪心殿这一消息是许云浩告诉你的吧?你又如何判断他不是在骗你,让你与我雪心殿两败俱伤,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呢?” 葛惊天道:“许云浩给葛某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什么证据?”勾陈鸿问道。 葛惊天道:“那日,许云浩与我讲李菲星藏在雪心殿,我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他却告诉了我一个印证方法。他让我先去与诺无悔过过招,若是对诺无悔的招式没有熟悉感,便是他放出假消息;若是对诺无悔的招式有熟悉感,便将这感觉往‘青莲剑法’上引,看看是否有几分相似,若再有,则说明诺无悔至少参悟过‘青莲剑法’。当年那部《青莲剑法》虽被李菲星独吞,但我也曾粗略浏览过一番,招式变化记了三四成,再加上我与李菲星在华山之巅一战时,他也用了‘青莲剑法’,只要有人动用‘青莲剑法’的招式,我绝不可能忽略。当时我与诺无悔过招,他确实用了几招‘青莲剑法’虽是以纸扇拳掌使出,却也可以证实。” 勾陈鸿道:“如此证实了诺无悔曾参悟过‘青莲剑法’,进而去查证他所得‘青莲剑法’的来源?” 葛惊天道:“不错,我便直接先问诺无悔,他说剑谱是自雪心殿得来,而且名字不叫‘青莲剑法’而叫‘白莲剑法’。如此,已可断定,李菲星躲入雪心殿求生,而要付出的代价则是《青莲剑法》。”他忽然冷笑,道:“呵,可笑,那李菲星机关算尽,丧尽天良,只为独占剑谱,谁知最后仍要将之贡献出来,以求保命,天意弄人啊!” 勾陈鸿笑道:“然后你杀了诺无悔和玉焚天?” 葛惊天正色道:“不错,之前答应了许云浩,自然要说到做到,大不了某报得大仇,再去向罗老板请罪,了却生前事,最后向那二位以死谢绝便可。” 勾陈鸿笑道:“你倒是恩怨分明。”顿了顿,又道:“那好,我便答应你了,你与戈平天一战,胜败分出之后,便按照你说的去做。” 葛惊天朝着练功房门拱手一礼,道:“多谢勾陈殿主。” 勾陈鸿又道:“你们打归打,不要再仙缈峰上,一个用巨斧一个用重剑,我仙缈峰还承受不住你俩大战。” 葛惊天道:“如此我二人下山去。”转头看向戈平天,问道:“戈兄意下如何?” 戈平天道:“可以。” 随后两人便出了雪心殿,从仙缈峰前的悬崖下山。 而在练功房中,幽暗无光,勾陈鸿盘膝而坐,面对门口方向。 而在他身侧,战战兢兢地跪着一个人,他满头白发,一身白衣,五体投地,展露出来的气息是先天境界,行为举止却如卑微奴才,反差强烈。 勾陈鸿开口道:“李菲星,你确定只在对付葛惊天的时候用过‘青莲剑法’,而且也没有将此剑法传给别人?” 这满头白发,一身落拓正是李菲星,当年的他,也是意气风发,也曾迷倒万千江湖侠女,想不到如今得了先天境界,却要他人庇护,苟延残喘,令人唏嘘。 李菲星微微抬头,道:“属下确信,只有对战葛惊天之时动用过‘青莲剑法’,且那剑谱剑法由属下独占记全之后便销毁,练功之时也绝无他人旁观,定无外传可能。” 当年,李菲星迫害葛惊天、毕云飞之后,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救走葛惊天。他为保自己江湖正道高手的伪善面不穿,便派人散布谣言,说葛惊天得了上古邪道魔功,修炼之后性情大变,杀妻杀友,神智混乱,已坠魔道。如此,引得江湖正道高手不容葛惊天,多有联合出手围杀,甚至有几次忠勇仁义山也参与其中;而邪道高手听闻葛惊天有魔功傍身,自然多有贪婪之辈去巧取豪夺。随后,葛惊天便受到正邪两道时而轮流、时而联合逼杀。 葛惊天被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救走,安置在平安客栈之中。罗叔平有言,只要入了他平安客栈,不管是谁,都保他平安。慑于罗叔平之威,若葛惊天一辈子都躲藏在平安客栈之内,正邪两道皆无办法,但葛惊天终究要出来找李菲星报仇,出了客栈,便会遭遇无数的逼杀,甚至不比戴文飞这些年所经历的差多少。而葛惊天便是在这一次次的围杀之中,不断增长实力,虽始终不得先天,却也能先天之下无敌手,先天之上罕逢危,直至今日。 而李菲星这边,他一面诋毁葛惊天,一面修炼“青莲剑法”。“青莲剑法”玄妙非常,乃是近两百年前的“青莲居士”李白所创,这部剑法的价值非凡,在勾陈鸿看来于某些地方来说,也不输于他自创的“开天星辰诀”,故而此剑法才能作为勾陈鸿答应庇护李菲星的代价。也正因为这剑法价值太高,李菲星以己度人,恐他人觊觎武学,而来怕别人联想到自己陷害葛惊天一事,便一直是秘密修炼,瞒住任何人,打算先学成剑法,再将之融入自身武学,如此才能够获得最大利益。 李菲星只才学成此剑法,便受益良多,直接破顶先天,与此同时,葛惊天自创的重剑剑法也是大成,邀战李菲星与华山之巅。 原本,以先天战后天,加之“青莲剑法”玄妙非常,李菲星应是稳操胜券,谁知葛惊天异于常人,其在自创的重剑剑法同时打熬力气,反补自身,使得身体机能已可媲美先天高手,让葛惊天可以无视先后天的境界差距,如阙如锋锷一战戴文飞那般,葛惊天占在上风,李菲星既是以“青莲剑法”之威与自身先天境界功力之强为屏障,终也难以挽回败局。 事后,忠勇仁义山多方查证,将事情始末还原,证明乃是李菲星背信弃义,杀兄弟,又奸杀弟妻,更是污人清白。于是还了葛惊天一个公道。然而,葛惊天身负污名之时,遭受正邪两道诸多逼杀,却反杀数十上百人,与许多门派、高手结下血海深仇,虽得还一个公道,却是无甚用处,若非葛惊天如今有着“巅峰四奇”的名头和实力,恐怕也少不了一次次的逼杀。 言归正传,勾陈鸿听了李菲星所言,冷笑一声,道:“你自来了我雪心殿,便深居简出,那许云浩不可能知晓你的存在。而关于武功方面,既除了葛惊天,便再无人目睹你使用过‘青莲剑法’,而自老夫得来‘青莲剑法’也未将之公出,只让诺无悔参悟过。他许云浩是从何处知晓‘青莲剑法’之事?又何以肯定诺无悔的武功中含有‘青莲剑法’的招式,进而引导葛惊天朝着这个方向查究,最终查到我雪心殿头上?如此,葛惊天也不可能推断出你便在我雪心殿中,那许云浩所言便不能被证实,诺无悔和玉焚天也不会死,他葛惊天也不会打上雪心殿十八次。” 李菲星闻言一怔,随即一惊:“难道他是在怀疑我泄露了消息?”当下忙澄清道:“殿主,现在属下便如丧家之犬,如何也不敢出卖雪心殿、出卖您啊!”多年躲藏生涯,已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他这几十年来,无时无刻都回忆起与葛惊天在华山之巅决战的场景,那次若不是他命大,坠崖不死,便活不到今天了,他真怕某一天,华山之巅变成仙缈峰上。 勾陈鸿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老夫也不是在怀疑你。” 李菲星松了口气,问道:“不知殿主所言是......” 勾陈鸿缓缓道:“那许云浩之所以会有你躲在我雪心殿的相关消息,乃是因为他人告知,老夫可以排除一切可能,确定他得此消息的来源只有一个——魏舍常!” 李菲星失声道:“怎会是他?!”突然之间,此事与魏舍常是如何扯上关系的,他也是想不通。 勾陈鸿道:“这很简单,老夫在三月份时曾派人去截杀魏舍常,这次派去的人之中便有诺无悔。魏舍常与老夫皆掌握‘微占之术’,他得七成精髓,老夫却只得三成,老夫只能‘算因果,观未来’,他却可以达到‘改未来’之境界。他与诺无悔战上一场,自能知道诺无悔招法中牵涉的因果,随后只用稍一推算,便可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需将消息传给许云浩,有许云浩做后续一点儿小安排,便可布局葛惊天杀了玉焚天和诺无悔二人、如今打上仙缈峰,给我雪心殿造成不小的麻烦。” 李菲星闻言,震惊与魏舍常能为同时,更失声惊道:“那许云浩早已和魏舍常暗通款曲?” 勾陈鸿冷哼道:“跳梁小丑,不值一哂,终究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败亡!”顿了顿,又道:“倒是你,现如今葛惊天已经知晓了你藏在我雪心殿这里,时间一长,老夫也护不得你,你若是武功没有尽展,便趁早离开雪心殿吧,那葛惊天迟早会打上来的,他如今短短一月时间便打上来十八次,且武功一次比一次强横,数年之后,老夫恐也不是对手,老夫护了你几十年,也够多的了。或者说,你的武功有进展,可以与葛惊天一较高下了,便杀下山去吧,尽早了结仇怨也好。” 李菲星一听,这是要下逐客令了,赶忙起身道:“殿主您武功绝顶,那葛惊天又如何能及?” 勾陈鸿冷哼,道:“老夫如今寿元不过三四十载,要是你再躲在雪心殿,就得给老夫送终了!” 李菲星一听,纳头便拜,道:“若是殿主不嫌弃,属下愿为殿主义子,哦不,义孙,只求殿主不逐属下出雪心殿!” 勾陈鸿又一声冷哼,气劲荡开,直接将李菲星掀飞一丈远,道:“恬不知耻!你已将‘青莲剑法’修炼至大成,若是这几十年来认真修炼,将招式尽数化进你自己的武功之中,对上葛惊天未必没有胜算,如今却为求庇护,轻易认人为父为祖,当真丢光了先天高手的脸!” 李菲星爬起身,道:“属下确实已经将‘青莲剑法’招式尽数容纳自身,但几十年来,属下对葛惊天之惧怕已成心魔,自知若是对上,必然胜算全无。” 勾陈鸿看了他一眼,道:“呵,敢做背信弃义之事,怎不敢面对苦主了?”不待李菲星回答,又道:“你下去吧!” 李菲星称是告退,从正门出去。 与此同时,一人进来,他四五十岁,剑眉鹰目,眉宇轩昂,身着黑衣,身负霸气却内敛,恭敬非常。 关上门后,他对勾陈鸿行礼,道:“见过老祖宗。” 勾陈鸿道:“彗宸,你看这次事情如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巅峰一战 勾陈鸿道:“彗宸,你看这次事情如何?” 来人乃是雪心殿副殿主,名叫营彗宸,他是勾陈鸿的外甥曾孙,勾陈鸿被打伤之后,雪心殿中大部分事务都有他解决。 营氏本为西蜀灵翾谷之主,领导灵翾谷隐世而居,然则百余年前,西蜀魔道为祸,波及灵翾谷,营氏家主营鸿裕领家中高手抵抗,不得已出世,营氏属下邓氏积攒了足够实力,便趁着这个时候夺了营氏基业,营氏之人被杀大半,个中高手包括营鸿裕在内尽皆惨死,只留当时营鸿裕一对子女营千雪和营无骞得逃生天,随后,邓氏便顺势归顺西蜀魔道。 当时,勾陈鸿还未与魏舍常结怨,只是在闯荡江湖寻找机缘突破武道。于是乎,勾陈鸿与营氏姐弟不期而遇,随后,便是老而不厌的江湖儿女故事,营氏姐弟遭受西蜀魔道和灵翾谷的逼杀,为偶遇的勾陈鸿所救,营千雪貌美,于是乎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相互倾心。 之后,勾陈鸿屠灭邓氏,助营氏兄妹夺回灵翾谷,后者心知己身守不住如此基业,便请勾陈鸿为灵翾谷主。勾陈鸿答应,并娶了营千雪为妻,随后,以灵翾谷的资源为基础,创立雪心殿、百战堂、折花会,他让后来培养的高手担任灵翾谷、百战堂、折花会之主,自己为雪心殿主,如此统领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 勾陈鸿与营千雪膝下无子,而营无骞娶了灵翾谷诺氏一位女子,一脉传承下来,历经三代,到了营彗宸这一辈。而勾陈鸿见营彗宸天资出众,胆识具足,便有意培养他,待其破顶先天之后,便让他当了雪心殿副殿主。 营彗宸思量片刻,道:“李菲星此人,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多留无益,要么杀之,要么将之驱走,让他自生自灭。另外,我雪心殿也暴露出一个问题,那葛惊天武功虽强,但我雪心殿常驻的五名先天高手却奈何不得葛惊天多少,反而皆被打伤,可见我雪心殿的先天高手战力着实不足。” 勾陈鸿点头道:“郭文轩被老夫派去对付曾城,而老夫却不让你出手,便是要观察一番,我雪心殿的先天高手战力究竟如何。然而,结果确实差强人意......” 营彗宸道:“老祖宗,现今天下局势皆有利于魏舍常,我们该怎么办?” 勾陈鸿思量片刻,目光变得深邃,道:“敌不动我不动,待时机来临,我们再全力一搏,在机会来临之前,雪心殿的主力皆不可动用,只能动用百战堂和灵翾谷的力量,凡俗王朝争霸一事,能争则争,但是尽量不要让先天高手有太大损失,否则机会来临之时我们将一点争取的能力也没有。” 营彗宸恭声道:“是,老祖宗。” 勾陈鸿又道:“现如今老夫伤势严重,只能一月使用一次‘微占之术’,对未来大局极难把握,一切全靠你了!” 营彗宸正色道:“孙儿必不负老祖宗所托!” ...... 另一头,葛惊天与戈平天一同下了仙缈峰,一路向东,两人走着走着便开始比拼起脚力来,越走越快,半个时辰过去,竟是走了数百里路! 两人身在天山,此处终年积雪,走了这么远地方,所见却几乎都是一片白茫茫。雪地之中也有不少动物,但是它们的动,反而衬托得雪地愈发寂静。 两人身影风驰电掣,雪飞树摇,兽走虫惊,一黑一绿,宛若两道巨大流光,无可阻挡。 葛惊天估摸着这般远距离大战一场已经影响不到雪心殿了,便对戈平天道:“我们就在这儿开始吧!” 随后,两人一同停下,环顾四周,却见此处古松参天,积雪成绵,方圆数里皆是“白林”一片。戈平天沉声道:“此地甚好。” 葛惊天道:“那你我便开始一战吧!”说罢,将背后铁链解开,右手一握剑柄,黑色玄铁重剑拿到身前,左边精钢义手搭上剑柄,严阵以待。 戈平天道:“甚好!”说罢,双手握巨斧,正对葛惊天。 此时,两人相距不足两丈,重剑与巨斧只差一两尺便可碰在一起。而两人眼中,只有对方以及不断攀升的战意! 雪地中的风,不管从何处吹来,皆是难免寒冷,流风扫过静止不动的两人,似在给已然肃杀的气氛添上几分冷冽! 两人彼此见到的是与自己齐名的对手,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皆听过对方的事迹,知晓彼此为人,暗自神交,早想与对方一会,战上一场,如今得以堂堂正正一战,自要拿出全部实力,如此才不负对手一场,所以,他们的内心和身体都是异常紧绷,葛惊天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对上勾陈鸿和魏舍常时,更要谨慎小心。 下一刻,只听松上雪滑落,两人同时一动,葛惊天一挥剑,只让人觉得无尽血腥戾气席卷而来,同时,一上手便是“寸地尺天”式子,压迫感随黑剑挥下,自四面八方而来,似要将眼前敌手碾作肉酱! 而戈平天这边,也同是一斧斩下,这一斩,宛若盘古重生,手操巨斧,劈混沌,分清天地,他戈平天不负“开天辟地”之名! 重剑巨斧极端相撞,只听“咚”一声,巨响传荡,强威相激反冲,形成劲风无算,席卷天地四方,扬雪纷纷,折松断木,转眼之间,百丈之内,雪无迹,林不存,只留边缘几棵孤零零的松树,枝叶全无! 狼藉中心,两人首当其冲,各自震撼飞退,勉强站稳,只觉身上气血翻滚,一时之间竟是提气困难。然而,两人心中却是畅快无比,世上少能有招法特点相似,且又旗鼓相当的先天高手并存,如今遇上,得以战上一场,算是三生有幸,他们方对了一招,便感觉对方体内狂暴而无尽的力量,催动战意汹涌澎湃,由不得他们不畅快欣喜。 葛惊天放声豪笑,道:“痛快!” 戈平天语带欣喜,沉声道:“再来!” 随后,两人一蹬地,相对撞去,再战到一块儿! 葛惊天飞身掠进,再一招竖劈,不再是“寸地尺天”式子所造成的压迫感,而是剑如天地倾压的“天地同沉”! 戈平天飞身而进,甩出一斧,一招“横断千山”,强势压上! 刹那间,斧剑铮鏦,“当”一声,气劲流泻,于百丈之内掀飞一层尘土,随后却是剑与斧同时被弹开,两人亦同时门户大开! 此时,两人皆是右手持着兵刃,左手空闲,随口两人当即扎稳马步,顺势挥出左拳,只见他们各自催发真气,拳罡暴起,随两拳打出飞冲在一起,拳面对拳面,“轰”一声,再是一记似要扰动寰宇的对招! 下一刻,尘土飞扬间,两人各退一步,卸去身上山崩海啸之劲! 只见强劲引向地下,却是引得两人各自身后再是尘土飞扬! 卸劲之后,葛惊天踏前一步,手中黑色玄铁重剑自下而上,斜挥而出,切风断流,狂猛非凡! 戈平天双手握柄,自左而右,巨斧旋身挥出,似要斩断一切,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下一刻,两件兵刃相碰,却不是如之前一般弹开,而是摩擦交错过去,产生无算星火,“锵”一串长声,却是揭开疯狂鏖战的第一声宣告! 两人身随兵刃走,错身而过,回身再挥兵,却听一声“咚”响,声如洪钟沉闷,气劲与沉响扫荡方圆! 两人这次没有被震退,只是兵器弹开,随后瞬间蓄力将兵刃加速,挥舞得愈来愈快,重剑与巨斧不断交击、摩擦、震荡,火星四溅,巨响连连,气劲罡刃激荡急飞,宛若狂风暴雨,宛若惊涛骇浪,在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百丈之内,展现末日灾景! 两人挥舞兵刃之时,虽是迅猛力巨,然而,也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战斗。他们交手同时,也在不断地移动,也会时不时地闪躲对方攻击,或是上蹿下跳,或是闪转腾挪,如此,攻击便有落空之时,时而便有戈平天一跃而起,神斧斩下,地裂三丈三;时而便有葛惊天斜挥,重剑扫出,尘扬千斤重! 与此同时,因为两人不断移动以及一些攻击的落空,使得战斗波及范围不断变大,不断有新的树木被击倒,不断有新的雪花被扬飞,不断有新的尘土被掀起,两人的战斗仿若洪荒神兽,一招一式倾泻着无匹神力,似要让玄黄倾倒,似要让天地毁灭! 战得正酣的两人,对周遭的变化毫不在意,他们只注意着这一场力斗力,强斗强的战斗! ...... 大战外围西面,两百丈之外,战斗暂时没有波及之处,两道人影,飘然立在批白树巅,关注着这场巅峰战斗。 一人身着高冠古袍,手持羽扇轻摇,长须垂胸,眉目刚正,五十岁上下,凛然注视着那毁天灭地般的战斗,郑重道:“没想到‘巅峰四奇’竟然恐怖如斯,这几日来,他杀上仙缈峰,有所顾忌,皆未施展全力,却总能以一敌众,若非我等围杀他之时,借助了殿内的地利,围杀他之时,他不顾一切,拼着受重伤之危,大可将我们一举格杀,让我们连找殿主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人身着玄色道袍,身负古剑,头扎木簪,面容古朴,淡然道:“你我虽破顶先天,但终究是殿主用特殊方法培养起来的,不比‘巅峰四奇’己身固有的资质和后天修炼。” 这两人便是雪心殿常驻的先天高手之二,高冠古袍者名叫龙岫,玄色道袍者名叫莫温。另外三人分别是营彗宸、兰九日、路雨朋。 葛惊天十八次闯仙缈峰,除营彗宸之外,其余四人皆被打伤过,只是时间顺序不同,如今龙岫与莫温伤势痊愈,被营彗宸派来关注葛惊天与戈平天一战。 龙岫自嘲道:“想不到,我等先天,却是比不上葛惊天这一个后天高手,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莫温道:“他已断了一只手,内力已不可能达到先天境界,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若他破顶先天,恐怕非殿主之类的高手不能敌。” 龙岫颔首,道:“不错,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葛惊天若是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取胜,那么他的败局便注定了,毕竟他非是先天,与先天一战,绝无因为消耗过大而平手的情况。” 莫温道:“静观其变吧。” ...... 葛惊天与戈平天一战,方开始不久便已臻上极致巅峰,高昂战意与强悍招式催生无尽罡风席卷方圆百丈,与此同时,两人的至极武道真意也是恢弘展现! 场外观战的两人,齐齐一惊,同时失声叫道:“怎会如此?!” 在他们眼中,只见葛惊天与戈平天战圈上空,一团红色如火如霞,宛若幻化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演绎开天辟地,创生洪荒;另一团黑色如夜如渊,宛若幻化出一个不馁不屈的斗士,手持巨剑,宣战天地玄黄,屠神灭佛! 地上的两人,身影时分时合,剑与斧的铿然之声不断,星火似是随处可见,交战中的人,已经分不清敌我,已经分不清为何而战,只知道不断地闪转腾挪,不断地挥出兵刃,掌招法于微毫,置生死于度外! 龙岫与莫温对视一眼,皆能看得出对方眼神中的惊诧。武道真意在没有破顶先天之时难以显现,但是个中武学资质极佳者,可以在战斗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催发而出,就如冰辛和戴文飞出逢一战那般。 武道真意在后天境界之时,可以展现出来的仅只是幻象,而到了先天境界则升华为天地异象,震惊方圆。 以上种种,两人皆知,却未曾想武道真意所引发的天地异象竟可以如眼前葛惊天和戈平天的一般,几乎可以让方圆数十里皆可看见,震撼着观战两人的内心。 这等威势,是许云浩、玉焚天之流也不能达到的! 然而,眼下旗鼓相当的两人,也有分出胜负的时候,正如龙岫所言,葛惊天终究是后天,全力施为之下难以久战,如此大战历时两个时辰之后,终究出现了让胜负分定的变数。 久战两个时辰,戈平天全身亢奋,皮肤发红,就如狂战士一般,永远不知休息为何物。反观葛惊天,已是汗如雨下,虽然依旧激情高昂,但是他愈发变得粗重的呼吸已经昭示着他已经回气不足,只能勉强跟上戈平天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就应该是强弩之末了。 然而这两个时辰里,战斗范围不断扩大,迫使龙岫与莫温两人一退再退,同时,他们又惊诧于葛惊天与戈平天所爆发出来的能为,从中吸取经验,当真受益良多,待观战回去巩固一番,境界必有提升。 武道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又如“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你没有进展,终究会被他人所超越,以龙岫和莫温的境界,到了这世上哪一方,都可以稳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有着神仙一般的实力,自然可以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 然而他们知道,若是不思进取,纵使是先天,也可以变得像李菲星一般,过着东躲西藏,不见天日的生活,所以,他们只有锐意进取,不断超越自己,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那些荣华富贵、美酒佳人自会随着他们实力的增长而附带而来。所以,他们认为,这次被派来关注此战,乃是接了一个大好差事,只要稍稍注意,便可从葛惊天和戈平天大战之中受益良多。 现如今,大战将入尾声,却也是最值得关注的时候,葛惊天注定是要落败的,但是什么时候败?什么时候出现导致战败的破绽?这些都是最精彩的部分,若是能看得出比自己境界层次要高的人的破绽,对龙、莫二人而言,也是大有裨益。 大战再持续一刻钟,葛惊天已经渐渐跟不上戈平天的节奏了,竟是要时不时动用自己的精钢义手进行防御戈平天的巨斧,再过不多时,便是要落入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的情况。 戈平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渐渐放缓速度,收减力量,使自己展现出的能为与葛惊天持平。故而,此时他们虽依旧打得火烈,但是已经有所束缚,战圈上空的武道真意也因此缓缓缩小。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事了结 戈平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渐渐放缓速度,收减力量,使自己展现出的能为与葛惊天持平。故而,此时他们虽依旧打得火烈,但是已经有所束缚,战圈上空的武道真意也因此缓缓缩小。 故而,两人大战的激烈程度不断减小,战斗波及范围也不断减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的武道真意已不显,战斗的两人虽招法变换精妙不落先天之下,但是只因葛惊天力有未逮,威力已经无法达到先天级别。 远处观战的龙、莫两人见状,也缓缓靠近,最终来到战圈数十丈外。 有过一刻钟时间,葛惊天与戈平天的战斗已经只能影响十丈方圆,此时,胜败变数产生了! 只见,葛惊天与戈平天对拼一击,各自退开两丈,引动气机,重整旗鼓。 葛惊天横剑在侧,凛然正对戈平天,同时,催动内力,调动起自身最后一丝内力,分配均匀,为全身上下蓄力。 戈平天眼神一凛,调动与葛惊天强度相同的真气,一步跨前,右手托斧在后,已然蓄势待发。 两人心知,决胜便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回合之间,若未能分出胜负,则葛惊天已经力疲,难以再战,此战很有可能便是不了了之了。 下一刻,两人同时一动,两道身影相对冲过去,戈平天率先出手,右手握斧柄之尾,旋身挥斧,劲气扫方圆! 葛惊天见状,提剑竖挡在前,矮身突进,挡下雄浑劲气同时闪过巨斧锋刃,窜到戈平天身后一丈所在,当即蹬跃而起,回身一剑,当头劈下! 这一剑,虽无他十分之一的威力,但是他身上气机等一切除内力之外的因素皆是发挥到最大程度,先天之下难有匹敌! 戈平天旋身挥斧,顺势双手握柄,挥到身后,迎上葛惊天这骇然一剑! “当”一声,葛惊天翻身落地,戈平天“踏踏踏”连退几步。此时,两人此时用的是相同强度的力量,是以依旧平分秋色。 葛惊天落地瞬间,同时一剑劈下,庞然剑气急速如飞湍瀑流,所过之处大地龟裂,急急掠向戈平天! 戈平天不闪不惧,挥斧打散剑气,却又见葛惊天飞跃而来,旋身挥扫重剑,威势不凡。他扎稳马步,双手握斧蓄力,自下而上,斜斜挥出,迎上威势不凡一剑! “当”一声,葛惊天翻身再退,然而,这一回戈平天却不容对方这般轻易退开,只见戈平天右手巨斧一伸,勾中葛惊天剑身,将葛惊天一把拉回,与此同时,左手一拳,猛然打出! 葛惊天见状,亦挥出钢拳抵挡,“当”一声,却是他气力不济,钢拳被打偏,登时门户洞开,而戈平天左拳也顺势而上,欲要打向葛惊天胸口! 葛惊天临危不惧,急中生智,右手一抖,使得重剑与巨斧只见的勾连滑脱,同时,蓄劲在胸口,准备硬抗这一拳! “砰”一声闷响,葛惊天胸前的铠甲早已破损,起不到任何防护的作用,被戈平天这一拳打中,登时劲力入体,葛惊天虽早已调动内力相抗,且戈平天这一拳也被钢拳消磨去了大部分劲道,但是打中要害且是身在空中难以泄劲,故而也难免损伤身躯,这使得他即刻喷出一口鲜血,溅在戈平天身上,与此同时,他瞬间调整身形,借着戈平天这一拳,飞上前去! 几乎是片刻之间,兔起鹘落,葛惊天与戈平天已成上下对冲之势,战圈中的两人心知,不远处观战的人亦心知,此时便是绝招分胜之时! 葛惊天再次双手握剑,猛然一挥,重剑落下,其所发却非如之前那般威猛庞然的劲气,而是一股雄浑却不凌厉,霸道却尖锐的气劲,剑、气、人仿若连成一体,有重剑之大巧不工,有劲气之雄浑霸道,有狠人之一往无前,一剑,如天倾日坠,轰然劈下! 戈平天见状,心知以自身现如今设下的力量强度限制来看,此招不可硬接,然而,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狂放至极的战斗,若非葛惊天内力不济,双方战至最后,很有可能会是畅快淋漓的一死方休,而今成了眼下的局面,他不想给双方留下战斗的遗憾。 他心思电转,忽然想到一法,呢喃道:“硬接也是有硬接的技巧的!”随后,双手握斧,猛挥向上,挥出瞬间,巨斧登时脱手,飞向葛惊天! 下一刻,剑与斧相互碰撞,结果不言而喻,巨斧被葛惊天以下坠之势加持的重剑打退,然而,却正好飞回戈平天手中,而葛惊天此剑威势已经被消了许多! 戈平天接回巨斧,见到葛惊天下坠之势已经稍缓,便飞身而上,一斧劈出! “咚”一声,却是两人手中兵刃同时脱手,下一刻,两人同时挥拳向敌,不顾创伤,疯狂连打! “噼噼啪啪乒乒乓乓”一连串急响,两人瞬息之间对轰了数十拳,有拳对拳,有拳对身,有猛拳打甲,有钢拳袭身,两人霎时身影双分,戈平天稳稳落地,葛惊天则直接栽倒地上,如此,胜负既分。 观战的龙、莫二人见状,对视一眼,闪身消失,他们见战事结束,便要回去报信了。 而葛惊天这时正缓缓爬起,见到自己的剑正躺在不远处,便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捡起。 戈平天亦捡起自己的巨斧,走到葛惊天身边,道:“此战最后,若不是你气力不济,胜负仍是难分。” 原来,方才最后一招对拼之后,两人兵器皆是脱手,此时,葛惊天已经是气力难以为继,连续数十记对拳已是力显不足,这才落败。 葛惊天此时虽身上受伤,但是刚毅豪气仍存,他亦知自己方才是败在气力不济之上,此乃时运不济,入不了先天,怪不得别人。他心中释然,道:“这是葛某自己的问题,若是日后葛某能解决,必然再寻你一战。” 他一提“解决”,便想到日前魏舍常所提到的断肢重生一事,心道:“看来,我终究是避不开这一茬,若不成先天,不是勾陈鸿对手,报仇便是痴心妄想......” 戈平天听他之言,便笑道:“哈哈,来日定要痛痛快快战上七天七夜!”说罢,他发觉葛惊天面色有异,似在沉思,便问道:“葛兄弟怎么了?” 经他一问,葛惊天瞬间回神,苦笑道:“哈哈,葛某只是想到过往,感叹有些事始终无法逃过去。” 戈平天点头,道:“某亦有所感,某欠勾陈殿主一段指点之恩,终究是到要还的。”顿了顿,转而笑道:“但是,这也是机缘巧合,可以与葛兄弟战上一场,如你所说,某也是对葛兄弟神交已久啊!” 葛惊天笑道:“哈哈,确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葛某所纠结的过往,也是会给葛某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两人相视而笑,戈平天又道:“不知葛兄弟接下来要去哪?若是不嫌弃,可愿让某同行?” 葛惊天朗声笑道:“有何不可?” 随后,两人一同离开,向东而去。 ...... 另一头,龙岫同莫温回到雪心殿,向营彗宸回报大战结束一事。 营彗宸听完,问道:“他们一战结束之后,往那边去了?” 龙岫和莫温对视一眼,前者道:“我等恐对方在战事结束之后对我等出手,见战事分晓便离开了,不知他们最后去向。” 营彗宸冷哼,道:“他们如何会对你们出手?戈平天身受殿主大恩,你们作为殿主手下,他怎会对付?且你们前去,如同见证此战,算是观礼,他又如何会对观礼之人下手?再者,葛惊天乃是败者,加之他乃后天,与戈平天高强度一战之后必然不能维持原有,威胁不到你们,也不可能对你们出手。” 龙岫与莫温又对视一眼,前者笑道:“看来是瞒不过副殿主了,副殿主交给我们这般肥差,我们自然是收获甚巨,需要赶忙回来消化一番观战感悟,以提升自身,情急之下早走了一点儿,也给副殿主撒了个小谎。” 营彗宸冷哼一声,道:“你们的隐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葛惊天和戈平天的去向,本座自能命人注意,你等感悟结束,自去领罚。” 两人称是告退。 营彗宸喃喃道:“就连你面两个也想蒙骗本座......” ...... 数千里之外,昆仑山西段,阴坡雪岭云杉林。 雪岭云杉主要长在天山,然而,却因其攀坡漫生、绵延不绝,一直长到昆仑山西部。此处虽不是雪岭云杉主要所在,却已是犹如一道沿山而筑的绿色长城。风吹林海,松涛声声,绿波起伏,其势如潮。 雪岭云杉苍劲挺拔、四季青翠,是以为大山上下分界,上接终年积雪的皑皑雪峰,下连广袤无垠的山地草原,将大山分成三层色,上白,中绿,下青。 而大山分三色,其中动物种类也是以此分界,上头雪峰所在,飞禽由苍鹰称霸,走兽由雪豹称雄;下头山地草原,多是牧人放的牛羊,草原鹰翱翔天际;中段雪岭云杉则多是隼类飞翔林间,而走兽则只以一种动物为尊——熊! 此地熊类大致有三,一者是马熊,二者是人熊,三者是喜马拉雅山迁来的棕熊。三者皆是棕熊,然而却是强弱有别,强者如人熊,体重至少是千斤以上,姿态五官似人,性猛力强,可以掠取牛马而食,亦被人称为“罴”;弱者如这喜马拉雅山来的棕熊,多以杂草、树木、昆虫为食,至多可掠山羊、绵羊,其成年后的个头更是普遍要比人熊要小。 此地三种熊类,强弱有别,却无以强驱弱之事发声,众熊和睦,相安无事,自然温馨。 呈现如此情况,只有一个原因,此地乃是由一人管领——“熊林”曾城! 百年以前,曾城便长居在此,调教众熊,使之和睦,且认己为主,他曾城已是这雪岭云杉林的无冕之王。 后来,江湖人寻他办事,来到此处见到熊罴无数,便赠名“熊林”,后来,曾城也自号“熊林”,故而,“熊林”曾城的名号便从此来。 此时,熊林之内,一处静谧所在,两道人影就着树桩,相对而坐。 一者,身披兽皮,须发虬髯如树藤缠绕,全身黝黑,肌肉虬结,活脱脱像个野人。 一者,身着白袍,须发长髯花白轻飘,面皮白净,道骨仙风。 两人从清晨坐到日正当中,谈笑风生间,一坛坛蜂蜜酒喝完,两人仍不显醉意,如今正好美酒饮尽,杯盘狼藉一桌一地。 那“野人”笑道:“小郭,月前你便时常来与老夫叙旧,一般每次来时间间隔不过一两日,怎么前几日一直没有来啊?” 那姓郭的老者浅笑道:“也不瞒曾前辈,雪心殿出了大事,晚辈奉殿主之命,前来看着前辈,莫让前辈出了熊林。其实晚辈一直都在熊林附近呆着,之所以断断续续地来拜访前辈,是要在特定的时间点仔细些,以防前辈偷偷出了熊林,不知去向。” 姓曾的“野人”笑道:“你们那儿出了什么大事?是不是葛惊天打上门去了?呵呵,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嘛,凭勾陈鸿的本事,对付葛惊天是绰绰有余,何必白费人力来看我这个野人?” 老者笑道:“前辈当真料事如神,但是若前辈出了熊林,到了雪心殿来,那可就是大大的麻烦了,您老的能耐可不比那葛惊天差,若是上了雪心殿,事情可不能简单解决了。” “野人”笑道:“不是有你吗?以你的能耐,应可与我周旋七天七夜,在这里对付我要面对我占地利之优,在雪心殿或者到雪心殿的半途中埋伏,你便有地利之优,这不是更好?” 老者笑道:“要从熊林去雪心殿,虽说山高路远,道途险阻,但是以前辈之能,翻山越岭皆是轻而易举,晚辈虽能过千里关,却不能防千里地,若是没有将前辈逮着,那我雪心殿可就是要轻而易举地两面夹攻了。”顿了顿,又道:“再者,若晚辈在雪心殿等候前辈到来,便如千日防贼,虽有地利之优,但心焦神躁,人和之益全失,故而殿主权衡利弊之下,派晚辈前来。” “野人”哈哈笑道:“你小子,有趣有趣!”罢了,又道:“那你既然来了我的熊林只需做客便好,何必只是断断续续地来拜访?” 老者笑道:“前辈岂不知晚辈要来拜访您是要直面如何的威压?若是日日来拜访,或者说天天做客,必然是无力支持,晚辈有自知之明,若是不用直面如此威压,晚辈这个月必然是天天来,或者直接就留为客,将前辈多年珍藏的蜂蜜酒给喝得一干二净!” “野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年轻人,要多磨练磨练。” 老者笑道:“呵呵,晚辈虽比前辈要小上几十岁,但也有七八十岁高龄了,算不上是年轻人了。” “野人”道:“你我先天高手,百岁方身老,死前方真朽,你不过七八十岁岁,怎的不算是当世先天中的年轻人?” 老者笑道:“当真不算是了,前些日子,四十来岁的冰辛突破先天,再早些,三十来岁的戴文飞突破先天,前辈算是他们师长,应是早了解了吧?” 两人对话所透露的信息颇多,身份已经昭然若揭,那“野人”便是威震江湖百年的“熊林”曾城,而那老者,便是勾陈鸿派来对付曾城的郭文轩。 正如两人所言,郭文轩被派来对付曾城,并不是直接与之交手,他根本不是曾城对手,仅能与对方周旋而已。 自葛惊天连续十八次打上雪心殿以来,已有一个月时间,之前郭文轩已来此以拜访为名的对峙已有十八次,今日是第十九次。 每一次来,郭文轩都要与曾城有意无意间放出的威压对抗,既要在明面上与对方谈笑风生,又要在暗地里防备对方的一举一动。面对威名赫赫百年的老先天,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熊林风荡 每一次来,郭文轩都要与曾城有意无意间放出的威压对抗,既要在明面上与对方谈笑风生,又要在暗地里防备对方的一举一动。面对威名赫赫百年的老先天,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曾城毫不在意,道:“那有什么?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年轻人。” 郭文轩笑道:“前辈说笑了。” 曾城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笑道:“喝这蜂蜜酒也喝饱了,若是不好好动一动,怕是要长膘。” 郭文轩闻言,眼神一凛。曾城说要“动一动”,这“动一动”可不是一般的“动一动”,对于先天高手而言,寻常人饭后消食的活动可不算“动一动”,唯有来上一场才能算是“动一动”,言下之意便是要和郭文轩过上几招了。 曾城起身,道:“走吧,去个好地方,咱俩活动活动。” 郭文轩心中暗道:“果然!”面上却是展露微笑,道:“呵,叨扰前辈一月之久,若是不答应一下前辈的要求,可就是失了礼数了。”说罢,同样起身。 曾城豪爽一笑,道:“好,爽快!” 郭文轩笑道:“客随主便而已。” 随后,两人一同离开此地,却是往熊林深处而去。 两人施展轻功,飞快走了一刻钟,沿路所见大熊磨蹭撞树,小熊嬉戏玩闹,和谐自然,让人心觉宁静致远。 随后,两人来到一处青杉如浪,果树缤纷,绿草如茵,溪流缓缓,草原与森林交织,深峡与旷谷错落所在。 来到此处,郭文轩叹道:“想不到天地之间竟可有这般一处,将众多美景齐聚之处,鬼斧神工,让人心醉。” 曾城道:“你我此战,不可破坏此处一草一木,只可在水中进行。”说着,一手遥遥指向前方小溪。 郭文轩望向前去,只见前方小溪缓缓流淌,目测水深不过齐腰,溪水之中,几只人熊正在嬉戏摸鱼,个个憨态可掬又自在不已。 郭文轩见状,心想:“如此有灵气的好地方,毁之可惜。”点头道:“晚辈会收敛力量。” 曾城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去将那些熊崽子们叫走,你且等在这里。”随后便留郭文轩一人在此,自行前去小溪边。 随后,只见曾城走到溪边,“嗷”一声熊叫,气态当真如万熊至尊,那些在溪水之中摸鱼嬉戏的人熊们当即个个呼吼回声,随后抖擞着沾在身上的水,洒出如细雨一般的水幕,摇头摆尾地离开了 郭文轩见状,心想:“曾城前辈对这些熊可当真上心。”随后,又见曾城施展轻功,踩在水面上,正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郭文轩施展轻功,瞬息之间来到小溪水面,笑道:“前辈好雅兴,当了个万熊之尊。” 曾城道:“养他们而已,拿他们当宠物,不必称尊。”顿了顿,又道:“也别扯这些闲篇了,亮出你的兵刃吧。” 郭文轩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伸手在腰间一抽,一柄薄如蝉翼,清冷生辉的软剑在手,剑花一舞,乎乎生风。他将软剑斜提,轻笑道:“请前辈指教了!” 曾城笑道:“那你好好看着!”说着,双手一扬,掌起运乾坤,似包天地之变,似含万物之化,衍生出一股莽莽雄浑的原始气息,让人心神震撼,只感史前原始之气浩瀚无边! 曾城所修炼的乃是他历经数十载亲融天地自然方才感悟出的“万物同身诀”。世上武功,或效法动植物姿态成招成式,或效法天地奇景为神功为阵局,这些是人法天地、法万物所存。而“万物同身诀”却脱出“效法”层次,上升到“同”。与天地同呼吸,与万物同气理。是故此功法是从真正意义上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从每个不同的人开始修炼此功法算起,因选择“同”的事物不同,从而走上不同的道路,其形成的武功招式威效便因人而异。如今,此功法初创者乃是“熊林”曾城,他重点选择“同”的对象已经显而易见了。他长居熊林,对熊类也是情有独钟,甚至已知熊语,如此可见,他“同”的是熊。 故而,只见曾城起手式后,动作走势突然一变,狂野之气顿生,形神合一之下,增城宛若化身人熊,双眼刹那变红,仿若藏着无尽血腥暴戾! 这一瞬,郭文轩只感自身是被一头饥饿暴躁的野熊盯上,被其视为猎物,心头警钟狂敲不止! 曾城缓缓俯下身去,不再在水面上漂着,而是全身沉到水下,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全身紧绷,仰视着郭文轩,下一刻,猛然向前一扑,瞬息之间,扑到郭文轩身前,右手化作爪式拍出,如巨熊出掌,生猛非凡,同时,他最终发出震天熊吼,震颤郭文轩心神! 此时,吼声先至,郭文轩凛然一哼,先天真气勃发成护体之罩,抗下震颤心神的熊吼,随后软剑疾扫,抄起无算水花,横成水幕,发劲挡下对方强攻! “轰”一声,两人强攻对冲,余劲激水腾空。两人在劲力爆发中心,虽各自受到震撼,却未曾稍退半步! 郭文轩身形一闪,化作流光,手中软剑亦随之而动,激发千般疾影,幻化万般狂风,只为一字——快!让天地失色的快! 刹那间,曾城已经被郭文轩所化的流光包围得密不透风! 然而,曾城却是无惧无畏,站在水中,浑身发劲,仰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熊吼! “嗷”一声,似引神雷震九霄,劈落大地,劲力宏发,辐射四方,方圆数丈之间水花迸溅同时,郭文轩所化流光已尽数消散,其身影显现在曾城眼前。 曾城眼神凝实,气机锁定郭文轩,飞身一扑,此回却是双掌齐出,掠水生风,打向对手胸口! 郭文轩见曾城攻来,只感眼前冲来的是一股洪荒巨流,无可抵挡,欲要闪躲却感自己已被对手气机锁定,心知避无可避,唯有奋力挡下对方此招方可,于是手中软剑一扬,竖立身前,随他整个人飘上半空。他一手捏着剑诀,一手并出食中二指,点在剑格十字中心,先天真气输出,随后,剑身勃发出道道青色剑气,在他周身上下环绕,运行间,融合无限道韵,似是形成一棵大道之树,坚韧挺拔,不可摧毁! 郭文轩此招,名叫“不动青华剑”,乃是“东极青华神功”中一招守式,只需要输出内力,转化为青华剑气,守护周身上下,且是身体不进行移动,便可直接硬抗任何攻击。 不过,此招有一个缺点,虽可硬抗任何攻击,但只要身形被人打到移动,道韵有变,大道之树不能生根,此招即刻被破,虽可防住身形移动之前的一招,但是也会反伤自身。 曾城见对方出招瞬间,便窥破关窍,当空蹬踢发力,速度再次攀升,双掌拍出的力量更强! “砰”一声,曾城如巨熊一般的双掌打在郭文轩所发青色剑气组成的大道之树上,竟有一瞬间相持不下! 下一瞬,只见大道之树被生生推挪一寸! 随即,青色剑气组成大道之树瞬间粉碎,化作绿色流光而去,郭文轩“噗”一声,口喷鲜血,在水面上划退数丈,溅起无数水花。 交手方过数招,郭文轩已然呕红,同是先天高手,境界差距已然显现! 曾城潜入水中,借着此时溪水中腾溅的水花引遁身形,不断变换方位,同是,以先天真气加持,发声道:“怎么了小郭,这才数招你便挺不住了?” 郭文轩只感曾城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他擦干净嘴角鲜血,道:“晚辈还可以过上几招,请前辈不要留手!” 曾城豪放的声音传来:“好,等着!” 下一刻,只见郭文轩周围水面溅起无算水花,几乎也可以达到三丈之高,显是曾城变换方位的速度愈来愈快,已影响了溪水。 郭文轩朗声道:“前辈何以如此?这是要弄障眼法吗?对咱先天高手来说,可是没什么效果的。” 曾城的声音再次传来:“莫急!” 话音刚落,只见曾城直接从郭文轩身前不足一丈之处窜出,双手成爪式,指甲长出三寸长,锋利非常;嘴巴张大,似是虎牙亦有所增长,尖锐可怕! 郭文轩只感曾城此回不是以人熊之势而来,而是成为了一头凶狠的狼,一头嗜血的凶狼! “万物同身诀”可“同”万物,曾城重点“同”的是熊,但并非没有“同”过其他事物,他长居熊林,所见未必只是熊,也有雪狼雪豹,也有水中游鱼。他在水中时,便“同”鱼,不断变换方位,使得同为先天高手的郭文轩也难以锁定他的位置;他突出水面攻击时,便“同”狼,展现凶齿利爪,择人而噬! 郭文轩临危不惧,横剑在胸前,以锋刃一挡,“当”一声,却是挡住了这锋利双爪,然而却是没有挡住指甲尖头迸发的气劲,“噗”一声,他胸前已经多了无道血痕! 郭文轩赶忙奋力一甩,将曾城甩向一边,反手一道剑气送过去,却听击中水面“噗”的一声——曾城已经遁入水中了! 郭文轩内息一调,止住胸口流血。如此伤势,对于先天高手来说,并无大碍。随后,他又紧绷精神,警惕四周,谨防曾城再次攻来。 下一刻,却见曾城自右侧攻来,这回让郭文轩感觉的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雪豹,双拳灵巧,身体轻灵飞速,瞬息之间打出上百拳! 郭文轩向左侧闪去,同时手中软剑飞快连点,迎上这强悍的上百拳! “叮当乒乓”一连串急响瞬起顺灭,刹那之间,两人身影交错,曾城再次遁入水中,而郭文轩则身中数拳,胸口、小腹、膝盖皆有拳印,踉跄退步。 郭文轩心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再受他几招,不扳回一局,到最后他见我身上伤创已能影响实力发挥,很有可能便会趁机除掉我!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就在郭文轩思量着对付曾城的办法同时,曾城又如法炮制,以“同”鱼在水中飞快移动,再以“同”鹰隼熊豹之类的飞禽走兽跃出攻击,几番下来,郭文轩已经添了十余处新红! 两人是在溪水中大战,过了这十余招之后,溅起了无算水花,双方身上皆已湿透,而郭文轩身上更是血与水混合,道骨仙风气息有所缺损。 两人本是先天高手,按理来说,要让其中一人身上挂彩,少说也要数千招之外方可,然而两人此刻是压制了自身大部分力量,使战斗波及范围被限制在溪水之内,许多异常强悍的招式无法用出,招式之间行气破绽被无限放大,如此境界差距的优势也显现出来。所以,郭文轩无法以一力降十会之法将曾城如今这游走式的攻击破去;曾城亦能在之前便一眼窥破郭文轩“不动青华剑”不可移动的破绽。 片刻之间,郭文轩想到了如何破去曾城如今这般战法,然而他却犹豫了:“若是动用此招,则我的身份必然暴露,为曾城所知,殿主费尽心机,以‘微占之术’扰乱天机,使得魏舍常无法却是推演出我的来历,这般暴露可是要辜负殿主的一番努力了......可若是不动用此招,向曾城示了弱,他很有可能会顺势将此战变为生死斗,届时我将十死无生......” 就在他此般犹豫之间,曾城又数次扑出水面,施展攻击,此回多了“同”蛇、“同”牛、“同”虎之招,又给郭文轩添了几处伤创,情势岌岌可危,若是他再游移不定,当真要变成生死斗了! 曾城察觉对方犹豫,出招间笑道:“小郭,你分心了!” 郭文轩不为所动,心知如此拖下去,只能一点点势弱,最终走向最坏的结果,唯有施展那会暴露身份的招法,击伤或者击退曾城,才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从而终止战斗,其他什么身份暴露不暴露的问题在生死大难之前,已经变得次要许多了。 心思既定,软剑脱手扬出,疾风掠影间,转扫便周身,形成守护,不求无缺之防,但求稍阻对方一瞬。随后,他抓紧这刹那之间,双掌运如风,同时一翻朝天伸,一声暴喝之后,一股寒气自他天灵盖上冒起,顿时寒光冲天,先天真气又同时引动气机如冰山崛起,翻摇震出,却是——“冰封八方”! 曾城再次窜出水面,这回用上的是“同”山之招,一拳打出,宛若五岳倾倒,威力无穷,“轰”一声,直接打破了软剑防护,将软剑震飞上天! 然而,这回他却是讨不了好了,将软剑击飞之后,他的势头被阻了一瞬,随后便感无尽寒气袭来,充斥各处,无法闪避,只得化攻为守,运劲抵抗,同时退开,遁入水中。 曾城遁入水中瞬间,回忆起方才所感寒气,心生似曾相识之感,随即灵光一闪:“哈,‘冰封八方’!这是‘坚冰心法’,小郭啊小郭,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我可算得上是你的师叔祖了!” 郭文轩逼退曾城之后,仍有后招将出,只见他双手收回,当胸一运,猛然一握,那冰山般的寒气便如山崩一般碎开,随后,他的双手向下一按,先天真气勃发,融入寒气,他身上沾的水滴也尽皆飞洒而出,融入寒气之中,刹那成冰,一同向下头溪水中压去! 下一刻,只见溪中之水,以郭文轩脚下为中心,寸寸凝结,凝成坚冰,蔓延向四方,转眼之间,小溪之中已是寒气森森! 藏身溪水之中的曾城感到寒气袭来,抽身便退,然而郭文轩正不断向溪水之中的输送先天真气和寒气,一时之间,竟使得曾城的游鱼之速没有寒气扩散、溪水结冰之迅,转眼之间,方圆数丈溪水成冰,曾城亦被冻结其中! 曾城身子一挺,先天真气勃发,如鱼跃出渊,破冰而出,然而,此时的他身体受冻,且是间接受了郭文轩一招,行气间已有所滞怠,身上也是冰霜一片。 第一百九十章 积年久怨 郭文轩早已算好曾城会破冰而出,此刻他正好双手一提,方才被他凝结成冰的溪水足有数丈大小,便被他以擒龙控鹤之法提起,双手再一握,这块大冰直接粉碎,化作无算凝实兵刃,随他双手一推,尽数射向曾城,将曾城包围在内,随后又自其四面八方向其激射而去! 曾城见状大呼一声:“来得好!”随后气聚上丹田,饱提一口先天真气,随一声熊吼而出,扫荡八方兵刃,将之尽数震得粉碎,随劲风而散! 与此同时,郭文轩手一招,先天真气引动飞在半空还未落下的软剑上手,他身体再化流光,飞冲向曾城而去,再其刚好吼出强劲,震碎方圆冰刃同时,已然迫近其身前,刹那间剑光跌出,如风如火,将曾城周身笼罩在内! 曾城方才吼出一式强劲,已无可能再像战局方启之时那般,震气撼退郭文轩,破去这式身化流光之招。在此间不容发之刻,曾城只能与对方贴身缠战,以此对付这身化流光之招,如此情状,他已是处在劣势当中,将要面对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攻击! 只见,一段数丈长宽的溪水因郭文轩之招而成真空,真空之上,狂野身影凌空踏步,刹那间与流光斗得旗鼓相当,气劲流泻,散落四方,尽皆落在溪水河床上,激起烟尘沙石无数,震响轰隆声声不绝。 下一刻,人影双分,各站溪水一边,好似以水划界。 此时,溪水上游的水冲灌下来,将那一片真空填满,而之前那些化为冰刃的水则在被曾城震碎之后熔化回水,撒到地上时汇聚成流,回到溪水之中的。 一切仿若仍是开战之前。 然而,对战的两人身上却留着不可磨灭的大战痕迹。 郭文轩身上,有数十处血色的野兽抓痕,十余处前掌血印配其道骨仙风之气,如血战过后屹立不倒的仙人。 曾城身上,剑痕无算,难以计数,更加寒霜覆盖,好似从风刀雪剑中走出,历尽沧桑,更添浑浑狂野之气。 身上创伤虽然可怖,但是对两位先天高手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依旧可以谈笑风生。 曾城笑道:“小郭啊小郭,你露馅了,方才动用的可是‘坚冰心法’?” 郭文轩坦然回应:“前辈既然已知,何必再问?” 曾城笑道:“所以,我该叫你郭文轩的小郭,还是‘寒冰铁腕’郭孝卓的小郭?” 郭文轩亦或者说郭孝卓笑道:“前辈可随意称呼,不过,晚辈还是希望暂时以文轩为名。” 曾城哈哈大笑,道:“好,今日我便改口叫你小卓了!” 郭文轩淡笑道:“前辈高兴就好。” 曾城问道:“你以文轩为名,躲入雪心殿,是为躲避什么?” 郭文轩道:“事到如今,身份暴露,道出缘由也未尝不可。但是,前辈当真不知晚辈所为为何?” 曾城道:“教主以‘神君’之名,传下冰火两脉,同时告知‘冰火两重天’境界一事,挑起冰火两脉之间的仇怨,如此,冰火相争已是宿命,就如东方南风和赤晓烽两位师侄相争,也如冰辛吸干赤凌天内力一般。你是为了逃避这般宿命,对吧?” 郭文轩苦笑,道:“不错,晚辈与‘天火真君’赤晓烽之子赤炳铭乃是好友,晚辈作为东方南风大弟子,自是要承接师长宿命,但这冰火相争的宿命已让我们父辈反目,同归于尽,晚辈不想这仇怨宿命一直传下去,只想隐遁江湖,以求了结夙愿仇恨。” 曾城冷笑,道:“这是教主,也就是你祖师爷设下的宿命,你这般逃遁是毫无意义的。你逃了,如此宿命便会落到东方南风其他后人身上,而你也会担上别的事情,作为反抗宿命的惩罚。” 郭文轩沉默,片刻后,道:“确实,晚辈不愿与好友相残,反而牵涉了更多人进来。”他幽幽一叹,这一瞬间,他回想起四十年前的过往种种。 ...... 郭文轩本名郭孝卓,乃是东方南风在六十年前将他收为弟子时给他起的名字。郭文轩在六十多年前本是雁门一代,一个小世家嫡子,只是十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沦为乞丐。 在江湖中漂泊数年之后,他忘了自己了名,只记得自己姓郭,机缘巧合来到杭州一带,为路遇的东方南风看重,收为开山大弟子。之后数月,东方南风又接连收了三名弟子,分别二弟子冰百川、三弟子来俊风、四弟子朝玉京,这三人皆是十岁出头,年岁依次要比郭孝卓要小。一年之后,东方南风又与爱妻生下一女,起名东方曦明。 随后数年,东方南风爱妻撒手人寰,他伤痛之下,将对爱妻的关心与爱护全都给了女儿东方曦明。郭文轩师兄弟四人也对小师妹呵护有加,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 十余年后,东方曦明愈发貌美,亭亭玉立得东方南风倾囊相授,武功不俗,远近闻名,欲要与东方家定亲者已是踏破门槛。然而,东方南风却只让东方曦明自行选择,绝不强求。 东方曦明根本看不上那些来提亲者,因为自家四位师兄便是一代人杰,出于她四位师兄之右者,当时在杭州寥寥无几。她只看得上自家四位师兄。然而,四位师兄之好,各有千秋。大师兄武功最为出众,仪表堂堂,言行稳重;二师兄的武功只差大师兄一线,温润如玉,又潇洒如风,乃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三师兄古道热肠,她小时犯错,多是三师兄提她顶罪,其相貌、武功皆是上佳;四师兄聪明、鬼点子多,总能逗她开心,相貌、武功也是上佳。 而四位师兄也是喜欢这从小一起长大、花容月貌的小师妹,长大之后,多有对小师妹献殷勤的举动,以增进小师妹对己的好感,在得知师父让小师妹自己选择丈夫一事后,竞争更是激烈起来。 见到这般情况,东方曦明更是难以选择,舍不了大师兄的沉稳,忘不了二师兄的温暖,推不开三师兄的热情,少不了四师兄的机灵。这也不想丢,那也不想丢,让她冒出了这般想法:“不如谁也不嫁,让师兄们谁也不娶,就维持现在这样子,若是他们馋我的身子,便给他们就好,只要他们对我好。” 有了如此想法,她开始不断挑拨自己的四位师兄,让四人皆对她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使得师兄弟四人之间的竞争愈发激烈,不多久转为恶性,甚至大打出手。 看到情况有了如此变化,东方曦明知道不好,心想:“他们这般,皆是馋我身子,不如我和他们轮流过一夜,怂恿他们一起去向爹爹提亲,到时我再对爹爹说,他们四人我都想要,到时爹爹和师兄们见事情如此,他们又这般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于是,她开始在四位师兄中寻找第一个目标,大师兄和四师兄一个太稳重,一个太聪明,恐怕不会上钩,三师兄太实诚,可能事后便直接向师父坦白。最终,她先选择了二师兄,二师兄最是懂得女儿心,应会体谅她,事后会稍等些时间才会将事情道出。 然而,以外发生了,她与二师兄的好事被大师兄撞破,二师兄恐她为师父责罚,便谎称是自己把持不住,对师妹行不轨之事。当时,东方曦明见二师兄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的四方天平倾向了二师兄,且当时被大师兄撞破已是事后,生米煮成熟饭,心想爹爹多半会将她嫁给二师兄。 可惜,事与愿违,东方南风一气之下废了冰百川武功,逐出师门,虽“坚冰心法”无法被废,但是也要数年时间才能恢复功力,在这数年时间里,正道人士知晓冰百川之事,不明缘由,对之自是鄙夷非常,拒而远之;邪道人士、江湖宵小知晓冰百川之事,趁机欺压凌虐。一代翩翩佳公子,便在数年之间成了江湖中人人喊打的废人。 东方曦明见到事情发展到如此情况,心中大骇大恸,因爹爹的动怒而惧,为二师兄之凄惨而悲,不敢言语。 东方南风只以为女儿是因为失身而伤心,又想到事情是大弟子撞破提醒,大弟子向来武功最优,成熟稳重,心中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大弟子。 小师妹失身,在郭文轩看来悲惨非常,不以为弃,更是爱惜小师妹,东方南风提及由他与小师妹成婚一事,他便满口答应下来,不日便行大婚。 大婚当夜,东方曦明在洞房之中将自己之前所想、所为包括现如今,因大师兄撞破她与二师兄好事所生的恨和对二师兄念念不忘的情,尽皆道出,郭文轩听罢,只叹造化弄人,两人心不在一处,是夜未曾圆房。 之后数月,两人貌聚神离,白日里将恩爱展现给东方南风看;夜里房中相对无语,同床异梦。 东方南风见女儿有所托付,便与“天火真君”赤晓烽上泰山决战,并请忠勇仁义山为见证。他与赤晓烽本是师兄弟,师承“千面神君”风莫悠,可突然有一天,风莫悠将“冰火两重天”之事告知两人,引得师兄弟之间相互猜忌,渐渐反目成仇,终究酿成此战。 决战之前,东方南风将此事告知郭文轩,又道:“赤晓烽亦有后人,冰火相争,恐成为我冰火两脉代代宿命了。” 听到这个消息,郭文轩浑身一震,因为,在此之前,他闯荡江湖,已与赤晓烽之子赤炳铭为生死至交,想到终有一天会和好友相杀,加上之前的情感纠葛之事,让他心神几近崩溃,恍恍惚惚,失魂落魄,连师父的决战也未去。 之后,他听闻师父与赤晓烽同归于尽的消息,这个消息仿若一记猛锤,给他心头一震,想到:“师父已去,接下来便是我和炳铭了......我不能与好友厮杀,只能......退隐了......” 当时,东方南风新丧,守孝三年之后,郭文轩带着东方曦明回雁门,而三师弟来俊风和四师弟朝玉京则留在杭州。 去往雁门半途,不知是邪道宵小见东方南风已死,有机可乘,还是有人蓄意针对,郭文轩夫妻二人遇上了不少截杀,到达雁门安居之后,也是不断被人骚扰,一整年不得安生,于此同时,他与东方曦明一次房也未圆,情感愈发疏离。 郭文轩心想:“这些来找麻烦的人多是我早年闯荡江湖惹下的,与小师妹无关,我与小师妹的心已经越离越远,不如将她托付给三师弟和四师弟,他们也曾对小师妹有情愫,应会善待她,我身上惹了这般多麻烦,又背负着‘冰火相争’的宿命,不如早早退隐。” 于是,他在征得小师妹同意之后,散尽家财,将她送到杭州,送到三师弟和四师弟住处。他则退隐江湖,不见行迹。 可后来,事情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后悔悲痛。 原来,他三师弟来俊风和四师弟朝玉京自师父死后,没了师父管束,性情大变,前者好与江湖好汉聚宴饮酒,常入青楼妓馆,逐渐好色,之后更常拐骗貌美女子入家中,害了许多女子清白;后者借师父余威,作威作福,横行街市,聚得家财无数。两人当时皆有超一流高手水准的实力,因师出同门,未曾分居,相互勾结,各取所需,已成杭州一带大豪。 他们两人数年前倾心小师妹,数年之后仍旧觊觎,因为性情大变,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大师兄将小师妹送到他们这里后,日日与小师妹相见,早就垂涎三尺,更加大师兄将当年是由道出,他们色心愈盛。待送走大师兄后,两人一合计,既然当年小师妹是打着将他们师兄弟四人都要的主意,如今他们这般算是“二男侍一女”,小师妹应不会介意,便在一天夜里,一同去找了小师妹。 然而,东方曦明这些年对二师兄的感情愈发坚固,已不可能再回到当年“我四个都想要”的心态,果断拒绝了三师兄和四师兄。然而,迎来的是三师兄和四师兄的监禁淫辱,长达数年之久,苦不堪言。 这数年之间,她的身心被摧残,来俊风和朝玉京将她视作禁脔玩物,肆意玩弄,不让她怀孕,又对她进行长期监控,让她武功无法寸进,超出他们掌控;让她不能自杀;让她无法离开他们准备的小院子。 她恨三师兄和四师兄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更恨大师兄将她送来如此魔窟,让她受尽煎熬,恨火深埋心中,但是却无法报仇,无法脱离苦海,让她的心已经支离破碎,意志即将枯竭,将要成为行尸走肉。 正当她失魂落魄,绝望至极之时,他心心念念的二师兄出现了,二师兄功力恢复,实力更有精进,将三师兄和四师兄的武功废了了,让两人自己宣告退隐江湖,随后带着她脱离苦海。 她随冰百川退隐江湖,虽无三书六礼下聘、无大婚大宴拜堂,但既有夫妻之实,又有恩爱之情,冰百川不计前嫌,两人生活幸福甜蜜。然而,东方曦明终究心有病态,加之对大师兄恨火深埋,将自己的情感尽皆向爱人倾诉,其中已不乏臆想诋毁,之后为冰百川生下冰辛,更是将自己的观念灌输到孩子身上,将这份恨火传给父子两人。 东方曦明因为那段苦海一般的生活,之后又生了冰辛,身体不堪重负,数年之后撒手人寰。冰百川和冰辛父子二人自是悲痛万分,前者以为可以与心中所爱执手白头,却不想短短数年便天人永隔;后者出生不过数年便即丧母,天伦未圆,人生有缺。 两人恨火引到郭文轩身上,冰百川在给儿子传了一身武功之后,便独自一人前去挑上郭文轩。 而郭文轩将小师妹送到自己以为安全的地方之后,便想直接退隐江湖,谁知还未出得杭州,便遇上好友赤炳铭,两人彻谈一夜,郭文轩豁然开朗,心知父辈是父辈,他们是他们,父辈之仇怨不应逃避,应当化解,于此永不相见,不如以武论道,共同研究出消解冰火相争的办法,方才是上上之选。 于是他与赤炳铭同居一处,日日谈武论道,以求消解冰火相争之法。然而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消解冰火之法未有进展,反而是他武功得以大进,远远甩开原本与他实力相当的赤炳铭,实力达到超一流顶尖高手水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宿命无解 冰百川找上郭文轩,将小师妹所遭受的苦难道出,将两位师弟人面兽心之举揭露,直骂郭文轩戕害小师妹。冰百川自被逐出师门之后,历经世情冷暖,往日翩翩风度不再显露人前,只将自己最好、最温润的一面展露给小师妹和孩子看,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表露在外人面前,如受伤的野兽,张牙舞爪,掩盖着自己的脆弱。 郭文轩听闻此事,悲痛欲绝,未曾想过自己所为却是将深爱的小师妹推入火坑,也未曾想一起长大的两位师弟心性竟有此变化,他心中前创未愈,此刻又闻噩耗,气急攻心,走火入魔,虽有超一流顶尖高手水准,但也伤得数月下不了床。 当时,郭文轩一直在赤炳铭家中居住,后者亦知晓了东方南风门下弟子的恩怨纠葛,欲要解决此事,便约战冰百川,要求其战后若败,则莫要再来纠缠郭文轩。冰百川答应一战,却尚不知冰火相争之宿命。 赤炳铭将此事告知郭文轩,后者躺在床上悲戚一叹:“唉,这宿命当真逃不了了吗?我本不愿与好友一战,尽力逃避,谁知反引得小师妹陷入苦海,这宿命更是应在师弟和好友身上,我虽得脱,却要面对好友与师弟因己相争之局,好友你这是何苦?师弟又是何苦?我这般逃避又是何苦?!” 赤炳铭却回答:“人生在世不称意,哪有不苦的?你且好生养病,我与你师弟此争并不算激烈,不会有性命之忧。” 随后,赤炳铭离去,他让儿子赤晓烽照顾郭文轩。 郭文轩此回见到师弟前来,发觉师弟实力不在好友之下,好友虽言语不显压力,但是如此情况却更让他感到不安,好似此战至少一死方休! 果不其然,最坏的结果由赤炳铭之子赤晓烽传来,冰百川与赤炳铭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郭文轩初闻此消息时瞬间呆愣,旋即回身,悲从中来,不顾伤创爬下床来,要赤晓烽带他去见好友尸身。 赤晓烽悲痛道:“家父与冰百川战于十日前,如今已经下葬,家父本在战前同晚辈说,若他战死,要让前辈晚上数月再知道消息,以免前辈挂怀,好让前辈伤愈。谁知此战却是家父与冰百川同归于尽,晚辈主持家父丧事,已六神无主,犹豫踌躇,方才违背父命,过来告知前辈。”他当时只十一二岁,涉世不深,平时大部分时间皆是在修炼父亲所传武艺,能主持丧事已是他心性成长了。 郭文轩闻言当时一怔,心想:“好友如此所为,是为了了结我们这一辈冰火相争的宿命?若师弟杀了好友,吸了好友功力,武功大进,我必然会为好友报仇,但他终究是我师弟,杀他我又于心不忍,陷入两难;若好友杀了师弟,我本就愧对师弟而未有补偿,如此一番,我又有何脸面再见好友?好友更是为了不让我陷入两难的局面!他死后更为我伤势着想,我......”想到深处,悲怆上涌,只得痛呼一声:“好友啊!” 那一日,郭文轩一夜白头。 郭文轩为偿好友,指点好友之子赤凌天武功,并护持其至成年,可惜的是赤凌天武学资质并不是绝佳,得他数年指点也只到了一流高手层次。 之后,郭文轩离开,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雁门,回到他的出生之地。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人性命。那人名叫郭崇韬。 郭崇韬将救命恩人带回家中,在对方救助自己之时,他看出郭文轩武功不凡,应当要好生招待报答。 然而郭文轩同郭崇韬回家之后,一番交谈,发现两人同姓,祖籍又同是在雁门,郭崇韬相询,郭文轩便将自己十岁之前模糊的经历道来。 两人相互印证,猛然发现他们同属一家,即之前家道中落的郭姓小世家。郭姓世家虽小,但是也分了数脉,一番论宗排辈,郭文轩竟算是郭崇韬的叔伯一辈,虽说两人年岁相差不大。 郭崇韬随即向郭文轩下拜,言称愿认郭文轩为父。当时郭文轩浑浑噩噩,见有近亲愿意当个便宜儿子,鬼使神差的便应了,此后两人便以父子相称。 后来,郭文轩才知郭崇韬是见他武功高强,认他为父一是为了找一个武功高强的打手,二是为了学他一身本领。自此,郭文轩对郭崇韬生了几分厌恶,加之不愿让冰火相争的宿命有传承下去的机会,便没有教郭崇韬“坚冰心法”和“鬼影迷踪步”,只传授了有形无实却不失精妙的“冰莲掌法”并指点郭崇韬武道。 郭崇韬当时已在晋王李克用手下为将,他借郭文轩传授指导,武功大进,在李克用死后,为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平步青云。 郭文轩虽有超一流顶尖高手水准,但因一身浑浑噩噩,少管江湖事,名头渐渐跌下去了,他常行走于市井,听闻的江湖消息多是再讲江湖新秀,不见多少与他同辈之人的事迹,让他感到物是人非,心中生起归隐山林的想法。 然而,就在此时,他遇上了“天下七君”之一,“飞镜奇君”勾陈鸿! 勾陈鸿将郭文轩的一生所历道得清楚明白,让郭文轩颇为惊诧,又见勾陈鸿分析种种,说郭文轩两位师弟心性异变乃是风莫悠所为,说赤炳铭和冰百川那一战是风莫悠暗中操控,将冰火相争的宿命归结到“千面神君”风莫悠的身上,说:“你的仇还没有报,就这般归隐山林,你是清闲了,你师弟的后人、你好友的后人,还有你的便宜儿子,都将卷入这段无解的宿命当中。” 郭文轩初时不信,勾陈鸿道:“你自己好好思量前因后果,自然可以发现你的仇人是谁。” 之后郭文轩想了几日,愈发感觉自己一生悲剧的始作俑者正是风莫悠,将风莫悠视作毕生死仇。但是,他看得清楚勾陈鸿亦是在利用自己。虽要报仇,但也守得住自己的本心。 勾陈鸿又同郭文轩说:“你的二师弟还有一子,资质不差,可以与你好友之子完成下一代冰火之争,而且你二师弟之子不知你二师弟死因,只知是去找你复仇方死,恐会视你为杀父仇人,找不找你,可能会先找你的便宜儿子报仇。” 郭文轩道:“师侄年岁尚轻,武功并不甚高,暂不会威胁凌天与崇韬,我尚有时间提升实力,化解这所为‘无解宿命’。” 勾陈鸿又以助郭文轩破顶先天为由,请他上天山雪心殿,亦请他在破顶先天之后,帮助对付“熊林”曾城。 郭文轩不愧是一代奇才,在勾陈鸿的帮助下,快速破顶先天之后,便实力直追曾城,他入先天不过数年,便可与曾城过数千招不败,此后更是年年精进,至今若是全力施为,已可与曾城纠缠七天七夜。 勾陈鸿更施尽办法,给郭文轩遮掩天机,不让他身份为风莫悠所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提升实力。 然而,在他实力不断增长同时,便有噩耗传来,郭崇韬、赤凌天相继被冰辛所杀! 郭文轩悲痛欲绝,本想化解冤仇宿命,不曾想如此宿命当真无解,三代冰火相争未曾有断,更添萧墙之仇,数月之间,让他心灰意懒,若非勾陈鸿有意开导,他恐还沉溺在悲伤自责当中。 ...... 郭文轩回神,悲怆道:“我尽力逃避宿命,却让宿命落到师弟和好友身上,更阴差阳错担上与师侄冰辛之仇,连累崇韬、凌天,此乃我之过错!” 曾城道:“确实,这是你逃开宿命的惩罚,是教主给你的惩罚。” 郭文轩神色一转,勃然大怒,道:“这不是惩罚,这是报复!是他魏舍常没能看到同门相残的好戏转而对我的报复!他算哪门子师祖?他算哪门子师父?他就是个屁!” 曾城笑道:“你有怒在我这儿发做什么?怎不去向教主发火?” 郭文轩瞬间收敛怒气,好似之前一切没有发生一般,笑道:“晚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随后遥遥对曾城一拱手,笑道:“如今无事,晚辈且先告辞了。” 曾城招招手,笑道:“慢走不送。” 郭文轩正身,随即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曾城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喃喃道:“小我近百岁却已可以与我打成这般了,当真后生可畏。”随后转身,走向他往日休息的木屋。 不多时,穿过林子,来到深处,却见一座只有一室大小的简陋木屋,木屋之前竖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桩,木桩上放着一块木牌。 曾城凑近一看,只见木牌上写着两字“入世”。他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时隔数十年,终于轮到老子入世了!”说罢,掌一扬,木牌被他吸到手中一捏,登时“咔啦喇”粉碎。 曾城转身大踏步而去,放声高吟:“千秋青史无熊迹,万代来者知吾名!” ...... 郭文轩离开熊林之后,便一路往雪心殿赶去,他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赶到半路之时便基本痊愈。 回到仙缈峰下,他直接施展轻功,踩踏山壁而上。仙缈峰乃是悬崖绝壁,四面无山路可供轻功不足者上去,乃是由能工巧匠打通山体,在内建造出无数机关,使得轻功不足者可以凭借其中可供人上下的机关,出入仙缈峰。这些机关是给超一流高手一下的人准备的,郭文轩乃是先天高手,自是不必走寻常路,直接攀援而上即可。 上得仙缈峰,却见雪心殿疮痍还未修复,触目惊心,如此场景让他不由心想:“若是没有看好曾城,他打到此处来,仙缈峰上的雪心殿大半基业可能毁去。” 随后,他进入雪心殿,却见有人前来禀道:“郭先生,殿主邀您去他闭关所在一叙。”随后离去。 郭文轩心想:“因是询问我有关曾城之事。”随后便往勾陈鸿闭关所在前去,沿途多见房屋机关残破,想来是葛惊天攻打所致。 来到勾陈鸿闭关房门前,他朝着房门恭敬一礼,道:“某已完成拦阻曾城的任务,特回来同殿主回报。” 郭文轩答应帮助勾陈鸿对付曾城,却未答应加入雪心殿,故而此时不以属下自居,先前给他传消息之人也只以先生相称。 勾陈鸿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郭文轩上前,推开一个可以容身体的门缝进入,随后关上门。 郭文轩随后将此一个月与曾城纠缠会晤的大致情况相告勾陈鸿。 勾陈鸿听罢,点头道:“嗯,与本座推演的差不多,看来,那个曾城也将入世了,如今本座不能动武,多要劳烦你对付曾城了。” 郭文轩道:“殿主言重了。” 勾陈鸿道:“非是言重,乃是事实,你需小心。” 郭文轩拱手,道:“多谢殿主。” 勾陈鸿又道:“你与冰辛之间的恩怨,需要你自己去了结,本座不会插手,但是会预防他有外援相助。” 郭文轩又拱手,道:“多谢殿主。” 勾陈鸿又道:“如今你要入世,须多了解现今局势,去准备吧。” 郭文轩道:“某告辞。”随后退出此间。 在郭文轩走后,暗处一人走出,正是营彗宸,他对勾陈鸿道:“老祖宗,由着这郭文轩入世,会不会脱离掌控?” 勾陈鸿笑道:“脱离掌控又如何?他的仇敌是风莫悠,即使脱出掌控也不会反过来攻杀我们,他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营彗宸问道:“老祖宗,下头传回消息,那许云浩正在折花会中清除异己,且‘三足鸟’金曦也破顶先天,我们要如何决断?虽说老祖宗可以判定那许云浩死期可待,可折花会也是我雪心殿属下基业,待许云浩死后,也当夺回。” 勾陈鸿笑道:“何必夺回?到时,许云浩死后,折花会将为其子许轩接掌,金曦素来对许云浩忠心耿耿,之前虽传回消息,许云浩杀了金曦生死至交方辉,但是也不会轻易背叛,且金曦又对许轩关爱有加,许云浩死后必然竭力辅佐许轩,届时我们找机会控制住许轩,自然能将折花会重新掌控。” 营彗宸赞道:“老祖宗运筹帷幄,孙儿佩服。” 勾陈鸿道:“不必说什么佩服不佩服的,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真正要注意的是蚀月教、是梁上君子、是武当山。当今世上,‘天下七君’之中魏舍常若有意隐匿,必然行踪成谜,就连本座也无法发现,只能千日防贼。但是其他人却却无此能耐,你们必须广布人手紧盯着。如今忠勇仁义山那边的情况焦灼,更是要密切关注,不得有失,这可是本座与魏舍常的博弈啊!” 营彗宸拱手恭敬道:“是,孙儿谨遵老祖宗法旨。” 勾陈鸿道:“去吧。” 营彗宸随后离去。 暗室之中,勾陈鸿幽幽一叹,喃喃道:“魏舍常啊魏舍常,本座的御下之道终究差了你一筹,竟让手下的人各怀鬼胎,只能用‘微占之术’预见,早做防备,却不能将之消除......” ...... 时间回溯,正当改朝换代、葛惊天最后一次打上雪心殿之时,山东一带,战事即将步入如火如荼的境地。 戴文飞刚来到梁上君子在山东南边的一个秘密据点,便见早有数名高手已经久候多时,正等待他的到来,听候他的调遣。 高手共有五人,服装各异,其中有戴文飞颇为熟悉的“盗海神足”米伟和“悬壶不济世”胡药,以及三位戴文飞比较陌生的面具客。 一者身着白衣,带纯白色面具,气态潇洒,戴文飞观其气息,知晓他是超一流顶尖高手。 一者身着黑衣,带纯黑色面具,气质沉稳如钢,也是超一流顶尖高手。 一者身着红衣,带金黄色太阳烛照面具,气质亦如昊昊天日,阳刚大气,只是超一流中游水准的实力。 三者气息都给戴文飞熟悉之感,故而即使没有见到脸,戴文飞依旧可以认出三者身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局之初 三者气息都给戴文飞熟悉之感,故而即使没有见到脸,戴文飞依旧可以认出三者身份。 之后,又有数十名一流高手可供戴文飞调遣。 这些皆是风莫悠给戴文飞调配的高手,供他驱遣。 见到这几十人时,戴文飞暗自腹诽:“师父可真是吝啬,围攻忠勇仁义山的敌人足有数十位超一流高手,总人数数千,却只给我调配五位超一流高手,不足百人,如此战力,真算是杯水车薪。” 其实戴文飞可以调配的力量也算可观,如此一支奇兵若是在战事胶着之时突入战场,可建奇功。 戴文飞又在秘密据点中调出战事细况查看,以此分析战局,历经一整夜,与极为超一流高手讨论,总结出占据概况。 先说主战场之外的情况,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三大势力分别派出高手,在山东境内,围剿当初胆敢前去为山东齐家助拳的武馆和响马,以及一些可能会去帮助忠勇仁义山的小门小派。所过之处,顺者昌,逆者亡,官府不敢插手。其中,平安客栈派出了一名超一流中游水准的高手和数十名一流高手,灵翾谷派出两名超一流下游水准高手喝数十名一流高手,百战堂派出两名超一流下游水准高手、数十名一流高手和数百名二三流高手。 另外一提,超一流下游高手战力同折花会天罡地煞部舵主一级,中游则同折花会护法一级,顶尖高手则是苏叶梅、许轩之流的水准。再往上便是先天高手,破顶先天之后,便是如魏舍常那般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一步一步凝结顶上三花。顶上三花分别是玉花、金花、九华,分别对应前番“三炼”,而现如今据“逍遥仙君”潘逍遥所说,魏舍常炼精化气所凝聚的乃是一朵铅花,想来其修为应未踏入“三炼”境界。 话归正题,说完主战场之外的情况,该轮到主战场现如今的情况了。之前三处战场,山东齐家集结武馆、响马等近万人对上百战堂数千好手,后者虽大胜,杀散前者,但是自身也损失了近千人,如今更外派数百人追索山东境内武林势力,只剩下两三千人围困忠勇仁义山。 百战堂又派数百一流以上高手攻打少林寺,为少林寺罗汉大阵所阻,先折损百余人,后又遇上少林寺闭关中的五位高僧齐齐出关,被反杀四位超一流顶尖高手,不得已退却。 灵翾谷、平安客栈此来所有高手加上百战堂先天纪擎,围攻忠勇仁义山,己方折损二百人,其中有十名超一流高手或伤或亡。 而山东齐家,只剩下十几名一流高手和家主齐柏霖这名超一流下游水准的高手,少林寺仍有五名超一流顶尖高手级别的空字辈高僧和以主持无缘等无字辈十数名超一流高手,以及七八百武僧。 忠勇仁义山也是损失惨重,郝润良、梅有舒、景成等执事长及其副手尽皆带伤,四色执事原共有数十人,现如今只剩魏继呈等十数人,一流高手折损百余,护山九大阵中,九宫阵和六芒阵被破。 如今,忠勇仁义山、山东齐家、少林寺抱团于泰山之上,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三大势力集结在泰山之下,群山之中,明设关卡,暗伏重兵,将整个泰山围得水泄不通。 如今双方各有数千人,一方占地势之优,一方有人数之利,决战随时会一触即发。 随后,几人研讨解决此战之法,除戴文飞以外的几人一致认为,应当直接集结力量,暗伏战场侧近,待时机一到,杀入战场。而戴文飞却认为,与其这般冒然加入战局,不如先在山东境内其他动作,先剪除三大势力派出在外、围剿武林势力的力量,如此一来可以解救那些小门小派势力,招收他们为帮手,增添己方实力,即使救了十家只有一家愿意再掺和进这些大派之争,也可积蓄不少力量;二来,剪除敌人外派的高手可以削弱敌人力量,并给敌人施加压力,从而侧面影响战局胜负;三来若是在解救那些小门小派之时打上梁上君子的旗号,可以让山东一带武林对梁上君子心怀感恩,若是日后有所需要,山东一带的武林势力也可为梁上君子所用,乃是远谋之策。 戴文飞凭借这三点理由,说服其他几人,随后着手准备行动。调集那三大势力外派的高手情报进行分析。同时,又将敌方高手的信息和山东当地势力的信息下放给手下那数十名一流高手,让他们也做足准备。 此时,那三大势力外派的高手因各属一方,兵分三路,以泰山为中心分别向东、南、北三个方向行动。百战堂出动人员众多,往东而行,负责区域最广;平安客栈自北而来,熟悉往北环境,负责泰山以北;灵翾谷负责泰山以南。 随后,定下计策,众人一起行动,先找往南而来的灵翾谷高手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杀除,随后兵分两路,由黑白面具客率领小半高手绕道泰山以西,北上追杀平安客栈高手,由太阳面具客、米伟、胡药率领大部分高手,对付百战堂高手。 之所以这般安排,是有其道理。首先择近而攻,此时众人乃是在山东南边,集结力量拿下灵翾谷高手最快,之后兵分两路,乃是因灵翾谷外派高手被灭之后,必有消息传回,兵分两路,方能以最快速度解决敌方外派的兵力。至于其中一路绕道泰山以西而行,乃是为了尽可能避开折花会耳目,以防折花会有机会设局埋伏或是早做防备。 所有人都有了要务,只剩戴文飞一人。他是先天高手,对付三大势力外派的力量乃是大材小用,且不一定能发挥一个先天高手的全部作用。他要做的,是直接前往泰山,关注大战尽展。 ...... 行动前夜,太阳面具客独行出秘密据点之外,负手散步,深邃双眸仰望高空明月,脚步愈趋缓慢,似在等待,似在相思。 不多时,沉风远扬,乌云盖顶,遮掩月光。他低头停步,放出沙哑的声音:“你来了。” 在他身后,一人身着灰袍锦缎,背负红鞘黑白剑,长发束后,剑眉星目,两鬓长髯随风而飘,潇洒步来,正是戴文飞! 他亦停下脚步,面色淡然,道:“我来了。” 太阳面具客回身一看,眼中有悲、有怒、有恨、有羡,刹那百感交集,随即又回归平淡,声音依旧沙哑,道:“少魁。” 戴文飞淡淡道:“我知你不服,也知你不甘,但是世事无常,总有阴差阳错,你恨我、怨我甚至羡慕我,这也是情有可原。” 太阳面具客沙哑的声音如古井无波,道:“我确实恨你,但我更恨因缘拖磨,只差月旬时间,若是早上月旬时间,我......百死无悔。” 戴文飞道:“倘若她知你生还,可能会选择你,毕竟,我的心分了几份,而你可以一心一意。” 太阳面具客沉默良久,深深看着戴文飞半晌,最后沙哑之声冷冷道:“好好待她,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夺回来!”说罢,转身背手离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戴文飞心中暗叹:“那便看看你有几分能耐了。” ...... 与此同时,忠勇仁义山上,众人商议彻夜不止。 众人此时齐聚忠勇仁义山议事大厅之内,以长桌盛沙盘,摆好泰山地形,以作提前谋划之用。 此时,长桌沙盘之上,以黄旗圈出忠勇仁义山控制的范围,又分别以青、红、灰三色旗分别圈出灵翾谷、百战堂、平安客栈控制范围。 只见,黄旗所圈,东至泰山东北麓天烛峰;西至月观峰;北至玉泉寺;南至南十八盘。整个泰山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地域还在忠勇仁义山掌控当中。 而百战堂红旗则将黄旗圈之地的北、东北、东、东南、南五个方向包裹在内,北困玉泉寺,东锁天烛峰,南占南十八盘之前的对松山,耽耽虎视。 灵翾谷青旗封锁西南,东以泰山皇溪河为界,北以一线天为边;平安客栈灰旗封锁西北面和南面,拿下一线天以东的桃花源。 沙盘上不止地形和旗帜,还有红叉和木制兵人。红叉表示之前几次大战的主战场,兵人表示敌我双方可以调动的力量。 而红叉所在,分别是北边玉泉寺、北十八盘,东边天烛峰,西边一线天、桃花源、月观峰,南边黑龙潭、傲徕峰、对松山、南十八盘。其中北十八盘一战、天烛峰一战、黑龙潭一战同时开启,双方死伤惨烈,其中护山大阵中的九宫阵便是在黑龙潭一战被破。随后,忠勇仁义山众人撤离北十八盘和黑龙潭,这两处分别被派平安客栈和百战堂攻陷,唯独天烛峰守了下来。 天烛峰乃是在泰山东北山麓,实是东部大门,忠勇仁义山众人商议,若是山东齐家和少林寺要撤到泰山,此地便是接应他们的门户。所以天烛峰得到了大量人手,护山大阵中七星八卦两阵皆摆在此处使得天烛峰得以守下来。 之后众人商议,西面虽暂时未有敌人倾攻,但是若坚持固守,敌人集中力量攻至,恐伤亡惨重,于是便撤到一线天所在。果不其然,当时三家高手齐齐来攻,好在早有准备,伤亡不大,不过也难缨其锋,败退连连,接连丢了一线天和桃花源两处阵地。 三家攻势不停,又同时倾攻玉泉寺、月观峰、傲徕峰、对松山,玉泉寺得护山大阵中的四象五行两阵把守,虽血战惨烈,却也守了下来,月观峰深入泰山腹地,忠勇仁义山众人得以集中力量,也守了下来。然而,傲徕峰和对松山却是没能成功守住,派去的护山大阵六芒阵也被破,伤亡惨重,南边的局势几乎是一片糜烂,最后是在南十八盘借助地势之优,方才挡下了敌人猛攻的势头。 后来,山东齐家和少林寺相继撤入泰山,敌人又举兵来攻,同时进攻玉泉寺、月观峰、天烛峰和南十八盘。此时百战堂数千好手加入战斗,让忠勇仁义山伤亡增大,好在山东齐家和少林寺之助力,使得四面防御皆能守住。 之后数日,因双方伤亡皆是不小,都不约而同息战,稍稍修养,使得泰山得到片刻安宁。 现如今,阵营分明,以忠勇仁义山、山东齐家、少林寺三家为主要,泰山北麓的玉泉寺,泰山南麓的无极庙、竹林寺泰山三寺为属,自诩正道,同时斥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三家为邪道。 当下,众人围在大桌沙盘前议事,忠勇仁义山四色执事长以赤、白、黑、紫四色依次排下,四人副手皆在下首,也是依次排下,立于大桌沙盘之左。 四执事长上首,是两位女子,一者肤若凝脂,面如白玉,冰肌玉骨,双瞳剪水,柳眉如画,青丝披肩,白衣如雪,清冷似仙,又明艳不可方物,在此时此刻,又有大家嫡女之风采,言语间展现不凡见识。 她正是黄虹儿。她月旬前在郝润良护送下回到忠勇仁义山后,便开始闭关疗伤,庐山大战之后方才出关,那时平安客栈三家势力已经开始对山东一带势力动手,她作为重要战力,须得留在泰山,故而太湖、杭州之战她皆未参与。 在她下首的女子,身着杏黄衣裙,面容姣好,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温柔似水,此时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之貌,也是赏心悦目,恬然静谧。她是忠勇仁义山之主黄巍次女,黄虹儿的二妹,忠勇仁义山二小姐黄琢玥。 左边是忠勇仁义山本家高层,而右边则是少林住持方丈无缘、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无相、无晰、无难,山东齐家家主齐柏霖,玉泉寺住持悟心,无极庙住持道因,竹林寺住持阐缘。 玉泉寺、无极庙、竹林寺皆在泰山立有百年。当年,“天下七君”横空出世,除“人屠天君”唐天江之外,皆各自在灵秀之地占下据点,开宗立教,传武后人。“蚀教魔君”魏舍常占洞庭湖,建立蚀月教;“飞镜奇君”入主灵翾谷;“逍遥仙君”潘逍遥出自武当山,回宗开派,统合天下道门;“毒医邪君”陆过占庐山灵秀,建毒医三脉;“千面神君”风莫悠占杭州西湖山水,建四季随心;“忠义贤君”黄邦宁入泰山,建忠勇仁义山。 勾陈鸿、魏舍常、陆过、风莫悠四人占地开宗立教之时,皆不约而同或驱逐殆尽、或役使压迫、或屠之一空当地反对固有门派,不管对方是反对或是顺从。勾陈鸿屠灭灵翾谷以下克上之邓氏;魏舍常剿清或收尽洞庭湖水贼;陆过压服庐山本土势力;风莫悠驱尽西湖山水中的势力,只留灵隐寺独存。以上种种,皆是“天下七君”建立基业的过往,在当年引发许多占地灵秀的门派恐慌。 玉泉寺、无极庙、竹林寺三家便属那些恐慌门派,一见到“忠义贤君”有意定居泰山,对方还未露出开宗立派的想法,便联名声明,若“忠义贤君”要在泰山开宗立派,他们三家全力支持,且原为从属势力,在宗门确立之后任凭差遣,无有怨言。 然而“贤君”仁厚,婉言相拒,又言:“倘若他日某在泰山开宗立派,必告诫后人,与三家守望相助,无从属之别,无上下之分,只有同道情谊,比邻相守。” 此言自三家之口传出江湖,更添“贤君”贤名。 如今时境过迁,勾陈鸿淡出灵翾谷,创立雪心殿,将灵翾谷权利下放给灵翾谷中各氏家掌控;风莫悠所建四季随心只有他自家人存在;洞庭湖已为折花会所夺;庐山原是毒医三脉基业,奈何子孙不肖,已让渡给梁上君子。唯有泰山一带,忠勇仁义山与玉泉寺、无极庙、竹林寺三家和睦,守望相助,玉泉寺如今为忠勇仁义山抵御北边平安客栈势力的门户,竹林寺和无极庙亦出动人手帮助黑龙潭一战,如今也因败战之故全派退入南十八盘关口,得以残存。 话题回到议事,此时长桌主位前站着的乃是一位面色深黄,身着黑袍,黑发带白丝,眉目刚正,长髯垂胸的老汉,他气态俨然,不言不语,闭目沉思,面无表情,却是不怒自威,有他震慑当场,使得议事气氛激烈却不吵杂,一直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此人正是忠勇仁义山之主,人称“泰山大宗师”的黄巍! 有他在场,众人不敢妄言;有他在场,众人有了主心;有他在场,似是此战必能击退邪道。 只因为他是黄巍! 第一百九十三章 策论反攻 先前连番大战,黄巍同前任黑衣、白袍执事长郝力麟和庞太清,一抗敌方灵翾谷洛襄、百战堂纪擎、平安客栈罗要离。其余两处对决皆是势均力敌,唯独黄巍对战罗要离时力压对手,且战局激烈境况要更为震撼,好似整个战局,唯他黄巍一柱擎天! 此回议事,郝力麟、庞太清两人因为先前大战消耗颇大,需要韬光养晦,未有参与。而黄巍需要在此震慑议事全局,乃是因为今夜议事讨论内容重要,恐有人会大打出手。 当下议事内容乃是就反攻与固守而争论不休。现场据理分作三方,以白袍执事长杜玄机及其副手何高为首,认为反攻风险过大,不如固守关隘,等待南方武林盟出动力量援助,少林诸僧恐反攻事宜更添伤亡,因而出声附和;以赤服执事长“百战铜墙”梅有舒及其副手景成为首,认为固守自堕声威士气,久战不益,不如一鼓作气,反攻取胜,齐家、玉泉寺、无极庙、竹林寺四家基业不是失守便是时时刻刻处于兵锋威胁之下,故而附和反攻之事,以此尽早夺回基业;其余人自反攻与否的话题争论开始,便一直没有发出意见,只默默听着,心思各异。 未发任何意见的人中,紫衫执事长凛霜寒对梅有舒所言时常点头,似有赞同反攻倾向;黑衣执事长副手对杜玄机之言频频点头;紫衫执事长副手紫羽听杜玄机之言时似有同感。 杜玄机白衣白袍,眉宇间带着睿智与正气,丰神俊朗,五缕美须垂而微飘,老成持重。他在江湖中以深谋远算扬名,如今见到反攻与否的话题争论不下,而又有众多人未开口,便道:“你我几人在此相互争论不休,各自有理,纠缠不下,与其这般无果争论下去,不如请其余人论说反攻与否,再做定夺。” 梅有舒向来性情直率,道:“如此甚好。” 杜玄机直接看向主位黄巍,道:“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黄巍作为江湖中威名远扬的“泰山大宗师”,更又是忠勇仁义山家主,他所言举足轻重,一言九鼎,若他开口表态,是攻是守,大可一锤定音,其他人再做争论已无意义。 黄巍道:“你们且先各抒己见。”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凛霜寒先道:“我赞成赤服执事长所言,若是持续固守下去,我方士气必然衰微,应当反攻。” 紫羽见执事长开口,自己作为副手不能驳了她的面子,本想出言赞成固守待援,也便作罢了,当下言道:“我与执事长所想相同。” 水月灵曦道:“我赞成白袍执事长所言,如今局势不稳,若是大举反攻,多半大败。” 黄琢玥此时开口,声如莺啼,道:“如今应当固守,父亲他们三位先天高手可以压胜对手先天,但是先天之下的人数差距过大,我们只能守,难以反攻。” 黑衣执事长“移山君”郝润良微不可查地瞥了黄琢玥一眼,道:“时机未至,我赞成固守。” 如今,众人只差黄虹儿和黄巍没有表态了。 众人先看向黄虹儿,却听她道:“众人所议,反攻与否皆基于动用全部力量之上,如此进行反攻便是孤注一掷,非是大胜便是大败,此为众人所议症结之处。可若是只派数名十数名高手呢?这些高手皆为超一流高手,近可冲杀,远可奔袭,进退自如,这般反攻可还行得通?”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忠勇仁义山之人日常与黄虹儿相处,对黄虹儿颇为熟悉,无相、无晰、无难、齐柏霖四人皆参与了群雄大会,知晓黄虹儿以女儿身主持群雄大会之不凡,而其余人又常听闻黄虹儿之名,故而黄虹儿一开口,众人皆觉必有高论,之前众人表态,使得接下来的行动多偏向固守,现在黄虹儿一开口,反攻与否尚未有定。 黄巍面露好奇,问道:“虹儿,按照你所说,若是遇上先天高手,这可就是全军覆没了。先天高手能为如何,虹儿应当是深有体会吧?如你这般实力,恐怕十余人才可堪堪一战。” 黄虹儿笑道:“那只需父亲跟上,届时如遇到先天高手,自可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闻言,皆是展露笑意,给议事环境添了一分轻松。黄巍更是抚须大笑,他的好女儿可是给他拍了一记好马屁。 黄巍带着笑意问道:“若是为父不在之时,他们三家的先天高手率人再攻来呢?” 黄虹儿道:“三家主力齐攻必然是从几个不同方向攻来,届时我们派出去的十余人小队必然首当其冲,可以先挫敌人锐气。而父亲随我们出去,必然会遇上先天高手,且因为他们是三家,几乎不可能从同一方向联袂而来,父亲对上的必然是一名先天高手,父亲可以轻松敌对,而其他两个先天高手自然有郝伯伯和庞伯伯对付,如此可以从容应对变局。” 黄巍闻言,略一思索,抚须点头,道:“如此介于全面反攻和被动固守之间,虽说中庸,但确实是一良策。” 少林寺已经举寺搬迁,不比齐家、无极庙他们急急忙忙撤走,因此并不太在意基业尚未夺回,固守亦或这般小范围反攻也可,闻言之后,和各大执事长及其副手连连点头,然而,黄琢玥却是不言不语。 齐家家主齐柏霖、玉泉寺住持悟心、无极庙住持道因、竹林寺住持阐缘是面露焦急之色。他们基业不比忠勇仁义山,时时刻刻都在别人掌握中,即使仍掌握在他们这边的玉泉寺,也沦为战场要地,随时都要面临不可逆转的损失。如今黄虹儿所提议的虽也是反攻,但却属于出兵游击,在他们看来对胜负影响不大,这使得他们夺回各自基业之日,遥遥无期。 他们想要出言建议,但是如今抗击敌人的主力乃是忠勇仁义山,少林寺也承担了一部分压力,他们四家只是大战微末,战时起不了任何决定作用,如今议事决定重大事宜时,也只能附和一方。 总而言之,他们虽各为一派,实则人微言轻。 黄巍沉吟片刻,道:“如今反攻之事,若只有超一流以上高手参战,自可全力以赴,但如今我方仍要顾及基层战力,贸然全力反攻,必难有成效,且已伤亡惨重,得不偿失。但是虹儿之策确已万全,可以一用。” 闻言,齐家等四家更觉全力反攻之事已成泡影,齐柏霖、悟心等人面上失落难以掩藏。他们想不到当此乱世,堂堂忠勇仁义山之主,名扬天下的“泰山大宗师”黄巍面对强敌围攻之时,说话也不免瞻前顾后了。 黄琢玥静观眼前所见境况,心中幽幽一叹:“我忠勇仁义山何时面对强敌之时要这般派人出去袭扰了?大姐此计策虽然巧妙,但是失了我忠勇仁义山的大气,又让齐家、玉泉寺他们想见到我忠勇仁义山气概的人失望,这一计可以解一时之危,但是也曝露了我忠勇仁义山外强中干的事实,世上有不少势力可以和我忠勇仁义山轻松匹敌......”想到此处,她柳眉微皱,楚楚动人。 而这一切,其他人心思在别处,未曾注意,但有一人,始终关注着黄琢玥的每一个轻微举动...... 黄琢玥不发一言,静观议事走向。 黄巍问道:“这支游击小队的人选应当如何分配?” 黄虹儿道:“女儿毛遂自荐,愿为领队。”又看向几大执事长及其副手,道:“请赤服执事长梅有舒、紫衫执事长凛霜寒及其各自副手景成、紫羽同去。” 黄巍问道:“梅有舒、凛霜寒、景成、紫羽你们可愿去?” 四人朝着黄巍齐齐拱手,正色震声道:“属下愿去!” “嗯,如此甚好!”黄巍点点头,又道:“虹儿,这支小队应有十人之数,其余五个人选,你便同梅有舒他们从各之时中选出吧。” 黄虹儿道:“女儿知道。” 黄巍对少林诸僧、齐家家主等人道:“有劳诸位在我忠勇仁义山的控制范围内,协助防护。请各位静待局势扭转,届时我忠勇仁义山再行全面反攻,助诸位夺回自家基业。” 少林寺诸僧皆是一齐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黄施主言重了,老衲且先代少林寺上下谢过黄施主,施主领导众人弥平邪祸,功德无量,忠勇仁义山上下当有福报,善哉善哉。”少林住持方丈无缘白眉白鬓白须,三者浓密绵长,融为一体,衬得他慈眉善目,老态龙钟。 黄巍道:“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如今当需大家勠力同心。” 闻言,众人附和,齐家家主等人不甘心久守的几人虽心思有异,但也终究不能表露,一般谦虚附和。 随后,众人定计,由黄虹儿率领梅有舒、景成、凛霜寒、紫羽,连同五名执事作为游击小队,由忠勇仁义山之主“泰山大宗师”黄巍亲随,突击作战,第一个目标是西面灵翾谷众高手所在。南面百战堂人马众多,而忠勇仁义山执事大多为超一流下游高手,大战起来,不易脱身;东面和北面少有险要,攻打这两处平安客栈人马,撤退时难以借助熟悉地势之优脱身,唯有西面敌人较少,且多有险要,可借此将计策效果发挥到最大。 至于其他人,则各司其职,加强各处防护,谨防敌人趁机来袭。 议事结束,众人大多离开议事大厅,回去准备,众人最后确定计策明晚实行,众人要尽在回去调配战力,以防意外发生。 如今大厅之内,只剩黄巍父女三人。 黄琢玥道:“大姐,此计欠妥,派出如此多战力出去,一旦有人员损伤,必将影响现如今的局势,让我们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到时护山大阵尽出,老弱妇孺齐上,也未必能守住多久了。” 黄虹儿叹息一声,方才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意气风发敛去了不少,道:“此乃一时之策,如今我们所掌控的地方,存粮不足,几家势力加在一起,足有三千余人,人吃马嚼,若是再有十日不见援兵到来,我们也要全面反攻,拼死一搏了,届时我们还剩几人皆是次要的了。” 黄虹儿所说三千多人乃是将老弱妇孺皆算在内,这三千多人中,只有两千出头算作战力,而灵翾谷三家的人手方面,有近百是超一流高手,有近千是一到二三流不等的高手,再有百战堂数千人,两方比较,若非忠勇仁义山方面有地势之优,泰山恐已被破多时。 黄巍冷哼道:“若非对方先天高手人数充足,老夫不得轻易出手,否则那数千人老夫一人便可尽灭!” 此言一出,豪气干云,二女无忧怀疑,她们相信自家父亲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先天高手。 她们的信心来自当年,黄巍领着她们拜访“巅峰四奇”之一的“天玄琴客”丹秋生,与丹秋生共论武道,当时二女便在一旁看着。 其后,黄巍又同丹秋生切磋了一番,惜败一招。此事未有传扬江湖,只得黄虹儿姐妹亲眼见到,所以他们对父亲信任无比。 不过,这场切磋是在十年之前,黄巍与丹秋生之后再未有对上一场,两人如今差距如何也尚未可知。 大战至今,若没有“巅峰四奇”这般高手参战,先天三对三,黄巍他们三人可以说是稳操胜券,数次大战之所以可以击退敌人,多半是因他们作为中流砥柱之用。 黄琢玥蹙眉担忧,道:“女儿恐久战之下打击士气,齐家家主等人恐怕会生出异心,方才议事之时,他们便是面有忿忿,只是迫于形势,暂时低头,若是他们找到机会,恐怕会通敌反戈一击。” 黄巍闻言,立刻出言反驳,道:“玥儿!他们自家基业被夺,有些情绪乃是正常,他们与又是你的前辈,众人同侪,怎能如此怀疑?若是你之怀疑让他们知晓,他们又当是何等寒心?!” 黄琢玥见父亲语带怒色,当即面露些微惧意,低着头,声音细微道:“女儿知错了。” 黄虹儿道:“父亲,二妹所言不无道理。女儿方才也见到齐家家主等人的颜色,恐怕需要警惕观察一番。” 黄巍颇为讶异,道:“虹儿也觉得他们有问题?”在他看来,小女儿心思多,臆想己方有叛徒,尚在情理,但是大小两女儿都这般想,却是让他颇为讶异了,如今毫无证据便怀疑同侪,不是黄虹儿以往作风。 黄虹儿道:“女儿在长沙主持群雄大会之时,便是因有内奸,所以陷入了数万大军重围之中。谁能想到,数十年前崛起江湖,结下善缘无数,以风媒闻名的探花社竟是折花会的内奸?若不是‘凤翙君’梁益早有所料,暗中布计发觉并铲除,恐怕武林群雄将凋零殆尽。” 黄巍闻言点点头,道:“如此不无道理,山东齐家也是立有数十年,不免有与折花会接触。但无极庙、玉泉寺、竹林寺尚在我忠勇仁义山立派之前便存,应无可能会是折花会外派势力。” 黄虹儿摇摇头,道:“这三家也要警惕,不单这三家,就连少林寺也要预防。无极庙、玉泉寺、竹林寺正因为在我忠勇仁义山立派之前便存,可能会对我忠勇仁义山有倾夺基业之恨,少林寺百年前乃武林正道魁首,如今其位被我忠勇仁义山所得,怕也是有怨言,连同齐家统共五派势力,皆是要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黄巍闻言,思量片刻,勉为其难点头,道:“虹儿,此事便交由你去做吧,记住,未有确凿证据,不可得罪他们,虽我忠勇仁义山不惧这五家,但是也要讲究道义。” 黄虹儿点头,道:“那么父亲,女儿先去准备了。”随后告辞离去。 黄巍看向黄琢玥,道:“玥儿,你可还有什么事吗?” 黄琢玥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道:“女儿也告辞了。”随后离去。 议事大厅中,便只剩黄巍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月下温情 黄巍待女儿走后,回想起方才两个女儿不凡的见识谈吐,不由自嘲:“哈,生女如子,哈,生女如子,老夫的眼光见识尚不及这两个女儿,以后她们婚配,必要来者入赘才行!”转而又想到什么,眼神一暗,道:“唉,御儿,若是你见到两个妹妹这般出色,也是会欣慰吧......” ...... 黄琢玥离开议事大厅,走回廊,过月门,向月观峰而去。她负责驻守的地方在月观峰,如今出兵反击的计策已经定下,她也要依照计策去准备一番。 此时,乌云盖顶,月光难现。黄琢玥心头也似笼上一层阴霾,难以澄明。 在姐姐面前,她好似永远都低了一头,方才同样是怀疑齐家、玉泉寺等势力有异心,她方出言便被父亲驳回,可姐姐说话却是让父亲改了心意。更早前决定反攻与否之时也是,她出言随众,而姐姐却一语辨明关系厉害,开出全面反攻与固守之外的第三条路,同时说动众人。 一旦与姐姐在一起,姐姐意气风发,光彩照人,而她只能沦为陪衬,只能是“黄大小姐的妹妹黄二小姐”。 她暗暗叹息一声,心想:“谁叫我晚声几年呢?”她虽心有阴霾,但是性子温润,阴霾没有恶化为阴郁,恶念不生,一下释然。 她一边走着,又一边想到:“当时姐姐对众人说话时,在场之人可不都是将注意放在姐姐身上,至少有这么一个傻大个一直在看着我......”她才十六,虽年岁不大,但却是心灵剔透,直觉精准,当时有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从议事大厅走去月观峰,必过一处庭院,距离庭院月门还有二十步之时,黄琢玥似感有什么人在庭院中等着自己,心头一紧,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她的武功只是超一流下游水准,不比姐姐天资聪颖,以她如今内功根基,无法感知到眼前那个庭院内有任何人在,但是她的直觉却是告诉她,庭院里有人在等着自己,那个人的身份也是如预知一般,映在她心底。 借着脚步变缓空出来的时间,黄琢玥尽力调整自己的心绪,让阴霾消退,使面上带还一如既往的温柔。 忠勇仁义山基业当中,庭院与庭院相连,她此时是在一处庭院一角月亮门前,那处必经的庭院在对角月亮门后,她所在庭院可以从中间石子路穿过,也可绕走墙边回廊,当下心绪不稳情况下,她果断行走廊绕远路,空出更多时间调整心绪。 然而,心绪越是调整,越是复杂,阴霾驱不走,紧张不断生,让她心跳愈发加快,因此对前进的每一步都带着丝丝拒意,不想让自己现在的状态展现在意料之中的那人面前,想给那人最完美的自己。 然而,时间终究会过去,回廊终究会走完,意料之中的人终究要面对。可此时,她的心绪还未调整好,甚至比预感直觉来到之前都不如。 然而,正当她走到月亮门前时,正当她要看到那个意料之中的人时,正当她以为自己将要出丑时...... 只闻,清风自远方而来,推开天上乌云,让苍蓝月光照下;扫去心头阴霾,让澄明思绪存心。 黄琢玥站在月亮门前,眼前所见,却是庭院中,柳树下,一潭池水边,清风徐来,长发飘动,一人身着黑衣,负手而立,气息内敛,背对着她,如岳势渊渟,融入美妙的夜景画中,不惊树上鸟,不惊池中鱼。 鸟宿池边树,风拂月下人。 黄琢玥看着这一幕,只觉祥和安定,心仿若静止,先前紧张一扫而空,心头阴霾随风,与乌云同去,呈现如月光一般的澄明,这一刻,仿佛静止。 她眼中那人缓缓转身,刹那间,宛若天地都因为这一举动改变了气息,那人露出一张坚毅而清秀的脸,那人的眼神在看到她的刹那,由期待转作狂喜,进而是一股浓浓的情意,这一切在她眼中放缓了无数倍。 而那人身份,正是忠勇仁义山的黑衣执事长,“移山君”郝润良。 郝润良转过身来,见到黄琢玥,随即温声道:“玥儿,你来了。” 这一般的声音听到黄琢玥耳中,变得又低又磁,直接击在她心头,让她此时空灵的心怵然一震,似是不由自主一般,回了一声:“我来了。”随后缓缓走向郝润良。 郝润良也迎面走来,两人走到一起,随即相拥在一起。 郝润良身材高大,黄琢玥那略显娇小的身子只够得到他胸口,两人相拥之时,郝润良需要弯下腰。 他揽着黄琢玥的纤细腰,低声道:“玥儿。” 她踮着脚,头靠着郝润良结实的胸膛,娇憨笑道:“嘻嘻,阿良。” 两人相拥许久方才舍得放开彼此,黄琢玥笑道:“方才议事之时,你可是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着我。” 郝润良挠挠头,略显尴尬,低笑道:“被你发现了。” 黄琢玥温柔笑道:“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姐姐身上,你这个‘异样’的目光别人发现不了,我被你看着,自然能发觉。”说罢,看了看周围,指着一边可以当做凳子的假山石头,道:“坐着说话。” 郝润良沉声道:“好。”随后轻车熟路坐了上去,并拢双腿。 黄琢玥跟过去,“嘿咻”一下横坐到郝润良双腿上,也是轻车熟路。 两人这般模样,想来不是第一次了,郝润良以右手为靠,揽着黄琢玥,左手则给她细细把玩,甜蜜温馨。 黄琢玥侧靠在郝润良胸膛上,此时她虽坐在他大腿上,头顶也只堪堪到郝润良下巴。 她微微一叹,道:“唉,姐姐光芒万丈,我这个做妹妹的只能是成为陪衬,若没有阿良,又有谁会注意到我?” 郝润良温声道:“会的,我们的玥儿这么好。” 黄琢玥又一叹,道:“唉,父亲也是更注意姐姐,姐姐见识不凡,更主持过群雄大会,将天下英雄掌控于掌中。当初大哥病逝,母亲因而大病,不久也离我们去了,父亲专情,无心再娶,只剩我姐妹两人,他便对我们俩寄予厚望,前去找丹秋生前辈切磋之时更是带上我们,可惜,只有姐姐一人文韬武略俱全,而我天资不好,只能沦为陪衬了。” 忠勇仁义山黄家乃是武林百年世家,前几人家主多是妻妾成群,故而有许多支脉,组成了忠勇仁义山的四色执事,故而四色执事之间,虽不同姓,但也是沾亲带故。 然而,到了黄家这一任家主“泰山大宗师”黄巍,他却是个专情之人,只娶了一名妻子,生有三个儿女,长子黄御,长女黄虹儿,次女黄琢玥。 其中长子先天有缺,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因而对诗书文韬喜爱,对此一道天资聪颖,早早学得大成,才学十倍于今黄虹儿。只可惜也因他体弱多病,十余年前病逝,可谓天妒英才。 儿子病逝之后,黄巍之妻亦继而大恸离世,黄巍情专于一,无有再娶,只将剩下两个女儿当做儿子养,希望她们可以独当一面,择其中一人继任忠勇仁义山家主之位,她们也不得嫁人,只招上门女婿。 之后黄巍开始极力培养两个女儿,给予二女无数资源,让她们观战他与丹秋生切磋,让她们修习最好的武功,让她们掌握文韬武略。 最后,不负望女成龙之愿,大女儿黄虹儿已成当世风云人物,二女儿虽稍差,却也可担当大任,独当一面。 郝润良听了爱侣有些丧气的话,忽地沉思,表情木讷,半晌后才缓缓道:“人有所长,亦有所短,玥儿虽不比大小姐霸气,但是心思细致入微,能看到最微小的地方。” 如此一番话,常人片刻之间便可道来,但郝润良却是沉思半晌才能组织出语言,显然才思迟钝。 此言一出,黄琢玥便“噗嗤”一笑,道:“阿良也会用稍微闻言一点儿的话来夸人了。”如此夸赞别人虽无多少文采,但是胜在用心,她能看得出,自己的爱郎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这番话的,如此一番话从别人口中听来,不显难得,从这木讷的郝润良口中听来,却是让她觉得如获珍宝,这不单是因为难得,更是因为爱郎的一片真心。 郝润良闻言尴尬笑道:“我不能给玥儿丢面子,得练一练嘴上的功夫,还要学一些文章,以免总被玥儿嫌弃是块木头。” 郝润良武功确实高强,先天之下,当世唯有数人可以与之交锋而势均力敌,从他在长沙大战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便可看出。然而,正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他要比一般江湖人木讷许多,然而,正是这份异乎常人的木讷,让他收获了黄琢玥的芳心,方才,他在庭院之中等着黄琢玥,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在发呆,然而在黄琢玥眼中,却是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幅美妙的画面,展开了无数臆想,放慢了她眼中的时间,可以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两人之间的感情,有郝润良一见倾心,亦有黄琢玥日久生情,两相结合,促成了这么一对爱侣。 当年,折花会从劫月教手中夺过楚国的控制权一事,江湖中大多数人不知,但是忠勇仁义山这般手眼通天的大势力却是明白通透。当时正是黄巍刚过五十大寿不久,郝润良以“移山君”之名享誉武林当下,亦是戴文飞成名那段时间。 当时,正逢梁晋之争,李存勖虽已胜券在握,但也无力插手南方诸国。黄巍心知,若是让折花会借助在楚国掌握的力量以壮大自身,劫月教独木难支,必遭覆灭,届时忠勇仁义山以一己之力对上以一国为后盾的折花会,胜负可期,就如这些年来,有朝廷作为后盾的鸣凤殿,虽其中一个先天也无,就连冰辛也是数月来才成为超一流顶尖高手,然而鸣凤殿却能威慑武林,与忠勇仁义山、劫月教、折花会并称四大势力,以一国之力为后盾,起效可见一斑。 黄巍打算派一人前去楚国以为细作,传回楚国各种消息,同时也看看劫月教何时撑不住,借此早做准备。思来想去,决定派自己的小女儿黄琢玥前去。 之所以这般布置,乃是因忠勇仁义山中有能担当此大任者皆名头出众,而小女儿名不见经传,且有能担当,便于隐匿身份,故而选择她前去。 然而黄琢玥武功进展较缓,虽与大多江湖人相比,她当时已是一流水准,但是身入楚国这般折花会所掌控之地,宛若龙潭虎穴,一流高手确实不足。黄巍知道这一点,便让郝润良数月不履江湖,待“移山君”名头稍微淡去之后,前去楚国,帮助黄琢玥。 所以,忠勇仁义山才对楚国局势了若指掌,从而由黄虹儿定计,邀天下群雄聚集长沙城外,制造出折花会突如其来便要剿灭武林群雄的戏码,拉近乎整个中原武林下水,以此对付以一国资源为后盾的折花会。 所以,也才有了大战关键时刻,黄虹儿命人放出穿云箭,郝润良率着大队人马突入战场的一幕。 而郝润良知道自己的任务,欣喜不已。当初黄巍五十大寿,黄虹儿、黄琢玥两姐妹也在场,他郝润良没有刻意去看那风华遮盖全场的黄大小姐,只在意到旁边那沦为陪衬,却依旧温柔似水的二小姐黄琢玥,一见倾心。然而,木讷的他还未来得及表露自己的心意,便听到二小姐被家主派去执行秘密任务,行踪隐秘的消息,失落一阵。然而,数月之后,便得家主召见,讲明派他前去保护黄琢玥的一干事由,接任告退之后,欣喜溢于颜表。 他前往楚国,负责保护黄二小姐。 作为细作,那几年的生活是惊心动魄的,生死间打转,刀尖上起舞,仗着郝润良出众武功、黄琢玥聪慧机敏,一次次化险为夷。患难见真情,更何况几年相处,日久生情,且又时常有肌肤相触、两人同时面红耳赤的经典桥段? 郝润良对黄琢玥的情愈发加深,黄琢玥对郝润良的爱也慢慢滋长,在任务中断,回归忠勇仁义山之后,两人在月观峰乎吐心意,结成爱侣。之后时常暗中幽会,虽有人察觉端倪,但是时值平安客栈等三大势力席卷山东,又有几人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呢? 至今,无他人发现这一段甜蜜的恋情。 黄琢玥见郝润良自嘲为“木头”,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也没有多少次说你是木头呀,我都是‘阿良’,‘阿良’的叫你呀。” 郝润良憨憨一笑,道:“最近读文章,知道‘吴下阿蒙’这个成语,玥儿叫我‘阿良’虽然好听,但是和‘阿蒙’感觉有些像。” 黄琢玥嘿嘿一笑,一指点在郝润良鼻尖,笑道:“哈,阿良真的变得机敏了,都可以咬文嚼字了,你也不是那‘吴下阿良’了。” 郝润良“嘿嘿”憨笑依旧。 黄琢玥看着郝润良,只觉他的憨笑下,藏着的是无尽温柔的灵魂,她黄琢玥的温柔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而郝润良的温柔却是深深暗藏的,两个人虽外在表现不一,但是温柔的灵魂却是相近的,而相近的灵魂,常常互相吸引,她心中想着:“或许这便是我和他相恋的原因吧......” 她忽又想到当下,甚感局势倾危,似乎比那段朝不保夕的细作生活还要凶险,至少那时只要肯拼,尚有一线生机,而这回,乃是大势力之间倾轧鏖战,先天高手参与,总体局势取决于上,不由自主,生死落于他人之手。 想到此处,她忽然顿住笑容。 郝润良见状,知道黄琢玥心情有异,问道:“玥儿,你怎么了?” 黄琢玥眼中流出无尽柔情,道:“阿良,这一回,乃是我忠勇仁义山大劫,若是我们能活下来,应是要你向父亲提亲,入赘为婿,之后你我相守一生,生儿育女,安度晚年,对吧?” 郝润良闻言一怔,虽不知黄琢玥为何有此言,却也温声答道:“好。”他顿了顿,又道:“若我们逃不过,这一劫......” 黄琢玥面露浅笑,道:“你死在我面前,我死在你怀里,我要比你先死,然后你对敌人说,把我俩葬在一起,若那敌人有点儿良心,咱俩死了也能在一起了。” 郝润良又是一怔,旋即温声笑道:“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家力量 此时,月观峰西面,桃花源内。 忠勇仁义山一方撤得匆忙,此地几乎兵不血刃就被灵翾谷众人拿下,加之灵翾谷中人大多避世而居,修身养性,无多少破坏之念,此回出战也是应新任谷主之命,不愿多做毁灭基业之事,故而桃花源此时景物大多依旧,生机不减。 三月份时,灵翾谷枯木澜汀、御山河被魏舍常所杀,谷主诺无悔又为葛惊天所杀,实力大损,自然要选出新一任谷主主持大局。当时灵翾谷中虽由诺氏主持,但是,诺氏已无先天高手,事急从权,便从灵翾谷中洛氏择人为谷主,洛氏当时有两名先天,乃是叔侄关系,叔叔洛生老成持重,作为谷主,侄子洛襄则得重用,整个灵翾谷内,洛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全谷已为洛氏所掌控。 百年前,灵翾谷内一位先天也无,谷内以姓氏分族,共有六氏,分别为营氏、邓氏、洛氏、枯木氏、御氏、诺氏。其中营氏实力最胜,主导全谷,而邓氏实力次之,才有其趁营氏实力大损之际欲躲全谷控制一事。如今,邓氏覆灭,营氏出走,灵翾谷内只剩四个姓氏。拜勾陈鸿所赐,灵翾谷四个姓氏近百年前开始便开始陆续诞生先天高手,洛生、枯木澜汀乃是第一代,御山河、洛襄乃是第二代,诺无悔乃是第三代。谷主常由某个先天以下战力较多的姓氏中之高手担任,一二代先天专心武道,无意俗事,故而先天之下实力较强的诺氏得灵翾谷主导权,灵翾谷主多由诺氏高手中选出,前任谷主诺无悔天资出众,三十来岁便破顶先天,年轻气盛,要了谷主之位,洛氏二位先天见诺无悔当了谷主,又见自身数十年来实力难有寸进,于是便想要插手俗事,待诺无悔死后,他们便这般以先天高手之威主导了灵翾谷。 时回当下,灵翾谷众人历经数场大战,死伤了不少人,如今大多在桃花源内修养,小部分人在警戒忠勇仁义山反攻。 此回攻打忠勇仁义山,灵翾谷中四大姓氏皆有高手子弟前来,姓氏之内多为亲故,数回大战,许多人都有亲人朋友丧生,与忠勇仁义山一方结下血海深仇同时,也不瞒为何谷主他们要如此兴战,因此闲言碎语不断,有意志消沉反战的,也有知道原有好战的。 “唉,咱为啥要打来这儿啊,死了这么多人,我大哥也死在这儿了......这场仗什么时候打到头儿啊?” “嘿,这肯定要打下去的,咱死了这么多人,和这忠勇仁义山已经结下血仇了,必要你死我亡。” “我听说,咱谷主是奉了雪心殿的意思,要把这个忠勇仁义山给剿了,这个忠勇仁义山可在武林上号召不少力量,一旦结成联盟,咱灵翾谷再加上平安客栈、百战堂也不是对手,必须尽早除掉。” “这关咱什么事儿啊?” “嘿,这还真关咱的事儿,咱灵翾谷有如今庞大的力量,之前更是有五位先天高手,这可不是拜雪心殿所赐?这可是担了一份因果,咱如今要还。” “听你这么说,你喜欢这般血战?” “是,咱与世隔绝太久了,平淡的生活终究会过腻的。” ...... 而灵翾谷议事所在,灵翾谷高层齐聚。 他们坐着石凳,围着一方石桌,桌上一张羊皮地图,将战局大致分析展现,虽不如忠勇仁义山的沙盘精细,却也无多大偏差。 此时,在座者有九人,主位上是一位头戴抹额,一头黑发,长髯垂胸,身着黑衫的中年人。他气态雍容,锐意内敛,不露半分心绪。 此人便是灵翾谷此来先天高手洛襄。 在他右手依次往下,洛氏洛大披头散发,方脸细目,身披灰色大氅;枯木氏枯木柳手拄杨木杖,白发稀疏,面白无须,身着白袍,老态龙钟;洛氏洛星陨剑眉星目,英气勃发,二十五六岁上下,身穿湛蓝衣袍;枯木氏枯木飞邪未老先衰,头发乌黑,面上却是皱纹无数,一身黑衣,气息阴沉。 洛襄左手依次往下,诺氏诺无双玉颜娇美,气质典雅,身着琉璃色宫装,脱俗似仙;御氏御千秋一身紫袍,头戴银冠,不是帝皇,却似帝皇;诺氏诺无言气质冷然,眼蕴星河,面若冰霜,一身大气白袍,散发无尽出尘之气;御氏御三千一身黄袍,头戴银冠,霸气外露。 其中,洛大、枯木柳、诺无双、御千秋乃是超一流顶尖高手,而洛星陨、枯木飞邪、诺无言、御三千乃是超一流中游高手。 这些人乃是灵翾谷如今高层大半战力,若非三月围剿魏舍常时,不单陨落了先天高手,也有数位超一流顶尖高手一去不回,灵翾谷此回可以出动的高层战力更多,足可正面单挑忠勇仁义山。 九人如今在此议事,主议内容乃是如何攻下月观峰。他们初时以为,如今他们与平安客栈、百战堂三家分三路进攻,不必管其他两路,只需管好己方这一路便可。然而,多次攻打,损兵折将,却始终无法攻破,月观峰上,忠勇仁义山一方危急之时,总会有一众高手前来支援,他们结阵参战,一个个虽武功不高,只是一流高手层次,但是因为结有阵法,可以对付十倍之敌,也可困战数名超一流高手,难缠至极。 之后,他们与另外两家约定一同进攻一回,但也是收效甚微,只是伤亡少了些。 见此情况,三家之中多有退兵的声音,灵翾谷受到影响,此回议事渐渐走向退兵与否。 洛襄道:“如今局势,我们虽有人数之优,但对方有地势之利,若不能在十余日内结束此役,天下各个势力腾出手插手此事,到时局势尽数混乱,我们便要退兵了。” 枯木柳开出他沙哑的声音,道:“老朽以为,久战无益,不如现在便退兵,我灵翾谷已经高调入世,展现实力,此回已难以歼灭忠勇仁义山,不如先行保存实力。” 枯木氏所修功法名为“残生卷”,意在残己、残他之生,先虐己,再伤人,功法诡异,因而修炼者时常未老先衰,体态多有畸形,枯木澜汀、枯木柳、枯木飞邪三人相貌便正视了这一点。 诺无双轻启贝齿,道:“我赞同柳老所言。” 洛大反驳道:“此时退兵,便是前功尽弃,若是我们将忠勇仁义山攻破,忠勇仁义山底蕴深厚,到时即可分得不小实利。” 枯木柳道:“贪小便宜吃大亏,忠勇仁义山底蕴再深厚,那也是多有器物财宝而已,而我们打下忠勇仁义山所消耗的是人命,消耗的是我灵翾谷数十年来积攒下来的高手底蕴,这哪是区区器物财宝可以抵消?” 正当洛大要出言再反驳时,一人进来传信,向洛襄禀道:“主事,百战堂派人来,请主事前去议事。” 洛襄闻言,心想:“这个时候派人来邀我去议事,莫非是有攻打忠勇仁义山之策在腹?”随后问道:“可是事关攻打忠勇仁义山?” 那人道:“来人只说事关紧要,不能泄露太多,又替纪堂主带来一句话,说:‘时机已至,请速来’。” 玉焚天死后,百战堂堂主之位由纪擎接替,那人所说纪堂主便是纪擎。 洛襄叫那人下去,随后陷入沉思:“事到如今,再继续攻打忠勇仁义山已是无多益处,那玉焚天究竟存着什么想法,藏着什么手段......嗯,虽说攻下忠勇仁义山乃是殿主命令,但是因伤亡过大而撤退也无可厚非,就趁着这次再攻一回,若是无法攻下,便撤兵吧。” 心思定下,他对诸人道:“纪擎邀吾前去,应是有了对付忠勇仁义山之策,你等且先在此静待,吾去去就回。” 八人对洛襄道:“属下明白。” 随后洛襄离去,施展轻功,赶往对松山,前几次议事皆在此处,他们约定好,若是无有别因,地点不变。 洛襄赶到时,已经接近天亮,只见对松山双峰对峙,古松万株,苍翠蓊郁,层层叠叠。此时,晨雾升腾,云出其间,天风莽荡,虬舞龙吟,松涛大作,堪称奇观。 此山因双峰如对松,故而有“对松山”之名,又因山上松树成千上万,得了“万松山”、“松海”之誉。 洛襄得有闲情,欣赏美景,迤逦来到对松山上西崖,这便是他们约定议事所在。虽对他来说是迤逦而行,但对常人来说是不可企及之速,短短一刻钟时间便已上来西崖。 对松山西崖之上,只见已有两道人影早早等在此处。 其中一人面色黝黑,双目无神,一身棕色裘袄、兽皮靴裤,胸襟左衽,似是北方边外胡族,苍莽之气萦绕全身。 另一人面色白皙,冷峻非常,须如刀剑,眼神如鹰远视泰山玉皇顶方向,一身褐色劲装,凛然之气溢散周遭。 两人虽气息不同,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质——破顶先天! 能在此处静立的先天高手,其身份已呼之欲出,前者是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之子罗要离,后者是新任百战堂堂主纪擎。 见两人先到,洛襄走近笑道:“哈,想不到纪堂主还邀了罗小弟,倒是吾因欣赏此处风景耽误,来迟一步,还请两位见谅。”随后又眺望四方景致,笑道:“当年‘青莲剑仙’李白李前辈来过泰山,见这对松山,咏出‘长松入云汉,远望不盈尺’之句,对这对松山的气魄道得淋漓尽致,古人诚不我欺!” 纪擎凛然开口:“论舞文弄墨,我百战堂之人非灵翾谷对手,你若喜欢此地景致,大可攻下之后,随意玩赏,眼下是说正事的时候。” 洛襄笑道:“唉,是吾本末倒置了,见谅见谅。”说着,分别对纪擎和罗要离款款施礼。 洛襄道:“不知纪擎邀吾与罗小弟前来,是要商讨何事?” 纪擎道:“邀你二人来之因,你们应当清楚,本堂主只讲细节,与你们定计即可。” 两人这般对话许久,似有冷落罗要离的意思,而罗要离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依旧双目无神地发着呆,好似完全两人所言完全不管他的事。 其实这时罗要离性情所致,纪擎与洛襄自月前初识他以来,便知他沉默寡言,但是若谈到正事,欲要发表自己意见,必然一语中的,引人深思,纪擎与洛襄这月旬来已经熟悉,见怪不怪了。 洛襄笑道:“不知纪堂主有何计策在腹?” 纪擎道:“本堂主以派了细作潜入忠勇仁义山中,数个时辰前传回消息,忠勇仁义山将派高手游走反攻,以消耗我方力量,时间就在明晚,第一个目标便是灵翾谷。” 洛襄闻言,微微一惊:“若忠勇仁义山当真来攻,我灵翾谷如今士气低落,战与不战分歧,有心算无心之下,恐也会造成不小伤亡......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对方分配的战力若是不足,便不会造成他们想要的效果;若是对方分配战力太多,便会造成后方守备不足,嗯,若是知己知彼,了解对方派了多少战力出来,我们也可轻松作出相应布置。”当下问道:“不知可有对方出动战力的消息?” 纪擎道:“可以确定,对方会有黄巍、黄虹儿、凛霜寒、梅有舒、紫羽、何高,其余皆为忠勇仁义山致使,先天一人、超一流顶尖高手三人、超一流中游高手两人、超一流下游高手五人,统共十一人。” “嗯......”洛襄沉吟片刻,道:“这等战力,我们三家哪一家都可以对付,但是若对方出其不意,也会出现巨大伤亡,纪堂主当真确定是攻来我灵翾谷?有当真确定是明晚?” 纪擎道:“本堂主派的细作已策反了亲自参与计策制定之人。” 洛襄闻言笑道:“纪堂主当真手眼通天,手下人才如云,能参加如此议事之人在忠勇仁义山中当也是高层,可就这般被策反了,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天降之助,没想到纪堂主神不知鬼不觉弄出了这么大动作!” 纪擎道:“乃是忠勇仁义山自己锋芒太露,这才有可趁之机。” 这时,罗要离却如给两人泼上一盆冷水一般,道:“忠勇仁义山会提前察觉有内奸。” 洛襄闻言,不由想到:“罗要离所言不差,若是忠勇仁义山已经察觉有内奸出现,对我们的提前布置来个将计就计,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当下向纪擎问道:“纪堂主怎么看?” 纪擎冷冷一哼,道:“他们察觉又如何?察觉了可会想到最坏的结果?我们只需中规中矩摆局布计,照样四平八稳!” 洛襄“哦”一声,作出好奇之状,道:“纪堂主言下之意是......会有人策应我们?” 纪擎道:“不错,届时我们甚至可以一举攻灭忠勇仁义山!” 洛襄问道:“计将安出?” 纪擎道:“按照之前我们所猜想,忠勇仁义山多半会察觉,如今我们料想到他们已察觉内奸,而忠勇仁义山那方也可能会推算出我们料想到他们发现内奸,这一番相互猜想,敌我双方便会出现一共四层预判,而我们要赢,便要比对方多走一步,作出第五层预判,而第五层预判,便是要我们得设想前四层预判会出现的所有情况,以此布局,便可制胜。” 洛襄拊掌笑道:“好,纪堂主不愧为兵法大家,百战堂在纪堂主手中必会发扬光大。” 这时,罗要离又不合时宜地说话了:“若是忠勇仁义山作出第六层预判,比你多走一步呢?” 洛襄闻言,笑容一滞,拊掌动作也是一顿,心想:“这罗要离可真会拆台,若是对玉焚天这般,他必然要与这罗要离打上一场。” 纪擎道:“若是如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本堂主只能作出第五层预判。”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尽在掌握 纪擎道:“若是如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本堂主只能作出第五层预判。” 洛襄笑道:“还请纪堂主不吝赐教。” 纪擎道:“第一层预判,忠勇仁义山会按照计划继续进行,而我方则依照细作传回的消息,灵翾谷早做准备,拖住对方,百战堂和平安客栈赶往增援,将忠勇仁义山派出的高手直接围歼,这般忠勇仁义山一下损失小半战力,已无可能抵挡我方兵锋,又有细作内应临阵倒戈,正可趁此机会一举荡平忠勇仁义山。” 洛襄点头,道:“确实,但是忠勇仁义山明眼人不少,不可能会就这般让我们顺利将计就计,他们极有可能反将我们一军。” 纪擎道:“不错,第二层预判,忠勇仁义山高层不会是傻子,必然会临时改换进攻目标,亦或者稍稍推迟一两日进攻时间,使得我们的准备落空,或者让我们在第一层预判时所做的决定沦为守株待兔。” “而今我们料想到忠勇仁义山可能做出的应对,接下来便是第三层预判,我们三家只需各自戒备,谨守己方,待三家之一有战事发生,便直接攻打忠勇仁义山,而被攻击的那一家,便死死拖着对方高手,如此两线作战,我方兵力优势便可体现,攻打忠勇仁义山最后防区的阻力便会大大减小,届时又有细作内奸倒戈,泰山全境皆为我们所掌,到时候再掉头拿下那支被拖住的小队偏师,已是轻而易举。” “接下来,若是对方察觉内奸同时,也未托大,继续出击,而是静等几日,待我们因连日警惕而疲惫之时,择我们一方而攻,则可进退从容,不惧我等准备,随后铲除内奸,我等要再继续攻打忠勇仁义山便要付出极大伤亡才能成功,此为第四层预判。” 洛襄赞道:“经纪堂主这般分析,思路登时清晰了不少。” 罗要离道:“第五层预判呢?” 洛襄闻言,心头一抽:“哈,这罗要离当真不知人情世故!” 纪擎道:“第五层预判,以我等三位先天高手为耳目,查探忠勇仁义山是从哪方攻下,先天之下的高手则聚集一处,凝为主力,留部分人手在自家本阵以为疑兵,待那支小队偏师攻下,我们三人那人预见便放信号,并将那支队伍之人拖住,断掉他们退路,其余两人连同主力人马,以及几处疑兵,一鼓作气,攻上玉皇顶!” “若是那支小队偏师撞上我方主力所在,便直接将这队人吃掉,到时再攻上玉皇顶也是较为轻松的。” 罗要离与洛襄各自思量了片刻,前者道:“可以,我回去布置。”随即闪身离去。 洛襄随后笑道:“此计甚妙,纪堂主,吾也回去准备了,告辞。”说罢同样闪身离去。 两人相继离去,纪擎却未下对松山,只是静静等待,远观北面玉皇顶,气息冷肃升华,不可名状。 不多时,一个身长九尺,满脸横肉,络腮胡虬结杂乱,头顶精光无发之人沿着山路上来。他披着兽皮,袒胸露乳,肌肉臌胀,凶神恶煞,却又有几分憨厚气质。 他一路小跑过来,步伐沉沉,仿佛每一步都要让地面震上一震,显然,他武功不俗,观其气息,应是超一流先天高手水准。 他来到纪擎身后,拱手在上,单膝下跪禀道:“堂主,包括俺在内,三位战使,九位护法,十六位香主已经准备妥当,老丁和肖龙,还有六个香主、几百号弟兄当做疑兵。” 百战堂自堂主开始,往下便是战使、护法、香主、堂众。战使至少是超一流上游水准的高手才能担任,护法则要超一流中游高手,香主可以是超一流下游高手,也可以是一流高手,此回百战堂带来的香主中,有十位是超一流高手,其余皆是一流高手。 这满脸横肉的大汉乃是此来忠勇仁义山的四位战使之一,名叫杜山,其余三名战使分别是薛胜衣、步天石以及杜山口中的老丁丁老秋。而杜山口中的肖龙乃是九护法之一,其余八人分别叫做朱虎、赵鹿、谢鹰、宋豹、黎狮、孔狼、吕牛、刘羊。 原本,百战堂此回来到山东是有六位战使、十位护法,可惜在攻打少林寺时,遇上少林五位高僧出关,折了两人,另一位护法在攻打黑龙潭时被杀。如今损失最大的便是百战堂,他们损失了超一流高手三人,而灵翾谷和平安客栈却没有。 纪擎第一个得到消息,早已想好诸般应对,命人作下布置,如今杜山正是来回报的。 听完杜山所言,纪擎道:“依照计划行事。” “是。”杜山起身,刚转身要走,却又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道:“堂主,俺还有一事。” 纪擎道:“讲。” 杜山道:“堂主,咱这都掺入江湖了,百战堂这个名字听起来不甚大气,俺和弟兄们商量着想起一个霸气点儿的名字,希望堂主能同意。” 纪擎问道:“你们商量出来什么名字?” 杜山道:“就叫‘战神帮’。” 纪擎闻言沉默,似在咀嚼着“战神帮”这个名字的意味。 杜山见状,当即屏气凝神,注意着堂主有无任何细微的动作。 良久,纪擎转身,道:“就叫‘战神帮’吧,不过要等将忠勇仁义山攻灭,之后再改名。” 杜山闻言喜道:“多谢堂主,哦不,帮主,我等必尽力辅佐帮主,让‘战神帮’之名传扬江湖!” 纪擎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道:“下去吧。” 杜山恭敬道:“是,属下告辞。”随后转身下山去。 待杜山离开后,纪擎转身,继续眺望着玉皇顶,口中呢喃道:“百战堂是雪心殿的百战堂,改不改名字都一样......一样在别人掌控之中......”他的目光忽然凝实,焦聚玉皇顶之上,嘴里继续呢喃道:“秦有始皇,汉有二武,唐有双宗,泰山封禅,天下独尊......或许我纪擎也可当这天下独尊......” ...... 此时,尚在闭关当中的勾陈鸿突然眼睛一亮,双手结印不断,施展“微占之术”,眸中异彩流动,好似看透了未来。 他冷冷笑道:“人之欲,如高山滚石,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来,今日当了堂主,明日想做帮主,将来还相当天下共主,非落入谷底,他是不会醒悟的,呵,且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说罢,他闭上眼,继续疗伤修炼。 ...... 杭州,四季随心,无尽飞雪。 雪梅林中央那块大石上,魏舍常和陆过靠坐在那儿,两人中间是盛着鲜粥的食盒,两人正各捧一碗粥,一边闲聊,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魏舍常忽然心有所感,掐指一算,片刻后,喝了口粥,笑道:“看来泰山那边大局已定,忠勇仁义山多半要被灭了,不出意外的话。” 陆过道:“你不是答应二哥要保忠勇仁义山吗?这般被灭了,如何与他交代?” 魏舍常道:“我是要保,但是不可能放出太多力量,忠勇仁义山被灭只能算是意外,现如今知道忠勇仁义山即将被灭,就是我直接赶过去也没有用,这事儿无力阻止。” “我信你个鬼!以你‘微占之术’的绝强本事,怎么可能今天才感知忠勇仁义山即将被灭?你要真想尽力保住忠勇仁义山,现在就该直接冲过去。”陆过与魏舍常相识上百年,虽有七十年相隔,但是在他看来,自家大哥的脾性依旧未变。 魏舍常喝了口粥,道:“二弟理念已逐渐与我不合,分道扬镳乃是迟早的事,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他可能的帮手给剪除。” 陆过笑道:“你这般防着二哥,作为三弟的我可是会心生警惕的。” 魏舍常放下碗,道:“为兄已经将目标告知你,七十年前你可是大力认同的,怎的七十年后,这是动摇了?” “大哥你是魔君,小弟我是邪君,既然认定了某些事,便不会改变,大哥何时见过邪魔易改江山的?”陆过淡淡呷了一口粥。 魏舍常呵呵笑道:“这才是我的好三弟。”说着捧起碗,再喝了口粥。 陆过问道:“大哥的目标可曾告诉过二哥?” 魏舍常道:“未曾。” “这是为何?”陆过深感疑惑,让二哥潘逍遥也知道不是更增添了一大助力吗?何以将之摒除在外,以敌待之。 魏舍常沉默片刻,才悠悠道:“他是修道之人,感悟大道同时,也极易被‘天意’侵染,改换理念,若是我将目标告诉他,他多半会不顾一切阻止我。”顿了顿,又道:“现如今的心沉复活亡妻,我给了他路子,正好也让他莫要来阻挠你我大计。” “大哥当真是算计苍生,一切尽在掌握,小弟直接照你所说做事便可。”陆过笑道。 魏舍常道:“三弟啊,你在中原之外旅行七十年,可愿与为兄分享一番这七十年所见的风土人情?” 陆过嘿嘿一笑,道:“老规矩,小弟我从女人说起。” 魏舍常笑着点头,道:“可以。” 随后,陆过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这七十年的旅行:“这西域的女人啊,有黑皮肤、白皮肤的,我原以为越往西走,那些女人会越来越黑,其实不然,北边的女人皮肤白,南边的女人皮肤黑......” ...... 武当山,天柱峰上,草庐静谧,风雪停歇。 一人身影窜上天柱峰,她一身白衣,面色苍白,澈目幽深,貌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 来人正是苏叶梅师姐青崖晓川,她这般回来,是为了给师妹,向师父讨一个公道。 她缓缓走到草庐前,低声呼道:“师父。” 草庐之内,传来潘逍遥那饱含沧桑的声音:“你来了。” 青崖晓川道:“徒儿为师妹讨个公道而来。” 潘逍遥掀开帘子,走出草屋,只见他白衣白发,白须白袍,面如冠玉,道骨仙风。眼含沧海桑田之变,气如阒暗幽深之渊。 青崖晓川见状一惊,心想:“师父这些日子来又有不少精进,比之数日前已多了渊深之气......但,师妹被师父算计,我是来给师妹讨公道的,不可被师父的气势吓住了!”她强稳心神,盯着潘逍遥,“三随大法”激发,气态如缥缈长虹,不落半分势头。 两人对视着,一者淡漠,一者冷肃,气势无形交汇,相冲对抗,虚空之中似有电光一闪,昭示着气势争锋的激烈。 然而片刻过后,终究徒不如师,青崖晓川脸色一白,踉跄退了半步。 方才的气势之争,青崖晓川一味以强压迫人,而潘逍遥的气势却如深渊一般,将青崖晓川强压过来的气势全数收纳,待青崖晓川察觉不对时已是晚了,潘逍遥将方才所收纳的气势连同自己的气势一同压上,反压青崖晓川,使得她只感周身一寒,气机难提,差点便被气息争锋弄得内伤。 潘逍遥就着方才所见,道:“你方才的气势受情绪影响,让为师抓住了破绽,日后切记。” 青崖晓川气机回复,拱手道:“徒儿受教了。” 潘逍遥负手踱步,走向青崖晓川,道:“你的来意,为师早就知晓,派你前去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至于你师妹体内的煞气,那是她为情下山所要承受的劫数,为师只是顺应天时而为。” 青崖晓川闻言,心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就这么一句‘命中有劫,顺应天时而为’就结束了?”遂气愤难平,道:“师父,为何如此?不可能只是顺应天时而为。” 潘逍遥顿住脚步,停在青崖晓川之前一丈,道:“这是魏舍常的布局,为师按照要求,同他完成。” 青崖晓川一愣,道:“布局?魏舍常不是死于百年前的‘枭魔大战’了吗,怎会没死?难道近日武林疯传的‘魔君’复出消息是真的?” 潘逍遥点头道:“是真的,这个消息便是魏舍常自己传出来的。”随后,他将百年来,魏舍常的布局娓娓道来,从他与魏舍常共同扮演着“蚀教魔君”、“千面神君”、“逍遥仙君”、“忠义贤君”四个角色,讲到“隐帝”韩半天横空出世又极快退隐;从当年泰山之上冰火之争,讲到如今天下大局。这些年来青崖晓川所不知道的武林秘辛,被他讲了个七七八八。 青崖晓川心理承受能力不如青崖晓云,听到这些消息不能像一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当即呆愣半晌,回过神来,神情转冷,道:“这便是你将小师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理由?!” 潘逍遥淡然道:“看来,我的徒儿一定是要向为师打抱不平了。” 青崖晓川忽又喝问,道:“大师姐莫笑呢?在正常算计之中,她又如何被你操弄。” 潘逍遥闻言,面色转冷,一提到青崖莫笑他就会想起他的亡妻青崖无忧。他冷冷道:“她的事,不归你管。” 青崖晓川道:“徒儿今日管定了!”说着浑身一震,已然调动体内“三随内力”,随时皆可出招向师!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随大法 青崖晓川道:“徒儿今日管定了!”说着浑身一震,已然调动体内“三随内力”,随时皆可出招向师! 潘逍遥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为师今日再指点一番你的武功。”说罢,右手伸向前,勾勾手,道:“来。” 青崖晓川凛然,对待师父这等上百岁的先天高手,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第一招便需全力以赴。只见她周身窍穴张开,先天真气勃发,双手结印运招,衣袂飘荡间,又聚风纳气,整个天柱峰顶扬尘四起! “运招太久!”潘逍遥放话间,手一招,“无中生水”之招瞬间成型,整个天柱峰的虚空同时受到引动,虚空中的水汽凝结成冰,化为冰锥冰针,下一刻,锋芒尽皆直朝青崖晓川激射而去! “咻咻咻......”密密麻麻的冰雨从四面八方向青崖晓川射来,已不输于当初对勾陈鸿使用的“无中生水”之招。当初潘逍遥对阵勾陈鸿时,施展此招仍要移动身形,如今施展却是只要一招手,可见他的精进已是非同小可。 青崖晓川运劲大成,此时是在天柱峰上,搅动风云,天象竟为之异动,片刻间乌云汇聚盖顶,风雷相生蓄势,方圆百里皆可见! ...... 武当山下,方圆百里,来往百姓停下脚步、停下买卖,纷纷仰头看向武当山方向,见乌云笼罩,却又无下雨倾向。 有人大胆猜测:“难道是武当山上有仙人渡劫,即将飞升?” 有人应和:“那肯定是了,那里可是有很多道长的!”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仙人渡劫飞升,咱若是能亲眼见到,那可是三生有幸啊!” “去啥去啥,咱里武当山有几十里地,若是赶去,半道儿上人家就成仙了,你还想去蹭个仙缘?还想长生不老?” ...... 武当山上,众道士眼见天柱峰上奇景,也是激动不已,他们都知道那是他们的老祖宗“逍遥仙君”潘逍遥的居所,若是老祖宗得道飞升,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作为徒子徒孙,必有仙缘降下,来日未必不能追随老祖宗的步伐,长生不老。 然而,只有一些武艺高强者知晓,这不过是神功异象罢了。 ...... 天柱峰上,青崖晓川已感芒刺瞄向周身,当即引爆久运强劲,扫向四方,“轰”一声,无匹真气扫过方圆,无算冰锥冰针被真气扫过,尽皆升华为水汽,溢散虚空,消弭无形。 强劲余威犹在,扫向当前的潘逍遥,却见他白袍大袖一挥,气劲登时荡散,同样消弭无形。 他看向天际风雷焦聚的乌云,笑道:“不错,‘三随大法’,随心而变,效果因人而异,晓云运化出‘须弥掌’,叶梅同为师一般运化出‘三随刀法’、‘三随翻天印’,而你却是运化出引风聚雷之法,如今能引动天地异象,说明你这条路子走通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运化得还不到家!” 话音刚落,他浑身一震,双手袖袍扬起,显出他枯槁而洁白的双手,双手成掌刀,竟是有锋利无匹之感,寒气荡向四方! 下一刻,青崖晓川只感滔天杀意瞬间弥漫整个天柱峰顶,不由得心神震颤:“师父这是动了杀心?!” 然而,她手上却是不慢,手掌提动运招之间,三随内力外放而出,招纳四方风劲,转化为风刃,围绕周身,不断轮转,刹那间无算锋芒已如臂使指! 青崖晓川心念一动,无算风刃席卷而出,扬土碎尘,切虚断空,散射向四面八方,又从四面八方朝潘逍遥激射而去! 此招威势巨大,寻常先天高手至少得被划伤数十道血痕才能突破风刃重围,然而,此时面对的是百年老怪潘逍遥,非是寻常高手。青崖晓川心知,此招只能暂时阻挡自家师父,故而发出此招之后不敢懈怠,一步踏空,飞起数丈,欲要与师父来开距离。 再看潘逍遥这边,却见他双手掌刀不断挥舞,袖袍扬,须发飘,状似疯魔,睥睨一切,无可阻挡。他深邃如渊的双眼爆发出慑人红光,嘴里喝道:“徒儿,好好看着,‘三随大法’真正完美的运化,随心而变,随心成刀,刀随心动,斩尽万物!” 叮!叮!叮!...... 一连串长响声中,只见,那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尽风刃前一刻还锋利坚韧无比,在被潘逍遥掌刀斩中刹那,便如纸屑一般,登时碎作齑粉之状,云消雾散,风刃不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皆是一般,构不成任何威胁,造不成任何伤害,做不成任何阻碍,“仙君”神速依旧,冲破一切阻挡,却见自家徒儿以踏空而起,凭虚御风。 潘逍遥飞身而上,掌刀化掌式,竟是招出“三随翻天印”,一式“天河倒灌”轰然使出,只见先天真气随双掌推出而发,宏大与极速相辅相成,仿若天地静止,世上唯有一道先天真气形成的长河流淌,唯一而无可阻挡! 潘逍遥所创的“三随大法”随心而变,因不同的人修炼,理念不同,会出现运化出不同武功的现象,潘逍遥自己运化出了“三随刀法”和“三随翻天印”;青崖晓云运化出“须弥掌”,此乃她修炼“三随大法”同时,又得到先贤武学秘籍“须弥掌”残篇,自行推演,补全武功,所以当初群雄大会之上,戴文飞才能认出被她所打一掌的出处;青崖晓川运化出引风聚雷之法,她将此武学命名为“九霄变”;苏叶梅运化出的其实有“三随刀法”和“三随翻天印”、“三随气罩”,只是她运化出的三随气罩只能行使粗浅应用,如今只能对付武功比自己低之人。 师徒四人运化各有所长,其威效关键看自身心境与修为,以及对自身运化的感悟。 此时,潘逍遥的已经锁定,青崖晓川的气机,后者身在空中,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挺身应招。 只见她左手纳疾风,凝于掌中;右手引雷电,流转周身。在强招临身前的刹那,双手同出,风雷齐动,风成盾,雷成矛,同时轰出! “轰”一声,两大强招猛然对撞,风盾堵住“天河”水势,雷矛无视“天河”冲刷,直向潘逍遥而去! 看到徒儿将自己强招挡下同时,顺势反攻而来,潘逍遥微微惊讶,暗道:“有点儿意思。”随后抽出一掌,瞬间招纳虚空水汽,聚成水球,一掌打出。 水球与雷矛相撞,后者一头扎入前者当中,然而,这回却不是无往不利的插入,而是被水球一锁,带偏回去,反攻青崖晓川! 青崖晓川打出雷矛之后,便双手支持风盾,对抗浩瀚“天河”已是渐渐不支,此时再逢雷矛水球同时打来,已然无力抵抗,只见雷矛水球一同打在风盾之上,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咔嚓”一声,风盾碎裂,青崖晓川双手被弹开,已难以运劲抵抗! 此时,风盾毁去,虽水球同时消弭,雷矛亦损了不少劲道,已细如牛毛,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潘逍遥所发的“天河”犹在,一旦冲刷而来,青崖晓川的身体必然支撑不住,立刻重伤,失去战力! 青崖晓川面对着浩瀚“天河”,心生无法压抑的无力之感,这一刻,时间好似无休止的放慢着,让她可以清晰确切地感受着自己的无力,心想:“这便是我和师父的差距吗?我只出了三招,师父便窥破的我的破绽,将我击败,难道同为先天,彼此之间的差距竟这么大吗......不,我还有一招,这一招是此战是否结束的转机!” 心思坚定,她眼神放光,饱提真气,关闭周身窍穴,只余口窍,聚集浑身真力于此,吸纳风雷,猛然一喝:“啊——” 风雷引动汇聚,与先天真气融合,刹那间形成宏大气劲,以远超“天河”的浩瀚雄浑,轰然迸发! 下一刻,光芒万丈,风雷汇流击破雷矛与“天河”,朝着下方的潘逍遥滚滚轰下! 青崖晓川借着放出此招的反激之力,再次踏空而起,朝天上那风雷汇聚的乌云极速遁去。 潘逍遥见状,心中更生惊讶:“看来,晓川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同时右手一招,吸纳方圆百丈虚空的水汽,凝结成一面晶莹剔透的冰盾,向着风雷汇流,猛然推出! 轰! 冰盾与风雷汇流同时消散,此时,青崖晓川已经遁入乌云之中。 潘逍遥见状,微微一笑,道:“徒儿,你的小心思可真明显呐,不过为师也要看看,你这样的小心思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看看能不能迫使为师动用‘开战一刻,心过万招’的理念。”随后踏空飞身,纵入乌云。 潘逍遥进入乌云之中,脚踩云层,悬浮其中,只见满目黑白交杂,青雷紫电时生时灭,霹雳雷霆十方具有。 下一刻,只见青崖晓川周身环绕雷息、风劲,头发无风散乱自动,闪现在他身前,神情淡漠,冷然道:“师父,此处是我主宰。” 潘逍遥咧嘴一笑,道:“也可能是为师主宰。” 下一刻,在青崖晓川惊诧万分的目光之中,潘逍遥同样周身雷息、风劲环绕,须发无风散乱自动。 潘逍遥此刻的行气路线已与青崖晓川运化出的“九霄变”大致吻合。 青崖晓川失声道:“怎会如此?!” 潘逍遥道:“这很正常,无论是‘三随翻天印’还是‘九霄变’,亦或者是‘须弥掌’,都由‘三随大法’运化而生,行气如何,为师看一眼便可知晓。”他顿了顿,笑道:“徒儿,你用‘三随大法’来对付创出‘三随大法’的为师,注定没有胜算。” 青崖晓川闻言,神情转变,淡然道:“有的事情,注定失败,也要拼一个头破血流,何况以武争胜,总有一线生机。” 闻言,潘逍遥一愣,想到自己复活亡妻的执念,如今正也是只有一线生机,感同身受,莞尔笑道:“好徒儿啊好徒儿,你说得好,说得好啊,世事就是这样,总有一线生机,该拼,该拼,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带着几分悲戚,几分疯狂,一改以往人前所见的宗师气度,这是青崖晓川也少见的模样。 片刻后,潘逍遥的笑声停下,他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青崖晓川闻言,凛然正色,道:“师父看好了。”话音刚落,她身影瞬化,如雷电明灭般闪动,遁入若流光,闪转腾挪,冲向潘逍遥! 潘逍遥眼神放光,嘴里叫道:“有趣有趣!”左手一招,云层中的水汽为之吸纳,瞬息成冰,又崩散作无数冰晶利刃;右手一引,万钧雷霆为之引动,聚成雷球。下一刻,双手同出,冰晶雷球同时打向飞来青崖晓川! 只见雷球与冰晶相互交融,形成一道刚柔同存、冷热同体的冰雷洪流,挟无边浩瀚之势,排风荡云,刹那间已与青崖晓川相距不过一尺! 然而,就在这咫尺之间,青崖晓川所化的雷电流光刹那转向,绕过冰雷洪流,绕过潘逍遥,来到他的身后,下一刻身影现形,饱含至极冷静与愤怒的一掌猛然打出! 正待这一掌将要打中潘逍遥之时,却见他的身影亦如青崖晓川一般,化作雷电流光,竟以青崖晓川数倍之速,瞬间闪开! “什么!”青崖晓川大惊,这可是她无法企及的速度,自己与师父的差距当真这般大?自己辛辛苦苦钻研运化出来的密招被师父这么一见,便可这般信手拈来地被模仿、被超越? 接下来的战斗,她便无法再分心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她只听到劲风异常一动,四面八方雷电“滋滋”声响变巨,这才猛然惊觉,四面八方尽是师父的雷光残影! 这已是远超模仿的范畴了,几乎是就着青崖晓川走出来的路子,再创新高,如今这雷霆乌云之内,主客已全然易位! 四面八方、无数潘逍遥同时开口,道:“徒儿,你的运化还不到家!”随后,只见无数身影同时运招,吸引四方风雷,虚空水汽,运在双掌,化而为刀,猛然斩下! 面对“无数个”师父,青崖晓川的无力之感层层加深,内心凝至冰点......但是,物极必反,凝至冰点的心竟在此刻燃烧其熊熊烈火,心思极速运转间,一幕幕出招、最后失败的画面闪现在脑中,终于她力破极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雷电流光穿梭于“无数”师父的雷光残影之间,“噼里啪啦”施展着无章无法的招式,竟是将所有雷光残影尽数打散,在乌云之中留下灿烂光华! 当最后一个雷光残影被打散之后,青崖晓川停下身子,举目四望,再也见不到师父的身影,她难以忍耐激动,仰天长喝:“我赢了!” 声震九霄,传响四方,豪情万丈! 她停下长喝,低下头环顾四方,心生疑惑:“师父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就这般被我打消失了?” 心头疑惑方启,便感身后一股浩瀚庞大的气息冉冉雄起,惊骇回身一看,却见周身雷光风劲环绕的师父正双手持着一柄数十丈长的冰雷巨刀,正要猛然斩落! 刀锋所向,气机锁定,青崖晓川动弹不得半分,无力之感再起,这一次,她内心凝至冰点同时,已再无熊熊烈火燃起呆若木鸡,看着眼前巨刀猛然斩落! 潘逍遥咧嘴笑道:“徒儿,以后要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蝉脱壳 潘逍遥咧嘴笑道:“徒儿,以后要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随后,青崖晓川眼睁睁看着这庞然巨刀斩下,一刀,荡散雷霆乌云! ...... 方圆百里之内,众人见乌云散开而无飞升之事,纷纷料想:“莫不是仙人没有渡过雷劫,陨落了?” 随后就有人唉声叹气道:“唉,仙人不是这么好出现的,这雷劫渡不过,多半已经灰飞烟灭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有人道:“仙人虽没有渡过雷劫飞升,但也有可能留下遗蜕,不若我们上武当山,瞻仰一番仙人遗风。” 随后几日,便有许多百姓往武当山上赶去,欲瞻仰仙人遗蜕,武当山一时香火旺盛,此为后话。 ...... 武当山里,悲戚一片,众道人眼见乌云消散,而不见老祖宗飞升,自然而然想到老祖宗身死道消,不免悲从中来。 随后,众道士齐聚天柱峰下,悲呼:“无量天尊,仙君走好。” ...... 天柱峰上,草庐之内,青崖晓川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穿着素白单衣,盖着被褥,静谧安详。 床榻旁,一个素白身影正在照料她。那人头扎玉簪,银发如雪,貌若天仙,体态匀称,正是潘逍遥大弟子青崖莫笑。 方才潘逍遥和青崖晓川一场师徒对决,结果师胜徒败。最后一招时,潘逍遥将力道收了七成,但是剩下三成力道依旧将青崖晓川打得重伤昏迷。 这时,早早便赶来、一直在观战的青崖莫笑将她救下,潘逍遥落下地来后为她疗伤,随后交由青崖莫笑照顾。 床榻旁放着一盆热水,青崖莫笑用毛巾擦干青崖晓川面上的冷汗后,再湿了些热水,敷在青崖晓川额头上。 照料完青崖晓川,她便开门走出草庐,却见潘逍遥正背对草庐,伫立在前。 青崖莫笑上前,柔声道:“姐夫。” “我是你师父。”潘逍遥冷然转身。 青崖莫笑依旧柔情一片,道:“师父早知晓川运化出的‘九霄变’里的关窍,为何不早早制服她,非要等到她进入乌云之中,这般打晕她?” 见青崖莫笑目光如水,无限柔情,潘逍遥心头微微一颤,不敢直视,眼神撇过一边,道:“‘九霄变’是晓川自己悟出来的,唯有她可以招出雷电乌云,我需要这雷电乌云,在世人眼中以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之法,金蝉脱壳。” 青崖莫笑问道:“这是为何?” 潘逍遥道:“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若我留在武当山,必然不得清闲,战火多半会延烧至武当山,我今日要前往东海一趟,如此做可以让人将注意力从武当山上移开。”顿了顿,又道:“你记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不要掺和进魏舍常和勾陈鸿的争端之中,我有道术推演,才能与掌握‘微占之术’的那两人周旋,你没有这般本事,一旦介入纷争,必然不是他们对手。” 青崖莫笑轻笑道:“师父还是关心我的嘛。” 潘逍遥冷哼道:“是为了不让你将青崖谷的基业败光!” 这时,却见一道人影上来天柱峰,观其气态,浑然天成,乃是先天高手。 那人走到近前来,却见是个五短身材、面容和善、须发乌黑虬结的青袍老道。他笑容和蔼,手挽拂尘,让人心生亲近。 他向潘逍遥和青崖莫笑做了个揖,道:“师父,师姐。” 来人道号“石羊”,乃是潘逍遥的弟子。当年闯荡江湖时,得了“石羊真君”的名号,风头一时无两。 潘逍遥道:“你乃是我弟子,我不在期间,有你统领道门,切记,不可参与江湖争斗。” 石羊道:“弟子明白。” 青崖莫笑道:“师父为何要去东海?” 潘逍遥看了她一眼,道:“火莲子即将出世,便在东海。” 火莲子乃火山喷发过后汇聚精炎形成,集天地造化于一体,有起死回生之能、浴火涅盘之效,纵使死人服下,只要尸身完整,便可浴火重生,净化体魄,更得百年至阳功力,直接使内力臻至化境、破顶先天! 青崖莫笑知晓火莲子功效,亦知晓潘逍遥藏在天柱峰下的那个秘洞,知晓潘逍遥想做什么,心想:“看来,他还是对复活姐姐念念不忘......”想到这一辈子自己都比不过姐姐,想到姐夫一辈子都不会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心情不免落寞,悲从中来,流露颜表,悲戚上脸。 潘逍遥看了她一眼,道:“你好自为之。”又对石羊道:“你也要好好管理道门。” 石羊点头道:“弟子谨记。” 潘逍遥又看了看草庐,对青崖莫笑道:“好好照顾晓川。”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两人眼前。 青崖莫笑叹息一声,走向草庐。 石羊道:“师姐,莫要再动什么非分之想了。” 青崖莫笑头也不回,冷冷道:“不劳费心。”随后走到草庐前,开门进入。 石羊苦笑摇摇头,下了天柱峰。 ...... 杭州,四季随心,无尽飞雪。 魏舍常忽地掐指一算,笑道:“嘿,金蝉脱壳。” 一旁陆过道:“脱你妈的脱,喝粥!” 两人又继续喝粥。 ...... 天山,仙缈峰,雪心殿。 勾陈鸿忽然睁眼,掐指一算,冷笑道:“嗯,暂时少上一个要对付的人也是好的。”随后闭上眼,继续调息疗伤。 ...... 泰山,玉皇顶。 “泰山大宗师”黄巍立于悬崖边,迎风独立,远眺苍茫,须发飘扬,豪气干云。 片刻后,一人走上,来到他身后。 来人清冷如仙,风华绝代,正是黄虹儿。 黄巍道:“试探如何了?” 黄虹儿摇摇头,道:“方才我将游击反攻时间推延之事告知几大门派,他们反应不出意外,少林寺无表态,另外四家则是大声质疑。”顿了顿,道:“眼下只有严密监视,看看他们会不会将此消息泄露出去,若是有一家将消息暗中泄露出去,便可籍此确定哪家有倒戈之心。” 黄巍“嗯”一声,道:“确定哪家之后,只诛首祸者,其余人不可牵连,如今我们这般怀疑其他势力有内奸,乃是臆想对方有莫须有之罪,无论他们是否有倒戈之心,对我忠勇仁义山的名声都是有极大的影响。” 黄虹儿点头,道:“女儿明白。”又道:“父亲,如今随行的五位执事已经确定,分别是黑衣执事魏继呈,白袍执事梦不凡,赤服执事齐锐,紫衫执事常奎、常魃。” 黄巍点点头,道:“不错,这五人皆游历过江湖,闯下不小名号,经验丰富,可以随行。” 魏继呈等五人,除魏继呈的名号为“小轰天”之外,其余四人名号分别为“一梦千年”梦不凡,“双枪无限”齐锐,“旱地魁拔”常奎、常魃。 这四人隐姓埋名闯荡江湖,各自在江湖中留下一段不朽传说,方才揭露自己的身份,翩然回归忠勇仁义山。 梦不凡在忠勇仁义山中学的是一门极为偏僻另类的武功——“宿世轮回破”。这门武功,乃是百年以前,随州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约“忠义贤君”黄邦宁共论武道之时,黄邦宁于论道前三个月创出。当年,黄邦宁前往洪山寺与本苍论道,最后以切磋印证,黄邦宁以“宿世轮回破”击败本苍所创的“源空域”,令本苍自叹弗如,随后翩然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传说故事。 梦不凡修炼此法有成,得黄巍允许,三十多年前,外出下山,隐姓埋名,闯荡江湖。初入江湖,沿途虽积攒了不少名气,但却始终没有响亮名号流传。一年后来到苏州,在苏州武林会之上崭露头角,以“宿世轮回破”辐射全场,消解了会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安抚了会上众人激愤的情绪,使得大会得以顺利进行。会后,众人只觉恍惚间好似一瞬千年,知晓梦不凡厉害,送了他一个“一梦千年”的名号。 齐锐成修炼的武功也是忠勇仁义山中一种极为偏僻另类的武功——“双龙变”。这门武功乃是忠勇仁义山初代赤服执事长李濂应所创,李濂应当时随“贤君”多仗这门武功杀敌。 齐锐名于三十年前,当年藏于西北沙州的三神匠之一‘铸剑神锋’郭豪的遗世神作‘金锋’无格现世,一时间,江湖上无数用剑好手蜂拥而至,忠勇仁义山亦派出好手——当时的白袍执事长庞太清。而齐锐则暗中跟随策应,以为援手。然而,齐锐急公好义,路遇马匪劫商,他仗义出手,杀散马匪,心知此非个类事件,便在沿路上多寻马匪,一路多管闲事,斩奸除恶。 当时,西北大漠数百家马匪见来了这么一个既好事,又武功高强的家伙,还每每坏他们好事,便有上百家马匪联合商议,欲要设伏除去这个大患。他们在齐锐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二十八道埋伏,美名其曰“二十八星宿大阵”,统共三千多人,单人闯入,对于当时只有堪堪超一流下游水准的齐锐来说,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局。 然而,就是这般十死无生之局,便被他一人双枪闯过了,上百家马匪没能将他截杀,反而被跟踪到了老巢,随后三月之间,数十家马匪接连被灭,吓得那些参加过围杀齐锐的马匪纷纷退出寨子,金盆洗手,其余马匪则将小弟们收拢在寨子之中,使得西北商贸一时繁荣,马匪圈子里亦有“谈枪色变”之说。 当时,夺剑之事方才结束,“三足乌”金曦夺得宝剑,众高手铩羽而归,然而,江湖人的目光还未从西北撤开,听闻齐锐事迹,皆为之动容,感其勇武非凡,佩其急公好义,赞其虽千万人吾往矣之行迹,给他送了个“双枪无限”的响亮名号。 齐锐本想将西北马匪剿灭大半,教他们不敢再行凶作恶才离去,谁知他被不知名的用枪高手重创,身负重伤,被庞太清送回忠勇仁义山,西北众马匪这才稍定心神。 据说他三十年来一直是在养伤。 常奎、常魃两兄弟修炼的武功名叫“日月同天”,这门武功乃是百年前,忠勇仁义山初代黑衣执事长郝大通家传绝学,乃是兄弟双修功法。当初为了抗击蚀月教魔君来袭,黄邦宁同郝大通共修此功法,一番大战,这才等到了正道众人驰援。后来,此功法便随郝大通加入而录入忠勇仁义山中。 兄弟俩十年前奉命前去南诏,阻止劫月教与苗疆巫蛊高手联合,于南诏境内血战二十一场,同劫月教、折花会等诸多邪道高手都有交锋,得了“旱地魁拔”的名号。 回归正题,黄虹儿又向黄巍另提一事,道:“父亲,昨日女儿见小妹和郝执事长两人......” 黄巍打断道:“他们可有什么太过非分之举?” “没有。”黄虹儿表情一滞,又道:“可如今大战档口,怎可如此?” 黄巍回身笑道:“呵呵,女儿啊,你平时在对待男女之事上的意气风发都打哪儿去了?为父听魏继呈说过,可是因为那‘沽鲸钓客’戴文飞?” 黄虹儿点点头,语气略显娇羞,道:“女儿第一次争男人,却是争不过一个半路杀出的苏叶梅,有点儿失落。” 黄巍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女儿的右肩,道:“天底下男人多得是,不必嫉妒你小妹,她和郝润良是患难与共,日久生情。再说,我黄巍的女儿虽不是皇帝的女儿,但是也不愁嫁,你说是吧,虹儿?” 黄虹儿闻言,将面上羞涩压下,道:“可您只招上门女婿。” “那是自然,我黄巍膝下无子,若不招的是上门女婿,让我这文武冠世的女儿流出去了,这可不是一大损失?”黄巍微笑抚须。 黄虹儿道:“第一,女儿没您说的这般厉害,第二,能入得了女儿我法眼的男人,有几个愿意入赘?即使是入赘我享誉百年的忠勇仁义山,他们也是大大不愿的。” 黄巍道:“呵,若是我的女儿不愿意娶一个男人,那家主之位就由愿意娶男人的人女儿吧,到时由你小妹担任家住。” 黄虹儿笑道:“那也好,女儿我乐得清闲。”她忽地顿了顿,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女儿该去看看有无传信之人将消息放出了。” 黄巍点头,道:“去吧。” ...... 黄虹儿回到自己房中,坐在自己的梳妆台旁,看着镜中花容月貌的自己,心想:“论样貌,我不比苏叶梅差,论能力,我可以操弄群雄,而她苏叶梅只能怯生生站在一旁,看着戴文飞与他人大战,戴文飞他为何不选我......在群雄大会上,那青崖晓云当众指出苏叶梅守宫砂没了,啊,原来如此,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与戴文飞一见钟情她却来横插一脚......” 正当黄虹儿心绪激荡之时,她的房门被“砰砰砰”敲响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执事本愿 正当黄虹儿心绪激荡之时,她的房门被“砰砰砰”敲响了。 黄虹儿收敛心神,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却见一人虎头燕额,身着黑衣,走将进来。他将房门关上,走到黄虹儿侧后方,抱拳躬身,道:“属下见过大小姐。” 黄虹儿道:“继呈,在我这里不必多礼。” 来人便是黑衣执事“小轰天”魏继呈,他做事向来踏实,深受黄虹儿信任,黄虹儿吩咐一些人暗中监视少林几派,而魏继呈正好在那些人之中,负责领人监视少林寺,且其余人所得的消息皆汇总到他这里。 “是。”魏继呈正身,看向眼前这顾影自怜,白衣胜雪,楚楚动人的女子,禀道:“大小姐,我与诸位同侪监视五派,并无传递消息出去的现象,只是少林以外的四家怨言颇多,听到大小姐所言推迟进攻一事后,四家之主小聚了一次,对我忠勇仁义山和小姐您多有诋毁。” 黄虹儿微微蹙颦,道:“这四派如此明目张胆在我忠勇仁义山说到是非,确实大可深究缘由,但是少林寺毫无动静却更令人起疑,将你监视少林的情况尽数道来。” 魏继呈状似一愣,随后道:“属下观察少林之时,曾见另外四家派人相邀少林与会,但是少林住持无缘婉言相拒,而属下游走在少林诸僧庭院时,所见多是僧人念经练武,无有异状,不过少林有不少小姐这般实力的高手,属下不敢多看那些高手居所,以免被察觉,所知便如此了。” 黄虹儿问道:“你手下的人可曾发现异状?” 魏继呈道:“与属下所说大同小异。” 黄虹儿再次蹙颦,低声道:“如此平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黄虹儿一直是背对着魏继呈的,后者从镜中看到前者蹙颦连连,便道:“大小姐,少林诸僧多是心性和善慈悲,视万法皆空,少有金刚怒目,他们如此情状,应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黄虹儿回头瞧了魏继呈一眼,道:“百战堂将他少林寺全员逐出,如同毁佛灭教,再是慈悲,再是和善,应也会对百战堂有些许仇恨,怎么就这般日日念经练武?” “这......也有人看到少林中有一些僧人有针对百战堂的言语。”魏继呈斟酌再三才道。 黄虹儿转身过来,冷冷看着魏继呈,道:“为何不早说?” 魏继呈被这一举动惊到,看着冷艳绝美之人有发怒之态,动人无比,半是兴奋半是惊惧,低头单膝下跪,不敢直视,忙道:“是属下疏忽,以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请大小姐降罪。” 黄虹儿看着脚下这唯唯诺诺的魏继呈,遥想当初在长沙外自作主张的魏继呈,心道:“当初便是你自作主张,让戴文飞对我的好感稍降,现如今又是你自作主张,让我思虑受阻,看来,你是否堪大用,还待验证。”随后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此时低头单膝下跪的魏继呈不敢抬头,却敢看下头,紧盯着那双裹着素白轻、被白裙遮住只露半点儿尖头的纤纤玉足,似感邪火烧心,听闻大小姐清冷声音,方才回神,立即起身,却依旧低着头。 黄虹儿道:“你再去,要密切注意五家情况,不得有误。” 魏继呈点头称是,又道:“属下必将情况事无巨细记录。” 黄虹儿道:“你去吧。” 魏继呈告辞,随后打开房门出了黄虹儿房内,回身关门时,又瞥见黄虹儿转向梳妆台,对镜自怜。 走出大小姐所居庭院,魏继呈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只感大小姐闺房香气萦绕周身,让他似有血脉喷张之感。又让他不由回想起大小姐那诱人的身姿容貌,从上到下,从天仙般的容貌,到微微露出的玉足;从顾影自怜的背影,到冷艳绝伦的一回身。她的一切,是多么令人着迷! 魏继呈九岁来到忠勇仁义山,十四岁那年见到了两位家主的掌上明珠,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眼便锁定了大小姐,相比于二小姐温柔似水,身兼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的气质,他更喜欢大小姐那般,清冷而明艳,细腻而豪放,初见第一眼他好似便看到了大小姐未来的风华绝代,未来的不食人间烟火。这让他发愤图强,勤学苦练武艺,想要有一天可以配得上大小姐,然而终究资质不如黄虹儿这般的天之骄子,两人的差距愈发加大,那最美的梦也只能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其实,他也非全无机会。他九岁之时乃是因家破人亡,得外出办事回归的执事见到,怜其孤苦,这才收留他,将他带回忠勇仁义山。而在此之前,他曾在一次睡梦时,恍惚间梦见高人,言他若是再与高人相见,便可得高人大机缘。果不其然,在他情钟大小姐那日当晚,又入他梦中,教他如何得到大小姐芳心。 魏继呈初时怀疑,之后又心痒难耐,小心翼翼照做,有了不少成效,居然在大小姐心中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以至于他十八岁成名之后,大小姐再次注意到他,将他调到身边,渐渐视之为亲信。然而,成为了大小姐亲信之后,接触到了不少江湖秘辛,其中便有一个让他大为惊骇的秘辛。 “‘月老’,名不详。枭魔大战之后,蚀月教四魔将之一,先天高手,与‘熊林’曾城,‘月之劫’异支华,‘万岛邪主’封万岁。‘月老’常以精神秘法勾人入梦,诱人堕落,乱点鸳鸯,使得武林各派多有嫡系天骄为情所困,抛家弃族,与人私奔,或加入邪道,或隐姓埋名,武林正道各派多恨之入骨。” 这个秘辛仿若一语敲醒梦中人,魏继呈猛然醒悟梦中高人便是“月老”,他不可能诱导时刻受家主这位先天高手保护的大小姐动情,自然是要接他魏继呈之手让大小姐对他暗生情愫,以他这只是执事、武功非是绝顶之人,必然配不上大小姐,从而挑起忠勇仁义山与大小姐之间的嫌隙,分裂忠勇仁义山,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随后,魏继呈日夜以打坐替代睡眠,以免入梦,如此便不再受那“月老”侵扰。而他与大小姐的关系,也止步于被大小姐视为亲信的地步。好在大小姐心高气傲,看不上别的男人,这似乎给了他努力修炼武功,提高自己的时间,他那深埋心底的美好愿望,便也会如的得到足够浇灌的种子一般,总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然而,戴文飞的出现,让这一切化为泡影,变作乌有。原本看不上任何男人的大小姐,竟对戴文飞动了情。 那日,长沙城外,十里亭中,石桌之上,清茶烟袅袅,她亲口招他为自己的赘婿,而他则在一旁一点一点的看着,却是吞声不敢言! 他爱她的豪放,这让他无限着迷;他又恨她的豪放,为何让他见到如此碎心的一幕?! 他与大小姐的关系也因为戴文飞而变得疏远,大小姐有时发呆,心里想着的不再只是家族大事,更多了一个戴文飞! 他魏继呈,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执事,怎可比得上那名满江湖的“沽鲸钓客”戴文飞! 长沙大战之后,魏继呈随黄虹儿回到忠勇仁义山,数年以打坐代睡眠的他再次入梦,见到了那久违的“月老”。 排斥过“月老”一次,时隔数年方才愿意再见,想要再获得他的帮助,已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而“月老”提出的代价便是——加入蚀月教。 这时,他才知晓,蚀月教一直未灭,“魔君”魏舍常也一直未死,明了了“魔君”手眼通天之能,江湖上众多人都被魔君玩弄于股掌之间,深知未来武林皆在“魔君”掌握之中,与其抗争,不如顺应大势,他便这般顺势答应加入蚀月教。 梦中,“月老”又言:“时至今日,你已无法俘获你所爱之心,可愿只得其身?若是如此,再如何的女子也是水性,其心日后再徐徐图之。” 而魏继呈答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自此,他已将黄虹儿是为自己禁脔,他人若是有臆想流露,必为他所记恨,月旬以来,他若是见自己属下多看黄虹儿几眼,他便会找机会整治一番。 而那“月老”已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教他如何操弄可以一亲芳泽,并告诉他时机为何,而今忠勇仁义山大难临头,又有游击反攻之计,且由大小姐带队而他又可跟随,此时便是时机,只要这个计策出现一点儿意外,他的谋划便可成功。眼看着机会即将到来,若非他定力足够,对大小姐的非分之想已经无法掩饰。 回过神,他已是走出几个庭院,来到一处松林石铺小道,这里是一条僻静小道,通往少林诸僧所住厢房,平时只有杂役打扫时方才有些许人气。 魏继呈突感凉风乎乎,随即停下脚步,似对着空无一人的松林说话:“出来吧。” 随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几声“桀桀”笑声,道:“想不到,忠勇仁义山一手培养的‘小轰天’竟会与外人私通。” 魏继呈道:“少废话,到时只要我将小队的进攻路线透露给你们,你们届时出动三名先天,杀光其他人,将黄家大小姐黄虹儿打伤由我带走即可。” “桀桀”笑声再次传来:“就凭你一个小小执事便敢指挥三大先天高手?” 魏继呈冷笑一声道:“刚才你说,没想到我会与外人私通,可你又可曾想过我为何要反叛忠勇仁义山?” “为什么?” 魏继呈道:“若是堂堂蚀月教四魔将之一的‘月老’耗费数年时间,亲手行策反之事,是否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那道声音的主人沉默,良久不言。堂堂“月老”亲自策反一人,先天之下还从未有出现过失败的记录,能潜入忠勇仁义山的细作,必然见识不短,不可能不知道“月老”的能耐。 而“月老”这般人物插手此事,必须得要重视起来,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给自家主人招惹来一个麻烦的强敌。 魏继呈又道:“再者,我负责监视少林,早就发现了少林派人外出,与你暗通款曲,若我将此事告知上头,首先你身在此地,必死无疑,而大小姐他们会以保守起见,甚至于取消游击反攻的计划,你家主人的算盘终究落到空处!” 那道声音的主人不甘示弱,发声道:“向你这般的小人物,也莫要自以为是,我家主人要杀你只在翻手之间!” “那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魏继呈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那道声音的主人再次沉默良久,终于发声:“哼,我会将你所言转告我家主人,至于我家主人打算如何,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魏继呈笑道:“呵,你家主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随后再是凉风乎乎,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去。 魏继呈轻笑一声,道:“呵,不过尔尔。”随后又遥想到大小姐那玲珑有致的身躯,神往不已。 回过神时,已是过了片刻,他赶忙往少林那边,虽已经决定要在监视之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终究要做做个样子。 ...... 是夜,百战堂据点,众人议事所在,堂主纪擎连同所有战使、护法皆在,现场弥漫着一股焦急的氛围,却唯独纪擎一人气定神闲。 如今诸事已然确定,百战堂众高手集结完毕,而灵翾谷和平安客栈之人也在百战堂据点侧近准备,就差一个准信儿了,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南十八盘一侧山崖下,有个只能让人爬着出入的小洞,地处较高,孩童莫及,而旁侧又有草木遮掩,若不细察,却是无法发现,纵使居住在泰山数十年之人,也未必能发现。 此时,那个小洞之中爬出一人,他出来时浑身既似流水,又如长蛇,柔软无骨,诡异非凡,想来是练有缩骨变形之类的武功。 那人一爬出洞,便即身子一翻,无声无息之间双手双脚附在岩壁上,如壁虎游墙,快速爬下,此时他身着夜行衣,让人难以察觉。 下得岩壁来,他依旧保持着壁虎爬的方式,施展轻功疾走,却是快而无风,草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七拐八拐,朝着百战堂据点而去。 这一番,常人无法发现,然而,却有着一双非常人的锐眼正紧盯着他,知道他所向之后,以疾风也自愧不如的神速飞身而起,隔空连点,却见指劲弹出,连中那黑衣人身上数处大穴,直接让他保持着壁虎蜥蜴飞爬的姿势静趴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被点住定身,却是一言不发,非是被点了哑穴,而是被点了晕穴,身体僵硬如壁虎蜥蜴同时,已然昏了过去。 将他点晕之人现形,缓缓走过去,搜出一份小纸条,展开借着些微的月光一看:“忠勇仁义山已察觉有内奸,推延了计策实行时间。” 那人将纸条原样塞回,却见他的容貌在这些微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剑眉星目,长发束后,两鬓垂如剑,白衣潇洒,身负鲲鹏双剑,正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他安排好众人行动之后,本想直接前来忠勇仁义山观察一番局势,随后暗中与忠勇仁义山先天高手接洽。然而,却见平安客栈、百战堂、灵翾谷三家势力行动诡异地聚集在南十八盘之外,心中有疑,欲探究竟,便推迟了往忠勇仁义山而去的时间,在外观察监视。 先天高手在相距一定范围之后便可察觉彼此存在,故而忠勇仁义山如今实际掌控范围内有三大先天坐镇,纪擎、洛襄他们便无法潜入。同理,戴文飞亦无法太过靠近他们三家势力,只能远远观察,一直等到晚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忠勇仁义山中溜出来报信的细作,戴文飞当即明了忠勇仁义山内部已有内奸存在,当即出手制住此人。 此人有超一流下游高手的水准,但是面对戴文飞这般先天高手,乃是毫无悬念被制服。而戴文飞的点穴手法也极为特殊,将此人点晕,搜身一番,事情了结,此人醒来,将对被点晕的情况毫无所觉,依旧前行。 第二百章 博弈连环(1) 戴文飞看到纸条字样,便知此战双方已到了战前互相博弈的阶段,胜负只在一念之差。遂将纸条塞回之后,立刻将人点醒,闪身到暗处。 那人被点醒,对方才发生之事毫无所觉,依旧如蛇蜥一般向前飞爬,向着百战堂据点所在而去。 戴文飞暗中无声跟随,见他悄无声息进了百战堂据点,方才离去。 依照方才所得消息来看,忠勇仁义山这方已经察觉有内奸,但是却无法确定内奸的身份、人数。内奸之中,必有忠勇仁义山里可以接触高层秘密的要员,至少是执事这一层次,而忠勇仁义山却对此应毫无所觉,如此对战局的分析把握,他们便少了一分判断分析,如此情势对忠勇仁义山是极为不利的。 戴文飞心想:“我接下来应是将此消息传给忠勇仁义山,还是另做打算?若是前者,恐有打草惊蛇之患,这三家势力全都退走,日后必然再难对付;若是另做打算,忠勇仁义山便有可能会落入陷阱,伤亡惨重,甚至陨落先天,对接下来的战局极为不利......嗯,选择前者,先与忠勇仁义山先天高手接洽。” 打定主意,戴文飞便往玉皇顶而去,此处乃是泰山之巅,可以纵观全局,应有先天高手常驻于此,以策应各方。 ...... 话分两头,那黑衣人进入百战堂据点之后,依旧保持着蛇蜥之姿,无声无息掠过所有人,来到百战堂议事所在。 此处众人最差也是超一流下游高手,自可察觉黑衣人来到,知晓这是己方探子回来传递消息了,许多人都激动了起来,百战堂中,人人好战,如今见到前方消息传回,自然难以压抑情绪,只是堂主在场压着,不敢太过闹腾。 那人一进来,便即摆回人形,朝着主位纪擎单膝下跪禀道:“启禀堂主,忠勇仁义山的局势又有新变化。”说罢将纸条拿出,双手奉上。 纪擎手一招,那纸条便被他隔空摄来,展开一看,冷然一笑,道:“不出本作所料!” 那人又道:“堂主,我家大师兄还有要事,由属下口述。” 纪擎道:“讲。” 那人道:“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魏继呈已为蚀月教所招降,忠勇仁义山动手之时,便会传递消息过来,那魏继呈只要求将忠勇仁义山大小姐打伤,由他带走,大师兄不敢轻忽,叫属下回来请堂主决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蚀月教仍存之事众人并不知晓,如今听闻这等惊人消息,登时议论纷起。 “之前便有‘魔君’复出的消息,难不成是他领导着这蚀月教再现江湖?” “‘月老’策反忠勇仁义山执事,难道蚀月教想要来这里掺和一番?” “蚀月教敌我未明,不可疏忽。” ...... 这时,纪擎却道:“众人稍静。”与此同时,先天高手的威压笼罩全场众人,叫众人一时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纪擎对那人道:“黑蜥蜴,你大师兄让你将这个消息以口询传回,确实做得好,如此,这般重要的消息便不会泄露了。” 黑蜥蜴便是那个黑衣人,他闻言一愣,不明所以,不知堂主为何要赞赏自家大师兄。 百战堂此回一共派了五人潜入忠勇仁义山,这五人乃是师出同门,分别是大师兄俊蟾蜍、二师姐竹叶青、三师兄黑蜥蜴、四师兄蜈天龙、五师妹蝎琵琶。 五人所修炼的武功名为“五毒变”,有毒功之效,但并不明显,武功招式多是仿五毒行动,颇有几分邪意。创此功法之人,当年也是一位可以与“毒医邪君”陆过争锋一二的毒道大师,可惜终究不敌陆过天资纵横。 五人之中,大师兄武功最高,擅长“蛤蟆变”,实力已经接近超一流中游水准,此前与魏继呈谈话之人便是他;二师姐武功次之,擅长“毒蛇变”;四师兄、五师弟实力相差仿佛,比二师姐稍差,分别擅长“蜈蚣变”和“毒蝎变”;三师兄武功最末,但是他轻功最好,保命手段最多,擅长“檐龙变”,故而他此回负责传递消息。 他们同门五人皆擅长隐匿行踪,而先天高手只能感应到同为先天高手的庞大气息,像他们这般小人物并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审视,故而他们只需小心谨慎躲过大部分超一流上游高手搜查,便可安然无恙。 话归正题,纪擎扬了扬手中纸条,道:“你方才被人点穴制住,这份消息已经被别人看到了。” 众人一惊,纷纷朝黑蜥蜴怒目而视,被人点住穴道,看了机密消息,而不被灭口说明他已经是叛变投敌了! 战使杜山性子烈,怒声暴喝:“小子,你这个叛徒!” 黑蜥蜴更是大惊,道:“堂主,这......这属下毫无所觉,这......属下不是背叛!不是背叛啊!” 此时,纪擎却道:“他没有投敌,此消息泄漏,错也不在他。” 众人闻言一愣,如此情况不是明摆着了吗? 纪擎道:“出手点晕他的乃是先天高手。后天入先天,乃是神与气合,从而形成先天真气,故而先天真气有震荡元神之效,只要施以适当手法,便可做到将人点晕之后,让人毫无所觉有被点穴的经历,所以,黑蜥蜴才会对自己被点晕之事毫无所觉。本堂主乃是先天,方才你进来开始便见你身上有异,细细观察一番才知你是被先天高手点了穴。” 黑蜥蜴立马俯首下拜,五体投地,叩首连连,道:“堂主明见,堂主明见,属下感激不尽,属下感激不尽。” “起来!”纪擎手一抬,气劲顿生,直接将黑蜥蜴扶起。 纪擎道:“现如今,有不知名的先天高手掺和进来,你的同门继续呆在忠勇仁义山控制范围已是非常危险,对方若是稍有针对,便可将你们连根拔除,我们的优势便被弥平了。本堂主要你将你的同门接回,不得有误。” 黑蜥蜴恭谨点头道:“属下明白。” 纪擎又道:“另外,告诉魏继呈,让他接替你们的工作,自行找办法与你们联络。” “属下明白。”黑蜥蜴再次点头。 纪擎道:“去吧。” “属下告退。”黑蜥蜴拱手一躬,随后身形一翻,状若蛇蜥,匍匐而去。 纪擎手中内力一吐,将纸条绞碎,道:“派人将灵翾谷主和平安客栈少东家请来一叙,便说情况有变。” ...... 再说戴文飞这边,他隐匿身形,施展轻功,飞快上了玉皇顶,却见,此地早已有三道身影在此久候了。 只见,那三人为首者面色深黄,身着黑袍,黑发带白丝,眉目刚正,长髯垂胸,气态俨然,不怒自威。正是忠勇仁义山之主,“泰山大宗师”黄巍 左边一人身着黑衣,满头银发,白须邋遢,细目长眉,面上有疤,整体的脸型轮廓却与郝润良有几分相似,整个人气质圆润,浑然天成。 右边一人身着白袍,浓眉大眼,面黑如炭,身材高瘦,气质内敛,深沉如渊,带动周身虚空冷彻。 戴文飞上前,拱手道:“晚辈戴文飞,见过各位前辈。” 那三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黄巍笑道:“呵呵,戴小友,你这突如其来,可是弄得我们如临大敌啊,咱忠勇仁义山三大先天都来给你做迎接了。” 当今世上,能在四十岁前破顶先天者寥寥无几,且各人装扮多有特色,加之戴文飞名扬天下,黄巍等人也曾关注过,看过他的画像,故而已是确认戴文飞的身份不会有假。 戴文飞笑道:“晚辈此来乃是临时起意,未曾有拜帖,是晚辈失礼了。”说着再次抱拳行礼。 黄巍上前将他扶着,笑道:“不必多礼。来老夫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忠勇仁义山前任黑衣执事长郝力麟,这位是我忠勇仁义山前任白袍执事长庞太清。”说着,分别虚指了一番身后两人。 戴文飞拱手,道:“两位前辈,久仰了。” 庞太清不言语,只拱手回礼。 郝力麟则是拱手笑道:“小友威名赫赫,老夫也是耳闻许久啊。” “哪里哪里。”戴文飞拱手推脱,随后正色道:“晚辈此来,乃是为如今泰山大战一事。”随后将他此来所见以及推测道来。 三人闻言,面色凝重,黄巍道:“小友此番来讯确实重要,事关重大,请小友来我忠勇仁义山议事厅稍候,老夫叫众人来商议一番。” 戴文飞道:“未免消息泄露,还请前辈谨慎邀人。”又道:“几位前辈且坦然走回去便是,晚辈身份不易暴露,会暗中跟随。” 黄巍点头:“如此甚好。” 随后,黄巍三人下来玉皇顶,途中命人招来黄虹儿、黄琢玥以及四色执事长。而戴文飞则暗中跟随,一路来到议事厅。 戴文飞隐在议事厅房梁之上,与黄巍三人静候诸人到来。 随后,所邀六人陆续来到。黄巍在叫六人前来时,特地让他们独自前来,一面身边之人泄露消息,待此时,六人皆来到之后,他一招手,关上大门,议事厅之中,便只剩下十人。 戴文飞隐于房梁之上,静观来者六人,最终将注意力方才那出尘绝艳的黄虹儿身上,只见她几日不见,多了几分寂寞惆怅,想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见众人来齐,黄威便道:“此次议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将消息泄漏。” 六人闻言,尽皆点头,深以为然,家主深夜叫众人前来,而且就连自家的两大先天都在场,所议之事必然尤为重要。 黄威道:“此事老夫便请专人作答,请小友出来吧。” 众人闻言,尽皆疑惑,这里有人隐于暗处?在场之人出黄琢玥之外,皆是超一流上游水准的高手,他们却对此人存在毫无所觉,难道对方是先天高手? 随后,却见戴文飞翩然落下,站定于黄虹儿正对面。 黄虹儿见得来人模样,猛然一怔,眼前之人正是她所朝思暮想,如今长久期盼之人终得一见,竟让他心头莫名一颤,思绪稍停片刻。 梅有舒惊讶道:“沽鲸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凛霜寒亦是惊讶,但却细细思量一番,问道:“沽鲸先生可是已破顶先天?” 这两人在庐山大战结束之时,曾参加了戴文飞所设庆功宴,故而与戴文飞相熟。 戴文飞对两人拱手道:“二位久见了,在下确已破顶先天。” 黄巍伸手虚引笑道:“这位便是这几年来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沽鲸钓客’戴文飞,润良、玄机、玥儿你们来认识一下。” 杜玄机拱手道:“在下杜玄机,久仰沽鲸先生大名。” 戴文飞拱手还礼道:“某亦久仰‘智武双全’之名。” “哪里哪里。”杜玄机谦虚拱手一笑。 郝润良拱手道:“在下郝润良,亦久仰沽鲸先生大名,只恨未曾能与沽鲸先生见上一面。” 戴文飞亦拱手还礼,道:“某亦久仰‘移山君’大名,只憾未曾能与‘移山君’一战,便早早破顶先天。” 郝润良笑道:“若某哪天破顶先天,便与沽鲸先生了却这桩憾事。” 此言一出,两人大笑,戴文飞道:“某等你。” 黄琢玥拱手道:“沽鲸先生,小女子黄琢玥,乃是姐姐黄虹儿的二妹。”她这一句是在介绍自己,同时也在提醒一旁发愣的黄虹儿,她方才便见姐姐在发呆,不想让姐姐出丑。 黄虹儿猛然回神,却见戴文飞正与妹妹说话:“二小姐大家闺秀,不愧为忠勇仁义山小姐。” 黄琢玥还以盈盈一笑。 这时,戴文飞看向黄虹儿,只觉这月旬未见,似若隔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只拱手低声道:“大小姐,久见了。” 黄虹儿莞尔一笑,拱手还礼:“沽鲸先生,久见了。” 黄巍正色道:“如今我忠勇仁义山所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灭门之危,戴小友不惧艰险,来此报信,且先让他将所知道来。” 随后,戴文飞将他所见道出,临了又道:“如今忠勇仁义山乃是内忧外患并存,故而黄前辈才只招你们六人前来商量对策,希望几位守口如瓶,今晚所议,不传第十一人之耳。” 这六人面色皆显凝重,沉吟片刻,黄虹儿率先道:“我曾派人暗中调查少林五派,依照沽鲸先生所言,对方细作已经察觉我的安排,看来内奸不单是在少林五派之中,同时也出在我这边,应要排查一番了。” 杜玄机道:“日前我们所制订的游击计策,乃是机密,只有当时议事者和五名参与任务的执事知道,内奸身份范围已能确定。” 黄虹儿却道:“还要加上我安排监视少林五派之人,他们也有可能泄露消息。” 黄琢玥道:“其实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着手。” 众人闻言,皆看向她。 黄琢玥继续道:“方才沽鲸先生所言,那名传递消息的细作乃是携带着纸条,这便说明潜入我忠勇仁义山的细作不止一人,这名传递消息的细作应当还有同伙、头目,而我们这边有四位先天高手,三名一暗,若是布下天罗地网,将那几名细作抓住,在少林五派之前杀鸡儆猴,应可让他们收敛心思,未必要将内奸揪出来赶尽杀绝。”随后看向戴文飞,问道:“若是此计可行,不知沽鲸先生可愿出手相助一番?” 第二百零一章 博弈连环(2) 戴文飞道:“此法确可一试,但某已派了一些人在泰山之外,袭杀三家在外搜捕武林人士的人手,若是再将这些细作给剿清了,我们两方将会陷入僵持,出于谨慎,对方恐怕便会退兵。” 黄巍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我等先天高手虽远胜对方,但是却要顾及先天之下的人手不足之患。” 戴文飞又道:“不如这般,如今我方有四名先天高手,或可已迅雷之势倾巢而出,直攻对方一名先天,这般或可快速解决战斗,在震慑对方同时,也能给对方造成伤亡。” 黄巍点头,道:“此计甚好。” 黄虹儿却道:“那内奸细作要如何处理?” 戴文飞道:“敌方不会料到我们今晚便会发动进攻,大可安排人手双管齐下,搜捕内奸。” 闻言众人点头,黄巍道:“虹儿、玥儿,你们现在便连同四色执事长长安排心腹,准备搜捕内奸,速度一定要快。” 黄虹儿点头:“孩儿明白。”随后开门离开议事厅,临走前还看了戴文飞一眼。 黄琢玥和四色执事长也跟着出了议事厅。 戴文飞道:“黄前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走。”黄巍点头。 下一刻,四人同时闪身不见,已是离开议事厅了。 ...... 与此同时,忠勇仁义山月观峰一处狗洞中钻出一人,此人身形疾爬如蛇蜥,正是黑蜥蜴。 之前他受纪擎所命,回来报讯,要带着一干同门离去,故而他一路而来,施展了毕生仅有的速度,绕道至此。之所以绕道,乃是因若原路返回,恐再遇上那名点晕他的先天高手,故而有此一防。 现如今他急急而奔,乃是往他同门平时暗中据点而去。 一路无声无息,极快飞爬,终于来到一处仓房之中。 黑蜥蜴如灵蛇一般粘在墙壁上,缓慢爬上屋顶,掀开两片瓦,随后缩骨成条,从缝中钻入,落到房梁之上。 恢复身形,他立刻“哒哒哒”敲了房梁三下,这是他与同门联系的暗号,若是此时有同门在,便会敲上三下回应。 随后,只听“哒哒哒”三声,黑蜥蜴知晓有同门在此,便一跃跃下房梁,无声无息。 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一道极尽诱惑之能的女声:“小黑子,堂主怎么说?” 黑蜥蜴道:“二师姐,大师兄他们呢?快叫他们过来,咱在忠勇仁义山的行迹被发现了!” “什么?!”这道女声的主人便是黑蜥蜴的师姐竹叶青。 黑蜥蜴随即将事情快速简略讲了一遍,临了又道:“师姐,快叫大师兄他们来吧,咱必须要走了。” 这时,仓房顶上照下几缕月光,同时白日在松林小道中与魏继呈对话的声音再次出现:“我们来了,你们方才所说我们也尽听了。” 黑蜥蜴惊喜道:“大师兄?!” 他又细感来者气息,发现师弟师妹也在,便道:“既然大家都齐了,便走吧,事不宜迟,若是被忠勇仁义山之人发现,我们就逃不出去了。” 这时,俊蟾蜍道:“且慢,堂主还有何指示?” “这......”黑蜥蜴闻言,顿显犹豫:“若是将堂主命令告知大师兄,依照大师兄的性子,必然要完成到底,若是不说,以大师兄的聪明,又会快速察觉......” 黑蜥蜴迟疑间,俊蟾蜍又道:“看来堂主是有所吩咐啰?” 黑蜥蜴叹息一声,道:“唉,还是瞒不过大师兄。” 俊蟾蜍冷哼,道:“师兄弟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性,堂主交代了什么任务,任务有如何危险?” 黑蜥蜴又一声叹息,道:“堂主要咱撤离之前,将有关消息告诉那魏继呈,并留下联系方式,待之后与之接洽。” 俊蟾蜍闻言,细思片刻,联系如今所知,猛然一惊,怒斥黑蜥蜴:“呆子,差点要咱五毒门灭门!” 黑蜥蜴登时纳闷委屈,道:“这......这大师兄这是咋回事啊?” 小师妹蝎琵琶亦娇滴滴问道:“大师哥,这是怎回事儿啊?” 俊蟾蜍冷哼道:“如今我们全数暴露,敌方又有四名先天高手,众多超一流高手,足可设下天罗地网,我们不论是明闯还是暗逃,皆是走不得脱,如今唯有从忠勇仁义山内部人员寻找突破口,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堂主这是在暗示我们找魏继呈行脱困之事!” 众人闻言,俱皆惊诧,其中黑蜥蜴特为后悔:“怎我逃出生天,如今又回来了,唉,早知道就不来报这个信了!” 蝎琵琶问道:“为何堂主不明说呢?” 俊蟾蜍冷笑一声,道:“若是明说,你的三师哥知道这是九死一生之局,还会心甘情愿回到这里来给咱们报讯吗?” 此言正中黑蜥蜴所想,登时让他老脸一红。 四师弟蜈天龙问道:“那大师兄,咱现在便是要去找那魏继呈啰?” 俊蟾蜍道:“现如今那魏继呈恐怕也在忠勇仁义山众多高层怀疑之内,我们这般前去也是提早暴露。” “那咱该如何?”蜈天龙继续问道。 俊蟾蜍沉思片刻,忽道:“咱不能亲自去找他,而是要他来找咱们。” “来找咱们?”其余人尽皆疑惑。 俊蟾蜍道:“届时你们便知道了。”又道:“四师弟,你去给少林传个消息,让他们暗示魏继呈去一趟白日我与他一会的松林小道。” “明白。”蜈天龙答应一声,当即飞身一跃,飞上房梁,揭开两片瓦,从细缝中缩骨而出。 俊蟾蜍道:“咱先去松林小道,若是有高手前来盘查,便顺势躲入少林或者黄虹儿居所。” 黑蜥蜴一惊,问道:“躲入少林倒是可以理解,可为何有可能要躲入那黄家大小姐的居所?” 俊蟾蜍诡秘一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众同门闻言,皆是心服口服,赞誉连连,然而,俊蟾蜍心中却是颇为苦涩:“唉,看来堂主多半已将咱是为弃子,不与魏继呈合作只能在忠勇仁义山盘查下十死无生,可与魏继呈合作,也仅是有一线生机而已。” 俊蟾蜍又道:“事不宜迟,咱该行动了。” 随后,几人一同出了仓房,将屋顶痕迹清除,便即离去。 ...... 此时,忠勇仁义山高层的搜捕排奸行动正在悄无声息却又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黄虹儿前去看着少林寺,黄琢玥负责看着山东齐家。 四色执事长将手下执事以下的心腹散播出去,在忠勇仁义山掌控范围之内以地毯式搜查,同时暗中包围少林五派。而四色执事长本人则前去把守四方要道,以防高手硬闯。 四色执事长有将自己的副手叫到前来,一番试探,无有异样,遂放下心来,命他们前去挨个试探那五位知晓反攻计策的执事,从中纠察内奸叛徒。 然而,正在居所里睡梦中的魏继呈还毫无所觉。 他本是在监视少林,但需要每日与“月老”接洽一番情况,在外直接入睡容易暴露,于是他便借口回房中找东西,借机小憩片刻,从而可以与“月老”交流一番。 在他梦中的“月老”,乃是一身黑衣,须发皆白,面带戏曲之中的月老面具的老者。 此时,魏继呈正将日前所发生的事情告知“月老”。 听他讲完,“月老”道:“你可想好事情败露之后的应对了?” 魏继呈道:“倘若事情败露,不过一死了之,求而不可得的痛苦,可比死要难受多了。” 闻言,“月老”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比死难受’!”顿了顿,又道:“你既有此觉悟,老夫也不能看着你死,便传你一道保命之法。” 魏继呈闻言欣喜道:“多谢前辈,不知是何妙法?” “月老”道:“此法可以让你在使用后提升战力至超一流上游水准,并且稳定在这个顺准,但是,此法会榨干你绝大部分的潜能,而你的寿元也会被损上二十载,你可要谨慎使用。”说着,一指点出,流光一闪,射入魏继呈精神之内。 梦中,魏继呈愣神片刻,随后清醒,露出恍若隔世的表情,道:“以晚辈的资质,多半已是先天无望,若能达到超一流上游水准,已可称霸一方,虽损二十年寿元,又有何妨?” “月老”道:“此法乃是最后之招,不可轻易使用,否则这二十年寿元之损是得不偿失的。” “晚辈谨记。”魏继呈道。 这时,“月老”忽道:“你现在的精神很不稳定,看起来是要醒了,外头一定有什么动静,很可能便是怀疑到你头上,要来找你质询了。” “多谢前辈提醒。”魏继呈道。 随后,他只觉眼前一亮一暗,一睁眼,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归,又见到外头火把攒动,心想:“看来是有人发现内奸了,但是只是确定了一个嫌疑范围,而我又正好在这个嫌疑范围之内。” 他此时正坐在房中桌案旁,靠着桌案,手撑着太阳穴旁,正好听到房门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他起身前去将房门打开,迎面所见却是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月灵曦,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水月灵曦问道:“小魏这是要出去吗?” 魏继呈摇摇头:“不是,是水月姐姐带了这一大班人来,可把我搅醒了。” “诶呀,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水月灵曦笑语抱歉,可又话锋一转,问道:“大小姐不是,命你去观察少林的情况吗?为何会在此处?好像,你还是在睡觉?” 魏继呈笑道:“确实是小憩一番,只是为了让精神处在最高峰,所以回来恢复一下精神,我已命其他人替我了,待会儿我便去。” 水月灵曦笑道:“不必了,那儿有大小姐亲自上阵。你随我走一趟吧。” 魏继呈闻言,已隐隐感觉忠勇仁义山之内出现变故,但还是露出惊讶神情,问道:“这是为何?大小姐何以亲自去做监视?” 水月灵曦道:“咱忠勇仁义山出了内奸,进了细作。” “什么?!”魏继呈假作惊诧,心中暗道:“果然他们发现了!”而面上不露一丝异状,问道:“不知叫我前去,所谓何事?” 水月灵曦道:“之前我们定下的计策已经被泄露给敌方了,现如今嫌疑在你们五位参与计策的执事身上,需要你们来辨析一番。” “这......”魏继呈面上一怔,心中却是惊恐莫名:“这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会被他们知晓?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数?”然而却是瞬间平复心绪,面露坦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请水月姐姐带路吧。” 水月灵曦微微一笑,道:“那便随我来吧。”说着,转身便走。 魏继呈跟上,同时,水月灵曦带来的人也将他团团围住,总共有四人,皆是一流高手,若是他要逃走,必然会被这四人阻上一阻,届时水月灵曦便可顺手将他擒下。 魏继呈心中不甘想着:“他们已经将我防到这种地步了吗......” 魏继呈远去同时,阴暗处,蜈天龙静静注视着一切。他本是想前去少林,但是却正好远远见到少林之外,黄虹儿已经久候,当即转向来找魏继呈,谁知水月灵曦早他一步前来,使得他没能与魏继呈接洽一番,只能在一旁看着。 蜈天龙心想:“如今魏继呈被带走,怕是不妙,得快回去通知大师兄他们。”随后他身形一变,拉长至一丈,变细如碗口,如百足蜈蚣,在黑暗中蜿蜒爬行,往松林小道而去。 不多时,他避过一波波巡查,来到此处,爬入左边松林之中,之前他与同门便是约好在此相会。 松林之中,隐藏在各处的同门感知到他前来,纷纷靠近,现出身形,而蜈天龙也是身子一翻,变回正常人形。 俊蟾蜍问道:“如何?怎么这般久才回来?” 蜈天龙苦色道:“大师兄,少林那头有黄虹儿看着,魏继呈也被那水月灵曦给带走了,咱这该怎么办啊?” “想不到他们动作居然这么快!”俊蟾蜍一惊,随后转念一想,道:“现如今我们已经无法与魏继呈接触,而少林又被黄虹儿这等高手监视,这两条路子已经不能动用了。” 黑蜥蜴问道:“那咱可能直接从别的地方逃出去吗?” 俊蟾蜍冷哼,道:“现如今知晓内部有奸细,忠勇仁义山怎么可能不安排高手将要道把控?你以为你还能像之前那样自由出入忠勇仁义山吗?” 黑蜥蜴闻言,脑袋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俊蟾蜍道:“其他四派那边也不能躲,忠勇仁义山之人迟早会去搜查那里的,咱终究会被发现。” 小师妹蝎琵琶性子较急,事关生死存亡,赶忙问道:“那咱要怎么办?” 第二百零二章 八大先天 俊蟾蜍面色郑重,道:“为今之计,只有在忠勇仁义山确定内奸、找到我们之前让少林五派提前反叛,如此提前反叛虽会惊动先天高手,使得他们直接出手镇压,但也足以将此地的水搅浑,咱来个浑水摸鱼还是不成问题的。” 竹叶青问道:“那咱该怎么办?” 俊蟾蜍道:“黄虹儿亲自监视少林,我们直接去那儿必然被逮住,眼下忠勇仁义山分必是配高手驻守要道,监视除少林以外的四派必然分不得多少人手,我们可以直接潜入四派之中,再要四派中人前去联系少林,到时候同时发难。” 蜈天龙问道:“大师兄,咱要什么时候发难?” 俊蟾蜍沉吟半晌,道:“那魏继呈乃是‘月老’策反,‘月老’多半已经传了对付事情败露的手段,到时候他必然闹出不小动静,这便是我们发难的机会。”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该动身了。” 随后几人同时一动,身入黑影,迅速离开。 ...... 与此同时,百战堂据点内,议事所在,众人咸避,只剩三大先天——洛襄、罗要离、纪擎。 方才,纪擎已将自己有关战局变化所知尽数告诉两人。 听完纪擎所言,洛襄沉吟片刻,拊掌笑道:“这么说来,对方可能会趁此时先天人数占优,来打我们了?咱准备有客人要到了。” 纪擎道:“本堂主方才已通知手下人以及贵两方人手转移,眼下虽有可能是三对四,甚至要面对更多敌人,但也可以放开手来一战。” 洛襄忽然皱眉,道:“可现如今我们战不能胜,退又恐对方会趁机屠戮我方人马,这还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罗要离却道:“咱还有帮手——‘月老’。” 纪擎点头,道:“‘月老’控梦之术非凡,却也需要缩短与控制对象之间的距离来增加掌控力度,无论是想要控制超一流高手的梦境,还是将之策反,皆非朝夕之间之事,必是要长久进行,那‘月老’唯有长居泰山一带,方有可能控制那魏继呈的梦境,从而将之策反,所以,一旦我们与忠勇仁义山先天高手交战,‘月老’想要从此战之中谋利,便必会来助,有四魔将之一参战,我们胜算将要大增。” 洛襄笑道:“既然该确定的都已经做好了,那有朋自远方来,咱怎么能不远迎而出?” 随后,三人身影一闪,往南十八盘方向而去,数十息间已然已然过了数里山路,来到对松山上。 原本,对松山是在百战堂的控制之中,但是对松山里南十八盘不过一里,如今此地更是需要成为先天高手的战场,已经不得不让出来了。 这一回,三人站在对松山东崖之上,静等西崖之上即将出现的身影。 不多时,四道强横的气息出现,四道身影亦同时出现在对松山西崖之上。 双方之中,洛襄、纪擎、罗要离与黄巍、庞太清、郝力麟照过面,对前者三人来说,多出来的戴文飞乃是陌生的面孔。 然而,观戴文飞样貌、气质、境界以及一身内敛的血戾杀气,三人已可以判断对方身份。 洛襄拱手,高声问道:“这位可是‘沽鲸钓客’戴文飞?” 戴文飞回道:“正是。” 洛襄笑道:“久仰久仰,老夫之前虽在灵翾谷避世不出,但钓客之名对老夫来说也算是如雷贯耳啊!” 黄巍冷哼道:“邪魔外道,不必在此套近乎,今日便在此决一死战!” “诶,别着急嘛,咱人可都没到齐呢。”洛襄一个摊手,彰显从容。如今对方四人齐出,已可以确定对方只有这些高手,而他们这方还有“月老”这般高手相助,胜负仍在未定之天。 闻言,戴文飞这一方却是猛然一惊:“对方还有先天高手?有几位?是什么身份?实力有几何?” 戴文飞这方四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之间,却感一道强横气息压来,随后却见一道身影闪至对松山西崖,落在纪擎三人不远处。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须发皆白,面带戏曲之中的月老面具,气息之中带着几分如皓月般的泠然,孤寂之中似乎藏着无尽的狂暴。 戴文飞等人见到来人,立刻明了对方身份,不约而同惊道:“‘月老’!” “月老”之名也是响彻武林上百年,百年以前他便追随在“魔君”魏舍常麾下,然而其光辉为魏舍常所遮挡,加之他也不曾如何出手,众人便总将他遗忘,只知他经常蛊惑人心,诱使那些各大派的天骄为情所困,抛家弃族、脱门离派,故而被各派之人恨得牙痒痒,只因魏舍常风头太盛,他才被人暂时忽略。 枭魔大战之后,“魔君”座下四魔将中,“万岛邪主”封万岁远渡南洋,收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远离中原;异支华同曾城继续领导蚀月教,与以忠勇仁义山为首的正道武林、当时刚刚崛起的折花会相斗。“月老”的“风头”又被遮住,众人虽恨,但是注意力也是集中在其他三位魔将身上。 后来,“隐帝”韩半天横空出世,解决纷争,曾城远赴昆仑山,打造熊林;异支华领导蚀月教退成的劫月教却日渐式微;“万岛邪主”封万岁不见消息。故而,这时便无什么人盖住他的风头了,武林正道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百年来,“月老”并无多少出手记录,且都是在百年前还未破顶先天时出的手,故而江湖人多只拿超一流顶尖高手的水准来对待他。直至二十年前,异支华领劫月教大军大举进犯太湖一带,黄巍得到消息,亲自赶往襄助,谁知中途遇上“月老”,与之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交手三天三夜,这才得以确定,“月老”乃是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 黄巍见到来人,感到对方气势比之二十年前预见之时要更为强盛,心道:“有这‘月老’在,我忠勇仁义山中出现执事这一级的叛徒也是可以解释了,以他蛊惑人心的异法,经历些许时日便可成功......如今有这‘月老’参战,他实力不明,但依照当年我与之交手的情况来看,他实力犹在我之上,只不过那时他意在阻而不在杀,故而我方才没有落败,二十年过去,我虽有所精进,但恐怕这‘月老’的精进更多,对他的实力可以肯定是在在场所有人之上!”遂面露凝重之色,道:“‘月老’,你有何图谋,竟要来趟这趟浑水?!” 戴文飞此时也看着“月老”,他闯荡江湖之初,未曾在四季随心苍穹阁览过一回,如今看过“月老”相关资料,这才一阵后怕,若是当初“月老”盯上自己,自己恐怕无法抵抗,而师父又不容许自己因为敌人以大欺小而出事,必然会在自己身上展开一场意识上的拉锯大战,届时自己多半会因此而神经错乱,恐怕难有今天先天境界。 戴文飞想到“月老”行迹,明在阻断各派传承,使各门各派后继无人,暗中之意却难以知晓,与自家师父的行迹竟有几分相似,一样是将明面上的目的摆好,暗中的谋划不为人知,这么一想,这两人颇有几分相似。 “月老”带着面具,不知面目,无悲无喜,无怒无怨,淡然道:“忠勇仁义山傲立武林百年,今朝该灭了。” 话入耳中,戴文飞只感对方声音除情绪外竟与自家师父有八分相似,心中不由联想:“‘月老’是师父?师父不是在四季随心吗?若‘月老’便是师父,那么梁上君子可算是蚀月教麾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巍冷哼道:“痴心妄想!”然而他内心却是毫无把握,如今要四对四,己方最强便是自己,而对方最强的“月老”远在自己之上,唯有自己能对付,其余两处战局应可继续僵持,而戴文飞接下来必将对上罗要离,两人实力差距如何,却难估算,到时战局变化极为不可控。 他以真气渡声之法对戴文飞道:“此战‘月老’唯有老夫能够对付,此前老夫对战的罗要离便交给你了。” 此时,戴文飞正思绪纷乱地想着“月老”与自家师父的关系,听到黄巍传音,这才回神,回传道:“黄前辈,可否由晚辈对上那‘月老’?” “胡闹,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老夫对上都没有胜算,你不过初入先天,拿什么对付他?” “以晚辈的实力,只可能拖住那‘月老’而不败,只希望黄前辈对上罗要离能够速战速决,腾出手来,如此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两人暗中相互传音之时一息之间的事,当下纪擎冷然回话道:“如今优势在我,你们不败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话音刚落,起掌便攻,飞身纵跃间,不世修为引动无边气势勃发冲霄,宛若天降神尊,强横无匹! 百战堂中神功绝式有四大门,前任堂主玉焚天,武部柳泱澈,刑部离山勾魂以及原本的副堂主、如今的正堂主纪擎各自修炼一门。玉焚天修炼的是“百战拳罡”,柳泱澈修炼的是“战火三恒诀”,离山勾魂修炼的是“幽冥天地神功”,而纪擎修炼的是“万神临凡”,如今他这一掌名叫“巨灵神锤”! 下一刻,只见郝力麟闪到他身前,面带笑容,呼道:“老对手,咱再对上!”说话同时,一拳打出,宛若大日星爆,强威撼世! 郝力麟所修乃家传绝学“日月同天”,此功法乃兄弟双修方可进步神速,但他却另辟蹊径,在武功低微之时便悟出“左右互搏之术”,进而运用到内功修炼之上,故而他虽非是有兄弟同修此神功,亦能有所大成,破顶先天。 强招相冲,拳掌对撼,不世神威当空惊爆,扫荡八方,摧山碎石,崩岩断木,震惊数十里! 下一刻,两人各自震撼而退,转瞬又杀到一起,当空闪转腾挪,拳掌脚不断施展绝式,漫天尽是两人身影! 随即,庞太清与洛襄亦飞身而起,前者手凝剑指,当空施展忠勇仁义山“镇邪剑法”;后者双掌一摊,“梦灵山河式”飘摇施展。此二人战斗不似郝力麟与纪擎那般,以强对强,以刚对刚,而是翩然写意,尽展宗师风度。 此时,黄巍做出决定,让戴文飞对付“月老”,遂向他真气渡声道:“你好自为之,老夫必然速战速决!”随后飞身而起,大喝一声:“罗家小儿,可敢再战?!” 罗要离冷然道:“来!”飞身而起,施展家传绝武——“苍茫无尽诀”! 只见八方风劲随他瞬间运势而聚,流转周身让他头发衣袂随之舞动,如同风中之神,苍茫聚象。 黄巍亦不甘示弱,忠勇仁义山四系最强功法之一“云天诀”绝式“天地同流”巍然施展! 却见夜空之上,金白两光乍然相撞,激荡方圆虚空百丈! 六大先天高手当空交锋,余波荡荡,竟使整个对松山出现地动山摇之感,石尘滚落,树木颤栗,虫蛇出穴,鸟兽飞走,却是末日将临之景! 然而在这般如同末日来临的景致中,对松山东西二崖之上,两道人影无声对峙,眼神初交汇,却是无声交锋之始! 蓦然,戴文飞发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老”的声音无有感情,道:“名字很重要吗?你和别人一样,叫我‘月老’就好。” “‘月老’?可月老所代表的是人自打生下来那一刻起,他的姻缘就已经注定,你这百年来乱点鸳鸯谱,诱人堕落,又岂配得上‘月老’之称?”戴文飞冷笑道。 “月老”一词最初是指前唐小说家李复言所书《续玄怪录·定婚店》中,杜陵韦固所遇月下老人。那月老一语点破韦固将来妻子身份,虽有所波折,却也一语成谶,韦固所娶之妻便是月老所说之人。 “月老”道:“非是乱点鸳鸯谱,而是他们的姻缘有误,红线有损,当需由老夫牵定,拨乱反正。” 戴文飞冷哼,道:“你诱使了多少武林后起新秀抛家弃族、隐遁江湖?这不过是为了你蚀月教重出江湖,祸乱武林罢了!” “月老”道:“你我道不同,语难通!” 戴文飞道:“那便战吧!”说着,手一伸,鲲鹏在手,凛然一视,却是血戾杀气同先天气势同时轰出,方才如末日一般的地动山摇也为之失色! “月老”淡然道:“来吧!”话音刚落,聚势已成,冷肃如九天皓月,沉稳如万事皆掌,双手一运,无数红线已在他指掌之间若隐若现! 戴文飞飞身纵跃,似锏似杵的鲲鹏神器轮转,刹那间风云竞走,圣气冲霄,再现佛门绝学“圣气金刚杵”! 戴文飞这几日多有感悟这门神功杵法,与己身武功理念相容,早已圆满大成,一经施展,绝非只有当日对战阙如锋锷时的威能! “月老”不闪不避,不惊不惧,好似早已知晓对方来势,进身踏步间,不世修为勃发,双掌拍出,指掌之间那若隐若现的红线登时四散各方,似已勾连万物,无所不至! 下一刻,两人身影相接前的一刹那,戴文飞手中鲲鹏圣光大耀,已有摧山折岳之威。然而,就在他进入红线隐现的范围之内之时,却见无算红线登时凝实,织成一张无法扯断的因果巨网,让戴文飞身周身形一滞,圣光黯淡,圣气萎靡,将要被这无边红网包裹,生死落入他人之手! 戴文飞大惊失色,当即浑身一震,身周先天真气勃发,震得那些红线稍稍一散,借机抽身一退,退出红线所及范围,落到不远处。 戴文飞落地刹那,惊惧未定,却见眼前“月老”突兀消失,那若隐若现的红线也同时失去踪迹。不疑有他,鲲鹏双锋登时出鞘,霎时间,昊光冲天,中间红色剑鞘同时飞旋而出,护在戴文飞身周一丈。 下一刻,只听左侧“砰”一声响,却是“月老”闪现到戴文飞左边,正好一击打在红色剑鞘之上,剑鞘受力成招,旋若龙卷,朝戴文飞席卷而来! 戴文飞猛一侧身,双剑提起交叉挡在胸前,“轰”一声,双剑与剑鞘相撞在一起,他整个人登时如断线木偶般被打飞出去,意识模糊。 第二百零三章 后方起火(1) 时间回溯,一众先天高手开战前。忠勇仁义山掌控地区内,齐家所居大院中,齐家家主齐柏霖,玉泉寺住持悟心,无极庙住持道因,竹林寺住持阐缘正聚在此处,齐柏霖好才还可气定神闲,而后者三人却是急得焦头烂额,来回走动,毫无佛门高僧风范。 现在外头忠勇仁义山正在搜捕内奸细作,需要他们四派配合,说好听点是配合,说难听点就是怀疑你们,如今他们已经被不少高手围着,美名其曰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禁足。 倘若他们不是内奸细作还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忍上一忍,过去便好。可是他们却真真正正的投了敌,正计划着在战事焦灼之时临阵倒戈或是领人撤走,是真真正正的内奸细作。 起初,平安客栈三家势力入侵之时,他们也是极力抵抗,同仇敌忾,与忠勇仁义山形成统一战线,与敌人血战。然而,事与愿违,泰山三寺随同忠勇仁义山御敌,伤亡极大,甚至有两家已经丢了基业,对敌人心惊胆战同时,也对能否同忠勇仁义山坚守下去一事心灰意懒。 而山东齐家也曾招兵买马,一抗百战堂,可惜所得皆为乌合之众,一战便被杀散。而齐家家主齐柏霖本人也被敌人生擒,为了让齐柏霖能够作为细作进入忠勇仁义山掌控区,百战堂之人秘而不宣,软硬兼施迫使其答应,逼他服食下难觅解药的慢性毒药后,由十余一流高手簇拥着他前往忠勇仁义山,成功打入其中。 齐柏霖进入忠勇仁义山后,展开策反工作,将玉泉寺、无极庙、竹林寺这泰山三寺尽数策反,同时又里应外合,接俊蟾蜍等五毒同门进入,甚至顺利策反少林寺,行动异常顺利,让他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玉泉寺住持悟心、无极庙主持道因、竹林寺住持阐缘三人被齐柏霖策反时,也交了投名状——吃下与齐柏霖所服一般的慢性毒药。 如今他们已经毫无退路了,而少林家大业大,有十数名超一流高手,他们不敢逼得太急,虽说已是将他们策反,但也只是口头约定,难以作数。忠勇仁义山四面盘查,迟早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只有五派合力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而仅凭他们的实力,若少林寺不参与,必然毫无胜算,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他们无法确定少林的意图,到时贸然发难,若无少林相助,必然是满门尽灭的下场。 三位住持来回走动,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咱可没有退路了!” 这时,齐柏霖道:“如今五毒还在忠勇仁义山上,咱需要先和他们汇合。” “这,咱该怎么找他们?”三位住持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围到齐柏霖身边。 齐柏霖压住心中对三人的不屑,道:“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会自己来找我们,稍安勿躁。” 他话音刚落,却听黑暗处传来俊蟾蜍的“桀桀”怪笑:“好一个齐家家主齐柏霖,果然胆识不凡。” 随后,却见五人相继从黑暗中走出,为首者正是俊蟾蜍,在他身后分别是竹叶青、黑蜥蜴、蜈天龙、蝎琵琶。 俊蟾蜍道:“现如今,咱们只要与少林取得联系,接下来便是等待时机发难,到时咱也有一线生机。” 玉泉寺住持悟心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平复焦急情绪,问道:“俊施主,不知可否为老衲解惑?” 俊蟾蜍不愿多费口舌,道:“黑蜥蜴。” 黑蜥蜴一个激灵,知道自家大师兄之意,遂将有关魏继呈的诸般事宜道来。 四派之首听罢,无不惊诧,齐柏霖思量片刻,问道:“倘若此事为真,我们当是至关重要?甚至可以一举歼灭忠勇仁义山?” 俊蟾蜍点头笑道:“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 泰山三寺住持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悟心遂问道:“不知这从何说起?” 齐柏霖道:“有我来说吧。”顿了顿,道:“魏继呈即为‘月老’所策反,后者不可能不给予因应事情暴露的后手,所以这回此回魏继呈被抓去,身份暴露后一时半刻也不会被拿下。如此一来,忠勇仁义山的一部分注意力便会被吸引过去,到时候我们再行发难,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阐缘问道:“只凭我们这点儿人吗?虽有效果,可一来少林态度未明,二来忠勇仁义山力量强横,我们闹出的这点儿动静很快就会被他们平去。” 齐柏霖道:“少林是否响应,我等无法知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随后看向俊蟾蜍,问道:“不知百战堂纪堂主可是已经安排好人手准备攻打忠勇仁义山了?” 俊蟾蜍笑道:“不错,若我所料不错,我家堂主应当已经联合灵翾谷、平安客栈两家,开动人马,绕开南十八盘,在东边天烛峰、北边玉泉寺、西边月观峰三处集结。之前我等消息走漏,忠勇仁义山一方所有先天高手必会直接往南边对松山之后而去,我们堂主已经布计完成,在那里开动一场先天大战,先天之下不得不避。届时,只要先天高手战事一起,胶着难解,我们这边来个中心开花,吸引注意,外头人手随后攻来,里应外合,不愁忠勇仁义山不灭。” 这些皆是俊蟾蜍来此地之前所想,他向来思维敏捷,来到此地时,上头的诸般算计他便已想得通透。 俊蟾蜍说完,众人明悟,皆叹此番布局甚妙。 齐柏霖道:“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里应外合、顺手牵羊,好一个连环计,我齐家栽在你百战堂手里,倒是不冤了。” 俊蟾蜍笑道:“若能与齐家主在堂主麾下共事,倒也是一件乐事。”顿了顿,又道:“言归正传,如今对松山那头大战必生,到时地动山摇的动静便是信号,就看魏继呈那边能不能灵醒一些,能够及时察觉了。” 无极庙住持道因问道:“少林那边怎么办?” 俊蟾蜍道:“你们只需传讯即可,到时少林参与与否,都必然要入局。” 道因又道:“可如今我们的行动被限制在此,如何传讯?” 俊蟾蜍道:“这便是你们的事了。” 四派掌门面面相觑,最后齐柏霖道:“不如这样,那黄虹儿如今是监视着少林所在,但是少林众僧所处之地极广,她一人又如何看顾得过来?即使她可以看住人来人往,但也绝不可能关注到一草一木,到时派些小动物过去,上头带着字条,自可传讯。”又道:“正好,我齐家平时也有豢养一些小东西,随家眷带来了,如今可以用上。” 俊蟾蜍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齐柏霖遂往自家后院而去,回来时身边已经跟上了一只颈上系项圈、灵动可爱的黑猫。 齐柏霖道:“这只黑猫灵性十足,能通人话,应可让它送信。”这只黑猫乃是他的小女儿所养,平时也听得懂他的话,加之训练得当,在院落之间传些字条,递些小事物也是可以做到的。 俊蟾蜍笑道:“甚好甚好,让它带上吧。”随后掏出一条小信管。 齐柏霖接过,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绳,系在黑猫的项圈上,摸了摸黑猫的头,又指了指自己脑袋比划了一番,低声道:“将这个送给这里和不一样的人。” 黑猫迷糊歪了歪头,如发出疑问一般轻轻“喵”了一声,随即明了,转身朝院墙飞奔而去,来到墙角下,一番蓄力,几个纵跃,踩壁飞檐,已然上了院墙,随后又“喵”了一声,小心翼翼跃下去。 俊蟾蜍见状笑道:“这黑猫的轻功不比人差。”顿了顿,又道:“现在就看魏舍常那边了。” ...... 与此同时,少林所居院落内,居中一间厢房中,十二名僧人共聚,其中多为白须白眉的老僧,其余为中年僧人。他们围成圈,盘坐在地,当中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盒,盒中软垫铺就,当中盛放着一枚金色舍利,佛光灿灿,圣气煌煌。 佛光圣气之中,有一个身着月白僧袍、满面皱纹、银须飘飘的老僧静立,俨然便是当初苏叶梅在源空域当中所见的随州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 而十二名僧人分别是少林住持方丈无缘、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无相、无晰、无难以及从死关中走出的少林玄字辈五大高僧:玄悲、玄苦、玄寂、玄难、玄痛。十二僧双手合十,恭谨聆听本苍的一言一语,虔诚如见佛祖。 本苍之言,如阵阵梵唱,沁入十二僧心中:“未来之势,必然灵气复苏,神佛回归,我佛门佛祖庇佑,得无边法力,弘扬佛法,救苦苍生,度尽世人。今忠勇仁义山虽名正道实则独断专行,挟武图名,入魔日久,业报已深,少林当此关头当挺身而出,同百战堂、灵翾谷、平安客栈等联手,度化忠勇仁义山,除魔卫道,就在今夜。”他最后又念道:“诸般血腥,尽归吾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阿弥陀佛。” 十二僧一同虔诚念道:“诸般血腥,尽归吾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阿弥陀佛。” “诸般血腥,尽归吾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阿弥陀佛。” “诸般血腥,尽归吾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阿弥陀佛。” 念完三遍,佛光收,圣气敛,本苍身影亦同时消失。 住持无缘小心翼翼将玉盒盖上,奉上桌案,与其余人一起对着玉盒双手合十,下拜道:“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礼毕,众僧正身,无缘转身,道:“本苍大师所言,诸位都清楚了吧?” 众人闻言,皆低声念诵佛号。 达摩院首座无因道:“方丈师兄,我等应当如何?” 这一代少林主事中,论资排辈,无缘为大师兄,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无相、无晰、无难依次排下。而玄字辈诸僧则是玄悲、玄苦、玄寂、玄难、玄痛这般依次排下。 无缘道:“本苍大师言,除魔卫道,就在今夜,且请无因、无心、无悲师弟各自预备本院武僧弟子,待时机一到,便及随老衲出手。无相、无晰、无难三位师弟,你们护着其余弟子,切莫参与此事,若是事败,你们则装作不知情,为我少林留下香火,以保传承。” 六人闻言,皆是点头,道:“我等谨记。” 玄悲道:“如今外头有忠勇仁义山的丫头守着,她实力不弱,待时机一到,我们五人先合力将她解决。” 这少林寺玄字辈五人在二十多年前也是风光一时。当时西域金刚寺见少林声明江河日下,以为好欺,便派人前来寻衅,佛武皆论,辩五场佛法,比五场武功。少林派出这玄字辈五人,完胜金刚寺,教他们灰溜溜回去西域,二十多年来不敢再临中原。 当时,玄悲五人便是超一流中游的高手,如今闭过死关实力更上一层楼,皆已经达到了超一流上游水准的境地。故而才能在少林一役,打死百战堂两名战使,从而暂退百战堂。 无缘点头道:“有劳几位师叔伯了。” 随后,诸僧皆离开此间,各司其职,厢房之内,只剩下无缘一人。 他盘坐在那盛着舍利子的玉盒前,攥着佛珠,闭目念经,同时,心思不由地回到过去。 五年前,他外出历练,代表少林前往洪山寺参加法会,意外中得到了这枚舍利。他有夜游的习惯,只是在少林寺中,寺规森严,不能常得尽兴,来到洪山寺,便借口参观寺群,夜起漫游。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洪山寺的大宏宝殿。 向来一般佛寺之中,正殿亦或者大殿供奉本师释迦摩尼的佛像,大雄是佛的德号。大者,是包含万有的意思;雄者,是摄伏群魔的意思。因为释迦牟尼佛具足圆觉智慧,能雄镇大千世界,因此佛弟子尊称他为大雄。宝殿的宝,是指佛法僧三宝。 而洪山寺则不然,因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言:“释迦摩尼具足圆觉智慧,不止能雄镇大千世界,更能宏包大千世界,即可宏包一切,是故‘雄’亦包其中。”所以,洪山寺的正殿便不与其他寺庙的正殿一般,为“大雄宝殿”,而称“大宏宝殿”。 当时无缘武功已有超一流下游水准,随州境内,无人能敌,轻功也是不弱,故而他进入大宏宝殿之时,也是无人发现。他当时似受到冥冥指引,来到此处,踏入大宏宝殿之中,与佛像慧眼对视片刻,便见佛像眉心有一颗金色小粒朝他射来,他伸手一接,一看,却见是个金色舍利。 如此舍利,必为得道高僧所留,可以助人稳固心神,提升功力,修炼佛门至武,乃是佛门至宝,价值之大,对于佛门中人来说无可言喻。无缘突得如此宝物,佛心无有把持,竟生贪心,未曾想此物为何来到自己手中,便将之据为己有,不告诉任何人,待到法会结束,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回了少林。 回到少林之后,他将此物贴身收藏,修炼武功之时事半功倍,三年之后便接近了超一流中有水准,同时,对佛法的理解也是更有精深。其师父当时的少林住持玄厄见他武功有进,佛法有成,便在圆寂之前将方丈之位传给他。这三年来,他的前途是顺风顺水。 然而,能结出这等金色舍利的高僧,至少要佛法或是武功的一类达到极高深的境地才能行。这三年来,无缘亦有想到此事,加之那时在洪山寺,金色舍利更是自主射来,而洪山寺历史中有哪位高僧的成就能达到要求?唯有初代方丈本苍一人! 于是无缘又想:“这金色舍利主动朝我射来,可是上面沾了什么本苍前辈的执念?如今施惠于我,可是有什么要我做的?”遂惶惶终日担心。 最终,担心成真,在他成为方丈那晚,独自一人夜游之时,本苍出现了。 二百零四章 后方起火(2) 最终,担心成真,在他成为方丈那晚,独自一人夜游之时,本苍出现了。 本苍进入了他的梦中,对他说:“你受我恩,当为我用。”随后,无缘的心神便被他所间接控制,应本苍要求,无缘开始有意识地单独与在少林掌权的几位师弟相见,让本苍可以影响他们的心神。同时,无缘也经常将金色舍利放在玄字辈五僧闭关所在附近,影响他们心神。最后,两年过去,少林十二位最强僧人便被本苍所控制。 与被其控制同时的,是本苍给予他们的好处。这十二僧被他以异法控制同时,也被本苍所指点,武功进境快上不少,故而玄字辈五僧才能尽皆达到超一流上游水准。而本苍也将他所知秘辛告知少林十二僧,以此蛊惑他们,使得本苍的掌控力度愈发加强,无可动摇。 而今,倒戈而攻忠勇仁义山便是本苍所指使。 无缘这般枯坐念经、追溯过去不久,便听到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当即回神,却听到有人敲门道:“方丈师兄。” 他辨明这是无晰的声音,便道:“进来。” 无晰遂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小信管。 无缘问道:“师弟为何如此急躁?” 无晰道:“方丈师兄,你看这个。”随即走上前去,将小信管递上。 无缘转身接过,将小信管打开,一看其中小纸条,却见其上写道:“魏继呈反,对松山先天战,浑水摸鱼。” 无缘手中掌劲一吐,将信管和纸条摧成齑粉,又向无晰问道:“师弟,这是如何来的?” 无锡道:“这是一只黑猫送来的,它颈上系着这小物件,被巡视的弟子发现,若非我正好在旁侧,这消息可能就走漏了。” “嗯......”无缘点点头,道:“这个消息便是本苍说‘除魔卫道,就在今夜’的原因,忠勇仁义山内有叛徒,外有强敌,在江湖上除名乃是大势所趋,你去将此消息亲自告知师叔伯们和众位师弟,动作要快。” “师弟明白。”无晰点点头,随即飞身关门,离开厢房。 无缘转身看着桌上奉着的玉盒,呢喃道:“成败便在今夜了。” ...... 再说另一头,魏继呈被水月灵曦率人堵住后,领到了忠勇仁义山议事所在,此时,四色执事副手齐聚,五名身负嫌疑的执事也到齐了。 五名执事站成一排,从右到左分别是赤服执事齐锐,白袍执事梦不凡,紫衫执事常奎、常魃,黑衣执事魏继呈。 同时,周围又围上了几十名冷然肃穆的一流高手,俨然有查出内奸之后便一举成擒的架势。 魏继呈之外的四名执事中,齐锐年纪最大,头发全白,长须全白,身着红衣,目含沧桑,宛如一个饱经风霜时光的老家翁;梦不凡一身白袍,目含繁星,头发带有紫色,整个人有几分迷离梦幻的感觉;常奎与常魃两兄弟的气质大同小异,浓眉星目,黑发披散,身着紫衫,却有穿着铠甲的战士般凛凛威风。 魏继呈放眼所及,不见一个执事长,也不见黄巍、黄虹儿等主事,心中寻思:“执事长都去哪儿啦?黄巍和大小姐又在哪儿?纠察内奸这般大的事,他们何故缺席?难道他们躲在暗处,等待着揪出内奸,然后一举成擒,如今这场面上的人都只是迷惑人的摆设?亦或者......” 无数想法从他脑中涌现,如今是他生死存亡之刻,让他急中生智,以前所未有的思绪演绎着头脑风暴,以此找出应对此等危局的办法。 如今,水月灵曦堵在门口,景成、何高分立左右,紫羽一人面对着五人。 紫羽道:“我忠勇仁义山日前所讨论,派一队人马出击袭扰敌人的计划如今被敌人探知,知道如此消息之人甚少,除当时参与议事之人外,便只有你们五个,这说明,我们忠勇仁义山出了内奸!” 此言一出,五人尽皆动容。 常奎面有急色,先道:“紫副手,如今既有内奸那当需调查才是。” 常魃亦是一般颜色,点头道:“不错。” 魏继呈第三个说话,他也装作一副焦急神态,道:“不知紫副手可有线索?” 齐锐与梦不凡颜色颇有变动,但是他们长久的江湖经验让他们快速镇定,后者分析道:“方才紫副手所说,除当时参与议事者外,便是我等五人,想来嫌疑人范围已经确定了。” 紫羽点头道:“不错,当时家主在场,他乃是先天修为,百步之内,无有偷听者可能,问题出在知情人的身上了。” 齐锐道:“所以,便先从我们几人身上查起。” 此言一出,当场气氛登时冷肃。查内奸先查自己人,无论是否查出,都会让人心寒,但是内奸不出,无有安稳,故而不得不查。如此矛盾心下,众人都不会将事情挑明,如今唯有齐锐一人直言,反倒将众人惊到,噤若寒蝉。 齐锐因当年西北之事,丹田被创,三十年来功力毫无寸进,不过他在这三十年间明了自身功力再难进步之后,便另辟蹊径,自创秘法,使得自身战力可以在一刻钟内突破极限,达到超一流上游甚至顶尖的战力,加之他三十年来的境界积淀,足可与四色执事长一较长短。但他却当了三十年执事,连一个执事长副手都当不得,只因他三十年来毫无寸进的功力,故而他三十年来是积了满腹怨气。 此言一出,片刻后,紫羽思量好说辞,道:“少林五派人数众多,一旦查起,必然遭到抵制,所以放靠后查;家主和两位小姐自是不必说,他们不可能背叛忠勇仁义山;执事长他们武艺高强,大权在握,若是反叛,我忠勇仁义山早就覆灭,不会留存至今。所以,只能先查你们,希望你们能配合,莫要耽误大事。” 他还有两点没说,一个是因为齐锐五人皆是从外带来,多是父母双亡后被人带回忠勇仁义山,乃是外人,而他们四名副手,乃是忠勇仁义山嫡系,所以他们四个副手不用调查;另一个是因为他们五人武功不高,除齐锐之外皆容易控制,而今,齐锐的嫌疑最小,因为他能爆发出与四色执事长一般的战力,故而若是他反叛,效果同四色执事长反叛相似,紫羽他们只用在另外四人是内奸的情况下动手。 齐锐冷然一笑,道:“杜玄机他们呢?若我是内奸,就凭你们几个拦得住我吗?” 紫羽笑道:“单凭一人反叛,必不可能将消息传出,他必有内应,如今几位执事长正在把守要道,并指挥一众执事率领人手纠察各方,大小姐和二小姐要去监视少林五派。若是齐老爷子乃是内奸,效果与四色执事长们相仿,只要说明一番便可排除嫌疑。” 齐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紫羽此言,一在安抚齐锐,二在将忠勇仁义山内的天罗地网般的搜索告知另外四人,让他们其中可能出现的内奸心里受到影响,从而在接下来的调查中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魏继呈便受到了影响,但却不是负面影响。他方才心思电转,致力于摆脱如今困境,他设想到对方如何逼问自己;设想到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设想到暴露之后,应当如何出手方能脱身等等。然而,不知大小姐和四色执事长安排如何,不知黄巍等先天高手在何处,他着实不愿就此暴露,若是其上有一人在此附近埋伏,他决计十死无生,故而,他寄希望于紫羽所言皆被自己料中。 如今紫羽此言一出,让魏继呈知晓了四色执事长的安排如何,魏继呈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想:“四色执事长都不会在外头埋伏,大小姐和黄巍他们也绝不可能自降身份,若是如此,我即使暴露,也仍有一线生机。”他却全然没有料想过,紫羽有可能是在使诈要骗出内奸,也全然没有想过,若是此地闹出动静,先天高手降临的速度有多快。 然而,如今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魏继呈在不断苦想说辞同时,也在暗运“月老”所传的秘法,心中默念着口诀:“先天道体,蕴能无限。敛藏周身,无形无显。生命之元,昊昊如元。借我廿载,助我功圆。向死求生,不问路前。以光阴无限,换今朝之生......”同时,体内真气暗中运转,微不可查,一点一点改变着全身上下,只待将须之刻,猛然爆发。 紫羽见齐锐不再说话,便看向魏继呈,道:“在如今这个情况下,你们与少林等几派皆有嫌疑,魏继呈,你奉大小姐之命,监视少林,却无任何发现,若是少林当真通敌,你却未曾发现,凭这一点,几位执事中,便是你的嫌疑最大了,不知你要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魏继呈,却见他正色道:“属下奉命行事,若少林当真通敌,属下只有不足一日的时间监视,未曾发现端倪,可能是属下疏漏,副手只凭此一点怀疑属下,怕是证据不足。” “不愧是常跟着大小姐的人,说话果然有水准。”紫羽笑道:“确实,若只凭这一点便怀疑你,有失公允,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是你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你的嫌疑便解除了。” 魏继呈道:“副手请讲。” 紫羽道:“方才我与水月副手交流了一番,她是在你的房中找到的你,你既受大小姐之命,监视少林,何故离职?” 魏继呈道:“属下回去,乃是为了拿一件东西。” 紫羽问道:“拿什么东西?” 魏继呈道:“大小姐赏属下的玉扳指。”说着撩开衣摆显出一枚用红绳系着,色泽温润,晶莹饱满的玉扳指。 魏继呈当初在苏州盐场力战三大怪客,一战扬名,黄虹儿亦重新关注到他身上,将他调到自己身边,并赏赐了他这枚玉扳指,以示嘉奖。魏继呈一直将此物珍藏在自己房中,不敢带出,只怕若是遭遇战斗,会伤及玉扳指。 之前他借口回去拿东西,便料想到有人会问自己回去拿什么东西,寻思着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自己跑一趟回来拿的,遂想到了这枚玉扳指,如今算是歪打正着,帮他洗清了嫌疑。 紫羽点头,道:“嗯,你的嫌疑算清了。” 然而,就在紫羽话音刚落,却听一旁水月灵曦道:“小魏,之前大小姐有跟我说,你从她那儿出去之后,她便感知到你朝一条僻静松林小道过去,可以告诉水月姐姐这是为什么吗?” 此言一出,魏继呈只感全身上下寒毛直竖,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瞬。他是既没有想到水月灵曦会在此时开口,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他从未曾想到的问题,他前去松林小道之前,便是按照原路往少林所在庭院而去,中途才找机会转向,一旦此事被揭发出来,必然暴露无遗,只能动手脱身,明明应当在得到大小姐命令之后,赶往少林所在庭院监视,却转向僻静之地,这不是明摆着要暗中与什么人相会吗? 魏继呈心思电转,想到:“水月灵曦突来此言,应当是在诈我,我是远离大小姐住所之后方才转到,绝不可能出现一离开便转向的情况,只要镇定回答便好。”当下看向水月灵曦,道:“水月姐姐说笑了,属下是直接赶去少林所在庭院的。” 水月灵曦轻轻一笑,道:“是吗?那就当我是开个玩笑就好了。” 魏继呈回身,却见紫羽眼神锐利,正盯着自己的脸。见状,他心中一惊:“不妙,方才我面色有变被他察觉了!” 正如他所想,他微不可查稍变的脸色被紫羽察觉到了,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紫羽联想到许多事情了,其中便有水月灵曦这一个玩笑其实是真实情况的可能。 魏继呈强自镇定,问道:“紫副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紫羽冷然道:“魏继呈,承认吧,你就是内奸。方才你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是瞒不过我的。” 此言一出,在场气氛登时一变,周围一流高手立马围上,水月灵曦、景成、何高也围了上来。 魏继呈心中一叹:“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当下不动声色,问道:“紫副手这是何意?” 紫羽道:“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方才你一变脸,便可说明,至少灵曦所说你去过松林小道乃是事实,而松林小道向来偏僻,你去那里又是做什么呢?这不得不让人另起疑窦。” 魏继呈言辞恳切,道:“属下方才是受水月副手突然发言惊到,方才面色有变。” 水月灵曦轻笑一声,道:“小魏呀,你跟大小姐多年,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若非心中有鬼,又怎会被我一句玩笑吓到?” 魏继呈闻言,心知如今已经全然暴露,再狡辩已然无用,唯有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方有一线生机。现如今,他已运转好“月老”给的秘法,只待爆发一刻。然而,现如今黄虹儿和黄巍等人的情况仍使他犹疑,一旦此刻爆发便全无退路,届时先天出手,瞬间便可如将他擒下,或许再可拖延片刻,一待更好的时机,擒下当场一个重要人物,以此要挟,换得先天高手投鼠忌器。 随后他开始思量,选择目标,然而一股浑浑怒意催使他不理智地确定了人选:“水月灵曦,是你出言我才暴露......” 紫羽道:“魏继呈束手就擒吧,我们可以上报对你从宽处理,只将你武功废去,逐出山即可。” 就在这时,却听南边一声惊爆,便见远天之上,异彩纷呈,先天高手的声势已经传到了这里! 紫羽又道:“听到了吧,家主他们已经连同沽鲸先生一同去南边,奇袭百战堂,眼下应当是和纪擎交上手,应可将他一举擒杀了。” 魏继呈闻言,心头一震,明了先天高手已不可能在左近同时,更把怒意焦点集中在“沽鲸先生”四个字上,猛然暴喝:“那戴文飞来了又如何?!”猛喝同时,一拳打向紫羽! 第二百零五章 后方起火(3) 魏继呈闻言,心头一震,明了先天高手已不可能在左近同时,更把怒意焦点集中在“沽鲸先生”四个字上,猛然暴喝:“那戴文飞来了又如何?!”猛喝同时,一拳打向紫羽! 一拳未至,紫羽已感对面魏继呈气息暴涨,同时劲风扑面,心惊于这一拳展现出来的势头,却来不及闪躲,“噗”一声,被打中胸口,喋血而飞,随后撞上身后数人,一同栽倒在地。 紫羽落地,只来得及指着魏继呈勉强道:“你......”便即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被他撞到的几人也是受了余劲,昏厥在地。 再看魏继呈,只见他内功大增,方才一声暴喝同时,却是爆气震退众人,超一流之下尽皆被震倒! 众人各退数步,定睛一看,只见魏继呈此刻面上多了不少皱纹,头上多了几缕白丝,仿若一瞬间老了二十岁,披头散发,状似疯魔。 这便是“月老”交给他的秘法所造成的效果,给他实力同时,也耗损了他身体上切切实实的二十年寿元! 景成见到紫羽昏倒,惊叫一声:“紫副手。”随即过去,一探脉搏,一量鼻息,却见——紫羽已然气绝身亡! 景成回头怒道:“魏继呈,你下手好狠!” 魏继呈狂放大笑:“哈哈哈......自身性命攸关,我做什么也不会有错!” 何高怒喝道:“亏得大小姐如此器重你,将你带在身边,你这个叛徒、小人,不得好死!” 魏继呈看向何高,道:“我确实对不起大小姐,可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随如迅雷般出手,“无当正心诀”催至顶峰,脚踩“奋地腿法”,招出“擒风十二式”,全力出手,直取何高胸口! 何高再次怒喝:“叛徒放肆!”提足“云天诀”内劲,脚踩“如燕飞步法”,招出“四十八式飞天掌”,飞身而起,旋身而进,掌影连环重叠,让人只觉眼花缭乱,不知从何挡起。 魏继呈见何高出手起式,便知对方路数为何,毕竟与对方在忠勇仁义山共事多年,四色执事、副手、执事长之间也是有武艺切磋的,彼此之间武功路数如何,也有大致了解,之前他武功不如对方,若那时面对此招,必然难以招架,但他自与“月老”重连以来,便经常请教“月老”武功方面的事情,如今功力大增,要对付此招已是轻而易举。 却见魏继呈快速变招,转“擒风十二式”为“斗天拳”,前手成拳打出,后手曲成肘撞,他已看清对方招路虚实,前手直拳竟直接将何高打出的掌劲打散,后手肘撞竟正好撞在何高胸腹鸠尾穴上。 两人错身而过,何高直接翻身躺地,口吐鲜血,失去战力,方才被打在鸠尾穴上,乃是中了死穴,不死也重伤,他此刻连话都说不了。 景成放下紫羽尸体,怒喝道:“你果然投了敌,学了魔功,我忠勇仁义山留你不得了!” 这时水月灵曦亦道:“小魏,这是你自己行差踏错!” 魏继呈哈哈大笑:“莫要冠冕堂皇说一大堆废话了!”他又环视一圈,看向梦不凡、常奎、常魃,道:“你们都一起上吧!” 景成怒喝一声:“动手!”随后催动“龙龟护体神功”,左手使“玄武擒拿手”,右手使“玄武惊涛掌”,猛然冲向魏继呈! 忠勇仁义山创立百年,底蕴深厚,除“不渝金身”、“云天诀”、“无当正心诀”、“至善功”四系至强功法之外,还有许多神功,景成与何高施展的武功便是,其中景成的属于“不渝金身”这一系,何高的属于“云天诀”这一系。 水月灵曦双掌同出,施展“云天诀”第九层绝式“纳云封魔”。“云天诀”共有十三层,如今水月灵曦施展的是她能施展的最高一层。 梦不凡口诵密咒,极力施展“宿世轮回破”,一指点出,竟无招无劲,直接攻向魏继呈心神! 常奎、常魃两兄弟心有灵犀,联合出手,“日月同天”施展而出,身影连闪,拖出日辉月华! 魏继呈狂发大笑:“来吧来吧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能耐!”脚踩“奋地腿法”,再出“擒风十二式”与“斗天拳”! 此时,一众一流高手自知难以插手这等战斗,早早便爬起身,将紫羽尸身和何高以及昏去的同伴带得远远的! 下一刻,魏继呈只感心神一荡,动作迟缓,心知是梦不凡作手,便冷然一哼,精神稳固,无懈可击! 如今魏继呈的战力已经升至超一流上游水准,精神受内力加持,哪是梦不凡可以轻易影响的?只见他面色一白,喷红在地,已然是受了施法不成的反噬内伤,退到一边,盘膝坐地,调息疗伤。 魏继呈脚踏“奋地腿法”,穿梭于常奎、常魃、景成三人夹杀之间,“擒风十二式”与“斗天拳”轮番施展,从容自若,游刃有余。 此时,四人交锋激烈非凡,十几招过去,道道余劲已将议事厅中蜡烛尽数吹灭,他们皆是在黑暗中交手。 景成见一连十余招攻不下,而对方又堂而皇之地使用着忠勇仁义山的武功,大怒喝道:“你这个叛徒,不配用忠勇仁义山的武功!” 魏继呈冷然一哼,道:“我就是用了,你能奈我何?!”随出手变得狠厉非常,找准一个机会,闪过常奎与常魃两人,一拳“翻天式”直向景成面门打出,拳劲浩浩荡荡,如天翻地覆! 景成见状,不敢小觑,此时水月灵曦正在后方酝酿绝式,不能闪开,当下双手同出“玄武惊涛掌”,双掌相互叠加,同时,“龙龟护体神功”全力运转,欲要一抗此招! 下一刻,只见拳掌相碰,轰然一声,结果不言而喻,景成如断线木偶般喋血而飞,落到水月灵曦身旁,喋血不止。 魏继呈回身,双掌同出,对上常奎与常魃回攻的两掌,刹那间四掌相接,“噗”一声,常氏兄弟毫无意外,被打飞出去,撞坏门板,飞出议事厅,生死不知。 此时,水月灵曦运招已成,双掌一推,一招“纳云封魔”卷风扫尘,袭向魏继呈! 魏继呈早有预料,回身一招“轰天式”,一拳轰天! “轰”一声,强劲相击,当空惊爆,整个议事厅受余劲冲击,竟是轰然坍塌粉碎! 废墟之中,烟尘散开,只见魏继呈纹丝不动,水月灵曦划退两步,嘴角溢血,梦不凡下半身被埋在废墟中生死不知,景成依旧躺倒在地,不断咳血。 此时,魏继呈忽感疑惑,在场竟不见齐锐身影! 正当魏继呈迟疑间,却听一声高喝自后方传来:“小子,可是在找老夫?” 魏继呈回身一看,却见齐锐气势高涨,整个人的气息如同枪尖一般锋锐,逼人不敢直视。 方才魏继呈一出手,齐锐便感觉对方实力达到了超一流上游水准,他自己便是研究瞬间提升实力的秘法的,自然感知敏锐,故而直接躲到议事厅之外,施展秘法,提升实力,终于在此危急关头爆发出超一流上游的实力。 齐锐又道:“小子,你这提升实力的秘法可是代价不小啊,看着你可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这秘法当真是魔功。” 魏继呈不屑冷笑,道:“好过你只能打一刻钟!” 齐锐哼道:“老夫只需要一刻钟,一刻钟便可教你什么叫‘天外有天’!”说罢双手在身后一摸,拿出两条二尺长的镔铁短棍,短棍一甩,“锵”一声,顿显枪尖,铮鏦摄人! “老东西,纳命来!”魏继呈冷然一喝,猛然前进,“奋地腿法”塌地连连,提升气势,招出“擒风十二式”,捕风捉影,重影连连! 齐锐招起“双龙变”,双枪挑转旋舞,划出两条银芒,恰似两条长龙,交织成无边宏云! 两人相向而冲,皆是招出奇险,魏继呈知对方枪法超神,不敢直缨其锋,只是一掌拍拊枪杆,俟机夺取兵刃。 然而齐锐那会如魏继呈所愿?他自将双枪舞出千军万马同变阵之感,又看出魏继呈所想,巧设陷阱,将魏继呈圈入其中。 两人擦身错影数十招,却是齐锐占上风,虽两人皆是以奇险之招应敌,但齐锐胜在多了几十年阅历,自是将魏继呈压得稳稳地。 魏继呈不得换招施展“斗天拳”,却因不敢直缨枪锋,招未接,先输了三分,反让局势更加恶化,又过数十招,齐锐已成稳扎稳打之态,而魏继呈已经多次险象环生。 魏继呈如今虽处在劣势,但分出胜负仍要数百招开外,届时一刻钟已过,齐锐自然不战自败。然而,一刻钟时间足够四执事长这个级别的人物赶来了,对付一个齐锐都是险象环生,对上那四执事长可还有活路? 魏继呈心道:“当下必须要撤了。”心生退意,出招再弱三分,却是露出腰间一个破绽! 齐锐察觉对方分心,露出破绽,当下大喝:“小子,给老夫败!”同时抓住一个错身机会,回身一枪刺出! 魏继呈踏步侧身,却犹被枪尖划破腰间皮肤,渗出鲜血,却见齐锐再一枪当头刺来,当即抬手一隔,稍阻一瞬,趁机旋身撤出战圈,立在三丈开外。 齐锐收枪在背后,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这可是被我给制住了!” 魏继呈看他得意模样,回想三十年前那让西北马匪胆寒的传说,完全想不到,传说中的人竟是这副模样,遂冷笑道:“才稍胜我一筹便如此得意,当年那杀尽马匪的豪情万丈可还在?” 齐锐闻言,笑声一滞,得意模样全然消失,竟是在兀自怔怔出神。 是啊,那豪情万丈去哪儿了?那侠肝义胆去哪儿了?那一人双枪走千里的齐锐去哪儿了?为何如今只剩下一个嫉妒心重、倚老卖老、获小功便洋洋得意的小老头儿? 魏继呈见如此攻心之计有效,心知机不可失,当即施展轻功离去。 另一边,水月灵曦将景成扶起,给他输气疗伤,后者伤势渐复,得以分心关注战局,却只见齐锐听了魏继呈一句话后,便怔在原地,魏继呈已经逃走也不管不顾,便叫道:“齐老爷子......咳咳咳......”他这一说话,登时气息不稳,再咳出几口鲜血来。 水月灵曦道:“莫要说话。” 然而,这一叫,却是将齐锐叫醒了,他猛然回神,却见魏继呈已经不见了身影,看看一地狼藉,呢喃道:“或许,我连执事长副手都当不上,也有我的心变了这层原因吧......” 当年他在西北闯出天下扬名的事迹,虽重伤而回,但是却受到了当时忠勇仁义山全上下的赞誉,甚至一度认为他若武功有成,将接任四色执事长之位。于是乎,在他将伤养好之后,他变得得意起来,逢人便吹嘘自己在西北闯下的赫赫威名,起初人们还敬他勇武,但没过多久便不胜其烦,终于,在他武功没有寸进之后,众人皆不再搭理他,他的职务也就是执事,不再有上升过。前头是众人赞誉,前程似锦,后头是无人理睬,原地踏步。这让他生出嫉妒之心,而且越来越重,同时还是逢人便吹嘘他的“当年勇”,一有小功劳便洋洋得意,如今老态龙钟,虽有沧桑之感,却是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小老头儿,再无英雄气概。 齐锐看到梦不凡还有半身被埋在废墟下,赶忙过去,将他救出,给他输气疗伤。 此时,忠勇仁义山各处,已然刀兵声起。 ...... 再说魏继呈这边,他一路奔逃,飞檐走壁,不敢少有停歇,路上预见不少巡查内奸的高手,其中不乏执事。他们一见到这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的魏继呈魏执事,都是好奇上前询问一番,然而他不理睬他们,挡路的直接打飞,毫不掩饰自己飞檐走壁急奔。 此时正是众人打死搜捕内奸的时候,魏继呈如此急急忙忙的样子不免让人联想。同时,又有目睹议事厅状况的人沿路大叫:“魏继呈是内奸,快前来拿他,莫让他跑了!” 随后,魏继呈前路之上,便总有数十人闻讯赶来相阻,虽大多不是他一合之敌,少有执事能和他对上一两招,却也是被他势如破竹突破层层阻碍,而他出手狠辣,一路上也是死、伤、残无数。 不过,他终究逞凶不了多久。议事厅离月观峰最近,他知道要逃出生天,闯向月观峰是最优选择。于是,他离开议事厅后,便一路向西,往月观峰这里来。然而,虽一路势如破竹,一路无可阻挡,终究要面对一个挡关之人。 魏继呈这回突破数十人后,只见前方道路豁然开朗,十丈开外,一人提着凤翅镏金镋,如山伟立。 魏继呈听到之前紫羽所言,四色执事长分守四方,这意味着他逃生之路至少还要面对一名,如今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对面十丈开外立着的正是黑衣执事长“移山君”郝润良! 四色执事长可不如齐锐那般好对付,他们正值壮年,虽无齐锐那般阅历丰富,但却有年轻朝气,大战之时,气势如虹的高手是可以与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对等的。对上齐锐,最不济也是用上“拖”字诀,拖到一刻钟结束,而对上四色执事长这般年轻力壮的高手,打上七天七夜也不是没有可能。 郝润良提起凤翅镗遥指魏继呈,喝道:“魏继呈,现如今你投降,我还可以留你全尸!” 魏继呈冷然笑道:“少说废话,要来便来!” 第二百零六章 后方起火(4) 魏继呈冷然笑道:“少说废话,要来便来!” 郝润良曳镗在地,向前飞奔,长喝道:“魏继呈,今日我便代忠勇仁义山上下,取你狗命!” 只见镗刃于青砖地面拖出一连串火花,与凤翅镗之主一般,一往无前! 魏继呈一手成拳,一手成爪,踏步飞进,势要与对方硬碰硬,强碰强。 “移山君”之名,乃武林一段佳话,魏继呈如何不向往之?甚至有一段时间,他更将郝润良视作自己的目标,幻想着有一天若是能有郝润良那般的本事,自可直接向家主提亲,与大小姐成亲。但是,事与愿违,如今走到了与当年偶像对立的地步。不过,这不是悲,而是喜,喜在自己终于有追上偶像境界的一天。 眼下的魏继呈虽面上不屑冷笑,实则心中兴奋不已,人生能有几回搏?如今耗了二十年寿元,便能与自己当年的偶像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使身死,抱有未与佳人同眷属之憾,却也能在阴曹地府有几分吹牛的资本。 两人身形不断前进,脚下踩的皆是“奋地腿法”,地动山摇;周身运转皆是“无当正心诀”,势不可当。一人用凤翅镗,一人用拳爪脚,刹那相逼,便是将战局演至最高潮! 郝润良一杆凤翅镏金镋施展真如金凤下凡,在夜空之中扫出一虹虹璀璨鎏金光,方圆两丈尽是凤翅镗掌控范围! 魏继呈虽可借着对昔日同侪上司的熟悉,身形穿梭于镗影间隙之中,却始终是只能躲闪,不能反攻,亦不敢硬接任何一记攻击。他深知郝润良之强悍,虽数年时间未见,但是在长沙突围大战之时,一见到他一戟便扫下上百头颅,如此神威,足以让他明白,当年那个“移山君”对他来说依旧遥不可及。 此时,周围已经陆陆续续赶来数百人,有一流高手,有二三流高手,也有四色执事,他们只敢在战圈之外二十丈观战,看当中两人风起云涌龙虎会,见二十丈内扬尘走风惊世决! 郝润良所用的凤翅镗法,乃是隋末之时,天下第二好汉宇文成都所用的“凤翅镏金镋”。磅礴大气同时,又奇诡难测,当年助宇文成都勇冠天下,今朝助他郝润良尽占上风! 两人交手数百招,时过数刻,郝润良依旧稳占上风,而魏继呈却是没有败像,与此同时,忠勇仁义山四处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显然,大战已经不止局限于这一处了。 ...... 时间回溯,齐家、玉泉寺、竹林寺、无极庙以及五毒所聚之处,一众高层正在紧张等待。 忽而南方一声惊爆,众人望去,却见远天之上,异彩纷呈,光华万变,显然是先天高手交战所致! 玉泉寺住持悟心念了一声佛号,道:“南边先天开战了。” 齐柏霖点头,道:“现如今,就等魏继呈那边了。” 随后,不多时,议事厅方向传来一声惊爆,这声惊爆乃是魏继呈与水月灵曦强招对轰所致。 俊蟾蜍见状,遂看向齐柏霖几人,拊掌笑道:“时机到了,几位掌门各领人手,是时候发难了!” 齐柏霖等人依言照办,各自回去,准备人手。 ...... 少林这边,也同时见到异状,遂众武僧集结,只留无相、无晰、无难三名高手带着十几名武僧守护那些不会武功的少林僧众。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以及玄字辈玄悲、玄苦、玄寂、玄难、玄痛五僧,集结数百少林僧众聚于无缘所在院内。 于是便出现了,一方大院内,武僧齐聚,手持刀棍兵器,口呼除魔誓师;一方厢房中,禅者盘坐,手持棰敲木鱼,念诵往生梵唱。 这边厢房中,一众僧人不断念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那边院落里,无缘出门,立在台阶上,念了一声佛号,高声道:“众弟子,除魔卫道,就在今夜,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众武僧齐呼:“除魔卫道!” 这时却听一道极尽讥讽之能的女声传来:“好一个‘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无缘住持,你这道貌岸然做得当真是好样的!” 众僧闻言,抬头望去,却见无缘对面屋顶上,白衣胜雪,青丝怒扬,月下谪仙子,风华绝代! 少林这边闹出如此大动静,黄虹儿自是察觉到了,她让众人将此处包围,自己先来查探究竟是什么情况。方才一到,便听到“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之言,若是高僧奉信,自是慈悲为怀,名垂千古;若如无缘这般公之于众而为誓师致辞,则是劝人杀戮,枉顾佛心。黄虹儿自然是要大怒。 “阿弥陀佛。”无缘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女施主,忠勇仁义山倒行逆施,不可挽回,女施主年纪轻轻,天赋异禀,未来大有前程,不如早早离去,莫要再掺和是非。” 黄虹儿冷笑道:“你要杀我全家,我怎会就这样离去?你等来我忠勇仁义山,我忠勇仁义山以贵客之理待你,你却如此枉顾信义,看来,你们少林立寺数百年,是改不了的道貌岸然,也存不了佛者慈心,你们合该入地狱!” 无缘道:“少林武僧,金刚怒目,杀业报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众僧同时低念:“阿弥陀佛。” 黄虹儿哈哈大笑,道:“秃驴,受死!”话音刚落,飞身下去,若天外飞仙,素掌一出,便朝无缘拍落! 以此时黄虹儿和无缘的实力差距,若是这掌中了,则无缘必死;若是这掌不中,则黄虹儿再连出十数招,也可将无缘当场格杀! 故而此时,却见玄字辈五僧一同高喝:“莫要伤我师侄!” 下一刻,却见师兄弟五人同时震气爆衣,亮出一身肌肉,随之而来,是皮肉生金色——“金刚不坏神功”! 如此情况,显然是五人皆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至大成!师兄弟五人乃是闭关同修,他们闭关之前,所修炼的武功皆有不同,如今能得五人同时修得神功大成,一是五人同修之故,二是金色舍利子影响之助。第一原因不必多说,五人同寝,相互交流,气息相缠连接成锁,自可来上这么一个“金刚连环”。而第二个原因乃是金色舍利子寄存着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的“源空域”精神,可以托梦指点,自能帮他们规避误区,多有助益。 但再如何闭关,再如何得高人指点,他们五人此时也只到了超一流上游水准,要面对黄虹儿这般超一流顶尖的高手,想要速胜,必须五人同出。 玄悲作为师兄,功力最高,拦在无缘之前,当面迎上黄虹儿强悍一掌,招出少林寺绝学“大金刚掌”,身练金刚,掌出金刚,当真刚猛无比! 下一刻,双掌对接,气劲四溢,震退全场,就连玄苦、玄寂、玄难、玄痛四人都被震得身形一滞! 玄悲虽一身刚猛,但终究不敌黄虹儿这般天之骄子,竟是被震得后退一步,而他身后的无缘也是,被震得退到房中。 反观黄虹儿,先是借下坠之势一掌退人,更借对方掌力翩然飘退,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这时,玄苦、玄寂、玄难、玄痛四人一同攻上,出招狠辣,玄苦使“鹰爪功”,玄寂使“一拍两散掌”,玄难使“韦陀杵”,玄痛使“龙爪手”,招是佛门绝武,意是佛门禅意,但如今所为,是准备要杀人灭门,以多欺少,早已不仁不义,遑论佛者慈悲! 黄虹儿飘身而退间,左闪“鹰爪功”,右躲“龙爪手”,脚踢“韦陀杵”,掌撼“一拍两散掌”。原本,同时对付四个实力只比自己弱上少许之人,应当狼狈不堪才对,可她却不然,退却间从容不迫,应对自如,转身出手,恰到好处,妙到巅毫。 一女四僧一直打到黄虹儿之前所在屋顶,连过数十招,方才分开,黄虹儿立在屋顶正脊中央,四僧分立四处飞檐之上凛然以对。 黄虹儿心道:“这四人乃是师兄弟,同气连枝,心有灵犀,方才我虽没有狼狈,却也是要分毫无错才能如此从容,四人都让我如此应付,那再加上玄悲,我是必然没有胜算,只能拖到有人前来相助。” 而玄苦等四僧却心想:“此女武功确实绝顶,我等四人联手都未能抢占上风,我们虽能胜,却也是要极长时间,非玄悲师兄入战不能速胜。” 在下边观战的玄悲见状,心想:“如今大事已起,不可让众人皆在此等着此战分晓胜负。”遂对无缘道:“住持师侄,你带众人先走,这里由我们五人料理即可。” 无缘亦知时机重要,便领着众僧离去。 玄悲看向黄虹儿,双手合十,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今夜,我们师兄弟五人便助你脱离苦海!” 黄虹儿见玄悲依旧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怒从心头起,怒喝一声:“你们背信弃义,罪无可恕!”话音刚落,便见她全身上下,皮肤发丝尽数变成金色,却是施展忠勇仁义山最强四系绝学之一——“不渝金身”! 玄悲见状,心道:“如今她使用这‘不渝金身’,我们要胜,怕是要更久了......”当下却道:“当年‘忠义贤君’以‘不渝金身’破我少林‘金刚不坏神功’,今日我等便以‘金刚不坏神功’会一会施主!” 黄虹儿不言,只右手并出剑指,以怒增势,气势所及,发饰荡散,金黄长发无风自动,飘扬洒意,剑指一横,杀意凛然! 玄悲五人见状,皆是带有惊诧,瞳孔微缩,却是有些微惧意。 玄悲心道:“此时她正在聚势,一旦聚成,恐怕有破除‘金刚不坏神功’之力,而我们又未必能攻得破黄虹儿的‘不渝金身’,绝不可让她得逞!”遂飞身而上,一掌打出! 他师弟四人心有灵犀,一同出招,他们知晓“不渝金身”之强,用伤皮肉之法必然无效,当用掌功,专攻内脏,方有震伤对方可能。 黄虹儿这边,却见她似对周围四人毫无所觉,一心一意,凝式蓄力,目标玄悲! 此时,黄虹儿尚未聚势完成,玄苦等四人已经压上,招未至,势先临,震飞无算瓦片! 下一刻,黄虹儿动了,飞身向前,迎上玄悲,剑指点出,虽未有聚势完成,却也是神威赫赫,杀气凛然! 刹那间,剑指与刚掌当空相碰,却是金属摩擦之声响彻方圆,火星飞溅! 随即,便是气扫方圆,掀飞无数青砖,扬起尘土无算! 两人在空中僵持片刻,当即分开,各自退了丈许。 却见,玄悲掌中多了一个白点,而黄虹儿剑指金光依旧! 玄悲暗自心惊:“若是方才她聚势成功,再用以伤换伤之法,不对上我的掌力,直接刺我胸口,单凭我如今的金刚不坏神功可是难以抵挡,到时我不死也重伤......” 此时,玄苦四人转向杀来,黄虹儿刚刚站稳脚跟,便又要腾挪转闪,与玄苦四人周旋,此时她已经施展出“不渝金身”,可以硬抗四人部分攻招,有了反击之能。 玄悲见状,心道:“我且先在此掠阵,由师弟们先与黄虹儿周旋一番,到时我再一招制敌!” 片刻后,黄虹儿已与四人斗杀上百招,剑指如彗扫银河,在玄苦四人身上留下道道白痕。而她也被玄苦等人击中十几招,此时肩头、手臂、腰间、裙摆多有衣料破损,显出金黄肌肤。 此时,忠勇仁义山已经四处起火,到处都有喊杀声。 齐柏霖等人这边,他们分作几路,到处烧杀,原本负责监视他们的黄琢玥等一众执事五毒牵制,其余执事一时半刻还赶不过来,便由得他们胡作非为。 而无缘所领的少林众武僧也是分作四路,由无缘、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四人分别率领。他们若是遇到执事前来拦路,便上前纠缠,由得手下武僧破戒开杀,忠勇仁义山的几方大阵正守在四面险要,以防敌人偷袭。 知晓外头情况如何,此时虽是声势浩大,但若是忠勇仁义山的执事长前来,与黄虹儿联手,他们的胜算便会一点点减少。玄悲选用攻心之法,高呼道:“女施主,大势不可逆,你听到忠勇仁义山此时四处喊杀了吗?看到忠勇仁义山此时四处火起了吗?只要女施主你停手离去,我等必不为难。” 黄虹儿心绪不为所动,与四大僧者过招同时,坚声喝道:“头可断血可流,家园不可无!” 玄悲已知晓黄虹儿心智极坚不可动摇,唯有自己也加入战局了。当下一阖目,双手合十,低念道:“阿弥陀佛。”话音刚落,当即睁眼,杀气凛凛,飞身而去,加入战圈! 玄悲一蹬飞天,来到黄虹儿顶上,翻身一掌,却是佛门密武“如来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 少林本有达摩祖师自古迹中发现,传与少林后人,然而年代久远,已然失传,玄悲等人之所以能学到,乃是本苍寻得,借这几年精神影响传与五人的,这门武功威力之巨,当世罕有! 只见玄悲周身佛光大耀,再有“金刚不坏功”加持,耀眼夺目! 玄苦等四僧当即退下,由玄悲接战黄虹儿。这招“佛光初现”乃镇邪之招,如今对人,可以照得人无法睁眼,若要不受波及,玄苦四人只能退下。 第二百零七章 后方起火(5) 佛光普照下,方圆数十丈皆是让人难以睁眼,黄虹儿亦是这般,不得已闭上眼睛。 玄悲身形猛然下落,一掌盖下,有如至尊落掌,无可匹敌! 黄虹儿听声辨位,翩然而退,此时虽开着“不渝金身”但是也难说对方有破功之法,当下理应暂退。 下一刻,却听身前“咚”一声巨响,随之而来是扑面劲风。 一招未果,玄悲再连攻十余招,招招刚猛有力,庞然大气;黄虹儿一路退却,将来犯猛招全然接下。两人一进一退,一个脚印一个坑,踩得烟尘惊爆,大地碎裂! 先有“佛光初照”迫使对方睁不得眼,后又趁机打出十余招,仍未将对方拿下,玄悲决意再出“如来神掌”第二招——“佛掌金灯”! 下一刻,只见玄悲金身放火,汇于双掌之上,出招更是刚猛! 黄虹儿此时虽是闭着眼睛,却也感受得到对方招式转变,如火狂烈,与对方接招相触间只感如火灼烧,当下心道:“他这招不简单,竟能烧得了我的‘不渝金身’,当初冰辛的冰火两重天之境也做不到这一点,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如来神掌”已经失传数百年,忠勇仁义山创立上百年,也无有详细记载,黄虹儿不知道也是可能的。 有过数招,黄虹儿心想:“我如今目不能视,对阵玄悲这般奇特武功便已吃力,若是其他几人一起杀上,我怕是抵挡不了了。” 却是应她所想,玄苦、玄难、玄寂、玄痛四人围上,出招相攻,用的皆是“如来神掌”第二式“佛掌金灯”,让她不能退却卸劲。 黄虹儿与戴文飞、冰辛联手,同青崖晓云一战后,受益良多,回想起当初青崖晓云从容面对她与戴文飞、冰辛三人联手时的从容,心想:“她虽有压倒性的优势作为依仗,但她那般从容自信,我亦能学得来,如我现在这般与人对战畏首畏尾,束手束脚,又如何能取胜?” 此前,黄虹儿是想着拖住这五人,等到四色执事长前来相助,再行反击,如此一来,出手时便是畏畏缩缩,以她的傲气,如何能忍?当下毅然决定,不顾一切,猛烈反击! 黄虹儿出手不再拘束,纵使目不能视,纵使身陷包围,亦不再有所顾忌! 但见,剑指凝光,已然是催入毕生绝力,无所顾忌,无所防守,任由对方五人攻击落到自己身上,她却我行我素,自有剑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挥洒出傲然飘逸的道道剑光! 数息之间,“刺啦叮当”连响不断,时而是玄悲五人强招击打道黄虹儿身上所致,时而是黄虹儿剑指划过玄悲五人发声。 原本,对战的六人使得都是金身一类横练功夫,双方大战便是在拼消耗,黄虹儿以一敌五,是必败无疑,但是,双方皆掌握了全力出手可以破除金身的办法,战局变数自然增大。 下一刻,玄悲五人尽皆抽身离开战圈,只剩黄虹儿一人立在当中,“佛光初现”的效果消失,睁开双眸,衣袂飘飘,虽多有破损,却无碍那傲然绝代风华! 而玄悲五人,则是身上多有划痕,金色皮肤居然渗出血来! 黄虹儿已然破了他们五人的“金刚不坏神功”! 玄悲心惊同时,想到:“她竟能破开‘金刚不坏神功’,这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功?”他又见到黄虹儿现如今状况,心思冷静下来:“她中了我们师兄弟不下百招,‘如来神掌’第二式‘佛掌金灯’是绝对可以伤到她的,如今她虽将我们击伤,但必也是强弩之末!” 而他的几位师弟都没有他这般沉着冷静,皆是不约而同看向他,面露凝重之色。 玄悲心想:“如今‘金刚不坏神功’被破,对我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当由我先试探一番。”随即道:“女施主不愧为忠勇仁义山嫡传,竟可破得了我少林‘金刚不坏神功’,看来,我少林在专门专类的武功上是要差上一筹了。” 而黄虹儿却是恍若未闻言,双眼淡漠,无所动容。 “女施主,女施主。”玄悲又叫了两声。 玄悲见状,心想:“她这是故意不理我,还是强弩之末无法说话?”当下心一横,道:“贫僧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弄什么玄虚!”当下起式运招,却是“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 玄悲五人闭关时间,本苍虽可通过精神影响的方式传他们“如来神掌”,但时间有限,他们五人也只是各自领悟了前两三式,其余四人都只领悟了两式,唯独玄悲资质较好,领悟了第三式。 眼下,玄悲翻掌运势,将一身真力集合在右掌之上,蓄势完毕,一掌拍出,恰似山崩岳断,洪波涌起,势不可当,朝着黄虹儿而去! 黄虹儿直至掌劲来到身前,方有动作,只见她淡漠双目此刻一闭,再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之绝强境界! 下一刻,黄虹儿却是身形一闪,躲过一式强招,“佛动山河”气劲刹那而过,席卷所过之处,无可阻挡! 玄悲打出此招,劲力临近黄虹儿身前,见对方突然消失,正自惊疑间,却见黄虹儿身影再次出现,飞快掠进! 犹是玄悲沉着,也不由失声惊叫,赶忙施展“佛光初现”,欲要让对方闭眼暂时失明,从而迫使对方稳重而退。 但见玄悲一掌出,再是佛光普照,随后再跟一招“大力金刚掌”——“金刚砍柴”,一掌劈落! 然而,此时黄虹儿已经进入绝强境界,闭目突进,不受佛光普照影响,手中剑指流光凝实,远超之前凝练! 刹那间,两人已然欺近,只闻“轰”一声,“刺啦”一声,在玄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黄虹儿侧身闪过玄悲掌劈,与玄悲错身而过同时,剑指封喉! 刹那之间,生死一瞬! 黄虹儿凛然立于玄悲身后,剑指不沾血,只余点点封了那“金刚喉”时产生的火花。 而玄悲一掌劈地,留下一尺深痕,深痕之中,点点鲜血滴入,玄悲只感喉头一凉,遂伸手摸去,却摸到湿漉漉的一片。他知道,那时他的血,他要用手堵着,止住鲜血流出,但是这喉间流出的汩汩鲜血,又如何能止得住?他“金刚不坏神功”被破,功力气机不得圆满,难以再护体,方才开始,身上的金色便是在缓缓黯淡下去,虽还残留几分“金刚不坏神功”的功效,但也已不足以抵挡黄虹儿那剑指封喉。 只见,玄悲喉间的鲜血越涌越多,汩汩流下,他双手齐上,怎么堵也堵不住。他喉咙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寄希望于师弟们,希望他们来救自己,但是只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用沙哑破锣的声音道:“师弟......救......我......”同时,他的身体也渐渐不支,屈下身来。 然而,他的师弟们依旧是恐惧着,不敢上前,最终,他的鲜血填满了他刚才劈出来的一尺深痕,满溢出来,他也不支栽倒在地,身体抽搐,生机流失,渐渐没了生息。 黄虹儿缓缓转身,看向玄苦等四人,杀气凛然! 玄苦四人见自家师兄被一招封喉,连“金刚不坏神功”都无法抵御,当下心中生出惧意,待得师兄彻底断气,方才有一丝恨火,但理智告诉他们,黄虹儿一招杀死自家师兄,自能各自一招杀死自己等人,不可直接冲上去替师兄报仇。 玄寂、玄难、玄痛三人看向玄苦,眼下玄悲已死,他是三人师兄,自要由他说话。 玄苦双手合十,低声念道:“阿弥陀佛,助师兄早日登临西方极乐。”遂阖目念了一段往生咒,念完,睁眼看向黄虹儿,冷声道:“女施主好狠的心肠,贫僧师兄几次三番不下杀手,只望能劝阻施主向善离去,施主却是执迷不悟,反杀贫僧师兄,难道不知佛也有金刚怒目之时?” 人道貌岸然地无耻到了极点,张口便可颠倒黑白,激人亟怒,如今玄苦所言便是颠倒黑白,意在激怒黄虹儿,让她露出破绽。 黄虹儿冷笑,不发一言。这几个老秃驴的道貌岸然,她已经见识得十分足够了,不必为此动怒。 玄苦见状,心知黄虹儿内心圆满,丝毫破绽也不露,虚实难测,眼下已死了师兄玄悲,自己等人又已被破了“金刚不坏神功”,当下极有可能被黄虹儿尽数击杀,自忖无计可施,便冷哼一声,道:“来日,贫僧再与女施主讨教!” 随后,玄苦领着三位师弟施展轻功离去,眼下他们是在忠勇仁义山内部发难,不宜因一个黄虹儿而被牵制四名超一流上游水准的高手。 待那四人走远,黄虹儿才脱力瘫倒,“不渝金身”黯淡,恢复乌黑秀发,冰肌玉骨。她勉力撑起身子,盘膝而坐,调息疗伤。 其实,方才黄虹儿的“不渝金身”也已被破了。起初,玄悲几人没有动用“如来神掌”时,有“不渝金身”为依凭,她的身体毫无损伤。而玄悲等人开始动用“如来神掌”之后,先是“佛光初现”此招将她逼得短暂失明,接着便是“佛掌金灯”之招,佛火燃烧,竟可透过她的金身,甚至直接烧到皮肉之下的筋骨。 “佛掌金灯”的佛火和“换天魔火大法”的火不同,后者散而宏大,可以直接将人的身体贯穿,但是力量并不精练,无法破开“金刚不坏神功”和“不渝金身”;而前者凝练而悠长,虽不如魔火霸道,但是胜在力量集中,难以祛除,如今黄虹儿身上还残留着不少佛火之伤。 黄虹儿身中玄悲五人一共五种佛火,又要面临外部五人联合围攻,“不渝金身”在内外交逼之下破碎也是必然。 而她之所以能将玄悲五人的“金刚不坏神功”破去,之后又将玄悲封喉而杀,盖因她进入了“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之境界,再借助当时还未完全被破的“不渝金身”加持剑指,这才得以成功。 但,将玄悲击杀之后,她也确确实实到了强弩之末,纵有绝强境界之优势,但已是力不从心。 黄虹儿调息片刻,终于将佛火压下,伤势得以恢复。她缓缓起身,听到一旁院落中数百僧人正在诵念往生咒,她冷笑一声,低声道:“何等讽刺!”她又看了看四方熊熊火光,听着喊杀惨叫声,清泪滚落,低声呢喃道:“忠勇仁义山确实要亡了......” 如今,先天高手尽数在外被牵制着,忠勇仁义山防区内布,五大门派背信弃义,联手发难,这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平息事端的,外头百战堂、平安客栈、灵翾谷三家力量怎么可能不会趁机攻上来?而早已猜测五大门派已经连通外敌,如今猜测证实,五大门派暴起发难,说明外头的势力已经做好准备,不刻便会大举进攻,到时百年基业毁于今朝! 以黄虹儿远见卓识,以上种种瞬息便明,但此前苦于证据不足,不能确定猜测,而今只恨没能早早察觉他们奸谋,雷厉弥平祸端。 黄虹儿又想:“今夜之所以我方先天高手倾巢而出,乃是戴文飞报信所致,他是好心,无有恶念。恐怕是有人察觉了异样,将计就计,此人究竟是何人?纪擎?洛襄?亦或者罗要离?” 她缓步前进,一面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变局和可行的力挽狂澜之法。 方才她先是听到议事厅方向传来,之后便是少林和另外四派陆续发难,所以,忠勇仁义山如今的力量中,守山大阵决不能动,四色执事长和众多执事便会往五派所在之地赶。 总体来说,忠勇仁义山此时不算先天的力量,还是远超五派总和的,有四色执事长在,便可扫平五派顶尖高手。方才黄虹儿便是打算拖着玄悲五人,等待四色执事长将五派其他高手灭尽,再来支援,如今这五人一死四伤,“金刚不坏神功”被破,任何一个四色执事长都可以以一敌二。 而方才没有玄悲五人支援,五派应当也是死伤惨重了。 ...... 齐柏霖等人这边,他们方才发难不久,便有近十名执事、数十名一流高手驰援,泰山三寺众僧不多时便被杀得斗志全无,三大住持身死,余者数十人尽皆投降。只剩齐柏霖所率齐家众人和五毒仍在苦苦支撑。 ...... 少林这边也是遭到了迎头痛击,他们方发难不久,梅有舒、凛霜寒、杜玄机先后赶至。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先后身死,众僧也是死伤惨重。 无缘在众僧死命护持下得以被转移到安全所在,他回头看向死伤惨重却犹为他奋力抵挡着三大执事长的少林众僧,看向那些死不瞑目的师弟,他只感一阵羞惭,发难之前,乃是早有预谋,本苍已然提前料知了齐柏霖他们和平安客栈等三大势力的动作,只要这边一发难,便为里应,外头三大势力攻打忠勇仁义山便为外合,到时里应外合之下,忠勇仁义山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当然,他们虽有五派力量为内应,但若是出了差错,力量不足,最后便如现在这般,玄悲五人迟迟未能解决黄虹儿,使得他们迎头撞上忠勇仁义山三大执事长,兵败如山倒! 就在无缘即将绝望之时,却见四道身影飞出,攻向忠勇仁义山三大执事长! 七大高手一交手,便是气扫方圆数十丈,交战双方实力不足者纷纷退却,驻足而望。 来者便是玄苦、玄寂、玄难、玄痛四僧,他们久久拿不下黄虹儿,故而改变策略一路奔走,及时支援到此处。 无缘看到四位师叔伯来此支援,以四对三,大有胜算心下松了一口气,又见玄悲师伯不在,以为他只是在拖着黄虹儿,便不以为意,之暗自期盼玄悲无有大碍。他却不知,玄苦等人“金刚不坏神功”被破,玄悲也已被黄虹儿所杀。 第二百零八章 里应外合 泰山东边,天烛峰下,百战堂大军集结,四大战使,九大护法,二十二名香主,数十名一流高手,数百名二三流高手,数千兵卒,浩浩荡荡,威武雄壮! 泰山西部,月观峰前,灵翾谷洛、枯木、御、诺四大姓氏八大高手,十余名超一流下游高手,数十名一流高手,数百名二三流高手,严阵以待! 泰山北部,玉泉寺外,数百塞外豪客集结,磨牙吮血,期待杀人如麻! 方才,纪擎发现戴文飞截获黑蜥蜴送的消息后,意识到泰山南边将成先天战场,便立即命令三家所有人马到泰山东、西、北三个方位,准备等忠勇仁义山上大变一起,立刻发动进攻。而原本将三家人马调来南边时,纪擎觉得自家百战堂那数千兵卒多是没有轻功,调动不便,就让他们留在天烛峰前。于是乎,聚集在泰山南边的三家人马皆是身怀轻功,赶回各自驻地只需片刻功夫,得以及时集结进攻忠勇仁义山的力量。 而此时,忠勇仁义山四色执事长皆在内平乱,众多执事也是抽不开身,这三面只剩下守山大阵护持,要抵挡如狼似虎的三路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 ...... 天烛峰下,百战堂大军之前,四大战使看到忠勇仁义山大火生起,知道内应已经动手,相互点头,率领大军,攻上山去。 ...... 月观峰下,灵翾谷八大高手见忠勇仁义山已然生变,亦率众攻上。 ...... 玉泉寺中,断壁残垣处处皆是,断肢残骸举目皆有,大火弥烟四起,血流已成河! 方才南边先天大战爆发一刻,巨响传来,数百塞外豪客便已杀向玉泉寺,将玉泉寺包围,无有人能逃出,此时忠勇仁义山众人皆前去平乱,亦无人增援,四象五行两阵联合抗敌,苦苦支持,可周遭同侪一个接一个被杀,组成两大阵的九人要抵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终究不堪重负,两阵被破,九人皆死。 塞外众豪客将此地数百人杀尽,劫掠一空,四处点火,随后向忠勇仁义山中心赶去。 ...... 郝润良与魏继呈之大战已然有数百招,臻至白热,双方气力都有一定消耗。然而,魏继呈此前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对上郝润良又处在下风,消耗更大,劣势越来越明显。 双方战圈所及,已然满地愁惨,烟尘碎砾横飞,烟尘起落之间,依旧金光晃眼。 数百招间,魏继呈也找到了几次反攻的机会,但是却都徒然无功,双方对彼此的武功招式都太熟悉了,故而招式再如何奇诡也是万变难离其宗。 交战间,魏继呈趁着一个间隙,闪身一退,远离郝润良攻击范围,这才得了一瞬喘息之机,他心想:“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我迟早会被郝润良耗死,如今动用忠勇仁义山的武功必然是拿他没办法,可我却不会别的武功来出奇制胜......不对,‘月老’传我秘法时,应当也会一起传些武功招式,否则我空有一身内力,却无相应经验,又无高超武功招式,对上这些一步步修炼出来的超一流顶尖高手,唯败一途。而月老却没有传我武功招式,只传了我这套秘法,说明武功招式便藏在这秘法之中,只要我体悟出来,便可凭此出奇制胜!” 然而他的对手并不留任何机会给他感悟,而是手持凤翅镏金镋,招出“凤翅镏金镋”,愤然杀上! 面对郝润良来势汹汹,魏继呈不敢抵挡,继续躲闪,不过在此期间以急逼生智,催使脑袋极速运转,感悟秘法中蕴藏的武功。 此时忠勇仁义山四处起火,这边又迟迟拿不下魏继呈,郝润良渐渐生出一股急躁,使得凤翅镗挥舞间多了几分杂乱,失了章法,这使得魏继呈的躲闪多了几分轻松。 片刻后,魏继呈终于在“月老”所传秘法之中领悟到了一门武功——“偷天换日”! 这招乃是在战斗中夺取敌人兵器为为己用的妙法,但是受所修炼之人的领悟程度、战斗情况以及对手实力。要是对手与自己有天壤之别,这门武功就算是修炼领悟到绝顶也无一丝用处。 如今郝润良的攻势虽稍显杂乱,但是也非魏继呈出手夺取兵刃的机会。 魏继呈再与郝润良纠缠上百招,忽然,月观峰方向传来阵阵喊杀声。 郝润良听到喊杀声,心头一惊:“难道是敌人攻上月观峰来了?” 这一瞬间,魏继呈察觉对手分心,知道时机已到,当即趁着一个错身机会,身形一矮,双手一身,在凤翅镏金镋长杆之上一拍,巧劲放出,凤翅镏金镋即刻在郝润良一时不查之下脱手飞出! 凤翅镏金镋飞到一边,“锵”一声插在地上,魏继呈躲到另一边,来到郝润良一丈开外。 郝润良惊觉兵器丢失,恼羞成怒,但却不失理智,心知若是此时用擒龙控鹤之法拾取兵刃,必然会让魏继呈逃脱,遂当即回身攻去,右拳打出,招出“斗天拳”——“轰天式”,一式轰天! 魏继呈已经料想到郝润良会回身攻来,也料到了对方会出“轰天式”,当下回身右腿横踢,一招“奋地腿法”——“地崩山摧”! 然而在他回身出腿刹那,却见郝润良突兀矮身变招,躲过魏继呈一脚同时,左拳打出,直接击中魏继呈左腿膝盖,“咔啦喇”一声响,魏继呈膝盖直接被打碎弯折! 魏继呈未曾想到此着,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打飞出去,扑腾在地,双手捂着膝盖,滚地痛苦哀嚎道:“我的腿,我的腿啊!” 这一番下来,魏继呈虽迫使郝润良在不察之下失了兵器,但他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郝润良打断腿,棋差一招,可以算是一茬换一茬。 郝润良手一招,凤翅镏金镋回来,上前指着魏继呈冷哼道:“原以为你胆敢通敌谋反,是涨了多少本事,如今却是在此痛嚎当真丢尽了习武之人的脸!”随后凤翅镏金镋高高举起,道:“今日,便要你这叛徒伏法,以儆效尤!”话音刚落,凤翅镏金镋划下,便要直接将魏继呈的人头斩落! 这时,异变突生,只见魏继呈捂着断腿的双手忽然握拳打出,拳劲击空,直接打向郝润良胸口! 郝润良微微一惊,随即收镗防守,“砰砰”两声,发觉这两拳却是没有什么威力。然而,魏继呈却是借着反震之力,右腿一蹬,臀部划着地面退了数丈,逃出死关! 魏继呈双掌拍地,飞身而起,顷刻间又远离郝润良数丈,闪过此前围在此处的众多一流高手的攻击,脱出包围,同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能隐忍到现在才反叛,怎么可能连断腿之痛都忍不了?‘移山君’,希望你我后会有期!” 一时疏忽,却让敌人趁机溜走,郝润良自是恨得牙痒痒的,以此时他与魏继呈的状态差距,只要追去,片刻便可将他抓回,但是,如今月观峰已经有敌人攻上,那里没有守山大阵护持,顶不了一时半刻,自己必须前去阻挡敌人。 一番天人交战过后,郝润良冷哼一声,道:“罢了,众人随我去迎敌!” 众人称是,随后周围上百人跟着郝润良往月观峰赶去。 才来到月观峰山脚下,便见上头大火弥天,显然已经被攻破。半山腰上,大批高手顺势攻下,几有势不可挡之威! 而敌方为首者,分别是洛大、枯木柳、诺无双、御千秋,皆为超一流顶尖高手,其后更有洛星陨、枯木飞邪、诺无言、御三千四名超一流中游高手。 郝润良见状,认得对面高手,此前大战几番,虽不一定一一交手,但却也和忠勇仁义山同侪们交换过敌人情报。眼下是八大高手齐齐来到,这将是他郝润良此生经历的最困苦的一次恶战! 他看了看身后众人,心知若是领着他们上去,自己无暇顾及,必然九死一生,当即对他们道:“待会儿战事一起,我会直接拦在要道之上,你们全部站在我身后,远离我,对付那些我没有拦住的漏网之鱼即可。” 郝润良身后有两名执事,其中一人道:“这怎么能行呢?敌人来势汹汹,只凭执事长一人使无法抵挡的。” 郝润良笑道:“那便是要你们收拾漏网之鱼了。” 另一名执事道:“执事长,话不能这么说,咱能捡漏,可您要面对的至少是四名同等实力的高手,这怎么能行?不如咱暂避锋芒,等待其他执事长或是大小小姐二小姐他们前来增援吧?” 郝润良目光严肃,遥望那已经冲得更近的敌人,凝重道:“我们这边方出现内乱,敌人便攻了上来,这说明今夜我方行动已经被敌人知悉,敌人将计就计,里应外合,南边是先天大战,我们恐怕讨不了好,东面和北面所要面对的局势和我们这边差不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援兵来了。” 两名执事闻言一惊,对视一眼,道:“那咱该咋办?” 郝润良沉声道:“死战不退!” 话音刚落,气势凛然,两名执事浑身一震,感同身受,异口同声道:“死战不退!” 他们身后上百人,或一流高手,或二三流高手也被感染,一同喊道:“死战不退!” 郝润良回头看了看众人,笑道:“好,我忠勇仁义山有你们这般忠义无双,定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随后,郝润良手提凤翅镏金镋,迈开大步,眨眼间来到二十丈开外。 而另一边,洛大、枯木柳、诺无双、御千秋四人领着灵翾谷众人下山时,远远见到郝润良挡关在前,四人相视一番,暗中传声交流意见,各自点头,最终领着众人在郝润良前方二三十丈的地方停下。 郝润良见对方停下,凤翅镏金镋杆尾猛然杵地,慨当以慷大喝道:“呔,你们灵翾谷是吃了哪路熊心豹子胆,竟来敢犯我忠勇仁义山,杀我忠勇仁义山之人?!” 闻言,灵翾谷众人只觉郝润良言语颇像民间大众戏曲,如今对着他们这些武林人士说来,滑稽非常,当即便有不少人哈哈大笑。 “忠勇仁义山的四色执事长便是这副德行?哈哈哈......当真是笑死我了,你在这儿唱大戏呢?哈哈哈......” “你这是演的哪儿一出啊?哈哈哈,宇文成都?哈哈,小心李元霸出来把你捶成肉泥!” “哈哈,我便是使双锤的,可要我给你演个李元霸,打得你屁滚尿流?哈哈哈......” ...... 这般狂放笑骂各不相同,不可胜数。若无前方四大超一流顶尖高手在,郝润良杀他们如同探囊取物,不知那时他们还有几个敢这般嚣张。 洛大高声道:“郝润良,你们忠勇仁义覆灭便在今夜,你在此螳臂当车,当真是自寻死路!” 郝润良喝道:“呔!就算注定覆灭,也要多拉几个陪我们下地狱!”说罢,踢开杆尾,提着凤翅镏金镋疾驰向前! “自不量力!”枯木柳冷哼一声,飞身而上,真气鼓荡,欲要先与郝润良接战。 郝润良也一跃而起,凤翅镏金镋横扫而出,一式“横扫千军”施展出当年宇文成都勇冠天下的气魄! 枯木柳冷哼一声,浑身一震,须发增长,犹如老树万藤,抽向郝润良! 枯木氏所修炼的功法“残生卷”,乃是一门可以尽情操控身上每一丝生机也可夺人身上每一丝生机的功法,但是修炼时需要先消耗自身生机,进而影响寿元,所以才叫“先虐己,再伤人”。而这门功法的生机运用体现在战斗时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年轻,可以发挥出最强的力量,也可以使须发长长、变硬当做兵刃来使,功力足够者更可使自己的身体变形,或大或小,几乎随心所欲。 下一刻,两人当空相遇,凤翅镗与无算须发登时搅在一起,纠缠不分。郝润良奋力拉扯,然而这两样东西就如同长在一起了一般,根本拉不开。 郝润良心想:“杜玄机当初和此人交手过,这便是他所说的‘残生卷’?当真难缠!” 两人僵持不下,落到地面上来,震出一个大坑,扬尘数丈。 枯木柳双手抓住与郝润良的凤翅镏金镋僵持在一起的头发,同时,分心操控几缕未有动用的头发连番攻向郝润良面门! 郝润良左躲右闪,连续避开几招,忽又见那些头发攻向自己身体其他地方,难以躲避,当下心一横,左手在凤翅镏金镋杆尾一拍,右手顺势一送,凤翅镗当即旋若钻头,冲向枯木柳! 枯木柳察觉此招,心知必要全力防守才能挡下,当即调动所有发丝,缠上凤翅镏金镋! “嗡嗡嗡”一串连响,却是凤翅镏金镋旋转击空之声,又听“啪啪啪”一连串响声,却是枯木柳的发丝一根根断掉所发出的声音! 待发丝断了几万根,凤翅镏金镋方才停下转动,“哐啷”落地,枯木柳也被击退数丈。 这时,郝润良趁势攻上,“斗天拳”、“奋地腿”一同施展,快攻连环。这可不同于之前魏继呈强行拔高境界那般,郝润良这可是早已成为超一流顶尖高手多年,如今这一连串快攻,也是招招后发先至,稳占上风,一连数十招,竟是打得枯木柳败退连连! 枯木柳断了几万根发丝,那些发丝乃是以生机增长,如今尽数断去,无异于失了许多生机,当下气机有缺陷,面对郝润良这般攻击,竟是招架困难,全无还击的余地! 第二百零九章 移山君威 郝润良与枯木柳“噼噼啪啪”交手数十招,气走风荡,尘扬土翻,方才落地的凤翅镏金镋也被震飞到一旁。 另一边,观战中的洛大、诺无双、御千秋见到郝润良这般神勇,刹那间便化被动为主动,心中各有想法。 洛大心想:“这郝润良确实厉害,若是设身处地而想,我恐也是落于下风,不比枯木柳好到哪儿去。” 诺无双心想:“此人资质不凡,若是能让他来我诺氏,凭他的资质,不久便可破顶先天,到时也可增实我诺氏的力量,如今我诺氏第一高手诺无悔身死,大权落傍,当需重振。” 御千秋心想:“匹夫之勇,螳臂挡车,不值一哂!” 与此同时,战局又起了新变化。却见枯木柳头发再次长出,如千剑万矛,接连不断袭向郝润良,逼得他分心躲闪抵挡,这才使得双方攻防平衡。 郝润良心道:“如今若是耗损太多气力在他身上,对付之后的高手必然吃力,当需速战速决!”心下已定,手上变招,施展“搬山捏云手”! 这一门武功,乃是从“无当正心诀”中演化而出,同时郝润良又曾阅览过与“无当正心诀”同一层次的绝学——“至善功”,故而这门“搬山捏云手”又融入了“至善功”的一些理念,故而刚柔并存转化,威力非凡。 只见郝润良饱提一口真气,刹那间双手起式,犹如捏云成山,柔弱无骨,将枯木柳来犯发丝一一弹开,后者不甘示弱,双掌拍出,欲要直接撼退郝润良! 郝润良双掌一翻,化柔为刚,猛然接掌! “轰”一声,烟尘几度惊爆起落,却见枯木柳直接被打退数丈远! 郝润良乘胜追击,手一招,远处凤翅镏金镋上手,随后飞身一跃,双手握杆一旋,凤翅镏金镋极速旋转起来,一招“凤落梧桐”! 郝润良飞身而进,凤翅镏金镋所过之处流光金黄生火,在夜空中宛若唯此光亮,火凤燎原之武道真意,蔚然而现! 此景一现,观战众人纷纷侧目,大为惊叹。 而作为郝润良对手的枯木柳见状,冷哼一声,心道:“你有武道真意我没有吗?!”遂双手结印,体内气机澎湃,真气流走,下一刻周身毛发疯长而出,犹如万千触须,刹那间几乎填满方圆数十丈,邪气森森若死寂地狱的武道真意摄人而现! 下一刻,这万千触须随枯木柳心念一动,纷纷涌向郝润良,欲要将对方缠绕绞碎,虐成肉泥才肯罢休! 然而,郝润良持镗而冲,所过之处,无算触须皆被焚作灰烬,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而那火凤燎原之武道真意与死寂地狱之武道真意虚空碰撞,有如大日驱邪祟,后者那丝丝缕缕的邪气纷纷退散! 刹那间,郝润良已经冲到枯木柳近前,凤翅镏金镋已然刺向枯木柳胸口! 枯木柳那枯萎的双掌拍出,欲要抵挡,然而才碰到那飞速旋转的金黄枪头,便被弹开,霎时门户大开,这一刻已经胜负分晓,下一刻便是生死下判!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高喝:“住手!” 随之而来,是一式宏劲,击在凤翅镏金镋枪头之上,这一下子竟是飞速旋转的枪头一偏,刺到了空出,救下了枯木柳! 随后,便见枯木柳的身体向后倒飞,落到地上。 郝润良一镗击地,心知对方有他人出手,转眼看过去,却见紫袍银冠的御千秋在枯木柳旁边,负手而立,想来是他方才出手。 方才便是御千秋先出一掌,劈空打向郝润良凤翅镏金镋,将力道将尽的凤翅镗头打偏,再用擒龙控鹤之法,将枯木柳吸到旁边,将人救下。 郝润良心想:“能在刹那之间救人,他的实力比我只强不弱!”当下横镗胸前,凛然以待。 御千秋一步上前,跨过十数丈,来到郝润良一丈之前,左手摊出勾了勾,淡漠道:“来吧。” 郝润良冷哼道:“狂妄自大!”随后抡镗而上,一招“横扫千军”席卷而出,招到半途,变招为“凤过江河”,直刺而出! “雕虫小技!”御千秋凛然不惧,右手掌出,登时庞然紫气惊现,一招“紫气空来”! 灵翾谷御氏所修炼的功法名为“紫气神皇体”,修炼有成者,勾连帝王气,大运加身,更助修为增长,而此功法更以王霸之道为特点,强悍非常。 却见凤翅镗似凤,紫气若龙,双方极端交汇,“轰”一声,虚空惊荡,九霄震撼! 烟尘之中,却是郝润良稍逊一筹,一步退却,御千秋起掌攻去,紧追而上。 郝润良手中凤翅镗一挑,登时飞起数块埋在地下的大石,飞向御千秋! 御千秋飞快连掌,将大石尽数打碎,飞进之势不减! 郝润良脚步一顿,旋身一镗刺出,直向御千秋面门,后者左手一伸,却是空手接白刃,一掌顶上! “砰”一声,他左掌之上紫气环绕。这紫气乃是“紫气神皇体”所凝练出来的护体罡气,可攻可守,变化无常,当下便是挡住了郝润良这一镗。 郝润良右手单握镗杆一旋,竟是发出无尽吸力,将御千秋这一掌完全吸住,不得脱走! 这一招名叫“凤吞万火”,可以吸住镗身所触任何一物! 郝润良随后再一拉,与御千秋拉近距离,左手施展“斗天拳”,一拳打出,直向御千秋胸口! 御千秋右掌紫气环绕,猛然打出,对上“斗天一拳”! “啪”一声,虚空震荡,却是两人平分秋色,各自未退一步! 郝润良趁此机会,握镗右手登时一松,招出“搬山捏云手”,一掌拍落! 御千秋左掌一震,震飞凤翅镏金镋,遂一掌对上! 又是“啪”一声,虚空震荡,这回却是郝润良抽身一退,接住凤翅镏金镋,当空回身一刺,只听破空之声有如凤鸣,一招“火凤回还”! 御千秋双掌纳劲,猛然拍出,一招“天地独尊”宏劲打出! 郝润良眼一凛,察觉此招破绽便在御千秋双掌之间,当即微调招式,一刺而出,只见鎏金如凤,登时突破紫气宏劲,果不其然,破了此招! 郝润良顺势刺下,但是被阻了一瞬,已足够御千秋应对,只见后者侧身一闪,右掌拍出,直接打向郝润良胸口! 郝润良也一侧身,凤翅镗改刺为扫,欲要在躲开御千秋这一招同时,借着一寸长一寸强的兵刃优势,攻击对方胸口! 然而,却见御千秋飞身而进,改掌为扣,直接扣向郝润良胸口! 下一刻,只听“噗”一声,两人已然错身而过! 随即,郝润良一镗中地,“轰”一声,尘土如浪飞! 而御千秋则是稳稳落地,一只手保持着五指抓扣的姿势,指尖沾血! 方才那一刹那,御千秋闪过郝润良一镗同时,掌劈改为指扣,扣中郝润良胸口,略胜一招! 御千秋沉稳淡漠道:“如何?” “只一招之差,我还没有败!”郝润良狂喝,扫镗回身,又是尘浪千翻! 御千秋回身一掌,紫气磅礴,轰然一击,破开郝润良回攻,随即飞身而进,一掌打向郝润良胸口! 郝润良左手一拳打出,硬撼这一掌,轰然一爆,再是尘浪千翻! 两人受劲各自退却,踏地卸力,飞身再攻,郝润良一镗刺来,御千秋一掌过去,你来我往,错身而过,转身再杀连过数招,皆是御千秋占在上风。 数招过后,御千秋找准机会,一招“紫气东来”施展而出,一拳一掌宏浩若天威,腿肘膝撞尽皆用上,叫人眼花缭乱。 郝润良猝不及防之下,不得已陷入与人近身短打之战,自古“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御千秋以无兵之短攻郝润良有兵之长,现如今谨慎短打,却是短者存优,长者掣肘,郝润良即刻陷入被动。 不得已间,郝润良单手持镗,另一只手挥拳抵挡,下盘同时与对方相拼,却是一招失,招招失,一步退,步步退。 一番近身短打十数招,郝润良终于找着机会,一拳打向御千秋胸口! 下一刻,御千秋胸口紫气闪现,以为护甲,将这一拳挡下,然而连攻十数招而未取,已然失了锐气,这一拳他没有硬抗,反而借着这一拳之力退开。 一拳逼退御千秋,郝润良方才松了一口气,以为可以拉开距离,重整旗鼓,谁知,下一刻,本来退开御千秋却是一腿蹬地,反冲上来,双掌拍出,一招“紫薇东耀”打出,整个人为紫气所包,宛若化为一颗星斗,裹挟昊昊天威而攻! 郝润良只得横镗在胸前,奋力一顶,抵上这一招! “轰”一声,烟尘乍扬,郝润良喋血飞退,退时却不忘奋力劈空一拳打去,欲要给御千秋来个反击。 御千秋一招打退郝润良,正当散去护体紫气,却见一道劈空拳劲打来,来不及防护,直击胸口,打得他一样喋血,后退两步。 郝润良落地,站定身形,一擦嘴角鲜血,笑道:“你还不差嘛!” 御千秋亦擦干嘴角鲜血,冷哼道:“我就不信你能支撑多久!”话音刚落,周身紫气护体,飞身而去,一掌拍向郝润良面门! 郝润良不甘示弱,一镗刺出,正对御千秋一掌! “铿”一声,却是紫掌与金镗皆被荡飞,两人同时旋身,郝润良使出一招“凤回九天”,一镗刺出;御千秋却是一招“紫耀寰宇”,庞然下落! 又是轰然一爆,这回又是郝润良略逊一筹,被直接击退数步! 御千秋乘胜追击,踏空飞身掠进,紫气护体同时,掌劈脚踢,拳打肘撞,一一施展而出,郝润良退却间,旋镗招架,力有未逮,终被余劲所伤,再次呕红! 连番受创,却未击溃郝润良斗志,只见他硬受御千秋几拳几掌,竟是一手抓住对方衣领! 紫气虽有护体之效,但是若攻击构不成伤害且御千秋有所忽略,比如手抓衣领这样的情况,便不会防住。 郝润良抓住御千秋衣领后,直接一拉,自己的脑门撞上御千秋的鼻子,“啪”一声,却是御千秋鼻子流血,双方脸上皆是沾有。 御千秋被撞中鼻子,面上一热,脑袋一昏,不敢让郝润良近身,一掌将对方推开,然而却是仓促之下力道不足,仍让自己处于郝润良金镗可达范围之内! 方才郝润良那一记头搥虽是最普通不过的招式,但是当时也是掌控好了力道,在碰触到紫气之时放缓,过了紫气之后在增加威速,如此便可一招得手。两人交斗数十招,虽然郝润良一直处在下风,但也是观察到了御千秋这紫气护体的弱点,并非一直被压,一无所获。 而当下,御千秋因为郝润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章法大乱,自己弄出破绽,郝润良若是不好好利用,又如何对得起他呢? 只见郝润良双手持镗,猛然拍向御千秋脑袋! 虽然御千秋的紫气护体可以以巧突破,但是面对凤翅镏金镋这等大兵器,依旧可以坚不可摧,与其集中一点搞不知可行与否的突破,不如以力压下,迫使对方身形有失,影响气机。 “砰”一声,金镗与紫气相撞,却是逼得御千秋双膝微微一曲,同时,余劲震得本就热血冲脑的御千秋有些脑袋发昏。 郝润良得势不饶人,翻镗再猛拍两次,“砰砰”两声,一次在左肩,一次在右肩,分别让御千秋左右膝各再曲一分。 郝润良再高举凤翅镗,猛然拍下,拍向御千秋头顶! 这一回,御千秋反应过来,双掌向上交叉一顶,“砰”一声,却是挡住了这一镗,然而,余劲仍在,竟是压得他双肘一曲,双掌背碰到头顶,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御氏高手,个个有皇帝之气态,个个有皇帝之傲骨,双膝从来只为父母与为之折服者而下跪,就连灵翾谷主、勾陈鸿也不跪,实乃膝下有黄金。 然而,如今大战之中,御千秋竟被打得对郝润良下跪,这对御氏之人来说,乃是一生的耻辱,无可压抑的耻辱感迫使他怒气不断飙升! 御千秋面部狰狞狂喝道:“你竟敢让我下跪?!你竟敢让我下跪?!” 郝润良冷哼道:“侵略我家园者,就该下跪,你跪的不是我,是成百上千因这一战而死的人!” 御千秋狂猛一喝,狂态尽显,双腿一蹬,双手一推,周身紫气爆散,竟是逼得郝润良一退! “你去死吧!”御千秋狂喝声中,全力出手,不再保留,拳打掌劈之间,不见那似帝皇一般的气态,只存那野兽一般最原始的狂野! 一连十几招,招不成招,式不成式,破绽百出,却毫无自觉。郝润良退步防守间,窥见破绽,转身旋镗一扫,竟是荡飞御千秋双手,若是后者无有紫气护体,这双手早便被削断了! 郝润良挥镗猛然再一拍,拍向御千秋头顶,竟是压的他双膝一软,再次“扑腾”下跪! 御千秋被这么一拍,竟是瞬间清醒,惊觉自己又被人打得下跪,来不及羞怒上心,便见郝润良一脚踢来,踢在他胸口上,将他踢得喋血而飞,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扑通”落地! 御千秋——败! 胜负当真只在转眼之间! 郝润良旋镗一舞,随后杆尾猛然插在地上,猛然高喝:“下一个是谁?!” 郝润良身后,众人见自家执事长如此神勇,愤慨非常;而灵翾谷一方,除诺无双和洛大等超一流顶尖高手外,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胆寒。 第二百一十章 各方危局 御千秋此时已经重伤昏迷,被几个御氏子弟救下,灰溜溜下场。 第二战结果分晓,却是使两方士气心态变化出现巨大差异,虽说灵翾谷这一方面占有压倒性优势,但两军交战,讲求的便是一股士气,若是士气差距太大,那么以弱胜强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灵翾谷一方可以凭着压倒性优势,一鼓作气杀过去,如此一来,士气影响倒在其次,但是,灵翾谷之人却有一个通病——自矜风度。 若非如当初要面对的是风莫悠这般高手,诺无悔、枯木澜汀、御山河根本不会联手对敌。而今眼见郝润良乃是上前独自一人拦路,便想到一对一,如今车轮战已是极限,根本拉不下脸来集合四大高手之力上前围攻,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郝润良击败两人,影响双方士气。 不过,此时,郝润良消耗甚巨,身上又有伤,能再抵挡一人而不败已是最好的情况了。 当下,诺无双上前,容貌出众,气质清冷典雅,巾帼不让须眉。她拱手道:“能连败我灵翾谷两员大将,‘移山君’威名当之无愧。第三战,便由小女子接战,可好?” 郝润良连败两大高手,犹屹立不倒,如此气魄,已然赢得了诺无双几分敬佩,当下已经用了谦称。 郝润良道:“放马过来吧!” 诺无双不再言语,飞身而上,飘摇若仙,登时万华,飞掠同时,招式不同,勾勒自然万象! 灵翾谷中,神功绝学亦是不少,其中,枯木氏主修的是“残生卷”等阴冷绝学,御山河主修的是“紫气神皇体”等与气运大有关联的武功,而诺氏与洛氏大多主修“灵梦山河式”之类飘逸武学。如今诺无双使用的也是“灵梦山河式”,观她出招气态,却也火候十足。 而今她施展的这招是“灵梦山河式”中,一招“气象万千”,此招与戴文飞的“群鲨争腥”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两者之不同却是显而易见的。戴文飞的“群鲨争腥”乃是充满了血腥杀戾之气,而今诺无悔施展的“气象万千”则是飘逸灵动,如诗如画。 不管诺无双此招意境如何,郝润良却是平生初见这类招式,当下谨慎应对,凤翅镏金镋挥甩如风,左扫右挡,颇为狼狈。 ...... 另一边,黄琢玥领着众多执事、一流高手、二三流高手围攻齐柏霖、五毒等人,却是久久拿不下他们。 就在此时,北边杀来一队人,他们服装怪异,皆是塞外打扮。他们皆是罗要离领来的塞外豪客,归平安客栈统辖。之前他们将忠勇仁义山在玉泉寺留下的力量屠灭之后,便往南边赶,一路烧杀抢掠,无可阻挡,后来见忠勇仁义山地方太大,便兵分数路,其中一路便来到了此处。 这一队人一加入战局,增援齐柏霖、五毒等人,形势登时逆转。这一队人虽无超一流中游及以上高手,但是却有数名超一流下游高手,在场高手人数优势登时来了一个大反转,黄琢玥等人以寡敌众,已然落入下风劣势。 而忠勇仁义山众人见到这般情况,心知外头的三家势力已然趁机攻了进来,忠勇仁义山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口,人心想法出现了两极化,一部分是视死如归,另一部分则是想趁机保命。 忠勇仁义山百年基业,覆灭只在今夜! ...... 杜玄机、凛霜寒、梅有舒这边,他们还未将少林玄字辈四僧诛灭,平安客栈的一队塞外豪客和百战堂众军便相继来袭,情势即刻逆转,一发不可收拾。 百战堂原本要先攻打天烛峰才能到达这里,但是,天烛峰只有七星八卦两大守山大阵在固守,有许多的漏洞难以填补,故而百战堂四大战使便商议由八大护法率领部分人马在此对付七星八卦两阵,其余众人随他们四人一齐杀进忠勇仁义山,将忠勇仁义山内部的有生力量消灭,再回头将这两阵给灭了。 于是乎,现如今杜、凛、梅三人被百战堂四大战使以及少林玄字辈四僧围困,而百战堂众军则与塞外豪客、少林诸僧合流,向忠勇仁义山众人攻去。 来到此处的一队塞外豪客并无超一流中游以上的高手,如若不然,杜玄机三人顷刻间便会落败,但是如今平安客栈、百战堂、少林寺三家合流,在此的忠勇仁义山众高手只有几位执事,难以抵挡,虽说又有许多人赶来支援,却依旧如杯水车薪。 ...... 议事厅这边,齐锐已将此前开着的秘法停下,专心为被魏继呈打伤的水月灵曦、景成、何高等人疗伤,如今水月灵曦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而景成和何高的实力也已恢复了部分,可以对付超一流下游高手了。其余梦不凡、常奎、常魃则一时难以恢复。 齐锐给何高输了最后一道真气后,道:“小子,你最好暂时不要动武,你给魏继呈那坏小子点了鸠尾穴,伤势要比其他几人要重得多。” 何高强笑道:“如今忠勇仁义山面临大难,晚辈还有一战之力,怎可卧床当病猫?” 齐锐闻言,叹息一声,似是追忆当年的自己,沉声道:“年轻人,便应当这般朝气蓬勃不服输。” 众人见状,尽皆一愣,除梦不凡外,其余人大多比较年轻,齐锐三十年前呈威西北之时,他们大多刚刚懂事,对齐锐当年的年轻气盛并无多少印象,有印象的则是齐锐郁郁不得志,脾性变得尖酸刻薄以后的模样,谁成想齐锐会这般突然转性。 而梦不凡与齐锐乃是同一辈的人,也曾见过齐锐当年风采,更见过齐锐性情的转变,如今齐锐性情再变,却是让他另眼相看,回想之前大战之时,齐锐与魏继呈一番谈话,知道这是魏继呈的攻心之策反而让齐锐看清了自己。 说完话,齐锐突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叫道:“你们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人是会变的!” 梦不凡笑道:“齐兄能这般变,也算是好事。” 闻言众人皆哈哈大笑。 这时,却听一声乖戾声音传来:“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闻言,众人皆耸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两道人影立于不远处的屋顶上,一者面容粗犷,颌下胡须绒绒,却表情沉稳,身披黑狼袄,颇有塞外雄风;一者面容较为精细,却也有三缕坚挺短须,表情轻浮,身披棕狼袄,一样有塞外之风。 这两人虽气质有所不同,但面容却有三分相似,观其年岁相仿,应当是兄弟俩。而齐锐、何高等人却关注到了另一样东西——高手气息,超一流顶尖高手的气息! 此番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三家同来忠勇仁义山,其中,派出高手最多的是百战堂,他们几乎已经倾尽了百战堂的所有家底儿;其次便是灵翾谷,除开四大超一流顶尖高手外,有四大超一流中游高手随行;最少的便是平安客栈,他们只派了两名超一流顶尖高手,中游也只有六名,放在江湖上,是可以虎踞一方的巨大力量,但是相对另外两家来说,却还是少了。 而今,出现的这两人便是那两名平安客栈的超一流顶尖高手——“北极双狼”! 身披黑狼袄,神态沉稳者乃是大哥“煞心狼”摩多;身披棕狼袄,气质轻浮者乃是二弟“笑面狼”摩西。 二十年前,这兄弟两人本是塞外辽国流寇马匪,自河套一带窜入中原,一路烧杀,无所顾忌,终于激怒正邪两道,分别组织力量围杀这两兄弟,虽正邪两道相互不合作,但是不约而同之下,正道光明磊落堂堂之师与邪道鬼蜮伎俩围杀暗袭连番到来,让兄弟两人疲于奔命,不得已之下,逃回塞外。 然而,在塞外也不安全,兄弟两人在中原犯下的种种罪愆让人恨之入骨,正邪两道不乏高手与这俩兄弟有深仇大恨,故而当时有不下十位超一流顶尖高手前去塞外追杀两人,两人走投无路之下,入了平安客栈,得平安客栈老板罗叔平庇护。 二十年前,兄弟两人只是堪堪超一流中游水准,但是兄弟同心对敌之下,超一流顶尖高手也讨不得好,如今二十年过去,两人苦练有成,皆是到了超一流顶尖水准,自然要随大流回来,报复中原了! 众人两人来者不善,当下各自警惕,皆是进入备战姿态。 齐锐却道:“你等退后,他们交由老夫料理!”遂双手一闪,双枪在手;向前一跨,已在众人身前。 景成焦急道:“齐老爷子,不可啊,这‘北极双狼’凶名在外,我等当一起迎敌才是!” 何高亦道:“齐老爷子,你的秘法......” “若你们没有受伤,还可参战,但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齐锐咧嘴笑道:“再说老夫方才施展秘法,时间没用完,现在得以恢复了一些,还能再施展一次,虽说应不足一刻钟时间了,但对付这两个小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齐锐身后众人闻言,不知如何是好,而摩西听了这话却是笑道:“哈,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当年独闯西北,杀得马匪人人胆寒的‘双枪无限’齐锐!齐兄狂傲不减当年呐!” 齐锐成名于三十年前,摩多摩西成名于二十年前,按理算来,齐锐与这兄弟俩的岁数相差应不足十岁,摩西叫他齐锐一声“齐兄”,乃是合理。 齐锐冷哼道:“老夫跟你哪门子能称兄道弟?你们手下的喽啰呢?怎么还不出来?” 摩西笑道:“巧了,咱还真没带上他们!” 闻言,齐锐身后众人尽皆多添三分小心,摩西那“笑面狼”的名号是根据“笑面虎”改来的,此人性情如何不言而喻,他说的话,三分也不要信! 但是这回,摩西却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和他大哥摩多当真无有随行之人。之前平安客栈众人攻入忠勇仁义山后,总共兵分四路,其中两路最高不过超一流下游高手,分别去支援对付黄琢玥和三色执事了,而另外两路,则分别只有六大超一流中游高手和摩多摩西两兄弟组成,这两队自持武功高强,先天不在,无人能管,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而摩多摩西兄弟俩便是分兵之后误打误撞来到此处的,正巧撞见齐锐、何高等人。 摩西又道:“不过,咱兄弟俩料理你们,也是绰绰有余了。” 说罢,摩多、摩西一跃落地,来到齐锐身前数丈之处。 摩多道:“弟弟,这是个高手,为表尊敬,就由哥哥我先来对付,单打独斗。” 摩西看向大哥摩多,笑道:“好,便让大哥你先来。”说罢,飞身后退了几丈。 摩多道:“齐兄,请吧。” 齐锐笑道:“呵呵,老夫便先打哥哥,再打弟弟!”话音刚落,气息暴涨,招出“双龙变”,双枪连环,刺向摩多! 摩多猛然前冲,不避锋芒,一拳打出! 下一刻,双方强招对撼,气扫方圆,齐锐身后众人纷纷被震退。 随后,却见两人受劲各自一退卸力,转瞬又杀到一起。 景成看着两人转眼之间就斗了数十招,语带后怕,道:“原以为我们只要再出手,对付‘北极双狼’之一依旧如之前对付魏继呈那般,只要配合得当,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现如今看来,咱若以受伤之躯参战,顷刻间便会被其中一人击败,尽数杀死。” 何高道:“‘北极双狼’之一的实力要远高于魏继呈,我们就算伤势痊愈,也许依旧没有任何胜算。” 闻言,众人不语,但心中都以为然。 ...... 少林众僧所居庭院外,黄虹儿靠在走廊院墙边行走,一步一屈,身形摇摇欲坠,显然身体受创依旧影响着她。 现如今,她只觉头晕脑涨,天昏地暗,一丝内力也提不起来。方才,她调息完毕后,以为伤势已经压下,便起身缓步前行,脑中一边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变局,一边往外走,欲要与忠勇仁义山众人汇合。 谁知,才没走多久,伤势便突然爆发,逼得她直接呕红,同时气血冲脑,思绪混乱,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前走,如今终也是走不动了,靠在墙边,缓缓盘膝坐下,再次调息疗伤。 “如来神掌”的佛火比她想象中要难缠得多,方才虽能压制,但是伤势一爆发,已然席卷全身上下,黄虹儿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之后,头晕脑胀的感觉渐渐消退,然而却感周身上下如被火焰包围,炙热非常。 此时,真气已然周转滞怠,只能堪堪镇压佛火,若无援手,便只能一直维持如今的状态。 而就在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六道身影出现在黄虹儿身前。 六人之中,一人身材高挑,面目青灰宛若僵尸;一人满面胡渣,形容粗犷,身负大刀;一人披头散发,身穿兽皮,双拳如海碗般大小;一人头戴斗笠,面目不清,手提长刀,气势冷肃;一人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头顶无法,络腮胡如扫帚;一人双眼锐利如鹰,背负铁弓箭袋,身穿兽皮。 这六人便是平安客栈此来六大超一流中游高手! 他们依次排下,分别是“塞外铁尸”罗多克,“斩狮”洛德,“疯马”伯森,“泠风刀”独孤冷,“铁塔”胡半山,“射天狼”库吉特。 六人之中,有中原人,也有塞外人,他们都曾得罪过众多仇家,进了平安客栈,得老板罗叔平庇护,方得平安。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丝发现 六人来到,影响风动,黄虹儿察觉有异,睁开双眸,却见到日前几场大战常见的面孔,心知如今状况,自己必然在劫难逃,遂淡然闭目,准备受死。 “塞外铁尸”罗多克操着那僵尸吼叫一般的破锣嗓子,淫邪笑道:“早就听闻黄家大小姐容貌脱俗,日前所见,却不如今日近在咫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罗多克虽是塞外人,但是幼时因草原大小部落之间的相互倾轧厮杀而全族被灭,九死一生逃入中原,在关中一带被一小门派收养,因而懂得些中原礼教,谈吐间不似草原人太过直率。但他自由饱经流离,心性变质,为小门派掌门所收养之后又因身份而多遭师兄弟们的欺凌和羞辱,心性更是内藏乖张,隐忍不发。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无名高手留下的秘籍,独自修炼,武功有成,屠尽师门,只留当初收养他的师父活着,但当时他师父与人相斗,重伤瘫痪,门派被屠尽之后无人照理,活活饿死。之后也算是报应轮回,罗多克练功不得其法,加之心性乖张暴戾,整个人愈发如僵尸一般,得了“塞外僵尸”的名号,同时他杀性显露,常屠门灭派,引发公愤,被连续追杀三年之久,最终逃入塞外平安客栈。 黄虹儿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进而导致气机不稳,周身气转有异,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听到罗多克所言,从骨子里便有着傲气的她不怕死,但却不堪受辱,她敢一见倾心戴文飞之后,立马提出让对方入赘,不顾礼教,同时她又极端厌恶委身于庸人,不可能与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人成婚,更不愿受罗多克这等忘恩负义的败类折辱。她本因为罗多克以杀名摄人,却不想对方竟有淫徒之心,当下听闻自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情况,已然芳心大骇。 其实细想也可知,罗多克以屠门灭派之事扬凶名,乃因杀尽人全家之后,也可留些貌美女子发泄**,再者灭门之事更容易受人关注,他灭门时是否留下貌美女子供己淫乐,便不得而知了,毕竟灭人满门就是要杀人灭口! 六大高手耳力目力皆是不俗,黄虹儿方才的异状他们皆是清楚。罗多克笑道:“黄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心动了?要不轮流和咱几个一起玩玩儿?” 一旁,“斩狮”洛德与“疯马”伯森见了黄虹儿方才模样也是心思大动,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游牧民族,贯视女人如牛羊一般,属于财物,今日可以因为弱小而献上自己的新婚妻子给大部落,以求自保,明日实力壮大,便可将那个大部落灭掉,抢回自己的妻子,一切若无其事。他们刚见到黄虹儿时,还无什么想法,如今一听罗多克所言,登时动了念头,他们视女子为物品,自然有几分意愿同意轮流享用。 洛德咧嘴笑道:“我们也来,正好!” 伯森道:“谁先上?”说着环顾周围五名同侪一圈。 “泠风刀”独孤冷道:“事情没有做完,便这般纵欲,你们当真没有约束可言。” 平安客栈不是一般势力,对内部成员没有多少强制力,只管他们入了平安客栈地界可以平安,他们便做些任务聊表报恩,此回来攻打,若是一场艰难战役,伤亡惨重,三家势力最先撤走的将是他们,在许多塞外豪客看来报恩不可能把命也给搭进去。 伯森冷哼道:“你说什么说?!客栈里三天两头就见漂亮女人进你的房间,如今得个绝色,怎不能尝一尝?” 独孤冷道:“纵欲也要看时候!” 罗多克笑道:“如今大局已定,这忠勇仁义山是覆灭在即,有没有我们几人已经是不重要了,你看一路打过来有多少阻挡?到时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咱可得及时行乐,若是让别人看到这般绝色任君摘取,咱要轮到几时才能享用?这女人再金贵,过手的人多了,可就不值钱了。” 独孤冷道:“你们自己玩儿吧!”随后施展轻功离去。 洛德看着独孤冷离开方向,冷哼道:“扫兴!” 罗多克看向“铁塔”胡半山和“射天狼”库吉特,问道:“你们二人呢?” 胡半山是中原人,嗜杀成性,所过之处必有血光之灾,故而引起武林公愤,众人围杀,迫使起躲到平安客栈。 库吉特乃是草原小部落射雕者,不愿服从大部落差遣,因而遭到追杀,部落尽灭,走投无路之下,入了平安客栈。 这两人,一人只想着杀,无有他念;一人身世坎坷,心志坚定。两人皆无**,各自摇头,向着独孤冷离开方向跟去。 罗多克笑道:“这下好了,就咱们仨,可以排排序了。” 伯森冷笑道:“你这僵尸皮糙肉厚,但咱却可能出事,这女的若是趁咱快活的时候恢复力量,反杀我等,可是无人能救得了的啊!” 罗多克笑道:“无妨,我先废了她的武功,自然不用多虑。”说着,看向黄虹儿。 此时,黄虹儿已经睁开双眸,眼中淡漠,心中却满是惊恐,方才几人若无其事地谈论着对自己如何摆布,她心中的傲气被一点点打磨、揉碎,丢至谷底,遭蝼蚁践踏。面前三人,若是她全盛之时,轻而易举便可击败杀之,现如今,却是毫无抵抗之力。 若这般下去,她必然先遭三人凌辱,之后很可能会有“万人骑”,一生落入深渊,万劫不复。与其这般,不如慷慨赴死,但现在的她,已无自杀余力,忠勇仁义山的先辈曾亲身验证过,咬舌自尽是不可能的,而今的她亦无震断自己心脉的余力,若是照罗多克所说废去武功,日后更是无有自尽之能。 想到此处,看着罗多克愈发走近,黄虹儿感觉到,自己没了武功,却生着这副美丽容颜,乱世之中,便是祸水之源。 正当罗多克将要提掌拍下,废去黄虹儿武功时,却感身后风声呼啸,似有极招来势迅猛,登时寒毛直竖! 罗多克当即闪身,躲到一旁却见一个身穿黑衣,虎头燕额的中年人从他身边掠过,转身数拳,分别攻向罗多克、洛德、伯森三人,拳势迅猛,让三人都不敢硬接,退避三舍,远离数丈。 罗多克几人定睛一看,却对这个中年人并无多少印象,只知道对方应该是忠勇仁义山高手,从气息来看,至少是超一流上游水准,前来相救黄虹儿。 他们又仔细一看,却见此人左腿自膝盖以下不似人腿之形,当下立知已经折了一条腿,必然实力大降,眼下以三对一,撑到独孤冷三人发现这边状况,回来支援,到时候便能将此人一举拿下。 黄虹儿看着来人转瞬即至,这一刹那,仿佛看见的是两月来梦中心念已久的那道人影,然而,现实却是面前之人身穿黑衣,身材高大,但是黑发夹白丝,虎头燕额,俨然便是老了二十岁的魏继呈! 不说黄虹儿如何奇异于魏继呈如何老了二十岁,见到来人是他而不是戴文飞,黄虹儿的心中还是多有几分失望的,毕竟,英雄救美是美丽的梦,而现实却是魏继呈这个她的下属前来相救。 黄虹儿勉强出声:“怎么是你?” 魏继呈闻言一怔,心想:“大小姐希望别人来救他?是戴文飞吧?呵,戴文飞他不回来了!”当下却不回答,只冷冷看着前方三人。 之前,他从郝润良手下逃脱之后,找个隐蔽处,忍痛掰正了腿,但身上伤创难复他的实力也是大为减弱。他想:“如今忠勇仁义山四处起火,俨然是覆灭在即,不如我趁乱再潜入回去,看看大小姐在那儿,若是有机会,大小姐便是我的了。”于是想到便去做,如今潜回来,知晓黄虹儿是在少林这边监视,便往少林这边走,正好见到黄虹儿陷危,当机立断,愤然出手,虽意在逼退敌人,却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罗多克见他四十来岁模样,也不知从何处来,便道:“小老弟,你也是看上这个女娃子了?这可不行,是咱仨先看见的,你可不能横刀夺爱啊!” 黄虹儿虽不知魏继呈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却也为他担心,勉强再出声:“小心。” 魏继呈闻言一震,不发一言,看着面前三人,眼神渐冷。 对方如此冷视,看在罗多克、洛德、伯森三人眼中却是有些慎人,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洛德上前一步,打算先试探试探对方,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先吃我一刀!”说罢,拔出背后大刀,飞身而进,猛然斩落! 洛德的“斩狮”之名乃是他年轻时得来的,当时他武功还不如现在高,充其量便是中原一流高手的水准,然而却在一次狩猎中,他冲的太快,与后头同伴脱离,正好又有群狮经过,它们见他势单力孤,便群起围上,欲要将之捕杀。被群狮围攻,纵一流高手也难以有生还之机,寻常一流高手见此情状,大多调头就走,谁知洛德却毅然接战,大刀猛挥,越战越勇,将几头母狮砍死,更将为首的一头雄狮劈成两半,其余狮子纷纷退离,他的同伴跟上,见到洛德浴血大杀四方,崇敬非常,讲他的事迹传扬,有了“斩狮”洛德的名号。然而,之后他也与库吉特一般,不服大部落差遣,被大部落报复,全族被灭,独自一人逃到平安客栈,得了罗叔平的庇护。 当年,他还是一流高手时,便可以将一头雄狮劈成两半,足见他刀法之精,力量之强,不可小觑,如今再平安客栈得到庇护许久,更得客栈中的高人指点,修炼了一身内力,实力大涨,成了超一流中游高手,他一刀下去,将有远超过往的神威! 魏继呈如今实力要比洛德高得多,若是面对这一刀还要闪那是丢不起人的,更何况身后便是黄虹儿,若是闪了这一刀,刀劲劈到身后的黄虹儿怎么办?她此时可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中了这一刀劲,必死无疑。 魏继呈单腿施展“奋地腿法”,震地反激,手上施展“斗天拳”,一招“我命由我不由天”轰出,登时便有一股不服输的拳意涌现,融合丝丝道韵,神威玄妙无尽。 “斗天拳”非是“忠义贤君”黄邦宁所创,而是忠勇仁义山第三任家主黄宇贤所创,他深谙道佛两家之道,将道韵佛意融入“斗天拳”之中,这招“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他阅览晋代道门小仙翁抱朴子葛洪所着《抱朴子内篇》有所得,从卷十六《黄白》:“龟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中,感悟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招。 刹那间,只见“斩狮”神刀与道韵神拳隔空发劲,猛然相撞,轰然一声,只见青砖横飞,碎砾乱尘,虚空惊荡间,却是神拳威胜一筹,“斩狮”洛德被余劲震退,而魏继呈却毫无损伤,原地不动。 洛德方才站定,定睛一看魏继呈,心想:“这人扛了我一刀,没有异状,他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在逞强?”遂看向罗多克,问道:“你看怎么样?” 罗多克方才一直在观察魏继呈,有洛德上前试探,可以让他看到更多的细节,两人硬撼一招,已经让他看清了魏继呈的虚实,发现了魏继呈左脚的伤比他预期的更为严重,竟是不敢让左脚受劲,心想:“照这样算来,我们三人便可以围困住此人,待独孤冷他们回来,就可以将这家伙直接杀了。”当下却对洛德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同时,自己收敛杀心,高声道:“小老弟,看你身穿黑衣,衣服上又有‘忠勇仁义’四字,应当是忠勇仁义山的黑衣执事吧?可否报上名号,我可没听说过你这般的高手。” 魏继呈冷哼道:“魏继呈。” “‘小轰天’?”罗多克与洛德、伯森对视一眼,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数年前才名动江湖的‘小轰天’竟已经有了这般实力,传闻他才二十出头,可你怎么看上去有四十岁呀?” 如今双方大战随时一触即发,然而罗多克却在此扯闲篇,显然是在拖延时间,魏继呈不受他计,直接道:“还打么?不打我带人走了。” 罗多克眼见计策不成,与洛德、伯森各自对视一眼,互使眼色,下一刻各自瞬间出手! 罗多克打头阵,飞身上前,双掌劈下,他那如僵尸一般的身躯不愧有“塞外铁尸”之称,一双铁手指甲如刀,坚硬如钢,看模样便似可开山裂石! “疯马”伯森第二个上,俯身在地,一扑向前,攻向魏继呈下盘! 洛德最后,双手持刀,蓄势待发,刀出一刻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威力! 三个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分次攻来,章法不同,却配合巧妙,想来已经是多有练习过。 魏继呈泰然不惧,心想:“这三人必是想拖我久战,等援军到来,若是随了他们的意愿,我也得交代在这儿......既然他们是想拖延时间,必然不敢行冒险之举,那我便来行冒险之事,让你们算盘落空!”随后单腿蓄力,双拳蓄势,待对方打头阵的罗多克来到合适距离,一跃而起,双拳轰出,硬撼那僵尸双掌! 两人当空相撞,双拳与掌刀相碰,轰然惊爆,却是气扫方圆,两人同时落地,随后,魏继呈尚有余力,发劲将罗多克震退数丈! 下一刻,伯森那张开来有簸箕般大小的双掌已然攻至,劲猛有力,宛若一对大钳子,攻向魏继呈双腿! 魏继呈单脚一蹬,旋身而飞,却见伯森如跗骨之蛆,跟着攻上,魏继呈遂翻身向下,招出“擒风十二式”,当空与伯森“噼噼啪啪”连抗数招,却是招招制敌,让伯森连连吃亏,不得已被最后一招“撕风裂云”打退落地。 下一刻,却闻刀鸣嘹亮,却是洛德朝着空中此时已难以变换身形的魏继呈猛然一斩,刀气苍莽雄浑,似是雄狮怒吼而上! 然而,魏继呈此时的功力,已经足以踏空移形,虽只能单足发力,却也可以轻松躲过洛德这一刀。 却见魏继呈踏空翻身,向着洛德推进,同时躲过苍莽刀气,下一刻,却见罗多克再次攻上,一双铁手并作双枪,连环刺出,犹如暴雨梨花,连绵不绝! 魏继呈此时已经翻身过来,头上脚下,再出“擒风十二式”,将来犯招劲全数划开,协力虚空,从容不迫。 罗多克连攻几招而无果,势头已尽,只觉自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当机立断,两掌拍出,借力脱身。 第二百一十二章 智勇较量 眼见对手再过数招便可被自己掌握主动却轻易脱去,魏继呈正待乘胜追击,却见下方,诺德第二刀已经蓄势完成,一刀劈出,刀气激发,散化万千,竟如万马奔腾,直上天河! 魏继呈此时身形已经非常接近地面,却是将擒龙控鹤之法运在右足之上,拉着自己落地,躲过了不少刀气。然而,有更多刀气仍然朝他激射而来! 魏继呈极运“无当正心诀”,“擒风十二式”施展,纳风成劲,猛然硬撼无算刀气,“轰”一声,气走四方,无算刀气被一招破去,震退罗多克与伯森,而洛德则以大刀嵌地才能稳住身形。 四方皆受影响同时,唯独魏继呈身后,廊亭下,走道便,伊人如旧。 事到如今,黄虹儿那还看不出魏继呈心意?回想过往种种,魏继呈未有成名前,多有在自己面前找机会展现,成为自己亲信以后也是竭尽所能辅佐,虽显得平庸了许多、默默无闻了许多,但更显踏实,而在长沙城外,十里亭前,对戴文飞的一番刁难,更是他再用最直接的方式争风吃醋。 黄虹儿心想:“魏继呈,就算我知晓了你的心意,也不会选择你,之前是因为你太过平庸,现在,你有了这般能耐,我却早将心思放在那个人身上了......”此时,她还未联想到魏继呈与议事厅那边发生的动静。 回归战局,魏继呈震退罗多克与伯森之后,飞身而上,趁洛德此时与另两人距离拉远,势单力孤,欲要将对方一举拿下! 洛德见状,爆喝一声:“你当我好欺负吗?!”随后拔刀而出,自下而上一扫,有若上弦弯月,刀光矫健挺拔,冷气森森! 魏继呈冲到刀光之前,脚步错踏,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这一刀同时,施展“偷天换日”! 这门“偷天换日”乃是从“月老”所传秘法之中领悟得出,是在战斗中夺取敌人兵器为为己用的妙法。之前对付郝润良时,魏继呈受限于刚刚领悟,且郝润良武功高他太多,只能将对方的兵器打掉,并不能据为己用,而今他虽受伤,但是面对远弱于自己洛德,即使自己不是最完全的状态,却也可以将对方兵刃直接夺下! 只见魏继呈闪过刀光刹那,转身抬手一伸,双手同出,分筋错骨,于洛德惊愕间将他的双手拍开,右手一伸反抓刀柄,随后不顾左脚伤势,连连踏步,却是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转到了洛德身后,施展“斗天拳”一招“直冲云霄”,一记上勾拳打出,却是将力道蓄在刀刃之上,一招打出,不见拳劲,反而是洛德脖颈处“咻”一声,朝天上射出一道凌厉刀气,直冲云霄! 魏继呈抛开大刀,同时,洛德的身体也是一分为二,鲜血狂飙,染红魏继呈当面,让对面正注视着战局的黄虹儿见到了他最血性的模样! “洛德!”罗多克与伯森同时惊呼,他们万万没想到,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们便折损了一人,原本五五分账的战局,却是在顷刻间发生变化,连三七分都难! 罗多克与伯森满脸惊恐地看着魏继呈,而魏继呈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黄虹儿,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想见到的感情,但是他却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一丝心动的神采。 魏继呈心想:“是呀,大小姐心里头就只有那戴文飞了,我算什么?只算他手下的一条狗!”想到此处,怒气勃发,回身一震,下得罗多克与伯森各自后退两步。 伯森也是年轻时成名,遇见狼群,见已逃不掉,便如野马一般冲入狼群,赤手搏狼,得了“疯马”的称号。但是他不像洛德、库吉特那般硬气,面对大部落的胁迫招揽,他妥协了,为大部落做事。然而,他加入的那个大部落却在与别的大部落火并之时被灭,而他本人之后也投奔别了的部落,但他投奔的部落无一例外,全都被灭,于是他便被众多部落视为灾星,纷纷排斥他,而他出生的那个小部落也被其他大部落所吞并,无家可归,只能投入平安客栈。 伯森与罗多克久经世事,年轻时便是处事圆滑,不似同来的另外四人,眼见魏继呈威不可挡,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两人即刻施展轻功,分头逃跑,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踪影。 见已无敌人,魏继呈心知此地已不可久留,赶快来到黄虹儿身边,给她输了道真气,助她调息片刻,待她伤势被压制下去,魏继呈才道:“大小姐,你伤的这么重,我们该去哪儿?” 黄虹儿此时已经精力透支,气喘吁吁冥思片刻,才道:“带我回房间,我床下有密道。” “是。”魏继呈点头,随后道一声:“大小姐得罪了。”便即将黄虹儿横抱而起,大步奔走,向黄虹儿闺房而去。 一路上,嗅着黄虹儿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魏继呈几欲想入非非。方才他便有直接将黄虹儿就地法办了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那里迟早会有敌人会来查巡,不可久留,这才忍住冲动。 就在两人到达黄虹儿房门前之时,却听“咻”一声破空之声,却是一支金翎雕花箭射来,不是射向两人中哪一人的要害,而是直直射向魏继呈的左腿膝弯,而魏继呈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一箭射中,箭头直接从他膝弯出射入,洞穿整个膝盖! 魏继呈只觉痛楚如潮水般自左腿袭来,同时不由左腿一软,单膝跪地。 黄虹儿察觉异样,道:“快进去!” 魏继呈遂右腿一蹬,护着黄虹儿撞门进屋,内力一放,将门关上。 而在黄虹儿住所之门对面数十丈外的屋顶上,却见库吉特、独孤冷、罗多克、伯森、杜山五人正聚在此处。方才罗多克和伯森逃跑后,便急急忙忙找到库吉特几人,一同对付敌人。他们来到之前交战所在,但是魏继呈已经带着黄虹儿跑了,无有人影。不过之前魏继呈强杀洛德,不顾左腿伤势恶化,强行运招,伤势恶化,左腿膝盖碎骨已然刺破皮肉,流出鲜血,在他奔走之时留下了痕迹。库吉特五人便沿着痕迹路线寻找,魏继呈抱着黄虹儿奔走,速度大减,刚来到黄虹儿门前,库吉特五人便来到此处,库吉特眼力好,直接弯弓搭箭,这才有了一箭射穿魏继呈膝盖这一幕。 罗多克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直接射他要害?” 库吉特道:“依照你所描述,向他这般高手,若是对他动了杀念,隔着数十丈也能清楚感应。我若是瞄准他要害,必生杀意,不如射他的伤腿,我这一箭过去,便可让他一辈子残废!” 罗多克笑道:“高,当真是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却不知为何不让我在你的箭尖上抹点尸毒?” 库吉特冷哼道:“这种把戏,我不屑为!” 罗多克讪讪一笑。 这时,独孤冷道:“他们要进这个房间,多半是有密室暗道之类的,我们得追上了,否则对方便可躲起来。” 几人知晓厉害,随即立刻施展轻功赶到黄虹儿房门前,罗多克身如僵尸,一身坚硬,自然被安排打头阵,他感觉房内并无气息,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却见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几人跟了进去,只见满屋陈设散发着淡淡幽香,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小姐的闺房。罗多克笑道:“这儿应该就是那黄虹儿黄大小姐的闺房吧?还挺别致。” 库吉特冷哼道:“先找到人再管其他!” 罗多克暗道:“扫兴。”当下与众人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独孤冷点燃房中蜡烛,却见地上一滩鲜血嫣红,便道:“库吉特,这应该是那魏继呈的血,他中了你一箭,出血量应该是这么大吧?” 库吉特看了一眼,点头道:“确实。两人不见踪影,房屋有无破损,必然是进了密室暗道之类的地方,可以沿着这滩血迹,看看机关在何处。” 如此痕迹,极为明显,几人沿着血迹看过去,却见尽头便是一张白纱铺就落地的软床,床上并无血迹,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几人断定是黄虹儿的床无误。 独孤冷道:“这般情况,应当暗道或者密室便在床底下。” 罗多克冷笑,道:“打穿这张床便是!”说罢上前,一掌劈下,“咔啦喇”一声响,床裂木断,随后中间断口触地,却听见木撞地板的声音。 “不对!”几人皆发现异状,若是床底便是暗道密室,则这一下子将床板打穿必然只有木断之声,然后是镂空回响传出,如今却是木头撞地板,显然是没有暗道在下。 罗多克不信邪,双手一划,将两节断床划向两边,却见此处现出的,是最普通不过的青石砖板。 罗多克看向独孤冷,声带愠怒,道:“你耍我?” 独孤冷道:“依照常理,暗道应当就在床底下面,却不想他们这般狡猾。” 库吉特却道:“如今我们是猎人,对方是猎物,他们若不狡猾一些,如何保命?”说着,他蹲下看了看这一滩血迹,又道:“那魏继呈留下这滩血迹,不可能没有察觉,或许这滩鲜血便是他故意留下来误导我们的,他想让我们的注意力向着找密道的方向去消耗,他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逃跑。” “向着密道方向?”独孤冷思量片刻,道:“既然他们有意误导我们往密道方面查探,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是通过暗门走的。” “暗门?”罗多克走到墙壁边上,飞快顺着墙壁走向敲了个遍,最终在房间中正对门口的一处墙壁上敲出了异响,便道:“在这儿!” 伯森问道:“找得到你们说的机关吗?” 在场五人,只有罗多克、库吉特、独孤冷三人喜欢动动脑子,杜山和伯森一个只想找敌人厮杀,另一个也只想在此回大战报答平安客栈老板同时捞点好处,对罗多克三人的言语,这两人是一窍不通,如今也就是伯森心急一些发问。 罗多克道:“我直接把整个暗门拆下来便好,用不着找什么机关。”说着,一掌拍出,“咚”一声,墙壁上便被推出一个两人宽的光滑口子,那所谓暗门被罗多克一掌推倒,摔到地上,直接粉碎。 罗多克道:“便从这里走了?” 库吉特道:“应该不错。” 随后五人便相继进入暗门。 ...... 黄虹儿房间之下,暗道之内,黄虹儿盘膝坐于一旁,魏继呈正在处理自己膝盖上中的一箭。 两人确确实实是在黄虹儿房间下的密道中。原来,密道机关连接着黄虹儿的床,在床头有一个小摁钮,可以开启密道机关,但是真正的密道入口是在黄虹儿的床尾。 当时,魏继呈被库吉特射了一箭,血流不止,黄虹儿见状便心生一计,对魏继呈道:“你如今流这么多血,会留下痕迹,即使进了密道也会被他们发现。这般,你现在走到我的床前,待血迹可以给他们提供线索,然后止住鲜血,开启机关,施展轻功进入,里头有相应机括,可以将密道门堵住,这样外头的机关便无法打开密道。我的房间里还有一道暗门,可以借留在这里的血迹设下疑策,让他们把注意力往寻找暗门方向去,这样便可以引开他们,我们就安全了。” 魏继呈闻言照做,止住鲜血后,打开机关,关上机关,并在密道之内找到相应机括掰动,于是乎,有了之前库吉特等人从找密道转向找暗门那一幕。 魏继呈小心翼翼探视自己的左腿膝盖,将上头的箭折断,分两头拔下,点住周围穴道,止住因此而喷的鲜血,运功其上。片刻后,他确切地了解了自己的情况,他的左腿怕是要废了,日后即使伤愈,也是成了个跛子。但是,他转念一想,看向黄虹儿,如今梦寐以求的女子就在身旁,他心想:“就算日后成了跛子,也是无妨,我多年夙愿,付出的诸多代价,今日便可以得到汇报了!”当下心虽激动,但他知道,此时亦不可操之过急,便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你的伤如何了?” 黄虹儿缓缓睁开眼,道:“我体内的佛火难缠得紧,没有几日功夫,怕是难以消除。”随后又叹息一声,道:“如今我忠勇仁义山大难临头,我却在此疗伤,当真有愧家门。” 魏继呈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头有一枚殷红如血的小药丸,递给黄虹儿,道:“大小姐,这是一枚专治内伤的疗伤丹药,应能对你有所助益。” 黄虹儿看了看他的左腿,道:“你呢?你的伤势可也不算轻。” 魏继呈道:“大小姐,属下受的是外伤,这枚丹药于属下无益,再说,属下这条腿算是废了,药石罔效。” 黄虹儿问道:“你这伤药是从何得来?”如今魏继呈突然出现,且实力大涨,容貌衰老了二十岁,这不得不让她生起疑心,更是对魏继呈这突然献出的丹药抱有顾虑。 魏继呈道:“大小姐,这枚是咱忠勇仁义山的疗伤灵药——‘赤胆忠心丸’啊。每位执事都发有一枚,属下没有机会用上,如今正好给大小姐。” 黄虹儿细细看了看那枚小药丸,通体赤红,色泽无误,而药丸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却也是“赤胆忠心丸”所特有的灵芝药香,便不再有疑,点头“嗯”了一声。 魏继呈知晓黄虹儿之意,如今黄虹儿伤势颇重,无法动弹,是要魏继呈亲手喂给她。 魏继呈小心翼翼将“赤胆忠心丸”拿出,看着黄虹儿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忍着咽口水暴露的冲动,将药丸缓缓送到黄虹儿嘴边,由着黄虹儿将之吞服。 魏继呈道:“属下助大小姐调息。”随后一瘸一拐走到黄虹儿身后,盘膝坐下,双手抵在黄虹儿背后,输入真气。 方输入真气,魏继呈便感黄虹儿体内佛火旺盛,难以祛除,若非如此,恐怕黄虹儿早会使用忠勇仁义山独有的“刺骨惊魄疗伤法”,强行将佛火祛除,以求迅速恢复战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力透极限 与黄巍对阵的罗要离感到对手异样,心知对方分出注意关注忠勇仁义山上大火和戴文飞,当机立断,趁着间隙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黄巍虽力压罗要离,但却始终未有给对方造成实际伤害,如今对手拉开距离,先前积累的优势尽消,加之心中为他处着急,不待调整便急追而上,重手连出,然而,却因心态影响,早不复先前优势。反观罗要离,虽抵挡得吃力,但也是轻松了许多。 戴文飞这边,他受困于幻境之中,不得脱身,而他在幻境之中的剑气防护也愈发难以久持,同时,他心中考虑应付危局之法之余,更分心神思考自己该如何突破这层幻境,又想突破了这层幻境会不会又落入另一层幻境之中。眼下,他已知晓自己仍然困于幻境之中,但是如何突破幻境却是更大的难题,方才那痛入骨髓的感觉已经让他明白,这一层幻境会伤到本尊身体,不可以先前方法破解。 戴文飞心中急思:“究竟该如何?究竟该如何?究竟该如何......” 如今这等状况,乃是他平生仅见,确是一时技穷。 苦思急想间,他忽然灵光一闪:“如今我一陷入第二层幻境便遭万千红丝封锁出路,或许......这第二层幻境的关键与这红丝有关,若真如此,当务之急便是先斩断这些红线,而这红线又该如何斩断......” 随即,他不由回想起之前与“天阙剑客”阙如锋锷一战,回想起那纯粹而锐利的剑意。 戴文飞心想:“倘若我心中存粹,应也能施展出这般剑意,或许便可斩断这些烦人的红线......那么,我该如何存粹......我不是纯粹的剑客,该如何施展着纯粹的剑意......” 就在这时,他脑中忽地想起过往,往事如烟,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心神激荡。 戴文飞忽地想到:“从前的我,四处挑战高手,惹来一身祸端,最近几月,我虽也有主动挑战,但也是多了几分算计心思,我的战斗已不复当初的快意,既无快意,何来纯粹?而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长沙城内,黄虹儿将武林群豪操弄于股掌之间,我见到这一幕,心也就开始变了......四处树敌确实不该,但是若压抑了心中快意,违了本心,学武何用?是了,我该重拾我的快意了,我的一生已经不可能再纯粹,但我的战斗,我的战意,不该掺杂太多......” 想到这里,他眼神发亮,正在此时,他的剑气防护已经无法再支持,无算红线破开阻碍,直射戴文飞周身上下! 这一刻,戴文飞忽地闭上眼睛,黑白双剑拔出地面,心中最纯粹的快意涌动,带动他的全身,挥舞双剑,意兴所至,章法全无,无招无式,无序乱舞,将他那压抑在心中许久的快意挥洒而出,纯粹的快意加持上锋利剑刃,只见黑白剑光随剑挥而激发,所过之处,无可阻挡,方才还威力无穷,不可一世的漫天红丝顷刻之间便如土鸡瓦狗,被黑白剑光劈成齑粉! 红丝乃是先天真气所化,一些被斩断的红线末梢更是直接汽化消散,无影无踪,天罗地网般的红丝瞬间告破! 那黑白剑光去势不减,又不断再生,斩断这些红丝,又向着那“月老”的无限身躯而去! “咻咻咻......” 黑白剑气一道道射中“月老”,一个个“月老”中招倒下,当下却是无尽对无尽,竟是一时僵持! 而在幻境之外,“月老”感应幻境有变,心道:“好一个戴文飞,竟能察觉我第二层幻境的关窍所在,并且破之,如今他只要再加催力量,不过片刻,幻境之中我的无数身躯若是抵挡不住,生不抵死,那么幻境便要被破了,该着手布置第三层幻境了。” “月老”所构建的第二层幻境确实如戴文飞所猜测那般,与漫天红丝有极大关联。而要破这第二层幻境,便是要将红丝天罗地网破去,并且杀尽幻境之中的“月老”身躯。那满天的红丝和不断再生且无尽的“月老”身躯乃是现实之中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这第二层幻境便是以两者作为构建核心,唯有在幻境之中破除两者,幻中破幻,才能使幻境破除。 而今戴文飞破了漫天红丝,已然是破了一层关键,待他发现关窍,杀尽“月老”身躯,便可将第二层幻境破除。 正待“月老”准备再展奇能,构建第三层幻术之时,幻境之中,戴文飞忽如发疯了一般,仰天长喝! 同时,他的本尊身体亦同样仰天长喝,一喝,声震九霄! “月老”见状,却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戴文飞如此长喝,却是因心中忽然闪过黄虹儿的身影,随即心中大恸,他知道,他有如此感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黄虹儿已死,另一种便是她已成为他人恩物。戴文飞不知实况,只知如今大战档口,四大先天全部被拖在对松山这边,忠勇仁义山本部极有可能被三家势力围攻,有此心痛,便以为黄虹儿是寡不敌众,力战而亡了。 戴文飞与黄虹儿当初在长沙城中一见钟情,虽说几经波折,一者已经移情别恋,一者已将家族事业放在第一位,但是初恋那刻骨铭心的感觉不是这般容易便忘怀的,更何况时间才过一两个月。至少,他们各自心中,还有对方占着一大片,而心中有彼此,便会出现心有灵犀,对方身死或者对方已与他人结合,皆能有所感应,心痛便是对这种感应的直接体现。 心扉之痛,要比骨髓之痛更是深刻,戴文飞受此大恸,第一次受此大恸,强烈的情绪盖过快意,成为他纯粹的源泉,力透极限,登时黑白双剑脱手,同出“一剑万化”! 刹那间,黑白双剑在至极悲痛下迸发出更强悍的威力,黑白流光充斥整个幻境,“月老”的无限身躯被一个个杀死,幻境在刹那间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 戴文飞双手摊甩而出,再催至极力量,黑白流光再破极限,威力更上一层楼,幻境之外的“月老”感知幻境情况,心道:“不好,已经来不及布置第三层幻境了,快退!” 却见“月老”即刻飞退而开,瞬息之间退了数十丈之远! 而在幻境之中,那“月老”的无尽身躯已经被杀尽,而不断再生的只能是出现一个便被无算黑白流光给穿透,化为灰飞,如此在片刻间重复了了上千遍之后,幻境终于难承重负——破! 下一刻,戴文飞的意识回归现实,但是他那纯粹的至悲至痛仍然存在,在他意识回归刹那,立刻操控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和血戾杀气,逼出鲲鹏双锋出鞘,刹那间,黑白流光充斥方圆近百丈! 轰! 黑白流光形成半个巨大光球,摧枯拉朽席卷周遭一切,草木离地,枝干横飞,泥土翻滚,石块腾空,震惊数十里! “啊——” 戴文飞长喝不断,嘹唳破空,先天真气不断倾泻而出,使得黑白流光形成的半个光球不断扩大,逼得“月老”一退再退。 月老心道:“好小子,若我不动用真实实力,还真制不住你,不愧是他选出来的徒弟,竟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 此时,黑白流光范围愈发增大,已然影响到黄巍、罗要离等六人的捉对厮杀,逼得他们纷纷停下战斗,与“月老”一般,一退再退。 而在南十八盘以北,也有不少人看到这巨大的黑白半球,不少人停下厮杀,目瞪口呆。 戴文飞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弄得地动山摇,但是也有停歇的时候,至悲至痛渐渐平复,黑白流光影响了上一百五十丈方圆之后,也终于渐渐消散,那黑白双剑也飞回戴文飞身边,隔空游走轮转。 黄巍、庞太清、罗要离等六人注意戴文飞这边情况,纷纷施展轻功往这边赶,黄巍、庞太清、郝力麟聚在一处,罗要离、洛襄、纪擎聚在一处。 他们赶到附近,却见戴文飞神色凄然,一身悲怆,黑白双剑宛若护主之灵,在戴文飞身边漂浮流转;“月老”在百丈开外,负手而立,周围红丝若隐若现,似在编制姻缘命运。 黄巍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敢直缨‘月老’,原来是有隔空御剑之妙招奇法。” “隔空御物”乃是仙家手段,所御之物可为剑、刀、枪、绸等,甚至针线般细小之物也可御之,但想要施展,必须要有相应的内力和境界,失前者而无力,失后者而无法,世上可以两全兼备者几乎凤毛麟角。当今众高手有当众施展过隔空御物之法者,只有戴文飞、金曦、冰辛等寥寥几人,冰辛在群雄大会上以气控气,给“冰封千里”添了后招;金曦在太湖大战时与戴文飞奏上了一曲风刀雨剑。冰辛有此能耐,是他对“坚冰心法”的感悟所致,金曦则是三十年修为停滞不前而另辟蹊径,戴文飞则是从“万剑归一”变式“一剑万化”中所得感悟,进而领悟出隔空御物,如今破顶先天,所御之物更有灵性。 郝力麟道:“戴小友施展出如此神威,怕是那‘月老’也要受些内伤。” 庞太清忽然皱眉:“不对,‘月老’应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郝力麟问道。 黄巍凝重道:“确实,老夫面对戴小友之招,必然受伤,若是不慎,很有可能受伤极重,但是‘月老’实力高我不止一筹,他很可能有方法应对。” “那戴小友不是危险了?咱得下去救人了。”郝力麟道。 庞太清摇摇头,道:“他们俩应还有最后绝招酝酿,若是我们贸然下去,必遭重创。” 黄巍道:“不错,静观其变即可,事有不济,咱再下去不迟。” ...... 另一边,罗要离、纪擎、洛襄三人也是面色凝重,如今此战关键,便尽付戴文飞与“月老”两人的绝招了。 洛襄道:“想不到,这戴文飞刚刚破顶先天,便可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罗要离道:“这股力量受极端情绪支配,关键是这股情绪!” 纪擎和洛襄点头,戴文飞长喝响彻云霄,他们几人自然听得到,长喝之中包含的情绪如此强烈,他们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纪擎道:“你们可知这股情绪如何而来?” 洛襄拊掌笑道:“他的极端情绪便是至悲至痛,在看看那头大火,看来是有什么挚爱战死在里头了。”说着指了指南十八盘以北的漫天火光,又道:“这戴文飞两月前与忠勇仁义山的大小姐黄虹儿暧昧不清,恐怕就是这个情况了。” 纪擎道:“闲话少提吧,如今战况不明,若是‘月老’败了,我们也该率军撤退了。” ...... 戴文飞心绪恢复澄明,心念一动,“不死神功”修复伤躯,他脸上的血痕便立即消失。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思各异。 “月老”心道:“这门武功果然传给这小子了了吗......” 而黄巍等六人却是心头一震:“‘魔君’的‘不死神功’!” 当今可以如此修复己身伤躯的神功只有“不死神功”和“万毒无相生灭诀”,六人之所以直接确定是前者,乃是因为后者分有“灭”、“生”、“相”、“无”、“毒”、“无”六重大境界,破顶先天必是至少达到了“毒”这一境界,若戴文飞所修炼的是“万毒无相生灭诀”,这时候,便可真气化毒,直接牵制罗要离、纪擎、洛襄三人,再由黄巍、庞太清、郝力麟前去围攻“月老”,到时候局势直接逆转,对戴文飞他们这一方是大为有利。 戴文飞当初在苍穹阁查到“不死神功”介绍之时,上头标注“不死神功”乃是“千面神君”风莫悠所创确实无误,但是忠勇仁义山和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对“不死神功”的记载都是“为魔君所创”!当着这六大先天高手的面施展出这门武功,这无异于直接告诉他们“千面神君”风莫悠便是“蚀教魔君”魏舍常,如今他们注意力没有多少在这之上,但是之后若回想细思,必可醒悟! 然而,如今戴文飞却没有心情管这些,他的注意转向大火冲天的玉皇顶,怔怔然出神。 若不是他提议先天高手倾巢而出,这大火也不会燃起来,在他看来,黄虹儿的“香消玉殒”与他脱不了干系。 “月老”道:“戴文飞,大战档口,你便是这般分心的吗?” 戴文飞转过头来,平静道:“‘月老’最后一招吧。” “月老”又道:“在此之前,老夫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月老”笑道:“老夫在忠勇仁义山里安排了内奸。” 戴文飞道:“这我知道,不然上头大火也不会燃起来。” “月老”道:“内奸的身份便是黄虹儿的亲信,忠勇仁义山黑衣执事‘小轰天’魏继呈!” “什么?!”两声惊呼,一道是戴文飞发出,一道是黄巍发出。 戴文飞脸一沉,道:“你安排他杀了......” “月老”笑道:“不,是他想要一亲芳泽,老夫安排成全了他,相应的,他做内奸。你方才所怒,应是感到心痛,进而觉得是黄虹儿死了对吧?其实不然,是那魏继呈计划成功,黄虹儿失了身,你心有感应,才会有至悲至痛之感,若我所料不错,他们正在某个角落里快活着呢!” “老贼无耻!”黄巍听到自己女儿委身于叛徒,且全由他人算计所致,热泪夺眶,怒发冲冠,先天真气爆出,便想要冲上去和“月老”搏命,好在旁边庞太清和郝力麟拉住了他。 戴文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悲怒交加,一字一字磨牙出声:“去死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力尽亏输 戴文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悲怒交加,一字一字磨牙出声:“去死吧!” 话音刚落,至悲至痛的心绪再次涌到全身上下,牵引在他身周漂浮旋转的黑白双剑加速轮转,快急生风! 同时,戴文飞双手剑指结印纳诀,头发挣脱开绑束,狂舞飘动,口中有感而发,念诵出他此生第一次使用的毁天灭地之绝式口诀:“至悲至痛,怒海生涛。天地乾坤,洪荒巨流。听我之令,借我所用。一式神诀,倾覆玄黄!” 他口诀念动间,黑白双剑绕着他周身灵动旋转,愈发迅速,化作黑白流光扩大又收缩,与此同时,周遭流风向他自身汇聚,好似天地具为他所吸纳,而这些力量与他的先天真气和血戾杀气交汇,混合成劲,流入黑白双剑之中。 随后,黑白双剑绕转同时,剑尖渐渐转向,对准“月老”,并且缓缓落到戴文飞身前,形成一个黑白交错流转的光柱,散发出轮轮光晕,“嗡嗡”有声。 罗要离见状,只觉戴文飞似乎聚集了天地伟力,无可匹敌,与之敌对便是对敌天地,遂瞳孔一缩,道:“我防不得此招!” 纪擎同感道:“这戴文飞掌握了隔空御物之法,如此招数若是不能及时脱出范围,恐也难以躲避。” 洛襄凝重道:“也不知这‘月老’能不能防得住此招。” 纪擎道:“防不防得住并不重要,戴文飞施展了此招必然气空力尽,我们到时是继续战下去还是退走也无有异同,如今我们三家大军攻上忠勇仁义山最后之处,对忠勇仁义山予以重创,此回联手攻打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见好就收也可。” 而另一边,听闻女儿失身噩耗,黄威悲痛跪地,突感戴文飞所在气息暴涨,悲痛同时,注意转移,起身看向戴文飞,道:“没想到他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此招若是发出,将比之前的威力更大!” 郝力麟点头,道:“若是此招一举击败‘月老’,那么我们这边的危局便解决了,如今山上有内奸......”他说到此处,想起内奸便是魏继呈,而魏继呈的所作所为必让黄巍悲痛至极,恨之入骨,再提到他,无异于是在黄巍的伤口上撒盐,于是叹息一声,道:“唉,家主,节哀顺变。” 黄巍沉声道:“我理得清心绪,只希望这始作俑者——‘月老’能直接死在戴文飞此招之下!” 庞太清凝重道:“只怕,此事极难矣!” 此事,却见“月老”双手成爪式,指扣虚空,竟是扣得虚空凝出红线,刹那间,方圆百丈之内,红线纵横交错,百折千回,红透半边天! 见状,观战六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月老”红线以气凝结,如此一瞬间充斥百丈之内,足可见对方真力之强,实为六人平生所未敌对之高手! “月老”冷冷笑道:“小子,当年‘魔君’都要施展全力才能占我上风,若我施展全力,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戴文飞眼神发冷,沉声怒喝:“今日,就算神佛相阻,我也要屠神灭佛,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面前那黑白流转圆柱光体便如冲天之鹤,离弦之箭,翱翔之鹰,砰然轰出,荡散虚空,一路卷烟荡尘,在地面上拉出粗大奇长的裂痕,直冲向对面“月老”! 这一招,宛若浩荡天威,无可匹敌! “月老”双手一提,如谶扣命,刹那间无算红线交叉如如网,挡在他身前,横亘如山,不可动摇! “轰”一声,昊光万丈,观战六人尽皆强受不住,纷纷遮眼避光! 只见昊光之中,大地宛若受到陨石倾坠,反震出无算土块碎石上天,那道道红线瞬间破碎消散,而那黑白双剑也是受劲被磕飞,在空中旋转不断。 “月老”强缨此招,受劲而退,此时,他心中想到:“这小子天资不如何,但是得了那个家伙青睐教授,竟在三十出头就有这般实力,着实不简单!”又想:“此招劲势虽强,但是仍有后手未出!” 果不其然,只见戴文飞穿过白光,双手并剑指,放出各三尺剑罡,血戾杀气附着其上,殷红如血,杀气凛凛,瞬间逼近“月老”,双红奏杀,狂猛如惊涛骇浪! “月老”无惧无畏,信手出招,“噼噼啪啪”连接上百招,无有疏漏! 戴文飞久攻不下,散去剑罡,双手一招,黑白双剑直接被他召回,握到手上,下一刻,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向“月老”倾泻而出! “月老”与戴文飞当空对招,不过数息,便是数百招过去,此时昊光消逝,观战六人得以睁眼一看这极端对决,登时目眩神驰! 两人一边过招,一边缓缓落地,招来式往,却是不见上下之分,轩轾之辨,却是招招生疾风,卷起漫天尘土,搅出末日一般的风暴! 两人的战斗虽如天威灭世一般,无有尽绝之时,但是胜负终究会来临,两人过了数千招后,戴文飞这纯靠着满腔悲愤爆发出来的战力终究是支撑不住了,那看似狂猛的攻势最后便如空架子一般,被“月老”找着破绽,一掌打中小腹,击飞出去,落到数十丈之外,一路翻滚,就连黑白双剑也是脱手! 戴文飞——败! “月老”笑道:“哈哈哈,小子,你很厉害,但是还不够!” 戴文飞连连喋血,内伤不轻,体内更存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先天真气阻碍着他的真气运行,竟使得他的伤势不能靠“不死神功”疗愈,此时,他已是战力大损,已不可能对阵先天高手了。 眼见戴文飞大败,黄巍三人顿感不妙,“月老”自诩“魔君”非全力出手都拿不下他一事,虽难以确实,但是他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不弱于“巅峰四奇”之一了,黄巍三人与“天玄琴客”丹秋生相识,自是知晓“巅峰四奇”的实力到了何种地步,而“月老”更在“巅峰四奇”之上,非他们三人同时出手,恐怕便不是这“月老”对手,而今罗要离等三人虎视在侧,在黄巍他们不可能轻易围攻得了“月老”。 而罗要离等人对“月老”此胜略感高兴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如今“月老”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他们也看得出来,绝对在“巅峰四奇”之上,甚至如他自己所说,只差“魔君”一线,而“月老”又是蚀月教之人,无人约束,与他们不是一条心,他们不得不分出极大心神来防备他,或许黄巍三人若要围攻“月老”,罗要离他们可能会放任不管。 戴文飞强撑起身子,惨笑道:“你笑什么笑?多活了我一百年,居然要数千招才能败我,你这脸皮可当真厚!不对,你有面具,不用管脸皮!”说罢,哈哈大笑,极尽嘲讽之能。 “月老”冷笑道:“给你多一百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同时心想:“若非那家伙调动气运,倾力培养你,你如今也不过是先天之下的蝼蚁罢了!”随后道:“这一战,也该结束了!” “戴小友,老夫来救你!” 只见黄巍一马当先,飞掠数十丈,挡在戴文飞身前。 随后,郝力麟和庞太清也紧随而上,分立黄巍两旁,严阵以待。 “月老”见到这三人前来而而罗要离他们却依旧在远处观战,心道:“呵呵,鸟尽弓藏,过河拆桥,早知道你们会玩这等把戏!” 黄巍见罗要离等人不跟来,便向郝力麟和庞太清传音道:“看来‘月老’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我们只要速战速决,仍有机会反败为胜!” 两人闻言,更为谨慎,挪动脚步,飞快掠过数十张,将“月老”围住。 “月老”冷哼道:“你们一起上吧!”话音刚落,却见周遭数十丈之内,先天真气所凝成的红线瞬间纵横交错,蔚为壮观。 下一刻,黄巍三人默契相合,同时出手。黄巍磅礴气震,一跃而起,踏空突飞而去,直向“月老”,手中拳掌威赫,势不可当;郝力麟踏步突进,双手出招,如揽日月,宏浩如天威;庞太清剑指光寒,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如飞剑激射,直突入红线网之中! “月老”见状冷哼一声,道:“你们太小看我的能耐了!”随后双手招展,急舞如风,无算红线也是如网摇曳,阻尽三人通路。 而这万千红线,轰不破,斩不断,三人东闯西撞,一直不得深入,始终在红线网之内十丈左右徘徊。 戴文飞见状,高喝道:“三位前辈,用纯粹之意,方可破他的红线!” 三人闻言,各自灵醒,当即退出红线网的范围之外,极运强招。 只见,黄巍鼓动“云天诀”,霎时间风劲绕身,衣发狂舞,精气神合一,一式“碎云天河”轰然打出! 郝力麟亦全心全意施展绝式,左手运出一招“大日不灭”,右手晕住一招“皎月长存”,双招并流,亦是轰然打出! 庞太清本想直接运使“镇邪剑法”再次突入,却听戴文飞一呼:“前辈接剑!”便见戴文飞那黑白双剑已然掷来。方才戴文飞瞧出庞太清武功境界,心知若是对方有一件趁手的宝剑在,剑威必然再提三层,又见自己的黑白双剑就在不远处,便将它们吸了过来,大呼一声,丢给了庞太清。 庞太清接了双剑,便知如何运作方能发挥最大威能,随后将黑剑插地,运招于白剑之上,澎湃浩劲关注于白剑之上,一招“万邪辟易”施展而出! 只见,两股宏劲、一柄白剑直透入红线网之中,无可阻挡,所过之处,红线破灭,气化消散! 黄巍三人皆是先天大宗师,听了戴文飞提点,自然知晓如何运招才能使出所谓“纯粹之意”,如今三道宏招打出,便是蕴含了“纯粹之意”! 眼见自己的红线网被一点点攻破,“月老”嘿嘿一笑:“有趣!”随后双手变式,吸纳风劲,凝成气旋,竟是将进入红线网范围的三道极招尽数吸纳而入,聚集在高空之中,就连那柄白剑也不例外! 只见,高空之上,红线成网,网住直径数十丈之巨球,三道极招便如游鱼一般,在红网之中转圈,突不得出! 在场诸人见状,尽皆惊诧,黄巍三人之招威势难当,罗要离等人自忖要全力施为方可应对,却不想“月老”竟可如此轻易将三大极招处理掉! 而开战以来,能让“月老”尽心对付的,也只有戴文飞施展出的那一式双剑宏招了。 如今大战档口,由不得黄巍三人错愕,他们见前路阻挡的红线已经清除,便各自冲上! 黄巍率先冲到“月老”近前,拳出如山重,脚踢似浪翻,一招一式,磅礴大气,豪气干云。 “月老”失了红线之利,只得与敌手近身对决,招出柔和,不与黄巍硬碰,刹那间,百招过! 随即,郝力麟杀到,脚踢掌劈,拳打肘撞,招招蕴含“日月同天”意境,与黄巍一起,压得“月老”难有还手之力。 见到如此情况,罗要离等人皆心道:“看来‘月老’所依仗的不过是他诡异的梦幻之术以及这凝成红线的先天真气法门,二者失效,则‘月老’与一般先天无多少差距。” 此时,庞太清手持黑剑杀到,从上而下,正气辟邪,剑威比之对敌洛襄之时更提三层,予以“月老”更大压力,让他无法还击。 一旁观战的洛襄见状,心道:“这黑白双剑好生厉害,若是当初庞太清用上双剑之一对付我,我可要难办了......若是可以,当设计夺下!” 如今战场焦点只在黄巍三人围攻“月老”,但是无论那方胜哪方败,罗要离三人都有利可图,他们此回要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可能摧毁忠勇仁义山,这边先天高手的大战拖得越久越好,玉皇顶那边三家势力对付一家,绰绰有余。 片刻间,双方已经过了数千招,“月老”虽无还击之能,但却似立于不败之地,未曾落到下风,而围攻他的黄巍三人却是越打越心急,如今他们的知道,忠勇仁义山上三家联手倾攻,损失会越来越大,若不及早将“月老”拿下,再罗要离等人击退,那么忠勇仁义山覆灭当真便在今夜了。 此时,“月老”察觉三人急躁,心知机会已到,当即猛然高喝一声,浑身爆气,登时震退三人。随后,他哈哈一笑,飞身而起,双手高举,喝道:“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话音刚落,只见他双手一招,高空之上,被他束缚在红线网之内的三道极招被他放出,还向出招之人! “不好!”黄巍察觉不对,当即连连飞退,然而他发出的招劲如今回转而来,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随即运招而出,双掌一翻,一式“千里黄云”使出,对上反攻而来的“碎云天河”。 与此同时,郝力麟和庞太清也各自面对自己发出的极招。前者一招“日月相融”,左右手气劲合一,打出一道宏劲;后者极运强招,黑光大作,一招“日蚀除魔”挥扫而出! “轰”一声,刹那之间,三招同时与三人对撼! 却见强招对撼,气走方圆,烟尘冲天。烟尘之中,黄巍和郝力麟各自喋血,他们仓促之间凝不出什么气劲,无法将反攻回来的招劲全部挡下,只得受了些伤,连退十数丈。 而庞太清却是没有喋血,方才他以黑剑对白剑,同样是因为时间仓促,续不了多少劲力,难以抵挡白剑,随后黑剑便被“当”一声弹开,白剑长驱而下,直向庞太清肋下,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左手一伸,直接抓住白剑,登时手上鲜血狂飙,身体不断退后,但终究也是阻住白剑去势,就在肋下前停住。然而,剑虽停,剑气却仍有余势,透入庞太清肋下三分,鲜血溅出,整个人也是退了十余丈。 片刻后,烟尘散去,黄巍三人——败! 三人此时虽只受了轻伤,但是,以三敌一却仍被打成这副局面,之后的战斗,胜算已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玄琴客 “月老”用手指捏出一个小格,比划着笑道:“你们三人,确实是当世不俗的先天,但是,却少了几十年的积淀,比我还差了这么一点儿。” 黄巍含血道:“今日,是天要亡我忠勇仁义山了!” 一旁观战的罗要离三人见状,相互传音起来。 洛襄道:“如今月老稳占上风,必须找准机会,消除他的威胁,否则他一旦将黄巍三人解决,我们也不好办。” 纪擎道:“确实,大家各自准备好。” 三人遂暗自运劲,其中,洛襄却还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那黑白双剑之上,方才他与庞太清交过手,知晓对方实力,如今又见对方拿上这双剑之后剑威提升不少,前后强烈的实力对比让他明白这双剑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心生贪念,而罗要离和纪擎未有与庞太清交过手,没有多少对比印象,故而对这黑白双剑无有什么想法。 此时,“月老”忽然笑道:“没错,今日就是要亡你忠勇仁义山!”话音刚落,气凝红线,相互交缠,形成一道二十来丈长的巨大血手,血手握拳打出,直向黄巍打去! “轰”一声巨拳破空,红手长袭而至,黄巍眼见强招来袭,心知必须全力抵挡,当即压下伤势,急运极招,“云天诀”急催,双掌拍出,一式“云天望月”打出! 然而,两招交汇,“砰”一声,却是红拳摧枯拉朽破了黄巍极招,轰开后者双手,一拳打在他的胸腹之上,叫他受到重创,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喋血不止! 戴文飞见状,呼道:“前辈!”随即飞身而上,欲要接住黄巍,但是他重伤未愈,一接下黄巍身体便和他一起被撞飞出去十余丈,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得以停下。 戴文飞将黄巍扶正坐好,一探脉息,却发现对方体内五脏俱碎,伤势比自己还重,已然昏聩过去,登时一惊,立马不顾自身伤势,在黄巍身后输送内力。 另一边,郝力麟见黄巍被击飞,惊呼一声:“家主!”这时,却见那肢红色巨手已经横扫过来,当即双掌同出,左手一招“紫阳天耀”,右手一招“明月西垂”,日月同天,威势赫赫! “轰”一声,气荡乾坤,郝力麟亦是不敌,被打飞出去,好在巨手打伤黄巍之后失了不少劲力,对敌这一击没有被破防,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 这一头,庞太清操起黑白双剑,趁着红色巨手打向其他方向之际,杀到“月老”身前,双剑急舞,“镇邪剑法”睥睨鬼邪,杀风激荡,潇洒凌厉。 “月老”一边操控红色巨手继续给郝力麟施压,一边对付庞太清,一心两用,一力两分,却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数百招过去,找着机会,一掌打飞庞太清,若非后者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双剑护持,必然被打成重伤,如此,黑白双剑也不得不脱手飞出。 随后,“月老”注意一转,再生一条红线巨手,两只巨手一起,将郝力麟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情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远天传来一道铮然琴音,飞掠数百丈,接连贯穿两只红色巨手,刹那间,“噗噗”两声,两只红色巨手登时爆散,消散如烟! 众人见状,猛然一惊,纷纷看向琴音传来方向,他们不曾想过,竟有何人可以一举将“月老”的招式破去。 “月老”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冷声道:“‘天玄琴客’丹秋生!” 语出惊人,却见远天之处,如仙如幻飘来一人,那人黑发如墨,无捆无束,面如冠玉,眉山清冷,气质典雅。蓝衣白袍,水袖轻扬,长琴横前,有如琴上伏羲,弦中魔圣! 来者正是“天玄琴客”丹秋生! 他面前的琴,乃是九霄环佩。琴为伏羲式,杉木斩成;配以蚌徽,白玉制琴轸、雁足,紫檀制岳山焦尾;琴身髹朱红色漆,鹿角灰胎;通体多为小蛇腹断纹,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龙池为圆,凤沼细长,以漆作赔格;琴面以微隆起之势成纳音;琴背池上阴刻篆书“九霄环佩”。 此琴乃唐肃宗元年得名,几经周转到各路琴家手中,历久弥新,承载了许多琴道大家的心血与意志,构琴之材虽不是天材地宝,但整张琴却已是不输于戴文飞那黑白双剑的宝物。 丹秋生飘到黄巍身边,抱琴在侧,单手抵在黄巍背后,输了一道先天真气进去,却感黄巍体内有两股异种劲道,一者柔和,乃是戴文飞救人所用;一者狂烈,乃是“月老”伤人所施。前者式微,后者势强,无有平衡,而自己所输送的那一道真气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 戴文飞凄然道:“前辈,黄前辈五脏俱碎,晚辈‘不死神功’被‘月老’锁住,不能动用,如今已是无力回天了。” 丹秋生闻言一震,心想:“怎回事?‘不死神功’不是‘魔君’的武功吗?这小辈怎会?若是如此,他当是‘魔君’后人,又怎会么与好友同一阵线......” 一瞬间,丹秋生想了很多,这时,却见黄巍悠悠醒转,便断了思路,低声歉疚道:“好友,我来晚了。” 黄巍已感丹秋生前来,更知自己已无力回天,不必白费力气救治,便道:“好友,替我......守好忠勇仁义山!” “好!”丹秋生留黄巍给戴文飞照料,随后自己横琴上前,冷然正对“月老”冷声道:“‘月老’,由我对付你!” “月老”方才见到自己凝出的一双大红手直接被破,而且是隔着不知多远,几乎轻描淡写地被破,心中便生起对丹秋生的无限忌惮:“此人虽只名列‘巅峰四奇’,但是境界比之其他三人应该只高不低,当初一刀劈分太湖的‘白金刀士’博傲应和他旗鼓相当,若是要给‘巅峰四奇’排个名,博傲和这丹秋生难分上下,之后便是戈平天,最后是未入先天的葛惊天......嗯,且先试探一番,看他实力如何......”当下笑道:“久闻‘巅峰四奇’大名,今日有幸,得以一会,确实甚好,看看闻名与见面,哪个更优!” 话音刚落,却见“月老”手脚不动,无算先天真气所凝成的红线登时铺天盖地涌出,如涛如龙,直击向丹秋生! 却见丹秋生身不动,眼一凛,信手一拨,大音希声,然而,原本来势汹汹的无算红线竟全数定在半空,分寸难动! “月老”一惊:“你竟挡得住?!” 丹秋生信手再拨,空中红线与琴弦共振,却是万物皆可为弦! 只见空中红线寸寸崩解消散,振动不断沿着红线,朝着来处而去,强劲反震向“月老”! “月老”错愕见,仓促相迎,却是力有未逮,被震退了十数丈! 丹秋生冷笑一声,语带嘲讽,道:“你竟挡不住?!” “月老”心想:“此人已经达到万物为弦的境界,大道无弦,专克我先天红线,我纵使用上全力,也要复出一定代价才能解决他......此人实力,将来会是巨大变数,不若趁早除去,但是如今郝力麟和庞太清与他同仇敌忾,罗要离等人又在侧虎视眈眈,我并不能放心一战,不如早早退去......”当下却是毫不示弱,回笑道:“大音希声,大雅无曲,剖析天地,万物为弦,当真厉害!” 丹秋生看出“月老”萌生退意,心知此时敌方势众,不可急逼,但已占上风,也不可示弱,便道:“红线勾命,巧算因果,如今却叹我大道无弦厉害,当真见面不如闻名!” 他这话是回讽之前“月老”所言“闻名与见面哪个更优”,如今讲出,却有打脸之效。 “月老”呵呵冷笑,却不答话。 这时,罗要离等人见丹秋生难以匹敌,便相互传音打算再与“月老”联手,共同对敌,随即,洛襄高声道:“‘月老’,我等联手一战如何?” 闻言,丹秋生、庞太清等人心中登时紧张起来,他们只剩下丹秋生一个完好的战力,若是以一敌四,纵使对方不是齐心,也难有胜算。 然而,谁知洛襄问话却换来“月老”怒声喝骂,出口成脏:“联你妈的屁!你们前头玩儿过河拆桥的时候,怎不知道联手,现在来有什么用?!” 闻言,洛襄等人一时语塞,不想“月老”这般高手竟是毫无风度可言,张口便是脏,而他所言皆是真,让洛襄准备好的说辞无从出口。 丹秋生等人也是大感好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月老”竟有这副模样。 “月老”骂完,冷哼一声,道:“走了!”随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月老”离开,却让在场气氛更为凝肃,一者是双方已然针锋相对,二者是“月老”离开不知是真是假,此二者任何一个皆不可轻忽。 片刻后,丹秋生开口:“三位朋友,若是你们三人退兵,今日绝不为难,若是忠勇仁义山之人他日欲要登门拜访诸位,我也绝不插手。” 罗要离三人相视一眼,暗中传音计较,如今“月老”离去,他们三人也无必胜把握对付丹秋生,而郝力麟和庞太清两人虽然受伤,却也还有足够战力,情势拖下去将对他们不利,不如直接退兵。各自拿出退兵信号弹,向天发射,只听“噗噗噗”三声炮响,夜空之中便炸出三朵不同彩花。 纪擎道:“如此,便告辞了。”随后闪身离去。 罗要离对丹秋生拱手:“告辞。”亦闪身离去。 随后,洛襄对丹秋生拱手“告辞”,同时暗自观察那黑白双剑,发现此时黑白双剑便在庞太清十数丈外,插在地上,而庞太清离丹秋生却又四五十丈之远,而自己则离黑白双剑有三四十丈,他暗自估算,以他本事,再加上庞太清身上有伤,各方如此距离情况下,应可有八成把握得手,当下便偷偷运劲,准备出手夺剑! 只见他飞身一跃,拉近距离,左手施展“控鹤功”,吸住黑白双剑往他那边而去,右手蓄势聚力,准备一掌拍出。 庞太清察觉有异,知晓洛襄打算,大喝一声:“休想!”随后剑指凝光,刺向洛襄! 洛襄早料到庞太清动作,方才右手聚力便是为此,见庞太清剑指刺来,便一掌打出,掌劲宏大,比之庞太清急匆匆一剑强上许多,“砰”一声便阻住庞太清前路,与此同时,黑白双剑也即将到手! “朋友,这双剑不归你!” 话音刚落,琴音乍起,只见那黑白双剑便如琴弦般各自弹动,两股夹带锋利剑罡的琴音登时各自从黑白双剑中激发而出,射向洛襄左手! 洛襄仓促之间,当机立断,翻身一闪,然而却是躲不过这必中之招,落地退却刹那,只见自己的左手手掌和手臂皆是被划伤,血流不止。 洛襄撂下一句:“好一个‘天玄琴客’!”随后闪身离去。 随后,琴音再响,黑白双剑飞旋而回,正好插在戴文飞身侧地上。 戴文飞对丹秋生道:“多谢前辈!” 丹秋生见戴文飞背着一副双头剑鞘,便知黑白双剑为戴文飞所有,见洛襄夺剑,就立即出手,将剑夺回。 几人皆来到黄巍身旁,却见黄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不由悲从中来,庞太清面有悲怆,丹秋生与郝力麟更是泪落不止。 黄巍趁着自己意识还较为清醒,便对庞太清和郝力麟道:“太清,力麟,以后,忠勇仁义山便交由你们看顾了。” 庞太清和郝力麟种种点头,答道:“是,家主!” 黄巍醒来之后,知晓丹秋生为使三家退兵,作出承诺,不会插手将来忠勇仁义山将会进行对三家势力复仇一事,不想让好友难做,便只对庞太清和郝力麟两人进行整个势力的托孤。而庞太清和郝力麟作为忠勇仁义山元老,责无旁贷,于情于理,皆必须点头应下。 黄巍看向丹秋生,道:“好友啊......” 丹秋生悲怆道:“好友,是我来晚了......” 黄巍笑道:“好友,人各有命,我命中注定陨落在此时此地,难以改写,临死看开,只是仍有牵挂。” 丹秋生连忙道:“好友请讲,秋生一定竭力完成!” 黄巍道:“你答应了那三家,不会帮我忠勇仁义山找他们麻烦,我不愿让好友难做,便不说了,不过希望好友与太清、力麟一起护持我忠勇仁义山些许时日,如我所料不错,未来将有大变,也不求好友多帮,三次便可。” 丹秋生忙道:“被说三次,就是百次千次,只要秋生还有一口气在,便竭力护持忠勇仁义山不灭!” 黄巍连连点头,道:“有你这句话便好,便好!” 随后,他又感背后暖洋洋一片,知道戴文飞便在自己身后输送真气续命,便道:“戴小友,老夫临死之前,可愿答应老夫一件事?” 戴文飞道:“前辈请讲。” 黄巍道:“虹儿的情况你也清楚了,老夫只剩两个女儿,小女儿将有归宿,应是力麟的儿子,润良。”说着看向郝力麟。 郝力麟含泪点头。 黄巍又道:“如今,老夫只恨玷污我大女儿的叛徒,那个魏继呈!戴小友替我还有虹儿报仇!” 戴文飞道:“前辈,何以托付晚辈此事?” 黄巍含泪笑道:“你与虹儿,乃是阴差阳错,因缘拖磨,否则如今你也该准备叫老夫岳父了!就念在你与我儿这一段情,此事交你处理,若是你不嫌我儿,便纳她做妾吧!” 戴文飞听到前一句,颇为尴尬,听到后一句,便即严肃起来,道:“晚辈必取魏继呈狗命!至于黄......虹儿,若她另有所属,晚辈必极力促成,若她不嫌晚辈花心,晚辈定真心待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劫后余生 黄巍听了戴文飞所言,疲惫笑道:“如此也可以了......”说罢,歪头闭气,已然没了生息。 “好友!”“家主!”“前辈!”众人悲怆痛呼。 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收拾玉皇顶上的残局,众人勉力压下悲痛,转眼正事之上。戴文飞道:“丹前辈,黄前辈的尸身就由晚辈与庞前辈、郝前辈看顾,以防敌人杀个回马枪,您教程快,请您回去掌控全局。” 丹秋生点头,无有拖泥带水,抱琴而起,往玉皇顶方向飞去。 ...... 玉皇顶周遭,杀声一片,血流成河,断壁残垣,惨不忍睹。 被毁去的议事厅所在,招劲横飞,长痕拖地,火星四溅若粒粒星芒,点缀一场狂猛无比的武斗。 只见齐锐手持双枪,穿梭于“煞心狼”摩多与“笑面狼”摩西两兄弟之间,浑身浴血,狂若疯魔,竟是逼得两大煞星不敢轻举妄动,值得稳扎稳打。 齐锐此时已力斗“北极双狼”三刻有余,他维持战力的秘法时间已经用尽了,而且超时两倍有余,他此时杀得虽猛,却是在强撑着浑身上下经脉崩溃之痛与“北极双狼”进行着殊死相搏,即将油尽灯枯,他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经脉受损而飙出的血! 又过一刻钟,摩多与摩西越打越心惊,中原人总说草原人凶残,但是他们俩看来,这齐锐更是凶残,如此一边打一边飙血的场景,他们俩也是少见。 就在这时,天际亮起三道信号,摩多、摩西认出,其中一道是平安客栈约定好的撤退信号,齐锐亦察觉异状,分了心,两人遂借机脱身,对视一眼,撂下话来:“姓齐的,咱们来日方长!”随后闪身离去。 齐锐见状,静立原地,不敢松懈,一方对方去而复返,片刻后,确认对方不会返还,才松了一口气,立刻瘫倒在地,双枪脱手,晕了过去。 ...... 水月灵曦、何高、景成、梦不凡、常奎、常魃一行人匆匆离开议事厅,却不料正好撞见追寻黄虹儿和魏继呈而来的“塞外铁尸”罗多克、“疯马”伯森、“泠风刀”独孤冷、“铁塔”胡半山、“射天狼”库吉特五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双方拢共十一人,一言不合立即大打出手。 梦不凡对上胡半山,以梦术牵制这个杀性极重者;水月灵曦对上独孤冷,前者施展缥缈身法,牵制后者狂冷快刀;何高对上伯森,施展“如燕飞步法”和“四十八式飞天掌”才勉强抵御;景成对上罗多克,“龙龟护体神功”却与“铁尸之身”旗鼓相当;常奎、常魃两兄弟默契配合,“日月同天”合招施展,与库吉特近身大战,逼得对方难以施展箭术。 双方大战,虽各有上下风之分,但却无法分出胜败,不过各处战场皆是边打边走动,几人是越打相隔越远,难以看清同侪情况,更是不能救援。 几处战场打了不久之后,天空上惊现三家撤退信号,平安客栈一方高手当即撤退。 ...... 黄虹儿房中,密道悄然而开,魏继呈出来,偷偷拿了套黄虹儿的衣裳,轻轻嗅了几口,回到密道中,给黄虹儿穿上。 他不知女子衣裳如何穿着,给女子穿衣也只是囫囵一番,但是每一次与黄虹儿肌肤相触,都让他想入非非,在他的遐想中,好似一切恩怨已经化解,他与黄虹儿长相厮守,相濡以沫,共享天伦,偕老一生。 然而,就在他如此幻想之时,原本被他关上的密道门竟缓缓打开,惊得他直接出手攻过去。 在他想来,能知晓黄虹儿闺房之中有如此密道者,绝不可能是今日攻来的外敌,应当是忠勇仁义山内部人员,且多为女子,而忠勇仁义山中,女子武功以黄虹儿为最,其次便是水月灵曦,如今黄虹儿在他身边昏迷,进来的人最强应不过是水月灵曦,他这一出手,应当可以手到擒来,直接杀了对方才是。 然而,却见那人竟是直接施展“偷天换日”,刹那间,“噼噼啪啪”声响中,一招不落下风,反而还将魏继呈袖口撕下。 魏继呈见状,明了对方是自己人,一招之后不再出手,定睛打量起对方样貌来。只见对方穿着夜行衣,蒙头盖面,身材瘦削,似是女子,且气息上给他几分熟悉之感。 那人发出沙哑女声:“如何?我可否进密道?” 魏继呈道:“进来。” 那人进了密道,轻车熟路,将密道门关上。转而对魏继呈道:“这条密道直通忠勇仁义山外,但是下头修得深,久无人迹,生气稀薄,你可要顾好你的小美人儿啊!” 魏继呈一皱眉,问道:“你是谁?怎会如此明了此地?” 那人一笑,道:“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随后在前带路,往密道深处走去。 魏继呈背起黄虹儿,时刻注意她体内情况,亦是跟上。 ...... 天烛峰左近,乃是忠勇仁义山与三家势力交锋最为惨烈之所在,忠勇仁义山这边有梅有舒、杜玄机、凛霜寒三大高手以及数名四色执事。 而另一方,则是百战堂四大战使薛胜衣、步天石、杜山、丁老秋,之后便是朱虎、赵鹿、谢鹰、宋豹、黎狮、孔狼、吕牛、刘羊八大护法,以及一众香主。更有众多平安客栈超一流下游高手以及少林玄字辈玄苦、玄寂、玄难、玄痛四僧助阵,忠勇仁义山面临的压力空前巨大! 然而好在梅有舒三人分工明确,战了半个时辰,依旧能维持局面。 梅有舒练有“不渝金身”,一旦施展,刀剑无效,这时玄苦四僧失了“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无法制衡,梅有舒遂直接挑上地方最强战力三大战使——杜山、薛胜衣、丁老秋,以一敌三,不求胜只求拖住对方,如今打了半个时辰,他的衣服早被打坏,干脆撕了大半,只留遮羞之处,愈战愈勇,连与他交战的四大战使都感觉此战酣畅淋漓至极。 而杜玄机对上玄苦、玄寂、玄难三僧,他们没了“金刚不坏神功”护体,战力已失了三成有余,杜玄机对上这三人要比梅有舒轻松得多。 凛霜寒对上步天石和玄痛,竟是压得凛霜寒处在下风。 这三处主要战场无有伤亡,但是下头战场,因为人数上有着劣势,死伤惨重,执事已经死了几名,只剩下一人苦苦奋战。 总体情况依旧朝着对忠勇仁义山不利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只见夜空中惊现三家势力的撤退信号,除少林玄字辈四僧外,纷纷想办法脱离战斗,有序撤离。 玄苦四僧亦发现不对,招呼住持无缘等一众武僧,也要撤退。然而,他们却走不了了! 百战堂和平安客栈高手先一步离去,他们后知后觉,方才想走,此时,玉皇顶上已有一人凌空飞渡而至,盘膝崖边,九霄环佩横在膝上,按琴轻抚,琴音响彻方圆十里! “丁丁丁”琴音入耳,众武僧便感头疼脑涨,无论实力多高,皆丧失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东倒西歪,步伐踉跄,被忠勇仁义山众人一个个追上擒下。 而百战堂和平安客栈之人也受到了影响,但是他们走得快,虽各自在不同地方,却都及时逃出了琴音影响较大的范围,且他们人数较多,可以相互扶持,主要战力都得以逃脱,只有一些零星小角色和部分喽啰被忠勇仁义山之人反擒住,压到一块儿。 而在天烛峰八大护法一直在与忠勇仁义山七星八卦两阵相互牵制,僵持不下,见到天上有撤退信号后也不离去,他们还有等里头众人出来。而在受到玉皇顶上琴音影响后,八大护法逐渐屈居下风,反被七星八卦二阵包围,手下众人也被杀伤许多。 随后百战堂众人撤出,救下他们,一同下山。 而平安客栈一方,他们各路人马汇齐往北边撤去。 ...... 郝润良这一边,他与诺无双交战数百合,前者凤翅镏金镋流金似穗,后者一身白衣翩翩若仙,当场只见金白交闪,绚丽夺目,好似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轩轾。然而,看得出情况的人都知道,郝润良此前打败灵翾谷两人,其中对付御千秋的那局还是险胜,而此刻,他身负伤创,已是落入下风。 而战斗中的两人也惊叹于彼此的武艺和气魄,郝润良惊叹于对方是女子身,却也修炼出这般武功,在他看来,对方必是和大小姐一般的女中豪杰;诺无双惊叹于对方气魄、意志,明明身受创伤,却仍可忍着伤痛,保持如此不弱的战力,武魄胆识,皆属不凡,使得她对敌手产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奇妙感觉。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出现灵翾谷撤退信号,洛大命令众人撤退,而又见诺无双仍在战中,便叫道:“诺无双,快走!” 此时郝润良已经打得痴狂似魔,不知收手,诺无悔一时半刻也抽不得身,只得喊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随后灵翾谷大队人马便先撤走了,只留诺无悔与郝润良继续大战,不过此时诺无悔退意已生,应可在百招之内找着机会脱离战斗。 然而,才过了数十招,却听玉皇顶上琴声传来,诺无悔登时受到影响,头昏脑涨之下,露出破绽,被态若疯魔的郝润良抓住,一镗扫出,她登时便要与死神擦肩!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凛然高喝:“退下!” 只见一股气劲荡散虚空,击中郝润良那一镗,将郝润良连人带镗击退十数丈,口吐鲜血,单膝跪地。 这一下子,他已是受了重伤了。 郝润良战意消退,恢复正常思绪,定睛一看,灵翾谷此来的先天大高手洛襄正搂着神态异样的诺无双,面带笑意,立于前方。 这时,却听琴声铮鸣,洛襄一惊,抱着诺无双飞快一退,而他前脚刚退,便见眼前一排细密烟尘乍起,月光之下,依稀可见那细若琴弦的深痕横亘在他脚前地上,若是晚上一步便要缺斤少两,令人后怕。 此时,丹秋生的声音传来:“洛襄,前番你夺剑不成,这回你又打伤忠勇仁义山之人,意欲何为?” 洛襄冷哼道:“我只为带走我这边的人,至于他......”遂冷眼看向郝润良,道:“小小惩戒,让他知道下手轻重。” 丹秋生的声音传来,道:“既然你的人已救下,难道还有久留于此吗?” 洛襄冷哼一声,道:“后会有期!”遂带着诺无双闪身离去。 待敌人离开,郝润良强撑起身子,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抱拳,道:“多谢前辈,前辈应当是‘天玄琴客’丹秋生丹前辈吧?” “你知道是我?” 郝润良款款一笑,道:“当即世上,能让一名先天如此落荒而逃,又愿意来救我忠勇仁义山的,非丹前辈莫属。” “呵呵,你倒是明了。现如今入侵忠勇仁义山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去了,还有部分,在齐家等四派居所顽抗,你可前去擒捉。” 郝润良闻言一惊,心想:“玥儿还在那里,不行,我得赶快过去!”当下忙道:“晚辈这便去!”随后压下伤势,带上凤翅镏金镋,施展轻功,不顾身后众人“执事长我们跟不上”之类的叫喊,一路狂奔。 不多时,来到心系之人所在之处,满眼望去,尸横遍地,近处无有打斗声,想来战斗已经结束。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叫喊着“二小姐,二小姐”,在他心中,期许着一个最想要的声音回应,期许着尸骸堆中不要出现那牵挂的身影。 数十息过去,但是每一息都让他如隔三秋,忠勇仁义山就这么大地方,在他看来喊了这么久,那人应该也听到了才对,为何迟迟没有应答?难道说......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尸骸堆中好像有一个他最牵挂的身影出现,吸引着他,踉跄往那边走去,走到近前,似乎绝望盈心。 “阿良!” 猛回头,却见那让他最牵挂的古灵精怪正在不远处对着自己笑语盈盈,郝润良猛然一怔,随后丢开凤翅镏金镋,冲向那人。 那人也冲向郝润良,随后,两人撞到一起,紧紧相拥。 “玥儿!” “阿良!” “玥儿!” “阿良!” ...... 两人相互叫着对方,心中充满了庆幸,心里各自感叹:“劫后余生啊!” 之前丹秋生来到玉皇顶上辐射琴音,镇压全境之时,重点关照便是此处,此处有百战堂五毒、平安客栈部分高手以及齐家家主齐柏霖,泰山三寺已然在他们各自住持的领导下战力消减殆尽,名存实亡。 此处有不少高手,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以让百战堂和平安客栈疼上一疼,却又不会像郝润良危及诺无双性命时有先天高手前来相救,于是乎,丹秋生释放琴音在其他地方只是影响行动,在这里则是直接镇压,甚至直接将齐柏霖和五毒等超一流下游高手的功力直接锁住,留给黄琢玥领人生擒。 黄琢玥等人此前浴血奋战,多有创伤,此时丹秋生援手,乃是天赐良机扭转局势,自当全力施展,将敌人尽数生擒,没放跑一个。 ...... 玉皇顶上,丹秋生见忠勇仁义山各方已然平息,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战后事宜 魏继呈带着昏迷的黄虹儿,跟着神秘黑衣人一同从密道中离开忠勇仁义山,走了数十里,从一个瀑布里的洞口走出,一出来便是一处极为宽敞的洞穴,而瀑布便遮着洞口。 此时天还没亮,但是明月黯淡,应是五更天了。 瀑布发出“哗啦啦”巨响,掩盖声音,又遮着洞口,此处作为密道出口,却也设置的极为隐蔽。 魏继呈出来后,便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将黄虹儿放下躺好,这时,却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来了。” 魏继呈一惊,转头过去,却见发声之人乃是“月老”这才松了口气。 “月老”离开战场之后,料到魏继呈三人动向,他早已安排好,让那名黑衣人带着魏继呈和黄虹儿从密道赶来此处。 “‘月老’。”那黑衣人摘下蒙面,露出一张魏继呈极为熟悉的娇美面容。 “是你?!”魏继呈见状大惊,他万万没想到,黑衣人的身份竟然就是——黑衣执事长副手,水月灵曦! 水月灵曦笑盈盈看着魏继呈,笑道:“若不是我添油加醋诈你一番,你能跟景成何高他们动起手来?” 魏继呈闻言,当即回想起,当初便是水月灵曦谎称大小姐已经感知到他去到那条松林小道中,诈得他在紫羽面前露出破绽,这才痛下杀手,正式反出忠勇仁义山。 魏继呈道:“为何你也......” 水月灵曦笑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想要影响如今大局,自然是要多几枚棋子。”遂又看向“月老”,道:“不想‘月老’也是手眼通天,仅只我们两枚棋子便将局面影响到这个地步。” “月老”道:“你有自甘为棋子的觉悟很好,但是老夫不喜欢这样被恭维。”又道:“此回,只在杀黄巍,忠勇仁义山灭与不灭无关紧要,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魏继呈此时仍是一头雾水,问道:“何以说任务结束了?” “月老”道:“你不必知晓。”又道:“好了,他们迟早发现这个地方,此地不宜久留,走吧。”随后转身走出洞穴。 外头的瀑布并非直接堵着洞穴出口,而是将洞穴出口遮住,出了洞穴,向左一拐便是小道,可以从这里绕出去。 水月灵曦盈盈笑道:“小魏啊,若是日后你玩儿够了大小姐,可以来找姐姐我换换口味。”随后跟着出了洞穴。 魏继呈沉默不言,小心背起黄虹儿,也出了洞穴。 ...... 忠勇仁义山上,一片狼藉,众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押俘虏,救火救人,在黄琢玥的指挥下,却是有条不紊。 她初闻父亲战死,心中大恸,后来又知姐姐被人掳走,不知所踪,心中惶急。然而如今,领导忠勇仁义山的重担终究是要落到她的身上了,她不得不振作精神。以前,她以为自己的光芒被姐姐所掩盖,如今,父亲和姐姐都不在身边,她才感世事困难。 就如现在,她要主持打理忠勇仁义山战后一切。她要一路巡视各处,进展所能,不可堕了黄家二小姐的风采。好在,她身后,有一道铁塔一般的身影,持着凤翅镏金镋,跟在她身后,犹若守护之灵。 此时,杜玄机匆匆赶来,禀道:“二小姐,总体清算出来了。我们伤亡上千,三家势力再加上少林、齐家等几派也是伤亡上千,之后丹秋生前辈出手擒下的俘虏也有数百,其中包括少林玄苦、玄寂、玄难、玄痛、住持无缘、无相、无晰、无难,百战堂五毒俊蟾蜍、竹叶青、黑蜥蜴、蜈天龙、蝎琵琶,齐家家主齐柏霖以及几名不知名号的塞外高手。” 黄琢玥面无表情,问道:“我们的损失具体情况呢?” “这......”杜玄机有些难以启齿,酝酿许久,方才叹息一声,道:“我们有一名执事长受了重伤......”说着看向黄琢玥身后的郝润良,又接着道:“四名执事长副手中,景成、何高重伤,紫羽身死,水月灵曦失踪;二十四名执事当中,魏继呈反叛,齐锐重伤,常奎、常魃以及梦不凡受轻伤,其余执事十人重伤,有废武可能,九人战死;四象五行两阵被破,布阵人遭戮。如今议事厅被毁、玉泉寺被焚,统共有三十一处悖晦或被焚,损及房屋上百间。” 黄琢玥面不改色听完,神态如常。 这时,梅有舒又匆匆来报:“二小姐,我们沿着大小姐房中密道走了数十里,在密道中确实发现痕迹,但是出了密道,魏继呈那叛徒以及他同伙显然有意识消除痕迹,我们追不上了。” 之前战事结束,丹秋生便来提点黄琢玥黄虹儿有可能被掳走的消息,黄琢玥知晓姐姐房中的密道,随即命梅有舒领人去追索,如今梅有舒失了踪迹,这才回来禀报。 接连来报的两条消息,皆属噩耗,黄琢玥却仍面不改色,照常下令:“梅有舒,如今我忠勇仁义山密道被他人知晓,乃是大危,你立刻派人固守,同时将这条密道给填了,以绝后患。” 梅有舒称是离去。 黄琢玥又道:“杜玄机,我方伤亡必须即可处理,以防伤亡扩大,房屋、财物损失可以稍缓顾及,你立刻主持施救。” 杜玄机见这般有条不紊,心头一震,只觉她之才,不输黄虹儿多少,只是黄虹儿太过耀眼,将她的光彩遮住了,遂心中暗自兴庆,忠勇仁义山还是有明主领导的。随后称是离去。 此时,已是黎明,天光破晓,昭示着血夜逝去。 黄琢玥看着远天曙光,轻轻一叹,道:“阿良,忠勇仁义山以后会怎么样?今夜之劫,可会再现?” 郝润良面有不忍,却语气坚定,道:“一切仍在未定之天!” 黄琢玥回头看向他,俏脸泪珠晶莹,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郝润良的神情变得坚定,沉声道:“我陪你。” 黄琢玥含泪而笑,拥入郝润良怀中。 ...... 玉皇顶上,曙光透云,雾霭蒙蒙,沁人肺脾。琴音润耳,酣畅人心,让人愈感宁静。戴文飞、庞太清、郝力麟三人各自盘膝而坐,受着琴音调息疗伤。 戴文飞三人各自负伤,需要静养,且他们所受床上劲力皆是“月老”所为,难以拔除影响。故而需要来到玉皇顶上。 而丹秋生也在玉皇顶上,一来抚琴助三人疗伤,二来纵览忠勇仁义山全局,以防意外发生。 庞太清和郝力麟所受劲力较弱,容易排除,但是实际伤创需要静养方能痊愈,而戴文飞则是受到的劲力较强,难以排除,但是若那股劲力排除,他便可以借助“不死神功”恢复伤躯,达到巅峰状态。 三人伤创不同,恢复难点也便不一,如今经过一个时辰调息,再加上丹秋生琴音辅助,庞太清和郝力麟已经祛除体内劲力,只待恢复伤躯。而戴文飞如今,只祛走了小半劲力。 庞太清与郝力麟缓缓睁眼,却见戴文飞仍在奋力祛除体内劲力,遂相视一眼,一同上前,庞太清道:“戴小友,我们助你祛除劲力。” 随后,两人各出一掌,在戴文飞身后输送真力,丹秋生也是琴音转变,专注辅助戴文飞一人。 戴文飞感到两股暖流自背后传来,同时琴音宁神之效有所增益,当即睁眼,道:“两位前辈,你们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郝力麟却笑道:“你的劲道也没有除去。” 戴文飞心知他们必是要相助自己到祛除体内劲道,虽闭目凝神,继续调息。同时,他也进入了内视之境。 只见,琴音柔和,沁入他身体之中,化作青蓝色波纹荡漾,而郝力麟和庞太清给他输入的真力,似是金青两色暖流,连同他自身略带血色的真气,一同向那些盘踞在他周身经脉中的黑色异物攻去,半个时辰后,便将黑色异物逐个击破。这些黑色异物便是“月老”打入戴文飞体内的劲力,一直不断破坏着戴文飞周身经脉,同时,还阻挠这戴文飞运使“不死神功”进行修复,如今除去,戴文飞的“不死神功”得以发挥奇效,直接将经脉修复,身体得以痊愈,恢复巅峰状态。 戴文飞退出内视之境,睁开双眼,此时,庞太清和郝力麟也是收回了真力,丹秋生按住琴弦,一脸惊讶地看着戴文飞。 戴文飞方转身,道:“前辈,由晚辈助你们疗伤吧?”然而,他见到三人如此神态,也是大感讶异,便问道:“三位前辈,你们这是......” 丹秋生问道:“戴小友,你这用的可是‘不死神功’?” 戴文飞点头道:“确实,此乃家师‘千面神君’风莫悠亲传,当初晚辈也只听他说这门武功名叫‘君子神风’,后来才知叫做‘不死神功’。” 庞太清和郝力麟在之前,戴文飞大战之时,见到他面上伤痕修复后,便知晓他修炼的是“不死神功”,只是大战档口,不容细究,如今听到戴文飞所言,细想一番,戴文飞的“不死神功”传自风莫悠,而居庞、郝二人所知,“不死神功”乃是“魔君”魏舍常所创,再加上魏舍常和风莫悠乃是同一辈的人,如此一番联系,那么风莫悠和魏舍常之间的联系便不言而喻了。 而在此之前,又有“魔君”复出的消息传出,如此分析下去,便更证得“魔君”便是“神君”这个结论。 庞太清将此事告知戴文飞,而后者反应便是一脸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若家师便是‘魔君’,那么晚辈便是‘魔君’嫡传,那‘月老’来对付晚辈,何以下如此重手?” 丹秋生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疑点,但是据百年前的典籍记载,‘月老’与‘魔君’之间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当初‘枭魔大战’,‘魔君’手下四大魔将中,‘熊林’曾城、‘万岛邪主’封万岁、‘月之劫’异支华皆被先天高手所阻,唯独‘月老’不知所踪,也不见他参与,可以证明这一点。” 郝力麟摇摇头,道:“当年‘枭魔大战’参与高手无法得知,扑朔迷离,这并不能佐证。” 戴文飞道:“三位前辈,不必再争执,晚辈师长如何,由晚辈亲自回去询问,到时如何分晓,再行定夺。” 丹秋生点头道:“确实,我们越俎代庖了。” 戴文飞又道:“不过,若晚辈家师当真是‘魔君’晚辈需要偿还师恩,但若未来因此而与诸位前辈敌对,晚辈必当退避三舍。” 郝力麟一手搭上他肩膀,道:“戴小友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做前辈的,可不会贪图晚辈的便宜。” 戴文飞一笑,道:“三位前辈,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忠勇仁义山事务,以及找回黄大小姐、惩罚叛徒魏继呈,忠勇仁义山事务晚辈不好代管,但黄大小姐和叛徒一事,乃黄巍前辈临终所托,晚辈必当竭尽全力完成。” 丹秋生道:“戴小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此事交由老夫即可,待此间事了,给好友下葬,老夫便启程。” “这......黄巍前辈临终所托,晚辈不敢请辞。”戴文飞道。 丹秋生笑道:“一事不劳二主,戴小友莫要再说了。” “这......那便依前辈的吧。” 丹秋生笑笑,又道:“此回将三大势力驱逐,虽是一役结束,但在三家势力围攻忠勇仁义山期间,老夫还听闻他们派出手下人马,四散各方,屠戮周遭武林同道,顺者昌,逆者亡,老夫在函谷以西隐居,便是听闻这个消息,方才匆匆赶来,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唉~” 戴文飞道:“前辈,日前晚辈乃是带着一些高手前来山东的,原想着先狙杀三大势力派出在外的人马,给他们造成一定压力,同时来援忠勇仁义山,给三家势力主力造成另一方面的压力,迫使他们退兵,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唉......”说着他叹了口气,随后又话锋一转,道:“但是晚辈派出的人手应当能让那些恶徒伏诛,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将那些恶徒清剿大半,今晚便可完成任务。” 庞太清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再加上丹兄所擒众多高手,也可让那些野心家出出血。” 戴文飞道:“三位前辈,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庞太清道:“戴小友请讲。” 戴文飞道:“武道一途,必须历经战斗,晚辈数年前便北上中原,邀战高手无数,如今破顶先天,却是难寻一战,如今正遇到三位前辈,希望三位前辈可以在黄巍前辈丧事办完之后,与晚辈切磋一番,共论武道。” 三人闻言,相视而笑,郝力麟道:“丹兄,我等也是许久未有切磋,不如我们四人都相互切磋一番?” 丹秋生淡淡笑道:“也好,便在好友丧事之后。” 戴文飞对郝力麟和庞太清,道:“两位前辈,由我助你们疗伤吧?” 随后,丹秋生继续抚琴,戴文飞则施展“不死神功”助郝力麟和庞太清加速疗伤。 ...... 是夜,济宁城外,一处不知名树林之内。“月老”领着水月灵曦和背着黄虹儿的魏继呈,来到此处,七拐八拐,似在走阵法,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阴森,竟是来到一座巨大墓碑前。 这座墓碑三丈宽,六丈高,上雕天狗吞月,下镇玄武,连同周遭青石砖,占地极广,而墓碑之上,阴刻十六个大字: “世俗种种,皆为迷障。屠神灭佛,逆天为仙!” 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教入世 “世俗种种,皆为迷障。屠神灭佛,逆天为仙!” 魏继呈见到此景,登时为之震撼,看着这十六个大字,道:“‘月老’,蚀月教的野心这般大?” “月老”笑道:“呵呵呵,你别看如今乱世不过是古往而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常事,实则暗流汹涌,大浩劫与大机缘同在,若是能抓住大机缘,成仙不为难事。”随后指劲一探,射中碑上“仙”字。 下一刻,墓碑“隆隆”颤动,墓碑之前一片一丈长宽的青石砖板地域,“嘎嘎嘎”缓缓撤入墓碑之下,露出黑黝黝一片,随后,火把接连亮起,显出其中一条较为宽敞的石阶密道。 “月老”道:“走吧。”随后领着统共三人下去。 几人下去之后,墓碑再次“隆隆”颤动,青石砖板地域也是“嘎嘎嘎”缓缓突出,盖住密道口。 魏继呈原以为魔教分坛必是阴森逼仄所在,没想到入了墓碑之下,却是别有洞天。 他随着“月老”走了颇远的一段路,便见一处景色柔美且极为宽敞的洞窟。眼前,上有月光探入、瀑布飞流;下有小溪纵横、石桥点缀。四壁青苔藤蔓不显破败,反觉意趣盎然。小溪围绕当中、瀑布飞流之下,石阶巧设,顶端石岩横亘高耸,石岩下有石椅,霸气万方。 鬼斧神威为人用,巧思奇技夺天工! 而在这处洞窟之中,有数十黑衣人列队在前,远远见到“月老”便齐声迎道:“恭迎‘月老’!”说话同时,齐齐对“月老”躬身一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老”豪声大笑,飞身而起,凌波步稳,直接飘飘落到远处石椅之上。 这时,那数十黑衣人让出一条道来,请水月灵曦和魏继呈通过,且示意他们不可施展轻功。两人走过曲折小径,各个石桥,踏上石阶,来到“月老”身前。 水月灵曦看着明显意气风发的“月老”,笑道:“‘月老’在这里,恐怕你才是教主吧?” “月老”笑道:“教主尚存人世可不能乱说。” “什么?”两人闻言登时一惊,他们知道,“月老”所言的教主,便是那威震百年的“魔君”魏舍常! “月老”又道:“我蚀月教即将入世,如今乱世之局,讲究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只要让各家势力都出手了,我蚀月教便可浮出台面了。” 魏继呈问道:“那劫月教是怎回事?” “月老”冷哼道:“异支华跳梁小丑,见教主败于‘枭魔大战’,便想自立门户,如今败亡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水月灵曦问道:“不知还有那几家势力未有出手?” “月老”道:“天山雪心殿,吐蕃人、党项人、契丹人、东瀛人、南蛮人还有东海外族。” 这些天下大事,非是魏继呈切身关注,他眼下只注意两件事,一者,黄虹儿体内佛火之伤,二者自己的这双腿和修炼天赋,故而当下先问道:“‘月老’,她体内佛火之上反复难治,您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痊愈?” “月老”眼光深邃,看了魏继呈一眼,道:“你当真要她痊愈?” 魏继呈闻言一怔,道:“‘月老’何以如此问?” “月老”笑道:“如今你强行提高自身境界,武道一途已无有前路可言,倘若她得以痊愈,实力必然胜过你,且未来破顶先天不是难事,那你看她痊愈之后会待你如何?忠贞不二?在她看来你可是将她玷污的淫贼。呈你救命之恩,情仇两清?呵呵,这样难有寸进的你,必然被她甩的越来越远。还是说,你不管如何都要鞍前马后伴她一生?你这算是狗还是太监?” “月老”言语刻薄,让魏继呈心中怒火蹿升,但是慑于对方之威,他却是只敢怒在心头,不敢爆发。而“月老”话语中的内容却又让他不得不深思,如今的他天赋全无,更是跛了一只脚,黄虹儿自傲清高,痊愈之后怎会看得起自己?脑中各种思想不断碰撞,使得他心神激荡,面色发白。 他又忽想到:“对了,若是破解了我的天赋问题,此事自然迎刃而解。至于灭门之仇,如今忠勇仁义山尚在,要化解不成问题,只要坦诚表白己心,释出诚意,我也应可获得大小姐芳心,到时我与她便是长夫妻!”遂正视“月老”,便要说话。 “月老”又笑道:“想要解决天赋受限?想要淡化仇恨?想要以诚意动人心?到头来跟狗又有什么区别?” 魏继呈再次压抑怒火,诚恳道:“‘月老’,晚辈所愿,不过与她做长夫妻,还望‘月老’成全!” “月老”笑道:“痴心的小子,那老夫便成全你!” 魏继呈喜道:“多谢‘月老’!” “月老”道:“你的天赋乃是使用我蚀月教秘法所致,老夫所知,非火莲子不能挽救,此为首要。而淡化仇怨、做长夫妻,则需要日后从长计议。” “多谢‘月老’!”若非此时还背着黄虹儿,魏继呈恐怕便要直接下拜了,先前愤怒尽皆一扫而空。 眼前“月老”声名在外,为痴男怨女牵线搭桥,无一不成,魏继呈确信,只要有他相助,自己必能与大小姐做长夫妻。想到此处,又感受到背上的温香软玉,魏继呈不由心旷神怡。 这时,“月老”又道:“你先别高兴太早,火莲子虽说最近才现世,但只有寥寥数枚,且在东海之外,如今我蚀月教更有消息称,‘千面神君’潘逍遥已经出手欲夺取,有这‘天下七君’之一,你如何夺取?” “这......消息当真?”魏继呈问道。 “月老”道:“我何必骗你?”他确实没有说谎,但是也不代表他没有隐瞒消息。潘逍遥为何要取火莲子他未说,要取多少火莲子也未说。将这两个消息隐瞒,便是为了误导魏继呈,让对方再次问计于自己,对自己形成依赖。 “不知‘月老’可有何高策?”显然魏继呈已经入套了。 “月老”笑道:“那你便要用宝物与他换才是。” “宝物?” “月老”笑道:“火莲子之效,有增百年功力而破顶先天、起死回生,增加功力之效,潘逍遥多半不图,而传闻他痴情,亡妻早丧,应当是为此而求取火莲子。但是火莲子这般效果强硬的天材地宝若是直接服食,无有缓和,不说起死回生,恐怕是尸身直接毁去都有可能,所以需要一些辅助的宝物,你若能寻到,以此换取一枚火莲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继呈点点头,道:“不知‘月老’可否指点迷津?”如今他算是完全依赖“月老”的所谓“指点”了。 “月老”道:“你且先安顿好黄虹儿吧,待之后老夫将她身上的佛火之伤祛除。” 这时一个黑衣人上前来,给魏继呈引路。 魏继呈看了黑衣人一眼,又对“月老”道:“多谢“月老”。”随后同黑衣人去了。 待魏继呈走远,水月灵曦问道:“‘月老’,方才您虽然连声质问小魏,说黄虹儿不值得救,其实您也是愿意让黄虹儿身体恢复的。” “月老”笑道:“其实,不论救治黄虹儿还是让魏继呈天赋恢复,都是举手之劳,给他安排这么多说辞,不过是要促成他代表我蚀月教入世一事,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且黄虹儿也确实是一个人才,不应该就此断送了前路,若能为我蚀月教所用,也有大益。” 水月灵曦问道:“蚀月教人才济济,‘月老’何以要执着于这两个外来者?” “月老”道:“如今教主在外将‘魔君复出’这一消息散布于江湖,说明教主的部署大致完成,可以将计划提上日程。而我蚀月教目标之大,只要一出现便会吸引全武林的关注,而且,教主化身‘千面神君’风莫悠的事也不可能瞒下去了,我们必须派出人手,策应教主行动。但是,我教的主力人马决不能动,否则便成众矢之的,为人覆灭,异支华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自立门户乃是教主所授意,而且他也算是大才,勤勤恳恳数十年,打造出劫月教,可惜终究是难以久持,近几年来连续损兵折将,不久前被为人所灭。所以,我们只能出动先天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雷厉风行,而隐藏了主力,那么我们可以动用的先天高手,包括老夫在内,便还有‘熊林’曾城、‘万岛邪主’封万岁,我们虽实力站于先天顶峰,但终究人手有限。” 水月灵曦点头笑道:“所以,您就看中了黄虹儿的天赋,她当初的实力不在戴文飞和冰辛之下,后两者得了机缘,破顶先天,而她便少的是一份机缘。若是她破顶先天,为我教所用,便可多出一名先天战力。”随即,她话锋一转,又问道:“但却不知那魏继呈有何可取之处?” “月老”笑道:“你别看那小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色胆包天,但是却有一股常人所不能及的狠劲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水月灵曦盈盈一笑,道:“属下受教了。” “月老”却突然笑道:“你姓啥?” “水月啊。”水月灵曦一笑。 “月老”问道:“你这姓是怎么来的?” 水月灵曦答道:“属下父亲姓水,母亲姓月,父母恩爱,给属下冠名‘水月’。” “月老”道:“你母亲名叫......” 水月灵曦答道:“月文心。” “月老”问道:“你母亲是何人家?” 水月灵曦答道:“母亲说她不知自己母亲是谁,但有一个父亲,却又不知名姓,但江湖人称‘月老’,所以母亲为自己冠姓‘月’。” “月老”笑问道:“那你该叫老夫什么?” 水月灵曦笑道:“姥爷。” “月老”道:“自从在忠勇仁义山的密道出口和你见面,你可没有叫过老夫一声姥爷。” 水月灵曦笑道:“那不是有外人在嘛~” “月老”笑道:“现在呢?” 水月灵曦笑道:“呵呵,叫久了一时改不过来。” “月老”笑道:“好了,也就这样了。你跟去看看黄虹儿的情况吧,她应该醒过来了。” 水月灵曦笑道:“姥爷可算得真准。” “月老”道:“其实方才我便让那黄虹儿可以在睡梦中听到我们的谈话,她醒来应和魏继呈对质一番,到时你过去,先看看情况,再考虑说辞。” ...... 魏继呈背着黄虹儿,随着黑衣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石室之中,那黑衣人遂退出石室。 魏继呈仔细打量石室中陈设,却见除瓢盆之类可以离地的物体,其余都是用石砌成,其中石床略矮,刚过人的膝盖。 他将黄虹儿轻轻放平躺下,石床之上铺有软垫,放有枕头,正适合黄虹儿休息。 他看着黄虹儿的睡颜,不由痴了,伸手去抚摸黄虹儿雪嫩肌肤,轻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开始长相厮守。” 这时,黄虹儿睁开双眸,眼中若含利剑,怒视魏继呈,虚弱而冰冷道:“痴心妄想!” 魏继呈见黄虹儿突然醒来,猛地一惊,手一颤,有些退缩。然而片刻后,他心神稍定,欲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称呼黄虹儿。叫虹儿?如此亲切只会让对方更加反感。叫黄姑娘又显得疏远,不过,最后他下定了主意。 魏继呈道:“大小姐,我一片相思,大小姐可见?” 黄虹儿闻言,只觉原本怒意多了一种微妙的感觉,然而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浑浑怒意狂涌,极端痛斥道:“细作!我怎还是你大小姐?我是将你千刀万剐之人!魏继呈,你的相思?可笑至极!” 魏继呈欲表诚意,道:“大小姐,我可是竭力请‘月老’提点如何给你治伤,我的一片真心,大小姐便真的看不见吗?” 黄虹儿道:“方才你与‘月老’所言我皆知,也知道叛徒细作不止你一个,还有水月灵曦,我忠勇仁义山养你们,供你们为四色执事,想不到你们便是这般对我忠勇仁义山的!” 魏继呈错愕:“方才你醒着?” 黄虹儿怒道:“似醒非醒!我宁愿一直睡下去,也不希望见到你们这些叛徒细作、大奸大恶之人的丑态嘴脸!可惜,上天要我不可错过如此滑稽的面相,让我醒了过来。魏继呈,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魏继呈对别的话无多有感,却对黄虹儿最后那句话感触颇深,甚至一听到便勃然大怒,喝道:“够了!大小姐,我魏继呈出身低,文不成武不就,确实难入你的法眼,但我魏继呈当初只为了你能多看我一眼,记住我,我做了多少努力?之后,我在你身边做事,可无论勤勤恳恳了多久却也只是亲信,可那戴文飞,你怎的一见面便直言相许?”说着,语气一变,话锋一转,手舞足蹈起来,道:“是啊,他戴文飞容貌出众,文武全才,三十来岁已名满江湖,而我呢?自从我被冠以‘小轰天’之名后,便再无几多出手传说,更无实战磨砺。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若我与戴文飞一般,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年,武功未必输他,名声未必弱他,我为了大小姐你,放弃了这些,可你呢?大小姐,你目高于顶,从不看一看你身后为你默默付出的影子,可如今呢?你要偿还你歉这个影子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章 统领大军 这时,却听石室门外一声轻笑:“可杀父之仇,深若血海,单凭这一点,便可以否定你的一切努力。” “什么?!”黄虹儿闻言一惊,他只知晓蚀月教伙同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联手攻打忠勇仁义山,却未曾想到,就连她父亲也死在这一役当中! 而魏继呈正在暴怒档口,闻言,冷声道:“我的事情,容不得你插嘴!”同时回身便是一拳打去! 这一拳劲风凶猛,难以抵挡,石室门外那人往旁边一闪,却是正好躲过,在拳劲轰击到那人身后轰下无算碎石同时,一手按在魏继呈手臂上,笑眼盈盈地看着魏继呈。 魏继呈运起五分力道,却感对方按力极大,心知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定睛一看,却见是水月灵曦,心想:“前番在密道口是这样,看来她在忠勇仁义山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在隐藏实力,她的真实实力应该不在我之下!而且如今是在蚀月教分坛,不可大动干戈,不能动手......”遂冷哼一声,抽开手,道:“你来做什么?” 水月灵曦道:“‘月老’叫我来,是通知让你过去,同时黄虹儿也交由我看顾。” 此时,黄虹儿仍在惊诧中,未有注意到他人提及自己,只是嘴里低声细碎念道:“父亲死了,父亲死了......” 魏继呈怜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水月灵曦,目光转冷,道:“她若有汗毛之失,我便要你碎尸万段!” 水月灵曦笑道:“毕竟多年共事,水月姐姐我与大小姐还是有些感情的,你可放心去。” “但愿!”魏继呈沉喝一声,随即离去。 水月灵曦来到石床边上,看着这昔日意气风发、群雄尽在掌握间,如今落魄失身甚至衣不蔽体的女中豪杰,心中感到一阵唏嘘,回过神,轻呼道:“大小姐,大小姐。”同时推了推黄虹儿手臂。 黄虹儿这才回过神来,忽对水月灵曦连声问道:“我父亲怎会死?他是如何死的?杀父之仇是怎么回事?” 水月灵曦轻抚着黄虹儿那吹弹可破的俏脸,笑道:“大小姐,别这么心急,听我慢慢说。令尊被‘月老’所杀,这所为杀父之仇,便是你与我蚀月教的,而今魏继呈也快加入蚀月教了,所以你的杀父之仇有一份便沾到他身上了。” 黄虹儿听她说完,心中逐渐平静,情绪从愤怒愤怒中抽身,不染悲痛,对水月灵曦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水月灵曦又笑道:“大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不为外物所动,灵曦佩服。” 黄虹儿再次冷声道:“你与魏继呈一般,都是叛徒、细作!” 水月灵曦摇摇头,道:“大小姐若说我是细作,那倒确实,但我却不是叛徒。我母亲名叫月文心,嫁给了你忠勇仁义山的水龙云你便当我是你忠勇仁义山的人?大小姐,我母亲可是随‘月老’的月字姓的,所以说,灵曦我算是‘月老’的外孙女,外孙女帮姥爷,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听闻如此消息,黄虹儿却是面色冷淡,道:“这只怪我忠勇仁义山识人不明!你们留我性命,恐怕也是为了让我为你们所用吧?还是快杀了我吧,不可能如你们所愿的。” 水月灵曦笑道:“那可不行,你即使不能为我蚀月教所用,那也是魏继呈的禁脔,若是如此,你将会被废去武功,不过这样也可让你一生衣食无忧,不好么,大小姐?” “你!”黄虹儿撇过头去,道:“杀了我吧!” 水月灵曦俯身下来,一手提着黄虹儿下巴,将她的俏脸转过来,沉声道:“那可不行,大小姐,平时我只展现对龙阳之好的兴趣,实则我不单喜欢这个,还喜欢女子之间的爱慕,所以,促成了我......”遂贴近黄虹儿耳畔,低声道:“男女通吃!” 黄虹儿闻言,惊恐万分,失身丧父本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打击,而今若是再委身于水月灵曦,将彻底摧毁她那引以为傲的自信,她的身体发颤,失声叫道:“不,不要......” 水月灵曦轻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了......”随即动手,慢慢褪去黄虹儿身上本就裹得不如何严实的衣裳。 ...... 魏继呈离开石室后,便朝分坛大厅而去,却见“月老”依旧坐在那石椅之上,而在“月老”面前,却是多了四人。 那四人中,一人身穿白衣,套着白底黑条大氅,白发披肩,下颌虬髯密集,双眼如虎,不怒自威;一人身披兽袄,虎背熊腰,长须与头发系成一条条小辫子,散乱排放,如同野人;一人身穿灰衣,双手杵着铁拐,双脚萎缩,头发干枯,面容干瘦,牙齿空缺,不似活人;一人腰间挎双刀,一身白衣,年轻俊雅,但是若笑起来,却是有几分邪意。 魏继呈走到近前,朝着“月老”拱手道:“‘月老’。” “月老”点点头,又道:“这几位你认识一下。这是陶元正,这是坎贝尔,这是邢鸿哲,这是温良弼。”说话同时,他依次指了指身穿大氅者、身穿兽袄者、身穿灰衣者、腰挎双刀者。 魏继呈拱手道:“见过几位。” 邢鸿哲用胳肢窝撑着铁拐,拱手还礼;陶元正只点了点头;坎贝尔一笑,拍了拍胸。 四人中,三人无有多言,而温良弼却是拱手笑道:“久闻‘小轰天’大名,今日一见,便知阁下风采见面远胜闻名。” 魏继呈见状,心想:“无事献殷勤。”当下却回礼道:“不敢。” 此时“月老”发话:“好了,此回要你们前来,乃是要你们去塞外对付平安客栈。” 魏继呈闻言,皱眉道:“‘月老’,平安客栈高手如云,更有先天坐镇,难道就凭我们几个人?”他方才与温良弼四人照面,便知对方武功皆在超一流中游水准左右,就凭着他们五人,要如何对付平安客栈? 闻言,陶元正却是嗤笑道:“你莫不是蠢了?‘月老’自有安排,怎会让我们以卵击石?” 魏继呈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你说什么?!”说话间,便已运劲在手,在他看来,陶元正弱于自己,竟还敢如此说话,当是仗着他在蚀月教中资历老,欲要讥讽自己,他先前受了黄虹儿和水月灵曦的气,如今正好可以借出手发发火,泄泄气。 “月老”喝道:“住嘴!” 闻言,两人气焰皆消。 “月老”道:“魏继呈,你不知他们四人所掌控的力量,对任务有疑问,倒要不怪你,但你绝不可在老夫面前肆意动手!”顿了顿,又道:“先给你介绍一下,陶元正乃是我教安排在东瀛经营势力的总负责人,乃是东瀛分坛坛主;坎贝尔是负责塞外,但分坛在长白山,他是长白山分坛主;邢鸿哲负责党项人所居区域,是怀远镇分坛主;温良弼是昆仑山总坛派来。陶元正、坎贝尔、邢鸿哲在各自经营区域皆是有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可以影响各地政局,而东瀛、契丹、党项人皆有先天高手坐镇,你们五人要做的便是合纵连横,让三者结盟,发动先天和大军,围攻平安客栈,将平安客栈拔除,而此次任务,魏继呈为特使,全权负责,温良弼为副使,从旁协助,你等三人非涉及我教根本原则,不可违抗。” 闻言,魏继呈与温良弼皆是拱手躬身,道:“领命。” 陶元正上前一步,道:“‘月老’,让这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小子来指挥我们,可是有失妥当?” “月老”道:“你有不服?” 陶元正点头,道:“不服,凭什么他们年纪轻轻便要指挥我们?温良弼是总坛派来的便不说了,为何这魏继呈刚刚入我蚀月教,便可在我们头顶上?” 这时,魏继呈道:“阁下这算是倚老卖老?” 陶元正朝魏继呈冷哼道:“总比你初生牛犊不怕虎要好!” 温良弼笑道:“两位,若是有争执,不如以武分高下?”遂向“月老”拱手道:“‘月老’,你看如何?” “月老”看了看陶元正,又看了看魏继呈,心想:“魏继呈以我秘法强行突破极限,武功见长,但是他如今跛了一只脚,且身上有伤,气息萎靡,倒让陶元正小看了......如此也好,陶元正这三人在外头分坛必是自在惯了,让魏继呈打压一番他们的气焰也是不错。”虽点头道:“有怨气便不要憋着记仇,今日你们俩便在此过上一场,泄去怨气,记住,点到为止。” 魏继呈与陶元正皆朝着“月老”拱手称是,随后下来高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拉开架势,相距十丈,两人四眼无声对视,目光灼灼,似在空气中擦出无形火花。 “月老”等人皆看着这一局,其余人是等着分胜负,而在“月老”看来,胜负已分,需要注意的是莫出了伤残人命。 陶元正自矜前辈风度,道:“小子,你先出招吧,老夫让你三招。” 魏继呈闻言,冷声道:“三招?我三招败你!”话音刚落,右足发力,左手蓄劲,一拳打出! 陶元正见这一拳竟是来势汹汹,心中一惊:“小看他了!”当下不敢托大,双掌一接,“砰”一声,借力飞开。 魏继呈再次发力,这回使用上“奋地腿法”,足踏地裂,飞身而上,双手同出,却是——“擒风十二式”! 此时陶元正尚在空中,而魏继呈又来势快急,无法踏空躲闪,当下施展自身所练绝学“劈山手”,以求狂猛克快! 下一刻,魏继呈当空追上陶元正,“噼噼啪啪”过了一招,两人各自退开一丈,后者只感对手力道极大,难以抵挡。 陶元正心道:“他如此厉害,看来得反击了!”当下“劈山手”运出攻招,蓄势待发。 魏继呈冷笑道:“三招还没过,你怎么要反攻了?”当下再次向前冲去,再是“擒风十二式”! 陶元正心道:“等的便是这个时候!”当即一掌劈下,气势凶猛,犹如天降神斧! 然而,就在魏继呈将要与陶元正那一记掌劈相触之时,前者突然变招,侧身闪过掌劈同时,一拳打出,却是“斗天拳”——“轰天式”! “轰”一声,却见烟尘乍起,扬撒十数丈,温良弼等人也不得不放出内力驱尘。 随后,烟尘散去,却见魏继呈一拳打中陶元正小腹,而陶元正一掌劈空,掌劲落在魏继呈身侧地面上,与此同时,陶元正身后,“月老”一手抵在他背上,若非“月老”及时赶到,陶元正必为魏继呈一拳打穿! 魏继呈缓缓收拳,陶元正亦落魄收掌,“月老”则身子一闪,回到石椅上坐下。 魏继呈与陶元正走上石阶,后者朝“月老”拱手,道:“多谢‘月老’救命之恩,我......”说着看了魏继呈一眼,道:“服了。” 魏继呈道:“陶坛主,此回任务你我武功高下如何,并无用处,我们是要搓使东瀛、契丹、党项联盟,武功高低并无多大用处,关键在于咱的脑子,则这方面,晚辈年轻学浅,还请陶坛主多多指教。”他这般说,算是给陶元正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面子全无。 陶元正看了魏继呈一眼,心想:“这小子不单武功高,而且通晓人情世故,倒是不赖。”遂借坡下驴,道:“一定。” 两人刚结下的梁子便算是揭过去了。 “月老”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魏继呈谈谈。” 随后陶元正四人告辞。 “月老”道:“魏继呈可知我要说的是什么事?” 魏继呈道:“应当是可以赠予‘仙君’换取火莲子的宝物。” “月老”道:“不错,但是这件宝物不能平白给你,你须得促成东瀛、党项、契丹联盟,共同攻打平安客栈,这件宝贝才能给你。” 魏继呈点头道:“‘月老’给我的恩惠已经很多了,这确实要回报。不过,为何只是促成联盟,不需要攻灭平安客栈吗?” “月老”笑道:“平安客栈不是这么好攻灭的,促成的联盟各怀鬼胎,可以将平安客栈牵制住就不错了。”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又道:“这瓶丹药名叫‘血气归元丹’,内服治内伤,外用治外伤,使用时需要内力催化,你每日一粒内服,一粒放在掌心运化,附在外伤处,这十八粒丹药用完便可使你内伤痊愈,且可以稳固你强行提升实力所造成的境界不稳。”说完,将小玉瓶抛给魏继呈。 魏继呈接过玉瓶,笑道:“多谢‘月老’。” “月老”笑道:“你且回去吧。” 魏继呈遂称是离去。 “月老”待魏继呈走远,手一招,大厅之中守着的黑衣人尽皆离去,他遂双手放在石椅扶手上,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良久,他叹息一声,摘下“月老”面具。 只见,面具之下的面孔竟是——“千面神君”风莫悠,亦或者说“蚀教魔君”魏舍常! 而这“月老”却拿着这个面具一边把玩,一边低声笑道:“魏舍常?风莫悠?‘月老’?谁是我?我是谁?” 第二百二十一章 风光大葬 石室之内,水月灵曦春光满面,穿好衣裳,命外头早已久候的侍女将为黄虹儿准备的衣物送进来,为之穿好。 水月灵曦俯身对黄虹儿低声说道:“女子之间的情爱,不着痕迹,以后水月姐姐我会常来的,嘻嘻。” 此时的黄虹儿,心如死灰,家破人亡,身躯受辱,往日傲气落入尘底,让她备感挫折,心中直叹:“命运无常,命运无常,想我黄虹儿两月前还在长沙指点风云,挥斥群雄,转眼之间,家破人亡,折辱于小人男女之手,上天还要降下何等折磨于我?”面上则是双眼无神,半开半合,无喜无悲,宛若死人。 水月灵曦在黄虹儿脸颊旁亲了一口,随即笑盈盈地带着两名侍女离去。然而出了石室不久,便见魏继呈赶来,遂笑道:“小魏啊,方才我与大小姐聊了一阵,算是不欢而散,但水月姐姐我并不计较,这不,”指着侍女手里捧着的衣服继续道:“我给大小姐换了身衣裳。” 魏继呈看了看那衣裳,确实是自己在忠勇仁义山之时便给黄虹儿穿上的,但又见水月灵曦如此笑盈盈的,实感对方不怀好意,遂冷哼道:“若是大小姐有什么闪失,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水月灵曦故作悲伤状,假装拭去眼泪,道:“小魏呀小魏怎的如此绝情?姐姐我往日待你也不差呀......” 魏继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往石室而去。 水月灵曦见魏继呈离开,面色恢复如常,心中想着:“小魏呀小魏,你和大小姐我都吃定了!” 而魏继呈进入石室,却见黄虹儿已被换上了一件素白长裙,遮住双足,只是面上无有生气,似是活死人。 魏继呈见状,心头一跳,扑上去,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若是那水月灵曦对你做了什么,我必杀她为你泄愤!” 黄虹儿听到魏继呈声音,缓缓转头过来,泪落枕畔,声音有气无力,道:“魏继呈你杀了我罢......你我曾为主仆,算我求你,念在这份情,你杀了我吧......” 魏继呈闻言,心道:“大小姐如此,当是因为水月灵曦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这才让大小姐萌生死志如此......”遂握着黄虹儿的柔荑,温声道:“大小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罪事,怎么可能舍得你死?你的伤我会为你治好,到时候你我逍遥隐世,管他天下如何大乱!” 黄虹儿却依旧泪流不止,有气无力低声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魏继呈紧紧握着黄虹儿的手,恳切道:“大小姐,给我时间,我会证明自己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随后放开黄虹儿的手,起身沉声道:“大小姐,等着我。”随即离去。 黄虹儿低声道:“心已死,谁我也不等了......” ...... 数日后,忠勇仁义山。 这数日间,忠勇仁义山众人清算损失以及敌人留下的尸首和俘虏。发现泰山三寺住持已死,齐柏霖乃是受百战堂所控制,身不由己。 齐柏霖被俘之后,被拉到黄琢玥面前,他不待别人说话,便道:“我为家小安全,服下毒药背叛忠勇仁义山虽是身不由己,但也是背信弃义,我一人死不足惜,但求诸位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遂自断心脉而死。 黄琢玥感念他死前大义,让众人放了他家小,不多为难。 随后,清算到少林和尚身上,玄悲、达摩院首座无因、般若院首座无心、罗汉堂首座无悲尽皆身死,无缘、玄苦、玄寂、玄难、玄痛等一干武僧直接被擒下,而无晰、无难、无相三僧所领的非武僧一众则也被看押。被擒下看押的僧众皆言无晰无难等人与这一次大乱无关,黄琢玥知晓此乃少林为自保传承而言,心想:“如此留他少林延续也好,可显我忠勇仁义山宽容,但是,为乱者必须清算,否则江湖人必以为我忠勇仁义山好欺。”遂下令废去少林一众武僧武功,只留无晰、无难、无相三人所领一众未参与反叛的僧众不罚。 五毒等俘虏与少林武僧一般废去武功。 随后,戴文飞派出的人马来到忠勇仁义山,同时带来了平安客栈派出在外清剿山东武林势力的个中高手人头。 数日后的今天,忠勇仁义山祖坟所在,近两千人齐聚举行大公葬。 众多死难者以火葬为主,执事以上则为棺椁土葬,而那些被废去武功的一众俘虏,则被拉到死者墓前,杀之以为死者在天之灵,一座墓杀一人无论僧俗,杀人之后才一一下葬,死者最后已经下葬完,俘虏却未杀尽,仍有数十近百人。 那些俘虏临死之前,有的面色如常,早知如此;有的惊恐尖叫,直呼饶命,声称愿当牛做马以免死;有的看着前面人死,下得屎尿齐流,甚至有人直接被下得昏去死去;还有人一直呆愣木讷,胡言乱语,已然癫狂。 人生百态,死前尽显。 然而,在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前,却是一群麻木的人。 参与大葬之人中,忠勇仁义山众人几乎个个双目放光,痛哭流涕,看着这些俘虏一个个死去,无有仁慈只觉大快人心,不少人大叫道: “死得好,为我父母兄弟陪葬!” “去死去死,都去死吧!” “死,都去死,给我的亲人抵命!” “秃驴你们道貌岸然,却包藏祸心,合该杀尽!” ...... 无晰无难等众僧被迫在大公葬时,为死者念经超度,以为惩罚,看着数百人在眼前被杀,其中多有自己同门,看得他们一个个面沉如水,触目惊心,念经同时,周身发颤,对一幕幕血腥场景不忍直视。 而在主持大公葬的主位上,黄琢玥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然而手却不由自主地攥住了身旁郝润良的衣角,攥得手指、手心发白。 她看着自己往日熟悉的同门,未曾想过他们会曾像如今这般因为仇恨而泯灭人性;她看到众人看着无力反抗的俘虏一个个死去,竟无有一丝怜悯;她看到负责杀人的那些刽子手,个个浑身血腥,却越是杀人越是兴奋。 “忠义贤君”黄邦宁坐化之后,忠勇仁义山家主之位由第二任家主黄安继承。黄安生性刚烈,颇为暴躁,见黄邦宁坐化后江湖上多有欺压杀害忠勇仁义山之人,遂放言江湖:“无端杀害我忠勇仁义山之人者,天涯海角,必废去武功,拉回忠勇仁义山以祭奠死者在天之灵!”同时说到做到,亲自抓了数十杀害忠勇仁义山之人者,依法炮制,震慑江湖,黄安之言也被写入忠勇仁义山家训之中,世代执行。 黄琢玥心想:“为何会有如此家训?这般血腥、惨无人道,可会遭天谴?”遂感身体不适,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似要将一切都呕出,抓着郝润良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压着布料深入掌心肉中。 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给她带来无尽温暖,她一怔,偷眼看却,却见郝润良也偷眼看向她,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一个时辰后,数百人下葬完,而仍有近百俘虏未杀,其中包括少林住持无缘,玄字辈四僧以及五毒等,他们多为高手,如今被废去武功,无力反抗,也是等死。他们大多平静如常,少林和尚秉持“杀生为救生,斩业非斩人”的理念,自是视死如归;平安客栈的俘虏多是刀尖舔血的草原汉子,他们见惯了草原上的野蛮行径,比如今场面血腥的见了不知多少,至死坦荡;百战堂众人也是见惯生死,虽说如今死法憋屈,但也无有畏惧;灵翾谷众人自矜风骨,虽早前厌战,但也不愿失了气度;唯独黑蜥蜴一人,从头到尾哭哭啼啼,哆哆嗦嗦,全无高手风度。 此时,仍有一人还未下葬——忠勇仁义山家主,“泰山大宗师”黄巍! 作为一家之主,葬礼自然最为隆重,虽说如今要从简处理,但是却也不可草草下葬。他的尸身还存放在棺椁里,放置在灵堂中,此处大公葬结束后,便是家住的丧事。 众人来到灵堂之中,依礼进行。牌位摆上案桌,剩下的数十个俘虏便被一一押上来,斩首溅血,染红牌位,随后身体拖走,首级留下,磊成“塔山”。 这些高手被斩去首级,大多血喷如泉,高飚七尺,不一会儿,灵堂之中已是血气弥漫,鲜红血流如同小溪,流出灵堂。而灵堂中之人,无不沾血,灵堂之外也是血迹斑斑。 众俘虏杀尽,忠勇仁义山众人的兴奋却久久不能平息,身上沾血的黄琢玥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血红的,直到丧事结束,在郝润良的陪同下回到房中,一阵天旋地转,满目腥红退散,这才回归现实,在郝润良的搀扶下坐到床上。 黄琢玥看向郝润良,问道:“阿良,我们这样子,可是会遭天谴?以往我们总是这样子做,有违天和人道,方致数日前的大劫,如今再行这等血腥之事,怕是一错再错,恐怕我忠勇仁义山的覆灭已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了。” 郝润良温声道:“玥儿,尽人事听天命,如今忠勇仁义山你做主,自可改掉这条规矩,若是这般再不行,也是天要亡我。” 黄琢玥点点头,又道:“关于那枚金色舍利,沽鲸先生和庞老他们可有研究出什么?” 那场血战结束后,众人清剿少林武僧之时,发现了一枚金色舍利,据无晰无相等人交代,乃是数年前,住持无缘自随州大洪山洪山寺所得,乃是洪山寺初代方丈本苍坐化所留,内中蕴含本苍残存精神,而少林众高僧得本苍残存精神指点,修炼了如“如来神掌”等武功,实力大增,若非今年武林是非太多,保不准少林便这般慢慢崛起,积攒先天高手,挑战忠勇仁义山权威。 然而如今情况暴露,少林也是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百年之内,再无崛起的可能。 至于那枚金色舍利子,则交由戴文飞、丹秋生等几名先天高手研究,如今已经研究了数日了。 郝润良摇摇头,道:“玉皇顶上没有消息传下来。” ...... 玉皇顶上,戴文飞、丹秋生、庞太清、郝力麟四人伤势痊愈,如今正围着一张圆形石台,石台之上放着一个玉盒,其中是一枚金色的舍利子,熠熠生辉。 数日来,四人一边交流,一边研究这枚金色舍利,却毫无结论。在此期间,四人曾或轮流或同时发功其上,但是无论何种运功手法都不能使金色舍利出现少林诸僧所说的本苍残影。 戴文飞将自己只晓有关本苍的事情告诉丹秋生三人,不过隐去了一些私事。而郝力麟听罢,知晓本苍“源空域”有类似夺舍之能,便觉得这百年前的高僧虚伪非常,不似善人,力主将金色舍利毁去,以防这等非正非邪之人重生。四人遂着手一试,而在玉皇顶上,几人都恐弄塌玉皇顶,未有施展全力,但四人竟都无法破去这枚金色舍利。他们又移步他处,全力出手,依旧无功。 之后诸多方法皆有尝试,四人已束手无策,如今再回玉皇顶上,重新思量解法。 戴文飞道:“本苍恐怕是恶非善,这枚舍利子多半是他夺舍重生的重要物件,不可流落江湖。” 庞太清亦点头道:“不错,此物确实该找一个合适的方法保存。”遂看向丹秋生,道:“丹兄,此物由你保存如何?” 丹秋生问道:“为何是在下?将此物放在忠勇仁义山,有层层保护,不是更好吗?” 庞太清道:“丹兄行踪鲜有人知,而我忠勇仁义山乃是众矢之的,如今更是失了家主,金色舍利放在我们这里,绝对不可能安全。” 郝力麟点头道:“不错,如今我忠勇仁义山虽有先天坐镇,但也是有朝不保夕之嫌,丹兄实力非数名先天不能胜之,纵使‘魔君’重生,也不可能将你留下,世上何处不是任丹兄行?” 戴文飞道:“晚辈家事不清,否则四季随心也是一处可以放置此物的地方,但如今,情况前辈也知,恐怕家师会将此物用之以为恶,望前辈不弃,担此重担。”说着,将金色舍利推向丹秋生。 丹秋生见三人皆言要自己保存金色舍利,心知此为不可推脱之重担,便道:“三位不必言重,丹某义不容辞,定会妥善保存。”遂将金色舍利收下。 戴文飞道:“据无缘所言,这枚金色舍利几乎是自主找上他的,此物恐怕会自主行动,前辈可要注意。” 丹秋生点头,道:“自然。” 郝力麟看向远处灵堂方向,道:“看来丧事结束了。” 丹秋生闻言,脸色一沉,道:“庞元老,郝元老,忠勇仁义山这等血祭一般的丧事有伤天和,会折损忠勇仁义山气数,虽有震慑江湖之效,但如今时局变化,理当停了。” 庞太清点点头,道:“在下确也不愿如此,奈何家主不愿修改家训,加上忠勇仁义山上下也大多认为祖宗之法不可改,事情也就作罢了。” 丹秋生叹息一声,道:“当年我也曾劝好友,却也未曾劝得他转念,唉......” 郝力麟笑道:“大家也不必如此唉声叹气的,如今黄琢玥小姐揽上忠勇仁义山大权,她性善仁和,应会力主改掉如此有伤天和的血祭。” 丹秋生点点头:“希望能成,若是事有不顺,在下虽不是忠勇仁义山之人,但好友临终所托,也不可辜负。” 戴文飞道:“三位前辈,也莫在执着这些悲伤事了,我等相约丧事结束便切磋一场,不知三位前辈何时有空?” 丹秋生三人闻言,相视大笑,戴文飞也跟着笑了起来,豪气干云。 丹秋生笑意未尽,道:“武林中人,相逢便是有缘,择日不如撞日,如今我们正好相聚在此,若不论武,怎是武林中人?” 戴文飞笑道:“也是。”遂又分别看向郝力麟和庞太清,“两位前辈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以武论道 见戴文飞看向自己两人,郝力麟和庞太清相视而笑,后者道:“小友心急了,传闻你当初四处挑战,看来是不假。” 戴文飞笑道:“确实,当年所作所为年轻意气,不计后果,如今回想起来......”脸色转得黯淡,道:“也是害了不少人性命。” 丹秋生道:“昨日种种昨日去,你为自身武道开杀,无可厚非,在这玉皇顶上四人,哪个手里没有几百上千条人命呢?” 郝润良点头笑道:“不错,咱也不提这个了,小友,你不是说要切磋一番吗?现在便开始吧。” 戴文飞点头道:“多谢前辈们开导。”又笑道:“三位前辈,不如这般,我们四人同上,各展所能一同出手,但要收敛力量,将各自意境展现于招式和真气之中即可,点到为止。” 丹秋生点点头,道:“如此算是君子之争,在下便为这君子之争抚上一曲!”说罢,飞身退后数丈,横琴在前,落在不远处一方奇石之上。 丹秋生向来琴不离身,若是不弹便背在背后,以真气吸附,呵护至极,故而如今算是“九霄环佩”是“随叫随到”! 如此,切磋便算是开始,戴文飞一番手,鲲鹏已是横在胸前;庞太清右手斜提,剑指凝光;郝力麟腰马合一,双拳在握,蓄势待发。 “丁——” 只听琴音响,似万籁俱寂而唯此声存,下一刻,信手拨稍停,音浪随之而来,席卷戴文飞三人! 戴文飞三人飞身而起,翩翩然躲过音浪,当空交手,招招是宗师臻化,唯美迅疾,无可挑剔,瞬间便是数十招过。 而丹秋生在数丈之外,琴曲不为外物所动,无论对面三人出招速度如何快,他弹奏都是稳如泰山,只是初调竟是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欢快,似在演绎阳春白雪,重现这年已经过去的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戴文飞双剑未出鞘,如今使的是“圣气金刚杵”,穿梭镇邪剑气与日月宏招之间,昊昊生威。他在与四人交手同时,也在试图催动嵌在他心脏上的英雄剑碎片,这枚碎片平时只有强化他体魄的功能,但是到了与阙如锋锷一战之时,却又展现出硬抗阙如锋锷一剑之能,然而在数日前大战之时,却不见半点响应,也不知这英雄剑碎片究竟该如何操作才能运动自如。 如今可以和丹秋生几人切磋,他也想借机找到催使英雄剑碎片的方法。 玉皇顶上,剑气纵横,琴音袅袅,似日月同天,圣气华耀,方圆数十里皆可看见。 四人切磋,只有琴音产生,其余杂音尽皆消弭。四人意境化入招式和真气当中,让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道路走向,相互借鉴,大有助益。 戴文飞感受到丹秋生的道路,只觉对方的琴弦似在演绎天地,又似这琴弦为天地所化,玄妙无比,随即忽然想起风莫悠说的一句话:“‘天玄琴客’丹秋生,嗯,若是他的道路再进一步,剖析天地,就连为师也要惧他三分,可惜,他无法感受到这点啊,注定一生走错路。” 戴文飞又感受到庞太清的道路,只觉对方坦荡自然,宛若正神溢彩,比他的“圣气金刚杵”更有圣华天耀。 戴文飞最后感受到郝力麟的道路,只觉对方意境如日精月华贯下,有其柔和,滋润万物,使得天地一片生机;有其狂暴,如骄阳烈火,如月之盈缺弄潮。浩瀚天地,蔚然观止。 而另外三人感受到戴文飞的道路,只觉身临雄岸,面对惊涛骇浪,卷天怒潮,虽他现下动用的是“圣气金刚杵”,但是隐藏在圣气之下的狂浪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让三人各自赞叹:“后生可畏!” 戴文飞三人过了数百招,各自退去,而丹秋生也是拨弦转调,曲作《平沙落雁》,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段,优美动听;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乍现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让人如临秋高气爽。 戴文飞三人各自退开数丈,气态俨然。四人相视而笑,眼中露出夸赞之意。 戴文飞笑道:“三位前辈,晚辈要动剑招了!”说罢将鲲鹏背在身后,心念一动,先天真气一引,双锋出鞘,柄上剑下,在他身边不断漂浮流转。 同时,戴文飞双手并剑指,迸出三尺剑罡,宛若一人操四剑! 下一刻他飞身而进,身边白剑攻庞太清,黑剑攻郝力麟,自己则掠向丹秋生,双手剑罡挥舞,竟是要以一敌三! 丹秋生见状,信手一拨,音浪成墙,将戴文飞挡在挡在前方,笑道:“戴小友年轻气盛,走得出如此道路,不愧不愧!” 庞太清信手出招,剑气纵横,辟邪万方,与白剑打得有来有回,笑道:“哈哈哈,戴小友今日可算是狂浪对天地了!” 郝力麟如手托日月,稳如泰山,与黑剑旗鼓相当,亦笑道:“小友要以一敌三,也是不负狂名了。” 戴文飞高声道:“请三位前辈赐教!”话音刚落,出招发力,突破丹秋生的音浪,飞身而进,双手运招,刹那间身周便见无算剑罡,随他一推,宛若海中群鱼游,从四面八方攻向丹秋生! “小友还别得意!”只见丹秋生信手拨弦,竟是迅捷无影,曲转杀气腾腾,扣人心弦,迅疾如急雨! 戴文飞只觉无边杀气扑面而来包裹他全身上下,就在下一刻,只见杀意腾腾的琴音化作无算剑气,席卷而出,竟是直接将戴文飞的所有剑罡破去! 与此同时,庞太清与郝力麟也是隔施奇招,与黑白双剑相抗,一时间,疾风竞走方圆,天朗气清。 轰! 四大先天高手一番切磋,虽各自压制了力量,但是他们的武道真意却是无法压抑。只见丹秋生的弦化天地,戴文飞的惊涛骇浪,郝力麟的日月无常,庞太清的浩然正气,四种不同的武道真意奇观在玉皇顶上同时出现,相互交缠,相互影响,结合地气,竟是引发了难以想象的巨变宏景,方圆数百里都可同时看见这神乎其技的奇景! 玉皇顶高空之上,四人的武道真意交缠窜上天际,拉云为伴,云卷云舒之间,惊现气旋,形状千变万化。 ...... 忠勇仁义山众人见到玉皇顶上奇观,知道乃是四大先天行切磋之事,纷纷驻足观看,或是惊叹,或是赏景,而那些习武之人则是希望可以从这番奇景之中领悟出些高深精要,使得武功大进。 ...... 方圆数百里之人也见到了这番景象,迷信者以为神灵显威,竟有朝着泰山方向磕头跪拜的。 有的人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那,不是泰山吗?” “确实,据说数日前泰山上,有武林邪派攻入,甚至少林和齐家也有参与,忠勇仁义山血战一夜,终于将敌人击退。” “那如今这......神光有是怎的回事?” “当是......这一战太惨,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派使者下来吧?” “呵,你当是太白金星下凡呐?” “嘿,没准儿就是太白金星下凡,我们过去说不定还能得见太白金星呢!” “哈,白日做梦!” ...... 泰山数十里外,一行数百人正骑马往泰山急飚而去,只见为首者青衣白发,眼冒青光,不正是冰辛是谁? 他那日与青崖晓云一夜缘牵之后,知晓对方真心,而他也将与武当山结盟的可能性分析推断得出,告知李嗣源。 李嗣源这些时日忙着军争与朝政大事,无有关注到泰山一带的局势,两日前注意转到泰山这边,知晓泰山大战已经结束,便派冰辛领人前往忠勇仁义山,与对方接洽一番。 如今冰辛来到,却见泰山玉皇顶上奇景,他作为先天高手自然辨析得出上头是数名先天高手的武道真意相互交缠作用所致,而这数道武道真意当中,竟是有他极为熟悉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是戴文飞来了,登时兴奋非常,心想:“当真是好运气,陛下方指点我迅速提升实力的方法,便有数名先天在此,那戴文飞在,如今他们应是在切磋,我也当过去,与他们共论武道,如此比那单一切磋所得的收获更是大!” 心念至此,冰辛对手下众人道:“本座先走一步,你们快马跟上!”随后不顾身后手下大叫,施展轻功,急速掠向玉皇顶而去! ...... 玉皇顶上,四大先天高手的武道真意已互相交融,彼此影响,四人相互过招同时,彼此印证道路,各自有所进境,短短数息,便有数年以上的功效,助益颇多。 时过一刻钟,四人仍沉浸与战斗当中,沉浸在境界武道之中,但是如今过了许久,效果已然消减,四人各自有收招打算。 就在这时,却见远处掠来一道冰火洪流,冰火交织,相互交融,产生冰焰,在天际划过一道五彩斑斓的长虹! 随着冰焰掠进,玉皇顶上四人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先天高手气息临近,同时也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掠来出招也是收了许多力道,料想对方是看到此处切磋所产生的异象奇景,欲要前来参与。如今四人武道真意共鸣已经接近尾声,若此有新来一人参与,应可给如今的奇异状态延长时间,故而四人皆未有阻拦。 只见冰焰窜入战圈,登时再多出一道武道真意——冰火两重天,融入天空异象当中,而玉皇顶上,因为这一道冰焰的加入,平衡打破,轰然一爆,气场流泻,似要共振寰宇,惊动天地! 爆鸣声中,四道身影分开,连同那始终不动如山的丹秋生一起,凌虚半空,分立五方天地,聚招引式,威风凛凛! 与此同时,由于冰火两重天之武道真意加入,天空异象再起变化,形成气旋之云竟是自行揉搓变化,分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大瑞兽当空交斗,声势浩大,活灵活现,真似神兽降临! 方圆数百里,所有看到这一景象得人尽皆目瞪口呆。 忠勇仁义山之人从未想到,武者之争竟可引动如此异象,此乃百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而方圆数百里间,见到此等异象者,呆愣过后,无不跪拜祈祷,以回应他们看来的天降神迹。 而玉皇顶上,五人未有再移动身形,只发动先天真气隔空互斗,而戴文飞同时还操控着黑白双剑大战,你来我往,绚丽非凡。 四人进境之速再次提升,比之之前更是增加不知凡几,如今一息便胜十年感悟! 那冰焰便是冰辛掠来所发,他如今适逢其会,得以参与这一次切磋,如今他的境界算是最低,进境速度反而最快,此回切磋结束,怕是他所得收获最多。 ...... 四季随心,无尽飞雪。 独坐雪梅林中央大石上的风莫悠突然看向北方,掐指一算,笑道:“风云际会,这可是再添变数了。” ...... 天山,仙缈峰,雪心殿。 勾陈鸿于黑暗之中突然睁眼,也是掐指一算,低声笑道:“魏舍常啊魏舍常,这可是朝着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呐......” ...... 玉皇顶上,时过一刻,五人切磋渐入尾声,天空之上瑞兽之斗停歇,化云而散,窜入武道真意也平息下来,归入五人自身。 不片刻,五人收招,飘飘落到地上。 冰辛拱手笑道:“诸位,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戴文飞这回是第三次见到冰辛,这一次见到他,看到他的笑容,不再是第一次在长沙外竹林那般阴险邪异,也不是第二次群雄大会上那般狠厉毒辣,而是多了几分作为人的亲和,令人为之改观,当下拱手回礼,语气平和,笑道:“冰殿主这不请自来的作风依旧啊!” 丹秋生不识得冰辛,而对方不请自来却给他意外收获,也无多责怪,笑道:“呵呵,大礼不辞小让,阁下到来,给我们几人带来了意外收获,此举却是无伤大雅,只是丹某隐世许久,不知阁下是......” 郝力麟笑道:“哈哈,这便是如今名盛一时的护龙殿殿主,人称‘万年邪冰’的冰辛,说起来,这两月前他还是临近先天而已,未想到两个月过去,竟是直接破顶先天。” 这几日来,朝廷方面的消息已经传扬开了,戴文飞和忠勇仁义山众人皆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而丹秋生无心关注,也未有探问。 冰辛破顶先天,却未有真正当众展现先天实力,与折花会三大元老大战时,是拖到确定无人时才全力施为,与李嗣源那场也是私下切磋,故而未有多少消息确实他的境界,众人得了朝廷方面的消息,也只是猜测而已,如今见到冰辛确实破顶先天,戴文飞和郝力麟、庞太清也是有些小小的吃惊。 丹秋生笑道:“未曾想,眼前便见两名不至四十岁便破顶先天者,当真是后生可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合纵连横 丹秋生笑道:“未曾想,眼前便见两名不至四十岁便破顶先天者,当真是后生可畏!” 戴文飞笑道:“若论这突破先天的,晚辈可还比不过冰殿主,困于先天之前一两年方才破顶先天,可冰殿主却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当真是羡煞旁人。” 冰辛却道:“可本座依旧不是你戴文飞的对手,突破得太快却也是拔苗助长。” 戴文飞道:“当世先天,已属凤毛麟角,冰殿主也不必强求。” 郝力麟笑道:“且不说这些,冰殿主,如今朝廷初定,你贵为从龙之臣,正是助当今陛下重兴百废之时,何以来此?” 冰辛道:“本座来此,只为两事。一者,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本座为护龙殿主,自要为朝廷效力,但无奈人手不足,特来与忠勇仁义山结盟,以抗雪心殿、蚀月教之祸;二者......”看向戴文飞,道:“望沽鲸先生为本座引荐给祖师爷。” 闻言,四人都有些惊讶,冰辛提及雪心殿不见怪,如今雪心殿已经渐渐走到台面上来,其属下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也已亮出獠牙,择人而噬,冰辛作为护龙殿主,代表朝廷,理当知晓。但是他知道蚀月教一事,四人暗忖怕不是朝廷之中也有明眼人,从近来传扬江湖的“魔君复出”一事中看出端倪。 而第二件事更是让四人惊讶,丹秋生便道:“原来戴小友和这位冰殿主是,师出同门。” 戴文飞却笑道:“不过,晚辈论辈分,却是冰殿主的师叔祖。” 庞太清淡然道:“你欲要与我忠勇仁义山结盟,但在此之人皆不是忠勇仁义山主事之人,若要商谈,可去找主事者。” 庞太清对冰辛的过往作为有所耳闻,深以为此人性情偏入邪道,心中不悦,故不予冰辛好脸色。 冰辛看向庞太清,问道:“不知主事者是谁?” 庞太清道:“我家二小姐,黄琢玥。”说罢,拂袖而去。 郝力麟见两人尴尬,便笑打圆场道:“老庞有事要办,老夫为你引荐。” 冰辛拱手道:“有劳了。” 郝力麟遂领着冰辛下玉皇顶,前去寻黄琢玥。 此时,玉皇顶上只剩下戴文飞和丹秋生两人。 丹秋生道:“他要戴小友引荐他见令师,怕也是要联合梁上君子,如此合纵连横,倒是可以一抗雪心殿和蚀月教。” 戴文飞道:“如今家师的事情未定,若是这般便引荐他,怕也是害了他。”遂看向丹秋生,拱手道:“晚辈想不辞而别,望前辈冰辛和另外两位前辈。” 丹秋生点点头,道:“此去小心。” 戴文飞随后下了玉皇顶,召集人手,朝苏州而去。 另一头,冰辛随着郝力麟去见黄琢玥,一路上见到缟素一片,心知忠勇仁义山与平安客栈、灵翾谷、百战堂之间的仇怨怕是没有这般容易能解决的了。 原本黄琢玥仍在房中与郝润良温存,听闻冰辛为结盟而来,便即出来,在忠勇仁义山正堂当中相见,郝润良也随行在后。 冰辛与黄琢玥在忠勇仁义山正堂当中相见,分坐主客之位,领冰辛前来的郝力麟则和他的儿子郝润良分站黄琢玥身后两侧。如今家主乃是与先天高手约谈,为防不测,必须如此。 冰辛拱手道:“想不到忠勇仁义山竟可同时出两位巾帼英豪,当真不简单。” 黄琢玥面带悲伤道:“此乃先父教导有方。” 冰辛道:“令尊之憾,本座亦有同感,今朝廷势弱,而忠勇仁义山亦是有创,何不结盟一抗贼祸?” 黄琢玥道:“忠勇仁义山本就臣服大唐,何来结盟一说?” 忠勇仁义山得先祖“忠义贤君”黄邦宁之遗训,向来对朝廷称臣,只涉足武林亦或抗击边外胡族,不管王朝兴替如何。故而前梁朱温弑君称尊之时,他们俯首称臣,李存勖称帝,他们依旧臣服,如今李嗣源登基,他们已是在数日前便派遣使者上表臣服意愿。 冰辛道:“此回乃是与我护龙殿结盟。朝廷虽带甲数十万,却不低武林先天动辄便可施展的毁天灭地之能,而贵方虽有高手无算,先天亦不乏,但若是再有人多势众的势力倾攻,南面再现日前惨祸,如此,两派结盟,先天相互援手,而朝廷也会派兵助忠勇仁义山清剿武林恶党,合则两利。” 黄琢玥却道:“朝廷大军调集至此,若忠勇仁义山无先天坐镇,或朝廷已与他方先天联合,以‘侠以武犯尽’为名号,剿灭我忠勇仁义山,又当如何?” 冰辛道:“此乃先秦法家之言,不合世道,已然弃置,如今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知山主可愿出力?” 黄琢玥道:“但是如今,护龙殿诚意略显不足啊,你从玉皇顶上下来,可以说是不请自入。” 冰辛笑道:“山主也是习武之人,当知武至巅峰的吸引,玉皇顶上高手相会,以武论道,可遇不可求,本座岂能舍弃如此机会?故而抛下大队人马,匆匆到此,本座手下人不久便到。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黄琢玥见冰辛之笑有深藏不露之巧,比起以往听闻的阴邪,大为不同,暗忖:“此时不可操之过急,不知这冰辛打着什么主意。”便道:“事关重大,需与众人商议,请冰殿主稍待一两日。” 冰辛点头,笑道:“自是可以。” 黄琢玥遂命人请冰辛去厢房安顿。 黄琢玥对郝润良道:“你在长沙与这冰辛有一面之缘,不知当时见他与现在有何不同?” 郝润良道:“那时人如其名,‘万年邪冰’,邪异非常,如今却是深藏不露,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黄琢玥点头道:“与我想的差不多。”又道:“让众人来商议吧。” ...... 冰辛随仆人到厢房之后,便向那仆人问道:“不知沽鲸先生住在何处?” 那仆人道:“沽鲸先生已命手下人收拾行装,准备走了。”随后告退。 冰辛闻言,心想:“他这是不想为我引荐吗?此时也不方便追,便由他先走便好,我且在此等待,争取到与忠勇仁义山结盟再说。” ...... 黄琢玥将忠勇仁义山中高层聚集,其中包括了丹秋生、庞太清、郝力麟。 针对此回冰辛前来结盟一事,众人分为三派各执一词,郝力麟以为首主张结盟,如此可使下回再遇到日前灾祸之时,不会太过于孤立无援;以庞太清为首主张不结盟,他们认为朝廷式微,默认臣服已经足够,且冰辛向来恶名在外,而数日前少林等门派亦为盟友,却公然背叛,这等盟约并不可靠;以丹秋生为首者则保持中立,对结盟一事不予置评。 郝力麟道:“我忠勇仁义山已非百年前般强盛,面对众多敌人已是独木难支,如今正好有人上门结盟,我们理当顺势接受,互帮互助。” 庞太清道:“与其他势力结盟确实可以,但结盟的对象也要有所要求,如今李嗣源乃属弑君篡位,冰辛也是恶名在外,我忠勇仁义山乃是武林侠义首领,怎可与他们结盟?” 郝力麟却道:“不知庞兄要我忠勇仁义山与哪方结盟?” 黄琢玥听闻郝力麟语气有变,生怕两大先天闹出矛盾来,忙道:“两位家老且慢,听听丹前辈的意见吧。” 庞太清和郝力麟不再言,看向丹秋生。 黄琢玥亦向丹秋生问道:“不知丹前辈意下如何?” 丹秋生思忖片刻,道:“方才我等在玉皇顶之上与那冰辛见面,观他相貌举止,不似其‘万年邪冰’之名,我想,他或许心性便不是彻底邪恶,亦或者他的心性已与以往有极大不同,此人或可一信,至于远在洛阳的李嗣源便难以确定了。” 庞太清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闻言,丹秋生也不反驳,闭口不言。 黄琢玥听了各方意见,思忖片刻,道:“本山主已决定了,先与冰辛达成盟约,至于之后细节,再慢慢计较。” “山主......” “本山主知家老顾虑,”庞太清刚要说话,黄琢玥却打断道:“但结盟一事利大于弊,若是如今不结盟,来日可能就会多一个敌人,我忠勇仁义已不能再经历几回数日前的大战了。” 黄琢玥又道:“庞家老的顾虑也需考量,来日我们也应当主动寻求可靠的盟友,以防备护龙殿。” 随后,黄琢玥命仆人请冰辛前来。 冰辛得知来人,知道忠勇仁义山众人的商议已经出了结果,便跟着仆人而去,来到他们商议所在,却见三大先天高手齐至,还有其他至少超一流中游以上的高手,如此阵仗,若是动起手来,他冰辛必是会在数百招之内被对方或擒或杀,他心想:“这算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一番见礼后,黄琢玥道:“冰殿主,我忠勇仁义山已决定,与护龙殿结盟。” 冰辛笑道:“如此合则两利,甚好甚好。” “但是,”黄琢玥道:“还需要一些条件。” “我便知道不会有这么简单。”冰辛面上笑道:“力所能及,不敢请辞。” 黄琢玥道:“第一,双方共享情报,武林势力多有暗访渠道,以此获取消息,而作为背靠朝廷的护龙殿,如今是多了一个明察的渠道,希望贵方可以分享。” 其实,忠勇仁义山和护龙殿两者各自所能获得情报的能力相差无几,说护龙殿的收集情报能力较强不过是表面话。 冰辛点头:“自无不可。” 黄琢玥又道:“第二,朝廷大军不可进泰山地界,若我忠勇仁义山有难,贵方派遣先天高手相助即可,同理,护龙殿有难,我忠勇仁义山亦如此支援,不知可否?” 这个约定是为了对付忠勇仁义山若无先天高手坐镇时,可能出现的朝廷过河拆桥之举而提出。 冰辛点头:“亦可。” 黄琢玥点点头:“如此便好。” 冰辛道:“如此便可立下盟约了。” 随后,双方选定明日歃血为盟,自此两家结盟。 ...... 三日后,冰辛领着手下众人离开忠勇仁义山,往四季随心而去。 ...... 另一头,三日前,戴文飞领着手下众人往四季随心而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量着,有关他师父——“千面神君”风莫悠一切。 师父在他过去的印象里,几乎是无所不能,面对师父,他只感面临之威,直到他破顶先天,如此感觉才有所改变,但是依旧有“师父不可战胜”之感。 而在百年前,同样有一个非举世不可战胜之人——“蚀教魔君”魏舍常。 这,让他不得不将两者连想起来。 “倘若师父便是‘魔君’,我当何去何从?” 他非是急公好义之人,知道自己的师父便是个大魔头,不可能做到与师父恩断义绝;他亦知晓正邪之分,知道自己也不可能跟着师父在邪路上一直走下去;他更有野心,超越他师父的野心,逐鹿天下的野心,他也不能舍弃梁上君子甚至是蚀月教等风莫悠亦或者魏舍常掌控的势力所带来的便利。 如此想着,戴文飞领着众人来到徐州,进入彭城的梁上君子据点中修整一日,而就在此时,他收到了汴梁方向传来的消息。 金曦破顶先天! 戴文飞暗忖:“折花会又多一先天高手,未来要对付他们,便多了一分困难......” 戴文飞领着众人来到彭城的时间是在下午,他安排好众人之后,便独自在彭城之中闲逛,漫无目的,茫然行迹。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师父身份一事,不经意间,途径一家酒楼,忽然感应到什么,猛然惊觉看向酒楼最高层雅间窗户边。 只见,一个眉若剑,目含星,面白肤晳,留着三缕灰白胡须的老者正探头朝下看来,笑道:“小兄弟,可愿上来与老夫一叙?” 戴文飞哈哈一笑,道:“前辈相邀,不敢请辞!”随后一跃而起,在周围路人的惊叹声中,踏空而上,进入那处雅间。 一进雅间,只见数名侍者静立,中间一张雕花大桌之上摆满各色精制酒菜,皆是新鲜出炉,想来这名老者是算准时间,命酒楼伙计恰好备齐。 大桌旁只有两张椅子对立,老者见戴文飞进了雅间之后,请他入座,自己也坐了下来。 戴文飞入座后,将“鲲鹏”“啪”一声拍在桌案上,笑道:“若非前辈实力已臻先天,晚辈可不会赏脸来此。” 老者笑道:“‘沽鲸钓客’名不虚传,傲气十足!来人,斟酒!” 随后两名侍者便分别上前,给戴文飞和老者倒酒,各满上了一海碗。 戴文飞也不管酒有无毒药,拿起仰头便喝,老者亦然。 一碗饮尽,老者笑道:“‘沽鲸钓客’果真豪爽。” 戴文飞道:“先天高手,不惧小毒,你说是吧,折花会主——许云浩?” 许云浩哈哈笑道:“‘沽鲸钓客’慧眼如炬,不错,老夫正是许云浩!” 戴文飞道:“日前我们两家打生打死,不知许老前辈何以要邀晚辈饮酒?莫非是要和谈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摒弃前嫌 戴文飞道:“日前我们两家打生打死,不知许老前辈何以要邀晚辈饮酒?莫非是要和谈了?” 许云浩笑道:“老夫大老远从汴梁来,为的便是这个,折花会与梁上君子双方已经死伤了不少人,不可再让其他势力渔翁得利了。” 许云浩在推测出风莫悠和魏舍常可能是同一个人之后,便想着是否能有机会,将折花会与梁上君子台面上的矛盾给化解,之后了解到戴文飞参与了泰山血战,便命人注意戴文飞的动向,掌握戴文飞一众人的行踪,算好时间,便在今日来到彭城,设计下了今日的相见。 若要和谈,搭上戴文飞这条线算是不错的选择。 另外,许云浩也想着探听有关起死回生之法的情况,这不单是要复活方辉,使金曦重新得以为己所用,更是要掌握此法,以备不时之需。 “呵,”戴文飞笑道:“堂堂折花会会主,也有求人的一天!” 许云浩笑道:“这不算是求,若是小友可以将老夫引荐给令师,自是大好,若是不愿,老夫却也不为难,只希望小友看在今日这小小宴席的面子上,莫要从中作梗。” “折花会对某连番追杀,这可是要命的嫌隙,这么小小宴席,可是化不开生死之仇!”说着,戴文飞举起海碗,让侍者再倒满一碗酒。 许云浩笑道:“小友不也杀伤了我折花会许多人?近日来,我折花会的损失,大多是因你。” “此二者可不能等价换算,况且你手下的人伤了我二位师妹,还数次差点伤到我的女人,杀伤我梁上君子之人也不少,这该怎么算?” 许云浩笑道:“世上无永恒之仇,只有永恒之利,你我此回,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易,不知小友是否认可?” “确实,”戴文飞点点头,却又冷笑道:“但今日我可以因为利益而放下仇恨,来日你也可因利益而背后捅刀子,如此不靠谱的交易又是如何?” “至少如今对于你来说,可以少上许多敌人,若是我折花会与梁上君子和谈成功,甚至结盟,到时昔日之敌也可称为未来之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小友说是吧?” “话是这么说,”戴文飞让侍者再满上一碗酒,道:“但是狡诈的敌人可以让人警醒,狡诈的朋友却让人心有不安呐......” “哦?”许云浩见戴文飞意犹未尽,话语间虽有拒绝之意,却无决绝之态,便也让侍者满上一碗酒,等着戴文飞把话说完。 戴文飞将一碗酒喝尽,叫了声“爽快”,随后道:“折花会之中,不乏光明磊落之辈,如那敖蔚瀚、金曦、闻泰,为何你这会主却是狡诈?如今竟是空口白话便想让我放下仇恨,若是我帮了你,你却转首便说‘忘了’,我又该找谁说理去呢?” 闻言,许云浩心道:“好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倒是小看你了!”当下道:“不知小友提的要求是什么?” 戴文飞放下碗,身子前倾,靠到桌案上,道:“我戴文飞便只有一个要求......” 许云浩笑道:“是何要求?” “请折花会主许云浩与我斗上一场!” 闻言,许云浩哈哈大笑,一高兴,便把一碗酒饮尽,不顾胡须沾酒,大呼“痛快”,道:“‘沽鲸钓客’果然是‘沽鲸钓客’,老夫便答应你了!”说罢,又是忍不住大笑。 笑了一阵,许云浩又道:“既然要来上一场,不知小友要选择何时何地又要如何比试呀?” “三场,”戴文飞一手伸出三指,道:“久闻折花会主‘洗云身法’非凡,第一场我们便比试轻功脚力,出彭城北外五十里地,先到者胜一局。” “好,那第二场呢?” 戴文飞道:“第二场,你我施展全力,分胜败,生死由天。” “哈哈哈,这可不成,小友若死了,老夫不单得罪令师,若老夫死了,却是大大的亏上一场,得不偿失。”许云浩笑道:“第三场呢?” 戴文飞道:“第三场且先记着,来日有机会,必当讨教。” 许云浩闻言,心头灵醒:“这第三场是绝对要分生死的了,若是日后我与他再生矛盾,便是第三场开始的时候!”当下笑道:“既然如何比试已经分清了,地点已明,不知前两场何时开始?” 戴文飞笑而不答,只是拿着起身“鲲鹏”,并让侍者倒满一碗酒。 许云浩见状会意,也起身让侍者倒满救,笑道:“哈哈,择日不如撞日,当就是今日开始了!” 戴文飞笑道:“一碗饮尽,第一场便开始,可好?” “好!” 此时,两人的海碗里已倒满了酒,遂举碗对干,些酒洒落,滴在桌案菜肴上,各自仰头豪饮,不顾襟领沾酒,喝完,倒碗示意。 两人相视大笑,下一刻,两人身影倏然闪动,酒碗未落,两人已出窗户,飞檐踏瓦,刹那无声! 下一刻,酒碗落下“啪嗒”碎响,疾风方启,扬退四名侍者! 长街上,两人旗鼓相当,飞迅胜疾风,往往两人掠过,过了片刻,下头路人才感觉头顶有疾风驰来,一阵惊诧。 两人未竟全力,却也在数十息内来到城北城墙边上,遂飞身纵跃,蹬墙而过,随后一步踏空,凭虚御风! 此时,两人已经施展全力,一者若鲲鹏雄起,扶摇而上,不知其所止;一者若腾云之翔龙,逍遥畅游。 不片刻,五十里地已至,竟是由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两人各自落地,扫风扬尘,许云浩捻须笑道:“哈哈哈,老了老了,却与你这刚刚破顶先天的后生旗鼓相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戴文飞收鲲鹏在身后,笑道:“若是年轻人不能超过老人,那人可就要灭亡了!” “说的也是。”许云浩点点头,道:“小友,可是要开始第二场了?” “是,不过前辈没有兵器,故晚辈也要收了兵刃。” 许云浩笑道:“之前怎不见得‘沽鲸先生’称老夫前辈?” “尔虞我诈,兄弟亦成仇;化敌为友,自然称‘前辈’。”戴文飞亦笑道。 “好,那边开始吧!”说罢,却见许云浩化掌运势,刚柔并济,深威莫测,如矫龙蟠,如惊鸿翩,气若渊海。 戴文飞摊开双掌,先天气发,若不算四季随心红枫满路时与风莫悠对上那一场,他这是破顶先天后,首次对敌施展“惊涛骇浪三十六式”,而今一聚势施展,便让人如感面临滔天巨浪,只觉近身渺小至窒息! 只见,两人身未动,意交锋,排云之龙、扶摇之鹏在两人无声对视之间,若隐若现而交锋! 下一刻,两人身影同时一动,刹那交汇,激荡出最壮烈的奇景——草木掀翻,土石飞扬,气荡乾坤! 宏劲中心,两人刹那百招过,狂浪对柔云,转眼便是万般险象! 千招之后,两人各自退却,收招敛气,重整旗鼓。 戴文飞心道:“不愧为破顶先天数十年的高手,经验老到,纵我有师父所传授的理念也占不得上风。” 许云浩却想:“此子当真不凡,这才破顶先天多久,竟是招招算计,步步稳健,若再过不久,我恐也不是对手......” 两人各自凝息片刻,却又有了新的动作。 “前辈,注意了!”戴文飞右手空抓,先天罡劲勃发,凝作“鲲鹏”之状,随他手一动,猛然杵地,铿然有声。 “老夫以‘探云手’成名,可却不是只会‘探云手’,小友可看好了!” 下一刻,却见许云浩运招生风,最后汇于右手,并出剑指,先天真气勃发,只见三尺剑罡赫赫生辉,无上神威,震人心魄! 许云浩横剑罡在侧,冷声道:“老夫的剑法也不差!” 戴文飞见状,双眼一眯,道:“‘玄威神剑’!” “正是!” 话音刚落,许云浩旋身飞进,剑舞如暴风掠境,肆虐强袭而来! “玄威神剑”乃是数十年前,“隐帝”韩半天横空出世时,那一任折花会之主直缨韩半天神威所使用的武功,虽最后惜败,却也得了韩半天一赞:“威势凛凛,不差!” 戴文飞再出“圣气金刚杵”,横扫直挥,宛若金刚降临,大开大合;巧转运势,恰似旋叶翩飞,玩转天地。 两人强势交接,虽各自使的是罡劲,却在碰撞间擦出飞溅的火花,一招一式皆威力无穷,一招一式皆臻化绝妙,身影交闪间,再过千招。 两人身影分开,各自重整气机。 戴文飞道:“前辈,这一合不尽人意啊!” 许云浩笑道:“确实,老夫不常用剑法,虽说剑法不差,但也是不如施展‘探云手’时尽兴。” “晚辈所说非是如此,”戴文飞摇摇头,道:“而是这剑法并不适合前辈,否则如今当时前辈暂胜一筹。” “何以见得?” 戴文飞道:“前辈的‘探云手’施展起来,刚柔并济,可翩若惊鸿,亦可已可矫若游龙,而今施展这‘玄威神剑’,不见神威凛凛,也不见之前刚柔并济,反见刚与柔之不调而生暴虐,可见这剑法并不适合前辈。” 许云浩哈哈笑道:“这老大不小了,反倒被你这年轻后生教训一顿!”随后脸一肃,道:“那我就用别的剑法,保证让你惊艳的剑法!” 话音刚落,却见神威转换,化而为柔云无常,剑舞翩翩,无影踪幻,恰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那晚辈也要动用至强之招了!”却见戴文飞收去先天罡气所凝成的杵,运招化式,手中掐诀,只见方圆生出两道剑罡,纵横捭阖,绕转灵动,却是当日直缨击退“月老”之强招再现! 许云浩见状,心道:“传闻泰山血战那日夜里,有一传响百里的毁天灭地之声,看着威势,应当便是戴文飞此招所致!” 戴文飞正色道:“前辈,晚辈以至强之招敬你!”说着,只见他的武道真意化显,腾空而起,化为鲲鹏,霸气万方! 此时,他的实力已经比当日对阵“月老”之时强上不少,虽已无当日至悲至痛之心意加持,却也爆发出了极为强悍的力量,卷风荡云,似可毁天灭地! 下一刻,戴文飞招纳这双剑罡横旋直向许云浩,武道真意与强悍极招轰然同出! 此时许云浩还未展现武道真意,他那柔云一般的剑式,面对戴文飞的强悍极招却是如此的渺小。 许云浩看着眼前“庞然大物”,心道:“那我也让你惊艳一番!”随即,只见他的武道真意也昂然而现,似虫化龙,昂然高啸,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柔云一般的剑式也随着武道真意加持,威势暴涨,刹那间,万事俱备! 许云浩飞身而进,剑式如云随风,逍遥洒意! 轰然间,鲲鹏搏龙,强招相撼,震惊方圆数十里! 却见,许云浩剑出无我,衣袂须发飘飞间,旋身转式,“哐啷”两声,破去戴文飞极招先头剑罡,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他知道,戴文飞后招将至! 只见戴文飞双手凝剑罡,再次冲上,与许云浩短兵交接,翻身掠影一刹那,错身而过之际,却是千挑万刺瞬间使尽,音爆方圆! “叮叮当当......轰!” 转瞬,尘起尘落,两人背对而立,下一刻,许云浩单手剑罡——碎! 戴文飞——胜! 戴文飞收起剑罡,转身道:“前辈,你的心杂了,算计太多,战斗时心就乱了。” “你尽得‘千面神君’真传,据说,他的理念是‘开战一刻,心过万招’,你的理念难道不受到他的影响?你的算计可是比老夫要多得多。”许云浩亦缓缓转身。 戴文飞摇摇头:“晚辈为战而算,与前辈有心战斗以外的事情不同。”随后走向彭城方向,又道:“前辈,折花会与晚辈的恩怨暂且揭过,但日后若是仍有别的仇怨,那边难说了,告辞。”遂施展轻功离去。 戴文飞走远后,许云浩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面色一红,“噗”一声,口喷鲜血,手捂胸口,喃喃道:“戴文飞,你我第三场将是什么时候呢......” ...... 时近黄昏,东海之滨,一处热闹的渔港中,一位白须、白发、白眉、白袍的老者独行其中,无人相伴,他来时,无人注意,步入其中,无人察觉,浑然似融天地之间,无迹可寻,无处不在。 他走到岸边,此时面前正好有一位老渔翁划船近岸,满载而归,待渔翁将船靠岸,拉着渔网和装满鱼的木桶上岸后,他便走过去,道:“渔家,吾要买你的船。” 渔翁闻声一看,见老者一身雪白,不似凡人,却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亲切之感,遂不恼不气,笑道:“老哥,这可不行,这是小老弟我吃饭的活计,没了这,小老弟我可没饭吃。” 老者也不答,竟直向前走去,抛了一块银锭子给老渔翁,随即一步上船,他不动桨也不推岸,船便缓缓向前驶去,驶出渔港。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故人相见 老者也不答,竟直向前走去,抛了一块银锭子给老渔翁,随即一步上船,他不动桨也不推岸,船便缓缓向前驶去,驶出渔港。 那老渔翁接住银锭子,还在愣神,他手里头掂了掂银子的分量,这块银子足可让他数月不用打渔,同时还可以让工匠再帮他造条船。如此算下来,他算是赚到了。 老渔翁心想:“看这位应当是那种高来高去的世外高人,应是出海求仙,嘿嘿,老汉我如今倒是有缘,竟可与他碰上,不单得钱,还得福气。”随后他拖着一整天打来的鱼去叫卖,卖得大部分,带剩下的回家,便要与家里的的老婆子说道说道今天这事儿。 ...... 另一头,天色渐暗,海波盛潮起,大浪同风飞,翻涌卷流,而汹涌浪涛之中,一叶扁舟随波而不逐流,向南驶去。 舟上白须、白发、白眉、白袍的老者立在船头,迎着狂风,凝视前方,若有所思,翩翩出尘。 待得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却见对面也有一小舟迎面驶来,舟上一鹤发童颜,双眼有沧桑亦有朝气的黑袍老者。 两条小舟相向驶近,黑袍老者嬉笑道:“二哥!” 白袍老者淡然道:“三弟,你周游世界回来了。” “二哥这是要去哪儿?” “大哥应该告诉你了。” “是去找火莲子吧?” “不错,我要救人。” “二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无忧无人可以取代,三弟,为兄不是你,也不如你风流,为兄只想一心一意,不负佳人。” 此时,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白袍老者便是“逍遥仙君”潘逍遥,黑袍老者则是“毒医邪君”陆过。 陆过日前让风莫悠算出潘逍遥的行程,便算好时日往此地而来,欲要与潘逍遥一叙。 陆过笑道:“二哥,还是这般死心眼。” 潘逍遥摇摇头,道:“三弟,你来找我一叙,应该不只是说这些事情的吧?” 陆过道:“确实,二哥此去要小心呐。” “小心?”潘逍遥眉头一皱,道:“这时什么意思?” 陆过拱手道:“言尽于此,三弟我先行一步。”随后他的小舟便转向,朝西面而去。 陆过离去,潘逍遥也未曾回头看上一眼,只任自己的一叶扁舟在海浪中飘荡,而他正在思考着陆过提醒自己小心的含意。 “魏舍常手下的四大魔将之一‘万岛邪主’封万岁掌控南海,手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在南海如星罗棋布,整个南海都几乎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封万岁也只听从魏舍常的命令......”想到此处,潘逍遥不禁低笑:“呵呵,大哥啊大哥,指点我去南海找火莲子的是你,如今可能阻挠我找到火莲子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呀?二弟我也要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 四季随心,无尽飞雪,雪梅林中央倚靠着大石、身上积满雪花的魏舍常突然睁眼,看着天空,沉沉嘻笑道:“二弟啊二弟,天地为棋盘,苍生为棋子的乐趣,你这一心人如何知晓啊......” ...... 入夜甚久,已至三更,天空忽下起绵绵细雨,渐渐变大,同时,天空乌云笼罩,不见星月。 长江之上,客船之中,看着窗外雨绵绵,博超不禁回想起十数日来所经历的一切。 自从他答应闻泰临死前的托付后,便不敢有忘,遂在战后便辞行,回家欲要告诉他父亲“白金刀士”博傲一切,然后启程去楚国关注宸枫家人的情况,如有需要,便倾力相助他们,以完成闻泰死前的托付。 然而回到家中之后,却又有突来情况,让他启程的时间晚了数日。 那时,他的父亲“白金刀士”博傲正在与一个老乞丐相会。说是老乞丐,那人却又不似乞丐,身上的衣服虽然脏污破烂,但却还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曾是名贵的锦缎,再加上老乞丐那落魄而仍存傲气的模样,便可看出此人应当是流年不利遭了难,多半是来投靠他父亲博傲的。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博超看着老乞丐,只觉对方深藏不漏,似乎如普通人一般,毫无武功底子,又如先天高手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便可酝酿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博超相信,这位老乞丐应该是一名先天高手,只是先天高手落魄如斯,在他看来有些说不通。 博傲与老乞丐会面之时,博超也陪在身边,老乞丐注意到博超后,笑道:“这是你儿子?” “不错,如何?” “老夫便直说,将来成就恐怕不如你。” 当时听到这话,博超也是忍不住挑眉:“哪有这么说人家儿子的?更何况现在是当面便这样说,我不要面子了吗?” 不曾想,博傲点点头:“不错,犬子资质不差,但是缺一点悟性。” 老乞丐笑道:“何止是却一点?这小子的悟性比你应当是大大不如才对。” 好家伙,当面便叫人家“小子”了,当时博超便忍着露出愠怒之色:“哪有这般自来熟的前辈?” 此时,那老乞丐又道:“我有个法子,可以帮他提升境界,你看如何?” 博傲瞥眼看了博超一下,道:“只要不是什么邪门的法子,都可以。” 博超看到父亲眼色,赶忙向老乞丐下拜,激动道:“多谢前辈!” 老乞丐笑嘻嘻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前辈是......”博超抬头,面带疑惑。 却见老乞丐大笑道:“说起来,老夫算是你博家仇人!” “仇人?”博超更疑惑了,自家仇人竟能让父亲心平气和地招待? 随后,老乞丐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夫便是劫月教主‘月之劫’异支华!” “什么?!”闻言,博超大吃一惊,随即看向父亲。 博傲点点头,道:“他就是异支华。” 博超依旧难以置信,转头问道:“前辈不是在说笑吧?” 异支华笑道:“虽然老夫是在笑着,但却不是在说笑哟,小子,老夫便是异支华,当年与你爹一战,弄分太湖水的劫月教主异支华。” 博超再次看向父亲,希望寻求解释,然而却见博傲道:“这几日你就跟着你异伯伯,至于当年之事便由他来讲吧,为父不愿多费口舌。” 博超闻言震惊,在此看向异支华,想要敬称对方前辈,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开口,毕竟对方是自家的仇敌,让他恭敬实在是做不来。然而他也难以鼓起勇气将对方杀了,且不说对方的先天修为,就是自家父亲对对方的态度就让他不敢有什么动作。 异支华笑道:“小子,跟老夫来吧。”随后向门外走去。 博超闻言看向博傲,却见后者努努嘴:“去!”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异支华。 两人离开后,找到僻静无人之处,开始他们的修炼,由异支华传授博超一些经验。而博超知晓异支华身份后,不明就里,学起东西来不情不愿,进度极慢。异支华见状,便即将当年之事讲与博超知晓。 二十年前,异支华虽率领大军攻打苏州武林势力,但却也尽力制约属下,灭门之事尽量不做,然而,异支华乃是受魏舍常直接命令行动,同时,魏舍常也派了人同他一起行动,那些屠宗灭门之事异支华未做,这些人便替异支华做了。而这些人行事暴戾,不计后果,终于破了“白金刀士”博傲的家门。 当时,博傲还未娶妻,也幸未娶妻,全家被杀,父母兄弟尽数遭戮,若是再娶妻,怕是要多承受一分痛苦。如此痛苦刚刚好激励他的心神,让他如金曦一般借痛苦为破顶先天的力量,一举成功,那时,他三十岁。 悲怒冲昏了头脑,让他看不清仇人是谁,直接约战异支华于太湖中心。而当时异支华已有百来岁,确确实实“月老”一辈的老牌先天,实力之强,可以力压当世。 如此,一人凶名享百年,一人才刚刚破顶先天,双方高下鲜明,几乎胜负有数,江湖上的人,都不看好博傲,认为输的人是他。 战前,异支华欣赏博傲这等人才,不愿他被仇恨蒙蔽双眼,便将那灭门惨案原委悉数告知,而博鳌当时理智不明,根本听不进异支华所言,战局随即拉开。 大战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竟是博傲血战险胜异支华。来之不易的胜利让博傲一时失神,回想起战前异支华所言,理通心绪,问明异支华确切情况后,便放异支华离去。 这一战,两人虽一胜一负,但异支华乃是受了博傲的强悍刀劲,加之年老体弱,伤势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方能痊愈,而博傲虽也受了重伤,但胜在年轻力壮,数月便可恢复,如此二十年过去,两人实力因伤势不同而进境迥异,现在实力已经大致持平。 而二十年中,两人也多有交集,本来就是无有仇怨,一来二去已是相熟颇深,引为知交。 这一切对于异支华来说,乃是往事,但其中包含的秘辛众多,让博超听得心惊不已,光凭“魔君未死”这一点便足够他吃惊好一会儿了。 博超听了异支华的自述,信了九分,打消不少疑虑,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劫月教何以被灭? 却听异支华娓娓道来:“一百二十年前的‘枭魔大战’,让老夫明白了很多事情,蚀月教虽强,但若是与全天下为敌,终究不能直缨锋芒......而与令尊一战,也让老夫明白了,虽‘魔君’未死,但蚀月教如此倒行逆施,终究难逃覆灭结局。故而,自那以后,老夫便想着要另立门户了......” 博超点头道:“急流勇退,前辈大智慧,如今蚀月教虽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他们也是全武林的公敌,一旦完全露头,便会遭全武林共击之。” “急流勇退?全武林共击之?”异支华惨笑道:“小子,你要知道,有的贼船一旦上了,便不是这么好下的,至于全武林共击之?若非我劫月教提早被折花会给灭了,被全武林共击之的不就是我劫月教?” “这......”闻言,博超一时语塞。 异支华接着道:“‘魔君’手眼通天,这手眼通天可不只是说他麾下势力之强,更说他有道术算命之能,言大事几乎准确无误,老夫这自立门户的心思,怕是逃不过他的推算。” “世间竟有如此奇能?” 异支华点头道:“是,在知道老夫的心思之后,定会有所准备,想来,那折花会便是用来对付老夫的棋子,二十年来,消耗我劫月教实力的多是折花会的人,直到数月前,折花会将我劫月教一举攻灭。” 博超问道:“前辈,那折花会主的实力比得上您?” 异支华摇摇头,道:“那小子心机重,谋略足,但是武功还差些,我劫月教之所以会被攻灭,乃是一人出手参战所致......” “那人是......” “‘月老’。” “什么?!” 异支华道:“若非‘月老’将老夫缠着,并打伤老夫,我劫月教的总舵可不会让这小小折花会轻易灭去。” 听到这里,博超一时愤慨不已,道:“蚀月教是罪大恶极,折花会亦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当真可恶!” 异支华却笑道:“蚀月教今后会如何,老夫已无从得知,但折花会却是成了‘魔君’的弃子,数月来,折花会从上到下,从先天到会众,不断损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不过如此!” 博超点头道:“此为恶有恶报!” 这时,异支华却看向博超,道:“好了,疑虑打消了,你可安心跟着老夫学几天了?” 博超兴奋点头,道:“请前辈指教!” 随后数日,博超便跟着异支华的提增悟性,以便日后破顶先天之时少些阻碍,而博超之父博傲破顶先天乃是靠着至悲至痛的心绪产生档口所得来的契机,在这一点上,博傲帮不了博超。 同时,博超也向博傲说了自己答应闻泰,前去保护宸枫家小一事。 博傲道:“做我儿子,便要一诺千金,去吧,孩子。” 随后,博超在得尽异支华经验传授,领悟一番后便拜别父亲与异支华,毅然上路。 为了赶快到达楚国,博超选择走水路逆流而上,从苏州到楚国,若走陆路,足有两千里之遥,走水路虽然路程更长,但是速度更快,途中换搭客船,不过八九日,他便已经临近楚国治地边界。 不过他孤身出来找人明显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自己可以预想到,自己一进楚国必然是两眼一抹黑,毫无线索,或许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光阴都寻找无果......想到此处,他咬咬牙,心想:“找不到便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他忽然轻声叹道:“若我有梁上君子一般的势力,找人这活计应当是事半功倍......”随即,他忽地灵光一闪:“对了,梁上君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行侠仗义 博超之父博傲不立门派,不收弟子,一身绝学一脉单传,尽数传到博超身上。博傲能给博超的只有一身绝学以及一些诸如异支华这般的人脉,不可能给得了如同梁上君子一般手眼通天的情报网。 但是,博超却可以请求梁上君子之人的帮助,当初在太湖与戴文飞等人并肩作战,共抗折花会,算是一份人情,以此人情换取梁上君子的消息或是协助,应当不是难事。 自庐山大战之后,世人皆知庐山乃是梁上君子据点之一,欲要找梁上君子之人,倒也不难。 打定主意,博超便在翌日船舶靠岸之时下船,另寻一条前往庐山的客船。博超乃是在长江之上,来时路程上便已是经过庐山,如今要去庐山,自是要原路返回了。 立在客船甲板上,看着数日来所见风景皆倒过来重温一遍,博超不仅自嘲:“我这脑子是怎么回事?早不灵光晚不灵光,偏要这般才行?” 随后数日,博超依旧走的水路,在进庐山前,先到了九江。 他是傍晚来的九江,上岸休息一阵,打算第二日再去庐山拜访。 他先进了城中,打算前去拜会九江九义。如今九江九义虽只剩次义“花夜狼”统高、三义“八面光”卢言先、五义“云中铁鸟”华巧、七义“在世卧龙”林智,但他们兄弟四人依旧领导着九江九义帮众行侠仗义,侠名依旧。当初太湖大战之时,他亦感佩九江九义的仗义以及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义,能与好兄弟一起行侠仗义确是世间极佳之事,但自从廖虹死后,他便觉这成了一种奢望...... 说回正题,博超进了城,本想随处找一名九江九义帮众引路,却不想满城皆不见,而且不单没有一个九江九义帮众,城中就连行人都少见,见到如此情况,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博超心道:“城中行人减少,多半是聚在一处了,此时,九江九义帮众不见一人,应当是九江九义出了问题。”遂飞身而起,登高远望,却见城南处人头攒动,随后施展轻功,往城南赶去。 ...... 九江九义的总舵本在城外一处大庄园中,但是两月前被折花会攻破,重新夺回之后也是多有残破,不及修缮,只能将总舵暂时安置在城中。 如今,九江九义的总舵所在,只见整个大院被数千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而这数千官兵也被数之不尽的行人百姓围着,双方嘶喊叫骂,却未动上手,只是在彼此对峙着,情势一触即发。城中百姓多有受到过九江九义的恩惠,如今九江九义有难,这些人虽大多没有武功在身,但过来撑撑场面,给一众官兵增添一点压力也是可以的,这算是一种另类的报恩方式了。 而大院内,九江九义众人严阵以待,统高、卢言先、华巧、林智四人领着数百九江九义帮众也在大院门口和官兵对峙,官兵为首者,乃是五名武将。这五名武将中,领头人面黑,留着老鼠胡,尖尖细细,似乎可以扎穿纸张;他左手边一人,老成持重,长须花白;左手边再一人,此人面上有几条疤痕,因用针线缝过,如今似有几条蜈蚣趴在他脸上,狰狞可怖;右手边一人,面白如纸,贼眉鼠眼,无时无刻看他,都似在做贼一般;右手边再一人,面容清癯,颇为不俗。 统高声色俱厉道:“几位请回吧,我等不会为吴国效力的,也不会为他徐温效力,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吧!” 那为首的武将道:“几位可别如此不识抬举,如今大丞相看重你们,乃是念旧,若是你们拂了丞相好意,就凭今日民众聚集围堵官兵,就可放下命令来,将你们尽皆围剿,吴国之内将再无你们立足之地!”他说话时先是语带威胁,接着又是声色俱厉,想来是要吃定九江九义了。 吴国在楚国之东,其疆域如今更甚于楚国。吴国政权创立者乃是现今吴王杨隆演之父——吴太祖杨行密。 杨行密起家于庐州,依附于淮南节度使高骈,后势力渐强,遂占领扬州,扩大地盘,后受封淮南节度使,逐步兼并东南各军阀,唯独与割据苏浙的钱镠形成对峙,再后来受封吴王。到杨行密去世时,吴国已经成为南方诸国最强。 而那名武将口中所说的大丞相名叫徐温,曾也是私盐贩子,与当年同为私盐贩子的九江九义等人打过交道,也算是九江九义等人的前辈。杨行密在庐州起兵时他便跟随,为杨行密所赏识,被杨行密列为“三十六英雄”之一,后来屡获战功,得升右衙指挥使,掌握了吴国部分兵权。 杨行密死后,其长子杨渥继位。杨渥荒淫放纵,纵容亲信迫害开国元勋,徐温作为右衙指挥使与当时的左衙指挥使张颢缕缕劝之,杨渥亦是不听。此时,徐温便与张颢合谋,发动兵变夺了军政大权。随后徐温与张颢意见不合,派手下袭杀之,遂立杨行密次子杨隆演为主,随后徐温晋升大丞相、都督内外军事,军政大权在握。之后数年,徐温身兼多职,晋齐国公,随后升至东海郡王,几如曹孟德。 而徐温大权在握这些年间,他多只注重国事,放任江湖武林势力强盛起来,所以才由得九江九义这等势力得以发展。在徐温看来,这吴国境内的江湖势力便如韭菜一般,如今养的足够长了,是时候该割上一轮,纳这些江湖势力为己用了。徐温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九江九义。 九江九义在这数月间的活跃,徐温看在眼里,其在长沙大战、庐山大战、太湖大战三大战役中所发挥的作用不可忽视,虽然如今九义只余其四,但凭这几人在江湖上的声望、能力,徐温能借此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小。 徐温派人前来招安九江九义,许以高官厚禄,位同护龙殿。九江九义初时婉言相拒,而徐温又屡次派人前来,弄得五义“云中铁鸟”华巧不胜其烦,直接将使者轰走,扬言“死都不当你这徐老鼠的差”。徐温当年贩私盐时,年纪轻轻便经验老到,得了个“青老徐”的诨号,而这诨号有谐音歧义,江湖上的人念着念着就成了“青老鼠”,徐温进而得了“徐老鼠”的绰号。但这么多年过去,徐温位高权重,哪个人对待他时不是毕恭又毕敬?已经无人再敢提起“徐老鼠”三个字。如今听闻华巧如此说自己,徐温自是大怒,立即下令,派官兵前来九江围堵九江九义,欲要以此压迫对方臣服自己。 随后,九江九义得到消息,召集帮众聚集在总舵之中,预防最后不可控的流血冲突。与此同时,九江众多百姓也得知消息,自发组织前来相助九江九义,为九江九义壮壮声威。 于是乎,在官兵包围九江九义后,百姓也将官兵给包围了,所以便出现了现在这副局面。 但是眼下双方互不相让,情形几乎已经被逼到最极端场面。 此时,林智出来拱手道:“这位将军,大丞相的我等心领了,我等敬重大丞相,但却无意领取高官厚禄,请几位将军率军回去吧。” 那领头将军冷哼道:“既然敬重大丞相,又怎会有人给大丞相起绰号?好,既然你们要本将率人离开,那便先交出那个给大丞相起绰号之人!”说着,他看向“云中铁鸟”华巧。 他言下之意,便是要九江九义交出华巧。口中所说“给大丞相起绰号”其实指的是,华巧直呼徐温过往绰号一事,而他又不敢直说,便以此指代此事。 交出自家兄弟这事儿统高等人是决计做不出来的,照现如今的情势,双方开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统高冷声道:“出卖兄弟的事情,我不似你这个老鼠爪子般做得出来!现在老子也叫那个徐温作‘徐老鼠’,你连我一起拿吧!” 闻言,那将领大怒,指着统高喝道:“好啊,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终了!众军听令!”他本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解决此事,谁知九江九义不识抬举不说,更是与他硬碰硬,若是今日不将事情解决了,灰溜溜回去,必定被上头看轻,如此就算要行极端激起民变,他也要动一动武了! 却见,双方一听此言,各自抽刀亮剑,撑枪横棍,针锋相对! 那五名将令也是各自抽出佩刀佩剑,指着九江九义众人。 统高见状,哈哈笑道:“今日我倒要看看,吴国的将军有何本事!” 卢言先扛着镔铁棍笑道:“当初咱们大破楚军,不知吴国可是与那楚国半斤八两?!” 闻言,九江九义众人皆是哈哈大笑,毫不给官兵面子,视外头的包围如无物,嚣张至极,让众多官兵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敢妄动,且不说将军未有下令,就说他们此时若是直接冲上去,不成配合,必被眼前这些刀尖舔血的汉子各个击杀,九江九义侠名传扬同时,他们的凶名也是不差多少。 此时,那领头武将也是在心中暗自计较:“我们这边五人的实力应可压制九江九义这四大高手,但是如今我等是在城内巷战,一旦开战,我方兵力优势难以显现,内有强敌外有暴民,若说要胜,怕也是极难......哼,待会儿派人杀几个贱民,自可将他们击退,到时再集中力量剿灭九江九义!”但面上遂神色依旧,厉声喝道:“众军随我杀敌!” 一声令下,双方将要交兵之刻,却见一柄大刀从天而降,落在统高等人与官兵将领之间,轰然一声,破开青石地面,溅尘激土,惊退众人,让即将火并的双方为之一顿。 随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柄大刀总长四尺有余,状若水晶,透亮澄明,熠熠生辉,却是—— “昆吾刀!”林智最先反应过来,叫兴奋道:“是‘小金刀’博超来了!” 随后,只见一身黑衣劲装的博超落到昆吾刀旁,将刀拔起,甩开灰尘,插回身后,对九江九义众人拱手笑道:“诸位,太湖一别,久见了。” 统高等人亦拱手笑道:“博少侠别来无恙才是!” “‘小金刀’,你也要来当这趟浑水是吗?” 博超闻言,回身看却却见是那领头长着老鼠胡的武将正在说话,便笑问道:“不知这位是?” 那为首将领道:“本将乃奉化军节度使麾下,广捷指挥使费元魁。” 奉化军便指江州所驻大军,其节度使乃是大丞相徐温义子徐知诰。徐知诰原名李昇,乃是唐宪宗第八子、建王李恪之后,自幼便在濠州、泗州一带流浪,六岁时,其父李荣即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由其伯父李球带到濠州。不久其母刘氏卒,遂浪迹濠州开元寺。 之后吴太祖杨行密攻打濠州,得到了李昇,将其收为养子。但是,杨行密的儿子们却不能容纳李昇。杨行密只得将李昇交给部将徐温抚养,取名徐知诰。 徐知诰天资聪慧,能文能武,才干非凡,屡建功勋,政绩亦佳,加之有靠山徐温罩着,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已可掌握朝政。数年前,徐温长子徐知训在广陵即扬州被杀,吴国朝中遂乱,徐知诰火速赶回平叛,进而掌握朝中权柄,同时招揽人才,收揽人心,其权势如今只差徐温少许。 博超道:“我与九江九义众位好汉曾在太湖并肩作战,走过这一遭便是朋友,如今朋友碰到了麻烦,我见到了,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费元魁面色阴沉,道:“你这是不给大丞相和节度使面子了......” 博超笑道:“这两人的面子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朋友的面子,我必须给!今日,我博超便要趟一趟这趟浑水!” 费元魁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原本开战已是胜算难料,如今九江九义更得了强援,他们已是胜算全无。但是如今他刚刚下令,转眼见到强敌来临还未开战便停手,这是活生生打他的脸,就算是撤退也不可这样轻易撤去。 这时旁边老成持重的武将过来在费元魁耳边低声道:“指挥使,如今形势比人强,若是硬来我们恐吃力不讨好,不如便撤去,回去大可将事情推到这‘小金刀’的头上来。” 这名老成持重者名叫茅苍,乃是费元魁麾下一名指挥,其余贼眉鼠眼者叫乐温、面上有疤者名叫叶彪、面容清癯者名叫卢寿,他们与茅苍一样,都是费元魁麾下指挥,但是这四人实力与费元魁相仿,故而对费元魁可以压他们一头非常介怀,平时便是面和心不和。 此回任务原本并不算太难,在来九江九义总舵之前,四人便有意无意地撺掇费元魁与九江九义极端相抗,让事态发展到最坏的结果——流血冲突,然后双方大打出手,在拖大伤亡同时,将九江九义剿灭,作为手下,他们可以功过相抵,而事情是由费元魁带头办坏,他要担的罪过便大了,至少要将他从指挥使的位置上拉下来才行。 至于之后指挥使由谁担任,便是四人相互斗法来决定了。 原本事态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着,谁知横空杀出来一个“小金刀”博超来,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得已他们只能寻求撤退,希望事态不会超出他们掌控。 但是,如今费元魁被拂了面子,不愿如此草草离去,茅苍便率先去劝他,希望能劝他带着官兵们离去。可他一个人劝有用吗? 没用! 却听费元魁喝道:“今日本将若是退了,还有何颜面待在奉化军?!”遂一把推开茅苍,一步上前,用佩刀指着博超,喝道:“‘小金刀’,你我单挑,可敢与本将一战?!你赢了本将便率人退走!” 茅苍见状,便也顺势退了,暗暗点头:“这费元魁也不是蠢人,他本就是打不过‘小金刀’的,如今与对方单挑,输了只算技不如人,如此便可顺势退去,到时对上节度使情有可原,倒也不必受罚。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法子倒也不错。” 博超嗤嗤笑着,看着费元魁,道:“你说话算数嘛?” “一口唾沫一个钉,反悔我就是你儿子!” 博超哈哈大笑,道:“好,你我单挑,我胜了你便带官兵离开,若是我败了呢?” 费元魁闻言,心中暗叫:“呵,你会败给我?”面上却指着九江九义众人,道:“若是你败了,便助我完成任务,让他们接受招安。”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明主风范 “若是你败了,便助我完成任务,让他们接受招安。” 帮助费元魁招安九江九义,这便是他胜利后对博超的要求,但如此要求若应了,颇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故而博超不敢回答,转身看向统高等人,笑道:“诸位,若是在下答应了,诸位可就成赌注了。” 统高爽朗笑道:“我等全凭博少侠做主了,您若是输了,咱也就听天由命了,哈哈哈......” 闻言,九江九义众人也跟着大笑。博超的实力他们众人几乎都见识过,即使没有见识过,也都听说过,至少不会比眼前的费指挥使要差,他博超对上费指挥使,真是想输都难! 看着眼前众人张狂大笑,费元魁面色更是涨红了几分,本来博超的来到就已经让他觉得脸被打了,如今更是感觉脸被多抽了几下,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费元魁高声道:“该说的都说了,要开战了吗?!” 博超拔出昆吾刀,回身看向费元魁,后者以为对手要出招了,慌忙横刀准备,谁知博超的刀却不是砍向他,而是朝着地面上一划,登时刀气激发,顺着刚才昆吾刀落下时造成的裂痕,左右延展,碎砾翻飞,让裂痕拓展有十丈长。 众人见状,不明所以,而博超则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步踏前,跨过长痕,立在长痕另一侧,随后指着长痕道:“这么来吧,只要你跨过能在这十丈内跨过这条长痕亦或者将我击退碰到长痕,便算你赢,而我则需完完全全地击败你才算胜,如何?” 如此明显的退让在众人眼中是博超高手大度,而在费元魁眼中,却是无尽的羞辱,此时的他已经恼羞怒极,大喝一声:“取死!”随后操刀飞进,招式怒添三分威,直取博超脖颈! 博超手中昆吾一横,“当”一声,却是费元魁刀招被轻松当下,雷声大雨点小,却似蚍蜉撼树! 下一刻,只见昆吾一转,竟是荡开费元魁的佩刀,进而直取其颈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费元魁一惊,赶忙使力,硬击昆吾刀身,借力转向,身子飞旋,远离博超。 然而博超岂能如他愿?便见昆吾刀锋如影随形,依旧划向费元魁颈间,其刀飞迅,转眼便要砍到,轻易便可让他费元魁命丧当场! 费元魁只觉生死一线,遂心中发狠:“你如此自大,老子宁死也要你输,要你就算杀了老子,也要你去招安九江九义!” 此时,费元魁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只要一出刀便可碰到地面,于是他果断出刀,斩向地面,同时施展巧劲,在不斩裂地面同时,借力向前飞进,随后他更伸出另一只手,向前摸去! 原本博超的刀砍向的是费元魁的脖颈,如今费元魁往前这么一突,后者伸出的那只手确实可以触碰道那条裂痕,然而同时,博超的昆吾便会将之一举腰斩,被腰斩可比被割喉或是斩首要惨多了! 费元魁的打算博超也是看在眼里,惊讶之余更是在心中感佩:“倒是一条汉子!”但是面上却不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当即收刀,左手一抓,扣住费元魁的甲胄,遂爆喝一声:“过来!”猛然一拉,直接将费元魁丢出去两丈远,“扑腾”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此时,费元魁手中的佩刀也已经握不住了,掉落在地。 不过一个回合,费元魁便已败下阵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博超飞身上前,昆吾刀已递出,抵在费元魁颈间。 茅苍等一众官兵见状,纷纷围上前来,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指挥使被杀,而九江九义众人见官兵围了上来,也纷纷挺身上去,与众官兵对峙。 费元魁此刻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性命已在他人掌控,比之方才自觉必死的情况多了一分生的希望,略微露出一丝胆怯,随即逝去,坦然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博超笑道:“舍生取胜,你倒也是条汉子,今日便饶了你性命,带你的人离开吧。”随后收到归鞘。 闻言,费元魁踉跄起身去将自己的佩刀拿起收好,随后对博超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走着瞧!”随后便领着茅苍等人离去,官兵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随后九江百姓也纷纷闪开,让众官兵离去。 博超看向统高等人,笑道:“诸位,方才在下托大不要紧吧?” 统高笑道:“如此小事,何足介怀?”顿了顿,又道:“博少侠,如今九江百姓大多前来相助,我等也要投桃报李回应一番,你看可否暂待片刻,稍后我九江九义大摆宴席,招待一番这些前来相助的朋友,也为少侠你接风洗尘。” “如此甚好,在下客随主便就是。”博超遂退到一旁。 此时,众多百姓在官兵离开之后,大多散去,但也有数十人往九江九义这边聚过来,领头十几人更是遥遥拱手见礼。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商贾地主,平日里便仗着法不责众不待见官府,多受九江九义恩惠,今日见九江九义有难便仗义疏财,请了不少闲人前来,指望这些人与官兵打斗是不可能的,但是助助声威还是可以的。 统高与一众商贾财主热情寒暄一番,遂领着众人朝博超这边走来,给他们介绍道:“诸位,这便是‘小金刀’博超,‘巅峰四奇’之一‘白金刀士’博傲之子。” 商贾财主们纷纷拱手称“久仰”,博超也是拱手还礼,笑道:“今日能认识如此多朋友,也是博某有幸。” 此时,林智等人也已凑过来,林智道:“诸位,今日若不是博少侠前来,事情也不能如此和平解决,众位朋友前来助威我等已是感激由甚,若是再牵连众位朋友,便是我等的过错了。” 一名老乡绅笑道:“林当家过谦了,我等平日里多得九江九义照拂,若是关键时刻不出来报恩,岂非是忘恩负义?” 统高笑道:“好好好,今日我九江九义大摆宴席,一来为诸位朋友略作报酬,二来为博少侠接风洗尘,众人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闻言,九江九义帮众欢呼雀跃,而那些商贾财主们也是笑容可掬,此回宴席不但可以联络九江众多豪客的感情,还能结识一位武艺高强、天下闻名的少侠,何乐而不为呢? ...... 另一边,费元魁等人领着数千官兵灰头土脸地出了城,来到城外军营中,将兵马交还点清之后,五人便前往帅帐请罪。 此回出去,不单任务没能完成,还丢了脸面,他们个个心中忐忑,不知主上会如何惩罚他们。 不多时,他们来到帅帐外,尽皆单膝下跪垂头丧气,等待帅帐之中那位下令发落他们。 五人就这般跪了一刻钟,随后帅帐之内传出威严而又亲和的声音:“你们五个进来吧。” 五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起身进了帅帐,随后再次单膝下跪,恭声道:“属下有负将军嘱托,请将军治罪。”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儒士衣袍,戴冠蓄须,气度雍容之人。他道:“此回乃是有突发变故,失败主因不在你们,都起身吧。” “谢将军。”五人遂起身,但依旧低着头,时不时瞥眼瞧这人的眼色。 此人便是奉化军节度使,大丞相徐温义子徐知诰。他看着五人,眼中私有情似无情,莫测深威,道:“但你们五人却操使事态朝流血冲突的方向发展,也是有过,所幸未有发生战事,罚你们各自去领二十军棍,面壁三日,如何?” 五人恭声道:“属下领命!”遂出了帅帐,各自领罚,如此惩罚对他们来说算是轻的了。 发落了五人后,徐知诰负手踱步,喃喃自语:“‘小金刀’博超、九江九义,若是能为我所用便好了......” 自从他在广陵平叛之后,便执掌了朝政,若非徐温还在,他便已几近权倾朝野。而在他掌政之后,为收揽民心,宽缓刑法,推广恩信,还建造延宾亭用以接待四方之士,更是时常作儒生打扮,以亲近士人,招募了宋齐丘、骆知祥、王令谋等才干不俗的谋士为其所用。 日前,徐温被九江九义激怒,欲要派人强逼九江九义替他效力,遂让在广陵执掌朝政的徐知诰替他调兵办此事。徐知诰深知九江九义那掌控长江的深厚底蕴,便想着明里为义父招贤,暗地里为自己纳士,于是调了费元魁五人前去做黑脸,本想着事态闹到不可收拾之时,自己再出来做白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好可以收服九江九义。 在他的预想中,今日应当是九江城内一场血战,双方胜败不重要,最好是有指挥或者九江九义中某个当家受伤或者被杀,如此九江九义此时便形同造反,这时他在出面,将事情揭过,九江九义承他的情,仇怨归到他义父那边,而奉化军的官兵势力亦可被削减,他虽遥领奉化军节度使,但手下大多是徐温其他儿子带出来的兵,不可尽心掌控,如此,有九江九义帮衬,同时再加上他这些年有意无意安插在九江一带的亲信,此地乃至整条长江就尽在他掌控之中了。 可如今,突来变数,博超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恼怒,更没有怨恨博超,反而对博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如此天下闻名的高手,值得一会......” 思量了许久,他忽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初在义父徐温面前表忠心时作的那首诗:“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遂心想:“当年,我为灯芯,您为主人,现在我可是能够燎原的烈火了,您能如何呢?” 徐知诰今年虚岁三十八,而徐温已经年过花甲,只要不犯大错,徐知诰便可熬死徐温,届时,徐温手下的那几个儿子即使有制衡徐知诰的权力,也不能斗得过徐知诰了,到那时,徐知诰便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就算他想如李嗣源那般再进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徐知诰打定主意明日便前去拜访九江九义和“小金刀”博超,如今乃是乱世,群雄并起,人才难得,博超和九江九义他自不可能放过。 ...... 另一边九江九义大摆宴席,宾主尽欢,畅饮达旦,第二日众乡绅、财主、商贾方才离去,但他们临走时,大多不忘与“小金刀”博超盘谈一番,毕竟他虽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却也有不俗武艺,而且还极重义气,这类朋友多交一些没多大坏事。 博超不得已,要陪着九江九义应酬他们,答应了改日得闲便上门拜访的请求多达数十个...... 送走了商贾财主们,统高、卢言先、华巧、林智、博超五人聚在九江九义总舵的正堂内。 统高哈哈笑道:“博少侠,往日我九江九义可不会办这么大的宴席,如今可是沾了你的光呀!” 博超笑道:“九江九义自成立以来皆是贯彻侠义,自然得到江湖道上众多朋友拥护,在下的到来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闻言,几人又是大笑。如此笑谈了许久,也该话归正题了,统高问道:“不知博少侠缘何来九江九义?” 博超遂将闻泰死前嘱托之事大略告知四人,听罢,四人皆感叹:“不曾想折花会中竟有如此义薄云天之人,若非为敌我等必要与他作朋友,把酒言欢一场,可惜,可惜!” 博超自嘲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并无经营什么势力,对找人这一事算是两眼一抹黑,便想着来庐山找梁上君子之人打探消息,路过九江本想前来拜会一番,不曾想竟是遇到了昨日之事,本想今日一早便上庐山,却不想要耽搁了。” 林智道:“博少侠,如我所料不错,可能这几日您上不了庐山了。” 闻言,其他人皆疑惑,博超问道:“不知先生所言是指?” 林智道:“我近几年来都在关注吴国局势,毕竟我九江九义总舵乃是在吴国,事关我九江九义的发展壮大。” 闻言,四人点点头。 “如今虽是大丞相徐温掌控朝政,但是他已年过花甲,其义子徐知诰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吴国朝政的权柄正在向徐知诰这边移......” 这时华巧道:“七弟,我等江湖人这些朝政里的东西不懂多少,还是说正经的吧。” 林智闻言,心里微微叹气:“五哥呀五哥,昨日的局面可都是你惹出来的,我等不想为徐温效力,只需要频繁拒绝即可,我们掌控长江,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若非你一句‘徐老鼠’喊出来,弄得他面子上挂不住,我们也不必想昨天那样......”但当下却是直接明了道:“这回名义上是徐温招安我们,实际上是他义子徐知诰要那我们为己用,本来若是按照昨日局面,我们必然要和官兵血战一场,但有了博少侠前来搅局,事情必然脱离徐知诰的掌控,而徐知诰此人素来礼贤下士,这几日必然会亲自来我九江九义拜访,以图招揽我们,如若有可能,他还会想招揽博少侠。” 华巧笑道:“他来便来吧,咱可不会听他的。” 博超亦道:“在下即将前往庐山,他也遇不到,还招揽不了在下。” 林智叹息一声,道:“若是博少侠今日便走,恐怕那徐知诰便会在半路上等着你。” 博超笑道:“他要等便等吧,在下逍遥自在惯了,可由不得他管束,何况如今在下有要事在身,岂能为他逗留?” 统高道:“好了七弟,不必如此杞人忧天。”又对博超道:“博少侠,咱通宵饮宴,也需休息一番,不如少侠下午再启程如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五里一骑 虽说以博超的武功,只需以打坐修炼便可替代睡眠,临时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也不成问题,但适时休息一番也是不错的。 统高此言,也是为博超着想。 但博超却是婉拒了:“诸位好意在下已心领了,如今身负承诺,不能食言,早日找到宸枫家小便少一分变数,在下已经在此参与了宴席,若是再叨扰,却是不好了。” “这......”博超随想再招待博超一番,但是对方已经如此婉拒,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看向林智,毕竟他可是九江九义的智囊。 林智道:“不如这般,博少侠,我等送你去城东出城吧,以此聊表心意。” 博超不欲再麻烦九江九义,还想开口拒绝,而林智却抢先说道:“博少侠莫要再拒绝了,昨日您给咱解了围,单一顿宴席是不能报答得了的,若博少侠再拒绝,可就是矫情了。” 话一说到这个份上,随后,统高等人领着一众九江九义帮众,簇拥着博超,一路有说有笑,往城东走去。 来到中途,却见贵人驾临,一大队官兵簇拥着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驶来,挡在路中央,路上行人大多止住脚步,欲要看热闹事。 博超、统高、林智几人相互对视,猜测应是那奉化军节度使徐知诰来了。 此时,有随从将马车帘布掀开,一个儒生打扮、气度雍容的人走了下来,观对方仪态,博超他们断定此人便是徐知诰。 与此同时,博超他们还感觉到,此人亦是身怀不俗武功,统高四人感觉对方深不可测,而博超却是隐隐感觉对方与自己在伯仲之间。 那人上前,挺胸抬头,却不失恭敬地抱拳,朗声道:“本将乃奉化军节度使徐知诰,见过众位好汉。” 闻言博超等五人各自抱拳还礼,林智心想:“此人礼贤下士的名头不是假的,对我等江湖武夫也是平视,当真是会招揽人心。” 还礼之后,统高率先问道:“不知徐节度使当街拦路,有何贵干?” 此言一出,闻者皆感其中火药味浓重,但徐知诰听了也不恼,笑道:“这位便是‘花夜狼’统高统大侠吧?本将听闻九江九义与这位‘小金刀’博超博少侠武艺高强,侠义无双,实是神交已久,望能请几位来府中一叙,若几位肯来,本将必设盛宴款待。” 统高道:“徐节度使,虽说您也是名声在外,但昨日一场刀枪阵仗,却也不得不让人担心呐!若是我等赴宴出了什么意外,难免是有小人要败坏您的名声啊!” 统高虽说怕小人败坏徐知诰的名声,但其语中带刀剑,分明是再说徐知诰表里不一、名不副实。方才出门前,林智便给众人分析了一番,给他们有个心里预防,而统高此时已是先入为主,认为徐知诰虚伪了。 博超亦冷冰冰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太多宴会,昨日已在九江九义宴饮通宵,不能再滞留就讲了。” 徐知诰却是莞尔一笑,道:“不知博少侠有何要事在身,可否告知本将,或许本将可以替少侠分忧一二。” “此乃私事,恕不奉告。” 几人如此不给面子,而且还说话带刺,寻常人听了即使不发怒也是冷淡地拂袖离去,但徐知诰非是寻常人,面对如此情况,依旧彬彬有礼,道:“既如此,本将也不好强求,不过,请诸位好汉记住一点,如若诸位要光临寒舍,无须拜帖,只要上门,本将必扫榻相迎,另外,如有机会,本将也当亲自拜访九江九义。” 统高见对方态度依旧有礼,也不好继续拂人家面子,便道:“徐节度使如若要来,我九江九义也会热情招待。” “那本将便先告辞了。”徐知诰一个抱拳,然后回身上了马车,在大队官兵的簇拥下缓缓驶离。 博超五人虽先入为主,敌视徐知诰,但对方临走前依旧如此有礼,却是让他们的态度改观不少。 待徐知诰的马车远离,行人也大多散去,博超、统高他们继续向渡口走去,徐知诰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多时,众人便已出了东门,博超想让统高等人送到此处即可,然而统高他们热情依旧,执意要将他送到城外五里亭。 路上,统高等人还提醒博超上庐山所要注意的,诸如庐山西面乃是当初陆华鸿与轶焱大战所在,毒障、毒虫横行,当需小心之类。博超也尽心记住,以免出了差错。 统高他们将博超送到五里亭时,却见五里亭处,竟有一人正牵着一匹雪白骏马,见到博超等人来到,遂牵马上前,恭敬递上马鞭缰绳,道:“我家将军听闻博少侠有要事须远行,特命小人前来送此骏马,仓促之间,选不来非万中无一的汗血马以配少侠,却也可为少侠代步,少些路途上的颠簸劳累,还望博少侠笑纳。” 见状,诸人却是颇为惊讶,命人将这骏马必是徐知诰无疑,但是却未曾想到,徐知诰对博超是如此看重,听闻博超要远行,便立即派了一匹好马前来。 惊讶过后,博超笑道:“哈哈,你们将军还真是看得起在下,在下一介武夫,如何当得起?”随后回身对统高等人一抱拳:“诸位,后会有期!” 统高他们亦抱拳,道:“博少侠,我九江九义也必当发动长江上下的消息网,助博少侠找人。” “如此便多谢了!”随后,博超爽朗笑了一声,施展轻功离去。 统高对那牵马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咱江湖好汉,不在意这点儿小恩小惠。”遂领着九江九义众人回城。 ...... 另一边,知晓庐山西路多有毒虫毒障之后,博超没有为了避免意外而改道,一路施展轻功飞奔,很快便沿路行了五里地。 就在此时,又见一人牵骏马在此等候,好奇心驱使,博超打算前去相询,谁知刚刚靠近,便见那人牵马上前,恭敬递上缰绳马鞭,道:“我家将军听闻博少侠有要事须远行,特命小人前来送此骏马,仓促之间,选不来非万中无一的汗血马以配少侠,却也可为少侠代步,少些路途上的颠簸劳累,还望博少侠笑纳。” 动作言语与五里亭那里如出一辙,想都不用想,必是徐知诰安排的。 博超看那人和骏马此时气喘吁吁,心道:“应是在城内知道我有要事须远行,便安排人沿路等候,给我送马,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能耐,想必沿路下去怕也是有不少人等我......只是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我行动路线的......” 当下相询牵马人,那人答道:“我家将军派了上百人上百匹骏马,向四面八方沿路奔驰,便是为了等博少侠。” “上百人?徐将军倒还真看得起在下啊!” 闻言,那人以为自己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交差了,谁知博超竟是话锋一转。 “我倒要看看,是这些骏马跑得快,还是我跑得快!” 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却见博超已经施展轻功离去,只留牵马人在原地暗自苦笑:“这可是苦了我们这些送马的小人呐......好在,我只用将马匹送到这里。” ...... 从九江去庐山只有三四十里地,在博超如今全力施展轻功赶路的情况下,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可走完,然而他这一路来所见,皆是五里一骑静候多时,见到博超时的言行也是如出一辙。虽说他们一个比一个疲惫,但是却始终没有追上一匹骏马。他的目的地是庐山,本就心存比较的他给自己定了个胜负标准:到庐山之前,追上一批骏马便是我赢! 然而,在离庐山只剩三里地时,他见到的那久候在路上的牵马人在照例递上马鞭缰绳、说了那一段话后,又道:“博少侠,小人便是这一路送马的最后一人了,若是博少侠不愿意要,之后便没有我家将军安排的人来送马了,毕竟咱不能轻易进庐山。” “终究还是输了......”博超喃喃道,随后又释然一笑,接过马鞭缰绳,道:“这马匹我先借用了,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这马我会亲自送回去。”言下之意便是会亲自拜访徐知诰。 那人恭敬称是,博超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策马向庐山而去,只留那人在原地苦笑。他奔出来是最远的,来时骑马都不免颠簸,如今徒步回去,要走三十里地,恐怕是要累个半死。 不过,此回被徐知诰派出的人回去后都得了封赏,而此人因为遇着了博超得的封赏是最高的。 ...... 再说博超一路策马,很快便注意到了铁船峰。此前注意力便在追逐骏马上,未曾留意庐山奇景,如今来到铁船峰近处,却见高峰矗立,似巨舰昂首,这才心叹庐山奇景绝妙,随后一路行进,目中所见奇绝景象接踵而至,各有千秋,心想:“鬼斧神工指的便是如此地方了,若是在此修炼数年,怕是比在其他地方修炼数十年都要有效!” 随后,驾马至石门涧,博超回想起之前九江九义给他的提醒,庐山地界数十里方圆,但是过了石门涧便是梁上君子之人及庐山本土势力全权掌控。为表敬意,博超下马牵绳,寻到一处锁链桥过了石门涧,随后边赏景边迤逦前行,走不多时,便见迎面来了两名猎户。 其中一名猎户道:“请博少侠随我们来。” 得九江九义提醒,知晓庐山中的猎户皆是梁上君子成员,再加上昨日他便在九江露出行踪,而在这数十里外的庐山主事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于是,博超见两名猎户前来迎接自己倒也见怪不怪了。 跟着两名猎户走了一段,初时见美景依旧,但途径当初陆华鸿和轶焱大战所在时,却见焦土一片,非是火烧而是毒染,形成一幅对天地生灵来说绝惨至极的景象。 看到如此情状,博超不由一叹:“‘毒医邪君’留下的传承便如厉害,那他本人可当真有毁天灭地的能耐了。” 之后,博超牵着马,随两名猎户来到汉阳峰顶上,来到一处大院前,一名猎户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主事便在正堂。” 此时,有仆从前来牵马,博超将缰绳交给他,笑道:“这马可是我借来的,你可要好生照料,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那仆从连连称是,将骏马牵去马厩,准备喂食伤号草料。 博超这边进了大门绕过影壁,遂见一人立在正堂之中,身着黑衣劲装,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同时,他腰间配单刀,有意无意间释放出些许杀气,配合他整个人在那儿,霸气沉稳。 “是高手!” 第一眼看过去,博超便知对方至少不在自己之下。他对那人遥遥抱拳,高声道:“在下‘小金刀’博超,今有事相求,特来拜会梁上君子。” 那人闻言,遂一转身,只见他皮肤稍黑,浓眉大鼻,神态间随和与威严同存,气质中透露出几分高手大气。 博超问道:“不知阁下是?” “鄙人姓梁,名耀海。” “‘独胜刀客’梁耀海?!”闻言,博超也是颇为惊讶,道:“你竟加入了梁上君子?” 梁耀海缓缓走来,道:“准确的说,鄙人从来都是梁上君子的人,梁上君子窃钩者梁耀海。” 江湖中从来不缺一战成名的大侠豪客,而梁耀海便是其中之一。十年前,恶贯满盈、遭黑白两道联合追杀的“十八恶鬼”流窜至襄阳境内,在襄阳附近的村落镇集中藏匿起来,因他们修炼的邪法常要用活人练功,故而常在襄阳周边掳掠生人,为祸一方。后来掳掠的人多了,襄阳附近流出恶鬼作祟的传闻,越传越邪乎。有侠士听闻,看出是有妖人在修炼邪功,为祸乡里,遂聚众数十上百高手前往襄阳附近,联合当地村民百姓,一同对付“十八恶鬼”。 这“十八恶鬼”练功日久,个个武功一流,而这一众侠士则是由几个一流高手,召集数十上百二三流高手集合而成,虽有村民百姓相助配合,设伏抓“鬼”,但是只杀得两人,便被剩余的十六“恶鬼”倾巢而出进行报复,一时间侠士、百姓死伤上百人,领头的几个一流高手也被杀了大半,而“恶鬼”只有几人受了轻伤,一时间,道消魔涨,情势岌岌可危! 正当这时,一名刀客横空杀出,独他一人便将十六“恶鬼”无伤诛尽。事后,众人问他名号,欲要报答,他只说了自己名叫梁耀海,便即离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些幸存的侠士只能不断传扬救命恩公的侠义事迹和名字,聊表谢意。十年来,在庐山大战以前,梁耀海除了一战诛鬼的战绩便再无事迹出现,如此,他的名头传着传着便成了“独胜”——“独胜一场,名扬天下”,再加上被他所救的人见到他所使的是刀,便称他“独胜刀客”。 庐山大战之时,梁耀海与九江九义有过交集,更传授了统高“亘古长名刀法”,按理说,九江九义应当提醒博超有关梁耀海之事,但梁耀海却是对统高等人有言在先:“我为梁上君子成员一事,还请诸位莫要传扬。”九江九义几人答应,遂将此事守口如瓶,没有告知博超。 同为刀客,博超对梁耀海是神交已久,但却是无缘一见,自觉遗憾,如今得以与梁耀海一晤,莫名欣喜,笑道:“久仰‘独胜刀客’粱大侠之名,今日一见,却是见面远胜闻名!” 梁耀海淡淡笑道:“不必恭维我,博少侠你方才既已道明来意,便开门见山,是欲求何事吧。” 博超遂将答应闻泰死前请托一事告知梁耀海,并且言明只需提供给他宸枫家小的消息即可,救人之事由他自己办,临了还拱手道:“还请梁上君子开在我等曾经并肩作战的一份情上,答应在下的不情之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江山一战 梁耀海笑道:“既是不情之请,那还说出来做什么?” “这......”博超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确实,虽说并肩作战,但却是沽鲸先生和苏姑娘前来救援,太湖大战的情况也是说不清的。”顿了顿,又道:“不知在下才能得梁上君子一臂助力?” “有人相求寻人消息这等区区小事,梁上君子又岂会拒之门外?若说求助者需要做什么,那便是在我们得到消息前滞留庐山几日便可。” 博超闻言又是一愣,随后便看见梁耀海眼中那兴奋而浓烈的战意,那是一种遇到对手便想要一较高下的强烈愿望,作为同样有好胜心的他,再熟悉不过。而梁耀海提出滞留庐山几日,这不正是给两人切磋比试的时间吗? 博超遂释然一笑,拱手道:“多谢粱大侠。” 梁耀海哈哈笑道:“只有当年那一个成名战绩,当不得大侠之称。”说着,过去拍了拍博超的肩膀,又道:“博少侠赶来庐山,必已是舟车劳累,今日且先休息一日,那找人的事情我会吩咐下去,明日你我便好好切磋一番。” 随后,梁耀海便派仆人带博超去厢房休息,同时命人调集有关折花会护法闻泰、宸枫的一切资料,并让人前去楚国打探消息。 而博超来到厢房后,看到厢房中已经备好洗澡水,遂放下宝刀,洗浴一番,便开始打坐练功,修养精神同时,也可修炼内力,如此过了一日一夜,就连仆从送饭他都没有去管。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厢房时,博超这才缓缓睁眼,下了床。此时,仆从送来洗漱用具,以及梁耀海吩咐送来的加量早饭。 博超洗漱完以后,看着足够普通人吃四五顿、有鸡有鸭有蹄髈的早饭,不由苦笑,道:“粱大侠当真待我热情,那我也得承情,吃光这些!” 他看得出来,梁耀海是看他昨日从中午开始便什么也没吃,所以便命人给他来了一顿如此丰盛的早饭。 随后风卷残云,那些鸡鸭蹄髈个个卤得骨头都酥了,所以丰盛的早饭连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 吃完早饭,博超打了个饱嗝,整理一番易容,便拿上昆吾刀,在仆从的引领下前去与梁耀海见面。 博超随着仆从,走上庐山主峰汉阳峰,如今绕山而行,仍见山路之上血迹斑斑,昭示着不久前的庐山大战阴影未散,压抑人心。而往山道外边看,却见风景秀丽,奇险绝伦,云雾缭绕天地间,让人心旷神怡。 不多时,来到峰顶,仆从退下,却见远处汉阳台上,梁耀海正负手静立,远眺万里天地。 博超走来,上了汉阳台,看到此时的天地奇景又是感到另一番豪情滋味,问道:“粱大侠不知在此赏景多久了?” 梁耀海道:“日出之前便来了。” “哈哈,倒是在下睡了懒觉,没能看一回如此景致。” “不急,”梁耀海看向他,笑道:“可是要在此滞留几日的,接下来几天及时上到此处来,也可看到美景。” “到时一定与粱大侠共赏美景。” 随后两人相视而笑,豪情万丈。 梁耀海问道:“不知博少侠今年贵庚啊?” “在下今年虚岁二十七。” “鄙人今年三十五岁,痴长博少侠几岁,不如你我以兄弟相称,大侠少侠如此叫着怪见外的。” 博超闻言,兴奋拱手,道:“若不见怪,弟弟我便称您一声‘耀哥’!” “那哥哥我可就叫你一声超弟了!” 随后,两人“哥哥”“弟弟”这般叫着,随后哈哈大笑,相互握着对方手臂,情感热烈,萍水相逢,转眼已胜似亲兄弟。 笑了一阵,两人停下来,梁耀海道:“超弟,去找人的事儿,为兄陪你一起去,如何?多个人多个照应。” “耀哥是梁上君子在庐山的主事吧?” “不错,庐山主事一职,许久方会轮换。”梁耀海点点头。 “如今劣弟虽是身负承诺,需要多多助力,但耀哥也是身负要职,职责在身,劣弟如何能劳烦哥哥?” 梁耀海道:“那我也可以调集些人手前去助你。” 博超摇摇头,道:“耀哥,如此以权谋私会让哥哥你担上麻烦,劣弟也不能如此害哥哥。”随后对梁耀海一抱拳:“哥哥,那一顿早饭足可让弟弟明白哥哥深情厚谊,若哥哥信得过我,且听弟弟一句劝。” “何事?”梁耀海闻言,眉头一皱,似是已知博超即将要说什么。 博超道:“梁上君子图谋甚大,犹如蛇吞象,望哥哥能急流勇退,及时从梁上君子中退出,就算不行,也要尽量明哲保身!” 闻言,梁耀海面色冷淡下来,道:“我带你亲如兄弟,你便是这般要我反叛,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博超再次摇摇头,道:“弟弟我言尽于此,望哥哥能够注意得到。” 梁耀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而笑道:“好了好了,你我兄弟便不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了。”随后过去拉他,走到汉阳台中心,随后又道:“你看看这个。” 梁耀海以掌代刀,挥出几道刀气,“唰唰”在汉阳台上划出一个一步长宽的正方形,将梁耀海和博超一同框在其中,登时,触动阵法关窍,连带汉阳台,周围数十步范围内开始隆动不已,“轰隆隆”连声巨响中,七七四十九个两人高、两人粗的石柱徒然拔地而起却是庐山大战之时,戴文飞用以将司空耀奇和陆毅豪困锁杀败的“七星方圆锁仙阵”启动,却见四十九个石柱“轰隆隆”地动起来,前后挪,左右移,自旋生风,挪移间看似无序,实则变化无穷,精妙不凡! “这......”博超只听说过戴文飞在庐山大战时用此阵将司空耀奇和陆毅豪困锁杀败,心想此阵就算有极大威力,而能擒下司空耀奇和陆毅豪,定然主要是因为戴文飞自身的实力,然而如今身临此阵,看着阵法中令人震撼身心的玄妙变化,不由幻想将自己放入此阵中看看,如此一比却是发现,若是由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之人在操控此阵,自己纵使有五个分身相互照应,恐怕也难破阵。 梁耀海笑着介绍道:“这便是‘七星方圆锁仙阵’,贤弟你应该听说过,当初我梁上君子少魁便是靠着此阵,一举将折花会的两大元老级别人物——司空耀奇和陆毅豪一举成擒。”说话间,眼中也是不住流露出神往之色。 “沽鲸先生乃是先天之下几无敌手,本以为生擒司空耀奇和陆毅豪只是因他武艺高强,这所为‘七星方圆锁仙阵’并没有起到多大用处,想不到如今亲眼所见,竟有如此大的震撼,劣弟算是坐井观天了,若是有人操控,劣弟可是闯不出去的。”博超淡笑自嘲道。 “若无人操控,贤弟可愿与为兄闯一闯?” 闻言,博超看向梁耀海,笑道:“哥哥原本不是要与弟弟我切磋比试吗?如今大可在这阵法之中试试。” “哈哈哈......正有此意!”梁耀海爽朗大笑,随即纵身入阵,身形巧转,左挪右移,游刃有余地躲避着石柱。 此阵如今没有人操控,只能自行运作出最为粗浅的变化,威力不算太高,变化也有限。 博超哈哈笑道:“哥哥等等我!”说话间,亦是入阵,躲避石柱同时,追上梁耀海。 梁耀海笑道:“贤弟,你我可以在此尽情一战,亮兵器吧!” “哥哥,我的‘昆吾刀’可是‘钩虹铭锋’叶斌打造的,可算是不世出的神兵!” “放心,哥哥我的单刀也非凡铁!” 随后只见寒光一闪,单刀出鞘,刀身长三尺,有水线缠绕,纹路精美,让人观之生幻,似见大江东去浪淘尽! 亮出兵刃后,梁耀海道:“此刀乃是我梁上君子中的能工巧匠,将欧阳项先战死遗物狗面刀重铸而成,刀名‘大江’!” “好刀!好名!”博超大赞同时,也亮出兵刃,只见昆吾刀上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贤弟,可看好了!” 只见梁耀海刀挥似疾风,刀气朝四面八方散射而去,却是一出手便施展“亘古长名刀法”中一式大招“扫清八荒”! 随后,无算刀气与石柱碰撞后反弹、折射,一时间,大阵之内,刀气成网,铮鏦不断! “来得好!”博超大呼一声,随后双手持昆吾刀高出头顶,向前一跨同时,一刀斩下,一气呵成,虽是一刀,但却有无算刀气激发而出,本是朝着梁耀海而去,却是在碰触到石柱之后纷纷偏转方向,与梁耀海所发出的刀气一般,折射、反弹,刹那间辐射全阵! “丁丁丁......” 却见,两种不同的刀气不断碰撞,发出金属交鸣之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博、梁二人正在一边闪躲石柱、回击刀气,一边向着对方不断靠近,一人猛烈霸道,一人豪气干云,转眼间便已杀到一起! 博超这边势大力沉,大开大合,有无可匹敌之势;梁耀海施展“亘古长名刀法”,刀势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前者刀招愈发狂、愈发猛,后者刀招愈发沉、愈发稳。满目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盈耳只有刀鸣不闻风声! 两人身影千闪百闪,高低起伏,手中刀不断碰撞,擦出耀眼火花,响出刺耳交鸣,刀气激发,相互消弭,两人的战意已经攀上巅峰! 下一刻,两人的武道真意竟是缓缓化显,恢弘震撼,不似凡俗! 博超的武道真意,如撼世,横截五岳,竖分九州,不可阻挡! 梁耀海的武道真意,如江淮河伯,看惯王朝兴替、英雄生死,绵绵长长水自流! 只见大阵高空之上,与河伯凛凛相持,针锋相对。而与此同时,因身处大阵之中,两人所发刀气无法从大阵四面出去,只能相互消弭殆尽,而随着两人激发出来的刀气越来越多,经石柱翻天折射之后,竟是不断向上飞旋出去,两人的刀气竟是因此形成了龙卷风,两种刀气相互加持,窜上天际,竟是直达武道真意化显出来的虚影所在,扭曲空间,眨眼间,与河伯不再是凛然对峙,而是当空斗法,你来我往,恰似下方两人武斗不休! 两人比试的激烈程度不断攀升,浑身解数施展的淋漓尽致,战圈之中,不断有高呼“痛快”之声,嘹亮响彻天际! 战了一个时辰,两人身影分离,窜上高空,但是依旧不断激发着刀气隔空相斗,两人虽然不能隔空凭借意念操控自己的刀气,但两人的刀气竟是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的刀气激射而去,未有相互碰撞消弭的,便辗转旋飞上天,参与龙卷风的组成,为天上与河伯斗法增添威力! 博超得了异支华传授经验,武功比之在太湖大战时确实进步不少,否则无法像现在这般与梁耀海斗得旗鼓相当。也正因如此,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意得以全面提升,再加上身处“七星方圆锁仙阵”之中,两人化显出的武道真意才会出现斗河伯的奇景。 如今两人分隔开来,激发刀气同时,也是在重整气机,再一回合结束也是战斗结束。 两人滞空时间不过一息,但在这一息之间,已是尽快调整,力求达到最佳状态,虽不是绝对要分出胜负,但是两人也想着展现出自己最强的实力。 随后,两人缓缓落下,足点石柱,下一刻飞身而进,在此杀到一起! 这,是最后一回合,而一回合间却是瞬息对攻十数招! “丁丁丁......” 下一刻,十数招过,两人借力退开,翻身落到大阵之外。此时,无有人在,大阵自动停止运转,无算刀气没了束缚,向四面八方辐射出来,而博、梁二人便是首当其冲。 两人挥舞手中刀,轻松对付无算刀气,而天空上的与河伯也是在斗了最后一次法后缓缓消散。与此同时,那刀气组成的龙卷风没有了新的刀气加入,也如云散一般缓缓消逝。 两人对付完无算刀气后,大阵石柱也开始“轰隆隆”缓缓下降,不过片刻,石柱已经没入地下,方圆数十步恢复如常。 但此时的两人却是身上多了不少血痕,面上流血,衣服破裂,发丝被切断,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俨然出现两个血人。不过,这些都是在方才那一个时辰里弄出来的皮外伤,并无大碍。 “哈哈哈......当真痛快啊贤弟,痛快,痛快,哈哈哈......”梁耀海收了刀豪声大笑,同时向博超走来。 “确实,劣弟我也好久没有战得这般痛快了!”博超也收了刀,笑着朝梁耀海那边走去。 此回两人一战,一是刀客对决;二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间一对一正面比试,没有什么狡诈成分;三是可以尽情一战,快意挥刀。如此就算是彼此砍得浑身是血,也是兴奋非常、痛快非常。 这时,梁耀海笑道:“贤弟,你看要不咱去喝上几坛酒如何?” “哥哥怎想到这个时候喝酒?” “如今正是兴致高,不去喝点酒怎么行?贤弟难不成是怕如今浑身是伤,酒浸到伤口里?”梁耀海笑问道。 博超笑道:“弟弟我死都不怕,可会怕这伤口撒酒?不必多说,弟弟我也正兴起,不知哥哥可藏有什么美酒啊?” 梁耀海大笑道:“包弟弟你满意!” 第二百三十章 终须一别 博超被人抬回厢房时已是醉醺醺的了,他与梁耀海喝了几坛梁上君子自酿的烈酒,脸红上头,不多时便不省人事了。 在同样醉醺醺,却稍微清醒的梁耀海吩咐下,几名仆从将博超送回厢房同时,也准备了热水和药材,给不省人事的博超洗澡,同时也给他疗伤一番人,让他的皮外伤早点愈合。 那些仆人闻言,看到博超身上的伤口,不由有些担心,道:“博少侠会不会疼醒怪罪我们?” 梁耀海闻言,大笑道:“贤弟疼醒了也会大呼爽快,又怎么会怪罪你们呢?就算他要怪罪你们,就直接说是我吩咐的就行!” 随后仆人们这时便放开胆子了,给博超洗起药浴来。结果不出梁耀海所料,博超只是在大呼“痛快”。 ...... 随后三日,博超与梁耀海每日天还未亮便一同上汉阳峰顶看日出,陶冶心境,随后动刀在“七星方圆锁仙阵”中比试,划了一身血痕后又痛饮数坛烈酒,然后各自由仆人带回去洗药浴,然后第二天便完好如初地再次重复昨天的赏日、比试、痛饮、药浴。 这三日来,博超没有打坐修炼果一次,但是武功进境却是比之平日里打坐或连刀时,一步一个脚印地来要快捷得多。 然而如此能和趣味相投的兄弟把酒言欢、比试武艺的日子终究是有结束的时候的,三日过后,有关宸枫家小的消息传来了。 梁耀海将博超招来书房,将一卷卷宗交给了他,道:“这是为兄命人整理的有关消息,为兄看过了,若无人协助,你要救人将困难重重,这些困难,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解决的。” 博超接过卷宗,道:“无论有多少困难,劣弟都会完成自己的承诺。”随后展开卷宗。 “宸掣,宸枫小弟,今年二十,武功有一流水准,善使剑,性急躁。”随后是宸掣画像,只见宸掣与宸枫有几分相似,但眉毛更浓,脸型更方。 “宸倩,宸枫小妹,今年十八,武功有二流水准,善掌法,性温良。”随后是宸倩的画像,与宸掣相比,她长得与宸枫相去较远,与宸枫的冷峻潇洒不同的是,她的样貌显得温婉柔和。 “姬鸿雪,宸枫之母,今年五十八,武功有一流水准,善使剑,性温和。”随后是姬鸿雪的画像,只见慈祥老妪,虽皱纹横生,却也可以想象其年轻时的风姿美貌。 以上是宸枫家小成员,下来是他们如今的大体情况。 “自折花会掌握楚国兵权、歼灭劫月教之后,折花会中的元老、护法、舵主之类的家属大多被集中在劫月教原本的老巢——洞庭湖。日前为围剿武林势力,楚国兵力损失惨重,致使朝局不稳,楚王马殷已有重新夺回兵权的可能,而今折花会支持李嗣源在北方得势,其与折花会之间的关系较为友好,故折花会此时已打算将这些家属带往洛阳安置。” 看到此处,博超颇感疑惑,道:“这,他们被转移,虽说不容易找寻,但此时一路山监视的人减少,不是更方便我将人带走吗?” 梁耀海道:“贤弟且先看下去。” 博超遂继续往下看,却见:“此回折花会迁走、安置家属由折花会少会主许轩,天罡部青冥舵主皇甫鸣、苍茫舵主冼凌津,地煞部天阙舵主卢儒霄、海宫舵主秦嘉宇及数名折花会编外高手负责。” “路途:从洞庭湖乘船至汉阳下船改走陆路,沿途经随州、南阳,最后至洛阳。” “注:编外人员实力不明。” 看完卷宗,博超面色凝重,放下卷宗,道:“确实难办了许多,有这么多高手在,弟弟我一个人闯过去也难全身而退。” 梁耀海叹息一声,道:“贤弟,为兄本想借着折花会与我梁上君子敌对为由,派人帮你一番,谁成想为兄手下将这份卷宗整理出来时,也传来了上头的情况,据说,盗魁决定和折花会和解了。” “这......双方斗了这么多次,早已成了血海深仇,你们盗魁便如此轻易和解?”博超惊疑道。 “和解其实是折花会提出的,虽说我梁上君子与折花会争端惨烈,但我方多有少魁出面对付折花会,还借助了武林人士的助力,我梁上君子的损失实际上连折花会损失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博超闻言,沉默良久,回想起廖虹之死,道:“哥哥,你们少魁确实是摆弄局势的好手,借全武林的势力来对抗折花会,自身损失甚微,却重创了敌人,你可要小心他了哥哥!” 梁耀海摇摇头,道:“贤弟,为兄终究是梁上君子之人,是梁上君子成就为兄一身本事,贤弟莫要再旁敲侧击劝为兄退出梁上君子了。” 见梁耀海看穿自己以图,博超无奈道:“哥哥,弟弟我也是为了你好......” “不必再言,你来看,这是为兄依照卷宗所述描的路线图。”说着,梁耀海前去拿出一张地图展开。 地图纸上将路线描得清清楚楚,同时将地名以及唐、楚、南平、吴四国分界标注清楚,却见,这条路线途经四国境内。 “贤弟将这图记下吧,为兄之后还要将之烧毁。” 片刻后,博超点点头,道:“记下了。” 梁耀海遂将卷宗和地图放到一旁的火盆中烧毁,又道:“据线报,折花会管控下的所有家属这几日之内便要被转移走,不知贤弟打算,如何动作?” 闻言博超开始细思起来,如今楚国兵权乃是折花会直接掌控,唐乃是与之合作,唯有南平和吴两国折花会没有多少势力,而南平他不怎么熟悉,在南平寻人或是截人根本无从入手,但若是在吴国或许有些头绪。 首先九江九义掌控长江,可以派人帮忙;其次如今奉化军节度使徐知诰欲要招揽自己,也可能出手相帮;其三他从苏州来时乘船经过汉阳方才折返来到庐山,对汉阳附近比较熟悉。 一番分析下来,却是在吴国境内行动比较靠谱。 想到此处,博超已打定主意下了庐山便去拜会徐知诰,寻求他的帮助。他在心中不由一叹:“想不到,当真造化弄人,本来想最多过去吧骏马还上便可,谁知竟是要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算了,就算做他座上宾也可以。” 博超释然笑道:“弟弟我打算在吴国境内行动。” “哦?”梁耀海问道:“可是因为那徐知诰?日前哥哥我得到消息,听说他想招揽你和九江九义?” “不错,但我们都拒绝他了,毕竟弟弟我不怎么服管束。”博超点点头。 “可你这般若是找他相助,可算是欠了他人情呐。” “这个,弟弟我自是知晓,或许来日这人情还不起了,便成他徐知诰的手下了。”博超苦笑道。 博超又道:“好了,哥哥,知晓了这些消息,小弟也该上路了。”遂一抱拳,猛地朝梁耀海单膝下跪。 “贤弟这是做什么?!”梁耀海赶忙要去扶他。 博超不为所动,坚持一跪到底,沉声道:“小弟与哥哥不过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哥哥这几日来热情招待小弟,还与小弟忘我切磋,哥哥恩情,小弟毕生难忘。” “贤弟说这些做什么,快快起来。”梁耀海遂加大力道,终于将博超扶起,道:“你我兄弟既是一见如故,还谈什么恩不恩的?” 博超起身后又拱手道:“如今小弟身负承诺,不敢忘怀,如今知道消息,必要前去完成当初诺言。特在此向哥哥辞行!” 看着博超决绝的模样,梁耀海知道自己是留不下他了。在决定将消息告知博超之后,就已经预想到博超会即刻告别,虽然不舍,但成全兄弟完成承诺却更为重要。 梁耀海微微叹气,道:“此去困难重重,你可要小心!” 博超种种点头,道:“兄弟自会小心行事,到时处理完一切事宜,小弟我再回来同哥哥赏日出、切磋武艺、痛饮千杯!” 梁耀海笑道:“呵呵,好兄弟,走,为兄送你一程!” 随后两人便大笑着携手下山,一路走一路赏景,离别之悲苦在他们身上全然看不到。 不多时,来到石门涧边上,博超想让梁耀海回去,而梁耀海却说:“为兄要把你送出庐山地界才算完!” 终于出了庐山地界,博超道:“哥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兄弟便在此别过吧。” 随后两人深深一个熊抱,梁耀海说道:“兄弟,此去小心!” “嗯,弟弟我会小心!” 两人放开,此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牵着马的仆从将博超骑来的骏马送上。 “哥哥后会有期!”博超一跨上马,便策马奔出,同时高呼着。 梁耀海也同样高呼:“后会有期!” ...... 晌午,博超已策马到了徐知诰在九江的临时府邸门前。 从离开庐山,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时辰,这还得算上博超问人寻路的时间,可见徐知诰送给博超的骏马也是不差。 此时,守在府邸门前的两名杂役看到有人在自家老爷门前骑马,他们倒也有些眼力劲儿,没有敢直接赶人,而是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博超道:“回去通报你家老爷,‘小金刀’博超依约还马而来!” “你先等着,我会去通报。”杂役闻言,立马从侧门进入,回去通报。 他们老爷早有吩咐过,让他们这几日留意可有九江九义或是自称“‘小金刀’博超”的人前来,如若有,直接去书房向他通报。 却见杂役一溜烟儿跑到书房外,恭敬敲门后,道:“老爷,府外有人来了,自称‘小金刀’博超。” 随即便见房门打开,徐知诰一身儒装,满脸兴奋地走出来,道:“快去准备宴席,大开中门,我要亲自去迎接!” ...... 徐府大门,却见中门大开,徐知诰领着一众仆役出来,满脸热情,快步上前,道:“博少侠,你可让本将好等啊,快来快来,里边请!” 博超此时也下了马,不卑不亢拱手,道:“在下依约前来归还骏马!”随即递上缰绳马鞭。 “诶,宝驹赠英雄,如博少侠这般少年英雄,理当得此宝驹以供骑乘才是!”徐知诰说着,轻轻将缰绳和马鞭推回。 “在下接下来几日的行程用不上马匹,还请徐将军先将宝马收回。”博超执意再推回缰绳和马鞭。 “既然如此,本将便先帮少侠将骏马暂时寄存在此,若日后少侠有需要,可随时来取。” 随后,一名杂役上来将骏马牵走去马厩,徐知诰则热情地上前,欲要揽这博超的手,却见博超手一收,却是要躲开,然而徐知诰手速加快,抓住了博超的手腕。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旁人无从察觉,只是见到徐知诰热情地拉上了博超的手腕。 博超见状,手中发力,欲要挣开束缚,然而徐知诰的手却是纹丝未动,这使得他心中大为惊诧:“此人的手劲竟如此大!” 两人暗中较劲却是博超落了下风,随后博超便跟着徐知诰进了徐府。 如今是有事求人,博超也不愿将场面闹得太僵。 徐知诰一路有说有笑,将一脸冷淡只时不时应上集聚的博超带到了宴客厅,此时,宴客厅上的大桌已经备好了几坛酒和一些可以较快做成的菜式。 徐知诰请博超坐下,命侍者斟了两碗酒,随后捧起一个海碗,笑道:“仓促准备,不成敬意,请。” 博超也不矫情,同样捧起海碗,与徐知诰一同饮尽。 徐知诰笑道:“今日博少侠有幸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呀,来,再喝一碗。”遂命侍者继续斟酒。 又喝完一碗酒,寒暄几句,此时菜也上来了,丰盛非常。博超此时主动道明来意:“徐将军,此回在下前来除了归还骏马,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少侠请说。” 博超遂将自己对闻泰的承诺和从庐山处得知的消息告知徐知诰,道:“在下先去楚国探明情况,待有需要在下会另行通知,届时在下还会通知九江九义,还望徐将军能够鼎力相助。”说着,便是一拱手。 “博少侠说的这是哪里话?少侠天下闻名,可以为少侠略尽绵薄之力,本将也是义不容辞。” 此时,徐知诰却是心想:“如此甚好,既能让博超欠下一个人情,为我所用,又可与九江九义接触一番,届时都有利于我收服他们。” 博超不想与徐知诰久待,本来,若是有人热情好客如徐知诰这般的话,博超还是会对此人有些好感的。但是如今徐知诰是一国政客,手握大权,接触他的目的明显,而且还有数日前那档子事在,所以博超对他是提不起什么好感的。 不过,如今是来求人帮忙的,若是不给人家面子,人家不帮了又该怎么办? 所以即使不想与徐知诰久待,博超也必须和他待下去,于是两人这桌酒席一直弄到傍晚才有结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