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臣们争当男宠》 第1章 废后李氏 滂沱的雨夜,电闪雷鸣。 大燕皇朝的未央宫里,身中五根利箭的废后李鸿雁被拖到皇帝赵彦生的面前。 血水流了一地,她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唯独那双眼睛却盛满了刻骨的恨意。 赵彦生厌恶的眸子一寒,抬脚狠狠朝那胸口的箭柄踹去。 “贱人,你竟敢来未央宫大开杀戒,若非婉儿无事,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鸿雁当场吐血,却强撑着抬眸,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赵彦生,夫妻十年,你就不问一句,我为何要在今夜独闯未央宫?” “我们的儿子死了,是被林婉瑜毒害的!你竟如此狠心,不为他讨个公道就算了,竟然还设下重重埋伏来阻拦我?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还配当一个父亲吗?” 赵彦生目光冰冷,神色厌恶道:“朕已经召太医问过了,辰儿死于噬心毒,婉儿给你的是救治瘟疫的连心草,毒妇,你杀了辰儿还敢嫁祸给婉儿,简直罪无可赦!” 李鸿雁眼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望着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忍不住仰天长笑。 悲凉的声音在雨中尽显讽刺和落寞。 “赵彦生,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就连说我杀子陷害你都不怀疑?你何时变得如此昏聩,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你别忘了,当初是我用李家二十万兵马倾助你当上皇位,你曾说过生死不负的,可登基后却将我囚于冷宫,明面上对外说是皇后,实则连宫人都不如,这就是你的承诺?” 赵彦生冷笑道:“我让你当了八年皇后还不够?要不是因为你们李家的兵权,我怎么会硬生生让婉瑜委屈了十年,现在你竟然还敢跟我提兵马,那些兵马是我们赵家的,跟你们李家有什么关系?” 李鸿雁嗤笑道:“是啊。这天下都是你们赵家的,可你生来就是天子吗?你忘记在西山围猎险些丧生虎口的时候,我挺身救你时肩膀被活生生撕下来的肉?你忘记了惠王造反,你被困在京城,是我千里夜袭才把你救出来的?你忘记太后当众给你下毒,是我出面替你一饮而尽?我为你把命都豁出去了,这些林婉瑜都能做到吗?” 赵彦生紧蹙眉头,不悦道:“你还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善妒,让婉瑜被吓得心悸不安,她又怎么会多年没有身孕?”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还想来害她,你可知她肚子里怀的是大燕将来太子。” 太子? 李鸿雁原本已经死去的心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破,鲜血直流! 她的儿子死了,死在林婉瑜的手里,可林婉瑜的儿子却要当太子了? 这天下究竟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 一股冲天恨意席卷而来,李鸿雁嘶吼道:“十年啊,我为你登基铲平一切障碍,为你生儿育女,结果你却让我年仅八岁的女儿去和亲,要让我仇人的儿子当太子。赵彦生,你不是人,你和林婉瑜都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彦生怒道:“毒妇,要不是婉瑜现在不能见血腥,朕立马就杀了你!” “来人,将废后李氏挑断手脚筋,丢回冷宫!” 倾盆的大雨下,未央宫里埋伏的弓箭手让她身中五箭,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尽了,可笑的是他竟然说,林婉瑜不能见血腥? 手腕和脚上的剧痛来袭,李鸿雁知道她的手筋和脚筋都断了,她再也不是大燕第一女将,她也不能再拿起长枪。 可她要活着啊,好好活着看这对狗男女的报应! 突然间,一盆冰水浇在她的头顶。 她惊醒过来,一看已经回到冷宫。 她刚抬起头来,突然间,脑袋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她余光看见林婉瑜的贴身丫鬟雪儿弯腰,嘲笑道:“主子,你看她真的不能动了。” 李鸿雁猛地挣脱开,朝着林婉瑜扑了过去。 “贱人,是你害我儿子的,我要杀了你!”她的四肢已经使不上力气,像只想动却不能动的乌龟,真是讽刺极了。 看见如此癫狂的李鸿雁,雪儿抱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李鸿雁的头上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李鸿雁的头上被砸出一个大洞,鲜血直流,把她的眼睛都给染红了,可她死死地瞪大眼睛,依旧想要朝着林婉瑜站着的方向爬去。 看到这一幕的林婉瑜心里闪过一丝快意,李鸿雁这个母老虎终于被折断了四肢,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她缓缓靠近,嗤笑道:“想不到你如此恨我,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免得你死了还要做个糊涂鬼。” “知道为什么未央宫会有埋伏吗?从你拿到连心草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儿子必死无疑,那皇上又是怎么知道还提前守在那里的?” “因为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从一出生就中了蛊,皇上亲手下的噬心蛊。为的就是防止有你们李家的皇子长大成人,可笑你竟然以为是我下的手?连心草是可以催动噬心蛊的药,还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所以你儿子一吃下就死了。” “皇上为了杀你,布置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止是你和你的孩子,就连你们李家的二十万大军,也因为泄露军情,被瓦剌坑杀了十万,另外十万已经弃暗投明,在杨荣贵的带领下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哦,对了,你还记得杨荣贵吧?知道他为什么会背叛你们李家吗?据说当年他向你提过亲,还被你狠狠羞辱一番,所以怀恨在心呢。” “你们李家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鸿雁大惊失色,癫狂地摇头道:“你说谎,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皇上怎么可能会杀辰儿,那是他的亲儿子!” “我们李家军也绝不会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看见李鸿雁不肯接受事实,林婉瑜得意地低下头,一把捏住李鸿雁的下巴道:“姐姐,你真蠢!皇上要是真心爱你,怎么把你囚在冷宫整整八年?” “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讲什么光明磊落?可皇权斗争从来都是阴暗见不得光的,只有胜利的人,才是光明正大!” “比如我现在只要生下大燕的太子,我就是皇后。” “而你做了那么多,赔上了整个李家军又怎么样,照样成为了我的踏脚石!” “要怪就怪你仗着李家横行霸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李家落败,你会有什么下场?” “更没有想过,皇上登基后,怎么会容许一个可以左右他皇权的李家存在呢?” “哦对了,听闻大公主在和亲途中被九皇叔接走了,皇上很震怒,已经把公主过继出去了。皇上还说,大皇子被亲母毒死,恐怨气不散,就不计入皇家玉蝶了。” “所以我的儿子出生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李鸿雁眼眸沁血,恨意滔天。 她怎么能忍受自己耗尽一生都在为这对狗男女做嫁衣,从林婉瑜出现这里的那一刻,她都在等待此时,林婉瑜的主动靠近。 只见她猛地蓄力,狠狠地将林婉瑜撞倒。 “嘭”的一声巨响,林婉瑜重重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喊道:“肚子,我的肚子好痛。”一股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汩汩地流了出来…… 嗅到血腥味的李鸿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儿子,娘为你报仇了,娘为你报仇了。” 林婉瑜惊恐地明白,她上当了。 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她最在乎的儿子没有了? 林婉瑜疯了,歇斯底里地吼道:“雪儿,快把她砸死!我要她死!” 雪儿抱起石头,狠狠地朝李鸿雁的脸上砸去,一下,两下……直到李鸿雁眼珠冰裂,鲜血飙溅,场面无比血腥。 李鸿雁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不过没关系,她听见林婉瑜的痛苦的嘶吼声,她小产了……她的儿子当不了太子了。 她勾了勾嘴角,在人生最后一刻露出的报复的快意,她是李家的女儿,至死没有窝囊地活着。 倘若能重活一世,她再不会这么天真,她要夺了赵彦生的皇位,让林婉瑜一辈子做妾,狠狠绞碎他们的执掌权力的希望后,再将他们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第2章 直闯城门 “雪儿,快把她砸死!我要她死!”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传来,宛如冲破魂魄的封印。 李鸿雁猛地坐起来,才发现阳光刺眼得很,而她现在还不是废后李氏。 身边两个侍女被她惊醒,也跟着坐起来。 “小姐怎么了?又做噩梦了?”秋叶问道,看起来有些担心。 白霜已经拿了水壶,拧开后递给李鸿雁:“小姐先喝口水吧。” 李鸿雁接过,一饮而尽。 三日前她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在十六岁这一年的,此时已经在入京途中,这一年她奉旨入京学习礼仪,等待来年春暖花开,便下嫁给宁王当正妃。 宁王?赵彦生! 回想他将自己囚于冷宫时,居高临下道:“那一日在城门口,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你以为你能够入城?后来若不是你手能够帮我上位,你以为我会娶你?无知蠢妇,还敢跟婉瑜比,你连给婉瑜提鞋都不配!” 李鸿雁冷嗤,这一世,她会让他后悔出生到这世上。 “走!” 李鸿雁起身,带上面纱,一跃上马,手拿一柄长枪,直奔入城。 秋叶和白霜一边上马追去,一边紧张地问道:“小姐不等秋明和白星回来了?” 李鸿雁嗤笑道:“这么久还没有来,你们还不明白吗?” “他们被人扣住了!” “什么?”秋叶惊慌地呢喃,秋明和白星虽然是侍卫,却也是正六品校尉,还是从边关刚立了战功回来的,一个守城将领就将他们扣下,看来有人不想她们小姐回京。 很快,抵达城门口。 看到比平常多增一倍不止的守卫,李鸿雁邪肆一笑,眼神阴郁极了。 太好了,果然还和前世一样,在这里等着她呢。 只可惜,这一世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驾!” “秋叶,白霜。” “在。”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马!” “是。” 守卫眼见李鸿雁带着人骑马而来,瞬间以长矛为阻,企图逼停李鸿雁。 谁知道李鸿雁手执长枪,策马狂奔,丝毫没有减速的势头。 “停下!” “停下!” “……大胆李鸿雁,还不快停下!” 知道是她,很好! 李鸿雁双眸如炬,心中早已迫不及待打响这复仇第一仗了,停下? “滚开!” 随着无双一声嘶鸣,马儿狂傲的“嗷嗷”声骄傲地响彻天际。许久没有感觉到战场的杀气,无双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抬起前蹄,狠狠地踢向守城的士兵。 “嘭、嘭”的两声过后,两名守卫瞬间滚出十几米远。 剩下的两人也被秋叶和白霜的马儿踢飞,瞬间哀嚎不止。 这凶狠的势头,瞬间就让周围的守卫和守城将领警觉起来,匆匆赶来支援。 可不等他们开口,李鸿雁便手执长枪往皇城一指,威慑众人道:“我,李鸿雁。护国大将军之女,皇上亲封的宣武女将军,奉圣入京,尔等竟敢阻拦,是否有造反之意?” 守卫纷纷愣住,不敢上前。 那守城将领闻言,连忙上前道:“放肆,就算你是奉旨入京,也需要查验。倘若都如你这般,我们这皇城不知道要来多少不知死活的奸细?” 李鸿雁勾唇一笑,长枪一指,低头看向那守城将军,点名:“贾胜海,你跟我讲规矩,行啊!” “我跟你讲!” “我的人呢?你抓去哪儿了?” “最好早点交出来,迟一步,你跟我去见皇上吧!” 贾胜海心里一惊,他早前虽说是在李家军营,但那时李鸿雁才多大点?根本不可能见过他的? 这会子气势摄人,莫非早就知道他和宁王勾结了? “粗俗不堪,骄狂任性。” “李鸿雁,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人掀开车帘,缓缓走了下来。 宁王赵彦生,她做鬼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男人,清楚他心脏的位置,想着怎么掏会一击即中,知道他的脚筋手筋怎么挑才会让她舒爽。更是知道,此时他的娇娇心尖宠正在他的马车里。 礼部侍郎,林豫女儿,林婉瑜。 “参见宁王殿下。” “参见宁王殿下。” 耳边呼声震天。 秋叶和白霜见自家主子不动,便也没有动。 李鸿雁微微调转马头,正面直视着宁王,顺便也看见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都被他的人押着,正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而他们的脸上,都有很清晰的巴掌印。 “赵彦生,宁王?呵呵!”李鸿雁目光阴鸷,神情冷戾。 宁王看着狂妄不羁的李鸿雁,想起那些关于她的传闻,和将士同吃同住,夜出十日而不归,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此女清白早毁,如此不堪,父皇竟然配给他? 今日若不给她一份下马威,她还以为,他是好拿捏的。 “现在下来,跪着给本王道歉,本王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否则的话,立即滚回漠北去。” “这么想要逞威风,看来这马车里还有人啊!”李鸿雁猛地挥动长枪,眼看就要刺入马车内。 而那马车里原本端坐着的女子,突然看见一柄枪头,吓得惊呼出声。 宁王吓得惊恐地怒吼:“李鸿雁!” 随即顾不得体统,连忙去扶林婉瑜,并护着林婉瑜下车。 “婉瑜,你没事吧?” “李鸿雁这个毫无教养的女人,我一定会狠狠教训她,让她跪下给你道歉。” 就这样,原本隐藏在马车里的林婉瑜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李鸿雁收回长枪,嗤道道:“哎呦,原来这就是殿下给我位未婚妻的见面礼啊!很隆重嘛,不知道是谁家小姐?” 宁王怒不可遏,回头呵斥:“李鸿雁,你简直无法无天。” “赶紧跪下来给婉瑜道歉,不然本王饶不了你!” 李鸿雁看着草包一样的宁王,在想自己前世怎么看上他的? 脸吗? 呵呵! 见李鸿雁不为所动,宁王气急败坏道:“给脸不要脸,来人啊,给本王拿下她!” 李鸿雁长枪一指,瞬间站于马背之上,女将的风姿瞬间震慑住众人。 只听她道:“来啊,好久没有杀人了,今天刚好痛快痛快。”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贾胜海连忙上前劝道:“王爷,听微臣一句,别闹了。” “她那杆枪,名为追魂,太祖所赐,见血无数。”言罢,摇了摇头,眼神异常沉重。 最主要,那杆枪,曾杀过太祖之子,曾经的叛王赵崇宁。于是便有了先斩后奏之特权,上可杀皇亲叛王,下可斩乱臣贼子的说法。 是以,一般将军和官员见了,都得小心行事。 此时的宁王也想起来了,脸色奇差! 第3章 入宫 “难不成就这样由着她放肆?” 宁王皱着眉,眼里的怒火都要烧起来了。 就在这时,林婉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温柔道:“殿下让我来劝劝姐姐。” 宁王见状,松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林婉瑜抬眸,看着那单脚便可以站在马背上的女子,英姿飒爽,威慑力并非等闲之辈。 这还没有看见她的容貌呢,可她那双眼睛,仿佛会摄魂夺魄一样,让人不敢细看。 不愧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女将,对付这样的人,她只能以柔克刚。 “姐姐。” “闭嘴!什么姐姐,我看你比我还老?” 林婉瑜脸色一红,宁王刚要发作,便见她又劝了回去,一副大度的口气道:“李将军,你是陛下亲自赐婚,要和殿下成亲的王妃。没必要为了两个侍卫就和殿下闹成这样?听我一句劝,和殿下道歉吧,殿下为人宽厚,一定会原谅你的。” 李鸿雁没有理会她,直接问秋明和白星道:“是谁打了你们?” 被忽视的林婉瑜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继续喊:“李将军。” 李鸿雁看向她,问道:“是你打的?” 林婉瑜心里有些怵,摇了摇头。 这时林婉瑜身边的丫鬟雪儿站出来道:“你不要为难我家小姐,是我打的,谁让他们不长眼,冲撞了我家小姐的马车。” “我家小姐可是林侍郎的女儿,宁王殿下的亲表妹,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雪儿说完,恨恨地盯着李鸿雁看,神情难掩鄙夷和厌恶。 这个眼神瞬间让李鸿雁想起,前世她用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把自己整张脸都毁了。 “是你打的,承认就好。” “刺啦”一声,雪儿被李鸿雁当胸一枪,刺了个对穿。 她就站在林婉瑜的身边,血当场溅在林婉瑜的脸上。 林婉瑜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她便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整个人也吓得软软地倒了下去。 谁也没有看清楚李鸿雁是怎么出手的,但她就是办到了。 就连宁王都吓了一跳,惊恐地道:“李鸿雁,你疯了,你竟然敢当街杀人!” 那声音,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李鸿雁直接嗤道:“杀的就是她。我身边的人,正六品的军职校尉,为大燕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岂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以碰的?” “赵彦生,你给我等着!” “我和你的账还没完呢。” “秋明和白星,上马!” 李鸿雁放完狠话,抽回长枪,鲜血滴滴答答,她厌恶一甩,竟然还甩几滴落在宁王的脸上。 宁王的人连忙围了上去,虽然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但还是问道:“王爷……” 宁王此时紧紧地捏着拳,李鸿雁当着他的面杀了婉瑜的丫鬟,这是给他的下马威呢! 可漠北还在打仗,父皇一定不会惩罚李鸿雁,他此时若和李鸿雁撕破脸,父皇说不定还会怪罪到他的身上。 权衡之后,宁王恶狠狠地道:“让她走!”只是他那眼睛,和那染了血的皮肤一样红。 宁王的侍卫见状,这才退了回去,但那一瞬间,他们明显听见心里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不愧为战场女罗刹,李鸿雁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临走前,李鸿雁看着苍白着脸,倒在宁王怀里的林婉瑜。嗤道:“林侍郎的女儿是吧?还跟宁王是表亲?你说的对,我的确不必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和宁王作对,但如果,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呢?” “呵呵!” “驾!” “入皇城!” 伴随着李鸿雁的马蹄声远去,林婉瑜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宁王抱着林婉瑜,心痛如绞。 待上了马车以后,他捏得拳头咔咔作响。 “入宫!” …… 皇宫里,急报传入江鸣的手中。 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他急匆匆去了重华殿,刚进殿门就打发了伺候的两个徒弟。 顺元帝见状,抬起头。 “宁王接到鸿雁了?” 江鸣道:“接到了。” 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顺元帝搁下笔,接过密报一看。 “啪”瞬间拍在桌案上。 就在江鸣不知道该为谁担忧时,便听顺明帝道:“朕很想知道,宁王那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带着林婉瑜去接鸿雁?他怎么不明着告诉天下人,他不想应这门婚事?” “欺软怕硬,有本事来和朕说啊?混账东西,不像话!” 顺元帝正骂着,宫人便来传话,李鸿雁来了。 是大总管袁怀恩亲自去宫门口接来的,不过那长枪上……还染着血。 宫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看向江鸣。 顺元帝怒斥道:“什么话不说清楚,看江鸣干什么?” 宫人连忙匍匐在地,惊恐道:“是李将军她带来的长枪上有血,并未擦去。” 顺元帝道:“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帮她擦?” 话音刚落,便听见李鸿雁道:“不用了,我要江鸣给我擦。” 江鸣:“……” 顺元帝也懵了,奇怪道:“你认识江鸣?” 李鸿雁踏步而来,一边进入内殿,一边解开面纱。随后就将面纱扔给了江鸣,并说道:“大内副总管,皇宫第一高手,我在边关就听人说了无数次了。” 少女露出真容,五官实在是太过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明亮,飞眉星眸,恍惚还以为见到了这皇城中,最肆意的天子娇女。而她穿着一袭白衣劲装,盘着头上戴着西域特有的头饰,是珍宝串联链子,服帖地挂在额前,行动间,流苏缱绻,妩媚温柔。却因那高高盘起的发髻,戴着和男子一样的发冠,显得英气干练,格外吸引人目光。 顺元帝都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江鸣成名时,你才出生呢。” “三十一了?啧啧。” 李鸿雁说完,把长枪也给了江鸣。 前世被囚冷宫,江鸣暗中照拂她数年,后来暴露后,被赵彦生活活剥了皮,撒了盐放在太阳下曝晒,剧痛而死。 当年她把眼泪都哭干了也救不了江鸣,这一世她不会再去求任何人,因为从这一刻起,她会把江鸣培养成为她的心腹。 江鸣觉得李鸿雁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但他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不曾见过她。 他很快便将面纱叠好,放在一旁的案桌上。也将长枪拿出去擦拭了,与他错身而过的,是他的师父,看现如今的大内总管,袁怀恩。皇上自幼的大伴,最得力的心腹内臣。 “朕记得最后一次见你,是三年前。当时你还没有上战场呢,却喜欢穿一身红衣,长枪也耍得杀气腾腾的。只是今日怎么穿的白衣?” 李鸿雁道:“悼念故人。” 袁怀恩倒茶的手一抖,眼珠子瞪圆了些,都不知道这小祖宗怎么敢跟皇上这么说话的? 顺元帝却以为,是那些死在漠北的将士,他们当中,从京城出去的也不少。 他顿了顿,转了话题道:“听说宁王欺负你了?” 李鸿雁冷笑,一下子站起来:“当年在漠北,你一有空就天天带着我出去打猎、秋游,我以为你要纳我为妃呢,心想你老点也没关系,好歹疼我呢?结果我苦苦等了你三年,结果你转过脸却叫我嫁给你儿子?” “轰”的一声响,袁怀恩吓得松开了手里的水壶。 随即一阵手忙脚乱的,又因为茶水太烫,他自己也因此龇牙咧嘴的。 殿门外,江鸣擦拭长枪的手一顿,抬眸便看见丽妃和宁王搀扶着林婉瑜前来,看样子是想告御状了。 江鸣将长枪递给自己的徒弟,迎上前去。 第4章 妥协 “丽妃娘娘,宁王殿下,林姑娘。” 丽妃不耐烦地推开他:“滚开,本宫要见皇上。” “李鸿雁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藐视皇家,简直罪无可赦!” “皇上,您要为宁王做主啊,皇上!” 丽妃见推不开江鸣,便嘶喊着,看样子是不见皇上不罢休了。 突然间,大殿内里直接飞出一个大花瓶,好巧不巧,就砸在江鸣的脚边。 再往前半寸,江鸣的脚就废了。 丽妃吓得没了声音,江鸣这才道:“娘娘,皇上正在面见李将军,这个时候您要是闯进去,怕是您想要的,都得不到。” 丽妃心里一惊,江鸣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想什么他都知道。刚刚她也是气急了才对江鸣动手,此时已经退了两步,连忙道:“多谢江总管提醒,那劳烦通禀一声。就说丽妃和宁王求见。” 江鸣颔首,看了一眼宁王和林婉瑜,此时二人的手还相互搀扶着,看起来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可此时的大殿里,李鸿雁清晰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说你,非要我做你儿媳妇我也没话说,可为什么给我选一个这么蠢的?” “带着心爱的小娇娇去给原配嫡妻下马威,怎么?他们林家的女儿做妾做习惯了,改不了,就非得赖着你们赵家的男人了?” “反正我不嫁,当年你和我在边疆看月亮看星星的时候,说是会宠我一辈子的。” 外面,鸦雀无声,寂静如死。 江鸣脸上有了一丝龟裂的痕迹,他恍惚明白了,师父说的那句:“你是没有见过李鸿雁啊,你要是见了她,你一定会疯的。” 现在见了,疯到没怎么? 就是有点风中凌乱了…… 宁王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青紫交加,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丽妃则惊恐地听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林婉瑜脸色煞白,牙齿打颤,身形摇摇欲坠。 大殿内,李鸿雁坐在顺元帝怀里,大有他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顺元帝头疼地扶额,脸上满是挫败的无力感。 袁怀恩当了几十年的差,此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小声地祈求道:“小祖宗,名声,名声。您的名声不要了?可不要恃宠生骄啊?” 李鸿雁抚摸着顺元帝的脸,扒拉着他的皱纹:“也没有多少啊?” 顺元帝推开她站起来,叹道:“宁王只是在情爱上糊涂一点,不至于你说的这般无用。” “朕看……” “你别看了。你再看,我就告诉你,我母亲是蒙古族的长公主,我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外孙女。我身上流着蒙古族的血统,能嫁儿子就能嫁老子。” “他敢给我下马威,我就敢打他的脸,你要管,我给你一个面子。否则的话……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回京城,像我姑姑一样,为大燕而战,为大燕而死,永远留在漠北!” 顺元帝实在是没办法了,可又觉得这样悔婚很荒唐,到时候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便怒斥道:“混账!” 李鸿雁道:“我还有更混的,比如夜晚上床偷亲你。” “你你你……”顺元帝被气得说不话来,老脸都红了。 末了,他突然道:“早知道就该让你师父来管管你!” 李鸿雁也懵了:“我师父?” 袁怀恩提醒道:“九皇叔。” 九皇叔,宸王赵北熠。 曾经跟随皇上出征,在漠北教了她三个月的剑术,也是唯一肯为了她女儿站出来单挑赵彦生的赵氏皇族,为了带着她的女儿逃生,和赵彦生彻底决裂,兴许最后连皇族身份都没有了。 那个男人……是她心里最后一道坎了。 见李鸿雁没有说话,顺元帝也调整语气道:“你要悔婚,这是可以的,朕同意。但你要跟朕……胡闹,你让你师父的脸往哪里搁?” “好吧。李鸿雁妥协了。 顺元帝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李鸿雁道:“那要不我嫁给我师父?” “咳咳……”这次顺元帝实在是忍不住了,咳嗽得胸口都痛了。 他死死地盯着李鸿雁,无语道:“你是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杠上了?” 李鸿雁轻嗤:“哪有,我是跟你们赵家的男人杠上了!” 她说着,眼神幽幽暗暗,魅惑动人。一点也看不出,当初在漠北时,那个烈性子的飒爽模样! 顺元帝老脸一红,没好气道:“注意庄重!” “你是流着蒙古人的血,但你也流着我们大燕李氏一族忠肝义胆的血,想想你的祖辈们,可别给他们丢人?” 李鸿雁冷笑道:“先叫你儿子反省吧?我李家为大燕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我高祖父为开创大燕身先士卒,赫赫战功,太祖亲封一字并肩王。太宗时,我祖父担心外戚猜忌,前朝不稳,便自请削去爵位,自从以一品护国将军镇守漠北,数十年不敢回京,为了什么?” “忠心,我李家有啊,热血,我李鸿雁马上就能给你放!” “可我李家做的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赵氏子孙用来欺压和凌辱的。皇上当年与我说,天下日月,大燕赵李,天下为水,李家为舵,赵家为舟,缺一不可。” “我接到圣旨,兴冲冲千里轻骑而归,一路上日月山河我看了个遍,千山万水挡不住我的眼,怎么来到皇城下,却连城门都进不得了?” “莫非你看我年幼,欺我无知?还是说,你就想骗我的心肝去喂狗?” 顺元帝大震,二十年了,就是李凤鸣当年都不敢跟他这样说,可是李鸿雁敢,而且讲得坦坦荡荡,无惧无畏。 这一瞬间,他又看见那个在漠北的草原上驰骋,红装傲然的李鸿雁。 那个小小年纪,就敢与他把酒言欢,自称草原第一女将军的李鸿雁。 李家积攒几代人的气性,仿佛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容不得一点挑衅,容不得一点欺辱,容不得一粒沙! “怀恩,捋旨。” 袁怀恩,仿佛大梦初醒,再没有什么惧怕和不惧怕的感觉,有的只是深深的敬畏和不敢小觑。皇上这人,你越是和他坦坦荡荡,他便敬你三分血性,想要的事情估计就成了。你要是和他耍心眼,他能把你摁死在地上,一辈子不能翻身。 他连忙躬身上前:“奴才在。” 顺元帝看着李鸿雁,一字一句道:“护国将军李镇川,军功卓着,忠心报国,今日起加封为护国公,赐黄金万两。其女,李鸿雁,忠贞敏武,骁勇善战,特加封为二品荣安郡主,赐郡主府一座,黄金一千两。钦此。” 袁怀恩快速捋好,吹了吹墨迹,连忙上呈给皇上。 顺元帝看了一眼,说道:“放好,盖印吧。” 袁怀恩连忙照做,等顺元帝盖了印,这才卷起来。 可不得他递给李鸿雁,便听顺元帝道:“快马加鞭,送往漠北。” “口述,漠北战事一停,护国公便可携带家眷回京。” 袁怀恩连忙点头,跑出去办。 第5章 台阶 外面的丽妃看见袁怀恩拿着圣旨出来,再也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宁王原本想去扶她的,岂料江鸣更快一步。 与此同时,林婉瑜因为受到的震撼太大,耳朵嗡嗡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惴惴不安地道:“表哥,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宁王唇瓣干燥,宛如要裂出血来,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林婉瑜便惊呼出声:“表哥,疼,你捏疼我了?” 宁王听见,连忙放开。 他抬头看向江鸣时,只见江鸣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对于这些事情早就了如指掌了。 可笑,他竟然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李家在这个时候,有了爵位,还有军功,兵权……李鸿雁还成了郡主,他还要怎么悔婚?他还敢怎么悔婚? 宁王心里愤恨之际:李鸿雁,你是会妖术吗?竟然还敢迷惑我父皇? 江鸣此时也很震惊,李鸿雁敢对着皇上说出那番话,到底仗的是什么? 是李家世代的忠心?还是仗着皇上是位明君? 亦或者……别的? 只是江鸣喜形不露于外,宁王并不知道罢了。 与此同时,交代完差事回去的话袁怀恩很快又出来道:“皇上召见丽妃,宁王。” 丽妃此时已经不想进去了,腿都是抖的。 但皇上的圣旨又不能不听,很是着急。 宁王则上前扶着她,拂开了江鸣的手,明显对江鸣不满。似乎在将李鸿雁为何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归根于,江鸣事先不曾提醒过他,李鸿雁是如此难缠的人物。 江鸣也不恼,站到边上,看见林婉瑜跟了上来,吩咐小太监道:“带林姑娘去边上候着。” 宁王猛地回头,似乎想借机发作。 就在这时,顺元帝猛地砸了一个茶杯出来,怒吼道:“要朕请是不是?” 丽妃直接连滚带爬的,慌乱地道:“臣妾不敢。” “彦生,快点,别惹你父皇生气。” 看到母妃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冷冰冰杵着的宫人们,宁王愤恨地想,早晚有一日,早晚…… 他怨愤的目光落在江鸣的眼里,江鸣无奈地叹了声。 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宁王怕是要失去皇上的信任和扶持了。 丽妃和宁王都进去了,袁怀恩连忙给江鸣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点来。 江鸣快步走上去,搀扶着他老人家。 袁怀恩压低声音道:“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当年那位啊,不算。” 江鸣心里一紧,当年那位……李凤鸣?他名字来源那位李家,为夫战至力竭而死的李凤鸣? 大殿内,顺元帝坐在龙椅上,神情明显隐忍着,但眼神里满是怒气。 丽妃刚进来就软到在地上,还得是宁王扶着,才勉强跪得像个样子。 宁王则冷冰冰的,神色看不出息怒,但这边紧绷着脸,很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在看向李鸿雁时,眼里分明有几分错愕。 这李鸿雁根本不丑,而且还很漂亮,明艳照人,光彩夺目。只是身上到底带着异族的血,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中原的姑娘。 顺元帝原本想说几句的,李鸿雁突然凑近他道:“看见没有,你儿子比我还气呢?” 那亲昵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情人呢? 宁王看得眼眸欲裂,怒斥道:“李鸿雁,你放肆!” 顺元帝一个砚台砸下去,正中宁王的额头,瞬间流了鲜血。 丽妃惊呼着,连忙替儿子捂住额头,大喊:“太医,叫太医啊……” “闭嘴!他还死不了!”皇帝怒吼。 丽妃震惊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嚎道:“皇上,您怎么如此狠心啊,那李鸿雁算什么?宁王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您不是一向最疼他的吗?” 顺元帝的手微微收紧,眼底也闪过一丝复杂,但他很快就道:“无知蠢儿,不要也罢。” 李鸿雁见计谋得逞,笑着道:“我看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这点小伤,在军营军医都舍不得给药的。” “江鸣,你给宁王看一下,你不是会医术吗?” 江鸣再一次惊了,这她又怎么会知道? 就连师父都…… 皇上没有叫太医,袁怀恩也无法,便碰了碰徒弟的胳膊:“你会看?” 江鸣道:“自学的,不算会。” 袁怀恩压低声音道:“先别管,快去瞧瞧。” 江鸣颔首,很快上前查看。 果不其然,只是破了点皮,用手绢压一下伤口,血就止住了。 “回皇上,宁王爷的伤,暂时无碍。” 丽妃咆哮,推了一把江鸣:“什么无碍,你是不是和李鸿雁一伙的?皇上,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顺元帝站起来,怒斥道:“够了。” 他想走到下面去教训丽妃,却发现李鸿雁没有让他的打算,无奈又坐回去。 看到这一幕的宁王眼睛都快烧出火来了,面容也逐渐扭曲起来。 他以面冠如玉闻名,是诸位皇子中最为俊美的一个,顺元帝也因此觉得他像自己,从而倍加宠爱。 但此时,顺元帝只觉得那像是一条毒蛇扭动着身躯,吐着信子,蓄势待发地想要杀人害命。 他眼底再无一丝心疼,冷冷道:“丽妃教子无方,德容有失,不配为妃,降为婕妤。” 丽妃吓得面色苍白,不敢置信。 “皇上…… “闭嘴!” “你允许林家的女儿在宁王的左右,是想让宁王选她做王妃吗?” “林婕妤,你们林家的女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知羞耻!” 林婕妤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眼神也黯淡无光,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魄一样。 袁怀恩见状,连忙招呼两个小太监把林婕妤扶出去了。 宁王见状,心痛如绞,为母妃愤愤不平道:“父皇,为了一个李鸿雁,你就要这样对待母妃吗?” “她到底做错什么?” 李鸿雁道:“宁王真是太激动了,这明显就是你做错了,林婕妤是被你连累啊。” 宁王愤恨道:“你闭嘴!李鸿雁,你们李家功高震主,什么一字并肩王,你们迟早会被抄家灭族!” 袁怀恩和江鸣都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李鸿雁。 只见李鸿雁抿着唇,笑着道:“这样啊……那看来我们李家不生一个皇子都不行了,抄家灭族嘛,一起啊!”她那眼神,赤诚如火,燃着幽幽火苗。 江鸣都看得心口提起,正思虑如何替宁王圆回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李鸿雁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 恍惚间,大脑一片空白。 顺元帝本在暴怒的边缘,正要呵斥宁王,李鸿雁一下子从后面抱上来,一把勒住他的老腰,吓得他一激灵,原本脱口的话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还险些被回流的怒气给呛死,憋得脸颊通红。 李鸿雁却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道:“老头子,我被你儿子吓坏了,怎么办?要不我们生个娃娃来继承皇位啊!” “咳咳……”顺元帝被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宁王气得就要上手,嘴里大喊着:“李鸿雁,我要你的命!” 他捡起那个砚台,想也没想就往上砸。 第6章 他可不待见你好 结果刚拿在手里,就被江鸣给夺去了。 与此同时,袁怀恩也上前抱着他道:“宁王殿下,冷静点。” 宁王教训着,崩溃地怒吼,他哪里静得下来? 他要杀了李鸿雁,他一定要杀了李鸿雁! 顺元帝好不容易才睁开李鸿雁的手,低斥道:“乖乖的别乱动,坐好!” 李鸿雁嘟了嘟嘴,模样俏皮可爱,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顺元帝便道:“你刺激他,他犯了错,你也要担一半。” 李鸿雁冷哼道:“亲儿子和小媳妇,你当然分得清了!” 顺元帝伸手扶额,他快被噎死了。 江鸣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把皇上逼成这样,却让皇上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他下意识看向李鸿雁,却见李鸿雁甜甜地对着他笑,清澈的眼眸中,仿佛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可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宁王直接扯下他的头冠,狠狠地朝上面砸了过去。 也就是这一瞬,李鸿雁伸手,不费吹灰之力接住。 再猛地一个投掷,直接罩在宁王的发髻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江鸣忍不住震撼,若说刚刚李鸿雁想要宁王的命,那早就已经取了。 宁王显然也被吓住了,整个人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顺元帝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眼神越发厌恶。 他对宁王道:“在朕的面前都敢行凶,可见你今日是如何欺负鸿雁的。” “来人,即刻起削去宁王的爵位,幽禁宗人府。” 宁王抬首,凄冷的目光中满是绝望。 “父皇,我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忍心?” “就为了一个李鸿雁,难不成你和她真的……” 皇上被气得咳嗽起来,涨红着脸道:“混账,朕看你是找死!” 李鸿雁却幽幽道:“不必如此,他可以仗着皇权欺负我,那是因为他是天之骄子,本就可以做这些事情。但我不行,我是臣女,注定只能受欺负的份。” 顺元帝看向这能作死人的小妖精,已经无力抵抗了,便问道:“你又想怎么样?” “我和他商量商量。” 这么快就被幽禁,多没意思啊?她还想在三天后,送他一份大礼呢。李鸿雁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什么,笑意肆意灿烂。 顺元帝坐回椅子上去,表示他累了。 李鸿雁上前,顺元帝怕她一下子坐在腿上来,连忙往边上移。 看到这一幕的袁怀恩都想哭了,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让他看见皇上如此狼狈的一幕? 江鸣也适时地低下头,心想这一天可真难熬啊。 可他们此时并不知道,从今天开始,皇宫里的每一天,都挺难熬的。 李鸿雁看着痛苦缘分的宁王,笑着道:“喂,前夫,我们商量个事呗?” 这一声前夫,叫得宁王身体发凉,其他几人身形一抖。 很明显,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叫? 宁王反驳道:“谁是你前夫,不知羞耻!” 李鸿雁道:“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并不是因为我会杀人,你只是担心我体内的蒙古血统会影响你荣登大位。” 被戳中心事的宁王一惊,连忙否认道:“你休要胡说,本王没有。” 李鸿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别急嘛,听我说完。” “三日后,我们在皇宫比武场一决高下,我赢,我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皇上也不会为难,你王位也保得住。当然了,如果你侥幸赢了,也可以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你面子也有了。” “如果你不同意,当我没说。但刚刚皇上说出口的话,你也听见了,只差没对你拔刀了。” 宁王的脸被怨愤逼得通红,他不想接受,谁知道李鸿雁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他也知道,这是目前对他最有利的办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真为争一口气,把自己的前程搭上并不划算? 谁知道父皇被着妖女迷成什么样了,才见一面就变成这样? 怕不是三年前他们在漠北的时候就好上了,一定是这样的! 宁王恶狠狠地看向顺元帝,想不到他连儿媳妇都会下手,简直丧尽人伦。 顺元帝被看得莫名其妙的,正要发作,便见李鸿雁一下子挡在他的面前,并对下面的宁王道:“你别这么看你父皇,他就是比你强多了,至少他耳清目明,还没有昏聩到连妻子都想杀了。” “若要做你的妻,我宁愿做他的妾。” 顺元帝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李鸿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挺受这孩子喜欢的。 等听完李鸿雁的话,他顿时黑着脸道:“又胡说八道。” 李鸿雁道:“是皇帝也不能这么霸道,连实话都不让我说了?” 顺元帝:“……”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语塞,和被噎得死死的! 看到这一幕的宁王,直接心态炸裂,越发肯定了,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还那他的婚事当幌子。 不仅如此,现在还在他的面前调情?真当他是软柿子,会被他们捏死吗? 不,他一定要造反! 他要当皇帝,他一定要将李鸿雁活刮,挫骨扬灰! “我答应!” “我答应三天后比武,退婚!” 宁王说完,磕头。 他那僵硬的身体,昭示出他现在的愤怒和恨意。 顺元帝道:“下去吧,别再惹事!” 宁王起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僵硬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似乎一下子黑了。 “噗“的一声后,似乎有什么从喉咙里喷了出来,他听见身边的宫人喊:“天呐,宁王殿下吐血了!”随即彻底陷入黑暗。 江鸣赶出来看,发现是怒急攻心,让人抬起太医院医治。 他看了一眼还等着的林宛瑜,让她也跟着去了。 江鸣回去时,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怕李鸿雁看出他想成全林宛瑜做妾的心思。 那并不是为了她出头,而是想,宁王那样的人,林宛瑜也的确是配得上的。 结果等他进去时,只听李鸿雁笑道:“吐血?笑死我了,他和你吵了半天都没有吐血,我不过是说想要和你在一起他就吐血了?” “这么不待见你好,你这儿子,怕不是亲生的吧?” 顺元帝再次扶额,深吸一口气,然后柔声轻哄:“乖,回去睡觉吧?” 李鸿雁道:“我全家都在漠北,我回哪里睡觉?” 袁怀恩连忙道:“刚刚皇上给郡主赐了宅子,老奴可以带郡主过去休息。” 李鸿雁道:“就你话多,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是吧?” 袁怀恩连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李鸿雁没理他,而是对顺元帝道:“多少年的旧宅子了,有人住过吗?我现在去冷冰冰的,晚上老鼠跑出来吓到我怎么办?” “好不容易回来,酒宴也不准备一桌给我接风,现在还要赶我走?” “一点都不会心疼人。” 顺元帝以手挡脸,却悄悄地看了一眼江鸣,示意他快想办法。 第7章 约束好你的女人们 江鸣道:“惠安宫吧,那里曾是静太妃住的地方,一直有宫人打扫,很干净。” 李鸿雁听后,看向顺元帝:“静太妃住过的地方,那可以的。” 静太妃曾是她姑姑的义母,对她姑姑视如己出,后来姑姑战死,她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这位长辈李鸿雁虽然没有见过,但心里却很尊敬。 顺元帝巴不得她快走,连忙点了点头。 李鸿雁道:“那你约束好你的女人们,尤其是皇后,可千万别没事来招惹我,我还没有进门呢,可不会伏低做小。” 话落,扬长而去。 那嚣张气焰,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死犟。 江鸣连忙跟上,大殿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袁怀恩还跪着,喘着粗气,擦着汗。 顺元帝歪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比三年前更野了,这下谁还治得住她?” 袁怀恩苦笑,连忙道:“要不请九皇叔入宫试一下吧?” 顺元帝瞬间眼眸一亮:“这倒可以试一试。” “那丫头三年前就只服他管教,连朕都不放在眼里呢。” “不过朕给宁王和鸿雁定下婚事的时候,北熠是不同意的,他说,宁王只是脸长得好看,实则是个刚愎自用的草包。” “想不到他一语成谶,现在朕真是后悔万分啊!” 袁怀恩揉着老腿爬起来,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便去给皇上倒了杯茶,叹道:“其实……郡主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顺元帝抬眸,问道:“什么话?” 袁怀恩道:“三年前在漠北,蒙古族来向郡主提亲,郡主说,若打得过我,排孙辈也嫁得!” “郡主是被金阳公主抚养长大的,还七次去了蒙古皇室学习射箭打猎,她和蒙古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咱们汉人那一套,对她不顶用。” “奴才是想着,反正九皇叔还未成亲,不如……” “不行!”顺元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袁怀恩自知说错话了,连忙下跪道:“都是奴才放肆,求皇上降罪。” 顺元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并道:“不是朕不同意,是北熠不会同意。他的事,朕也做不了主。” “罢了,让那疯丫头闹吧,这皇宫好久没有这样有人气了。” “闹哄哄的,她走了,朕都还有点缓不过来。” 袁怀恩苦笑着道:“皇上,老奴今天差点被吓傻了。” 顺元帝闻言,哈哈大笑道:“朕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那林家姑娘呢。” 袁怀恩连忙出去打听,过一会就进来道:“见宁王殿下受伤,跟去太医院照顾了。” 顺元帝冷笑道:“林家的心思太深了,自以为什么都能握在手里。朕刚跟宁王提这门婚事的时候,他是同意的,还问朕鸿雁如何?” “可才几日,他不仅反悔,还亲自带着林婉瑜去城门口闹事,这其中若没有林家的手笔,朕不信。” 袁怀恩没吭声,林家太糊涂了。 林婉瑜若是乖乖的,未必不能当侧妃。 可现在……怕是侧妃都没有指望了,更糟糕的是,连累了宁王在皇上面前没有优待,以后再想争位,难了。 还担心什么蒙古族血统会影响登位,也不看看如今是谁在这个位置上?当年金阳长公主救漠北于水火之中,是整个大燕武将心目中的女英雄。 她的女儿,血统高贵,在蒙古族都是备受宠爱的乐萱郡主,怎么可能在大燕还没有在蒙古的尊贵? 要知道,李家这一代,尚未出嫁的,也就这么一个姑娘了。 …… 凤仪宫里,皇后身边的心腹张嬷嬷从外面进来,眼眸放光,笑容嘚瑟。 皇后一见,心里一喜,连忙问道:“如何?丽妃那贱人可是受到了惩治?” 张嬷嬷高兴道:“回禀娘娘,丽妃降成婕妤了,而且皇上还训斥她教子无方,德容有失。这下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皇后捏了捏拳,一脸快意道:“活该!” “这个贱人,仗着生了宁王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现在也该让她知道知道失宠的滋味。” “就她们林家那个寒门爬上来的泥腿子,竟然也敢嫌弃护国将军的女儿,真是丢人现眼。” 张嬷嬷闻言,面色倏尔又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皇上已经恢复李家的爵位为护国公 ,封李鸿雁为荣安郡主,还赐了府邸一座。” “看样子传言不会作假,皇上真的要选李家女为太子妃,只是奴才却听闻荣安郡主大放厥词,说想要嫁给皇上!” “娘娘,咱们要早做打算啊!” “什么?”皇后大惊失色。 当年一个李凤鸣都让她惊惧胆寒那么多年,现在又来一个李鸿雁,这李家的女人是跟她杠上了吗? 想到李凤鸣的下场,皇后冷笑道:“走,带本宫去见她!” …… 江鸣刚安顿好李鸿雁出惠安宫,远远看见皇后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来。 身边的小太监见状,有些担心地道:“江总管,咱们要不要折回去通知郡主,皇后娘娘好像来者不善?” 江鸣漠然地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别多事。” 小太监不敢多话,很快就跟着江鸣离开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又转头去看。结果刚巧和皇后阴狠的眼神对上,吓得他一激灵。 小太监的喘息声让江鸣蹙了蹙眉,但他还是没有停留,径直回去复命了。 …… 李鸿雁坐在惠安宫的主殿里喝茶,突然听见外面打扫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高呼:“参见皇后娘娘。” 紧接着大门被人重力推开,夕阳斜落,最后一丝余辉伴随着皇后身影落入殿内,显得皇后那张面孔特别阴沉。 张嬷嬷怒吼:“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李鸿雁嗤笑,眼神忽而一暗。 张嬷嬷这个老东西,前世出卖皇后后投靠林婉瑜,可没少给她使绊子,甚至于还在后来看管冷宫时,每日送些嗖食,让她没有奶水喂养儿子,导致儿子饿得整夜啼哭。这个仇,她要狠狠地报! 李鸿雁笑得更灿烂了,说道:“我刚来,一入城见到宁王就让我跪,所以现在他什么下场你们也看见了?” “我本以为宫里会多几个聪明人,想不到也是如此愚蠢!” 说罢,看向皇后道:“娘娘知道我入京是来干什么来了?您想清楚了再动手,否则的话,闹上这么一场和我李家撕破脸就不值当了!” “你知道的,你杀不了我!” 张嬷嬷面色赫然一变,刚要怒吼,便见皇后抬手挡了一下,呵斥道:“你先退下!” 张嬷嬷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李鸿雁,这才带着宫人退守在外。 李鸿雁对皇后道:“你这宫人狐假虎威,为你四面树敌,你却拿她当宝,焉知她不是别人放在你身边的奸细?” 皇后面色一变,连忙看向门外。只见张嬷嬷的身形也是一抖,连忙道:“娘娘别信她,她在挑拨离间?” 皇后蹙眉。 李鸿雁嗤道:“就凭她……也配?” 言语之中,傲慢轻视,完全是一个尚未见过宫廷算计的嚣张小姐。 皇后冷笑,转身坐了下来,一身的珠翠也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荣耀和地位的象征,她也一贯最喜欢慢慢坐下来,再去收拾别人。 可这一次,她敏感察觉到李鸿雁不好对付。 “本宫听说你想嫁给皇上?” “噗。”李鸿雁爆笑了。 皇后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第8章 我要她死 “哈哈哈哈……” “我笑什么?” “我笑皇后娘娘你啊!” 李鸿雁说着,肆无忌惮地挑衅! 皇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李鸿雁,你别以为你是李家的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我告诉你,本宫是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李鸿雁撇了撇嘴,无所谓道:“所以呢?” 那模样好似在说,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皇后气愤极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想砸过去,可抬起的一瞬间,却发现李鸿雁已经不在原来的椅子上了。 就在她惊讶时,突然听见李鸿雁在身边道:“所以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配了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脑子吗?” “嘭”的一声,皇后吓得不小心打滑了被子。 张嬷嬷第一时间带着人冲进来,结果只看见皇后娘娘一脸惊恐地道:“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李鸿雁嗤道:“那重要吗?” “只是看皇后娘娘这架势怕是谈不了事情,不如去请景王殿下来如何?” 提到景王,所有人皆是一愣。 皇后更是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众所周知,景王在三年被皇上厌弃,至今连宫门都不得踏入。如若不然,这宫里也轮不到丽妃母子放肆! 李鸿雁轻笑道:“娘娘想好好谈就屏退左右吧,不想好好谈就尽管砸好了,砸了什么,我去皇上那儿要回来,还能顺便告娘娘一状,何乐不为?” 张嬷嬷怒道:“还想去告状?郡主也太狂妄了!” “娘娘,要不老奴找侍卫来,现在就把荣安郡主带去皇上那儿,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鸿雁抬眸,眼神张狂:“你试试?到时候用我剥了你的皮来当鞭子抽,肯定很不错。” 张嬷嬷被吓得胆寒,惊恐道:“在皇后娘娘面前你都如此放肆,你简直不想活了。” “闭嘴!给本宫滚出去!”皇后怒气冲冲地朝张嬷嬷吼去,吼得张嬷嬷一愣。 “娘娘……” “啪。”的一声,皇后反手狠狠甩了张嬷嬷一个巴掌,打得张嬷嬷老脸一颤,惊恐地跪了下去。 皇后怒斥道:“本宫和郡主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赶紧带着人滚,再让本宫看见你擅自闯进来,本宫立马将你交由郡主处置!” 此时的张嬷嬷满腹委屈,起身时不忘愤懑地朝李鸿雁看去。 不料李鸿雁微微地笑着,只是那黑漆漆的瞳孔里,似乎正弥漫着一股嗜血的杀意。 张嬷嬷身体一抖,很快就带着人出去了。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余晖过后,光线也暗了下来。 皇后平息了一下,缓缓坐下来,看向李鸿雁。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李鸿雁和李凤鸣长得一点都不像,虽然这姑侄俩性情都有些野,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李鸿雁有着蒙古人的血统,轮廓更为精致,容颜也更加惊艳。 就连行事,也比李凤鸣还要嚣张跋扈。 可此时她的神色十分冷漠,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不可忽视的戾气,就连眼神,也是极为锐利的。 皇后心里不安,但想到儿子,便询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景王不能入宫,所以才故意说的?” 李鸿雁浑不在意道:“既然娘娘说景王不能入宫,那就等景王能够入宫的时候再详谈吧。” 皇后再一次站了起来,她可以确定李鸿雁入宫是有目的的,而且还跟她和儿子有关。 “李鸿雁,你说清楚,景王如何能进宫来?” 李鸿雁睃了皇后一眼,冷漠道:“我原本想送娘娘一份大礼,奈何娘娘按耐不住,受人挑拨离间,刚来我的住处就动手打砸,试问娘娘如此态度,是不是叫人寒心呢?” 皇后闻言十分懊恼,也痛恨张嬷嬷没把话说清楚。李鸿雁明显是奔着太子妃来的,怎么可能会想要做皇上的宠妃? 可她也不是小孩子,李鸿雁三言两语就想唬住她,门都没有。 皇后再次坐了下来,并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李鸿雁漠然道:“娘娘可以不信,但要是景王殿下知道自己有机会进宫却被娘娘扼杀,不知道心中是否会愤愤不平呢?” 皇后捏了捏拳,直觉叫她不要上当,她和李凤鸣结怨多年,就算李凤鸣死了,李家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李鸿雁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她? 可景王重新入宫就意味着还有资格继承皇位,那么不管是什么宁王,惠王,通通都可以靠边站了。 想到这里,皇后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你想要本宫怎么做?” 李鸿雁道:“很简单,我很讨厌张嬷嬷,我要她死!” “等你把她送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我自有办法让皇上同意解除景王的圈禁。” 要她亲手交出自己的心腹? 皇后蹙眉,拒绝道:“不行!” 李鸿雁道:“娘娘可以去查一下,张嬷嬷亲妹妹的儿子现在在谁的麾下效命,再决定要不要把她送过来。” “我只等两天,两天后还没有结果,以后我同景王殿下,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这是要松口嫁给景王的意思了,皇后的内心按耐不住地颤抖着。 如果儿子真的能娶到李鸿雁,那完全可以马上宣封太子,谁还能与他抗衡? 这诱惑太大,皇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迟疑着。 李鸿雁却直接下达逐客令道:“皇后娘娘回去再想吧,皇上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我就不留你了。” 皇后心里不忿,刚要发作,她宫里的雷公公就在门外小声提醒道:“娘娘,江总管来了。” 皇后这才不甘心地看向李鸿雁,说道:“倘若你没有做到,又当如何?” 李鸿雁道:“那娘娘就拿出今日的威武霸气,只是到时,可要闹大才好。” 皇后冷笑,这是怕她不敢闹吗? “很好,你给本宫等着!” 皇后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 刚踏出惠安宫,就看见江鸣带着一众宫人,一个个手持托盘,送东西来了。 而那托盘上面,都是女子常用的珠饰和衣物。 皇后紧皱眉头,问着江鸣道:“是皇上叫你来的?” 江鸣恭敬道:“回娘娘,是的。” 皇后眼眸一闪,狐疑地问道:“皇上该不会真想纳妃吧?” 江鸣垂眸,语气稀松平常:“娘娘说笑了。” 可他勾起嘴角的一瞬间,微微抬眸,眼神却是暗了暗。 皇后意识到自己被张嬷嬷给带歪了,皇上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会纳李鸿雁为妃?顿时看向张嬷嬷的眼神就变得狠戾起来。 张嬷嬷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从进入惠安宫开始……整个人就莫名的不安。 好在皇后也没有当众处置她,而是带着他们一行人回凤仪宫去了。 他们一走,江鸣就带着太监们进去。 只见里面的殿门打开,余晖照不进去,显得那正殿里黑漆漆的。 江鸣倏尔有些心慌,走近一看,才发现李鸿雁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正抬眸朝他看来,似笑非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鸣觉得她那笑容,并不是开心。 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落寞和孤寂。 第9章 九皇叔 江鸣站在殿外,恭敬道:“奴才奉皇上旨意,特意给郡主送些梳妆打扮的首饰,还有衣物。” 李鸿雁道:“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我知道你很担心我。” 江鸣道:“奴才是奉皇上……” 李鸿雁打断他:“你若是不担心的话,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江鸣从怀中掏出银票,义正辞严:“皇上圣令,这些银票必须交到郡主的手上。” 李鸿雁笑了笑,伸手去拿银票时,猛地用力将江鸣拽到跟前来。 江鸣是大内第一个高手,虽然猝不及防被拉着往前,可还是很快稳住了身形,距离李鸿雁还有一步之遥就不肯靠近了。 李鸿雁仿佛也早就知道一般,握住他的手问道:“要不我把你要过来,你现在是副总管,不用等你师父死了,我就能把你提为正的,多好?” 江鸣垂眸,平静道:“奴才不敢。” 李鸿雁道:“你是个没有野心的,我知道,但你又撒不开手什么都不管,江鸣,你不累吗?” 江鸣的心漏了半拍,诧异地抬眸,只见李鸿雁看着他笑,眼神明媚而璀璨,就像是个喜欢嬉笑玩闹的小姑娘一样。 可他很清楚,真正的郡主不是这样的。她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可在今日之前,自己从未见过她。 “回郡主话,江鸣很好,不想挪地方。” 李鸿雁笑了笑,放开他的手:“你会想挪的。” 说完,她越过江鸣,不再理他! 江鸣看着她的背影,思索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李鸿雁去了冷宫,她曾在那个地方住了八年…… 站在眼前苍翠的竹林中,一眼就能看清冷宫里的一切。 她的儿子,在冷宫里出生,身为皇长子,却没有睡过一天的高床暖枕。 他在破败腐朽的地方长大,在死气沉沉的宫殿里玩耍,从一个小人儿长到会为她祈福的好儿子,只可惜……他六岁那年突然发病,高烧不退,情况危急。太医说必须要有一种从宫外运来的连心草才能活下去,而宫里唯一有那种救命药的,就是林婉瑜,林贵妃! 林婉瑜让她从冷宫磕头,磕到她住的未央宫就给她草药,她照办了,一路上那些太监宫女受林婉瑜的指使,一个个对她拳打脚踢,林婉瑜要的从来就不是践踏她的身体,而是她尊严。 那一日,当太监的尿液从她头顶淋过的时候,她发誓要报仇,就算是曲意奉承,就算是伏低做小,她也要挽回赵彦生的心,重新拿回她的凤印。 可也是在那一晚,她的儿子死了。 就死在那碗汤药下。 她发疯似的要为儿子复仇,却永远也忘不了林婉瑜来冷宫看她时说那些话。 她视如珍宝的儿子,竟然是被他渴望父爱的生父毒死的。 那些残忍的真相摧毁了李鸿雁的理智。 “啪”的一声,她将手里握住的翠竹直接捏碎。 竹签插入她的掌心,瞬间鲜血淋漓。 跟着的江鸣着急地上前,突然一道人影先他一步,用手帕将李鸿雁的手包扎起来。 江鸣顿住,只听见李鸿雁有些虚弱地道:“你来了……” 随即便突然抱住那人,无声地哽咽着。 来人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动,而是任由她抱着。 江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人……可是以冷面无私着称的,九皇叔啊! 赵北熠轻轻拍了拍李鸿雁的肩膀,询问道:“你不是把欺负你的人都还击了一遍,怎么自己还哭上了?” 李鸿雁想到上一世他出面带走了女儿,心里无比感激,很快便擦干眼泪道:“我是因为看见你来了,所以才哭的。” 赵北熠替她擦拭眼泪,轻笑道:“三年不见,越发娇气了。” 李鸿雁抬起头打量他,娇嗔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眼前的人看起来好年轻,深色的眼瞳盛满了和煦的光芒,白色的交领直裾外,罩着天青色的对襟鹤氅,插着一根朴素的羽簪,乌发垂落两侧,神仙俊颜,让人挪不开眼。 然而他可不像外表看着这般无害,“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欲为苍鹰,勿与鸟争。”这样的话,她一直觉得是形容赵北熠的。 这个男人,有本事有能力,心思更是深不可测。前世她以为赵彦生最大的对手会是他,谁知道……他反而是唯一一个没有跟赵彦生争权的人。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他,似乎是她被囚冷宫三年后,他隔院墙,问她是否后悔。 她那时又有了辰儿,两个孩子是她顽强生活的信念,便说了一句:“不悔。” 院墙后,他沉默良久,悄然离去时,身上堆满了雪。 就此,再无他的音讯。 直至后来,从林婉瑜嘴里知道他的消息,却是为救自己女儿,不惜和赵彦生撕破脸。 李鸿雁不想再哭了,曾经的她不屑于哭,现在的她不需要哭。 她擦干眼泪,笑着问赵北熠:“皇上请你来管教我的?” 赵北熠道:“你知道就好。” 李鸿雁道:“我也没做什么,是赵彦生太过分了。” “对了,三天后我约他一战,你来吗?” 赵北熠道:“他不是你的对手。” 李鸿雁道:“那你别管,你只说来不来?” 赵北熠问:“重要吗?” 李鸿雁道:“重要。” 她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哀伤。 赵北熠蹙了蹙眉,三年前那个赤诚明媚的丫头,如今怎么多了一丝伤感和孤独? 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询问道:“你是自愿入京呢?” 李鸿雁笑:“那不然呢?我有得选择吗?” 赵北熠大概明白了,应该是不愿意的。 也是,她的性子那么野,看似草原都留不住的人,更何况中原,看似牢笼的京都。 “如果你不想嫁给赵彦生,我可以帮你。” “但前提是,你不能惹事。” 李鸿雁道:“师父,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吧?”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惹事的。” 少女娇嗔的声音,透着一股明媚张扬,似乎还是熟悉的她。 可三年前死活都不叫他师父的人,现在却叫得这么顺口? 赵北熠蹙了蹙眉,觉得有必要去查一下这三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回宫去吧,让江鸣仔细帮你处理伤口。” “三天后,我会去。” 李鸿雁笑着点头,看起来乖巧极了,和刚刚在皇上身边时判若两人。 江鸣都有些愣住,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直到李鸿雁目送赵北熠离开后,神情转而变得冷肃,并云淡风轻地将那手上止血的帕子扯开,流下一滴滴鲜血…… 而她,看着那血落于地面后,竟然笑了。 江鸣:“……” 他可以肯定,现在的有点疯魔的李鸿雁,才是真的李鸿雁。 也唯有九皇叔出现时,才能压制住她身上这股疯魔。 第10章 那个人的心是热的 凤仪宫里。 皇后吩咐心腹雷鸣道:“你去查一下张嬷嬷家近来的动作,连她身边的亲戚也不要放过。” 雷鸣心里一惊,张嬷嬷可是皇后最倚重的心腹,可竟然因为李鸿雁的几句话就要调查,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主子,张嬷嬷对您忠心耿耿……” 皇后抬手,打断了雷鸣的话。 “李家虽然远离京城,但根基很深。李鸿雁若没有证据绝不敢乱说,你尽管去好了。” 雷鸣闻言,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天亮后,雷鸣很快就将调查结果呈上。 “娘娘,张嬷嬷一家都调查清楚了,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亲妹妹早些年丧夫,守寡带着儿子入京投靠娘家。三个月前,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份举荐信,入了惠王府。” “现在竟然成了惠王身边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皇后冷笑,那和亲信有什么区别? “三个月前的事,本宫现在才知道?” “底下的人懈怠太久了,也是时候给他们松松筋骨。” “传本宫命令,让世子即刻入宫。” 雷鸣连忙颔首,正准备去办,皇后又叫住他道:“等等。” “找个人,把李鸿雁要张嬷嬷性命作为筹码交换的消息告诉张嬷嬷。” “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 皇后说完,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 正阳宫里,顺元帝和李鸿雁正在用午膳。 李鸿雁胃口很好,什么火腿三丝、蟹脚肉、红烧狮子头、荷叶蒸排骨、溜汁鲍鱼…… 一个劲地席卷,吃了整整三碗米饭。 顺元帝很早就放下筷子了,见她吃好了才笑着问道:“我还担心你用不习惯宫里的饭菜,想不到这么快就适应了。” 李鸿雁接过江鸣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喝了香茶漱口,这才不紧不慢道:“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的,不该习惯的,也早就习惯了。” 顺元帝拧眉,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心里藏着事呢?” 李鸿雁笑了:“十三岁的小姑娘都不是一张白纸,十六岁,情窦都开了,你还想我怎么单纯?” “九皇叔。”外面响起袁怀恩的声音。 只见珠帘被宫人撩起,赵北熠来了。 皇上询问道:“北熠,用过午膳了吗?” 赵北熠道:“用过了。”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李鸿雁的身上,李鸿雁识趣地站起来,请他坐下。 然后在江鸣手里接过茶,奉了上去。 “师父,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北熠微微颔首。 李鸿雁向皇上行了礼,径直离开。 皇上看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乖巧中透着果决,俨然一副受过正规教导的女弟子,不免好奇起来。 “北熠,鸿雁她还真的服你管教啊?”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跟皇兄说说嘛。” 赵北熠喝着茶,漫不经心道:“她自见我就是如此,我也奇怪。” 而且让人查了一夜,也只查到她为姐姐出头,狠狠教训了杨荣贵。 要不是军中的将军们拦着,她还要把杨荣贵赶出军营。 小丫头虽然性子刚烈,对将士们却都很敬重,更何况那杨荣贵还曾和她二姐定过亲事。 再一听她说什么情窦初开的话,赵北熠不觉间胸口一紧,有些发闷。 “皇兄,我先出宫了,等比武那天再来。” 说完,放下茶杯便走了。 顺元帝一头雾水,这不是刚来? …… 惠安宫外,远处的小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伴随着李鸿雁身影渐渐走近,其中一人按耐不住地起身,当目光落在李鸿雁的面容上,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另外一个人起身,轻笑道:“如何?” “姑姑,此女容颜冠绝京城。” 被叫姑姑的的正是皇后,而她身边站着的,便是她娘家侄子,如今秦国公府的世子,王政皓。 皇后满意道:“那要是把她许配给你表弟呢?” 王政皓一时间诧异极了:“我们王家和李家向来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这李鸿雁不是被许配给了宁王?” 皇后嗤笑:“宁王那个草包,他怎么可能娶得到李鸿雁。” “李鸿雁是要当太子妃的人,舍你表弟其谁?倘若真的忌惮李家,那将来……” 王政皓明白了,便问道:“姑姑要侄儿怎么做?” 皇后道:“准备好,咱们王家的东风来了。” 王政皓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被硬生生压制了这么久,他早就按耐不住了呢。 就在这时,雷鸣来了。 压低声音道:“张嬷嬷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去往芷萝宫附近转悠,属下等她离开后,在一处松动的墙缝中搜出这张纸条。” 说完,连忙上呈。 皇后接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李鸿雁已得罪皇后,可杀。” “呵呵。她倒是聪明,让别人杀了李鸿雁嫁祸给我,不仅祸水东引,她还能继续获得本宫的信任。” “真不愧是本宫亲手调教出来的人。” “雷鸣,把人绑了,送去惠安宫。” 皇后揉烂那张纸条,狠狠踩进泥里,随即大步离开。 王政皓还不想走,这般远远地看着,依旧被李鸿雁的美貌所震撼。倘若能近距离好好观赏,岂不是人间美事一桩。 对了,他和姑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那李鸿雁嫁给他和嫁给表弟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王政皓立即上前,挽着皇后的手道:“姑姑,侄儿好些时间没有见您了,今晚能留在宫里吗?” 皇后不想答应,可一想到儿子就要解除圈禁了,心里一高兴,便道:“行吧,一会本宫派人去跟皇上说,不过你只能待在前殿,不能到后宫来。” 王政皓立即道:“知道知道,侄儿又不是第一次住在宫里了。” 此言一出,彻底打消了皇后的顾虑。 这边,等皇后和王政皓离开后,李鸿雁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充满了玩味。 突然,身后传来赵北熠的声音。 “那个王政皓风流成性,不是什么好人。” 李鸿雁回头,笑得天真烂漫。 “师父担心我就直说,放心吧,我有江鸣。” “咦,江鸣呢?” 李鸿雁左右寻找后无果,脸上的表情从高兴渐渐转为失落。 赵北熠蹙了蹙眉,提醒道:“江鸣是皇上的人,以皇上的安危为主。” 李鸿雁委屈道:“这样啊……” “哎,那我自求多福吧。” 赵北熠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点什么。 只是在他离开后不久,江鸣就来了。 他奇怪地问道:“听九皇叔说,郡主找奴才有事?” 李鸿雁笑得开心极了。 前世她以为赵北熠是只大老虎,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原来他只是面冷。 反观那看似君子如玉般的人,毫无破绽的人皮下,却藏着一嗜血丑陋的豺狼。 “没什么,你回去吧。” 李鸿雁说,她已经知道,那个人的心是热的。 这便足够了。 第11章 报复的快感 入夜。 一个麻袋被抛入惠安宫,砸出剧烈的声响。 奇怪的是,并没有宫人上前查看,只是在麻袋发出一阵呜咽的挣扎声,秋叶和白霜这才懒洋洋地把它拖进主殿内。 “小姐,凤仪宫把人送来了。” 李鸿雁道:“我知道了,你们去帮我找把生锈的剪刀来,另外看着殿外,别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 两个侍女应声,很快就将生锈的剪刀拿来。 李鸿雁把玩着,觉得很不错。 她上前挑开了麻袋,看到里面惊恐的张嬷嬷,嘴巴被堵着,被扔进来的时候似乎摔伤了身体,面容痛苦,额头上满是虚汗。 李鸿雁一抬手灭了屋里的灯,并拿剪刀对准张嬷嬷的脖子道:“嘘,别说话。” “我这人脾气不好,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乖乖的,我兴许会留你一条活路。” 张嬷嬷吓得一激灵,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昏过去时,突然间,只听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不等她仔细听,便看见那人戳破窗户纸,从外面拿根竹筒吹了迷烟进来。 她连忙屏住呼吸,以为会趁机把李鸿雁迷晕过去,谁知道那人刚一推开房门,李鸿雁便伸脚过去,绊他一个狗吃屎。 “哎呦,是谁?”王政皓吓得猛地回头,房间里的灯也骤然亮起。 只看见李鸿雁挟持着张嬷嬷,正充满趣味地望着他。 原本就长相明艳的女子,配上这三分戏谑,七分冷嗤的表情,竟然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越发勾得王政皓心痒痒的。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想不到你警惕性这么高?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那表弟虽然贵为王爷,实则就是个草包,而且还是一个好色的草包。” “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被废的?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女人。” “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就回去休妻让你做大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王家的当家主母。” 话落,上前就想去碰李鸿雁的脸蛋。 可李鸿雁猛地给他一脚,不偏不倚,直接踢在他的要命之处。 王政皓发出一声惨叫,哀嚎的声音响彻夜空。 也就在此时,李鸿雁放开了张嬷嬷,并在她以为可以出逃时,将剪刀狠狠地穿透了她的一只手掌,巨大的痛苦让张嬷嬷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很快就将王政皓的声音掩盖下去。 凤仪宫里,皇后听见第一声的时候,还以为是王政皓的,连忙走出寝宫。 可是当第二声传来的时候,她又惊觉自己多余,这明明就是张嬷嬷的声音。 “这李鸿雁也太嚣张了,在皇宫里都敢这么干。” 雷鸣上前询问道:“人是我们送过去的,万一皇上查起来,会不会……” 皇后抬手,漠然道:“到时候就说张嬷嬷失踪了,我们也在找。” 雷鸣会意,很快就退下了。 正阳宫里。 皇上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连忙召来江鸣问道:“什么声音?” 江鸣道:“好像郡主宫里传来的。” 皇上一听,当即披上衣服,急匆匆地道:“那还等什么,去看看啊!” 江鸣连忙去掌灯,心里也闪过一丝狐疑。 先前第一声,分明是个男的。 怎么第二声又变成了女人?郡主到底是干什么? 袁怀恩也听出来了,和江鸣错身的时候,他提过江鸣手里的灯,小声地道:“你去看看王世子还在不在殿内休息?” 江鸣猛地一震,身体也僵在原处。 等到师父带着皇上走远,他才急匆匆地朝王政皓住的寝殿赶过去。可里面空无一人,连床榻都没有睡过。 “糟了。” 江鸣说着,直接运起轻功,想赶在皇上前头抵达惠安宫。 而此时的惠安宫里,李鸿雁已经拔出了剪刀,并对张嬷嬷道:“得罪我的下场你已经看见了,但我这个人有一点好,那就是说话算话。” “现在你拿着这把剪刀,把王政皓的命根子给我剪下来,我就饶你一命。” “否则的话……哼!” 李鸿雁说着,猛地将剪刀贯穿了整个桌面,巨大的声响吓得张嬷嬷一颤,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她惊恐地摇着头,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根本不敢上前。 李鸿雁见状也不急,而是拿起那把剪刀,手起刀落剪掉了张嬷嬷一根手指。 看到已经没有了小指的张嬷嬷,李鸿雁笑着道:“你看我多好,都没有剪掉你的食指,你还可以使劲。” “可下一根就说不准了哦。” 她邪肆地笑着,丝毫没有管眼前还有两个鬼哭狼嚎的家伙,就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显得十分欢愉。 张嬷嬷被她这疯魔的样子吓惨了,加上十指连心,她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只得伸手去接了拿剪刀,颤颤巍巍地朝着王政皓走过去。 王政皓此时面如菜色,李鸿雁那一脚已经让他彻底废了,可那命根子还在,他至少是完整的。 看到张嬷嬷过来,他吓得颤抖,又因为重伤站不起来,好几次想起都被疼得趴下去,最后蜷缩着,惊恐道:“你走……走啊……” “姑姑,姑姑救我!” “姑姑……” “皇后娘娘……” “来人啊……我是王家世子,救命!” 张嬷嬷听见他叫皇后,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惨样都是皇后害的,如果不是她把自己扔过来,李鸿雁怎么敢如此对待她? 她就是被皇后抛弃的弃子。 想到为皇后出谋划策多年,最后竟然换来这种结果。 “啊啊啊……” “皇后,这都是你逼我的!” 张嬷嬷发狠似地将剪刀戳向王政皓的下体,一下,两下,三下…… 裂帛之声伴随着血水飚溅,王政皓发出阵阵哀鸣,痛苦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前世王政皓觊觎她的美色,几次三番偷入冷宫妄图轻薄她,如果不是她警惕性高,还有武艺傍身,早就被他得逞了。 可就算这样,他也四处散播流言,说她早就不干净了。为此赵彦生连同辰儿也弃如敝履,让她的孩子名为皇子,却从未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张嬷嬷就更不用说,从未把她们母子当人看,恶意欺凌都是常有的事。 可现在轮到她来报复了,略施小计,这两个人便迫不及待送上来门来找死,这感觉真是过瘾呢。 李鸿雁抱着拳,满意地笑了起来。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将她拉开,再一看屋里的惨状,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鸿雁眼眸轻眨,长长的睫毛刮过来人的掌心,惊得那人连忙放开,往后退了几步。 “江鸣,你怎么来了?” 李鸿雁问,外面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12章 我手上没有血,不是我做的 “快走,王家的人你惹不起!” 江鸣说,一把将李鸿雁送上屋顶。 李鸿雁刚想说不用,可江鸣的身手太快了,她已经站在屋顶上了。 巧合的是,赵北熠也在。 四目相对,连风都静了一下。 李鸿雁发现他的神情没有厌恶和嫌弃,只是深深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不解。 也是,他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她吧,竟然也懂得借刀杀人了? 李鸿雁自嘲一笑,刚想离开,不料赵北熠拉着她,似乎不想她走。 可此时的江鸣已经打开了房门,李鸿雁不想连累他,直接挣脱了赵北熠的手。 皇上看见开门的是江鸣,惊讶道:“你用轻功飞来的?鸿雁在里面吗?” 江鸣迟疑了一下,李鸿雁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我在呢。” 随即她一跃下了房顶,来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询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李鸿雁道:“没什么?就是一个男人晚上趁我睡觉吹迷烟,然后我叫张嬷嬷去教训他了。” “一个男人?”皇上皱眉,看向袁怀恩。 袁怀恩也是吓得一颤,上前道:“今日就只有皇后娘娘的亲侄儿,王世子宿在宫里。” 李鸿雁摊开手道:“那说不定就是他了。” 然后她让开了道,皇上沉着脸,直接走上前去。 袁怀恩跟着,回过头想瞪江鸣,他竟然没有善后? 江鸣有苦说不出,他已经让郡主走了,谁知道…… 李鸿雁拉开江鸣,对着袁怀恩做了一个鬼脸,吓得袁怀恩脚下一颤,险些摔倒。 李鸿雁顿时笑了。 江鸣无奈地轻叹。 “郡主,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鸿雁道:“你怎么知道,你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 “我说她一定会忍气吞声,你信不信?” 江鸣不想和她说话了,王家是京城第一世家,这个王政皓又是嫡长子,最主要的,成亲多年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被废了,意味着大权旁落,他怎么会甘心? “呕……” “呕……” 皇上和袁怀恩相继看了出来,直接在一旁呕吐。 李鸿雁见状,上前安慰皇上道:“你怎么弱了?是老了吗?” 皇上:“呕……” “你……呕……” “呕……” 李鸿雁去给他倒了茶来,丝毫没有嫌弃,反倒是得到消息赶来的皇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啊!!!谁!” “是谁干的!!!” “张嬷嬷,本宫杀了你!” “啊啊……”皇后一顿乱捅,张嬷嬷当场毙命。 此时的皇上已经稳住了,刚漱完口擦拭着嘴角,听见里面的动静狠狠瞪了一眼李鸿雁。 李鸿雁搀扶着他,小声道:“我没有取他的性命就算不错了,我是住在宫里啊,又不是郡主府?” “而他又不是贼,而是王世子?” “皇上,这件事我是无辜的!不然现在嚎的就是我了!” 皇上何尝不知是王政皓咎由自取?可李鸿雁是无辜的,他才不信呢! “现在要如何收场?” 李鸿雁道:“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皇上:“……” 皇后已经拔了剪刀冲出来,嘶喊道:“李鸿雁,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本宫要杀了你!” 李鸿雁藏在皇上身后,喊道:“娘娘你听我说,这都是意外,我又不知道他是你侄子?” “再说了,你侄子大晚上来我宫里干什么?” “做贼吗?那他死有余辜啊!” “更何况他还没有死,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皇后被刺激疯, 拿着剪刀就直奔皇上而来,丝毫没有顾忌就要往皇上身后戳去。 袁怀恩吓得连忙叫小太监拦着,皇后眼看杀不了李鸿雁,就一顿乱扎! 李鸿雁见状,当即就探出头来:“我在这儿,你别伤及无辜!” 皇后冷笑:“无辜?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你的帮凶,谁无辜了?” 说着,就要朝身边的小太监扎去,瞧那凶狠的眼神,恨不得把人扎死。 李鸿雁身形移动,刚要阻拦,却被顺元帝拦着。 而那边,江鸣已经取下了皇后手里的剪刀。 皇后发疯似地道:“皇上,李鸿雁胆大妄为,毁我王家子嗣,您也不管?” “您这是要逼着臣妾自戕啊!” 说着,就要往旁边墙上去撞。 皇上怒道:“够了。” “这件事是非曲直,真要追究,你们王家首当其冲!” “你还怪朕不严查,那王政皓是猪啊,大晚上被人抬过来的?你还没有说,你宫里的张嬷嬷为什么会出现在鸿雁的房间里?” 皇后犟着嘴道:“那肯定是李鸿雁预谋好的。” 顺元帝冷笑:“那王政皓是你叫进宫的吧,为什么晚上不出宫?鸿雁能留得住他?” “朕看你脑子被狗吃了!” 皇后憋屈道:“可李鸿雁把政皓害成那样一定是故意的,她明明可以找皇上做主的,为什么要动用私刑?” 李鸿雁连忙道:“我没有啊,我手上没有血,不是我做的。” “还有那张嬷嬷是皇后的人啊,我怎么知道她连王世子也不认得?” 皇上:“……” 皇后:“……” 袁怀恩嘴角抽搐,这祖宗,狡辩都这么直白。 江鸣也无语望天,京城这天,大概真的是要变了。 皇上道:“今夜的事纯属意外,为了皇后和景王的名誉,王政皓就算有什么伤也不是在宫里伤的,皇后可明白?” 皇后心里一惊,不敢置信道:“皇上的意思是?” 顺元帝道:“景王反省也够了,后日开始,准他入宫。” 皇后不忿:“为何不是明日?” 皇上骂道:“你是猪吗?王政皓这伤现在就治,明天景王就可以走动,那所有人还不都猜测起来,对你们母子有什么好处?” 皇后听了,这才冷静下来。 可看向李鸿雁的目光依旧阴恻恻的,冷笑道:“好个李鸿雁,你给本宫等着。” 李鸿雁道:“娘娘你冷静一下,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真跟我没关系。 “我又不知道王政皓会入宫,更加不知道他会来我宫里啊?” “再说了,张嬷嬷动手的时候还说是您逼她的呢?” “不过您放心,景王殿下那儿我自己去解释,我一定能解释得清的。” 皇后愤懑地瞪了一眼李鸿雁,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只可惜她现在不占理,加上儿子的确被解禁了,只好作罢。 但同时她心里也怀疑,是不是从入京开始,李鸿雁就准备用她侄子的半条命换她儿子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鸿雁怎么知道政皓会入宫的?她也是临时起意,而且政皓向来乖巧,今夜又怎么会来她宫里? 想不通的皇后只好先叫人把王政皓抬走了,同时决定好好会一会李鸿雁,今天的事情,她们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寝殿里刚死了人,还一股怪味,刺鼻得很。 李鸿雁嫌弃道:“哇,那我今晚就不在这里睡了,郡主府应该收拾好了啊,我去郡主府睡吧。” 皇上道:“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景王出来,你看上他了?” 李鸿雁回头,认真道:“你醒醒,是你现在需要这个儿子来善后,不是我。” “还有,我要江鸣陪着我,不然我以后不敢睡觉了。” “这京城里的男人这么多,晚上个个都来爬墙怎么办?” “你们看,房顶还有一个呢?” 皇上冷笑,没有理会她。 这么拙劣的借口,他才不会信呢。 袁怀恩抬头,刚好和赵北熠的眼睛对上,脚下一滑,直接吓跪了。 皇上奇怪低头去看,上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顿时黑脸。袁怀恩这个老东西,真是丢他的脸! 第13章 惠王 太医院里。 还在养伤的宁王听见小太监们议论,连忙撑着手肘爬起来。 “外面怎么了,闹哄哄的。” 林婉瑜道:“听说是皇后宫里的张嬷嬷出事了,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宁王道:“皇后宫里的事情不是小事,你去叫当值的小太监进来。” 林婉瑜闻言,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去了。 没过一会,当值的小太监就进来道:“王爷,您找奴才?” 宁王道:“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闹哄哄的?” 小太监道:“是皇后宫里的张嬷嬷不知道怎么跑到荣安郡主住的惠安宫去了,皇后娘娘很生气,追过去闹了一场,这会听说张嬷嬷死了。” 宁王心里一震,张嬷嬷仗着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寻常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 宁王问道:“皇后就没有闹吗?” 小太监道:“闹了,不然宫里也不能都知道。不过皇上过去训斥了一番,说皇后娘娘自己管不住人的,死了就死了。” “荣安郡主嫌弃惠安宫死了人,也不在宫里住了,带着江总管出宫去了,听说是去郡主府。” “是江鸣吗?他怎么会跟李鸿雁出宫?” 小太监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可能是皇上吩咐的。” 林婉瑜道:“李鸿雁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兴许是担心……” 宁王目光一冷,林婉瑜就不敢说下去了。 担心什么,自然是担心皇后下黑手,但这话不能说。 小太监也借机退下,林婉瑜上前想扶着宁王躺下,不料宁王直接拂开她的手,并起身穿鞋。 他道:“想不到李鸿雁胆子这么大,连皇后的人都敢动,是我小瞧她了。” “如果没有发生城门口那件事,她就会为我所用,真不失为一把好刀。” 林婉瑜心里一紧,委屈道:“表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宁王心里不适,淡淡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惋惜。” 林婉瑜道:“可她杀了雪儿,就在我们俩的面前。” 宁王黑脸,怒道:“你是在提醒我无能?” 林婉瑜心口一痛,连忙垂眸,委屈地红着眼睛:“我怎么敢?我只是觉得,雪儿死得太冤枉了。” “她自幼和我一起长大,与我有着姐妹般的情分,可突然就这么死了,我还不能追究凶手的罪过,是我对不起她。” 宁王蹙眉,不悦道:“一个下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她也太嚣张了,六品校尉都敢打,不是仗着我的势?” “当时就不应带着你们去的,都怪母妃糊涂,说是要给李鸿雁一个下马威。” “你平时挺懂事的,高瞻远瞩,当时却也不劝着,现在好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婉瑜知道他就是后悔了,可事情闹得这么大,满城风雨的,他若是不娶自己,自己岂不是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林婉瑜伤心极了,啜泣的声音止也止不住。 宁王不耐烦了,说道:“你去我母妃的宫里吧,别在这里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林婉瑜闻言,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她再也承受不住地问道:“表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宁王闻言,当即否认:“没有,你别瞎想。” “皇后受了气,我担心她会找我母妃的麻烦,你去帮我看着,我能放心点。” 林婉瑜知道这是他的托词,这么晚了,皇后不可能找她姑母的麻烦。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走就显得恬不知耻了。 林婉瑜屈膝,朝宁王福了福身,泪珠儿跟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若是往常,宁王一定会搀扶她,就算要离开,也会亲自送她走。 可是今日,宁王再没有看她一眼,林婉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危机感也席卷而来。 …… 转眼到了第二天。 现如今已经四月十二日,风和日丽。 大清早的,江鸣就为李鸿雁准备好了早膳。 昨夜回来得匆忙,他以为今日李鸿雁一定会好好在这郡主府里走走,四处看看。 谁知道李鸿雁起床后径直来到花厅用早膳,并道:“你去帮我约一个人,让他到桂花巷的陈记酒楼找我。” 江鸣问道:“约谁?” 李鸿雁道:“惠王。” 江鸣眉头微挑,镇定自若道:“惠王喜静,不喜欢外人打搅,未必约得到。” 李鸿雁笑着道:“江鸣,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出来吗?” 江鸣不解。 李鸿雁拿了一块香芋卷给他,随后说道:“因为你能干。” “我等你好消息啊,让他快点,不然我喝醉就麻烦了。” 她说,扬长而去。 江鸣看着手里的香芋卷,眼里的疑虑越发重了。 已经了解李鸿雁后,他不会觉得这是意外,她知道他喜欢吃香芋卷。 可明明……连师父都不知道。 …… 京城的桂花巷是卖酒的,酒家便处是,因此进入这条巷子,便闻到阵阵酒香,引人沉醉。 曾有戏言,来过这巷子的,就是猫都要醉倒出去。 因此这里吸引酒客不说,说书先生更是在此谋生,每日都可以听到这京城里最新鲜的事。 李鸿雁靠坐在陈记酒楼的二楼最右边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包厢叫桂花厅,不仅能看见街头人来人往最为繁华的地方,还能看见那拱桥下,穿梭而过的小船。 真是游人如春风,漫漫一身醉。 下面,宽阔的街口,说书人摆了摊,正说到兴起之处。 “想那王家世子,风云人物,竟为了一个妓子被人下了黑手,现如今残废了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有子嗣了。” “惨,真惨啊!” 妓子?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闪,脸上慢慢浸染上一层寒意。 就在这时,惠王来到包厢的门口。 因为房门没关,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李鸿雁。 第一眼,他愣了愣神。 再看第二眼时,恰好和李鸿雁的目光对上。 这一刹,他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就是李鸿雁。 她长得十分漂亮,眼睛却厉如薄刃,仿佛顷刻间就可取人性命。 惠王道:“不愧是大燕的女将军,郡主果然非同凡响。” “只是这般招摇地约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李鸿雁看戏沉静内敛的惠王,样貌一如既往地清隽,没有宁王那么招摇,却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只是谁能想到,如此安静内敛的他,竟然能够说动三万巡城营跟他一起造反? 如果不是她们李家军更胜一筹,前世这天下还就未必是赵彦生的。 可惜,今生他们通通都只能做踏脚石了。 想到这里,李鸿雁脸上的笑容就更真挚了些。 第14章 这可怎么得了 “我哪里招摇了?” “我很低调的好不好?” 李鸿雁说着,给惠王倒了酒。 惠王端起酒杯,遥遥敬向站在拱桥上,正看向他们的江鸣,笑了笑道:“这还不算招摇?” 李鸿雁道:“你说江鸣啊,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惠王喝酒的手一顿,但很快就道:“是吗?” 李鸿雁道:“你不相信?” 惠王笑:“信。” 李鸿雁道:“我是来跟你结盟的,如果你连这都不信,那就没意思了。” 惠王放下酒杯,看向李鸿雁,说道:“我自幼体弱,深居简出,不知为何结盟,让郡主见笑了。” 李鸿雁道:“王政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信,明日我和赵彦生解除婚约,你自己想办法来见我。” “你若不信,从此陌路,别再来找我。” 李鸿雁说完,站起身,朝桥上的江鸣喊道:“相公,我要吃糖葫芦!” “咳咳……”惠王被李鸿雁一声相公惊得呛住,眼里满是震惊。 与此同时,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的江鸣,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鸿雁。 此时的李鸿雁还在朝他招手,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众人路过,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小娘子在向自己的相公撒娇。 偏偏那小娘子实在是太过美艳,甜甜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路过年迈的妇人就对江鸣道:“小伙子,你夫人想吃糖葫芦,你还不快去买。” 另外一个妇人也道:“就是啊,街口就有,走几步就是了,快去吧。” 一旁有个男人酸道:“啧啧,这么漂亮的娘子,你怎么舍得让人家难过的?” 江鸣紧绷着脸,可他去买糖葫芦时,微微侧身露出了红透了耳朵。 李鸿雁见状,高兴地笑了起来。 惠王站起来道:“我有点相信你了。” 李鸿雁道:“日子还长,宁王还没有死,景王也出山了。” “现在信任我还太早,但我不怕你不信。” 景王好奇地问:“为什么?” 李鸿雁道:“因为我是李鸿雁啊,我身后有李家军二十万兵马,我入京是要当太子妃的人,除非,你不想当太子。” 惠王在李鸿雁灿烂的目光中看见了一团火,一团明亮的火,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不同的是,许多人都在压制这团火,包括他自己也是。 但李鸿雁不一样,她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出来,让你看见了。 却偏偏,你还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 太子! 权力! 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抗拒。 也就在这一刻,惠王的心微微一动,他对李鸿雁道:“就算江鸣是你的人,你也不应该叫他相公,他是阉人,你这样相当于是在侮辱他。” 李鸿雁目光冷了下来,嗤道:“你是挺四肢健全的,可你除了身份,连阉人都不如呢。” “江鸣是我的人,他这一生就会活得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精彩,因为只要有我李鸿雁在的地方,江鸣就永远是个真男人!” 惠王愕然,他真正感受到了李鸿雁的怒气。 虽然也是想知道,江鸣和她的关系,但这一刻,他却有些后悔了。 他似乎触碰到李鸿雁的逆鳞,于是他很快就道:“对不起,是我表达不当,没有下次。” 李鸿雁冷笑道:“你是比宁王聪明,但也不要自作聪明。” 惠王眉眼阴沉,他也最喜欢别人拿他同宁王比较。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便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知道了。” 惠王走出去,江鸣早已经来了,就等候在外。 他对惠王行礼,惠王道:“江总管是个有福的。” 江鸣心里自嘲一笑,眼眸顿时黯然。 他一个阉人,早就将自己卖身给了皇家,还有什么福可言? 他将糖葫芦拿进去,恭敬地放在茶托里:“郡主,糖葫芦买来了。” 李鸿雁很生气,拿过就吃,也没有说话。 江鸣也没有说,但他准离开时,李鸿雁道:“皇上就这几个儿子,我一个都看不上,可有什么办法呢?” “我大老远跑来,真不能耍着光棍回去吧。” 江鸣被逗笑,又转过头来道:“不会的,惠王殿下就很好。” “还有……景王殿下也可以自由走动了,他当年当过太子,一直都是按照储君的德行培养的。” 李鸿雁冷笑:“我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你不用说了。” 江鸣愕然,自觉地闭上嘴巴。 李鸿雁道:“我是挺喜欢一个人的,但是那个人不能碰。” 江鸣猜测是九皇叔,但是没说话。 李鸿雁又道:“你介不介意我当皇帝啊,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当我夫君怎么样?” 江鸣吓得肝胆俱裂,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因为慌张,直接把李鸿雁含住的糖葫芦给她按进喉咙里去了。 李鸿雁瞬间憋得脸颊通红,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江鸣吓得直接运功,帮她把糖葫芦给逼吐出来。 李鸿雁震惊道:“你不想也不用杀了我吧?” 江鸣汗颜,连忙道:“奴才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郡主。” 李鸿雁笑了,调侃道:“可我刚刚说的,你真的不考虑。” 江鸣叹道:“中原和蒙古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郡主慎言。” “国公爷和公主他们远在漠北,真的出了事也未必赶得及救郡主,郡主应当保重自己,别让他们担心。” 李鸿雁道:“我知道你是忠君爱国的,我也知道,你当太监并不是为了追名逐利。你是希望,如果再有一次江家的惨案发生,至少你是说得上话的。” 江鸣目光一紧,内心的秘密被剖析出来,他惊恐地望着李鸿雁。 李鸿雁却道:“你不用这么惊讶,我听我姑姑说的。” “当年你父亲镇守的粮仓被人偷走,紧接着爆出你叔叔收受贿赂的事,你爹便被迁怒,不等查明真相就斩首示众。” “事后才知,那粮草是被借去给胡威将军剿水匪去了,胡将军也因此自责,年不到四十就抑郁而终,虽将你视如己出,却始终觉得对不起你。” “你这一身武艺,也是跟他学的吧。你原谅了他,可他却无法原谅自己。这世间上的事,许多都是阴差阳错,却叫人苦不堪言。” 江鸣慢慢镇静下来,说道:“我没有郡主说的这么伟大,只是觉得,有个栖身之所也不错。” “皇上当年为我父亲平反,是我的恩人。” 李鸿雁走上前,与他并肩道:“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安安静静待在我身边就好。” “我这人啊,最不喜强人所难,更不会让你恩将仇报的。” 江鸣一开始觉得,她说的都是假的,哄他玩的,她胆子再大,怎么敢? 可这一刻,她在耳畔说的这几句,清晰明朗。 恍惚中大雪漫过寒冬,冬笋在初春中一点一点地冒出头来,坚韧地破开了硬土。 那股倔强和不屈的态度和气魄,竟不像是假的。 这可……怎么得了? 第15章 皇榜告示 秦国公府。 王政皓伤重,人却是皇后心腹雷鸣送回来了。 其余事情一问三不知,解氏心疼儿子,朝着秦国公王敏达大发雷霆。 夫妻二人吵得面红耳赤,扬言要进宫问个清楚,这时下人来禀,说是世子醒了。 夫妻二人急匆匆赶去王政皓房里。 只见一众妻妾哭哭啼啼,解氏没好气道:“他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滚出去。” 等房间里都清静了,解氏的眼泪接连掉落,扑到床边问道:“我的儿,你到底是被谁伤的?你那姑姑什么都不肯说,宫里也没个消息传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政皓双目殷红,充满恨意道:“是李鸿雁。” “什么?” 这个消息别说是解氏,就是秦国公都惊了一下。 很快,秦国公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问道:“你是不是对李鸿雁做了什么?” 解氏也是一惊,但她更相信儿子,便问道:“是不是李鸿雁算计你的,你说。” 秦国公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不知道? 王政皓回忆事情的始末,肯定道:“是她算计我的。” “我当时去的时候,她已经把张嬷嬷押在那儿了,还破了我的迷烟,直接出手伤我。” 解氏恨道:“我们和李家无冤无仇,她竟然下此狠手,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吗?” 秦国公道:“先别急,等我进宫问过皇后再做打算。” 王政皓道:“父亲不必问了,皇上有意平息此事,要放表弟出来。我怀疑这件事就是姑母和李鸿雁合谋,用我的伤逼迫皇上松口的。” “在此之前,是姑姑叫我进宫的,她还带我去看李鸿雁。那张嬷嬷对我下手时,嘴里更是喊着是皇后逼她的。” “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发后,姑姑没有将此事闹大,反而选择默认了皇上处置。” 秦国公面如土色:“我不信,我要去问个清楚。” 解氏怒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信,还信什么?信你妹妹吗?” “你们王家出了皇后,我们解家出了贵妃,如果不是贵妃娘娘无子,我怎么可能在你们王家忍气吞声多年?” “现在皇后为了景王毁我儿子,那就别怪我心狠,将来毁她的大业。” 秦国公怒道:“住口。” “再胡说直接回房去反省。” 解氏暗恨,却依旧猖狂道:“我儿伤成这样,你不管也就算了,还叫我闭嘴。” “王敏达,老娘跟你势不两立!” 秦国公面色发黑,脚步不稳,还是赶来嫡次子王政博扶住了他。 秦国公看见次子,面色稍缓,问道:“你大哥受伤,你去哪儿了?” 王政博道:“我截住了雷鸣,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事实如何?”秦国公连忙问道。 王政博道:“雷鸣说,张嬷嬷早就背叛了我们家,投靠了徐贤妃和惠王。姑母把她绑去李鸿雁宫里,是李鸿雁事先和她约好,会帮景王表哥解禁。” “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谁知道大哥夜入惠安宫,姑母始料未及,这才发生了悲剧。不过雷鸣说了,姑母迟早会帮大哥报这个仇,李鸿雁必死无疑。” 解氏闻言,冷笑道:“那得等你表哥大业成了,她当了太后,不然休想。” 秦国公恶狠狠地瞪着她,没好气道:“皇后都讨不来的公道,你去讨?” “你不要忘记了,李家背后站着的人,是皇上!” 解氏如何不明白,所以才更恨了。他们为皇后和景王付出那么多,可景王却为了一个女子将一切付诸东流。 现在还搭上她儿子半条命,她怎么甘心? 秦国公怒斥王政皓道:“你夜入惠安宫,这就是最大的把柄,你姑姑就算闹大又怎么样,这件事你也理亏,怪不得皇上不给我们王家面子。” 王政皓面色阴沉,心里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可这么多年来横行霸道惯了,冷不防吃这么大个暗亏,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恨恨道:“姑母说要让李鸿雁嫁给表弟我才心生邪念的,本来表弟也不会愿意娶她,我替表弟娶怎么了?” “要怪就怪李鸿雁不识好歹,早晚有她付出代价的时候。” 秦国公怒道:“你还说,你有了正妻,平时胡来就算了。李鸿雁是什么身份,真算计了她李家会让你好过?” 解氏站出来维护儿子:“别什么都是儿子的错,我看就是那个李鸿雁惹出来的,李家又怎么样,以后首当其冲就是他们家。” 秦国公气得往后仰,咆哮道:“你对,你什么都对,儿子就是被你给惯坏的,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吃了亏怨天尤人,我看王家迟早败在你们母子俩的手上。” 王政皓见父母吵起来了,连忙道:“你们别吵了,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解氏义愤填膺:“报,娘给你报!” 秦国公阴沉着脸,冷怒道:“你们母子俩想死可以,别连累我和博儿。” 话落,拉着次子走了。 王政皓目光一紧,心知父亲想换掉他的世子之位,一时间又气又懑。可他身体又是这般,拿什么去和二弟争? 王政皓狠狠地捶打着床铺,愤恨地嘶吼道::“李鸿雁,我和你势不两立!” 惠王府内。 探子来禀,说道:“王爷,王政皓那命根子都被夹断了,日后只能当个太监了。” 惠王闻言,想起李鸿雁的话,顿感意外。 李鸿雁这个见面礼给的倒是实在,可问题是……她就不担心王家和皇后报复她吗? “还有别的消息没有?”惠王问。 探子道:“据说,景王殿下明日就能出来了。” 惠王眉头一拧,再次询问道:“确定?” 探子道:“消息是从王家传出来的。” 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莫非这也是李鸿雁计划的一部分,刚入京就搅得风云暗涌,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管家急急来禀。 “王爷,外面大街上贴皇榜告示,明日荣安郡主和宁王在皇宫比武场公开比武,邀请世家贵族及三品文武官员入宫观战。” “景王也在邀请其中。” 惠王闻言,立即笑了。 “李鸿雁这招,的确给了景王光明正大解禁的理由,真是不错呢。” 他说着,却折断了手里的羽扇。 第16章 给他一仪式感 四月十三日,一大早的,老百姓们都奔涌到皇城附近看热闹。 只见一辆辆马车在城门口接受检查,随即再一一放进去。 其中不乏高门小姐和贵公子,听说三位王爷今日一个不少,全都会去。 宁王和荣安郡主的战局,未婚夫妻对决,据说还是为了解除婚约。 这劲爆的消息,一时间外面都布下了赌局,其中赌宁王赢的最多,赌李鸿雁赢的最少,但赔率也最高。 李鸿雁一大早就把自己所有私房钱都给了江鸣,说道:“押我赢。” “还有,别说苟富贵不带你,我劝你把媳妇本也压上,今天过后,娶不上媳妇还能养老呢,多好!” 江鸣:“……” 李鸿雁看他那傻样,笑着催促他:“快去啊,我等你一起进宫呢。” 江鸣无奈,只好出去押注去了。 等他回来,就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艳丽红装的李鸿雁,她骑在马背上,正笑着望向他。 她那绝美的容颜,配上夺目的红妆,宛如娇艳的玫瑰绽放在火光之中,灼灼逼人眼,竟叫人不敢直视。 来到皇宫门前,那里已经有许多人了,都在等着检查入宫的。 众人只听见江鸣高呼:“皇上有旨,开定敬门迎荣安郡主入宫。” 伴随着这声,尘封已久的定敬门大开,这乃是皇亲国戚,与国有功之人,才有资格走的一道入宫门。 自皇上登基以来,本朝第一个走这道门的,还是九皇叔赵北熠,三年前在漠北随帝亲征,三次救皇上于险境之中,还斩杀敌国大将东社,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而现在,这第二个人走的却是李鸿雁。 所有人都觉得,皇帝小题大做了,可却又不敢出声。毕竟李鸿雁不配走这定敬门,可她姓李,皇上要抬举李家,李鸿雁就配。 于是他们就看见一骑红装掠过,连荣安郡主的样貌都没有看清,而那她身上那摇曳的红裙,摇摆的珠翠,都成了掩盖她容貌的一道丽影,让人对她的容貌充满了无尽的遐想,都开始跃跃欲试,希望能够早日一睹李鸿雁的真容。 进宫后的李鸿雁并未直接去练武场,而是去了勤政殿。 顺元帝看她一身红妆,宛如嫁衣,头上的珠翠耀眼极了,却还不及她容貌的十分之一,此女一出,必定万人惊艳。 可怎么……这么招眼? 顺元帝正要说话,李鸿雁就道:“我今天穿的好看吧,是我娘亲手为我做的嫁衣。” 顺元帝嘴角抽搐,他就说呢,这么艳丽。 “你穿嫁衣来和宁王解除婚约??” 李鸿雁道:“很招摇对吧?” “可宁王好歹是前夫,我要尊重一下他,给他一个仪式感。” 顺元帝:“……”他无话可说了。 “江鸣呢?”他问,左顾右盼。 李鸿雁上前挽住顺元帝的手腕道:“他帮我拴马去了。” “对了,你今天要帮我一个忙。” 顺元帝头皮一紧,脸上写满了拒绝。 李鸿雁却笑嘻嘻地道:“你不可以拒绝哦,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顺元帝:“……” 袁怀恩看见皇上这么……惨,看见赵北熠远远过来,便喊道:“九皇叔。” 李鸿雁果然放开皇上了,但仅仅只是一瞬,她便再次踮起脚尖,附耳道:“要是办不成,你这张老脸,嗯哼……” “吧唧”她隔空亲了一口。 顺元帝老脸一红,怒斥:“放肆!” 李鸿雁轻笑道:“别生气了,你现在可是我大靠山,要是让人看见你对我生气,他们肯定会私下对我使坏的。” 顺元帝吹胡子瞪眼,他才不信呢。 赵北熠走过来,对李鸿雁道:“不要惹皇上生气。” 李鸿雁当即挽住皇上的胳膊,笑着道:“怎么会呢?我不敢。” 皇上窘迫地拂开她的手,对赵北熠道:“你快管管她,反了她了。” 赵北熠道:“不是皇上宠的吗?” 皇上狡辩道:“朕怎么可能宠她,朕才没没有。” “这疯丫头,就知道拿捏朕。” “哼,等下看朕怎么收拾她。” 李鸿雁道:“你要是拂开我的手,我就去搂你的腰了。” 皇上老腰一闪,连忙仍由李鸿雁挽着,不敢动了。 赵北熠:“……”呵。 袁怀恩:“……”呵呵。 很快到了练武场,李鸿雁率先过去,一袭红装站在高台上,瞬间让众人眼前一亮。 不少贵女更是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李鸿雁这容貌有着异域女子的风情,眉眼间的冷却如利刃,叫人不敢小觑。 江鸣给她搬了椅子来,她就坐在那儿,喝着茶,闲适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王家的,解家的,徐家的,钱家的……京城皇族对内仰仗的四大家族,都来了。 其余文武百官,多半要换掉的,实则没有多少看头。 倒是皇后和四妃也来了,其中一个也不算妃了,林婕妤。 身边还带着林婉瑜,正愤懑地望着她,企图等着看她儿子一举将她打趴在地呢,真是好笑。 男宾席上,景王和惠王同时望过来,景王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仿佛一点涟漪都不曾有。 真不愧是皇上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如果不是跟她一样爱错了人,或许……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李鸿雁微微一笑,眼里仿佛盛满了星光。 周围又是一阵不小的呼声,王政博听见身后几个贵子议论道:“宁王殿下若真的和李鸿雁解除婚约,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娶到她?” “嗤,你就别想了吧,你没有看见今天景王和惠王都来了。” “就是,我都听说了,李鸿雁入京就是要当太子妃的。” “嘘,别说话了,要开始了,皇上已经落座了。” “天呐,深居简出的九皇叔也来了。” “啧啧,今天真是来对了,太值了。” 很快,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 李鸿雁走到顺元帝的身旁,最是耀眼不过。 顺元帝问着袁怀恩:“宁王呢?” 袁怀恩道:“听说一早就来了。” 很快,就看见宁王牵了两匹马进入练武场,正抬头朝李鸿雁看来。 他选的是两把剑,已经拿在手里了。 李鸿雁笑道:“哇呜,他好无耻,明知道我擅长使枪。” 顺元帝道:“没有人规定他选的就可以,你可以自己去选。” 李鸿雁道:“用他站擅长的剑术打败他,岂不是更过瘾。不过……” “不过什么?你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别打残了。” 李鸿雁道:“多谢皇上提醒,不然我刚刚就想把他打残了。” 皇上:“……” 袁怀恩:“……” 第17章 李鸿雁,快来救我 “北熠。” 皇上不安唤着赵北熠,示意他帮宁王说句话,可真不能让这小妮子胡来。 赵北熠抬眸,看向跃跃欲试的李鸿雁,提醒道:“今日世家都在,适可而止。” 李鸿雁高兴道:“行,我听师傅的。” 话落,她一跃而下,飘逸的身影,英姿飒爽的起落,一下子吸引众人的目光。 而在下面等待迎战的宁王,此时也有些不安。 但想到他在长剑上做的手脚,一时间又镇静下来。 只要今日能赢,李鸿雁便不能解除婚约。到时候她和他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能揭自己夫君的短处不成? 想到这里,宁王嚣张道:“李鸿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向本王道歉,这件事就算了。” 李鸿雁双眸一寒,冷笑道:“你是不是男人啊,竟然出尔反尔,你不打我走了。” 李鸿雁转头朝皇上喊道:“皇上,你儿子他……” 宁王着急地变了脸色,怒吼道:“李鸿雁,算你狠,我打!” 话落,把长剑扔了过去。 好笑的是,宁王给她的长剑是没开刃的。 李鸿雁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宁王,嗤道:“没开刃长剑劈开筋骨只会更痛,你不知道吗?” 宁王黑脸,一跃上马,怒道:“有本事就来。” 话落,策马而奔,看起来气势十足。 李鸿雁也一跃上马,却并未追上前去。她嗅到了的夜魂香,此香容易引起雄马躁动,会对带有此香者,迅速展开攻击。 她仔细检查长剑,发现剑柄上是空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样肮脏的招数,看来赵彦生是不想解除婚约了。 可这一生,轮到他说不了吗? 李鸿雁冷笑着,眼看着他朝前跑了半圈后,突然折返,直直地朝她杀过来。 他的马眼神凶狠,野性十足,四蹄强劲有力,跑起来宛如旋风。 相反她这匹,吓得不安地抖动着四肢,气势明显落了下风。 众人看得揪心,一眼就看出了宁王选的马有问题,面上不说,心里谁不是在暗骂卑鄙无耻。 可李鸿雁不急不缓的安抚着马,伸长手去抚摸它的脖子。 慢慢的,马儿镇静下来,只是依旧没有什么气势。 就在宁王冲过来的一瞬间,李鸿雁猛地呵斥一声:“驾!”马儿似乎受到主人的鼓动,勇猛地冲了上去。 只见两马错身的一瞬,李鸿雁直接一跃而起,将剑柄重重地击打在宁王的肩上,这一击,抖落许多药粉,只是众人眼中,连怎么出招都没有看清,更别提其他。 唯独高台上的赵北熠蹙了蹙眉,并未说话。 江鸣则偷偷打量了九皇叔的神情,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便也抿住了唇。 下面的李鸿雁已经稳稳地落在自己的马背上,马儿扬起前蹄,嘶吼着似乎正在为自己的主人鼓舞。 众人也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李鸿雁勒住缰绳调转马头,盛装如火,动人心魄。 宁王摔下后,险些被马蹄踩中,接连几个翻身才稳住身形。 他起身怒吼:“李鸿雁,你无耻,有本事下马决战!” 此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李鸿雁是用什么把他砸下马背的。 李鸿雁嘲讽道:“自己骑不稳还怪别人,有本事过来杀我,找回你的颜面。” 宁王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只见他再次一跃上马,朝着李鸿雁恶狠狠地砍过去。 随着颠簸,他身上的粉末一点一点地掉落,迅速散发在空气里。 李鸿雁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直接一个起跃,狠狠踢中了宁王的下巴。 伴随着宁王一声哀嚎,舌头也被牙齿咬伤,鲜血直流。 李鸿雁在他滚下马时,用尚未开刃的长剑,硬生生在他后背划出一道血口。 宁王吃痛,滚下马时,恶狠狠地朝李鸿雁的马腿砍去。 李鸿雁见状,一脚踢飞了他的长剑,并拍了拍马屁股,马儿立即朝远处奔去。 宁王满口鲜血,赤红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李鸿雁,怒道:“你从未想过要嫁给我?” “你就是存心来羞辱我的。” 李鸿雁冷笑道:“你也何曾真的想娶我?你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的?” 李鸿雁说完,抬手指向他肩膀的位置。 宁王以为她是在羞辱,撑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鸿雁,突然咬着牙,捏紧拳头就朝李鸿雁冲了过去。 一拳打空,再来两拳。 用尽全身力气,势要让李鸿雁知道厉害。 可李鸿雁只是看着他破绽百出的招式,对着他的脚,手,肩膀,背部,大腿,甚至于是脸……通通都没有放过。 他冲过来一次,她打一次,也不会下死手,就像是逗着猎物在玩,没有直接弄死。 众人看着看着,输赢已定,可宁王还在死撑。 李鸿雁似乎也戏耍够了,掷地有声道:“宁王,只要你认输,这场比武就算结束!” 宁王愤怒不甘狂吼着,依旧不认。 顺元帝都不想再看了,别开目光。 嘴里骂道:“这个蠢货。” 实则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赵北熠看了一眼江鸣,说道:“差不多就去把宁王救上来,。” 江鸣应是,往前走了几步。 皇上这才重新将视线移回来,却看见宁王捡回长剑,骑上马,再次朝李鸿雁冲了过去。 这一幕看着,多少有点不屈不挠的样子,然而还未到李鸿雁跟前,那马跟发疯似的,开始狂颠,恨不得把宁王都颠散架了。 皇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北熠道:“马被人下了药,药性发作了。” 皇上闻言,瞬间瞪大眼睛,但联想到马是宁王自己去挑的,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死不悔改。” “江鸣,不用管他。” 皇上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下面,宁王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并朝李鸿雁嘶吼道:“李鸿雁,你还不来救我。” 李鸿雁站在一旁叉腰笑,高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宁王,你没事吧?” “你选的马,你让我去救你?” “那匹马它喜欢你啊,你多颠颠,坏心眼都能给你颠好了。” 众人大笑,对这个敢爱敢恨的李鸿雁都有些佩服了,见死不救还奚落,是有几分真性情在的。 宁王这抓住马鬃,吓得俯身,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李鸿雁,歇斯底里地喊道:“李鸿雁,我说真的,快来救我!” “李鸿雁!我快顶不住了!!” 得不到救援的宁王,像一个被人戏耍的奴隶一样,他那样子可悲又好笑。 反观李鸿雁,英姿飒爽,明媚张扬,真不知道让多少人深深吸引,好半天都无法移开目光。 第18章 她又欠下了赵北熠一个人情 林婕妤受不了,看得眼泪直掉,快速扑腾到皇上身边跪求:“求皇上开恩,结束吧,宁王他身上还有伤,不能再颠下去了。” 皇上没好气道:“不能颠簸,那可是他自己挑选的马。再说了,打不赢就认输好了,一个大男人,打不赢还是死犟,丢人现眼。” 其他妃嫔,包括皇后在内,全都笑了起来。 林婕妤从前仗着有宁王这好儿子,没少给最大家颜色看。 现在好了,一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捧你的时候,你就是块宝,皇上不捧你的时候,你就是贱泥。 可这个道理,林婕妤似乎还不明白呢? 皇后趁机奚落道:“这郡主多好,还是李家的嫡女,真不明白妹妹看不上她什么,竟然让宁王带着林婉瑜去接她,哈哈哈,自古以来,只有当正妻的给贱妾脸色看,怎么到妹妹这里却反过来了。” 珍妃道:“那还用说,肯定是林妹妹当妃嫔当久了,就忘记自己也是一个妾了。” “还觉得,自己家的侄女就高人一等呢。” 林婉瑜脸色煞白。 身体瑟瑟发抖,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她却不能不出面,不能继续当一个缩头乌龟,不然她连最后的屏障和依靠都会失去。于是便也跪到皇上的面前请罪:“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求皇上饶宁王殿下,治臣女的罪吧。” 皇上鄙夷道:“你的错?你说的对,的确是你的错。” “可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能承担哪一桩?” “识相的赶快给朕滚一边去,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碍眼。” 林婉瑜惊惧胆寒,连哭也不敢了,连忙收了声音,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皇后奚落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林婕妤的侄女?” “那又怎么样?在荣安郡主的面前,你提鞋都不配。” 林婉瑜听后,宛如五雷轰顶,彻底僵在原地。 连眼泪都流不动了。 为什么,她只是想当宁王的正妃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李鸿雁? 她怎么不死了算了! 林婉瑜只是恨,那一日就不该让李鸿雁入城的,就不该。 …… 比武场内,宁王坚持不住,被甩下马背。 剧烈的疼痛还没有让他回过神来,突然就看见那马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还暴躁地龇牙,宁王被吓得肝胆俱裂,惊恐地抬手挡着脸,大声喊道:“我认输!!” “李鸿雁,快来救我!” 于是在最后关头,李鸿雁上前救他。 可谁知道,当李鸿雁碰到宁王的一刻,宁王竟然将她往马嘴边上一推,便借力朝前跑去。 这无耻的一幕,彻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与此同时,李鸿雁只感觉肩膀一紧,不等她回头去看,便听见一阵马儿的哀嚎声。 而她也随之稳稳落地,只是鼻息间,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震惊地看着护住她的赵北熠,他的肩膀还是伤了,正在流血。 而不远处,马匹倒地,一击毙命。 李鸿雁惊讶道:“师父,你怎么会来?” 赵北熠蹙眉,不悦道:“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救他?” 李鸿雁苦笑。 为什么? 因为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她想要暴露宁王阴险无耻的真面目。 因为宁王还是皇上的儿子,而她现在只是一个依靠皇上的信任才能为所欲为的郡主。 因为她还不想宁王这么便宜就死了。 可这些,都不是让赵北熠护着她受伤的理由,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连长剑都带着防身的,不可能让自己陷于险境。 可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只是……她又欠下了赵北熠一个人情。 赵北熠看着她失落的小脸,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突然被一股悲伤的情绪掩盖,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的,当即便带着她离开了练武场。 而宁王也被江鸣给带了出去。 回到高台上,皇上看见赵北熠还在流血的伤口,狠狠打了宁王一记耳光。 “畜生,看看你干的好事。” 宁王的脸都被打歪了,身上的伤剧痛,还在流血。 可他却沉默着,眼神阴狠地盯着地面,也不认错。 林婕妤看不过去了,连忙道:“皇上,你打宁王干什么,明明他伤的最重啊。” 皇后道:“宁王暗箭伤人,卑鄙无耻,还不该打?” “这伤九皇叔更是不孝,这等孽子,皇上没有打死就算好的了。” 林婕妤哭着,伤心道:“这些事情都是荣安郡主挑起来的,她不是要退婚吗?那就给她退好了,犯不着赔上我儿子的性命。” 皇上怒吼道:“闭嘴。” “北煜,你先去包扎,这里的事情不要管了。” 赵北熠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对李鸿雁道:“你想求什么就快点,别辜负我这身伤。” 李鸿雁笑着点了点头,目送赵北熠离开后,便跪下道:“皇上,臣女求皇上收回成命,解除臣女与宁王的婚约。” 皇上想也没想就道:“准了。” 李鸿雁道:“臣女还有一个请求。” 众人不自觉地站起身,竖起耳朵,以为李鸿雁会再求一门亲事的。 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看了一整场戏都无波动的景王和惠王,也在此刻向李鸿雁投来了目光。 但仅仅只是一瞬,当他们察觉彼此的意图后,又都收回了视线。 只有皇上不情愿地问道:“何事?” 李鸿雁道:“求皇上为宁王和林小姐赐婚,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 众人哗然,不敢置信。 皇上嗤笑,他就知道。 这丫头,果然没安好心。 第19章 比较凶 “你还记得比武之前跟朕说了什么?”顺元帝问。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记得。” “可宁王和林小姐值得。” 宁王不敢置信地抬头,阴狠的目光转变为错愕,不知道李鸿雁在打什么主意? 林婉瑜也惊恐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明显不信李鸿雁会这么好心? 可李鸿雁却继续道:“宁王不惜当众自毁名誉也想要赢,不就想光明正大给林小姐一个名分吗?而林小姐为了宁王,不惜跪在皇上面前求情,也是豁出真心的。” “他们这对有情人深深感动了臣女,所以臣女自愿退出,只求皇上成全他们,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结果。” 看到李鸿雁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众人心里不禁觉得宁王不是个男人。 既然不喜欢李鸿雁,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赐婚? 答应赐婚又给人家难堪,这不是欺负人吗? 还有那林婉瑜,什么大家闺秀,会喜欢上有未婚夫的男人,还缠着别人给自己一个名分,简直就是无耻下贱。 皇后虽然不满李鸿雁这个请求,但只要宁王娶了林婉瑜,名声也臭了,还有什么指望。 便推波助澜道:“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皇上就成全宁王吧。” 宁王猛然惊醒,立即反驳道:“不,儿臣不愿。” 林婉瑜脸色雪白,震惊地看着宁王,整个人宛如濒死一般。 林婕妤气咆哮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婉瑜的吗?” 宁王脸色闪过一丝挣扎,但是很快就道:“我是喜欢婉瑜,但她不能当正妃?” 李鸿雁惊讶道:“为什么啊?喜欢还不让她当正妃?” “那你这那叫喜欢啊,你这叫玩她啊。” 林婉瑜跌坐在地,泪水顺着脸庞滑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大傻子。 宁王被揭穿心事,恶狠狠地看着李鸿雁,怒道:“此事跟你无关,我们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 李鸿雁冷笑道:“跟我无关?怎么就跟我无关了?” “你们不是要在一起才出现在我面前的,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比武?” “你们简直就是有病!” 李鸿雁说着,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众人都表示理解,只觉得宁王和林婉瑜就是有病。 众目睽睽,议论纷纷,宁王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此时他才惊觉自己早已名誉扫地,心里开始暗暗后悔和心痛。 明明招一招手就能娶到李鸿雁,还能拥有和惠王和景王抗行的二十万大军。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当他的目光扫过平时支持他的世家子弟和官员时,发现他们通通都避开他的目光,谁也不肯与他对视。 宁王只觉得身体骤然一冷,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皇上见状,冷笑道:“林家的女儿毫无教养,的确不配为宁王正妃,那就赐做宁王妾室,由宁王自行领回去。” 林婉瑜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叩拜下去:“谢皇上隆恩。” 林婕妤不满,追问道:“皇上,为什么是妾,婉瑜是我们林家嫡女,怎么也应该是个侧妃啊。” 皇上讥诮道:“侧妃?” “原本也不是不可能,可谁让你们林家的女人如此不识好歹呢?” “从今往后,林家女子只能为妾,不能为正室。” “什么?”林婕妤惊恐地瞪大眼睛,那家里的姑娘们岂不是完了? 林婉瑜彻底绝望,曾经的她得到宁王的青睐有多风光,那么从此刻起,那些风光都会化为毒刺,一根根扎向她。 她闭上眼,仿佛被割裂的心脏鲜血淋漓,却也不能就此低头,她不能认输。 她是林家的人,她是低贱不错。 可若有一日,她生下皇家的孩子呢? 林婉瑜抬眸,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犀利,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在场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李鸿雁看见林婉瑜愤懑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慢慢来,这才刚开始呢。 她笑着跟随皇上一起离开,江鸣留下,宣告众人可以有序离场。 没走多远,顺元帝还是按耐不住道:“明明比武开始前,是你跟朕说的,不能让林婉瑜为正妃。结果你却当众为他们求赐婚圣旨?” 李鸿雁大笑,畅快道:“很显然,我是在戏耍他们。” 她要的是,林婉瑜一辈子只能做妾,而且还要宁王亲自打破她的幻想,让她知道,宁王谁也不爱,宁王爱的,只有他自己。 皇上轻哼道:“好人你去当,坏人我来做?” 李鸿雁调侃:“皇上一贯的伎俩,我学以致用有什么不对?” “您知道的,有些决定表面越光明,内里就越阴暗。” 皇上:“……”?? “鸿雁。”赵北熠从内殿里走了出来,因为包扎伤口,他鹤氅都没有穿,只着白色的单衣,上面的血痕尤为醒目。 李鸿雁抬眸,方才收敛道:“我知道错了。” 她看了一下赵北熠的伤,发现已经被包扎好了,当即往后退了退,又高声道:“但我下次还敢!” 话落,少女明媚张扬,无拘无束地跑远了。 宽敞的宫道上,阳光洒落,照在她那欢快的背影上。 一切看起来那么天真烂漫,肆意洒脱。 皇上乐呵呵地笑道:“无碍,朕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赵北熠道:“皇上这般是会把她宠坏的。” 皇上不悦,拉长着脸道:“你没有宠,那你下比武场去干什么?” “受了伤都要急匆匆出来,不就是担心朕治那丫头的罪?” 赵北熠:“……” 气氛诡异的沉默,好在袁怀恩看见景王来了,连忙道:“皇上,九皇叔,景王殿下来了。” 皇上顿时蹙起眉头,不悦地走进内殿。 赵北熠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景王,说道:“请王爷去偏殿略坐一会。” 袁怀恩会意,很快就上前去安排。 景王在偏殿没等到皇上,只等来了九皇叔。 他苦笑一下,说道:“我父皇还是不肯见我?” 赵北熠道:“但他已经试着原谅你了,人不能要求太多。” 景王想想也是,便道:“皇叔之前就见过荣安郡主,可否跟侄儿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赵北熠的记忆被拉回三年,在秋风掠过的荒原上,那个在骏马上驰骋的小姑娘。 一袭红衣,炙热如火。 正义感很强,双目如炬,被那双眼睛盯上的人,都会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可离开那目光,又会觉得恍然若失。 “嗯,比较凶。” 他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宠溺。 第20章 赌约 景王还是第一次在皇叔脸上看出淡然之外的情绪,不算耀眼,却足以让人惊艳。 尤其是眼神里的宠溺,那是做不得假的。 “听闻皇叔和李大将军为至交,想必对荣安郡主也是十分疼爱,不然怎么会用“有点凶”来形容小姑娘呢,听起来如此悦耳,仿佛长辈在说自家淘气的小辈一般。” 赵北熠看向试探的景王,神色朗然道:“你和她接触就知道了,她不喜欢别人骗她,也不喜欢别人做些阴暗的事情。” “她和寻常女子很不一样,她真的会杀人。” 景王的笑容顿住,并逐渐隐没。 “看看三弟的下场就知道了,是不太好。” 赵北熠道:“那是她手下留情了,不然十个宁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倘若她选择了你,那是你的福气。” “至于其他,你慢慢斟酌吧。” 景王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时,眼前的阳光闪烁了一下。 换了身紫色衣裙的女子奔了进来,张扬明媚,笑颜如花。虽不如红衣那般耀眼,却也俏丽灵动,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她捧着一只小麻雀,开心地凑到赵北熠的跟前道:“师父,我们去烤麻雀吃吧。” 景王始料未及,直接咳嗽起来。 李鸿雁似乎才看见他一眼,仔细打量,满意道:“这宽肩窄腰的,脸也俊,身材也好,真不愧是曾经的太子殿下。” 景王的目光微微一暗,抿着唇道:“荣安郡主,你还是叫我景王吧。” 李鸿雁道:“这么较真,还真像一个人呢。” 赵北熠知道想说什么,提前制止道:“不许胡说。” 李鸿雁轻哼道:“本来就像你嘛,还不能说了。” “师父,我们把麻雀烤了,给你补补身体怎么样?” 赵北熠无奈,说道:“京城的醉花鸡很好吃,我带你去。” 李鸿雁高兴道:“你早说嘛。” 随即将麻雀放走了,她那捧过麻雀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扶着赵北熠,甚至于还擦了擦。 赵北熠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惯。 唯独景王呆愣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有一年宫宴,宫女不过是溅了一滴酒水在皇叔的袖子上,他当场离席。 等后来出宫时再见,皇叔已然换了一身衣服,素雅洁净,纤尘不染。 从那以后他便知道,很多事情皇叔虽然不说,可让他不喜的,他都会敬而远之,亦或者,彻底换掉。 “景王殿下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然光是我跟师父,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是未婚夫妻哦。” “但如果景王殿下去了,师父顶多算是个月老。” 赵北熠望着肆意调侃的李鸿雁,问道:“我就这么老?” 李鸿雁笑着道:“怎么会呢?” “师父正年轻,俊美无俦,慵懒矜贵。” “只是你这素雅的装扮,总感觉是要去修仙的,和我等凡人,格格不入啊。” “对吧,景王殿下?” 赵北熠抬眸,眼神平和,可他的目光只是那样轻轻一扫,瞬间便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景王道:“皇叔是王者风范,气势摄人,的确是和凡人不太一样。” 李鸿雁道:“看吧,每个人眼中的你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只有我看得最透彻,你不是凶狠的王,你是……” “嗯哼……我现在不想说了。” 赵北熠望着她,目光深幽幽的,却没继续问。 他起身走了,李鸿雁就跟上。 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看起来可太能说了。 反观景王一直跟在后面,如果不是江鸣也跟着,这场景多少有点滑稽。 凤仪宫里,皇后得知儿子和九皇叔、李鸿雁一起出宫,说是去酒楼用膳。 一时间兴奋不已,不管是李鸿雁还是赵北熠。 儿子如果能得到其中一个鼎力相助,皇位自然就在眼前。 如果能同时得到两个,京城就是她们王家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皇后立即对侄儿王政博道:“你跟去看看,荣安郡主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千万别吝啬钱。” “现在先博得她的欢心,以后的账再慢慢算。” 王政博很不齿这种行为,但为了家族在外行走,本也不是根据他的喜好来的。 当即便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宫去了。 京城的云中楼上,那最豪华的包厢外,露台上站着的李鸿雁闭上眼,感受着漫漫春风。 突然,身旁出现一道身影,她警惕地睁开眼睛。 景王道:“看来我和皇叔还是不同,不能让荣安郡主放心。” 李鸿雁先看了里间,发现赵北熠不在。 景王解释道:“皇叔的一位朋友来了,他去见见,一会就来。” 李鸿雁见状,立即松了一口气道:“景王就别说风凉话了吧。” “王政皓的事情别说你不知道,大晚上来爬我的宫墙,为的是什么?” “你有这样的大表哥,将来还要委以重任,那还真是我们大燕的耻辱和灾难呢。” 景王面色一紧,说道:“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李鸿雁嗤笑道:“宁王有目光短浅的林婕妤当母妃,景王殿下有王政皓这个只会拖后腿的表哥,我李鸿雁呢,有世家忌惮的二十万兵马。” “既然是助力,也是软肋,既是锋利的刀,又是催命的符。” “我李鸿雁不会再天真了,殿下想娶我,得拿出真心来。” 景王蹙眉,问道:“何为真心?” 李鸿雁道:“稳定太子位。” “太子位当为聘礼,我李鸿雁就嫁。” “倘若你想我扶持你登临,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景王问道:“只是什么?” 李鸿雁嗤笑:“只是我信不过你,更信不过你母后和王家。” “你看看下面……” 景王的目光看下去,便见王政博找了过来。 景王道:“这只能证明我母后担心我。” 李鸿雁道:“可她不担心我,还有,王家的人不会放过我。” “好端端的一盘棋,被一子坏了,偏偏这一子,看似已经被取缔,实则暗藏杀机。” “殿下若不信,我与殿下打个赌如何?” “今夜……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怎么,殿下敢赌吗?” 景王抚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收紧,说道:“赌。” 第21章 如果没有呢,怎么去舍? “这样啊,那你把他叫来一起用膳吧。” “等会顺便让他送你回去,这样王家的人就不会怀疑,你还在我身边了。” “你说这样好不好?” 李鸿雁说着,脸上洋溢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但却又并不是纯粹的幸灾乐祸,而是那种,我知道你会输,但我不介意的洒脱和干练。 那是闺阁小姐身上所没有自信和底气,那是一位少年女将军才有的意气风发和骄傲淡然。 景王忽然有些震住,他第一次被女子拿捏,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二楼上,空衡朝着赵北熠举起了茶杯,无言的深意都藏在茶杯里。 “你这个小徒弟,有点意思。” 赵北熠道:“少年人天真意气,棱角分明,是会栽跟头的。” 空衡道:“如果你愿意出手的话,我想她这样肆意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如果被世事磨平,懂得藏锋纳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关键在于,你舍不舍得。” 赵北熠摩挲着茶杯,感受着那杯口炙热的温度,滚烫的,却又会随着时间冷却。 像人的感情,炙热只是一瞬,明知道留不住,却依旧会去贪恋。 他笑了笑,抬眸时说道:“舍得?如果没有呢,怎么去舍?” 空衡有些意外,睿智如赵北熠,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吗? “对了,我收了一个小徒弟,叫明善,我下次带来给你见见。” “他很有慧根,能摸骨,会看相。” 赵北熠道:“介绍你徒弟可以,其他的就免了,你知道我不信这些。” 空衡笑着道:“知道知道,可万一你的徒弟喜欢呢?” 赵北熠微微一顿,那丫头会喜欢吗? 空衡站起来道:“底下的包厢里来人了,你去看看吧。我也是时候走了,我徒弟还在客栈里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人影远去,唯独那茶水浅淡,看似有饮过的痕迹。 …… 包厢里,王政博向李鸿雁行礼。 李鸿雁斜睨了他一眼,此人上一世在王家权势倾覆后,毅然带领王氏后人隐退,不恋权,不复仇,破釜沉舟的气魄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此刻看着,翩翩君子,温润儒雅,倒不觉得有独当一面的气势。兴许是藏得久了,倒不怎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李鸿雁笑了笑道:“二公子请坐吧,不必客气。” 王政博抿唇颔首,随即对景王道:“王爷,我还是出去等候吧。” 就在这时,赵北熠推门进来。 王政博连忙道:“见过九皇叔。” 赵北熠道:“也不是什么外人,坐下用膳吧。” 王政博闻言,这才挨着景王坐下。 很快,掌柜的就带着小二前来上菜。 鸡鸭鱼肉,色香味全。李鸿雁看得食欲大开,眼眸也亮了起来。 赵北熠道:“想吃什么就吃,不用客气。” 李鸿雁当即就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赵北熠,然后把另外一只也撕下来,王政博以为她会给景王,谁知道她直接就开始啃了。 王政博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下一瞬看向景王。 结果景王却主动给李鸿雁夹了麻辣田鸡,说道:“尝尝这个,这是他们家的特色,很好吃。” 李鸿雁点了点头,随即道:“谢谢。” 王政博发现,李鸿雁并没有外面传得那么粗鲁,看似豪放,但举止有度,并不会让人反感。 而她出众的容颜和异样的装扮,都让她看起来较为活泼有朝气,和寻常出门坐轿子,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闺秀很不一样。 再想一想,她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可骨子里的赤诚和坦荡,让多想的人显得龌龊起来。 用完晚膳后,掌柜的给他们上了茶水。 此时的天已经暗下来,明亮的烛火燃起,照着李鸿雁那张漂亮的脸蛋宛如明珠一般,她捧着茶,手指修长又白皙,看起来又像养尊处优已久,气势斐然。 王政博知道,这位郡主会是景王最好的良配。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景王却先他一步站起来道:“政博,你先送我回去。” 王政博有些愕然,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表兄弟俩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景王府。 景王站在台阶上,回眸说道:“你回去吧,往后遇见荣安郡主,照今日这般客气有礼便好。” 王政博点了点头,目送景王进府后,他才起身离开。 但很快就蹙了蹙眉,表哥最后的叮嘱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想提点他什么? 莫非今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的? 王政博奇怪地回头看了看王府,随后决定再去一趟酒楼。 第22章 终不似,少年游 包厢里,自景王和王政博走了以后,气氛便安静下来。 李鸿雁主动上前,走到赵北熠的身边问道:“师父,你的伤怎么样了?需要换药了吗?” 赵北熠抬眸望着她,欲言又止。 李鸿雁笑着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师父不用伪装自己。” 赵北熠气笑了,明明这话是他要说的,现在却让她先说了出来。 于是他转变话语,问道:“今日你说我不是凶狠的王,那是什么?” 李鸿雁拖长语调,故意调侃道:“哦……原来还在耿耿于怀啊。” “那好吧,我告诉你。” “你在我心里,不是称霸森林的王,而是一只鹿。” “森林鹿,沐浴着那一束穿透层叠林荫的微光,和善睿智,温厚淡然。” 赵北熠道:“你说错了,我并不和善。” 李鸿雁笑着道:“但也不伪善,不是吗?” 赵北熠看着璀璨的笑颜,那双眼眸灿若星子,熠熠生辉。 她说得如此笃定,信任和亲和的语气都让他微微失神。 森林鹿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鹿有什么关系? 至于不伪善?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坚定地说,自己是个不伪善的人。 赵北熠道:“从你进城开始,先是宁王、惠王、现在又是景王。” “你如此高调,到底想要什么?” 李鸿雁的笑容渐渐隐没,目光变得寂寥黯淡。 她转过身,眺望远方,一双深瞳仿佛陷入永夜。 “师父,您为什么要问得如此清楚呢?” 赵北熠也不想问,但却担心她玩火自焚。 此刻听她这低语,胸口跟压着什么似的? 正要说话,突然一阵凌厉的冷风袭来,他立即拉开李鸿雁道:“小心。” 无数支利箭从远处射来,箭头带着火油,顷刻间整个厢房里就烧了起来。 赵北熠眸色一变,踢倒屏风,带着李鸿雁往后逃去。 江鸣也在第一时间,踢破房门,接应他们往后院去。 可很多蒙面黑衣人持刀涌来,招招阴损,透出必杀之意。 赵北熠目光一紧,唤道:“安州。” 很快,一袭黑影出现,并朝天空放出一枚讯号烟火。 那些黑衣杀手见状,越发肆无忌惮,直接将整个酒楼给点了。 李鸿雁丝毫不惧,反而兴奋地说道:“师父,三年了,你也想看看我杀人的功夫有没有长进吧?” 话音刚落,李鸿雁便突袭,掐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在对方震惊的眼眸中,李鸿雁一个用力,便取了他的性命,随即夺取他的大刀,开始了反向猎杀。 赵北熠和江鸣都惊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去。 只见李鸿雁招式凌厉,简单粗暴,几乎招招见血,并且大有血战到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而且一旦她沉溺其中,那些黑衣杀手仿佛就是她的开胃小菜,根本拦不住她的步伐。 赵北熠看着暗处准偷袭的弓箭手,目光一眯,直接将带火的长箭回掷过去,一声哀嚎后,他来到李鸿雁的身后,说道:“火势太大了,先离开这里。” 李鸿雁道:“好,师父先走。” 赵北熠蹙了蹙眉,不由分说搂住她的腰,将她带离火场。 可那群黑衣人还是穷追不舍,出了外面宽敞的地方,李鸿雁也不打算逃了。 她的刀还在滴着血,整个人杀气腾腾,嗤笑一声,似乎并未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暗,怒声道:“杀了荣安郡主,赏银千两!” 伴随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人全都涌了过来。 李鸿雁扬起大刀,并大声道:“来啊,姑奶奶送你们下地狱!” 王政博闻声赶来,就看见李鸿雁长刀削掉了一个人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而她仿芳若未觉,提刀又朝另外一个杀手砍去。 他内心受到的震动极大,却不敢耽搁,连忙冲上前去帮忙。 而领头的黑衣人看见他时,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动作也变得迟疑起来。 赵北熠狠狠击了他一掌,当胸一击,领头人当场后退几步,嘴里也呛出了鲜血。 景王赶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眸欲裂,连忙怒吼道:“住手!” 然而不等他话音刚落,赵北熠的人和宫里的侍卫几乎同时赶到。一番射杀后,领头的人眼看任务无法继续,转过身就想逃。 李鸿雁看准时机,在他转身之际,长刀猛然一掷,径直将那人身体贯穿,当场定在原地。 随着一声轰然倒塌的声音,李鸿雁道:“想杀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李鸿雁的功夫是谁教的。” “我说的对吧,师父?” 李鸿雁把刀拔出来,又露出那副嬉笑的模样,只是脸上染了血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惊心动魄,有着不可冒犯的威严和锐气。 因为强行运功,赵北熠的伤口崩裂,袖子都被染红了。 他道:“没事就好。” 随即对江鸣道:“把尸体都带回去,好好查一查。” 江鸣颔首,仿佛还未从厮杀中回过神来,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还是在九皇叔的身边……发生的。 今晚的事,没完。 他看向去而复返的景王和王政博,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随即吩咐侍卫处理现场。 景王走上前,递了帕子给李鸿雁。 李鸿雁接过去,却将脚边的尸体翻过来,扯开的面巾道:“王爷认识吗?” 景王看过去,眼前的人陌生不已,他顿时松了口气:“不认识。” 李鸿雁笑着道:“那太好了,至少不会牵扯到殿下。” “二公子,你说呢?” 王政博看了过来,见到李鸿雁戏谑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李鸿雁把染了血的帕子放回景王的手里,说道:“殿下,我在京城的仇人就拜托你了。” “师父,我们走吧。” 李鸿雁主动搀扶着赵北熠,两个人一同离开。 景王拿着帕子的手慢慢收紧,他知道自己输了。 他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但不代表,这些人不是王家派来的。如果这件事没办法给李鸿雁一个交代,那么他们的结盟,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景王对王政博道:“走,先去景王府。” 这是要细查了,王政博心里一沉,却也只得点了点头。 只是在他路过那个已死的黑衣头领时,原本自然的脚步,却明显顿了顿。 察觉到的景王闭上眼,再猛然睁开时,眼底早已一片冰冷。 …… 宸王府里。 南山先生急急地端来要换的纱布和伤药。 面色冷峻道:“怎么会突然遇到杀手呢?京城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 “王爷,您最近干了什么?” 赵北熠沉默不语。 李鸿雁娴熟地帮忙换药,闻声说道:“你家王爷啥也没干,就是离我近了点。” 南山先生闻言,看了一眼沉默的赵北熠,叹了口气,独自走了。 李鸿雁好笑道:“南山先生还是这般好玩。” 赵北熠道:“你知道王政皓不会善罢甘休却和景王打赌,你想干什么?” 李鸿雁道:“我就实话说了吧,皇上这三个儿子,我谁也看不上。但我不能明着说,不然皇上面子往哪里放?” “我动王政皓是因为他活该,我跟景王打赌是想拖延时间,我钓着惠王是因为他可以成为我的后盾。” “师父,我不再是草原上只想着打仗的李鸿雁了,我在京城,要想活着,总得有点脑子。” 赵北熠看着她缠绷带的动作十分熟练,甚至于,还不会压到伤口。 想到三年前,连刀伤都不会处理的小姑娘,赵北熠垂下眸光,淡淡道:“你变得已经不像你了。” 李鸿雁笑着,不以为意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如果师父厌恶我,我以后离师父远些就是了。” “但不管是谁跟师父说,我会利用师父,这句话别信就行。” 她包扎完了,收拾一番,准备走了。 赵北熠没有留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呆。 南山先生进来,说道:“江鸣来接她回去了。” 赵北熠这才收回目光,喃喃地道:“三年她无意间瞥见我换衣服,羞得满脸通红,连目光都在闪烁不安。” “可是刚刚,她为我换完了药,心绪沉稳,眼里毫无波动。” 南山先生闻言,说道:“三年前,她的眼神里只有对武学造诣的崇拜,三年后,她眼里只有冰冷的权谋。” “小姑娘是长大了,但也变了。” 赵北熠垂眸,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想要的,始终没有机会得到。 第23章 娘帮你 江鸣接到李鸿雁后,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即说道:“皇上说,宫外不安全,让您入宫去。” 李鸿雁毫无波动,淡淡道:“好。” 江鸣有些不知所措,郡主难得这般好说话,却是因为今日,这场杀戮。 “进来陪我坐坐吧,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李鸿雁掀开车帘,对着江鸣说道。 江鸣一时间怔住,片刻后,他上了马车。 李鸿雁抱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胸腔里发出安心的叹息声。 她道:“皇权和我,宁王一定会选皇权。” “王家和我,景王一定会选王家。” “可为什么受伤流血的是我,荣耀显贵的却是他们。” “我师父说我变了,他都不认识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倘若我不用来京城,是不是永远都可以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李鸿雁?” 江鸣顿了顿,说道:“不会。” “人生不会永远一帆顺风,但只要你不惧怕,勇敢地跨过这道坎,回头来看,也不过如此?” 李鸿雁好奇地问:“那你是如何看待你当年自宫的事情?” 江鸣:“……”?! 李鸿雁道:“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江鸣:“……” “清心寡欲便好。” 李鸿雁叹气:“这样啊,那我不行,我欲望很大的。” 江鸣:“……” 果然真的是好奇,他竟以为,她会取笑自己。 可笑,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江鸣勾了勾嘴角,闭目养神。 两个人一路无话,进宫后,李鸿雁却逐渐高兴起来,开心道:“江鸣,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开心果。” 江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密汗。 开心果么? 只要不是她厌恶的糟老头子就好。 …… 秦国公府。 “啪。”的一声,王敏达狠狠甩了解氏一记耳光。 被打的解氏不甘示弱,直接朝着王敏达抓了过去,狠狠地在他脖子上留下几个红印后,这才解恨道:“王敏达,你敢打我?” “你再动手试试,看看我们俩谁输谁赢?” 王敏达气红了眼,怒骂道:“蠢货,谁准你派人去刺杀李鸿雁的,还当着宸王的面,你简直就是疯了。” 解氏闻言,嚣张道:“我派人去刺杀的?你有证据吗?” “我告诉你,没有证据就闭嘴,真把人招来了,你以为你能落得了好?” 王敏达怒道:“坏了娘娘和殿下的大事,你就等着被训斥吧!” 解氏道:“我怕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儿子会躺在床上?会伤得那么重?” “既然他们都不帮我,我凭什么要帮他们?” “我告诉你王敏达,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你休想我还会帮着皇后和景王!” 王敏达闻言,知道说服不了这个泼妇,拂袖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解氏这才整理着衣服,去看儿子。 王政皓看见母亲过来,便问道:“是不是失败了?” 解氏道:“赵北熠和江鸣都在,想杀李鸿雁的确不容易。” “大是你别担心,等找到机会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王政皓闻言,问道:“二弟还没有回来吗?” 解氏摇了摇头。 王政皓顿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今晚李鸿雁见的人,是不是还有景王?” 解氏目光微微一闪,垂下视线道:“当时景王已经走了。” 王政皓闻言,心里更不安了。 “李鸿雁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和景王说了什么?” “娘,我现在不能丢了世子位,不然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快去找二弟,让他赶快回来,只要他回来,我们就把他关在家里,等我报了仇再放他出去。” 解氏慌张道:“可你爹不会同意的。” 王政皓道:“事到如今了,我还管他怎么想?不让他找到二弟不就行了吗?” 解氏犹豫着,说道:“那我试试看。” 王政皓不满道:“不要试试,我要成功,一定要成功阻止他当世子。” “娘……我被人害成这样,如果不能报仇还丢了世子位,我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娘,算儿子求您了。” 解氏闻言,红着眼睛道:“好,娘帮你。” 后半夜,王政博回来时,就看见他娘在厅堂里等他。 他急忙上前请安道:“娘,这么晚了,您还没去休息吗?” 解氏问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政博道:“景王殿下留我商议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您放心,以后不会了。” 解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老二一直很听话,事事都很孝顺她。 可老大却是她一直以来的骄傲,是她第一个孩子,更是她堆满了期许的长子…… “娘为你煮了甜汤,你喝一碗再睡吧。” 王政博看着一旁的汤盅,毫无防备端起来就喝,喝完时,他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谢谢娘。” 可下一瞬,他只觉得眼前一暗,便倒了下去。 解氏看见倒下的二儿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就叫人把他装在一个箱子里,抬了出去。 天亮后,景王第一时间入宫。 皇后难得这么早见儿子,十分高兴道:“怎么,是不是昨晚有收获?” 景王道:“昨晚李鸿雁遭遇刺杀,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母后没有听说吗?” 皇后道:“听说了,不是宁王的人做的吗?” 景王轻嗤:“是大舅母派人做的。” “什么?” “她怎么敢?” 皇后大惊失色,想不到大嫂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相当于坏他们母子俩的计划,还拖后腿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正色道。 景王道:“大表哥的伤,母后忘了吗?” “大舅母气不过,要为大表哥报仇。” 皇后闻言,怒骂道:“没有脑子的蠢货,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 “我不是答应过他们,以后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急?” 景王闻言,蹙起眉头。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李鸿雁的担忧,也知道如果王政皓不付出代价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结盟。 第24章 她选择谁? “母后,您错了。” 景王说,看起来很不悦。 皇后闻言,顿时道:“我哪里错了?” 景王道:“您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传这样的话,这样大舅母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之所以敢,是因为你授意李鸿雁是可以死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对于她看来说,时间是你的问题,而并非是她的,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皇后懊恼地皱起眉头,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景王道:“我和李鸿雁的结盟,是鉴于彼此扶持的基础上,如果这次我不为她出头,她自然也就不会选我。” 皇后一听,立即炸毛道:“那她要选谁?” “由得了她选吗?除非她想死!” 景王道:“如果她选惠王,身边还有皇叔的支持,母后觉得她真的会死吗?” 皇后冷笑道:“以我们王家多年的势力,还担心杀不了她?” 景王道:“可王家多年的势力,为什么要用来杀一个李鸿雁,而不是用在别的地方?” “比如,打压惠王和宁王。” “母后,儿子已经被废过一次了,倘若有第二次的话,那将是天大的笑话。” 皇后立即笃定道:“不会的,母后一定会帮你。” 惠王道:“那就让政博来当世子,让他带领王家,成为我的助力。” “而我和李鸿雁的事,您不要插手。” 皇后闻言,犹豫道:“让政博当世子可以,没问题。可母后怎么能不管你和李鸿雁的事呢,如果你们成亲了,她就是你媳妇,母后就要管她。” “不仅要管,还要教她。你没看见她那些粗鲁的行为,简直丢人现眼。” 景王不觉得李鸿雁有什么大问题,可听她母后这厌恶的语气,当即眉头一紧。 他道:“父皇很喜欢李鸿雁,如果母后是这个态度的话,父皇都未必会赐婚。” “所以母后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很喜欢李鸿雁的样子。” “更是要拿出威严,表示任何人都不可以找李鸿雁的麻烦,因为她是您看中的儿媳,将来的太子妃。” 皇后听完,虽然还是很不爽,可儿子如果能成为太子,那再教训李鸿雁也不晚。 而且作为皇家的儿媳,别人不能欺负,不代表她不可以。 想到这里,皇后就勉为其难地答应道:“那好吧,就依你所言。” 景王眼见说服了母后,便准备去探望李鸿雁。 谁知道在御花园就看见惠王的母妃徐贤妃,正陪着李鸿雁在说话,而她修剪的一些花枝,也都送给了李鸿雁。 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雷鸣跟随景王的脚步微微一顿,小声道:“要不殿下先去前面的亭子里等,奴才去将郡主请来?” 景王道:“不必了。” 随即走上前,向徐贤妃问安,也和李鸿雁打着招呼。 徐贤妃笑着道:“难得见景王殿下这么早入宫,应该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吧。” 景王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是的,顺便也来看看荣安郡主,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李鸿雁道:“皇上给我换到了星月殿,紧挨着贤妃娘娘的怡宁宫,很方便。” 景王道:“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雷鸣帮忙。” 雷鸣也连忙上前道:“奴才愿为郡主效力。” 徐贤妃见状,便道:“景王殿下的确是有心了。鸿雁,那我就先回宫了,一会你有时间就来喝茶。” 李鸿雁颔首,目送徐贤妃离开。 景王这才道:“我已经跟我母后说了,下令夺了王政皓的世子位,以后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了。” 李鸿雁笑着道:“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如果有,我已经把他杀了。” “殿下知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王政皓的前程和性命,而是你的态度。” 景王颔首,认真道:“你放心,你我相互扶持,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李鸿雁询问道:“那若有一日,我和梨山行宫的那位同时遇险,殿下会先救谁?” 景王目光一寒,拳头立即紧握。 雷鸣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三年了,没有人敢在景王面前提起那位。 李鸿雁怎么敢?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果不其然,景王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曾停留。 李鸿雁看着他的背影道:“我允许你在最危险的时候去找她,但……你能否允许我将来在你最危险时,奔向另外一人?” 景王脚步微顿,最终还是走了。 李鸿雁嗤笑。 景王其实也不算太差,只可惜……他要的天下,是为了庇护他心爱之人的天下。 而并非是……天下人的天下。 江鸣走出来,递给了李鸿雁一块手帕,示意她擦拭额头的汗渍。 早晨的太阳烈,在御花园里待久了,闷得很,也就出汗了。 李鸿雁一边擦拭,一边道:“我跟赵北熠说的,都是真的。” “可他却不信我。” 江鸣的脸颊微微一僵,目光里也闪过一丝异样。 李鸿雁奇怪道:“你怎么了?” 江鸣微微抬眸,示意她转头去看。 李鸿雁回头,发现竟然是赵北熠来了。 他今日怎么也入宫来了? 李鸿雁笑着喊道:“师父。” 江鸣嘴角抽搐,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喊赵北熠喊得那么顺口的。 就连是他,这会也替李鸿雁尴尬。 只可惜,李鸿雁并不觉得。 甚至于,还因为看见赵北熠而感到高兴。 赵北熠看见她奔来,原本一肚子气的,此时也消散了许多。 只是问道:“刚刚你和谁在说话?” 李鸿雁道:“景王啊,他说王政皓不当世子了,让王政博当。” 赵北熠闻言,说道:“可今日王家传出消息,王政博离家出走了。” 李鸿雁笑了,眼神里满是玩味:“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师父,不如我们晚上去抓田鸡怎么样?” “像在边关的时候啊。” 江鸣奇怪道:“边关也有田鸡吗?” 赵北熠黑脸:“她当时去抓的,是蛇。” 李鸿雁补充:“而且还是毒蛇哦,有一晚,我师父还被咬了。” “是我扑上去帮他吸……” 李鸿雁的嘴被赵北熠的手掌牢牢堵住,人也被他拖走了。 江鸣:“……” 第25章 知道了,老头 刚离开御花园,李鸿雁就挣脱了。 “师父,只是脚踝而已,又不是屁股,您至于这么紧张吗?” “还捂住我的嘴,真是的。” “呸。” 赵北熠刚红起来的耳根冷了下去,面色也异常冷肃道:“你嫌弃我?” 李鸿雁道:“什么啊?是我刚刚在御花园尝了一朵玫瑰,你不是对香气很敏感吗?” “我是担心你那手上都沾染了,我先自己呸完,省得你一会还要找我算账。” 赵北熠面色稍缓,说道:“不碍事。” 李鸿雁道:“我最喜欢花香了,可师父竟然不喜欢,幸亏师父没有嫌弃我,不然我还真做不了你徒弟了。” 赵北熠道:“能做的。” 李鸿雁才不信。 赵北熠看她洒脱率性的模样,说道:“以后不许再提那件事,你是大姑娘了,对你的名誉不好。” 李鸿雁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如果我未来夫君因此怀疑或者误会我,那我就不要他了。” 赵北熠蹙眉,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皇上闻声赶了过来,好奇地问:“误会什么?” “怎么还连夫君也不要了呢?” 末了,一脸奇怪地道:“北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北熠摇了摇头:“没有。” 顺元帝道:“那你怎么每天都入宫?” “寻常找你都找不到呢。” 赵北熠:“……” 李鸿雁乐呵呵地笑:“肯定是因为我啊。” “我师父担心我在宫里闯祸呢。” “而且我师父脸皮薄,喜欢做却不喜欢说,皇上这般挑明,他可是会害羞的哦。” 赵北熠:“……” 皇上半信半疑的朝赵北熠看过去,结果赵北熠冷着脸,很快就离开了。 皇上顿时好奇道:“还真是呢。” 李鸿雁道:“你再说,他马上就要出宫了。” 皇上:“……” 用膳的时候,皇上问道:“今天景王入宫了?” 李鸿雁道:“嗯,他还来御花园找我了,跟我说换王政博当世子。” 皇上道:“他是想给你一个交代呢,你怎么想的?” 李鸿雁道:“很好啊,我认可他的做法。” 皇上漫不经心低问道:“可怎么说,还没谈拢?” 话落,皇上看了一眼江鸣。 李鸿雁给他夹了鸡腿,说道:“别看了,我说还不行吗?” 皇上这才收回目光,认真地吃着鸡腿。 他突然发现,其实也很好拿捏李鸿雁的。 在场的,北熠不行,还有江鸣可以用。 李鸿雁道:“不是没谈拢,是需要磨合。” “一上来就谈婚论嫁,那我岂不是亏了?” “我都还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帮我改善婆媳关系呢。” 皇上乐了,问道:“你怕皇后?” 李鸿雁道:“怕?不怕?” “但如果我成为她的儿媳,景王岂不是更怕?” “其实我也不想选景王的,惠王也不是不行?” “惠王不行!”皇上和赵北熠异口同声地说。 李鸿雁被吓得一激灵,问道:“为什么啊?” 皇上沉着脸道:“他为人太过阴沉,精于算计,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鸿雁闻言,当即询问道:“那你帮我选宁王的时候,是希望我将来过的幸福吗?” 皇上奇怪道:“当然啊。” 李鸿雁高兴道:“那我原谅你了。” 说完,又给皇上夹了一只鸡腿。 皇上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一头雾水道:“我做什么了你就要原谅我?你不是没有嫁给宁王吗?” 李鸿雁道:“至少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我过得好的,这便足够了。” “就像此时此刻,我陪在你的身边,也不想强求什么姻缘,地位,权势。我只想着,那这个老头平平安安的,多活几年就好了。” 皇上红了眼,啃着鸡腿哽咽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 真是的,害得他还怪感动的呢。 李鸿雁乐呵呵地笑着道:“这是我最朴实的想法了,你就珍惜吧。” 皇上傲娇地轻哼着,直接用手拿着鸡腿啃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袁怀恩看了一眼江鸣,师徒二人什么都没说,可眼底就有着细微的震惊。 也唯有李鸿雁敢这样和皇上说话,却还能让皇上觉得,心里舒坦的。 就连九皇叔,偶尔和皇上交谈时,也会显出疏离和冷漠呢。 吃完了午膳,李鸿雁在阳光下唱着歌,欢快得像一只小鸟。 歌声悠扬,好听,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羁。 江鸣听得入迷,连擦拭桌椅的手都停了下来。 这时袁怀恩看见了,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小声道:“是蒙语。” 江鸣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说怎么听不懂歌词的意思,郡主的蒙语竟然这样好? 一曲唱完了,皇上意犹未尽道:“好听,好像回到了草原上。” 李鸿雁道:“京城好闷的,但他们不觉得。” “头上戴那么多珠翠,走路还要规规矩矩的,裙摆不能扬,笑容不能大,这也太累了。” “我喜欢喝最烈的酒,嗅最香的花,骑最快的马。” “就连是长枪,也要那杆最快的插入敌人心脏的。” “倏忽之间,当鲜血洒落时,还是温热的。” 皇上哈哈大笑,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恣意盎然的李鸿雁,漠北困不住的那只大雁,京城也未必困得住她。 “行吧,朕不拘着你了。去袁怀恩那领一块令牌,什么时候想出宫就去,什么时候想入宫就来。” “但是有一点,你的保护好你自己,别让朕担心。” 李鸿雁高兴道:“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人,好吧,老头子,我领你这份情。” 皇上生气道:“不许叫我老头子。” 李鸿雁道:“知道了,老头。” 皇上:“……”!! 这一下,袁怀恩和江鸣都笑了。 赵北熠也抿了抿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笑容。 出宫的时候,李鸿雁和江鸣骑马,赵北熠坐车。一行人慢慢悠悠出宫,江鸣忍不住问道:“郡主刚刚唱的歌谣叫什么名字?” 李鸿雁问道:“你很喜欢听吗?” 江鸣赧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李鸿雁笑着道:“叫《天空》,我再唱一遍给你听啊。” 她说完,认认真真地唱了起来。 微风徐徐吹来,她微眯着眼睛,神情慵懒自在,歌声委婉悠扬。 江鸣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大漠的风沙,草原的牛羊,天空上的雄鹰,远游的旅人…… 似乎,他也身在其中。 只是歌声戛然而止时,他的心仿佛也停留在那一刻,动弹不得。 李鸿雁道:“我还会很多蒙古歌谣,等你想听的时候,我再唱给你听。” 江鸣的心弦被撩动着,炙热地不知所措。 他想问,您对谁都是这般好吗? 却感觉那话是烫嘴的,竟然说不出口。 第26章 也就嫁过一回吧 还是赵北熠掀开车帘,望着他们道:“骑马不晒吗?上车来吧。” 李鸿雁笑着应声,还伸手去拉江鸣。 江鸣连忙拒绝了,太阳火辣辣的,他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异样的冷和刻骨的自卑。 他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马车里,赵北熠问道:“你说晚上去抓田鸡,结果吃饭的时候就哄得皇上把出宫令牌给你了。” “不想说你长进都不行了。” 李鸿雁笑着道:“首先呢,我是真的很高兴,至少我知道他不是故意把我许配给宁王糟蹋的,而是在他的眼里,可能宁王是最好的选择。” “我说不怪他了,是真心的。” “因为不管有没有他这个媒人,最终选择要嫁的人是我,如果真的选错了,也只是我自己对自己负责,而不在将错误归咎在他的身上。” 赵北熠道:“听你这口气,好似嫁过人一般?”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暗,很快就道:“在梦里,也就嫁了一回吧?” “但也足够消磨所有的期待了。” 赵北熠问道:“为什么呢?” 李鸿雁道:“因为接到圣旨的时候,我那前准姐夫来向我表白了,他说我比我姐姐还漂亮,又有军功在身,是他的良配。” “可当年他求娶我姐姐的时候,说我姐姐是漠北最漂亮的姑娘,任何人都比不上。” “我亲眼看见他去为我姐姐猎大雁,去穿过沙漠寻最艳丽的花儿,在戈壁滩上等三天三夜,就为在商队里寻一匹最美的丝绸。” “可当他站在我面前,说要求娶我的时候,他把一切都毁了,包括我即将嫁人的美梦。” 赵北熠听见她说完,和他查到的消息差不多。 可明明都是对得上的事情,他却总感觉,真相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看见她眼里空洞的伤,他的心就绞在一块,仿佛被一根刺牢牢禁锢住,只要跳动一下,就疼一下。 那种无声的挣扎,无法宣泄出来,只能深深地压抑着,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怀疑着,继续下去…… “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而改变自己,那是最愚蠢的。” 赵北熠说。 李鸿雁笑了,肯定道:“是的。” “所以我的所有改变,都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我觉得这样做舒坦,而并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师父,你也应该要学会接受全新的我了,我是比一般的小姑娘野一点,凶一点,但我可靠啊,而且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这是我的承诺。” “草原儿女的承诺,那是用命在维系的,你应该要相信我。” 赵北熠的心口暖暖的,他看着认真的李鸿雁,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看向窗外的目光泛着异样的色彩,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 …… 秦国公府。 雷鸣将皇后的意思传达后,王敏达却着急道:“可问题是,现在政博找不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雷鸣蹙了蹙眉,问道:“没有叫府里的人帮着找吗?” 王敏达道:“叫了,可京城这么大,这无疑在大海捞针。” “而且……那孩子太过敏感,我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他大哥的原因,所以故意藏起来的?” “要不这件事就先缓缓?” 雷鸣道:“景王殿下那边的意思是,您明天就要上书给皇上,至于其他的,他会安排好。” “安排什么?” “什么都不用安排?世子的妾室秀云有了身孕,只要这个孩子是健康的男孩,那世子之位就不用变动了。”解氏急匆匆地跑来道,因为高兴,她眼里还泛着兴奋的光芒。 雷鸣有些为难地看向王敏达,示意他处理好府中的事宜。 王敏达也很快就道:“只是一个妾室有孕而已,万一生的是女儿呢?” 解氏不悦道:“大夫看过了,她喜欢吃酸的,一定生儿子。” “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世子?等等不行吗?” “十个月而已,皇后娘娘也等不得了?” 王敏达气急败坏,刚抬起手,看到解氏愤恨的目光,便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与此同时,雷鸣也道:“无碍,我先将消息告诉皇后娘娘,到时候再行商议吧。” 解氏冷哼一声,懒得应付。 王敏达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送雷鸣出去,顺便又打赏了雷鸣五百两银子,请雷鸣帮忙说说好话,暂时先稳住世子位。 雷鸣掂了掂银子,答应下来。 王敏达这才着急去寻管家,问道:“还没有二公子的消息吗?” 管家一脸为难:“昨夜跟随二公子的小厮说了,确定二公子是回府了的,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王敏达道:“实在不行,只能去报官了。” 他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与此同时,雷鸣走后,一个小厮跑到王政皓的房间里报信。 “世子爷,雷总管已经走了。” “世子位的事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可罗秀云那里已经被夫人叫人给看管起来,小的进不去了。” 王政皓道:“无妨,她不敢乱说。” “你现在去找夫人,就说我要见她。” “到时候你找机会见到罗秀云,告诉她安心养胎,其余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小厮见状,立即折身出去。 解氏很快就来了,询问道:“皓儿,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王政皓问道:“你把二弟藏哪里了?我爹不会找到吧?” 解夫人道:“你放心吧,他找不到的。” 王政皓道:“可万一他报官呢?” 解氏道:“人就在我们自家院子里,报官又如何?” “到时候就说他是心情不好,自己躲起来的,谁会在意?” 王政皓目光微微一闪,嘀咕道:“自家院子里?莫非是梨花院……” 解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道:“嘘……” “那贱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你爹心心念念不肯将那处挪用,索性到成了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你知道就行,可千万别说出去。” 王政皓道:“娘就放心吧,我还会害自己不成?” 解氏想想也是,很快就放下心来。 然而在她离开后,王政皓却阴翳地看向梨花院的方向…… 第27章 救人 李鸿雁带着赵北熠和江鸣在京城玩了一整天。 从罗儿胡同到南大街,一路小吃吃了一遍。又去清风茶馆坐了一会看街景,傍晚去东大街听戏,然后就近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在她热情的带领下,赵北熠和江鸣第一次知道,京城还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 可问题是,她是第一次来京城,而他们两个,在此地已久。 酒足饭饱,三人沿着河边散步。 李鸿雁高兴道:“怎么样,你们两个老古董被震撼了吧?” “我如此冰雪聪明,选什么都是最好的,就连小吃,也是最出名的。”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宠溺。 江鸣则夸赞道:“郡主很厉害。” 李鸿雁笑着道:“一般般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落水声。 只听有一个老汉的声音在喊:“救命啊,救救我这可怜的小孙女,她跳河了。” 一听跳河,周围的人立即围了上去。 可由于天黑,加上那地方是个蓄水口,水位很深。小姑娘自跳下去以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围的人迟疑着,也没下水。 李鸿雁解下外袍道:“不好,是轻生。” 赵北熠按住她的手道:“让江鸣去吧。” 江鸣也连忙道:“郡主,我去。” 李鸿雁把脱下来的外袍直接丢给江鸣,没好气道:“有我在你去什么去?那是个小姑娘。” 说完,她一跃而去,直接跳进水里去。 听见有人下去救了,周围的人像有了主心骨一样,连忙点了灯,拿了竹竿来准备帮忙。 江鸣抱着李鸿雁的外袍,上面传来的淡淡熏香让他有些失神。 赵北熠接过去道:“我来吧。” 江鸣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难掩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跟了上去。 两个人来到老汉的身边,老汉头发花白,花甲之年,此时正一脸悲伤,痛哭流涕。 赵北熠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汉垂头丧气,难过道:“庄稼人,受了欺负,无处申冤啊。” 赵北熠蹙了蹙眉,问道:“可去了官府?” 老汉点头,垂头不语。 江鸣却发现他下身有血水渗出,便道:“老汉受了杖刑。” 赵北熠也发现了,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地盯着水面。 只见一声破开水波的声音,娇弱的女子却在李鸿雁怀中挣扎着,嘴里喊道:“让我死,让我死。” 李鸿雁果断地捏着她的下颚,怒声道:“我乃护国大将军之女荣安郡主,你有何委屈尽管说来,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现如今想想你的外祖父,你就这么死了值得吗?” 周围的人一下子哗然,竟然是护国大将军之女。 一时间附近的人纷纷赶来,递梯子的递梯子,拿衣服的拿衣服,心里无不敬佩。 有甚者出言劝道:“小姑娘,郡主都亲自下去救你了,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可以跟她说,她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就是啊,护国大将军啊女儿,那是护着我们大燕多少年的李家之后啊,你一定要相信她,快点出来吧。” “荣安郡主敢作敢当,昨日和宁王退了亲事,还亲自为宁王求情呢,她的人品信得过啊。” “就是,就是。” “快上来吧,别辜负郡主救你的一番心意啊。” 小姑娘这才感觉到活过来一般,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是郡主?” 李鸿雁带着她离开水面,稳稳落在地面上道:“如假包换。” 小姑娘这才感觉到害怕,与此同时,心里的委屈和痛苦也齐齐袭来,她再也遏制不住地颤抖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赵北熠拿衣袍给她,李鸿雁直接给小姑娘披上,并抱住她道:“别哭了,要坚强起来。” “死了只会便宜欺负你的人,活着,好好地活着,狠狠地报复回去,这才像样呢。” 小姑娘的哭声依旧,只是那痛苦和委屈的声音里,渐渐透露出一丝果决和坚强。 又有了干净的衣服罩在李鸿雁的身上,附近的村民连忙请她就近换衣裳,还连忙端来了热腾腾的羊汤。 李鸿雁就这样被簇拥着,进了民房内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 她长长的乌发放了下来,只随意地编了两个辫子,乌黑的眼睛里,伴随着光彩熠熠,容颜绝美的她,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感叹道:“不愧为李家之后,就算穿上咱们老百姓的衣服,那周身的气度,依旧是可望不可即的。” 众人连连附和,李鸿雁道:“承蒙大家帮忙,这姑娘和她外祖父我就先带去郡主府了,但凡日后有他们家人寻来的,还请大家帮忙告知。” 众人连忙应声,目光依依不舍。 李鸿雁带着小姑娘出了门,江鸣已经叫人抬了软轿来,搀扶着老汉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我叫宝兰,外祖父叫我兰儿。” 李鸿雁道:“兰儿,先跟着你江叔叔去府里,那里会有大夫替你外祖父诊治。” “不管你是受了什么委屈,我都会为你讨回来的,我发誓。” 兰儿见李鸿雁要举起手,连忙拦着,小声道:“我信。郡主,欺负我的人是王……” 李鸿雁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并叮嘱道:“这件事除了我,只可以告诉你江叔叔,明白吗?” “先回去吧,等我晚上回去再说。” 兰儿似懂非懂,看了一眼江鸣,怯生生地喊:“江叔叔。” 江鸣颔首,看向李鸿雁道:“郡主注意安全。” 李鸿雁道:“放心吧。” 江鸣如何放心,可眼下救了这个小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不管。 只好先送兰儿和她外祖父回郡主府。 李鸿雁往前走,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路。 第28章 蓄谋 李鸿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委屈地喊:“师父。” 赵北熠出现,看着她换了衣服,头饰都拿掉了,只有一双细细的耳环还在。乌黑的秀发随意地编成了辫子,却因为不是那么熟练,显得有些凌乱。 但面孔是稚嫩的,白皙的,那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清亮诱人。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她要什么都会心甘情愿掏给她。 可赵北熠没被蛊惑,而是问道:“绕了半座城,你最后的目的就是这儿吧?” “那个叫兰儿的,你知道她的仇人是谁?”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王家。” “雁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雁儿?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想不到重生而来,第一个这样唤她的人,竟然会是赵北熠。 李鸿雁笑,眼眸还是亮晶晶的,嘴角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她反问道:“是我哪里出了错呢?师父竟然看出来了?” 赵北熠紧蹙着眉,没有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他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入深深的巷子,这里小道好窄,两个人都不能并肩走。 她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小声地抱怨道:“师父,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突然,赵北熠把她压墙上,几乎逼近地问道:“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 “在入京之前你还做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京城这么多事?” “一个宁王,一个王政皓。” “那下一个呢,会是谁?” 他的气息逼近,寸步不让,显得那样强势。 李鸿雁被牢牢地压制在墙上,好巧不巧,她的头靠在簇簇拥挤的三叶梅上。 最繁茂的枝头,垂挂下来的簇簇花瓣,那么美,堆叠在一起时,却成了她无意间的枕头。 她是应该装作不知呢? 还是应该闭上眼睛,享受一番? 就在她失神时,赵北熠抓住她肩膀的手收紧,急迫地问道:“回答我。” 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李鸿雁抬起下巴,恍惚中擦过了他的唇瓣。 但那感觉并不是很清晰,因为她太快,太浅。 可赵北熠的呼吸却停滞了一会,随即放开了她。 李鸿雁整理着衣服,独自往前走着,说道:“我知道师父深居简出,早已习惯了不问世事。” “但我和师父不一样,我是入世的人,不可能什么都视而不见。” “今日你看不见,明日他看不见,后日便都瞎了。” “我是活着的人,眼睛好得很,心也敞亮,就不可能视若无睹。” “师父若是看不惯,从此以后,我便叫你宸王,你我之间,再现陌路。” 李鸿雁说完,便独自走了。 赵北熠停在原地,靠着墙,微微仰着头,花瓣便落在他的唇上。 炙热的温度,好似连花都要烫伤了。 陌路? 她真敢说这样的话,好似他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物件一样。 他独自地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要寻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就在他闭上眼睛,长叹时,庄州突然出现,说道:“南山先生说,大桑传来消息,大王子已经知道您还活着了。” 赵北熠突然站直身体,目光倏尔一暗。 庄州垂眸,小声道:“如果大王子将您的身份公布,会对您很不利,属下愿前往大桑,去杀了大王子。” 赵北熠道:“现在大燕的国力今非昔比,公布我的身份对他只会百害无一利,他不会这样做。” “她去了哪儿?” 庄州一头雾水:“谁?” 赵北熠目光一冷,犀利地盯着庄州。 庄主猛然一惊,连忙道:“您说郡主?” “郡主她去了秦国公府。” 赵北熠抬步,往秦国公府赶去。 庄州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没有能开口叫住他。 其实比起郡主的安危,现在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需要担心的,可他却毫不在意。 哎…… …… 秦国公府。 一处被林荫遮挡起来的院落,四周栽种了许多竹林和梧桐,使得这院落被人遗忘一般,寻常也不会有人来。 这是梨花院,曾经王敏达的宠妾,江姨娘的住所。 此时院中,鬼鬼祟祟来了一个人。 只见她奔到房中,将两个馒头胡乱地往地窖里一扔,便逃一般地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嘀咕道:“江氏那个女人带着女儿自尽在这里,这么晦气的地方,大晚上的说不定闹鬼呢。” “夫人这般对二公子,要是罗秀云将来生了女儿,那可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很快,在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后。 两个黑衣人提着两桶火油赶来,围着那有地窖的房间倒了一圈,当即点火离开。 夜黑风高,火势凶猛。 加上晚上黑烟看不太清楚,林荫围绕的院子,就这么烧了起来。 李鸿雁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大火蔓延开来的样子。 只见她一脚踢破房门,冲了进去,拉开地道的房门时,发现王政博为了求生,硬生生将自己指甲都扣断了,鲜血直流。 “喂,你是在玩捉迷藏吗?这么难找?” 王政博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竟然是李鸿雁,他虚弱地笑道:“是啊。” 可那一笑,包含了太多苦涩。 李鸿雁一把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被喂了药,站都站不稳。 两个人刚出去,便发现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喊救火的消息。 四面都是人,这可怎么走? 就在李鸿雁迟疑时,赵北熠突然出现,喊道:“跟我来。” 李鸿雁没有想到赵北熠会跟来,心里熨帖的同时,忍不住小声嘀咕:“师父就是师父。” “才不会跟当徒弟的计较呢。” 王政博忍不住,被浓烟呛了,加上身体虚弱,咳嗽出声。 李鸿雁吓得头皮一紧,便听见府里的侍卫大喊:“那儿有人,说不定是放火贼,快追!” 王政博虚弱道:“对不住了,你们放下我吧。” 李鸿雁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话落,丢下王政博就跑。 那干净利落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是路边随便随便捡的呢,哪里像是特意赶来救人的。 就连赵北熠都惊讶了一下。 等到那些人追来,王政博当即叫住了他们。 有了王政博的帮忙,李鸿雁和赵北熠很快就出了秦国公府。 待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赵北熠看见李鸿雁趴在墙边大口大口喘气,忍不住奚落道:“算得那么准,怎么没有算到,他会被火烧?” “也不找个面具戴一下,看你的脸,都被熏成小花猫了。” 说着,拿帕子给李鸿雁擦拭着沾上灰的额头。 只是擦着擦着,发现李鸿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赵北熠手一顿,丢下帕子就走了。 丢帕子的那一瞬,没有丝毫犹豫,就跟李鸿雁丢下王政博时差不多。 总之,多了几丝泄愤的意图。 李鸿雁捡起帕子,跟在他的背后缓步前行,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的师父呀,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第29章 肩上的单子很重 “师父,你还是不能抛下我不管。那下次就不要嘴硬心软了!” 李鸿雁说着,将那帕子放在了怀里。 赵北熠道:“三年前只是觉得你嘴皮子厉害。” “三年后……” 李鸿雁打断他的话:“三年后,发现我的脸皮比嘴皮还厉害。” 赵北熠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想不明白。 李鸿雁道:“嗯,或许我不是脸皮厚呢?” “我只是顿悟了,发现对我好的人要好好珍惜,对我不好的就要弃若敝履。” “但我发现,师父似乎更喜欢……单纯的小姑娘。” “让我想想啊,谁比较适合你。” 赵北熠给了她一个暴栗,很快就走了。 李鸿雁站在原地,凉风吹来,她矗立着,笑容渐渐收敛。 她似乎有一点明白赵北熠了,看似孤高冷傲,实则内心赤诚,所以容不得身边有欺骗和诡计。 但他们身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不接触到阴暗的东西,这也是他不愿意在朝中行走的原因。 不过她不怕,还很喜欢。这一世就让她护着他,坦坦荡荡活一回。 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呀,李鸿雁笑了笑,独自回了郡主府。 江鸣在等她,看见她一个人回来,眼神有些暗沉。 李鸿雁笑着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从漠北都来了,更何况京城。” 江鸣汗颜,他好像想什么郡主都知道。 “那位老汉的身份查到了,城外竹林小镇的老猎人罗集,身边那个是他的外孙女杨宝兰。” “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半月前王政皓去那儿打猎,遇上了宝兰,强行将她玷污了。” “罗集带着她去报官,可官府不受理这个案子,反咬一口他们诬告,罗老汉就被打伤了。” “他们走了三处衙门,管辖的县衙,顺天府,大理寺……” “无一例外都不受理,心灰意冷之下,宝兰就想着自尽。” 两个人说话间,宝兰来了,眼眶含泪,就要给李鸿雁跪下。 李鸿雁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旁听,随即问着江鸣道:“那依你看,我们是从哪个府衙入手?” 江鸣看了一眼宝兰,欲言又止道:“王政皓伤那处,就算官府要管,现如今已经想要定罪很难。” 宝兰原本期待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李鸿雁看向宝兰道:“事情但凡做了,一定会留下证据的。” “当时可有人看见,亦或者,他留下什么物件没有?” 宝兰哭着道:“当时我外祖父就被他们押着在小屋外,和他一起随行的十几个侍卫,全都看见了。” “我还抓伤了他的肩膀,三道血印,他打了我十几个耳光,临走前丢了五十两银子,那银子我还留着的。” 李鸿雁骂道:“这个畜生,我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宝兰将口袋里的五十两拿了出来,江鸣一看,目光一亮道:“是官银。” “而且是限定的,由皇上赏赐,底下留有了记号,为大内库银。” “每次赏赐,大内都记档了。” 李鸿雁道:“那就至少能证明,这个银子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接触的。” “好,告他!” 宝兰哭着问道:“郡主,我们真的能告他吗?” 李鸿雁替她擦去眼泪,轻哄道:“傻瓜,哪有挖不倒的大树,只是看挖的人用不用心罢了?蚂蚁都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我们是人,是人就会有更好的办法。” “相信我。” 宝兰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李鸿雁夸赞道:“你是很勇敢的姑娘,要是这世间像你这么勇敢的姑娘更多点,十个王政皓又如何?不过是铡刀下的亡魂而已。” 江鸣似有所悟,抬头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却劝着宝兰先去休息,一切交由她安排。 等宝兰走了以后,江鸣问道:“郡主是想找更多的受害者。” 李鸿雁道:“郡主府刚开府,缺的人很多。” “管事,厨娘,栽花种草的,做针线的,喂鱼的……” “你明日先跟宝兰签一份契约,让她先成为郡主府的内院管事,随即再以郡主府的名义去京兆府递状纸。” “递的时候告诉陆明山那个老狐狸,他敢不接,我把他的屁股踹烂。怕得罪人,他自己想办法,不然他就死!” 江鸣问道:“接下来是不是就张贴告示,凡受王世子迫害的老百姓,不论身份籍贯,只要敢于揭露,提供证据,便可以来郡主府谋职,受到庇护。” 李鸿雁笑着道:“你太聪明了,就是这样。” 江鸣被夸得有些无奈,郡主孩子气的时候,说的话也最真诚不过。 明明一件小事,只要猜中,仿佛也有奖励一般。 江鸣道:“这样一来,事情一定会闹大。郡主想好要和王家为敌了吗?” 李鸿雁道:“我现在想,我早上的时候真是英明,竟然把景王给得罪了。” “不然现在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件事还真不好办。” “而且王政皓已经废了,不如就让我来帮他拔出这颗毒瘤,迟早他会想起来感谢我的。” 江鸣:“……” “那是景王的亲表哥。” 李鸿雁嗤笑:“不怕,要是我当上了太子妃,王家就是我的下饭菜。” “我挨个弄死。” 江鸣:“……” 第30章 不能原谅 秦国公府王家。 王敏达看见找到的二儿子,高兴不已,一边命令大夫快给他治伤,一边询问道:“怎么回事?你发现贼人了,所以赶着去追贼?” 王政博摇了摇头。 这时解夫人推着王政皓过来探望,王敏达不悦道:“都这么晚了,你们来干什么?” 解氏心虚,都不敢看王政博,只是低声道:“政皓听见动静,不放心过来看看。” 王政皓看向王政博,那手指被包扎起来,他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看不出喜怒,但紧紧抿着嘴角昭示着他的不悦。 王政皓道:“二弟什么时候和外面的人有了来往,竟然还掩护他们逃了出去。” 王政博没说话。 王敏达一头雾水道:“什么外面的人,这件事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 解氏对王政皓道:“你别说了,你弟弟没事就好。” 王政皓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有贼人入府,如果不是二弟及时叫住护卫,他们怎么可能逃得掉?” “我现在不过是随便问一问而已,今日雷鸣都来府里说换世子的事了,横竖这秦国公府将来都是二弟的,我也不过是关心他。” 王政博睁开眼,呛声道:“既然大哥知道整个秦国公府将来都是我的,那我提前请我的朋友来做客又怎么了?” 王政皓没想到二弟敢拿话刺他,冷笑道:“没怎么?可这家里还住着这么多人呢,二弟也不担心出人命吗?” 王政博嗤笑道:“原本摆在这里的,应该有一具尸体,现在没有,大哥应该很遗憾吧?” 王政皓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悦道:“我不知道二弟在说什么?” 解氏受不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她心烦意乱的,险些就把二儿子的命给搭进去。 她怒吼道:“都别说了。”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们是亲兄弟啊,难不成也要学人家骨肉相残?” “政皓先去休息吧。” “政博,你也别得理不饶人,那就是个意外。” 王政博道:“母亲说的意外,那就是吧。” “只是一场大火,为什么偏偏围上那儿?他们熟练的放火动作,很让人寒心啊。” 解氏颤抖着,眼眶一红,依旧坚持道:“就是意外。 王敏达发现了不对劲,立即追问道:“火是有人蓄意放的?是谁?” “你们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解氏,你给我说清楚!” 解氏哪里能说得清,当即便推着王政皓就要走。 王敏达气不过,要上前去拉扯她。 王政博劝道:“父亲,我有话同你说。” 解氏和王政皓内心一沉,走出门的背影显得颤颤巍巍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王敏达看见,狠狠地呸了一声,索性把房门关了起来。 他王政博道:“你娘是不是把你关在梨花院的地窖里,然后有人去放火?” “有人去救你了,是谁?” 王政博道:“是我的人。” “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是我的病犯了,求了刘嬷嬷去帮我找药,刚好被我的侍卫谭白看见,他去救了我。” “我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放了火。” 王敏达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牵扯到外面的人就好,家丑就不会被宣扬出去。 但是很快,他注意到儿子受伤的手指。 他目光一沉,知道这不是事实的真相。 但他也没有揭穿,而是顺着王政博的话道:“可你母亲也有不对,她太偏心了,你大哥就是被她给养坏的。” “你听爹的,爹不会害你,世子位也是你的。” 王政博点了点头道:“好,谢谢爹。” 见儿子没有再抗拒接任世子位,王敏达很高兴,很快就离开了。 可他并没有回房,而是转了一圈,又来到梨花院中。 当在地窖的盖板旁边发现巨石,以及盖板背面那被指甲挠出的深深血印,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王敏达的眼睛。 他想起儿子指甲翻盖的惨样,心口一痛,当即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大儿子为什么会知道有人救了二儿子,因为暗下杀手的人是他! 二儿子没有揭穿,无非就是看在亲兄弟的份上,更不忍他们的母亲痛苦。 可是大儿子呢? 咄咄逼人,只恨计划不成功。 为了权势,他竟然能谋害亲弟! 还有解氏,为了一个残废的儿子,竟然要害另外一个健康的儿子。 这……简直不能原谅。 王敏达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睛,立即做下一个决定。 于是第二天早朝上,秦国公王敏达,当朝上奏,请皇上削去王政皓的世子位。 朝野上下震惊,都有些奇怪,虽然王政皓失去世子位是明面上的事,可秦国公亲自上奏请求削去,这可算是自揭家丑了。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这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能做的。 于是众人不免想到,昨晚秦国公府的那场火。 看来这兄弟之争,还是避免不了闹上了台面。 皇上看了奏折,当即便道:“准!” 王政皓的世子之位就这样被削去了,秦国公也没有为王政博请封,等到下了朝,所有人都下意识离他远点,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要怎么问? 只是王敏达还没有走远,便看见顺天府尹陆明山急急入宫。 所有朝臣见状,也都停了下来,更是一头雾水。 户部尚书周旭问道:“京城出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 很快,袁怀恩跑来找王敏达:“国公爷请留步,皇上有请。” 众人见状,越发提心吊胆,去值房的去值房,找公文的找公文,都不急着出宫去了。 没过一会,便听见皇上呵斥的声音传来,怒不可遏。 吓得众人一抖,也不敢瞎打听。 直到江鸣捧着状纸从外面走来,那些大臣知道他好说话,连忙凑上前去问。 “江总管,发生什么事情了?皇上怎会如此震怒?” “是啊是啊,您快说说吧,不然我们这心,怕是难以安稳了。” 江鸣道:“有人状告王政皓强奸民女,顺天府已经受理案件了,因为事情重大,便来回禀皇上。” 众人一脸惊愕,随即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怪不得他们就说,怎么皇上如此震怒。 想必是因为,王敏达早就知道真相而不报,先削去了王政皓的世子位以求自保。 但实际,王敏达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让事情糟糕到如此地步。 更别提他此时正被皇上训斥到狗血淋头。 “皇亲国戚,皇亲国戚,那和朕亲自去祸害的有何区别?” “每年给你们那么多的俸禄,恩赏,都喂狗了?” “府里那么多丫鬟,侍妾,还要去奸污民女,朕就知道他是天杀的坏种,偏你们夫妻和皇后宝贝得很,现如今他和恶鬼有什么区别?” “王敏达啊王敏达,朕的心口都被你气痛了,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滚,给朕滚出去!” 王敏达汗颜着,灰头土脸地出去。 迎面遇上江鸣抱了状纸过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瓣,便问道:“总管是何时得知这件事的?” 江鸣微微地笑道:“国公爷指大公子奸污的这桩事,还是他奸污后没有处理干净的这件事?” 王敏达震住,不敢再问,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第31章 我敢审 江鸣走进去,皇上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可见被气得不轻。 江鸣下意识想转身出去,却被皇上叫住:“你抱了什么,拿过来给朕看。” 江鸣上前回道:“是新收到的状纸。” 皇上狐疑道:“新收到的?” 江鸣点了点头,把李鸿雁张贴告示的事情说了。 皇上听后,立即问道:“所以就有很多人来投?” 江鸣点头:“是的。” 皇上翻着状纸,问道:“现在有多少了?” 江鸣道:“从早上到奴才刚刚进宫时,已经收到一共十七份状告王政皓的诉状了。” 皇上大惊,又问:“都是奸污吗?” 江鸣沉默了一会,说道:“还有收受贿赂,买官和命案。” 皇上当即一一翻看,越看越震惊,不敢置信道:“犯在他手里的人命,竟然有五条之多。” “而在之前,就没有人去报案吗?” 江鸣道:“去了,证据不足,杖责后担心被报复只能远走,甚至于……没过多久就暴毙的。” “皇后的侄儿,秦国公府的世子爷,势力之大,并非是贩夫走卒可以动摇的。” 皇上冷笑:“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作恶?” “连你们都不说,还会有谁说?” 江鸣叹息着,欲言又止。 皇上问道:“鸿雁呢?” “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来见朕?” 江鸣道:“递诉状的人只相信郡主,郡主不在京兆府坐镇,他们不敢去。” 皇上气笑了,又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就在这时,袁怀恩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刚想说不见,皇后就闯了进来。 “皇上,李鸿雁胆大妄为,竟然敢状告秦国公府的侄子,其心可诛!” “皇上一定要下令严惩她,收回她的郡主封号,将她逐出京城。” 皇上气到捏拳,很快又深吸一口气,把状纸一一收好。 他就不该在皇后身上抱有希望的。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多事情也不能指望下面的人会秉公处置,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他对江鸣道:“收起来,一会朕还要看。” 皇后见状,气得扑上去,撕着状纸道:“这些都是诬告,诬告!” “皇上竟然还要看,这般处置,可是对我们王家有什么不满?” “啪”的一声,皇上狠狠打了皇后一记耳光。 皇后都懵了,不敢置信。 只见她双眸含泪,委屈地指责道:“臣妾是皇上的发妻,皇上怎么如此狠心,竟然置臣妾的颜面于不顾?” “这些诉状,这一张张,都是李鸿雁搞出来的,她才是居心不良的人。” 皇上闻言,冷笑道:“皇后,你是朕的发妻,可曾将天下万民看作是你的子民?” “你毫无德无贤,怎堪这皇后之位?” 皇后大惊失色,哀嚎道:“本宫和皇上,乃先帝赐婚,祭祀天地祖宗,实为一国之母。” “皇上此言,可是像废了臣妾?” 皇上道:“你现在滚回去,还可以保住你的皇后之位。” “继续无理取闹,朕就成全你,把你送进冷宫去反省。” 皇后眼眶一红,泪水接连掉落。 她震惊地看着皇上,失望地冷笑着,随即步伐不稳地走了出去。 皇上看着那些撕碎的状纸,眼底的暗色越积越深。 最终他按耐不住,重重地敲击在龙案上。 巨大的声响让袁怀恩和江鸣都有些焦急,连忙上前查看。 可皇上却拂开他们,说道:“给朕更衣,朕要出宫去。” 袁怀恩和江鸣立即分头行动,一个去拿便衣,一个去召集暗卫。 很快,江鸣骑马,先行去了顺天府。 袁怀恩则和皇上坐车,跟随在后。 京兆府外,此等大事,堪称京城第一桩。 不知道挤满了多少前来打探消息的世家探子,以及看热闹的老百姓们。 公堂之上,无数苦主等待着官差去捉拿王政皓。 突然,只听一声来了来了。 便见几个小厮抬着王政皓,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 为首的解氏怒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审我儿子?” “我敢审。” 李鸿雁嗤笑着,站了出来! 第32章 一报还一报 解氏看见李鸿雁,目光倏尔一红。 “李鸿雁,你把我儿子害成这般还不够,现在还想要他的命?你真以为,在京城就没有人管得了你吗?” 李鸿雁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王政皓,冷笑道:“当然有人能管,但那个人,跟你们母子俩可没有一点关系。” 解氏气愤道:“是吗?你可别后悔!” 李鸿雁道:“怼天发誓,永不后悔!” 解氏恨恨道:“好,好得好!” “可这里是顺天府,轮不到你放肆!” 李鸿雁道:“当然,也容不得你放肆!” 解氏气得攥紧拳头,愤恨地盯着李鸿雁,好似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气氛就此僵持住。 陆明山看了一眼李鸿雁,李鸿雁道:“你看我干什么,不管什么身份,谁敢干涉公堂,一律问罪。” “陆大人今日才济公去见了皇上,这么快就忘记了?” 陆明山嘴角抽搐,上前道:“来人啊,给荣安郡主和秦国公夫人看座。” 很快,便有人抬了两张椅子来。 解氏落座,心有不甘,指着陆明山骂道:“你这小人,当年刚入京时,还仰仗我们解家照顾呢,现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告诉你,不管背后主使是谁,今日过后,你就是我们解家的仇人!” 陆明山面色冷肃,很是不悦。 直接惊堂木一拍,怒道:“升堂。” 伴随着衙役一声“威武……”,公堂内外都安静下来。 “带原告。” 后面,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其中不乏王政皓所熟悉的。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嗤笑一声。 很显然并未将眼前这群人放在眼里,只是盯着李鸿雁道:“迟早……” 李鸿雁直截了当:“你要被斩。” 李鸿雁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政皓目光一紧,心中气愤极了,当即移开目光。 解氏暗恨,怒声道:“你才要被斩。” 陆明山拍着惊堂木:“肃静!” 解氏气愤道:“刚刚她说话你怎么不说?” 陆明山道:“国公夫人,刚刚是王政皓和郡主说,郡主回他的话,此事并非郡主挑起,可他们两个已经说完了,您还要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本官身为正三品顺天府尹,此时正在审案,国公夫人若再扰乱公堂,本官只好将您请出去!” 末了,不等解氏说话,陆明山再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解氏知道陆明山是故意的,可此时明显已经激怒了他,再闹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只能先按耐下来。 与此同时,她心里已经想了一千种报复的办法,只等这场风波过后,再找陆明山和李鸿雁算账。 最好是把这两个人绑死在一起,声名扫地,宛如过街老鼠,那才过瘾呢。 …… 宸王府。 打探消息回来的庄州道:“陆明山进宫后,得到皇上准许,已经将王政皓带去公堂上了。” “不过解夫人很气愤,也跟着去了。秦国公回到府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扬言绝对不管,让王政皓自生自灭。” “但属下来的时候,看见王二公子召了王政皓身边的心腹刘洪过去。应该是商量对策了。” 赵北熠闻言,便道:“郡主呢?” 庄州道:“还在衙门。” 赵北熠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慢慢站起身来。 沉凝一会后,他对庄州道:“你帮我带个信给秦国公,就说让他尽快结束这个案子,否则他会后悔的。” 庄州一头雾水:“这样说的话,秦国公应该不会相信吧?” 赵北熠道:“你跟他说,当年梨花院里那个女婴还活着,如果他想知道下落,就照本王说的办。” 庄州闻言,立即道:“好,属下立即去办。” 庄州离开后,赵北熠也打算出府去看看。 这时南山先生从外面进来,拦住了他的步伐。 “王爷,大燕的事情您隔岸观火这么多年,现在真的要搅和进去吗?” “郡主她既然敢惹这么多事,就证明她是有把握的,您实在不必担心则乱。” 赵北熠闻言,蹙了蹙眉道:“那个丫头很鲁莽,以为有皇上护着就没事了。” “可她低估了,那些在权力中的嗜血猛兽,为了手中权力,为了所谓的颜面,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北熠说完,还是越过南山现在走了。 南山先生看着他的背影,低低一叹,随即又突兀地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鲜活起来的赵北熠,看着有那么一点人气了。 换一个方向想,应该也不算一件坏事吧。 …… 秦国公府内。 王政博对刘洪道:“世子做的那些事都是你扫的尾,有没有留下证据你最清楚。” “如果你去顶罪,你的父母兄弟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你不去,世子倒了,夫人肯定会迁怒你。而我……即将成为新世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父母兄弟全都发卖出去,一个不留。” “孰重孰轻,你自己选。” 刘洪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他颤抖着,唇色发白道:“属下这一去……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王政博道:“可等夫人回来时,你们全家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以夫人对世子的在乎,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下场。” “是死一个,还是死你们全家,你自己选。” 刘洪露出苦笑,面如死灰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每次替世子杀人的都是曹大,而且每次完成任务,世子都会赏他一百两银子,他就会去春棠楼找那里一个叫丁香的姑娘,还告诉她杀人的细节。他自以为是替世子杀人,从不觉得那些人是死在他的手上,所以说话也从不顾及。” “找到那个丁香姑娘,就可以洗脱世子杀人的罪名。” “至于收贿。世子每次要的都是古玩名品,就说是借来鉴赏的,还回去就是了,小的也偷偷列了单子的。” 说完,马上呈给王政博看。 王政博道:“还有最后一项罪名,奸污。” 刘洪闭上眼,面色灰白,这个他没办法洗。 “世子每次办那件事,心情都很亢奋,会故意留下银锭子,而且还是皇上赏赐的那批。” “忍气吞声的人家都已经花出去了,若是来告的……怕是留在手里当证据了。” 王政博道:“无妨,既然杀人罪和收受贿赂都可以撇干净,奸污罪不一定会致死,倘若真的背不住,你就替世子顶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刘洪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不管如何,只有奸污罪的话,应该还能拖上一阵子。 哪怕是秋后去,他都是有可能活的。 想到这里,刘洪跪下,重重磕头。 “二公子明鉴,世子做到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是伤天害理的,但是没办法,跟了主子就得事事以主子为主,再说了,世家公子中,谁家手里不背几条人命?” “也就是咱们家世子倒霉,惹到了煞星李鸿雁的身上。” 王政博蹙了蹙眉,不悦道:“你先过去吧,别再耽搁了。” 刘洪听出了二公子语气里的厌恶,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选,便只能乖乖走了。 刘洪离开后,王政博的心腹谭白道:“属下这就去找那个叫丁香的,把她带来。” 王政博道:“不,你给她赎身,立即送她出京。” 谭白有些震惊,但随即便恭敬道:“属下知道了。” 谭白走了以后,王政博看向窗外,隐隐约约听见升堂的声音。 他知道隔得这么远,他是听不见的,那只是他心里自我审判的声音。 其实他并不算是个好人,没有因为所谓的兄弟情就选择原谅所有。 大哥要置他于死地,那他就让大哥再也翻不了身。 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至于李鸿雁救他的恩情,也是要还的。 他看向手里的单子,这些好东西,砸了,可惜。 不如就送到她的府上吧。 第33章 如果我也是原告呢 公堂上。 王政皓嚣张地狡辩道:“杀人?谁看见我提刀了?” “贿赂,东西呢?谁可以作证?” “至于奸污?谁都知道我王政皓已经是个废人了,如何奸污?” 陆明山怒道:“那照你这么说,小偷偷了东西,被砍了手就当没偷过了?” 王政皓道:“我可没有那么说,说我奸污,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陆明山道:“你想要证据是吧,呈上来。” 很快,一锭锭五十两的纹银,摆在了托盘上,送到了公堂之上。 李鸿雁道:“这些都是大内库银,由皇上赏赐给各大世家,每一锭都有了特定的编号,是不是你们王家的,一查便知。” 王政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心虚,但很快就道:“那些我早就赏给下人玩了,谁知道被谁花了出去?” 李鸿雁冷笑道:“我可没有说,这些银子经过你的手,王政皓,你很心虚啊?” “哦不,现在肾也是虚的。” 外面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激怒了王政皓。 王政皓道:“银子是我花出去的又怎么样?那也是她们爱慕虚荣,自甘堕落。” “你休想用这个办法让我承认,李鸿雁,你是扳不倒我的。” 解氏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李鸿雁,这里是公堂,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随即又立马指着陆明山道:“陆明山,是不是谁都可以站出来扰乱公堂?你再不管束,这案子也不用审了,我马上带着我儿回去。” 李鸿雁转头,眼神充满杀气道:“回去?回哪儿去?” “谁说我扰乱公堂的?” “如果……我也是原告呢?” “什么??”解氏彻底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鸿雁,难不成她要自爆? 就是王政皓也彻底惨白了脸,眼神里满是惧意。 后堂里,已经抵达的皇上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把江鸣给推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江鸣给吸引住。 江鸣镇定自若道:“奴才奉郡主之名回宫查阅卷宗,确定银子的确出自秦国公府。” 说完,将卷宗递给陆明山。 并悄无声息地给陆明山使了一个眼色,表示皇上也来了。 陆明山顿时坐直身体,感觉底气十足,面对解氏的咄咄逼人和王政皓的狡辩也不再放在眼里。 甚至于还主动接过李鸿雁的话道:“郡主是杨宝兰的主子,这件案子她就有说话的权利,国公夫人还是闭嘴的好。” 犀利的眼神猛地扫过去,解氏也只能愤懑地坐下,因为害怕李鸿雁爆出宫里那件事,她身体都是颤抖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盛气凌人。 王政皓道:“那你也只能证明,这些银子是出自秦国公府,并不一定是我给出去的。” 李鸿雁嗤笑道:“你刚刚已经承认是自己给出去的了。” “这些花朵一般的姑娘,状告你奸污,已经用尽毕生的勇气。若不是你亲口承认,银子是你给的,她们还拿你没有办法呢?” “王政皓,你色胆包天,奸污民女,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王政皓急了,连忙道:“我刚刚承认的是我给她们,又没有承认我奸污,你不能定我的罪。” 外面的人群中,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看见王政皓还在狡辩,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 只见她刚要上前,外面就一阵涌动,有人高呼:“秦国公来了。” 女子立即垂首,缩到无人的角落里去。 王敏达的到来让王政皓仿佛看见了生机,连忙道:“爹,儿子是冤枉的,李鸿雁她查出银子是从我们府里流出去的,但不一定是我给的,她冤枉我。” 王敏达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王敏达对陆明山道:“陆大人,若是状告我儿子的都撤诉,这件事是不是就能平息?” 陆明山道:“国公爷想做什么?” 王敏达转过头来,对着公堂上那些年轻的女子道:“各位姑娘,你们品性高洁,闹这一出先不说能不能讨回公道,名声肯定是毁了。” “不管你们是受人指使也好,被人胁迫也好,我王敏达都可以不追究。甚至于可以出一笔钱送你们回乡,亦或者,接你们入秦国公府,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做这些只希望大家都消消气,别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杨宝兰担心地来到李鸿雁的身边,不料李鸿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更是对王敏达道:“国公爷大气。” “今日这事,是我主使的,您与其对那些姑娘们说,不如来跟我谈。” “或许,我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王敏达想不到李鸿雁如此嚣张,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承认这件事是她主使的。 想到儿子之前惹怒李鸿雁才落得个身残的下场,王敏达不得不转过头,问道:“郡主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李鸿雁道:“这奸污的诉状不是不能撤,但姑娘们都要一个赔偿。” “一人一千两,这里有是十位受害的姑娘,一共是一万两。” “怎么,国公爷肯给吗?” 解氏跳了出来:“一万两,就凭她们也配?” “最多一千两!” 李鸿雁笑着,不慌不忙地叙述:“两万两。” 解氏气得都想动手了,可王敏达只是看了一眼李鸿雁,见她那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以及她身后静静站着的江鸣,立即道:“我答应。” 李鸿雁道:“好,爽快。” “那就在陆大人的见证下,给钱吧。” 王敏达带着银票来的,但是只带了五千两,根本不够。 就在他准备叫人回去拿钱时,王政博来了,还带来了一共两万两银票。 解氏看得心都在滴血,恨不得当场撕了李鸿雁。 李鸿雁却将银票都给了受害的姑娘们,说道:“姑娘们受委屈了,拿着银票后,想走的,可以先回郡主府去,想留的,就接着看这畜生的下场。”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震惊,也终于明白李鸿雁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一时间人声鼎沸,个个都比之前更激动了。 王敏达更是惊怒道:“李鸿雁,你不要太过分,钱都收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鸿雁站起身,不轻不重道:“撤走的是奸污的诉状,可你的好大儿犯下的,还有杀人罪和受贿罪。” “女子的清白你可以用钱收买,可以用高门大宅诱惑。” “可那些价值连城古董呢?” “人命呢?” “您怕是只有用倾家荡产来赔了!” 此言一出,众人简直要拍案叫绝! 王敏达更是气得往后仰,险些昏死过去。 李鸿雁则依旧站得笔直,双眸如炬,丝毫不慌不忙地应对着。 后堂里,皇上暗暗攥紧手里的紫檀手串,激动地道:“干得漂亮!” 袁怀恩吓得一哆嗦,连忙搀扶往后往后缩了缩,生怕被人发现了。 第34章 当堂怒骂 陆明山看见李鸿雁如此豁得出去,此时也是热血沸腾。 立即拍下惊堂木,出声道:“把曹大和刘洪的证供呈上来。” 王政皓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吼道:“你从哪里找到他们的?” “明明……” 李鸿雁替他回道:“明明你都把曹大送走了是不是?”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想要灭口。” “曹大被你心腹刺的那一刀……啧啧,真深啊。” “但那个时候,他还能忍。可你怎么还叫人去杀他的相好,虽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青楼女子的生死,可曹大在意啊。” 曹大被搀扶进来,包扎的后背还渗着血,可他身材魁梧,竟然还能站立。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容貌姣好,战战兢兢的女子。 王政博有些吃惊,看向人群中的谭白,见他摇了摇头才知道,他并没有成功将丁香送走。 而此时的丁香,已经和曹大站在一起。 王政博垂眸,抿着的嘴角闪过一丝自嘲。 他们所有人都低估李鸿雁了,认为她对付王家的人只是一时兴起,包括今日这场官司,看似是她的游戏,实则已经渗入到王家的内部。 甚至于,即将瓦解。 此时的王政皓已经到了吓破胆的边缘,他想不到李鸿雁竟然算准了他的每一步,这意味着今日这场官司根本就不是突发,而是蓄谋。 他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给予李鸿雁重重一击。 谁知道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双膝似乎被什么东西击打一下,他狠狠往前摔去。 这一摔牵扯到伤口,瞬间痛得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断。 解氏心疼地上前扶着王政皓,因为扶不起来,她对着王敏达和王政皓破口大骂。 “你们父子都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告诉你们,今天皓儿要有什么事情,我跟你们父子俩没完!” “你们平时不是很厉害吗?一个结交朝中大臣,无所不能。一个浪荡市井,交友广泛?” “关键时刻怎么一个都帮不上忙了?白白花了两万两,我呸!” 李鸿雁在一旁凉薄地笑:“哎呦,这就痛了?” “那他杀人的时候呢?别人不痛,别人就是稻草人?” “他奸污人家清白姑娘的时候,人家就是活该,活该受他欺负的?” 解氏此时已经气红了眼,闻言直接放开王政皓,站起来怒怼李鸿雁道:“那是他们命贱,天生就是受欺负的命!” “我儿子乃是王氏和解氏一族的子嗣,他的姑母是当今皇后娘娘,姑父是当今皇上,姨母是当今贵妃娘娘,表弟是景王。” “你问问他们,他们是谁?贱民蝼蚁,他们配告我儿子吗?” “李鸿雁,你身上留着蒙古鞑子的血,你更贱,你比她们所有人都贱,我儿子碰你我还担心他脏了自己的身体呢!” 李鸿雁嗤笑道:“你要比贱?那你赢了,满京城的贱不都被你和你儿子包圆了吗?” “你?”解氏刚想反击,便见李鸿雁步步逼近。 她吓得一颤,只好往后缩去,可李鸿雁的声音却掷地有声地继续道。 “当年太祖创立大燕,你们解家还在卖豆腐呢,你跟我这儿装什么腔作什么势?” “像你们这样的功勋人家,但凡要点脸的,也该知道仰慈天恩,自当恩泽布下。” “拿着一锭锭皇家的赏赐的白银,践踏一具具无辜百姓的尸骨?世间权贵都像你们这般,那人间和炼狱又有什么区别?” “我大燕的国君,乃盛世明君,我大燕的文臣武将,乃报国之士,我大燕的百姓,乃忠义之人。岂止是你这等鼠辈,阴沟里的臭蛆,说鱼肉就鱼肉的?” “但凡尔等有此等灭世屠戮,不忠不孝之举,也该抬头看看,明镜高悬,公正严明律法,可容得下尔等放肆!” “好!!!”百姓们自发重重鼓掌,一个个眼神含泪,目光炙热无比。 后堂里,皇上也擦了擦眼角,低声道:“这个小丫头,真是太……太讨厌了。” “把朕都给惹哭了。” 袁怀恩苦笑着,也懒得劝了,这京城啊,就需要这么一个人,无所顾忌地冲出来,杀出一条血路! 人群中那位姑娘,也被李鸿雁所震,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次,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也来了,他便是赵北熠。 目光一紧,女子连忙收回视线。 可还是被赵北熠发现了,但赵北熠并未动,依旧藏于人群中,仿佛只是个看热闹的路人。 可只有女子知道,赵北熠此人从不会凑这样的热闹。 莫非……他是为了李鸿雁来的? 女子只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如果赵北熠喜欢的人是李鸿雁,她倒是能慢慢理解他了。 见到过如此肆意张扬的女子,如火如荼,的确很难再对其他女子动心。 就在这时,公堂上的陆明山已经看过两份供词了。 他拿着刘洪那份道:“刘洪供述这些东西,现如今可都在秦国公府?” 王政皓想也没想就道:“不在。” 陆明山道:“既然你说不在,那本官姑且相信。只是按例既然已经有了证人供述,原告又在堂上等着,本官只好命官差前去搜查。” “江总管连皇宫大内的卷宗都调来了,那王家最好还是配合些,以免惊动御林军。” “当真要搜出点什么?按照大燕律令,受贿者过五百金可处死刑,王大公子还是想清楚为好。” 王敏达此时怒气冲冲地瞪着王政皓道:“你如果从别人那儿借了什么东西来把玩的,现在立即还回去,别丢老子的脸。” 解夫人也使劲掐了一下王政皓,低声道:“他们连曹大都找到了,可能已经找到赃物了。” 王政皓闻言,这才不甘心地承认道:“那些都是他们给我鉴赏玩的,谁说要收了,我还给他们就是。” 陆明山道:“还,当然可以,但也好看原告要不要撤下诉状?” “如果不撤,照样要判处刑罚。” 王政皓立即朝那状告他的两人看去,怒道:“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看向李鸿雁。 此时的王政皓就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蛇,不得不将目光投到李鸿雁的身上,极其不甘和愤恨地问:“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奉还,你还想要什么?” 李鸿雁冷冷道:“原封不动奉还的,还的是国库。” “你是收受贿赂,不是欠人钱财。那些经过你手的官员,还要一个个清算,轻则罢免,重则禀明皇上,直接砍头。” “真当着天下是你们王家的吗?还卖官,我呸,幸亏景王没当太子啊,不然这天下……啧啧。” 王敏达大惊,立即道:“什么卖官,所有官员调动都要经过吏部,我儿只是借了一点东西来鉴赏,还请郡主嘴下留情。” 李鸿雁道:“所以我才说,你们王家势大啊,连吏部都能左右。” “你……”王敏达气黑了脸,险些昏死过去。 王政博上前搀扶,说道:“任何文书都有迹可循,郡主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李鸿雁嗤笑,说道:“你真不应该来这儿,不过你不来也洗不掉这身肮脏的污秽。别以为视而不见就算良善之辈,那才是你作下最大的恶。” 王政博愣住。 就在这时,外面官差喊道:“景王殿下到。” 第35章 殿下不觉得可悲吗? 景王来了,全程黑脸,眼神锐利。 他盯着公堂上的李鸿雁道:“荣安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舅父一家既然愿意赔钱了事,你见好就收吧。” 解氏见景王来了,扶起王政皓后,没好气地跟着附和道:“就是。” “一个女子,贪得无厌,宛如附骨之虫,真是让人厌恶!” 人群中的赵北熠紧皱着眉,看向解氏的目光倏尔一冷。 也就是这一瞬,江鸣发现了他的踪迹。但令江鸣疑惑的是,赵北熠并未走上公堂。 而是直接从人群中退去,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边,李鸿雁直接对上景王道:“殿下说要如何那就如何?我还能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吗?” “但这天下姓赵啊,殿下也姓赵。殿下不觉得可悲吗?” 景王捏了捏拳,怒道:“这与天下有何关系?李鸿雁,你休要故弄玄虚!” “今日之事,还影响不了天下大局。” 李鸿雁拍掌,看似十分赞同景王的话。 可她接下来的声音,却显得那样巨响而轰鸣。 她道:“田里的稻穗染病了,我掐掉一枝,农夫跑来驱赶我,说我多管闲事。我笑了笑,冷眼旁观,直到所有稻穗都传染了,他没有了收成,哭着痛斥我生性凉薄,不闻不问。” “驱赶我的人是他,责骂我的人是我,动手的是我,挨骂的也是我。” “天下的道理都在权利之上,可能讲道理的人,却只有掌权的人,那道理还是道理吗?” “殿下说这点小事影响不了天下的局势,那是当然。漠北的贼寇破城北上能影响,江南的水患倾覆良田能影响,北方的饥荒遍野能影响。” “那些都是军国大事,天下人都跟着担心受怕,天下人也将共同担负,有何惧之。” “可还有一样能影响,那就是民心。” “殿下失德,皇族失信,那将是大燕最大的灾难,我当要问殿下,天下何人又能逆转?” 景王被震,眼神逐渐开始闪躲。 他从李鸿雁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对大燕赤诚的忠心,对大燕百姓最坚定的维护。 这一刻,他所谓的小事,仿佛一根利箭,插入他的心脏。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小瞧了李鸿雁。 她不是一个沉溺在情爱中的女子,她也并非是来京城找一个足以匹配她的男子。 她来京城,完全是因为热爱脚下这片土地。 景王慌了,语无伦次地说道:“可王政皓的错,没必要牵扯到国公爷和夫人,你还是做得不对。” 李鸿雁讥诮道:“子不教父之过。教出王政皓这般卑鄙龌龊,心狠手辣的人,他们作为父母的,丢一下脸都觉得不堪,那让人家受害者的亲人如何自处?” “一头撞死在这公堂之上,让众人知晓他们的惨烈吗?” “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景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目光也开始愤懑。 王政博见状,上前劝道:“殿下,此事与你无关,要不你先在一旁歇息吧?” 说着,搀扶着景王在一旁坐下。 景王此时才看见人群中,一张张漠然而冷肃的面孔,他们望着他,又不像是望着他。 像是望着权利,眼神中充满了愤恨无力,以及冰冷的嘲讽。 好似在说,如果公堂寻不到公道,如果官官相护,如果王孙贵族犯了事可以全身而退,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 这一刻,景王的心开始泛凉,握住椅子的手,也逐渐变冷。 王敏达也知道僵持下去,事情也会越来越糟,便道:“郡主刚刚说的,我都答应。” “如此,是不是可以消停了?” 李鸿雁道:“急什么呢?还有杀人罪呢,这个国公爷用什么来填?” 王敏达道:“证据呢,一个下人的一面之词,根本上不得台面。” 李鸿雁嗤笑道:“那国公爷就看好了,别人是怎么细数你儿子的罪状的。” “丁香。” 丁香屈膝,上前道:“王大公子杀害的林家大爷,原也是回京探亲的通判,身居六品。只因为遇见横在路中央的车队,不知道是王大公子正在歇息,上前询问,吵醒了王大公子,王大公子便派曹大尾随到林家,当场砍杀。” “林家下人指认曹大,整个国公府都说从未见过此人,林家状告无门,林夫人活活气死,留下一双不满五岁儿女。” 王政皓阴鸷地盯着丁香:“你是谁?一个青楼女子,你说的话如何为信?” 曹大道:“是我告诉她的,我每杀一个人,都担心会忘记其缘由,便求她记下。我深知手上罪孽深重,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但若要清算,也该清算到大公子的头上,让大公子也尝一尝被人当庭指证的滋味。” 王政皓仰着头,靠着椅子道:“你早就被逐出国公府,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说的话又怎么能成为证据?” 丁香不服,又道:“你为了霸占西街上的银店老板娘,把让曹大她的丈夫杀死在她的面前,当时街坊都看见了,你休想狡辩。” 王政皓道:“那位老板娘呢,怎么不见她来告我?” 丁香道:“她被你侮辱后,早已投缳自尽,你丧尽天良,竟然还叫人把她的尸首丢去了乱葬岗。” 王政皓有恃无恐道:“你们为了能离开京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可惜,要查命案不是像你们这样递上诉状,随便说几句就可以的。” “还要有尸体,死因,人证,物证……” “对不对啊,陆大人?” 陆明山紧蹙着眉头,冷冷道:“命案可以隔天再审。” 王政皓嚣张地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没有看见,周围人对他的厌恶,以及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狠意。 李鸿雁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当日的街坊,可有愿意出来作证的,我李鸿雁保他不死。” 王政皓的笑声突然停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可当他朝外看去,发现并没有人来的时候,便忍不住奚落道:“李鸿雁,你这样寻找证人,就算真让你找到了,他们也有做伪证的嫌疑,我看谁敢来定我的罪?” 后堂里,皇上真觉得气愤呢。 突然感觉旁边一暗,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北熠?” 皇上有些兴奋地喊,眼里还泛着光。 但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被赵北熠给推了出去。 速度之快,袁怀恩都没有抓住,眼睁睁就这么看着皇上出现在公堂之上,众人的视野之中。 第36章 伏法 皇上真的没有想到会被阴这一手? 当看见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以及陆明山连忙走下公堂跪拜时,众人也都跟着跪拜。 一时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 坐在轮椅上的王政皓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老百姓们垂眸叩拜,然而余光通通 无一不期盼他可以主持公道。 皇上突然觉得,他来对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来收场,还有谁可以收场?便道:“朕可能定你的罪?” 原本嚣张的王政皓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 王敏达连忙道:“皇上说笑了,一切都是小儿的错,是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惊动了皇上。” 皇上冷笑道:“他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有恃无恐。” “王敏达,解氏,你们夫妻连孩子都管教不好,也好意思上这公堂上来耍威风?” “谁给你们的底气?皇后吗?” “还是景王?” 此时的景王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道:“儿臣不敢。” 王敏达和解氏也连忙磕头,高呼:“不敢。” 李鸿雁道:“那这命案还审不审了?” 皇上看向陆明山:“问你呢?陆明山,这命案你还审不审了?” 陆明山连忙叩首道:“既有冤情,微臣一定严查到底。” 皇上道:“那还不开始!” 陆明山立即走回位置上去,怒拍惊堂木:“传证人。” 李鸿雁也把皇上请到她的位置上,并压低声音道:“这家人脸皮厚,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上道:“无妨,朕亲自来看看。” 李鸿雁笑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看到这一幕的景王彻底惊了,不敢置信地朝李鸿雁看过去。 结果李鸿雁根本没有理他。 王政博也很吃惊,但他只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后堂里,赵北熠蹙了蹙眉。 袁怀恩也不敢出去了,这个时候出去,太招眼了。 只是小声地道:“郡主可千万把皇上伺候好了。” 赵北熠直接给了他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有了皇上先前的例子,众人也没有太过吃惊。 袁怀恩感觉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被这么多人看见出丑,都想找块豆腐撞死了。 很快,证人接二连三坐镇。 人群中,那个姑娘看见赵北熠把人踹出来,心想他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 便微微一笑,突然高声道:“民女陈青青,有证据证明王政皓杀了人。” 众人朝这个小姑娘看过去,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太过漂亮了。 只见她缓缓走上公堂,如雪玉一般的晶莹剔透的美,真是叫人难以忽视。 李鸿雁都有些呆住,这个姑娘刚刚在人群里,似乎也不怎么显眼啊?看来是有意隐藏了……真有意思。 尤其是,李鸿雁发现当她出现那一刻,解氏吓得往后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王敏达更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唤道:“雪儿……” 结果女子微微一笑:“名女陈青青,曾亲眼目睹王政皓杀人。” “不仅如此,他还奸污了小女。” “当时小女恨极了他,曾用簪子在他的肩上刺下一道血口,现在应该已经结巴了。” 王敏达震惊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又看向王政皓,唇瓣颤抖着,面如死灰。 王政皓也惊恐地看着这个女子,问道:“你竟然没有死?” 陈青青道:“我小时候家里遇到过火灾,母亲被活活烧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因此我们家每一个房间都有地窖,用来避火的。” “你想不到吧,我不仅没有死,而且我是唯一亲眼目睹你杀人,还被你奸污后,在你身上留下证据的受害人。” 王政皓拉紧衣服,怒吼道:“你说谎,你分明是看见我肩膀上有个疤,所以才诬告我的?” 陈青青冷笑道:“你这畜生,屁股还有颗痣呢,这要如何抵赖?” 王政皓惊恐道:“你你……” 然而不等他说出话来,王敏达就冲上前,抓住陈青青问道:“你娘,你娘叫什么?” 陈青青厌恶地拂开他的手,冷笑道:“我娘都死那么多年了,叫什么还重要吗?” “想一想你们府里的梨花院,死的人还少吗?” 提到梨花院,王敏达如遭雷击! 解氏也惊恐地“啊”地叫了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王政博看着父母这般模样,以及那个陈青青的女子,她眼神中的厌恶和恨意如此清晰,几乎击碎了他父亲的理智。 这一刻的王敏达,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转过头,看着王政皓,问道:“你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政皓连忙道:“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她就是长得像而已,她不是啊,不是……” 王敏达怒吼道:“你知道她长得像?” “你这畜生!” 解氏吓得上前拦着,怒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王敏达猛地甩开解氏,眼神赤红着,狠狠一掌打向王政皓。 王政皓直接被打吐血,整个人也在震惊中,抬起头来…… “爹,你为了她……要取我的命?” “我知道又怎么样?我还奸污了她……” “啊!”王敏达怒吼,再也控制不住,一掌拍在了王政皓的脖子上,瞬间就将王政皓的脖子拍断了。 在场的人无疑不惊。 解氏更是惊恐地大喊,可还是没能阻止,只能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王敏达跪倒在地,双目空洞,茫然地道:“微臣错了,错了……” 皇上见状,看向陆明山。 陆明山立即道:“既然凶手已经伏法,那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曹大依法收监。” “至于其他受贿的赔偿,已经有了单据,自当要归国库所有。” 于是便当场宣布退堂。 可看见王政皓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时间陆明山也有些焦灼。 好在皇上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带回去,安葬了。” “再有下一次,你们王家死的,可就不止这一个。” 皇上说完,站起身来。 李鸿雁看着那个陈青青,那么漂亮精致的一张脸,几句话就把王敏达给整崩溃了。 这么强的人,可不像是会被王政皓给奸污的女子。 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李鸿雁还不想走呢。 皇上当即拽着她道:“跟朕回宫去。” 景王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明明自己才是父皇的儿子,怎么父皇的眼里就看不见他一样? 这个时候离开,他都不忘带走李鸿雁。 可他呢? 天生就跟王家是一伙的吗? 景王无奈地苦笑着,看着地上大堂兄的尸体,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很快,王敏达清醒过来想要去找那个女子陈青青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了。 他慌忙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公堂,仿佛所有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样,恍惚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王政博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他看向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那个叫陈青青的,知道他们府里有一座梨花院,母亲又是被火烧死的…… 她应该也是王家的人。 第37章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那个王政皓死得太便宜了,应该腰斩或者五马分尸才对。” 李鸿雁说着,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皇上没好气道:“你还说。凭借一己之力让王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死了一位大公子,你觉得他们能饶得过你?” “还有景王,之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今天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袁怀恩和江鸣跟在后面,都是有些担心的,但又无法开口。 可这个时候,他们只看见李鸿雁冲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亲昵地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怕他们会杀了我。” “别怕啊老头子,我不是胆小的人。” “京城里的世家过得太安逸了,他们享尽了荣华富贵,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连残杀平民百姓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有人顶罪,大不了就再推一个曹大出去。” “京城的官员不敢管,就由我来开这个头。只要一片丹心在,他们不敢杀的人,我来杀,他们不敢得罪的人,我来得罪。”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效忠的人是你,那我就勇往无前地奋战下去,总不能真的让这朝堂烂下去吧?”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皇上:“……” 这么多年,他才发现自己还挺容易感动的。 什么老头子啊? 什么别怕啊? 什么我陪着你啊? 这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 他仿佛才找到一个政治挚友,可惜她来得晚了些。 他已经老了…… 皇上轻叹,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知道朕在担心你就好,皇后已经很生气了,你要小心。” 李鸿雁道:“要不你废了她,娶我吧。” 皇上把刚刚感动的眼泪收了回去,一同收回去的,还有他的手。 “朕要叫你师父来管教你。” 李鸿雁笑着道:“我师父才不会管我呢。”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赵北熠的声音:“雁儿,你站住。” 李鸿雁顿时感觉头皮一麻,幽怨地瞪了一眼皇上。 皇上看见她再次被拿捏,开心地笑:“袁怀恩,给郡主留一辆马车。” 袁怀恩立即叫身边的人去办,看见郡主僵在原地时,他擦了擦眼角刚刚感动的泪水,压低声音道:“郡主下次别胡说了,老奴真是哭笑不得啊。” 随即赶紧跟上皇上,生怕晚一步皇上就不要他了。 李鸿雁盯着他们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好在江鸣尚未离开,一直陪着她的,这让李鸿雁心里好受一些。 她转过头,堆上礼貌的笑容问候:“师父,您怎么来了?” 赵北熠盯着江鸣看了一眼,问道:“江鸣没有告诉你,我早就来了?” 李鸿雁吃惊地看着江鸣。 江鸣微微颔首,退下了。 赵北熠道:“别装了,你知道是我把皇上推出去的。” 李鸿雁闻言,只好道:“哎呦,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我和师父就不是这么回事?” “我想什么师父都知道,我做什么师父也都明白。” “既然如此,师父叫住我,是想叮嘱徒儿保重吗?” 赵北熠突然捏住了她的手,捏得紧紧的,绕是习惯痛疼的李鸿雁和不禁蹙了蹙眉,央求地喊道:“师父……” 没走远的江鸣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赵北熠放开她的手,神情不悦道:“下次不许再跟皇上嬉笑顽皮,你说的那些话,皇上不会当真,可皇后会。” “刚如今你就要四面树敌,这对你百害无一利。” 李鸿雁缩回手,动了动手指,发现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抬起头,直视着隐忍的赵北熠道:“师父怎么知道我在嬉笑顽皮,你不知道有多少真心话都是藏在玩笑里?” “我恨君生早,君恨我生迟?” “携手共赴,却不能同床共枕。” “这难道不是最深的遗憾?” 赵北熠望着她定定的目光,眼里满是错愕,她竟然真的喜欢……皇上? 就在他愣住时,李鸿雁又笑了笑道:“我以为师父通情达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世俗偏见,想不到你也是一样的。” 她说完,率先骑上马,径直奔入皇城。 而她从上马到离开,一气呵成,策马狂奔,并未回头。 一如她坚定的勇气,不容置疑。 赵北熠在原地站了一会,缓缓转身准备回府,这时他看见身后的江鸣,不由得奇怪道:“你还没走?” 江鸣微微笑着道:“郡主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姑娘,性情洒脱,这点九皇叔比谁都要清楚。” “她说的那些话,看似毫无章法,但据奴才观察,她对皇上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她觉得皇上身处于世家裹挟的局势中,十分不易罢了。” “皇上每次听她那些胡话,都是一笑置之,王爷为何耿耿于怀呢?” 赵北熠的呼吸有些沉闷,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江鸣也只是点到即止,很快就走了。 …… 宸王府。 赵北熠回去后,府里的长史万贤回禀道:“王爷,青青姑娘来了。” 赵北熠道:“不见。” 可他还未走到书房,陈青青就追上来道:“你不见我,我就去找郡主。” 赵北熠停下步伐,转头看向陈青青:“你想说什么?” 陈青青笑着道:“往常你可不会妥协。” 赵北熠黑脸,再次抬步,这一次他没有停下的打算。 陈青青也没有叫住他,因为她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就在她离开宸王府时,身边的丫鬟秋桃问道:“小姐,你今天已经在公堂露过面了,接下来我们还能去哪儿啊?” 陈青青笑了笑道:“自然是郡主府。” 第38章 拿捏 李鸿雁回到皇宫,发现江鸣没有跟来。 问了才知道,江鸣去了郡主府。 应该是去帮她善后去了,李鸿雁躺在软榻上,心想江鸣就是实干派,不愧是她在这宫里最喜欢的人了。 李鸿雁刚想休息一会,便对外面的宫人吩咐道:“我要睡一会,不要进来打搅。” 宫人们应声离开,没敢在外打扰。 可过了一会,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郡主,奴婢给您送甜汤来了。” 李鸿雁听这声音很陌生,便道:“放在边上吧。” 可紧接着,便传来托盘放置在桌面上的声音。 但那声音明显低沉,透着一丝警惕和小心。 李鸿雁蹙了蹙眉,突然感觉一阵冷风袭来,好在她早有警惕之心,一个翻身就站立到了边上,便看见那个宫女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泛着诡异的蓝光,一看就是涂了毒的。 “拿命来吧!” 宫女也不装了,瞬间杀气外泄,眼神锐利如刀。 李鸿雁冷笑道:“凭你也配。” 只见她快如闪电,一脚踢飞了宫女手上的匕首,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 “咔嚓”一声,直接将那宫女的脖子扭断,顺便将匕首捡起来,扎入她的眼眶中。 做完这些,她嫌弃地洗了手,从后窗一跃上了房顶,睡觉去了。 …… 怡宁宫里。 徐贤妃的心腹吴嬷嬷快步而来,看着还在点茶的徐贤妃,附耳道:“皇后的人进入星月殿一刻钟了,还不见出来。” 徐贤妃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没有闹出响动,那就别管了。” 吴嬷嬷担心道:“会不会是郡主已经……” 徐贤妃摇了摇头:“星月殿不止有我们的人,否则那个女杀手就进不去。” “既然如此,怕是没有机会下手,或者任务已经失败了。” “等着吧,皇后已经沉不住气了,今晚会有好戏看的。” 吴嬷嬷点了点头,立马又折身出去打探消息。 暮色四合,江鸣总算办完郡主府的事情回来了。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皇上身边复命,听闻那些赃物都被人送到了郡主府,立即询问道:“知道是谁送的吗?” 江鸣道:“府上的人尚未调教过,只当是寻常贺礼,并未追踪。等奴才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既然王大公子临死前承认那些东西都是在王家的……” 皇上抬手,制止了江鸣的话。 他道:“幕后之人想让王家再出一份赔偿,这件事朕不知道,你也没有说起过。鸿雁要如何处理她收到的礼物,那也是她的事,明白吗?” 江鸣颔首,立即道:“奴才明白。” 皇上看了看天色,吞咽着口水道:“你还没有吃晚膳吧?” 江鸣道:“奴才不饿。” 袁怀恩咳嗽一声,轻轻拽过他到一旁,说道:“皇上还没用膳呢,郡主自从回宫后也没有过来,你去看看。” 江鸣明白了,皇上这是担心郡主在生他的气,所以才故意不来的。 他当即道:“奴才去瞧瞧郡主,怕是郡主也还未用膳呢。” 皇上道:“去吧,若是她还未用,就叫她过来一起,省得浪费粮食。” 袁怀恩和江鸣心照不宣地抿了抿嘴角,两个人着手安排,一个去请人,一个准备传膳。 江鸣来到星野殿,见主殿熄着灯的,便问着宫人道:“郡主呢?” 宫人小声回禀:“郡主先前说要休息,让我们不要打搅。” 江鸣蹙眉,不悦道:“那也要顾着郡主的身体,点灯,再不许有下次。” 宫人连忙动了起来,只是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血腥味袭来,江鸣吓得连忙奔了进去。 “郡主!” 结果因为跑得太急,直接被尸体绊倒。 好在他身手很好,稳住身形的同时低头查看,发现死的人是个宫女。 这时房间里的灯也点亮了,宫人们吓得惊呼出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郡主被杀了!” 江鸣眼眸一缩,怒吼道:“抓住她!” 他则起身,巡查着四周,喊道:“郡主,郡主您在吗?” 李鸿雁在房顶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在。” 江鸣听见声音,连忙飞到房顶去看。 结果就见李鸿雁缓缓坐起身来,伸着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道:“你怎么选择才回来,那个宫女都死好久了。” 江鸣:“……” “您没事就好。” “属下先带您去用膳。” 李鸿雁点了点头,却是懒懒地对江鸣道:“你抱我下去吧,这上面好硬,身体都睡麻了。” 江鸣原本是不愿的,也不想纵容她……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纵容”这个想法,明明李鸿雁是主子,他只是奴才而已。 可是当听见她说,身体都睡麻了的时候,他就想起自己推门时,嗅到血腥味的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他的全身,那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脚下有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这在以往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刚刚,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于是他好脾气地上前,抱起了李鸿雁。 李鸿雁也像一只小猫一样靠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后,心满意足地道:“江鸣,你的胸膛真温暖,和我想象的一样。” 江鸣脚步踉跄,险些带着她从房顶摔下来。 李鸿雁却得逞一般,放肆地笑了起来。 她说:“江鸣,你真可爱。” 但江鸣却感觉,心跳如雷,身体都僵硬了,连怎么下来的都不知道。 引以为傲的功夫,自制力,以及那卑贱到尘埃里的难为情,似乎都不存在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抱着她离开星月殿的时候,他恍惚中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他甚至于会想,她说的君生我未生那样的话? 原来遗憾,也不是如嘴上那么般说说,随风而逝。 而是印在心里,如烙铁一般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带来炙热的,也是疼痛的感觉。 当江鸣把李鸿雁抱到重华殿的时候,皇上和袁怀恩都惊了一下。 皇上更是疾步过来,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鸿雁从江鸣的身上下来,漫不经心地道:“我睡午觉的时候有个小宫女偷袭,想杀我。” “我反手就杀了她,可太困了,又不想挪地方,就在哪儿睡到现在,等着江鸣回来收拾残局呢。” 逐渐担心又逐渐无语的皇上:“……”朕就不该问。 跟着担心又跟着无语的袁怀恩:“……”他就不敢对郡主抱有什么会变得柔弱的想法。 江鸣跪在地上:“是奴才没有保护好郡主,求皇上降罪。” 皇上道:“行了,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鸣掷地有声道:“奴才遵旨。” 是遵旨,那就会严厉地查,不留任何余地地深挖。 袁怀恩眉心一跳,有些担心地望向这个徒弟。 记忆里,他越是端得这般大公无私,就越是处心积虑要好好收拾人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郡主李鸿雁。 可李鸿雁才进宫多久啊?袁怀恩无奈地轻叹,总感觉郡主就是京城里最大的变数。 这时,已经坐到桌子边上的李鸿雁拿帕子包着,给江鸣拿了一只鸡腿。 递给他的时候,她笑着道:“吃饱了慢慢查,但也不要查得太仔细,得给我们伟大的君主皇上,留点面子。” 皇上急了,连忙道:“这跟朕有什么关系?” 江鸣却接过那个鸡腿,捏着帕子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李鸿雁骨子里那一丝善意的温柔,不自觉地抬起头,轻抿着嘴角回道:“好。” 皇上突然哽住,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都不香了。 袁怀恩更是捂住脸,哎呦……他这傻徒弟被拿捏了。 第39章 严审 江鸣走后,皇上吃饭也不香了。 他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李鸿雁,问道:“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李鸿雁装傻道:“什么是谁的人?” 皇上不悦道:“不许敷衍朕。” 李鸿雁笑了,给他夹了一片嫩滑虾仁,说道:“查不出来的,不然皇后这些年岂不是白当了。” 皇上:“……” 袁怀恩:“……”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吃着虾仁,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是朕对不起你。” 李鸿雁诧异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如果我连朝堂上那点平衡术都不懂,又怎么配和你一起吃这顿饭?” “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羡慕我的,因为我能听你说一句真心话,而我最骄傲的,却是我能给你说一句话真心话。” “不怕的。” “如果你们夫妻情深,死的是我,但家国大义面前,我对得大燕,死而无憾。” “如果你们夫妻早已反目,我就为你活着 ,铲除一切你想铲除的人。” “江鸣是一把好刀,但他顾虑太重,下不去手。而且又没有靠山,死了就死了,他们不会计较后果。” “我就不一样了,我身上穿着大燕最强硬的战甲,他们想杀我,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江鸣跟着我,你的顾虑会更少,因为他们会猜测,那是我的意思,而并非是你的圣意。” 皇上冷哼:“如果不是最后这一句,朕真的要感动了。” 李鸿雁玩笑道:“把江鸣给我,您可以不感动。” 皇上叹气,也没说给还是不给。 只是抬眸看向袁怀恩,问道:“江鸣是你的徒弟,你怎么说?” 袁怀恩连忙跪下,可还不等他开口,头顶就传来李鸿雁的声音:“你的职责是护着皇上,可护着不仅仅是周全,还应该是替他分忧,让他不再为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伤神。” “江鸣要的,从来就不是地位,他要的,是天下人都有一个讲理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朝廷管辖的衙门。” “解决内忧,外患必除。” 李鸿雁说完,摆上了自己的酒杯。 袁怀恩原本还犹豫的,此时也像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抬起头望着皇上道:“奴才没有大才帮不了皇上处理那些烦心事,可郡主有大志,江鸣跟着郡主会有一番作为的,求皇上成全。” 皇上听了李鸿雁的一席话,知道她是认真的,她要决心整顿朝堂。 她和他坐在这里吃饭,和他商议,和他要人。 摆上了酒杯,不急不缓地等待着结果。 像这样的姑娘,他这一生也就见了这么一个,比她姑姑还狂傲呢,却又多了几分热血赤诚,让人讨厌不起来。 皇上叹道:“你们都这样说,朕还能说什么?” “准了。” 李鸿雁笑了。 袁怀恩也笑了。 可李鸿雁却对袁怀恩道:“我给你徒弟找了一份好差事,他这把刀磨了这么多年,是该出窍了。” “袁怀恩,倒酒吧。” 袁怀恩立即上前道:“好,奴才遵命。” 皇上也要拿出酒杯,被李鸿雁给抢了去。 皇上立即道:“你不能这样,我也要喝。” 李鸿雁道:“听闻你年初才大病一场,太医让你戒酒对吧?” 皇上幽怨地看向袁怀恩,袁怀恩连忙道:“奴才没有说。” 皇上不悦:“那一定是江鸣说的。” 李鸿雁道:“没有证据不要冤枉人,是我去太医院问的,因为担心你的身体,不想无意间就带着你胡吃海喝的,到时候受责骂的还不是我?” 皇上:“……” 袁怀恩看皇上那憋屈的样子,忍不住抿着嘴角笑。 皇上拿了个果子砸他:“再笑朕打烂你的嘴。” 袁怀恩果然就不敢笑了。 但李鸿雁还是给他倒了一口酒,然后递给他,举杯敬向他道:“预祝我们成功,千里江山,为了社稷。” 皇上欣慰地笑了起来,说道:“千里江山,为了社稷,干!” 李鸿雁饮下杯中酒时,目光微微一暗,嘴角却勾勒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江鸣彻底要到了,可光有江鸣不行。 还得有一队属于江鸣的人马,直属于皇上,却听命于她的人马。 如此,方可大展拳脚。 …… 星月殿。 刚刚喊着“郡主被杀了”的宫女被押解上来,周围都是脸色沉重的宫人。 江鸣询问道:“是谁派你来星月殿的,那个死了的宫女是不是你的同伙?” 那宫女瑟瑟发抖,连忙说道:“奴婢是从浣衣局调来的,根本不认识什么死了的宫女?” “奴婢只是恍惚看见有死人,担心郡主的安危才叫喊的,求江总管饶命。” 江鸣的目光扫视过众人,询问道:“那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宫人们齐刷刷地摇头,看起来很是害怕。 江鸣嗤笑道:“咱家奉旨调查荣安郡主被刺杀一案,既然你们都不承认和那个宫女有勾结,而她又确确实实进入了星月殿行刺。” “那星月殿里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全都杖责一百,若还没有供述的,直接打死!” 侍卫当即进来准备行刑,立即就有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跑出来跪着道:“奴才有话回禀,求江总管饶命啊。” “奴才也有话回禀,求江总管饶命。” “奴才也是。” “奴婢也是。” …… 接二连三的宫人扑腾出来,江鸣缓缓站起身来,漫不经心道:“刚刚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自己不珍惜,以为郡主的性命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她还未受伤?”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郡主的性命是你们任何人一个人都赔不起的。” “所有愿意供述的人,刑罚减半,打完五十大板再问。” “倘若那时他们说不清楚,亦或者还有隐瞒着,直接杖毙。” 整个星月殿顿时陷入一片哀嚎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隐瞒这件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当星月殿传出一声声痛呼求饶的声音时,几乎整座皇宫都听见了。 而此时的凤仪宫中,听闻雷鸣回禀后,皇后更是刷地站起身来,脸色异常难看。 “这个江鸣,他简直太放肆了。” 雷鸣着急道:“娘娘,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对,那群宫人肯定招架不住,要招供的。” 皇后冷笑道:“你真当本宫那么傻?”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皇后说完,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第40章 统一战线 江鸣审问完宫人,来重华殿复命。 皇上看他那隐忍的神色,询问道:“可是问出什么来了?” 江鸣点了点头:“回禀皇上,有个慧儿的丫鬟,供出了贤妃娘娘。” “贤妃?”皇上都有些惊了。 李鸿雁道:“请贤妃娘娘来当面对质就知道了。” 皇上听后,便对江鸣道:“按照郡主说的办。” 江鸣当即退下,去找徐贤妃了。 皇上问着李鸿雁道:“难不成真的是贤妃浑水摸鱼?” 李鸿雁笑着道:“你这老头,这么多年没少上别人的当吧。” “也是,朝堂里尔虞我诈。算计你的人千千万,你算计的人还不能动,啧啧,真惨。” 皇上不高兴了:“你说不是就不是,说我干什么?” 李鸿雁道:“嗯,我错了。” 皇上奇了,这丫头竟然还会认错? 只听李鸿雁道:“我今天在公堂上的一举一动,都是针对王家的。徐贤妃就算对我不满,也只会观望观望,不会立马就出手。” “反观皇后就不一样了,先是因为王家的事情恼羞成怒,再得知王政皓的死讯,哪还按耐得住?” “若能立即杀了我,那些企图对王家落井下石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毕竟前面那个拔刀的,头都被砍掉了。” 皇上连忙道:“呸呸呸,不许胡说。” 李鸿雁被打断,一脸愕然地道:“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皇上道:“别说了,先呸。” 李鸿雁:“……”?? 徐贤妃来的时候,就看见皇上围着李鸿雁转悠道:“你快呸啊!” 李鸿雁道:“我呸,我呸,行了吧?” 皇上:“还差一句。” 李鸿雁:“……我呸!” 皇上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徐贤妃一头雾水:“皇上,不是说郡主遇刺,受伤了吗?” 看见徐贤妃来了,皇上立即恢复威严的样子,摇了摇头。 “江鸣呢?” 徐贤妃道:“来了啊,刚刚就在后面的。” 可她回头,一个人都没有。 李鸿雁道:“应该是去带疑犯去了,一会就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江鸣神色凝重地赶来,跪地回禀道:“皇上,刚刚指认贤妃娘娘的宫女,咬舌自尽了。” 徐贤妃一脸惊恐:“指认我吗?” “天呐。” “这怎么可能?” “臣妾和她无冤无仇啊。” “郡主,本宫绝无害你之意啊。” 李鸿雁道:“贤妃娘娘言重了,你怎么会想害我呢?” “这一切不过是别人的诡计,那个宫女死得正是时候,搅乱了线索,她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江鸣十分自责:“都怪奴才疏忽了。” 李鸿雁道:“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徐贤妃内心十分震惊,李鸿雁和江鸣自顾自地说话,皇上竟然也没有过问。 好像全权交给李鸿雁自己处理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李鸿雁是个聪明人,也是皇上最信任的李家郡主,也不该这样喧宾夺主地处置,好似皇上都插不上话了。 可突然间,皇上就道:“贤妃,你有什么想说的?” 贤妃愕然又惊讶,皇上怎么把矛头指向她?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要对李鸿雁发怒吗? 震惊的贤妃捏了捏拳,连忙跪下道:“臣妾绝无加害郡主之心,那个宫女也不是臣妾派去的。皇上如何怀疑臣妾,那臣妾只能将郡主接入怡宁宫,与郡主同吃同住,倘若还是让郡主受到一丝伤害,臣妾愿意拿命来赔。” 这已经是很真挚的诚意了。 可皇上的眉头还是并未舒展,而是看向李鸿雁,问道:“你相信贤妃?” 李鸿雁看着跪在地上,十分僵硬的贤妃,已经预想她现在的震惊和被羞辱的感觉。 向来以孤高冷傲的着称的贤妃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忍受的。 今天埋下的这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拔出来,亦或者,直接腐烂在贤妃的心里。 李鸿雁笑了笑道:“当然,我愿意和贤妃娘娘一起住。” 皇上皱了皱眉,那样他召见李鸿雁贤妃都知道,便有些不开心。 但想到李鸿雁已经这样说了,便妥协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随即说完,便对江鸣道:“把星月殿的宫人都处置了,朕不想再看见他们。” 江鸣应是。 李鸿雁扶着徐贤妃起来,此时的徐贤妃手脚发冷,心里也感觉到重重的危机。 因为在这一刻,就是个傻子都知道。 皇上,李鸿雁,江鸣…… 他们都是经过交心以后,站在统一战线上人。 而并非是她这个后妃可以比的。 …… “嘭”的一声巨响。 皇后在凤仪宫里大发雷霆,把香几上的炉鼎都推倒在地。 “皇上竟然没有怪罪贤妃?” “李鸿雁还住进了怡宁宫去?” “皇上怎会如此偏心徐柔绚那个女人?” 雷鸣跪在地上,被烟灰烫到也不敢吱声。就在他以为今夜少不了一顿磋磨时,突然外面的小太监急急来禀:“娘娘,皇上来了。” “什么?” “他怎么会来?” 皇后紧张地整理着衣服,当看见在地上雷鸣,直接一脚踢过去,没好气道:“你还不快收拾,是要让皇上看见这满地的狼藉吗?” 说完,直接越过雷鸣急匆匆出去,连脚踩在雷鸣的手上都没有停顿。 看到那远去的身影,雷鸣垂眸收拾着香灰,手被烫伤都没皱一下眉头,就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正殿中,皇后看见皇上是穿着常服过来的,根本拿不准他这是过来哄她呢? 还是安慰她? 亦或者,要补偿王家? 但她心里又有一丝忐忑。 总不能是为了李鸿雁来出头了吧? 今天案子她都听说了,政皓是有不对,但李鸿雁怎么惊动官府,让王家没脸呢? 是李鸿雁不会处事,先得罪了她们王家,她想杀李鸿雁没有错,皇上应该会理解她才是。 结果就在她上前,皇上突然拂落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洒在她的脚背上,烫得她当场哀嚎。 皇上却站起身来,冷怒道:“皇后身居高位,德行不恭,御下不慈,对朕不敬。特收其凤印,幽禁凤仪宫思过,任何人等不得探望。” 皇后的哀嚎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怒吼道:“赵纪安,你敢废我?” 皇上冷了冷地凝视皇后,异常决绝道:“你说被废也可以,从今日起,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们王家犯下的那些罪,朕会慢慢跟你清算!” 皇后冲上前,想要和皇上扭打在一起。 可皇上猛地地推,皇后顿时摔倒,头重重地磕在桌角,当场就破了。 鲜血直流,她眼冒金星,电火石光中看见皇上冷酷无情的脸面,心里万分不安,嘴里喊道:“赵纪安,赵纪安……” 年轻时候那个,再不喜欢她也不会让她难堪的帝王,终究没有了回应。 皇后的眼泪流了下来,混着血液,她颤抖着,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看见被搜出的凤印,她嘶吼道:“赵纪安,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皇上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回眸,眼神冰冷道:“朕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如果你懂得珍惜,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年……静太妃的死,你还记得吗?” 皇后轰然僵在当场,脸色泛着诡异的白,等到她再次反应过来时,皇上早已离开,凤仪宫的大门也被锁上了。 她惊恐地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哀嚎道:“赵纪安你回来,你回来,我可以解释的,我可以解释的……”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四周蔓延来的冰冷和绝望。 第41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 皇后凤仪印被夺,紧接着徐贤妃和解贵妃就成了代管后宫的两位主子。 这消息也在夜色的掩护下,四通八达地朝外涌去。 彼时的怡宁宫内,微微的烛火下,瓜子小食,茶水檀香,悠悠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好好小憩一番。 徐贤妃看着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却能准确摸到她剥好瓜子的李鸿雁,问道:“郡主就不担心我下毒吗?” 李鸿雁道:“娘娘下毒,害你自己吗?” 徐贤妃笑了,意有所指道:“也是,看看皇后的下场就知道了。” 李鸿雁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冷意,她笑了笑,问道:“皇后有什么下场?” 徐贤妃心里一紧,想不到李鸿雁如此警惕,也如此难缠。 对付别人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在这里反被将了一军。 她道:“皇后的下场是活该的。” 李鸿雁嗤笑道:“她活该不活该,皇上最清楚,娘娘也该明白才是。” “我一直觉得娘娘是个聪明人,不然不可能在皇后和解贵妃的压制下还能生下惠王殿下不说,在皇上心里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既然聪明了半辈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犯蠢呢?” 李鸿雁说完,起身离开。 贤妃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追了出去道:“郡主,你要去哪儿?” 李鸿雁冷漠道:“你管不着。” 话落,当即闪身离开。 贤妃看着空落落的院外,心想她那里是管不着啊,她分明是管不到才是。 她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宫人道:“派人去跟皇上说一声,郡主离开怡宁宫了。” 宫人立即前去报信。 吴嬷嬷看着追出来的贤妃,没好气道:“郡主也太狂了,怎么说走就走?” 贤妃皱眉,不悦道:“闭嘴。” 吴嬷嬷心里一惊,主子竟然为了李鸿雁生气了? 就在这时,贤妃缓缓道:“李鸿雁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皇后这么多年,为了彰显她的地位,王家的地位,纵容王政皓为祸,那些买官卖官的罪证已经在皇上的手里了,本来死一个王政皓,给了王家当头一棒,皇上可以不再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怪就怪皇后没有悔意,还想杀了李鸿雁。在她的心里,只有私仇和利益,全然没有家国大义和天下百姓。” “李鸿雁可是李家的嫡女,入京是要联姻的。她把李鸿雁杀了,相当于把皇上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皇上如何跟李家交代,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到时候内忧外患,凭着几大世家的权力和财阀,能稳京城的政局,可能稳四方的局势吗?” “肯定是不能的。” “皇上是恨她,恨她以堂堂国母自居,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尊贵,却从未真正履行过,作为皇后的担当和责任,而那些贤德和大度,更是像狗屁一样。” “李凤鸣的死我一直怀疑跟她有关,只可惜找不到证据,不然以皇上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她至今。” 吴嬷嬷道:“奴婢听闻,皇上今夜提起了静太妃。” “时间过去那么久,有没有证据不重要,只要皇上怀疑……” 贤妃的目光倏尔一亮,但很快就道:“嘘,慎言。” 吴嬷嬷点到为止,很快就垂下头,只当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她很清楚,以贤妃的聪慧,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 深夜,宸王府。 赵北熠突然察觉有人和庄州打了起来,当他推开窗户一看,才发现是李鸿雁。 这么晚了,迎面的风吹来,让他的面颊热了起来。 心也不规则地跳动着,他喊道:“庄州,住手!” 庄州立即停手,没有打够的李鸿雁意犹未尽道:“师父,庄州认得我,我们是在切磋。” “他的功力比三年前更厉害了,不过我也不差,我打得过他了。” 庄州:“……” 赵北熠点了灯,披上外袍,走出房门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宫里出事了?” 李鸿雁摇头:“没有,就是感觉有点闷。” 赵北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而是道:“那你是想走走,还是想喝酒。” 李鸿雁道:“那我们一边走一边喝酒怎么样?”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让庄州去准备。 李鸿雁受宠若惊地上前,挽住赵北熠的胳膊道:“师父,你也太好了吧。” 摇曳中,赵北熠的外袍滑落。 李鸿雁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因为担心还会滑落,直接帮着赵北熠穿好。 她细致地整理他的衣襟,看见都好了才高兴道:“嗯,可以了。” 赵北熠的脸颊越发热了,他有些后悔,就不该多拿这件衣服的。 可不拿,穿着寝衣又十分不妥。 便轻咳着,主动说起了别的。 庄州拿了两个酒壶来,李鸿雁得到自己那个,竟然是个玉葫芦的,她简直爱不释手。 先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桂花酒,一点都不辣。 顿时郁闷道:“庄州,你怎么给我拿这个?” 庄州不言,默默退回暗处去。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个刚好,太晚了,不能喝烈酒,伤脾胃。” 李鸿雁闻言,只好妥协道:“那行吧,谁让我大晚上出来,只遇到像师父这么好的好心人,愿意收留我不说,还陪我喝酒呢。” 赵北熠感觉她有些烦心事,但具体是什么,她若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只是看她再饮一口,若有所思地道:“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赵北熠蹙眉,握住她在饮酒的手,心口似有些滚烫。 李鸿雁狐疑地望着他,小声地喊:“师父。” 语气央求,宛如不谙世事的孩子。 赵北熠感觉又回到三年前那般,在皎洁的月光下,芦苇在微风中荡漾,小姑娘钻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他却仿佛心口哽着什么似的,到底有口难言。 而如今,又何尝不是。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慢慢收回了手。 第42章 划清界限 清冷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夜色的笼罩下,各处街道上亮起的灯火让整个京城看起来十分繁华,根本不是荒凉的漠北可以比的。 而在这片让人留恋的夜色中,远远传来王家哭丧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李鸿雁嗤笑:“王政皓那样的恶人,死了竟然还有人哭丧,真是不公平啊。” “如果我能主宰,定将他赶去边关,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死无全尸。” 赵北熠有意带着她往郡主府走,就当是送她回去休息了。闻言只是道:“王家还在,就不可能让嫡长子死得悄无声息的。” 李鸿雁道:“王家仗的是什么?” “皇后吗?还是景王?” “皇后已经被收了凤印,软禁起来了。” 赵北熠目光微动,原来如此。怪不得小丫头连夜出宫,是因为事情复杂,还是被牵扯其中? 应该是后者。 “皇后对你出手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笑着道:“师父,是她先暗害我的?” “我只是理所当然的讨伐,但我还没有出手呢。” “他们不懂,以为真的是我有通天的本领。” “其实,我没有的。” 她说,语气低沉。 赵北熠望着她,目光前所未有地温柔,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小声地说:“我知道,我懂。” “皇后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按照以往的行事就会惹怒皇上,没有再纵容她。” “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皇上一方面是顾念她的身份,另外一方面是不想抬举其他世家。” “现如今王家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他不下这个手,也会有别人按耐不住。那就索性由他来挥刀,天子之怒,谁敢与之争锋?” 李鸿雁停了下来, 目光专注地望着赵北熠,肯定道:“你什么都知道,京城里多的是聪明人,那景王肯定也都明白。” “你说,我和他还能结盟吗?” 赵北熠的笑容逐渐隐没,不悦道:“你还想嫁给他?” 李鸿雁笑了,十分开心的笑,她反问道:“你不怀疑我了吗?接近皇上目的不纯,有危害皇室的嫌疑?” 赵北熠平静道:“自然还是怀疑的,你的目的性太强,不像是准备要待嫁的小姑娘。” “但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除非别人做得不对,否则你不会轻易出手。” “我的心是好的?”李鸿雁呢喃,慢慢品味这句话。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师父,多谢你的肯定,那是对过去的我来说。” “至于将来,你应该会失望的。” 赵北熠肯定道:“不会,你永远都不会令我失望。”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神色和煦。那种信任,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就好像,他真的足够了解她,比她还要了解自己一样。 李鸿雁抿了抿嘴角,上前抱着他,抱得紧紧的。 香甜的桂花酿仿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地引诱着她,一再接近。 可真正抱上了,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感叹。 这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要毁了呢? 他想要独善其身,那就让他逍遥自在好了。那些黑暗的风暴,就让她一个人去经历吧。 重来一世,她早已不需要这样一副肩膀,她也不再对谁抱有奢望。 她就是她,是决心颠覆一切过往,从头开始谋划的李鸿雁啊! “谢谢你,赵北熠。” 她轻声说,缓缓退开。 赵北熠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就想去抓。 结果刚要碰到她的衣袖时,江鸣来了,远远就开始喊:“郡主。” 李鸿雁转身,刚好错开了赵北熠的手,她也看见了向她奔来的江鸣。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开心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江鸣的目光落在赵北熠的刚刚要碰到的衣袖上,神色一顿,很快就道:“我去了宸王府,管事的说你们出来了。” “九皇叔,辛苦您了,这么晚还陪郡主出来。”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江总管也太客气了,郡主是我徒儿,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李鸿雁也道:“就是,我师父是很疼我的。” “但是……”她转过身,正面看向赵北熠。 用十分正式的口吻说道:“我的确不能常给师父添麻烦,所以下不为例。” 话落,朝他深深鞠躬。 明明是表达敬意,可赵北熠却感觉遍体生凉。 她在和他……划清界限。 少女拽着江鸣,朝远处奔去,是不知名的远方,更像是一种归宿。 她问:“江鸣,你在宫外的住处在哪儿,下次我直接过去吧,省得你大晚上还要来找我。” 江鸣道:“在南街的葫芦巷。” 她道:“哦……你带我去认认路。” 江鸣惊讶道:“现在?” 她坚定道:“对,就是现在。” 然后他们……在他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赵北熠感觉心被撕了一道口子,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其实,他隐隐感觉到她还有别的算计,这个时候和她划清界限,也是他放手的最好时机。 不管将来她牵扯进什么样的阴谋里,都和他没有关系。 而他依旧可以旁观,在必要时朝她伸手,兴许还能获得一份大人情,让她一辈子都得好好记着,那是她欠他的。 然而,他此时此刻,只是嗤笑着。 心里无不埋怨地想,自己只是胆小而已,不然冲上前去,别说是江鸣,就算是皇上来了,又如何呢? 心里的痛还在蔓延,赵北熠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转身的那一瞬,他眼眸中倾覆了一层寒意。 真是不甘心啊。 第43章 林姨娘 “皇后被废了?” 宁王赵彦生惊讶地问,眼里满是震惊。 来报信的小太监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不是的,王爷千万别声张。” “只是被囚禁起来,还被收走了凤印。” 赵彦生高兴地笑了起来,无所畏忌地道:“那和被废了有什么区别?” “大哥能出府又怎么样?他们母子俩总会有一个被关起来,父皇心里属意的人,才不是他。” 小太监欲言又止。 赵彦生敏感地察觉,不悦道:“母妃还让你传什么话?为何吞吞吐吐的。” 小太监连忙摇头,一脸惊恐道:“王爷恕罪,并非是婕妤娘娘让传的,而是……奴才。” “奴才有一个发小,原本是星月殿的,今夜被打得半死。” “他说有人去星月殿刺杀郡主,结果失败了不说,还连累他们全都被罚,险些丢了性命。是有一个宫女供出了主谋是贤妃娘娘,这才平息。” “可贤妃娘娘去见了皇上以后,不仅没有被责罚,反而连郡主都笼络了去,所以他们都在猜,那个对郡主下手的人根本就不是贤妃娘娘,而是皇后娘娘。” “皇上真要为了王家的事情迁怒皇后,就不会在夜晚才动手,白日里回宫的时候就下旨了。” 赵彦生听后,顿时也冷静下来。 对啊! 如果父皇真的要动手,那个时候就动手了,怎么可能忍到晚上? 竟然和李鸿雁有关。 “李鸿雁!” 赵彦生呢喃,心里又酸又痛,愤恨中又满是觊觎。 这个女人,原本是他的正妃。也会是他最强有力的助力。 但是现在……万人注目下,她让他出了丑。 又当着世家贵族的面,为他和婉瑜求赐婚。 说她是故意的也好,说她是不在意也好。 这个女人成功吸引住他的注意。 甚至于,是更多人的注意。 比如他那号称情种一般的好大哥,还有一直低调做人,暗藏阴诡心思的好二哥。 赵彦生捏了捏拳,冷冷道:“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太监立即松了口气,很快就走了。 刚出门就看见那垂花门外,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过来,正是现在宁王的妾室,林宛瑜。 小太监不敢多话,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 林宛瑜眉头微蹙,上前敲门。 不料里面的人十分不悦道:“谁?” 林宛瑜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柔声道:“表哥,是我。” 宁王顿了顿,才淡淡道:“进来吧。” 林宛瑜从丫鬟手里接过甜汤,给她们使了个退下的眼色,自己便独自进去了。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她穿那一身薄纱齐胸襦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宁王的目光。 但他此时毫无心情,很快就收回视线道:“你怎么来了?” 林宛瑜嘴角抽搐,连忙道:“婉瑜知道表哥辛苦,特意炖了补身的甜汤,希望表哥喝了以后,好好休息。” 宁王看她端着甜汤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放肆地落在她的胸前,问道:“真的希望我喝了就休息?” 林宛瑜低垂下头,害羞地红了脸,越发显得秀色可餐。 宁王眼神里闪过一丝炙热,随即端起甜汤一饮而尽。 只是喝完以后,他便拉过林宛瑜,将甜汤洗漱渡入她的口中。 在林宛瑜被呛到咳嗽时,丝毫没有怜惜之情,反而折磨似的扯坏了她的衣服,将她狠狠地压制在圆木桌上…… 一番纵情肆意后,宁王穿着敞开的长袍,在一旁喝着茶水。 林宛瑜哆哆嗦嗦地收拾,虽然今晚表哥的行为十分粗暴,但她却感觉距离自己的目标不远了。 倒也心甘情愿地承受。 直到宁王突然对外喊道:“给林姨娘端碗避子汤来。” 林宛瑜顿时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道:“表哥……” 宁王回眸,看着林宛瑜那受伤的表情,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小,不宜要孩子。” 这明显就是托词,林宛瑜颤抖着,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抱着衣服,仰着头弱弱地问道:“那若是真的有了呢?” 若是平常,宁王多少也会怜惜,揽她入怀安慰。 但此时宁王明显不耐烦,语气也生硬道:“那就落了。” 林宛瑜闭上眼睛,脚步踉跄时,险些摔倒。 宁王到底还是不忍心,上前抱着她道:“婉瑜,你要相信我,我心里是有你的。” “只是现在正妃尚未入府,你一个妾室有了身孕,我在父皇那里没法交代。” 林宛瑜心如死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此时也不知道在伤心难过什么? 她挤出笑容,缓缓道:“表哥说的对,婉瑜都明白了。” 宁王知道她伤了心,可一个女人而已,不应该是依附男人活着的吗? 就算再伤心,成了他的女人,林宛瑜还会飞了不成? 他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林宛瑜对他彻底不抱希望,起身默默穿好衣服,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后,她花重金把在书房伺候的小厮叫了过去,询问道:“宫里来的人都说什么了?” 那小厮看见摆在桌子上面的金钉子,眼睛一亮,很快便压低声音道:“是婕妤娘娘身边的全公公,说皇后娘娘因为惹怒了皇上,被幽禁在宫里,连凤印都被夺了。” 林宛瑜道:“就只是这件事吗?” 小厮一咬牙,继续道:“还说了,这件事可能是因为荣安郡主而起。” “李鸿雁?” 小厮道:“全公公是这么说的,还说皇上如果是因为王家迁怒皇后娘娘,就不可能等到晚上才动手。” 林宛瑜冷笑着,淡淡道:“拿着金子,走吧。” 小厮一喜,上前就要捧着金子离开。 就在这时,林宛瑜道:“管住你的嘴巴。” 小太监连连点头,看起来可谨慎了。 林宛瑜的手捏成拳头,狠狠捶在桌面上。 眼里的恨意铺天盖地袭来,如果不是因为李鸿雁,她就是表哥的正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连表哥都不再喜欢她了。 “李鸿雁!”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你用草原上那一套来对付我们?” “很好,那我就用京城的招数来对付你好了。” 林婉瑜说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第44章 结盟的筹码 王政皓死了,皇后被囚,整个京城都是皇上要清算王家的消息。 前去王家吊唁的人还是很多,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来去匆匆,甚至于从前和王家有瓜葛的官员,都在私下里找新的靠山。 这让原本闲下来的宁王府和惠王府忙碌起来。 李鸿雁也在忙,带着江鸣把六部、五寺、都察院、通政司、翰林院、五城兵马司全都逛了一遍,挨过钦点人数,突击考察。 问就说是皇上的意思。 王政皓刚死呢,官员经他买官卖官的案子还没有审结,众人是人心惶惶,各自怀疑,还把各部的官员档案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疏漏才放心。 然后就觉得不满了,江鸣可以来查,为什么李鸿雁也可以? 一开始他们不敢说,后面几个阁老商量着,捅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就冷冷地看着他们告黑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盯着他们,嘴角勾起轻蔑的嘲讽。 几位阁老心虚,老脸一红,连忙告退走了。 皇上心里不舒服,李鸿雁都出宫好几天了也不回来。 原本他还担心她是不是生气了,处罚皇后的事情让她陷入舆论当中,可看这几位老臣的架势,那孩子不是在生气,她是去办正事去了。 皇上对袁怀恩道:“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宫外吃不吃得习惯,你让御膳房做几道她爱吃的菜,亲自送过去。” “问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有困难别扛着,朕还没死呢。” 袁怀恩笑了,皇上这是想郡主了,自己又拉不下脸来。 当即便道:“老奴马上就去办。” …… 郡主府里,刚从巡城营回来的李鸿雁把名单递给江鸣,说道:“还差几个?” 江鸣欲言又止。 李鸿雁道:“说话啊。” 江鸣道:“按照指挥司的官职算,还差两个。” “其他未入流和下属人员,按定员算,还差三十。” 李鸿雁道:“你说的定员,是一共多少?” 江鸣道:“五十。” 李鸿雁皱眉,直接道:“提升到一百五,不然我没法向皇上开口。” 江鸣震惊极了,说道:“那就比一般的衙门定员还多,怕六部那里过不去。” 李鸿雁道:“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们同意,你尽管选人就好。” “实在不行,我们去通州大营看看。” 江鸣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郡主的行事风格太果断,行动力太强。自从王政皓死了,京城的大小衙门一夜之间看她如同煞神一般,远远看见,官差都要出来亲迎,生怕得罪了她。 若是寻常郡主,最多也就是远远行礼,那也算恭敬了。 但是她不一样,荣安郡主,乃武将出身。 那群在三教九流中混迹出头的官差,在她面前,也得毕恭毕敬地候着。 “什么事情需要去通州大营看看?”月亮拱门后,惠王缓缓走了出来。 李鸿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看见?” 惠王笑了笑道:“不怕,我是从后门来的。” 李鸿雁失笑:“怪不得呢,我说前门的小厮也不提醒一下。” “王爷过来可是有事?” 惠王道:“母妃说你再不进宫,她只好出来请了。” “那一夜是她不对,她说等你入宫后,她亲自向你道歉。” 李鸿雁道:“你也看见了,我不是故意不进宫的,我有事要办呢。” “贤妃娘娘那边,你去替我解释几句。我有空可她生气就去告皇上了,我这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让她放宽心吧。” 惠王道:“一个宁王、一个王政皓。” “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别说她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李鸿雁摊开手,淡淡道:“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惠王看见江鸣手里握住一张纸条,他很好奇,但还不等他开口,江鸣就将那纸条彻底揉成了灰。 看到这一幕的惠王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跟随李鸿雁去到了敞厅。 等到下人上了茶,江鸣也退出去了。 惠王这才问道:“真的不告诉我吗?你这几日在干什么?” 李鸿雁道:“王爷态度模糊,我不敢说啊。” 惠王道:“哦,那不知道你要我态度如何才肯说?” 李鸿雁道:“我要一个人的命,王爷肯给我,我就说。” 惠王道:“谁的。” 李鸿雁道:“城门守将,贾胜海。” 惠王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道:“你果然是有仇必报,看来我以后也不敢轻易得罪你了。” “只是贾胜海出自你们李家军,你要他的命,是想告诉世人,吃里扒外的人都该死呢,还是李家军认赵家的人为主就要死?” 李鸿雁拍掌,眼眸倏尔一亮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是有几把刷子。” “你是担心贾胜海死了,别人会把矛头指向我?” “但是呢,我不怕。” “这个人你去替我杀了,我自然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惠王眉头微微一动,问道:“比如王政皓的死?” 李鸿雁神秘道:“那顶多就是开席前的点心,连正菜都算不上。” “我要送你的这份礼物,是你梦寐以求的,最想得到的。” 惠王心口倏尔变得灼热,如果是他梦寐以求的,那就只能是“权力”。 惠王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道:“好,你静候佳音。” 李鸿雁问:“多久?” 惠王道:“今夜。” 李鸿雁笑了,朝他伸出手。 惠王微微一愣,随即也伸出手。 就在他不知要如何时,李鸿雁的手缓缓击了过来,她的手并没有他想象的粗糙,温热软绵,力道适中,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不适。 其实如果必须要娶一个妻子,他觉得李鸿雁是很不错的。 就在这时,江鸣进来道:“郡主,我师父来了。” 惠王道:“那我先藏一下。” 李鸿雁点了点头,临危不乱道:“我去迎一迎。” 李鸿雁刚出去,迎面就碰上袁怀恩,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哦,现在才来吗?” “那肯定不是老头子的意思了。” 袁怀恩笑着道:“哪有,如果没有皇上的意思,老奴怎么能随便出宫呢?” “郡主就别置气了,皇上是真的想您了。” “皇上还说,您要是遇见什么困难,就入宫去,他会帮您解决的。” 李鸿雁拿过食盒,放在院子里打开就尝了起来,问道:“真的?” 袁怀恩见她丝毫不设防就吃了,心里也浮起一丝暖意,当即便道:“当然是真的,老奴怎么敢乱传圣意呢?” “要不就就今晚,您就陪老奴回去得了,宫里还煨着你爱吃的人参鸡腿呢。” 李鸿雁听后,抿了抿唇,像是有点按耐不住了。 袁怀恩再接再厉:“还有葡萄酒,今天才从地窖挖出来的,醇香绵柔,口感极好。” 李鸿雁咽下口水,说道:“那行吧,不过我要骑马,你给我牵。” 袁怀恩高兴道:“行行行,那是老奴的荣幸。” 说完,还怕李鸿雁反悔了,急忙对江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着手安排。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惠王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息怒,只是看了看还艳阳高照的天,轻嗤了一句:“晚膳?” 还煨着人参鸡腿等? 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还从未有过此等待遇呢。 李鸿雁到底是凭什么拿捏住他父皇的,连袁怀恩都这般向着她?这样的人,他真的能笼到身边来吗? “王爷。”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呼,惠王看过去,发现是李鸿雁府里的一个小丫头。 但是也不算,是李鸿雁收留的女子,王政皓那件案子里的受害者。 “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陈青青莞尔一笑,福了福身道:“我来送送王爷。” 惠王点了点头,很快就跟着陈青青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气息都似有若无的,压得很低。 终于送走惠王以后,陈青青的丫鬟秋桃跑了出来,呼了一口气道:“小姐,刚刚惠王殿下都没有好好看你呢。” 陈青青道:“我感觉到了。” “不恋女色,也没有因为我的亲近而顺水推舟,让我成为他的眼线。” “是有点奇怪。” “看来,传言未必空穴来风。” 秋桃好奇道:“小姐,什么传言啊?” 陈青青意味深长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45章 老头子,你真的动心了? 李鸿雁入宫后,照例去给皇上请安。 可皇上在和程柏商议国事,李鸿雁也没走,而是在偏殿里吃着水果,哼着小曲等着。 袁怀恩担心她等得不耐烦,特意置了个小炉子在里面,让江鸣陪着沏茶。 江鸣的茶艺一绝,案上的檀香袅袅,配上那琉璃瓶里插着的白色山茶,倒也清幽得宜。 李鸿雁斜靠在软椅上,拿着一个桃子在吃,支开的房门透进一束光,照在她脖子和半个身上。 而她的面容隐在暗处,闭目养神,清脆的声音传来,是她吃桃子的声音。 翘起的脚显示着她的舒适和慵懒,似乎也蕴含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江鸣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专心沏茶。 皇上进来就看见她安逸地斜靠在软椅上,一个人自得其乐,倒没有一丝生分的感觉。 反倒是江鸣,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宛如陪衬的下人,连往日江大总管的威风都不翼而飞了。 像是一个甘愿洗手作羹汤的“好男人”。 皇上坐下来,轻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李鸿雁看都没看他,只是淡淡道:“不许阴阳怪气的。” 皇上语塞。 江鸣则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宠溺。 皇上郁闷道:“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李鸿雁索性问道:“要我亲一口才能好?” 皇上脸颊通红,语无伦次道:“混账……朕……我……我是你的长辈。” 李鸿雁起身,“吧嗒”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坐好了,继续吃桃子。 一股甜香遗留在皇上的脸颊,他眼睛都羞红了,负气地冷哼道:“你再敢这样,朕就把江鸣要走。” 李鸿雁道:“他现在是我的人,你要一个试试看?” “就算你能要,他的心你也能要走?” 江鸣愕然,内心闪过一丝惊恐。 郡主她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 皇上则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辞,只是不甘心道:“就你会笼络人,有本事别对朕动手动脚的。” “你欺负朕拿你没办法,朕只是怜惜你,不想你在这后宫里待一辈子。” 李鸿雁大笑:“哈哈哈,老头子,你还真的动心了?” “千万别,我可不会负责的。” “除非,你跟我生个娃娃,把皇位传给我们的儿子。” “但你现在的身体嘛……啧啧……生女儿都够呛!” 皇上被呛得咳嗽起来,额头的青筋狂跳,瞪着李鸿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袁怀恩在外面听得跳脚,连忙跑进来道:“郡主啊,我滴个小祖宗,您就不能老实些吗?” “皇上可有三儿三女呢,不会生,那皇子公主们是怎么来的?” 李鸿雁却突然正色道:“三儿,不是有个老四的,死了的就不算了?” 袁怀恩愣住,那是珍妃娘娘的儿子,只可惜……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所以一直并未记入皇家族谱。 皇上对袁怀恩道:“你这个傻子,还顺着她的话说,你不知道这只会丢朕的脸?” 袁怀恩被吼老实了,不敢多嘴。 李鸿雁笑着道:“行了,你拿他撒气干什么?我不调侃你不就行了吗?” 皇上的脸颊还是红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鸿雁,这才不甘心道:“不要激怒男人,对你没好处。” 李鸿雁点头:“嗯,知道了,老男人。” 皇上:“……”!! “袁怀恩不是说你有事情要求朕,你就是这个态度的?” 李鸿雁吃惊道:“求??” “我求你你都不要我,我还有什么好求的?” 皇上:“……” 袁怀恩:“……” 气氛僵持时,江鸣咳嗽一声,说道:“郡主她想建立一个像通政司那样的直属衙门,专管一些世家纨绔子弟的事。” “就像已经伏法的王政皓那样,杜绝世家子弟草菅人命的事情发生。” 皇上听后,有些意外。 “那怎么不直接去通政司。” 李鸿雁道:“那群男人眼睛长在屁眼上,不配跟我做事。” 皇上:“……” 袁怀恩:“……” 江鸣小声:“他们连郡主去查阅档案都很抗拒。” 皇上想了想道:“那大理寺呢?” 李鸿雁道:“其实呢,我并非要这个权利不可。但是你不给我呢,我是不会在京城久待的。” “而且我回草原,大概这一生都不会来京城了,会嫁一位蒙古夫君,一辈子逍遥快活。” “要人办事,就得给人权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江鸣你考察半辈子了,可以放权了。” “我不会主动接手这个事情,但我会看着江鸣把这件事做好。” “你不同意的话,江鸣我也要带走,他是鹰,就应该有更广袤的天空。” 江鸣有些触动,却不敢去看李鸿雁的眼睛,只是下意识垂眸,眼眶里涌上一阵热意。 皇上也明白过来,这是给江鸣要权来了。 他轻咳一声道:“那得捋出个章程来,让六部过一遍,等都同意了,朕再盖印。” 李鸿雁道:“那黄花菜都凉了,谁愿意干谁干吧,反正我不愿意。” “江鸣也不愿意。” 李鸿雁说完,猛地站起来,正准备想走呢。 气不过又回来说道:“你这老头,还怪会让人伤心的呢。” “三个儿子要争皇位你不防,那些的大臣等着站队你不问,世家都在互相拉拢你也视而不见。” “防我?” “可笑!” “我李家心里装的是天下,不是野心!” “除非你自己儿孙不争气,那怪谁?” “怪你自己!” “哼!” 李鸿雁说完,大步离开。 皇上先是沉着脸,然后想了一会,自顾自地道:“朕考虑一下没有错吧?” 袁怀恩连忙道:“当然没有,怎么会有错呢,这种事情本来就要慎重的。” 而且……皇上说的还不一定算。 六部那里就一定会死扛到底,因为这关乎他们的权力,谁都害怕被分权,然后被挤下去…… 江鸣道:“郡主带着我跑了几天,收集的人员名单,都是在六部排挤,亦或者……不要被重用的。” “但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亦或者,忠心耿耿。” “名单我交给师父了。” 袁怀恩连忙道:“是的,老奴收着的。” 皇上道:“那还不快给朕看看。” 袁怀恩呈上去,皇上发现还有些熟悉的人名。 有些是因为铸造兵器被贬的,有些是因为家族连累无法升迁的,还有得罪权贵被坐冷板凳的…… 许多许多,但仔细想来,都是可用之才。 皇上道:“她远道而来,怎么知道这些人有过人之处?” “江鸣,这些年是朕委屈你了。” 江鸣连忙下跪道:“奴才不敢。” 皇上站起来道:“罢了,以后别自称奴才了。捋个章程,先送去给程柏看看,如果遇到阻碍,你们自己想办法克服,朕是不会管的。” 江鸣十分意外,皇上就这么同意了吗? 他甚至于都忘记了谢恩。 直到师父走过来,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带着哭腔道:“傻子,还不快谢恩。” 江鸣如梦初醒,连忙叩首:“微臣……谢主隆恩。” 皇上抿着嘴角,露出一丝感慨的笑容道:“你倒是满意了,朕却惹到那丫头了。” “你去替朕哄一哄吧,记得晚膳前必须哄好。” “不然朕晚膳也吃不成了。” 江鸣含泪,重重地道:“微臣遵旨。” 袁怀恩擦着眼泪,高兴道:“快去吧,别让郡主一个人到处走动,这宫里也不是哪里都安全的。” 江鸣急急地奔出门去。 皇上听后也若有所思,随即看向袁怀恩道:“朕刚刚的确是不想放权的。” “但鸿雁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能败这个江山的,只有赵氏子孙。” “李家远在漠北,朝廷权重,安达天下,却受制于四大家族。” “朕被裹挟其中,动惮不得,不如抽身望鲤,兴许还有出人意料的收获。” 袁怀恩笑着道:“这也就是郡主敢说,敢做,无所顾忌。” “不然老奴也不敢推江鸣出去,这孩子太过本分,总担心牵连无辜,不敢下死手。” 皇上道:“你说的对,他有刀,但也只有鸿雁能握住他的手,斩下去!” “也罢,朕就随他们去闹,看看这两个孩子,能不能翻出点风浪来?” 两个孩子吗? 袁怀恩顿了顿,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他那傻徒弟……真的会像个孩子一样,喜欢上李鸿雁啊。 少年稚子心,堪比金石玉。 任凭波浪翻天,也会巍然不动啊。 第46章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江鸣很快就在御花园的六角凉亭里找到李鸿雁。 当跑到她面前那一刻,两个人相视一笑,李鸿雁就道:“他同意了?” 江鸣立即点头。 李鸿雁道:“我就知道,他防的人是我。 “帝王嘛,怎么可能没有算计之心,我都能明白的。” “所以我并不伤心,也不难过。” “恭喜你,江鸣!” 李鸿雁说着,伸出了手。 可这一次,江鸣却主动抱住了她。 江鸣知道,这或许是他此生做得最大胆的事情了,但他没有办法不做,因为眼前的人是李鸿雁,是帮助他实现梦想的李鸿雁。 他待在皇上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可他眼看着皇上老了,皇子们跃跃欲试,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甚至于都想过要放弃了。 可这个时候,李鸿雁来了。 她就这样出现,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让他怎么说呢,连心窝都是暖的。 眼眶是热的,还有他的身体也是。 想到他的身体,江鸣心脏骤然一痛,缓缓放开了李鸿雁。 他道:“谢谢你,郡主。” 李鸿雁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但看见主动拥抱她的江鸣,她还是很高兴。 并继续伸出手,这一次,江鸣也将手伸了过来,两个人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 李鸿雁笑着道:“欢迎你,上了贼船。” 江鸣笑着道:“郡主就知道说笑。” 李鸿雁道:“不是和你说笑哦。”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慢慢明白的。” “但我希望你记住,我永远以你为重。” 江鸣闻言,心仿佛喽了半拍,一时半会都没有能回过神来。 李鸿雁却笑着道:“走吧,我带你去拜访一个人。” 江鸣不知道是谁,但这一刻,他没有迟疑,而是跟着李鸿雁走了。 他的目光,也从从前高高在上,冰冷孤傲,变成了染着和煦的光,揉着温暖的笑,那样叫人不敢置信。 远处,花丛中的徐贤妃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诧。 江鸣他……竟然动心了。 那个宛如白鹤的少年,在后宫里倾轧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后妃企图拉拢过。 但他就像是另外一个袁怀恩,眼里除了皇上谁也看不见。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李鸿雁。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李鸿雁吗? 徐贤妃语凝,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讥诮的话来。 那个人可是江鸣啊。 …… 月桂宫里。 珍妃听说李鸿雁来了,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 “你说谁来了?” 心腹林嬷嬷道:“郡主,还有江鸣。” “说是找娘娘有事商量。” 珍妃激灵道:“乖乖,我已经很久不搞宫斗了,他们搞我干什么?” 林嬷嬷眼前一黑:“娘娘,注意措辞。” 珍妃拍了拍手,惶恐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哎呦,皇后都那样了,肯定是找我去当接班人的。” “我不去啊,当皇后的没有好下场,而且我没有儿子,我当了皇后他们不得让我收养一个?” “本来我就比皇上小十几岁,再收养一个大我十几岁的儿子,我上哪里哭去啊!” 林嬷嬷:“……”跟了这样的主子,她也心累啊! 当年她怎么一心软就跟着珍妃进宫了,她就该去庄上养老的,也比现在畅快啊! “娘娘别担心,皇后那个位置,轮不上您。” “还有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顶着呢。” 珍妃不爽了,说道:“你怎么知道轮不上,万一郡主他们支持我呢?” 林嬷嬷:“……” “呵呵,珍妃娘娘果然如传闻那般有趣。” 李鸿雁率先进来,笑意盈盈地说道。 珍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轻咳一声,赧然道:“你怎么来了?” 李鸿雁道:“来支持珍妃娘娘当皇后啊。” “啊?”珍妃惊呼一声,吓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她刚刚是开玩笑的啊!!! 林嬷嬷也愣住了,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还是砸死人那种??? 第47章 想要结盟 “郡主是在……说笑的吧?” 珍妃小心翼翼地问着,看起来可不像高兴的样子。 这个时候,江鸣也跟在后面进来,李鸿雁看向江鸣道:“娘娘请看,我把江大人都带来了,还会有假吗?” “江……江大人?” 珍妃一脸惊愕。 林嬷嬷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江鸣主动道:“微臣奉旨,筹办直属衙门,即将赴任。” 珍妃险些咬伤舌头,奉旨? 那就是真的了。 李鸿雁又道:“这件事目前除了皇上和袁怀恩,就只有娘娘和林嬷嬷知道了。” “我们若是没有诚意,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娘娘真的不打算听一听再做决定吗?” “钱家被打压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因为没有实权屈居世家之末,连同族中兄弟姐妹都不被当成皇亲国戚看待。” “娘娘身为其中的领头人,甘愿一直如此吗?” 珍妃咽了咽口水,想法肯定是有的。 可她真的躺平很多年了。 “可我帮不了你们什么忙的?” 李鸿雁道:“能帮。” 珍妃好奇道:“怎么帮?” 李鸿雁道:“娘娘有钱啊。” 珍妃:“……” 林嬷嬷:“……” 漠北李家的嫡女,金阳公主的女儿,蒙古的乐萱郡主。 大燕的荣安郡主,皇上刚赏了宅院和黄金的李鸿雁。 没钱??? 这让人怎么信服吗? 珍妃连忙道:“你们别搞我啊,我位份低,这些年一直伏低做小,没有造孽啊。” “江鸣最是知道了,我连江鸣我都不敢得罪,求你们放过我吧。” 林嬷嬷一头黑线:“主子,注意身份。” 珍妃跳起来:“身份,你就知道身份?静太妃多受皇上敬重啊,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就让我消停些吧,我真的搞不动宫斗啊。” 李鸿雁道:“按娘娘的说法,这些年对皇后也是马首是瞻吧?” 珍妃道:“对啊,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鸿雁道:“那四皇子怎么没有活下来呢?” 珍妃默然,突然瞳孔一紧,不敢置信地看向李鸿雁。 林嬷嬷也吓得去关殿门,惊恐道:“郡主,说不得啊,这个真的说不得。” 江鸣的目光动了动,最后看见李鸿雁淡然的面孔,还是选择没有出声。 珍妃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皇后不可能会害我的儿子。 “那个时候,贵妃,贤妃,丽妃,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连丽妃的孩子都容得下,为什么会容不下我的?” “更何况,我一直都很尊敬她,从未想过要忤逆她。” 李鸿雁道:“解贵妃怀的第一胎不是溜掉了吗?过了好些年才生下的嘉宜公主?” “至于贤妃的孩子,那是徐家花费很多功夫才保住的。” “丽妃……一个没有脑子的草包,为什么得宠还有宁王,不是因为景王需要一个没有母族的兄弟当帮手?”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景王不争气,让宁王出头而已。” 珍妃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我的儿子就是皇后害的。” 李鸿雁道:“娘娘去可以查,秦国公府内这些年死了多少个子嗣,都是生下孩子后,才发现孩子没了气息。” “太医检查,孩子在母体内就已经窒息了,但作为产妇,她们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在生产前都是还活着的,还会动。” “但每次必定也会有太医告诉她们,那都是她们的幻觉,作为待产的母亲,的确能感觉到婴儿在动,那不过是一种,临产时的幻想而已。” 珍妃惊恐地望着李鸿雁,眼神里满是愤恨和不解,甚至于是痛苦和责怪。 她问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为了拉拢我,你竟然把当年的事情都翻出来再说一遍。” “所有人都知道,我疯了大半年才好,就是因为,我亲眼看见我的孩子动了,他没有死。可身边所有人,包括皇上都告诉我,他死了。” “我已经相信这个事实,你为什么要来刺激我?为什么?” 李鸿雁看着痛苦的珍妃,说道:“我很抱歉,但这就是真相。” “我没有告诉皇上,他也不会相信,因为那个孩子是在他的怀里断气的。” “我没法骗自己,更何况是骗你?” “可你亲眼看见的,那个孩子的确是没有死,只是抱到皇上的怀里没了气息,那是因为他们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会立马往孩子嘴里灌入药水,导致孩子当场没命。” “由于事发突然,太医根本查验不出来,但若是能看见婴儿的骸骨,便会发现端倪。” 珍妃感觉心口一阵窒息,痛意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她要让王家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尤其是皇后。 但她已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而是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 李鸿雁道:“调查王政皓的杀人案,无意间发现的蛛丝马迹。” “但娘娘要想求证也不能,因为王政皓的死,王敏达的夫人解氏和皇后一定会反目成仇,这等于给了娘娘调查的机会。” “现如今我已经得罪王家,只是想找一个盟友。我很抱歉提起娘娘的伤心事,但四皇子若是还活着,今年也有十二岁了。” “我打算过些时日,求皇上将四皇子的名字记入皇室族谱中,不管如何,他来了这人间一趟,也是皇上亲手抱过的皇子。” 珍妃闻言,难过地哽咽起来。 这是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情。 因为当年她失去孩子,发疯一样想要证明那个孩子是还活着的,错失了最佳的时机。 后来又被皇后提及那给孩子福薄,说不定已经投胎去了好人家,让她别在记挂。 她便没了勇气提起。 现在李鸿雁说了,她当即就道:“解氏和皇后之间的勾当我会去查,你休想骗我。” “至于你想为我儿做的事情,你有这个心我领了,但我想自己去跟皇上开口。” 李鸿雁道:“娘娘能坚强的走出来,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我非常敬佩娘娘。” “早点去查吧,查清楚,不要让她们好过。” “我就喜欢看恶人有恶报,作孽被反噬的下场,最好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珍妃闻言,感觉李鸿雁比她还气呢,一时间忍不住说道:“刚刚我觉得你真坏,蓄谋来找我,还揭露我的伤心事。” “现在我又觉得,你这个人嫉恶如仇,就算不拉拢我,也会来告诉我真相。” 李鸿雁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现在还用不上娘娘帮我的忙,所谓联盟,也是说这件事的借口。” “但我刚刚要是说了,娘娘未必会听进心里去。所以便只能先说,是来找娘娘结盟的。” “今日我在皇上面前提及四皇子,总归是他自己的骨肉,怎么会忘记呢?” “于是便想到娘娘这里来了。” 珍妃愕然,探究地朝江鸣看去。 只见江鸣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48章 嘉悦公主 得到江鸣的肯定,珍妃顿时就红了眼眶,原来除了她,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孩子。 她拉着李鸿雁道:“可你这样大胆,不怕我恼羞成怒,把你说的这些都捅出去,告到皇上和皇后的面前,把事情闹大吗?” 李鸿雁摇头道:“娘娘不会。” 珍妃好奇道:“为什么呢,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李鸿雁道:“因为娘娘是一位母亲,但凡是母亲,就没有不惦念自己孩子的。” “我想娘娘需要一个真相,那是母亲对孩子的交代,无需告诉给任何人听。” 珍妃愕然,内心震动不已。 这的确是她的想法,最真实的想法,可李鸿雁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就像是,感同身受一样。 可李鸿雁才多大点啊? 十六岁。 十六岁的小丫头,还在想戴什么花好看,画什么眉最美,点什么唇最娇? 怎么会想到一位母亲对孩子无尽的思念上去?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嬷嬷和江鸣也有些惊诧,林嬷嬷感觉李鸿雁目的不纯,就是来忽悠她们主子的。 江鸣则恍惚想起,李鸿雁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看似无意的举动,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甚至于是暴走的发怒…… 那么偶然,仿佛不经意发现,并未经过意思雕琢。 但却连贯极了,宛如连环锁,解开这一扣,必然还连着下一扣,让人捉摸不透。 珍妃擦了擦眼泪道:“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真查出点什么来,我会给你一份回礼,至于结盟的事,以后再说。” 李鸿雁道:“我祝娘娘早日解开心结,结盟的事,娘娘想好再做。” 珍妃颔首,让林嬷嬷送他们出去。 等林嬷嬷折返,就看见珍妃翻出了那些藏了很多年的小衣服,都是她亲手一件一件缝制的,那个时候有多少期待,后来就有多少痛苦。 她抱着衣服,看向林嬷嬷时已经满脸泪水,并道:“十二年了啊……” “一眨眼,十二年都过去了,可有几个人记着,这宫里曾经有过一个四皇子……” “我知道她兴许没有这么好心,我知道可能都是陷阱,我还知道等待我的可能是无尽的深渊和阴谋。” “可是嬷嬷,我不甘心啊。” “你们所有人都说,孩子出生就没有了气息。” “我当时那么清醒,我真的看见他动了,可却被迅速地包裹起来,直接就往外面抱去。” “我挣扎那么狠,她们都不给我看一眼,凭什么啊,那是我的孩子……” “那么多疑点,最后都落在皇上的怀里,因为孩子是在皇上怀里没了气息的,谁敢说皇上一句不是……” “我是相信皇上才学着认命,不是我相信她们,才选择不查的。” “我当初就是蠢,我但凡坚强一点,勇敢一点,她们谁敢碰我的儿,我就要让她们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那样就不会错过那么好查清的机会了。” “我真蠢啊,真蠢……” 珍妃说着,痛苦地哭了起来。 林嬷嬷抱着她,也哭,哭着哭着,决然地道:“查,老奴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为娘娘严查到底。” “表少爷从小就跟主子亲,他还跟九皇叔是挚友,老奴明日就出宫去找他,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给四皇子一个交代。” 珍妃哽咽着,点了点头,但心里依旧自责无比,哭得难受极了。 嘉悦公主在外听见哭声,想要来探探究竟。 不料宫人回禀后,却只有林嬷嬷来见她。 嘉悦公主不悦道:“母妃到底怎么了?林嬷嬷,为什么母妃不见我?” 林嬷嬷挤出温和的笑意道:“公主有所不知,不是娘娘不愿意见你,而是娘娘她身体不适,这会正需要休息呢。” “公主若有什么急事,告诉老奴,老奴去替您传达。” 嘉悦公主不高兴道:“你一个嬷嬷都能去见,我作为公主却不能去见,这是什么道理?” “母妃不愿意见我就算了,谁让我不是她亲生的,连你们都看不起我。” 嘉悦公主说完,气冲冲就走了。 林嬷嬷想拦都没有拦住,顿时十分苦恼。 嘉悦公主这性子也太偏激了,明明主子已经对她很好了,否则她一个没有母族庇护的公主,怎么可能天天都是趾高气扬的。 …… 嘉悦公主跑出去,走了一圈发现很是气闷。 又不知道去哪儿,很快又回了月桂宫。 恰好听见两个宫人在值房里窃窃私语道。 “荣安郡主来一趟,珍妃娘娘就哭得这么惨,肯定是荣安郡主拿话气娘娘了,不然以娘娘的性子,就是皇后来了她都笑盈盈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委屈呢?” “对啊,荣安郡主好嚣张的,先是丽妃,现在变成林婕妤了,封号都被夺了。” “然后是皇后,凤印也被夺了。” “我听说她入宫那天,当着林婕妤的面就说要做皇上的妃子呢,仗着家世好就胡作非为,太不像话了。” “就是就是,还女将军呢,我看是女土匪才对。” “你们在说什么?”嘉悦公主推门进去,十分不悦。 两个宫女一看是嘉悦公主来了,先是吓一跳,看见没有别的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连忙上前哄着道:“我们在替娘娘鸣不平呢,没有在说公主的坏话,求公主别降罪。” 嘉悦公主很是不悦,她母妃说过,背后嚼舌根的都是小人行径,偏偏她现在有点想听下去,顿时矛盾起来。 两个宫女见嘉悦公主纠结起来,也没有怪罪她们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将将李鸿雁带着江鸣来月桂宫里欺负珍妃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见嘉悦公主越来越生气,目光越来越冷的时候,她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嘉悦公主不嫉恨她们,别的都是小事。 可等她们说完,嘉悦公主就道:“你们说的事情,我会原封不动告诉母妃,如果是假的,你们就等着吃板子吧。” 两个宫女面色骤变,惶恐地哀求。 可嘉悦公主只觉得她们吵,同时也暗下决心,找个机会好好会一会那个李鸿雁,让她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欺负她母妃的。 哼! 第49章 镇府司 从月桂宫里出来,李鸿雁并未回怡宁宫。 而是去了江鸣的住处。 一个太监的住处,虽然是太监总管,有单独的院子,还有伺候人的小太监。 可比起主子们住的宫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江鸣有些紧张,还把两个小徒弟叫出去自己沏茶。可看到李鸿雁并没有嫌弃地直接坐在他小憩的软榻上时,他还是感觉呼吸微滞。 “郡主,请喝茶。” 李鸿雁道:“放下吧,我们来讨论一下,直属衙门称谓。” “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鸣道:“我都可以,郡主定吧。” 李鸿雁道:“青羽卫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最适合你的。但这样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其实就是探子,没有多少出息。” “我想了想,还是一步到位,就叫镇府司,誉为“镇府衙,安民心”之意,统领为镇府司使,官居正三品。” “其他的按照章程,你捋出来给你师父看一下。” 江鸣斟酌道:“要不还是从四品开始?” 李鸿雁道:“你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从四品太委屈了,更何况那群官员可不会觉得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能闹出什么动静?” “就这样捋,当件大事来办。” “办成了,这是你我在京城权利场中走第一步,必须得稳。” “好,我现在就办。” 江鸣认真铺陈宣纸,开始抒写起来。 李鸿雁就在一旁小憩,房门开着,清风徐徐吹来,冰凉华美的珠串贴着她的面额,白皙的面容恬静温柔,真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可她杀人时,眼底那种冷宛如冰雪,寒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江鸣微微发愣时,突然听见一阵嘲杂声。 他缓缓站起来,只见雷鸣闯了进来道:“荣安郡主,景王殿下入宫了,想见一见你。” 江鸣看向李鸿雁,并未说话。 直到雷鸣再次开口道:“荣安郡主,我们王爷……” 李鸿雁蹙了蹙眉,不约道:“江鸣,赶他走。” 江鸣上前:“雷公公先走吧,郡主她现在不想见景王殿下。” 雷鸣暗恨,眼眸赤红道:“李鸿雁,我们王爷乃天皇贵胄,你算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江鸣给了他一巴掌。 雷鸣只感觉脑袋嗡嗡的,嘴里呛出一口腥甜,往地上一吐,发现连牙都被打掉了两颗。 “好,好得很。” “今日这巴掌,我雷鸣记下了。” “江总管,我们来日方长。” 雷鸣嗤了一句,满目阴翳地离开了。 江鸣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平时打人不会用内力,除非……忍不住。 李鸿雁已经站起来了,因为被打搅休息,她脸色很不好。 江鸣道:“对不起,没有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李鸿雁笑了,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他能找到这里,证明其他地方已经找过了。可还不死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主子急了。” “有些人啊,就是贱。你跟他谈结盟,他却只想榨取你的价值,当你准备换一个盟友,他反而急了。” “让他急去吧,姑奶奶可不伺候呢。” 说着,走过去拿着江鸣写的筹备章程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赞叹道:“字写得真好。” 江鸣不好意思了,赧然道:“是吗?” 李鸿雁道:“嗯,我反正是赶不上。” 江鸣道:“我教你。”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这身份怎么配? 想不到李鸿雁却高兴道:“你说的啊,一言为定。” 然后她把那章程放好,用书压好,然后铺好新的宣纸,对江鸣道:“你快来教啊。” 江鸣立即回神,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一笔一划,他教得很认真。 李鸿雁也学得很认真,还会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 只是突然间,江鸣的动作停了。 李鸿雁奇怪道:“是要让我自己写吗?” 江鸣慢慢松开她的手,站到边上道:“景王殿下来了。” 李鸿雁抬起头,只见景王阴沉着面孔,眼神阴鸷而愤怒。 李鸿雁的笔没放,坚持把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这才抬起头道:“殿下找我有事?” 景王道:“你之前说的条件我答应了。” 李鸿雁嗤笑:“是吗?可我已经选了别人,他会给我一份礼物,你能给我什么?” 景王心里一惊,问道:“他能给你什么?” 李鸿雁道:“王爷明天就知道了。” 景王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他能给的,我都能给。” 李鸿雁摇头,鄙夷道:“那可不一定。” “而且未必就会一直是。” “你……”景王气红了眼。 “李鸿雁,你不要不识抬举,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明白,我比王爷还没有耐心呢。” “所以王爷当天出宫,我后脚就去找别人了。” “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了,也是一样的。王爷要有多的选择,我自然也要有,人嘛,没有公平可言,剩下的全是阴谋诡计了。” 景王气得捏紧拳头,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问李鸿雁道:“我母后是有不对,但现在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若真心想结盟,就拿出点诚意来。” “否则的话,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鸿雁笑了:“皇家都是虎,是虎谁吃素?” “诚意,我有啊,你敢接吗?” 李鸿雁说完,抽出那份江鸣写好的章程给他看。 江鸣眸色一紧,身体绷得笔直。 景王看见江鸣那紧张的模样,顿时好奇起来,接过去马上翻阅。 这一看,瞳孔逐渐睁大,不敢置信道:“你要权?” 李鸿雁道:“别这么激动,我不是跟你要,是跟你老子要。” 景王道:“那有什么区别,你不会成功的。” “那群官员都不是傻子,谁会同意?” 李鸿雁道:“皇上同意,你同意,他们不同意,那就干他们!” “既然要结盟,没有权怎么谋势?”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用,更待何时?” 面对李鸿雁的嚣张气焰,景王突然想起公堂之上,她以一己之力舌战到底,那怕面对的人是他,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忌惮之心。 这样的人做事,仿佛眼里就没有不成功三个字。 迟疑间,李鸿雁将那章程收了回去。 并淡淡道:“我一个女子,为什么要权” “既然要留在京城,我也得有筹码不是?” “王爷若有诚意,不妨想清楚再说。” 第50章 她太会抓帝王心了 景王道:“你不会成功的。” 李鸿雁嗤笑:“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如果我成功了,王爷输我什么?” 景王道:“你怎么不说,如果我赢了,你输我什么?” 李鸿雁道:“输我的终身如何?愿意听从王爷差遣,至死不渝。” “郡主!”江鸣突然喊到,担心她太过冲动,又担心景王马上就同意了。 谁知道景王却反而凝重起来。 只有李鸿雁,肆无忌惮地笑了笑,转头对江鸣道:“你担心什么?在王爷的眼中,红颜不算什么,权力才算正事呢。” 景王果然没有同意,而是问道:“你为何如此有把握?” 李鸿雁道:“因为你的父皇,他已经同意了。” 这个消息对于景王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鸣,此时的江鸣还在担忧中,并未回答,而是淡淡道:“皇上已经看过官员人选了。” 景王怔住。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再次看向李鸿雁,真正看见了她眼里的野心和张狂,她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位置。 那就是皇后之位。 如果他不愿意结盟,她肯定会换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惠王。 想到这里,景王捏了捏拳,“嘭”地砸在桌面上,重重地道:“我答应你的条件,无论何时,女子中都以你为尊,绝不会让任何人,甚至于是我的母后越过你去。” “只是,你也不能伤及她们的性命。” 李鸿雁玩味道:“她们?” 景王面色涨红,不情不愿道:“我还有一位妹妹,住在梨山行宫里。” 李鸿雁道:“既然是公主殿下,那我自当尊敬,又怎么会伤她?” 景王闻言,神情略显尴尬,压低声音道:“她的封号已经被夺了,现在只是庶民。” 李鸿雁道:“那怎么也是殿下的亲妹妹,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 景王有些难堪地垂下目光,再次看向李鸿雁时,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因为李鸿雁那明艳动人的笑容而迟疑了一下。 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等到景王走了,李鸿雁哼着小曲,把那些章程又整理了一遍。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动作。 李鸿雁抬头,只见江鸣道:“郡主这般脚踏两条船,迟早是会翻船的。” 江鸣说着,收起了章程,背对李鸿雁。 看起来在生闷气。 李鸿雁道:“我何止脚踏两条船,我踏的是三条好不好,皇上那一条呢?” “你不算了?” 江鸣身影一僵,还是没回头。 李鸿雁也不着急,而是悠哉悠哉道:“江鸣,你混迹前朝后宫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天真?” “要嫁景王和惠王,真的由得我选吗?” “如果真的由得我选,我谁也不会嫁。”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你要明白,现在谁长谁短并不重要,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如果我说,我真正属意的人是“宁王”,你又当如何呢?” 江鸣闻言,果然按捺不住,立马转过头来。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李鸿雁被他的表情逗笑,轻轻地挽住他的胳膊道:“你看你,被吓到了是不是?” “可这就是真话呢,我骗他们,但我不骗你。” 江鸣吃惊道:“可你进城的第一天就把宁王彻底得罪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最主要的……你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了。” 李鸿雁道:“对啊。” “所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算不算我和他合谋,把景王和惠王都拖下水,踩着两王的尸骨登位?” “那是多无耻的勾当啊!” “千夫所指,百官痛斥,想想就很爽呢!” 江鸣:“……” 看到江鸣呆住的模样,那欲言又止,又十分无奈的神情。 李鸿雁忍不住“噗嗤”地笑,伸手将他抱入怀中。 “傻江鸣啊傻江鸣,我说什么你都信,那就这么信一辈子好了。” “可千万不要半路怀疑,前功尽弃啊。” 她说着,忍下了眼底的酸涩和苦闷。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再天真,有谁真正能听她的心里话呢? 要拖宁王入局不假,她可是要踩着他的尸骨笑傲朝堂的人,又怎么会让他置身事外? 只是……是不是能成为千夫所指,百官痛斥,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就得看她设下的局,够不够稳了。 她真是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等到所有谜底解开,赵彦生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那必定永生难忘。 …… 四月二十七日,守城武将贾胜海死了。 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上,守城的士兵的脸上被鲜血染红,这才发现的。 据说,那脑袋被长枪削掉的,伤口十分平整,可见行凶人的功夫有多高。 所有人面上不说,心里谁不在猜测是李鸿雁干的。 现在也只有她敢干这样的事情了。 先是宁王、王政皓,皇后…… 现在又多了一个贾胜海。 这学武之人,好胜心强,容不得一丝欺辱。 可李鸿雁也太嚣张了,几位御史大人联名上奏,要严惩真凶。 虽然没有明着说是李鸿雁干的,话里话外都是暗示,骂声一片。 皇上上完早朝回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昨夜李鸿雁就在宫里,哪里都没有去。贾胜海的死不可能和她有关,那群老贼就是看这丫头得宠,恨不得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去。 实则是脏污,恶心。 可拐过宫墙的一角,却发现那树荫底下坐着两个人,还燃着炭火烤肉,冒出油滋滋的香气。 皇上都已经走过了,猛地觉得不对,又回来。 定睛看去,正是江鸣和李鸿雁,两个人凑在一处烤肉吃呢。 皇上顿时气笑了。 他在前朝看着那群老贼唇舌如刀,恨不得杀个片甲不留。 他们在这里倒好,炭火烤肉,滋滋爆香。 皇上走过去道:“还有心情吃呢?” 李鸿雁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一眼脸色为难的袁怀恩,小声地对江鸣道:“肯定是我们要建直属衙门的事情被驳了。” 江鸣给皇上请安后,连忙将烤好的肉片递过去,并道:“那章程我还没来得及交,应该不是?” 李鸿雁奇怪道:“不是吗?” “那关我们什么事?” 皇上轻嗤,坐了下来,吃着烤肉。 这件事不好问罪李鸿雁,她什么都不知道呢,说了被她反将一军,他连烤肉也吃不成了。 既然那群老臣这么喜欢蹦跶,那直属衙门的事情,还是尽快落实的好。 皇上顿时看向江鸣道:“你把章程给程柏送去,让他和几个大臣在值房里商量好,商量不出个结果来,都别出宫了。” “就说朕还等着看。” 江鸣眼底一喜,连忙谢恩。 等到他离开了,李鸿雁也没怎么看,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 皇上吃完了去跟她抢,她不给,皇上都抢到嘴边了,她一口就咬了回去,跟小狼崽子似的,护食。 眼睛里那股子倔强,直白又强势,真是叫人看了心惊。 可皇上却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想起李鸿雁在草原上带他吃烤肉时,两个人烤一只鸭子,鸭子没烤熟,李鸿雁不好意思,不肯给他吃。 他后来好不容易抢到一只鸭腿,李鸿雁追着他跑了半座山,死活也不许他入口。他也因此被逗得捧腹不止,那时的畅快和恣意,真是恍如隔世。 而在边上,看到皇上被抢食还如此开心。袁怀恩的唇瓣动了动,眼神里对李鸿雁有了些许忌惮。 她太会抓帝王心了。 从前或许是无意,但是现在……他不敢说。 好在她有意拉扯徒弟,说起来大家都是同盟,不然他真不知道要不要提醒皇上,要小心李鸿雁的靠近。 而他也突然意识到,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新建直属衙门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那么李鸿雁就一定干得成,而且会干得很漂亮。 第51章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 礼部的值房内。 江鸣将捋好的章程递给程柏看,一开始程柏还以为是皇上传过来的一些小任务,临时多看几道折子什么的。 结果当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他,他惊得挪开目光,不敢置信地看向江鸣。 只见江鸣抿着嘴角,一双眼眸深如幽谭,一字一句地复述道:“皇上让程大人看清楚以后,找其他几位大人商议出一个结果,他老人家还在宫里等着呢。” 江鸣说完就要离开,程柏连忙拉住他不让他走,几乎哀求地道:“江总管,您先别走啊。” “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吗?” 江鸣淡淡道:“程大人以为,没有皇上的允许,这章程谁敢动笔呢?” 程柏还是不敢置信,依旧惊呼道:“可这也太……太突然了。” 江鸣道:“王政皓的死,皇后被囚,真的突然吗?” “还是皇上积愤已久,有心惩治呢?” “程大人如此聪明,不会不明白,不管是宫里宫外,都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吧?” “至于其他人,有权有势的时候,咱们尊称一声“爷”,无权无势时,阶下囚被投石砸死的还少吗?” “大人自虑,下官告退了。” 江鸣说完,往后退了几步,朝程柏行了个礼便走了。 程柏站在原地,大夏天的,却感觉遍体生寒。 很快,章程就在值房里传了起来,只看见许许多多的官员都围拢过来,在六部的值房里来来回回地折腾,直到天黑了,他们也拿不出一个主意。 敢答应吗? 不敢。 可不答应行吗? 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亦或者,这是一个试探。 江鸣提到的世家,就是个暗示。 皇上在试探他们,对削弱世家权利有何异议? 可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世家举荐的官员,和世家有着姻亲关系,还有些更是世家子弟。 朝堂投入一颗子,哪里会不受震动呢。 天黑了。 整个皇城上空笼罩着一层诡异又紧张的气氛。 李鸿雁看了看天色,对身边的江鸣道:“宫外那些等着官员回家的家眷们,应该都慌了吧?” 江鸣点了点头道:“是的,已经聚集几十辆马车了。” 李鸿雁道:“你猜他们会请谁出面做主?” 江鸣猜测道:“九皇叔。” 李鸿雁笑了一下,轻声呢喃:“赵北熠。” 他若是来,这局就垮了。 他若是不来,倒显得太过铁石心肠,文武百官都得罪了一遍,真不划算。 李鸿雁道:“我倒是希望他来。” “世上没有行不通的路,我们总还会有办法的。” “但一个人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怕是会难受很久。” 江鸣望着平静的李鸿雁,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明白为何自己会对李鸿雁刮目相看,甚至于是被她吸引。 那是因为,她是一个清醒又通透的人,清醒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通透是别人做出与她相悖的选择,她也能表示理解。 她身上那种复杂的人性,是极致的,也是神秘的。 江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催催。” 李鸿雁点了点头,江鸣离开后,她在宫里转悠起来。 从前为了替赵彦生拉拢百官对抗世家,她一个人在这些宫道上奔波了许久,每次成功的时候,赵彦生都会抽空陪她用晚膳,夸赞她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对文人墨客那一套心计了如指掌。 但其实她不是了解,她是以诚待人,以安天下为诱,以抚百姓为饵。 天下人,何人不是百姓呢? 王侯将相,终是布衣加身,谁又能永远保证,自己将会是荣宠不衰的权臣? 赵彦生以为她精通算计,后来处处防备她,殊不知,从他防备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放手了。 那时的自己傻得可笑,重活一世,她不会将自己的一切拱手送人。而她会将赵彦生手里的一切,全都抢回来。 就在她抿了抿唇,对前世的自己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时。 突然感觉眼前的风静了一下,她抬眸,发现是赵北熠来了。 他果然还是来了。 穿着玄色的大氅,戴着尊贵得体的冠,通身的王者气派,优雅不俗。在两个小太监的护送下,匆匆往值房里走去。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望向她,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一丝炙热的斥责,随即果断收回目光。 李鸿雁感觉心口一滞,微微泛着异样的疼。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真正理解她的。 哪怕是……惯会洞察人心的赵北熠也是一样的。 李鸿雁也转身,径直离开了。 可她没有发现,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赵北熠望了过来,复杂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眉头皱得更深了。 值房里。 诸位大臣终于等到了救星赵北熠。 全都围了上去,眼里满是数不尽的惊慌。 赵北熠却只是道:“诸位都别慌,宫里已经准备了膳食,你们先用,等本王去见了皇上以后再过来。” 众人不安,还是推着程柏往前。 程柏道:“劳烦九皇叔为臣等跑这一趟,说起来实在是羞愧。” “皇上让江总管送来一个章程,是关于创立直属衙门的事,让我们六部商量给我决定。”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求九皇叔代为向皇上求情,容臣等明日再议。” 赵北熠面色不变,点了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 安抚过官员后,赵北熠去见皇上。 皇上中午吃了烤肉,下午就用了点粥,这会正喝着雨前龙井,在勤政殿里看折子。 看见赵北熠来了,他便站起来道:“他们人出不去,到是会找外援。” 赵北熠道:“新建直属衙门的事,就这么着急吗?” 皇上轻叹:“也不是很急。这么跟你说吧,朕觉得建了是好事,不管世家还是官员,他们都已经有了一个制衡点,就是联姻。” “这就会形成互相包庇,当然,四大世家不可能没有矛盾,自然也有互相揭发的时候。” “可所有世家的权势聚拢,又有谁来制衡呢?” “直属衙门只是个由头,真正的原因,是那些腐肉该挖了。” 赵北熠听后,点了点头道:“如此,臣弟愿意去当这个说客,说服六部尚书。” 皇上一听,惊奇地亮了亮眼睛,意外道:“你愿意?” 赵北熠道:“只要是皇兄想做的事情,臣弟都是愿意的。” 皇上嘴角抽搐,无语道:“那朕让你成亲呢?” 赵北熠沉默着,过了一会道:“臣弟不愿延续这肮脏的血脉,望皇兄见谅。” 皇上听后,眸色一痛,不悦道:“那些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关,你为何总要记得?” “你身上流着赵氏皇族的血,就是堂堂正正的皇族,无须自贬。” “行了,你去劝他们吧,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赵北熠微微颔首,起身离开了。 第52章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袁怀恩听见有些不对劲,等赵北熠走了,想进来安慰皇上。 可皇上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淡淡道:“郡主呢?” 袁怀恩道:“属下去问问。” 皇上道:“行了,别去了。” 袁怀恩看皇上的确是不高兴,退下后,还是叫小太监去问了。 结果过了一会,小太监就来回禀道:“郡主出宫了。” 袁怀恩十分诧异,在这个节骨眼出宫??? 那办衙门的事情不要了? 袁怀恩不敢报上去,可皇上已经听见了,问道:“何时走的?” 小太监道:“回皇上话,刚刚九皇叔来的时候走的。” 皇上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那丫头是觉得,她师父不会同意的。 皇上立即笑着道:“岂止朕想不到,那丫头也猜不到。” “她这是不想和她师父撞上呢,行了,随她去吧。” “去叫江鸣跟着,别出事了。” 袁怀恩吃惊道:“可六部还在议事呢,江鸣若是走了……” 皇上怒道:“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连个官位都看不住,那还活着干什么,死了更好。” 袁怀恩被骂得一愣,又不敢还嘴,苦笑着道:“奴才知错了,皇上恕罪。” 皇上冷哼:“孩子们的性命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袁怀恩老泪纵横,连忙点头道:“哎,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该罚。” 说着,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乐呵呵地吩咐小太监去找江鸣了。 这边的值房里。 赵北熠传达了皇上的意思。 大臣们见状,全都捉摸不定。 目光带着不安的试探,全都望着程柏,希望他说句话。 程柏也不负众望,问道:“那这直属官员是……” 赵北熠道:“自然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江鸣。” 这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是江鸣的话,勉强能够接受。 一开始不接受的,经过一下午的折腾,也慢慢妥协了。 一个阉人,宦官,当了直属官员,还是皇帝的心腹,那和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多一些权利而已。 但这个权利是皇上给的,他们没有办法驳回。 程柏道:“群臣们都很不安,担心这件事处得不好,会惹火上身。” 赵北熠道:“今日你们给的,只是一个态度,又不是叫你们盖印。” “最终成与不成,还要送到皇上的手里才能知晓。” “你们现在就开始人人自危,那这直属衙门要立,你们也要撤,皇家不会用胆小之人。”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 不答应要被撤职。 行了,啥也别说了,签字按手印吧。 在程柏的带领下,诸位大人一致表态,同意亦或者弃权。 等到都写好了,袁怀恩过来收取。 赵北熠问道:“怎么是你,江鸣呢?” 袁怀恩道:“皇上派江鸣出去办事了。” 其他大臣一听,顿时又放心不少。 看吧,管他们同不同意,皇上派给江鸣的差事也不少。 那他们还坚持什么?等着挨批吗? 众臣都各自回家去了。赵北熠在值房外站了一会,袁怀恩出来了,问道:“九皇叔,皇上还在勤政殿等着呢,你跟老奴一块去吧。” 赵北熠道:“不了,本王出宫。” 末了,他又问道:“江鸣真的出宫办事去了?” 袁怀恩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是郡主出宫了,江鸣受命去保护她。” 赵北熠想,果然如此。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是想告诉她,自己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转身大步离开。 那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独,又透彻一股高高在上不屈服的倔强,看得袁怀恩直摇头。 这位啊……就是心结太深了。 不然的话,文武双全,真是大燕史上一颗耀眼的明珠啊。 伴随着官员们的出宫,皇上要建直属衙门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且是针对世家贵族的。 问题这件事提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皇上把宫门一关,逼着官员们签字按了手印,这才放出风来。 如此铁血手腕,表明他的决心和态度。 一时间四大家族都坐不住了。 开始慌乱地往各府递消息,要求一聚。 秦国公府里。 王敏达和解氏都在病中,王政皓的丧事是王政博一手操办的。 既然是世家聚头,消息自然也落在了王敏达和解氏的耳中。 夫妻再不和睦,此时也聚到了王政博的书房里商议。 王敏达看见王政博把消息燃在灯下,立即问道:“不赴约吗?” 王政博道:“我接到了景王殿下的消息,不赴。” 解氏怒道:“他说不赴就不赴,你是猪吗?这种事情不团结其他世家,你姑姑已经被废了,还有什么指望。” 王敏达怒道:“你闭嘴!” 解氏“嘭”的一声,拍桌而起:“王敏达,你我夫妻情绝,你休要再同我说一句话,否则我怕忍不住现在就咬断你的喉咙,喝你的血。” 王敏达气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但同时,他身体也紧绷到了极致,额头的青筋都暴跳起来。 王政博见他们又起争执,便道:“也不是不去,他们定在四喜楼,我们先看看谁嫁去了。” “如果最后只缺我们一家,自然是要去的。” “可如果……他们都不去呢?” 解氏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舅舅肯定会去的。” 王政博道:“母亲不要着急,我会派人在哪儿盯着,一有消息就马上来回禀。” 解氏闻言,虽然还是很不高兴,但她也没有再和儿子起争执。 大儿子已经死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二儿子。 而且……她发现自从纵火那件事以后,二儿子表面还是很尊敬她,但从说话的语气便可以知道,他心里是有隔阂的。 作为母亲,她很自责。 现在唯有忍耐,等把儿子哄好以后,再想办法对付李鸿雁。 这个女人,她一定要杀。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小厮突然来报:“回禀主子们,解家去了四喜楼了。” 解氏闻言,当即面露喜色。 可她没有感觉,王政博微微蹙起的眉,以及王敏达垂眸时,眼底闪过的暗色。 第53章 撞上去 “你舅舅已经去了,你快准备出发吧。” 解氏说着,看起来迫不及待的样子。 王政博道:“不急,我先去换衣服,等有第二位世家过去再动身不迟。” 解氏有些不满,说道:“你去了不就是第二个世家,有王家和解家带头,徐家和钱家还敢不从?” 王敏达道:“你不要左右政博的决定,他自己会考虑。” 解氏怒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是不是真想一刀两断?你别以为我不敢杀夫!” 王敏达大惊,当即和解氏争论起来。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时,王政博却悄然退了出去。 等到小厮来回禀,说王政博已经换了衣服乘车走了,解氏这才愤懑地道:“今日就且先放过你,再有下一次,我要你的命。” 放完狠话,解氏很快就走了。 王敏达眼里却收起凶狠和愤懑,遣散小厮后,叫来心腹问道:“我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心腹长更道:“打听过了,小姐的确在郡主府,而且和宸王府传来的消息是一样的。” 王敏达闻言,面色略显苍白,眼里也满是愧疚道:“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可怎么也想不到,她还活着。” “你派人跟着二公子,四喜楼的宴会,不要让他去。” 长更惊讶道:“为什么啊,这样会得罪夫人的。” 王敏达怒道:“那个毒妇,管她干什么?这里是姓王,不姓解。” “你只管照我说的办,但如果二公子自己不去的,你们也不用出手了。” 长更闻言,点了点头,快速离开。 …… 此时的清河巷里,隔着悠悠的小河,看着唱曲的花船们来来往往,听着姑娘们曼妙的歌声,真是引人沉醉。 而岸上耸立的四喜楼,明灯高挂,照亮了四周的街道宛如白昼。 又一条画舫入了小河,微风轻轻拂过,撩起了帷幔,露出那依靠在窗边绝色女子,一时间引人驻足,甚至于还有不小心掉下水的。 一声声惊呼中,女子无动于衷,眼眸沉静如水,面容姣姣如月,宛如仙女下凡一般,竟叫人心驰神往,恨不得再多看两眼。 钱家的画舫里,正在醉饮的钱春盛被一阵水声惊得坐了起来,不由得问道:“岸上出什么事情了?” 小厮疾步而来,说道:“是咱们后面的画舫里来了一个绝色的姑娘,路人为了多看她一眼,竟然掉进水里了。” 钱春盛顿时来了好奇心:“哦,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路人都着迷落水的地步?” “走,咱们也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船尾,双手撑着船栏看了起来。 只见对面的女子也正缓缓走了出来,抬眸的一瞬间,便只觉得周围极静。紧接着便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女子穿着素雅的青色衣裙,头上简单地挽个髻,连朵像样的珠花都没有。 然而那张面容在乌发的衬托下,莹莹如玉,眼眸如秋波,又如水中皎月,神色淡然,轻抿的嘴角透着一丝愁绪,真不似这凡尘中人。 钱春盛的目光紧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有意思。” 随即便吩咐伙计道:“撞上去。” 伙计也难得见自家主子如此主动,便立即道:“好嘞。” 两船相撞的一瞬间,女子巍然不动,只是眼神划过一丝星光,耀眼极了。 就在钱春盛感觉这眼神有些熟悉时,突然看见那船舱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鸣。 钱春盛心道不好,吓得就想跑。 可才转身之际,女子已飘然来到他的身边,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声音轻柔地道:“钱家主,要去哪儿?” 钱春盛心里一惊,面上却一脸挫败道:“美人说笑了,我乃钱家最出名的纨绔子弟,跟家主占不上一点关系。” 李鸿雁撩了一把乌黑的秀发,淡淡道:“我来京城的第一次穿你们喜欢的汉服衣裙,为的就是迷惑你。” “谁都知道钱家主喜爱美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收罗各式各样的美人,但凡谁家的姑娘以貌美出名,都会得到画像一张,先看看要不要收到自己的院中去观赏观赏。” “小女天生丽质,在漠北美名在外,以钱家主的能力,怕是早就拿到了画像。” “至于为什么刚刚没有认出来,想必和这一身素雅的衣裙以及我装温婉娴静的模样有很大的关系。” 钱春盛还想装傻。 这个时候,便看见岸边有一个护卫,急匆匆地赶来。 李鸿雁眸色一紧,换一个方式钳制钱春盛,宛如将他搂得紧紧的。 护卫看见李鸿雁搂着钱春盛,还以为他们家主子又玩新花样了,并未在意。 反而着急地道:“国公爷传主子快些去四喜楼,世家中出了异动。” 钱春盛抬手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李鸿雁的锋利的匕首露了出来,原以为护卫会吓一跳。 谁知道他当没有看见一样,继续道:“主子,别玩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解家已经去了,王家的人在路上,国公爷说你敢不去,他就把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全散了。” 李鸿雁笑着道:“莺莺燕燕?那么多啊,不知道我的位置在哪儿呢?家主。” 钱春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跟赵北熠是朋友,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李鸿雁轻嗤道:“刚刚还装不认识的,现在就交代了。” “行吧,看在赵北熠的份上,你跟我走就行。” 随即挟持钱春盛上了自己的画舫,钱家的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由于江鸣做了安排,其他画舫横在中间挡住,钱春盛就这样被劫走了。 可画舫很快换灯和装饰,又迎着钱家的画舫而去,在钱家人的眼皮底下,穿行入了湖中央,开始慢慢地摇曳起来。 李鸿雁给钱春盛倒酒,示意他可以自在些。 钱春盛眼睁睁看着逃生的机会溜走,不服也不行了,只得老实坐了下来。 第54章 信任 一切归于平静,画舫悠悠地飘荡在湖面上。 江鸣进来复命道:“钱家的人已经往岸上去寻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你也累了,坐下休息吧 。” 江鸣微微颔首,坐到了李鸿雁的身边,看起来随时听命于她。 钱春盛觉得很奇怪,他笑了笑道:“钱家的人找不到我,也会去赴约,你抓我是阻止不了的。” 李鸿雁道:“我看在珍妃娘娘的面上才来劫你的,你真的以为我是担心你去赴约?” 钱春盛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李鸿雁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今夜过后,解家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若去,接下来钱家会厄运连连,全都是为了解家挡灾的。” “你若不去,尚且可以旁观,过几年清静日子。” 钱春盛闻言,摩挲着酒杯,问道:“那几年后呢?” 李鸿雁举杯敬他:“那要看你受不受抬举了。” 钱春盛大笑,说道:“怪不得赵北熠回京几年都忘不了你,有意思,真有意思。” 李鸿雁眸色不变,笑容清浅淡漠,仿佛浑不在意。 江鸣则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钱春盛。 钱春盛见李鸿雁不为所动,心里越发好奇了。 刚刚他提起的那个人,可是赵北熠啊。 武可征战,文可治国,受世人和文武百官敬重的九皇叔。 怎么在李鸿雁的眼里,宛如不起眼的物品一样? 钱春盛刚要继续说话,便见江鸣起身,拿了一件披风给李鸿雁披上。 “夜里风凉,郡主小心感染风寒。” 钱春盛嘴角抽搐,现在可是夏天。 但他也看出来了,江鸣很在乎李鸿雁。 于是故意说道:“其实要想让我帮郡主的忙不是不行,但是我这个人喜欢和漂亮的人办事,尤其是在床上,那就更喜欢了。” 李鸿雁抚摸上他的手,然后捏上他的下巴,一脸戏谑地道:“钱家主觉得我不喜欢吗?” “我们蒙古的姑娘,喜欢哪个汉子,都是直接掳上马背的。” “我虽然动作可能粗鲁一点,但以我的经验一定让钱家主直呼过瘾。” 钱春盛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中,透着一丝懊恼和惊恐。 只见他连忙拂开李鸿雁的手,坐直身体道:“那到不用了,我更爱江南的姑娘,柔情似水。” 李鸿雁搓了搓手,一脸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今生睡不到赵北熠,能睡到他的朋友也是好的。” “哎……” “你们中原的男人,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钱春盛:“……” 江鸣:“……” …… 楚国公府,钱家。 国公爷钱茂因为找不到钱春盛而急得上火,这个时候,突然下人来报:“老爷,宫里的消息。” 钱茂一听是妹妹的消息,连忙道:“快拿来。” 待看过之后,他立即就道:“算了,叫下人都回来,别找世子了。” “这件事咱们钱家不参与,随他们去闹吧。” 钱茂说完,将消息烧毁,自己回房去休息了。 钱家迟迟不出现,徐家一直装聋作哑。 解氏等的王政博在半路停了下来,刚好看着悠悠的画舫荡漾在湖中央,依稀看见几个人影,但不确定是不是李鸿雁。 探子只说李鸿雁换了女装,上了画舫。 其实她一直穿的都是女装,只是和中原的女装并不一样,那样更英姿飒爽,灿若朝霞。 可穿上中原的女装,还能把酷爱美人的钱春盛迷倒,那应该如同仙女一般才对。 王政博突然有些心血来潮,对着身边的护卫道:“准备画舫。” 护卫看了看四喜楼的方向,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去把画舫准备好,邀请王政博上船。 王政博则道:“你们不必跟着,架着马车在这周围走动,等我回来。” 护卫应声离去,王政博在船家的掌舵下,缓缓来到湖中央。 他先是远远看见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容色也是一绝,笑起来时,温婉可人,但丝毫看不出李鸿雁的影子。 他知道不是,继续寻找。 穿行十几个画舫中,被调戏的声音络绎不绝,可没有一个是李鸿雁的。 但画舫里丝竹曼曼,歌舞妖娆,谈笑声实则刺耳。 他知道应该是找不到了,有心想回去,却突然看见远处的幽静之地,还有一艘画舫。 灯火微微,却并未有唱曲和划拳的声音,便立即道:“去那儿。” 船家立即朝着他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窗户边的纱幔风吹开,露出里面柔光漫漫的一角。 女子容色惊人,不知正在说着什么,笑容在嘴角一点一点地漾开,眼神明亮极了。 突然,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 警觉的眼神锐利极了,却透着一丝不可冒犯的冷艳。 王政博缩了回去,一个人待在阴影里喘息,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些狼狈地道:“回吧。” 房间里,江鸣也看了过来,却见船家掉头,并未在意。 钱春盛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送我去宸王府吧,今晚的事情我要好好跟赵北熠唠一唠。” “对了。解家受此大辱,一定会掀起波澜。” “二位小心。” 李鸿雁道:“钱家主也是。” 画舫靠岸时,李鸿雁叫住钱春盛:“下次猎艳时,能否帮我买几个美男?” “我出钱!” 钱春盛脚下一滑,爬起来就跑。 李鸿雁在后面笑着道:“男人腿软那是真的不行了。” 钱春盛羞恼,跑得更快了。 周围都安静下来,连风也是。 江鸣看着那调侃钱春盛后,又肆意而笑的女子,她穿上这身淡雅的交领襦裙,挽上这样温柔的发髻,甜甜发笑时,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 今夜那些坠湖的,何止是看迷了眼。 他们是被震撼到了心,她的冷艳,是锋利的,看见了,没有人不会记在心里。 “钱家主虽然喜欢搜罗美人,但他从未强迫过她们,只是暗中培养成为棋子,为其经商提供便利。” 李鸿雁正色道:“我知道。” “纵然我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赵北熠吗?” “逗他玩玩,挺好。”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鸿雁说完,率先离开画舫。 江鸣也紧随其后。 而在他们离开后,却没有发现画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叶小舟,此时小舟上的人缓缓取下连帽,正是赵北熠。 所有的质问都在此刻的无声中结束。 她说的那句:“纵然我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赵北熠吗?” 那样笃定的语气,真是叫人心颤啊。 可倘若不是怀疑,那她为何要疏远他呢? 这一刻,赵北熠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狐疑。 第55章 她好像很难骗了 钱春盛顺利地抵宸王府,正要高高兴兴去和赵北熠说话时,发现他从外面走了进来。 钱春盛依稀嗅到一丝丝河风的气息,问道:“你去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北熠道:“入宫。” 钱春盛眉头微皱,说道:“我的鼻子不会骗人,你去过护城河了?” “你去哪儿干嘛,闷的慌?” 赵北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钱春盛这才想起自己赶来的目的,笑着道:“你一定想不到我今晚遇见了谁。” 赵北熠问:“谁?” 钱春盛道:“你心心念念的雁儿啊,哇,这个姑娘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胆子太大了。” “第一次见我,穿那么漂亮。哦,不对,她本来就很漂亮。” “但她故意穿那么漂亮去见我,就是担心我把她认出来,我的鼻子没有出过错,但是我今天的眼睛出错了。” “第一眼我真的没有认出来,她装得也太温婉娴静了。看着如水一般的姑娘,而且还是月光照在水面那种感觉,清冷中又透着不可触碰的冷艳。” “太绝了。” 赵北熠倒了茶,不紧不慢道:“你说完了没有?” 钱春盛察觉他不高兴了,讪讪地笑。 “你说她怎么认出我的呢?莫非她手里也有我的画像?” “不行,我今晚得把她的模样画下来,真是太惊艳。” 赵北熠抬眸,眼底一片冰凉。 钱春盛怯怯地住嘴,心里却在想,李鸿雁第一次穿的襦裙,竟然是穿给他看了。 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他本为红颜知己,若不记下来,真的是憾事一桩。 可若是记下来,又担心赵北熠不会放过他的,一时间为难起来。 赵北熠道:“说完了就滚吧。” 钱春盛嘴角抽搐:“正事还没有说呢。” 赵北熠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不必来问我。” “滚!” 钱春盛这才敏感地察觉,他今晚是真的心情不好。 他起身,想了想还是说道:“李鸿雁让我不要管,隔岸观火。” “你不让我问,但我也要说。” “我喜欢她的行事风格,决定先不动手。” 赵北熠面色无恙,眼底也没有什么波动。 钱春盛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很快就走了。 等他走后,赵北熠一个喝着茶,又烦躁地站起来,打开了书房里的暗格。 他从里面拿出一幅画,画卷缓缓展开,那是十三岁的李鸿雁。 稚嫩的脸上还有着可疑的婴儿肥,眼眸明亮如星,眉毛淡而斜长,不似现在这般锋利。 画中的她笑着,宛如晨初的朝露。 梳着双环髻,戴着红色珠花和祥云簪子。编着的两根小辫垂下,上面还有白色的珠花,身上是一套淡绿色的交领襦裙,外面则套了橙色绣粉色樱花的对襟薄衫…… 其实今天不是她第一次穿襦裙,三年前才是。 这身衣服是他送的。 那时他们打猎,误入一猎户家中,下了一场雨,猎户娘子借与她一身粗布短衫,她散着发,坐在桌前喝米汤,举止温柔,娇俏可人。 让他几乎忘记了,那个在马背上驰骋,英姿飒爽穿行在芦苇丛中的李鸿雁。 他想,原来她也有这般乖巧可爱的时候。 那么穿上汉人的襦裙,也一定是最温柔漂亮的。 于是,他托人从商队里买了一套,那时商队的衣裙都十分华丽,可想不到她穿上以后,不仅不艳俗,反而特别耀眼,宛如沙漠里熠熠生辉的五彩宝石。 只是那时她甜甜地笑,问他好看吗? 她不会明白,那低头的一抹娇羞,微微红的耳朵有多可爱。 他的心仿佛投入一颗石子,在叮咚之后,泛起一阵一阵只有他知晓的涟漪。 而那一年,他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 二十岁的他知道,自己心动的为了什么? 可小姑娘偶尔红了的脸,只是一种羞涩的赧然。 那时的她太小,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就说想穿给他看? 但他知道,所以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她骗到自己的身边来。 当年说一句有宝藏,她就跟着他四处去闯。 可是现在,她好像很难骗了…… 赵北熠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就这样放过也不是不行,可怎么都不甘心呢。 …… 夜深了,袅袅的画舫声渐渐沉寂。 街道上都开始冷清了,四喜楼里,那最大的厢房里却只坐着解彪一个人。 一开始他还信心满满,后来听说王政博出发了,他也还有耐心。 可是,等了两个时辰都没有人来,他的耐心彻底耗尽,怒火也在不知不觉中高涨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他回头去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心腹金吉,而并非其他三大家族的任何一个,一时间忍不住冷笑起来。 金吉也知道大事不好,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禀道:“探子来报,除了徐家没有异动以外,王二公子已经回府了,至于钱春盛,不知所踪。” 解彪目光猛地一暗,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时间瓷器四分五裂,传出巨大的声响。 金吉被吓得一颤,心里也是恨极了其他世家,怎么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不来? 让他们家主如此下不来台,这不是存心作死吗? 解彪又砸了好些东西,怒火始终都没有压下去,反而越想越气。 他最后出四喜楼时,故意对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怒骂道:“好,好得很。” “你们都给老子当缩头乌龟是吧?打量老子没有你们什么也做不成?” “那你们就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看老子能不能把他扳倒,踩在脚底下,碾碎他的脑袋!” “我呸!真他妈的一群小人,没种的贱骨头,怪不得人家瞧不上呢,看你们这一盆散沙,土匪来了都要杀个痛快!” “呵呵,都给老子等着吧,老子给你们开开眼嘞!” 解彪骂完,坐上自己的马车走了。 而暗中一直侯在这里的探子,也都一一离开,各自前去报信去了。 第56章 有人护着,真好 宁王府。 得知只有解彪一个人去四喜楼,赵彦生十分惊讶。 但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怒骂,不甘,咆哮……” “这不就是无能的表现吗?” “想不到堂堂的解家家主,解贵妃的亲哥哥,晋国公府的国公爷,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被全京城的人看笑话的时候。” “这个仇他要是不报,他就不是解彪。” “可若是报了,他就会被彻底孤立。” “这谁设下的惊天死局啊,简直太妙了,这个人若是能为我所用,我还愁是不能荣登大位?” 丁长史道:“刘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皇上钦定的江鸣做直属衙门的指挥使,会不会是他?” 赵彦生目光一紧,虽然有所怀疑,但很快就道:“不会。” “江鸣势单力薄,不甘明着对付解家,他背后有人。” 丁长史道:“江鸣背后只有一个人,皇上。” 赵彦生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有一个可能,李鸿雁。 虽然他不想相信,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便问道:“李鸿雁今日在干什么?” 丁长史道:“傍晚就出了宫,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呢,不知道。” 赵彦生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冷笑道:“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端着宵夜来的林婉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敲响房门时,却又露出温柔可人的模样。 丁长史前去开门,发现又是来送补汤的,很识趣地带着下人退下了。 林婉瑜缠着赵彦生,两个人共赴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可赵彦生明显感觉林婉瑜毫无顾忌,某些姿态放浪形骸,和她之前的温柔可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于是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嗅着她的体香道:“婉瑜,你是不是觉得本王满足不了你?” 林婉瑜一惊,连忙道:“王爷怎么会这样说?婉瑜明日不来便是了。” 赵彦生掐住她的细腰道:“小妖精,你不来本王还不是要去找你?” “只是你这成天补药补药的,别人会觉得本王不行了。” 林婉瑜这才知道赵彦生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明明自己也喜欢得不行,嘴上却要说成是她自己缠得紧。 她在心里冷笑,要不是买通了熬药的婆子换了避子汤,她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到时候有了身孕,以养病为借口去庄子上就行了。身为妾室,没有自己的孩子,地位岌岌可危,她可不想把自己的青春耗尽以后,再被赵彦生厌弃。 此时更是极尽讨好赵彦生,靠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害羞道:“婉瑜知道了,明日换成甜汤。” 赵彦生闻言,哈哈大笑,看起来也很满意林婉瑜说的话。 可他却没有看见,林婉瑜在他大笑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 刚刚他说,李鸿雁出宫了还没有回去,那个女人水性杨花…… 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那她只不过是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出去,到那时,要找也不会是找她。 这样想着,林婉瑜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 天还未亮,街道上已经有了车马之声。 经过一夜的斟酌,接下来就是皇上和朝臣商议镇府司的事。 因此天微微亮,江鸣就将熟睡中的李鸿雁抱上了马车,带着她入宫去了。 江鸣用毯子盖住李鸿雁的身体,让她睡得好一些。 可随着马车的颠簸,李鸿雁还是缓缓醒来,并道:“我以前起得很早很早,你想象不到的早,后来直接睡不着,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江鸣问道:“为什么呢?” 李鸿雁道:“因为冷,天寒。” 唯一御寒之物,也是江鸣给的,就像现在这样。 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太过狼狈,连多看一眼江鸣眼中的善意都不敢,因为她知道自己报答不了。 而如今,不一样了。 李鸿雁缓缓坐了起来,拿着靠枕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道:“你也靠着我睡一会吧。” 江鸣连忙摇头。 李鸿雁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奴才了,你是大人。” “大人就应该有大人的待遇,再也不可以自轻自贱。” “我保证,有我李鸿雁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你受他人左右。” 江鸣看着认真的李鸿雁,她手里还拿着毯子,似乎是想盖在他身上的。 就在刚刚,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她一样。 是记忆里的冷,还是她睡醒以后,觉得现在的自己充满了活力,可以照顾别人了? 漠北的天气是很冷,可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被冻着呢? 但也有可能会,毕竟她上过战场,是和将士们同生共死的女将军。 江鸣缓缓接过盖子,盖在了她的腿上,并替她揉了揉道:“那个时候的双膝,是不是都快没知觉了?” 李鸿雁微微愕然,随即苦笑道:“是啊。” 江鸣道:“那你一开始会害怕吗?” 李鸿雁道:“会,但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江鸣的手微微一僵。 李鸿雁却笑着道:“你这个人啊,太过敏感,又聪慧。” “我透出的只言片语,在你的脑海中,可能已经有了我饥寒交迫的模样了。” “放心吧,没有那么惨,不然我也不可能见到你对不对?” “江鸣,其实你好好看着,我们的目的会是一样的。” “最终,都是一样的。” 江鸣不懂,她说的最终是什么意思? 仿佛是一生的归宿。 又像是一个她给他的承诺。 只是听起来,仿佛像暮鼓晨钟一般,让他的内心感觉到格外的厚重和平静。 到了宫门,袁怀恩很早就来接了。 他狠狠地瞪着江鸣,伸手把李鸿雁给接了下去。 李鸿雁道:“以后可不许动不动再训斥江鸣了,不然别人会看不起他。” 袁怀恩一滞,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来上朝的大人们果然投来打量的目光,他便把不满的话都压了下去。 李鸿雁见状,又轻笑道:“不过可以说我,我脸皮厚,不怕羞.” 袁怀恩露出无奈的笑:“我滴个小祖宗哦,谁敢说你,他不想活了吗?” 后面有两个御史在窃窃私语。 “那就是荣安郡主啊,果真从宫外回来的?” “到底生来就带着蒙古鞑子的血,一点廉耻都没有?” 江鸣冷了目光,立即朝着那两位御史走了过去…… 李鸿雁没有管,只是对袁怀恩道:“你看,不想活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她说完,身后传来江鸣和那两位御史探讨议论郡主的罪过,李鸿雁则笑着,和袁怀恩一起去了勤政殿。 这又是崭新的一天呀! 她还活着,还有人护着。 真好! 第57章 生气了? 早朝上,皇上提及“镇府司”的事,以解家为首的官员一下子跳出来,妄想阻止。 皇上顿时将他们一一逐出朝堂,在外跪着。 镇府司的事就这样顺利落实,值房紧挨着翰林院,有任何公务上的折子,无须经过六部,直接交由皇上查阅。 除了正三品的总指挥使由皇上亲自任命江鸣,其余的官员人册,都是江鸣交上去,皇上盖印。 涉及六部其他从属官员,一律不需要经过吏部,直接赴任。 得知名单后,一时间满朝哗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解家门生里,一个姓纪的御史高呼此乃宦官弄权,亡国之兆。 皇上听后大怒,命人杖责一百,打完人已气绝身亡。 此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解家的女婿,已经和解家的七小姐解雨订婚了。 解贵妃得知以后,十分震惊。 此时皇上已经下朝,叮嘱江鸣道:“你务必给朕好好地查,狠狠地查。” “尤其是解家的矿场,这些年受贿捞钱,越发明目张胆。” “看他们今天那同仇敌忾的架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朕做了什么逆天之事,简直混账至极。” 李鸿雁给他倒了茶,顺了顺他的背道:“别气了,你也知道是这些年?不是这些天?” “慢慢来吧,既然江鸣接手了,你就该相信他才是。” 江鸣也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李鸿雁的目光亮了一下,看向皇上,嘴角勾勒出得意的笑。 皇上瞪了她一眼,喝了茶,缓了缓道:“你昨夜歇在哪儿了?” 李鸿雁:“江鸣那儿啊。” 皇上看向江鸣,江鸣连忙解释道:“微臣在门外,替郡主值夜。” 李鸿雁笑:“江鸣,你心虚什么啊?没有人要你解释啊。” 江鸣脸颊微红,唇瓣嗫嚅着,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皇上和袁怀恩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遇上李鸿雁,就是江鸣也无法应对得宜。 这时,小太监进来回禀道:“皇上,九皇叔来了。” 皇上道:“快请。” 李鸿雁调整了一下坐姿,离皇上也远了一些。 皇上见状,垂眸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有人能治这丫头就好。 赵北熠走进来,就看见江鸣侯在一旁,微微颔首。 李鸿雁则静悄悄的,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赵北熠顿感气闷。 坐下来时,袁怀恩过来奉茶,赵北熠道:“镇府司能顺利办成,应该有我的功劳吧?” 李鸿雁意外地看了过来。 皇上连忙笑着道:“当然有。” 然后便对李鸿雁解释道:“昨日都是你师父劝的那些大臣们,他们才愿意签字盖印的。” “说起来,你最应该要感谢的人是他。” 李鸿雁早就知道了,可不想点破,更不想再欠赵北熠的人情。 可赵北熠主动说起,她便道:“那我改日请师父吃顿饭吧。” 原以为赵北熠定不会同意的,谁知道他很快就道:“好啊,地点你定。” 李鸿雁愕然,但很快就道:“好。” 然后她看向江鸣,示意江鸣安排。 江鸣也很快就回应了她。 这一幕幕,落在皇上和袁怀恩的眼里,怎么就觉得奇奇怪怪的呢? 皇上更是好奇道:“你入宫就是为了一顿饭?” 赵北熠道:“当然不是。” “我知道镇府司刚成立,肯定还会缺两个副使。” “当年跟我们一去过战场的孟家兄弟,回京后就一直跟着我,现如今他们也该成家了,我想来替他们求一份差事。” 皇上十分高兴:“孟林和孟泉啊?” “他们兄弟好身手啊,而且双胞胎,的确适合做副使,有些案子还真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才。” “江鸣,你同意吗?” 江鸣连忙道:“微臣求之不得,多谢九皇叔割爱。” 赵北熠道:“江大人的为人本王信得过,他们二人也绝无私心,江大人若有吩咐,不必顾忌本王。” 江鸣道:“九皇叔言重了,江鸣只会感激不尽。” 皇上也道:“孟家兄弟的忠心朕都看得见,只是没有想到,你到真的舍得。” 赵北熠道:“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过些日子,我准备去青山寺住一段时间。” “等待入秋再回京。” 皇上听后,突然想起是他母亲的忌日,便道:“也好,注意安全。” 赵北熠点了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李鸿雁。 只见她微微拧着眉,似乎正在思索。 赵北熠起身,准备离开了。 李鸿雁下意识就想送送他,谁知道刚起身就突然意识到,她不能再这样靠近赵北熠了,便停了下来,说道:“江鸣,你送送九皇叔。” 江鸣应声道:“好。” 赵北熠突然冷笑道:“我有说我要走吗?” 李鸿雁微微张了张嘴,惊讶道:“这样,那我走。” “江鸣,你送送我。” 江鸣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赵北熠气得茶都喝不下去。 房间里的气息本来就冷,这个时候,皇上和袁怀恩更加不想说话了。 气氛沉闷时,小太监来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来了,说想求见。” 皇上一听,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见。” 赵北熠起身说道:“还是请进来吧,臣弟这就离开。” 说完也不等皇上同不同意,马上就走了。 皇上整一个一头雾水,不是,你走就走,你跟朕喊贵妃来是什么意思? 合着你有气撒不出去就撒朕的身上呗? 真是的,这也太无语了。 解贵妃进来时,就看见皇上拉长着脸,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解贵妃心里一惊,面上却依旧温柔得体道:“听闻前朝打死了一个官员,是家中侄女的未婚夫?” 皇上冷笑道:“朕就说他为什么敢那么嚣张呢?说朕的大燕要亡了,原来仗的是你们解家的势?” “贵妃,朕心疼你,但并不代表朕会纵容解家。” “像这样死不足惜的官员,你还是少过问的好。” 解贵妃心里一惊,随即面露苦涩道:“多谢皇上明示,臣妾明白了。” 随即轻轻俯身,转身出去。 只是在出去以后,远远看着李鸿雁和江鸣在一处商议,她那目光倏尔就变得犀利起来。 第58章 她想要什么? 解贵妃回到宫里,嘉宜公主连忙询问道:“怎么样了,父皇有说什么吗?” 解贵妃冷笑道:“你父皇会说什么?” “那个纪安是个蠢货,公然说大燕要亡了,你父皇能容得下他?” “本来就憋着火气对咱们解家不满呢,这下还不马上清算?” 嘉宜公主不解,问道:“不是说对王家不满吗?怎么又对解家不满了?” “母妃,咱们解家又没有皇子,您又一向得宠,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 解贵妃也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不是担心他们支持景王上位,就应该是有心削弱世家之力了。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怕是要起风浪了。 “你以后也要注意,别惹你父皇生气了。” “那个李鸿雁,我来的时候还看见她和江鸣在一处说话呢。她是郡主,又是正四品的女将军,在前朝后宫都能说得上话,怪不得皇上这样看重她。” “可惜宁王那个蠢货,竟然扔了西瓜捡芝麻,简直可笑。” 嘉宜公主不悦道:“李鸿雁?怎么哪儿都有她。” “那个在公堂上逼死大表哥的人也是她。” 解贵妃听后,顿时警惕道:“你不要再想你那些什么表哥了,王家没有和解家结盟,你舅舅已经很生气了。” 嘉宜公主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哪里想了?” 解贵妃道:“总之你的婚事还不能定,你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否则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嘉宜公主闻言,脸色由红转白,最终愤愤道:“在你们眼里什么才有可能?” “母妃,你真没用!” 嘉宜公主说完,眼眶一红,流着泪就跑出去了。 解贵妃气得半死,刚想骂女儿几句,可抬头却发现她都已经跑了。 一时间只得捶桌子,心里又酸又难受。 …… 勤政殿外。 李鸿雁和江鸣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江鸣便去忙了。 她也准备回怡宁宫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和徐贤妃好好合作一把。 可转身的一瞬,险些撞进赵北熠的怀里去。 她惊讶道:“你还没有出宫啊?” 赵北熠步步逼近,问道:“我是谁?” 李鸿雁被他这态度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赵北熠道:“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李鸿雁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啥? 赵北熠道:“今天外面的人都传,你昨晚睡在花街柳巷了。” “李鸿雁,你可以和我撇开关系,但我希望你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不要让别人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李鸿雁闻言,心里一暖,这才明白过来。 那些谣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散播的,像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林婉瑜真是乐此不疲。 “多谢九皇叔,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那些企图污蔑我的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李鸿雁说完,微微颔首便要离开。 错身而过时,赵北熠抓住了她的手,扣得紧紧的。 他低低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帮你。” 李鸿雁笑了,她后退两步,站到他的面前。 她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眸,里面的幽深和果决一如既往,但他的面容上了,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情。 那是他对她的劝告和怜惜,希望她不要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前世就是这样,可她依旧我行我素。 那时的她尚未开窍。 但是现在的她,顿悟了,也明白唯有自己才真正靠得住。 至于其他人,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 都只是一种人情味的眷恋,不需要她去深陷其中。 于是她走过去,与他贴得极近极近,目光却看向勤政殿的正殿,透过那打开的一半的殿门,目光牢牢地钉在那把龙椅上。 她说:“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儿。” “什么?”赵北熠想听得更清楚。 可李鸿雁已经退出来,笑了笑道:“师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领你这一份情。” “有朝一日我李鸿雁出息了,必定还你。” “但若是我始终籍籍无名,就不劳师父您费心了。” 她说完,翩跹朝他行了一礼,走得干净果断。 赵北熠看着她那如风一般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斜长,幽暗,深邃…… 当他转身时,目光刚好看向勤政殿,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倏尔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退回刚刚李鸿雁站的位置,随即缓缓抬眸…… 仿佛被光推开的殿门,正殿中央,那一半在暗影里,一边在一阳光里,金灿灿的龙椅呼之欲出。 赵北熠只觉得胸口一滞,涨得发疼,只觉得眼珠子都被刺痛了,恍惚中天旋地转,竟然有些慌张地出了宫门。 …… 李鸿雁来到怡宁宫。 徐贤妃总算是放下心里的大石,高兴道:“你总算回来了。” 并亲自为李鸿雁送来了热茶。 一旁的嘉安公主有些诧异,目光里也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她已经和自己的表哥徐淮远有了婚约,年后便要出嫁,现如今为了公主府的事情忙碌,已经很少会上母妃这儿来了。 但她很清楚,李鸿雁是母妃和哥哥要拉拢的女人,因此虽然不喜,也维持了表面的客气。 李鸿雁对此毫不在意,这个嘉安公主最后因为和自己的小叔子偷情被发现,让赵彦生以此为借口,把徐家上上下下杀得只剩老弱病残。 而她肚子里的胎更是活生生被打落的,最终血流不止,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两个人打个招呼以后就算认识了,李鸿雁对贤妃道:“江鸣把镇府司的事情办好了,我肯定是要出宫去住的。” “今天来也是跟娘娘说一声,免得误会。” 徐贤妃连忙问道:“那会不会不安全?” 李鸿雁摇头道:“出去以后,有王爷照顾呢。” 徐贤妃立即就笑了,这是暗指,出去以后有事情便和惠王商议,他们也算正式结盟了。 现如今镇府司在江鸣的手里,而江鸣又听从李鸿雁的调遣,就连皇上都默认这一事实。 那儿子当太子的筹码又更上一层楼了。 徐贤妃握住李鸿雁的手拍了拍道:“忙归忙,身体也要照顾好。” “你父母不在身边,我和皇上也是你的长辈,你看什么时候把你的终身大事先定下来?” 李鸿雁笑着道:“秋猎的时候吧。” “留几个月的时间给王爷缓缓,免得他到时候后悔。” 徐贤妃高兴道:“他怎么会呢?” “秋猎也快了,那就秋猎,到时候本宫去跟皇上说。” 李鸿雁微微颔首,垂眸时,仿佛害羞得不知所措。 徐贤妃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心想李鸿雁再能干又怎么样?还不是女人,只要是女人,总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好归宿的。 嘉安公主头到尾,发现李鸿雁和她母妃倒也不避讳,只是……她发现李鸿雁每次只说王爷,并未直呼她哥哥的名字。 到底是因为不好意思呢? 还是有别的什么算计? 嘉安公主想着,看向李鸿雁目光充满了审视。 也就是这一刻,李鸿雁突然抬起头来道:“对了,我有件事情还没说呢。” 第59章 含糊不清 徐贤妃脸色一僵,但随即又温柔地问道:“什么事情?” 嘉安公主也竖起了耳朵,目光却装作不经意地垂下。 只听李鸿雁道:“今天外面都是对我不好的谣言,如此放任下去,怕我也没有机会嫁入皇家了。” “我请贤妃娘娘做主,帮我讨回公道。” 徐贤妃闻言,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李鸿雁要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呢。 此时她脸上的关心显得更加真实了,和蔼道:“傻孩子,我们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不过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李鸿雁道:“是谁做的,我会叫江鸣去查,罪魁祸首肯定也会出来。” “但是娘娘得先去皇上那儿露个面,表示您要代替我追究这件事,如此一来,江鸣就好办多了。” “当然了,在外人的眼里,也是娘娘在极力维护我的名誉,那么将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徐贤妃对李鸿雁的说法很满意,由她出面,李鸿雁就只能跟惠王邦在一起。 她当即道:“今天发生的事?那我现在去见皇上会显得更加重视。” “那你跟嘉安略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李鸿雁道:“娘娘慢行,我等你消息。” 徐贤妃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女儿。虽然她比李鸿雁还大一岁,但是李鸿雁将会是她的嫂嫂,示意她照顾好李鸿雁。 嘉安公主表面上答应了,可徐贤妃一走,她就忍不住问道:“鸿雁,你不知道我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李鸿雁笑着道:“当然知道啊,不知道公主指的是哪一位?” 嘉安公主不悦道:“我的亲哥哥,还有哪一位?” 李鸿雁道:“若是惠王殿下的话,他叫赵明熙。” 嘉安公主继续道:“那你跟我母妃说的时候,怎么称呼他为王爷?”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是有点含糊不清的意思。” 嘉安公主震惊地看着她,心想她怎么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的? 这个时候,只听李鸿雁道:“在惠妃娘娘面前,她不会喜欢我这么指名道姓唤她的儿子,公主若是不信,一会自己唤一句就知道了。” “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一定会体会到我的难处。” “到时……可以来寻我帮忙。” 嘉安公主很快就道:“那就不必了,我有什么困难,我哥会帮我的。” 李鸿雁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毕竟你们是亲兄妹。” 嘉安公主有些得意道:“在这宫里,有一位公主是提不得的,而且现在已经不是了。其他两位,都没有亲兄弟扶持,根本不足为惧。” “我知道你很得我父皇欢心,但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比你差。等将来你嫁给我哥哥,只要你不干涉我的事情,我也不会给你难堪,我们就这样和平相处就可以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毕竟除了皇上,便只有贤妃娘娘和惠王殿下可以管你,其他人……不用理睬。” 嘉安公主听后十分受用,她道:“你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不像林婉瑜和解家那些小姐,总觉得做了皇子妃就是皇家的人了。”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皇子妃可多着呢,而且被废的也不少。” “公主……至死都是公主,永远都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李鸿雁道:“那肯定的,我母亲也是公主,她回娘家也是这么高傲,连我舅舅都不敢惹她。” 嘉安公主笑着道:“我有点喜欢你了,你的确和其他贵女不一样。” “我会在我哥哥面前替你说话的,如果有其他贵女觊觎我哥哥,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李鸿雁道:“这个可以有,但若是郡主知道有别的男人觊觎我时,能否一同告知?” 嘉安公主疑惑道:“为什么?” 李鸿雁道:“我想亲自收拾他们。” “呵呵。”一道轻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嘉安公主高兴地起身:“哥哥。” 果然见惠王缓缓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李鸿雁的身上道:“郡主处事果然与旁人不同。” 李鸿雁道:“若是千篇一律,怎么值得王爷费心呢?” 嘉安公主道:“就是。” 惠王知道妹妹没有理解李鸿雁的意思,李鸿雁说的收拾,是好好会一会,而并非是,挥鞭子。 他对嘉安公主道:“哥哥想吃豌豆黄了,你去看看母妃的小厨房里有没有。” 嘉安公主促狭道:“想单独说话就直言,我还不懂吗?” “行了,我走就是了。” 随即翩然离开,刚刚长成的小姑娘,除了自身的骄傲,想的也是风花雪月的事,真是明媚得很。 可惠王收回目光,看了看李鸿雁,她正淡然地坐在那儿,抬眸望着他,眼里并无半分羞涩。 相反,倒多了一丝熟络的坦然。 “你要的人头我已经给了,那我要怎么知道,你是选我而非景王呢?” 李鸿雁道:“这多简单啊。” “我们都在这条道上走着,殿下送我一份礼,我送殿下一份礼,咱们有来有往,谁也不吃亏。” “等道走得深了,是不是陷入泥潭里一眼便知,何须再有别的担心呢?” 惠王听后,心下大定,他料定李鸿雁纵然想耍小计谋,可也不敢公然和他作对。 现在听她这样说,便问道:“那接下来要对付的,还是王家?” 李鸿雁道:“肯定不是,但和王家有点关系。” 惠王道:“那就是解家了。” “你会怎么做?” 李鸿雁道:“事情说清楚就没意思了,王爷何不耐心点?” 她说着,兴起地玩味道:“你要知道,我李鸿雁入京又不是来玩的,不闹出点风浪,与我的身份不匹配啊。” 惠王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自信,虽说是结盟和联姻,他看却看不见李鸿雁对他的一丝情意。而且他们之间说的,也全都是算计。 他心有不甘,伸手握住了李鸿雁的手,并在握住以后,微微收紧。 李鸿雁却反过来,摩挲着他的手背道:“王爷不必觉得不安,真正的夫妻是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你我都是有大志向的人,儿女情长放在心间便好,莫要让他人看出来。” 李鸿雁说完,便收回了手,端着茶饮了一口。 惠王见状,也抿了抿唇,轻咳着点了点头。 窗外,嘉安公主“噗嗤”地笑,似乎看得很过瘾。 惠王红了脸,小声呵斥道:“胡闹。” 嘉安公主笑着跑远了,似乎第一次看见自家兄长如此窘迫的一面。 李鸿雁则看向窗外,斑驳的光影,她抬手挡着,好似也很害羞。实则眼底一片冰凉,倘若感情靠得住的话,要那么多承诺来干什么? 第60章 打赌 李鸿雁出宫后,没有回郡主府,而是去了江鸣的府里。 江鸣直到天黑才忙完来找她,便看见她自己温了酒,坐在院中的榕树下就着烤好的羊排下酒。 他突然意识到,这院子里还缺一个厨娘。 会做烤肉的厨娘。 江鸣坐下来,李鸿雁顺势给他倒好了酒。 江鸣感觉心口一暖,捧着酒杯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已经查到是谁散播出来的了。” “林家一个看门的婆子,喜欢四处走动,人脉极广,逛一个早市,消息便会满天飞。” 李鸿雁道:“那是林婉瑜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每天拿着钱在街上打酒喝,比探子还厉害呢。” “你去告诉她,我不需要她指证林婉瑜,她也不敢,怕被灭口。” “但指证林豫,不仅可以留她性命,还可以再给她安排一个差事。” 江鸣道:“可就怕林豫不认罪。” 李鸿雁道:“他一个主犯,指证他的人多了,他认不认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交上去证供皇上看了,批阅了。” “将实情回禀给皇上,交由皇上做主。” “皇上觉得林豫教女无方,不担罪也要担责,便会下旨处置。” “你只管等皇上的旨意下了,再告诉林豫真相,到时候是要去找皇上还是找他的女儿,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林家只是磨刀石,你不必太在意。” 李鸿雁说着,撕下羊排,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并道:“中原人怕吃羊膻味,这羊排吃起来,又香又脆,味道不比草原上的差,你也尝一尝。” 江鸣颔首,便也吃了一根。 的确是很不错的,可他吃了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久不吃羊肉了。 因为记忆里那顿羊肉,是和父亲一起吃的,那成为他记忆为数不多的温暖,随即便是是凛冽的寒冬。 但是现在,他好像已经不会刻意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了…… 李鸿雁吃完以后,擦了擦手,说道:“我不会让你做违心的事,倘若你以后有什么顾虑,便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鸣摇头,说道:“没有。” 李鸿雁笑着道:“话不说太早,一辈子很长,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江鸣垂眸,脸颊通红,小声道:“那要不我在院子里添上厨娘,这样你以后来就不用去买东西吃了。” 李鸿雁道:“可以,但你添了,我还是会出去买东西吃。” 江鸣略显失落。 李鸿雁继续道:“外面好吃的东西多,我想什么都尝试一下,今天吃烤羊排,没准明天就吃烤乳猪了。” “还有烧鹅,烧鸭,烧鸡……红烧鲤鱼,油焖大虾等等。” “中原的美食太多了,你不会明白我的乐趣。” 江鸣笑了起来,说道:“可偶尔也要吃些清粥小菜,还有入冬后要喝滋补的汤。” “我想了想,还是要请厨娘的。” 李鸿雁也跟着笑道:“就是这样才好,江鸣,你要有主见。” “你已经不是伺候皇上的人了,不需要事事都以他人的意见为主,你自己的意见也很重要。” “我喜欢听你说,你要如何安排,那样我会觉得,你很可靠。” 江鸣闻言,心口一阵炙热,他笑容慢慢收敛,可眼神却逐渐从容起来。 “那我送郡主回去吧,回郡主府。” 李鸿雁道:“嗯,这个虽然不太喜欢,但愿意听从。”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便一起离开了江宅。 等他们走后,旁边一栋院子的院墙上,传来两道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你让我来看的?” 钱春盛激动道:“不好看吗?” “那可是李鸿雁和江鸣。” “李鸿雁就算了,你也不认识。可江鸣啊 ,他竟然也会这样笑,我感觉北熠的情路坎坷了。” 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闻言微微愣神:“宸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钱春盛道:“你一个江南首富,底下不是有一个万事通吗?这都不知道。” “虽然北熠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对李鸿雁是很不一样的。” “我见过他买珠花,就一朵,至今还放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没有送出去过。” “倘若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买珠花干什么?” “倘若有心仪的姑娘,以他的身份什么人不能送,还非得藏起来?” “而且以他的性子,最怕麻烦,现在京城风起云涌,按照往常,他早就离京去青山寺住了,根本不会回来。” “但是他现在不仅没有走,而且他还……” “主子,九皇叔出京了。”探子来报,打断了钱春盛的话。 钱春盛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身旁的男人笑着,奚落道:“打脸了吧?” “真是白瞎了我这身织金云鹤缎的衣服,竟然跟你来爬墙。” “以后这种无聊事情不要叫我了,烦人。” 男人说着就要走,钱春盛急了,拉住他道:“郁树,你别走啊,我说真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北熠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打赌啊,一百两怎么样?” 郁树冷笑:“我一个江南首富,你跟我打赌一百两?看不起谁呢?” 钱春盛道:“我不是担心你输吗?那你说多少?” 郁树目光微微一闪,说道:“一万两。” 钱春盛道:“行啊,那就一万两。” 谁知道郁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我赌赵北熠会回来。” 钱春盛愣住:“不是啊,这是我赌的。你不是不信吗?” 郁树道:“我不信赵北熠,但是我信你。” “你这个人啊,直觉很灵,我跟着你做了七年的生意,七年我都赚了百万两银子,你说我信不信你?” 钱春盛:“……” “但我还是要走了,我还有约呢。” 郁树说完,飘然而去,他身量高挑,穿着织锦缎的云鹤纹长衫,走起路来摇曳生风,再一看脸,五官俊朗,轮廓分明,嘴角上挑,凤眸微眯,真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风流公子。 只是在他走了不远后,眼瞳暗了下来,身上也略显冷戾。 李鸿雁就是那个人决心要娶的王妃。 而这个王妃偏偏还勾着赵北熠的心。 如此奇人,倘若不去认识一下,岂不可惜? 郁树想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第61章 认罪 惠王府里。 门房的小厮跑到王爷的书房外报信,听见响动,书房里的人影似乎站了起来。 很快,惠王的心腹卢四便进来回禀道:“王爷,郁树来了,在落霞厅。” 身旁的女子惊讶道:“哥哥?” 惠王目光微微一动,便道:“我去见见,你一会再来。” 女子点了点头,到底不太放心,等惠王走了以后,依门而望。 小丫头拿了披风来,小声道:“小姐,大公子肯定是为了你和王爷的婚事来的,要不咱们过去看一看?” 女子闻言,眼里满是黯然,低声呵斥道:“别胡说了。” 小丫头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卢四前来传话:“郁芳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郁芳闻言,这才赶了过去。 碧霞厅里,郁树看见郁芳来了,笑了笑道:“给你带了点礼物,这里若是住得不开心,就跟哥哥出去吧。” 惠王道:“王府里如此宽敞,怎么会不开心?” 郁树没有说话,反倒是郁芳连忙道:“多谢哥哥记挂,我很好。” 郁树闻言,也不再强求,而是对惠王道:“王爷,我想和我妹妹单独说几句话。” 惠王起身,临走前看向郁芳,郁芳颔首微笑,示意他放心。 郁树独自饮茶,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等到惠王走远,他才道:“他要成亲了,王妃乃荣安郡主李鸿雁。” “别的女人,他能护你,可若是荣安郡主做他正妃,没有人能护得了你,包括贤妃娘娘。” 郁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道:“他与我说过了,他说荣安郡主志向远大,不会同我计较的。” 郁树道:“志向远大,那是要皇后之位,不为难你,那是现在还不知道。” “若是将来,你真的做了他的女人,我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护得住你。” “现在郁家有万贯家财,足以助你逃脱这个牢笼,你又何必苦苦支撑?” 郁芳苦笑,垂眸叹了一声:“晚了。” “哥哥来晚了,我的心已经属于他,别人要不走了。” “爹娘在十年前就卖了我,那个家我不想回,哥哥走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比这更苦的,我都熬过来了,这不算什么?” 郁树闻言,沉默着。 良久,他起身说道:“你要继续待在惠王府,那就待吧。你想要的,哥哥都会帮你达成。” “我拼命攒下那么多的钱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如果你真的选择了,要做他的女人,至少……也该是个侧妃。” 郁芳眼眶一红,看见郁树的背影,难过地喊:“哥哥。” 郁树苦笑:“这是我欠你的。” 随即大步离开。 当来到王府的侧门时,惠王缓缓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底都是一片冰凉。 惠王道:“你不要去招惹李鸿雁。” 郁树道:“那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情。” 惠王蹙眉,说道:“我不希望你给郁芳惹麻烦,她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害她。” 郁树怒道:“真正害她的人是你。” “赵明熙,你真的爱她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郁树说完,愤然离开。 惠王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倏尔一暗,笼在袖子里的拳头逐渐握紧。 …… 镇府司成立后,抓的第一个人是林豫。 严审一夜,供词交到了龙案前。 林豫因为散播谣言,污蔑郡主而被罢黜官职,并赔偿一千两银子。 消息一出,朝堂都有些震惊。 因为这不像是林豫会干的事情,就连赵彦生得知后,也立即赶回去质问林婉瑜道:“你是不是叫人散播流言去污蔑李鸿雁了?” 林婉瑜吓了一跳,当即否认道:“王爷在说什么,婉瑜这几日连府门都没有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赵彦生半信半疑,说道:“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就是你娘。” “反正舅舅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笔。” 林婉瑜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连忙问道:“王爷,出什么事情了?” 赵彦生道:“有人指证舅舅散播流言污蔑李鸿雁,父皇都已经判了,罢黜官职,还要赔偿一千两。” “什么?”林婉瑜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赵彦生看她这震惊的模样,上前搀扶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林婉瑜却道:“那些流言满大街都是,谁知道是谁传的?到底是谁指认了我爹,我要杀了他!” 赵彦生道:“满大街都是?”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婉瑜,这件事要真是你做的,那赶快去认罪,兴许还能保住舅舅的官位,否则的话……林家真的完了。” 林婉瑜吓得脸色苍白,这一瞬间千思百转。如果她去认罪,还怎么做宁王的妾?皇上一定会杀了她的,还有赵彦生,他会怎么看她? 不,她不能去。 就在这时,下人又来回禀道:“王爷,舅老爷已经认罪了。” 这下别说是赵彦生了,就是林婉瑜都震惊了。 她爹怎么会认罪的? 是不是严刑逼供的? “王爷,这一定有猫腻,我要去见我爹,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宁王道:“你先别激动,我们一起去。” 提到一起,林婉瑜又惶恐起来,她不想和宁王一起去。 “王爷还是留下吧,万一那群大臣又弹劾怎么办?” 宁王道:“他们不敢,放心吧。” “而且你爹也是我舅舅,外甥去看看舅舅,谁敢多说什么?” “我叫人备车,我们快些走。” 二人直奔镇府司,见到了被卸了官服官帽的林豫。穿着单薄的里衣,还染上了不少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一个人往前走,连宁王和林婉瑜来了都没有看见,双眸呆滞,面容蜡黄,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舅舅。”宁王扶住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爹爹。”林婉瑜喊着,已经泣不成声。 林豫回神,僵硬的嘴角挤不出一丝笑容,他淡淡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以后都别再提了。” 宁王问道:“谁指证的,您要是有冤要诉,我现在就带您去见父皇。” “爹爹……”林婉瑜哀求地喊,眼神里满是无助,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第62章 上钩 林豫心里跟压了块大石一样,难受极了。 只是叹着气道:“是爹太笨,又好高骛远,所以才摔得这么惨的。” “婉瑜,以后你和王爷好好过日子,你们……别在折腾了。” 宁王还是不信,依旧问道:“舅舅,真的是你做的吗?” “我不信,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你说啊。” 林豫拂开宁王的手,怒道:“我的女儿本应嫁给你为妻,你也答应得好好的。可突然杀出一个李鸿雁,便什么都变了,你也变了,还让我的女儿做妾。” “我恨李鸿雁,散播她的流言蜚语算什么,如果我有本事,我就应该杀了她才对!” 宁王愣住,竟然真的是舅舅做的? 而且舅舅言语里,还对他很不满。 宁王顿时就感觉心里不舒服,说道:“让婉瑜做妾的不是我,是我父皇。” “我心里是想婉瑜做侧妃的。先委屈她几年,以后总有机会的。” 林豫冷笑道:“侧妃?那和妾有什么区别?” “先委屈她几年,这是你承诺的,你以后别忘记就行了。” “至于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林豫说完,很快就走了。 林婉瑜自责又难过,一声声地喊道:“爹,爹……” 宁王则道:“别喊了,舅舅太冲动了,这官丢得很冤枉。” “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他这个位置,他却一下子,把什么都丢了。” 林婉瑜哭得更伤心了,这下她算彻底失去了庇护,成为宁王府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妾了。 走出值房,站到阳光底下伸懒腰的李鸿雁道:“喊这么伤心,又没有人拦着,怎么不去追呢?” “是担心你爹反手给你巴掌,还是看他痛哭流涕,质问你为什么要害他?” 林婉瑜听见李鸿雁的声音,身体突然颤抖着,声音也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李鸿雁,眼神里满是怨毒和痛苦。 李鸿雁道:“真是太可怜了,你怎么狼狈成这样?” “对了,那个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宁王,依旧待你如初吗?” “想一想城门口你藏在马车里的优越和骄傲,那时的你,宛如众星捧月,就连宁王都要亲自搀扶你下马车。” “可你看看,这才几日,你就落得如此光景,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惹我呢?” 林婉瑜气得唇瓣都咬出了血,身体抖得跟什么似的。 宁王看不下去了,看向李鸿雁道:“李鸿雁,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个时候还来刺激婉瑜。” 李鸿雁收敛笑容,眼神逐渐黯淡下去,并怒道:“到现在你都还在维护她,看来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宁王一滞,刚要说些什么回怼,便见李鸿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整个人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宁王心口一跳,他怎么感觉李鸿雁好像还喜欢他? 就在他想要试探时,林婉瑜拉住他的袖子道:“表哥,你别为我的得罪郡主了,我们走吧。” 宁王闻言,有些遗憾。 他不甘心地抬头朝李鸿雁看去,只见李鸿雁突然转身,四目相对的时候,李鸿雁的瞳孔一缩,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并对林婉瑜道:“你也知道他是为了你得罪我的?” “如果不是进城那天,你们固执要给我难堪,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死心塌地维护你,你以为我会这样对他?” “既然你们已经决心要在一起,那就别背地里玩阴的,再有下一次,可没有人来替你背黑锅了。” 李鸿雁说完,便回到了值房里。 宁王还一直望着窗户的方向,只可惜那窗户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遮挡了,竟然看不清楚。 反倒是林婉瑜,心里太害怕了,担心宁王又和李鸿雁搅合在一起,或者他对李鸿雁动心就麻烦了,连忙拉着宁王离开。 那两个人步调不再一致,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还险些摔倒。 可就算这样,宁王还是几次回头……看起来已经上钩了。 原来这条鱼也不过如此。 李鸿雁终于忍不住,揭开窗户上盖着的帘子,眼神里满是冰冷的讥讽。 这一世,她要光明正大把这两人玩死。 而且要让他们至死都以为,她才是那颗可以左右的棋子,却不知道他们早已摆在棋盘上,任她宰割。 这种看他人为跳梁小丑的感觉,真是不错呢。 李鸿雁勾了勾嘴角,刚想找人分享一下,却发现江鸣在一旁处理公文,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李鸿雁发现了,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倒是不担心我去招惹宁王了?” 江鸣道:“你要招惹也不会选在林婉瑜在的时候,你分明就是要气她的,我何必多此一举。” 李鸿雁轻哼道:“就你聪明,你能干。” 江鸣无奈,放下笔,起身为她倒了茶。 一旁的猛林和猛泉见状,两个人连忙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脸颊发热,耳朵都是红的。 李鸿雁奇怪道:“他们两个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江鸣道:“不知道,兴许是去熟悉场地。” 李鸿雁道:“别去打小报告去了。” 江鸣道:“跟谁打?” 李鸿雁道:“赵北熠啊?” “赵北熠底下的人,忠心耿耿,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上报。” “他们来镇府司是当值,可不是来换主的。” 江鸣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又觉得无聊起来,便道:“那你给我铺陈纸张,我要练字。” “以后你们当值的时候,我就过来陪着,给你们守着门房。” 江鸣见她的确是无聊了,这才给她铺陈开来。 李鸿雁非要他写几个字,她照着练。 两个人相互配合着,相处得十分融洽,怎么看都像是亲密无间的。 外面,猛泉叼着笔:“不行,我要报告给王爷,再这样下去,咱们郡主就要嫁给太监了。” 猛林给了他一拳:“没好气道,别胡说。” 猛泉道:“你自己看嘛。” “南山先生都说了,让我们把郡主的消息写信告诉王爷,没准他自己忍不住就回来了。” “可现在这般,我真是又想说,又不敢说的。” “你说郡主她图啥?江鸣比咱们王爷还老呢。” 猛林道:“你别胡说了,郡主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她好像对谁都是淡淡的,尤其是男人。” 猛泉眼眸倏尔一亮:“你这样说,我倒是明白她亲近江鸣的目的了,没准她是厌男。” 猛林:“……”?? 值房里,李鸿雁觉得练字能静心,真不错。 然而江鸣却在做完公务后说道:“有探子传来消息,解家要销毁一批账本。” “其中一部分,正押往京城,目前已经到通州了。” 李鸿雁道:“你想去查?” 江鸣点了点头:“账本进了城,我们没有机会下手。” 李鸿雁问道:“如果是个陷阱呢?” 江鸣道:“所以我想先去探路,有把握再说。” 李鸿雁放下笔,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江鸣目光微微一闪,迟疑道:“还不确定。” 李鸿雁嗤笑道:“是不确定,还是不想告诉我?” “行吧,我不管你,你自己去吧。” 李鸿雁说完,生气地走了。 江鸣看着她练的字,笔锋还是那么锋利,仿佛像杀人的刀,顷刻间就要取人性命。 他深呼吸着,决定等出发的时候,再遣人去告诉她。 免得她也跟着去涉险,虽然相信她的能力,可刀剑无眼……到底还是会担心。 很多事情,轮到自己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可一想到她也会跟去,他便瞬间觉得心神不宁,连引以为傲的剑术,似乎也变得迟钝起来。 第63章 朕怎么感觉,你在给朕挖坑呢? 李鸿雁从镇府司出来,径直入宫了。 皇上看见她,没看见江鸣,还有点不习惯呢。 问道:“江鸣很忙吗?” 李鸿雁冷笑道:“他当然忙呢,忙着过河拆桥。” 皇上竖起了耳朵,突然就来了兴致。 江鸣竟然也有惹怒李鸿雁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袁怀恩奉茶的手微微一颤,有些担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已经见识过李鸿雁的手段了,实在是害怕自己这徒弟折在李鸿雁的手里。 这时皇上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江鸣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李鸿雁肯定道:“他当然不是,他是要出京去查一个案子,不带我。” 皇上闻言,顿时笑着道:“那是担心你吧,那你就别掺和了。” 李鸿雁道:“不,我就是来要官职的,你给我安排一下,我要跟着江鸣去挣功。” 皇上大笑:“还挣功?朕看你就是闲不下来。” “之前还有两个副使给你,现在正四品的官职都没有了,你还能干什么?” 李鸿雁道:“为什么一定要正四品,从四品也是可以的,你给我一个特使,职位比江鸣低就行,省得那群老臣有话说。” 皇上道:“你是郡主,还有武将军职,没有必要去趟浑水。” “现在这般就很好,你跟着江鸣,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真的进了镇府司,你以后要想挣军功,可就难了。” “而且镇府司最高也是正三品,你何必呢?” 李鸿雁道:“你不给就算了,我不强求。” “但是以后我惹出了烂摊子,你得给我收拾。” 皇上沉凝道:“朕怎么感觉,你在给朕挖坑呢?” 李鸿雁大笑:“你现在才知道,晚了。” 袁怀恩也笑,好在郡主不是真的要告状,不然他感觉心脏都要吓坏了。 门外的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嘉宜公主来了。” 李鸿雁站起来道:“你有女儿陪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影响你们父女感情就不好了。” 皇上道:“你们年龄相仿不刚好有话说吗?你刚来连晚膳都还没有用,怎么又要走?” 李鸿雁道:“我只跟你有说不完的话,跟别人嘛,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行了,我走了。” 李鸿雁说着,伸手拿了两块糕点。 皇上怕她不够吃,叫袁怀恩道:“你别在这里伺候了,去给郡主装些精致的,什么都给她装一点,用那六层的食盒。” 李鸿雁要拒绝,皇上就道:“听我的,不然不许走了。” 李鸿雁叹气道:“谢谢你了老头,在京城只有你会这么关心我。” 皇上听得眼热,连忙道:“滚。” 李鸿雁嗤笑,在袁怀恩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她和嘉宜公主微笑示意,却没有说话。 只是和身旁的袁怀恩道:“江鸣这次出京的事情很重要,我不放心,还是要去看看的。” 袁怀恩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这个,嘉宜公主该听见了。 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便道:“为皇上效力,都是江鸣应该做,郡主若是去的话,皇上这儿怕不同意。” 李鸿雁轻嗤道:“你不说,我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李鸿雁接过食盒,很快就走了。 但她想了想,又折回来对袁怀恩耳语,那声音压得很低,嘉宜公主听不见。 只是看见袁怀恩很愕然的样子,然后又警惕地朝她看了过来。 嘉宜公主一头雾水,但还是心生狐疑,等袁怀恩走近了,她便问道:“荣安郡主要去哪儿?” 袁怀恩道:“应该是镇府司的事,就是新成立的为皇上办事的地方,查案的。” 嘉宜公主点了点头,走进了殿内。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点了点头道:“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嘉宜公主道:“儿臣想出宫,去外祖父家住些日子,求父皇允准。” 皇上诧异道:“怎么这个时候想着要去解家?” 嘉宜公主垂眸,小声道:“儿臣和七表妹感情很好,得知她痛失未婚夫,想去陪她散散心。” 皇上闻言,冷笑道:“你身为公主,别人的未婚夫说皇族要亡了,你还想去探望?” “你去吧,朕不想看见你。” 嘉宜公主没有想到这么顺利,虽然父皇说的话难听,但她达成目的就好了。 当即便:“女儿不知前朝之事,既然父皇允准,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谢父皇成全。” 皇上气得咳嗽起来,撇开目光,再也不想看见嘉宜公主。 嘉宜公主想到李鸿雁走的时候,父皇的笑声都还传出去,现在却这对她。 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上的心也冷了,闭上眼,长长地叹一声。 “不知前朝之事,好一个不知啊。” “别人挖空心思专权,然后贪污腐败。” “她赶着去解家安慰她的表妹?” “朕也不想对待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一年到头也说不到一句交心的话。” “可朕愿意说,他们就愿意听吗?” 袁怀恩连忙宽慰道:“皇上别伤心,嘉宜公主还小,以后会董事的。” 皇上闻言,冷冷道:“她还小?” “她和鸿雁一样大的,可鸿雁一鞭子能抽十个她这样的。” “行了,不说了,朕忙于政务,没能好好教导他们,朕也是失职的。” “那些个后妃,是朕高看她们了。” 袁怀恩也看出了皇上的孤独和无奈,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的。 皇上看着空荡荡的殿内,说道:“鸿雁出去跟你说什么了?” “她不是会怕公主的人,嘉宜一来她就要走,肯定有别的目的。” 袁怀恩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郡主说如果江鸣不带她,她就偷偷去。” 皇上道:“偷偷去她就不会说出口了。” “她这是要以身犯险,引蛇出洞。” 袁怀恩道:“到时候奴才派些人悄悄跟着,一定能确保郡主平安的。” 皇上却沉凝着,说道:“先别打草惊蛇,朕到要看看,解家敢做什么?” 话落,皇上目光倏尔一暗,眼里便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气。 第64章 天机阁 嘉宜公主如愿来到解家,她一如既往是解家的贵客,座上宾。 解老夫人挽着她的手在明辉堂里说话,直到解彪的夫人黄氏去请,才将她给带了出来,引到解彪的书房里去。 嘉宜公主疑惑道:“舅舅,你找我?” 解彪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在宫里,可听见什么特别奇怪的消息?” “就是你不怎么明白,但却觉得别人一定是在说事的,可有?” 嘉宜公主闻言,仔细想了想,唯独只有出宫时,李鸿雁和袁怀恩鬼鬼祟祟说的那些话了。 她道:“是关于荣安郡主的。” 解彪眼睛一亮:“就是,你快说。” 嘉宜公主道:“李鸿雁跟袁怀恩嘀咕,说什么江鸣要去办的事情,她也要去。” “但他们还神神秘秘说了别的,我听不太清楚,只是袁怀恩好像很怕我知道,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解彪听后,立即道:“袁怀恩那个老东西,油盐不进,想不到竟然对李鸿雁言听计从。” “你见过那个李鸿雁了,你觉得她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嘉宜公主道:“没见怎么,但是很会哄我父皇高兴。” “我去的时候,听见我父皇的笑声了。” 解彪怒道:“狐媚。” 黄氏道:“你不要太过片面了,荣安郡主在世家中名声不好,因为她退亲又闹事的,谁家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可你出去打听打听,老百姓都很喜欢她的,还称她为大燕第一女将。” 嘉宜公主嗤笑:“本来也就她一个,这样的第一也值得炫耀吗?” 黄氏蹙了蹙眉,但却没有反驳公主。 反倒是解彪道:“如果不是她闹出这么多事,我还不想管她呢。” “可她既然选择跟惠王和徐家同流合污,就怪不得我们解家看不起她。” “嘉宜去玩吧,没有别的事情了,在府里缺什么就跟你舅母说,谁惹你不高兴,就让你舅母为你出头。” 嘉宜公主目光微微一闪,站起来笑着道:“舅舅言重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黄氏送她出来,嘉宜公主小声地问道:“舅母,我想去探望姨母,你能安排吗?” 黄氏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你舅舅,她和你大姨母正置气呢。” 嘉宜公主高兴地点了点头,她终于能去看看二表哥了。 …… 郡主府。 侍女秋叶来禀,嘉宜公主去了解家。 李鸿雁笑了笑道:“她倒是不负我所望。” “对了,你把我们李家的人集结一下,我看看有多少人?” 秋叶问道:“郡主是有事要做吗?” 李鸿雁道:“好久没有操练他们了,告诉他们,带他们去打仗。” 听见打仗,一旁的白霜也靠了过来,双目放光。 “打仗?” “真的吗?” “郡主可不能骗我啊。” 李鸿雁道:“比金子还真,你们快去准备。” 秋叶和白霜对视一眼,兴奋极了,两个人连忙下去安排。 这时陈青青来了,回禀道:“郡主,后门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说是要见你。” 李鸿雁看见陈青青,她长得可真好看,送上门来的棋子,而且还很听话。 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狗屎样了? “宝兰呢?” 陈青青道:“倒茶去了。” 李鸿雁道:“你把人带过来吧,我懒得跑。” 陈青青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人我不想见。”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动,问道:“王家的?” 陈青青道:“王二公子。” 李鸿雁嗤道:“这样啊,那我去。” 后院的小厅里,宝兰送了茶就退了出去。 幽静的茶室里,简单地挂了两幅画,应景地摆了两盆蕙兰。桌椅看着纤尘不染,但却似乎没有什么人来过,有一股说不出的陈旧气息。 李鸿雁走了进来,夕阳最后一缕霞光都变得明媚起来。 她看着人时,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比宝石还要耀眼。 王政博下意识垂眸,摩挲着茶杯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陈青青离开?” 李鸿雁道:“你是聪明人,为什么要问这样笨的问题。” “我成天在外跑,有精力也不会用来看住一个小姑娘。” “她自己不愿意走的,我有什么办法?” 王政博抿了抿唇,低声道:“抱歉。” 李鸿雁道:“那倒不必,我和她的交集只是因为我承诺过,会给她们这些站出来指证王政皓的人一个庇护,其余的,我一概不会过问。” “包括她们的来历。” 王政博道:“你就不担心,她们当中有探子?” 李鸿雁道:“我又不在家里办公,我怕什么?” “哦,对了。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王政博道:“什么忙?” 李鸿雁道:“我要五十包炸药。” 王政博眯了眯眼,谨慎道:“你要干什么?” 李鸿雁道:“五十包炸药,炸皇城是不够的,炸你们王家到是绰绰有余。你要是担心的话就算了。” “至于我要干什么,无可奉告。” 王政博站起来道:“那也恕我不能应承。” 李鸿雁点头:“能理解,那你走吧。” 王政博起身告辞。 李鸿雁坐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陈青青端了新泡好的桂花茶进来,问道:“郡主想要买炸药?” 李鸿雁笑了,看着她道:“你这个“买”子很精妙。” 陈青青也笑:“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受迫害才逃出来的,多少懂得一些自保的手段。” “我知道去哪儿能买到五十包炸药,不过郡主要准备双倍的钱。” 李鸿雁道:“没问题,你尽管带我去便是。” 陈青青点了点头,直到入夜后,才乘坐马车,将李鸿雁带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巷子中有一块高高的匾,上面写着《天机阁》三个大字。 李鸿雁恍惚想起了什么,如果钱家富可敌国,那钱都是在明面上的。 相传还有一处暗组织,名为天机阁,阁主不仅消息遍布天下,天机阁中更是什么买卖都敢做。 就连官府的人,碰上天机阁,也只当是自己倒霉,而不敢声张。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个传说。 想不到今日,竟然真的看见了。 李鸿雁顿了顿,再看向陈青青的目光后,多了一丝考量和探究。 而陈青青只是笑了笑道:“当年承蒙恩人搭救,他便是天机阁的人。” “郡主若是心存疑虑,我们乐意暂且先回去,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李鸿雁道:“不必了,走吧。” 话落,便率先进入了天机阁中。 第65章 那是你以为 “陈姑娘,你回来了。” “毕先生在楼上呢。” 天机阁的门房看见陈青青,显得十分客气。 陈青青道:“我带一个客人来。” 那小厮看了一眼李鸿雁,目光微微一愣,随即道:“好的,那你们直接上三楼就行了。” 顺着楼梯上去,二楼上就守着护卫,看起来武功都不低。 到了三楼,一位老者迎了出来,陈青青唤他李叔。 李叔带路,引他们往内室去,绕过屏风,来到一处宽敞的书房。 里面的放着一张非常大的书案,后面是山水图,以及两个博古架。 架子上的古玩都是世面少见的,纵然在宫里那么久,李鸿雁还是看得出有几样精品,世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但在这里,最少摆了五件。 一位年仅四十的男子,两鬓有点泛白,然而眼眸却极其锐利,像是操劳过度,但为人十分精明,因此虽然年轻,但已经有了老态。 这种样子的人,她见过一个,那就是皇帝。 可现在这个人,他不是皇帝。 他幽幽地看过来,眼底波澜不惊,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地翻阅着,问道:“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自己给客人倒茶。” 陈青青应声,上前煮茶。 那位毕先生上前,引着李鸿雁坐到边上小憩的茶座上去,并道:“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天机阁吧?” “我们天机阁做买卖诚信,可靠,童叟无欺。” “但有一点,我们必须要问,您也可以选择不答。” “就是您的身份,以及目的。” 李鸿雁道:“我要五十包炸药,一包能炸死三个人那种,威力小的不要。” “毕先生若是能办到,而且明天就能兑现,那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陈青青泡了茶来,毕先生喝一口,微微地笑着,不紧不慢道:“明天能不能兑现,取决于郡主用炸药去干什么?” “倘若是炸皇宫,那是万万不能的。” 李鸿雁道:“镇府司的事,担心在查案的路上遇见埋伏,用来自保的。” 毕先生道:“镇府司的事,那应该能拨公款才是。” 李鸿雁道:“我拨来公款,你能给我便宜点吗?” 毕先生道:“郡主能用公款,就能平价交易。” 李鸿雁道:“成交,你准备好炸药,明天我就送来。” “哦,我让袁怀恩送来。” 听见袁怀恩的名字,毕先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我刚刚只是试探一下郡主,郡主已经通过我们的考察了,炸药可以准备,也是平价。” “但是,不用经过官府了。” 李鸿雁道:“毕先生知道我是谁,必然知道我会去干什么?” “陈姑娘受你们庇护很安全,却愿意到我的府上去,我想不通原因,先生能解答吗?” 毕先生苦笑道:“这个是陈姑娘的心事,我不能。” 李鸿雁道:“那行吧,我倒是要感谢她的,又让我多认识一个门路。” 李鸿雁把银票拿了出来,放在茶桌上。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青青难得回来就留下叙旧吧,明天顺便帮我把炸药运回去,你是姑娘家,他们不防着你。” 李鸿雁说完,起身道:“告辞了,毕先生。” 毕先生起身相送,直到看见李鸿雁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才折身回去。 陈青青正在喝茶,毕先生道:“你怎么把郡主给带来了?” 陈青青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将来后悔。” “郡主要炸药肯定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你只管把消息传过去,来不来是他的事。” 毕先生蹙了蹙眉,沉凝道:“可你也太冒失了,咱们天机阁还不能暴露。” 陈青青垂眸,最后道:“那就将我除名吧。” “我是燕雀,不懂主子的鸿鹄之志。” “我也是女子,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 “我想成为郡主身边的得力帮手,我想和郡主站在一起。” 毕先生闻言,诧异地盯着陈青青。在确定她不是在说笑以后,狐疑道:“郡主那么冲动,你跟着她会很危险。” 陈青青反驳道:“那是你以为。” “包括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我认识的郡主,绝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 “你们才是坐井观天的人。” 毕先生还是第一次见陈青青如此坚定地维护一个人。 而这个人,竟然是他觉得隐患最大的李鸿雁。 沉默了一会,毕先生去到书案前,还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写了纸条,让下人传了去。 …… 钱春盛约了郁树吃酒,两个人在聚贤酒庄内也算常客,小二给他们安排临窗的包厢,刚好可以一览街上的街景。 眼看天色晚了,各家酒店的灯笼一一亮了起来。照着这条繁华的街道恍如白昼。 突然间,郁树看见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李鸿雁。 她的穿着蒙古女子的装束,本就显眼,加上她长相貌美,几乎走不上几步就能听见惊呼声,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郁树没有想到,得罪了王家和解家之后,李鸿雁竟然敢光明正大跑出来。 他对钱春盛道:“你看?那是不是荣安郡主?” 钱春盛看过去,还真是,当即便要起身去寻。 郁树拉着他道:“你等等,荣安郡主的身边说不定跟着有探子,你这要冒冒失失去,万一被人盯上怎么办?” 钱春盛犹豫了一下。 郁树叫来心腹,耳语几句。 心腹便急匆匆走了。 钱春盛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郁树道:“我让他去传话,说你双桥胡同等她,你说她会不会去。” 钱春盛没有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奇怪道:“双桥胡同?那里那么偏僻,你为什么要让她去那里?” 郁树蹙眉,不约道:“重点是这个吗?” “我在想,重点是郡主会不会去。” 钱春盛其实也拿不准,因此他便抬眸朝底下看去。 只见郁树的心腹上前,很快就和李鸿雁交谈起来。 李鸿雁得知后,倒是没有怀疑,很快就叫了一辆马车往双桥胡同赶去。 郁树的心腹前来回话道:“郡主说她马上就去。” 钱春盛喜不自胜,起身就要走走。 郁树却扣住他的手道:“你等等,万一她知道是局,骗你过去呢?” 话落,又问心腹道:“郡主就没有问你其他问题,比如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心腹道:“问了。” 郁树道:“她问你什么了?” 心腹道:“她问我,钱世子有几个通房?我回答说:名分上的有17个,暖床的有4个,但一起睡觉的没有。” 钱春盛:“……” 郁树:“……” 第66章 别坏她的事 钱春盛告别郁树,急匆匆就赶往双桥胡同。 可他不知道的是,郁树抄近路比他更快一些抵达。 当看见站在双桥胡同里的李鸿雁,郁树感觉自己的呼吸重了些。第一次骗一个姑娘家,还骗到了,他一时间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惆怅。 只是突然后悔,自己不该冲动的。 李鸿雁发现周围来往的人诧异地望着她,而且还频繁回头。 眼中的惊艳过后,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贪婪和肆无忌惮。 李鸿雁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连帽的男子上前,并地给她一个。 说道:“是钱春盛让我来接你的,你跟我来。” 李鸿雁拿过连帽戴着,跟在他的背后。 走了不远,进入一个小巷子,里面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 再往里,却突然变得宽敞起来,而且这里聚集了很多男人。 女人非常少,都是些倒茶的老妈子。 而在院子的中间,简陋地搭了一个台,台上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惊恐地看着底下的众人,而台上的管事挥舞着鞭子,说道:“黄花大闺女,刚买来的,二十两起拍。” 底下的人开始争着出价,小姑娘惶恐地哭了起来,却被管事的狠狠抽了一鞭子,瞬间疼得浑身颤抖,看着十分可怜。 而下面的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李鸿雁目光一紧,刚要上前,便发现其中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眼神始终傲视众人的,便是解府的管家,常万。 此人很得解彪的信任,最后还候补了一个正四品的官员,他入宫谢恩的那天,她刚好看见。 李鸿雁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男人道:“是你约我来的,你究竟是谁?” 男人取下连帽,举止文雅,容颜清隽,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看着到有些风流倜傥的贵气。 李鸿雁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竟然是郁树,郁芳的亲哥哥。 前世因为郁芳,郁树死在了解家人的手里。 后来的惠王府和解家,几乎是不死不休的,也正因为如此,赵彦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侥幸成功了。 现在郁树亲自带她来这里,倒有些宿命般的感觉。 李鸿雁笑了:“长得可真俊。” 郁树微微抿唇,说道:“刚刚郡主那一笑,我以为是认识我的。” 李鸿雁道:“天下好看的美男子我都认识。” “这位公子,你还是把连帽戴起来吧,我担心他们把你抓去拍卖了。” 郁树闻言,哑然失笑。 他将连帽戴了起来,说道:“我叫郁树,是钱春盛的挚友。” “他没有骗你,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李鸿雁道:“无所谓,他的作用就是给我找美男,现在找到了,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郁树愕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李鸿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不想看变戏法?” 郁树不解。 李鸿雁却道:“你找个位置坐下等我,我很快的。” 然后她一溜烟地跑了进了那搭建台子的棚子里,等再次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淡黄色的交领襦裙。 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几朵珠花都是斜插着,却还是让众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因为她太漂亮了,像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紧张靠着墙面,步子一点一点地往前探,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具是惊慌。 可因为举止实在是太过稚嫩,竟然一下子激起了男人们的占有欲。 郁树看见的第一眼,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站了起来。 身后的几个男人不悦道:“坐下啊,这个时候站起来干什么?” “就是,好久没有看见这么美的货色了,一看就是个雏。” “何止啊,你看那小脸那么嫩,一掐就是水滴滴的,这玩起来一夜都不消停啊。” “啊哈哈哈哈哈……” 淫词秽语污着郁树的心,他开始后悔了。 钱春盛也找了过来,惊得下巴都掉了,整个人傻傻地道:“草……” 郁树连忙拉着他坐下。 钱春盛来不及生气,而是问道:“你们谁惹她了? “扮成这样??” “赵北熠知道还把这里屠了。” 郁树低斥道“闭嘴!” 钱春盛无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不老实,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 “你完了。” 郁树内心焦灼不已,目光一再紧缩,瞳孔也渐渐红了起来。 高台上,管事的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压轴的货色。 他左右看了看,还真以为是老鸨又买的,高兴道:“诸位,极品啊!” “这位可是我们花了一百两才买来的,起拍价,一百五十两。” 下面的众人开始起哄,一下子喊价到了五百两。 可小姑娘似乎很惊慌似的,嘴里不停地重复道:“我走错了,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走错了,我走错了……” “一千两!”常万开口,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管事的简直乐疯了,高兴道:“一千两,一千两,那就是……” 郁树站起来道:“两千两。” 管事的喜得合不拢嘴。 常万也抬头朝后看去,见是一个带着帷帽的男子,便猜测是谁家小公子偷摸出来玩,又担心家里人知道的,便道:“女人哪里都有,你何必跟我抢呢?” “这样貌美的姑娘带回家去,你后院的夫人能容得下吗?” “若是容不下,何苦争呢?” 郁树冷冷道:“我愿意。” 常万也来了脾气,冷笑道:“我出三千两。” 郁树还想出价,突然台上的李鸿雁怒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只是走错路了,不是来卖的。” “你们这是要强买强卖吗?” 钱春盛连忙拉着郁树坐下,小声道:“你别坏她的事。” 郁树的手紧握成拳,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台上的李鸿雁身上。 她还是侧着半个身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身体颤抖着,眼睛看着众人,又不敢聚焦,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 不少男人起哄地笑了起来。 常万也皱着眉头道:“刘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我能不能带走?” 高台上的刘管事头皮一紧,一个小姑娘而已,能翻多大的风浪。 即便真的走错了,到时候多给她爹娘五两银子不就好了吗? 很快便道:“常爷,您别听她胡说,在这里的小姑娘哪一个会说自己是愿意的啊?” “您只管付了银子把人带走,出了事我负责。” 常万听了,这才满意道:“嗯,那就好。” 说完,掏出了三千两银票,由身边的小厮送到了台上。 那刘管事刚想伸手去拿银票,突然,一只脚比他还快,稳稳地踩在了银票上。 第67章 没有证据也要有 刘管事缓缓抬头,便看见是那个小姑娘踩着了银票。 他气急了,猛地一推,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小姑娘会摔下台去。 谁知道小姑娘纹丝不动,只是问道:“这不是我卖身的钱吗?为什么要给你?” 刘管事气笑了,怒声道:“你想要钱,去跟你的金主挣啊?” 他指着常万:“看到没有,那就是你的金主。常爷,在京城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小姑娘歪着头,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狐疑地问:“比前几日死在公堂上的王家大公子还厉害吗?” 刘管事被噎住,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 他再次蓄力一推,结果小姑娘径直往下跳,带着刘管事也滚向台下。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事,那个刘管事却摔了个头着地,当场痛苦地躺着,动也不能动了。 常万怕出人命,到时候自己的银票也打了水漂。 可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过耀眼,宛如灼灼的明珠,他内心起了一丝贪欲,大不了把这小姑娘送到世子的跟前,以世子的能力,还怕摆不平吗? 于是他果断拽住小姑娘的手,说道:“你是我花了钱买的,现在就得跟我走。” 小姑娘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台上的银票,说道:“我没拿你的钱啊,你这是强买?” 正说着,刘管事媳妇出来一把将银票装起来,还凶神恶煞地道:“都是你这贱蹄子害了我当家的,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还不快滚。” 然后又小心地跟常万赔不是:“常爷,这丫头是个厉害的,您千万可得防着点,可别让她找到机会跑了。” 常万道:“卖身契呢?” 那人从口袋里翻出十几张,将其中一张叫张红翠的,十六岁,青山村人的递给常万。 李鸿雁也跟着看了一眼,说道:“不是我的,我不叫张红翠。” 常万不动声色地捏紧卖身契,冷冷道:“张红翠不好听,是得改。” 然后拽着李鸿雁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李鸿雁回头去看郁树,说道:“戴帽子那个相公,记得我的卖身钱啊。” “三千两。” 常万担心她是叫人赎她,连忙拖着她到了外面,一把就推进马车里去。 马车刚驶出双桥胡同,李鸿雁就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常万吓了一跳,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你别乱来。” 他以为李鸿雁要自尽,吓得就要伸手去阻止。 结果刀光一闪,很快传来常万痛苦的惨叫声, 车夫吓得停下马车,李鸿雁的匕首就横在他的脖子上道:“送我们去镇府司,我乃荣安郡主,多拐一道湾,我叫你人头落地。” 话落,将常万的断手扔到他面前。 车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好的好,小的马上就送郡主过去。” 李鸿雁坐回去,看见常万虚弱又惊恐地靠在车壁上,手臂还在汩汩流血,他脸色煞白,紧咬的唇瓣破裂不堪,声音细碎道:“你……你是李鸿雁?” 李鸿雁笑着道:“是啊,常万,晋国公府的大管家。” “你今天是为你们家世子猎艳呢?还是为你自己?” “你得心应手的是仗势欺人,然后粉饰太平。” “不如今晚我也让你开一回眼,我的仗势欺人和粉饰太平如何?” 常万吞咽着嘴里的血沫,艰难道:“我们解家和你无冤无仇。” 李鸿雁道:“解家当然没有,可不是你强买了我吗?” “随便就拉走一个姑娘,不问来历,不问出身,仗的又是谁的势?” 常万知道遇见硬茬了,这样闹大下去他肯定没有好下场的,便道:“郡主,我在钱庄存了两万两白银,不知道能否换我一条贱命。” 李鸿雁道:“哪个钱庄,怎么取?” 常万咬牙:“郡主放了我,我自会叫人送来。” 林月嗤笑:“那就算了吧,还是你的命更好玩一点,钱嘛,我有的是办法挣。” 常万见她不为所动,急了,连忙道:“四海钱庄,拿我身上的玉佩作为信物,当场便可取两万两。” 李鸿雁看见他腰间的玉佩,然后拿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说道:“的确是个好东西,一会我让镇府司的人去试一下,如果不能的话,你怕是没有命等你家主子了。” 马车还没有等到镇府司,江鸣就带着大批人赶来接应。 李鸿雁看见他还有些意外:“谁告诉你的?” 江鸣道:“有人传信。” 他的目光盯着马车里的常万,目光倏尔一眯。 里面的血腥味太重,李鸿雁上了江鸣的马,将玉佩递给猛泉道:“去四海钱庄问一问,能不能兑两万两银子。” 孟泉很快就去了。 李鸿雁:“回镇府司。” 江鸣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鸿雁道:“他那肮脏的手碰到我了,我嫌弃,就给砍了。” 江鸣道:“我不是问这个,你怎么会遇见这个人的?” 李鸿雁道:“他们有一个小型拍卖场,专门拍卖年轻的小姑娘。我看其中少不得有拐卖来的,很多卖身契上的银子只写五两,二两等。” “我进去打探看了一眼,里面不止有女人,还有孩子。一个个身上都是伤,看来没少受虐待。” “去地主家做长工都不止这点钱,而且还把人往死里打,这其中一定有人撑腰,你派人去查,我要罪证。” 江鸣立即下马,带着孟林去查了。 在路上,孟林有些担心,问道:“如果我们查不到罪证,那常万又有解家撑腰,是不是得进宫去告知皇上?” “我担心郡主会有危险。” 江鸣道:“肯定是瞒不住的。” “不过……常万此人作恶多端,不可能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也要有。” “郡主已经受了委屈,不能再让她去解家赔不是。” 孟林闻言,嘴角抽搐,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鸿雁愿意和江鸣共事了。 她简直算是江鸣的主子,主子就没有犯错的时候,如果主子犯错了,那就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够努力,没有抓到对方的把柄。 就这样,江鸣带着人荡平那个拍卖场,搜出了许多伪造卖身的契约,以及一些都快病死的姑娘和遭受虐待的孩子们。 不到半个时辰,曾经在这虫蛇鼠疫聚集之地的肮脏地方,瞬间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第68章 极高的评价 钱春盛和郁树在一旁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心里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江鸣上前,看着钱春盛抱着的衣服,伸手索要。 钱春盛连忙双方递了过去,然后用手肘拐了一下郁树,郁树便将那三千两的银票也递了过去。 “常万给郡主的买身钱,能做为证据。” 江鸣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低声道:“还请二位日后离我家郡主远点,休要给她惹麻烦。” 随即便带着人走了。 钱春盛嘴角抽搐:“他家郡主?” 郁树道:“我好像惹事了。” 钱春盛道:“你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管,没事的。” “镇府司成立了,又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找麻烦。”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可郁树还是高兴不起来。他想去找一个人,虽然不太愿意,但他不想一个姑娘因他而出事。 尤其是,当李鸿雁怯生生站上台的那一刻,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慌和无搓,是他心过不去的坎。 曾经他的妹妹,就是因为这样,被卖进了徐家。 由于长相貌美,在惠王开府时,就送到了惠王府来伺候。 郁树道:“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钱春盛道:“你不去镇府司看看吗?” 郁树摇头,很快就走了。 与此同时,镇府司的人在街上搜查抓人,消息早已散开。 惠王正在想这其中有没有李鸿雁的手笔,便听见下人来禀,说郁树来了。 惠王匆匆去见,看见郁树沉着脸,似乎心情很不快。 他问道:“难不成镇府司抓人的事情,跟你有关?” “那不是个暗娼之所吗?你竟然也会去?” 郁树皱眉,不悦道:“别恶心我了。” “是我和钱春盛打赌,把郡主引过去的。” “一开始的目的是想她知道了,看她会如何做。” “谁知道……” 惠王神色不变,沉凝道:“谁知道她把事情闹大了,你们两个收不了场?” 郁树道:“也不是收不了场,事实上比你想的要复杂一点。” 惠王缓缓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可以慢慢说。” 郁树这才内敛了一下,说道:“郡主她看见有姑娘被拍卖,就假装姑娘上台,那管事见她貌美,也不管是不是签了卖身契的,直接将价钱抬到了三千两。” “解家的大管家常万就在那儿,付了银子就要把人带走。” “郡主一再强调,她只是走错了,但他们都置之不理。 “随即在郡主走了以后,镇府司的人就荡平了那儿,我听说……郡主砍下了常万的一只胳膊。” 惠王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郁树蹙眉:“你还笑?” 惠王道:“我只是笑郡主手下留情了,以她的狠戾,杀了常万眼睛都不眨。” “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一向出门在外都喜欢戴帽子遮掩,郡主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 “至于钱春盛,他就是一个笑面虎,这次他敢不去四喜楼,就证明四大家族他谁而已不怕,他只是不爱官场上那一套,所以这么多年看起来就是个纨绔子弟。” “可若说四大家族里,年轻这一辈谁的能力最强,无疑是他。” “我九皇叔看人,从来没有失算过。” 郁树听后,心下稍安,便问道:“那郡主会有事吗?” 惠王抬眸,有些意外道:“你在担心她?” 郁树赧然道:“毕竟是我出的馊主意。” 惠王道:“那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有我父皇在的一天,谁也动不了她。” “而且……我若是算得不错,李鸿雁就是故意的。” “她讨厌所有虚伪的东西,尤其是世家那一套处事办法,她要以牙还牙。” 郁树道:“你看,你对郡主也满是赞赏,我真为我妹妹感到担心。” 突然间,郁树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忽闪,一下子醍醐灌顶。 惠王见他那神色有变,立即呵斥道:“你不要打李鸿雁的主意,她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人。” 郁树冷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当年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不可以?” “你……”惠王气得面色骤变。 “哥哥,王爷。”郁芳站在门口,适时地打破这充满火药味的一幕。 惠王垂眸,收敛怒气后道:“你来了,刚好你哥哥有话要跟你说,我就先回去了。” 惠王起身,看向郁芳时,轻轻抿了抿唇。 他将郁芳搀扶到他的位置上去,这才起身离开。 这一幕看起来真是叫人羡慕呢,小丫鬟都忍不住偷笑着退下。 只有郁树,冷笑一声,骂道:“虚伪。” 郁芳无奈道:“哥哥,王爷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郁树冷冷道:“我只知道,倘若我真心爱着一个人,散尽万贯家财也愿意,更何况,他娶了你也不会一无所有。” “我郁家是给不了他君临天下的权势,但能给他富可敌国的财富。” “而你,更是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过安生日子,有何不可?” “真的那么担心将来局势不稳,性命之忧。不如现在就远赴海外去,再装作寻常百姓回来,时过境迁,谁会记得?” “为什么偏偏要委屈我的妹妹?” 郁芳十分感动,连忙道:“那是因为哥哥孑然一身,最爱的人是我,所以才会这样想。” “可王爷不是,他有疼爱他的母妃,需要他照顾的妹妹,仰望的他徐家,以及那些将身家性命押在他身上的官员。” “一个人要逃走很容易,留下来才是最难的。” “如果他真的选择做浪荡子,或许我也就不会喜欢他了。” “所以这件事无需抱怨,哥哥也不必为我不平,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我现在就觉得很幸福了。” 郁树听了,也知道刚刚是自己冲动,便道:“你说的对,是哥哥私心太重。” “那么既然无法破这个局面,哥哥就想,看能不能接近荣安郡主。” “倘若让她喜欢上我,你们是不是会更容易一些。” “我看荣安郡主也是个淘气的人,跟你小时候很像。” 郁芳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语气依旧温和道:“哥哥上一次来不是这样说,看来你已经见过荣安郡主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郁树道:“胆大,轻佻,还善于伪装,不过又很直白,很爽朗。” “她的性格不是单一的,没法形容,但给人的感觉很有趣,仿佛跟她在一起的话,生活不至于枯燥无味。” 郁芳道:“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我还听说,荣安郡主非常貌美,连林家姑娘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怪不得王爷也是在见过她以后,原本排斥联姻的,却突然就同意了。” “哥哥……你这个办法很好,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否则将来,我就该担心我的处境了。” 郁树闻言,突然又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便道:“别担心,今天郡主夸我长得好看呢,哥哥应该是有机会的。” 郁芳忍不住笑了,她的哥哥,的确是非常耀眼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谁多看几眼不会沦陷呢? 就连曾经的她……不也深陷其中吗? 第69章 你才不要脸 郁树要离开惠王府的时候,因为想到可以给妹妹解决困境,他显得非常高兴,嘴角的笑容更是没有是收敛过。 于是冷不防在拐角的时候,撞上了惠王。 郁树当场的就懵了。 他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十分无语道:“谁啊?”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惠王摸着下巴,艰难地吞咽口水,似乎被撞伤了下颚和舌头。 他刚刚的确是听到一声:“咔”的细微声响,莫非咬断了舌头? 他立即上前搀扶道:“喂,你不要害我啊?” “你真的出了事,我没法跟我妹妹交代。” “你舌头还没有断吧?” “你还能说话吗?” 惠王皱眉,低声道:“闭嘴!” 郁树立即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那我先走了。” 惠王拽住他,没好气道:“你不许去接近李鸿雁,如果你真的让李鸿雁喜欢上你,那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郁树冷冷道:“怎么会呢?到时候她就是你大嫂了,我妹妹就是她的小姑子。” “我们夫妇帮助你们夫妇也是应该的。” “除非你骗了我妹妹,你根本就不会娶她。” 惠王怒道:“我如果骗你妹妹,我就不会扶持你做生意,让你们郁家强大到可以成为江南首富。” 郁树嘲讽道:“那是我经商天赋高,关你什么事?” 惠王气急:“你要不要脸?” 郁树:“你才不要脸,你们全家都不要脸。” 惠王:“总之我再说一遍,你不许靠近李鸿雁。” 郁树也道:“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的事情你管不着,我不是我妹妹,什么都会听你的!” “哼!” 郁树径直就走,他就不该来惠王府,遇见惠王这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混账东西。 惠王看见郁树走了,而且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接近李鸿雁。 他揉了揉下巴,舌头上的伤也火辣辣地疼。 当即也连忙骑马出门,去了镇府司。 他得把郁树的事情告诉李鸿雁,免得她上当了,到时候又来怪他。 而此时的镇府司里,李鸿雁正严审着那个刘管事和他的妻子,以及一众打手。 审着审着,发现这位刘管事竟然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刑部尚书沈元良家的人,而管他的主子便是刑部尚书家的儿媳妇袁氏。 这一消息,简直让李鸿雁大开眼界。 刑部尚书家的家眷,会不知道大燕的律法? 知道还犯,而且还犯得有模有样的,这就是经过高人指点的好处了。 这一波锄头挥得好啊,竟然一挖就挖出这么大个肥美的二品大员,李鸿雁瞬间就来劲了。 她拿着那些卖身契和供词,直接进宫去了。 与此同时,解家也知道常万出事的消息,既然只是买卖,那为何会断了一只手? 李鸿雁仗着自己是郡主就敢胡作非为吗? 解彪当即就带着夫人黄氏入宫,看样子势必要讨一个公道了。 …… 皇宫里,灯火昏黄,照得勤政殿通光大亮。 皇上看见她兴冲冲又来了,忍不住好笑道:“你直接住在宫里得了,这样来回跑,你不累吗?” 李鸿雁道:“比起那些命苦又受欺骗的老百姓,我多跑两趟怎么了?” “谁让皇上是住在宫里的,我跟自己主子复命,还嫌路远吗?” 皇上闻言,心里熨帖,这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需要你亲自来的,递上来看看吧?” 李鸿雁把那些卖身契递上去道:“我不给你看看这些卖身契,你就不会知道平头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呢,各省各州府县下,可见乌云蔽日,命如草芥。” 皇上还一头雾水,连忙将手里的卖身契一张一张地铺开,其中的卖身契写得错漏百出。 最可笑的,其中一张写着:天生淫贱,自愿卖身,随主处置,无怨无悔。今在证人王友安证下,将银两按市价折换两袋米面,一斤粗粮交付。银货两讫,日后不得反悔,立字为据。 然后是鲜红的手印。 全篇看下来,只有那手印最真了。 李鸿雁道:“原来人命不如三斤面,早知道就让他们卖身去前线打仗了。” “那样的话,光是抚恤银子就有二十两呢,另外每月还有三斗大米。” 皇上看后,瞠目结舌。 他问道:“这样的卖身契也算数吗?” 李鸿雁道:“看当事人,当事人认可,就算数。当事人说是被哄骗按的手印,就不作数。” “但是如果有第三方证人在场,说当事人当时认可,只是事后反悔,那即便是欺骗的,也作数。” 皇上惊讶道:“被哄骗?” 李鸿雁道:“女子不读书,不识字,别人说什么就是说,如何不被哄骗?” “我们这些在皇上身边的女子,会读书会识字,也只是因为我自幼念书识字,请得起夫子。而在乡下,女子是没有资格念书的,因为念书了,将来也不会有出息,依旧是嫁人过日子。” 皇上道:“连简单的字也不识?” 李鸿雁知道皇上不信,就对袁怀恩道:“你去找几个粗实的宫女过来。” 袁怀恩会意,立即去办。 很快,几个粗实宫女就来了,当即就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看起十分惶恐。 李鸿雁道:“你们别怕,是我叫你们来的。” “我府邸中缺几个女使,你们可愿意?” 宫女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好事,连忙点头。 李鸿雁先是将一张张卖身契放在她们的面前,说道:“那你们可识字?” “若是识字的,可以做高等女使,而现在追需要把这纸上的字念下来即可。” 所有宫女一下子把头垂得低低的,赧然道:“奴婢等不识字,只能做粗实女使了。” 李鸿雁闻言,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啊,也可以。” “那我给你们写一个契约,念给你们听听,你们同意了再去,省得将来后悔。” 她说着,便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随即便拿起来念道:“自愿与我出宫者,赏银五两,日后月银二两,年节赏银一两,四季衣衫,各做两套,愿意的便过来画押吧。” 宫女依次上前,兴奋又激动地按下了手印,从她们的眼神中可以看见,她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畅想,却丝毫没有想过,这会是一场针对她们的骗局。 第70章 帝王心术 李鸿雁等她们都按完了手印,便拿给皇上看,只见那上面写着:“自愿出宫者,一律交银五十两,若无银钱者,日后当以月钱抵扣,每月二十文月例钱,年节无赏,病痛自医。若有敢逃者,打死不论。” 皇上震惊地看着那上面一个个手印,又看向那些个面带笑容,仿佛即将走出皇宫,去到郡主府过清闲日子的宫女们,久久不语。 李鸿雁对袁怀恩道:“带她们下去收拾吧,一会随我出宫。” 袁怀恩不敢怠慢,将宫女都带了出去。 李鸿雁将那契约燃烧在皇上的面前,问道:“震惊吗?” “可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皇上道:“她们可以找一个正直的证人,以确保不会欺骗。” 李鸿雁道:“正直的人不会写“自甘下贱”这种侮辱女子的话。皇上还不明白吗?” “这是一场谋财害命的阴谋,料定她们不识字,闹去官府也没有证据,唯一的证人还只是一个花钱雇来的,甚至于买来的败类。” “更可怕的是, 倘若做这些事情的人背后,还有一个无法撼动的靠山呢?” “那么……她们除了认命还有什么选择?难道皇上忘记了,我收在郡主府的杨宝兰?” “她走了三个衙门,不是被打就是被撵,万念俱灰下选择跳河自尽。” “倘若不是遇见我,等待她的除了一卷草席还有什么?” 皇上面色沉重,正色道:“你是说,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人?” “是谁?” 李鸿雁冷嗤道:“这个人我说出来皇上定会被吓一跳。可我也必须要说,他就是刑部尚书沈元良。” “什么?”皇上惊怒不已,一下子站起来,急怒攻心,险些昏死过去。 而他的胸腔也受到冲击,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鸿雁连忙帮他顺着背,说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是万民的皇上,一个沈元良而已,能大得过皇上去吗?” “倘若皇上因此气病,到是我的罪过了。” “我只求皇上多往好处想,这件事发现得及时,还可以从重处置,狠狠给那批官员敲一敲警钟。” “另外便是,现在沈家还以为我是针对解家,这刚好是一个机会,不动声色,彻查到底。” 皇上激动的情绪在李鸿雁一声声话语中缓和下来。 也开始思虑这件事的恶劣影响和严重的后果。 当他再次坐下来时,他依旧是那个精明又干练的帝王。 “袁怀恩。” “奴才在。” “宣晋国公来见。” 袁怀恩苦笑着,欲言又止道:“晋国公夫妇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看样子,不像是来请罪的。” 皇上冷笑,激动的情绪终于迎来一个很好的发泄口。 只听他道:“好,好得很。” “你去将他们带到含烟殿,然后将殿门锁起来,不许他们出来。” “这一夜朕就留他们在宫里了,等明日再一同清算。” 袁怀恩立即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等袁怀恩走了以后,皇上对李鸿雁道:“你看一夜的时间够吗?不过朕再给你争取争取?” 李鸿雁开心道:“够了是够了,不过解贵妃找我麻烦的时候,你可得看着点。” “我可都是在为大燕办事呢,不想同她计较。” 皇上欣慰地笑,发愁地叹,无奈地道:“朕都知道,朕都明白。” “可朕……” “可朕也好难啊……”李鸿雁学着他的语气,把他的话说了。 末了,还捏着皇上的两个脸颊肉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在帮忙吗?” “你不老,我不死,底下那么多能用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靠他们呢,靠着四大家族?”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圆满解决这许多复杂的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所敬仰的君主,他就是天底下最英明的人。” 皇上无奈地拂开李鸿雁的手,认真道:“你来京城有点晚了。” “再早一点,再早一点,或许一切都可以不一样。” 李鸿雁却掷地有声道:“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太早了,你不会听我说话,太晚了,你也不想听我说话。” “三年一科举,明年开春,荣安郡主说不定能猎得头彩,到时候开设恩科如何?” “选拔人才放着,不惧他们死伤多少,咱们都有人能补上。” “亦或者,这次的秋闱……就可以破格录用些许人才了。只当是……提前学习,不给官职,征用做事,那群守旧又古板的老头,又能怎么样呢?” “不破不立,无谋无用。既破既立,有谋有用。” “天下间要如何,到底还是帝王说了算,规矩也是。” 皇上听后,思索良久,缓缓说道:“之前是朕小看你了,你果然有勇有谋。” 李鸿雁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有勇无谋是莽夫,我能活着,却不一定活得好。” “可我如今来到你的身边,不仅想活着,还想让他们看看李家人的风采。” “这世间特许之事,不止是他们有,我也有,甚至于我还可以欺压在他们的身上。” “其实要想破这个局也简单,他们自身正派,便可以来抓我的把柄。” “如此,大家自然也都消停了。” “否则,总有荣辱靠算计,欺压靠政权,脱罪靠关系。” “而我的关系是你,光是这点,他们就输了。” 皇上越听越觉得李鸿雁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她是一个敢说敢做之人。 于是他便问道:“如果是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上,又当如何?” 李鸿雁道:“我有很多的办法,但都是纸上谈兵,因为我和皇上的眼界不一样。” “皇上看的是天下,我看的是朝局,是贪污,是腐败,是勾心斗角。” “没有人有比皇上更好的处理办法,即便有,那也只是一时的。” “但我或许会设立更多的女官,我希望天下女子都多一些读书的机会,这样将来就算是嫁人,也能更好地明白相夫教子的意义,而并非是一味地顺从。” “今日我在那狭窄的油布下,看见有病痛的母亲临死也不愿松开孩子的手,也有满身伤痕的孩子,不解又惊愕地看着无奈哭诉的母亲。” “而原因不过是,做母亲的被哄骗卖了自己的骨肉,没有办法赎回,只能以微博之力攥紧,以为那样就不会母子分离。” “我在想,倘若她因为护住孩子而死在他人的拳脚之下,孩子往后余生又该如何?” “我又想,倘若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卖去远方,再也见不到了,她的余生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我是人,首先看见的七情六欲,其次才是生存之本。” “而皇上要看的,却是全部,乃至于他们子孙后代命运。” “所以我无法给皇上答案,但是我想看看皇上的选择,我想知道,在我之上的那双慧眼,是如何拯救这苦难的人间。” 李鸿雁说完,给皇上奉上了茶。 一旁的袁怀恩听得都想跪下了,这会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皇上突然发火,觉得李鸿雁野心膨大,必须要压制一下。 谁知道皇上却道:“那你就好好看一看,朕这次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袁怀恩只觉得被口水噎住,险些没憋死过去。 李鸿雁却高兴道:“这样我是不是能学得更聪明一点了?” 皇上嗤道:“按照你着急躁又耿直的性子,很难。” 李鸿雁不服:“我怎么就急躁了?我虽然耿直,但我也会耍下心眼啊?” “你难道没有听见我刚刚说的那些吗?” “我也是个观察入微,愿意蛰伏的人。” 皇上概括:“实则就是没有什么主意,找我讨教来了。” 李鸿雁:“……” 她气呼呼地将那些卖身契一收,说道:“算你狠!” 然后就走了。 皇上也没有留,反而好心情地开始喝茶。 袁怀恩都奇了,问道:“皇上……您就不管管郡主吗?” 皇上轻嗤道:“管她?她自己能管好她自己,最不需要朕操心的人就是她了。” “小嘴巴巴挺能说,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帝王心术不是她可以学的,她也学不会。估摸是想知道我会怎么处理那几家,套话来了。” 袁怀恩:“……” 他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心想皇上您可真是心大。 亏了他刚刚还担心郡主处境不妙呢?现在看来,感情只有他一个人想多了。 第71章 做人不能太自私 李鸿雁出宫的时候,解彪在含烟殿里远远地看着。 此时殿门已经被锁了,任凭他们两口子如何摇晃都没有宫人搭理,解彪显得非常急躁。 因此看见李鸿雁的时候,他大声喊道:“李鸿雁,你给我回来!” “你敢伤我的人,我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李鸿雁!!” 然而,李鸿雁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出宫了。 解彪捏着拳头,重重地砸在墙面上,气愤极了。 黄氏道:“我劝过老爷,不要着急讨这个公道,那常万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奴才,因为他闹到皇上的面前,皇上有心维护郡主,老爷又能如何呢?” “但我现在看,郡主没有和老爷对上,皇上也对老爷避而不见,怕并不是针对常万,而是他们在查别的事情,怕老爷出去了,反而影响到他们进展。” 解彪很快就冷静下来,并询问道:“你是说,皇上把我们关在这里是嫌我们碍事?” 黄氏道:“肯定的。因为郡主已经出宫了,皇上却还不召见我们,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见我们吗?” “倘若真是因为常万,训斥也好,警告也罢,甚至于怒斥一番,总要有个态度。” “不闻不问,又不许出宫,这是要拿我们做筏子了。” 解彪愤然道:“早知道就不入宫了。” 黄氏道:“老爷没有必要和李鸿雁对着干,她势必要选一个王爷做靠山的,到时候老爷要对付的,就不只是一个李鸿雁了。” “我们解家没有皇子,贵妃娘娘只生下一位公主,实在不必搅和进去。” “皇上这么多年来抬举贵妃娘娘,真的是因为喜欢她吗?我看未必吧?” “多半是因为贵妃娘娘生下公主,对皇位并无多少威胁。” 解彪听后,当即道:“妇人之见。” “李鸿雁找王爷当靠山,我们解家也可以找,为什么要怕她?” “她敢下我解家的威风,我就敢剥她的皮,这是尊严问题,绝对不能让步。” 黄氏见说服不了他,便道:“可老爷想过没有,李鸿雁的身后仅仅只是一位王爷吗?” “皇上呢?李家呢?” “为了所谓的尊严,去和权利顶峰的几人对弈,真的划得来吗?” 解彪道:“什么权利顶峰?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也是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我们还有公主,还有矿山,还有数不清的人脉。” “夫人,你别怕。” “夫君会好好保护好你,拿回属于我们家的一切。” 黄氏不再和他细说,但心里已经极度厌烦。 他们家的一切是什么? 是皇权? 还是扶持太子登基,再出一个皇后或者贵妃? 四大家族已经到了顶峰,明明此时就是功成身退,明哲保身的好时候。 他却还想,再创辉煌。 可他不知道的是,属于四大家族的辉煌,其实是二十年前,皇上需要他们助力登基的时候。 至于现在,荣华富贵享了,那些有意无意引起他人不满的行为和勾当,也逐渐在清算当中。 哪还有什么更辉煌的未来。 黄氏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歇息去了。 这一夜,他们怕是别想出宫了。 可刚躺下,她便看见一只狸花猫从房梁上的小窗里钻进来。 她要是记得不错,现在是徐贤妃和解贵妃一起管理后宫。 看了看手上的玛瑙手串,黄氏把猫慢慢引导身边,再将自己手串绑在了猫腿上。 这样精贵的东西,又是在猫腿上找到的,聪明的宫人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丈夫不是特别信任自己的妹妹,觉得皇上对他们解家就是不同的吗? 那正巧让他好好看清楚,皇上到底是不是对解家不同。 黄氏做完这些就睡下了,她性子一向安静,为人谦和,解彪也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不甘心地在殿内走来走去的,看起来还在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大嫂?” 黄氏听出那是解贵妃的声音,连忙起身来到床边,姑嫂二人隔着窗户,将那胡窗户的花纸给拆了。 看见是对方,两个人眼眶都红了。 解贵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见手串的时候都惊呆了,那是我送去给你的。” “可我问了宫人,今日并没有解家的人入宫。” “要不是我听说,含烟殿的宫人都被撤走了,我还不敢相信呢。” 黄氏刚要解释,解彪一下子冲过来,挤开妻子,说道:“妹妹,都怪那个李鸿雁,她欺负我们解家的人,把常万的手都给砍了。” “可皇上却要包庇她,把我们关在这里,也不召见。” “你快去找皇上,先把我们放出去。” 解贵妃惊讶道:“砍了常万的胳膊,为什么?” 解彪道:“听说是拍卖行的事,那个李鸿雁太嚣张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黄氏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丈夫道:“打狗是要看主人,可你这个主人来宫里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去不复返?” 然后她对解贵妃道:“你先不要管我们,这个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出不去了,你找个灵巧的,天一亮就派他出去打听,看看今夜镇府司审的人是谁?” “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们到不会有事,否则的话,就担心皇上敲山震虎,连同问罪。” 解彪道:“我们又没有做错事,谁敢问罪我们?” 解贵妃欲言又止。 黄氏道:“你不必管他,他向来自傲,哪里懂得我们做女子的苦。” “既然要操心自己的孩子,又要操心自己的家族,就连身边不省心的人闯祸了,也还担待。” “人家说,爬得越高,众人都奉承你,自然也就不怕了。” “可爬得越高,不小心摔下来的滋味,那就是粉身碎骨。” “你是个聪明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快些去办吧。” 解贵妃点了点头,很快就走了。 解彪着急道:“你先去找皇上啊,妹妹,你别走啊。” “你先找皇上把我们放出来。” 黄氏很铁不成钢道:“她刚刚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她说她问过了,可宫人的回答是,我们没有进宫。宫人为什么这样说,那是皇上吩咐的。” “你让她去找皇上,是想告诉皇上,解家的手有多长,别人不知道的事解家都知道,皇上要隐瞒的真相,解家也知道?” “她在后宫里只是一个女子,今日是贵妃,明日便有可能是宫女。至今还被软禁的王皇后,前几日还威风凛凛呢。” “老爷,做人不能太自私,凡事只想着自己。” 解彪听后,生着闷气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妹妹和皇上多年夫妻,还有孩子,我们解家为皇上操劳,从未出错,怎么就会落得你说的那个地步?” 黄氏忍着气,闭上眼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当年父母为她定的这门亲事,讲的是门当户对,嫁过来就是当家夫人。 但是,门当户对,丈夫脖子上却配了一个猪脑袋,多年相处下来,她只觉得心好累。 第72章 他还没有想好 宫外,李鸿雁把刘管事供诉的人名用红笔圈了起来。 然后把孟泉、孟林,江鸣三人召集起来,说道:“先散播消息,就说我与晋国公因为常万的事情在皇宫里吵了起来。晋国公怒火攻心,当着皇上的面声称要砍我的胳膊为常万报仇。” “皇上担心我的安危,先行让我出宫,现在还扣着晋国公不放呢。” “然后呢?”猛泉跃跃欲试。 自从回京,他已经好久没有大晚上做这种声东击西的事情了。 李鸿雁笑着,手掌挪开,指着那些被圈了红笔的名字道:“我不管他们是谁家的人?” “国公府的也好,尚书府的也罢。” “你们去抓,今夜必须抓到案,明日带入宫去面圣。”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但也不是,让你们大开杀戒。” “适当见血,告诉他们,这乃圣意。” “如此,那些企图包庇的,就只能作罢。反而会想办法自保,但短短一夜,围着他们的府邸不许人外出,我到要看看,他们如何破这个死局。” “抓到以后,立即严审。” “吐出一个,减刑一年。吐出十个,减刑十年,记在口供里,面圣。” 孟林道:“那如果他们互相攀咬,岂不是能够互相脱罪。” 李鸿雁道:“如果你比他们还傻,那你还审他们干什么?” “减刑只是口供,记录在策,他若犯的不是死罪,自然愿意招供。可他若犯下的是死罪,还会在乎你减刑?” “这样能极快分清,谁是主犯,谁是从犯,而主犯归谁管,谁就是主使者。你们再找人盯着他们,确保一个不漏。” “这可是镇府司成立后,办的第一个大案。” “办好了,你们名声大噪,上至辅政大臣,下至王公贵族,无人再敢小觑。” “办好不好……皇上要你们何用?” 猛林和猛泉听完,干劲十足,立即道:“今夜势必要闹出点动静了。” 江鸣则道:“皇上是准备留晋国公夫妇在宫里住一夜?” 李鸿雁道:“是关一夜。” “这件事你们只需成功,不许失败,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猛泉负责带人散播消息,制造出我与晋国公府结仇的消息。” “猛林随江鸣去抓人,不论是女眷也好,还是高官也罢。” “我要的人犯必须到案,这一夜是皇上争取来的,你们若是失败了,我会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再扔去漠北喂狼。” 江鸣和孟林对视第一眼,心想这也算狠话? 那她对他们还算是好的。 三人很快分头行动,李鸿雁在值房里炒了花生,温了酒,开着窗户就准备好好吃上两颗。 突然,郁树端着一盘桂花糕出现了。 李鸿雁道:“你还挺会找地方啊,怎么知道我出宫的?” 郁树道:“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附近没走远。” “刚刚似乎嗅到了酒香,就想着你可能缺一盘糕点。” 李鸿雁十分满意,直接拉着他道:“那你爬窗进来吧,我懒得开门。” 郁树:“……” “我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以后可以爬墙?” 李鸿雁笑着道:“爬我的墙不用暗示,你直接明着来。” 郁树被调侃得脸颊微红,尤其是,当他进来以后,看着雷厉风行的李鸿雁实则会做些琐碎的事,笑起来又那么明媚,说话虽然无所顾忌,神色却透着天真的热诚。 她真的是像是一个百变的女子,根本摸不着一点边际,但似乎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案桌上还铺着练字的宣纸,微风吹来,她拿压条压着,然后又去给他沏茶。 忙了一圈才停下,小嘴却巴巴在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今天真的是挖到宝了。” “那个刘管事是刑部尚书家儿媳妇的管事,算是知法犯法。” “我已经将事实禀明皇上,今晚抓人,明天就要审案。” “这件事估计会很大,但你放心,有解家在搅浑水,没有人会联想到你的身上去。” 郁树惊讶道:“你竟然告诉我这些?” 李鸿雁道:“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钱春盛的挚友吗?” “这天下间,还有钱春盛不知道的秘事?他知道了,难不成又会瞒着你?” “你们做人就是太小心了,这样交不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不过你们中原人喜欢说一套,做一套,亦或者,说一半,留一半。” “我觉得这样很累,倘若有一天你腹背受敌,一定会怀疑,是身边的人捅了你一刀。” 郁树忍不住失笑,问道:“草原上的姑娘不会吗?” “当然会啊。” “我们会抢山头,占马场,还会为了好男儿摔跤,赢了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了。” “你说的捅刀,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像也不是不行?” 郁树年幼时被强迫念书,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考取功名。甚至于为了他的束修,把妹妹卖掉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知道人性的丑恶以及功名带来的诱惑。 他开始学会伪装,迎合,甚至于改变自己。 但那已经是很记忆里尘封的角落,他不愿意提起,更不愿回想。 仿佛他过去一如他现在这般,轻松自在,悠哉惬意。 他喝着茶,似撩拨般道:“那在你眼里,我算不是算优秀的男子?” 李鸿雁愕然,吃着糕点停顿下来,懵懵地望着他。 她那眼神赤诚又清澈,灼灼地望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郁树从一开始的怡然自得,到现在的突然紧张。 甚至于心口异常跳动,紧抿的唇瓣也感觉到了干燥。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可就在这时,李鸿雁突然道:“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可下手了啊。” 郁树面露惊恐,心里忐忑极了。 她说的下手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细问,只是连忙道:“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李鸿雁闻言。顿感失望道:“我就说嘛,像你这样优秀的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便宜我?” “哎……你们中原的男人就是这点不好。” “长得好看的喜欢骗人,长得不好看的骗不了人。” “噗。”郁树被她逗笑,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尤其是,看见李鸿雁那幽怨的眼神,仿佛煞有其事。 但他又很清楚,她或许只是在说笑而已。 他轻叹,抬眸从窗户看出去,也不知道是向看那遥远的夜色,还是看清自己心里的纠结,恍惚中,一道白影闪过。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也没有在意。 但是心事渐渐重叠,他对李鸿雁也不像之前那样豁得出去。 骗一个人很容易,可骗到了以后呢,是不是就要继续骗一辈子。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好。 第73章 沈家 夜深人静。 刑部尚书沈家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刑部尚书刚在夫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还未走出去,便听见宴息室内传来一阵哭声。 值夜的林嬷嬷道:“少夫人来了,说官兵闯入她的院子里抓人,管事的不从,叫来护卫阻拦,当场就被杀了一个。” 沈元良面色难看,怒道:“哪个衙门的官兵,奉了谁的命令?” 他的夫人董氏道:“老爷快别问了,先去看看吧。我眼皮一直跳,会不会是宫里的人?” 沈元良道:“若真是宫里的人,第一个查我,去儿媳妇院子做什么?” 说着,大步跨了出去。 只见儿媳妇袁氏惊慌不已,哭得满脸泪痕,看见他就跪在地上道:“求公爹快去救救相公,那群官差凶神恶煞的,连相公也一并抓走了。” 沈元良道:“你们夫妇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袁氏连忙举手发誓:“从不敢做,更何况儿媳连门都不出,哪里有什么机会去结仇?” “至于相公,他素来最听公爹的话,更是不敢了。” 沈元良疑惑道:“那怎么会惹来祸事?” “待我去看看再说。” 匆匆赶去,只见儿子院中已经翻得七零八落,所有官差面生冷肃。看见他来,翻箱倒柜的动作不停,呵斥下人的声音更是杀气腾腾。 沈元良心里一凛,突然看见院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试探性地喊:“江大人?” 江鸣回眸,抬手行礼:“沈大人。” “这么晚来府上叨扰,而且还是不请自来,望大人见谅。” “今日镇府司抓获一个犯人,此犯人供述,府上管事涉嫌买卖人口,欺压拐骗,谋财害命。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 “命下官等人,连夜搜捕,所有犯人,必须在今夜逮捕归案,以防逃跑,更防有被牵连者,杀人灭口。” “大人是刑部尚书,理应理解下官,若有不满,只待天亮,我随大人面圣时,再一同请罪。” 沈元良听后,看着被押解出来的儿子沈鹏,惊恐道:“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我儿只是一个五品小将,跟买卖人口没有干系。” 江鸣道:“大人莫慌,此案将由皇上亲审。是与不是,都会水落石出。” “现如今我把人带走,大人还可以问询其家眷是否知情?” “倘若明日查实,怕大人连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带走!” 江鸣说完,便将一切罪证和人犯带走了。 沈元良的儿子沈鹏惊恐连连,不停地喊:“爹,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爹救我。” 可江鸣是在办公,且字句不离皇上。 明显是有备而来。 若不是被人算计了,那就是自家的确出了丑事。 想到这里,沈元良立即道:“把院子里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一个一个挨着问。” 管家立即去办。 不多时,便召集了一院子的人。 都是丫鬟居多,其余小厮,能够自由出入府内的,基本上都被抓完了。 房间里,沈元良对袁氏道:“你大概不知,官府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上门抓人。” “你更不知,若不是犯了滔天的罪,皇上不会叫江鸣深夜突袭,连我这个尚书大人的面子也不给。” “你现在说,我还有时间去找人搭救鹏儿。” “你若是不说,他若是定罪,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袁氏一听,哪里还敢隐瞒,当即便道:“儿媳有一个陪嫁,早年间便帮人介绍,买卖奴婢,或者绣工和花匠等等。” “后来不知怎么,结识一个人牙子,从他手里买了人,再卖出去,赚些差价。” “可都是有正经卖身契的,否则也不敢。” “今日下面的人来报,他那个地方被镇府司抄了,只因去买的客人是晋国公府的大管家常万,要强卖的女子是走错路的荣安郡主,荣安郡主便将他的手给砍了。” “后来便传,晋国公夫妇入宫为常万讨公道,险些和荣安郡主打起来。” “儿媳以为是他们两家的事,所以这才没有禀报的!” 沈元良听后,哪里还不明白? 当即便怒斥道:“糊涂!” “荣安郡主会走错道?” “那个常万我见过,好色成性,专门为解家世子搜罗美人,他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会去你手下的铺子,必定来往一段时间了。” “而且还知道那个铺子是谁开的,出了事有谁负责?” “蠢笨如猪的东西,底下的人若没有猫腻,江鸣就不会抓到这里来。” “你还不招供清楚!” 袁氏被骂的一颤一颤的,又想到那些官差都是皇上的人,当即吓得腿软,立即道:“是府上的黄先生,他说只要有了卖身契,就算那些人被哄骗签的,到了官府也打不赢官司。” “又说公爹是刑部尚书,任何案子最后都会落到您的手里,所以下面的人一时贪婪,做了假卖身契。” “求公爹救救相公,儿媳立即就将那些人全都发卖出去,再也不管了。” 沈元良气笑了,胸口一阵阵绞痛,这就是他苦心要庇护的家人啊。 竟然在他仕途上,来了这么重要的一刀! “来人啊,去将黄先生给带来。” 下人去请,很快发现那黄先生都已经逃走了。 等来报时,沈元良也不奇怪了。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仿佛被摄魂的儿媳妇,怒骂道:“出主意的人跑了,你的人被抓了个干净,你看看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公堂上你去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会信你?” 袁氏心灰意冷,看着房间里的柱子,都想一头撞死就算了。 沈元良看出她的想法,怒吼道:“那些人既然是你的陪嫁,你现在搜集好卖身契等文书,连夜送到你爹娘的府上,求他们找个人出来顶罪。” “现在只求皇上明察秋毫,不牵连我沈家,否则……别说是鹏儿,就是我和你娘的命,都被你给害了。” 袁氏连忙擦干泪痕站了起来,惊恐道:“儿媳这就去办。” 等她走了以后,沈元良又审了几个下人,发现好些都是知道的。 这时他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妻子董氏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董氏心虚,赧然道:“鹏儿媳妇孝顺,给过我一些银钱,当时就说了来路。我以为只是寻常事物,又有老爷庇护着,能出什么事?” 沈元良险些气吐血,猛地拍桌,吓得董氏连忙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袁氏带着哭腔在外道:“爹,娘,出不去了,官兵把家里前后都围了。” “什么?”董氏这才惊惧地瞪圆了眼睛,身体一下子就软了。 沈元良冷笑道:“你们就祈祷,这件事没有闹出人命吧,只是荣安郡主一时兴起,让皇上知道了。” “倘若你们真的做下了谋财害命的事情,也不用来求我了,大家都一起死。” 袁氏突然想起,刘管事前些日子来报,死了一对母女。 顿时心里一慌,直接昏死过去。 董氏也吓得脸色发白,再也顾不上了。整个沈家可谓兵荒马乱,这一夜堪比在鬼门关上度过。 第74章 曹旭 天亮,李鸿雁带着收集起来的证据,准备入宫。 沈元良出来上朝,早早就等在宫门口,就想拦下李鸿雁说说情。 可李鸿雁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证据都在江鸣那儿,我这里可没有。” 便策马直接入宫去了。 沈元良无奈,只好继续等江鸣。 可他等来的,是江鸣带着一干犯人等候在宫外,只等皇上传召。 而他的儿子,才过了一夜,身上破烂不堪,脚上连靴子都没有,血淋淋地踩在地面上,已经开始浑浑噩噩说着胡话了。 沈元良又气又急,攥紧拳头,跟随朝臣入宫。 勤政殿内,李鸿雁将证据奉上。 并道:“卖出去的,光是连夜追查到的,就已经死了八个。” “有些是在青楼被折磨致死的,有些是被富商,权贵玩弄致死的。” “另外有一对母女,得知被骗,两人当天便吃了耗子药。” “而她们是进京寻亲的,说来也巧,她们要找的人和巡城营的副统帅曹旭同名同姓,而这个曹旭是从南边调来的,这对母女也是南方人。” 皇上连忙问道:“可还有什么信物没有。” 李鸿雁道:“尸骨还未腐烂,应该可以辨认,身上并无什么信物,即便有,现在也被人搜罗去了。” “只是知道那女子姓罗,叫罗青枝。” 皇上立即对袁怀恩道:“倘若真是曹旭的家眷,这事情可就大了。” “你快找个机灵的小太监,亲自去问曹旭。” 袁怀恩立即去办,片刻都不敢耽搁的。 待他走了以后,李鸿雁也不说话了。 皇上奇怪道:“没有了吗?” 李鸿雁道:“连皇上都觉得,死的是曹旭的家眷便严重了,那如果是平民百姓的家眷呢?” “她们就该死吗?” “上位者们正是有这个想法,才能一次次平息这些命案,装作无事发生。” “我只希望皇上不要带这个头,否则我查得再多,再深,都将没有意义。” 皇上见李鸿雁十分失落却愤懑,内心便倍感愧疚。 他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曹旭这个人是立了军功升上来的,他本意就是培养曹旭最后接手巡城营。 如果这个时候,发现他的家眷枉死,自然难以安抚。 皇上道:“这样吧,你跟朕去上朝。” “刚好袁怀恩出去了,你就站在朕的身边好好看着,朕绝对不会姑息他们其中一个。” 李鸿雁道:“不必了,我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他们看袁怀恩习惯了,看见我只会觉得心烦。” 皇上一听,顿时恼道:“他们敢!你就去,大大方方去,朕看他们敢说什么?” 李鸿雁道:“那我可不会当哑巴,我会气死他们的。” 皇上立即笑着道:“这个好,那就气死他们,朕喜欢看他们吃瘪的样子。” 李鸿雁收集好证据,便跟皇上一同去上朝了。 百官看见是李鸿雁陪皇上来的,心里都十分诧异,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敢出言。 直到皇上落座以后,吩咐道:“去将晋国公夫妇放出来,带到大殿上。” 侍卫立即去办,众人一头雾水:放出来? 晋国公夫妇昨晚被关了? 到底什么情况? 又看见李鸿雁站在皇上身旁,目光不偏不倚地扫过来,眼神锐利,神色坦荡,越发不敢轻易开口了。 只是沈元良待不住了,便站出来跪下道:“启禀皇上,小儿昨夜被镇府司抓去严审,至今还未放出来,倘若案件棘手,还请皇上让大理寺协同审理。” 皇上闻言,冷冷道:“沈元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儿子的罪,你包庇不了。” 沈元良心头一颤,连忙道:“老臣作为刑部尚书,不敢包庇罪儿,只求皇上莫要因为此事操劳,否则那都是老臣的罪过。” 皇上嗤道:“的确是你的罪过,这件案子说起来,也有你的罪过。” 其他大臣这才明白,昨夜镇府司大动干戈,原来是因为查出了沈元良家的丑事。 因为案件不详,他们也不敢随意吱声。 知道晋国公夫妇被带上大殿,皇上看见以后,这才道:“传江鸣带人犯。” 太监一声声传下去,那高亢浑厚的声音,仿佛像一道闪电,轻易就照见这朝堂里是魑魅魍魉。 因为解贵妃的人一大早就得到消息,传给晋国公夫妇,让他们知道皇上在重查沈家的案子,这个时候再不可牵连进去。 因此当皇上问道:“昨日你们夫妇怒气冲冲进宫,说是要找荣安讨回公道是吧?” 解彪犹豫再三,决定先小心行事,便道:“微臣……并没有。” 黄氏站出来,笑盈盈地找补道:“启禀皇上,昨日我们夫妇进宫是向郡主赔罪的。” “底下的刁奴有眼无珠,冲撞了郡主,我们夫妇深感愧疚,因此才着急入宫。” “想不到却跟郡主错过,好在今日总算是见上了。” “妾身黄氏,给郡主赔不是了,求郡主原谅。” 皇上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问道:“我可以说话了?” 皇上瞪了她一眼。 李鸿雁这才道:“国公夫人言重了,既然是刁奴,哪能让您给他赔罪。” “他说要赠予我两万两赔罪,只当是买他那条贱命,我已经同意了。” “但若有下次,别说是两万两,就是二十万两,我也照应要他的命。” 解彪气得就要理论,被黄氏拉着,死劲掐了一把。 他这才不得不忍耐下来。 黄氏继续道:“此次就多谢郡主大人大量,饶他一条贱命。我们回去以后,一定将他赶出国公府,划清界限。若他日后还敢得罪郡主,郡主只管狠狠要了他的命,莫要让这些小人得志,自以为侥幸逃过一次,便肆无忌惮的。” 李鸿雁道:“夫人这样说,我很满意,那就这样吧。” 皇上道:“你们夫妇若是无其他事,现在便可以退下了。” 黄氏连忙拉着解彪走了,解彪原本还不想走的,突然看见江鸣押解凡人进来,那些凡人没有穿鞋,脚上全是血,粘稠地在地上印出一个个血印子。 解彪突然意识到,沈元良要完了。 因此出了大殿以后,他停了下来,说道:“不着急,看看再说。” 黄氏怒道:“还有什么好看的,先回府。” 解彪道:“你怕什么,又没有我们什么事,看看怎么了?” 说着,看见赶回来的袁怀恩,身边还跟着巡城营副将曹旭。 只见两个人神色匆匆,那曹旭更是面色阴沉,杀气腾腾。 而袁怀恩紧着唇,脸色泛白,不知发生了何事。 解彪拉着袁怀恩道:“大总管,我们在这里留一会可以吧?” 袁怀恩着急道:“国公爷快回去吧,小心今日看见血光,夜里心神不宁。” “血光?” 袁怀恩没有多说,只是道:“快走。” 黄氏也来拉着解彪道:“你真想看,我们先去贵妃的宫里,差人打听就是了。” 解彪一听,觉得也对,便随黄氏去了解贵妃的宫里。 第75章 不知道就闭嘴 李鸿雁站在龙椅下方,第一眼就看见袁怀恩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曹旭。 他那凛冽的眉,杀气腾腾的眼神,以及攥紧的拳头。 都昭示着,死的那对母女,就是他的妻儿。 李鸿雁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惠王能说动曹旭造反。 因为惠王发现了曹旭妻儿惨死的秘密。 怪不得皇城内乱的那天,沈家上下都被屠了满门,原来如此。 李鸿雁收敛目光,对皇上耳语道:“曹旭来了。” 皇上自然也看见了,心里下沉,便对江鸣道:“你查出了什么,告诉诸位大臣,以及……沈尚书。” 江鸣道:“根据沈家下人的供诉,沈大人的儿子沈鹏,儿媳袁氏,不仅知道刘管事的拍卖行,还靠这个收入行贿。” “分别给顺天府,大理寺,甚至于刑部的官员送过银两,为了拿住这些大人的把柄,他们将送出去的银两做了标记,属下昨夜搜了收受贿赂的官员的府邸,果然搜出那些赃银。” “只是数额已经对不上,据查实,除了赏人的,大多都已经花销了。” 沈元良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看着儿子赤红的双脚,说道:“这是屈打成招,我儿子根本毫不知情。” 江鸣道:“是毫不知情,还是不仅知道还做过?” “沈大人知道得比本官还要清楚吗?” 江鸣说着,又将一份供词呈上。 “这些都是涉案官员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小太监连忙送上去,皇上也一一查看起来。 群臣们全都往四周看去,想知道今天谁没来上朝,那个人是不是又牵扯其中? 眼看事情已经不可控了,沈元良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嘟囔道:“谁会这样审案,把犯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 李鸿雁道:“沈大人有所不知。” “他们这些犯人不是江鸣审的,而是我审的。” “至于为什么这样审,沈大人稍安勿躁。” 李鸿雁从那些供词中抽出一张,念道:“犯人刘金涛,供词如下。” “拍卖行内,被骗者若有不从,便会烧上火红的炭,骗她们从上面走过便可以拿回卖身契回乡。实则继续施骗,待她们的双脚从火炭上走过,脚心溃烂,十天半月都动惮不得,自然也就只能听之任之,被卖去做奴婢了。这个办法,是我们家主子爷,沈鹏想出来的,因此叫鹏燎火刑。” 李鸿雁道:“沈大人,你听清楚了吗?” “这不是折磨,而是让令郎也体会体会,他所想出来的鹏燎火刑,究竟是何滋味?” 不得不说,许多官员已经暗暗称奇了。 这样的审案手法,虽然第一次见。可却让人觉得格外舒畅。 沈元良大吃一惊,不肯认命,依旧问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李鸿雁冷笑着,一步步走下台阶,质问道:“沈大人要什么证据?是被拐骗的百姓哭喊得不够大声,还是你们的爪牙拱诉得不够清楚,亦或者是你们沈家送上去的银两太少了,贿赂不了皇上?” “你们有本事就该像人家晋国公府一样,随便一个管事抛出来就是两万两,那样兴许真能平息这件事呢?” “可你们草菅人命赚钱,导致白骨累累,堆得比黄金还高?冤声阵阵,呼喊得比擂鼓还响。” “你要证据,你要什么证据?人证,物证?还是死无对证?” “沈大人只管说来,我李鸿雁若是找不到,自当把从晋国公府讹来的二万两白银奉送给你,只当是赔罪了如何?” 这一波直接含沙射影说了晋国公府仗势欺人又享了泼天富贵。还说了沈家费尽心思赚钱,却是为了晋国公府做嫁衣裳,最后死罪是他们的,富贵是国公府的。 文武百官心里直呼“厉害”,荣安郡主这张嘴,比得上都察院的上上下下的御史。 瞧把沈元良气得,唇色都开始发白了,目光也开始闪烁。 沈元良紧张道:“他们既然签了卖身契,就该认可才是,什么草菅人命,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鸿雁怒吼道:“不知道就闭嘴,不知道还站出来说,显得你官位多高似的?” “我呸,狗东西一个,真当别人不知道你想救你儿子?” “养不教父之过,你把你儿子教成这样,出来祸害人,真正该死的是你。” “我要是你,现在早就羞愧自尽了,还跟我这里叫嚣,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皇上虽然听得也很过瘾,但看沈元良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便喊道:“荣安。” 李鸿雁道:“皇上,荣安知道错了,不该在朝堂如此放肆。” “可这沈大人委实太不要脸了,明明自己纵容儿子闯了祸,无力承担便想狡辩逃脱,亏他还能当刑部尚书呢?我看怕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他才走的狗屎运吧?” 皇上:“……” 其他群臣:“……” 沈元良哪敢昏死过去,突然发现自己官位要不保了,连忙缓过气来,跪求道:“孽子犯罪,微臣不敢包庇,只求皇上念他被下面的人蒙蔽,又是初犯,饶他一命。” 李鸿雁道:“初犯,初犯就能想方设法把人往死里整,那要是专心致志地犯,岂不是要造反了?” 沈元良怒道:“荣安郡主,我儿到底和你有何冤仇,你非要这样死咬着他不可?” 李鸿雁道:“真当你儿子是个好东西呢?我咬他?” “我呸,我只是替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鸣不平,凭什么你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就是奴隶?甚至于死前还要遭受折磨,死不瞑目。” “沈大人身为朝廷重臣,心中并无律法,眼中并无百姓,甚至于连包庇儿子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我李鸿雁也算是长见识了。” “但是沈大人莫要得意,皇天在上,存心恶意害人性命者,必当死无全尸。” “你……”沈元良捏紧拳头,恨不得和李鸿雁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曹旭缓缓走出来道。 “巡城营副统领曹旭,拜见皇上,求皇上为我的妻儿做主,她们皆已惨死在沈鹏的手里。” “什么?”朝臣们大惊。 全都按捺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这件事要是真的,沈家必死无疑。 皇上问道:“你已经确定了?” 曹旭闭上眼睛,攥紧拳头,再次睁眼,眼中满是嗜血的戾气。 “她们双足溃烂,浑身遍布鞭狠,那般都熬下来了,最后还是被逼着喝了毒药。” “曹旭年二十离家,那年女儿不足三岁。” “后因洪水失散,十三年来四处寻找,眼看有了音讯,却不想再次见面,阴阳两隔,连吃顿团圆饭的机会都没有。” “曹旭今生已别无所求,但求杀人凶手,尽快伏法,以偿我妻儿的性命。” 沈元良彻底没有了底气,反而十分慌乱道:“曹副统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旭猛地上前,挥动这儿拳头狠狠地砸向沈元良的脑袋…… 第76章 他会回来的 李鸿雁拦住了他,说道:“曹统领,我比你更想这样干,但我相信皇上既然把你叫来,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曹旭见是李鸿雁,连忙收回手,恭敬道:“我已经知道,全靠郡主不惜以身入局追查真相,这才让我找到她们母女俩,否则今生今世,我曹旭就是等到死,也等不来她们的消息了。曹旭在此谢过,日后必当报答。” 话落,曹旭又跪到大殿中央。“皇上,臣曹旭,愿辞去副统领之职,只求皇上还我妻儿一个公道,让沈鹏夫妇伏法。” 皇上闻此,缓缓起身,走到曹旭的面前。 他亲自扶起曹旭道:“倘若我大燕,惩治犯人需要一位从三品的武将用他的军功去换,那真是我大燕的悲哀,是对我大燕律法最大的藐视。” “传朕旨意,沈鹏夫妇及手下涉案人等,罔顾律法,骗卖人口,视人命如草芥,今日午时押至草市场斩首。 “其余受贿官员,一律抄家问斩,不容姑息。” “刑部尚书沈元良,治家不齐,管教不当,还企图包庇其子,按罪同诛。” “念其年迈,查抄家产,奉旨监斩后,遣回原籍。其沈氏一族,三代不得科举,若有功名者,现一律革除。” 皇上说完,沈元良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一次,他万念俱灰,再没有强撑着能醒来。一天之内,他不仅家破人亡,还成为了沈氏一族的罪人,如此巨大的落差下,他觉得比死还痛苦千万倍。 但他毕竟还没有死,自然连同沈鹏和一干犯人等,被押送至菜市口去了。 皇上重新回到高位上,面对诸位臣子,缓缓说道:“几十年君臣之谊,莫说朕心狠。” “朕是天下人的皇帝,你们亦是天下人的官员。倘若心中无律法,眼中无百姓者,不配为官。” “倘若为权贵卑躬屈膝,欺压百姓恶意杀害,朕一律当场诛杀,一个不留。” “传朕旨意,今年开设恩科,但凡秋闱后的考生,中举者入京准备春闱,盘缠一律由官府出资。” “而在朝堂上的诸位,朕不担心把你们都杀光了,泱泱大燕,人才济济,你们若是以为自己身居高位就无人可撼动,那你们就错了。” “即便是朕,也不可能一辈子坐在这个龙椅上,更何况卿们?” “镇府司才刚刚成立,要查的也绝不会是这一个人口拐卖的案子,你们都给朕警醒些,别试图挑战朕的底线。” “否则,下一个,定当诛灭九族。” 众臣惶恐,连忙跪地高呼:“臣等不敢。” 皇上冷笑着,宣布退朝。 但看他眼中的戾气,这件事情背后的牵扯的人,一个个都将清算干净,一个不留。 群臣惶恐退去,全都聚集在值房内,不敢轻易离开。 就担心错过什么有用的消息,以至于惹祸上身。 当他们看见江鸣出来时,立即团团围了上去,眼中再无半分轻视,反而有了深深的忌惮和讨好。 不远处的台阶上,李鸿雁和袁怀恩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 二人很快跟随皇上,回到了勤政殿内。 皇上换下朝服,袁怀恩让人送来了容易克化的粥食,李鸿雁给皇上盛了一碗,剩下的就直接吃了起来。 皇上见状,嘴角抽搐,坐过去问道:“今天在朝堂上看见的,可还满意?”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就是怕其他大臣会不满,接下来会结盟。” 皇上忍不住笑了:“以你的本事,巴不得他们结盟才是。” 李鸿雁也不掩饰,高兴地笑着道:“我的确是那么想的。” “当年打江山时,皇家连用谁当宰相都不知道。” “现在翰林院人才济济,还怕什么?” 皇上道:“所以,你故意提起晋国公府,是准备有所动作了。” 李鸿雁道:“我在点,他们若是不明白,就当我惹事也是一样的。” “不管如何,天下要太平,就要除惩恶除奸。”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我比较担心,你会因此腹背受敌。” 皇上听后,原本试探的心变得温暖起来,说道:“无妨。这么多年,的确应好好诊治了。” 李鸿雁道:“我以为你会叫我忍呢。” 皇上笑了,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说着,有些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袁怀恩则急急拿了药来喂,皇上拂开他的手道:“只是一时忍不住笑意而已,你不要紧张。” 袁怀恩讪笑,很快就退下了。 李鸿雁目光变了变,问道:“是顽疾吗?” “我知道有一个大夫很好的,要不我请他来看看。” 皇上道:“小毛病而已,不碍事。” “你师父也会瞧。” 李鸿雁这才想起赵北熠来了,说道:“他不是出京了吗?” 皇上肯定道:“他会回来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好似浑不在意、。 其实,她也准备出京了。 今日故意在朝中奚落晋国公府,晋国公那个人睚眦必报,肯定会有所动作。 加上常万断了手笔,临走前不得去晋国公面前告她一状? 如果晋国公忍不下去的话,自然会在算计江鸣的同时,想着除掉她。 那才是她真实的目的呢。 李鸿雁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地笑。只有真正搅和进去,和别人一样在生死边缘挣扎,那样后续的报复,不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然后她把粥都吃光了,舔了舔碗底,一脸满足样。 皇上:“……”怎么感觉喂了只小猫?? 怪可怜的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碗,说道:“让御膳房再送一份来吧。” 李鸿雁道:“不必了,今天镇府司要庆功,我请客。” “得留着肚子好好吃一顿呢。” 她说完,站起身来,很高兴地走了。 皇上看着她那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地跟着勾了勾嘴角,对袁怀恩道:“她那里是为了吃的高兴,她是为了那两万两高兴呢。” 袁怀恩也笑,说道:“可不知道都察院那帮大人明日会不会弹劾?” 皇上立即冷着脸道:“敢欺负大燕的荣安郡主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两万两,他们敢!” 袁怀恩心头大定,有皇上这句话,他稍微传点消息出去,那群大臣若是聪明的,也该知道要怎么办了。 第77章 师出有名 李鸿雁离开皇宫以后,得到消息的小太监匆匆赶回解贵妃的宫里。 此时的解飙还震惊在沈元良倒台的消息中,听闻李鸿雁出宫了,便问道:“她出宫前都干了什么?” 小太监道:“听闻只是陪皇上用了一顿早膳,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到是听值房的小太监提起,荣安郡主在大殿上提到晋国公府,说沈家不像解家那么有钱,一个管事都能拿两万两出来,否则就能平息这场风波了。” 解彪愤然:“她这不是在含沙射影吗?” 解贵妃也怒道:“就是,我们解家和她无冤无仇的,她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黄氏道:“你们兄妹先别急,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管事可以拿出两万两银票?” “那他的家产是多少?” “他一个下人,家产竟然比一个三四品官员的家底还高,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解彪道:“下面的人给他的,日积月累,有什么好奇怪的?” “宰相门前三品官呢,他一个晋国公府的大总管,捞点油水也是正常的。” 解贵妃虽然也觉得这个有点多,但却道:“嫂子怎么不担心,若是李鸿雁和我们家作对,到时候该如何解决?” 黄氏道:“若是我当家,就趁机把下面的管事彻查一番,收受贿赂的,欺上瞒下的,不忠不义的,全发卖出去。对外就说这些年受了蒙蔽,幸亏荣安郡主提醒,这才免遭祸事。” “此举看似窝囊,实则清除隐患。” “但现在是你们兄妹二人当家,你们想要如何?” 想要如何? 解贵妃看向哥哥,知道他心气不顺,肯定是想报复的。 但大嫂向来心思缜密,为人有主见,她的办法可谓是忍一时之气,护解家长远太平。 于是她便道:“嫂嫂说的也有道理,哥哥不妨采纳。” 解彪冷笑道:“她一介妇人,知道什么?” “李鸿雁当殿攀咬,这是铁了心要和我解家结仇,我若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他还当我们解家是好欺负的呢。” 黄氏闻言,暗自苦笑。 早知丈夫是这样冲动无脑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只想着回去彻查内宅,暂保一方安宁吧。 至于丈夫,不吃一次大亏,他是绝对不会长记性的。 想到这里,黄氏便道:“你才是当家的人,我见识也不如你多,想的自然也没有你周全,那就按照你手的办吧。” 解彪听了,这才满意道:“你这样才像贤妻的样子。” 黄氏在心里嗤笑,面上却静静看了一眼解贵妃,示意她看看,这就是她兄长自大无知的样子。 解贵妃无奈地叹了一声,决心也不再管这件事了。省得到时候被牵连进去。 但在黄氏离开前,她还是悄悄地道:“李鸿雁这般,应该是已经和惠王结盟了。” “我们解家没有皇子,若要站队就早些,如若不然,嫂嫂的办法是最好的,再和哥哥商量一下吧。” 黄氏道:“你太小看你哥哥的固执了,他不会听我的。” “但是你放心,我们黄氏也是大族,虽然不在世家之列,我那几位叔伯都是有实权的人物,断不会真的看见国公府被人践踏。” 解贵妃听了,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目送他们夫妇离宫。 她略站一会,还是想去见见皇上。 但得到的依旧是哪个消息,皇上身体不适,不想见人。 解贵妃顿时有了怨气,又不见她,却能见李鸿雁。 皇上若不是对解家有了偏见,就是对李鸿雁很上心。 无论是哪一个,这消息对她来说都算不上好。 甚至于可以说,很糟糕。 …… 李鸿雁回到镇府司,猛泉高兴地上来汇报道:“那个沈元良亲自看见自己的儿子儿媳死在他的面前,当场人就不行了,抬回沈家没一会就断了气。” “沈家下人们怕被牵连丢了性命,把沈家做过的腌臜事全说了出来,沈家这下牵扯出的人就更多了。” 至于大理寺,顺天府,还有刑部受贿的官员,听说沈元良死了,原本嘴硬的都交代了,这些上报给皇上又是大功一件。 李鸿雁道:“这一桩大案是办得漂亮,我已经跟皇上奏请过了,今天晚上给你们办庆功宴,我出银子。” “你们只惯点最贵的菜,喝最贵的酒,其余的一概不管。” 猛泉连忙把这个好消息传达,一时间众人兴奋不已,就等着晚上好好去吃一顿。 江鸣拿着卷宗进来,说道:“还没有结案呢,那些大人的罪状还没有查完。” 李鸿雁道:“一丘之貉,下场也显而易见。” “不必太拘束了,昨晚一夜未眠,今天让他们开心些。” 江鸣欲言又止,想起李鸿雁不喜欢他吞吞吐吐的,这才问道:“你今日提起解家,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李鸿雁道:“暂时没有,我只是气不过。” “但如果他们动了,就有了。” “你知道的,我这人喜欢师出有名,光明正大。” 江鸣以为是她的性子使然,笑了笑便没有放在心上。 唯独李鸿雁在咀嚼这句话后,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入夜,他们镇府司包下京城的四喜楼庆功,那阵仗之大,很快便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王家,王政博负手而立。 看向那热闹非凡的灯火,以及今日发生的种种,便想到李鸿雁要炸药何为? 他叫来心腹谭白吩咐道:“你去一趟晋国公府,告诉我舅舅,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他问,你就说,有人在请君入瓮,让他小心。” 谭白很快就来到了晋国公府,但晋国公解彪去探望断了手臂的常万,他并没有见到。 只是见到晋国公夫人黄氏,将王政博的话转述。 黄氏道:“替我多谢你家公子,他说的,我都记下了,一定转达。” 谭白听后,这才放心离开。 等他走了没多久,解彪就回来了。 不知道在常万那儿听了什么,气势汹汹的,接连呵斥下人。 黄氏去见他,他还很不耐烦地道:“你担心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你回黄家去,照样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们黄家想来不是很看重儿女,就连出嫁的女儿,也捧得跟个宝似的。” 黄氏回怼道:“做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竟也有错吗?” “我来是想告诉老爷,正博那边不知道查到了什么,派人来告诫,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别人都在等着抓你的把柄。” 解彪一听,嗤道:“政皓死了这么久都没有见他报仇,谁知道当初他是不是为了世子位和李鸿雁合谋的?” “你还听他说话,简直可笑。” 黄氏道:“正博说的话,我并不觉得可笑。但老爷不听,我们也没有办法。” “解家说到底是老爷的,我若管得太宽,只怕老爷连我也容不下了。” “我明日带着孩子们回黄家小住几日,老爷请自便。” 黄氏说完便离开了。 解彪自然知道她有怨气,可一想到常万说,李鸿雁去那个地方根本就是蓄谋的。 而且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解家的大总管才下手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鸿雁已经在着手对付解家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还击,还有解家家主的样子吗? 解彪紧握着拳,不管如何。他一定会让李鸿雁付出代价,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第78章 喝醉 夜深了。 李鸿雁喝醉了,在江鸣的搀扶下才回到郡主府。 陈青青等了许久,眼看李鸿雁双颊坨红,眼眸微眯,醉醺醺的地说着胡话,连忙接了过去,搀扶到了床上。 她嘴里喊着江鸣,说是要茶喝。 江鸣连忙去倒,并轻哄道:“下次不要听那群小子的起哄,喝这么多,这下可怎么好?” 陈青青道:“江大人去休息吧,我来照顾郡主。” 江鸣道:“不必了,我是阉人,没有那么多顾忌,陈姑娘去睡吧。” 陈青青笑着道:“那就请江大人先去洗漱,若是一会照顾郡主困了,就在软榻上将就。” “这会由我先给郡主擦洗身子,先换身衣服如何?” 江鸣闻言,看见如此坦荡的陈青青,倒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先下去了。 陈青青道:“给江大人备的衣服在您之前住的房间。” 江鸣道:“多谢。” 陈青青道:“江大人客气了。” 很快,等江鸣走了以后,李鸿雁倒是老实了。 她问起自己的贴身侍女,陈青青道:“您忘记了,说是去集结什么人,然后看您没回来,说是演练去了。” 李鸿雁想起来了,要埋伏。 她对陈青青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又不是江鸣。” “哦,对了,还有一个赵北熠。” 陈青青一边帮她脱去外衫,擦洗脸颊和脖颈,一边问道:“赵北熠对你很好吗?” 李鸿雁道:“他就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说。” 陈青青颇为赞同:“就是……” 只是突然,她感觉身后的气息和以往不一样。 回头时,手里的帕子都吓掉了。 “主……主子……” 男人戴着面具,穿着一身白色圆领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松木般的气息,好似刚从山里出来一样。 他缓缓弯腰,将帕子捡了起来。 然后只吐出两个字:“出去。” 陈青青很快就走了,男人换了块帕子,细心地给李鸿雁擦拭着手。 李鸿雁迷迷糊糊看见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她闭上眼睛,说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直到他去解她的腰带,她的手死死地扣住,她清晰地喊他的名字:“赵北熠,你在干什么?” 面具缓缓摘下,赵北熠望着醉态迷蒙的李鸿雁,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鸿雁放开他的手,往被子里缩,然后道:“你别烦我了,我想睡觉。” 赵北熠起身,看着陈青青拿来的衣物,放在她的枕边:“有本事就自己换。” 然后他走了出去。 可陈青青已经不在外面了,他想了想,又折返。 李鸿雁已经睡熟了,气息软糯,让靠近的人忍不住都想亲上一口。 他道:“就你这样还想争皇位吗?” 李鸿雁似乎听见了他的话,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酒劲上头,盖着被子又热,她不舒服地踢开,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 略过一会,又将腿搭到被子上去,这样才觉得舒服些,嘴角也勾勒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赵北熠想起,她之前在一处湖里洗澡,脚不小心踩进淤泥中去。 她远远看见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洗澡,大声喊:“赵北熠,你快来救我。” 等他把她拉出来,她扯过他的外袍裹着身,自己去洗脚了。 那雪白的肌肤,像天山上洁白的玉,莹莹地发着诱人的光,可她自己不觉得。 甚至于觉得自己还小,身子骨也没长开,穿着个肚兜就算是能遮羞了。 还是有一次金阳公主看见她那样去洗澡,狠狠说了她一通,她才不到野外去了。 可即便如此,她裹着他的衣袍,站在湖边洗脚的模样,依旧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总是会想,那天如果自己不去,她是不是就真的陷在淤泥里出不来了? 亦或者,那件裹着她身体的衣袍,就不是自己的。 少女赤足,在泛着光泽的湖水中,宛如贝壳精一般,那裹住她身体的衣服,也不再像是衣服,到像是无法收回,也舍不得收回的一张网。 而那时,她眼中只有脚上的泥,而并非是眼前的他。 赵北熠深吸一口气,又将她的脚缓缓放进被子里。 做完这些,他翩然远去。 刚巧和赶来的江鸣错开,两人并未遇见。 江鸣发现李鸿雁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了,刚想把她枕边的衣服拿来,不想被李鸿雁一把抓住了手。 李鸿雁道:“你烦不烦啊赵北熠。” 江鸣愕然,随即问道:“刚刚九皇叔来过了吗?” 陈青青端了醒酒汤来,说道:“她一直都在叫这个名字。” 江鸣垂眸,心里闪过一丝酸涩,问道:“是吗?” 陈青青道:“估计是喝醉了,我让厨房做了醒酒汤。” 说着,走到床边扶起李鸿雁道:“郡主,喝一点吧,喝了以后睡觉,明天起来头不痛。” 李鸿雁道:“不喝,好难喝的。” “刚刚我感觉有人要脱我衣服,是赵北熠吗?” 陈青青笑:“是我,但你不让,我就没有脱了。” 李鸿雁道:“我就说嘛,赵北熠怎么下得去手?” 然后她自己伸手解着腰带,还是想脱。 陈青青一边笑,一边帮她。 可她脱了以后就不想穿寝衣了,钻进被子里,嘟囔道:“这样就很舒服,你们都走吧,免得我翻身还要担心有人看见。” 陈青青无奈,看向坐在床边的江鸣。 江鸣道:“嗯,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着,起身时将窗户关了起来,生怕夜风吹到了李鸿雁。 陈青青的目光倏尔一闪,和江鸣一起退下时,并未将房门锁起来。 第79章 遛他们玩玩 凉风徐徐,伴随着打更声渐渐进入下半夜。 李鸿雁还是梦见赵北熠了。 他一直站在她的床前,然后她发现自己没穿什么衣服,一边钻进被子里,一边嘟囔道:“你怎么也不给我盖被子?” 赵北熠站在一旁道:“你不让我碰。” 李鸿雁道:“我是不让你碰我,但是你可以碰被子啊?” “你是不是没有心?” 赵北熠道:“没有心的人是你,活该你受风寒。” 他微微移开身子,夜里的凉风就从窗户那里吹进来,不偏不倚地拂过李鸿雁的脸颊。 天亮,李鸿雁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风寒了。 赵北熠那张乌鸦嘴,在梦里也不消停。 陈青青很快就来了,一边撩起帐子,一边说道:“准备好了热水,郡主先沐浴吧。” 李鸿雁这才发现,帐子是放下来的。可记忆里,昨晚她还看见窗户了呢? 做梦能有这么逼真的吗? 她惊讶道:“昨晚我睡在帐子里?” 陈青青点了点头道:“你不肯穿寝衣,我担心受风寒呢。” 可李鸿雁紧接着打了三个喷嚏,看样子还是避免不了。 陈青青道:“先洗个热水澡,今天不要去镇府司了。” “江大人已经去了。” 李鸿雁也以为江鸣去了镇府司了。直到她坚持去镇府司,才发现江鸣是出京了。 她顿时惊讶道:“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猛泉道:“江鸣不是从郡主府来的吗?我们都以为你知道啊!” 李鸿雁皱着眉,很快回想起,陈青青特意跟她说,江鸣来了镇府司。 还有,她昨晚迷迷糊糊间看见窗户了,天亮却在帐中醒来。 感受着身体的一阵阵发冷,李鸿雁懊恼地说了一句:“喝酒误事。” 看来是有人不想她跟着江鸣出京了,那个人还有可能和陈青青有关。 李鸿雁找来秋叶和白霜,将陈青青运回来的炸药交给她们以后,叮嘱她们埋伏的地点,自己则骑马出京了。 得到消息的解家迅速出动,加派大量杀手,解彪更是畅快道:“这才叫瓮中捉鳖呢。” “出了京城,我看还有谁能保她。” 郡主府,一间幽静的禅室内。 陈青青进去回禀道:“还是没能拦得住郡主,她出京了。” 赵北熠淡漠道:“拖着病体也要去找江鸣,看来她还真是喜欢呢。” 陈青青欲言又止。 赵北熠却已经站起来道:“你走吧,看好郡主府。” 陈青青颔首,出门离开。 赵北熠也随之离开,径直出京了。 皇宫里。 皇上得到消息以后,静默了一下,问道:“江鸣也去了?” 袁怀恩道:“江鸣先去的。” 皇上道:“两大高手,按理说是不会出事的。” “你叫猛泉和猛林带人去接应,朕要他们平安无事回来。” 袁怀恩点了点头,但他出宫后很快就回来,并说道:“不知道是谁在镇府司的茶水里下了泻药,他们现在全部瘫软无力,出不了京了。” 皇上猛地站起来,怒声道:“他们竟然敢?” “你去……找曹旭,让他带人去接应。” 袁怀恩连忙点头去办,好在这一次没有出差错。 但这一来一回地折腾,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能出京,但能不能回京,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江鸣和郡主若是遭遇伏击,此时已经……成为定局了。 袁怀恩叹息着,他自己不知道,但皇上听了几次了,心烦意乱地道:“你别叹了,哪有那么倒霉?” “再说了,事情都往最坏的想,以后这些案子还查不查了?” 袁怀恩听后,连忙道:“皇上恕罪,是奴才思虑不周,让您跟着忧心了。” “奴才只是疑惑,什么样的账本,值得江鸣去冒这个险?” “郡主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其实她留下来接应,才是最好的。” 皇上听后,沉凝了一会,缓缓坐下来说道:“你能想明白的,那两孩子想不明白?” “那不是因为,真正的幕后之人,最想要杀的,是鸿雁而并非江鸣?” 袁怀恩立即就懂了。 所以郡主才是以身为诱? 那这样说来,就更危险了。 皇上也想到了,脸色颇为凝重。 就在这时,探子来报,送来了一张纸条。 皇上看了以后,眉头渐渐舒展,说道:“有人先曹旭一步去了,你别太担心了。” 袁怀恩想问是谁? 但看皇上燃烧了纸条,他就闭上了嘴,没有多问。 江鸣是一个人去的,打算入夜就偷取账本。 谁知道他刚出京,就发现有另外一伙人也在抢。而他下手晚了,只能追随那伙人的踪迹。 不知不觉间,竟然被引到一处深山当中。 江鸣察觉不好,转身就想逃。 不料四面八方一下子射漫天的箭雨,他只能藏身在石堆当中,不敢轻易挪动。 领头人的人叫嚣道:“江大人想要账本就别藏头露尾的,让我看看你这大内第一高手的实力。” 伴随一桶火油袭来。 江鸣连忙避开,可火油蔓延至周围。 一支带着火的箭点燃了地上的火油,他瞬间被大火团团围住。 周围的杀手发出嘲笑的声音,仿佛已经看到大内第一高手死在他们的面前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杆长枪穿透那笑声最大的杀手。 周围的杀手瞬间警觉起来,吓得抬眸看去。 就见不远处刚刚的大树上,李鸿雁站在上面,说道:“尔等宵小之辈,也配暗杀我的人?” “随即身影一跃,夺回长枪不说,瞬间横扫周边的杀手。” 江鸣也在此时一跃而起,随身携带的长鞭沾上火油,狠狠甩在那些杀手的身上。 一瞬间火光四溅,哀嚎不绝。 李鸿雁趁机握住他的手,大声道:“走,别恋战。” 随即二人消失在山林间,伴随着马蹄声响起,那些不甘心的杀手立即追了上去。 疾风响彻耳边,箭雨随之而来。 江鸣一边抵挡,一边问道:“郡主怎么来了?” 李鸿雁道:“你做事没有章法,我不放心。” 江鸣:“……” 然后他突然看见,他们的前面也涌来大批杀手。 看样子是跟随她来的,江鸣目光一眯,说道:“他们这是预谋好的。” 李鸿雁突然策马,带着江鸣转入一峡谷当中,顺着河岸拍了拍马屁股,两人则是钻入山林当中。 看着那群追来的杀手,李鸿雁笑着,不由分说地攥紧江鸣的手道:“走,遛他们玩玩。” 第80章 诱敌深入 漫漫青山,无名荒野。 两人一身绝世轻功,竟然用于逃命。 很快便将那群人甩在身后,可偏偏就在江鸣以为可以歇息的时候,李鸿雁竟然升起了火。 江鸣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李鸿雁从怀里掏出两块饼,并递一个给江鸣,说道:“先吃,一会要干仗了。” “先说好,第一次杀他们十个人就逃。” “第二次杀五个。” “第三次,杀两个。” “分开杀,自己杀自己的,别捡我杀的去凑数。” 江鸣笑了,接过她递过来的饼吃着,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胸口回荡着一股温情。 吃完了饼,那些杀手已经快到了,他问道:“你完全可以拿我当诱饵的,只要你说,我就会按照你说的办。” 李鸿雁道:“那样你不伤心吗?” “如果是我,不仅伤心,反水都有可能哦。” 江鸣望着她,怔怔道:“所以,你是怕我伤心?” 李鸿雁点着头,饼没有吃完,她放回了怀里,打算等会歇息的时候继续吃。 江鸣的胸口一阵异样,伸出了手,想帮她擦去嘴角的饼屑,又想将她揽入怀中,告诉他自己也有邪念。 可暗处的一只箭羽射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鸿雁上前一步,推开了他,迎面握住那支箭羽。 折断于掌心,眼神犀利冷寒,嗤笑着道:“如果不是为了一网打尽,何须这么麻烦?” “你说对不对,江鸣?” 她喊他的名字,在仿佛锋利的匕首见了血之后,舔舐于舌尖那种邪魅和疯狂。 他突然意识到,她是李鸿雁,儿女私情困不住她。 担心他是真的,以身诱敌也是真的,想要一网打尽杀个痛快更是真的。 所以,他除了配合,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在这密林深处,他和她背对着,将致命的弱点都交给对方来守护,而他们则酣畅淋漓地杀了个痛快。 在数够人头后,他看向她,她眉角沾染了鲜血,红得灼人。 笑容一如既往地淡,眼神却张狂着,无所畏惧。 突然,暗处的箭羽射来,她一把推开他,眼看着那箭羽即将擦过她面颊,突然暗处又一支箭羽射来,刚好打偏了之前那根。 李鸿雁见状,拉着江鸣道:“撤。” 这一次浴血奋战,两个人都耗去不少力气,再登上一座高峰后,迎着风,两个人的喘息声都有些明显了。 李鸿雁放开江鸣,坐下来歇息。 这个时候她又掏出她没吃完的饼,江鸣取下腰间的水,用帕子沾湿以后,轻轻擦拭着李鸿雁的眉角,将那血渍给擦拭干净。 李鸿雁却盯上他腰间的水壶,要那个。 江鸣取下来给他,看着又追上来的杀手。这才明白她制定的计划,也有为他们保存体力的想法。 他道:“要不你在这里歇息一会,等我回来?” 李鸿雁道:“别犯傻了,把他们分开,再想聚拢就难了。” “而且,我真的不比你弱,你别总想分心保护我。” “你应该想的是,我足以成为你的对手,那么你可以解决的人或事,都不可能绊得住我。” 江鸣闻言,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他也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李鸿雁站起来,与他并肩,两个人一起看向远方逐渐落下的太阳…… 残红如血,无声催动着心里那疯长的杀意。 第二次,两个人配合默契,没有恋战。 但由于天色已晚,注定他们这一夜是回不了城的。 于是杀手统领反而慢了下来,并嗤笑道:“不着急,回京的路只有一条,他们跑不远的。” 于是便招呼属下,先充饥,然后就地掩埋同伴的尸体。 看着一具具埋入泥坑的尸体,他们眼中的杀意也逐渐变得浓烈。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任务,但现在还多了一样,那就是仇恨! 于是第三次的时候,双方展开的激战就显得急促,生怕对方多喘一口气一样。 而李鸿雁和江鸣,也是好不容易才挣脱他们的追截,得以喘息。 眼看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京城的管辖,那里有一处驿站,倘若动静极大,便可以连夜上报。 李鸿雁停了下来,对江鸣道:“就是那里了。” 江鸣探头往前一看,李鸿雁就从后面打晕了他。 江鸣震惊地倒下去前,李鸿雁说道:“太危险了,这一次就不带你玩了。” 然后她吹了一声口哨,埋伏在山林里的秋叶和白霜便出现了。 李鸿雁把江鸣交给她们,说道:“我把人带进埋伏圈,你们就点燃炸药。” 秋叶紧张道:“那郡主的安危怎么办?” 李鸿雁道:“不是让你们勘察过,那下面有个水潭?” “我暂避在里面不会有事的,你们要快,别耽误事。” 秋叶闻言,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就依照郡主所说,我们以天上的烟火为号,郡主看见烟火,立即潜入水潭中。” 李鸿雁点头:“放心吧。” “随即又吩咐道:“若是有逃出来的,你们便活抓,务必要留下证据。” “否则别人可能以为我们在自导自演,那样就麻烦了。” 秋叶和白霜还不明白,怎么就麻烦了? 但听见李鸿雁郑重其事,她们也都点了点头,很快就带着江鸣走了。 李鸿雁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杀手,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好家伙,今天不让你们葬身在这儿,日后将会成为我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李鸿雁一跃而下,那些杀手便在后面放暗箭。 突然,只听见李鸿雁一声痛呼,他们便以为李鸿雁被射中了,全都振奋起来,追得更卖力了。 为首的更是高喊:“她受伤了,快,抓住她!!” 丝毫没有发现,李鸿雁将他们引入一处陡峭的崖壁下。 眼见四面八方的杀手都差不多到齐了,李鸿雁将腋下那只箭羽随手丢在水潭当中。 就在她满怀信心地回头,准备就将这群杀手一网打尽时,突然看见,不远处翩然而来一道白衣身影,虽然带着面具,但那身形还是一下子叫她愣住。 “赵北熠……” 天空中,烟花炸开。刺得李鸿雁双眸生疼,她心口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挡在她面前的身影。 不远处的杀手们,齐发暗箭。 赵北熠一一挡去,回头时,面具下的眼眸猛地一缩,怒道:“你还不走?” “嘭……”的一声巨响。 李鸿雁顾不得什么,上前搂着赵北熠的腰,直接往水潭中跳去。 而他们的身后,是轰鸣般的巨响。 第81章 赵北熠,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李鸿雁明显感觉到赵北熠在水中闷哼一声,水下很暗,她根本看不清赵北熠的脸,只能凭本能想要去检查他是不是受了伤。 就在这时,赵北熠按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的光,微微地照亮两个人面孔,赵北熠凝望着她,眼神前所未有地严肃。 李鸿雁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她只是听见山体震动的声音,很快就拉着赵北熠跟她往水流的深洞里游去。 在穿过狭窄的洞口后,里面变得十分宽敞,潮湿的石壁中,是条曾被大水冲出过沟渠。 只是两个人还未坐下歇息,便听见山体轰然倒塌的声音,水流倒灌,一下子涌了进来。 赵北熠护着李鸿雁趴在岩壁的后面,可巨大的水流还是让赵北熠的身体发颤,脸色惨白。 李鸿雁伸手搂着他的腰,摸到了粘稠的血,她不敢置信往上探去,在他肩胛下面,既 竟然插着一支箭。 水流褪去,赵北熠轻咳出声,那唇色变得酱紫。 李鸿雁知道不好了,那箭上有毒。 赵北熠昏迷前,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声音细碎呢喃地道:“药,药在我的怀里。” 可李鸿雁去摸时,根本找不到。 看着已经昏迷的赵北熠,她将他放置到干净的石台上,然后翻过他的身体,扯烂他的衣服。 伤口那一圈已经严重变色,李鸿雁用力挤压,才挤出些毒血,可这样下去,赵北熠是肯定活不了的。 她一边给赵北熠包扎,一边说道:“你就适合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儿,以后才不会坏我的事呢。” 然后她起身,带着夜明珠走了。 周围变得寒冷又漆黑,赵北熠醒来,有一刻甚至于以为自己到了地府。 直到水流声潺潺响起,他才惊觉自己还没死,只是被丢下了。 他摸索着身体,发现药也不见了,心里顿时一凉。 就在他靠着岩壁站起来,想顺着水流往里走的时候。 突然感觉脚下流淌的水波有一丝丝异样,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抱有侥幸。 只是当额头不小心撞上石壁,他还是因为难受地喘息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好。 突然,他听见水里有什么动静,转头去看,黑暗中冒出一点莹白的光。他下一瞬抓住岩壁,连喘息都压了下去,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结果就看见李鸿雁突然浮出水面,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后,不悦地道:“你带这个救命药,就非得用土黄色的药瓶装吗?用白色的不行?” “我找这一会,没把我憋死,险些把我急死。” 然后大步从水中走了过来,看起来有些狼狈。 赵北熠却感觉好笑,她难得有对他发牢骚的时候。 她将药丸倒出来给他服下。 紧接着又是给他已经止血的伤口撒上金疮药,这才搀扶上他的胳膊道:“这条路很远的,要走很久。” 赵北熠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暗道?” 李鸿雁道:“入京的时候,下河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其实不然,是上辈子赵彦生被困京城,她想办法入京,要避人耳目去救他,特意找到的。 当时她一个人在这山洞里穿行,走了一个时辰之久,她还以为尽头前是死路,就打算直接杀入京城和赵彦生同生共死好了。 谁知道路的尽头竟然有出口,她喜出望外,心想这是老天爷给他们夫妻的活路呢。 夫妻? 想来真是可笑。 你愿意同生共死,别人却嫌你死得慢呢。 好在今生是她嫌弃赵彦生死得慢,而且会不遗余力送他归西。 至于她的身边嘛,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可以影响她决定的男人,就算赵北熠也是一样的。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赵北熠跟得有些吃力。 她索性把赵北熠背起来,一个人坚定地往里走。 赵北熠被折腾得伤口巨疼,在她背上倒吸凉气,她却只是淡淡地道:“你自己要来的,别哼。” 赵北熠道:“我原本也不打算出现,但你要那五十包炸药会震动山体,你一向对炸药知道得少,我不放心。” 李鸿雁道:“如果我知道得少了,就不会现在埋伏在那个地方。” “你想看我的退路才是真。” 赵北熠笑了,发自内心那种愉悦,随着悦耳的笑声,响彻在伴随着涓涓细流的山洞里。 他道:“是又如何?你太莽撞了,险些受伤。” 李鸿雁道:“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打乱我的计划,我挑水的位置可以立即钻入洞中,再多的利箭也无用。” “因为保护你,我还冒险折返。” “想要我承你这份情,难。” “但你毕竟是我师父,我不会丢下你的。” 赵北熠道:“你也说我是你师父,那听师父的,咱们不去争那个位置,好好过日子。” “李家在漠北,只要不回京,那些人就拿你们没有办法。” 李鸿雁道:“太祖开国时,一字并肩王的情意已经耗尽了,哪一位帝王登基会容忍二十万兵马不能随时调遣?而且还可能在边关自立为王,甚至于打出另外一片江山?” 赵北熠道:“那也不是你造反的理由。” 李鸿雁嗤笑道:“造反?” “我现在只想把你摔出去是真的。” “我何时说过我要造反,我就不能等赵家的人死绝了吗?” 赵北熠愣住,然后问答:“包括我?” 李鸿雁沉默。 过了一会才平复怒气道:“你不算。” 赵北熠道:“那如果我要皇位呢?你会送给我?” 李鸿雁道:“那你可以算。” 赵北熠又笑了,笑声在洞穴里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他对李鸿雁道:“我很高兴你没有骗我,但你我师徒的之情也只能到这儿了。” “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帮忙退回漠北,我一定帮你。” “但你想要这江山,怕是很难了。” 李鸿雁把他放下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逼到岩壁上,然后她凶狠地道:“赵北熠,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再敢触我霉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然后她俯身,狠狠地咬在他的唇瓣上。在赵北熠吃痛时,她便噙住他的唇,肆无忌惮地吻了上去…… 第82章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在赵北熠震惊的目光中,那被索取又强势的吻让他心口一滞,眼眸缓缓闭上时,他的手一再收紧。她却猛地推开他,阴沉沉地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现在是,未来也是。” “可我也绝不容许你来伤害我,如果你敢动,我就把你囚禁起来,让你做我的男宠!” “你不相信就试一试,看看我敢不敢!” 她说完,将夜明珠丢给他,独自往前去了。 可眼前的道漆黑狭长,她一个人孤独地往前走,坚定得仿佛走上战场,生死不论。 赵北熠摸着被她咬疼的唇,耳尖红了红,追上去道:“等等。” 他去拉李鸿雁,李鸿雁不给他拉。 他强势地握住,说道:“你这样大的孩子,容易短暂迷失,我是在担心你。” 李鸿雁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曾短暂迷失过啊?” 赵北熠苦笑,点了点头:“是的。” 李鸿雁闻言,倒不好再呛他了,但也对他迷失过的事情不感兴趣。 赵北熠见她不再继续问了,心里还挺不得劲的,现在的李鸿雁能藏事,能忍,还没有了以往追根寻底的劲头。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真的只是一点感情挫折吗? 赵北熠不相信。但这个孩子的确是开窍了,她真正要追寻的,比男女之情还困难,甚至于成功的机会都很小。 但是,她这般坚定地选择这条路,看样子是劝不回来了。 赵北熠握住她的手,许久也不愿意放,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皇族权力带来的祸事有多大。 但愿意掺和进去的,不管是流血还是死亡,他都选择置若罔闻。 唯独李鸿雁。 他真怕她就这样折进去了。 “以后放聪明点,五十包炸药这么多,谁会给你兜底?” “天机阁的事情,皇上并不知情,你回去别招供了。” 李鸿雁闻言,诧异地望着赵北熠道:“你这算什么意思?愿意帮我了?” 赵北熠道:“不愿,当给你今晚的谢礼。” 李鸿雁鄙夷地甩开他的手。 赵北熠失笑,这性子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让他怎么放心? 只是当走出去,天光大亮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其实已经过了很久了。 山风吹动着他的鬓角,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已经干了,只有伤口还传来阵阵的疼痛。 李鸿雁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看清她的嘴角染了血,似乎是他的,又好像不是。 莫非是两个人牙齿碰撞时,他咬伤的? 他看着这一幕,心口漏了安排,可不等他上前,李鸿雁就道:“赵北熠,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众人都传你生性凉薄,从不爱管皇族权柄之事,但你我都清楚,那是没有触及你的底线。” “我真心敬重你的,不想和你闹到分外眼红的地步。我只答应你一件事,那就是绝不滥杀无辜。” “至于其他的人,你别管,你也管不着。” “这一生,我不要任何男人来左右我,你也是一样的。” 她说完,锐利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略带警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像是一只相互依偎取暖的狼,天亮了,最后那一眼也已是告别,再想贪图多的,就会要命了。 赵北熠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试探。 那么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 包括自己也是一样的。 但她会说给他听,或许真的,把他当成了在京城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吧? 亦或者她知道,就算他说出去,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 一个女子而已。 是啊,一个女子而已。 谁会去相信,一个女子以婚事为筹码,玩弄着皇家的几位王爷,其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皇后之位,而是皇位。 赵北熠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窒息般酸楚和疼痛。 她吻上来的凶狠,仿佛被逼疯的势头,强势握住他的手,猛地收紧强压下去,那一刻的她,或许真的动了杀心也不一定。 只是为何,还是不忍地走远。 …… 皇宫里,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被一具一具抬回来。 山体崩塌,荣安郡主没有回来,只是在水潭中找到她的长枪。 江鸣捧着那杆枪去见皇上,面色惨白,神色麻木着,眼神一点光都没有。就像是枯井中,一眼看去那深不见底的幽暗。 皇上接过那杆长枪,猛地狠狠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摄人心魂的冷颤声。 他怒不可遏道:“三十五具尸体?” “加上你们之前斩杀的,还有活抓的,派了一百个杀手前去。” “查,给朕狠狠地查。” “昨日登记出京的人,但凡找不到活人的,家眷一律抓入大牢待审。” “还有解家的被劫走账本,不需要再去找了,直接去解家拿。” “朕倒要看看,那矿山上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秘密!” 袁怀恩连忙上前道:“就叫曹统领带人去查吧。” 江鸣立即跪地道:“臣江鸣,愿意带人前往晋国公府查账,求皇上准许。” 袁怀恩见状,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 皇上道:“好,你去,带上这些尸体,摆在晋国公府的门前。” “朕倒要看看,这件事到底跟他们家有没有关系!” 外面,听到消息的小太监急急赶去解贵妃的宫里报信。 可还没有跑多远,被江鸣敏锐地察觉,一个飞身起跃,径直落到那个小太监的面前。 不等那小太监说上一句话,江鸣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小太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周围的宫人吓得惊呼。 袁怀恩也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便叫人把小太监抬了下去。 他对江鸣道:“不是还没有找到郡主的尸体吗?郡主她一定还活着的,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闯祸啊,要克制自己。” “江鸣,任何时候都要克制自己,千万不要由着性子胡来。” 江鸣目光倏尔有了些许神采,木然地问道:“她还有可能活着吗?” 袁怀恩道:“为什么你们这么肯定郡主已经死了?” “郡主古灵精怪,办法又多,炸药既然是她叫人埋的,会没有准备吗?” “我相信她还活着的,你也要相信才行。” 江鸣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炸药是谁埋的,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就已经都被炸平了。” “但她不会就这样死了的,她是李鸿雁啊。” 袁怀恩点了点头道:“当然了,所以你要冷静,否则等郡主回来,你准备怎么交差?” “为了她的死滥杀无辜吗?还是利用这个消息,查出你们想要查出的一切?” “郡主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她每次都抓住了皇上的心思,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所以皇上才会无限纵容她。” “江鸣,这么好的机会,你别浪费了。” 江鸣闻言,很快就道:“师父,你说的对,这么好的机会的确是不能浪费的。” “那徒儿去了。” 袁怀恩点了点头,目送江鸣离开时,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第83章 搜查 王家。 王政博听见谭白传来的消息,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荣安郡主失踪了?” 谭白道:“那山崖上的石头全都滚落,砸了下去,半个山体都塌了,水潭也被石碓填满了。” “江鸣带着人刨了一夜,刨出了三十五具尸体,全是那群杀手的。” “但他们在水潭里找到郡主的长枪,其他的一无所获。” “如果郡主不是被炸死顺着水流飘下去,那就是……被山体石碓掩埋,还没有找到。” 王政博的手扣在椅子上,指甲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突然管家来报:“二公子,江鸣带镇府司的人去了晋国公府,说是奉皇上命令,让解家的人辨认杀手,还要查矿山的账。” 王政博目光一紧,说道:“糟了。”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人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解彪也知道自己派去的人除了伤的二十几个,其他的已经全死了。 一百个杀手,几乎耗尽他这些年蓄养的势力,就这么没了? 李鸿雁就算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应该是死了。 江鸣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这么难杀? 可一想到自己的人马几乎折损干净,解彪就一肚子气。 因此江鸣来的时候,他怒吼道:“我看谁敢在我晋国公府面前闹事?” 说着,拔出了他的长刀。 黄氏早已带着几个听话的孩子去了娘家,此时不在府内,自然也无人缓解矛盾。 嘉宜公主还在,企图用公主之尊压下这件事,并道:“江大人先回去吧,晚些我会去向父皇解释的。” 江鸣道:“公主若真想平息这件事,现在就进宫去,或许还来得及。” 嘉宜公主觉得被扫了面子,十分不甘道:“混账东西,你一个狗奴才,当了官连谁是主子都不认识了?” “你现在滚回去,本公主就当没有这回事,否则的话,本公主回宫第一个让父皇卸掉你的官职。” 解彪也出了口恶气般道:“江鸣,你还不快滚!” 江鸣面色不变,只是下令道:“查抄晋国公府,但凡发现账本,一律带走。” 解彪慌了,怒声道:“我看谁敢!” 江鸣拿出御令,只说了一个字:“搜!” 所有镇府司的官差一律出动,解彪想不到江鸣竟然真的敢撕破脸,立即上前和江鸣决一死战。 江鸣处处退让,解彪步步紧逼。 就在解彪以为江鸣不敢动手时,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直接趁其不备,砍了江鸣臂膀一刀。 王政博来的时候,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 众目睽睽之下,舅舅竟然袭击办案的江鸣,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他担心地道:“舅舅,你快松手。” 可解彪却还不解恨,拔出长刀火,又狠狠地就朝着江鸣的脖子砍去。 可这一次,江鸣不再忍让,而是突然一跃而起,一脚踹倒了解彪。 怒声道:“国公爷阻碍办公,出手伤人,拿下!” 于是解彪很快就被押下了。 搜罗账本的事情,也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嘉宜公主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惊呼一声,逃到王政博的后背去。 并惊恐道:“二表哥。” 王政博安抚道:“此事和公主无关,公主快些回宫吧。” 嘉宜公主道:“不,江鸣打了我舅舅,我亲眼看见的,我要去告诉父皇。” 王政博揉了揉眉心,耐心哄道:“公主先回去吧,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告状的人不会少的。” 嘉宜公主道:“对,大家都看见了,我父皇一定会处置江鸣的。” “江鸣你给我的等着,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嘉宜公主说着,气冲冲地上了马车,往回宫赶去。 江鸣面色不变,只是在猛泉的帮助下,包扎好了伤口。 随即将查抄到的账本和解彪,一同押往皇宫。 王政博想知道那些账本里面有没有漏洞,等他们都走了,才叫来躲在一旁的表哥解宽道:“你们府内的账本有没有问题?” 解宽慌乱道:“应该是没有的。” 王政博怒道:“应该?现在是说应该的时候吗?你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解宽急道:“府上的账有亏空,那是我随意支取银钱,为了不被我爹娘发现,我就叫人做了假账。” “但那都是府内我们自己的开销账本,应该没有问题。” 王政博目光一紧,连忙道:“遭了。” 说着,快速回府,找到了解氏道:“娘,你快进宫去救舅舅,他出事了。” 解氏想到儿子没有去和娘家联盟,此时便冷笑:“你舅舅出事你会在意吗?” “你现在这般假惺惺的,是在装给谁看啊?” 王政博怒道:“舅舅家做了假账,都被江鸣抄到了皇上跟前了。 “你此时不去,以后莫要后悔!” 解氏闻言,这才着急道:“真的?江鸣怎么敢去抄你舅舅的府邸?” 王政博不得已说道:“舅舅涉嫌刺杀荣安郡主,现在荣安郡主生死不明,皇上震怒之下,让江鸣带人去抄的。” 解氏仿佛被点着的炮仗,瞬间就怒道:“李鸿雁,李鸿雁,又是厉害!” “看来她是和我解家杠上了。” “可我现在进宫去能怎么办?” “再说你,你二姨母不是在宫里?” 王政博道:“二姨母她最多能保舅舅的性命,可舅舅一家的罪过还是无法避免的。” “母亲去,若是查出解家亏空,母亲就说是钱在您的手里,是您和表哥合伙做生意,又不想解家人知道,所以才做的假账,等你把银子调补就好了。” 说着,把解宽叫进来,两个人核对完亏空数目之后,匆匆带着银票入宫去。 王政博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紧了又紧。 就在这时,谭白急急赶来道:“二公子,荣安郡主她回京了,不仅如此,她还拿到了矿山的账本。” “什么?” 王政博面色骤变,眼神一下子失去所有神采。 他身体僵硬地往后靠坐,心里只希望矿山上的账本没有什么问题,否则的话……解家算是完了。 第84章 查账 皇宫里。 江鸣把收缴来的账本全都堆到了勤政殿外。 还有一同被押解来的解彪,此时正张狂地道:“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阴险小人,左右圣意,残害忠良,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皇上在袁怀恩的搀扶下出来,看见此等情景,立即呵斥道:“闭嘴!” 解彪不服气,虽然闭嘴,但还是沉下脸来。 皇上看见江鸣的伤,问道:“怎么回事?” 江鸣道:“晋国公拒不配合,还对属下动了手,所以属下也将他一并带来了,交由皇上处置。” 解彪冷哼,不以为意。 皇上当即呵斥道:“解彪,你是不是觉得朕拿你没有办法?” 解彪连忙道:“江大人上门,二话不说就要搜查,微臣反抗一下也不行吗?” “微臣与皇上君臣相交几十年,难不成还不如一条看门狗?” 皇上怒吼道:“放肆!” “你近年越发肆无忌惮了,是瞅着朕要死了,还是你们解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解彪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信誓旦旦道:“微臣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自然是不怕的。” 就在这时,小太监急急来禀:“回皇上,贵妃娘娘带着嘉宜公主,说是要揭发江大人的罪行,前来求见。” 皇上一听,顿时冷笑道:“她们来得倒是快。” 解彪道:“不关妹妹和公主的事,江鸣是我砍的,皇上只管冲我来好了。” 皇上道:“你砍的?你还好意思说?” “宣贵妃和公主进来。” 袁怀恩暗暗看了一眼江鸣,见他依旧沉默着,站立在下方,无所畏忌。 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孩子太过耿直,怕是今日讨不了好。 解贵妃一来,当即就扑到解彪的身边去,哭诉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被绑起来了?” 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皇上,哭诉道:“皇上,就算哥哥真的做错了什么,看在嘉宜的份上,就不能给他一个体面吗?” 皇上冷嗤,充耳不闻。 解贵妃尴尬地擦拭着眼泪,脸上止不住地失落。 嘉宜公主见了,愤愤不平道:“父皇有所不知,我当时就在国公府,是我看见江鸣无礼顶撞舅舅,连我的话也不听,舅舅迫不得已才对江鸣动手的。” “这件事本就是江鸣的错,别说是砍他一刀,就是砍死他,那也是他活该。” 江鸣一脸木然,眼神只盯着一堆账本,仿佛嘉宜公主说的人不是他。 皇上则气愤道:“是朕叫江鸣去办事的,你却横加阻拦,让江鸣听你的?” “怎么,你也要像你的舅舅一样,对朕不敬吗?” 皇上的声音比之前的都大,吓得嘉宜公主一跳。 解贵妃和解彪都愣住了,两个人都察觉皇上正在气头上。 解彪更是道:“为了一个不是皇家的人,皇上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解贵妃委屈地道:“皇上有什么怒气只管冲臣妾来,嘉宜还小,您别吓着她。” 嘉宜公主气红了眼,委屈又难过地道:“父皇为什么总是帮着外人不帮我,我到底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 解贵妃连忙怒吼道:“嘉宜,你别胡说!” 解彪愤然道:“为了一个李鸿雁,皇上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了,真是让微臣寒心呢。” 皇上巍然不动,只是冷笑道:“李鸿雁?” “你也知道是因为李鸿雁而并非是江鸣?” “可你为什么不跟嘉宜解释,江鸣为什么要去晋国公府呢?” “真的是莫名其妙吗?解彪,有些事情触碰到朕的底线了,就不要怪朕翻脸无情。” 解彪心里一慌,连忙道:“谁都知道郡主失踪了,那跟微臣有什么关系?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皇上却轻嗤道:“谁都知道?贵妃,那你知不知道?” “嘉宜,你又知不知道?” 解贵妃和嘉宜公主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措。 解彪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连忙道:“皇上要查解家的账,那就查好了,不用说其他的吓唬妹妹和嘉宜。” “妹妹,嘉宜,你们快些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解彪说着,给她们使眼色,示意她们先走。 可解贵妃心里只觉得害怕,大哥他该不会真的把李鸿雁杀了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天呐!!! 难怪皇上要如此生气! 解贵妃拉着女儿,刚想退出去,就听见负责勘察账本的官员道:“皇上,晋国公府的账本有问题。” 解贵妃立即顿住,又折身回来。 她连忙问道:“是不是亏空了些,那些都送到宫里来了,臣妾立即去取。” 皇上叫住她道:“贵妃,你确定要掺和进去?” 解贵妃背影一僵,顿时不知所措。 嘉宜公主则暗暗捏了捏她母妃的手,示意她先别冲动。 并小声道:“看看再说。” 解贵妃立即道:“皇上言重了,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虽然如此,但却不敢再开口了。 等到官员查验完,立即上前奏报道:“回禀皇上,晋国公府的账面上,另有二十三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但每一笔,几乎都流进了晋国公府世子的手中。” 解彪冷笑道:“小儿败家,让诸位见笑了。” 皇上沉凝着,皱着眉头问:“二十万两,那流水银子是多少?” 官员回禀道:“三十万两。” 皇上再问道:“那就是七万两银子在账面上,府中何处来二十三两银子可供支取,而不被家中长辈发现的?” “给朕查,那二十三两银子的来处。” 解彪顿时就慌了,连忙道:“府中有铺子,庄子等收益,还有贱内的陪嫁,二十三万两虽然不是小数,但也能凑得出来。” 皇上冷笑道:“你们夫妻凑足了银钱,凑去给儿子花?而且还不知晓,当朕是傻子吗?” 解彪还要再解释,就见小太监上前,回禀道:“解世子带着秦国公夫人进宫了。” 众人一听,顿时都按耐不住看向皇上。 这是要为解家解围来了。 皇上也没有阻拦,而是大手一挥道:“让他们都进来。” 第85章 李鸿雁,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很快,解宽和解氏就来了。 解宽一来匍匐在地,连忙道:“就皇上息怒,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把账面上的银子支走了,本想赚了钱再告诉爹娘的,想不到险些害得我爹因此获罪。” 解夫人也道:“回禀皇上,侄儿有心想做出一番事业,便找到了臣妇。臣妇便带着他做了一些小生意,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可至少本还在的。” “这里是二十三万八千两银子,不知道和账面上的能否对得上。” 解彪立即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是这个妹妹出手帮他。 想到被他骂走的王政博,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解贵妃也打着圆场道:“皇上,既然是误会一场,臣妾就请皇上放了大哥,至于江大人的伤,我们也会负责到底的,命太医前去诊治。” 嘉宜公主不悦道:“江鸣自己也有错,父皇就该秉公处置。” “再说了,现在证明舅舅没错,那江鸣就是鲁莽,更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解贵妃瞪了一眼女儿,觉得她很是怒忙。 解彪则笑了笑,觉得罪名即将洗清时,突然间只听见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道:“家里的账本洗得干净,不知道这些矿山上的账本能不能洗得干净呢?” 李鸿雁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她的是李家的亲卫,抬着一箱箱账本堆积在皇上的面前。 解彪都震惊了,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没有死?” 李鸿雁嗤笑道:“我若是真死了,怎么去查晋国公府的账?” “臣李鸿雁,参见皇上。昨夜臣诈死后,尾随押解晋国公账本的车马,一路收集到证据。” “还请皇上过目。” 皇上大喜过望,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亮起来,显得欣喜异常。 他连忙搀扶李鸿雁道:“好好,快起来。” 江鸣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见到李鸿雁平安归来,他的目光才有了些许色彩。 唇瓣也嗫嚅着,好几次微微迈动的步伐都昭示他的激动,但都克制下来,只是目光再也难以收回。 看见这一幕的袁怀恩无奈地叹了一声,走上去,轻轻宽慰道:“人平安回来就好啊。” 江鸣点头,是啊,她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江鸣垂眸,嘴角笑着,眼睛里却闪过一抹苦涩。 李鸿雁却已经将一本账本交给皇上,并道:“这是盘岭矿山的账本,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一千一百五十三个矿工,三年内都没没有发过一分工钱。”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正式的矿工驱赶出来,就地抓劳工去挖矿,劳工抓没有了,他们就抓跟官府勾结,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将大牢里的死刑犯买到矿山上去。” “这些人一旦到了矿山,死了就地掩埋,根本没有人能逃得出来,更别提还能拿银子。” “除了上交给朝廷的矿产,其余所得,全都入了解家的口袋。” “这一本只是上个月的,四个矿山一起,共计收益十三万两,而交给朝廷的,只有三万两,解家就占了十万两。” 解彪惊怒道:“李鸿雁,你胡说,你休要污蔑我们解家。” 李鸿雁道:“我已经派人去接管矿山,是不是真的,抓那些管事回来一问不就清楚?” “江鸣查抄你们解家,账面上的流水银子很多吧?” “可你夫人是书香世家,她的嫁妆固然丰厚,但你为了彰显你们解家的富贵,从未将她的嫁妆纳入到贵府的收益当中,我说的可对?” “还有,你们解家接管四大矿山已经二十年了,家中的地砖都是用黄金铺的,上面还有黑漆染过,放了毯子,我说的可又对?” “你踩着那些矿工是尸骨,坐上你解家家主的位置,你可知那矿山下脉的,已经不止有五千具尸骨了。” “你们解家枕着累累白骨,倒是睡得心安理得啊。”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差,前方战事吃紧,他想起李镇川来户部拨款,三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大军在边关等着,朝中都吵了近半个月也不肯给。 还是他开私库,补了十万两白银,这件事才算过去。 可……他积攒了半辈子的私库,也不过一百来万两,解家一个月就能入账十万两。 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吸血蛭怪,甚至于连劳工的工钱也不发,强占豪夺,罔顾人命。 “啪”的一声,皇上狠狠将那账本丢在箱子中,怒不可遏道:“召集三司一起,给朕查,狠狠地查!!!” “谁若敢阻拦,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解宽吓得双膝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解彪也生了一头的冷汗,连忙求救地看向两位妹妹,示意她们快说说好话。 解氏想不到解家竟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这要查实,便是杀头的大罪,当即迟疑起来。 可解贵妃死死地握住女儿的手,直到把手心都捏起了汗也不敢开口。 到是嘉宜公主不忿道:“李鸿雁,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还要查我舅舅,你以为你是谁?” 李鸿雁冷笑,一步步逼近:“我凭什么?” “就凭我为国为民,尽忠职守。就凭我毫无私心,一心为主。就凭我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就凭我乃皇上亲信,大燕女将。” “不知公主又是凭什么在这里为解家说话?是因为你与解家一样,视人命如草芥吗?” 嘉宜公主气得攥紧拳头,猛地挥拳就要向李鸿雁打过来…… 第86章 蓄谋已久的顺便 关键时刻,皇上抓住嘉宜公主的手,怒声嗤道:“够了!” “鸿雁说的对,作为一位公主,你不仅无知,还心狠手辣。” 解贵妃连忙道:“皇上,嘉宜还小,您何必这样说她呢?” 皇上道:“嘉宜还小,那鸿雁呢?你怎么不说鸿雁也还小?” “朕看她骄纵跋扈就是你宠出来的,你们母女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说着,放开了嘉宜公主的手。 结果嘉宜公主往后踉跄,险些跌倒,还是解贵妃连忙扶着。 嘉宜公主直接难过地哭了起来,解贵妃因此恨恨地看着李鸿雁,巴不得让李鸿雁为此付出代价。 可她很快就顾不上李鸿雁了。 因为皇上下旨道:“立即派人围住晋国公府,案子没有查清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朕倒是要看看,解家的地砖到底是什么做的?” 解彪面如死灰:“皇上,微臣是忠心的啊,微臣对皇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皇上,看在妹妹的份上,看在嘉宜的份上……” “皇上,微臣求您了……” 那撕裂的声音,仿佛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 李鸿雁却冷笑道:“天下都是皇上的子民,百官都是皇上的臣子,试问谁站出来不说自己的忠心的?” “可忠心就是要挖空心思掏干国库吗?” “忠心就是陷皇上于两难之中自己高傲得意吗?” “忠心就是豢养杀手,自以为丑事不会暴露吗?” “忠心?我呸!” “你这都叫忠心,那些在沙场上战死的将士,他们算什么?” “那些被你们解家压榨致死的劳工,他们又算什么?” “甚至于,让文武百官都来看看,当他们一个月为了点俸禄养不起家人而忧愁时,解家又在干什么?” 解彪猛地挣脱,朝着李鸿雁就杀了过来,怒吼道:“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这妖女!” 然后才刚起身,便被江鸣狠狠一击,抱着肚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体的剧痛使得解彪一时都发不出声音,周围更是安静得可怕。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江鸣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在晋国公府时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否则就解彪怎么可能会是江鸣的对手? 李鸿雁只看见江鸣伤的胳膊因为震动,再次流血了。 她蹙了蹙眉,上前替江鸣摁住,并说道:“这里这么多人呢,你何必要亲自动手。” “看看这伤?” 李鸿雁叹气,随即对皇上道:“解家的案件牵连甚广,镇府司既然已经找到了证据,接下来审案的事情,我们就不参与了。 “免得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我们镇府司做局陷害解家呢。” “我先带江鸣下去包扎,求皇上准许。” 皇上看了看对李鸿雁和江鸣满是恨意的解贵妃和安宜公主,又看了看地上那十几箱的账本。一时间也怀疑这些年是不是对四大家族太过纵容了。 他疲惫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李鸿雁当即带着江鸣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好似已经功成身退。 可在解家的案件中,风云骤变,这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太医院中,太医配好药,正准备给江鸣上药。 江鸣却道:“劳烦张太医将郡主请进来。” 张太医很快就明白,连忙退下。 李鸿雁拿着纱布进来,说道:“你何时学会矫情了?” 江鸣撇开目光,露出被被砍伤的背膀,说道:“你昨夜在什么地方?” 李鸿雁道:“谭底啊,不然呢?” 江鸣道:“我就知道、” 李鸿雁问:“你知道什么?” 江鸣转过头来,差点和李鸿雁撞上,他不得已又转回去。 说道:“那个地方死了太多人,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聚得那么齐。” “可我找寻了潭底每一个地方,甚至于连出水洞口我都探进去看了。” “并未发现你的踪迹。” 李鸿雁道:“山石倒塌,水流倒灌,被冲得更远了。” “天亮以后出来,想着你们的重点在京城,那解家其他地方肯定薄弱,顺便将账本找了出来。” 江鸣笑了:“顺便?” 李鸿雁道:“蓄谋已久的顺便行不行?” 江鸣的手握住李鸿雁上药的手,说道:“行,但是下次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去冒险。”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李鸿雁道点了点头,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鸣知道她说话算话,这才放开她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李鸿雁道:“已经快好了,矫情了半天,最后这下也挽不回你的颜面了。” 江鸣苦笑,他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上好了药,江鸣回镇府司去了,还有些收尾和移交的事情要做。 李鸿雁则被徐贤妃请进了怡宁宫,她给李鸿雁炖了鸡汤,又做了两身新衣服。 嘉安公主都羡慕了,可一想到李鸿雁竟然把解家击垮了,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她听宫人们说,嘉宜在宫里打砸,咒骂李鸿雁。 最后竟然还没出息地哭了。 那可是目中无人的嘉宜啊,都气成这样也不敢找李鸿雁的麻烦,可见李鸿雁的能力。 这样的女人才配成为她的嫂嫂嘛。 嘉安公主帮着李鸿雁试衣服,问道:“可喜欢?” 然后又道:“可不许说不喜欢,我母妃辛辛苦苦做的,我都没有呢。” 李鸿雁道:“贤妃娘娘做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我性子野习惯了,舞刀弄枪的,担心糟蹋这身好衣服了。” 贤妃听后连忙道:“你那不是性子野,是忠心耿直,怪不得能招皇上喜欢呢。” “这次解家的账本,可算是用你的命去换来的,我听了都惊心动魄。” “解家那些事情,早些年就有耳闻了,想不到现在才查出来。到底是下面的人没有能力呢,还是不敢呢?” 李鸿雁道:“他们不敢是因为他们怕事,我可不怕。” “娘娘放心好了,不止解家,那些自以为是,欺压百姓的世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贤妃下一瞬想到徐家,但徐家向来家风严正,才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她便安了安心,说道:“也不要太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去找惠王帮忙。” “娘娘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李鸿雁连忙点头,看起来真是乖巧得很。 嘉安公主都有些意外,如此能干的李鸿雁,竟然也要看她母妃的眼色,以及考虑到她哥哥的颜面,真是惋惜。 不过臣女都是这样的。 再能干又怎么样,最后无非就是奔着太子妃,皇后之位去的。却始终朝不保夕,担心有一日失宠或者失去利用价值就完了。 但她是公主,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忧虑。 这样想着,嘉安公主不免又骄傲起来。 等有机会,她也要叫李鸿雁去帮她办一些事,那才更能彰显出她作为公主的威仪呢。 第87章 不信任 解家被封了,皇上召集三司会审,案子不可谓不大。 景王在得知消息以后,显得十分震惊,先是王家,现在是解家。 李鸿雁看似和他结盟,实则手段凶残,让他都有几分怀疑了。于是他决定去催促李鸿雁将婚事定下。 结果动身前,下人来报,惠王去了郡主府。 景王捏了捏拳,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刚刚还想威逼李鸿雁的,此时也不得不按耐下来,重新想想办法。 否则这个时候跟李鸿雁撕破脸,让惠王有机可乘,那才是最愚蠢的。 就在这时,下人来禀,说王二公子来了。 景王猜测他是为了解家的事情来的,便道:“请他进来。” 王政博看见景王,当即便下跪为解家求情。 景王扶起他道:“现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 “你一来我就知道是为了解家的事,之前他们解家认为自家没有出皇子,不用掺和到争斗当中,我几次三番请你大哥说情,看在都是亲戚的情面上,帮一帮我的忙。” “可他们就是不肯,眼睁睁看着我被废了,还说风凉话。” “现在你让我去帮他们求情,意义何在呢?” 王政博道:“经此一事,我舅舅家肯定收敛锋芒,绝不敢再惹事端。而他们也将意识到,只有和表哥联盟,才能保得住解家的基业。” “如此,表哥便又多了一个助力,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景王坐下来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和李鸿雁早已结盟。” “救解家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 王政博道:“可外面都在传,荣安郡主要嫁的人,是惠王。” 景王正为这件事心烦呢,闻言便怒道:“他们算什么东西,知道什么内情?怎么连你也不信任我了?” 王政博连忙道:“没有,我只是替表哥担心。” 景王听后,心里稍暖,便道:“那一会你跟我去郡主府见她,亲口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王政博正有此意,便答应下来。 等下人来禀,说惠王已经离开郡主府以后,景王立即道:“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二人乔装打扮一番,走的还是后门。 尽管王政博觉得诸多古怪,但还是按耐下来。 直到见到荣安郡主时,他才有一种被惊艳到的真实感。 她此时穿着一身浅黄色绣桂花的交领襦裙,衣裙的袖口和领口,被所绣的花色铺满,便在浅黄色中逐渐变为明黄,十分耀眼夺目。 这样的衣裙按理说是有忌讳的,一般人可不敢光明正大地穿。 可她不仅穿了,还在额头上戴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簪子,越发衬得她光彩夺目,明艳照人。 景王都看得目不转睛,问道:“这身衣裙倒是好看,也只有你穿才压得住这样尊贵的颜色。” 李鸿雁道:“贤妃娘娘亲手做的,是还不错。” “头上的凤钗是皇上赏的,说是和衣服很配。” “对了,你下次不用特意过来,你叫人传个话,或者放一两个亲信在我的身边,传个信给我,咱们约在外面,还可以好好游玩一番。” 景王听后,十分受用,觉得李鸿雁什么都不瞒着他,肯定没有二心。 便不由得看向王政博。 只见王政博目光里也有惊艳之色,心里便有些得意起来。 他上前,挽着李鸿雁的手道:“你这样为我考虑,我来探望你也是应该的。” 李鸿雁反扣住他的手,毫不避嫌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吧,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得好好捋捋。” 景王感觉到李鸿雁的主动,她的手温热有力,和别的女子根本不一样,但却又似乎是一样的,让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 王政博跟在外面,走不远便看见了陈青青。 她长得十分清丽脱俗,但在李鸿雁炽热和明艳的对比下,竟然并不出彩? 就连景王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陈青青在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后便退下了,景王问道:“把这么漂亮的侍女放在身边,你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李鸿雁道:“我介意我自己不是男的,不然就更喜欢了。” “咳咳……”王政博被茶水呛住。 景王端着茶杯的手也是一顿,幸亏喝茶的不是自己,不然也到呛到。 他索性放下茶杯,问道:“解家的事情是你闹出来的,你打算如何收场?” 李鸿雁道:“殿下为何不将眼光放长远一些,他们家族捞的利益足够多了,就是皇权都有更迭,凭什么他们能永享富贵?” “帮助三司将这案子查清,还无辜劳工们一个公道,该杀的杀,该抚的抚,那才是殿下应该关心的。” “我可不想自己要嫁的夫君,将来会是一个“昏君”。” 景王被将一军,却也不慌,而是半真半假地道:“是吗?” “可外面都在传,你要嫁的人是二弟。而且……我看起来也觉得是。” 李鸿雁道:“所有人都看起来像,才对殿下最有利不是吗?” “毕竟谁会想到,殿下就在等着釜底抽薪呢?” 景王道:“这样说起来是很值得期待。可我要怎么才能确认,你最后真正要结盟的人是我呢?” 李鸿雁道:“我证明不了,毕竟我就是要接近惠王。” “但王爷可以提一些要求,我尽量完成。” 景王听了,这才看向王政博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王政博万万想不到,景王根本就不信任李鸿雁,叫他来也是想借他的手来试探李鸿雁。 想到这里,王政博便难以启齿。 李鸿雁也不急,在一旁等着。 景王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政博,机会只有一次,你要珍惜才行。” 李鸿雁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开口,但她玩味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仿佛不管王政博说什么,她都有把握完成一样。 于是王政博便道:“我想请郡主高抬贵手,放了我舅舅一家。” 李鸿雁闻言,看向景王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景王道:“我知道这很难……” 李鸿雁打断他的话:“不,这一点都不难。” “我问的是,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救下解家,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她的语气,郑重其事,让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第88章 答应 景王莫名有些慌,可救下解家,他就多一个助力。 并且……也可以试探李鸿雁到底是不是真心和他结盟的。 景王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当然。” 李鸿雁笑了,站起来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没问题,你们回去吧。” “但消息先不要走露,免得我变得里外不是人。” 景王一口答应。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看向王政博时,王政博已经起身了。 景王也不好再待下去,两个人出了郡主府,景王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落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看向王政博,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王政博点了点头,率先离去。 景王又折返回去,但他并没有见到李鸿雁。 反倒是准备上马车的王政博,掀开车帘的一瞬间,看见坐在里面的李鸿雁。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结果被李鸿雁猝不及防地拉了进去。 等到他反应过来,整张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吩咐车夫去护国寺。 这样便可以在街上多转一会,方便说话。 李鸿雁也不浪费时间,很快就道:“你想救解家是因为亲情,但那比纸还薄的东西,你惦记它干什么?” 王政博道:“你已经答应了?” 李鸿雁嗤笑:“你竟然是担心我反悔吗?” 李鸿雁蹙眉,说道:“可我担心的,却是你悔不当初。” 王政博不明白。 李鸿雁摇着头,靠在车壁上小憩,懒懒道:“你们这些人啊,太过片面,一点远见都没有。” “景王如此,想不到你也如此。”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着大局观的人,知道当断就断的道理。” “但你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王政博心口突突地跳,搭在车窗边的手逐渐收紧,慌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鸿雁道:“救解家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去解救那些被他们坑害,压榨致死的矿工们。” “累累白骨,不是风一吹就能扬走的沙。” “解家是你的亲人和他们是恶人,并不是一件冲突的事,有冲突的是你的内心,你的不忍。” “终有一天,你会为今日的话感到深深的羞愧,并后悔一生。” 李鸿雁说完,便跳下马车走了。 车里的王政博愣住,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具具骨架摆在他的眼前。他吓得连忙睁开,摇曳的马车使得车帘晃动,明明有透进来的光,他却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 李鸿雁来到镇府司,江鸣刚忙完,看见她来,便上前问道:“怎么不在府里多休息一会。” 李鸿雁看见他们把案子移交完了,笑了笑道:“可以清闲一阵了吧?” 江鸣道:“这件案子太大,怕还会传唤过去作证。” 李鸿雁摇了摇头:“不必了。” “景王要保解家,大概到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江鸣震惊道:“怎么会?解家犯的可是死罪。” 李鸿雁嗤笑:“京城的权贵,谁家的阴私事不是死罪。” “只是看皇上愿不愿意追究罢了。” 江鸣道:“那就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 李鸿雁道:“不死也要让他们脱一层皮,哪有这么容易。” 江鸣道:“我不信皇上会放过他们。” 李鸿雁笑了笑,无奈道:“你明知道,皇上也不愿放过。” “但最后,也不得不妥协。” “这就叫官官相护,你不相信的话,看着好了。” 李鸿雁说完,便准备要走。 江鸣道:“你要去哪儿,是专门过来说这件事的?” 李鸿雁道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解彪的夫人黄氏。 李鸿雁道:“黄夫人来了,我去见见她。” 江鸣见状,不再阻拦,同时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那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证据,或许到最后真的不值一提。 黄氏约了李鸿雁去茶楼,看着湖光景色,喝着清幽小茶。 李鸿雁由始至终没有开口,黄氏见状,只得缓缓道:“解家是罪有应得,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日。” “但做母亲的,护不住解家的家业,却想护一护自己的儿女。” “郡主若能帮我这个忙,我黄氏一族,感激不尽。” 李鸿雁道:“掌管水师的大将邱启是你妹夫,加上你们黄家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可夫人救他这一次,你的孩子们照旧会遭殃。” “换作是我,不如趁机和离。儿子安排娶亲,分出去单过。女儿就嫁去好人家,将来也有夫家护着。” “否则败家之虫,死都嫌它脏地方,还救他干什么?” 黄氏道:“郡主还没有成亲,不知道这和离一事,是很难的。” “且不说他现在尚未定罪,若是定罪了,我不也跟着同罪?” “说是救他,倒不如说是救我自己。” “还请郡主高抬贵手,莫要再强追下去。” 李鸿雁道:“解家能不能脱罪,那我不能保证。” “但如果夫人想要脱罪,我到是乐意帮这个忙。” “前提是,我要夫人的嫁妆。” 黄氏愕然道:“我的嫁妆?为何?” “我的嫁妆还不如解家的一座矿山。” 李鸿雁道:“解家的矿山,真的还能回到解家人的手里吗?” “可夫人的嫁妆在手里经营几十年,早已经价值不菲了吧?” “夫人若将嫁妆全部赠予我,那解家这件事,我便答应不追究了。” 黄氏犹豫起来,她的嫁妆是父母当年为她筹办的,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到她十六岁出嫁,筹办了整整四年。 其中还有一些祖传之物,全都给了李鸿雁,她如何舍得? 李鸿雁道:“夫人不必着急,反正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亦或者,回家和父母亲商量,我相信他们会告诉你如何选择?” 黄氏听后,到是安静下来,便道:“也好,那我晚些派人去给郡主回复。” 李鸿雁点了点头。 日薄西山后,她和黄氏分开,回到了郡主府。 陈青青得知她去见了黄氏,说道:“黄夫人是位有主见的女子,就是这些年她对解家的事袖手旁观,现在才想力挽狂难,不觉得难了吗?” 李鸿雁道:“袖手旁观是因为解家人防着她呢,这就是做媳妇的难处。” “现在想力挽狂澜,是因为黄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解彪倒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那怕解彪是个无赖,但只要不被削去爵位,他依旧是国公爷。” “可若是定了罪,那黄家的声誉立马就会跟着一落千丈。” “哪有什么非救不可,只是权衡利弊罢了。” 陈青青疑惑道:“那郡主为何还要答应?” 李鸿雁笑着道:“为何?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何了。” 她说完,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又流露出几分冷酷的算计。 一次玩不死解家,那就多来两次呢? 反复碾压这种事情,她已经很熟练了。 而且很过瘾不是吗? 第89章 再次出京 黄氏将李鸿雁的意思转达,当晚黄家人就开始商议对策。 黄夫人的小叔黄兴学道:“她要嫁妆,无非就是想手里有一笔干净的钱,这些钱不涉及解家的私产,日后自然也不会被人清算。” “这好比让你从黄家拿钱出去是一样的道理,但却比那个更轻松得多。因为嫁妆是你自己的,这也是你和她的交易,外面的人干涉不了。” “依我看,还是给她吧。” 黄氏的父亲黄兴业道:“就算你不给,黄家也要出钱出力,但这毕竟是你们夫妻的事,还是你给吧。” 黄氏的大伯黄兴祖缓缓道:“给了还要确保荣安郡主不要闹事,这才是关键之处。” “依我看,我们黄家拿捏荣安郡主没有这么容易,否则她的要求就应该是分矿山的收益而并非是凌瑶的嫁妆。” 黄夫人闺中名字,便叫黄凌瑶。 此时她见家中长辈们都赞成她出嫁妆,便道:“那我一会派人去给荣安郡主送信。” 黄兴学道:“给了要暂时封锁这个消息,等救下你夫君后,到可以用这个消息转移众人的目光。” “刚好这件事是因荣安郡主才发生的,总不能好处全被她占了,又是清名,又是钱财。” “还是施以颜色,让她知道,不是什么钱都是她能拿的。” 黄家人全都一致赞同,并夸赞黄兴学这个办法好,事成以后再毁去李鸿雁的名声,这样看她以后还怎么闹事? 黄氏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当即便有些担心道:“会不会遭到报复?我看荣安郡主不是好惹的人。” 黄兴祖道:“不怕,到那时你夫君已经脱罪,又有我们黄家扶持,李鸿雁得了好处还敢报复,那她这样的举动必定会引来大肆讨伐,她不会好过的。” 黄兴学也道:“我在学政那儿有几个好友,煽风点火,再写几封联名书去讨伐,李鸿雁又如何,还能跟跟下的读书人抗衡不成?” 黄兴业知道女儿是个耿直的,不愿意算计人,但这个时候不算计,下一次可没有另外一份嫁妆来平息了,便道:“就听你大伯和小叔的吧,他们心里有数。” 意思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只能这样干。 黄氏听后,只得点了点头,很快便派人去了郡主府。 李鸿雁早知道她们黄家会同意。 因为上一世,黄家为了给解家善后,几乎全家人都出动了,各自找各自的关系。 最终是黄夫人的妹夫邱启,率领水师打了一场硬仗,当面为解彪求情,才免于死罪。 只不过家产都被查抄了,矿山也易了主。 今生邱启此人还没有建功,黄家人底气不足,她虽然放任不管,但皇上已经在气头上,不可能让解家好过。 只是……黄家必定会向上一世运作,牵扯出其他官员的丑事来遮掩,然后避重就轻。 但这样一来,办案的官员们打了恶狗一棍两棍的,打不死。 官员们必将担心遭到报复,那再有一次的机会,必定不会拖延细查,而是直接先斩后奏了。 想到这里,李鸿雁便递给黄家小厮一张纸条,说道:“派人把单子送来,把东西送到这处别苑中,到时我自会去核对。” 小厮拿了纸条,很快就走了。 等黄氏把嫁妆单子送来,李鸿雁便转手给了陈青青。 陈青青询问道:“是需要我去清点吗?” 李鸿雁道:“清点后,找到天机阁全都兑换成银两,然后办一个举荐堂。” “但凡有学识想谋生的,亦或者没有钱却想继续念书的,都可以来这里接受考察。” “考察成功了,便可以获得举荐堂的举荐,前往各部谋生。” “只是这举荐堂的幕后主人,不可泄露,你也不能出面,而是只能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当管事,最好是有胆识,有学识,虽然不想做官,但又希望年轻人有所作为的智者。” 陈青青听后,突然就想到了毕先生。 但她明白,毕先生大概是不会来的。 不过可以从天机阁的资料库里找人,当即便道:“好的,我会立即去办。”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我要出京几日,江鸣若是来找我,你叫他帮你的忙,就说是我的意思。” 陈青青笑着道:“郡主是担心江大人也跟着出京吧?” 李鸿雁道:“是啊,但他若是也跟着出京,目标就大了。” “这一次,得悄无声息才行。” “毕竟这个时候,谁会想到,刚刚历经刺杀归来的荣安郡主,会再次出京呢?” 陈青青闻言,顿时觉得李鸿雁果然如她想的那般,做任何事情都不是心血来潮。 她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而这样的郡主,才值得她不顾生死地追寻,守护。 …… 第二天清晨,黄家正搬运着黄夫人的嫁妆,朝中也因为解家的案子再掀波澜,没有人发现,李鸿雁早已用了府中下人的身份,悄然出京。 之前的山道因为炸药而被损毁,如今官府聚集许多百姓在修。 李鸿雁骑马穿过,发现赵北熠一袭灰色长袍,束着发,手里握着他那把青云佩剑,竟然就站在了路边。 她此时带着斗篷,只想当没看见,垂眸就要快速离开。 不想经过赵北熠身边时,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嘶鸣一声。 赵北熠趁机一跃上马,接过她手里的缰绳。 “驾。” 策马离开,李鸿雁还在惊愕当中。 她想问赵北熠怎么在这里? 不料圈住她的手逐渐收紧,害得她只能半靠着他的怀里,顿时不自在道:“赵北熠,你干什么?” 赵北熠的下颚轻靠在她的颈窝,闻声蹭过她的脸颊,似有些云淡风轻地道:“不是不认识吗?” “低头策马就要走?” “你这匹无双都比你有灵性,知道是我,便已经走不动路了。” 李鸿雁羞赧道:“你别胡说了,它分明感觉到了你的杀气。” “杀气?”赵北熠轻嗤。 “像这样的杀气?”他低头,亲吻在李鸿雁的脸颊上。 李鸿雁都震惊了,回头去看他。 不想赵北熠直接噙住了她的唇,一只手扣住她的脸,都不许她挣扎的。 路边入京的两学子,直接看傻了眼。 两个人刚想说点什么,马儿已经奔远,那马背上的两人,依稀看见男子的背影。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震惊地望着对方,仿佛刚刚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但却一时间又说不来,那种滋味,当真是平生未有。 缓了缓,其中一个叫陈远山的才说道:“那是从京城来的吗?” “好像很不在乎世俗啊……” 另外一个叫孟春舟的道:“那匹马脚程好快,是匹好马。” 陈远山:“……”?? 第90章 她果然是没有心的 夜晚,疲于赶路的李鸿雁和赵北熠在一家客栈里休息。 刚拴好马,便听见掌柜的道:“两位客官,我们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另外能腾出一间柴房,可住人的,只收二十文钱。” 李鸿雁道:“要一间客房。” 随即对赵北熠道:“你自便。” 她拿了钥匙就上楼去了,好叫小二给她抬洗澡水。 因为她披着斗篷,又做男装打扮。可一开口掌柜就知道她是女子,但看见赵北熠时,又说不出请他到别处去的话。 眼前的男子身姿高挑,剑眉星目的,一举一动透着不可冒犯的矜贵。 掌柜都想把自己的住处让给他了,忽然听他问道:“街上哪里有卖炒栗子的?” 掌柜连忙指给他,就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就有。 赵北熠道谢后,很快便走了。 掌柜的道:“不是一起来的吗?” “是兄妹还是亲戚呢?” “看着都不像。” “但肯定不是夫妻。” “掌柜的,你嘀咕什么呢?”小二问。 掌柜的没好气道:“快去楼上甲字房送水,别废话了。” 小二的当即去办,很快又道:“菜单子下来了,又是酒又是肉的,这位客官不差钱啊。”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许开玩笑,那位是个姑娘。” 小儿的愣住,刚刚进屋也没仔细看,竟然是个姑娘吗? 他当即连忙收敛笑容,只是赧然道:“可我刚刚进去,她背对着我在脱外袍呢,我以为……” 掌柜倏尔瞪他,他吓得不敢说了,连忙去后厨传菜。 这时赵北熠已经回来了,径直上楼去。 迎面进来时,掌柜的越发仔细看了他的样貌,端的是俊朗不凡,面如冠玉。 怕不是个小白脸,那姑娘是他哄来的?想着要不要报官,便听见那男子道:“柴房在那儿,给我腾出来吧。” 掌柜的方知自己误会了,连忙道:“就在后厨外的矮房子里,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赵北熠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赵北熠推门进去,发现李鸿雁已经脱去了斗篷和外衫,穿着白色的里衣,看样子是准备洗澡了。 他道:“这里不比漠北,你脱衣服不怕,小二刚刚把你当男人了。” “你总不会是想,洗澡洗到一半,他自作主张进来给你搓澡吧?” 说着,把栗子放下,又去拿披风来给李鸿雁披上。 李鸿雁没关披风,眼看着就要滑落,赵北熠只好捡起来给她系上。 李鸿雁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要干什么?” “赵北熠,我可没有时间同你玩。” “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尊重你了。” 赵北熠笑:“尊重?你何曾有过?” 李鸿雁不忿,盯着他。 却看见他眼眸中灼热的光,他勾起的嘴角,流露出几分戏谑。 她的目光倏尔愣在他的唇瓣上,那么薄,亲人的时候倒是很用力。 她很快就移开目光,说道:“我有过的。” 赵北熠微微一滞,很快便道:“放任你不管,我也有过。” “这样说来,到是扯平了。” 李鸿雁不想拖他下水,又不想玷污他这高高在上的清白,孤高一世的冷漠。 便道:“你这人最适合置身事外了。若是掺和进来,搞不好毁你一世清誉,那我就对不住你了。” 赵北熠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带着别的目的来的?” 李鸿雁叹气,不想管他了,说不通。 小二打水来,本想看看刚刚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谁知道一转头,便看见一对神仙般的人物,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折腾半天出门时,还撞在门框上,惹得李鸿雁发笑。 赵北熠伸手去握李鸿雁的手,不想她那样笑,不知道有多会勾男人的魂。 李鸿雁却抽了回去,并站起身来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陪你玩的。” “还有,你也不许跟着我了。” “不然回京以后,我就到处跟人说,你轻薄我。 赵北熠心口一堵,伸手拉着她,将她拉入怀中。 他深深地凝住她,眼底满满都是复杂和愁绪,亦或者,还有难以宣泄的感情。 他紧箍着她的身体,不许她走,并说道:“轻薄?” “是谁先动手的?” 李鸿雁道:“不是你吗?” 赵北熠又冷笑:“所以你是无辜的是吗?” 李鸿雁道:“那不然呢?” “你去告诉别人我勾引你?” “九皇叔??” “外人眼里你跟块石头一样,放在被窝里三年都不会热,我勾引你不等于去撞墙吗?” 赵北熠被气笑了:“你可以捂一捂试试看。” 李鸿雁摇头:“还更喜欢年轻一些的。” “比如景王,惠王,甚至于是宁王,亦或者,世家子弟,体格强壮的。” 赵北熠被气得捏着她的手都加重了力道,可在李鸿雁倔强的目光中,他还是放开了她。 并深吸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是块石头,那别人怎么信任我轻薄你?” “你既然想要这个罪证,不如我现在成全你如何?” 他说完,垂首就要吻了下来。 李鸿雁推开他,说道:“师父,我杀人不眨眼的哦。” 赵北熠怔住,她又叫他师父了……她果然是没有心的。每每撩拨之后,却要让他谨记自己的身份。 呵……赵北熠的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缓缓松了手。 看见赵北熠松了手,李鸿雁笑了笑,像个无辜孩子那般,去屏风后面洗澡了。 她料定了赵北熠不会来,他素来有君子之风,不是外界吹嘘的。 可能是她在山洞里的吻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李鸿雁也在叹气,早知道就不敢那么冲动。 她怎么连赵北熠都敢吻。 以他的心性,这次出京,怕就是来确认她是不是喜欢他? 确认了,或许还想感化她,不要再参与皇族的斗争当中。 李鸿雁想想就好笑。师父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天真得可爱。 她洗完澡,小二也把酒菜送来了。 看着桌上没动过的炒栗子,她还抓了一把出来,慢慢吃了些。 这一夜,她睡得不太好。 天刚亮就准备一走了之的,但出去并未看见赵北熠在。 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惆然若失。 但她很快重拾心情,策马扬鞭,继续上路。 又经过两天的赶路,总算抵达解家第一座矿山,黑石山。 而此时,这里已经被官府接管,开始清场了。 李鸿雁记得上一世,解家的四个矿场都被炸了,也因此牵扯出许多阴私的事,舆论一波接一波的。 而那个让解家彻底瓦解的人,正是解彪的私生子,解安。 据闻他最初的目标只是黑石矿山,具体来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但在得知解家无罪释放,而且还即将重新接管矿山的时候,他疯了。 最终在这些山上装了炸药,与之同归于尽。 前世的解安死在矿山上,李鸿雁只是看过他的画像,现在去找,不一定能找到。 但她很清楚,白天人多,解安晚上一定会出现。 所以她要等晚上再来。 而在这此之前,她远远找了一个地方歇下来,吃着干粮,在空旷的大岩石上睡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在周围查看地形的解安和书童灵武从山上下来,便看见一个女子睡在大石块上。 若非边上拴着一匹马正在吃草,他们或许都会以为,是不是见到鬼了。 尤其是,微风吹动着女子的连帽,露出她的真容。 真真是眉眸如画,闭月羞花。 灵武都看呆了,这个女子长相也太美了,而且肌肤白皙,吹弹可破,一点都不像这附近的姑娘。 偏巧这时,那大岩石边上爬来一条毒蛇。 距离那姑娘仅仅只有两步之遥。 灵武见状,有些担忧地走到自家公子的身边。 这下可怎么办? 第91章 一骗一个准 解安看到那毒蛇,又看了看女子娇嫩的面容,想到自己来此处的目地,到底不忍,丢一块石头去砸。 却不想那毒蛇被激怒,眼看就要朝着姑娘家身上爬去。 解安顾不得男女大妨,一边捡起石头再次驱赶,一边上前拉着李鸿雁的手,强势把她拽到身边来。 “姑娘快醒醒,这里有毒蛇?” 李鸿雁睡梦懵懂,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解安却已经将她拉扯到身后去,自己则用石头,一下子又一下子地砸向毒蛇。 终于,灵武喊道:“公子,毒蛇死了。” “它死了,不会动了。” 解安听了,这才松了口气,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一直拽着姑娘家的手,连忙放开。 他道:“刚刚冒犯了,姑娘没事吧?” 李鸿雁摊开小手,上面红痕遍布,越发让解安羞赧起来。 解安道:“对不住了,事急从权,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李鸿雁道:“无妨了,你也是为了救我。” “不过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灵武刚要说话,便被解安制止。 他道:“我就是在这里附近的一个书生,上山采风来了。” “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李鸿雁道:“我来找我哥哥的,他在矿山里做工。我听人说,矿山被封了,便想着我哥哥应该可以回家了。” 解安闻言,便道:“除了解家的管事要被押送至京城受审,其他矿工都在等着领工钱,暂时不会走的。” “官府准许他们在矿山脚下搭棚等着结算工钱,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们怕是很难回去。” 李鸿雁听了,十分失落道:“这样啊?” 解安道:“不过我认识这里的官差,可以帮姑娘打听一下,不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李鸿雁道:“他叫解安,解家的解,平安的安。” 解安和灵武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 灵武则惊讶道:“没听说有矿工跟我们公子同名同姓的啊?莫非姑娘要找的是我们公子?” 解安连忙呵斥道:“闭嘴,别胡说。” 李鸿雁仔细端详着解安,刚刚正是察觉此人和记忆中画像有些相似,却眉眼间也有解彪的影子,这才故意说的。 想不到真的被她遇见了。 “太巧了,你也叫解安吗?” “可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笨笨的,是个粗人,和公子很不一样。” “对了,我忘记说了,他是因为偷盗被抓来挖矿的,所以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名字。” 解安听后,目光便有些复杂起来。 灵武也下意识张了张嘴,然后又赶紧闭上。 李鸿雁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官府的人接管了矿山,矿工们就可以回家吗?” “我哥哥犯的只是偷盗罪,被判了七年,来挖矿的时候官差说,在这里三年就可以出去了。” “可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所以我才找过来的。” 李鸿雁说着,十分难过的样子。 解安连忙安慰道:“如果是官府送过来的犯人,已经带回去了,不在这里。” “要不你先跟我们回去,我跟这里的知府杨大人是认识的,我请他帮你打听打听。” 李鸿雁牵着马,有些局促地道:“可……可我已经没有盘缠了,不能付银子给你。” 解安道:“不用,我也是来找人的,暂时住在杨知府的别苑中。” “你若不嫌弃的话,先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请杨夫人替你安排住处。” 李鸿雁连忙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就说我是你的丫鬟好了。” 她说完,取下额头上的簪子,上面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似乎很舍不得。 但还是鼓起勇气递给解安道:“解公子,我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就行。” 解安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这个,解姑娘快收好吧。” 李鸿雁睁着无辜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不姓解。” “我大哥出事以后,我娘带着我改嫁了,所以我现在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姑娘。” 解安羞窘地笑着,连忙道:“李姑娘,你收着吧,大家出门外在外,又都是寻人,自当相互帮忙。” “你放心吧,一会我就带你去见杨夫人。” 李鸿雁道:“可我不想去见杨夫人,我是偷跑出来的,怕她派人送我回去。” “解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收留我吧,每天给我一个馒头,我可以睡在马厩里,求求你了。” 一旁的灵武看不过去了,连忙道:“公子,你就答应了吧,大不了我把我的住处让给李姑娘,我睡在值房里也是一样的。” 解安道:“你快闭嘴吧,就你话多。” 然后又对李鸿雁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一会就住我那儿,我去灵武那儿住。” 李鸿雁连忙道:“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解公子,你真的是太好了,你是我出门在外,遇见过最好的人好了。” 解安被夸得不好意思,还主动去给李鸿雁牵马,三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回去了。 山顶之巅,树影婆娑之处,两大一小的人影隐在其中。 突然,其中一人低低地笑,开口道:“北熠啊,你这小徒弟骗男人一骗一个准。” 赵北熠眼眸里寡淡冰凉,不悦道:“你们师徒来这里干什么?” 空衡看向边上正目不转睛的小徒儿,说道:“明善说这里有他母亲的踪迹,我们就过来看看。” “对了,那个解安好像也是来寻他的亲生母亲的。” 说着,问着徒儿道:“明善,你看过那解安的面相,他母亲尚在人间吗?” 明善摇了摇头:“他的面相上失恃,母亲应该早在生下他时就去世了。” 空衡道:“那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明善收回目光,说道:“但他也不会一无所获,他身边的姑娘,就是此行能改变他命运的贵人。” 空衡看向赵北熠,说道:“我可没有告诉他,你徒儿的具体身份。” 赵北熠却显得心不在焉的,淡淡道:“哦,是吗?” 他看向明善,问道:“你师父说你会摸骨,会看相。” “那你看看我,将来会如何?” 明善双手合十,随即轻轻握住了赵北熠的手。 他闭上眼睛,细细摸过赵北熠的手指,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他目光平静,清亮如水,却是开口道:“帝王骨,红颜命。若是强势登基,必将早亡。” 空衡和赵北熠闻言,同时愣住。 第92章 他一定是疯魔了 解安和灵武将李鸿雁带回住处,然后又买了些吃食来给李鸿雁吃。 李鸿雁注意到,灵武买回来的吃食都是比较精细的,看来解安虽然只是一个私生子,但生活也不差。 那么他会炸毁矿山,大概跟他来这里找的人有关。 李鸿雁问道:“不知道解公子来这里找什么人?” 解安道:“一个亲戚,我母亲的一位远房表妹。” “但我母亲嫁苏州已经有二十来年了,所以不太好找。”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那是的。” “可我看解公子容貌不俗,那你母亲应该很美丽才是。她的表妹,想来应该也不差。” “公子打听的时候,何不多加“貌美”二字,要知道人们对年轻时候惊鸿一瞥的姑娘,大多都会记忆深刻,很容易就能回想到一二。” 灵武高兴道:“公子,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解安的目光动了动,很快就道:“多谢李姑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鸿雁笑了笑,不再多话。 夜幕缓缓降临,解安和灵武也准备离开去休息了。 就在这时,宅院里突然亮起了灯,一行人似乎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解安对灵武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杨知府家又来客人了?” 灵武很快就出去了,还不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起来。 李鸿雁走到窗边,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杨知府了。他带着一个青年男子缓缓走进别苑,那男子一身圆领锦袍,神色内敛,形态儒雅,看面容竟然是王政博。 李鸿雁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解安看了,问道:“姑娘认识来的客人?” 李鸿雁摇着头道:“不认识,但是他长得……很好看,就像解公子一样。” 解安闻言,也起身看过去。 可他只看见男子的背影,如青松般挺拔,的确是很不错的。 这时灵武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那就是杨知府。 李鸿雁立即往内室去,解安上前打开房门,杨知府满含笑意地道:“解公子,是这样的。” “京城来了一位贵客,太晚了我只能将他安置在对面的厢房里,但他说起来和解公子有些亲戚关系。” “您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本家,在族谱上都算是一家人。” “他姓王,解公子称呼他为王二公子便好。” “今夜晚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休息,明日我做东,请你们一同赴宴,大家便都认识了。” 解安连忙道谢,客气地送走了杨知府。 灵武蹿进来道:“那位公子带了好多护卫,个个刀不离身,连衙门的官差都自愧不如。” “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是秦国公府的……” 解安道:“别瞎猜了,明天就知道了。” 说着,便看向里间,想跟李鸿雁道别。 李鸿雁走出来道:“解公子留下吧,你走了,我今晚怕是不敢睡觉了。” “我刚刚在里面铺了床,临窗的软塌收拾一番也可以睡觉,我就睡在上面好了。” 解安着急道:“那怎么能行呢?” 李鸿雁道:“刚刚灵武提到秦国公府,他们家的之前死的世子就是因为奸污了好多良家女子……这位二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我心里实在害怕。” “解公子放心,我不会坏你名誉的,等我找到我哥哥,我们便要分开,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面了。” 灵武想到外面那些人,的确看着是不好惹的,便道:“公子,李姑娘,你们快休息吧,我就在门口守着。” 说着,便出去将房门关好,自己则回房间拿了厚衣服来,便打算在门口将就一夜。 前来给王政博送晚膳的谭白看见对面房门口竟然守了个小厮,便问道:“主子,对面是住了一位小姐吗?” 王政博道:“听杨知府说,是嫁在安州那位解大姨母的小儿子,化名解安过来找人的。” 谭白道:“既然都是亲戚,他家小厮怎么还守在外面。” 王政博听后,便道:“我刚刚似乎看见那厢房里有位女子……” 谭白:“……” 王政博洗漱后躺下了。 对面的厢房也关了灯。 端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到……里面有李鸿雁的声音。 他一定是疯魔了。 王政博想,拉被子把头蒙起来。 而在对面,李鸿雁和解安说起她哥哥的故事。 “他本也不会偷的,小时候最是忠厚老实的一个人,但凡亲戚邻居,没有不夸赞的。” “初初干活那几年,赚了钱都给我娘,后来认识几个走偏门的亲戚,一开始是人家的挂在外面准备风干的腊肉,尝到了甜头,便又是人家牛圈里的牛羊。” “等被抓起来我和我娘才知道,还有两个表舅也被抓了,他们是一伙的。我哥哥就是跟了他们才学坏的,所以亲戚什么的,我一向不太喜欢。” “我还有一个继妹,就是被她亲舅舅给骗去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娘下的手。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是因为远亲都不怎么来往,邻里却要劳烦得多。” “可我都不喜欢,想着也不如几个交心的朋友,看着也不善言辞,有一块糕饼也会分着一起吃。” 解安的内心被触动了,缓缓说道:“我家不太一样,我自幼生活富足,可长到十二岁才知道一些家族里的事,很不喜欢。” “这次出来,家里大人都不知道,我骗他们说出来游学的。” “人活着,不能什么事情都稀里糊涂的,我就是想着,弄清楚就好了。” 李鸿雁道:“当年我大哥被抓的时候,我娘总觉得是弄错了,跑了好多遍衙门。” “后来看见我哥哥供述的,白纸黑字写了,她便感觉晴天霹雳,无法接受。” “最后更是卖了家里的田产,亲自见了我哥哥的面,问清楚了的确是他干的坏事,不是别人屈打成招的,她这才死心。” “可到头来,要强一辈子的人,带着我要靠改嫁才能过活。” “解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追寻的真相,或许比我哥哥的还要残忍?” 第93章 无从查起 解安沉默着,无法言语,也久久合不上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被周家的孩子排挤,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放知自己日日喊的母亲,实则是自己堂姑母,连亲姑母都算不上。 亲生父亲把他寄养在周家,是因为周姑父的官职是他安排的,必定不会亏待他。 周家大人都知道他的身世,没明着说,却总会透出那么一点古怪的感觉。 小孩子们不明所以,都以为他是外面的女人生的,抱到周家来养,大姑母实际上是他的嫡母。 他们因此排挤他,最后等他身世大白,他们又因此畏惧他,不敢同他来往。 他说要上京,姑母告诉他不能去,他真正的嫡母黄家,那是名门贵族,不会承认私生子,他去了只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他问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姑母却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直到他跟着姑父在衙门里走动,认识一位曾经和父亲有来往的官员,他说当年父亲就是从黑石矿山将他抱回去的,下船那一日,是他亲自去接的。 而他的乳娘说,他根本不足月,连风也不能吹。 所以他便断定,自己的生母就在黑石矿山这一带,只是无名无姓,他根本无从查起。 但今日他似乎找到一点方向了,全因身边这位李姑娘。 解安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姑娘,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芳名呢? 可他看去,才发现她已经熟睡了。 她长得真好看,看到她的第一眼,仿佛看见奇异志里面的山精鬼怪,化作美丽的姑娘。 但他又想,那样惊鸿一瞥,像不像自己父亲遇见亲生母亲时,难以自持地走到一起。 可现在看着,傻乎乎的一个小姑娘,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床上。 呼吸绵长,娇憨可爱。 真是涉世未深。 他突然想到王二公子,决心明日自己独自去赴宴,就不带她了。 让灵武给她送些吃的来,等忙完了应酬,他们再一起出去寻人。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才睡去。 第二日,灵武受了寒,一直在打喷嚏。 解安只好让他先回房休息,别出来了。 早膳是杨知府家的下人送来的,过了一会,杨知府就亲自来了。 解安给李鸿雁留了些银子,便道:“若是午时我没回来,你就在附近买些吃的,记着别走远了。” 李鸿雁笑着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出门在外,别什么都跟人家说了,我担心他们家势大,会算计你。” 解安感觉她的关心,内心一暖,连忙点了点头。 他刚想告诉她身世,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很快,在杨知府的安排下,他们三人一起在外用了膳。 膳食都是当地最好的,杨知府道:“那些官府送来的劳工,已经遣散了,留在当地的都是签了长契,但还没有拿到银子的。” “刑部的人还没有来核对,我们只是把四周围起来,也不许矿工们再进去。” “至于尸骨什么的,没有人说看见,这件事具体还得等刑部的来。” 王政博点了点头,说道:“一会我去矿场上看看。” 杨知府道:“可以的,一会我用完午膳带你们去。” 解安有些踌躇,他担心李姑娘一个人在房里,不知道会不会闷。 王政博见状,便问道:“表兄可是有事?” 解安赧然,连忙道:“没有,没有。” 心想给了银子的,李姑娘应该会自己买吃的,便道:“也好,我跟你们一同前去。” 这时解安想到李姑娘的哥哥,便道:“杨知府,那些被领走的劳工,里面有一个叫“解安”的吗?” “犯了偷盗罪被送来,已经在这里四年了。” 杨知府连忙道:“我一年前才到任的,那些劳工虽然来,但不是我们管辖的人口,是不记录在册的。” “但姓解的应该没有,你知道这年头多喜欢攀亲,更何况一个姓氏的解家,随便一个管事提拔,也不用做矿工了。” 解安十分失望。 王政博道:“那些牢犯不是在黑石的管辖内,可他们来了黑石,就应该要有记录才是,为何没有?” 杨知府讪笑:“我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问的,但通判和下面的官员一致回答,向来如此,又奉劝我不要惹麻烦,反正都是些犯人,我若插手,得罪其他府衙的大人反而不悦。” “我犹豫再三,便只好按耐下来。” 王政博道:“所以除了签长契的,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送了多少劳工过来?” 杨知府摇头。 王政博道:“进城的时候不是要登记吗?” “城门簿上也没有写?” 杨知府道:“会写,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若是解家管事,一般只会签字,表示是解家带来的,其他一概不写。” “而黑石的官差们或多或少都得过矿上的好处,就更加不会为难了。” 王政博紧皱着眉,这就无从查起。 解安也沉默着,解家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要大。 那会不会母亲的结局是,去母留子? 他捏了捏拳,心里一片慌张。 下午,他们在杨知府的带领下,进入黑石矿山。 不同之前来过,只能在外围走动。 这次他们可以进入内部,矿山的四周。 那些签了长契的矿工们,都在山下聚集,在赌骰子。 领头的走上来,解安才发现他有一只手是断了的,一只眼睛也是瞎的,但另外一只好的眼睛,却显得十分锐利。 杨知府跟他介绍了,王政博和解安的身份,他这才转变了态度,说道:“我就说嘛,解家不可能不管我们。” “兄弟们,解家来人了。” “这两位,都是京城的贵人。” 那些矿工们高呼,神情异常兴奋,有一个当场把骰子砸得四分五裂的。 并道:“我就说嘛,老天爷倒了解家都不会倒,那群老乌龟说什么,赶快跑?”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跑了,这矿场上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两位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开工啊,属下们没钱赌了,这日子多憋屈啊?” 杨知府在一旁尴尬地笑,目光时不时看向王政博和解安。 王政博疑惑地问道:“他们都是签了长契的,当地矿工?” 杨知府道:“是的,官府有记载。” 王政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道:“诸位稍安勿躁,等朝廷查清楚了,自然会马上开采。” 为首那个男子道:“到处都在说矿山死了人,可我们就在矿山上,死不死人的,我们还不清楚吗?”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有人眼红解家,造谣生事。” 王政博道:“解家还欠你们多少工钱,我先结算给你们。” 那些人闻言,奇怪地看着王政博。 为首那个更是道:“公子是不是糊涂了,解家欠的工钱,当然是解家来给,您给的也可以,那全当打赏小的们。” 顿时一阵起哄。 第94章 不死矿工 王政博示意谭白给银子,将带来的五千两银票分了下去。 这里聚集的,不过一百来人。 可分到银票以后,却没有过多感激兴奋,而是道了谢,又接着去赌。 王政博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发现那些人的手,脚,以及衣物,都没有磨损太多。 继续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矿山运作很大,少说也要有一两千的劳工才是。 可现在看来,不足十分之一。 王政博问道:“朝廷记载,这里最少留在矿上过冬的矿工,都有八百。” “而本地劳工,不过这点……” 杨知府道:“也有短工的,都是随做随走。” “很多都没有记载下来。” 王政博道:“你说的对……可仔细想一想,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样的这里人,只会更多才对。” 杨知府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他想问王政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刑部办事,还是为解家办事? 但他不好问,一问就将自己给暴露了。 只是也就傻笑着,仿佛不怎么明白内情的样子。 到是解安,发现不远处竟然还有烟雾,连忙道:“那边是什么?不是不能挖了吗?” “怎么还会有烟雾?” 杨知府看了一眼,说道:“那个地方啊……” “那是专门守矿山的曹老头的住所,他早些年因为矿难,断了一条腿,两根手指,又瞎了一只眼。”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大家都说他命大,后面就让他在废弃的矿洞边上搭个草棚住着,守着矿洞。” “每个月给他发钱的,五百文。” 解安问:“那他在这里多少年了?” 杨知府摇了摇头:“不知道,几十年了吧,我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是这里最老的矿工了。” “但他似乎是个笼子,还是个哑巴。” “也不会写字。” “是这里的工头可怜他,才一直没有赶他走。” 王政博想去问问的,此时也打起了退堂鼓。 解安则道:“那我过去看看。” 见他想去,王政博和杨知府也只好陪着他过去。 那位弓着背的曹老头,头发稀疏,骨瘦如柴。面部更是因为烧伤,疤痕遍布,看起来十分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浑身上下穿着脏兮兮的,发出一股恶臭。 他看见有人来了,自顾自地堆起石头,不知道在垒什么? 解安问道:“你不走吗?” “你不回家吗?” 那曹老头浑然不觉,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 王政博看了看,发现这四周,好多矿山都被挖空了。 山体倾斜,巨石滚落,十分危险。 而曹老头堆砌的,正是防止巨石砸中他的茅草屋。 但这无疑是,螳臂当车。 他道:“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杨知府道:“他无儿无女的,之前我让官兵把他放出去了,他第二天突然又回来,他熟知这里的地形,官兵根本看不住。” “那位黄工头说了,不必管他,若是死了,他们会埋。” “所以我就让官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政博道:“原来刚刚那位,竟然是工头?” 杨知府自知说漏了嘴,只好回道:“是的。” “只有他才喊得动那群矿工,刑部的人一天不来,我又不能私下审。只能以看好他们为主。” 王政博点了点头,站在高处,看到偌大的矿区,心里的疑惑感就越浓。 到是解安,依旧在曹老头的身边道:“老人家,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你还住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你身上还有钱吗?” 杨知府走过来道:“解公子,你别费力气了。” “他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身子骨,要钱又能干什么呢?” “对了,你要找的人有线索没有?” 解安叹气,摇了摇头。 但他很快又道:“不过二十年前,容貌惊人的女子应该不多吧?或许回去就有线索了。” 杨知府笑了笑道:“你母亲是解家的大小姐,她竟然会有表妹在我们黑石,真是不可思议啊。” 解安只是笑了笑,说道:“不然也不可能失联,就是因为距离太远了,照顾不便。” 杨知府道:“可黑石是很小的,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矿山,最多只能算是个县。” 王政博发现,那个曹老头堆石头的动作慢了下来。 最后他索性坐下来,靠着石壁。 喘息着,双眸呆滞无神,看起来命不久矣。 而刚刚他的停顿,似乎只是因为累了。 王政博收回目光,和杨知府、解安道:“我们先回去吧,到城里转转。” 杨知府和解安点了点头,三人离开这个地方。 才走不远,突然听见后面的石墙倒塌。 他们吓得赶紧折返回来,以为曹老头被压死了。 谁知道却看见他好端端的在一旁,又开始砌墙。 三人只觉得虚惊一场,只好继续往回走。 偏巧这时,那黄工头找来,说道:“你们不用管他的,他就是这样,生死不论。” “而且这老头子命大得很,阎王都不收他的,他都出过几次矿难了,每次都能活下来。” 解安道:“他没有家人吗?” 黄工头道:“应该没有,从未见有人来看过他。而且他又聋又哑,还写不出字,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众人嬉闹,私下里称他不死矿工。” “不死矿工?”王政博呢喃,那在这矿场上,应该有很多年了。 这样的人……倘若解家矿上真的做了假账,怎么会让他活着? 王政博回头去看,曹老头正好抬眸。 他那只眼睛黑漆漆的,宛如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矿洞,吓得王政博心里一滞。 等王政博想要再看,曹老头却已经垂眸,继续垒石头去了。 只是他拿着石块,敲击在矿洞边:“当、当、当……” 敲了三下,即刻停止。 王政博只觉得他在表达着什么,目光微微垂下时,突然请假前面的解安奇怪道:“这是什么?” 王政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矿山黑土中,一个白色宛如头骨的东西露了出来。 不等他细看,黄工头一脚踢飞,笑着道:“这是没烧化的石灰呢。” 看见黄工头如此举动,王政博和解安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第95章 你要知道我为了什么心疼? 李鸿雁中午的时候出来吃酱板鸭,她觉得不错,回去的时候还把灵武的也给带了。 灵武十分汗颜,得知那酱板鸭是他们家公子的钱买的,这才收下。 李鸿雁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回房了。 不料却看见赵北熠在房里,悄无声息的喝茶,仿佛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经过上次突然相逢,这次李鸿雁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她有点困了,想去睡会,便没有理会赵北熠,只当是没有看见。 昨晚她哪有解安想的那样,睡得踏踏实实的。 她从解安要找的人和解安年龄相差来算,应该是解安的亲生母亲。 今日趁着外出,她打听了一下。 二十年前,周围有名的美人,要数方家庄的两位姐妹,一个嫁给了游方的商人,逃过一劫。 另外一个,二十年前的时候出了一场矿难,当时方家庄挨着矿场,被震动的山石滚落,砸死了。 后半夜还起了火,把那周围烧得是寸草不生。 后面连丧事都是矿场处置的,赶来吊唁的亲戚得了抚恤银子,便都走了。 不肯走的,被矿上的人打一顿,说是想讹诈,被抓去官府。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出了矿难本来就会死人的,他们在这附近住的老百姓,村里村外的,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青壮年了。 有些人甚至于还逃去了别的地方安家,都不回来了。 李鸿雁得到消息,心知上一世杨旭不会查错,他来黑石一年,一直在默默收集证据。 最后更是借用解安的身份,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解安的身上,但赵彦生私下提拔了杨旭,说他是个可造之材。 果不其然,后来杨旭进入刑部,并一举成为了刑部尚书。 李鸿雁刚躺下,赵北熠就进来了,问道:“你不是收了黄氏的钱?你说过自己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 李鸿雁转过身去,没有理会他。 赵北熠气笑了,从怀里拿出还热乎的烤鸭,放在了桌面上。 “刚刚看你一直想事情,估计没怎么吃。” “吃点再睡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 李鸿雁转过身来,摸了一下那烤鸭,还是热的。 打开油纸,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吃着,一抬头,发现赵北熠站在落地明罩前,正静静地凝望着她。 李鸿雁脸颊忽而一红,不好意思了。 她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赵北熠道:“你不说怎么知道?” 李鸿雁道:“黄家虽说是名门望族,但他们也同样没有底线,一味地只知道维护家族荣誉。” “这次我不追究,他们定会觉得,我也不过是无耻之徒,不足为惧。” “更是会拿着贿赂我的把柄,四处做文章。” “而我现在做的这一切,甚至于我接受贿赂,都不过是因为,我从头到尾 ,连黄家都没有打算要放过。” 赵北熠目光动了动,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他走过来,说道:“方家庄不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但那个活着的人,已经二十年不开口了。” “你们要想在矿山上查出点什么,他会是一个很好的领路人。” 李鸿雁问道:“是谁?” 赵北熠道:“你自己去查。” 李鸿雁:“……” “你都不心疼我的吗?” 赵北熠道:“心疼。” “但你要知道我为了什么心疼?” “如果是徒儿的话,多历练会更好。” “你说对不对?” “是,徒儿知道了。” 李鸿雁嘴角抽搐,心想这个男人果然好记仇。 她吃着烤鸭,已经不想理他了。 可赵北熠还是去给她倒了茶水来,又留下一块帕子给她擦嘴。 外面传来了响动,似乎是解安他们回来了。 赵北熠从后窗离开,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李鸿雁都有些好奇,探头去看。 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倒是解安急匆匆回房,看见李鸿雁在吃东西,顿时松了口气。 “我问过门房,你没有出去,吓得我以为你没有吃东西呢。” “我怕他们发现,爬墙出去的。对了,我还给灵武也带了,解大哥放心吧。” 解安道:“辛苦你了,还要帮我照顾灵武。” 李鸿雁道:“没事的,我还打听出这附近二十年前,出过一对姐妹花,容貌极美的。” “姐姐早年间嫁给了游商,二十年都没有回来过。” “妹妹则出了意外,听说是当年矿难时发生爆炸,震动周围的山体,导致巨石滚落,整个方家庄都无一幸免。” 解安愣住:“怎么会这么惨?那方家庄一共有多少人?” 李鸿雁道:“十几户人,都是姓方的多,还有两户外姓人。” “听说还有一个活口,在矿上。” “矿上?”解安回想了一下。 随即道:“那里只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可他姓曹啊。矿上的人称他的曹老头,又聋又哑,根本不会说话。” 李鸿雁想到赵北熠跟她说的,矿山的活口,几十年都不曾开口。 那就是了。 她道:“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 解安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不不着急,我们晚上再去。” “那周围都有官兵守着,里面还有解家的工头在,我们现在去太显眼了。” “而且……我担心你害怕。” “我们今天……” 李鸿雁看他欲言又止的,问道:“你们是不是遇见死人了。” 解安没有想到李鸿雁竟然猜到了,便道:“当时没有看清楚,具体是不是也不知道,就像人的头骨。” 李鸿雁道:“我出门去买东西的时候打听到,矿山上死了很多人。他们当地的村民,好多都葬身在里面。” “早年间的时候,还拉回来过尸首。” “后来近二十年再没有人见过尸首,每次都说埋太深挖不出来了,给一笔银子就算了。” “再后来,本地人青壮年逃去了外地,已经很少去做矿工了。解家的人见找不到工人,这才从官府的犯人入手。” “可我仔细想过了,解家接管矿山,也才二十二年。” “也就是说,从解家接手矿山以后,别说是那些犯人,就是本地人,也都没有见过死于矿难的尸骨。” 解安听后,细思极恐,连忙握住李鸿雁的手道:“这些事情你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吧?” 李鸿雁摇头:“我只告诉你。” 解安道:“你别说出去,我担心……我担心你的安危。” 李鸿雁开心地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房梁上,赵北熠听见这俏生生的回答,看了看天空炙热的骄阳,抬手挡住,落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第96章 这么巧啊,我是来找人的 t 第97章 寻找真相 李鸿雁走过去,摸了摸那骨灰,从里面扒拉出一些小骨。 她检查后道:“是人的骨灰不错。” 曹老头发出狰狞的笑声,畅快道:“不愧是荣安郡主,有胆有识,还敢去刨骨灰。” “朝堂上若都是像你这般忠肝义胆的人,解家怎么会猖狂到如今?” 解安彻底愣住:“你……你说她是谁?” 王政博叹道:“表兄,她的确是荣安郡主李鸿雁,也就是你嘴里的李姑娘。” 解安不敢置信地看向李鸿雁,山洞里那点微光,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惶恐极了。 李鸿雁却道:“解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无需如此。” “我来这里是搜集解家的罪证,不是找解家的私生子。” 解安脸色煞白:“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曹老头看着狼狈的解安,说道:“你不该来的。” “如果你不来,你就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解安瞳孔一紧,遍布血丝的眼睛里,突显出一股慌乱。 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曹老头道:“你的母亲是方家的二小姐,当年解彪来矿上视察,无意间见到你母亲。” “一番引诱后,你母亲怀了身孕。” “他不仅许诺会带你母亲回京,还承诺,只要你母亲生下男孩,便将这矿场交给方家的人来管。” “所有人都沉浸在,你母亲即将生产的喜悦中,他却在你出生的那一夜,前脚抱着你离开了方家庄,后脚就命人将方家庄夷为平地。” “那一具具来不及处置的尸体,就这样被抬入这矿洞之中,为了使得众人信服,甚至于不惜炸毁了这个矿洞。” “现在你们看见这巨大的深坑,就是那时被炸出来的。” 解安惊恐道:“不可能,如果他真这么狠心,为何会留下我的性命?” 曹老头狞笑道:“你自然可以不信,但你生来,左腿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是不是?” “那一夜,解彪赶来之前我还抱过你。” 解安闻言,心中大惊,问道:“那你究竟是谁?” 曹老头道:“我是你的亲舅舅,方志杰。” 解安摇头,面色惶恐,依旧不信。 这时,李鸿雁发现那骨灰下面的,都是石灰。 也就是说,真正的尸体并没有焚烧在这儿。 就在她抬头朝曹老头看去时,曹老头猛地熄灭了油灯。 整个洞穴中,顿时漆黑一片。 王政博刚要点火,李鸿雁就制止了他:“别点,容易爆炸。” 刚说完,洞口便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来时路的坍塌,将他们的出路给封住了。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因为爆炸而落下许多的沙土,几乎将他们覆盖了。 李鸿雁从中爬起来,掏出夜明珠。 漆黑中,王政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拉出来。 然后是解安,因为打击太大,加上他无法接受,竟然昏死过去。 李鸿雁和王政博将他拍醒,解安深深地呼吸着,问道:“我们是死了吗?” 李鸿雁道:“他既然知道你的存在,倘若恨你,早就想办法杀了你了。” “起来吧,他应该是要让我们去寻找真相。” 解安道:“这难道还不是真相吗?” 李鸿雁道:“是,但肯定不是全部。” “走吧。” 说完,将解安的面罩给他戴好。 解安看见还这么关心他的李鸿雁,问道:“我是解家的人,你……” 李鸿雁道:“你表弟还是解家的外孙呢,你问他我对他怎么样?” 解安看向王政博。 王政博道:“走吧,别多想了。” 这是不愿意多说,但从王政博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他和李鸿雁的确是有些交情的。 解安便起身,在他们的搀扶下往洞穴深处走去。 王政博看见李鸿雁手里的夜明珠,欲言又止。 走了没有多久,他们就闻到很重的一股气味,那是尸臭。 李鸿雁举着夜明珠,说道:“就是这儿了。” 王政博和解安纵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 垒在一起的尸体,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直堆起到,那光照不到的地方…… 解安受不住,当场大吐起来。 王政博也移开目光,强忍着恶心,但脸色还是煞白。 只有李鸿雁,四处查看一番,回来说道:“这条甬道还有很长,但有风,所以应该是有出口的,我们只能继续往前。” 解安瘫软在地,他做不到。 李鸿雁把夜明珠给王政博,说道:“你来照路,我背着他。” 王政博道:“我来吧。” 可当解安才爬他的背上,他当场就跪了。 不是膝盖软,而是他真的没有力气。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仿佛看见了最黑暗的人性,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李鸿雁把夜明珠塞给他,背着解安道:“只有这附近的尸骨还在腐烂,远处的已经成为干尸了,你没有发现吗?” “他们其中,有些人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而这条甬道,也不知道有多长?” 换言之,没有人之地,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王政博想问李鸿雁,她为什么不怕? 可他突然想到,李鸿雁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 他突然觉得外界那些人是多么的狭隘,难不成就因为李鸿雁出自李家,年纪轻轻就有了武将的封赏,他们便觉得,李鸿雁是靠着李家,是皇上养在身边的解乐的玩意。 可他们终将会为他们的无知和愚昧付出代价,比如他大哥,比如现在的解家。 但在看见这累累尸骨,他突然觉得,那样也是极好的。 毕竟,但腐烂到了一定程度,也是时候挖个干净了。毕竟谁愿意在臭气熏天的地方待着,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解安被李鸿雁背着,越发能看清那些尸骨了。 先是腐烂残缺,然后是森森白骨,一一从他的眼前掠过。 他感觉自己走不出这里了,他是解家的人,罪孽深重。 这些冤死的亡魂不会放过他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鸿雁道:“这些都是罪证。” “我若是猜的不错,外面那些焚烧过的骨灰是为了迷惑解家的人。” 解安浑浑噩噩道:“解家的人逃不了,这么多罪证,他们怎么能逃?” 李鸿雁嗤笑道:“未必呢,你表弟就是为了解家翻案来了?” 解安大惊,转头朝王政博看过去。 此时的王政博沉默着,良久才吐出一句:“没有。” 第98章 李鸿雁不见了 又扶着解安站好,说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呢?真正可怕的是,是置人于死地的那些人,他们才可怕呢。” “这里就算有亡灵,也是受尽苦难,痛苦死去的亡灵。” “宿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中,他们这一生活着没有希望,死了也同样没有希望,这才是最大的悲惨。” 解安无言以对,他对京城的解家不太理解,但是可以从周家富足奢侈的生活中窥探一二。 周家是安城的大家族,鼎鼎有名那种。当地的官员无不以结交周家为傲,甚至于哪怕只是认识他,那些人都会觉得,是有面子的事。 要吃什么点心,哪家店铺的拿手菜,以及时令果鲜,周家必定会得头一份。 只是周家规矩严,倒没有听说过害人性命的事。周家的老太太,吃斋念佛,所以在周家是不允许杀生的。 解安道:“如果我能出去,我会和解家脱离关系,再不会想着去相认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他们来到一处分叉口,有一条小道往左边去,那通道很狭窄,只够一个人过。 李鸿雁要去看看,解安虽然想阻止,但又开不了口,只好跟着她去。 穿过那个小道,里面变得很宽敞,似乎那个夹道人为凿出来的。 但里面同样是一批尸骨,不同的是,这里的尸骨连孩童的都有。 大约几十具,由于身上穿的衣服和外面矿工的不一样,有些好保存得好,看得出有刺绣的痕迹。 他们的肢体,大部分是残缺的,头骨被砸碎的,断了腿的,没有手的…… 李鸿雁看了一圈,说道:“这里大概就是当年方家庄的受害者了。” 她发现其中一具女尸的头发上,依稀插着一根被砸得变形的金簪,瞧那质地,理应不像是平常人家的物件。 解安闻言,彻底怔住。 突然间,这里的洞穴亮了起来。 解安和李鸿雁回头望去,方见是王政博点燃了一对白蜡。 他道:“在这里找到的,应该有人来祭奠过。” 所以这里也是可以点灯的,看样子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这样一来,便和曹老头说他是方志明身份联系起来,当年方家庄留下了活口。 李鸿雁看向那具女尸,发现她的盆骨是扩宽的,明显不同于其他尸骨,便对解安道:“刚生下孩子的女人,她的盆骨是不一样,这具就是。她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 解安不敢过去看,他害怕这就是真相。 可李鸿雁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面不面对,都是一样的结果,改变不了什么?” “但倘若她在天有灵,知道你来了,却连直视她都不敢,怕是难以瞑目。” 解安闻言,痛苦地闭上眼睛,跪着爬了过去。 却在无意发现了一个手镯,就在那女尸的手骨下面,他捡起来看,里面刻着“心柔”二字。 他急忙转头去问李鸿雁道:“你问了方家的二小姐叫什么?” 李鸿雁道:“叫方心柔。” 解安闻言,终于绷不住地大哭起来。 哭声震动,那些尸骨突然摔落,里面有几具孩童的,大约七八岁的模样另外还有更小的,放置在那群成人尸骨当中。 一具跌倒,其他具没有了支撑,一下子倒了一大半。 几十具骨架,男女老少都有,而残缺的骨架昭示着,他们全都并非正常死亡。 是什么样的人,拥有如此狠辣的心肠,将这些人的性命看作蝼蚁,肆意践踏?? 解安崩溃地大哭,如果因为他的出生才导致这些人的悲剧,他宁可自己从未活过。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要这样心狠?”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我的亲生母亲?”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进京去问他,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解安说着,突然情绪激动,再次昏死过去。 这个被养在周家的大少爷,从小哪里见过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接连受到刺激,人已经到了极限了。 王政博把他拉起来,洞口太小,只能将他拖出去。 一如方家庄那唯一的活口,二十年前,也曾这样讲尸骨慢慢地拖进来…… “这个地方,竟然没有什么阴气?” 李鸿雁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洞穴,知道方志杰会找地方将他们都埋葬了。 他真正的报复,不是在矿上。 而是在解家。 王政博将解安背了起来,走向那更深的地方。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伴随着湿冷的气息,有一股风在洞穴里盘旋。 他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了。 可他走着走着,才发现李鸿雁竟然不见了。 他一瞬间的迟疑,要不要去找。 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李鸿雁连死人都不怕,根本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她大概是发现了什么? 也是,他们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 比如他背着解安前行,就像是血脉中背负的解家亲情,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可真正亲眼看见以后,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己的良知。 因为解安是无辜的,他的心还没有被腐蚀,所以他心甘情愿把解安背出去。 这是良知的选择。 可解家若是倒了,还有许多有良知的人,也会被牵连其中,必死无疑。 所以这条路无论怎么选,都不可能避免伤及无辜。 王政博突然觉得,家主之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除非……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管。 第99章 明善 外面,曹老头把垒起来的墙都推倒了。 这一生,他隐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这一次,他不想再忍,也没有人可以再让他忍。 当那墙后,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男子,那身华服跃入他的眼中时,宛如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 他愣了愣,唤道:“主子。” 男人微微颔首,问道:“郡主她们进去了?” 曹老头道:“是的。” “炸药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解家无罪释放,我就会将这些尸骨重见天日。” “到那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解家。” 男人闻言,说道:“你暂且别轻举妄动,放炸药的事情,让他们年轻人去做。” 曹老头先生一凛,随即便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道:“郡主真的会把解家搬倒吗?” “我听说,她收了黄夫人的钱。” 男人嗤笑,说道:“她比你想的还要心大一些,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解家。” 曹老头愣住,惊讶道:“难不成还有黄家?” 男人叹道:“是啊,还有“皇家。”” 曹老头听后,总算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朝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师父,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早跟我说,曹老头是你的人,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赵北熠缓缓取下面具,深深地凝望着她,似笑非笑:“是谁出京都不说的,还敢反过来怪我?” 曹老头惊讶道:“郡主怎么出来了,明明我……” 李鸿雁道:“明明你故布疑阵,我们都信了没有退路。” “但你不该在存放方家庄尸骨的地方祭祀,既然你放不下那些旧人,肯定会在炸毁山矿山之际,先将他们掩埋了。” “如果你真的把通道炸毁,又如何去做这些事情呢?” 曹老头恍然大悟,佩服道:“郡主果然聪慧。” 李鸿雁摇头:“不,我一点都不聪慧。” “我被我师父耍得团团转呢,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连你都是他的人,这可让我太吃惊了。” 李鸿雁想着,怪不得上一世解家的罪证难以颠覆,原来这其中还有赵北熠的手笔。 他也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云淡风轻,不问世事啊。 “只是……隐忍这么多年才出手,是因为我带头了呢?还是我误打误撞让你们提前了?” 赵北熠不答。 曹老头解释道:“之前来的知府,我们都有试探过,没有人敢接这个案子。” “京城的世家,我们也都放过消息,依旧没有人理会。” “渐渐就心灰意冷了,只等着几位王爷争位时,再抛出这个案子,必定闹得惊天动地。” “现如今也不算早,更不算晚,刚刚好合适。” 李鸿雁细想一下,上一世的确是因为几位王爷争位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个大案才终于以解家倒台告终。 看来是她误会赵北熠了,他对朝堂的腐败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但他是皇叔,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行事? 难不成皇上表面和他兄友弟恭,实际上一直防着他的? 这一瞬间,李鸿雁都有些糊涂了。 赵北熠却转身就走,似乎不想多待。 李鸿雁连忙追了上去,问道:“师父,你还有什么秘密,不如也说给我知道知道?” “你不方便动手的事情,我方便啊,我来帮你做行不行?” 赵北熠不影响理会她,只是冷冷道:“你想清楚了,还是只做我的徒弟?” 李鸿雁道:“对啊。” 赵北熠闻言,冷笑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做徒弟是不能管师父的事。” 李鸿雁问:“那做什么能管?” 赵北熠语塞,没好气道:“你自己想。” 然后他施展轻功离开,也不管李鸿雁了。 李鸿雁站在原地,啧啧两声,太无语了。 可她回头时,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和尚,和煦乖巧,看起来才八九岁左右,却微微笑着,显得淡定又老沉。 吓了她一跳,以为见着鬼了呢? 小和尚双手合十,一脸和善,说道:“我会摸骨,会看相,还会算卦,郡主都可以选。” 李鸿雁连忙道:“谢谢了,我不用。” 然后她都走了,突然反应过来,小和尚叫她郡主。 于是她又折返,奇怪地打量着小和尚道:“什么都会是吧?” 小和尚和煦地点了点头:“略通一二。” 李鸿雁故意玩笑道:“女帝你知道吗?” 小和尚点头:“女皇帝。” 李鸿雁惊了,又继续问:“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和尚又点头:“知道,你一定能够成功的。” 李鸿雁十分高兴,她的确会成功的,因为她从未想过失败这回事。 便拉住小和尚的手道:“那是什么时候?” 小和声道:“十年之内。” 李鸿雁有些惊了,这和她计划的时间差不多。 她又问道:“绊脚石呢?” 小和尚摇头:“没有。他们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李鸿雁太满意了,高兴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神仙啊,说话这么中听?” “我叫明善,师父是空衡法师,他的挚友是九皇叔赵北熠。” 李鸿雁:“……” 竟然是赵北熠那厮叫人来糊弄她的,怪不得她说,这个孩子怎么一来就知道她叫郡主? 李鸿雁顿时没了兴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别跟他们一起混了,他们骗你做坏事呢。” “乖乖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心。” 明善道:“我娘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我就是来找她的。” 李鸿雁笑了,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目光越发慈爱了些。 她道:“那快回到她的身边去,儿子不在身边,做母亲的是会担心的,知道吗?” 明善点了点头,只是在离开前,他说道:“九皇叔是不能当皇帝的,他有帝王的运势,却有着红颜的命格。” “若是称帝,必然早亡。” 李鸿雁愣住,她从未想过要把皇位让给赵北熠啊,便道:“知道了,放心吧。” 明善笑了笑,临走前又俏皮地道:“可是……他若是当了皇夫,一定会福寿绵长。” 李鸿雁大笑,赵北熠是疯了吗? 竟然哄骗一个孩子来跟她说这些。 但她很快就迟疑了,赵北熠那性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那就是空衡了。 这个人她见过一次,是有些不着调的。 李鸿雁不管了,绕路去找王政博和解安。 另外一边,赵北熠看见了空衡在树林里转悠,好像怎么也走不出来。 他奇怪地走进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空衡看见赵北熠来了,立即松了口气道:“明善说他要来找母亲,我担心就跟来了。” “谁知道被困在这里,跟遇见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出去。” 赵北熠皱了皱眉,空衡的功夫不弱,甚至于可以说非常好。 怎么会被困住? 他伸手摸了摸空衡的额头,温热的,并没有发烧。 空衡见他怀疑,气恼道:“我说真的。” 就在这时,明善回来了。 第100章 明善有点古怪 空衡看见爱徒,连忙问道:“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师父很担心啊,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 明善道:“我看见郡主了,就去和她说了几句话。” 赵北熠狐疑,他和才刚刚和李鸿雁分开,莫非当时明善就在周围? 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空衡却不管这些,抱着明善道:“你这孩子,当真是要吓死我了。” “快走快走,山里有妖怪,我们快回家。” 然后就带着明善走了。 赵北熠站在原地,并没有发现树林里有什么不妥。 但他很清楚,空衡不会说谎。 明善那个孩子……怎么有点古怪呢? 这让他想起,他曾见过一些地方的怪事。 有一次路过一个村庄,村里的人都说有树妖会吃人,晚上不要出去。 他不信,在那村里待了一夜,晚上还独自去游荡。 后来路过一个树林,分明听见有人在说话,可走近一看,周围漆黑一片,连带的火把都熄灭了。 他看见身旁似乎闪过一道黑影,抽刀砍去,只听一声哀嚎,火把竟然亮了。 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走出那片树林也没有多想。 直到第二天醒来,拔出刀来看,发现刀上竟然有血。 吓得他以为误杀了人,冲去那片树林后,一具尸体都没有看见,只是一旁的树干上,有着深深的刀痕。 而问遍全村,都说没有人晚上出来,更没有人受伤。 这件事让他疑惑了很久,回到京城还派人去打听,去的人回来却说那里没有树妖,老百姓晚上都出来走动,没有人遇见过怪事。 这件事让他有些耿耿于怀,想不到今日空衡又遇见了。 莫非这世间真的有邪祟? 那李鸿雁去过矿洞里,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被梦魇缠身?? 赵北熠心里有些担心,决定不怄气了,还是去看看她。 结果去了以后,发现王政博,解安,李鸿雁三人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服,全都聚集在一个房间里。 解安生病发烧,王政博在一旁照顾。 李鸿雁就在软榻上睡下了。 王政博给解安服了药,解安一边痛苦地哼着,一边说梦话。 李鸿雁倒是睡得很熟,王政博来给她盖被子,她还舒服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王政博就站在软榻边,看了她一会,眼神竟然显得无比温柔。 赵北熠气得肝疼。 她为什么要和两个男人待在一起? 如果害怕,可以点着灯睡。 还是说,她要监督他们两个? 赵北熠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丫头身边就不缺男人,她也没有闺阁小姐的娇气,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她是这个可以,那个也可以! 是在不可以的,她还可以亲自上手调教! 赵北熠扶额,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空衡安顿好了明善,过来找他说话。 空衡倒茶,赵北熠却道:“给我酒。” 空衡奇怪道:“你以前不喜欢喝酒的,说伤身。” “而且你跟我喝酒,我只能喝茶,你何必呢?” 赵北熠重复:“给我酒。” 空衡便道:“行行行,给你酒给你酒。” 然后他问赵北熠道:“怎么了,你的好徒儿不理你了?” 赵北熠道:“她在解安和王政博的房间里。” “噗。”空衡一口茶喷了出来。 在赵北熠那冷冷的目光中,他自己也忍不住好笑,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赵北熠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去了矿场回来,害怕了。” 空衡道:“那你早点过去陪她不就是没事了吗?非要闹脾气?” “你知道她的,跟中原的姑娘不太一样。” “我还见过下雪的时候,去羊圈里跟羊群取暖的放牧人呢。” “男女之别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以她的警觉和功夫,一般人可强迫不了她。” 赵北熠道:“就是太有恃无恐了,少了一点教训。” 空衡摇头:“你不要这样说,这样的教训若是你给的,你自己会心疼,会好好开解她。” “可若是别人给的,她指不定会恨你一辈子。” “你说你,明明很担心她,却总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那边你已经不准备回去了吧?那你也不准备娶妻生子了?” “一辈子如果权利和美人你都放得开,那就当我没说。” “如果放不开,要抓一样,另外一样也抓住了。” “否则到头来一场空,像我一样……哦不对,你不可能像我一样,我还有明善呢。” “这孩子乖,不用我操心。” 赵北熠想起自己遇到的怪事,就和空衡说了。 空衡道:“世间这么大,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秘术,怪事之类的,不用太惊讶。” “之前有一户人家请我去驱邪,你知道的,我信生死轮回,因果报应,鬼神之说却不怎么上心。” “那户员外家的妻子去世了,续娶的妻子生下一对龙凤胎,据说那女婴生下来就会说话,说是来报仇的。” “吓得那户人家连夜送走,不想女婴被活活冻死了。” “从此家宅不宁,以为是原配化作厉鬼回来报复了。” “请我去看,我才发现那家原配不是病死的,是员外为了再娶给毒死的,死的时候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而她的仆人被赶出去以后,学了一项秘术,腹语。” “又装作接生婆回来,最终闹出的一桩惨剧。” “这案子判了也判了,当时那个仆人身怀有孕,又因为员外一家有罪在先,就赔 了点银子,说到底也结束了。” 直到我离开那一日,经过一处荒坟地,听见那个仆人跪在地上说道:“你附身在我身上,仇也报了,现在快离开吧。” “说着,叩了三个响头。” “然后等她再起身,肚子也瘪了下去,慌慌不安地跑了。” “我到如今也在想,到底是腹语呢,还是魂魄作祟?” “有些事情,解释不了的,便不必耿耿于怀。” “兴许真的去一探究竟,发现也不过是骗局一场。不是说了吗?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以咱们俩这功夫,鬼魂来了也能打跑。” 赵北熠不是要和他谈论鬼,他只是想说,明善者给孩子或许不太正常…… 但看空衡不觉,便也将这事不了了之了。 第101章 皇帝起了疑心 第二天一大早,解安的高烧退了。 他一晚上都在说胡话,一会这里有人,一会那里有人。 最后把李鸿雁都给吵醒了,给他用了点草原上常用的土药,他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李鸿雁让王政博靠一会,王政博摇了摇头。 李鸿雁就道:“我明天打算回京了,你们若是想替解家隐瞒,最好是杀了曹老头,把一切都掩藏好。” 王政博不答,只是惊愕地看着李鸿雁,随即又冷了脸,坐到边上去生闷气。 他是人,有良知。 不是畜生,做不出那样的泯灭天良的事情,李鸿雁把他当成什么了? 李鸿雁也瞧出王政博生气了,便坐过去挨着他,说道:“皇上去过漠北,亲征过,这件事你知道吧?” 王政博虽然不太想搭理她,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然后他自己更气了。 李鸿雁就笑。 继续说道:“那时他是帝王,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他,因为我父亲、母亲,每次要做什么决定,都说要上书给皇上,由皇上定夺。” “我也一直以为,他是这世间可以解一切谜题和难题的智者。” “直到我真的见到了,发现他一点也不怯弱,待人也很和气,上阵杀敌时又能一马当先。” “我觉得这就是我要找的英雄,我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当时有一个部落,叫阿桑族。他们率领家族前来投靠,赶来三千多头牛羊做礼物。” “皇上也接纳了,就让他们的族的男儿跟我们大燕的士兵一起,并肩作战。” “可三日后,他们族的男儿几乎死绝,军中一片哗然,都说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让他们打前锋的。” “我不信,就想去问我爹,可我爹不告诉我,还不许我管这件事。” “我烦了就去抓袁怀恩,把他吊在水塘里,他要是告诉我,我就放他走,他若是不说,我就不放。” “袁怀恩跟我说,刚刚归顺的部落,为了验证其真心,都要要求做前锋部队。能活下来算他们命大,以后自然不会区别对待,如果他们突然倒戈相向,我们也能防备,不至于乱了阵脚。” “还跟我说,历来如此。” “我虽然觉得这样对他们不公平,可仔细想一想,大燕二十万将士呢,哪能因为他们区区几千人冒险?便又算理解了。” “谁知道我将袁怀恩放下来以后,他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郡主,今天你问我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个较真的人。但是伺候皇上啊,万万不可较真。皇上为君,我们说好听是臣,说不好听就是奴。” “你见过草原上那么多如牲口的奴,他们可敢质疑主人的话?今日这件事,莫说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军令如此。若真的是皇上下令的,你也要说,自古军令如此,明白吗?” 李鸿雁道:“我当时不明白,只是觉得心头巨震,好些日子都不想见他们。” “但现在想想,那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上位者做了丑事,下面的人极尽遮掩,皇上如此,王侯将相如此,官员就会如此……最终就像那几千妇孺孩童,失去了她们引以为傲的依仗和庇护罢了。” 李鸿雁说完,嗤笑着,又嘲讽地问王政博:“你猜,杨知府为什么到现在不敢站出来呢?” 王政博内心巨震,只觉得唇瓣干燥,久久难以言语。 而床榻上的解安,也不知何时醒来,正双眸怔怔地望着帐顶,漆黑的瞳孔里,又深又静。 …… 第二天,李鸿雁牵着无双要走的时候,发现王政博和解安在一旁等他。 解安做了书童打扮,跟在王政博的身边。 李鸿雁问道:“灵武呢?” 解安不好意思道:“我打发他回周家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这是准备入京了?” 解安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要去问个清楚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跟着王二公子很合适,他会带你去见解家人。” “两位,那我先行一步了。” 李鸿雁抱拳,一跃上马,很快就策马离开了。 她的马很快,一会就不见背影了。 解安有点失落,他想和李鸿雁一起走。 王政博道:“走吧,别想了,郡主不会被儿女私情绊住脚的。” 解安脸色爆红,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我不配,但是……如果能做朋友也是好的。” 王政博沉默着,能做朋友嘛?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片山海那么远。 …… 京城,黄家用官员的把柄威胁他们,刑部的人又迟迟不出京去查,只让地方官员报上来,可有可疑的尸骨? 结果没有一个官员报上来,全报的是矿上的短工因为没活干而自行离开,长工聚集,等着开矿好结算工钱。 他们又想镇府司出面压一下,可镇府司交接后就不管了。 而原本闹得最凶的李鸿雁,竟然也离奇地安静下来。 案子顿时陷入两难的境界,皇上得知后,只让江鸣暗中收集,是哪些人在为解家上蹿下跳的。 结果得知是景王,黄家,顿时气愤不已。 “鸿雁还没有回来吗?” 江鸣摇了摇头,并道:“我查到,王政博也出京了。” “应该是为了解家的案子去的。” 皇上沉着脸,问道:“解家都抄完了?铺地的金砖,都是真的?” 江鸣点头。 “罪证太多,拉不到刑部去。” “临时在宫里增建一个库房,只折算了银两。” 皇上问道:“具体数额。” 江鸣道:“两千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还有其他的古董和首饰并未折算。” “据说有些是宫里赏的,有些是解夫人带来的,所以……” 皇上冷笑道:“所以……就这样便宜他们了?” “宫里赏的不是有记档,解夫人带来的不是有嫁妆单子?” “你继续带人去抄,彻底抄干净了,朕到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要护着解家什么?” 江鸣点头,立即去办。 他走了以后,皇上又咳嗽起来。 嘴角因为时常生气,又没有缓解,夜里都会咳醒。 袁怀恩实在是担心, 叹道:“要是郡主在就好了,舌战百官不在话下。” “有她帮着皇上,老奴心里踏实些。” 皇上闻言,也陷入了沉思。江鸣是敲一下就动一下,他向来循规蹈矩,最不愿做逾越的事,怕得罪人。 鸿雁是什么都不怕,你要罪就死盯,盯到你露出破绽位置。如果这都不行,她就会想办法折腾,折腾到她满意为止。 她向来是不会生闷气的,倘若别人气她,她则会还击到自己满意为止。 皇后是这样,王家是这样,解家也还是这样。 但这次……她突然出京去,到底是故意让案子冷下来的,还是早就知道黄家会出手? 皇上无奈地叹道:“朕都没有想过,黄家这些年竟然收集了这么多官员的把柄?” “你说,如果鸿雁能猜到,她是不是很厉害?” 袁怀恩哑然,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皇上他这是……对郡主起了疑心吗? 第102章 死了都要做鬼将军 傍晚的时候,李鸿雁就回来了。 江鸣带着人把解家抄了个底朝天的时候,解家的人终于害怕了,也明白了即将大祸临头。 于是往宫里递求救的消息,越发频繁起来,闹得解贵妃都跟着哭。 嘉宜公主直接去了王家,结果并未见到王政博,这个时候她心烦意乱的,突然看见一骑绝尘的人影晃过眼前。 不知道是谁那么嚣张。 她叫身边的护卫去问,才知道原来是李鸿雁。 嘉宜公主十分气愤,搅动着手帕,真想把李鸿雁弄死算了。 就在她这样想时,她的舅母很快便派人接她去黄家说话。 原来李鸿雁已经收了她舅母的好处,怪不得这几日像死了一样呢? 嘉宜公主冷笑着,决定找机会把这件事曝出去。 回宫的路上,她又看见王政博骑着马进城。 心里又惊又喜,连忙下了马车,想去给表哥一个惊喜。 谁知道等她悄悄来到人群时,只听见表哥身边的男子问:“郡主府在什么方向?” 表哥立即指了指,说道:“我劝你不要去找她。” 男子腼腆道:“我不会给她添麻烦的,我就是问一问。” 王政博面色稍缓。 嘉宜公主跟了一会,王政博都没有发现她,还听他们说什么郡主,十分不悦道:“二表哥,你都没有看见我吗?” 王政博定睛看去,连忙下马道:“嘉宜,你怎么来了?” 嘉宜公主傲娇道:“我早上去找你了,可他们说你不在府里。舅母又接我去黄家,我现在才出来呢?” “二表哥,他是谁?你们在谈论的人可是李鸿雁?” 王政博对解安道:“这位是嘉宜公主,贵妃娘娘的女儿。” 解安连忙下马行礼,面露惶恐。 王政博对她解释道:“他是嫁去安州解大姨母的儿子周安,也算是你的表兄。” 嘉宜公主是听母亲说起过,但那毕竟不是亲姨母,她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只是拽住王政博的手道:“我知道李鸿雁的把柄了,她竟然收了舅母的钱。” “她不愧是从边关那个穷地方来了,竟然这么贪财,这下她死定了。” 解安面色一变,眼里立即满是担心。 王政博知道这个秘密根本就不算秘密,黄家借安宜公主的手闹大,不过是想转移视线而已。 解家有罪,黄家无耻。 真是一丘之貉。 王政博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本来就是黄家和荣安郡主的事,现在黄家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借住你的嘴说出来,好闹得人尽皆知。” “他们的目的是利用你来对付李鸿雁,你别上当了。” 嘉宜公主道:“解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上当,但我就是要管。” “凭什么李鸿雁要那么嚣张,连我这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二表哥你放心,我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他一定会帮我的。” 王政博闻言,知道多说无用,便道:“那你跟贵妃娘娘说一声,看看她怎么说?” “如果她也同意,那就当我没说。” 嘉宜公主高兴道:“你在关心我啊?你担心我会被责骂对不对?” “二表哥,你简直太好了。” 说着,就要往王政博的身上靠。 王政博连忙阻止道:“天色已经晚了,我先送你回宫。” “你的马车呢?” 嘉宜公主指着不远处,豪华的马车外,满是侍卫和宫人,看得出十分招摇了。 但这样,若是被有心人之人算计,也是顷刻间的事情 王政博这才意识到,王、解两家,仗着景王和嘉宜公主,自以为坚固的尊贵和体面,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叫来谭白,让他护送解安先回秦国公府,当即便送嘉宜公主回宫去了。 皇宫里。 皇上看着刚烤好的五只鸡腿,热乎乎的,上面焦黄酥脆,最是李鸿雁喜欢吃的。 但现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拿起一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袁怀恩高兴地道:“皇上……” 话还没有说完,李鸿雁就走进来道:“哇,好香的鸡腿。” “不管了,先给我吃一只。” 她伸手就去拿,皇上看见她那手指上染了黑色脏东西,连忙道:“你也不洗一洗?” 可却把自己刚刚啃过的那只拿了起来,继续吃了。 李鸿雁道:“刚刚放下马鞭的时候洗过了,洗不掉,在矿洞里染上的。” 皇上闻言,目光一凛,惊讶道:“你进矿洞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进了,不进怎么找解家的罪证?” 皇上突然觉得嗓子有些热,不想说话,却又感觉心里堵得慌。 他想起王政博也出京了,若是尾随这丫头去的,等她进了矿洞,直接堵死。 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他当即怒斥道:“胡闹。” “这种事情,你找谁去不行?非要自己去?” “万一人家存了心害你,看你怎么办?” 李鸿雁道:“那里面尸骨垒成山了,腐烂的和骨头成粉的都有,我不寂寞。” “死了都是鬼将军呢,说不定还能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皇上闻言,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袁怀恩也上茶的手也顿住,面色惊恐道:“真的有那么多吗?” 李鸿雁继续吃着鸡腿,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吐出:“大约五千具尸骨……”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仿佛陷入停滞当中,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第103章 打消疑虑 “怎么会这么多呢?” 袁怀恩被茶水烫伤了手,如梦初醒,喃喃地问道。 李鸿雁道:“死了太多,他们不敢埋,怕下暴雨的时候冲刷出来,是叫人专门焚烧的。” “那个人一开始也烧,后来太多了,深知罪孽深重。就将原来烧的骨灰收起来,在地下烧了石灰代替。” “这样把人的骨灰撒在上面,那些人就看不出来了。” “他用这样的办法,把尸骨一具一具地移到废弃的矿洞深处。” “因为他在那个地方焚烧尸,矿洞上除了送死人,几乎没有人过去看过。” “就这样……陆陆续续二十年……最先的尸骨都已经快变成泥沙粉末,而最近的,才开始腐烂。” “最可怕的是……很多官府的囚犯还可以查,但那些无名矿工,多是被骗来的。” “签了短工,若是家人来找,他们就说因为受不了矿上的重活,干了两天就走,他们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官官相护,失踪人口连登记都没有登记,朝廷又怎么会知道?” 皇上听后,早就猜到一二,亦或者,从那些金砖当中,就已经看见了人命关天。 此时听李鸿雁细细地说,只觉得荒唐。 解家犯下累累罪行,却还有人处心积虑为他们翻供,简直可笑至极。 他问李鸿雁道:“那矿洞必定很黑,很长,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鸿雁道:“打仗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背过受伤的将士们,背着背着,发现人就断气了。” “后来打扫战场又不死心,总希望能多找到几个活着的将士,就挨着翻。” “死在边疆的,都是为国捐躯的将士,我从未觉得怕过。” “那些死在矿洞里的,都是穷苦又悲惨的老百姓,我去是为他们寻一个公道。他们至死都在等这样一个人,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终于等到我这么一个愿意为他们出头的荣安郡主,又怎么会害我?” “我走出那个矿洞的时候,只觉得漆黑的夜晚都亮了呢,那是他们的魂魄争着为我照明吧。” 皇上还是没有把那个鸡腿吃完。 当李鸿雁吃了三个,她要拿第四个时候,皇上阻止了她。 “刚回来,别吃撑了,对身体不好。” 李鸿雁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说道:“那好吧。” 皇上问道:“你收了黄氏的嫁妆,是为了迷惑他们?” 李鸿雁摇头:“他们找了景王来说情,我不可能硬抗到底。要黄氏的嫁妆是试探黄家的态度。” “他们极力要保解彪,我只好去找更有利的证据。” “否则就算不是我,他们也会找别人。” “与其让那些银子落在不知道谁的手里,不如用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去安排,为天下寒门士子,都寻一条可靠的出仕之路。” “若是有遇见惊才绝艳的,就推荐给皇上怎么样?” 李鸿雁说着,很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她找到了一个非常有效,而且可以推荐人才的办法。 皇上道:“朕觉得越来越不如你了。” 李鸿雁道:“你可别这样说,不然我该要惶恐了。” “只是你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之前。” “哪里像我,如晨初的朝霞,正有大把的是时间,大把的精力。” “我这个年纪,又深得你的信任,不去做这些正义的事情,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老天爷都会惩罚我的。” 皇上闻言,释然地笑了起来。 他喜欢李鸿雁的坦诚,能干,炙热,永不畏惧,永不服输,还狡猾得像狐狸,总给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他身边,正是缺了李鸿雁这样的人,敢想,敢干,敢豁出去,又敢收受贿赂能臣。 他对李鸿雁道:“你的父母小看你了,说你鲁莽的九皇叔也小看你了,包括朕也是一样的。” “鸿雁,你若为男儿,当得首辅之位。” 李鸿雁道:“算了吧,还不如在你身边当特使舒服,他们又管不了我。” “他们要压解家的罪证就压吧,他们要泼污水就让他们泼。” “你不让他们翻翻天,他们也不知道这天你还可以翻过来,你不让他们动起来,你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同伙。” “不过黄家女婿邱启,此人水上作战能力强,是不可或缺的大将。就是耳根子软,还护短。” “到时候可不能把他也给牵连了,不然那些水师该闹腾了。” 皇上道:“那就让他休妻。” 李鸿雁道:“人家就喜欢他妻子呢,让他自己选最好。” “皇上不如现在就给他下一道密旨,直言要处置解家和黄家了,念及他统领水师有功,只要休妻,这件事您就不追究了。否则将来受岳家连累,就别怪你无情。” “到时候就看他怎么选了,他如果还选黄氏。” “等黄家出现,黄氏必定会求他出手相救,到时再找一个他身边的聪明人,比如军师之类的,将这个密旨传给黄氏知道。” “黄氏哪敢还有奢想,将来看见解彪夫妇和黄家的下场,自然也就庆幸自己的丈夫选了自己,不敢再做他想了。” 皇上道:“这样最好,就担心将来邱启遇到战事时,不肯尽心。” 李鸿雁道:“那自然会有顶替他的人出现,皇上现在就开始物色。有意提拔他身边的人。” “相互监督,一个敢胡来,另外一个就敢上位。” “既昭示了君恩浩荡,又让他们明白,没有军功傍身,日后想过清静日子都难。” “如此还敢胡来的,送他全家老小去团聚。” “否则怎么安抚十万水师的军心?” 皇上拍掌,对李鸿雁道:“你也可以当军师了。” 李鸿雁道:“我是在你的面前,可以畅所欲言,因为我说错了,你可以指正我,我便可以趁机再学点深奥的。” “如果你夸奖我呢,这证明我还是能干的,我也会很高兴。” “总之,说对说错,都是好事,完全没有烦恼。” 皇上被她坦诚逗笑,眼里的慈爱又多了几分。 而原本心里升起的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看见皇上大笑,一旁的袁怀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向李鸿雁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多一些钦佩和叹服。 只要李鸿雁永远抓得住君心,不偏不倚地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被圣意揣测的话……未来的皇权争斗中,李鸿雁当属大燕第一红人了。 而且是绝无仅有的那个。 第104章 另有蹊跷 王政博送嘉宜公主回宫,解贵妃殷勤地接待了他。 “你母亲说你出去忙了,是为你舅舅一家翻案了吧?” “真是辛苦你了,这小脸看着都憔悴了许多。” 王政博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做些分内的事情。” 解贵妃道:“跟姨母还客气什么呢?” 下人端了些精致的吃食来,嘉宜公主也换了一身漂亮的新裙子,坐到了王政博的身边。 解贵妃目光一紧,但随即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嘉宜公主给王政博夹了乳鸽肉,说道:“这个好吃,表哥多吃一点。” 王政博道:“多谢公主盛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随意用了些,他便放下了筷子。 “姨母,我刚从外地回来,家中也有客人,想回去看看。” 解贵妃道:“客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嘉宜公主道:“嫁去安州大姨母的儿子,叫什么周安的。” 解贵妃面色骤变,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入京?” 王政博看见姨母的脸色,便问道:“姨母知道他是谁?” 解贵妃对嘉宜公主道:“嘉宜,你先下去,我和你表哥说几句话。” 嘉宜公主不肯,并道:“为什么?女儿已经长大了,现下舅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母妃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的?” “我就不走。” 解贵妃无奈,也只好随她去了。 只是说道:“他真正的身份叫解安,是你舅舅的私生子,一直养在安州。” “这件事除了你舅母不知道,我们当姑母的都是知道的。” “你舅舅曾亲口说过,若是他寻常顾及不到,让我们送些礼物去安州,表示也是知晓这个孩子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有送年礼去安州。” 王政博道:“所以我娘也知道?” 解贵妃道:“知道,她知道得比我还早。” 王政博道:“那解安的亲娘是谁?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就为了这件事来的。” 解贵妃道:“我问过你舅舅,他说姓方,是一个农女。难产死了,都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吧。” 王政博心里无比震撼,原来他们苦心去寻找的秘密,在家里人的眼中,不过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死了。 的确是死了。 但却不是难产而死的。 王政博道:“我去黑石查矿上的事情了,在那儿遇到解安的。” “那里有一个死在二十年前的方家姑娘,也是刚生下孩子就死了,不过她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滚落的巨石砸死的。” “什么?”解贵妃大惊。 王政博接着道:“解安不肯信,闹着要进京,所以我才带他来了。” 解贵妃道:“那绝对不可能。你舅舅那个人虽然冲动,但他并不好色。身边除了你外祖母给的两个姨娘,就是你舅母身边给的一个通房。” “他与我说起那个邂逅的方家姑娘,十分难过,都快哭了。” “我是他的亲妹妹,他用不着在我身边演戏。而且解安那个孩子为什么养在安州,那是因为他可以以嫡长子的身份长大。” “你舅舅说,黄家最注重名誉,不会让那个孩子进门,即便进了,一辈子都会受到打压。那个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不想连照顾孩子的事情也做不好,才送去安州的。” “你安州的大姨母,当年嫁去周家三年无子,周家那是已经想休掉她了。是你舅舅给她的丈夫谋了官职,才保住她的地位。更是送了解安去以后,她接连生下两子一女。” “周家上下无不把解安当做是有福的孩子,这些年也不曾亏待过他,你舅舅数次去安州,都是去看他的,说他肯读书,是个好孩子,为此还十分兴奋,送了周家一个盐司使的位置。” 王政博听后,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舅舅做了这么多,以我舅母的聪慧会猜不到吗?” “姨母,这次我去矿上查了,那矿上的确死了许多人。” 解贵妃听得脊背一凉,忍不住道:“政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政博道:“这些年一直有人在秘密收集解家的罪证,您要有心理准备。” 解贵妃闻言,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她哭着对王政博道:“那可是你的亲外祖家,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王政博道:“最终的决策,在皇上的手里。” “但至少现在,证据没有被抬上来。” 嘉宜公主震惊道:“那些账册,那些黄金,不都被抬走了吗?” “还有?” 王政博道:“被抬走那些,都快洗干净了。” 此言一出,嘉宜公主明显有些尴尬。 解贵妃则不好意思再哭了,但她心里还是难受。 只是说道:“这满京城的世家官员,哪一家是清清白白的呢?” “犯了点错而已,以后改正就行了。” “再说了,那么多年辛辛苦苦攒的钱都没有了,还不是惩罚吗?” 王政博一句话都没有接,站起来身来,行了礼就走了。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只听见大太监一声呵斥,才如梦初醒。 便见御花园中,一个小太监打翻了东西,老太监对他又踢又打的,并怒骂道:“还真当你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呢?” “你现在是罪奴,罪奴你知道吗?一辈子都洗不清了,死了都是皇家的奴才,无名无姓。” “要怪就怪你伯父贪心,竟然用人命敛财。” “凭什么人家的命是命,到你们家人的眼里,人命就谋财的物件?” “知道你现在这叫什么吗?这就叫报应!” “赶紧走,再有下一次,直接打烂你的皮。” 老太监怒骂完,便带着他很快就离开了。 王政博依稀记得,那是已故刑部尚书的侄儿,原本也是很会读书的人,想不到现在当了罪奴,被净身送进宫里来了。 一个家族倒了,的确会有无辜的人受牵连。 可那些死了的人呢?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们的家人,就活该受尽欺辱,连个公道都讨不回吗? 王政博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出宫时,他与江鸣擦肩而过。 他叫住江鸣,说道:“你告诉她,方家小姐的死,可能另有蹊跷。” 王政博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江鸣一头雾水,但还是将话带给李鸿雁。 李鸿雁嗤笑道:“我一直不明白,黄家为什么一定要保解家。” “真的是抹不开面,觉得有这样的女婿丢人呢?” “还是觉得解彪活着,对他们另有价值。” “但现在我明白了。” 江鸣道:“你是说,矿上的事情和黄家有关。” 李鸿雁道:“一个官府才能凑多少犯人?撑死了百八十个。” “但如果是掌管一个省的黄家呢?” “他们底下又有多官员可以用,有多少府衙的犯人可以提?” “解彪这个人,好面子,岳父家的大舅子开口了。你猜他会如何?” 江鸣道:“他一定会同意。” 李鸿雁目光一紧,说道:“查!和官府真正有来往的管事,他们应该是黄家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刑部迟迟审不出来的原因。” 江鸣眼眸倏尔一亮,很快就道:“我马上去。” 第105章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鸿雁没有想到,会在王政博这里得到突破。 她回到郡主府,写了一封信交给陈青青。 叮嘱道:“你亲自送到解夫人的手中,你洞察力强,仔细观察看看,她有没有反应?” “不管有什么反应,你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陈青青点头,想说点什么? 李鸿雁奇怪道:“你不想去吗?” 陈青青轻轻摇了摇头。 随即还是忍不住道:“傍晚的时候,府外来了一个解公子,说和你是相识的。” “她说嘉宜公主知道你收了解夫人的钱,担心会报复你,让你小心。” 李鸿雁道:“解安啊。” “他这颗小白棋,放在棋盘上,乍一看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取了再看,又觉得缺了什么?” “罢了,先不管他。” 陈青青道:“郡主就是心软,觉得他是无辜的。” 李鸿雁道:“无不无辜,罪证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你先去吧。” 陈青青颔首,很快就离开了。 李鸿雁回房让人准备沐浴,秋叶和白霜伺候她,颇有怨言道:“小姐现在越发用不上我们了,要不打发我们回漠北去?” 李鸿雁道:“别闹了。你们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用不上。” “但其他人面生,本来就是投靠的,用起来更为顺手。” “至少我不用为他们的安危整日担忧啊。” 秋叶和白霜闻言,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二人给李鸿雁按摩了一会,给她穿好衣服,擦了头发才退下去。 李鸿雁在窗边站了一会,知道惠王差不多要来了,这才起身往后门走去。 果不其然,听见敲门声,她打开一看…… 嗨! 猜错了。 来的是人是景王。 而且还怒气冲冲的,一副被惹急眼的样子。 李鸿雁道:“黄大人不是已经把解家洗白了吗?王爷为何还是如此急躁?” 景王道:“李鸿雁,你休要骗我。” “你和王政博去了矿山,还把解彪的私生子给带回来了。” “你别说这也是为了解家好,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玩我呢?” 李鸿雁回头,笑着道:“王爷怎么会这样想?解家本来也不想扶持你,还要挟你,我替你铲除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而且,解家也没有被铲除,殿下如此兴师问罪,可是受了谁的挑拨?” 景王冷笑道:“我自幼学的帝王心术,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之所以会信你,是因为比起惠王,我更有资格做皇帝。” “宁王那个软骨头你看不上,惠王那阴私诡谲的人你会喜欢?” “可你为什么要戏弄我?” “你可知道,我从未如此信任过一个人。” 李鸿雁嗤道:“殿下如果信任,就不会找过来了。” “是因为我出京这几天,殿下偷偷去了梨山行宫,见了别的女人了吧?” “我李鸿雁行得端,坐得正。” “既然王爷觉得,我背叛了王爷,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你现在就可以与我解除联盟,去抱你的小娇娇就是了。” 景王被戳穿心事,气急败坏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李鸿雁指着门外:“请!” 景王猛地说道:“算你狠。”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鸿雁后,便离开了。 李鸿雁没有想到会出这个变故。 看来那个自幼养在皇后身后的嘉彤公主,已经被废了称号,现如今只是赵欣的女人。 很是不同呢。 当年能凭一己之力将景王从太子位上拉下来,现在还想补救不成? 就在李鸿雁细想,接下来如何面对跟景王的决裂。 突然,一袭白衣落在她的眼前。 赵北熠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任何人都懂。” “你对景王的影响越大,削弱他身边的势力就轻而易举。” “如果你没有出现在京城,现如今皇位最热门的继承人应该是宁王。” “那么惠王就不会放过他,你说谁会捡漏?” 李鸿雁气笑了,说道:“可景王就一定会成功吗?” “他自幼学习帝王心术,便觉得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等着众星捧月。” “当朝中的官员倒成两面派,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赵北熠:“问题是,他不会这样觉得。” “现如今,藏起锋芒的,反而是宁王。” “我若是赵欣,我也会怀疑你的动机。” 李鸿雁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看得也更透彻。” “所以你才不会上当呢。” 赵北熠望着她,问道:“你要让我上什么当?” “大半夜我爬墙来,还不够上当的?” 李鸿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准备回房休息了。 赵北熠拉住她的手道:“惠王被我的人绊住脚了,陪我喝一杯。” 李鸿雁问道:“那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呢?” 赵北熠道:“九皇叔。” 李鸿雁闻言,点了点头道:“那还真是无法拒绝呢,皇叔。” 然后她带着赵北熠回到她的房间,把自己珍藏的玫瑰酒给倒了出来。 说道:“这酒很珍贵的,而且很香,就只剩一坛了。” “我舍不得喝,一直留着。” “可偶尔一个人喝,真是无趣。” “来吧,九皇叔,让你尝一尝,这醇香的美酒是什么滋味。” 她说着,去拿酒杯,先倒给赵北熠尝了尝。 然后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昏黄的灯火,映着她桃花一般粉嫩的脸,那双莹亮又动人的眼睛,像一汪干净清澈的泉水,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沦陷进去。 赵北熠品着酒,喉结滚动着,眼底落下一片绯色。 李鸿雁以为他很喜欢,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才坐下来。 然后她自己尝了尝,眼睛一亮再亮,像个孩子那般无辜,又有着精灵般的妙趣。 赵北熠的手慢慢握紧,说道:“酒很香,回味悠长。” “但是……以后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李鸿雁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她开心地笑,天真无辜,笑容带着甜甜的蜜意,一下子灌进人的心里去。 赵北熠想,这样一个小人儿,放在外面,勾魂夺魄的。 怎么办? 收回来? 活蹦乱跳的,好像又管不住。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品着酒,又像是,品着自己这无可奈何的心境。 第106章 当街扒景王衣服 景王天一亮就入宫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奏。 说李鸿雁勾引他,然后趁机成立了镇府司衙门。 现在李鸿雁又想拉解家下水,分明就是居心不良,说不定是漠北送来的奸细,求皇上从重处置。 满朝哗然。 解家的案子还没有结束了,景王这是闹的哪一出? 围魏救赵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只有皇上,在看过景王的奏本以后,显得十分的头疼。 只是当他老人家再次睁开眼眸,看着那些奏本以后,猛地将奏本砸了在了景王的头上。 并怒斥道:“当初若不是鸿雁求情,你以为你出得了府邸?” “她勾引你?” “她若真的喜欢,可以求朕赐婚,可你竟然用勾引二字,何其歹毒?” “镇府司,是朕和你九皇叔商议,文武百官一致赞同,才成立的,你当我们是什么?是草包吗?” “解家的罪证,白纸黑字写着,你是眼瞎吗?” “还漠北派来的奸细,你知道漠北那二十万大军在干什么?” “在为国戍边,没有他们,敌国就该打过来了,你还当什么王爷,当亡国奴吧?” “朕看你不仅对国毫无建树,对下也毫无怜悯,对女子也诸多苛刻,如此不堪之人,怎配位王?” “来人,将景王摘取王冠,王袍,打入宗人府,听后发落!” 景王大惊,他是照实说的啊。 “父皇,儿臣没有说谎,事事就是如此啊!” “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儿臣,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李鸿雁她居心不良,该受处罚的是她啊! “父皇……” 只可惜景王直到被拖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皇上在高位上,气得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群臣惊呼,一个个面露急色。 袁怀恩连忙宣布退朝,并叫人召太医前来。 百官虽然散朝,也也不敢走远,就在外候着。 直到太医来看,说皇上只是急火攻心,这会已经平缓下来,只要不受刺激便好。 群臣们一听,也是十分无奈。 “景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他参郡主做什么?” “谁知道呢?郡主都好些日子没出现了,这不是挺老实的吗?” “就是啊……还勾引……一个王爷用这样粗鄙字词说郡主,也难怪皇上会生气。” “就是就是……” 突然,宫人传道:“九皇叔到。” 众臣连忙垂首问候。 赵北熠道:“诸位大臣先行回去吧。” 众臣连忙应声,都离开了。 皇上也在袁怀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见赵北熠来了,他道:“朕就说你一定会回来的,鸿雁还不信?” “北熠啊,别走了。” “这江山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一团乌糟。” “朕这几个儿子不争气啊,一个个只想登临大位,一展拳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看不到他们治国的本事,又怎么敢把这大好的江山交付出去呢?” 赵北熠道:“可皇上总是要明说了,他们才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皇上目光倏尔一亮,问道:“你的意思是?” 赵北熠道:“皇上可以直接点,把解家的案子抛出去了。” “就以养病为借口。” 皇上问道:“哦,那你觉得给谁最合适?” 赵北熠道:“景王触怒龙颜,自然是不能再参与。” “让惠王一个人去坐,百官又要猜测是不是立太子。” “把宁王也叫上吧。” “兄弟二人相互监督,倒也不错。” 皇上闻言,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当即便松了口气道:“朕竟然没有想到。” 赵北熠道:“皇兄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只不过是,被气糊涂罢了。” “听说我那徒弟又惹了事,皇上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把她的婚事定下来吧。” 皇上闻言,立即道:“这件事朕还要问问她呢,不能随便做主。” “对了,这次回京,你不走了吧?” 赵北熠道:“那边的人查到我母亲当年的心腹。如果他们赶尽杀绝的话,我这也算是避难来了。” 皇上听后,立即冷着脸道:“他们敢?” “真当还是三十年前,我们大燕需要和亲的时候呢。” “别怕,还有皇兄在呢。” 赵北熠笑着道:“那皇兄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别再吓着那群大臣了。” “我刚入宫,见他们个个面色煞白。” “太子尚未选定,他们也担心会有宫闱之祸啊。” 皇上听后,面色逐渐凝重,并道:“朕知道了,朕会安排好的。” 赵北熠也不再多说,而是道:“那臣弟陪皇兄下下棋,解解闷如何?” 皇上自然是同意。 两个人下了一会,皇上心不在焉的。 问着袁怀恩道:“郡主没有进宫吗?” 袁怀恩摇头。 皇上自顾自地道:“景王那么说她,她也不生气,不来找朕做主?” “你派人去看看,别打到宗人府去了。” 袁怀恩也是一凛,连忙派人去打听。 过了一会,来的人是孟泉,哭笑不得道:“郡主得知景王殿下说她勾引,气不过,在大街上就跟景王打起来了。” “一边打,一边还剥了景王殿下的衣服。” “说,老子强你都可以了,还用得着勾引!” “噗!!!”皇上一口茶全喷出来了,咳嗽着,脸颊涨得通红。 赵北熠嘴角抽搐,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孟泉道:“押送的官兵眼看拉不住郡主,就去找江大人,江大人这才将郡主带走。” “郡主衣服也乱了,发髻也歪了,现在回府去换衣服了。” “她说,下次谁再敢说她勾引,她把那个人脱光,挂在城门口晾他个三天三夜!” 皇上咳嗽完,又憋不住笑。 憋住笑了,又觉得她太虎。 太虎了吧,做的事情又很解气。 解气了吧,这种事情也只有她做得出来了。 便擦了擦眼角的泪,无奈地道:“朕这些个儿子,哪一个会是她的对手哦?” “北熠,你说鸿雁的婚事,朕看只得往世家子弟中去寻了。” 说完,叹息着,突然又忍不住闷笑起来。 可赵北熠却抿了抿嘴角,只是眼里晦暗不明,夹着棋子的手,也紧绷得,迟迟不愿意放下。 第107章 断袖的由来 景王被扒光了衣服,这件事成为全京城的笑料。 李鸿雁回郡主府洗澡换衣服,刚坐下来休息,便听见下人回禀说,惠王已经来了。 李鸿雁只好赶紧去见他。 惠王坐在客堂里喝茶,看见她时,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 李鸿雁嗔怒地瞪了一眼惠王,随后才道:“他可以说戏弄他,算计他,想要谋害他?”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说我是奸细,我李家儿郎,个个都是忠心为国,至死不渝的人物,容得他玷污半句?” “我李鸿雁更是行得端坐得住,他又不是天仙,还说我去勾引他?” “我得不到的,大不了晚上套个麻袋下手,至于这么麻烦?” “他原先也是个有脑子的人,不知怎么,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 惠王听后,沉凝了一会说道:“众人只知道,嘉彤公主当年触怒龙颜,被褫夺封号,幽居别宫,连皇家玉蝶上都除名了。” “却不知道,当年是因为,皇上亲眼撞破二人丑事,而那时,嘉彤公主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李鸿雁大为吃惊,她并不知道景王还有一个孩子啊。便问道:“那个孩子呢?” 惠王道:“嘉彤因惊吓过度,流产了。” “景王也因此被幽禁,没了太子位。” “说起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李鸿雁突然想到,三年前皇上御驾亲征,那就是他回宫的时候发现的? 怪不得当时会那么震怒。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赵欣原本是曾家的人,她是静太妃抱进宫里来养的,当年传闻是皇上的私生女。” 惠王道:“她不是我父皇的私生女,是我父皇怜惜静太妃一个人孤苦,从曾家抱来给她老人家解闷的,封为金枝郡主。可皇后说金枝玉叶是皇家公主才能有的封号,便做主让礼部把枝改成了芝麻的芝。” “后来静太妃病逝,皇后一改常态,说自己没有女儿,要收养郡主。” “甚至于要让给她做皇家的嫡公主,就给改成了嘉彤,上了玉蝶。” “我父皇本来就敬重静太妃,自然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皇后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赵欣离开皇宫的那天,她骂了一天一夜,最后活活被气晕过去。” 李鸿雁冷笑道:“皇后那个人,有仇必报,纵然一时杀不了赵欣,三年了还能没有办法吗?” “静太妃的死,怕是皇后下的手,她有把柄在赵欣的身上。” 李鸿雁说着,玩味地看向惠王道:“王爷可真是聪明,什么都知道。” 惠王道:“郡主更聪慧,什么都能联想。” 李鸿雁道:“你知道我和景王在接触,但却丝毫不慌。景王知道我和你在接触,却担心腹背受敌。” “说起来,在这场夺嫡中,没有我你也会赢。” “只是我想不明白,你苦心藏着的那个人……真的值得你拼尽所有吗?” 惠王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但随即面色如常道:“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 李鸿雁也不急争辩,而是道:“雾里看花,真真假假,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你知道就行了。” “解家这个案子,你要办得漂亮些。” “窃取来的皇位,和光明正大继承的,总是会不一样的。” “如果你有所顾忌,将来必受拖累。” “我言尽于此,你自行考虑吧。” 李鸿雁说完,便端起茶抿了一口,静静地看着惠王。 就在惠王不知所措时,心腹急急奔来,高兴道:“王爷,皇上传旨,让您马上进宫。” 惠王问道:“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心腹道:“传旨的太监说,九皇叔向皇上建议,让您和宁王殿下亲审理解家的案子,您是主审,宁王殿下是陪审。” 惠王十分意外,这不是要让他出手整治世家和官员。 这样好的机会,而且是大大的露脸。 做得好了,自然少不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对以后立储有非常大的好处。 惠王站起来,看向李鸿雁道:“你早就知道了?” 李鸿雁道:“我今日没有进宫,怎么会知道呢?” “只是解家这个案子很复杂,景王这样一闹,皇上必定伤心。” “他伤心的是有这样一个不理解他的儿子,但他缓和下来也会想,自己还有两个儿子。” “所以只要你和宁王做到让他满意,等秋闱后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你觉得太子之位会是谁的?” “并且这段时日,你不方便进宫,我就去。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也会派人去送给你。” “如此,谁还能与你抗衡呢?” 惠王从未感觉过,皇位距离他如此之近。 他拱手朝李鸿雁行了礼,李鸿雁也随之还他,并目送他离开。 这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天衣无缝,完美到她都忍不住想要赞叹。 可事实真的会如此吗? 越是快要得到的东西,越是要小心行事才行。 否则的话,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李鸿雁从客堂里走出去,发现江鸣站在不远处,正凝望着她。 他的目光很深,很寂寥,还有说不出的担忧。 李鸿雁问道:“怎么了?来了也不说话。” 江鸣道:“我不是来了,我是没有离开。” 李鸿雁恍然大悟,笑着道:“那是怎么了呢?” “突然这么严肃。” 江鸣问:“你和景王决裂了,你要嫁给惠王?” 李鸿雁道:“不是还没有到秋猎的时候吗?” “就算到了,那也得看惠王有没有本事让皇上刮目相看了。” 江鸣道:“你知道为何皇上一直对惠王存有偏见?” 李鸿雁奇怪道:“为何?” 江鸣道:“因为惠王自幼不喜欢宫女伺候,连奶娘都被他打发走了。” “他只喜欢用太监,或者男人。” “即便开府。身边也只有一个红颜知己,其他侍女,他一概都不喜欢。” 李鸿雁道:“这还不好啊?” “一定要沾花惹草的才算真男人?” 江鸣动了动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可知道断袖的由来?” 李鸿雁道:“知道,不就是喜欢男人嘛。”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惠王是个正常的男人就行。” “如果洞房花烛不行,我就给他下两斤春药。” 江鸣:“……”??! 第108章 配啊,配我 “你怎么说得过她?”赵北熠来了。 江鸣连忙行礼,赵北熠道:“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李鸿雁大笑,给赵北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师父。” 然后她又对失落的江鸣道:“你这傻子,真的以为我缺男人吗?” “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十个惠王也比不上一个江鸣,我为何要在意,他真正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将来要和谁在一起?” “我只知道,能谋利就谋利,不能谋利就分道扬镳。” “纵然我肯长情,也要对方懂得珍惜才是。” “惠王是什么人?” “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知道他的取舍是什么?” “且行且看吧。” 江鸣闻言,才知道李鸿雁压根没有把惠王放在心上,他却因为关心则乱,把自己陷入了泥潭里。 怪不得九皇叔说,他说不过郡主。 何止说不过,他的心胸的豁达也是远远不及的。 江鸣垂眸,很快就离开了。 李鸿雁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赵北熠道:“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李鸿雁道:“追肯定是要追的,但不是现在。” 赵北熠道:“合着就我一个外人?” 李鸿雁道:“那也不是,但你是内外不是人。” 赵北熠大笑,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李鸿雁问道:“光明正大回来,又毫不遮掩地来找我。” “怎么说?” “师父,你是要帮我还是监督我?” 赵北熠道:“你很聪明,聪明在任何阶段,任何人都挑不出你的错。包括皇上也是一样的。” “看他今日在宫里为你担心,表面上说怕你打到宗人府去,实则怕你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伤心。” “有这样一位长辈的关怀,你就不能放下心里那些执念吗?” 李鸿雁道:“何为执念,得不到的才叫执念?” “可我真的得不到吗?” “他是很好的长辈,我也是很好的晚辈,我们扮演好这层关系,我给他养老送终还不行吗?” “但是你要说别的,拱手给予,那个人配吗?” 赵北熠道:“那如果那个人我呢?我配吗?” 李鸿雁道:“配啊。配我!” 赵北熠:“……” “就知道贫嘴。” 李鸿雁道:“好东西谁都想要,比如夜明珠,在我手里一样能照亮你眼前的路,何必分什么你我?” “倘若你一定要,就是不肯妥协。可我已经成年了,那就有能者居之,各凭本事。” “那东西不是你的,不是你说要就会到你的手里,自然也不是我的,不是我伸手就能握住。” “所以,你不必一次次试探。” “这样下去,只会将我们之间那点情意碾碎,我这个人啊,不仅倔,我还很记仇。” “倘若你真的要与我决绝,那就想好了,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至死不会与你再有半分瓜葛。” 李鸿雁说完,冷冷地笑着,眼神一片冰冷。 赵北熠道:“试探?” “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只是劝解罢了,既然你不听,就当我没有说过。” “不过今日惠王这件事,是我帮了你。” “你打算怎么谢我?” 李鸿雁不悦,说道:“我又没有让你帮,皇上也会想起来的,大概就在晚上。” 赵北熠道:“可我提前给你节省了时间。” 李鸿雁不服:“你这是投机取巧。” 赵北熠道:“随便,你就说要怎么谢我就行?” 李鸿雁:“……” “我从前也没有发现,你会这么无耻啊!” 赵北熠冷嗤:“我从前也没有发现,你那张小嘴还会主动亲人。” 李鸿雁:“……” 不就是山洞里了,气急败坏那一吻吗? 至于记恨到现在? 她摩挲着唇瓣,不甘心道:“你先回府,我想想怎么把谢礼找出来。” 赵北熠道:“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等。” 李鸿雁气呼呼地道:“你是皇叔,又是男人,不能留在这里坏我名誉的。” 赵北熠嗤笑道:“名誉,你在跟我开玩笑?” 李鸿雁:“……” 她狠狠瞪了赵北熠一眼,不甘心地回了房。 最后想起来,自己在集市上买的一只陶瓷小鸭子,拇指大小,惟妙惟肖,她很喜欢。 只有这个了,她拿去给赵北熠。 赵北熠见她气呼呼的,撅着嘴,跟她手里拿的小鸭子差不多。 她递过来,不情不愿道:“只有这个了,你爱要不要。” 赵北熠接过去,然后指着小鸭子撅着的嘴问:“你看这张嘴,像不像你的?” “真是好气的样子。” 李鸿雁哭笑不得,伸手去抢。 赵北熠不肯还给她,就躲。 李鸿雁不知不觉中,距离赵北熠的身体极近,她气呼呼的脸颊都红了,目光仿佛染了一汪春水,诱人极了。 赵北熠又想起,她睡在软榻上,那么香甜无害。 可身边却是觊觎他的王政博和解安。 他一气之下,就忍不住亲了李鸿雁的脸颊。 李鸿雁愣住,然后捂住脸问道:“你亲我?” 赵北熠喉结滚动着,不自然道:“对啊。” 李鸿雁惊讶道:“你果然是疯了吗?” 赵北熠目光微微一闪,握紧那只小鸭子,说道:“可不是吗?” 然后他就走了。 李鸿雁感觉他生气了,行走间,衣袂生风。 她转头看向他的背影,发现握住那只小鸭子的手摩挲着,那五根手指并在一起,来回纠结,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 她的心口一阵一阵地跳,脸颊也涌上一阵热气,目光都开始闪烁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赵北熠他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赵北熠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走得更快了,气得脸色黑沉沉的。 可回来的陈青青撞上,那一身的煞气,吓得陈青青连忙往边上躲。 在看见李鸿雁以后,陈青青奇怪道:“郡主,你怎么惹到九皇叔了?” “我看他脸黑沉沉的,就像要打惊雷的天,可吓人了。” 第109章 宁王大受刺激 李鸿雁捂住发烫的脸,心虚道:“他来问我要谢礼,我给他了,谁知道他的,突然生气。” “算了,别管他了,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青青看着李鸿雁那红彤彤的眼睛,不自然的目光,顿时恍然大悟。 她笑着问道:“不会是九皇叔表白了吧?” “他那样的人啊,真想不到。” 李鸿雁呵斥道:“别胡说,没有的事。” 陈青青道:“我就说嘛,他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然后就道:“我把信送给解夫人,她打开信封后,马上就看向我。” “然后才慢吞吞读完的。” “我之前见过她算账,很精明的人,可是今日看信,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的,速度非常慢。” “但她读完以后,只是将信告诉我,并说郡主既然收了她的钱,其他事情不要管,她自己会处置的。” 李鸿雁道:“我就说她肯定知道,黄家也没有人是无辜的。” “方家庄的人命不是解彪做的,那就是黄家的手笔。 “二十年了,他们藏得可真深。” 陈青青道:“可郡主已经答应了解夫人,接下来怎么办呢?” 李鸿雁道:“惠王出面了,杨知府不可能毫无作为。” “还有解安,他要是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死不是亲生父亲下的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案子汇聚到一起,我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来来来,去后院砍两根竹竿,明天我进宫钓鱼去。” 陈青青愕然:“进宫去钓鱼?” 李鸿雁道:“对啊,宫里的鱼养得又肥又大,还很傻,一钓就起来了。” “到时候我多钓一点,你叫下人宝兰的外祖父腌制起来,做风干腊鱼。” “宝兰的外祖父是猎手,处理起来最是干净利索,咱们留着过年吃。” 陈青青:“……” 李鸿雁是说干就干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带着鱼钩和木桶进宫去了。 还遇见了一同去的惠王和宁王。 惠王问道:“你这是要进宫去钓鱼?” 李鸿雁道:“对啊,顺便陪陪皇上。” 惠王道:“我帮你提木桶。” 李鸿雁欣然给他,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李鸿雁笑起来特别好看,明媚如朝阳,让人想忽视都难。 而且她在草原长大,很少穿襦裙,这样显得她十分干练。 宁王想起林婉瑜,穿襦裙好看,可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她每次都会将齐胸襦裙穿得很低,让他看见就心猿意马的。 每次见她,差不多都做那档子事,做多了,反而觉得是林婉瑜刻意勾引的,没什么意思。 看见李鸿雁这样,和惠王并肩一起,有说有笑。 李鸿雁不需要仰望惠王,惠王也会低头去体贴她。这才像是一对未婚夫妇的样子,即便是将来成了亲,也该是正妻才有的颜面。 他这才恍惚,当初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李鸿雁原本是他的正妃,陪在她身边的位置,也应该是他才对。 只是如今他虽然纳妾,可还没有正妃。李鸿雁也没有正式下嫁给惠王,连定亲都没有,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宁王也走过去,说道:“我帮你拿鱼竿吧。” 李鸿雁道:“就不劳烦宁王了。” “王爷此番得到皇上重用,还没有恭喜呢?” “既然一别两宽,自然希望王爷前程似锦。” 宁王越发羞愧,脸色涨红,喃喃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李鸿雁摆了摆手:“咱们早晚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这些干什么?” 然后也不顾宁王僵住的脸色,又对惠王道:“我晚上可能不回郡主府了,你别扑空。” 惠王道:“那你若是宿在母妃宫里,帮我替母妃请个安。” 李鸿雁点了点头,高兴道:“嗯,我会的。” 她那娇羞的小女儿姿态,让宁王大受刺激,心有酸酸的,难受极了。 尤其是到了勤政殿,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来的。 父皇却只看见李鸿雁一样,问道:“你怎么把鱼竿和木桶都带来了,你要钓鱼,宫里不是有吗?” 李鸿雁道:“宫里有的,万一我钓得多了,你不认账怎么办?” “我自己带来的,看我钓到了,看你能用什么借口扣我下我的鱼。” 皇上大笑:“朕会扣你的鱼?朕是那种人吗?” 李鸿雁道:“就是的!” “三年前,在漠北,你用芦苇杆子打我的事情忘记了?” 皇上回想起,那时天上刚下完大雨,那小小的芦苇塘都被灌满了。 他听当地人说,前些时候一个下去摸鱼的孩子,被淹死在里面。 到了晚上家里找不到人才发现的。 又听袁怀恩说她去了芦苇塘,说是要抓鱼来给他吃,吓得他连忙追去。 果然看见她脱了鞋袜就要下水,惊得他把人喊回来不算,抽了芦苇杆子作势要打她。 当时哪里打到了? 想不到记恨到现在。 皇上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记仇啊。” 李鸿雁道:“你总共就凶过那么一次,记不住才怪。” 皇上闻言,又大笑起来:“就那么一次吗?可朕记得有很多次啊。” 李鸿雁给他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其他时候都是这样,虚张声势罢了。” 然后她提着木桶,拿着竹竿朝御花园跑了。 留下皇上意犹未尽地笑。 一旁的惠王微微抿着嘴角,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只有宁王,如坐针毡。 因为他逐渐明白,他父皇如此喜欢李鸿雁,如果真的是男人对女人的觊觎,早就封妃了。 可到如今还如同小辈一般相处,势必要为李鸿雁选夫婿的。 原本那个人是他,最终能得到什么? 也是显而易见的。 可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都怪林家,林婉瑜! 都怪他们! 宁王紧握着拳,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他偷偷看着李鸿雁离开的方向,心仿佛被活生生剜去一般,痛死了。 皇上看仿佛才看向他们二人,说道:“既然来了,朕就叮嘱你们几句。” “一切按律法办事,不可纵容,不可姑息,不可伪造证据,也不可毁灭证据。” “是方是圆,朕要确确实实,没有欺骗的结果。” “否则景王什么下场,你们二人也是一样。” 惠王和宁王连忙点头应声。 皇上道:“查案的事情,需要镇府司帮忙的,尽管去找江鸣。” “但是有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其中包庇了谁?” “你们二人都将一同定罪!” 惠王和宁王又连忙应承下来,不敢怠慢。 皇上见他们都清楚了,这才缓和语气道:“不管什么世家,既然已经腐败溃烂,为了不祸极其他,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惠王和宁王知道解家肯定是完了,那他们不过是按章办事,不偏不倚,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人信心满满地接下任务,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巨坑,埋着他们从未想象过的贪污大案。 第110章 天气都没你变得这么快 皇上处理完政务,就叫袁怀恩去把他的鱼竿找出来,他要去钓鱼。 袁怀恩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奴才早就准备好了,还擦拭了一遍,很干净。” “郡主在御花园流水小潭呢,说那儿水深,鱼多。” 皇上笑道:“她倒是会找地方,走,我们过去看看。” 袁怀恩提着木桶,跟着皇上朝小潭边走去。 只见李鸿雁坐在杨柳树下,用柳条编织了一个草帽戴着遮掩。她自己则席地而坐,在一片葱郁的绿草中,手里还不停地编织着。 皇上走过去,袁怀恩刚要接过小太监的椅子放下,不料皇上也坐在了草地上。 李鸿雁将那个刚编织好的草帽递给了皇上,皇上戴上以后,果然觉得清凉舒适,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很是沁鼻。 这似乎是儿时的记忆了,却不知为何那么清楚。 皇上低头瞥见,李鸿雁的小木桶就放在挂在小潭的上方,里面已经有几尾鲤鱼,但其中一只还是蹦了出来,落入了小潭中。 皇上见状就笑着道:“你这哪里是钓鱼,分明就是逗鱼玩呢。” 李鸿雁道:“世间万物生灵,只有人最复杂。我情愿逗鱼玩,也不情愿跟人玩。” 皇上问道:“不是已经打了景王了吗?还生气呢?” 李鸿雁也没说生气还是不生气,她道:“我幼时顽皮,家中长辈们人人都知道。” “尤其是我祖父,最喜欢带着我驰骋在草原上,见识各种部落和物种之间的争斗。” “那时天气热,他担心我中暑,便会给我编织草帽。” “可我喜欢打瞌睡,每次醒来草帽必定不翼而飞,他又停下,继续为我编织。” “但他五十二岁那年战死了,死的时候,我军深入密海深处,我爹和我两位叔叔,历经三天三夜才将他的尸骨带回。” “我是孩子,他们不许我去看,但我不怕,偷偷去了。” “半边脸都没了,血淋淋的,露出骨头。我听我爹他们说,幸亏是这样,又陷入泥污泥中才得以保存尸首,否则被敌国发现,多半是要被取去首级的。” “他们还说,我祖父能留下全尸,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不懂,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说好?明明面目全非,为什么还要觉得欣慰?” “直到我二叔和三叔的尸骨,被践踏成泥,找回来的时候连具人形都拼凑不齐,我才懂得,父辈们找到祖父尸骨时的那种欣慰。” “讽刺的是,景王说我是漠北派来的奸细。” “是不是要我李家的人都死绝了……京城的人才会觉得安心?是不是大魏的疆域被践踏出残破的一角,他们才会觉得紧迫?” “自我懂事起,我们李家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练兵,家里每出生一个孩子,若是男孩就凝重万分,若是女孩就欢庆几日。” “幼时我不懂,只笑别人家重男轻女,我们家重女轻男。” “现在才知,那是因为我李家儿郎,几乎都是为国战死的。” “我李鸿雁生来是女孩,却巾帼不让须眉,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不仅能做到,还要做得最好。我们李家这一代的男儿不多了,也不知道能镇守边关到何时?” “甲胄被鲜血浸透,尚能咬牙。若是被京城的利刃所伤,他们必会心如死灰,再无斗志。” “但愿到了那一天,我李鸿雁还能站起来,而不是死在京城的谗言之下。” 皇上一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可袁怀恩知道,那是因为皇上心里难受,喉咙堵得紧,不是不想说,而是担心自己一说,就全暴露了。 他叹气着,自动站远了些。 荣安郡主啊……这个人,太诡变了,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人设防。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重重一叹,说道:“如此,皇位的人选就更少了。” “惠王、宁王?” “朕觉得,他们一个都配不上你。” 李鸿雁道:“配不上也要挑一个嫁了,我还想生孩子呢。最少要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然后教他们读书习武,从小立志兴天下,将来才不会被名利富贵所动摇。” 皇上听后,问道:“你小时候你爹也是这么教你的?” 李鸿雁摇头:“我爹那时候很忙,基本上不管我。” “是我舅舅。” “我大舅舅,他说我母亲是金阳公主,如果我愿意留在蒙古,他就给我一块封地,让我治理。” “他还带我去看过那片草原,牧民,牛羊。” “他说每个人从父辈手里继承的,都是有限的,一眼就能看得见。唯独自己开拓的,创造的,将其变得繁荣,那才是真正的荣光。” “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可我长大以后才知道,他给我的和大燕比起来,微不足道。也正因为如此,大燕百年来都受外族侵扰,边关不得安宁。” “我做不到最大,开拓不了最远,那就要做最强。” “我不会轻易认输的,他们也别想打倒我。” 皇上哑然失笑。 他取下草帽,轻轻放在手里摩挲着,叹了口气道:“朕还在为你祖父伤心呢,你马上就变成坚强的小姑娘了。” “天气都没你变得这么快。” 李鸿雁笑着道:“有皇上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只是伤心,为何明明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太子,他却半点君王的气度也没有?” “倘若我李家不忠,所求为何呢?” “遗臭万年吗?” “我不懂。” 。 皇上摇了摇头,看向平静的水面,说道:“朕也不懂。” “但是没关系,朕不让他做皇帝就是了。” 李鸿雁看见皇上的鱼漂动了,连忙帮他拉杆,说道:“先别说废话了,快点,鱼要跑了。” 皇上嘴角抽搐,好不容易齐心协力钓上一条大鱼,却因为他手忙脚乱放跑了。 就在这时,李鸿雁看见不远处有两道身影走了过来,她低头看向水面的倒影,发现竟然是贤妃和嘉安公主。 李鸿雁立马大声埋怨皇上道:“你看嘛,叫你话多,鱼都被你放跑了。” 皇上顿时反驳道:“什么叫我话多,不是你先说的?” 李鸿雁道:“可我也没有耽误钓鱼啊。” 皇上憋屈极了,又反驳不了,便道:“朕刚刚跟你说的,可不是废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鸿雁也急了,拉起鱼竿道:“我什么态度?我能有什么态度?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你要选谁做太子不是你的事吗?” “你跟我说我敢应吗?” “我敢吗?” 皇上:“……”你之前是敢的! 但是现在他不敢说了,因为李鸿雁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比刚刚钓上来又跑掉的那条鱼更凶。 袁怀恩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怎么劝。 便看见对面的小溪岸边,贤妃和嘉安公主来了,正一脸震惊地看向皇上和李鸿雁。 袁怀恩暗道不好,连忙迎上前去请安。 听见动静的皇上和李鸿雁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了。 明明和谐无比的场景,可落在徐贤妃和嘉安公主的眼中,却格外刺眼起来。 二人都没有察觉到,李鸿雁盯着水面波光粼粼的影子,嘴角勾了勾。 第111章 她凭什么? 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徐贤妃和嘉安公主只好不甘心地走了。 但刺已经埋下,二人心里明显并不舒坦。 刚回到怡宁宫,嘉安公主就道:“父皇对李鸿雁也太好了吧?钓鱼都要带着她去。” 徐贤妃不在乎这个,她想的,皇上到底提了谁可以做太子? 李鸿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如果知道,李鸿雁为什么不提自己的儿子? 还有,李鸿雁对皇上的态度太放肆了,这她十分担心,李鸿雁会服从她这个当婆婆的管教吗? 徐贤妃决定等李鸿雁来的时候,试探一下。 她看着生气的女儿,故意说道:“她父母兄长都不在身边,你父皇宠她一些并不奇怪。” “但她以后是要嫁给你哥哥的人,不敢对你放肆的。” 嘉安公主道:“谁怕她了?” “我只是觉得,她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徐贤妃也想知道凭什么? “不管凭什么,对你哥哥好就行。” 嘉安公主道:“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锉锉她的锐气,万一她以后拿捏我哥哥怎么办?” 徐贤妃警告道:“你别太过分了。” 嘉安公主冷笑道:“除非她对我哥哥不是真心的,那我对她过分点怎么了?” 徐贤妃哑然,并未继续出声阻止。 傍晚的时候,李鸿雁果然来了怡宁宫。 嘉安公主看着她两手空空的,问道:“你钓的鱼呢?” 李鸿雁道:“送出宫了。” 嘉安公主便借机发作:“你钓了鱼不拿来孝顺我母妃,竟然送出宫了?” “李鸿雁,你是不是没把我母妃放在心上?” 李鸿雁转身,说道:“那我现在去重新钓。” 嘉安公主恼怒道:“你回来!这么晚了,你还去钓鱼,万一我父皇知道了,责骂我怎么办?” 李鸿雁心想你还知道啊,那还不算傻呢。 便又转过身来,看了看,没见贤妃出来,便知道是她们母女串通好的。 她顿时道:“可我跟皇上说了,把鱼送去给你哥哥,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嘉安公主一听,便惊讶道:“是送去给我哥哥?” 李鸿雁道:“对啊。” 嘉安公主顿时迟疑起来,那她还怎么说李鸿雁? 便道:“那下次你也要分一点送来给我母妃,必定她将来是你婆母,你不能对她不敬。” 李鸿雁道:“那肯定啊,我又不是粗鄙之人,怎么会不懂礼数呢?” 嘉安公主勉强满意了,但一想到李鸿雁能和她父皇那么亲近地说话,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徐贤妃见拿捏不住李鸿雁,便走出来道:“行了,都是一家人,闹闹嚷嚷的像什么话?” “嘉安,你回宫去吧,我和鸿雁聊会。” 嘉安公主想留下来。 但徐贤妃目光凌厉地道:“听话。” 嘉安公主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了,很生气就走了。 贤妃握住李鸿雁的手,带着她往宫里走,问道:“今天钓了几条鱼?” 李鸿雁道:“十几条,都不是很大。皇上钓的八条,都很肥,我把他的也要走了。” 贤妃问道:“那是真的送去了惠王府吗?” 李鸿雁道:“我把皇上钓的那些送去了,我钓的那些没有。这样外面的人就会觉得,皇上对殿下是不同的。” 贤妃十分满意,对李鸿雁道:“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个识大体的。” 李鸿雁心想,我都表现这么好了,如果你今晚还是要找茬,那就怪不得我了。 顿时笑道:“娘娘夸赞了,今日我和王爷一起进宫,他还让我向您问安呢。” 贤妃拍了拍李鸿雁的手,表示对她和惠王的亲近认可。 进入暖阁里,吴嬷嬷端来一盆洗脚水来。 贤妃坐到椅子上去,吴嬷嬷蹲下身去帮她脱鞋,突然“哎呦”一声。 吴嬷嬷喊道:“奴婢的腰,奴婢的老腰,疼死了。” 贤妃道:“那肯定是闪伤了,你快下去歇着吧。” 吴嬷嬷看着洗脚水道:“那谁帮娘娘洗脚啊,外面那些小蹄子,一点都不细心,万一伤者娘娘可怎么办?” 说吧,那眼神往李鸿雁身上瞅。 李鸿雁不接话。 贤妃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吴嬷嬷暗恨,不得不提醒道:“郡主,您和主子迟早是一家人,又将是儿媳,不如您来帮娘娘洗脚吧。” “娘娘身体娇贵,外面那些个粗实宫女,怎么配给娘娘洗脚呢?” 李鸿雁坐了下来,看向贤妃道:“娘娘也想我给你洗脚?” 徐贤妃笑着道:“哪能呢,随便叫个宫女来就行了。” 说罢,示意吴嬷嬷下去传唤人来。 吴嬷嬷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李鸿雁,弯腰屈膝,直接跪下来给贤妃洗脚。 “还是老奴来吧,老奴虽然伤了,但还没有死呢?怎么能让外面那群小蹄子碰娘娘的脚?” “娘娘辛苦一辈子了,当初生惠王殿下时还险些搭上半条命。不管将来谁做了惠王妃,都应该要好好孝顺娘娘,别说是为娘娘洗脚,就是伺候娘娘起夜,那也是应该的。” 李鸿雁继续喝着茶,笑了一下。 贤妃怕适得其反,连忙对吴嬷嬷道:“行了,让你洗个脚还这么多话。” “既然你腰不好,那把脚上的水渍擦干,下去休息吧。” 吴嬷嬷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端着洗脚水站了起来。 李鸿雁盯着她看,吴嬷嬷不悦道:“郡主在瞧什么?难不成老奴说的不对吗?” 李鸿雁道:“不是,我瞧着嬷嬷的确很会洗脚,而且腰伤也好了,说话中气十足的。” “那就劳烦嬷嬷去打盆洗脚水来,给我洗脚吧。” “什么?”吴嬷嬷惊呼。 李鸿雁捂住耳朵,一脸嫌弃:“你小声点,真是败坏你们家娘娘的声誉。” 吴嬷嬷愤怒至极,又委屈地看向贤妃,示意贤妃为她出头。 贤妃也对李鸿雁道:“吴嬷嬷的确有腰伤,鸿雁就别难为她了,我叫别的宫女给你洗。” 李鸿雁道:“伺候娘娘,跪下也要洗,伺候我就不行了吗?” “要知道我现在不是她的主子,将来就是了,既然不懂得伺候我,那还是没必要留着。” “明日我就去找王爷,看看他怎么说。” 李鸿雁说完,把茶放下。 徐贤妃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李鸿雁不是她拿捏得住的,心里气愤的同时,又想到皇上同李鸿雁说的话还没有套出来,便强忍着怒气对吴嬷嬷道:“你去给郡主打盆洗脚水来。” 吴嬷嬷惊怒道:“娘娘……” 贤妃目光一冷,怒声道:“还不快去!” 吴嬷嬷没有办法,气冲冲地出去了。 只听她将洗脚水重重地倒在院中,然后才把木盆递给宫女去打水。 她则在一旁等着,朝暖阁内狠狠啐了一口。 紧接着,她看着地上的痰,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恨意。 第112章 贤妃可真敢想 等到那洗脚水端进来,上面飘着的唾沫都还没有散。 贤妃看得眉头一拧,恶狠狠地瞪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吓得一颤,放下水时重了些,那泡沫散了不少,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贤妃这才没有说话。 吴嬷嬷见状,便要去给李鸿雁脱鞋,可李鸿雁却道:“吴嬷嬷老糊涂了,竟然用娘娘的洗脚盆给我洗脚?” 吴嬷嬷以为她是嫌弃不干净,便怒道:“娘娘的洗脚盆怎么了,娘娘的洗脚盆比什么都干净,还会玷污了你不成?” 李鸿雁道:“我可没有这样说,不过既然嬷嬷这样信誓旦旦,不如喝一口洗脚水给我看看?” 吴嬷嬷吃惊,瞠目结舌。 “什么?” 李鸿雁道:“我说,让嬷嬷喝一口洗脚水。” 吴嬷嬷气得浑身颤抖,怒道:“你这是欺辱,郡主何时学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李鸿雁反讥道:“是欺辱吗?我以为是怡宁宫的待客之道呢?” “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看嬷嬷用得很是得心应手,难道不是已经上过台面了?” 吴嬷嬷被呛声,气得眼睛都红了。 颤抖的手指着李鸿雁:“你……你……” 李鸿雁一个茶杯砸过去,当场就砸得吴嬷嬷哀嚎,那手指的骨节也断了,就只剩下点皮肉连着。 剧痛让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不小心就栽进了水盆里。 水花四溅,徐贤妃怒声道:“够了!” 李鸿雁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吴嬷嬷和气急败坏的徐贤妃,冷笑道:“娘娘有件事一直没有弄清楚,我是尊敬你,不是惧怕你。” “另外,皇上今日对我说,景王对我出言不逊,质疑李家忠心,不可能再称帝。” “他问我,惠王和宁王之间,我选谁?” 李鸿雁说完,看着徐贤妃投来震惊又愤怒的目光,没有给她回答,而是径直离开。 徐贤妃见状,连忙去追,可才走了两步便被吴嬷嬷缠住。 吴嬷嬷哀嚎道:“娘娘,奴婢的手断了,奴婢的手断了。” “您要为奴婢做主啊,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徐贤妃眼睁睁看着李鸿雁就这样离开,而且还是这样不欢而散,心里又悔又急,直接踢了吴嬷嬷一脚,没好气地怒火道:“滚开!” 吴嬷嬷猛然被踢,直接吐血。而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正阳宫里,皇帝刚要就寝。 李鸿雁一下子闯了进来,吓得他脚都还没擦就穿进鞋子里,站起来问道:“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突然过来了?” 李鸿雁“嘭”的一声,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皇上和袁怀恩听那声音都吓得一激灵,袁怀恩更是连端洗脚水都手都颤抖了一下,连忙交由小太监带了出去。 李鸿雁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皇上看了袁怀恩一眼,袁怀恩作势就要出去打听。 李鸿雁叫住他道:“别去了。” 袁怀恩连忙笑着道,奴才叫那些小的们下去休息了。 然后出去打发了值守的小太监们,回来也只好站着不动,然后看向皇上,表示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去的,是郡主…… 皇上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回来了。 随即皇上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就说。” “大晚上突然跑来,气呼呼的一句话都不说,又不许袁怀恩去问,朕怎么会知道呢?” “你说对吧,袁怀恩。” 袁怀恩连忙点头,主仆二人跟唱双簧似的,想缓和一下气氛。 李鸿雁冷嗤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皇家的人都欺负我。” “皇后是这样,景王是这样,现在连贤妃也这样!” “贤妃?”皇上都有些吃惊了。 “贤妃她不是最贤惠吗?” “她欺负你?她怎么欺负你了?” 李鸿雁怒道:“贤惠?你还没老呢,眼睛就不行呢了?” 皇上:“……” 前半句很好听。 后半句就不得劲了。 他缓缓坐下来,还咳嗽了一声。 袁怀恩这才看见,皇上刚刚要就寝了,还只穿着寝衣呢。 连忙去给他拿披风。 李鸿雁见老皇帝身子骨不太好的样子,转过头来,说道:“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衣服的,真当你自己还年轻吗?” 皇上:“……”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然后他还应景地咳嗽两声。 李鸿雁服了,也不敢再犟,转过头道:“怪我!” “今日钓鱼被她们看见了,觉得我和你走得太近,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去怡宁宫,吴嬷嬷谎称腰不好,让我给贤妃洗脚。” 袁怀恩听到这里,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贤妃可真敢想。 吴嬷嬷也真敢做。 怪不得郡主这么生气呢。 皇上此时也明白过来,李鸿雁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会受此折辱。 也难怪她大晚上跑过来了,受了这样的委屈,除了自己,谁还能替她出头呢。 “来人啊……” 李鸿雁打断他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不肯,也不不接话,吴嬷嬷生气,就说一些不好听的话。等她起身,我让她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洗脚。” “吴嬷嬷不肯,但最后还是去了。” “可我想不到的是,她在那洗脚盆里吐唾沫。” “那洗脚水端进来的时候,唾沫都还没有散,我难过的是因为,贤妃娘娘也看见了,却当没有看见。” “原本我以为,她和皇后是不一样的。” “我心里不和你说,但在惠王和宁王,我肯定是偏向惠王的。” “可是我想不到,我真的想不到……” 李鸿雁说完,闭上眼睛,眼泪一下子从她的眼眶里滴落。 皇上惊得想用手去接,然后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便朝袁怀恩怒吼道:“你死人啊,帕子呢?快拿来啊!” 袁怀恩连忙去找。 担心出事的贤妃急急跑来,值守的小太监都被呵斥去了值房,一时没有阻拦,她就这样闯了进来。 亲眼看见皇上着急不说,还听见李鸿雁亲口说出的话。 一时间只觉得五雷轰顶,愣在当场。 第113章 苍天啊,这叫干的什么事? 皇上此时也看见了贤妃,气急败坏地望着她道:“贤妃啊贤妃,朕说你什么好?” “你这样聪明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蠢笨心狠的时候。” “你明知道鸿雁在京城没有亲人,你既然想让她做儿媳妇,还放任一个老奴婢欺负她,你这是做长辈的样子吗?” “朕这些年真是看错你了!” “来人,把贤妃赶出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贤妃惊恐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一时糊涂。” “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 李鸿雁拿着皇上的袖子擦眼泪,嘲讽道:“是不敢了,而不是不会了。” “这就是你们宫里人的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李鸿雁今天算是领教了!” 贤妃口难言,有苦难说。 只是着急又震惊地看着李鸿雁,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还被两个太监夹着拖了出去,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可正阳宫里,李鸿雁还在哭,一边哭一边道:“你亲眼看见了,我冤枉她没有?” 皇上连忙道:“没有没有,朕都知道了,朕相信你的。” “哎呀,你别哭了,你说吧要怎么样?” “要不要把惠王撤职了,叫他回来,让江鸣去接手?” 外面,贤妃听见皇上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停止挣扎,寒风刮在脸上,但凡泪痕湿透的地方,全都透着刺骨的疼。 此时她的内心,一片荒芜。 在悲凉和无助过后,她仰天而笑。 皇后防了一辈子的李凤鸣,至死都进过皇宫。 可李家不止一个李凤鸣啊! 这个李鸿雁,她简直就是个妖精,会蛊惑人心,要人命的妖精! 半个时辰以后,在正阳宫里。 被抓来的吴嬷嬷亲眼看见,大太监总管,向来只伺候皇上的袁怀恩,此时正伺候着李鸿雁洗脚。 而皇上就坐在一旁看着,如同之前的贤妃娘娘一样。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手指断了也只能忍着,惊恐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李鸿雁洗完脚了。 皇上这才发作道:“让你伺候郡主洗脚委屈你了是吧?还敢往郡主的洗脚水里吐唾沫?” “袁怀恩,把郡主的洗脚水都给她灌下去,从今往后让她专门给宫里的老太监洗脚,谁也不许求情!” 袁怀恩应声,叫人把吴嬷嬷给拖了出去。 吴嬷嬷惊恐地哀求道:“皇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郡主,求求您绕了奴婢吧,都是贤妃娘娘授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接下来就是灌洗脚水的咕咕声。 以及咳嗽和呛水的声音。 袁怀恩道:“你最好全部都喝下去,还是敢吐,吐出来的,接着灌。” 吓得吴嬷嬷全都喝下去了,撑得都走不动路,又被拖去给老太监洗脚。 这一夜,她徘徊在生死边缘。好几次都感觉像做梦一样,怎么突然就发生了如此巨变? 可身体传来的剧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鸿雁,那个看似无害,实则不容半点挑衅的女人,她简直比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让人害怕。 与此同时,洗完脚的李鸿雁爬上了龙床。 刚刚办完差事的袁怀恩进来看见,险些就给跪了。 皇上也着急地道:“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 李鸿雁道:“我不,又不是没有女人睡过你的龙床!” 皇上哭笑不得,又急得跳脚:“胡闹,那能一样吗?” 袁怀恩也跪着劝道:“郡主,祖宗啊,您快下来吧。” “这样传出去对您的名誉不好,您还想不想嫁人了?” 李鸿雁拿着个枕头垫着下巴,躺在床上,睁着无辜的双眼望着他们两个老男人。 问道:“在这里宫里住过的人,一句流言就可以杀死了,还有什么清白吗?” “我不想走,不是因为我想恃宠而骄,而是我觉得在这里,可以睡得踏实点。”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赶我,叫小太监进来抬吧。” 她说完,转过身,拉过被子盖好。 皇上抬头扶额,这简直就是旷世难题。 袁怀恩一张脸也皱成了干裂的河床,真叫小太监抬出去,那真是丢郡主的脸呢。 皇上拉着袁怀恩出去,悄声道:“你快叫人去找江鸣,或者九皇叔来,朕先吓唬她一下。” 袁怀恩闻言,眼眸一亮,很快就出去了。 皇上再次走入殿内,轻咳一声道:“鸿雁啊,你要是真的不走,朕可上来了啊。” “到时候,朕是说到时候,你可别怪朕没有提醒你,后果很严重的。” 李鸿雁往里睡,给他让出宽敞的位置。 还大方地分他一半的被子。 皇上咽了咽口水,不行,他不能怂。 这丫头就是胆大的,得想个法子治治她。 于是他上床躺下,决定以此来吓唬他。 结果李鸿雁转过身抱住了他,并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道:“你抱抱我嘛。” 皇上吓得往边上一躲,就掉下了床。 袁怀恩吩咐侍卫后转身回来,就看见皇上从寝内逃了出来,慌张地抓住他的手道:“不……不行。” 袁怀恩一头雾水:“怎么不行?” 皇上拼命摇头,吞咽着口水,紧张地说道:“吓唬她这个办法不行,她是真的不怕啊。” “刚刚,还翻过来抱朕!” “抱朕啊!!!” 皇上重复。脸色有点白,身体还颤抖。 袁怀恩苦笑不得了,苍天啊,这叫干的什么事? 这个吴嬷嬷,现在真是该死。 还有贤妃,好好儿媳妇你不要??? 莫非真的要一个新皇后就满意了??? 要知道,李家军功霍霍,当年要不是李凤鸣不喜欢皇上,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王家啊。 现在是好日子过安逸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唉…… 袁怀恩叹气,扶着皇上道:“咱们就在外面坐着,等着九皇叔来。” 皇上道:“江鸣呢,江鸣通知了没有?” 袁怀恩道:“您别着急,都通知了。” 皇上道:“朕能不着急吗?她再睡下去,天都要亮了。” 袁怀恩哭笑不得,连忙安慰道:“郡主说的对,那床也不是没有睡过女人,那小时候公主们玩累了,您也让抱去小憩过。” “就当是公主小憩吧,您别多想了。” 皇上听后,这才慢慢镇静下来,说道:“也是,朕不急。” 可话虽如此,还是朝里看了看,心想李鸿雁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结果便听见李鸿雁道:“你们说话小声点,把帘子给我放下来。” “还有,天亮要上朝就悄悄去,别吵我睡觉。” 皇上:“……” 袁怀恩:“……” 第114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鸣是最先来的,就看见皇上坐在明间里打瞌睡,身上还披着一件厚披风。 他师父则站在一旁,眼皮都快撑不住了,看见他来了目光先是一亮,随即又叮嘱道:“温和点,小声点,别又惹怒了郡主。” 皇上也认命地叹了口气道:“她要是真不肯走就算了,天都快亮了。” 说完,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已经很困了。 江鸣从传话的小太监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规矩地行了礼以后,才进寝殿里。 他曾经无数次在这里伺候皇上更衣,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楚。 可是知道李鸿雁敢睡到这儿来,他的呼吸还是急促了一下。 撩开帘子一看,李鸿雁呼吸绵长,明显已经睡熟了。 江鸣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办法说,只好先折身出去。 皇上和袁怀恩都看向他,眼神都充满了疑问。 皇上道:“怎么样?她听你的了吗?” 江鸣赧然,小声道:“我进去瞧,郡主已经睡着了。” 皇上:“……” 袁怀恩:“……” 皇上一脸无奈:“那还能怎么办呢?” 袁怀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江鸣:“你不能叫醒吗?” 江鸣道:“可以的,但我担心叫醒以后,郡主更生气怎么办?” 袁怀恩噎住。 怎么办?他要是知道还用找江鸣。 皇上失笑,胸腔受到震动,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袁怀恩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对江鸣道:“快去把郡主叫起来吧。” 此时的袁怀恩更多是担心皇上的身体,而且如果太医来了,看见原本属于皇上的龙床被郡主睡了,那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鸣颔首,皇上虽然摆手示意不用了,但他还在咳嗽,只能看着江鸣再次走进寝殿。 很快里面就传来江鸣的声音,像哄孩子一样,轻声道:“郡主,起床了,我们回去睡。” 李鸿雁没回答,翻过身继续睡。 江鸣也不着急,依旧在她耳边道:“皇上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而且早市上的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最是好吃了。” “咱们这个时候出宫,刚好可以来上一份大碗的,保证郡主满意。” 李鸿雁抿了抿唇,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江鸣道:“就快上朝了。” 李鸿雁眉头紧蹙:“那还很早呢。” 她不肯起,又往被子里缩。 嘴里还嘟囔道:“这床好舒服的,被子又软,多好睡觉?你不懂!” 江鸣哭笑不得。 门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似乎是九皇叔来了。 江鸣的笑容渐渐隐没,想伸手去拉李鸿雁,结果反被李鸿雁扣住他的手,不放了。 江鸣的脸颊倏尔一红,还来不及挣脱,便听见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赵北熠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李鸿雁的手和江鸣的手交叠在一起,扣得紧紧的。就像是缠绵至极,不愿意分开的恋人一样。 最主要的,这根本不是江鸣故意所为,因为李鸿雁明显已经醒了,皱着眉,就是不愿意起床。 赵北熠眸色一暗,对江鸣道:“你先出去。” 江鸣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李鸿雁借力起来了。 想起第一次初见,江鸣可不会在她和赵北熠之间犹豫,但现在,他明显偏向她,这足够了。 她笑了笑,说道:“江鸣,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 江鸣应声离去,临走前看了一眼赵北熠,似乎有些担心。 李鸿雁道:“去吧,没事的。” 江鸣闻言,这才离开。 寝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赵北熠站在那儿,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李鸿雁的身上,那眼神隐忍冷戾,抿着的嘴角昭示他的不悦。 李鸿雁看了一眼,觉得合谈的机会不大,低头找鞋,准备跑路。 这时赵北熠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吓得李鸿雁一声惊呼。 皇上和袁怀恩以为赵北熠动手了,也连忙挤了进来,结果就看见李鸿雁在赵北熠的怀里挣扎着,不悦道:“你放开啊,我自己会走。” 赵北熠冷嗤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从这窗户这里丢出去,我说到做到。” 李鸿雁看着赵北熠眼神里飞过的冷刃,好似下一瞬,他真会将她甩出去一样。 虽然知道那是不那可能的,可这个男人的狠意一下子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他似乎真的很生气,而且还很霸道,不容挑衅。 她适时地闭上了嘴,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皇上担心赵北熠来真的,连忙道:“北熠,不是这样的,是朕让她睡的。” 袁怀恩也连忙点头:“对啊对啊。” 赵北熠冷笑道:“现在还不管,等闯出滔天的祸事,你们也去替她背?” 说完,抱着李鸿雁闯了出去。 留下皇上和袁怀恩对视着,嘴角抽搐,早知道九皇叔这么凶,他们就不叫了。 还是江鸣温和,好说话。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想,紧接着也跟了出来。 赵北熠掠过江鸣身边时,将那披风扯去,粗鲁地罩在了李鸿雁的身上。 并对江鸣道:“皇上身体不适,本王和郡主守了一夜,天亮才离去的,明白吗?” 江鸣颔首,垂眸道:“明白。” 赵北熠不再管别的事,就这样抱着李鸿雁大步离开了。 江鸣沉着冷静地处理后续事宜,但目光总是忍不住朝那远去的背影看,郡主竟然没有反抗? 他想,似乎很奇怪,但又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从一开始,郡主对赵北熠就是不一样的。 皇上眼看他们走远了,才酸溜溜地道:“北熠是怎么降服那丫头的?” “乖得跟小猫一样,一声不吭就让抱走了?” 袁怀恩苦笑着道:“您就别管了,好歹还能歇一歇呢,奴才去给您铺床。” 皇上道:“不必了,都快上朝了还睡什么睡?” 末了,看向江鸣,说道:“你也别管宫里的事了,有你师父呢,快跟去看看。” “九皇叔真生气了,朕都有点怕呢。” 江鸣颔首,很快便追着出宫去了。 袁怀恩看着爱徒的背影,重重一叹。 皇上不悦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叹气,朕都被你叹得烦了,你能不能老沉稳重一点,天塌了吗?” 袁怀恩:“……”没有。 但皇上……您拿我出气了。 第115章 揉腰 出了皇宫以后,赵北熠把李鸿雁抱进马车,并吩咐安州赶车。 车轱辘在空旷的大街上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和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的马车们相遇。 这么早,又是从宫里出来的马车,那些当值的大人少不得想要询问几句,可一看是赵北熠的马车,便以为是皇上留他在宫里畅谈了,并未多想。 直到他们去上朝时,才得知皇上昨夜身体不适,由皇叔赵北熠和郡主李鸿雁守了一夜。 大臣们猜测,还是因为景王的事情,皇上又伤心了,纷纷叹气。 而此时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郡主府,李鸿雁要下车,赵北熠不让。 他对李鸿雁道:“你不是要寻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我的房里,我守着你睡。” 李鸿雁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赵北熠冷笑道:“我知道你敢。” 李鸿雁当即扯下车窗帘子,不想和赵北熠废话,她准备跳车了。 赵北熠拽着她的手不放,拉扯间,李鸿雁觉得烦了,就将他的手拉到了自己胸前。 赵北熠猝不及防碰到一团柔软,吓得缩回了手,李鸿雁就此脱身,从窗户那里地钻了出去,因为马车还在行驶,她的腰不可避免地被剐蹭到。 一直跟着他们的江鸣,出手将李鸿雁给扶到了路边,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赵北熠探出头来,就看见李鸿雁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搭在江鸣的手上,两个人搀扶着进了郡主府。 他气愤地道:“停车!” 每次都用这种办法让男人收手,她难道不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君子的? 也不是做了太监的男人,就会懂得收心。 江鸣明显已经对她很不一样了。如此下去,以她的性格,还真说不定会找一个太监做丈夫。到时候,他要如何对李家那边交代? 赵北熠还不等安州停下,自己就已经跳下去了。 于是等李鸿雁和江鸣进入内院,就看见赵北熠站在内院中,正一脸冷漠地望了过来。 他眼底的寒意,如积了霜一般,李鸿雁瞬间就觉得,刚刚扭到的腰不痛了。 她对江鸣道:“你先去镇府司忙吧。” 江鸣哪里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只是道:“任何人都无法强迫郡主做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九皇叔也不例外。” 江鸣的强硬让李鸿雁十分欣喜,她道:“你终于会为我出头了!” 江鸣愕然,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可随之又觉得心里一沉,原来在郡主的心里,之前的他都是不会为她出头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跑到皇上的寝殿里去。 因为在她的心里,只有皇上会为她出头吗? 江鸣眼底闪过一片黯然,心里却奇怪地想,为郡主出头这件事,也不难啊。之前自己为何会犹豫呢? 赵北熠直视江鸣,说道:“她在利用你的感情,你不要越陷越深了。” 江鸣的心被刺了一下,随即回道:“那首先也要有感情了,才会被利用吧。” 赵北熠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何执迷不悟。” 江鸣道:“九皇叔不也是吗?现如今又为何针锋相对呢?” 他们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十分浓重,李鸿雁却主动握紧江鸣的手,她对上赵北熠的那双严寒的双眸道:“不要以为,年少时短暂的接触就让你足够了解我了。” “我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想要弥补的也数不胜数。” “可谈到利用江鸣,你又让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懂。” “在你看来,我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可在我看来,权利只是自保和保护他人的手段而已。” “赵北熠,以后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我连皇上都不怕,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怕你?” 李鸿雁说完,便对江鸣道:“我腰痛,走不动了,你抱回去休息吧。” 江鸣连忙将李鸿雁给抱了起来,送她回房间去。 他们就这样错身而过,赵北熠的脸冷若冰霜,眼眸一眨不眨,深幽的瞳孔叫人不寒而栗。 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捏了又捏,气愤异常。 可自幼的修养和礼教没有让他像个泼妇一样去问,去叫嚣着询问那个答案。 而是转身就走了。 江鸣从窗户那里看见他离开了,幽幽一叹。 李鸿雁腰是真疼。 她趴在床上,难受地哼哼,还对江鸣道:“你会那种内家的功法吗?揉腰的。” 江鸣的脸红了红,不自然道:“会的。” 李鸿雁道:“我估摸着晚上还有事,你先帮我揉几下,不然下午出不了门了。” 江鸣闻言,才惊觉她刚刚不是故意说来气赵北熠的,她是真的觉得腰很痛。 他连忙叫人去叫下人打了热水来,李鸿雁已经把衣服脱了,穿着个肚兜躺在那儿,露出光洁的背,莹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腰间却已经青紫一片,到底还是被那窗户的刮伤了,好在没有伤及骨头。 江鸣先用温热的帕子盖上去,然后才给她按照穴位揉了起来。 李鸿雁趴在那儿,一开始感觉好痛,但她能忍,只是身体绷得比较紧。 后面舒缓了,她这才开始和江鸣说话。 “徐贤妃太沉不住气了,我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草包,太让我失望了。” 江鸣道:“她只是没有想到,郡主的影响力会如此之大,她担心郡主帮不了她的儿子,又担心郡主帮了她的儿子,又影响到了她的儿子。” 李鸿雁嗤笑:“一点魄力都没有,我将来的儿媳妇,若是能像我这么能干,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江鸣失笑,可笑着笑着,又有点苦涩。 即便他真心喜欢郡主,一是年龄上的差距让他自卑,身体上的残缺让他止步,再就是……郡主想生儿育女,就足够断绝他一切幻想了。 陈青青进来,看到这场景,竟然没有一丝艳糜。 江鸣顺势将帕子给她,说道:“换一块。” 他的语气低沉,像是忽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青青连忙去办,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九皇叔是不是看见你们在治腰伤才走的?” 江鸣道:“不是,我是太监,他有什么好误会的。” 李鸿雁皱眉,说道:“你不用刻意强调这个来解除误会。” “太监怎么了?有一年我大哥受伤,军医也说以后恐没有子嗣,我大哥说没有就抱养一个呗,那要有人天生不会生养的,难道也不活了?” “你这么能干,文武双全,比那些自诩身体健全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后别在这样说了,我听了很不高兴。” 江鸣咽下喉咙那些不不甘又绵长的叹息,只留下酸涩又无奈的笑容。 他对李鸿雁道:“陈姑娘的意思是,九皇叔是误以为你对我有情,才离开的。” 李鸿雁道:“他误会就误会了,我为什么要管他怎么想?他会娶我吗?还是我会嫁给他?” “你们为何庸人自扰?” 第116章 权力和美色不只属于男人 江鸣和陈青青闻言,倏尔一震。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李鸿雁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要和赵北熠有点趋近亲密的关系。 而真正觉得他们会有关联的,反而是他们这些旁观者。 江鸣不禁苦笑。 陈青青道:“看着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如果两个人彼此有情的话,以你们的能力,谁能阻止呢? 李鸿雁道:“所以我费尽心思就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是疯了吗?” “我是多想不开,才会去做你说的这件事。” 陈青青哑然,随即又失笑道:“郡主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李鸿雁轻哼,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等到江鸣替她揉好了,她也在陈青青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准备再小憩一会。 这个时候,江鸣明显没有离开的打算。陈青青见状,便只好先行离开了。 江鸣坐到床边去,他握住了李鸿雁的手,就像在皇宫里那样,但很快他就放开了。 虽然不舍,但他知道这双手他握不了一辈子。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放开。 他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在皇室中选一个当夫君,那谁都比不了九皇叔。” “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就是九皇叔的母亲,并非是一般的女子。” “她似乎和大桑国有些关系。” “更极有可能是曾经前往和亲大桑端敏公主身边的侍女,总之,我知道九皇叔继承了一股势力,而这些势力不是皇上给他的,是先皇。” “那股势力经过多年的磨练,已经足以让他自保。” 李鸿雁想起,怪不得前世赵北熠能够从赵彦生手里把她的女儿救走。 天机阁那样的存在,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却放任不管,那就是先帝给赵北熠的势力了。 李鸿雁索性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道:“没睡好,头疼。” 江鸣一边替她按着,一边道:“你故意说那句话给陈青青听,你不想把九皇叔也引入局中来,否则以你的本事,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助力不要。” 李鸿雁道:“赵北熠不争这个皇位,可能还真是因为大桑国的原因。” “你在皇上和你师父身边那么久,连他的具体身世也不知道吗?” 江鸣道:“看见过有些臣子明里暗里,担心九皇叔会篡权夺位。皇上每次都会因此大怒,说他们小人之心,全都不以重用。” “渐渐的群臣回过味来,也就不提了。” 李鸿雁闻言,说道:“那先帝得有多爱他的母亲,才会将他记在太后的名下?并让皇上这么多年来,都对这个弟弟爱护有加,并不妒忌?” “其中的内情,怕是远比你我能想到的,还要复杂。” 江鸣道:“可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了,九皇叔有能力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你要是选择了他,进可攻,退可守,我没有不放心的了。” 李鸿雁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我跟你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退呢?” “半步都不可能。” “我要做的事情,天崩地裂我也要做到,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野心。” “任何人,他的选择只有两个,归顺或者背弃。” “我不会强迫他,当然,我也不会讨好他。” “只是尽我所能,不让他受到牵连罢了。” 江鸣的手顿了顿,问道:“其中也包括我吗?” 李鸿雁握住他的手,问道:“你根本没得选择,因为是我选择了你。” 江鸣欲言又止,他想问,是不是因为他是阉人,所以李鸿雁才没有任何犹豫。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能问出来,因为他看见她的眼睛,染着笑,里面有她的真心。 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扼断。 江鸣叹了一声,无奈地道:“那我先去镇府司了,等忙完了再回来陪你。” 李鸿雁道:“嗯,忙完了就回来。我今天估计也会很忙,惠王去见过贤妃,肯定要来找我,但我不想见他。” “嘉安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宁王……” “江鸣,我比你还忙啊。” 江鸣失笑:“郡主所图,男子都自愧不如,当然不能用常理待之。” 李鸿雁道:“什么不用常理待之?总有一天,我要所有事情,都合乎常理。” “我要他们亲自说出,自古如此,便不能改变吗?” “自古如此,便都是对的吗?” “还是他们用这借口,谋足了私利,不愿被世人所熟知呢?” 江鸣道:“诚如你所说,我是没有选择的人。” “那我便陪着你吧,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李鸿雁笑着道:“这承诺可真重,又暖心。” “哇,江鸣你真是太好了。” 李鸿雁说着,主动抱住了他。 可江鸣却慢慢推开她道:“可我也只能是陪着,就像我师父陪着皇上那样,一辈子围绕着一个主子,再无其他。” 李鸿雁愣住,江鸣便已经转身了。 他的克制和隐忍,只到这里,再经不起其他。 可李鸿雁却看着他的背影道:“江鸣,我们可以是师徒,可以是知己,可以是把性命交付给对方的亲人。” “如果非要用一份感情来束缚,我不希望是其他,并非是我给不起,而是我要做的事情,它不允许!” “而且,你也未必肯接受!” 江鸣回眸,站在那儿,有些苦涩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肯接受?” “万一,我就肯呢。” 他说着,眼眶微红,已经有走回来的打算了。 李鸿雁诧异道:“我和你说认真的呢。你突然弄得这么伤感干嘛?” “那要是我去找个男人生孩子,再回来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肯吗?” 江鸣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他停住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李鸿雁,这一眼十分震惊,以及不敢置信。 最后还有点受伤,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鸿雁看着他远去,眼里的笑容变得很淡很淡,然后又都收敛起来。 她其实想说,你看,你这么大度的男人又怎么样?还不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有另外一个男人,哪怕是别有目的。 可你们就会天真地以为,那么多女人愿意分享一个丈夫呢?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涌动在充满私欲的镇压下。所以……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比起自己的私欲,一切又都显得微不足道罢了。 李鸿雁冷笑道:“老子就要开天辟地头一遭,让他们都看看,权力和美色,并不只属于男人!” 放完豪言,她下意识揉了揉腰。 嘶! 真疼! 第117章 母子决裂 怡宁宫里。 惠王看着病恹恹的母妃,原本要问责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但眼底还是多了一些烦躁。 他接过下人送来的甜汤,吹了吹,才递给贤妃。 贤妃看了他一眼,接过去一饮而尽。 惠王拿帕子给她擦拭嘴角,问道:“母妃可好些了?” 贤妃道:“昨夜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惠王点了点头:“嘉安给我送的信,她去救吴嬷嬷了。” 贤妃嗤笑:“她救得了吗?” 惠王蹙了蹙眉:“一个嬷嬷而已。” 眼下之意,若是不能救也就算了。 可贤妃如何不知儿子的心思,便道:“堂堂公主之尊,竟然比不上一个郡主的威严,要想保下一个奴婢,还要大费周章呢。” 惠王道:“不一样,李鸿雁不是生来就是郡主,她的尊贵除了李家镇守边关以外,还有她自己挣来的军功。” “十六岁的姑娘,京城谁能跟她比?” “母妃这样说,嘉安如何不心生妒忌?” 贤妃冷笑道:“你是怕嘉安因为昨晚的事情对付她吧?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惠王平静地道:“我不会左右为难,嘉安是我妹妹,我肯定要先护着她的。” “昨夜的事情,母妃并没有什么不对,做婆婆的想打压儿媳妇,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母妃错在太急了,我们还没有事成。” “李鸿雁不是傻子,她能在父皇身边左右逢源,还给江鸣找了那么好的差事,任何官员都管不了,靠的仅仅是李家的势力吗?” “她惯会看人心,还未进门,母亲就敢当着下人的面折辱她,莫说是她,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心生不满。” “一会我还要出宫去哄,哄得好了,皆大欢喜,哄不好了,这成就大事的路上,可不仅仅是多一颗绊脚石那么简单,那是拦路虎。” 贤妃气得握紧被子,怒声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否则昨晚就该忍气吞声。” “我不许你去,一旦你跟她伏低做小,一辈子都要受她拿捏。” “母妃宁可为你另寻一位千金小姐,也不要受这蒙古鞑子的气。” 惠王道:“李鸿雁身上是有一半的蒙古血统,但她的外祖父一族乃王族嫡系,在草原上威望很高。岂能用那些对大燕虎视眈眈的鞑子来形容?” “母妃莫要闹了,既惹得父皇不喜,又让儿子寸步难行,这是何苦呢?” 贤妃闻言,难过地红了眼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就是恨皇上对李鸿雁的在意。 凭什么? 皇上终究还是逃不过李家人的魔障,当初皇后做得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李家的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你执意要娶李鸿雁为妻,那本宫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惠王一愣,想不到母妃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如此厌弃李鸿雁。 他索性站起来道:“如果母妃执意如此,那就怪儿子不孝了。” 嘉安公主冲进来,恶狠狠地瞪着惠王道:“你真的要为了李鸿雁和我们决裂?”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李鸿雁到底算什么?” “而且你知不知道吴嬷嬷被她折磨得多惨,我亲自去要人,管事太监还不放呢,说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带走吴嬷嬷。” “她整个人都快疯了,言语不清,对着人就会磕头洗脚。她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人,是母亲的脸面,你就这样看着她被折辱?” 惠王道:“想去招惹别人的时候,就该要知道代价!” “一个奴婢而已,你和母妃就是为了不肯惩治一个奴婢,结果就让父皇狠狠打脸了。” “这结果你们不满意,是不是也要让我像景王那样,被拖着游街,衣服都扒干净,丢人现眼才满意?” 嘉安公主愣住,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怼起人来,也是长了一张利嘴的。 而母妃似乎已经心死了,漠然冷肃地道:“让他走,别管他。” “从此以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就当我从未生下过他。” 嘉安公主伤心地唤:“母妃。” 贤妃垂眸,掩下眼底一片伤心和黯然。 惠王哂笑:“原来我和景王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有一个,只会拖后腿的母亲和妹妹。” 惠王说完,失望地离开。 贤妃则再也撑不住,缓缓地倒回床上去,默默垂泪。 嘉安公主着急地喊着,让宫人传太医。 嘴里却愤恨道:“这个李鸿雁,我和她势不两立。” 贤妃闻言,宛如猛然惊醒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嘉安公主的手。 可嘉安公主却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敌李鸿雁,便道:“母妃放心,我是父皇的女儿,眼看大婚在即,他还会杀了我不成!” 贤妃浑浑噩噩的,想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可儿子走的那般决绝,又说了那样意味深长的话,把所有罪责一下子推到她的身上,让她怎么承受得住? 而且太医没来,反倒是皇上的圣旨来了。 解了贤妃和解贵妃代管后宫的职务,让珍妃总管后宫,赐凤印。 此消息一出,瞬间风向逆转。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珍妃得利。一时间,宫里风向大变,都在猜测珍妃将会是这后宫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解家失势,贤妃失宠。 珍妃虽然无子,膝下却有一个嘉悦公主。而且不仅仅是代管,而是总管,又有凤印在。 谁还敢小瞧了她?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真没有想到,珍妃还有翻身的机会。 因此之前从未与月桂宫结过什么善缘,自然也就无法从中获利。 可珍妃拿到凤印后,却主动给李鸿雁送了一份厚礼,并邀请她入月桂宫小住。 所有人都以为,珍妃这是要拉拢李鸿雁了。 可只有江鸣知道,李鸿雁之前下的棋,活了。 她总是有这样的预见性,让他都有些吃惊了。就好像,所有的道路在她的面前,都会被提前铺平了一样。 不过以她的所图来说,这一切又都不算什么? 第118章 争吵 李鸿雁在郡主府睡到珍妃命人送了礼物来,这才起床招待。 来送礼的是月桂公的余总管,瘦瘦高高的,三十来岁,一双眼睛略显深邃,看得出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他对李鸿雁道:“珍妃主子请郡主入月桂宫小住,厢房都收拾妥当了,还望郡主光临。” 李鸿雁看了看珍妃送来的珠宝首饰,以及两箱黄金,钱家不愧为京城首富,这出手就是大方。 李鸿雁笑道:“好说,叫娘娘备好美酒,我晚上定去和她畅饮。” 余总管得了准话,便起身准备离开。 陈青青送他出去,并将一个打赏的荷包给他。 余总管不想收的,毕竟珍妃有意和李鸿雁交好,他不是看不出来。但见那荷包上绣着清雅的荷花又十分喜欢,便道:“多谢姑娘了。” 陈青青道:“哪里,以后还望公公在宫里多照顾照顾我们郡主。” 余总管连忙道:“姑娘言重了。” 他抬眸,直视着陈青青,才惊觉这姑娘出奇地漂亮。 如此美人……郡主放在府中,到底有何目的呢? 陈青青送走了余得水,回去的时候,便见李鸿雁换了身男装准备出门。 她道:“郡主不说晚上才入宫吗?” “我还让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香煎排骨呢。” 李鸿雁道:“今天我去外面吃,你们吃吧。” “对了,我让你办的举荐堂怎么样了?” 陈青青道:“给毕先生去信了,他那边说晚上就把名单送来,到时候郡主擢选一个。” 李鸿雁这才满意道:“不错,还算上心。” 她前脚出去,后脚惠王就找来了。 陈青青这才恍然大悟,郡主莫不是在躲惠王? 惠王看见陈青青诧异的眼神,就知道李鸿雁不在府里,顿时询问道:“郡主去哪儿了?” 陈青青摇头:“郡主没说。” 惠王有些失望,但还是离开了,毕竟他现在和宁王相互监督,还在查解家的案子。 与此同时,李鸿雁找了一家客人较多的饭馆,点红烧狮子头、香酥鸭,春卷三丝。 她虽是貌美的姑娘,却做了男装打扮。食客们好奇,但看着姑娘点菜的架势干净利落,又像是坊间的混迹的,不敢轻易招惹。 很快,菜上齐了。 李鸿雁刚要动筷子,突然见眼前坐了个人,她一抬头,才发现是解安。 “怎么是你?” “你没待在秦国公府,怎么跑出来了?” 解安没好意思说,他其实一直在等李鸿雁。因为怕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也不敢到郡主府去等。 好在今日等到了。 李鸿雁立马让老板加一副碗筷,又点了两个菜。 解安见她像遇见老朋友一样欣喜,眼底里的忐忑退去,问道:“我出现在这里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李鸿雁摇头:“不会。” “放心吧,开开心心吃,一会我带你四处逛逛。”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啊,对不对?” 解安彻底放心了,连忙点头。 吃完了饭,他要去付钱,李鸿雁没让。 “下次怎么样?这次我请,下次你请。” “在矿上就让你照顾了,不能一直让你出钱出力啊。” 解安说不过她,只好作罢。 他对李鸿雁道:“我在秦国公府听到一些消息,解彪他可能不是屠害方家庄的凶手。” 他说完,松了口气,好像心里的大石落下一样。 李鸿雁点了点头,给他买了一包桂花糖,一包里面有六颗。 李鸿雁先吃了一颗。剩下五颗才放进了解安的口袋里。 她漫不经心地道:“即便你知道真凶是谁,他也不会让你继续查下去的。” “京城的人性比你想象的还要凉薄,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解安看着李鸿雁给的桂花糖,他似乎对他好不容易探听来的消息,并不感兴趣。 他以为,她会想知道,所以眼巴巴地跑来…… 可原来,是他想多了。 解安苦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李鸿雁道:“你同我还客气什么?你是有生父在去不能相认,但这样也挺好的,何必要去趟这浑水呢?” “我就不一样了,我亲人都不在京城,凡是只能靠我自己,亦或者几个知心的朋友。” “你是个干净的人,姓周就挺好的。” 解安的手摩挲着,心上莫名涌上一股酸胀的情绪。 他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固执地道:“可我还是想要去问问他。” 李鸿雁道:“你去吧,你去了就知道我不会骗你了。” 解安苦笑。 李鸿雁却道:“你没有亲眼见过漠北的雪天,真的很冷啊,士兵巡逻都不能停下,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岗,就担心把人冻死了。” “可京城的官场,比漠北的天还寒,死了人是看不见尸骨的。” 解安更加沉默了,又过了一会,王家的人找到解安,说是王夫人找他有事,实际上就是不想他和李鸿雁接触。 李鸿雁和解安告别,径直去了宫里。 嘉安公主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听说她入宫了,就带着人去堵。 看见李鸿雁一身男装打扮,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和母亲嘴里的狐媚妖精沾不上边,可就算这样,嘉安公主还是很生气。 她道:“李鸿雁,你不要太过分了,就算我母妃有错,我父皇也罚她了。” “还有吴嬷嬷,她进宫几十年了,算是宫里的老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李鸿雁道:“嘉安公主何必生气呢,换作是你,怕是连徐家的房顶都掀了。” 嘉安公主怒道:“我在说你的事情,和徐家有什么关系?” 李鸿雁道:“怎么没有关系?难道你将来不是要嫁去徐家的?” 嘉安公主语塞,却还是强调道:“那也是你有错在先,我母妃那么温和的人,被你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还有我哥哥,更是为你和我母妃决裂,这些都是证据,你休想抵赖。” 李鸿雁道:“你母妃呢,从今往后我就敬而远之。你哥哥呢,我远远看见都就绕道走。” “至于吴嬷嬷,你若是想救,现在就可以去领人。” “如此,你可满意?” 嘉安公主恼羞成怒道:“你是故意的,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鸿雁抱拳,冷笑道:“公主好生奇怪,口口声声问罪,说的全是你母亲和你大哥的委屈?可他们的委屈与我何干?” “你们怡宁宫的人,想要我李家的势力,却连捧着我李鸿雁都做不到。怎么,这天下的好事都要你们占尽,别人吃一点甜头都是不行的了?” “你也是堂堂公主之尊,还未下嫁,难不成也希望徐家如此对你?” “但凡公主是个讲道理的,也该摸一摸自己良心,我何处对不住你们怡宁宫的人了,要你们这样对我?我李鸿雁是嫁不出去了,上赶着嫁给你哥是吧?” “我呸!” “一把年纪听说还好男风,真当我稀罕他呢?” 李鸿雁骂完,直接大步离开。 嘉安公主在原地气得跳脚,最后怎么想也不舒服,就跑到勤政殿告状去了。 第119章 等待时机 嘉安公主跑到皇上面前,说了一通,看起来气愤极了。 皇上却只是轻飘飘地回问道:“李鸿雁说的有错?” “既然要想娶她,为何又要折辱?” 嘉安公主说不出来,可就是觉得委屈,眼眶都红了。 但她向来倔强,便强忍着不肯哭。 皇上见状,反倒是心软了,说道:“你哥哥也是朕的儿子,你可会为朕觉得难受?” “你不会,因为朕也不会。” “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你母妃的原因。嘉安,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了,究竟谁对谁对?” “为人父母者,也并非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分辨。” “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别人。” “你哥哥,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他为什么不去指责李鸿雁?” “你想一想其中的道理。” 嘉安公主逐渐冷静下来,可临走前,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可女儿依旧很讨厌李鸿雁,为什么父皇可以对她这样好,对我们却冷冰冰的?” “父皇,您要小心提防李鸿雁才是。” 皇上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 袁怀恩走上前安慰道:“嘉安公主她只是太过孝顺贤妃娘娘了,皇上别往心里去。” 皇上道:“因为朕的权力大,就觉得朕联合鸿雁欺负她的母妃。” “可她也不想一想,事情是因谁而起?不是她母妃哭几句,就能扭转事实的。” “鸿雁没有做错,倘若一女子尚未嫁去夫家就要遭受折辱,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得干净。” “朕听说,今日惠王去找她,没有见到面是吧?” 袁怀恩道:“底下的人回话,说当时郡主换了男装,出去吃饭了。” “不过……” 皇上蹙眉,问道:“你何时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袁怀恩连忙道:“据说郡主见了一个男子,是安州周家的人,他的母亲也是解家的姑娘,只不过是旁支而非嫡系。” 皇上沉凝道:“姓周?” “那就是安州盐使周正信,周彪的堂姐夫。” “他们家也参与矿上的事情了?” 袁怀恩道:“据奴才所知,没有。” “不过解彪对这个堂姐夫一直很不错,两个人私交很好。” 皇上道:“那就不用管了,谁没有几个相交的朋友?” 话虽如此,和皇上想起女儿临走前说的话,不免又有些心不在焉的。 月桂宫里。 珍妃看见李鸿雁来了,高兴地带着她看自己给她准备的房间。 “听说解贵妃气得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喊胸口疼。” “徐贤妃那边更是传了太医,只说是身体不适,所以皇上才下旨的。” “都是十几年的姐妹了,我还不知道她们?真能装,说不定还在想伺机怎么把凤印拿回去呢,不过我也不怕了。” 李鸿雁听出她意有所指,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来到珍妃给她准备好的厢房。 很舒服,窗户那边朝阳,外面的花木繁茂,还有一个养鱼的小池塘,真是方方面面俱到。 和贤妃那儿比,显得更用心了。 李鸿雁问道:“娘娘是不是查出点什么来了?” 珍妃看了一眼林嬷嬷,林嬷嬷连忙出去守着。她这才道:“我查了你说的,王家那些婢妾夭折的孩子,检验尸骨后发现的确是中毒而死的。” “但是我的孩子,当初因为是婴儿并未葬入皇陵,只是在皇觉寺那里做了法事,便将那棺椁就地葬于后山,至于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李鸿雁道:“这件事您不能出面,否则会打草惊蛇。” “棺椁的事情我找钱春盛去办,他人脉广,又心疼娘娘,自然会尽心去办。” “娘娘近来先整治宫内,第一是让她们以为,您抓住了权柄,正沉浸在喜悦当中。” “第二便是,先把宫里的事情处理完了,等机会来了,她们也拦不住。” 珍妃目光微微一动,问道:“机会?” 李鸿雁道:“娘娘现在莫问,有时候知道了,做事情难免刻意。” 珍妃听后,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 秦国公府。 解氏因为解安私下去见李鸿雁的事情大发雷霆。 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表哥,我的儿子,就是死在李鸿雁的手上?” “你还去找她,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 “解安,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们解家的人,是我的侄儿,不是真正的周家人。” 解安点了点头,关于王政皓的死,他早有耳闻。 那明明就是罪有应得,可这样的话跟姑母说,她也不会听,索性还是闭嘴的好。 王政博得知他被母亲训斥,便过来解围,将他带走了。 可解氏看着他们的目光,带着凶狠的审视,仿佛心里已经猜测他们和李鸿雁勾结在一起了。 尤其是解安。 书房里,王政博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去找李鸿雁吗?” “你怎么还去?” 解安道:“是在外面碰到的。” 王政博望着他,直到他心虚地躲开目光。 王政博这才继续道:“大牢里已经打点好了,晚上我带你去见舅舅。” “现在去休息吧,别乱跑。” “我母亲疑心很重,你去哪儿她都会派人跟着,等见过舅舅以后,你自行考虑要不要离开京城。” 解安点了点头,道过谢以后,才离开王政博的书房。 可他才回到住处,便从窗户那里看见,原本在院中的下人,急匆匆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报信了。 他顿时蹙了蹙眉,就算将来要留京,他也是不能住在王家的。 傍晚,用了晚膳后,王政博身边的心腹谭白来接他。 二人从后窗离开,外面的下人不知,还以为解安睡下了,也没有在意。 王政博一路带着解安来到刑部的牢房,解彪的罪责还没有定下,此时住的牢房是单间,而且还打扫得很干净。 因为要会客,还特意给他放了一张小桌子,以及茶具等等。 王政博带着解安进去,站在门口说道:“你们说话,我出去守着。” 随即便匆匆离开。 第120章 父子相见 解彪看着解安,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喜爱。 他摸了摸解安的胳膊,又看了看他如今的个头,高兴地笑:“长高了,结实了。” “三年前我去安州看你,还记得吗?” “你父亲……哦不,是你周姑父让你敬酒,你一饮而尽,跟个傻小子似的。” “现如今,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能够独当一面,很好。” 解安的唇瓣动了动,可能是从小就见过这个人,也知道他的存在。 因此他知道了是他的生父后,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反倒是那从未见过面又惨死的母亲,现如今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 “您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吗?” 解彪诧异地望着他,说道:“不是因为解家出事了,你大姑母让你上京来的?” 解安摇头。 “我去过方家庄了,我亲娘生下我就死了,整个山庄都死于非命,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解彪先是一愣,随即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我解彪还没有那么卑鄙,会去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更何况那时候你娘刚生下你。” “那是一个意外,当时矿山炸了,我根本没有想过会殃及方家庄的村民。” “事后知道,但已经晚了,你娘已经出事了。” 解安捏了捏拳,想到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骨,气到浑身颤抖,怒道:“你说谎。” “你为什么要在那一夜把我带走,而我娘就在那一夜出的事?” “你为何直接将我带去安州,而不是京城?” “你到底在惧怕什么?” 解彪被问得愣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解安步步逼近,毫不想让,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知道是谁做的,是谁会那么恨一个刚刚生产的妇人,是谁?” 解彪目光一紧,连忙道:“这不干你的事,你别管!” 解安道:“我不管,然后任由他们将尸骨拖到那深深的矿洞中去掩埋,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解安说完,将那刻着名字的手镯递了过去。 解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方心柔的,当年她还特意说过,是她爹给姐妹打的,一人一个,都刻着她们的名字。 她叫心柔,姐姐叫心善。 是一对。 解彪惊恐道:“你去过矿场了?谁让你去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是去找死的知不知道?” 解彪说着,扬起手想打解安,可解安径直望向他,不偏不倚,眼底除了恨,还有浓浓的失望。 他颓然地收了收手,紧紧捏着镯子道:“我当年只是收到一封家书,说我和你娘的通的信落到了黄家人的手里,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就想着先把你带走。” “他们找不到你,自然也就只能作罢。” “方家庄的事,的确是个意外,我没有想要害你娘。” 解安听后,嗤笑道:“那些犯人身份的矿工呢?他们是不是你的意思?” 解彪道:“我这种身份,怎么会去管那些事情?” “那些都是下面的管事做的,和当地官府勾结,他们要吃下工钱,这是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否则朝廷要查账,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解安质问道:“那你现在跑得了吗?” “什么都不管,所以你就是无辜的?” “那些死在矿上的人,是一条条人命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 解彪哑然,很快又道:“他们都是犯人,那就是该死。死前受点折磨怎么了,那些苦主一个个都巴不得这样,你喊什么?” 解安道:“可犯人,哪有那么多源源不断,上千的死囚?” “你不知道官府会误抓,误判,甚至于为了充人数,不折手段栽赃吗?” 解彪不悦道:“又不是我让他们这样干的,谁这样干的,查出来让他死就行了。” “爹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要不是我们解家没有皇子,谁敢这样对我们?” “安儿,你要相信,我们解家是无辜的,是被构陷的,那些罪名根本就是刻意诋毁。” 解安看着已经无可救药的解彪,眼底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消失殆尽。 他对解彪道:“解家要是有皇子,更是无法无天了?” “可你知不知道,景王已经再次被收监了。” “王家现在也自身难保,却还要想办法来救你?” “他们家不就是有了皇子吗?当初还是太子,那又怎么样呢?” “王家就注定会一世富贵吗?” 解彪听后,想了想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办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和皇后怄气,故意冷眼旁观。” “如果当初我们王家和解家,齐心协力支持太子,那么他就不会被废,我们两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当时真是思虑不周,错过了那么好的时机,真是太可惜了。” 解安闻言,彻底被气笑了。 原来,他真正的父亲是这样的。 懊恼的只是当初没有抓住时机,成为辅佐太子的左膀右臂。 懊恼的是,现在景王失势,他们也跟着遭殃。 从头到尾,没有反省,没有自责,甚至于没有一丝愧疚。 那些死在矿洞中,一具具堆叠的尸体,到头来,在权贵的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原来真的有人将人,看作是蝼蚁,可以肆意践踏。 这就是所谓的,京城世家贵族吗? 这就是安州那些公子哥,一个个慕名都想要投靠的权贵吗? 那么他宁可自己从未来过,也不知道什么解家,王家…… 解安抢回那个属于母亲的镯子,愤恨地道:“我不姓解,我也不姓周,我姓方。” “我会去官府把我的户籍迁出来,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方家庄的惨案,到底是谁造成的!” 解彪闻言,着急地呼喊:“解安,你回来!” “你回来!别去,别去惹事!” “回来!” 可惜,解安头也不回地走了,从这一刻起,他已决心和解家划清一起一切关系,再不相干! 解安走了以后,王政博才进来。 解彪看见他,着急地道:“政博,看着点你表哥,他没什么见识,别让他一错再错了。” 王政博隔着大牢的门,望着在里面满含担忧的舅舅,问道:“舅舅,什么叫做一错再错?” 解彪愣住,哑然地看着这个反过来问他的外甥,眼里的担忧退去,多了几丝晦暗不明的怒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121章 我可真动了 t 第122章 都怪你 朝堂上,以黄家为首的官员,督促刑部尽快办案。 要尽早给皇上一个交代,还有就是王家二公子遇刺的消息,也是非同小可。 皇上看着他们唱戏,昏昏欲睡的,突然想起李鸿雁说的,他们要干大事。 困意顿时全消,他对惠王和宁王道:“你们查案,不能总抓住一个疑点不放,耗费时间。” “依朕看,谁无罪就先放了。有罪的,或者出现新的罪证,就继续深挖,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 “至于王政博遇刺一案,交由镇府司查,与刑部无关。” 所有朝臣一震,连忙应是。 惠王和宁王也垂头,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他们放解家一马? 还是别的什么? 皇上丢完烟雾弹就回勤政殿了,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李鸿雁还在正阳宫里,便急匆匆赶了过去。 袁怀恩在外面打瞌睡,看见皇上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走进去,没发现李鸿雁的身影,问着袁怀恩道:“郡主呢?” 袁怀恩指着龙椅的位置:“那儿呢。” 皇上怒道:“那儿哪有人?” 袁怀恩哭笑不得:“底下。” 皇上上前,撩开龙案上的布幔,便看见李鸿雁果然睡在下面。而且枕着那些名单,睡得正香。 皇上顿时问道“怎么睡在这儿了?” 袁怀恩解释道:“奴才就是给郡主泡茶的功夫就见郡主趴在上面睡觉了,奴才说上面睡不得,要杀头的。” “郡主犟,生气说那她睡下面,总可以了吧?” “然后就是皇上看见这一幕了。” 皇上闻言,抬手扶额。 “她胡闹,你也随她胡闹。” “快,叫两个宫女来扶着,送她到内殿去休息。” 袁怀恩看了看天色,说道:“这样不好吧?” 皇上道:“行了,真着凉了朕也睡不好。” 袁怀恩闻言,便连忙叫宫女来搀扶。 可李鸿雁起来就要袁怀恩背,袁怀恩无奈,只好把李鸿雁背进去睡觉了。 她梦里还嘀咕地喊着人名。 然后果真舒服地在龙床上睡觉,一点也不怕生。 袁怀恩刚给她盖好被子,皇上就进来了。 听见她嘴里念叨的人名,忍不住笑道:“还不会背呢?” 袁怀恩道:“不太熟。后来用蒙古语又读了几遍,这才会了。” “奴才觉着,应该是当年金阳公主送郡主去蒙古启蒙,所以郡主才对蒙语更熟悉些。” 皇上闻言,想到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李鸿雁自幼在草原上长大,所谓那些算计,也不过是蒙古王庭的一些御下的手段而已。 而她独自一人来到京城,本是来找夫婿的,谁知道出了这么多的波折? 但这嫉恶如仇的性子还是没变,简直和当初一模一样。 皇上把袁怀恩给叫了出去,说道:“你一会亲自去一趟秦国公府,问一问王政博的意思?” “朕总觉得,他这双腿断得蹊跷。” “在这个时候,明显是不想管解家的案件。” “你去试探一番,就说等他养好了腿,朕就让他做秦国公府的世子。” “他若是个聪明的人,就该知道怎么回话。” 袁怀恩颔首,但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寝殿内。 皇上道:“去吧,朕就在外批折子,今天谁也不见。” 袁怀恩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那也得防着点郡主,老奴真是担心,您的一世英名啊!” 皇上笑骂:“滚蛋!” 袁怀恩走了以后,皇上很快就认真批起了折子。 他也不想这么勤快,可一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监工,就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折子,很多都是为了解家求情的,并列举解家这些年做过的善事,连发放过的粥都记录在册。 另外便是,说解家远在京城,对矿山之事不了解,被人做局构陷了。 皇上一一看完,冷笑不已。 他把这些官员给记下来,后面发现太多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替换的,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帝国走向繁荣的这些年,终究生出了阴暗的腐蛆,倘若不挖去,那将来的朝堂,必将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于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想到这里,皇上心狠地在那些官员的名字上,划下了重重的一个叉。 突然殿外传来了喧闹声。 小太监慌张地道:“嘉宜公主,您不能进去,没有皇上的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 嘉宜公主在外面大呼:“父皇,王家表哥受伤了,请容许女儿前去探望。” 皇上蹙眉,嘉宜竟然中意王政博吗?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送个礼表示探望便是了,怎么要亲自去? 皇上走了出去,嘉宜公主看见自己的父皇,连忙跪下道:“父皇,女儿从小和王家表哥青梅竹马,感情甚深,听完他昨夜遇刺,女儿忧心不已,求父皇准许,让女儿前往探望。” 皇上道:“你可知,他双腿已断,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嘉宜公主红着眼眶,伤心道:“女儿知道,但女儿还是想去探望表哥,求父皇允准。” 皇上皱眉,不约道:“你一个尚未出嫁的公主,亲自去探望他,你可知这在别人的眼里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你想嫁给他?” 嘉宜公主捏了捏拳,胸前里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她压制不住,突然开口道:“父皇,女儿心悦王家二表兄,求父皇准许女儿下嫁给他。” 皇上皱着眉,想不到女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道打着哈欠的声音响起:“好吵啊!” 李鸿雁睡眼惺忪地趴在门框上,看着说要嫁给王政博的嘉宜公主,又瞅了眼皇上,说道:“多大点事啊,她喜欢你就让她去呗。” 嘉宜公主震惊地看着李鸿雁,又看了看她父皇,用力一跺脚,愤恨道:“李鸿雁……你……你……你们……” 李鸿雁道:“我就是在这里睡了个午觉而已,你没看见你父皇衣服穿得好好的吗?” 嘉宜公主羞愤道:“你不知羞耻。” “够了!”皇上黑沉着脸,没好气道:“嘉宜回自己宫里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宫。” 嘉宜公主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指着李鸿雁道:“都怪你!” 李鸿雁才不背锅呢,直接对皇上吼道:“都怪你!” 皇上:“……”?? 第123章 我是向着你 嘉宜公主被气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鸿雁,恨不得扑上前来。 可李鸿雁只是环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皇上愤懑道:“好端端的,你惹她干嘛?” 李鸿雁道:“是我惹的吗?不是你不肯答应让她去看心上人?” “堂堂大燕的公主,骄纵点怎么了,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呗。你说一千句一万句,有她心上人的一句重要吗?” “你要不想女儿嫁给王政博,就叫王政博当面拒绝她,保准她立马就哭着回来了,这多省事?” “小女儿家嘛,最是要面子的。但你不让她去,她能怪你一辈子,你犯得着和自己的女儿置气?” 皇上听得诧异,说道:“我刚刚还寻思你是不是和嘉宜有仇呢,专门出来刺激她。” “现在听你这般说,又是向着她的。” 李鸿雁道:“我能跟她有什么仇,不过是想逗逗她玩,不过是她看不起我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不在一处玩就是了。但我不是向着她,我是向着你。” “公主们自幼和她们的母妃长大,性情多有几分相似,心里也都是更向着母妃的。本来就和你这个当父皇的不亲,有机会拉近父女关系,你就做呗。” “你觉得你是为了她好,她不理解就是个屁,你还自己感动呢。” 皇上:“……” “袁怀恩,你去传旨,让嘉宜公主替解贵妃去瞧瞧王政博,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袁怀恩恭敬地应是。 李鸿雁在边上道:“你要告诉解贵妃,这是嘉宜公主求了皇上,皇上嘴上不悦,心里却是心疼公主的,所以才叫你去传旨。” 袁怀恩点了点头,很快便去了。 皇上道:“你是想借贵妃之手阻止?” 李鸿雁道:“王政博到底值不值得托付,还得看解贵妃是怎么想的。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又有表兄妹之情。” “只是万一……解贵妃觉得,王家已经是姻亲,没必要再亲上加亲。不如往朝中贵子去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总之,几位公主的婚事你若是不好插手,那就拿我的婚事练练手,以后已就都熟悉了。” 皇上哭笑不得:“拿你的婚事练手,亏你说得出来。” 李鸿雁点了点头,揶揄道:“也是哈,你也成过那么多次亲了,经验多的是。” 皇上:“……” …… 芷萝宫。 嘉宜公主哭着回来,解贵妃急得不行,可不管她怎么问,嘉宜公主就是不说。 而且嘉宜公主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带着宫人,因此解贵妃便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派人去问你父皇,想必他肯定会知道的。” 嘉宜公主虽然心虚,但还是不敢说,担心她母妃一冲动去找她父皇,到时候又受到训斥。 现在舅舅还被收监,她不想母妃也出事了。 可就在这时,袁怀恩来了。 嘉宜公主担心是她父皇问罪来了,也不敢出去,只在隔间里偷听。 袁怀恩道:“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解贵妃连忙道:“袁总管多礼了,是不是嘉宜惹她父皇生气了,这丫头回来就一直哭,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怀恩道:“贵妃娘娘多虑了,公主也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怎么会不疼爱呢?” “先前公主去求皇上,想去看王家二公子,还说什么想嫁给二公子的话。皇上觉得她思虑不周就有些生气,没答应下来。” “这不,公主刚走,他老人家又心疼公主,便让老奴过来传旨。” “准许嘉宜公主代替贵妃娘娘前往秦国公府探病,天黑之前回来即可。” 解贵妃脸涨成了猪肝色,万万想不到女儿如此放肆,竟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去求皇上,说要嫁给王政博? 要知道她现在和姐姐的关系根本就不好,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好过的。 姐姐那个人,她最清楚不过,掌控欲强。 从前宠溺王政皓,王政皓为了当稳世子之位,也很听她的话。就这样,王政皓也没有出人头地,反而落得个身败名裂,死不瞑目的下场。 那王政博自幼跟着王老夫人长大,看似和气,实则左右不了。 以积极的脾气,左右不了儿子,定会想办法对付儿媳妇。 嘉宜若是嫁过去,下场可想而知。 解贵妃当即就道:“劳烦袁总管走这一趟,本宫知道了。” “嘉宜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秦国公府了。” 袁怀恩颔首,刚要离开,嘉宜公主就冲出来道:“母妃,我身体没病,我要去。” 解贵妃怒道:“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给我滚回去!” 嘉宜公主委屈极了,眼泪簌簌地落。 “父皇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还生我做什么?” “我喜欢的人就那么差吗?家世和人品就一点都入不了你的眼?” “母妃,你怎么这么心狠啊!” 嘉宜公主说着,大哭出声。 袁怀恩叹道:“娘娘就让公主殿下去吧,听闻那王家二公子受了伤,腿未必能好。” “这兴许见了面,就能……” 嘉宜公主当即怒道:“我呸!” “谁跟你们一样,如此势力,见人家腿断了就不喜欢?” “我二表哥就是腿断了,也比你们都强。” 袁怀恩:“……” “啪。”解贵妃狠狠打了嘉宜公主一记耳光。 并怒斥道:“你闭嘴!” 然后她对袁怀恩道:“劳烦袁总管跑这一趟,你先回去伺候皇上吧。” “公主这儿,本宫再劝劝。” 袁怀恩闻言,便走了。 嘉宜公主眼看离宫没有机会,直接撞开解贵妃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道:“父皇同意了的,我就要去。” “你就知道跟我逞威风,有本事你去找父皇啊,看他理不理你。” 解贵妃气得半死,嘴里愤然地道:“你回来!” 可嘉宜公主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就这样径直出宫去了。 母女俩这闹剧,传得满皇宫都是。 徐贤妃和嘉安公主自然都知道了。 嘉安公主道:“嘉宜这脑子到是好使,那个王政博比王政皓强多了,又是表哥,怎么就不行?” 徐贤妃道:“解家出了这样的事,解贵妃想将女儿嫁去文官中有着势力的黄家。” “就好比,现在解家虽然出事了,可解贵妃的嫂子,因为有父兄护着,却还在外面过着逍遥日子呢。” 嘉安公主道:“也是,他们解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势,在朝堂上也说不上话。” “比不上徐家,遍地都是门生,人脉也广。” 徐贤妃道:“你外祖父当年说,世家中,唯有读书科举,入仕治国方才有一条出路。” “现如今真是应他那句话。” “但这些,你万万不可在嘉宜的面前提起。她自幼被解贵妃宠坏了,行事最为冲动,容易牵连到你。” 嘉安公主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让嘉宜去对付李鸿雁的话,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她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第124章 江鸣很好,可惜了…… 傍晚的时候,江鸣来复命。 按照李鸿雁说的办法,把街道围起来查,果然查出了端倪。 他将涉案官员的名单递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又递给了李鸿雁。 李鸿雁道:“竟然是黄家的门生,还有受黄家举荐的官员。” “看来这些年有四大世家在京城出尽风头,他们背地里没少韬光养晦啊。” 皇上气愤地道:“一律收监,分开审,谁也不许探望。” “放出话去,明日早朝前,朕要知道幕后真凶。” “有本事他们继续一手遮天,没办法,朕自会收拾。” 李鸿雁鼓掌:“哇,这个好!” 皇上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一次,你可不许掺和进去,让江鸣亲自动手!” 李鸿雁连忙保证道:“好,我不动。” “但我去看看可以吧?” 皇上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江鸣,问道:“你是想去看江鸣呢,还是想去看解安。” 李鸿雁道:“先去看解安,然后再回来看江鸣审案。” “要是晚了呢,我就在镇府司歇下了。” “皇上昨夜就没有睡好,今夜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在宫里打搅了。” 皇上冷哼:“朕看你就是想去看解安。” 末了,又对江鸣道:“你也跟去看看,别让她胡闹。” “嘉宜嚷着要去看王政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她现在又要去看解安,当真是宫里的女子留不住,就想往外跑。” 李鸿雁道:“留得住都做你嫔妃了,其他的要外嫁,当然留不住了。” “我也不是喜欢解安,你要真担心他把我拐跑了,现在还来得及。” 皇上一听她这话,也不耽搁了,连忙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李鸿雁率先跑了出去,在外喊江鸣。 皇上对江鸣道:“你也走,快走!” 可江鸣才刚刚动身,他就叮嘱道:“把人看好了,安州太远了……” 意思是,李鸿雁可不能嫁到那儿去。 江鸣颔首,当即追了出去。 皇上叹气,对袁怀恩道:“江鸣很好,可惜了……” 袁怀恩也觉得很可惜。 但当初惊才绝艳的少年,若是没有经过那些沧桑巨变,说不定早已儿女成群,又有什么机会遇到李鸿雁? 世间事,总是遗憾更多些。 …… 江鸣和李鸿雁在宫门口遇见回来的嘉宜公主,她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像是被拒绝了一样。 李鸿雁骑在马背上,刚好和掀开车帘的嘉宜公主撞上,瞬间嘉宜公主的眼睛更红了,大声呵斥道:“李鸿雁,你站住!” 李鸿雁骑着马缓缓靠近嘉宜公主的马车,并问道:“公主有何事?” 嘉宜公主哭泣道:“为什么你想出宫就出宫,你到底是怎么蛊惑我父皇的?” 李鸿雁道:“公主慎言,你自己倒无所谓,连累你身边的宫人就不好了。” 嘉宜公主看了看身边的何奶嬷,见她脸色煞白,这才不甘心地收敛道:“还说不是,那你怎么能出宫的?” 李鸿雁道:“多简单啊,我又不是公主,家又不在皇宫。” “皇上叫你天黑之前回来,那是担心你的安危。” “至于我嘛,生死有命,怎么能跟尊贵的公主殿下相比?” 嘉宜公主不知道李鸿雁是不是在嘲讽她?但亲耳听见李鸿雁这样说,她心情还是好了起来。 她问李鸿雁道:“那你要去哪里?” 李鸿雁笑着道:“怎么?公主不生气了?” 嘉宜公主怒道:“你别嬉皮笑脸的,我知道我父皇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 “诚如你所说,你怎么比得上我尊贵,不过是你们李家的人,还算得用。” 李鸿雁点头:“那是的,我能靠的,也就是我们李家那些军功了。” 嘉宜公主道:“我不恨你了,也不管你跟我父皇的事,反正他有那么多的妃子,我娘都习惯了。” 李鸿雁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公主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嘉宜公主红了脸,想不到李鸿雁这样好说话。 可就在这时,江鸣骑马走上前来,嘉宜公主看见他,眼里有了惧意。 她对李鸿雁道:“你上马车来。” 江鸣蹙眉,提醒道:“公主,天色已经晚了。” 嘉宜公主不悦道:“我们姑娘家说一会话,碍你什么事?” “李鸿雁,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李鸿雁立即道:“帮,我这就来。” 随即下马,并拍了拍马屁股,让马儿先走。 她也对江鸣道:“你去前面等我,顺便给我买点云片糕。” 江鸣看了一眼嘉宜公主,见她马车里只有一个何嬷嬷,这才点了点头,策马前去。 李鸿雁则上了马车,何嬷嬷也挤在其中,看得出她有些抗拒李鸿雁的到来。 不过嘉宜公主才不管她,只是对李鸿雁道:“如果我不管你和我父皇的事,也会在我母妃面前帮你说话,你能不能……求我父皇,让他给我和王家表哥赐婚?” 李鸿雁道:“可要是贵妃娘娘不同意怎么办?” 嘉宜公主道:“你管她干什么,我都不管。在宫里是我父皇说了算,我是看在你今天帮我说话的份上,才给你这个机会的,你不要不识抬举!” 李鸿雁看见她哭红的眼睛,问道:“那王政博没拒绝你吧?” 嘉宜公主一下子沮丧起来,难过道:“拒绝了。” 李鸿雁道:“那你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嘉宜公主红着脸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他吗?” 李鸿雁道:“你说的也对,不过……” 嘉宜公主继续道:“只要你肯帮我,我将来一定会帮你的。” 李鸿雁道:“但你之前那么恨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嘉宜公主愤懑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李鸿雁道:“反正你二表哥刚拒绝了你,现在又在养病,也不着急。” “你要真有诚意,我们就先结盟。” “等你看能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再来跟我交换,我反正随时可以答应你。” “当说客这种事情嘛,我在行,保管让你如愿。” 嘉宜公主惊喜道:“真的?” 李鸿雁道:“当然了,不是当着你嬷嬷的面,我还能骗你?” 何嬷嬷:“……” 嘉宜公主当即道:“好,我们拉勾!” 李鸿雁当即笑了笑,和嘉宜公主拉勾。 “行了,你走吧,让我帮你还不是小事一桩。” 嘉宜公主说着,总算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鸿雁顺从地下了马车,看着嘉宜公主的车架消失在视线中,她则抿了抿唇,幽深的眼底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皇宫里啊,哪有永远的敌人呢? 所以,能互相利用才是最要紧的。 第125章 还真是你啊 江鸣在前面等到李鸿雁,将买来的云片糕递上。 他原以为李鸿雁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她全给吃了。 他看着这一幕,眼里有着一股莫名的情愫,惆怅一会,才道:“我送你去秦国公府。” 李鸿雁摇头:“不去。” “我们先去镇府司。” 江鸣闻言,诧异道:“不去找解安吗?” 李鸿雁一跃上马,嘴里还叼着半块云片糕呢,含糊不清地道:“现在不去,晚上去。” 江鸣虽然不解,但还是和李鸿雁先行回了镇府司。 而此时的黄家,正聚拢在一起商量对策。 黄兴学道:“皇上让镇府司掌管这个案子,还不许人前去探望,这分明就是怀疑我们黄家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以后的处境就更难了。” 黄兴业道:“实在不行,只能抛出那个把柄了。” 黄兴学道:“二哥是说,荣安郡主?” 黄兴业点了点头:“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一点,李鸿雁肯定会求皇上出手帮忙,自然就顾不上我们黄家。” “只是……解彪那儿,得尽快脱罪才行,我们黄家和解家,不能一起都进了大狱,否则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黄兴祖道:“去吧凌瑶叫来,这件事得告知她一声。” 很快,下人就去将黄凌瑶给找来。 得知要提前把李鸿雁的把柄放出来,她稍显不安。 “大伯,爹,小叔,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解彪还没有救出来,这个时候得罪李鸿雁,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黄兴祖道:“李鸿雁再能干,也是一介女流,她所靠的,除了李军的军功,便是老百姓爱戴。但倘若她自己有错在先,再加上学子们煽风点火,老百姓们也不会为她出头的。” “她借住不了舆论,只有皇上能保她。” “为了我们黄家,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你放心,那些嫁妆,我们会补给你的。” 黄氏欲言又止,她担心的不是这个,但眼下大伯已经做了决定,她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便道:“只要黄家能度过这次危机,那些嫁妆也值了。我也是黄家的人,大伯不必见外。” 黄兴祖听了,欣慰地道:“那就好,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黄氏点了点头,离开前她想问一下,关于解安的事。 但回头时,父亲朝她微不可见地摇头,她只好先走了。 …… 入夜,秦国公府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凉风从窗户吹进来,解安缓缓醒来,记忆还停留着在那些马匹冲过来的时候,王政博下意识护住了他。 昏迷之前,他分明听见了王政博的惨叫声,后面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善后,还给他喂了药。 也不知道王政博怎么样了,解安想起身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这时,外面传来王夫人的声音。 “人还没醒吧?” “没有,从送来就一直昏迷着,大夫说伤了头,一时半会好不了。” “行。一会你把他送到葫芦巷去,别叫二公子知道了。” “是,属下知道了。”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解安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王夫人来到床前,看见昏迷的解安,冷冷道:“你别怪我这个当姑母的狠心,要怪就怪你不听话,竟然和李鸿雁走近。” “她杀了我儿,黄家已经答应要为我报仇了,但他们要求把你送过去。” “你死后要寻仇也别来王家,记得要去黄家,找黄凌瑶。” 王夫人说完,很快就走了。 解安却感觉血液都凉了,内心的失望和恐惧堆叠在一起,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可此时他连抬手擦去都做不到,像具尸体一般,动也动不了。 负责看管他的人进来,那是府里的方侍卫,看见他还醒着的也是一愣。 但很快,方侍卫就想敲晕他。 解安却心死地闭上眼睛,可等待他的不是冰冷的拳头,而是一个薄薄的毯子,连同他的头盖了起来,将他抱了出去,放进马车里。 随着马车行驶,解安感觉到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年少时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可证明以后,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周家的人。 青年的时候想追寻母亲的足迹,找回亲生母亲,到头来却只寻到尸骨,和母亲死于非命的真相。 而现在,他即将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黄家的人何其嚣张,竟然亲自找到姑母解氏把他换走。 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处理一个人,就像处理鸡鸭鱼肉,甚至于连处理尸骨,都像丢弃一条死狗。 他暗暗紧握成拳,今生若死,来世必当人上人,让他们也知道生为蝼蚁的苦楚。 今生若能活,必定追查到底。他要为像他这样的人,为方家庄的人,为那些枉死的矿工, 堂堂正正活一回,绝不苟且。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方侍卫跳下马车,四处张望。 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方侍卫,掀开车帘,确定里面的人是解安以后,丢给了方侍卫一袋银子。 “你的事办完了,走吧。” 方侍卫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紧接着,马车又被人驾着,离开了这条街道。 这个时候,解安已经全然没有了惧意,一直睁着眼睛。 马车和一群学子错身而过时,他听见那群学子在议论李鸿雁。 有说她装腔作势的。有说她行为不检点的。 还有说她贪财好色,身子早就不清白的。 可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解安挣扎着,却始终无济于事。 到是赶车的人掀开车帘,怒道:“你别动,动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解安怒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现在喊人,你也跑不了。” 那人嚣张道:“喊人?你喊啊?” “哦,你是听见那群学子的声音了是吧?哈哈哈哈,真是乡下来的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 “实话告诉你吧,那都是我们家老爷找来的,为了就是置荣安郡主于死地。” “你……”解安挣扎着,激动之下咳嗽起来。 那车夫看他如此狼狈,冷笑着转过头去。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扭断了。 解安头皮都炸了一下,便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探了进来,惊讶道:“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惨了?” 李鸿雁说着,把解安扶了起来。 第126章 我们都要强起来才行 解安的身体还很僵硬,可情绪的激动让他感觉胸口刺痛着,身体慢慢有了知觉。 他震惊道:“你怎么会来?” 李鸿雁道:“皇上下旨让彻查你们被撞一案,我和江鸣听说街上有了异动,就出来看看。” “谁知道听见那个车夫和你的对话,你没事吧?” 解安摇头:“没事。是王夫人,她要将我送去黄家,因为黄家答应她要对付你。” 李鸿雁听后,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道:“她早就恨我入骨,只是连累你了。” 解安问道:“你不担心吗?” 李鸿雁道:“担心什么?他们杀不了我,最多败坏我的名声。”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这人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将来我要嫁的人,若是不能力排众议,我嫁给他也只会受尽委屈,还不如不嫁呢。” 解安若有所思,渐渐沉默下来。 李鸿雁对赶车的江鸣道:“送他去我那栋别苑吧,黄家的人一定想不到。” 江鸣回应道:“好。” 解安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想起来了,李鸿雁说他是“江鸣”。 那个曾经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官,现如今的镇府司总指挥使大人,江鸣。 他的唇瓣动了动,发现也只能和李鸿雁说话,便问道:“你在京城还有别苑吗?” 李鸿雁道:“我住的宅子是皇上赐的,别苑是我父母之前买来给我当嫁妆的。解彪的夫人黄氏为了堵住我的嘴,送了我许多珍贵之物,都放在那儿了。” “我打算用来资助有些贫寒的学子,还没有找到人帮我呢。” 解安想到那群学子的话,连忙道:“不要给他们,他们不值得。” 李鸿雁道:“不是他们不值得,是他们中人云亦云,很多都被蒙蔽了。” “会读书是好事,但若是被人利用了还觉得自己聪明,那就很蠢了。” “可他们还年轻,犯一次蠢不怕,怕的是又蠢又坏,就要不成了。” 解安闻言,虚弱地笑:“他们还年轻?可你呢?” “为何听你这句话,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明明……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还要年轻啊。” 李鸿雁笑着道:“可能是,见过太多生死……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老了吧。” 解安想到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骨,长年累月,从尚未腐烂到累累白骨…… 好似看尽了太多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却还充斥着无法言说的苦难。 他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这个时候,李鸿雁还是抱着他的,并温柔地道:“你别怕,你不会死的。别人我不敢说,你既然遇到了我,我总能保你平安。” “只是你别嫌弃我连累你的名声就行,在这个世上,有太多虚伪的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做着肮脏不堪的丑事,陷害,算计,打压。甚至于最喜欢看你跪地求饶,他却肆意奚落缺又不留情面地斩杀你的希望。” “他们的恶从骨子里透出来,都被那荣华富贵的外表给遮盖住,寻常人怎么看得清楚?” “我就是要揭开他们虚伪的嘴脸,我就看不惯他们草菅人命的样子,这个世道是太祖征战三十余年才建立起来的,当年那么贫苦都撑过来了。原本盼着子孙后代过点好日子,谁知道……好日子是有了,可还是有很多人不满足啊,端着的架子久了,便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妄想凌驾在众人的头顶。” “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我也只有一条命可以和他们拼,但只要我不死,他们就休想一手遮天。” 解安的手慢慢扣住李鸿雁的手,他坚定道:“我帮你。” 李鸿雁笑着道:“好啊,不过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 解安以为李鸿雁不相信他,再次强调道:“我帮你,我也想为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做些什么,我不会退缩的,你相信我。” 李鸿雁叹息,轻声道:“你还不明白,站出来意味着什么?” “但是你很快就会看见了。” “你别看我乐观,但我心里明白,这条路是很危险的。” “我自己怎么样都可以,若是你也要加入,我就会担心你的安全,我觉得这样不好。” 解安缓缓撑起身子,坚定又从容地道:“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命,还怕什么?” “你不要担心,真有万一,也是死得其所。”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我饱读诗书,不是为了给他们当垫脚石的,我也有志气,有骨气,我可以的。” 李鸿雁看见他如此坚持,便道:“那就等解家这个案子过去,我去皇上面前替你求个职。” 解安道:“我不要那个,只要站在你的身边,做个打杂的小厮也可以。” 李鸿雁道:“那就是折辱你了,你肯我也不肯。” “就这样说定了,等我带你见了皇上以后,你再考虑其他的事。” “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了。” 李鸿雁说着,想扶着他躺下。 解安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但额头还有一处很痛,他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何时撞破了,都鼓起了好大的包。 看来这就是王家大夫说的,他伤到的地方。 很快,到了别苑后,解安都可以自行下车了。 李鸿雁对江鸣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蹲守一下,如果黄家的人不来,天亮我去镇府司寻你。” 江鸣看了一眼解安,解安连忙颔首示意,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并不像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江鸣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出要带李鸿雁走的话。 只是道:“那我天亮过来接你。” 李鸿雁道:“别了,天亮的时候你最忙,还是我去找你吧。” “我给你带早膳,你想吃什么?” 江鸣想说不用,可一想,如果要带早膳,她应该不会失约,便道:“带碗阳春面吧。” 李鸿雁道:“那我得用跑的才行,不然到了镇府司你可就要吃面坨了。” 江鸣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回去了。 可李鸿雁盯着那马车看了一会,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解安走上前问道:“你舍不得他吗?” 李鸿雁道:“不是,我只是看到这辆马车,突然在想,黄家的人会不会埋伏在半路?” “不过你别担心,江鸣的功夫是很高的。” 解安看着李鸿雁,怔怔地道:“我是相信江大人的。” “但你若是担心的话,还是跟去看看吧。” 李鸿雁听后,强装镇静道:“不用了,我也不会分身术。这一次可以跟去,下一次他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总要他自己强起来,我们都要强起来才行。” 解安听后,若有所思。 第127章 你轻点 李鸿雁还是陪着解安进别院了。 夜色中,远处的二层小楼上,一盏孤灯亮着,照着正在下棋的两个人。 空衡道:“你这个徒弟和旁的女子不一样,你若是肯管一管,他身边的男子不会有这么多。” “但你若是放任不管,以后她身边还有没有你的位置就不好说了。” 赵北熠抬头看向空衡,嘴角轻抿着,看似在笑,眼神却格外冰冷。 空衡见状,只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楼下传来车马的声音。 毕承从下面上来,他便是陈青青口中的毕先生。 看见空衡也在,他微微颔首,便对赵北熠道:“王爷,举荐堂的事,我想应承下来。” “回头郡主要是问起,我该怎么说呢?” 赵北熠道:“你本就不是卖身在天机阁的,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顾及我。” 毕承闻言,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毕承径直离开,敲响了李鸿雁别院的大门。 空衡看着这一幕,说道:“毕先生这人心高气傲的,现在怎么愿意去为你徒弟做事了?” “北熠,你徒弟图谋的,不会是大燕的皇权吧?” 赵北熠放下棋子,冷嗤道:“不然呢?你真的以为,她会在乎儿女情长?” 空衡震惊道:“可……可她是女子……” 赵北熠道:“女子又如何?正因为你们所有人都这样想,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空衡哑然。 但随即他道:“可这条路注定会很辛苦,而且,她也不一定会生儿子。” 赵北熠一头雾水:“儿子?” 空衡道:“肯定啊。” “没有儿子,怎么顺理成章把皇位抢过来?” “你这个徒弟打的主意,就是你那几个侄儿的身上,三个中绝对有一个,要遭她的毒手。” 赵北熠目光一寒。 空衡连忙道:“你先别生气啊,我说的毒手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赵北熠就起身走了。 气冲冲的,看样子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呢?还是生李鸿雁的气。 空衡看着棋盘上乱做一团的棋子,嗤笑道:“赵北熠啊赵北熠,你还说不在乎呢,棋子下成了瓮中鳖。” 别院中,李鸿雁看见毕承微微一愣。 毕承笑着拱手,缓缓说道:“青青说郡主在找人坐镇举荐堂。鄙人不才,特来毛遂自荐。” 李鸿雁闻言,眼眸倏尔一亮,往解安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对毕承道:“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会有这样好的事情,你们两个人都愿意来投靠我。” “只是我能许给你们的,委实不多啊。” 毕承道:“在外谋事二十年,毕某已经小有家资,就不牢郡主费心了。” “惟愿将来朝中可用之人,皆为清廉之人。” 李鸿雁道:“那就要看先生的本事了,反正我是识人不清的。” 毕承笑着道:“郡主过谦了。” 李鸿雁连忙邀请他进去,在安排他住下后,才回到解安的房里。 她很高兴,冲淡了这一夜本该有的忧思。 解安见状,便问道:“这位来的毕先生,很厉害吗?” 李鸿雁道:“之前肯定是厉害的,但现在来了这里,本事如何还未可知。” “不过他愿意来,就证明他也是认可我的。” “弄权这条路,若是没有心腹和大义者,如何能成事呢?可见你这个头开得好,为我博得了头彩!” 李鸿雁说着,亲自给解安倒了杯茶。 解安看她这孩子气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深了几许。 可一想今夜若是没有遇见,她岂不是要独自面对这些?便问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你的家里人知道吗?他们会不会为你担心?” 李鸿雁道:“我每隔半月就会写一封家书,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解安惊讶道:“那家书不担心被截走吗?万一暴露你就危险了。” 李鸿雁笑着道:“我做什么皇上都是知道的。如果我不怕他知道,那么其他人想要拿书信来要挟我是决计不可能的,反而还会暴露他们。” “这京城里的人都是看风向的。” “可他们不管怎么看,站在风向里的那个人始终都是皇上。” 解安明白了,他对李鸿雁道:“可那些人若是不满,又怎么敢针对皇上。” “他们只会找你的麻烦。” 李鸿雁无所谓地笑了笑:“可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害怕,只知道明哲保身,那这整个朝堂就会越来越浑浊,直到再也无人可用。” “你别为我担心了,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问题。” “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去休息了。” 李鸿雁说着,准备离开了。 解安拉住李鸿雁道:“政博还不知道我在这里,你能帮我送封信给他吗?我怕他担心。” 李鸿雁笑着回道:“没问题啊,天亮就去帮你送。” 解安拉住李鸿雁的手慢慢松开,他还想说点什么,但直到李鸿雁离开了,他也没有说出来。 他其实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种日子,能和我一起离开吗? 可看到李鸿雁那张明媚的笑脸,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渐渐滑落,他便明白,他是握不住的。 …… 李鸿雁回房休息,发现赵北熠躺在她的床上,她当即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赵北熠幽深的瞳孔静静地望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想过要生一个赵家的孩子?” 李鸿雁愕然:“你怎么会这样问?” 赵北熠沉声道:“回答我,是不是。” 李鸿雁点头:“是有想过。” “李鸿雁!!”赵北熠突然坐起来。 李鸿雁被吓了一跳,连忙道:“你轻点声,轻点。” 赵北熠冷笑道:“怎么,怕你的新欢听见?” 李鸿雁哭笑不得:“你能不能自重一点,这话说得你跟旧爱似的。” 赵北熠讥诮道:“自重?我能算你的旧爱吗?不是被丢弃的旧物?” 李鸿雁:“……” 嗨! 这口气如此生硬,让她怎么回? 她想退出去,随便找个客房去睡了。 赵北熠却一个闪身,将将她压在门房后,不许她出去,也不许她乱动。 李鸿雁就这样被迫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幽幽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愫,挣扎又痛苦。 英挺的眉眼都陇上一层阴郁,他问:“你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吗?” 李鸿雁刚想回答,可唇瓣才动,他就强压了下来……在她紧缩的瞳孔中,覆上了她的唇。 第128章 你在说谁? 什么叫做求而不得,没有人比李鸿雁更懂了。 但她更懂得,痛入骨髓,求助无门的滋味! 她推开赵北熠,擦拭着唇边属于他的气息,缓缓说道:“我是有想过要生一个赵家的孩子,毕竟那样更名正言顺不是吗?” “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九皇叔!” “难不成你愿意自甘堕落,陪我生个孩子?” 李鸿雁嗤笑。 赵北熠捏着她的下颚,眼神炙热而决然,他道:“如果我愿意呢?” 李鸿雁被他盯得心慌,连忙推开他道:“你愿意也要问我愿不愿意?” 赵北熠逼近,再次钳住她的下颚,问道:“你为何不愿?” “当年在湖边,是谁勾引我的。” 李鸿雁脑袋里“轰”的一声,不敢置信道:“什么时候?我勾引你?” 赵北熠道:“还装?当时把我叫过去,又脱了我的衣服去披着,难道不是存心的?” 李鸿雁这才想起来,他说的那件事。 记忆久远到仿佛只能感受那午后的暖阳,以及清澈湖水里的寒意。 可他怎么能这样想的? 她哭笑不得,解释道:“当时我陷进淤泥里,附近只有你一个人,我不叫你叫谁?” “而且当时我只有十三岁,你休想冤枉我。” 赵北熠道:“十三岁怎么了?十三岁就可以明着脱我衣服?” “现在想不认账,晚了。” 李鸿雁气笑了:“赵北熠,你无耻!” 赵北熠扣住她的手压在门框上,身体撞了上来,门轴立即发出咯吱的声音,吓得李鸿雁一愣,连忙低斥道:“你疯了!” 赵北熠俯身咬住她细嫩白皙的脖子,那么软,真想一口给她咬断算了。 可牙齿才刚用力,便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到底还是心软,变为不甘心地舔舐。 李鸿雁脚尖都绷直了,手指挣扎着,紧握成拳。 赵北熠却压得更近了,带着男人特有的喘息,李鸿雁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脸颊通红,再也不敢动了。 解安听见动静,在外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赵北熠突然加重牙齿的力道,李鸿雁吓得一激灵,连忙道:“我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解安蹙了蹙眉,他似乎从门缝那里,看见了厚重的影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毕先生唤道:“这位兄台,会下棋吗?” 解安不擅长说谎,迟疑道:“会……会的。” 毕先生道:“那我们下一局如何?” 解安看了一眼房门,见里面的人没有开门的打算,这才朝毕承的房间走去。 等到对面传来关门的声音,李鸿雁才松了口气。 可赵北熠得寸进尺,咬得更深了。 李鸿雁怒道:“你是要逼我明天告御状吗?” 赵北熠满意地道:“我以为你没有感觉呢。” 李鸿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北熠笑着接纳,将她拉入了怀中。 抱着她的感觉是这样好,他都舍不得放开了。 只是怀里的人儿学不会顺从,挣扎得厉害,甚至于还踩了他一脚。 赵北熠就是不放,看她要如何? 第二脚就已经很轻了。 第三脚,她收了回去。 然后无奈地望着他,疑惑的同时还带着妥协。 “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来,她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他还以为,她真正做到冷酷无情,拒他于心门之外了呢。 赵北熠搂着她,爱怜地道:“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往后你想要如何就如何,我不管了还不成?” 李鸿雁轻哼道:“话说得好听,等我真的动手,你指不定第一个捅我刀子。” 赵北熠道:“你知道我不会。” 李鸿雁依旧傲娇地仰着头,她信,但不说。 赵北熠笑着啄了啄她的脸,叹了口气。 叹自己。 明明说好不再管的。 更叹她,为何不对他狠心一点。 倘若真的将刀插入他的心脏,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纠结难受了。 那样应该能断得更利落些才是。 可是现在,都晚了。 他还是做不到,放任她去和别人在一起。 赵北熠想着,将她楼得更紧了。 李鸿雁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 她想起自己情窦初开时,望着他的那种目光,带着钦慕和敬佩。 但是他对她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一板一眼,没有趣味。 她渐渐感觉到他的冷淡,就想走远点,不要招惹他。 可每次狼狈之时,遇到的又总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助,又每每都有回应。 她那时认定,他是面冷心善之人。 后来角逐皇权时,她的心思全在赵彦生的身上,害怕他会突然跳出来抢夺赵彦生的皇位,处处提防。 再后来……苦守冷宫时,却意外等来他的雪中送炭。 她自认从未看清过他,也不懂得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只是刚刚他提起湖边旧事,她才恍然,莫非那时他已对她心动,只是碍于她的辈分和年纪,唯一能做的,便是远远避开。 如此,以为到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他既然冷了这么久,哪里是他想热就能热得起来的? 李鸿雁道:“我呢,早就想好了要生一个赵家的孩子。” “到时候我会去父留子,你若是不怕的话,尽管来。” “哦,这话我还对江鸣说过。找个男人生两个孩子,回去好好跟他过。” “你要是愿意的话,头三年我们一起过,等我生下两个孩子,我和江鸣联手送你上黄泉,这主意很不错吧?” 赵北熠把李鸿雁压在自己的腿上坐着,紧箍着她的腰不许她起身,邪肆的眼神里彰显出一股男人的狂傲,他冷嗤道:“主意很好,但江鸣肯定不会同意。” “你也不用来问我如何?” “没有人愿意和其他人分享自己所爱之人,如果有,除非那只是虚伪的爱,你的确可以肆意妄为。” 李鸿雁微微怔住,问道:“不愿意?为何不愿意?” “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见一个爱一个?” 赵北熠望着她,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悦:“你在说谁?” 李鸿雁顿时哑然,她在说谁? 自然是说赵彦生,以及千千万万个像赵彦生那样的男人。 第129章 闹事 赵北熠还是在李鸿雁的床上赖了一晚上。 李鸿雁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后半夜翻身摸到了赵北熠的身体,绷得又紧又直,险些吓了她一跳。 她翻身睡去,嘴里嘀咕道:“自作自受。” 赵北熠看着沉沉睡去的她,又爱又恨,眼里满是无奈的妥协。 天刚亮,李鸿雁就起床了,她要去给江鸣送早膳。 赵北熠道:“叫我一声相公,我替你去送。” 李鸿雁道:“那是我答应江鸣的事,你去送算什么本事?” “你要真有心,替我跑一趟秦国公府,告诉王政博,解安在我这儿。” 赵北熠道:“解安是去见解彪回来的路上遭遇伏击的,那就不可能是解彪的告的密,因为时间来不及。”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去?” 李鸿雁道:“因为我知道是我和王政博的事,我要去是我答应解安的事,两者不一样。” 赵北熠起身穿上衣服,冷冷道:“你答应的男人真多,怪不得不将我放在眼里。” 话落,气冲冲离开,连头发都都没有挽。 李鸿雁看他那夺门而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若是换作上一世,她这会都已经追去了,可此时她什么也不想做,似乎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男人,再也困不住她了,换一个人来,亦是一样。 …… 李鸿雁长街纵马,提着给江鸣的面,一闪而逝。 街道上的行人议论纷纷,赵北熠看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眼眸紧锁着,里面堆满了不甘。 他都这样主动了,李鸿雁硬是没有半点动情。 难不成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吗? 他的手紧握在栏杆上,青筋暴起。 空衡在里面煮茶,似乎感受到他那无处可宣泄的戾气,走出来说道:“那些学子准备了一晚,又是上联名书,又是准备游街的。” “她那名声,怕是李家军也挽救不回来了。” “我若是你,就该进宫去,等着为她出头才是。” 赵北熠收回目光,眼神炙热而明亮,像是突然间活过来一样。 他道:“多谢你提醒我了,我就应该让她来求我才是。” “这个小狐狸聪明得很,一般的陷阱她可不跳,除非……有巨大的利益在其中。” 空衡一头雾水,可赵北熠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离开了此处。 …… 镇府司,江鸣等来了李鸿雁。 此时早市才刚开始,正是用早膳的时候。 李鸿雁的到来让一夜未眠的江鸣温和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身边那些下属看着,远远的憋着笑,又不敢打搅。 李鸿雁刚下马就挽着江鸣的手往值房里去,那亲密无间的举动看得下属又一阵惊呼,只是不敢正面来说,再外面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 江鸣的耳朵微微红了,就看见李鸿雁把食盒打开,拿了小碗从他的碗里分了些去吃。 “一会你要进宫呢,快来吃吧。” 江鸣狐疑道:“你不去吗?” 李鸿雁道:“今日他们都会针对我,我就不去了。刚好答应了解安,去见一见王政博。” 江鸣的目光微微变了变,说道:“刺杀的事情,可能跟他有关。” 李鸿雁道:“那更要去看看了,自断双腿,狠人。” “办完事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抓几个学生来审审,样子是要做一做的,免得他们撒下鱼饵,一条鱼都钓不到的话,就该原地跳脚了。” 江鸣点了点头,说道:“好。” 只是有些食不知味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因何不安。 “今日外面闹哄哄的,你小心些。” 李鸿雁道:“放心吧,他们也就是闹一阵,目的还是在解家的案子上。” 江鸣也不好再说什么,用了早膳,带着新整理出来的证据入宫了。 外面不平静,宫里也是一样的。 看到弹劾李鸿雁的奏本堆成了小山,皇上冷笑着,一边翻阅,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 底下的官员人心惶惶,吓得连忙朝黄兴祖和黄兴业使眼色。 二人巍然不动,直到小太监来报:“皇上,巡城营急报,说学子们开始游街了。” 皇上闻言,扣下折子,冷笑道:“那就全都抓起来,下刑部大狱。” 所有官员一下子窃窃私语,就连黄家兄弟,也感觉不妙,对视一眼。 程柏站出来道:“皇上,学子们恐受人蛊惑,若是全都抓起来,只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 皇上却站起来道:“那尔等要查的,不应该是背后蛊惑之人?” “难不成你们要朕去查郡主?” 官员们这才知道皇上为何生气,连忙跪下道:“不敢。” 皇上道:“既然你们不想朕去动那群学子,那你们就别提让朕问罪郡主的事。” “否则的话,朕就将你们一个个都查一遍,严惩不贷。” 这场早朝没有让黄家人满意。 皇上宣布退朝后,黄家兄弟就出宫了。 刚好有下面的官员来禀,问道:“学子们闹了一圈,附和者不多啊,还要继续吗?” 黄兴祖道:“那是因为很多人没有见到实证。” “让他们等着,我会让他们亲眼看见李鸿雁的罪证。” 说完,拂袖离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们,就只等着他们继续把事情闹大,也好一起收拾了。 第130章 鹿鸣先生 街道上因为那群学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不知道李鸿雁的,都在此刻知道了。 而李鸿雁却在王政博的病床前,吃着他剥好的石榴。 “解家会有活口吗?”王政博问。 李鸿雁道:“肯定有啊,有贵妃娘娘在,男丁保不住的话,女眷应该可以。” 王政博闻言,这结果和他猜想的一样。 李鸿雁道:“解安不是傻子,等事情过去了,他应该会想到是你给黄家通风报信的。” “这个表哥,你大概是要失去了。” 王政博看着李鸿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失去,因为他去的地方,正是我想去的。” 李鸿雁的目光微微一闪,待看向王政博时,发现他低敛着眉,不肯再说了。 这人…… 李鸿雁放下吃剩一半的石榴,走了。 王政博拿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愣愣地出神。 谭白进来,见他心不在焉的,又拿着那半个石榴。 便说道:“夫人在问解安的下落,问到我这里来了。” “我照实说了不知,夫人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 王政博回头,只是问道:“郡主走的时候,没有遇见她吧?” 谭白哑然,明明是他受了委屈,公子怎么提起郡主? 他道:“郡主明知道公子和夫人不和睦,刚刚怎么也不安慰公子几句?” “这次夫人用表少爷去换黄家对郡主下手,丝毫没有顾及公子这双腿呢?” 王政博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流出一片冰冷。 他想起自己被送回来的时候,母亲焦急地询问,本以为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可得知他的腿可以治愈后,她马上就不着急了,眼神里立马有了新的盘算。 于是她连夜找到黄家,不仅不计较他的伤势,还要把解安送过去。 其目的就是借刀杀人,让黄家来对付李鸿雁。 王政博闭上眼睛,心口抽痛着,嗓子沙哑道:“你知道什么?她那是不戳我的痛处。” 话落,他再不愿意开口。 谭白看他静静地躺在那儿,面容很平静,可搭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何时收了进去,联通那半个没有吃完的石榴一起,放在距离他心口最近的位置上。 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当所有学子义愤填膺,要求朝廷严查李鸿雁,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时。 举荐堂的大门就这样敞开了。 一开始,众人只是好奇地打听着,并不敢进去。 直到一个读书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谁在里面?” 守门的小厮道:“鹿鸣先生,就是那位冠绝天下,写出《华天国策》的鹿鸣先生。他乃是国师大人唯一的亲传弟子,跟随国师四处游历,现如今刚刚归来。” 那学子仿佛疯了一样,激动道:“你等等,我马上去叫人来!” 话落,便冲了出去。 不多时,许多学子慕名而来,将整个举荐堂挤得水泄不通。 端茶倒水的小童们忙得脚不沾地,众人也顾不得喝茶,只看着其中悬挂的墨宝,经学者仔细辨认后,的确是鹿鸣先生的。便越发不可控制,众人激动得眼眶湿润,双颊泛红。 突然,一位中年男子出现。 他穿着灰色的长衫,步伐沉稳,面色从容。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来到众人面前,身后跟着三个小童,皆捧着三卷书画,但尚未打开,不知其中到底写了什么,亦或者,画了什么? 还听男子道:“我乃举荐堂堂主,毕承,诸位远道而来,使得举荐堂蓬荜生辉,毕承在此感谢。” 众人连忙回礼,静候余音。 毕承接着道:“举荐堂,顾名思义,为诸位学子及有能之士提供便利,或为国出力,或效忠良主,全看诸位的本事了。” “为了表示公平,以及惜才爱才的本意,举荐堂特意请来鹿鸣先生坐镇。” “首次连破三题者,便可由在下代为引荐,和鹿鸣先生相约畅谈。” “以下三题,乃位鹿鸣先生所题,诸位可以在此作答,也可以回去仔细深想,为期三日。” “三日后,鹿鸣先生会挑选令他满意的答案,从而公布破题者名单。” “现在,请诸位开始吧。” 毕承说完,便将题目一一悬挂起来。 学子们当即瞪大眼睛,连忙记下来。 毕承见状,便趁机返回后院。 看见赵北熠在闲情逸致地喝茶,毕承道:“王爷,您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郡主是不知道的了。” 赵北熠道:“无妨。” “她很看重这个举荐堂,我若是拿捏在手,不怕她不来求我。”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应该还不知道是我,今晚她若是来寻,你替我拦着。” 毕承望了望天,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跟郡主躲猫猫吗? 街道上,听闻鹿鸣先生出山,那些闹事的学子们都坐不住了。 李鸿雁再怎么样也是一介女流,和他们关系不大。 可鹿鸣先生却是才智过人,天下读书人共认的名人雅士,是智者。 倘若能得他的指点,还愁将来傍上无名吗? 只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三道题。 第一:如何为君上分忧? 第二:如何为师座分忧? 第三:如何能忠义两全? 这看似简单的三道题,却似乎点出了皇上严惩黄家之心,而黄家借住学子之力咬住郡主的不义之举? 到底该如何选择? 是继续坚定走完被统治的人生? 还是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学子一片哗然,针对李鸿雁的声音自然就消了下去。 李鸿雁还想和江鸣上街抓几个学子回去吓唬一番,结果一个都抓不到。 细问之下才知道出了一个鹿鸣先生。 李鸿雁知道这个鹿鸣先生,他是国师的弟子,但上一辈子随着国师离京就没有出现过了啊。 现在怎么突然出现。 她问江鸣:“你知道鹿鸣先生是谁吗?” “他怎么会突然去举荐堂。” 江鸣刚要回答。 李鸿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道:“我知道了!” “哇,原来我捡到宝了。” 江鸣疑惑道:“你知道鹿鸣先生是谁了?” 李鸿雁高兴道:“我知道了,太好了,这下我不用担心了。” 江鸣的唇瓣动了动,说道:“你知道就好,别说出去。” 李鸿雁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点疑惑。 她说出去就会有人知道吗? 她之前都不认识毕先生呢? “既然没事干我们就早点回去吧,这几天都不会消停,我们也要保存体力,等待时机。” 江鸣点了点头,护送李鸿雁回了郡主府。 而此时,在举荐堂等了又等的赵北熠按耐不住,跑来问毕承:“鸿雁没有来吗?” 毕承笑着摇头:“没有。” 赵北熠蹙眉:“不应该啊?” 可现实就是没有来。 他脸上挂不住,说道:“她若是来问,你还是把我的名字告诉她算了。” “别让她猜来猜去的,烦。” 毕承想问,是您烦呢?还是郡主烦? 但是他不敢惹怒眼前这个已经陷进情关的男人,只是笑了笑道:“好的。” 第131章 栽赃给解氏 学子们都被举荐堂吸引过去了,没去的,也害怕被孤立而退出了黄家的阴谋。 黄家人得知后,正在想这个鹿鸣先生为何突然出现,是不是皇上安排的? 而他们是否要死咬着荣安郡主不放呢? 可不等他们考虑清楚,解氏就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道:“为了报复李鸿雁,我连我儿子的一双腿都搭上了,想不到你们如此没出息,到现在依旧拿李鸿雁没有办法!” 黄氏安慰她道:“大姐,你别急,我们也正在想麻烦。” 解氏怒道:“想办法?” “我已经等了一夜了,也不见你们有什么办法?” “倘若你们做不到的话,那就把解安还回来,我亲自想办法对付李鸿雁。” 黄氏皱着眉,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解安呢。 她弟弟看不惯解氏如此嚣张跋扈的,便道:“王夫人,现在是我姐姐在救解家,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添乱。” “那个解安,中途被人救走了,我们还怀疑是不是你让人走的。” 解氏一下子气得跳起来:“我让人做的?我要是出尔反尔,像你们黄家人这样,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黄申武冷笑道:“你撞一个我看看,如果你敢,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李鸿雁,我说到做到,你撞啊!” 解氏看见黄氏有娘家人出头,气愤不已,冷冷道:“看来你们黄家人也靠不住了,也罢,你们不行,我自己去对付李鸿雁。” 她说完,瞪了一眼黄申武就准备离开。 不料黄申武一下子冲上来就要抓她,吓得解氏面色一白,当场就跑了。 黄氏拦住他道:“阿弟,别闹了。” 黄申武气愤道:“姐姐怕她干什么,像她这样的人,最没脸没皮了。” 黄氏叹气,她哪里是怕解氏,只是解安不见了,那些学子又被鹿鸣先生吸引走。 就像是老天爷都在偏帮李鸿雁,如果她们强行去打压,怕是会遭到反噬。 但是刚刚解氏翻脸,说要自己去,那最好了。 黄氏这样想着,便道:“我不是怕她,只是她愿意自己动手最好了,到时候多一个替罪羊。” “命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倘若她要对付李鸿雁,找几个人混在其中,推波助澜。” 黄申武听了十分高兴:“姐姐,果然还是你聪明。” 黄氏叹息,她若是聪明,便不会任由解彪走到这一步了。 本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从此收敛些,莫要张狂。 想不到到头来连累自己不说,连黄家都被拖下水,这是她之前万万想不到的。 傍晚,外面的人来报。 说解氏找了一批混迹茶馆的说书人和家丁,伪装成了学子,大肆诟病李鸿雁,并沿街叫骂,态度嚣张至极。 若是旁人问起,便说是黄家的亲戚,看不过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解家和黄家也算姻亲关系,但……她这样做,和栽赃黄家有什么区别? 黄家的人怒不可遏。 黄兴祖却道:“既然她如此恶劣,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找人直接带着他们,堵住别苑,等待时机砸进去。抓李鸿雁一个人赃并获,到时候事情闹到皇上跟前,细查之下发现是解氏搞出来的,我们顺势摘清。” 黄兴业担心道:“那些嫁妆,会不会已经被转移了?” “万一砸门进去什么都没有,我们的人反而被镇府司抓了,后果就严重了。” 黄兴祖道:“二弟,你别担心。嫁妆我一直让人暗中看着,肯定是在的。” “至于镇府司,不怕,到时候照实供出解氏。” “有了背后主谋,主谋又有动机,这火烧不到咱们身上。” 一家人商量后,当即就这样办。 将计就计,直接将事情闹大,栽赃给解氏。 让李鸿雁和解氏去斗,他们也趁早把尾巴扫干净。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街道上一番大肆宣扬,便堵住了郡主府。 解安大清早被吵醒,刚准备出去就被毕承叫住。 “你现在出去,他们会趁乱把你大死。” “他们中闹得最凶的,是黄家的人。” “只有他们知道,郡主把黄氏的嫁妆放在这里了。” 解安听见动静,他们已经在推门了。 而且还往院内扔石头,如此行径,和恶人有什么分别? “不能报官吗?” 毕承道:“肯定是要报的,但他们如此针对郡主,其缘由不可能是为了嫁妆。” “他们是想为解家翻案,让他们黄家免受揭发。” 解安紧捏着拳,怒道:“阴私手段,令人不齿。” 毕承道:“可是有效,不是吗?” 伴随着外面一阵官差呵斥的声音,那群人总算散去。 没过多久,李鸿雁就来了。 她额边有一块红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 解安看见了,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给她上药。 李鸿雁道:“没事的,就是暗处打过来的石头,那群学子义愤填膺地围着我,声音太高了,我没注意,下次肯定不会了,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解安道:“那你就该狠狠教训他们才是。” “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再也爬不起来。” 李鸿雁道:“那群人很无耻,当街围堵我,我若是大开杀戒,老百姓在他们的煽动下,怕是会跟着受伤。” “而我们李家军的名声,也算完了。” “我可以死,但李家军不能有任何污点,那是大燕最坚固的屏障,不能倒了。” 解安看着受了伤,却依旧觉得自己性命和名誉都不重要的李鸿雁,心里难受极了。 等李鸿雁小憩后,他推开了毕承的房门。 “毕先生,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黄家。” “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毕承闻言,问道:“你想清楚了吗?别连累你自己。” 解安道:“事情是我们一起闹出来的,不能让郡主独自去承担。” “既然黄家的人如此有恃无恐,那我就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我要让他们黄家从此名誉扫地,再不复往日风光。” 毕承闻言,望着他道:“那好吧,我帮你。” 解安立即松了口气,然后回去守着李鸿雁,不想让别人伤害她。 第132章 破晓的时机 t 第133章 荣安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惠王府内。 一直见不到李鸿雁的惠王有些心灰意冷。 加上学子们闹这一出,他也听到不少流言蜚语,觉得李鸿雁有些张狂了。 否则的话,就不会引来如此多的针对。 因此今夜他知道李鸿雁就在别苑内,也没有过去的打算。 反而是在府内,召集幕僚商量解彪的案子。 有不少幕僚觉得,这个案子迟迟不判就是解家的转机。 让惠王明日提议先放解彪出来,其余的犯人审完后结案。 有证据的依法处置,没有证据的,或者证据不明的,就不予处置。 至于掌管矿山的权力还会不会落在解家,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惠王其实也想从其中捞一座在手里,那以后钱财自然是不愁了。 但他是案子督办人员,现在是不能说这个话的。 就在他觉得骑虎难下时,下人回禀,说郁树求见。 惠王打发了那群幕僚,又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才去见郁树。 他前些日子出京,傍晚才回来的。 惠王问道:“这么晚来是有急事?” 郁树道:“京城里那么多人针对荣安郡主,你为何不去护着?” 惠王脸色不悦,说道:“你不在京城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不知道。” 郁树冷嗤道:“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是你母妃针对她,她不想见你?还是你听信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觉得她配不上你惠王妃的位置了?” “赵明熙,你不要忘记了,郡主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你这个时候弃她不顾,日后就别想再求回来,她不稀罕!” 惠王一听,火气旺盛,冷笑道:“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她一样,既然如此,你就去找她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郁树闻言,眼底闪过一片震惊。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他怎么会来找惠王? 他当即冷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来找你。” “告辞!” 他说完,便径直走了。 惠王被一通说教,心里格外不爽,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赶来的郁芳看着这一幕,心疼地帮他仔细揉着,生怕他砸伤了手。 惠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郁树的话,当即便对郁芳道:“你哥哥说的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弃李鸿雁于不顾。” “郁芳,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惠王说完,便带着人急匆匆赶去了别苑。 终于在天光大亮前,赶到了别苑中。 藏于暗处的郁树得知后,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是生意人,要讲诚信,许多事情不能一一告诉惠王。 他在出京的途中,接到一单生意,八百里加急,帮人运送货物回京。 那批货物包裹得很严实,过关拿的文牒是宸王府的。 一开始他也没有在意,直到……他无意间听见两个仵作聊天,说他们运送的,很像是人的骸骨…… 那一刻,他顿感脊背发凉。 因为那批货是在黑石矿山运来的,而那里就流传着,矿工枉死,尸骨无存的消息。 回到京城,又听说惠王如今和荣安郡主闹僵。 郁树见过李鸿雁是如何哄骗众人的,她那清澈的目光中,完全看不出一丝算计,可等那群人发现上当,却是无一例外,都没有逃脱得了的。 所以这次……京城的风向如此不利,她却毫无作为,这明显不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除非……她在图谋着什么? 郁树越想越震惊,身边的护卫却在此时来报,秘密耳语道:“姑娘出来了。” 郁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连忙转过身去,果然发现妹妹一身男装打扮,竟然也跟着惠王出来了。 他上前问道:“你是跟踪王爷来的?” 郁芳道:“不曾,王爷走的前门,我走的侧门。” “我只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荣安郡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末了,又笑着道:“哥哥,你和王爷,你们以后不会都喜欢荣安郡主吧?” 郁树蹙眉:“怎么可能呢?哥哥最喜欢的人,是你。” 郁芳开心地笑:“那我就放心了。” 郁树跟着抿了抿嘴角,眼里却有一丝担心。 他愿意帮助惠王,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不想惠王和李鸿雁分道扬镳了。更加不想,他们最后成为敌人,因为他见识过李鸿雁的厉害。 但若是惠王真的喜欢上了李鸿雁,那他妹妹怎么办? 郁树捏了捏拳,心里拿不定主意。 郁芳却看着,那个让王爷吃闭门羹的女人,此时还未出现。 可惠王站在外面,丝毫没有急躁,反而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绞痛着,面上却从容地笑着道:“王爷说他争那个位置,只是想让我过得肆意一些。” “他说,他想让我当皇后。” “哥哥,我也想当皇后。” 所以,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样的夜色里,去敲响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门。 而那个女人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连门也不肯给他开。 那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用心血温养着,照顾了好几年的男人啊。 郁树走上前,叹了口气道:“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王爷变心的。” 郁芳道:“哥哥这么好,我也想让哥哥幸福。” “所以我才想来看看,荣安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哥哥,竟然也动了凡心。 郁树刚想解释着什么,那边的房门开了。 可开门的却不是李鸿雁,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一个……他们不熟悉,但却总觉得怪异的男人。 突然,耳边的人道:“公子,我见过这个人,他是解家的人。” 话落,郁树和郁芳都微微一愣。 李鸿雁竟然和解家的人勾结在一起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们想着,看向那到门的时候,也变得谨慎起来。 解安看着眼前的男子,知道他就是惠王,但他丝毫没有惧意,只是平静地叙述道:“郡主受了点伤,现在还在熟睡中。” “不过她睡前吩咐过,谁也不见。” “王爷请回吧。” 解安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惠王用手挡住,狐疑道:“她知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我是来帮她的。” 解安道:“知道,但用不着。” 话落,他果断关上了房门。 惠王气闷,但看了一眼那房门,还是就近找了一个地方歇息,准备等天亮再看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也就来了。 解氏听说惠王去找李鸿雁,着急地指挥下面的人:“一定要围住那条街道。不能让惠王帮李鸿雁把东西都搬走。“” “找几个武力高强的,直接撞进去。” “事情闹大,反正钱财是黄家的,除非他们不要,否则你们就死死咬住他们家,我就不信了,这次李鸿雁能逃得了。” 底下的人连忙出去安排。 解氏感觉大仇即将得报,高兴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小儿子的腿还伤着,就去看他。 谁知道发现他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又谭白推着,准备出去。 解氏狐疑道:“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王政博道:“很早吗?我看母亲的人进进出出的,以为已经很晚了呢。” 解氏语塞,对于这个孩子,她是有点怵的。 或许是因为,年幼的时候没有照顾到,现在想要拉近母子关系,有点太晚了。 她道:“母妃掌管家中事物,有点忙是正常的。” “你要去哪儿?” 王政博道:“去看看黄家人的下场。” 解氏一惊,奇怪地看了一眼儿子。 王政博没有理会她,只是谭白推着他快出院门时他,他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上次母亲为了大哥对我下药,已是要了我半条命。” “这次为了个大哥报仇,硬是舍了我一双腿。” “我欠母亲的,是不是已经还清了?” 解氏骇然,喃喃不安地望着儿子,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一句话都解释不了。 更恐怖的是,当她追出来,看见那院墙后站着丈夫王敏达。 此时他瞪圆双目,怒气横生道:“虎毒还不食子呢,解兰,你简直丧心病狂!!” 解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第134章 布局 天刚亮,整个街道就充斥着前来闹事的人。 那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抬来了一具尸体,说是昨晚李鸿雁打死的,叫嚣着就要撞门。 毕先生站在墙头,见状说道:“诸位,既然已经出了人命为何不报官?” “你们如此义愤填膺,到底是为要死者讨公道呢,还是受人指使,想要置郡主于死地?” 领头的朝毕承看去,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识相的,赶紧叫你家郡主出来,否则的话……” “哼!” “否则的话,你将怎样?” 李鸿雁开门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她冷笑着看向那群人,手里的长剑轻巧地挽了一个剑花,众人都没请她是怎么转的,只是感觉一股杀气猛地蹿开,吓得他们通通后退一步。 为首那个男子目光闪烁,虽然害怕,但还是叫嚣道:“荣安郡主你休要得意,你昨夜打死了人,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容你抵赖不得。” 李鸿雁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尸体,额头上被划的那刀是她的杰作不错,但人的死和她无关。 她嗤笑道:“你们有谁丈量过我的拳头,确定是我打死的?” “倘若仵作查出来,他死于别人之手,你们平白无故冤枉我就没有罪过了?” “我告诉你们?今日我李鸿雁就在这儿,你们谁要敢上前,我便当场杀给你们看看!” “除非……” 那人一凛,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李鸿雁嗤道:“除非你们有本事去将顺天府尹陆明山请来主持公道,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李鸿雁说完,便朝那街角喊道:“赵明诚,这些乌合之众你还管不管了?” 等了一夜的惠王走了出来,眼底还满是乌青,无奈又颇为幽怨地望着她。 李鸿雁高声道:“我现在给你一点委屈你就受不了了?将来我若是嫁给你,可是注定要受一辈子委屈的。” 这话说得,一向不怎么情感外露的惠王都心软了。 便道:“早知如此,昨晚还不许我进门。” 李鸿雁道:“我们在打包东西,怕他们一下子冲进去砸坏了。” “你去叫你的人来给我拖,我看他们谁敢动!” 那群人果然急了,但看着惠王在这儿,倒也是真心忌惮。 李鸿雁趁机道:“多叫些侍卫来,他们背后的主子,官位可不小呢,未必会把你这位王爷放在眼里。” 惠王当即怒道:“东西是本王要收的,本王到是要看谁敢动?” 李鸿雁顺势挽住惠王的胳膊,嚣张道:“我里面有很多贵重的物品,让你的人小心点,直接给我送到镇府司去。” “他们敢再闹,我就叫江鸣收拾他们。” 说完又不解气,冷冷地道:“我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管我拿了什么,那都是他们愿意孝敬我的。” “敢再要回去,我把他们的手脚都打断!” “哼!” 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与往日的郡主判若两人。 解安在那屋内,一时张了张嘴,半句话都吐露不出。 毕承的目光微微一闪,才明白陈青青说的,不可小看郡主是什么意思? 那群人在她的激怒下,并没有离去。 领头的给几人使了眼色,他们已经急急去报信去了。 看得出,他们可不想就这样放过李鸿雁。 然而从他们叫人去报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掉进圈套中了。 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但今日李鸿雁态度强硬不说,还有惠王撑腰,他们渐渐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贵气,心中虽然积愤,倒也不敢贸然帮腔。 闹事的众人见占不到一点便宜,只在外围着,既不退,也不走。 当然,更加不敢拦着。 与此同时,黄家和解家都收到了消息。 王敏达看着前来报信的小厮,怒吼道:“不许管!” “别人要拿我王家做筏子,蠢货才会上当。” 解氏据理力争道:“你知道什么?李鸿雁收了黄家的嫁妆,那些搜出来都是证据。” 王敏达冷笑道:“如果一份嫁妆就可以让李鸿雁出事,老子把头都给你拧下来。” “无知蠢妇,竟然眼睁睁赔上儿子的一双腿,我现在真恨不得杀了你。” 提到儿子的断腿,解氏哆嗦着,便不敢再开口了。 王敏达对那报信的小厮道:“把王家的人都叫回来,一个都不许留。” “谁要是留了,我把他们全家都卖到边城去。”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那小厮连忙跑回去叫人,再不敢耽搁了。 王敏达对解氏道:“你给我好好看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看看今天是李鸿雁死还是黄家亡!” 王敏达因为情绪激动,刚说完就咳嗽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解氏暗恨地看了他一眼,真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 黄家,黄氏的大伯和父亲都去上朝了。 小叔也去衙门当值。 只有弟弟在家。 报信的人将李鸿雁所作所为讲给了黄申武听,黄申武当即怒气冲冲地道:“她找惠王出面,料定我们是请不动陆明山的。” “可她千算万算想不到,陆明山当年就是父亲举荐入京的。” 说完,便带着前来报信的人赶去了顺天府。 黄氏听说街上有人回来了,赶过来时,黄申武已经走了。 她对问着奉茶的侍女道:“回来的人说什么了?” 侍女道:“说是郡主请了惠王出面搬东西,他们也不敢拦。他们原本都抬了尸体去准备大闹的,可郡主凶得很,说是要杀人。” “还说,除非陆明山去,否则谁也别想拦她。” “大爷知道这件事,就带着小厮赶去顺天府了。” 黄氏一听,顿感不妙。 李鸿雁可是大闹过是顺天府的人,她怎么会怕陆明山。 他们还抬了尸体去……莫非李鸿雁早已识破他们的计谋,要让他们自食恶果? 可一具尸体而已…… 黄氏心跳得极快,她突然想到了解安。 莫非李鸿雁要利用解安对付他们黄家? 黄氏惊觉不好,连忙道:“快,去把大爷追回来。” “派人给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送信。” “快些!晚了就要出事了!” 侍女难得见大姑奶奶如此惊恐,便当即去叫人。 然而经过这几日的闹腾,街道上本就复杂。 车马穿行很慢,他们连黄申武都没有找到。 去宫里报信的,都被拦在了宫外。 只找到了三老爷黄兴学回来,可才叔侄才见了面,便有小厮惊恐地道:“三老爷,大姑奶奶,大爷带着陆明山赶去别苑了,说是要把大姑奶奶的嫁妆抬回来。” 黄氏一听,险些昏厥过去。 黄兴学见状,便道:“陆明山应该会帮我们的,大侄女别急,我去看看。” 随即便急匆匆赶了过去。 第135章 就凭你? 别院里的东西一箱一箱地往外抬,抬了好久,那院子里就像流水一样,还在源源不断往外运出。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才终于明白那些学子倒也没有说错,李鸿雁的确是受贿了。 可眼下她有惠王护着,谁敢拿她怎么样呢? 就是惠王也问道:“这么多东西,都要在今天带走。” 李鸿雁点了点头,看着那群闹事的人赤红着眼,心里的无能狂怒已经达到顶点,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惠王见状,便压低声音,凑近她道:“你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李鸿雁不偏不躲,仿佛对惠王的亲近早已习惯。只是悄声道:“你大半夜过来到现在没有走,我就当你心里是有我的。自然也要回一份礼给你,一会陆明山来了,你先别动,看我们唱一出双簧。” 惠王愕然,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抿着笑,眼神宠溺道:“好,都听你的。” 不远处的二楼上,郁芳的手紧紧扣在一起,都捏痛了。 郁树也微微蹙了蹙眉,突然间不明白,惠王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对李鸿雁动了真心? 而李鸿雁呢? 她心里又是否有惠王? 然而不等他思虑出个结果,人挤人的街道硬是被肃清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一顶轿子和一些官差都在黄申武的带领下赶来。 当轿子落地,陆明山出现的那一刻。李鸿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紧绷起来。 黄申武远远看见,眼神里闪过一抹得意。 只听他道:“听闻郡主想要请陆大人来主持公道,我便替郡主请了。” “只是郡主往外搬运的这些东西,是否是家姐的嫁妆?” “若是的话,还请郡主归还!” 李鸿雁冷嗤道:“你家姐的嫁妆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黄家人出尔反尔,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黄申武蹙眉,不悦道:“郡主强行霸占拿别人嫁妆,还说别人是小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围的人跟着附和,给了黄申武很大的勇气。 李鸿雁却嘲讽道:“霸占?既然是你姐姐的嫁妆,自然是由你姐姐好生保管,请问我怎么霸占?” “像你们一样,带着人来硬抢吗?” “还有,你来这里你姐姐知道吗?” “她有没有跟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们黄家的罪证?” “罪证?”黄申武冷嗤,眼里满是鄙夷。 真当他是吓大的,随便一扯就可以堵住他的嘴了? “姐姐当然知道。但她只说这些嫁妆都是郡主从她手上骗去的。” “所以我来为姐姐讨一个公道。” 李鸿雁用长剑指着他,声音嘲讽:“就凭你?” 黄申武被激怒,捏捏拳,冷笑道:“就凭我!” “来人,把这些箱子都给我截住,一个也不许往郡主府送!” 下人们应声,就要动手! 李鸿雁猛地将长剑横在黄申武的脖子上,怒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黄申武以为她怕了,嗤笑道:“我如何不知,那些可都是我姐姐的嫁妆。” 李鸿雁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带走这些箱子?” 黄申武肯定道:“那是当然。” 李鸿雁冷笑道:“如果我不肯呢?” 她的剑划破了他的皮肤,黄申武眼里闪过一抹惊恐,看到李鸿雁那张狂的模样,他真的有个一丝担心,李鸿雁会当场杀了他。 就在他迟疑时,陆明山说话了。 陆明山握住那剑,缓缓说道:“郡主,待下官查明,这些嫁妆都是解夫人送给你的,我便还你一个公道如何?” “现如今当街杀人,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你看看周围的百姓们,他们可都看着呢?到时候即便是皇上来了,也要给众人一个公道不是?” 李鸿雁看向围观的人群,他们全都看着她,眼底除了惊诧,惧意,不解,甚至于还有一丝怨愤。 窃窃私语时,不满的口气里全是讨伐。 李鸿雁痴痴地笑,像疯了,又像是无所谓。 她收回了手,淡淡道:“好吧,既然是陆大人的意思,那我就暂且收手。”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想要闹出个什么样的结果!” 陆明山看了一眼黄申武,问道:“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嫁妆是出自黄家?” 黄申武掏出一份嫁妆单子,说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这里有单子可以比对!” 李鸿雁道:“随便拿出一张单子,那我去谁家看见好东西了,也捋一份单子去抄家,可行?” 黄申武目光一冷:“那你想怎么样?” 李鸿雁道:“我不想怎么样?你们不是说我杀了人,现在怎么不说了?” “尸体呢,还不抬上来验一验?” “今日你们若是能证明我杀了人,这里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凶器,你们自然可以搜一搜。” “倘若证明不了,那就是栽赃陷害,那你们就是想毁灭证据?” “就连陆大人,到了皇上那儿,怕是也说不清楚吧?” 陆明山看了一眼黄申武,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那具尸体就抬了上来。 陆明山让仵作去验。 结果仵作道:“回大人,此人是饮酒过量致,摔破头致死,并非外力击打……” “不过……” “不过什么?黄申武迫不及待地问。 仵作看了一眼陆明山,见陆明山朝他微微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此人额头上刀伤,像是匕首划破,虽不至死,但生前应该与人发生争执!” 闹事的人连忙上前指认李鸿雁:“是她,就是她,我昨晚亲眼看见的,是她用匕首划破刘二的头。” 李鸿雁捏了捏拳,说道:“那是他先伤我朋友的。” 黄申武才不管这些, 有这个突破口足矣。 他道:“朋友,郡主的什么朋友,怎么不请出来见一见?” “我看郡主是故意伤人才是。” 说完,也不等李鸿雁说话,便立即道:“既然伤了人,就要赔偿。” “来人,给我抢下那些箱子。” 李鸿雁当即呵斥道:“黄申武,你要敢动,我就让你们黄家从此跌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黄申武被气得胸口一震,当即便怒不可遏道:“是吗?” “那我今天还真就要动了!” “我倒要看看,是你臭名昭着,还是我黄家永世不得翻身!” 随着话音刚落,他猛地地踹向一旁的箱子。力道之大,震慑旁人。 第136章 证据 李鸿雁尖锐道:“拦住他,他想毁灭证据。” 可怎么拦,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众人只听见“嘭”的一声,便见那箱子摔破砸在地。 也就是这一瞬间,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 都等着看,滚落出来的是金银珠宝,还是绝世古董。 然而,伴随着那骨头散架的声音,众人一声惊呼,胆小的甚至于当场的脸色煞白。 因为那箱子里装的,赫然是一具白骨。 黄申武也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这是何物?” 李鸿雁站在一旁,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黄申武心里一慌,又去踹第二个箱子,第三个箱子。 到最后,滚落的都是一具具尸骨。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李鸿雁呵斥道:“早就知道陆大人是黄家举荐入京的,我才不敢惊动你,本想着将罪证偷偷送至镇府司再请皇上做主,想不到现在竟然被你们当场破坏。” “陆大人……你和黄家这司马昭之心,当真是路人皆知啊!” 陆明山吓得脸色苍白道:“郡主休要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是黄家大爷让我来的。 “他说是你强占他姐姐的嫁妆,所以我才来主持公道?” 李鸿雁揪着他面对那些尸骨,问道:“嫁妆???” “谁家用白骨做嫁妆??” “陆大人眼看事情败露就想推脱吗?门都没有!” 惠王见时机差不多了,走出来道:“郡主先别急,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 “你先放开陆大人,本王还在这儿呢,看今日谁敢造次!” 李鸿雁顺势退下,却依旧不甘心道:“可这些证据都已经损毁,他们这是有心要阻拦办案。” 黄申武也明白自己上当了,面色煞白,当场发飙道:“你放屁!” “李鸿雁,你休想栽赃我们黄家。” 李鸿雁一脚踹倒黄申武,愤懑道:“我栽赃?我又不是苦主,我栽赃什么?” “到是你们黄家,别以为插科打诨就可以瞒天过海,等着吧,老天爷可都看着。” 事到如今,解安也不再藏下去。 他一步步走到惠王的面前,跪地叩首道:“草民周安,安州人士。名为安州运盐使嫡长子,实为解彪养在安州的私生子。” “草民要状告,黄氏一族残害我生母一家及整个方家庄,共计五十二条人命。” “这些尸骨,正是我生母及方家庄的乡亲父老们,求王爷替早民做主!”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黄申武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不敢置信道:“你说你是谁?” 解安冷着脸道:“承蒙郡主搭救,解安未死,不愿生母和无辜村民们枉死,特来报案。” 黄申武被吓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姐夫的男子,恍惚中听到家中长辈还是谁说起过? 他那姐夫,虽然草莽,但年轻时也有过一段风流韵事。 据闻,有一子,养在外多年。 莫非……竟然是真的? 他立即朝李鸿雁看去,希望李鸿雁可以给他一个回答。 谁料李鸿雁怒斥道:“你们黄家好手段,假意用嫁妆之名,企图活生生逼死解安。” “好在苍天有眼,不叫你们得逞,否则那方家庄那几十口人命,当真是死不瞑目。” 黄申武脚步踉跄,险些昏死过去。 黄兴学等匆匆赶来,却发现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些尸骨,已经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惠王道:“此案重大,待本王回禀完皇上再来处置。” 叫差役先将那些尸骨给带回衙门去。 李鸿雁上前道:“把陆明山带着,我怀疑他和黄家勾结。” 陆明山连忙道:“王爷,我真的是冤枉的,我……” 惠王不等他继续说,便抬手阻止:“陆大人的事,到我父皇跟前去说吧。” 陆明山闻言,重重地叹气。 黄兴学走过来,想问问他事情可还有转圜的余地,陆明山只是道:“我欠你们的黄家,已经还了。” 黄兴学闻言,知道大势已去,心里忐忑不已。 他看向李鸿雁,以为她会洋洋得意。 谁知道她却对解安道:“你是苦主,又是原告,以后就由你和惠王殿下去为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至于我,院子都被砸破了,就暂时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话落,显得黯然神伤。 围观的老百姓们自知惭愧,连忙低下了头。 惠王就这样被拉到人群当中,一下子享受着周围老百姓们敬仰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对李鸿雁佩服起来。 而由始至终看完这一整个事件的郁芳,手慢慢松懈下来。 她对郁树道:“哥哥,我明白王爷说的,郡主不同之处。” “她要的……并不是男女之情。” “她很聪明,惯会玩弄人心,权术。” “就连王爷那般人,在她面前,也只有被摆弄的份。” “我回去了,你……莫要对郡主太上心了。我担心你日后,会求而不得。” 郁树闻言,彻底愣住,求而不得吗? 他还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呢。 不过既然妹妹说了,他小心便是。 …… 街道的尽头处,王政博对身边的谭白道:“黄家的败局已定,我们走吧。” 谭白问道:“闹了这么多天,郡主竟然在最后一刻隐退,这样出风头的事,就让给惠王了?” 王政博道:“懂得为男人谋划,又会在适当的时候隐忍蛰伏。” “最要紧的,不贪功,不抢功。” “如此闲妻,夫复何求?” 谭白以为李鸿雁已经选定惠王了,便叹了一句:“惠王爷倒是真有福气。” 有吗? 王政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乾坤未定,惠王是不是那个有福气的人,还未可知呢。 但他知道……经过这件事以后,不管是景王还是宁王,都将不会坐以待毙。 第137章 方孝安 秦国公府。 王政博回来了。 谭白在一旁将所见所闻都给秦国公夫妇讲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惠王已经带着陆大人和解安入宫了,这个案子很大,怕是皇上要亲审也不一定。” “在场闹事的,都被抓了起来,一个都没有放过。” 解氏震惊地道:“那黄家真的杀了方家庄的所有人?” 谭白道:“不知道,但尸骨都摆在那儿,胆小的吓得连那条街都不敢走动了。” 解氏跌坐在椅子上,这才惶恐,险些被黄家给利用,挡了枪。 王政博道:“我把解安带回来,只是想让他和舅舅见一面。” “如果不是母亲告诉舅母,我就不会跟着断这一双腿。如果不是母亲狠心,要拿解安去换黄家的承诺,解安就不会遭到追杀,自然也就不会想到破釜沉舟,把生母的尸骨都运到京城来。” “母亲,我们险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解氏惶惶不安,惊恐道:“我怎么知道你舅母是那样狠心的人,竟然杀过解安的生母?” “她成日表现出那副良善的模样,我根本没有怀疑过。” 王政博道:“可你把解安给她的时候,就猜到解安不会有好下场!” “可你还不是做了。” “母亲,为了给大哥报仇,你已经魔怔了。” 解氏听后,内心一片冰凉,发疯般道:“我是疯了,我能不疯吗?” “你哥哥死了,被李鸿雁害死的,你为何不去为他报仇?为何?” “还有你父亲,他如此心狠,竟然亲手杀了我的皓儿。” “我与你们父子,不共戴天!你只是断了腿而已,我的皓儿,我的皓儿死了!” 王政博闭上眼睛,内心一片冰凉。 他道:“难道母亲认为,哥哥不该死吗?” 解氏疯了,赤红着眼,死死地掐住王政博的脖子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敢这样说?你怎么敢这样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王敏达猛地推开她,巨大的冲击让解氏的腰狠狠地撞在桌上,她当场便觉得剧痛,浑身没有力气地软倒下去。 王敏达看着脖子都被掐红的儿子,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解氏道:“我忍了你几十年了,想不到你到如今还执迷不悟,想杀了政博。” “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的眼睛到底被什么给蒙蔽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看不见?” 解氏抬眸看去,虚弱地看见,王政博面无表情地转过去,只是那放在轮椅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儿子一向是个隐忍的,不哭,不闹,也不会冲到她的怀里撒娇。 他会谦让,会用功读书,还会说我喜欢父亲那样的话。 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喜欢的啊。 只是……皓儿不一样,他不一样。 他是会吃到好吃的,也会叫娘也尝一口的皓儿。还会为了她和他爹顶嘴,处处维护她的好皓儿。 她的皓儿没了,没了,他们为什么都不伤心,为什么…… 解氏崩溃,泪水簌簌而落,哀痛地喊:“皓儿……” 王敏达嫌弃地叫下人扶她下去,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只是对王政博道:“你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到时候就让你的妻子掌管府上中馈,这个家,你来当。” 王政博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闭上眼睛,许久才轻轻回道:“好。” …… 皇宫里,皇上见到了解安。 从他嘴里知道,当年方家庄还有一个活口,就在黑石矿山上。 皇上立即对惠王道:“叫你的人去接应,务必要将那个活口接到京城来。” 惠王连忙应是。 解安道:“黑石山的杨知府手中应该有不少证据,只是他为人谨慎,担心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替罪羊。” “惠王殿下若是能亲自修书一封,请杨知府一同赴京,那这个案子的罪证就更多了。” 惠王看向皇上,不敢擅自做主。 皇上见状便道:“杨旭?此人是做了些政绩才调到黑石去的,这样看来,这一年他都没什么消息,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惠王你亲自去跑一趟,多带些侍卫去,务必要将人证物证安全送达至京。” 惠王连忙叩首道:“儿子领旨,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皇上提醒道:“还有鸿雁的,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入宫了。” “那些言官弹劾她的折子,堆满了勤政殿。” 惠王垂首,认真道:“儿子知道了,离京之前会再去看看她。” 皇上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去吧。” 惠王走后,皇上对解安道:“你的事朕都知道了,难为你肯站出来。” “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看在鸿雁的份上,只要不出格的,朕都答应你。” 解安跪下道:“草民想回生母原籍,求皇上应允。” 皇上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还有吗?” 解安道:“草民恳求皇上,为草民重新赐名,草民不想姓解,也不想姓周。” 皇上道:“那就姓方吧?方孝安如何?” “你是为母伸冤,免得日后你入了朝堂,那些言官弹劾你。” “这个孝安,乃朕亲赐,他们不敢胡言。” “方孝安叩谢皇上!” 皇上道:“起来吧,等这件事过去,你便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 “我若记得不错,你应该已有了功名,不要再自称草民了,叫学生吧。” 方孝安解释道:“因此前身份有变,担心学籍也会被一同割除。先如今得皇恩庇护,学生方孝安愿永远追随皇上,死而后已。” 皇上道:“难为你如此谨慎,这是好事。” “你先去镇府司那儿,江鸣会妥善安排你的住处,等案子结束了,你再自立门户也不晚。” 方孝安点了点头,拜别皇上后,便有专门的侍卫将他送到了镇府司。 而此时,李鸿雁也在这里。 方孝安见她忙碌地看着证供,手里拿着一个饼在吃,一旁连杯水都没有。 他上前给她倒了水,缓缓说道:“皇上替我重新改名,我现在叫方孝安。” “我……也会住在这一段时间。” 李鸿雁抬眸看着紧张的他,说道:“那就不要拘束了,快坐吧。” “这群街溜子嘴滑得很,闹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为了黄家,解家……” “真正到了镇府司里面,又说是跟着看热闹的,也不认识领头的人。” “想来是之前就受过指点,对过口供的。” 第138章 下猛药 方孝安接过那些口供看了起来,说道:“我来吧。” 李鸿雁震惊道:“你来,你可以吗?” 方孝安被她那惊讶的模样逗笑,问道:“我不行吗?” 李鸿雁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好吧,你来。” 方孝安分析道:“你不应该只抓他们,你应该要当着他们的面,把今日毁坏证物的黄申武也抓来。” 李鸿雁道:“抓了,不过被刑部提走了。” 方孝安道:“那就找一个犯人,严加审问,打得面目不清。却叫衙役称呼他为,黄公子。” “血淋淋的尸体拖过他们的牢房,他们应该就没有这么侥幸的心思了。” 李鸿雁道:“可以啊,你这个办法很好。” 惠王要出京了,临走前来找李鸿雁。 两个人在外面说话,倒也没有避讳众人。 惠王托起李鸿雁的手道:“你送我这一份大礼,我还真没有想到怎么还你的人情。就先欠着吧,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再说。” 李鸿雁道:“谁需要你?不是你需要我吗?” 惠王失笑,却也不否认道:“你说的对,是我需要你。” 李鸿雁道:“你想还也不是不行。”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娶我了,那就把郁树给我,行吗?” 惠王愕然,惊讶道:“你竟然喜欢他?” 李鸿雁道:“喜欢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帮了你那么多,你还是不肯要我的话,我就亏大了。” “好歹补贴一个美男子。” 惠王无奈地笑,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时,目光深了几许。 她故意提起郁树,惠王看起来并无不妥。 莫非是她想多了? 李鸿雁略站一会才返回值房。 江鸣已经从刑部交接回来了,这一次,收获还不错。 陆明山承认是因为黄申武去找他才来的,黄申武被迫承认了嫁妆的事情,因为另外一件毁坏证据的罪状,牵引出来的是杀人案,屠村大案,他背不动。 可嫁妆怎么会在郡主的别苑里? 不得已还是招供出了,那是贿赂给荣安郡主的。 既然给了贿赂又揭发,如此无赖之举,当真是让人不齿。 方孝安道:“张贴告示的时候就说,郡主收下那些财物都是我应得的,是郡主替我收下了。” 江鸣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 李鸿雁道:“你不必这样替我着想,这样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方孝安道:“我以后不需要什么名声,只要黄家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鸿雁叹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黄家发现救不了解彪,又将深陷囹圄,会不会彻底放弃解家,而且……让解彪承认所有罪行。” 方孝安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但他很快就恢复冷漠的样子道:“如果这是他选择,那我没有异议。” “当然,前提是黄家能推脱所有罪行的话。” 李鸿雁问着江鸣道:“依照你办案的经验看,黄家这个案子,能甩锅出去的可能有多大?” 江鸣道:“很大。” “因为矿上的事情,都是解家在管。矿上的管事和官府的对接,用的也是解家的名义。” “黄家若是能说动解彪出面承担,那黄家最多就是从中牵线搭桥。就像现在那些不肯说实话的街溜子,仅凭我们手里那点证据,律法很难严惩。” 李鸿雁沉凝道:“那还是得从……方家庄这个案子入手。” 江鸣道:“是的。” “接下来就看惠王能带回什么证据了。” 成了,一举惊天下。 不成……这颗毒瘤,到底还是碍眼。 李鸿雁坐了下来,说道:“可能还需要给惠王下一剂猛药才行。” 江鸣知道她要做什么,连忙阻止道:“你这个时候去找宁王,将来就会面临和惠王决裂的风险,太不值得了。” 李鸿雁道:“值不值得,老天爷知道,他会厚待我的。” 李鸿雁说着,还是出了镇府司的大门,走入了夜色中。 方孝安不太明白,问道:“为什么要去找宁王?” 江鸣道:“因为宁王可以督查惠王,有他在,如果有人想贿赂惠王就要思量一二,不能同时贿赂两位王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如果惠王有宁王顶着,做事也会更加小心,总不能功亏一篑。” 方孝安想问,那郡主怎么去找宁王说? 宁王又凭什么听她的,会妥协? 他看着夜色,唇瓣紧了紧,心里异常难受。 在这权贵交织的京城,他们还是太弱了。 就像夜幕中的这盏灯,能够照亮的地方,是非常狭小的。 而这股微弱的力量,已经是京城里难得的明灯了。 李鸿雁没有去宁王府,因为她知道宁王按耐不住,一定会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当她回到郡主府以后,宁王就来了。 陈青青来回禀,不知道要不要请宁王进来。 李鸿雁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下去吧。” 陈青青很快就退下了。 李鸿雁换了一身衣服,慢条斯理地来到郡主府的后门。。 透过门缝,她看见赵彦生等在外面,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催促。 他如今这般模样,骨子里那不可一世的骄傲自大,到底还是磨灭了不少。 李鸿雁打开门,却不许他进去。 只是冷冷地望着他,问道:“王爷有何贵干?” 宁王目光一喜,眼里满是喜悦道:“鸿雁。” 李鸿雁道:“打住,别叫这么亲热,我现在跟你可没有关系。” 她说完,便将房门关了。 赵彦生刚升起的希望很快破灭,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走了,等惠王立功后,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怎么去争那个位置? 恍惚中,他发现李鸿雁穿着一身淡雅交领襦裙,那是他最喜欢的款式。 莫非……李鸿雁心里是有他的,只是不愿意明说? 也对,不然就让丫鬟赶他走了,为什么要亲自来呢? 赵彦生看了看后门的墙,一咬牙,还是翻了上去。 结果就看见,李鸿雁没离开,在门口那个位置,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赵彦生心中十分得意,一跃而下,喊道:“鸿雁。” 李鸿雁惊吓到,又红了脸,当即就想跑。 赵彦生连忙去追她,并成功拽住她的手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何必要逃?” “过去种种,我是有错,可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原谅我?” 李鸿雁猛地甩开他的手,冷怒道:“原谅你?你害我一入京城就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 “你让我原本怀揣着做宁王妃的心情,却在惠王和景王当中摇摆不定。” “你还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连一个妾室都不如?” “如此种种,你竟然跟我说原谅?” 赵彦生哽住,这些似乎都是他的委屈啊??? 但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看得出李鸿雁虽然对他怨气很大,但心里的的确确是有他的。 这就足够了。 赵彦生继续上前道:“我错了,我改,以后一定对你好。” “你不喜欢林婉瑜,我也可以把她送去庄子上。” “我们还可以重新在一起,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鸿雁眼神有了松动,看得赵彦生心都提起来,觉得好事将近。 可下一瞬,李鸿雁又狠狠推开他,冷了眉眼道:“你来得太晚了。我已经将铲除皇家和解家的功劳给了惠王,皇上已经认定我是喜欢他的。” “用不了多久就会给我们赐婚,你没有机会了。” 赵彦生大吃一惊,他就是为了惠王出京的事情来的,想不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当即便道:“什么铲除黄家和解家的功劳,他们两家不都还好好的?” “这其中是有什么玄机?” “鸿雁,你说清楚啊?” 李鸿雁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只关心功劳,不关心我。” “那你跟我说什么感情,我呸!” 她说完,打开后门,强行把赵彦生推出去。 第139章 糟践? 赵彦生不甘心地看着那道阻隔他和李鸿雁的门,心里又悔又恼。一直不停地在喊:“鸿雁,鸿燕……” 就在他心灰意冷,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 转身的一瞬间,那房门打开了。 李鸿雁却抬手制止他靠近,说道:“你别过来。” 赵彦生连忙道:“我不过去,我不过去。” “鸿雁,我错了,我是关心你的。” “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了。” 李鸿雁惨然地笑,眼眶红红地道:“为什么一定要失去了才觉得可惜?” “你们男人真是贱啊,我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时候,你弃若敝履。” “我现在不爱你了,你却又来找我,要我和你在一起?” “世间事,岂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赵彦生被怼得哑口无言,可看到李鸿雁哭了,他心里莫名觉得难过。 原本,他们的确可以成为夫妻的。 可闹成这样,李鸿雁心里还是有他,这让他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特别混蛋。 “对不起,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李鸿雁断然道:“没有了。” 她那娇嫩的容颜,在夜幕下惨白一片,眼眶红红的,委屈无数却无法说出口。 那样怔怔地望着他,眼神里却堆满了绝望。 赵彦生顿时愣住,心口一阵阵地疼,眼睛都跟着湿润了。 就在这时,李鸿雁道:“惠王是去黑石山收集黄家的罪证,那里的知府叫杨旭,此人惯会装傻充愣,实则手里有大把证据。” “你若是能在惠王之前找到他,那等你归京时,皇上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赵彦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提醒了他。 李鸿雁说完,便要关门。 赵彦生往前几步,握住她的手道:“等我回来,我会去求父皇的。” 李鸿雁挣脱他的手,说道:“我不会答应,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只是看在曾经未婚夫妻一场的份上,不想你最后落得个被人比下去的落魄模样。” “黄家和解家的案子,不管别人出多少银子,你都不要接。” “你父皇,已经知道全部内情,你们是瞒不了的。” “我言尽于此,你不要再停留了,我不想再因为你名誉扫地。” 李鸿雁说完,重重地关上房门。 赵彦生看到她最后的目光,仿佛痛下决心,要彻底将他排除在外。 这一刻,宁王感觉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李鸿雁如此聪慧,是谁说她粗鲁无礼的? 那些诋毁她的人,到底是出于嫉妒,还是陷害? 他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呢? 此时的赵彦生万分后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李鸿雁也回房去,洗了把脸,准备换身衣服回镇府司。 只是去拿衣服才发现,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都没有了。 李鸿雁赤着膀子,走出来一看,发现是赵北熠来了。 正拿她的衣服当放在桌上,用茶杯压着。 李鸿雁顿感无语。 “赵北熠,快把衣服还我。” 赵北熠不为所动,只是说道:“惠王前脚刚走,你就把宁王感动得一步三回头。” “是不是只要对你有用的男人,你都可以玩弄在掌心?” “你当他们是什么?” “可怜虫,还是活该被你利用。” 李鸿雁道:“你若是觉得我过分,大可以去拆穿,不用说这些话来讽刺我。” 她说完,直接扯下了帷幔,将身体包裹起来。 然后去衣柜里重新找衣服穿。 赵北熠看她那曼妙的身姿,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玲珑模样,这般凹凸有致,白皙润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觊觎? 而她为了所谓的皇权,竟也会让其他男人触碰? 赵北熠气得眼眸泛红,上前掐住她的细腰,将她狠狠紧箍于胸前,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去替你拿不行吗?为何要糟践自己。” 糟践? 李鸿雁用屁股撞开他,没好气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糟践自己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见他回头,说爱他的时候,重复一万遍还担心他不会相信。” “可我恨他的时候,已经不管他会不会相信了,就这样光明正大骗他又如何?说不定他自己还很乐意呢!” 赵北熠瞳孔一缩,尖锐地问:“你爱过他?” “你爱过赵彦生!” 李鸿雁不知怎么解释,便道:“既然做了未婚夫妻,自然是憧憬过的。” 赵北熠捏住她的双肩道:“你说谎。” 他的力道有点大,晃动下,李鸿雁身上裹着的帷幔掉落,露出一片春光。 赵北熠和李鸿雁都愣住了。 一个连忙转身,一个很快捡起了帷幔。 李鸿雁推了一把像个木头一样的赵北熠,脸颊红红地道:“你管我?” “不是赵彦生也会是别的男人?” “是谁你都要管吗?” “我告诉你赵北熠,我没想过要利用你,你别总给我找事,我已经主动绕开你了……” 赵北熠回头,从后面紧紧搂住她,一口咬在她细嫩白皙的脖子上。 很重很重,直到闻到了血腥味。 李鸿雁也只是惊呼一声,便没有了声响,任凭他发作。 赵北熠感觉她后背都在颤抖,疼痛让她的身体泛起一阵潮红,她那引人怜惜的模样,真想牢牢护在怀里。 可一想到她总做叫人生恨的事,便觉得一股怨气始终无处发泄一般,堵得心口难受。 他懊恼自己又被激怒。 生气自己怎么也扭转不了她的想法。 更恨事到如今,明知道她是个只知道玩弄人心和权术的女人,竟然还是放不下。 赵北熠松开了嘴,舔舐那殷红沁血的伤口,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认识的雁儿不是这样的,她天真,活泼,热情,明媚……” “像晨初的雨露沐浴在朝阳中,永远都是生机勃勃,正直勇敢。” “现在你做的这些,看似依旧勇敢往前,正直阳光。” “可你自己心里清楚,早已和你的初衷背道而驰。” 李鸿雁的身体很痛,却不及她内心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笑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道:“那如果,跟随我初衷走到头的结果是……死呢。” “赵北熠,你还会让我走下去吗?” 赵北熠僵住,心口好似被人挖开一般,疼得他双眸泛红。 第140章 替罪羊 伴随着黄家人被收监,京城很快便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黄家人眼看落入圈套,所有人商量后,决定让解彪来顶罪。 如此,他们黄家也可以摘清,暂且保住家族不被拖下水。 而他们要黄氏去劝解彪,让他把一切都揽下来。 黄氏知道,按照她之前的设想,绝对能救解彪的。 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竟然接二连三失利。 方家庄那些尸骨,为何会留存至今? 还有,解安是王政博带回来的,王政博不是解彪的外甥吗? 他怎么也跟着外人一起对付解家。 黄氏发现周围的人都背叛了解家,包括王家,黄家,现在也包括自己。 是让解彪去死,保住全家人的命。 这一刻,黄氏也没得选择了。 她匆匆洗漱后,换了一身男装去见解彪。 刑部的大牢里,阴森森的,带着一股腐烂的尸臭味,熏得黄氏几欲呕吐。 解彪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喝着点小酒,日子倒也惬意。 看见黄氏来了,他高兴道:“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外面都打点好了吧?我们要分出去几座矿山?” 黄氏一言不发,原本准备好的话一时间也难以出口。 解彪皱着眉道:“难不成皇上一座矿山都没有给我们解家留?” 黄氏摇头:“不是的。” 解彪立即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孩子们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有了矿山的收入,我担心他们以后要过苦日子。” “凌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放心,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黄氏闻言,难过地落了眼泪。 她紧紧地握着解彪的手,哭诉道:“二十年前……黑石矿场发生爆炸,伤了许多无辜的村民,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解彪身体一僵,眼底很快就红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黄氏道:“当年的事……现在被告发了。那些尸骨也被挖了出来,重新上了公堂要审。” “状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解安。”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解安了,皇上给他赐了名,他叫方孝安。” 解彪愣住,他以为解安当时只是说气话而已,他怎么敢…… 解彪捏紧拳头,怒气冲冲地道:“这个小兔崽子,等我出去,看我不教训他。” 黄氏哭泣着,慢慢跪在解彪的脚下。 她哭着恳求解彪:“家中长辈们让我来劝你,倘若事情查出来是人为,便叫你一律承担,给孩子们留一条活路。” “以后解家虽然倒了,还有黄家照拂着,不至于一无所有。”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解彪……我们还有孩子们需要照顾,你要想想孩子们……” 黄氏说着,痛哭流涕。 解彪却慢慢回过神来,一言不发。 黄氏还在哭,解彪却突然问道:“解安从我这里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黄氏只是哭,也不回答。 但解彪已经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心如死灰,满目苍凉道:“从心柔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报应会来的。” “我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可直到她死了,尸骨我都没有去安葬。” “我知道是你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就当是一场意外,那时心里想的也是为了孩子们……” “现如今,你也是这句,为了孩子们。” “你看,我们夫妇多么相似?” 黄氏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解彪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别哭了,你是黄家的嫡女,最是要面子的人。” “回去吧,我会认罪的。” 黄氏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她曾经说解彪骄傲自大,不懂变通,为人刻板。 仔细想想,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大意轻敌,自以为是,以及早年间酿下的祸事,何至于此? 现如今要亲眼看见自己的夫君去赴死,她怎么忍心啊? 可要把黄家拖下水,她又怎么做得出来? 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解彪的面前忏悔,让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良久,黄氏擦干眼泪起身。 她回看解彪,仔仔细细捧过他的脸,这才发现他已经憔悴了许多。 眼窝深陷,早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佝偻着背,也不似之前那般肆意张狂。 她苦笑着,难过道:“等我安顿好孩子们,我就去陪你。” 解彪拂开她的手道:“不必了。” “我前二十年陪你,死后二十年……让我好好陪陪心柔吧。” “你走吧,我不怪你。” “这个下场是我应得的。” 黄氏难过地红了眼睛,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夫妻走到这个地步,真正要看见对方去死,从前的怨恨和不满,也都一笔勾销了。 黄氏道:“你有那么多妾室,多一个方心柔又怎么样?” “如果当年……你没有将她安置在外的想法,我也不会痛下杀手。” “说到底,都是一念之差。” “但愿来生……你们真的能在一起吧。” 她说完,便离开了。 解彪的心口堵着什么似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黄氏走后不久,王政博也来了。 看见外甥坐在轮椅上,解彪愣住。 “政博……你……” 王政博道:“拜黄家所赐,还死不了。” 解彪瞪大眼睛,随即连忙问道:“那解安呢?” 王政博道:“我担心黄家还会对他痛下杀手,就给他吃了暂时昏迷的药,本来希望可以保他一命,谁知道……” 解彪冲到门口,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他也出事了?” 王政博叹道:“我母亲为了给我大哥报仇,将他卖给了黄家。” “幸得李鸿雁出手相救,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解彪知道黄氏对解安出手,所以解安才反咬黄家的。 但他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大妹妹的手笔。 现在听王政博说,才慢慢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道:“李鸿雁在利用你表哥,你怎么不提醒他?” 王政博道:“我有什么资格提醒,我母亲不也是他的亲人吗?可给过他依靠吗?” “李鸿雁就算会利用他,至少能保他平安,不是吗?” “他已经见过皇上了,皇上也为他重新赐名。” “以后解家的事,黄家的事,都影响不了他,因为他姓方。” 解彪闻言,久久不语。 王政博道:“我知道舅舅想一律承担,但我想告诉舅舅的是,这件事你若承担了,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您要想保住解家的人和舅母,就必须将真相和盘托出。” 解彪嗤笑道:“你们都要真相?可真相是什么?” “不就是死了一些人吗?” “更何况那些都是该死之人。” “就算这其中,有人谋利,但那个地方没有呢?” “一个小小的一运盐使,一年都有几万两的收贿,更何况那么大的矿场?” “政博,你们想肃清的东西,是永远也肃不清的,你们想要的真相,也永远只是替罪羊。” “因为杀了这一批,还会来下一批。” “那是个沾满黑土的矿洞,谁掉下去了,都不可能干干净净地爬出来。” 王政博道:“我都明白,但我想告诉舅舅的是。” “你现在就是那匹替罪羊,而且是,罪孽深重那一只。” “您什么时候反悔了,想争取一线生机,便请刑部的廖大人替你传句话。” “廖大人曾是我的老师,他会帮这个忙的。” 王政博说完,便叫谭白推他离开了。 解彪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想要挪动时,发现身体僵硬,四肢迟缓。 他这才恍惚地明白,横竖都是死,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第141章 翻供 方家庄的案子进展很快,因为当年事发的那个矿洞是废弃的,方家庄的祸事,乃是人为。 当年但凡重伤没有死的,脖子上都有刀伤,一击毙命。 尸骸摆在镇府司前院里,抽调几个衙门的仵作来验,当场写下的验尸结果需要密封,直接上呈给皇上。 皇上看过以后,再召集群臣商议。 刑部的左侍郎,最有利成为尚书的姚义道:“微臣昨夜对解彪提起方家庄一案,他似乎早已洞悉,并承认是他叫人做的。” 皇上冷笑道:“他说是就是?你怎么不问问他,他是怎么做的?底下的人是怎么办的?” “倘若一处口供对不上,直接上刑,也叫他知道知道,这罪不是他想顶就能顶的。” 群臣噤若寒蝉,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 还是要严惩黄家这个罪魁祸首。 江鸣道:“当年在矿场上的徐知府,已经自尽了。” “临死前留下认罪书,说方家庄一案,是他为了掩饰从矿场偷矿石而秘密灭口的。” 皇上又气笑了。 “查,继续查!” “朕就不信了,推几个人出来顶罪,他们就可以无法无天。” 然后在傍晚,黄家所有人都被解了职,全都软禁在府内。原先还有恃无恐的,这会全都担惊受怕,可惜想跑也跑不了了。 李鸿雁入宫时,天气正闷热。 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她瞅着天,思量着惠王和宁王是不是榆木脑袋,怎么久了还不回京,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拿到? 手脚还没有黄家人快呢,黄家都已经动用自己的力量,让那当年在任上的徐知府自尽了。 话说……黄家这一手,真是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的。 一个早已致仕的知府,连今时今日谁在矿上管事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得知风声,皇上在查方家的案子? 真是可笑。 皇上看见李鸿雁从进宫就闷闷不乐的,一直朝着天边在瞧。 他走了出来,问道:“你朝那天看什么?” 李鸿雁道:“看什么时候下雨?” 皇上问道:“入秋的雨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李鸿雁笑着道:“我想,有人借东风,那不会不会有人借雨势呢?” 皇上目光微微一动,顿时来了精神。 没过一会,周大海便看见皇上和郡主都坐到外面来了,一直盯着天看。 周大海:“……” 看天也是会传染的吗? 他这会总想抬头瞅瞅。 …… 顺元七月初四,黑石矿山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 据说那一夜,电闪雷鸣,大雨冲刷。 一座早已废弃的矿洞,突然间被雨水给冲塌了。可值守在那儿的官差,却亲眼看见,许多人一下子涌入那矿洞中。 他们以为是有人避雨被掩埋,当即召集上百人,甚至于许多附近闻声赶来的老百姓,都帮忙挖掘救援。 结果生人一个都没有挖出来,却挖出来累累白骨,数以千计。 于是乎,那便成为史上赫赫有名的千尸白骨案。 而那诡异消失在矿洞里的人影,据传乃是冤魂,趁着七月外出,就是要来伸冤的。 在当地百姓的万民书下,杨知府带着他收集了一年的证据,以及惠王和宁王夹带护送下,浩浩荡荡入京了。 案子亲审那一日,正是七月十四。 黄家人没有想到,当年的方家庄还留下一个活口。 更加没有想到,那个活口就是方孝安的亲舅舅。 还有蛰伏在矿上的杨知府,竟然握着矿上所有管事的名单,以及管事对接官府文书的名单。 而原本他们寄予厚望,承担所有罪责的解彪,临时翻供。 将黄申武、黄兴学供了出来。 这和杨知府给的管事名单严审后,所供出来的口供一致。 黄家利用官职之便,和下属官员勾结,往矿上送死囚和犯人挖矿,死囚二十两,生死不论。 其他罪不至死的犯人,判流放的三十两,坐牢的五十两。 可因为后来,不管是死囚还是服刑犯,几乎没有回来的,便借由官府加重判刑,一律以流放和终身监禁为主,还以犯人穷凶极恶为由,不许家属探望。 此案共造成三千八百余名犯人致死,还剩余两千左右的尸骸,便是穷苦矿工,至今家人还在苦苦寻找,却不曾想,早已化作白骨一堆。 黄家所有男丁女眷,除十二岁以下孩童,其余全都被判斩立决,抄没所有家产。 留下的孩童贬贱籍,送官奴所。 与黄家为姻亲者,有功名者,立即革除功名,子孙三代不许入仕。 解彪知法犯法,纵奴为祸,造成矿工无辜死亡,罪无可赦。念其迷途知返,且有被蒙骗的嫌疑,加上诚心悔过,主动供出其他主谋。 因此其女眷和孩子,只贬贱籍发配南疆,不入罪奴所。 而解彪和其子,判斩立决。 其余涉案人员,全都获罪,无一幸免。 第142章 我只管你怎么想 案子结束后。 中元节,街道上到处都是自发为这场白骨案祭奠的老百姓们。 夜晚,凉风徐徐。 李鸿雁带着方孝安去找王政博。 王政博的腿还没有好,依旧是坐着轮椅的。 他们租了一艘画舫,在悠悠的湖水里,看着四方燃烧纸钱的清烟。心口涌上一阵感触。 李鸿雁问着方孝安道:“现在不怕了吧?” 方孝安想到那时看见尸骨腿软,还是李鸿雁背他走过去的,脸颊顿时通红。 “不怕了。” “唯愿他们得到安息,早日投胎做人。” 王政博道:“肯定会的。” 李鸿雁道:“解了你们的心结便好,不然我实在担心,你们以后夜夜梦魇,需要有人陪着才能入眠。” 王政博道:“我们需要的话,你肯想陪吗?” 方孝安诧异,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李鸿雁也笑着道:“哎呦,王二公子,我竟然不知,你还会说笑啊。” 王政博道:“与你走的这条路,注定是萧索又孤寂的,若是连玩笑也不会,岂不是更寂寞。” 李鸿雁点了点头,深感赞同:“对啊。” “不过我是真的敢陪你们睡,你们是不是真的能睡着,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完,掐了掐王政博的脸,戏谑道:“王二公子,姿色不俗啊。” 王政博再老沉也忍不住红了脸。 方孝安在一旁再也忍不住,直接乐出声来。 李鸿雁问方孝安道:“案子结束了,你打算住哪儿?” “我那别苑和郡主府,你都可以选。” 方孝安道:“别苑吧。” “小舅舅也和我住在那儿,他说那里停放过方家庄的尸骨,是个让人觉得安心的地方。” 李鸿雁叹道:“死人能让活人安心,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你小舅舅心伤太过,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你多陪陪他吧。” 方孝安点了点头,昨天案子刚审完,他便见小舅舅咳血了。 不过小舅舅交给了他一个令牌,上面写着“天机阁”。 还问他,若是真的想做什么,就去领命。 他握着那令牌到如今,还未曾去过天机阁。 很快,夜深了。 江鸣来接李鸿雁。 李鸿雁同他们道别,上了江鸣给她牵来的马,和江鸣一同回去了。 方孝安看着李鸿雁离开的方向,英姿飒爽的女郎,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王政博提醒他道:“你可以把命给她,值得。” “但是心的话,我担心你要不回来,她也不会在意。” 方孝安道:“她若是真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反而要怀疑她到底值不值得我追随了。” “表弟,你断的这一双腿,何尝不是断了你的念想。” 王政博沉默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或许是吧,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呢。 只是觉得,这样更能让自己平静些,不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皇宫里,解贵妃真的病了,缠绵病榻。 解家和黄家的败落,让她知道了皇权的恐怖,世家更迭之快,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 她曾经最为倚仗的,现如今一片荒凉,原来真的没有扳不倒的世家和官僚,她真很害怕,下一个轮到的是不是她和女儿? 嘉宜公主来探望她,说道:“表哥送信来,已经打点好在路上的官员了,不会让表姐她们出事的。” “只是黄家那些嫁出去的姑娘们,听说纷纷被休弃了,没有被休的,也都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现如今那些亲戚都求到大姨母那儿去,可听说大姨母也被软禁了。” 解贵妃苦笑道:“解家一倒,王家还会善待你大姨母吗?” “也幸亏她生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愿意护着她的。” “也罢,这些事情是不需要我们管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不是让你去你父皇身边多照看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 嘉宜公主道:“父皇让我来照顾你,他说解家的事情与你无关,让你不要太伤心了。” 解贵妃难过地红了眼睛:“怎么会无关?” “他会想那些矿工压榨来的钱财,都被你舅舅换成好物件送进宫来了。” “他会想的。” “嘉宜,你不懂,我们母女算是失去依仗了。” “好在母妃还有你,不然真的撑不下去了。” 嘉宜公主想到了李鸿雁,便道:“我会想办法的,母妃先别急。” 解贵妃无奈地苦笑,她不急,她一点也不急。 她只是心疼女儿罢了。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么多。 转眼到了八月。 皇上要准备去秋猎,这是李鸿雁入京来的第一次秋猎,皇上还特意叫人给她做了一把弓。 弓好那一日,正是中秋节,皇上在宫中摆宴,李鸿雁就坐在他的身边。 皇上将弓地给她,说道:“我们是八月二十七从京城启程,一共是七天的围猎。” “那围场四周山高路险,你还没有去过,到时候叫江鸣多陪着你,别一个人走散了。” 李鸿雁握住那弓,试了一下,满意道:“好啊,不过我要是猎得多了,你得给我一个彩头才行。” 皇上乐呵呵地笑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李鸿雁道:“现在说了,我做不到多没意思。还是等我做到了再说,你不给我就跟你吵吵,让你颜面尽失。” 皇上大笑:“你想让朕丢面子,门都没有,你到时候尽管说好了。” 李鸿雁轻哼道:“又说大话,我要皇位你也给我?” 众人一下子惊得坐起来,贤妃还把酒杯都给打翻了。 皇上却道:“这皇位也不是我说给就能给的,你要是敢说,那群大臣可不得防你像防贼一样?” 李鸿雁道:“我管他们怎么想?他们与我何干?我只管你怎么想?” “下次许诺的时候,可不许再像刚刚那样说了,你要说,能做得到的,当然应允。” 皇上失笑:“对对,你说的对,刚刚是我失言了。” 李鸿雁放下弓,举杯敬像皇上:“今天是中秋,高兴些,我敬你。” 皇上举杯道:“好,同饮。” 往年中秋,第一杯酒,是皇后所敬。 今年皇后被软禁了,众人都在等皇上示下,想不到被李鸿雁抢了先。 准确来说,也是皇上纵的。 他和李鸿雁旁若无人的相处,看得出不似装的,他对李鸿雁的容忍,也大大让他们震惊不已。 只有李鸿雁,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好在她尚且知道分寸,敬完皇上以后,便举杯对珍妃道:“珍妃娘娘,鸿雁敬你一杯,祝愿你健康顺遂,事事如意。” 珍妃当即回道:“谢谢郡主。我也祝郡主早日觅得良婿。” 李鸿雁笑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解贵妃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说道:“我也敬郡主一杯,还望郡主宽宏大量,往日嘉宜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不要同她计较。” 李鸿雁站起来道:“娘娘言重了,你和嘉宜公主都是尊贵的人,鸿雁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肆啊。” 末了,又对皇上道:“我可不敢欺负公主和娘娘,皇上是知道的,我最多只敢欺负你。” 皇上无奈地道:“你不就是仗着我不跟你计较吗?” 随即对解贵妃道:“你不必草木皆兵的,反而吓着鸿雁了。她是个性格直爽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她从未在朕的面前提起你过嘉宜的半句不是。” “解家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但你和嘉宜是皇家的人,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嘉宜才是要紧的。” 解贵妃眼眶一红,连忙道:“臣妾知道了。” 皇上对嘉宜道:“你母妃身体不宜饮酒,你替她喝了吧。” 嘉宜公主连忙将解贵妃的酒杯接过去,李鸿雁也喝了自己那杯,重新坐下。 第143章 原谅 眼看众人都有讨好李鸿雁的心思,唯独贤妃置若罔闻。 惠王知道是等不到母妃相帮了,心里气闷,刚要起身,林婕妤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郡主,从前我受人蒙蔽,把好好的一桩婚事给毁了。” “现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也狠狠罚过婉瑜,就连宁王,也都懊恼多次。” “只是苦于脸皮薄,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今日趁着中秋佳节,便同饮这杯桂花酒,也解你们之间的嫌隙。” 说着,给宁王使了个眼色。 宁王也站起来道:“鸿雁,之前都是我不对。今日当着父王母妃的面,我正式向你道歉。” “鸿雁,你大人有大量,便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李鸿雁微微抿着嘴角,但笑意不达眼底。 周大海都担心她会当场发飙,有些踌躇地看向皇上。 皇上此时也看向李鸿雁,怕她为难,说道:“你要是不想喝就不喝,女孩子家喝多了酒伤身。” 李鸿雁道:“我母亲是蒙古族,我三岁便会喝酒,这点酒怎么会伤身呢?” “只是当初宁王欺负我,是皇上为我做的主。” “本来我和宁王也没有什么仇,纯粹是他不要我,让我丢了面子。” “今日皇上也在这里,皇上说这一杯酒可以喝,我便喝了。” “皇上若说这杯酒不该喝,那我就不喝,我可不想皇上伤心,说好端端为我出了头,我却和别人冰释前嫌了,像什么样子?” 李鸿雁说完,端着酒杯来到皇上的身边,就依偎在皇上的身侧。 她那态度很明确了,并不是真的恨宁王,当然也不会轻易原谅。 宁王此时骑虎难下,脸色涨红,看向李鸿雁的目光里还有一丝哀求。 可李鸿雁都视而不见。 林婕妤则露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泪眼婆娑地道:“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不够聪明,容易被人左右。但臣妾当初真的不是故意要针对郡主的,好歹您罚也罚了,就不能再给臣妾和宁王一次机会吗?” 皇上闻言,看向坐在一旁的惠王,握住酒杯的手已经捏紧了。 宁王这涨红着脸,还在等着示下。 他便问李鸿雁道:“如果朕要你原谅,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李鸿雁道:“气都已经出了,我若是还觉得委屈,岂不是得理不饶人?” 皇上顿时笑道:“那你就原谅他们吧。” 李鸿雁点了点头,端起酒一饮而尽。 宁王和林婕妤大喜,连忙也都喝了。 惠王看向李鸿雁,眼底泛着一抹幽暗的冷。 徐贤妃在心里嗤着,眼神里满是嘲弄。 李鸿雁要坐回去,皇上道:“今夜饮了酒就别回去了,还是去珍妃的月桂宫里住着,如何?” 李鸿雁道:“珍妃娘娘不嫌弃的话,鸿雁很是乐意。” 珍妃道:“我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后珍妃敬了皇上一杯,皇上也给面子地饮了。 珍妃便顺势提醒道:“皇上,臣妾之前听闻矿工枉死,心里很是难过,便在皇觉寺请高僧为他们念经超度,现如今就要满七七四十九天,到时候会有一场大法事,臣妾想亲自去一趟,不知皇上能否允许。” 李鸿雁道:“七七四十九天?珍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皇上就答应了吧,要是担心的话,也可以一起陪着去。” 皇上道:“朕哪有你那么有空,马上又是秋猎,朕不得提前把政务处理好。” “不过珍妃入宫多年,难得想出去走走,那就去吧。” 珍妃大喜,连忙谢过皇上。 李鸿雁的眼珠子转了转,还不等她说话,皇上就笑着道:“朕知道你也闲不住,去吧。” 李鸿雁高兴道:“去完皇觉寺刚好能去围场玩,太好了。” “等从围场回来,马上又是过年。” “到时候还有压岁钱拿,怎么感觉都是喜滋滋的呢?” 皇上被她逗笑:“压岁钱?你还小呢?” 李鸿雁道:“还没有成亲,都算小孩子。再说了,我嫂子嫁给我哥哥了,我爹还给她压岁钱呢?” “我就算嫁人了,你也要给我的,休想赖账。” 皇上道:“那你得嫁在我们家才行,否则没有。” 李鸿雁道:“你们家的人担心降不住我,不是给下马威就是给脸色的,我才不嫁。” 徐贤妃和林婕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都担心皇上会趁机发作。 就连惠王和宁王,心里也闪过一丝焦急。 可皇上却道:“你是对夫君人选不满呢,还是对婆婆人选不满呢?” 李鸿雁问道:“那有什么区别?” 皇上道:“如果是对夫君人选不满,朕倒是没有办法。” “不过若是对婆婆人选不满,都不算你的正经婆婆,皇后已被圈禁,后宫还不是你说了算?” 贤妃的手握在椅子上,紧紧的,指尖泛白。 林婕妤心口一跳,虽然担心,但似乎明白了,皇上想要李鸿雁做太子妃的事,心里又忍不住一阵狂喜。 惠王和宁王也都瞬间意会到皇上的意思,两个人神情一震,都不敢再怠慢李鸿雁了。 此时的李鸿雁却道:“你现在是皇帝,当然说什么都对。” “可是你护不了我一辈子啊,日后的夫君不好,我找谁哭去?” 皇上闻言,叹了口气道:“可找谁能保证一辈子对你好呢?” “以后的日子都得你去过,朕的确是陪不了你一辈子的。” 李鸿雁恹恹地道:“再说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皇上点了点头,随即一晚上都没有再说这件事了。 到是三位公主,看见李鸿雁和她们的父皇如此对答如流,仿佛寻常家的父女一般,不由得羡慕起来。 看向李鸿雁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敌对,总觉得李鸿雁是有点魔力在身上的。 不管怎么说,从她不惧怕帝王这一点,她们都是比不了的。 第144章 没有原谅 宴会结束后,李鸿雁和珍妃回到月桂宫。 珍妃笑着道:“你没有看见今晚贤妃的脸色,又臭又冷。” “尤其是看见林婕妤都起来对你敬酒了,她便越发不忿。” “她原本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不知道为何,如今偏偏和你过不去。” 李鸿雁道:“我知道为何,她很清楚,惠王是拿捏不住我的。” “她希望找的儿媳妇是一个贤内助,而不是将来,能和惠王叫板的王妃。” 珍妃道:“那就是掌控欲太强了,有这样的婆婆也是一种灾难,你还是别选惠王了。” 李鸿雁道:“哪里轮到我选,今日皇上有意抬举宁王,我不过是顺他的意罢了。” “这朝中,只有一个王爷独大不是好事。” 珍妃不懂这些,但听起来也大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道:“真是辛苦你了,明明是女子,在外头却也要跟男人一样,什么都要懂得。” 嘉悦公主洗漱过了,但不肯去睡,一下子就跑进寝殿内,窝在了珍妃的身边。 珍妃抱着她道:“怎么还不去睡觉呢?” 嘉悦公主转头看向李鸿雁,心里对那些宫女的话嗤之以鼻。 她今天真的看见李鸿雁了,觉得她好威风,谁也不怕。 连父皇也不怕。 李鸿雁看见嘉悦公主,这个小姑娘,最后也被赵彦生送去和亲了。 听说她还嫁了两任丈夫,都是国君,至于得宠不得逞就不知道了。 但异国公主想要熬出头,那是很难的。 李鸿雁问道:“公主还不休息吗?” 嘉悦公主道:“我想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李鸿雁道:“当然可以啊。” 嘉悦公主道:“你为什么不怕我的父皇?他们都说,帝王之怒是没有人可以承受的,要被千刀万剐。” 李鸿雁道:“他们是谁?” 嘉悦公主想了想道:“是宫人。” 李鸿雁道:“对啊,他们是宫人,看见的自然是帝王的雷霆之怒,怕也是正常。” “可我们是晚辈啊,晚辈看见的,不应该是长辈的不辞辛劳,荫荫庇护吗?” “你父皇可曾凶过你?打过你?惩罚过你?” 嘉悦公主摇头。 李鸿雁道:“宫人是宫人,公主是公主,你不能以他们眼光看到的事情来苛求自己谨慎小心,因为他们伺候的是主子,而公主依偎的是父亲。” “儿女应当敬重父亲,感恩他带给自己的安稳和幸福,而不是一味地惧怕他,让他觉得,辛苦为你铺陈出的优越生活,竟然还比上几个奴仆的胡言乱语,岂不伤心?” 嘉悦公主醍醐灌顶,连忙转头去看珍妃。 珍妃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鸿雁姐姐说的是,皇上你的父亲,你不应该听宫人胡言乱语就惧怕他的。” 嘉悦公主解开心结,开心道:“那我明日要去向父皇请安。” 珍妃道:“好啊,明天让林嬷嬷陪你去。” 嘉悦公主点了点头,她困了,不想回去睡觉。 她抓住珍妃的手道:“母妃,您陪我一起睡嘛。” 珍妃有些无奈,又不忍拒绝。 李鸿雁站起来道:“娘娘陪公主吧,咱们明日还有许多时间,明日再一起闲话家常。” 珍妃面带歉意道:“那我让林嬷嬷去伺候你。” 李鸿雁道:“行,那就这样吧。” 她起身去自己厢房里沐浴,林嬷嬷伺候着她,说道:“公主之前有些任性,现在好多了。” 李鸿雁道:“我像公主这么大的时候,比这还皮,公主已经很好了。” 林嬷嬷笑着道:“别人说这话老奴是不信的,但郡主说了,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怀疑。” 李鸿雁笑着,在浴桶里发出满足的喟叹,然后说道:“惠王和宁王都出宫了吧?” 林嬷嬷点了点头:“是的。” “但是往年,九皇叔都会入宫,今年不知怎么,竟然没有来。” 李鸿雁道:“兴许是身体不适。” 但她的心跟着林嬷嬷的话沉了沉,自从上次一别,她和赵北熠也许久未见了。 伴随着太子位即将尘埃落定,赵北熠怕是会越来越讨厌她了。 李鸿雁想着,便对林嬷嬷道:“嬷嬷回去休息吧,我一会泡好起来就休息,洗澡水明日再来收拾。” 林嬷嬷道:“好的,老奴就在值房里,郡主晚上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李鸿雁道:“我一般晚上不吃东西,嬷嬷放心睡。” 林嬷嬷笑着道:“郡主这么爽朗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谁不长眼,竟然不喜欢?” 林嬷嬷说着,便退了出去。 李鸿雁想,谁不长眼呢? 真正不长眼的是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前世吃够的苦头,让她今生再不会小瞧一个人,当然,更不会小瞧她自己。 她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李鸿雁泡了一会,起身准备去熏笼边,准备把头发烘一烘再睡觉的。 可窗户吹进来的风有些凉,她去关窗的时候还狐疑,林嬷嬷明知道她在沐浴,怎么会开窗呢? 可等把窗户关起来时,熏笼暖过酒香一下子扑面而来,李鸿雁转头看去,只见赵北熠坐在软榻上,边上放着一壶酒,以及用油纸包着的烤肉。 她走过去,惊讶道:“你入宫皇上知道吗?” 赵北熠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不会过来的,你放心好了。” 李鸿雁一脸嫌弃:“谁怕了?” “我是在想,刚刚你为什么不出现?” 赵北熠道:“我阻止不了你,但有些事情,我可以选择回避。” 李鸿雁想到,大概是她今晚原谅宁王的事情。 “我那不是原谅,我没有和他碰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我那是让他放松警惕,慢慢走进我布置好的陷阱里。” 赵北熠道:“我派人去过漠北了,杨荣贵是来向你求亲不错,但在当夜,你便叫人套了麻袋,狠狠把他揍了一顿。” “他还因此告到你父亲的帐前,还说你如此凶恶,将来肯定无人敢娶。他杨家几位叔叔都对你颇有微词,你父母才同意你入京的,我说的可对?” 第145章 要以理服人 李鸿雁把烤肉移过去,不理赵北熠。 什么事情都查清楚了,还问她干什么? 赵北熠道:“所以,你没有所谓的性情大变。” “你是在入京的途中,才决定争权的。” “促使你下定这个决心的,到底是谁?” 李鸿雁道:“赵彦生。” 赵北熠道:“他最多是个导火索。” 李鸿雁笑了:“师父,你可真能干,这都知道了。” 赵北熠把肉抢了过去,说道:“告诉我实话,不然不许吃。” 李鸿雁轻哼,就不吃了。 赵北熠拿去喂她,她也不吃了。 他生气就要扔到窗外去,李鸿雁赶紧去抢。 赵北熠顺势握住她的手道:“雁儿,你要告诉我真相,我才能帮你。” 李鸿雁抢过肉,开心地吃了起来。 “真相就是,我想怎样就怎样?明着争,我争不过他们。” “耍手段,他们也有的是手段。” “何不仗义一回,就帮他们上位又如何?” “那皇位真的就是他们想坐,就能坐得稳的吗?” “师父,你说过的,要以理服人。” 李鸿雁说着,笑意盈盈的样子,她是一点也不知道怕啊。 外面秋风瑟瑟,天越发凉了。 她笑着,眼底的暖意未曾改变。就那连那笑容,依旧天真烂漫。 可那心,却大得……装了整个天下。 如此,又怎么还会有精力,去爱人? 赵北熠无奈地道:“别玩过火了,我怕我帮你兜不了底。” 他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李鸿雁叫住他道:“你去哪儿?” 赵北熠道:“去见皇上,拆穿你的心思。” 李鸿雁道:“那还是别去了吧?留下来。” 赵北熠脸颊微红,目光不自然道:“留下来干什么?” 李鸿雁道:“留下来陪我啊,你想干什么?” 赵北熠的脸更红了,瞪了他一眼,在失去理智之前,还是走了。 李鸿雁看着他翩然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师父好像又变回从前那温柔的模样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改变了他? 不过他还叫人回漠北去查,他怎么这么可爱? 真的以为,她会因为区区一个扬荣贵就性情大变吗? 杨荣贵! 她现在还腾不出手来,等将来回漠北时,必要让他付出千刀万剐的代价! 正阳宫里。 皇上看赵北熠来了,说道:“听宫人说,你之前就入宫了,怎么不去宴席上?” 赵北熠道:“不想去。” “皇上笑着道:“也是,这皇室的宴会,一年比一年冷清了。” “好在今年有鸿雁在。” 赵北熠道:“鸿雁她……” 皇上问道:“她怎么了?她惹你了?不应该啊,那丫头不是最怕你的?” 赵北熠道:“她怕我吗?” “她那么任性的人,她会怕谁?” 皇上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对对地对,那丫头任性,谁也不怕。” 赵北熠道:“您准备给她选哪一个做夫君?” 皇上迟疑道:“还没有下主意呢,等秋猎。” “秋猎会去很多世家公子,你也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赵北熠点了点头道:“好。” 袁怀恩送茶进来,听见皇上和九皇叔在谈论李鸿雁的婚事。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想起自己的傻徒弟,到底意难平。 …… 李鸿雁和珍妃去了皇觉寺,等候在那儿的钱春盛接待了她们。 因为涉及小皇子的死因,李鸿雁倒是没有停留,将厢房留给他们姑侄二人叙话,自己则去了后山。 远远的,看见郁树竟然在凉亭里。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对襟长衫,里面是银色交领直裾,头上戴着蓝宝石发冠,玉面俊朗,风度翩翩。 本来是如玉一般的美人,这么精心打扮后,真是恍惚以为仙人下凡。 李鸿雁走过去问道:“你今日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郁树面颊微红,神色不自然道:“不是,我三日前就来了,和钱春盛一起。” 李鸿雁笑着道:“是吗?” “我看你打扮得如此耀眼,还以为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呢?” 郁树哑然,心事被拆穿的他,脸颊更红了。 美人如斯,李鸿雁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被色所迷了。 微风轻轻拂过,周围的花草摇曳着,一股山间的芬芳扑面而来,可那些又怎么及得上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郁树问道:“你还在生惠王的气?” 李鸿雁道:“我从未和他置气。” “只是他处理不好家里的事,让我觉得忧虑罢了。” “她的母妃和妹妹,至今还看不我呢?但她们又是他最亲近的人,我能怎么办?” “说到取舍,也只能是他去做决定,我还能逼迫他不成?” “就算不小心把他哄到我这里来,早晚有一天他后悔了,责怪的还是我。” 郁树听了,便问道:“那你想要的究竟是太子妃那个位置?还是嫁给惠王?” 李鸿雁笑了,直视郁树道:“你想说什么?” 郁树突然被她直视,有些心慌,但还是道:“太子妃那个位置虽然耀眼,但注定要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夫君,日子未必舒坦。” “可如果你只是想扶持一个帝王,做幕后功臣未尝不可。” 李鸿雁抬起郁树的下巴,郁树紧张极了,结巴道:“你……你……” 李鸿雁笑着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呢,我或许还会给你一个机会。可你是为了你妹妹而来的吧?” “郁芳,惠王府里的丫头,听说深得惠王喜欢。” “像你这样钱财无忧,还有惠王做靠山的俊美公子,竟然也有烦心事,甚至于还想牺牲你自己的幸福。也难怪我到现在都不能如愿。” 郁树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有些难堪地道:“你知道我妹妹?” 李鸿雁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 “不过你放心,我连林婉瑜都没空理会,又怎么会去对付你妹妹?” 郁树闻言,顿了顿道:“我知道的,我妹妹说,你志不在儿女情长上。”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暗,笑了笑道:“是吗?那她还真是了解我呢,有空得去见见。” 郁树欲言又止,惠王只有一个,将来的后位也只有一个。 但妹妹和李鸿雁而言,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实在是担心……将来的处境。 第146章 真相 李鸿雁回到厢房时,珍妃还在啜泣。 钱春盛看向李鸿雁的目光很复杂,李鸿雁问道:“怎么了?没有发现吗?” 钱春盛道:“发现了,可真相远比你说的还要残忍。” 李鸿雁十分诧异,问道:“难不成他们连孩子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钱春盛道:“留了,但……身首异处。” 李鸿雁吃惊地看向珍妃,才明白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可怜。 珍妃道:“孩子是被毒死的,可……那毒没能立即要了他的命,险些被我发现,那群人恨啊,最后竟然……竟然将他的头给拧了下来。” “他只是一个婴儿啊,一个婴儿他们都不放过,这简直丧心病狂。” 李鸿雁的心揪了一下,目光冷戾道:“那便更不能放过他们了。” 珍妃捶打着床铺道:“我要皇后死,还有她的儿子,我也不会放过。” “我倒要看看,亲生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痛,她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像我一样疯了?” 珍妃说着,绝望而痛苦地哭着,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个真相。 让她的儿子,死得如此凄惨,竟然还和仇人相处得一片祥和。 皇后……她绝不会放过她的。 李鸿雁道:“娘娘是要入宫去告御状吗?” 珍妃道:“不,这个时候去告,皇后最多被废。我们证据不足,不能证明就是皇后做的。” “秋猎时,我会求皇上带我去,到时候给皇后一个机会解禁,你猜她会不会抓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做点什么?” “我就不信她坐得住,只要她敢动,我就让她付出代价。” 李鸿雁道:“这个办法是好,那我叫惠王说服贤妃也去,解贵妃病弱又失去娘家,不是皇后的对手。” “兴许还会和皇后结盟也不一定,那咱们就给她们这个机会。” 珍妃擦干眼泪,站起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我要亲眼看见她们的下场,不谁是主谋,谁是帮凶,我要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李鸿雁看到珍妃如此心痛,发狠地要为自己儿子复仇,她仿佛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么无力,却又那么愤恨。 好不要安抚好珍妃睡下,李鸿雁想出去透口气。 不料看见钱春盛等在外面。 李鸿雁问道:“你想说什么?” 钱春盛道:“四皇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翻出我姑母的这块心病,就是为了帮你对付皇后和解贵妃?” 李鸿雁嗤笑道:“我对付皇后和解贵妃不需要你姑母的帮忙,我之所以告诉她真相,是不希望那个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你永远不明白,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一辈子浑浑噩噩,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至少复仇以后,她知道以后怎么去见她的孩子,这才是她心里最大的安慰。” “是的,鸿雁说的对。”珍妃走了出来。 李鸿雁和钱春盛都很意外。 “姑母,您怎么出来了?” 珍妃道:“我怕你为难鸿雁,出来看看。” “她的能力我有目共睹,的确不需要我钱家的帮忙,但从今往后,我钱家愿意听从郡主调遣,还请郡主不要将春盛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可怜我这个姑母,担心我陷入悲痛中,郁郁寡欢。” 李鸿雁道:“娘娘不必特意叮嘱,我一直当钱家主是我的朋友。” “至于为何把娘娘拉出来,那是因为我曾有一个朋友,亲自目睹自己的儿子惨死却无能为其报仇,直到她死……心里都对那个孩子充满了愧疚。” “我只是不希望娘娘同我那个朋友一样,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悔恨,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去见那个孩子。” 珍妃握住李鸿雁的手,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说道:“我懂,我都知道的。” “谢谢你鸿雁,谢谢你让我知道真相。” “我现在感觉我过的每一天,都很踏实,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要撑住。” “我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我要活得好好的,亲眼看见她们的下场。” 李鸿雁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娘娘能这样想,以后也能照顾好自己,我想四皇子在天有灵,也会去投个好人家了。” 珍妃啜泣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希冀,她也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早日轮回,过上寻常孩子的日子,虽然淘气,但也十分可爱。 钱春盛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眼眶有点湿润。 告别珍妃和李鸿雁以后,他回道了厢房。 刚想擦擦眼泪,便听见赵北熠问道:“你怎么了?” 钱春盛被吓了一跳,点了灯看向赵北熠,问道:“你怎么来了?” 赵北熠道:“来了几个时辰了,一直不见你回来。” “不过我看见郁树,他下山去了。” 钱春盛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用管他。” 赵北熠道:“四皇子的死真有蹊跷?” 钱春盛点了点头,将实情告知。 赵北熠陷入沉默。 “当年皇上还是大意了……” “接连出生几个皇子和公主后,他便不如以往那般警惕了。” 钱春盛嗤笑道:“总不能四个世家,都有儿子,那会争成什么样呢?” 赵北熠道:“这件事你我都不知,鸿雁竟然知道。” “她去王家那一夜,我也陪着她的,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钱春盛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刚刚她对我姑母说,她有一个朋友,亲自目睹儿子死在面前,却无能为他报仇,直到死了都满心愧疚,愤恨不甘。” “我瞧着她了这话,眼眸十分空洞苍凉,宛如亲眼目睹一般。” “连我姑母都感同身受,抱着她哭了一场。” 赵北熠神色微动,问道:“真的?” 钱春盛道“我们什么关系,我还会骗你不成?” 赵北熠起身离开。 钱春盛问道:“你去哪儿?” 赵北熠道:“我去看看她。” 在这里,那个她自然是指李鸿雁。 钱春盛嘴角抽搐,无语道:“还说你不在乎呢。” “哼!” 他气愤地哼了一声,抬手去拭,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痕。 他们钱家欠姑母的太多了,这个仇,他要帮姑母报。 否则的话,就枉做钱家子孙。 第147章 你不是擅长硬撑吗 李鸿雁没在房间里,她去点了一盏长明灯。 灯下压着“元辰”二字,她在那灯的旁边,站了许久许久。 风吹动的灯火,险些烧到她的袖子,她却一无所觉。 赵北熠找到这里来,看见这一幕连忙将她拉开。 “小心。”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北熠说着,拂了拂她的衣袖,生怕她被烧着了。 他想去看那灯下的名字,被李鸿雁一把拉住,带离那个地方。 他只看见,一个“辰”字,仔细搜索一番,身边没有这个名字的人,还以为是她在漠北的朋友,亦或者蒙古族的亲人,便没有在意。 两个人回到房间,李鸿雁破天荒给赵北熠倒茶,还十分体贴地问道:“师父这么晚过来还有住处吗?若是没有就在这里歇息吧,我去珍妃娘娘那儿陪她。” 赵北熠道:“不必了,我和钱春盛住。” 李鸿雁笑道:“对哦,我竟然忘记他了。” 说着,坐了下来,神情蔫蔫的。 她越是这样,赵北熠就觉得她心里藏着别的事情。 每次她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乖巧,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她是李鸿雁啊,挑不出错本身就是最大的错漏。 赵北熠原本想问,她那个朋友是谁的,此时竟然也问不出口。 唇瓣嗫嚅几下,也只是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四皇子的死有蹊跷的?” 李鸿雁道:“我们李家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密报啊,不全是靠着师父或者其他人给我消息。” “王政皓欺负我以后,我打定主意要还回去的,又担心王家到时候专门对付我,就叫秋叶和白霜她们去查解夫人的把柄。” “后来在宫里,皇上和周大海谈论起四皇子,我顺势想到其中的关键。” “毕竟当年,解夫人对自己的妹妹颇有微词,对皇后到是极尽恭敬。” “我猜想,她会不会把这个法子告诉皇后,所以便叫珍妃娘娘查一查。” “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赵北熠道:“这些腌臜事你接触得多了,以后身边的人只会更复杂。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 李鸿雁嗤笑着,慢慢走进赵北熠,问道:“如果脏脏的真相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结果?” “师父可知我现在在想什么?” 赵北熠望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冷,心里便沉了沉,无奈地唤道:“雁儿……” 李鸿雁坐到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肩膀,眼神邪肆而幽冷,唇瓣魅惑而冰凉,像一条毒蛇那样,缓缓地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脖颈处,然后声音细软地道:“我在想,怎么让景王垂死挣扎?怎么才能让惠王和宁王不死不休?最后我又怎么才能踩着他们的尸骨,爬上我想爬到的高位?” 那细软诱人的声音,冰凉彻骨,叫人不寒而栗。 真真像是一条毒蛇,仿佛她只要咬下去,那必定是见血封喉,死不瞑目。 可赵北熠只是轻轻搂住她道:“如果你有本事的话,你尽管去做好了。” “我想皇室中,不全是些草包。” “你想要的,或许要付出一番心血和精力才有可能完成。” “亦或者,最后功亏一篑。” 李鸿雁丝毫不惧,手指轻轻从赵北熠的脸颊上划过,轻佻道:“那我不是还有师父吗?师父就算是我的退路了,不是吗?” 赵北熠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底的寒意,以及她那无所畏惧的态度,不由得加重力道,肯定道:“是,如果你不想争了,我会送你走。” 李鸿雁不会走,她也从未想过要走。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京城。 但死之前,她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包括赵北熠也是一样的。 她轻笑道:“你们这些长辈对我还是很不错的,你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 “现在还多了一个珍妃娘娘。” “你们放心,我这个人做事最讲原则,一定不会叫你们都跟着受伤。” “真有什么无法挽回的错,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赵北熠搂着她,将她压在怀里,想让她靠一靠自己的肩膀,或许就不会这么要强。 但李鸿雁的确是靠了,她的心却沉稳得可怕,一点起伏都没有。 赵北熠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的。 这一刻,他有一些无力和挫败。 而外面,江鸣不知何时来了。 正从窗户那里看进来,沉默不语。 赵北熠透过那道视线看过去,江鸣不为所动,也不肯离开。 赵北熠搂住李鸿雁的手紧了紧,在李鸿雁的耳边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找一个皇族的男人生孩子,那个男人能不能是我?” 李鸿雁愣住。 她的心跳有了变化,人也有些慌张。 她挣扎着从赵北熠的身上下来,慌乱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然后她的脸颊不自然地红了起来,目光也从刚刚的冰冷,有了别样的变化。 赵北熠得逞地笑了起来,继续重复道:“我是说,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用客气。” 李鸿雁听他这轻佻的语气,仿佛见了鬼一样。 “师父……” 赵北熠道:“怎么?只允许你改变,不允许我有所改变吗?” 李鸿雁喃喃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变化好大,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赵北熠却起身,与她擦肩而过时,凑近说话。 这暧昧的一幕,刺激到外面的江鸣瞳孔一紧,拳头已经捏了起来。 赵北熠看见李鸿雁肉眼可见的慌张,得逞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江鸣来了,就在外面。” 李鸿雁愕然:“他来了就来了,用得着你……” 赵北熠俯身,在她猝不及防的目光中,亲上了她的脸颊。 然后戏谑地在她的耳畔道:“你不是擅长硬撑吗?那我继续??” 李鸿雁:“……”这哪里是调戏,这是不怀好意的试探呢。 她恶狠狠地推开赵北熠,没好气道:“滚!” 赵北熠得意地笑,扬长而去。 他似乎……知道怎么拿捏他的小丫头了。 第148章 事在人为 赵北熠走了以后,江鸣才进去。 他打了水给李鸿雁洗漱,说道:“惠王和宁王互相较劲,都想来找你。” 李鸿雁道:“都还没有到秋猎呢,他们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江鸣道:“在秋猎的时候,你会选一个吧?” “你会选谁?” 李鸿雁问江鸣:“你希望我选谁?” 江鸣沉默了一会,看向李鸿雁的目光有些深。 他道:“我希望你一个都不要选。” 李鸿雁笑着道:“那就一个都不选。” 江鸣也笑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李鸿雁看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忍不住道:“江鸣,我对那些男人的兴趣并不大,我不希望你觉得,我是在糟蹋我自己。” “因为对我来说,那些男人都不配。” 江鸣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清楚,如果那群男人都不配,那她专营的,只有权利。 那他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横竖自己也只是她的帮手,不是她的男人。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李鸿雁问道:“你不睡吗?” 江鸣道:“我不用,我习惯了。” 黑暗中,李鸿雁轻轻拽住他的手道:“还是一起睡吧,我又不嫌弃你。” “再说了,在家里还有丫鬟暖床呢,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江鸣的身体僵了僵,说道:“我怕你不适应。” 李鸿雁道:“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需要适应。是你的话,就不用了,我能习惯。” 江鸣听后,便再没有拒绝的理由,而是去把门关好。 但他没有睡觉的打算,只是陪着她,守着她。 就全当是,守着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脏。 他一开始睡得离她很远,几乎动一下就会掉到地上去。 李鸿雁的手摸过来,他紧张地连忙捏住,又因为自卑和难堪,蜷缩起来,将她的手牢牢地扣在胸口。 李鸿雁察觉到他的紧张,并未挣扎,只是说道:“你快掉下去了。” 江鸣道:“不会。” 李鸿雁笑着道:“那好吧,但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江鸣闻言,这才连忙放开。 但他脸颊爆红,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李鸿雁从后面拿被子给他盖好,悄悄移过来,挨着他道:“江鸣,我睡觉了。” 江鸣轻轻地嗯了一声,知道她近在咫尺,可他却不敢回头。 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想告诉她,如果可以,能不能选他。 但是他不能,不能那么自私,也不能用爱意裹挟她。 因为她是李鸿雁,她有最好的选择,而那个选择,不应该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江鸣慢慢平复。 他回头,发现李鸿雁竟然靠在他的枕头上睡着了。 “同床共枕”。 他从未觉得这句话有这么美,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原来,这竟是用言语都无法形容出的幸福。 她就这样睡在他的身边,离他是这样的近。 仿佛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带入怀里来,永远紧箍在怀里。 但他也只是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然后假装她是睡在自己怀里的。 只是那只搭上去的手,却还是嫌重会压住她,没过一会就挪开了。 他默默对自己说:“江鸣,你不配!”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他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 钱春盛的房间里,赵北熠一直与他对弈。 眼看已经夜深了,钱春盛道:“要不明日再战吧,我困了,想睡觉。” 赵北熠道:“明日我有事,今夜不想睡。” 钱春盛刚打的哈欠收了回去,不悦道:“可是我想啊。” 赵北熠道:“你想个办法把江鸣叫出鸿雁的房间,我就去睡。” 钱春盛:“……” 他露出愕然的神情,不解道:“你连江鸣的醋都要吃啊,那你完了。” 赵北熠不想理会他,烦躁地扔下了棋子。 钱春盛趁机收拾桌面,笑着道:“我还在想,你那小徒弟会在惠王和宁王之间选谁呢?” “你如果横插一脚,我都不用想了,一定是你。” 赵北熠望着他,眼神里的幽幽暗暗宛如一盏灯,叫人捉摸不透。 钱春盛却道:“你不用这样看我,如果你都动手了,还叫人把你媳妇抢走,那你就活该只有徒弟,没有媳妇。” 赵北熠笑了,说道:“你到是了解我。” 钱春盛道:“了解谈不上,但是你这个人一向最有办法,相识至今,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赵北熠道:“这次不一样。” 钱春盛问道:“怎么不一样?” 赵北熠道:“她……对男女之情并不上心。” 钱春盛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她是对男女之情不上心,又不是没有感觉?” “你自己都防着江鸣呢,又怎么会担心李鸿雁不喜欢你?” “事在人为。” 赵北熠醍醐灌顶,喃喃道:“对啊,事在人为。”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眼眸异常明亮,皎若星辰。 第149章 要请赵北熠 宁王府里。 林婉瑜听说府里要修整正房,准备迎娶王妃。 她去打听王妃是谁,下人一律不知,她担心会是李鸿雁,便想等赵彦生回来问一问。 结果等到深夜赵彦生都没有回去,便赶去了书房里。 谁知道却听见赵彦生和丁长史在道:“我母妃从宫里拿了五万两出来,这笔钱你要花在刀刃上。” “李鸿雁是在蒙古长大的,肯定喜欢那种蒙古包。你把后院的避风亭和望月亭拆了,换成那种可以进去小憩的蒙古包,做得精致点。” “我父皇很喜欢她,我能不能当上太子,就看我能不能讨好李鸿雁的欢心。虽然她现在和惠王走得近,但她心里是有我的。” “之前黑石矿山的事,就是她给我报的信,否则功劳全让惠王占了,我什么都捞不到。” 林婉瑜没想到还真是李鸿雁,因为听得入神,手里提着的灯笼掉了她才发现,但也惊动了赵彦生和丁长史。 他们二人一下子冲出来,气势汹汹地盯着林婉瑜看。 林婉瑜道:“太晚了,妾身听说王爷还未睡下,心里担心就过来看看。” 赵彦生皱着眉,不悦道:“你去睡吧,以后没事少来书房。” 林婉瑜苦涩道:“王爷就这么讨厌妾身吗?” “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从前的情意就都没有了吗?” 赵彦生不耐烦道:“你总说从前从前,可人又不是只活在过去。我现在不为我们将来打算,以后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李鸿雁早就嫁给我了。” 林婉瑜心痛道:“你在怨我?” 赵彦生道:“我只是让你适可而止,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以后不要影响我做事。” “还有,李鸿雁以后要嫁给我做正妃的,你以后见了她要规矩些,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林婉瑜心如死灰,低头道:“妾身知道了。” 赵彦生不耐烦道:“那你快回去吧。” 林婉瑜的手扶在小腹上,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嘲讽。 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连赵彦生都不知道。 李鸿雁想嫁进宁王府,她做梦呢! …… 珍妃和李鸿雁从皇觉寺回来,便要准备去秋猎了。 皇上很高兴,还给她们准备了晚宴。 不过当珍妃提起也像去秋猎时,皇上犹豫了。 珍妃道:“这次出行,臣妾意犹未尽的,皇上就答应了吧。” “而且皇上也要带女眷的,不然鸿燕没有人陪,在营地多无聊啊?” 皇上听后,无奈道:“朕已经交嘉安、嘉宜一起去了。” 珍妃道:“那臣妾更应该要去,还有嘉悦,不然她一定会在宫里哭的,多可怜。” 皇上听后,为难道:“可你要是走了,宫里谁来照管?” 珍妃道:“要不请贤妃姐姐来管?” 皇上道:“她已经求了朕跟去,朕答应她了。” 珍妃道:“那贵妃姐姐呢?” 皇上摇头:“她身体垮了,已经不如之前,管不了。” 珍妃为难道:“那就林婕妤。” 皇上不表态,显然是不满意的。 李鸿雁道:“放皇后出来管几日不就好了,一国之后,不废也不能一直关着啊。” “趁着这个机会放出来,朝臣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上看了一眼李鸿雁,奇怪道:“你现在怎么替她说话?” 李鸿雁嗤笑道:“我替她说话?” “我只是觉得,她可以废物利用而已。” 皇上:“……” 珍妃:“……” 过一会,皇上道:“朕再想想,这件事是大事。” 然后又埋怨珍妃道:“怎么好端端突然要去,就不能明年去吗?” “明年朕带你去,让贤妃管。” 珍妃也不好继续央求了,只是看了一眼李鸿雁。 李鸿雁道:“那就先这样吧,珍妃娘娘留下。” “到时候我带嘉悦公主。” 皇上满意道:“这样也好。” 等到晚宴结束,李鸿雁和珍妃回月桂宫,珍妃着急道:“皇上不松口,这件事怎么办?” 李鸿雁道:“不着急,我明天去求求九皇叔,让他来劝。” 珍妃诧异道:“这样能行吗?九皇叔会帮忙吗?” 李鸿雁道:“他帮就好说,不帮我也有办法。” “你先别急,照常即可。” 珍妃对李鸿雁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等你消息了。” 李鸿雁回道:“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宫去了,不过是去找钱春盛,并没有直接去找赵北熠。 钱春盛看见她来,笑了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要请我做什么?” 李鸿雁笑着道:“劳烦钱家主帮我约一个人。” 钱春盛道:“谁?”心里担心她要约郁树,还踢赵北熠捏了一把冷汗。 谁知李鸿雁笑道:“赵北熠。” 钱春盛立即回应道:“好说好说,今夜醉仙楼,我请客。” 第150章 许他正夫之位 赵北熠在府里折腾了一下午,选了一套浅蓝色交领直裾,外面罩一件白色云纹鹤氅。 挽着发髻,没戴发冠,看起来儒雅飘逸,很是好看。 他问着钱春盛道:“你觉得怎么样?” 钱春盛叹气:“早知道你会折腾这么久,我就晚点来找你了。” 赵北熠道:“她第一次这样正式邀请我,我不应该慎重一点对待?” 钱春盛嘴角抽搐,小声嘀咕:“你这哪里是慎重?你这分明是“隆重”,容不下一点瑕疵。” 赵北熠听见了,刚好这一套也比较满意,便道:“那我们走吧。” 钱春盛道:“我约的是晚上,你好歹矜持点。” 赵北熠蹙眉:“我是男子,理应早点到。” “走吧。” 钱春盛:“……” 结果去了,等啊等。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都睡了一觉醒来了,就看见赵北熠站在窗边。 天已经黑了,凉风吹来,他下一瞬打了个寒颤。 连忙站起来问:“她还没来吗?” 赵北熠回头,神色莫名道:“来了。” 钱春盛一头雾水:“那人呢?” 赵北熠不说话,只是继续看向窗外。 钱春盛连忙挤过去,就看见李鸿雁和方孝安一起从远处走来,有说有笑的,方孝安还给她剥瓜子。 瓜子啊,那么细的东西,方孝安能一剥就是一把,并将一把都给了李鸿雁。 李鸿雁堂而皇之地放进嘴里,一颗也不给方孝安留。 方孝安则高兴的傻笑。 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钱春盛道:“解家的案子不是结束了吗?她怎么还和方孝安在一起?” 赵北熠回头,不悦道:“她没有和方孝安在一起,只是不能这么快撇清关系。” 钱春盛瞪大眼眸,简直无语。 “你就宠吧,反正与我无关。” 钱春盛说完,朝着李鸿雁招手:“雁儿,这里!” 李鸿雁和方孝安同时抬头,便看见赵北熠和钱春盛在三楼的包厢里。 方孝安见状便道:“你先去忙吧,我去周围逛逛,一会来接你回去。”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也好,帮我买点荷叶粑,我想带回去给青青,她喜欢吃陈记那家的。” 方孝安立即道:“好,我去买。” 李鸿雁和他告别,上了三楼。 三楼上,赵北熠对钱春盛道:“雁儿是你叫的?” 钱春盛道:“不是,但我是替你叫的。” “怎么,不应该吗?” 赵北熠笑了,满意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怪不得生意做这么大。”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钱春盛。 这意思是让钱春盛先走。 钱春盛心里不想,但看那些银票,少说也有三千两。 最终还是按耐不住,一把夺过,走了。 出门的时候,刚好和李鸿雁擦肩而过。 他扬了扬手里的银票,说道:“看见没有,卖了你才得来的。” 李鸿雁顺手抢回一半:“这么好的事,当然是平分。” 钱春盛反应过来,银票已经没了。 而且李鸿雁说“这么好的事?”这让他哭笑不得。 别的姑娘说不定早就闹腾了,卖这样的话,也是可以随便出口的。 但是对李鸿雁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也不在意。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情路会有点坎坷了。 于是叹息一声,倒是心甘情愿在门外把风了。 而房间里,赵北熠只说让李鸿雁先吃饭。 钱春盛听了,便叫厨房送酒菜上楼。 这酒楼是他开的,厨房早就备好了菜。一声令下便往楼上送,不一会就摆满了桌子。 里面有一道“奇香排骨”,做得色香味全。 赵北熠见李鸿雁眼睛都亮了,便去给她夹。 还问道:“举荐堂不是你要开的,那里来了一位很出名的先生,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李鸿雁道:“你说鹿鸣先生吧,我认识他。” “他是我府里的侍女请去的,他们私交很好,我就不用去了。” 赵北熠夹菜的手一顿,问道:“私交甚好?陈青青和毕承?” 李鸿雁点头,排骨好香,她下次还要来这里吃。 赵北熠古怪道:“你以为鹿鸣先生是毕先生?” 李鸿雁道:“不是吗?” 赵北熠顿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说道:“是的。” 李鸿雁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赵北熠抿了抿嘴角,想着什么时候让她知道真相,惊掉她的下巴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什么都让她知道了,怕以后这样好好坐下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转而问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李鸿雁倒是没隐瞒。 将珍妃想查四皇子死因的事情告诉赵北熠,请他帮忙,让皇后走出冷宫。 赵北熠道:“你知道在秋猎,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 “你还嫌不够乱,帮珍妃把皇后放出来,她是条疯狗,只会追着你咬。” 李鸿雁道:“我不怕,让景王也去,他会保护我的。” 赵北熠冷嗤,瞪着她道:“你想得倒美。” 李鸿雁道:“你别看皇叔罚景王罚得重,但实际上都是他的儿子,其他两个冒头太狠了,他难免会怜惜弱的。” “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好了。” 赵北熠陷入沉思。 这个机会不仅仅是景王的机会,还会是皇后一党的机会,以及……皇上最好的仁慈之心。 秋猎注定不会太平。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李鸿雁,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李鸿雁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便起身给他倒茶。 赵北熠顺势圈她在怀里,问道:“如果我答应帮你,你准备怎么谢我?” 李鸿雁被他这轻佻的举动弄得脸热,挣扎一下,发现男人的力气很大。 并且他还学着她轻佻的语气道:“怎么?对别人就可以,对我就不愿意?” “你也不想一想,我能帮你做什么?” 李鸿雁:“……” 推不开索性就不推了,李鸿雁享受地靠进他的怀里。 赵北熠身体微微一僵,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自如,脸色也红了起来。 李鸿雁看见了,忍不住“扑哧”地笑。 赵北熠的脸更红了,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不悦道:“回答我!” 李鸿雁轻呼一声,说道:“那就许你正夫之位,如何?” 赵北熠:“……”?! 第151章 放皇后出来 赵北熠入宫,让皇上趁机把景王给放出来。 皇上也有这个意思,但别人不提,他自己也不能提。 但他想不到,是赵北熠来开这个口。 便反问道:“你一向不管他们怎么争的,现在为何替景王说话?” 赵北熠道:“我不管,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当中肯定有人会落败,如果我出手了,那就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皇兄都不想干预的事,我何必自寻烦恼。” “但这一次不一样。” “惠王和宁王角逐就在眼前,他们都以为皇兄会将荣安郡主的婚事与太子妃融合,却不知道,您其实另有打算。” “这个时候让景王出来,一是扰乱他们的视线,让他们警惕景王。二是您也可以腾出手,为荣安郡主挑选好夫婿。” 皇上接了赵北熠的话道:“还有第三你没有说。” “第三……看看景王是否有谋反之心。” 赵北熠深吸了口气,无奈的发出叹息声。 皇上也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 他握住赵北熠的手道:“哪一代没有牺牲的?哪一代都有。” “皇权这条路太孤独了,没有手段和心不狠的人,怎么坐得稳?” “可心太狠了,又担心他把位置坐没了。” “朕其实……一直左右为难。如果你愿意就好了,北熠,你愿意吗?” 赵北熠跪下道:“臣弟惶恐,从未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现在不会,将来不会,皇上若有托付,臣弟愿担辅政之职。” 皇上苦笑,眼里有了一丝刻骨的痛,蔓延至心间。 “当朝九皇叔,朕真让你辅政,那才是害了你呢。” “起来吧,回去告诉鸿雁,朕会把皇后放出来的,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赵北熠身体有些僵,他没有想到,皇兄竟然猜到了。 就在这时,皇上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从来不会叫她,荣安郡主。” “北熠,有时候一个人越想撇清什么,越是难以割舍。鸿雁很好,我希望你不要错过。” “否则……你这一生,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赵北熠缓缓起身,抬眸看去,皇上已经走远了。 袁怀恩陪着他,小心翼翼地搀扶。 他原本是很高大的人,站在人群中,谁也及不上。现在华发丛生,走路都佝偻着背,真的老了许多。 皇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赵北熠又为李鸿雁担心起来。那丫头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和谁周旋? …… 宁王府。 林婉瑜亲自下厨,做了赵彦生喜欢吃的饭菜。 到底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的,赵彦生道:“你只要乖乖的别针对李鸿雁,等我当上太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林婉瑜心里早已一片冰凉,面上却温柔道:“我都知道了,从前是我不好,没有设身处地为表哥考虑。” “现如今我们已经做了夫妻,我再也不能任性,让你和皇位失之交臂。” “所有我想跟你去围场。” 赵彦生的脸一下子就冷了,睃了林婉瑜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才觉得你懂事,你就跟我说这个?” 林婉瑜心里何尝不是一片嘲讽,心里却道:“王爷,您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越是得不到的,心里依旧越惦记。” “更何况她心里是有你的,看见我肯定会吃醋。” “到时候你撇下我去哄她,她一高兴,你顺势将我贬到庄子上去小住,她更是觉得你心里只有她,没有我。” “这样她既报了当初的城门的仇,又霸占了你的宠爱,如此快意下,你和她的婚事便能定下来了。” “至于我,受点委屈又怎么样呢?只要是能为王爷好的,我都愿意去做。” 赵彦生果然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当即道:“那要是她很生气怎么办?到时候我哄不好呢?” 林婉瑜道:“她心里有王爷,王爷就哄得好,除非她是骗王爷的。” “再说了,王爷都当着她的面处置我了,她怎么可能还怀恨在心?” “只有这样,王爷和李鸿雁才没有芥蒂,以后成亲了,李鸿雁也才会死心塌地帮助王爷。” 宁王觉得林婉瑜说的有道理,他也想知道,李鸿雁对他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如果是当然最好。 如果不是……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赵彦生想着,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与此同时,林婉瑜的手轻轻放在小腹,能不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也要看李鸿雁有多恨她了。 只有赵彦生……她已经不再奢望他的爱。 当务之急,生下皇孙,才是她活着继续和李鸿雁争斗的筹码。 …… 皇上把皇后放出来了,解贵妃病重,嘉宜公主不放心她留在京城,要带她一起去。 解贵妃却牢牢地握住她的手道:“你要去,而且要跟紧李鸿雁。” “你二表哥写了信来,他也会去,他还说会帮你物色一位夫君。” 嘉宜公主哭泣道:“谁要他物色,我不会自己找?” 解贵妃劝道:“你不要任性了,王家要想赢回往日荣光,是不可能娶公主的。” “他已经想入仕了。” “还有,皇后不会拿我怎么样?解家倒了,王家还不是被殃及,她能好到哪里去?” “我只恨,当初竟然在她的挑唆下和姐姐离心,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姐妹失和,到头来连解家都救不了。” “你和你二表哥,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再互相怨恨了。” 嘉宜公主还在哭,也不愿意就此放弃王政博。 解贵妃却道:“你想一想……你解家的姐妹们,她们如今去向何处,将来会嫁什么样的夫君?甚至于还能不能好好活着都很难说。” “你若能像你二表哥一样蛰伏,等将来新帝登基,未必不能将她们救回来。” “但倘若你任性的话,解家或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嘉宜公主哭着道:“没有希望就没有希望,王政博很厉害,他不是一直在暗中帮她们渡过难关吗?” “母妃就知道解家解家,二表哥是有能力的,他能照顾好我一辈子,母妃为何就不愿为了我去找他,让我娶我?” 解贵妃气得红了眼睛,怒斥道:“混账东西,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如果你只是他的妹妹,他当然会照拂你。如果你非要当他的妻子,他就会和你划清界限,你不懂吗?” 解贵妃说完,因为太激动,一下子就咳了血。 嘉宜公主见状,不敢再任性了,连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听您的还不成吗?” 解贵妃闻言,总算是平息一些,只是躺了一会就迷迷糊糊地说道:“皇上早就想处置解家了,他早就想了……当年四大家主的位置,现在要一个个换人坐了,如果不听话,还是会死的,会死的……” 嘉宜公主哭着,想到她去探望王政博的时候,王政博道:“嘉宜,我现在断了一双腿,尚且可以苟活。可若是真的才智双全,娶了公主,那或许才是灭顶之灾。” 嘉宜公主扑在床边,一夜之间,天全变了。 就连她最敬仰的父皇,似乎也不不一样了。 从前和她一起玩闹的姐妹们,散的散,走的走,她还是公主啊,但在皇权的掌控下,也只是公主。 她想到李鸿雁,她不想当什么循规蹈矩的公主,但她有什么本事呢? 她不会武功,也不懂怎么拉拢人心,她惧怕流言蜚语,她不敢像李鸿雁那样豁出去…… 她甚至于连向父皇撒娇都做不到,更不敢生气甩脸子。 她好怂,又没出息…… 嘉宜公主想着想着,崩溃大哭起来。 第152章 赵欣 皇后解禁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联系自己的儿子。 母子俩终于再相见,抱头痛哭一番后,皇后道:“这次是你九皇叔替你求的情,你要去感谢他。” “他这个人刚正不阿,原来也是很看重你的,如果不是嘉彤那件事让你父皇震怒,你九皇叔也不至于冷眼看你被压制这么多年。” “你这次万万不可以再犯傻,母后答应你,只要你重新夺回太子位,嘉彤她便可以回到京城来。” 景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他很快压制下来。 皇后见状,越发满意了。 “这次我不跟去,在京城为你铺平道路。” “你千万记住,一定不能让李鸿雁和惠王、宁王联手。他们只配做你的绊脚石,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你是皇上的嫡长子,是曾经的大燕的太子,明白吗?” 景王点了点头道:“母后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景王出宫以后,去找了李鸿雁,但是李鸿雁不见他。 好不容易等到秋猎动身的那一天,他还是见不到李鸿雁。 因为李鸿雁和九皇叔一起陪着皇上,坐在马车里就没有出来过。 而那马车里,更是时不时传来他父皇爽朗的笑声,身边的众人谁不艳羡地看向李鸿雁。 也只有她,才能这样哄得圣上喜笑开颜吧? 景王的心,越发焦灼起来。 却在此时,无意间看见,李鸿雁把方孝安都带来了。 那些臣子们,很多都现在向方孝安示好。 但他们哪里是看重方孝安,只是碍于李鸿雁的面子,不得不去交际罢了。 可方孝安是什么人? 那是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成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定了死罪,让继母一家被满门抄斩的小人。 景王回到马车里,刚要生气,突然发现给他倒茶的小太监一直低着头。 而且,他身上还传来一股异香,十分熟悉。 景王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人抬起头来,笑面如花,肌肤白皙,如珠光一般闪耀入他的眼。 景王惊喜道:“欣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赵欣,曾经养在皇后膝下的嘉彤公主。 赵欣笑着道:“我实在是担心你,加上我离开皇宫也有三年了,我猜她们早已忘记我的模样,故而才偷偷跑来见你的。” 景王抱着她,爱不释手,又陷入担忧道:“你不该来的,被父皇知道了可怎么办?” 赵欣道:“不就是死,我还怕什么?” “明朗,我不愿再和你分开,即便是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女人,我也愿意。” 景王抱着她的手一紧,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没过多久,那马车就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二不远处,一双眼睛将这些纳入眼底,缓缓放下车帘。 那车帘里,被遮挡住视线的郁芳忍不住笑道:“你,宁王,景王。” “你们三兄弟都想娶荣安郡主,却在荣安郡主的眼皮底下,各自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去秋猎,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同情我这见不得光的丫鬟身份,还是同情郡主虽然荣获盛宠,却始终是一枚被用来争夺的棋子。” 惠王握住郁芳的手吻了吻,说道:“你不是丫鬟。” 郁芳道:“可你明白,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惠王道:“你哥哥去皇觉寺见过李鸿雁以后,就不肯再出现了。” “你说……他会跟钱春盛一起来吗?” 郁芳看着拥着她,处处维护她的惠王,反问道:“王爷是希望他来,继续围绕荣安郡主,还是希望他不来,从此逃避这污糟的一切?” 惠王道:“我希望他来,但希望他不要和李鸿雁搅合在一起。” “李鸿雁连方孝安都敢受用,胆识并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我担心他会陷进去。到时候我不好出手,怕伤了他让你伤心。” 郁芳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有我写信让他不要来了。” 惠王听后,满意地笑着道:“这样最好了。” 然后他放开郁芳的手,说道:“到了地方我去陪李鸿雁,你不要生气。” 郁芳道:“王爷只是做戏而已,我明白的。” 惠王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赵欣是他放出来的,李鸿雁说,秋猎要解决的人不是宁王,而是景王。 因为宁王没有势力,但景王做太子时,就已经有一帮心腹大臣了。 只有摁死了景王,那批官员才会开始站队。 到时候才是他和宁王角逐的时机。 而对付景王的事,她会亲自下场,不用他出来冒险。他见识过李鸿雁的智谋,这一次再见识李鸿雁的手段。 如此女子,怎会叫人不动心? 他是真的怕啊……只可惜这种怕,却始终无人能懂。 不知何时,郁芳已经小憩过去。 惠王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看向车窗外。 只见方孝安给李鸿雁牵着马,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羡煞旁人。 四周的马车都慢了下来,惠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神却逐渐狠辣起来,这个时候……伸长脖子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呢。 第153章 现成的筹码 方孝安给李鸿雁牵着马,还没走多远呢,四周就投来各种探究的目光。 似乎是不解,明明李鸿雁如今正要议亲,怎么还和方孝安搅合在一起。 方孝安走来一会,他的手轻轻抚摸在马的鬃毛上,望着李鸿雁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李鸿雁问道:“为何?” 方孝安道:“很多人都在看,我担心对你不好。” 李鸿雁笑着道:“可我关心的,只是你会不会觉得难堪。” “至于他们,与我何干?” 方孝安坚定地笑道:“那不会。” 然后他们一路走了很远很远,后面还同乘一骑,中途有人去牵马,李鸿雁都不让,真真是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皇上撩开车帘看见了,笑着道:“年轻就是好啊,喜欢和不喜欢也可以如此界限分明。” 赵北熠一直在把玩棋子,并没有说话。 皇上见状便道:“我知道你拉不下脸,觉得在如此多的臣子面前,不应该情感外露,让他们察觉。” “可你觉不觉得,那丫头就是知道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才故意去和方孝安走近的。” “她要的就是搅浑这池水,让其他人……生出妄念。” 赵北熠抬头,无奈地道:“皇兄什么都知道,能不能别埋汰我了。” 皇上失笑:“你这样好拿捏,我是担心你以后会吃亏啊。” “鸿雁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你若没有手段,怕是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赵北熠把棋子都拾落好,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江鸣究竟去哪儿了吗?” 一旁的袁怀恩闻言愣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皇上。 皇上顿了顿道:“你是觉得有江鸣在她不会和方孝安走得这么近?” 袁怀恩插了一句嘴道:“未必吧,郡主她可是谁也不怕的主。” 赵北熠笑了笑没有说话。原来连皇上和袁怀恩都在为她打掩护呢。 不过袁怀恩说的对。 她谁也不怕。 所有他去有什么用,她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会有办法完成的。 现在就看谁先按耐不住了,最先出去的那个人,才会是接下来最醒目的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去找李鸿雁的,竟然是嘉宜公主。 她看了一眼方孝安,说道:“你先回去,我有话同荣安郡主说。” 方孝安看向李鸿雁,李鸿雁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开。 李鸿雁一跃下马,拍了拍马屁股,那马儿就去一旁吃草去了。 嘉宜公主看她这悠闲放松的态度,仿佛她这个公主亲自来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心里堆满了无法言说的嫉妒,凭什么李鸿雁这么有恃无恐呢? 但她也只是嫉妒而已,因为她取代不了李鸿雁的位置。 “是三哥叫我来找你的。” 李鸿雁诧异道:“宁王?” 嘉宜公主冷哼道:“你别装了,三哥都告诉我了。” “他会娶你。” 李鸿雁笑而不语,问道:“那你这算是帮我的忙,还是帮你三哥的忙?” 嘉宜公主的手紧了紧,脸颊不争气地红了。 她道:“到了围场,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同样的,你也要帮我当一次说客,让王家二表哥娶我。” 李鸿雁点头道:“没问题。” 嘉宜公主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得吃惊道:“你真正喜欢我的人是三哥啊?” “李鸿雁,你怎么……” 李鸿雁接着她的话道:“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是不是?可想一想公主殿下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嘉宜公主愣住,想到自己怎么也放不下王政博,便道:“情之一字,是人都很难左右。” “算了,我不笑话你了。” 李鸿雁笑着道:“我也是,我也不笑话公主。” 嘉宜公主瞪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也只是瞪一瞪。 嘉宜公主道:“你别在外面晃了,那些大臣们说你行事张狂,不知检点。还说方孝安和江鸣只知道讨好你,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鸿雁眼底泛凉,嗤道:“方笑安和江鸣的将来他们的确是猜不到,但他们的下场,显而易见。” 嘉宜公主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会如何?” 李鸿雁笑着道:“死啊。” “难不成还有别的下场吗?” 嘉宜公主嘴角惆怅,她看见李鸿雁的笑,那么凉薄。 她的眼神也十分冰冷,嘉宜公主顿时就怕了。 她回到马车里,只有林婉瑜在。 “你怎么还没有走?” 林婉瑜的嘴角僵了僵,说道:“不知道郡主说了什么?婢妾回去也好和王爷有个交代。” 嘉宜公主淡淡道:“李鸿雁同意见面了,你走吧。” 林婉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点了点头道:“好的。婢妾这就去回王爷。” 可她下车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吓得急忙捂住了肚子,也惊呼出声。 嘉宜公主原本就心不在焉的,被她这一吓,直接没好气地道:“你下个马车鬼叫什么?” “真是的,赶快滚!” “毛毛躁躁的,果真上不得台面。” 林婉瑜惊吓后又遭嫌弃,眼神幽暗冷戾,虽然离开了,但心里却觉得嘉宜公主行事跋扈,根本不会有好下场。 但她急匆匆捂住肚子离开后,却没有发现,嘉宜公主身边的嬷嬷看见她的动作,眉头缓缓皱起。 等林婉瑜离开后,何嬷嬷进入马车对嘉宜公主道:“林姨娘看着,像是有了身孕了。” 嘉宜公主听后,惊讶道:“我三哥都还没有正妃,她敢怀孕?” 何嬷嬷也是惊得不行。 嘉宜公主想到,林婉瑜当初敢撺掇三哥和李鸿雁退亲,那这怀孕的事情,十有八九做得出来。 她当即笑道:“我正愁怎么和李鸿雁谈判呢,现在到有了现成的筹码。” “李鸿雁若是真心帮我便罢,若是不真心……哼,我到要看看,到底谁会成为笑话。” 何嬷嬷有些担心,劝道:“殿下还是别和郡主作对了,郡主她的手段挺厉害的,老奴担心……” 嘉宜公主不悦道:“怕什么,是林婉瑜怀孕,又不是我们做局陷害她的。” “这个秘密我高兴说就说,不高兴说李鸿雁还能对付我不成?” “再说了,要是她都不真心帮我,我为什么要帮她。” 嘉宜公主才不承认,自己心虚,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跟李鸿雁为敌。 不是她没出息,而是现在她急需一个帮手,而并非是树敌。 当然了……她也没有把握能赢李鸿雁就是了。 只是不在何嬷嬷面前嘴硬一下,她面子往哪里放? 何嬷嬷这人太胆小了,一点都不实用。 嘉宜公主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有用的奴才就好了,江鸣哪样的,她都不敢想。 可李鸿雁就敢用呢。 嘉宜公主无奈地苦笑,也似乎明白了,自己和李鸿雁究竟差在哪儿了? 她是狐假虎威,内里仗的只是身份。一旦父皇不在乎她了,那她的身份,就会和赵欣一样,不堪一击。 李鸿雁才是真老虎,仗的是文武百官所惧怕的“权力”但在那份权力中,又特殊地包含了三个要素。 第一是她父皇的宠爱,无人可比。 第二是李家的势力,所向霹雳。 第三则是她自己的手段,无所畏惧。 真是遇强则强,越挫越勇。 第154章 徐淮深 抵达营地时,提前到的巡城营副统领曹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还亲自去接皇上,将皇上送到主帐内,这才转身去了李鸿雁的营帐内。 看到曹旭过来,李鸿雁道:“我以为我会和珍妃娘娘挤一挤呢。” 曹旭道:“所有女眷都是单间,且是挨在一起的。” “距离皇上最近的是珍妃娘娘的营帐,距离皇上最远的,则是郡主的营帐。” 李鸿雁笑道:“为何,你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人是我吗?” 曹旭道:“郡主志不在宫闱,曹旭擅自做主,还望郡主不要见怪。” 李鸿雁听后,高兴道:“挺好,看来你已经私下了解过我了。那就再帮我一个忙。” 曹旭恭敬道:“郡主请说。” 李鸿雁道:“将我的守卫,全都换成你的人。” “我在这里见了什么人,除非我亲口告诉皇上,否则他们全都没有看见。你能做到吗?” 曹旭道:“已经为郡主准备好了,外面那批全都是。” “一共十二人,乃“金甲卫”只听执牌者号令,虽赴死无退者。” 说着,将一块令牌交到李鸿雁的手中。 令牌上什么字也没有,却雕刻着,旭日东升的太阳。 那灼灼刻痕,仿佛骄阳纵烈,叫人觉得烫手。 李鸿雁摸着那令牌,说道:“那就谢过曹将军了。” 曹旭抬眸,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激动,随即隐忍退去。 这一声“曹将军”可算将他半生的抱负都明了,他没有跟错主子。 至亲已逝,他再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了。那就用这漫漫余生,去做对的事情。 曹旭离开后,珍妃就找了过来。 她惊讶道:“他们怎么把你安排住这么远?” 李鸿雁道:“我的意思,因为要见一些人。” 珍妃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不是她做的,她知道这个消息还巴不得卖给我呢,根本不会上当。” “但如果是她做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李鸿雁道:“我们时间很充裕,慢慢来。只要她有异动,景王也脱不了干系。” 珍妃点了点头,有李鸿雁在,她没有那么担心了。 “我看见林婉瑜也来了,还有惠王也带了一个侍女。” “你说他们想干什么?明知道皇上有意为你选夫君,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一点顾忌都没有。” 李鸿雁笑着道:“自古以来,太子就不可能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我若是连这个都容不下,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珍妃叹道:“也是。不过我们女人,什么时候才可以硬气一回呢。” “我不给家族里的女孩们安排婚事,就是希望她们可以自在一些。” “可家族里的长辈们不明白的,还以为我不想管呢。” “人啊,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李鸿雁道:“对得住自己的,就是对的!” 珍妃失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对得起自己的,就是对的。 她会把这句话记下来,然后做每一个决定时,都问一问自己,是不是对得起自己。 如果是,那就无所畏惧了。 …… 贤妃的营帐里。 安顿好的嘉安公主来看她,发现有两位客人在。 一位是她的未婚夫徐淮远,另外一位则是她的二表弟,徐淮深。 他们二人都向她行礼,嘉安公主看着平静又淡然的徐淮远,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徐淮深则笑了笑,还悄悄用手给她比了一个小兔子。 那是他们儿时玩乐的暗号,嘉安公主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贤妃对徐淮远道:“我身体不好,你就多照顾嘉安些,等过了年,就是你们的婚期了。” 徐淮远点了点头道:“姑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家嘉安的。” 徐淮深也道:“姑母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悦姐姐的。” 嘉安公主,名为赵悦。 贤妃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还没有定下未婚妻吧。这次出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徐淮深道:“父亲和母亲的意思,姑母选的,便足够好了。” 贤妃满意地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若是看见合适的,自然也会为你留意。” 徐淮深连忙道谢。 等到他们兄弟二人离开了,贤妃才对嘉安公主道:“你觉得淮深怎么样?” 嘉安公主道:“很好啊,二表弟很活泼。” 贤妃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嘉安公主奇怪道:“母妃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您给二表弟找好了未婚妻?是谁啊?” 贤妃的目光冷幽幽的,似笑非笑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嘉安公主有些心神不宁,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回到自己营帐的时候,突然感觉营帐后面有人在丢石子。 她绕到后面去看,发现是徐淮深。 “二表弟,怎么是你?” 徐淮深道:“好不容易出来玩,悦姐姐何必枯坐在营帐里。” “我牵了马来,我们在附近走走,我大哥也来了的。” 嘉安公主脸颊微红,赧然道:“不行,不能擅自走动。” 徐淮深道:“这附近都有侍卫,我们一会就回来了,就走一会。” 嘉安公主拗不过他,最后还是跟他去了。 可并没有看见徐淮远,徐淮深还疑惑道:“说好在这里等的,现在连人影都看不见。” “不会是后悔不来了吧,不来就算了,反正他也不重要,悦姐姐才最重要。” 尽管从小就认识,可自从长大以后,他们已经很少见面了。 嘉安公主红了脸,心里隐隐有了悔意,她想回去了。 要是让别人看见,她和未婚夫的弟弟一起出来玩,就算这个人原本也是她的表弟,她也是解释不清的。 可不知道徐淮深是不是还一直惦记着过去,竟然伸手来抓她的手。 “抓紧一点,这里是在野外,可能会有陷阱。” “我要保护好你的,不然我哥哥肯定会打死我。” 嘉宜公主犹豫着,还是没能把手收回来。因为徐淮深的话让她打消了一些警惕和疑虑,小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牵过手。 只是那个时候,姐弟俩还没有性别之分。 不知不觉中,徐淮深就这样带着嘉安公主往密林中去了。 第155章 他们不配 金甲卫来回禀李鸿雁的时候,李鸿雁笑了笑道:“这个徐淮深倒真不含糊,一来就上手。” “你去惠王帐内替我传话,将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惠王,至于要不要处置,他会看着办。” 金甲卫很快就去办了。 而在惠王的营帐里,徐淮远已经来了。 他知道姑母和惠王生了嫌隙,借着这次机会想问清楚,但他们徐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站在惠王这边。 可还不等他问清楚惠王和徐贤妃之间的误会,金甲卫就来了。 听说是李鸿雁的意思,惠王连忙把人叫进来。 徐淮远正准备避出去,惠王为了拉拢他,便道:“淮远别走了,留下来。” “以后的事情,你迟早是要知道的。” 徐淮远颔首,这才留在帐内。 金甲卫道:“惠王殿下,郡主说下面的人亲眼看见嘉安公主和徐府二公子徐淮深进了密林,还是手牵手一起进的。” “郡主说这件事她不能管,也不能视而不见,便叫属下前来说明,交由王爷处置。” 惠王眸色一变,连忙看向徐淮远。 徐淮远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沉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他的手,五指并拢,捏在了一起。 惠王连忙打发了金甲卫,找来自己的心腹卢四,让他快去密林里面寻。 这边也安慰着徐淮远道:“嘉安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兴许是母后为淮深找到未婚妻了,托嘉安带个口信。” 徐淮远抿着嘴角,微微笑着道:“王爷不必解释,淮深和嘉安本来就是表姐弟,儿时也常在一起玩,走近是很正常的事。” “反倒是” 方孝安来问李鸿雁想吃点什么,他好去叫人安排。 李鸿雁直接道:“你别走了,就待在我身边。” “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在这里能帮我的忙。” 方孝安闻言,便道:“那好,我陪着你。” 很快,便有一些官员的邀请,无非就是赛马,吃些野味,以及在这周围走走,看看风景等等。 方孝安都给她推了。 可最后一个,方孝安拿着帖子,还是去找了李鸿雁。 帖子上的人,是王政博。 李鸿雁看见以后,说道:“回吧,就说我们一起赴宴。” 方孝安问道:“是我们一起吗?” 李鸿雁笑道:“那不然还有谁?” “你没有听说吗?” 方孝安摇头,他从不会对李鸿雁隐瞒,尤其是现在,他看着眼前明媚如初的女子,那是他内心最为温暖,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没有。 李鸿雁叹气,说道:“说宁王带着侍妾来是要给我下马威的。” “至于惠王,向来不近女色的他,也带了贴身侍女呢。” “他们都在考验,我能否容得下这些女人,因为这是太子妃必须要学会的一件事,那就是“大度”。” 方孝安目光微沉,说道:“他们不配。” 李鸿雁笑着道:“所以啊,我叫你陪我一起去。” “气气他们也好。” 方孝安顿时道:“那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来接你。” 李鸿雁点头,目送方孝安离开,自己也准备换身衣服。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第156章 爱是什么? “李鸿雁,我二表哥为什么给你下帖子?” 嘉宜公主气势汹汹地说,眼神十分冷戾。 李鸿雁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地换起了衣服,一点都没有把嘉宜公主放在眼里。 嘉宜公主气恼地上前推她,李鸿雁才不情不愿道:“自然是我叫人私底下找了他,他才给我下帖子的。” “至于为了什么?公主当真不知?” 嘉宜公主心里漏了半拍,却依旧不敢相信道:“果真是你叫人给他通了信的?” 李鸿雁嗤笑道:“那不然他那么谨慎的人,你说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给我下帖子,不怕得罪两位王爷吗?” 说着,步步逼近。 面对李鸿雁的步步逼近,嘉宜公主吓了一跳,连忙道:“那我不管就是了,你去.” “不过你去了以后,要回来告诉我答案。” 她说完就想跑,李鸿雁一把抓住她道:“你有没有出息,既然是你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为什么不自己去听?” “让别人在中间传话,别人说的不好听,你也会信吗?” 安宜公主惊讶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李鸿雁道:“去门口叫个侍卫进来,换上他的衣服跟我去赴约。” 安宜公主哑然,还在犹豫呢,李鸿雁就加重音量,不悦道:“去啊。” 安宜公主便吓得出去叫侍卫,也不敢多耽搁了。 但是她自己不会挽发 李鸿雁又嫌弃又不得不亲自上手,嘀咕道:“你说你会干啥?” 嘉宜公主道:“这些事情又不用我干,我为什么要学。” 李鸿雁气笑了,说道:“不用你干和你自己不干是两回事?人最无知的,便是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尊贵体面。” 嘉宜公主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大燕会……” 帐外,似乎有脚步声停了下来。 李鸿雁垂眸看去,那明黄色的鞋映入她的眼中。 她玩味地笑,嘲讽道:“大燕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说,你以后嫁人了,受了委屈,谁肯帮你?” “瞧你这样,肯定是没有见过我在漠北时多风光,问问你父皇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呢?刚和你三哥订亲,我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可迎接我的是什么?” “是你三哥带着他心上人小娇娇林婉瑜在城门口给我下马威呢?你看是我身份不够高,还是我李家没人了,亦或者……你三哥根本没有将你父皇的旨意放在眼里?” “我告诉你,都不是。是你三哥他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一定要嫁他的,他便可以随意磋磨,这世道,妻为夫纲,就是他欺辱我的利器。” “如果不是我不肯屈服,加上你父皇是一位仁君,自知是你三哥做得不对而并非是我任性妄为,那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如今公主还觉得,自己会一辈子富贵,无人敢欺?” 嘉宜公主心虚,弱弱地道:“可我若是嫁的人是二表哥,他断不会这样对我。” 李鸿雁嗤笑,并未说话。 只是低头时,看见那抹鞋印已经走远了。 脚步声慢慢,皇上问着身边的袁怀恩道:“宁王还是把林婉瑜带来的是吧?” 袁怀恩点了点头。 皇上冷嗤道:“混账东西,永远都这般上不得台面。” “是人都有心,有心就会失望,难过,痛苦……最后就是死心。” “朕的这些个儿子……到底是没经过什么苦楚,一个个的自私自利,有手段却无宽容之心,有智谋却又无长远之见,实在是让人担忧。” 袁怀恩道:“皇上若是担心,这第一是挑一位选内助,这第二便是选能臣辅佐。不管何时,总会有办法的。” 皇上叹道:“对啊,不管何时,总会有办法的。” “就算他们想不出来,别人也会替他们想。” 他说着,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阴霾。 …… 王政博准备的晚宴是在外面,架起来的吊锅,涮羊肉吃。 这样虽然那些营地隔得远的,大概也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鸿雁看见他还在坐在轮椅上,穿着淡蓝色的直裾,外面罩着狐裘披风,倒真有些瘦弱公子的模样。 她笑着上前,拿过他的狐裘盖在自己的腿上。 看见这一幕的嘉宜公主捏了捏拳,激动得帽子都要歪了。 方孝安给她戴好,压低声音道:“四周的人都看着呢。” 嘉宜公主果然不敢再动了,低垂着头,不过眼神死死地瞪了李鸿雁一眼。 李鸿雁连头都没抬,目光看了一圈,发现有不远处有一个侍卫很是僵硬呢,而且他和嘉宜公主一样,都没有配剑。 李鸿雁笑了笑,将目光落在王政博的身上,问道:“你不知道嘉宜公主喜欢你吗?这个时候还叫我过来,是想给我拉仇恨呢?” 嘉宜公主的身体僵硬成木头,李鸿雁怎么可以如此直接!!! 但她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鸿雁那无所畏惧的模样。 以及,小心翼翼地竖起了耳朵,心里紧张又忐忑。 王政博道:“公主很好,她又是我的表妹,我理所应当要照顾好她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你不爱她。” 王政博道:“爱?那是什么?郡主知道吗?” 李鸿雁道:“知道啊。我爱大燕的万里山河,不容外族践踏哪怕一步。” “我的爱是山河日月,天地昭明。” “和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不太一样。” “所以啊,你到底想娶谁,不妨跟她直说吧。免得她魂牵梦萦的,看着真是可怜。” 王政博抬眸,目光灼灼道:“我爱的也是大燕,想守护的也是大燕。” 李鸿雁道:“很好,还知道用我说过的话来堵我。” “不过呢,喜欢你的人不是我,你这招对我来说没用。” “你到底想娶谁,一句话,让她死心。” 王政博伸手握住李鸿雁的手,深情款款地道:“愿和郡主携手共进,生死不负。” 嘉宜公主和方孝安愣在当场,似乎没有想到,王政博会说出这句话。 唯独李鸿雁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讥诮道:“为了景王,你还真豁得出去。” “不过放弃他吧,没希望了。” 王政博的脸冷了下去,目光也变得格外阴沉。 不远处站着的护卫,面朝前方的,此时眼底满是寒光。 王政博问道:“为什么呢?” 李鸿雁道:“因为有人不想他上位,而那个人……和他关系匪浅。” 李鸿雁说完,站起身来道:“你这里的羊肉膻,不好吃。” 然后便她便带着方孝安和嘉宜公主回去了。 王政博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吃着早就熟透的羊肉,眼底满是看透世情的无奈。 那个侍卫走了过来,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景王。 王政博给他刷递了碗筷,说道:“表哥,我尽力了。” 景王冷笑道:“无妨,我得不到的,那就毁掉。” 王政博的眉头微微皱起,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垂眸开始认真地吃了起来。 第157章 她要跟江鸣走 回到营帐里,李鸿雁让方孝安去准备吃的。 嘉宜公主一边换衣服,一边发泄道:“他想娶你,他竟然想娶你。” 然后她把脱下来的衣服,狠狠地往李鸿雁的身上扔。 李鸿雁没好气地道:“你适可而止,再跟我无理取闹,我马上就去告诉皇上。” 嘉宜公主气得眼睛都红了,怒道:“你告啊,你现在就去告。” “别以为我怕你,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撺掇我去的。” 李鸿雁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亲姐啊,真的会忍让你?” “现在摆明了大家都要争权势,就你蠢,还想争他的心。” “他要是真的喜欢你,还用的着我出马?你要真放不下,晚上爬进他的被窝,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还把气撒在我头上?你看不见你大哥就在那儿,你眼瞎啊!” 嘉宜公主震惊道:“你说什么?” 李鸿雁道:“我说你眼瞎!” 嘉宜公主怒道:“不是这句,你说我大哥也在那儿。” 李鸿雁道:“同样都是侍卫,你是一直在动,你大哥是一直不动。” “怎么会那么巧,你们两个都没有佩剑?” “怎么,侍卫就不是人?没有七情六欲的?” “看见王政博都托我手了,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 “说你蠢你还不信,大家都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只有你,不想想日后的三餐食禄,就知道说喜欢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 方孝安端着矮桌进来,上面摆满了各种好吃的吃食,说道:“你们别吵了,外面都是耳朵,快来吃饭吧。” 嘉宜公主指着方孝安道:“他不就可以当饭吃。”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哪有这一桌子的好饭菜吃!” 说完,便推倒矮桌,扬长而去。 李鸿雁气得当场就要追出去,方孝安连忙拦住她,痛苦的表情也让李鸿雁意识到他受伤了。 低头看去,只见方孝安的腿被热汤烫到,李鸿雁连忙扶起他道:“快把裤子脱了。” 方孝安脸色大囧,连忙道:“不碍事的。” 李鸿雁不跟他啰嗦,快速把那裤腿的布料撕下来,方孝安的腿上都起泡了。 李鸿雁连忙叫侍卫请随行的太医来,还扶方孝安睡到她的床上去。 方孝安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紧张道:“不,不用了。” 李鸿雁道:“都怪我,没想到嘉宜公主这么任性,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方孝安连忙道:“说起来她也是我表妹,算了,我不跟她计较。” “但若是以后她还欺负我,你再帮我出头。” 李鸿雁又气又无奈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要吃亏的。” 然后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方孝安却感觉格外满足了,能在她的身边,感觉到她的关怀,这一刻比什么都重要。 他借机握住她的手,嘴里喊着疼,心里却甜滋滋的。 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但很快,太医就来了。 因为传了太医,也惊动了皇上和赵北熠。 两个人急匆匆赶来,却发现是方孝安躺在李鸿雁的床上,而且,还光着一条腿。 李鸿雁在一旁守着,那场景多少有点刺眼。 皇上问道:“怎么回事?” 李鸿雁道:“嘉宜公主太任性了,自己不高兴就推倒了热汤,直接当场就把孝安的腿烫成这样了。” 皇上沉默着,对袁怀恩道:“去朕的营帐里拿些压惊的香料来。” 袁怀恩连忙去办。 方孝安连忙起身道:“皇上,不碍事的。” 皇上道:“是嘉宜的错,朕会训诫她的。” “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袁怀恩说。” 方孝安有些不安地躺回去,然后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安慰他道:“皇上都这么说了,你好好养伤便是。” “至于训诫公主的事,你别当真就行。” 皇上黑了脸,瞪了一眼李鸿雁。 可李鸿雁都不看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 皇上知道是嘉宜过来求她帮忙,可王政博油盐不进,嘉宜就把气撒在李鸿雁这里了。 可儿女都不争气,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也很无奈啊。 便叹着气,看向赵北熠。 赵北熠的目光从看见方孝安的腿就没好过。 现在更是对李鸿雁道:“方孝安在这里养伤,你就住到我的营帐里去。” 李鸿雁惊讶道:“为什么?我不去。” 赵北熠冷冷道:“你说为什么?外面来了多少文武百官你不知道吗?” 李鸿雁据理力争:“可孝安的腿受伤了,他能干什么?” 方孝安面色涨红,又担心他们吵起来,连忙道:“郡主就听九皇叔的吧,要不我走也行。” 李鸿雁道:“你不能走,但是我也不去。” 赵北熠眼眸红了,阴鸷地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就是不肯。 气氛僵持的时候,江鸣来了。 一头雾水地问道:“这里怎么了?” 皇上看见江鸣,仿佛看见救星一般。 上前拉过江鸣道:“你来了正好……” 可惜不等他说完,李鸿雁就道:“你来了正好,带我去你的住处。” 江鸣:“……” 皇上:“……” 赵北熠:“……” 方孝安默默地吞咽着口水,心想如果是江鸣的话,倒也是放心的。 第158章 照顾好她,我会来娶 李鸿雁和江鸣来到营帐里,江鸣的徒弟季和正在给江鸣铺床。 看见李鸿雁也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李鸿雁道:“不必拘礼了,你出去吧,我和你师父说会话。” 季和当即就出去把风了. 李鸿雁问江鸣道:“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江鸣道:“皇觉寺那边都安排好了,按照你之前的部署,僧人已经全部从地道送走。现在那里全是我们的人。” “皇后的人若是去了,无疑是以卵击石。” 李鸿雁嗤道:“她以为我们不在京城,那就是她的天下,她妄想呢。” “嚣张跋扈这么多年,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也是时候让她付出代价了。” “这几日你尽量跟着珍妃娘娘,景王若是收到密信,第一个会对她下手。” 江鸣有点不放心,问道:“你呢?” “她的安危由我来护。” 赵北熠跟来了,掀帘而入,眼神有些冷戾。 江鸣刚要行礼,赵北熠就道:“你去御帐,皇上找你。” 江鸣颔首,看了一眼李鸿雁,示意她别和九皇叔吵了。 李鸿雁平复一下心情,嘉宜公主的事情和赵北熠无关,她不会和他吵的。 便叮嘱江鸣道:“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休息。” 江鸣赧然,眼底却有了光,这才大步离去。 赵北熠气笑了,捏着的拳紧了又松,坐下来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不管你对方孝安是什么态度,但你还未成亲,就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了。” “皇上有意在世家公子中为你选夫,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落得个名声狼藉的下场。” 李鸿雁道:“我知道。” 赵北熠惊讶道:“你知道皇上有意在世家子弟中为你寻亲?” 李鸿雁点了点头:“我和珍妃站在一起,我们要对付的人是皇后。像我这样的弄权的女子,若真做了太子妃,那正规赵家的男儿怕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赵北熠瞳孔深了些,他看着目光嘲弄,神情却快意的李鸿雁。 仿佛今时今日才识得她一般,忍不住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要来?” “你完全可以继续装,让皇上在宁王和惠王之间为你选择夫婿。” 李鸿雁道:“我来是因为,我要走的路只有这一条,避无可避。” “他防备了我才好,我便可以暂时远离朝堂。” “你知道的,有些草包,明知道大路在哪边也会走错。” “我何不等他失望透顶再回来,我会让他知道,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被葬送。” “但葬送这一切的人是他和他的儿子们,跟我无关。” 赵北熠再一次看清李鸿雁的决心和耐性,她绝不贪功,也不冒进。 她想要的东西,是最好一定会落入她的手,但却绝不是她去抢来的。 她要的是……那些人亲自把位置空出来,扶她上去。 可这样的心性智谋,真的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有的吗? 赵北熠沉默良久,说道:“我历来不信鬼神之事,否则真的会以为,你是不是被什么妖物附了身。” 李鸿雁闻言,笑着道:“那师父也太小看我了。” “以我这聪明貌美,再有妖怪附身,怕是这皇位也引诱不了我了。” 她第一次说,她要这“皇位”。 如此赤裸,眼神里满是贪婪,却又有着深深的克制。 她的欲望,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一种无人可抵的高界,赵北熠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自己这一放,根本不可能再抓住她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有无奈,有叹息,还有无法言说的妥协。 随即将她圈入怀中,在她耳畔说道:“你可以信任我,像江鸣一样。” 李鸿雁的身体微微僵住,她一直都信啊。 如果不信,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呢。 许多事情,她连江鸣都没有说过,更不敢这般坦然。 因为江鸣看见他的第一眼,想的还是行礼的事,江鸣还是屈服于皇权的。 可他没有。 他眼里的皇权,只是亲情的羁绊,他想要握住的权利,是正义将会得到伸张的地方。 倘若这些都没有了。 那皇权于他来说,也不过入草木粪土,不值一提。 只可惜这个道理……她重活一世才明白。 李鸿雁轻轻地搂住赵北熠的腰,然后靠在他的怀里道:“我十三岁看见风光霁月的你,就想这么干了。” “可惜……你跑了。” “这让我,遗憾了很多年啊。” 赵北熠闻言,脸颊倏尔一红,目光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低头看她,眼神里透出一股甜腻的蜜意,有些迫不及的地问道:“那现在呢?” 李鸿雁放开了他,说道:“现在嘛,我长大了,见识到太多太多优秀的男人,觉得只有你一个怎么够呢?” 赵北熠一下子黑了脸,咬牙切齿的,却也只是像纸老虎一般,毫无威慑力。 李鸿雁得意地笑了起来。 当年那个低头清浅一笑,目光淡然的男子,竟然也会为他,露出孩子般的稚态。 可怎么办呢? 她的心真的大了。 可以装下一个赵北熠,当然也可以装下更多……比如江山。 赵北熠欺身逼近,将她困于床榻的方寸之间,说道:“我从来不屑去争,但如果你想,我会帮你。” 李鸿雁问道:“条件呢?” “九皇叔的倾力相帮,我不信会这么容易得到。” 赵北熠苦笑,眼神晦暗如海,他的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拂过,然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不等李鸿雁反应过来,他的唇压了下来,不似之前那般激烈若渴,急于吸取。 而是辗转缠绵,唇齿相依。 一股柔情和妥协倾入其中,喘息间,他柔声道:“答应我,不要再招惹别的男人。” “只有我。” “只有我一个人。” 李鸿雁直接咬破了他的唇,在赵北熠震惊的目光中,她一边擦去唇边的血,一边仰着头看他,笑着道:“赵北熠,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还有本事站在我面前的话,我考虑考虑。” 她说完,便将他给推了出去。 赵北熠站在门外,愣住。只有嘴角里一丝腥甜告诉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并没有拒绝,所以他还是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他高兴地抚摸上了唇边。 季和望着他摩挲嘴角的动作,惊讶得忘记了行礼。 赵北熠道:“告诉江鸣,照顾好她,我会来娶。” 季和:“……”?? 第159章 贤妃的棋子 嘉安公主很晚才回来营帐,宫女给她洗脚时发现她的脚踝伤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咬了,想要帮她叫太医。 嘉安公主道:“不用了,有点小伤而已。睡一觉,明天不好再说。” 宫女有些担心,但见嘉安公主的确没有叫太医的打算,这才退下。 躺下的嘉安公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和表弟徐淮深走入密林后,不知从哪里出来一条蛇咬伤了她。 当时她和徐淮深都没有看清那条蛇的具体样子,可担心她的徐淮深想也没想就俯身帮她吸毒学。 当时他抱着她的脚,一点都不嫌脏,而且焦急的神色深深印入她的心里。 还有他的唇边那一抹血渍,也在不经意间晃了她的眼。 她更是不敢去深想,他吸吮时,心口的那抹悸动。 然后他背着她,一步步走了出来,自责地道:“都怪我,还以为可以像小时候一样逗悦姐姐开心。谁知道却险些害了悦姐姐。” “悦姐姐,我现在还可以这样叫你,以后却是不能了。” “可……我们……” “罢了,你始终都是我的悦姐姐,以后大哥欺负你了你也别怕,我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的。” “永远。” 他承诺时,坚定的眼神里带着伤。 她只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然后赶快离开。 可他却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身影淹没在黑暗的密林中,她却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太难受了。 第二天,嘉安公主照常去给贤妃请安。 贤妃却在听小太监的回话:“病了,怎么会病了?” “昨天不是还好端端的?” “赶快召集太医去看,他可不能病了。” 嘉安公主心神不宁地问道:“母妃,谁病了?” 贤妃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你二表弟,淮深。” 嘉安公主道:“那我去瞧瞧他。” 贤妃拉住她道:“你先别去,我有件事要同你说一下。” 嘉安公主闻言,只好先按捺下来。 这时惠王从外面进来,也是给贤妃请安的。 贤妃神情恹恹的,不想理他。 惠王也没有在意,只是看了一眼嘉安公主,说道:“你昨天跟淮深一起去密林了。” 贤妃也看向嘉安公主。 嘉安公主心里一着急,便道:“我们只是在附近走一走,当时大表哥也说要去的。” 惠王道:“可淮远却在我的营帐里,他如何能去?” 嘉安公主目光闪烁着了,心虚道:“那是他没赶上,再说了,我和淮深自幼认识,还不能一起散散步吗?” 惠王道:“当然可以,但你和淮远就要成亲了,不知道要避嫌的吗?” “还被人给看见,这要传出去像话吗?你让淮远的面子往哪里搁?” 嘉安公主气恼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大哥兴师问罪的做什么?” “徐淮远要是怪罪,你让他来同我说。” 嘉安公主说完,气愤地准备离开。 却在外面碰见来的徐淮远,她羞愤地别开目光,也不想停留。 徐淮远握住她的手道:“嘉安,我没有误会。” “你和淮深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皇兄只是担心外面乱传,影响到你的名誉。” “但那些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昨天……是我托淮深带你去散心的。” “对不起,是我没赶到。” 嘉安公主闻言,情绪这才平静下来,说道:“昨天淮深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才跟去。”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徐淮远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嘉安公主点了点头,这才在徐淮远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而徐淮远来到贤妃的营帐前,便听见惠王怒声道:“不管母妃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娶李鸿雁的,如果母妃不同意的话,将来迁居别宫吧。” “你……逆子……” “咳咳……贤妃咳嗽着,听起来十分痛苦。” 徐淮远连忙进去,惠王正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上前。 徐淮远连忙倒茶侍奉,贤妃缓和下来,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日后不要再来给我请安了,我受不起。” 惠王道:“那母妃慢慢调养,儿子走了。” 惠王径直离开,一刻也没有多留。 贤妃的眼更冷了。 徐淮远道:“惠王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娘娘何必跟他计较呢?” “真的不喜荣安郡主,日后慢慢调教就是了。” 贤妃自嘲道:“调教?” “淮远,你敢调教嘉安吗?” 徐淮远沉默了。 贤妃道:“可李鸿雁是比嘉安还要厉害十倍的女人,我的儿子我知道,自视过高,怎么会是李鸿雁的对手?” “他若是娶了李鸿雁,才真的会万劫不复。” 徐淮远蹙了蹙眉,他不了解李鸿雁,但是他从惠王嘴里听说了她不少的事情。 惠王虽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言语中不乏钦佩。 怎么会? 在贤妃娘娘的嘴里,就这般如同洪水猛兽,不可接触呢? 可惜……贤妃也没有继续深说下去。 只是对徐淮远道:“把淮深的身子养好,皇上不是来看徐家有病秧子的,你明白吗?” 徐淮远连忙点头道:“好,侄儿这就去照看弟弟。” 贤妃有气无力道:“去吧。” 徐淮远离开后,贤妃看着那晃动的帘子,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任何人都别想动她谋算好的一切。否则的话……那就通通去死好了。 …… 徐淮远来到弟弟的营帐,刚好遇见太医在此,说道:“那蛇毒只是轻微的,不碍事。” “徐二公子等烧退了,吃些清粥,晚上在喝一副药就差不多了。” 徐淮深撑着身体起来道谢,然后送走了太医。 徐淮远看他这样乖巧知礼,想到嘉安说的话,一时间心里沉了沉。 徐淮深却主动坦白道:“我自幼便喜欢悦姐姐,只是我不是长子,继承爵位轮不到我,娶悦姐姐也是不能。” “我昨日只是试探一下她,可她心里只有你,如此我便死心了。” 徐淮远听后,无奈地叹息一声。 谁愿意同自己的亲弟弟去争呢?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便道:“你好好养伤吧,姑母很关心你。” 徐淮深嗤笑道:“她若真有关心,也不会用在我的身上。” “大概……我又要成为她的棋子了吧?” 徐淮远闻言,眉眸微沉,说道:“别任性了,姑母也有她的不得已。” “今日我去,刚好看见惠王和她吵架。” 徐淮深道:“那肯定是因为荣安郡主,姑母不喜欢她。” 徐淮远没有否认,反倒是徐淮深道:“大哥觉得荣安郡主此人如何?” 徐淮远想到昨日在惠王帐内,她的人来回话,字句都有斟酌,便道:“说不上好与坏,但是个拎得清的人。” “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徐淮深道:“这么说来,哥哥也是欣赏她的。” “那就好。” 徐淮远问道:“为何如此说?” 徐淮深笑着道:“因为哥哥和惠王殿下是一条心,你若是也不排斥荣安郡主,那惠王表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心吗? 徐淮远觉得,惠王才不会管他们的想法。 包括姑母也是的。 只是身在徐家这个位置上,他们都不得不小心,生怕触碰到逆鳞,反到将这维持多年的和平打破,连那点所谓的亲戚情意都没有了。 很快到了,营地里传来号角声。 这是集合的声音。 除了女眷外,所有来参加围猎的男子都要聚集到大帐前,听候差遣。 徐淮远兄弟自然也去了。 然后他们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袭红衣劲装,站在皇上身边的荣安郡主。 她笑着,明媚张扬,姿容绝艳,比透过树林的阳光还要耀眼。 这一刻,徐淮远听见周围的风声,静了一下。 第160章 突袭的老虎 众人都来齐了,袁怀恩在前面宣读规则。 “诸位大人,世家公子们,但凡入林者,一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可私相互赠猎物,否则将一律解除入场资格,并上报由皇上处置。” “巳时入林,最迟午时之前入林,最晚戌时之前回来,否则成绩一律不作数。” “猎物最多,以及猎物最大者,皆可有赏。” “现在,开始入林!” 由曹旭领头,先去开道。 参加围猎的官员和世家子弟有序进入林场。 三王还没有动,都同时看向李鸿雁,想知道她会选谁一起入场。 不料皇上直接对他们道:“你们先行。” 三王虽然有所不甘,但还是调动着马的方向。 李鸿雁还在皇上的身边,她道:“既然要最大的猎物,皇上留我一个人去可不行。” 皇上问道:“那你要谁去?江鸣可不行,他今日也要猎他自己的,功劳都给了你,群臣该要不满了。” 李鸿雁道:“那就孝安吧。” 皇上道:“可他昨夜才伤了腿,不好吧?” 方孝安连忙站出来道:“皇上,学生的伤不碍事,可以陪郡主进林。” 皇上见状,便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封方孝安为六品校尉,暂时先跟着荣安郡主,保护郡主周全。” 方孝安连忙领命,身体颤抖着,看起来有些激动。 李鸿雁见状,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她骑上自己的无双,将站在边上的方孝安带着,一起入了密林。 尚未走远的景王回头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而他最后看向惠王的方向,冷笑一声,骑马奔入林中。 留下的皇上并没有打算深入其中,和赵北熠一起,是最后进入林场的。 四周偶尔传来异响,山林中的猎物四处奔逃,偶尔传来追逐的欢呼声。 皇上满意地笑了笑,对赵北熠道:“你昨晚去和鸿雁说了什么?” 赵北熠道:“让她收敛些,不要到处招惹男人。” 皇上问道:“然后呢?” 赵北熠道:“她没有同意。” 皇上大笑:“她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赵北熠不想说,没开口。 皇上却笑得更开心了,还戏谑道:“看来左拥右抱的滋味,她是品尝过了。” “早知你有此心,当初的婚事就应该落在你身上的。” 赵北熠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去。 只见林间的小道上,宁王骑着马走了过来。 皇上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宁王道:“追着一只野兔,不知怎么就往回走了。” 皇上道:“那就继续去猎。” 宁王应声,不过没走多远他却回头,看着赵北熠的背影若有所思。 密林的深处,李鸿雁放走了马,找到一棵巨大的树,一跃上了树杆上,靠着小憩起来。 方孝安在下面问道:“我们不去打猎吗?” 李鸿雁道:“打得多还不一定赢,那就打最大的。” 方孝安看了看四周:“最大?” 李鸿雁道:“你先上来小憩,一会自见分晓。” 方孝安闻言,便爬上了树,可他到底不是身经百战的学武之人,上树这种事情,有些狼狈。 李鸿雁一只脚勾在树杈上,倒挂去拉他。 她的面孔在方孝安的眼前放下,是那样的轻松自如,明媚如春。 他愣住,都不知道要伸手。 还是李鸿雁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给提了上去,然后让他稳稳地坐在树干中间。 李鸿雁道:“这个地方高,看得远。” “你俯视下去,看见那么多人都在疲于奔命,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很不容易。他们要追求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做好手里的事,然后博得最大的关注。” “这个关注,自然是皇上,至于身边的同僚,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方孝安道:“他们渴求的,你已经得到了。” 李鸿雁道:“那是你以为。” “还记得在别苑外护着我们的惠王吗?” 方孝安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心想不会惠王要叛变吧? 结果李鸿雁道:“一个人护着你,不代表会一直护着你。” “但一个人也不能单打独斗,必要时孤立无援。” “总之,你今晚好好看着,他们究竟都会做些什么?” 方孝安听后,想到那些在矿洞里掩埋的尸骨,想到这一路走来的触目惊心,一时间心里宛如压着巨石,无法言语。 李鸿雁却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惬意地道:“我希望等下一次再来围场,不是我护着你,而是你护着我。” 护着吗?方孝安陷入了沉默。而对于今晚会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还没有等到晚上,申时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老虎,异常激动地追着惠王。还咬死了两个侍卫。 由于打猎,惠王的人被冲散了不少,这会能聚在一起的,也不过只有五人。 惠王被护着,身边的人看见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担心地大喊:“王爷,快上树。” 惠王刚才转身爬向一旁的大树,身边的几个侍卫就被老虎给撞飞了,其中一个被直接撞上树干,身体的内脏当场就被撞碎了,直接死在惠王的眼前。 惠王吓得惊惧胆寒,什么猎物都不想了,只想活命。 他开始后悔,刚刚发现老虎的时候只想猎杀,并未想过要去求援。 这会掏出信号棒时,还不小心掉了下去。 老虎蓄力,猛地撞向树干。 树干摇曳着,似乎传来什么声响,吓得惠王以为树干要断,自己将无处可逃时,不由得大喊:“救命,救命啊!” “快来人救救本王!” 伴随着他的呼救声,一群飞鸟惊起。 第161章 蹊跷 李鸿雁听见惠王呼救,立即从树干上一跃而下,朝着惠王的方向奔去,嘴里不忘叮嘱道:“孝安,你留下!” 可方孝安担心她的安危,紧跟着从树上跳了下去,还不小心崴脚了。 疼痛没有拖延他的步伐,他还是忍着剧痛,快速地跟着李鸿雁奔去。 终于,李鸿雁看见那头发疯的老虎。 很好,这就是她今天的猎物了。 只见她朝着老虎冲了过去,老虎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她。 在猛地对视中,老虎迅速朝着李鸿雁飞奔而去。 此时抱着树干的惠王看见这一幕,吓得闭上了眼睛,可他只听见老虎一声哀嚎,连忙睁开眼睛时,便只看见老虎的一只眼睛被刺瞎了,剧痛使得它在地上打滚,发出咆哮般的怒吼声。 李鸿雁虽然侥幸逃过,肩膀却被抓伤了,衣服褴褛,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 可她似乎没有察觉,而是继续警惕地盯着那老虎,谨防它再一次攻击。 偏巧这时,方孝安赶到。 老虎猛地回头,将所有的怒气都聚集到方孝安的身上,发动攻击,殊死一搏地朝着方孝安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宛如闪电。 惠王已经预见方孝安血溅当场了,然而也就是这一瞬,李鸿雁凌空一脚,狠狠踹歪了老虎飞扑的方向。 老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方孝安偏离了它的杀戮,剧痛来袭,它另外一只眼睛看清了李鸿雁,这才明白李鸿雁是伤害它的罪魁祸首。 这一次,它再没有之前的焦灼,露出森森血口,直接对着李鸿雁就撕咬过来。 李鸿雁只对方孝安道:“快点上树。” 然后便和老虎拼杀在一起。 她手中锋利的匕首,再一次刺瞎了老虎的眼睛。 在老虎声声的哀嚎着,她一个凌空,想要将匕首刺入老虎的脑袋。 不料匕首当场折断,老虎迅猛出击,她险些被一掌拍碎。 看见被老虎拍碎的树干,以及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 李鸿雁设计让老虎追逐她,在最后蓄力一击时,将木棍抵靠在大树上,成功将老虎从嘴里顶了个对穿,当场将这只老虎猎杀了。 只是那被顶住的大树也应声折断,惠王从上面摔了下来,李鸿雁去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惠王刚好压在她的伤口处。 她闷哼一声,脸色痛到惨白。 惠王见此情景,连忙起身扶起她。 方孝安也赶了过来,看见她还在流血的肩膀,周围的衣服都湿透了,眼底满是猩红。 李鸿雁却问道:“王爷,这老虎算是我猎到的吗?” 惠王劫后余生,感动极了,连忙道:“算,我和方孝安作证,就是你猎的。” 李鸿雁虚弱地笑道:“那太好了。” 方孝安抹去眼泪,方才明白她刚刚说,是什么意思? 他提醒惠王道:“我和郡主在半山腰看了许久,从未见过猛兽,这只老虎从何处来的,怎会如此迅猛?” 惠王也想到其中的关键,目光落在那老虎的身上,捏了捏拳。低声道:“我一会去查。” 其他人赶到时,现场的惨烈让他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鸿雁也被送回营帐医治,皇上带着太医赶过去,当伤口被清洗时,他并没有退避,而是眼睁睁看着露出的翻滚皮肉,目光一凛。 很快,惠王带着兽医赶来。 “父皇,那老虎竟然吃下了沾满五石散的山鸡,这场祸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皇上神色凝重,猛地抬眸看向四周,所有人皆是一惊,连忙垂头。 皇上怒声道:“此事交由你,迅速盘查。” 这时景王赶来道:“父皇,此事明显就是冲着二弟去的,他已经受惊了,不宜再劳累。” “我看不如……交由三弟来查,也让二弟可以休息休息。” 宁王跟在后面被点名,很快就道:“父皇,此事伤及荣安郡主,儿臣心里也十分担忧, 愿领此差事。” 皇上听后,便道:“也行,那就交由宁王去查。” “末了,又叫曹旭道:“听从宁王调遣,尽快查出真凶。” 曹旭领命,便和宁王下去商议了。 李鸿雁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伤了肩膀也不宜动弹。 皇上走进去看她,有些痛心道:“让你别跟他们三个一处,就是希望你可以自在些。” 李鸿雁道:“没有在一处,只是听见了呼救声赶过去的。” “遇险的可是惠王,皇上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 “我即便做得到,可看在您的份上,拼死也要爬过去。” 皇上沉默着,握住她没有受伤的手,说道:“好好养伤吧,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等皇上走了,她才叫方孝安给她炖点野鸡汤喝一喝。 赵北熠带着伤药来,闻声便道:“还有心情喝鸡汤,伤得不重?” 李鸿雁嘴硬道:“伤得重才要补补。” 赵北熠走到床前,让她张嘴。 李鸿雁张着嘴,赵北熠喂她吃了两颗药。 看见她没有防备,这才放软语气道:“那虎爪的威力不可忽视,你内力运转时,伤口牵扯剧痛,这可以缓解你的皮肉之苦,亦可以调理你的内息。” 李鸿雁道谢。 赵北熠道:“那老虎肚子里的猎物查过了,现杀的。” “是有人投喂,再引它到惠王的身边。” “惠王贪功,错过最好求救的时机,倘若不是你,他今日必死无疑。” 李鸿雁笑道:“未必,他兴许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赵北熠皱眉,不悦道:“为什么替他开脱?” 李鸿雁道:“没有为什么,贤妃娘娘一向谨慎,今日却没有多派一个人在惠王的身边,真的是信任我吗?还是说,她另有安排?” “还有,惠王本来就求助于我,不可能还落救命之恩在我的手。” 赵北熠道:“你什么都知道,还让自己受伤,我服。” 李鸿雁笑着道:“你也没有想到?” 赵北熠瞪着她,眼底满是不悦。 可李鸿雁却继续道:“你都没有想到,皇上就更加不可能了。怪不得刚刚他没有避嫌,一定要看见我的伤势。” “我明白了……你们都当我是最最聪明的人,是不可能搅合进去的,谁知道,我偏偏搅合进去不说,还因此受了伤。” “这恰恰说明,这件事很蹊跷。宁王看起来最有可疑,但宁王此人能力不足,可用之人甚少,这件事不会是他做的。”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次出来,放手一搏的景王。” “但……若是他的话,他的帮手肯定不容小觑。” 赵北熠听她这样说来,才明白她是故意的。 便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李鸿雁道:“没有。但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躺下了,他们会做什么?” “师父,我现在才是被算计的人。” 赵北熠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活该。” 却还是等到,她喝上那一碗浓浓的鸡汤以后,才离开的。出门时,看见方孝安在喂一只猎狗吃鸡骨头,这个时候他到是有闲心。 赵北熠蹙了蹙眉,径直离开。 等他走了,江鸣这才进来道:“后山死了两个侍卫,都是皇上身边的人。” \"宁王想息事宁人了。\" 李鸿雁笑着道:“他是担心,查到皇上的身上,皇上会大发雷霆呢。” “又知道了,那个人比他想象的还有能力,自己慌了。” “无妨,浑水摸鱼的人有很多,曹旭会报上去的。” 江鸣点了点头,握住李鸿雁的手道:“伤得这么重,值得吗?” 李鸿雁道:“值不值得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季和进来回禀,说王二公子把方孝安叫走了。 李鸿雁笑了笑,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她看向江鸣,说道:“皇上今日不让我带你走,就是不想我参与其中。” “带着方孝安是拖累,他知道我顾不上惠王。” “咱们这位帝王的心也够狠,惠王要是熬不过这一劫,太子位是不用想了。” “可我帮了惠王,惠王这辈子就要记我这个人情。” “倘若他忘恩负义,那我和他之间,自然再无可能。” 江鸣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李鸿雁的受伤,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这也预示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没有人可以猜到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他看着李鸿雁,目光深了几许,刚想开口去问,便听见帐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第162章 补汤 来人是贤妃和惠王。 母子俩相携而来,看起来已经冰释前嫌了。 李鸿雁道:“贤妃娘娘,我现在这伤不宜挪动,无法向你行礼了。” 贤妃目光微微一闪,连忙红着眼眶对李鸿雁道:“快别动了,好好养着。今日要不是你,惠王就危险了。从前的事,都是本宫一叶障目,以后决计不会了。” “等明日,本宫就奏请皇上,为你和惠王赐婚。” 李鸿雁抿着嘴角,虚弱地笑了笑,看向惠王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惠王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选你当惠王妃,而是之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不愿再委屈你。” 李鸿雁朝他伸出手。惠王也立即握住。 李鸿雁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夫妻情深,举案齐眉。但我对王爷一片赤诚,但愿王爷将来待我,也能敬重一二,便足矣。” 惠王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贤妃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笑着点头。 然而那垂眸的眼底,却闪过一片冰冷。 李鸿雁不查,只是看向惠王,目光逐渐变得娇羞。 很快,贤妃就走了。 惠王索性坐到床边,轻轻揭开被子看向李鸿雁的伤处,问道:“怎么样了?” 李鸿雁道:“这伤不会危及性命,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医给用的药里有麻沸散,我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惠王闻言,幽幽一叹,怜惜道:“今日是我大意了,连累你受了伤。”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李鸿雁道:“你去盯着宁王吧,我但他怕事,选择息事宁人。” “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虽然还没有言明,但我救你这份情意已经明了,皇上不会阻止的。” 惠王闻言,心里越发感动,握住李鸿雁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说道:“那我一会再来陪你。” 李鸿雁道:“长夜漫漫,若是来了,让他们支一个软塌,别走了。” 惠王见她一点都不抗拒自己的亲近,心里对太子位已经十拿九稳,心情也愉悦起来,当即点头说好。 李鸿雁用甜言蜜语送走了他,刚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这个时候嘉安公主来了。 李鸿雁诧异道:“你怎么会来?” 嘉安公主蹙了蹙眉:“我在营帐里午睡,若不是宫女去叫,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在危机关头挡在我大哥的面前。”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什么意见,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朝三暮四的,把身边的那几个男人都处理干净,一心一意和我大哥在一起。” 李鸿雁笑着道:“你不怀疑我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你大哥更爱我?” 嘉安公主道:“我怀疑,但在我大哥之前已经死了几个侍卫了,我大哥这个人一向护短,倘若不是真的无法施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那个时候,他一定很无助,你能去帮他,不管是算计还是好心,我都感谢你。” 李鸿雁叹气。 嘉安公主问道:“你又怎么了?不相信我说的?” 李鸿雁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连你都感动了,为什么你的母妃对我还是心存偏见。” 嘉安公主不悦,冷冷道:“你别胡说了,我母妃先来探望过你,她也接受你了。” 李鸿雁反问道:“她跟你说的。” 嘉安公主语塞,过了一会才道:“不用她跟我说,我知道的,不然她怎么会纡尊降贵来看你?” 李鸿雁嗤笑道:“纡尊降贵?你搞搞清楚,你父皇来看我都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他自己,你母妃算什么?” “还纡尊降贵,可笑!” 嘉安公主一下子怒了,站起来道:“李鸿雁,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母妃已经接受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鸿雁道:“她要是真心的,我当然会接受。” “只可惜……” 李鸿雁嗤笑着。 就在这时,贤妃身边的人送来了补汤。 嘉安公主立即对李鸿雁道:“你看,如果我母妃不关心你,怎么可能还给你送补汤来?” 李鸿雁似有松动,看向那送来的补汤。 提着补汤的,是贤妃身边一个面生的宫女,叫小梅的。 嘉安公主见过她,是母妃刚选去她宫女的,估计是不想让李鸿雁恃宠生娇。 她想着,伸手去接:“给我吧。” 宫女连忙递了过去,随即屈膝退下。 没走多远,她便听见嘉安公主道:“我是真心来和你讲和的,只要你喝下这碗汤,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以后我敬你是嫂嫂,绝不放肆。” 李鸿雁似有些娇嗔道:“可以啊,不过我要你喂我。” 嘉安公主道:“行,我喂你。” 小梅松了口气,很快就回去复命了。 而这边,李鸿雁刚坐起来,看见近在咫尺的嘉安公主和汤碗,突然道:“不行,我还是害怕。” 嘉安公主无语道:“你怕什么?”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母妃也不可能害你。” 李鸿雁道:“那我不管,你先喝一半,要是没事我再喝。” “反正是补汤,又不是药汤。” 嘉安公主一脸嫌弃,直接端起碗就要喝。 李鸿雁突然道:“等等。” 嘉安公主没好气道:“你又怎么样了?” 李鸿雁道:“你来之前你母妃知道吗?” 嘉安公主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来探望你还需要她允准吗?” 李鸿雁道:“我只是担心,你不在她的算计之内。” 嘉安公主嗤笑道:“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你可真烦。你都这样对我大哥了,我母妃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李鸿雁诧异道:“你真的这么相信你母妃啊?” “我觉得她应该……” 嘉安公主冷笑,心里一哽,将一碗汤全喝了,一口都不给李鸿雁留。 第163章 算计谁? 李鸿雁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操作。 嘉安公主不忘把最后一滴滴在地上,随时冷冷道:“现在好了,一滴都不便宜你。” 李鸿雁吞咽着口水,却闭上眼睛道:“我不稀罕。” 嘉安公主见她气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的,这么胆小,怎么做太子妃?” “我母妃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长辈,怎么可能会害你嘛?” 只是说着说着,嘉安公主突然感觉有些灼热。 她捏着领口,问道:“这是什么补汤。” 李鸿雁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我一直都躺在这儿。”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要我叫太医吗?” 嘉安公主连忙摇头,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不好了,惠王和宁王打起来了。” “好像是景王和皇上也起了争执,闹得很凶,皇上都差点气晕过去。” 李鸿雁连忙叫来江鸣:“江鸣,你快去看看皇上,千万别让他被气着了。” “这深山里面,皇上是安危重于一切。” 江鸣进来,看了一眼李鸿雁和嘉安公主,有些犹豫。 李鸿雁目光微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道:“去吧。” “顺便看看,方孝安怎么还不回来。” 江鸣颔首,这才离去。 嘉安公主只是感觉有些热,并没有痛的迹象,这才责怪李鸿雁道:“都怪你,神神叨叨的,吓了我一跳。” 李鸿雁笑着道:“没事就好,你也去看看你父皇吧。” 嘉安公主刚想离开,可起身的时候她突然眩晕了一下,便跌坐在椅子上,感觉胸口的燥热越发明显了。 “怎么回事?” “我怎么……” 李鸿雁看着嘉安公主那虚弱无力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徐淮深掀帘而入,先是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李鸿雁,随即才将目光落在嘉安公主的身上。 只见他上前,搀扶嘉安公主问道:“悦姐姐,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姑母让我过来,没说你在这儿啊?” 嘉安公主震惊地抓住徐淮深的衣襟,不敢置信道:“我母妃叫你过来干什么?” 徐淮深红着脸,低垂着头道:“悦姐姐就别问了,反正我就是一颗棋子,又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横竖就是个死,我若不做,姑母也不会放过我的。” 嘉安公主彻底愣住,迷离的眼神里满是哀伤,她看向李鸿雁,震惊道:“你早就知道了。” 李鸿雁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轻易同意我和你大哥在一起的。” “想不到,竟然想出这般腌臜的手段。” 嘉安公主怒道:“那你算计我?” 李鸿雁一脸无辜:“我算计你?我问你是不是那么信任你的母妃,你说是的。” “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我更加不知道你母妃会给我送补汤啊。” “你们快走吧,别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嘉安公主揪着自己的衣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鸿雁,她才不要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 徐淮深也道:“不能离开,姑母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 李鸿雁嗤笑道:“那她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也在这儿?” 徐淮深道:“没有,应该不知道。” “悦姐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先带你从后面逃走,然后我再回来。” 嘉安公主死死地扣住他的手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要命了。” 徐淮深犹豫道:“可是……姑母……” 嘉安公主没好气道:“你还管她做什么?” “跟我走。” 嘉安公主拽着徐淮深准备离开,不料徐淮深拔出带来的匕首道:“姑母说了,如果我得不到李鸿雁,就让我把她杀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好。” 说着,便直接捅向李鸿雁。 吓得嘉安公主眼目欲裂,紧张的刺激下,药效越发快了,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连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就连听见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晰,似乎徐淮深没有刺中,却说道:“你不要以为没有喝汤就没事了,我姑母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只下一种药。” “你敷在外伤处的药,也是春药,只不过需要运功才会发作。” “不过你放心,你若是因为春药暴血而亡,他们一定会隐瞒这个死因,到时候自然追查不到我的身上。” “来人,把荣安郡主送到我之前挖好的坑洞里面去。” “在那儿,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荣安郡主呢。” 嘉安公主最后的余光,就是看见有一个黑衣人把李鸿雁扛走了。 她喘息着,一直说着:“不要,不要……”敢这样对李鸿雁,她大哥也不会放过他的。 徐淮深却走近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说道:“悦姐姐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你和荣安郡主中的这个药,不解就会死的。 ” “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好了。” 话落,他抱着嘉安公主就走了。 第164章 任由她胡来 冰冷的地洞里,李鸿雁用匕首将身上的药一点一点地连着皮肉刮去,动作之狠辣,看得徐淮远触目惊心。 徐淮远也被下了药扔下来,此时口干舌燥,双眸赤红。 但他强忍着不靠近李鸿雁,只是颤抖的身体昭示着,他已经忍不了多久了。 李鸿雁看了看夜色,感觉四周湿冷的气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看来距离营帐已经很远了。 便问着徐淮远道:“要不要我来帮你?” 徐家淮远连忙摇头。 然后愣住,有些渴望地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朝他招了招手,他控制不住地朝李鸿雁靠了过去。 他想说点什么? 李鸿雁道:“你知不知道碰了我就不可能再娶公主了?” 徐淮远陷入沉默,随即又离李鸿雁远一点。 李鸿雁继续道:“可我下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你弟弟把嘉安公主抱走了,等你出去以后,她一定做不成你媳妇了。” 徐淮远拧着眉,继续靠近李鸿雁。 就在他快要靠近李鸿雁时,李鸿雁又道:“你真惨,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想过他要除掉你吗?” 徐淮远心口一痛,目光清明了些,又远离李鸿雁。 李鸿雁被他这一来一回的举动逗笑,握住他的手道:“你可真乖。” “你要是有王二的智谋,加上你世子的身份,何至于此。” “王二是不屑去争,却被推上那个位置。” “你徐大却是,明明德才兼备,可弟弟就是不服。” “不服就算了,为什么要牵连到我呢?” “你们徐家,把我李鸿雁当成了什么?” “真的以为,我是你们可以招惹的?” 徐淮远下一瞬想为弟弟解释,便道:“他也是受了姑母的摆布。” 李鸿雁嗤笑道:“那把你丢下来呢?受了谁的摆布?” “你不要告诉我,贤妃会不选你选他当女婿?” “够了,承认吧,你就是被抛弃,被算计,被剥夺的身份和权力的那一个。” “而且,连媳妇也没有了。” “啧啧,真惨!” 徐淮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靠着冰冷的石面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鸿雁道:“等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你猜会发生什么?” “正做着颠鸾倒凤的事?” 徐淮远强撑道:“我不会。” 李鸿雁道:“可我不信。除非……” “你拿出诚意给我看。” 李鸿雁说着,将匕首递给了徐淮远。 徐淮远拿到匕首,震惊地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李鸿雁道:“那后果不是你们徐家可以承担的,解家的下场,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你弟弟以为,你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便只能嫁给你。” “可他忽略了,我可以灭口,嫁给别人。” “骤时,你们整个徐府,都将承受来自于我和李家的怒火,甚至于还有皇上的。” “你自幼受到的熏陶,便是万事以家族为重。” “知道你弟弟为什么可以肆意妄为吗?” “因为没有人告诉过他,一旦家主犯错,满门皆输。” “刺啦”一声,徐淮远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腹部,狠狠给了自己一刀。 鲜血汩汩地流淌,他的神色更清明了,说道:“郡主说的对,但如果我不受摆布,郡主是否能放过徐家?” 李鸿雁道:“看你如此有诚意,我会考虑的。” “但放血不是这样的,来,我教你。” 然后她从徐淮远身上拿过匕首,轻轻在自己手臂上一划。 鲜血顷刻流了出来。 但徐淮远觉得她不需要,像她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怎么会受药物的影响? 可谁知下一瞬,李鸿雁又给了自己一刀。 她看见自己流的血,嘴角噙着一抹诡异地笑,就像是夜里的罗刹,徐淮远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实在是不敢想,弟弟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还有惠王,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李鸿雁被算计了? 他会来救李鸿雁的吧? 如果不会……那后果就是天塌地陷,就算是他再给自己十几刀,怕也无济于事了。 …… 贤妃的营帐里,她派人去将惠王请来。 看见心情不忿的惠王,她道:“宁王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去跟他吵?” “你要李家的势力,我已经帮你拢来了。从今往后,你乖乖听母妃的话,其他的事情母妃都可以依你。” 惠王听出不对劲,便道:“母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承诺了,明天就为我和鸿雁去求赐婚?” 贤妃冷笑道:“你也说是明天。” “那就看看,明天的李鸿雁还值不值得你去求娶。” 惠王心里一凛,转身就要朝李鸿雁的营帐跑去。 贤妃一把拉住他道:“晚了,我让人在她的伤药里面下了春药,已经叫你二表弟过去了。” “你现在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还有可能触怒你父皇,满盘皆输。” 惠王大怒,瞳孔猛地瞪大,气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能这样做,她今天还救了我的命,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贤妃冷笑道:“她是救了你的命,你也的确需要她的助力,所有我才叫你二表弟去。” “从此刻开始,她就是你的表弟媳,依旧是我们徐家,惠王府的助力,有什么不同?” “而且你还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女子当正妃,母妃不会再插手你的婚事了,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 惠王气得面黑如煞,直接跑出了贤妃的营帐,直冲李鸿雁的营帐。 贤妃身边的侍卫要去追,被贤妃给拦住。 “不必了,他不会进去的。” 惠王来到那营帐外,却突然止步了。 李鸿雁如此优秀,李家又有二十万大军,他此时冲进去,若是事已成定局,也改变不了什么? 李鸿雁嫁给二表弟,大不了就让二表弟做世子,继承国公府。 当一品国公夫人,也不算委屈她。 可自己才刚承诺了李鸿雁,要敬重她,可自己连她受算计也不去,算什么男人? 惠王就在那门口,焦灼着,愤恨着,无力地攥紧了拳头。 但是……他最终也没有冲进去。 而是选择,远远望着,一直望着……眼神逐渐麻木,继而冰冷。 赵北熠担心李鸿雁,不料却看见惠王颓废的模样。 绝望中又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赵北熠隐隐觉得不妥。 他绕从后面,发现李鸿雁的营帐早就空了,奇怪的是,周围也没有当值的侍卫。倒是贤妃送去的那汤碗还在,他嗅一下就知道里面添加了什么? 他立即朝着徐淮深的营帐走去,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他本来都要离开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去了徐淮远的营帐。 依旧是黑漆漆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赵北熠突然想到,他离开李鸿雁营帐的时候,看见方孝安在外面喂一只猎狗吃鸡骨头。 他们是来围猎的,底下的人带着猎狗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却是……李鸿雁出事,江鸣和方孝安都恰好不在。 赵北熠气得够呛,李鸿雁一次次拿自己的命出来堵,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性命是很宝贵的,容得下一点闪失吗? 他隐忍等候,没过多久就看见方孝安在曹旭的帮助下,带着一只猎狗进入密林中,赵北熠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 顺着猎狗的方向,赵北熠掠在前头,很快就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土坑,周围的土虽然用树叶盖起来,却是新鲜的。 他连忙跳入其中,果然看见李鸿雁和徐淮远正隔着不愿的距离坐着,两个人身上都有伤,还有血。 赵北熠把李鸿雁抱了出来,方孝安夜正好带着猎犬赶到。 看到李鸿雁浑身血淋淋的,十分虚弱,方孝安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赵北熠怒道:“你们就由着她胡来,还说这样的话。” “你把徐世子送回去,今晚没有见过鸿雁,知道吗?” 方孝安点了点头,只是看向土坑里的徐淮远时,目光冷了又冷。 “这到底是咱们回事?” 徐淮远苦笑:“我也不知道。” “但……或许等天亮就都知道了。” 方孝安皱眉,还是决定下去将他带上来。不管是谁算计了这一切,都注定不会得逞。 只是她一再受伤,鲜血淋漓的模样让他不安。 此时脑海里也回响着,李鸿雁跟他说的,希望下一次围猎,他可以护着她。 下一次……那就从这一次开始,认真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方孝安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晰果敢。 第165章 狼心狗肺 寂静的夜,林荫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感压抑。 赵北熠抱着李鸿雁的手紧了紧,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他问道:“为什么不把江鸣带在身边?” 李鸿雁:“因为江鸣要保护皇上。” 赵北熠沉默着,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伤害自己去达到目的,那还真是可笑。” 李鸿雁是笑了,并说道:“但你不可否认,皇上就喜欢直面自己看到的一切。” “包括我身上受的伤。” “所以麻烦你送我去皇上的营帐。” 赵北熠怒道:“你的伤要止血。” 李鸿雁无所谓道:“现在止血,他就看不见了……” 赵北熠目光一沉,冷笑道:“你倒是豁得出去。” 李鸿雁察觉他生气了,轻轻用手环着他的肩膀,手上的血蹭在他的脖子上,很凉…… 赵北熠的心弦跟着拉扯了一下,到底没再和她犟。 很快,赵北熠抱着李鸿雁来到皇上的营帐。 看见血淋淋的李鸿雁,皇上也是惊得要叫太医。 李鸿雁则拉住他的手,一脸惊恐道:“别叫太医,别叫太医……太医侯给我的伤口敷上春药,我好不容易才刮干净的,不要……” 皇上震惊极了,心口又痛,看向赵北熠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北熠道:“我是在徐淮远的身边把她抱过来的,徐淮远也中药了。” “这丫头为了保持清醒,就一直在伤害自己。” 皇上看她的肩膀,巴扎的绷带早就不见了,上面血淋淋的,模糊一片。 而她的手臂上,更是伤痕累累,为了保持清醒,她竟然给自己放血。 皇上着急地问道:“你不是会医术吗?” “是什么药?” 赵北熠道:“是春药。” 皇上一听,气得火冒三丈,顿时就想把随行来的太医都给杀了。 他默默记下今天给李鸿雁看诊的太医,示意袁怀恩去抓来。 可袁怀恩去了,才发现那个太医已经自尽了。 另外两个太医,也被毒死了。 下手真是狠毒。 皇上踉跄地坐下来,叹道:“最毒妇人心,朕和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从未想过她竟然狠毒至此。” “鸿雁她,受委屈了。” 赵北熠帮李鸿雁包扎好,李鸿雁一直不敢睡。 睁着眼睛,额头上满是密汗,大大的眼睛里堆满了惊慌和不安。 她脆弱成这样,却又固执得让人心疼。 皇上见了也忍不住揪心道:“那药性不是都散了吗?你累了就睡一会。” 李鸿雁摇着头道:“不能睡,睡醒又在冰冷的地洞里。” “我没有了力气,流了太多血,我不能再阻止徐淮远……” “我不想被算计,明明我对惠王这么好,徐家怎么敢算计我的?” 徐家怎么敢? 徐家不敢,那就是说,算计的人根本就不是徐家。 皇上眼角微红,握住她的手道:“不会了,朕不会让再你受算计了。” “朕和九皇叔都守在这里,你快睡吧,睡吧。” 李鸿雁颤抖着:“不,你们都不相信我……” “江鸣,我要江鸣。” 皇上和赵北熠对视一眼,只好看向袁怀恩。 袁怀恩很快就把江鸣找来。 李鸿雁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带着哽咽的哭腔道:“你抱着我,抱着我睡。” “我太害怕了。” 江鸣连忙拥着她,将她带入怀中。 李鸿雁早已疲惫不堪的神情才渐渐松缓下来,只是刚睡着的时候,身体还会因为受惊而抽搐着,过了一会才平缓下来。 皇上带着赵北熠出去,他看见候在一旁的袁怀恩,问道:“江鸣什么时候来的?” 袁怀恩叹着气道:“来了好一会了,说是郡主听说皇上和景王殿下争吵,不放心让他来守着。” “老奴没有想到……” 皇上心里难受,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气,便问道:“那方孝安呢?他怎么也不在郡主身边?” “一个个的,要用的时候都找不到。” 赵北熠道:“被王政博叫走了。” “最主要的,谁也没有想到,惠王和宁王起了冲突之后,景王又会和皇上争吵。” “事情都在一起发生了,她难免自顾不暇。” 皇上怒道:“她那是自顾不暇吗?她是活生生被人算计的。” “她刚刚救下惠王,贤妃就去探望她,她把心都掏出来了,还要她怎么样?” “身上的伤皮肉翻滚,粘黏在一起都看不出从前的模样,现如今又被下药,失血过多的,看着还像个人吗?” “那么漂亮又勇敢的小丫头,他们的心是叫猪油蒙了吧?” 赵北熠道:“可现在贸然行动的话……牵扯的人太多了。” 皇上沉凝着,眼底的杀意慢慢浮现,当即便问道:“惠王呢?他现在在哪儿?” 袁怀恩刚想出去打听,赵北熠就拦住他道:“别去了,他就在鸿雁的帐外。” 皇上转头,震惊地望着赵北熠,那瞪圆的瞳孔里,堆满了不敢置信的失望和愤怒。 “你说什么?” 赵北熠点了点头:“我亲眼看见的,所以才去把鸿雁给找了回来。” 皇上气笑了,殷红的眼眶泛着泪,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他知道鸿雁被算计了,却没有任何作为?” “他……他竟然也做得出来?” “鸿雁才刚刚救过他的命,贤妃如此也就算了,他也如此?” “这对母子……简直狼心狗肺!” “朕的皇位,怎么能传给这种人?” 皇上说着,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巨大的声响吓到周围的宫人不敢出声,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半死。 唯独赵北熠叹息着,说道:“鸿雁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大事上拎得清,心也是向着皇上的。” “否则那些人就不会制造出动静,把她身边的人都顺利调走了。” “他们利用她对皇上的关心来算计她,还在她拼死救出惠王以后,假意接受她,从而降低她的警觉性,那些人真是够无耻的。” “如果我今晚没有发现端倪,鸿雁那副身体,能撑到天亮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还被徐淮远……欺负了,天亮后得知所有真相,以她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贤妃和惠王……太狠心了。” 皇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怒意不减反增,身体更是绷得紧紧的,咆哮道:“他们是要将她活生生撕碎在眼前呢。” “李家二十万兵马,那是在为了大燕镇守边关的,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唯一的掌上明珠,送入京城以后却接二连三遭受算计。” “朕若是他们,怕是都恨不得即刻入京了。” “难怪,难怪鸿雁总是没有安全感。这样的事情换作是个男子都承受不了,她一个女子却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赵北熠道:“那为她赐婚的事情,再缓缓吧。” 皇上点了点头,他原本属意的人,现如今都让他失望透顶。 就在这时,钱春盛赶来了,在外求见。 第166章 那就一件一件清算 皇上奇怪道:“他这么晚赶来,莫非是京城有什么事情?” 袁怀恩抬眸,小心翼翼地道:“听说是查到了四皇子的死因……” 皇上目光一紧,沉声道:“传!” 没有人知道钱春盛和皇上说了什么?但这一夜,帝王咳嗽不停,声音暮暮苍老,早已不复之前的雄心壮志。 突然间感受到老态的雄狮,看着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深幽幽的瞳孔尽是算计。 钱春盛出去的时候,重重一叹。 装扮成小厮的郁树问道:“怎么了?皇上不相信你?” 钱春盛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郁树。 郁树道:“你快说啊,什么事情? 钱春盛道:“是惠王和郡主的。” 郁树愕然,随即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定亲了?” 钱春盛道:“如果是的话,那好歹还算喜事。” 郁树一听,便着急道:“那是他们闹翻了?” 钱春盛摇头,淡淡道:“皇上说郡主为了救惠王被老虎抓伤了,躺着不能动弹。谁知道贤妃趁机算计了,给她下了药,送去了徐淮远的营帐里。” 郁树大惊:“这么大的事情,惠王不知道吗?” 钱春盛道:“你现在去郡主的营帐前,就知道他知不知道了。” 郁树不信,在侍卫的带领下,匆匆赶去李鸿雁的营帐。 远远就看见,惠王在不远处站着。目光冰凉如斯。 郁树看着这一幕,并未继续上前,而是站在原地。 这一刻,他突然在想,这样的人,能当君主吗? 他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是不是都错了? …… 所有人都离开后,皇上坐到李鸿雁的床前。 他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咳嗽声,但奈何,也只是发出的声音小一些。 可就算这样,李鸿雁还是突然惊醒过来,并起身问道:“皇上的身体怎么了?还好吗?” 她那熟练的动作,担心的语气让皇上鼻子发酸,连忙摇了摇头道:“朕没事,随行的太医虽然死了,但九皇叔给朕开了药。” “他的医术,你应该相信才是。” 李鸿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她自己也是伤重,这会更是感觉头晕眼花的,靠在床架上休息。 皇上递了一个大迎枕给她,说道:“朕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了,你要好好的。” 李鸿雁虚弱地笑着道:“我不会死的,就算他们毁了我又怎么样呢?草原上的儿女不是泥捏大的,碎不了。” “我会像猛虎一样爬起来,挨个收拾他们。” 皇上轻笑:“朕就喜欢你这不服输的性子,那你已经打算好了,要如何去做?” 李鸿雁道:“和贤妃合作的人不是景王,景王不相信她。那只有一个可能,王政博。” “因为我和惠王闹翻,景王最得利,而他是景王身边最得力的帮手,自然要发挥出他的用处。” “但我们不能全都杀杀杀,朝廷还要用人,政局还需稳定,只能先收一点利息。” 皇上问道:“贤妃?” 李鸿雁点了点头。 皇上道:“那你和惠王,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李鸿雁道:“今夜若先找到我的人是他,我可以容忍贤妃所做的一切。” “只可惜……他的心比我想象还要狠,我怕了。” 皇上点头道:“好,依你。” 李鸿雁又道:“从京城回去,我想去西南剿匪。” 皇上诧异道:“为何?” 李鸿雁道:“只有我退出京城,别人才知道太子妃另有其人,等到尘埃落定,我再回来。” “我不想……再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了。” 皇上听后,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又问道:“朕也留不住你?” 李鸿雁道:“可以的,但我要当皇后。” 皇上问道:“贵妃也不行?” 李鸿雁摇头:“李家的女儿,誓死不为妾。” 皇上叹息,目光陷入迷离,过了一会才道:“你姑姑当年也是这么跟朕说的。但那时她眼眸里的光不是后位,而是别的男子。” “我可以立你为后,但对于时局来说,并无益处。”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离开京城。” 皇上不甘心,又追问道:“如果是宸王妃呢?” 李鸿雁道:“那个选择,不如皇上的贵妃。” 皇上闷笑:“你可知,你师父并没有走,他就在外面。” 李鸿雁道:“他就是在这里,我答案也是一样,我从不惧他,我只是敬他。” 皇上听后,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 李鸿雁道:“那鸿雁先谢过皇上。” 皇上站起来,说道:“你师父会送你回去,贤妃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是徐家,暂时还不能除。” 李鸿雁道:“如果我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昨天就杀了徐淮远了。” “我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是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皇上叹息,有些颤抖的手拍了拍李鸿雁的肩膀,欣慰道:“好。” “那就一件一件清算。” “等到尘埃落定时,你便回来吧。” “朕……会给你好一个好的归宿。” 李鸿雁笑着道:“别是殉葬就行,到不是不可以,就是……老头都没有钓到,还被拉去陪葬,有辱我李鸿雁的威名。” 皇上气得红了脸,瞪着她道:“朕有那么混账?” 李鸿雁拍了拍胸口,一脸的颓败道:“我现在是惊弓之鸟,以后怕也不会再相信男人了。” 皇上道:“怪不得,你要江鸣守着你。” 李鸿雁连忙道:“这个我要澄清一下,江鸣在我心里是个男人。” 皇上忍不住笑:“那我也要告诉你,江鸣不在外面,但你赵北熠是真的在。” 李鸿雁愕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皇上就已经走了。 紧接着,赵北熠进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底狠意藏着杀机。 唇瓣一抿,嗤道:“江鸣是个男人,所以你要江鸣不要我?” 李鸿雁:“……”?! 第167章 和惠王决裂 李鸿雁下一瞬往后缩了缩,紧张道:“你不要乱来啊,我现在还是个伤者。” 赵北熠都没看她一脸戒备的模样,轻嗤道:“宸王妃都不做,还想找个好夫婿,做梦呢。” 李鸿雁刚想要说什么,赵北熠就道:“你别跟我提江鸣,你再敢提一个字,我就叫人去暗杀他。” 李鸿雁:“……” 赵北熠将她抱了起来,直接从营帐后离开了。 如愿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江鸣和方孝安已经收拾干净了,并准备了参汤。 李鸿雁喝下了,小脸还是白的,可相比于之前血淋淋的模样,好了很多。 她问道:“惠王还在外面呢?” 方孝安点了点头。 李鸿雁笑着道:“你说他无情,做事也够狠,怎么站一夜都不觉得脚酸。” 江鸣沉默,深吸一口气道:“郡主下次不要做这样的牺牲,为了惠王,不值得。” 李鸿雁道:“可做了以后,你们才知道啊。” “如果我不做,你们谁不曾对他抱有侥幸呢?” 江鸣和方孝安沉默着。 赵北熠冷笑道:“我不曾,就你们三个蠢。” 李鸿雁:“……” 方孝安:“……” 江鸣:“……” 突然,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钱春盛带着郁树来探望。 钱春盛更是好奇道:“这四周怎么没有侍卫呢?真的是郡主的营帐吗?” 说着,高呼道:“郡主,钱春盛前来探望。” 远处的惠王仿佛刚被惊醒,猛地看过去,恰好看见郁树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他目光一紧,连忙站起身冲了过来。 “你们不要进去!” 钱春盛好笑道:“为什么?” 郁树也问道:“听闻郡主为救王爷受伤,王爷竟在此守了一夜?” “怪不得这四周一个护卫都没有,原来是王爷的安排。” 惠王心虚,撇开目光道:“不是。” 郁树奇怪都道:“不是?” 这时,曹旭带着侍卫匆匆赶来,连忙道:“诸位见谅。昨夜带人巡山,人手不足,郡主这边有江大人和方校尉守着,现在如今归还郡主的侍卫,江大人和方校尉也可以去休息了。” 钱春盛愕然道:“你们拿江大人和方校尉当侍卫使唤,你们可真行。” 然后又看向惠王道:“王爷身边那么多护卫,昨夜竟然也没有人来值守?” 惠王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钱春盛见状,啧啧两声,就要掀帘而入。 惠王拦住他道:“天还未大亮,这个时候拜访不妥,再等等吧。” 钱春盛道:“郡主又不是只会睡懒觉的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江大人不是在里面?” 惠王沉默着,脸色很差,却寸步不让。 郁树绕过惠王,正准备进去。 不料惠王把他拉回来,带着隐忍的怒气道:“我说过了,郡主还在休息,你们晚点再来。” 郁树道:“我们是来探望郡主的,和惠王殿下无关。” “你既然已经远远观望一夜,那不妨再继续观望下去。” 他的语气意有所指,并且毫不客气。 惠王震惊道:“你在说什么?” 郁树撞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钱春盛也跟着,走了两步,转头对着面色震惊又扭曲的惠王道:“你真没良心,活该失去郡主的青睐。” 惠王只感觉一道惊雷在脑袋上炸开,惶恐不安之余,连忙跟了进去。 结果便看见,李鸿雁完好无损地躺在床榻上,她靠着大迎枕,微微地笑着,脸色虽然苍白,但衣物却整洁如新。 床边守着她的有江鸣,方孝安,以及九皇叔赵北熠。 惠王的瞳孔紧缩又放大,身体颤抖着,整个人犹坠冰窟。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问道:“郡主昨夜可还好?” 李鸿雁缓缓挽起袖子,露出包扎过的伤口,新鲜的伤沁着血,一目了然。 她却苦涩地笑着道:“我怎么会好呢?我等了你一整夜。” “你不是说要回来陪我的,是什么绊住了你的脚?” “连我这个未婚妻的安危,都不重要了吗?” 惠王脸色煞白,眼珠子里面除了惊惧还是惊惧,内心升起的恐慌告诉他,李鸿雁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就在外面站了一夜却毫无作为。 她知道是自己的母妃算计了她。 她还知道……自己最终的选择是放弃她,亦或者沦为算计她的罪魁祸首。 惠王捏了捏拳,神思恍惚,僵硬地勾起嘴角,扯出一抹惨笑道:“未婚妻吗?” “幸好!” “幸好郡主尚未托付。” 他垂首,脚步迟钝地往外走,身上仿佛压了有千斤之重。 就像是一夜之间,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就在此时,他的心腹卢四急急来禀:“王爷,皇上下令把贤妃娘娘抓起来了!” 惠王脚步一顿,身体仿佛被寒冰灌透。 他回头望着李鸿雁。 李鸿雁也望着他,她的笑容逐渐隐没,目光寒凉,嘴里一字一句道:“我曾说过,我从来不信什么夫妻情深,举案齐眉。但我对王爷一片赤诚,但愿王爷将来待我,也能敬重一二,便足矣。” “我记得王爷答应我,说是你一定会的。” “那么王爷现在告诉我,是做不到更难堪,还是明明能做到却弃如敝履更痛快?” 惠王惨笑,眼眸猩红,绝望中又透出一股狠意。 他道:“好,很好。” “我是不值得托付,但你如此强势又精于算计,哪个男人会愿意奉上一切来爱你?就连你眼前的这些,看似都是好的,可你就能保证他们将来都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吗?” 李鸿雁坚定道:“我保证。” 惠王嘲讽地勾起嘴角,大步地走了出去,再没有半分停留。 那决然的模样,仿佛将这一切过往都踏碎。 钱春盛看他这副模样,生气道:“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的,真让人生气。” 郁树道:“他应该是觉得,贤妃出事,就已经算是偿还了。” 李鸿雁笑着道:“还是你了解他。不过贤妃出事可跟我无关,他这笔账想算在我的头上,为时尚早。” 众人沉默,知道李鸿雁真正的报复还没有开始呢。 唯独赵北熠,竟在此时说道:“你可以选我,我不会在你背后捅刀。” 李鸿雁道:“我刚刚说的是,我保证……但没有后续。” “也就是说,谁会捅刀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拔出来,捅回去,三十几刀。” 众人:“……”?? 第168章 贤妃必死无疑 惠王赶了过去,发现贤妃已经被扣押起来,连他也不能探望。 他急匆匆赶到皇上的大帐前去求情。 皇上见状,冷笑道:“朕以为在你母妃和鸿雁之间,你选择的人会是鸿雁。看来是朕高估你了。” 惠王跪地道:“父王。荣安郡主野性难驯,言行粗鲁,男子自知难以管束,故而不敢妄想。可母妃她到底是儿臣的亲生母妃,儿臣则能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囹圄。” 皇上嘲讽道:“很好。” “不忍是吧?” “那你倒是说说,朕因何问罪你的母妃?” “你若说不出来,便不必说什么求情的话?朕立马下令将她处死!” 惠王着急地道:“儿臣说,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想娶荣安郡主,所以让母妃帮儿臣,在荣安郡主的汤药里下药,企图算计荣安郡主和徐淮深。” “这样不仅能留住荣安郡主的势力,还能为儿臣减去心腹大患,这些都是儿臣的主意,求父皇饶了母妃,一律后果儿臣愿意承担。” 皇上见他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冷冰冰地望着他,眼底的幽深宛如晦暗的怒潮,吓得惠王动也不敢动。 而此时,听说母妃出事的嘉安公主也急忙赶来求见,一同来的,还有徐淮深。 惠王看见他们一起出现,似有衣衫不整,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但此时他也不好多问,只得按耐住,想着昨晚的事情是否出了别的问题,还是有人横插一脚,亦或者,被李鸿雁反算计了。 可就在这时,嘉安公主一下子跪倒在地,哽咽道:“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和淮深情投意合,不想下嫁给徐淮远,所以才算计李鸿雁和徐淮远的。” “父皇,女儿愿一律承担后果,只求父皇放过母妃吧,这不关她的事,都是女儿一个人的错。” 嘉安公主哭泣着,看起来已经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才来坦白的。 徐淮深拥着她,跪求道:“皇上,公主说错了,这不关她的事,是我的错。” “是我想娶公主,所以算计了我大哥和荣安郡主。只求皇上将我赐死,还姑姑清白。” 惠王整个石化,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和表弟,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他怒吼道:“你们说谎,怎么可能是淮远和李鸿雁?” “不是淮深吗?” “母妃说的,明明是淮深。你们怎么能把淮远也算计进去呢?” “你们简直……” 皇上冷笑接话:“不堪入目是吧?” 所有人都噤声,羞愧得脸都红了,唇瓣动了动,无法反驳。 皇上嗤道:“你们竟然也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吗?” “贤妃要算计的人是谁,你们都很清楚。但你们最终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徐淮深如愿算计了自己的哥哥,嘉安牵涉其中,如愿为你母妃脱罪。惠王如愿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只是还没有人告诉你们吧,李鸿雁平安无事,徐淮远也成功脱险。” “什么?” 几人抬眸,都有些慌张可不知所措地看向皇上。 嘉安公主更是高兴道:“李鸿雁无事,大表哥也无事,那我的母妃……” 皇上却在此时怒声打断:“你们的母妃必死无疑!” “因为就在刚刚,朕已经命人给她送去毒酒了。” “什么?父皇,您怎么会?怎么……”嘉安公主跌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 徐淮深和惠王也同样变了脸色,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 皇上看见景王已经在袁怀恩的带领下走近,便直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因为贤妃是谋害四皇子的真凶,钱春盛已经查出来了,当年替珍妃接生的稳婆受到了贤妃的威逼利诱,在四皇子出生后给他喂下毒药,导致四皇子死在朕的怀里。” “为此,朕多年来一直痛心懊悔,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凶手,朕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放过贤妃?” “朕就是要让她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伴随着皇上吼出这两句,便已经是天旋地转,险些昏死过去。 景王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只见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皇上,然后朝着惠王和嘉安公主怒吼道:“贤妃犯下大错,死有余辜。你们兄妹不思为父皇分忧,竟然还替杀人凶手求情,是想气死父皇吗?” “来人啊,把惠王和嘉安公主及徐二公子押下去,听候皇上处置!” 惠王和嘉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景王竟然在这件事里,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徐淮深更是尚未从贤妃的死回过神来。 他那算无遗策的姑姑,竟然就这么死了? 而且不是死在算计李鸿雁的事情上,而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四皇子的事情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说是他们,就是听到消息的宁王都震惊了。 贤妃……死了。 惠王一下子失宠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啊。 只是景王动作怎么那么快,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也去探探情况时,一个侍卫找上了他,说道:“郡主说贤妃的死另有隐情,王爷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掺和进去。” 宁王立马道:“是鸿雁让你来的?她还说了什么?” 侍卫道:“郡主说,现在身上最干净的人就是王爷了,其他人不是受牵连就是还背着不为人知的祸事,未免被人利用,王爷等她的消息即可。” 宁王高兴道:“好,你回去告诉她,好好养伤,我等她的消息。” 侍卫离开后,宁王乐不可支。 他回到营帐,看见刚刚起床的林婉瑜,原本扬起的笑脸渐渐紧绷起来。 “你除了吃就是睡,还知道干什么?” 林婉瑜有孕,本就困,听他这样说更是委屈。 便幽怨道:“我都听见了,郡主给你传消息了是不是?” “这样你带我出来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郡主还是很在乎你的。” 宁王轻哼,似乎很满意林婉瑜的说辞。但还是炫耀道:“你只是一个小女人,除了暖床什么都不知道?” “鸿雁她不仅惦记着我,还会帮我退避锋芒,叫隐忍蛰伏。” “她才是我最想娶的正妃。” 林婉瑜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心里暗恨,面上却道:“那就恭喜王爷,就快得偿所愿了。” 宁王也在此时骄傲地笑了起来,只要李鸿雁站在他这边,那他的胜算就大了。 更何况,现在的惠王一身骚,景王昨天还和父皇吵架呢,能成什么气候。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就痒痒的,什么时候能和李鸿雁秉烛夜谈就好了,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第169章 王爷不知道真相吗? 惠王和嘉安公主被赶出大帐后,刚好看见地上的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他们兄妹二人不敢上前查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尸体和贤妃联系起来。 还是徐淮深强忍着心里的惧意,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里面躺着的,果然是贤妃。 她已经死了,面目狰狞,嘴角流出的血还是黑色的。 嘉安公主一下子没有了侥幸,感觉天塌地陷一般,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地哭喊:“母妃……” 惠王也颤抖着,脸上涌现出惊状。 母妃怎么可能和四皇子的死有关系? 还是钱春盛查出来的,那不是就是说,郁树也知道? 可郁树刚刚明明有机会说的,为何不说? 惠王捏着拳头,愤怒着就要去找郁树算账。 曹旭带人将他围起来,说道:“惠王殿下请节哀,您暂时哪里都去不了,如果一定要硬闯,微臣只能回禀皇上了。” 惠王赤红着眼,突然挥出拳头朝曹旭打了过去。 曹旭一个闪避,当即也毫不客气地道:“抓起来!” 徐淮深连忙上前拦着惠王,并对曹旭道:“还请曹统领给我们徐家一个面子,贤妃娘娘虽然获罪,但惠王殿下和嘉安公主是无辜。你这个时候对惠王殿下不敬,恐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曹旭道:“徐二公子不必吓我,曹旭为皇上办事,忠心不二,就算将来惠王殿下要报复,只管冲着我来。” “不过……你说的对,贤妃娘娘获罪,但王爷和公主却是无辜的,只要他们不闹事,我自然也不会出手,一切凭听皇上的吩咐。” 徐淮深道:“那是的。” 惠王不喜徐淮深伏低做小,猛地甩开他,再看了一眼嘉安公主,脸色又僵又冷。 嘉安公主还在哭,徐淮深安慰她道:“别哭了,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一定不会让姑母白死。” 查清?惠王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母妃根本就不会死。 嘉安哭得脸色惨白,无力地靠在徐淮深的怀里。 徐淮远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这一幕。 腹部的伤口似乎更痛了,每走一步,他就感觉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可这条路还有那么长,再痛也要走完。 谁让他是徐家的世子呢。 曹旭看见徐淮远带伤前来,连忙叫侍卫上前搀扶,并关切地问道:“听方校尉说,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中了多少刀?” “怎么不多休息就来了呢?你现在这副身体,也受不住累啊” 徐淮远惨笑道:“姑母亡故,怎可不来相送?” 随即他看向惠王,二弟,以及嘉安公主三人。 眼神里深深压抑的痛,无处宣泄。只能肚子一人忍着,唇瓣都被他咬出了血。 嘉安公主受不住,连忙撇开目光,小声地啜泣着。 徐淮深跪下道:“大哥,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 嘉安公主担心徐淮深,想去扶他,不料被徐淮深一把抓住,再也不肯放了。 嘉安公主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只好由着他。只是她的目光始终不敢看向徐淮远,但已经默认了徐淮深在她身边的事实。 二人的心思已经不言而喻,只有徐淮远,像个局外人。 却又是连苦痛都没有办法说出口的那一个。 他勾了勾嘴角,眼神异常凉薄。 惠王见状,便道:“淮远,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是有人算计你,但那个人……不是嘉安,她也是受害者。” 徐淮远道:“哪有什么算计,既然二弟和嘉安两情相悦,我成全便是。” “只是……王爷当真不知真相吗?” “还是说,你不知那个人就是我。” 惠王沉默,脸色很差,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徐淮远明白了,眼含泪光地点了点头。 袁怀恩出来传徐淮远觐见,惠王欲言又止,看见徐淮远转身时,忍不住道:“嘉安的确是无辜的,你若是念着从前的情意,求我父皇先放她回去。” 嘉安公主哭着道:“我不回去,我要守着母妃。” 惠王怒道:“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去梳洗,像什么样子?” 袁怀恩抬眸,淡淡道:“皇上说了,你们都可以走了。” “但……贤妃娘娘的遗体,不能带走。” 惠王有些吃惊:“为什么?” 嘉安公主也崩溃道:“父皇都杀了她,还不够吗?” 徐淮深握住嘉安公主的手,示意她别再追问了。 袁怀恩也没有重复,而是道:“皇上有旨,罪妃徐氏,不得葬入皇陵。” “命侍卫即刻带走,扔到远远的,三天后方可来复命。” 惠王大惊失色,三天,那会扔到什么地方去? 然而还不等他阻拦,曹旭就已经叫侍卫动手了。 惠王想扑上去阻拦,被曹旭挡着,曹旭道:“王爷还不明白吗?现在根本不是逞能的时候。” “你和郡主那样好,为何不去请她来说说情?” “在这里为难属下们做什么?” 惠王愣住。 他和李鸿雁都闹翻了,怎么去找她来说情? 可曹旭似乎还不知道,只是看了他一眼,叹着气。 这一刻,惠王只感觉天旋地转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曹旭都不知道的事,那钱春盛和郁树是怎么知道的? 还先他一步赶去李鸿雁的营帐,莫非……昨晚李鸿雁真的出事了,只是被人给救了回来。 对了,淮远应该知道。 他要留下来问一问淮远。 但他等来的,却是徐淮远被削去世子位的消息,而徐淮深被赐封为世子,并在七日后入京,即刻迎娶嘉安公主。 惠王彻底懵了,七日后嘉安就要和徐淮深成亲,这么急,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嘉安还怎么做人啊? 还有淮远,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还被算计了,怎么连世子位也没有了? 父皇这是在打压徐家? 第170章 故意为之 惠王等到徐淮远出来,浑浑噩噩地上前问道:“淮远你昨晚是不是对李鸿雁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成为你的人了?” 徐淮远慢慢揭开衣袍,腹部的伤口已经崩裂,正在流血。 他看着惠王,嗤道:“王爷看我这样能做什么?” “你们害了我还不够,还想看着我死吗?” “我要真的对郡主做了什么??你们今天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惠王见状,连忙放开徐淮远。 徐淮远也没有理会他,慢慢把衣服穿好,在侍卫的搀扶下离开。 过了一会,景王走了出来,春风得意地道:“父皇已经把营地的安全交给我了,二弟,你没事少出来走动。” “不就是死了一个贤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在昨夜死的人不是李鸿雁,否则的话……你说说,你这王位还保得住吗?” 惠王连争执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景王奚落完离开,他则在想,昨晚一整晚都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为何突然牵扯出四皇子的死因? 他的母妃,究竟是因为算计李鸿雁而死的,还是因为钱春盛和郁树? 对了,还有郁树,他要去找郁树问个清楚。 惠王跌跌撞撞地回去,刚好看见郁芳在营帐外等他,一脸焦急。 看见他回来,连忙将他扶到营帐里,拿了一个汤婆子塞到他的怀里,关切道:“怎么身体突然这么凉?你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天亮我有听说娘娘被赐死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别吓我啊。” 郁芳担心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惠王抓住她的手道:“去把你哥哥找来。” 话音刚落,郁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不用去找,我早就来了。” 惠王的目光突然变得冷肃起来,问道:“我母妃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钱春盛动的手?” 郁树冷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理解你的丧母之痛,但你也别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 “我和钱春盛来的时候,并没有能见皇上。我只知道他是因为四皇子的事来求见的,其他一概不知。” 惠王激动道:“不知,你怎么会不知?” “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连他在查谁都不知道吗?” “你为何不给我通风报信?为何要让他眼睁睁害了我的母妃?” 郁树诧异道:“皇上真的用四皇子的死因降罪给了贤妃娘娘?” 惠王咆哮道:“她人都死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 郁树嘲讽道:“你别对我吼,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再说了。拼了命救你的荣安郡主你都能随意舍下,谁知道你下一个舍弃的人是谁?” 惠王气得险些昏死过去,脸颊涨红,面色发黑。 郁芳听得不对劲,连忙道:“哥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这件事怎么还和郡主有关?” 郁树嘲讽道:“你的好王爷明知道贤妃算计荣安郡主,企图让人毁了郡主的清白,可他就站在郡主的营帐外,竟然都不进去看一眼?”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妹妹,我劝你收回真心,跟着这样的男人,哥哥担心你的下场不会好过荣安郡主。” 郁芳震惊地看着惠王。 惠王强撑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郁树笑了,说道:“是吗?怎么我去的时候,就不晚呢?” 惠王死死地盯着郁树,愤恨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作对?” 郁树冷漠道:“怎么会?我只是来提醒一下我妹妹,好小心身边的豺狼虎豹。” “不过她已经认定你了,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叫醒她了。” “外面的人都在传,贤妃是因为四皇子的死因才被降罪的。可据我所知,钱春盛查到的证据,都是指向皇后。” “你母妃若不是被当了替死鬼,就是皇上故意为之。” “但不管哪一个,我都不觉得她是无辜的。” “你……咳咳……”惠王被气得咳嗽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郁树却没有再停留,而是选择离开他的营帐。 郁芳想追出去,被惠王拦住,他道:“我没有算计李鸿雁,是李鸿雁算计了我。” 郁芳虽然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惠王终于放下心来,却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喉咙里的腥甜涌了出来,当场吐血昏迷。 郁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找了太医来看诊。 与此同时,珍妃也去探望李鸿雁。 她道:“布了这么久的局,竟然被贤妃给搅黄了,我想想真是不甘心。” 李鸿雁道:“一码归一码,怎么可能会被搅黄?” 珍妃眼里起了一丝希冀,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是不想打草惊蛇吗?” 李鸿雁道:“景王现如今春风得意,娘娘何不在他面见皇上的时候,去闹一番。” “让他知道,真相是不是像外界传的那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清楚谁是凶手。” “并且,你会让那个真凶付出应有的代价。 “皇后若是不急,也就不会把消息递给景王。可若是景王也急呢?” “而且已经重掌权柄的景王,会甘心授人以柄吗?” “他不会的,毕竟娘娘闹得再凶,除了给他找麻烦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真凶又不是他。” “可这件事不压下去,等回京后惠王反扑,他就要腹背受敌了。” “到时候怎么选,怎么做?他一旦做了决定,我们不过是被动反击,谁还能怪罪?” 珍妃高兴道:“我就喜欢你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听你一说,我顿时就不急了。” “他们要权,可我不要,我要的是公道。” “我谁也不怕,这是皇上欠我的。” 李鸿雁笑着叹息:“皇上欠下的债太多了,能要到手才是娘娘的本事。” 珍妃闻言,看着李鸿雁的伤势,又忍不住心疼道:“那些个王爷世子什么的,有什么好稀罕的,依我说,还不如江鸣呢。” 李鸿雁笑,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江鸣在这时端着鸡汤进来,闻言,清隽的脸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珍妃见状,连忙说有事情就撤了,半刻都不敢多待的。 结果出来看见,方孝安在外面生火烤鱼,鱼肉滋滋地冒着香,方孝安眼里滋滋冒着火,她跑的更快了。 那些王爷世子是不好,一个个虚伪又满腹算计。 但是招惹一个又一个也不好啊? 李鸿雁就不怕被他们……争抢的时候给撕了吗? 珍妃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果然是个没出息的,左拥右抱什么的,真的很不适合她。 第171章 我才不是要吻你 营帐里,李鸿雁乖乖喝完了鸡汤。 江鸣道:“皇上把徐淮远的世子位夺了,然后又给了徐淮深。” “还允许了徐淮深尽快迎娶嘉安公主。” 李鸿雁笑着道:“无懈可击对不对?” 江鸣点头。 李鸿雁又道:“但你敏感地嗅到,这件事里面有猫腻,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鸣点头:“我觉得 ,徐淮深精于算计,但没有大局观,是做不了徐家的领路人。” “可他这个人专横跋扈,怎么容许别人拿他和徐淮远比较,又说他不如徐淮远的。” “徐家落在他的手上,欣欣向荣就不可能了。” 李鸿雁目光渐深,说道:“从贤妃的死开始,徐家就不可能再风光无限了。” “加上徐淮深是以这样的方式迎娶到公主的,向来以清流之家闻名徐府,就已经不再是清流。” “一个徐家,毁了就毁了,但能维系那些盘根错节的门生,是徐家自诩清正的美名,一旦家风受损,徐淮深又固执不化,那徐家的败向就已经定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江鸣有些心惊,问道:“为什么?” 李鸿雁道:“我已经答应了皇上,要离开京城。” 江鸣以为她要回漠北,手里的碗一下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孝安一下子冲进来,看见江鸣和李鸿雁面面相觑,他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江鸣不说话,低头去捡碗,不小心还被划伤了。 李鸿雁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这样,我只是要去剿匪。” “剿匪?” 江鸣和方孝安同时开口,两个人都震惊地看向李鸿雁。 李鸿雁点了点头:“经过贤妃的死,景王和惠王的争斗只会更明显。” “我既然已经失去做太子妃的资格,自然不能再搅合其中。” “这个时候离开,等胜利者浮出水面我再回来,到时候才是我在京城立足的好时机。” 江鸣道:“可不是还有宁王吗?” 方孝安道:“对啊。” 李鸿雁失笑道:“你们都太天真了,怎么比我还天真。” “我豁出命都得不到惠王的真心,我还敢指望曾经被我羞辱过的宁王吗?” “这个时候不走,才是最愚蠢的。” 方孝安想说,还有赵北熠。 可他看着江鸣阴沉冷肃的面孔,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把李鸿雁推到赵北熠的身边,那将来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再也无法靠近她了。 方孝安收拾好心情,问道:“那我能做什么?” 李鸿雁道:“科举入仕,结交贤才。” 江鸣不说话,他想和李鸿雁一起出京。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镇府司是她好不容易帮他建立起来的,其中的威信力足以震慑朝野。 这种时候离开,无疑是拱手让人,亦或者,功亏一篑。 那在京城这么多年搭建起来的势力,也就相当于被人给瓦解了。 突然,李鸿雁嗅了嗅,问道:“什么味?” 方孝安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啊,我的鱼。” 然后冲了出去。 李鸿雁握住江鸣的手,帮他把血渍擦掉,说道:“你想跟我去也不是不行。” “我想个办法,找个人来接手镇府司。” 江鸣闻言,心里不忍她为难,连忙道:“不用了。换了一个人的镇府司,皇上那儿的就算能过,别人也会猜测镇府司还是不是能上达圣听。” “到时候再想办点什么案子,阻碍重重,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李鸿雁道:“事情的确如你说的这般,但你也要清楚,这个位置迟早都是要交出去的。” “况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一旦你跟我离开,他们也会比较相信,我真的退出了争斗的地方,不会再对你我设防了。” 江鸣道:“可将来你回来的时候,谁又能为你铺路呢?” “我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鸿雁道:“我若回来,无需任何人铺路,任何人也将不是我的对手。” “你相信我,我做得到。” 江鸣笑着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可掌管天下,靠的从来都是不是一个人。掌管盐田的,掌管税银的,还有掌管矿场和兵马的。” “既要谋,那便要谋一个最大的。” “你说是不是?” 李鸿雁一把抱住江鸣,靠在他的颈窝处哽咽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野心很大,不好掌控?” 江鸣笑:“为什么想要掌控?你是鸿雁,本就应该自在高飞的。”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会反手,捅人三十几刀。” “我怕了。” 李鸿雁被他逗笑,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说道:“你不会的,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 江鸣的心熨帖温暖,伸出手缓缓地环住她,说道:“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这便足够了。” “我会在京城守好你打下来的这片势力,等你平安归来。” 李鸿雁点了点头,心里第一次有了归宿感。 外面,方孝安拿着烤鱼,呆呆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浅尝了一口,烤焦的鱼皮有点苦。他皱了皱眉,继续生火,烤另外一条。 江鸣也离开了。 赵北熠把制好的补血药丸送来,看见李鸿雁轻轻靠在枕边看书。 便道:“没有沉浸在温柔乡?” “我还以为,江鸣会在这里陪你到天黑呢。” 李鸿雁道:“真是奇怪,江鸣怎么就不讨厌你呢?” “如果我是江鸣,一定讨厌你。” 赵北熠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讨厌,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李鸿雁觉得也是。 赵北熠把药地给她,里面还有两个小瓷瓶。 上面写着百毒丹,金创散。 李鸿雁道:“谢谢师父。” 赵北熠道:“不要叫我师父,我还是习惯你叫我赵北熠。” 李鸿雁笑着道:“那就谢谢你了,赵北熠。” 赵北熠道:“别人叫这个名字,多少是有点畏惧在里面的。” “可你叫这个名字,我每次都感觉到,我们已经相识很多年了。”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道:“本来就已经相识很多年了啊。” 赵北熠问道:“是吗?” 李鸿雁点头:“是的。” 她毫不迟疑的模样,眼神却深邃得让人着迷。 赵北熠低头,李鸿雁闭上眼睛。 赵北熠笑着道:“我才不是要吻你。” 可李鸿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精准地噙住她的唇,辗转反侧地缠绵。 喘息间,他温柔地道:“雁儿,要我陪你去吧。” 第172章 误导 李鸿雁的手缓缓抚上赵北熠的鬓角,错开他的吻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北熠问道:“什么条件?” 李鸿雁道:“你跟我出京,只能做我的暗卫,不能再做九皇叔。” “如果你答应了,那我就答应带你一起走。” 赵北熠目光深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暗卫?” “你害怕被谁知道?” “江鸣?” “还是方孝安?” 李鸿雁道:“你为何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叫着他们的名字时,仿佛在清理路边碍眼的石子。” “你要知道,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需要在意他人。” “我知道你的门路很广,天机阁也不知道有多少分舵。我让你做我的暗卫,只是不想他们一旦识破你的身份后,全都为了保护你的安危跟在我身边。” “那样很容易影响我做事。” 赵北熠捏了捏李鸿雁的脸蛋,起身说道:“小嘴是很能说,但是说服不了我。” “你别忘记了,我多少也曾教过你,论识人心,我比你更强。” “所以你那些招数在我身上是没用的。” 李鸿雁笑着,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师父,看透人心的本事你比我强。” “但我仰仗的,从来就不是那三分算计。” “这天下间,总有许多看破不说破的人,是庸庸碌碌也好,是轰轰烈烈也罢。留有七分义气在人间走动,另有三分私心,乃是老天爷的馈赠,何必要消耗殆尽了?” “他们于我而言,只是他们,但我敬重他们,如此而已。” “就如同我敬重师父一样,但师父要做什么,那是师父的自由,我不会横加干涉。” 赵北熠的心里闪过自嘲,他何尝不是看重她这份真心。 只是当这份真心给得多了,他如何能容忍得下? 赵北熠道:“他们会乖乖听你的话,可到了我这里,就是你乖乖听我的话。否则的话,强取豪夺的手段我也不是不会。” 李鸿雁笑着道:“又拿这话来吓唬我。” “可惜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会害怕的了。” “师父要真这么凶残,我奉陪便是。” 赵北熠眉头蹙起,不悦道:“才多大点年纪,怎么就说出这世间就没有你会害怕的话?” “言高而自毁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师父教训得是,我记下了。” 赵北熠感觉一拳砸在棉花上,冷嗤道:“你就是不肯表态,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他们就当真这般让你留恋?” 李鸿雁笑着颔首:“他们值得,而且不会多问。” “师父值得吗?肯定是值得的。” “但师父又这般啰嗦,叫人怎生出爱意?” 赵北熠被她拿话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才离开的。 李鸿雁靠在床头,擦了擦嘴角,不是她察觉不到赵北熠的爱意,而是乾坤未定之前,赵氏皇族的男人,她一个都不想纳入自己的怀抱。 她可不想最后背刺自己的,还是赵家的人。 那是她绝不允许会发生的。 …… 傍晚的时候,景王去向皇上回禀营地上的安排。 “贤妃的尸体已经运走了,保证再不会出现在父皇的跟前。底下的人都是见惯风浪,并没有谁在私下打听。” “由于父皇今日身体不适,篝火宴改在了明日,到时候父皇若想提前回京,那就…… 皇上抬手制止,淡淡道:“不用,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才出来这几天,不用提前回去。” 景王连忙点头道:“是,儿子明白了。” 可就在这时,珍妃一下子冲了进来,怒不可遏地指着景王道:“是不是你把罪名嫁祸到贤妃身上去的?” “明明是你的母后害了我的儿子,怎么到头来却是贤妃背锅,你说啊?” 景王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收到的消息说,他母后担心谋害四皇子的事情败露,让他在围场就把珍妃给灭口了。 谁知道当他匆匆赶来,却听见父皇亲口说,那是贤妃干的。 他之前还怀疑是消息有误,谁曾想珍妃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景王吓得磕磕绊绊道:“珍妃娘娘是梦魇了吗?因为受不了贤妃的骤然历史,所以糊涂了?” 皇上也狐疑地道:“珍妃,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提前回宫吧,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珍妃拉着皇上的手道:“皇上,我没有糊涂,也没有受刺激,我去过皇觉寺了,我们的儿子就是被毒死的。” “而且他还身首异处,谁会那么狠啊,这样对待一个小婴儿。他身上的毒更是和王家那些夭折的孩子一模一样。” “谁都知道当年的王夫人和皇后娘娘有多好了,你把王夫人抓起来查一下,严刑拷打,还怕找不出真相吗?” 皇上狐疑,皱着眉头道:“可贤妃都已经承认是她干的了。” 珍妃闻言,震惊道:“怎么可能?这当中一定有阴谋,她是不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不得已才替人顶罪的?” 皇上一脸深思,开起来已经怀疑了。 景王着急道:“王夫人一直和我母后面和心不和,这件事要真和她有关,那母后真凶一定不是我母后,而是旁人。” “父皇,求您别被误导了。” 珍妃冷笑道:“误导?我要的是真相,景王殿下说的,才是误导。” “皇上,你不要信他。” 景王也辩驳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皇上被吵得头疼,便道:“你们先退下吧,朕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景王心里十分担心,真要查出四皇子的死和他母后有关,那他引以为傲的嫡子身份,怕就要失去了。 珍妃也阴沉沉地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扒下他一层皮来。 刚出大帐外,便看见惠王来了,不知听见了什么没有,眼神平静无波,神情冷肃。 珍妃到不怕,很快就走了。 景王则有些迈不动脚,离开前还特意叫人盯着,一旦惠王被传召了,便如实回禀。 做完这些,他心神不宁地去找了王政博。 第173章 真是可笑 王政博看见景王过来,一点都不惊讶,还遣退了下人,亲自给景王斟茶。 他淡淡道:“我听说珍妃去闹了?” 景王道:“你老实说,林子里的事情是不是和贤妃有关?” “那个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贤妃?” 王政博也没有隐瞒,而是笑了笑道:“不是贤妃,谁会对惠王的行踪了如指掌?又是谁那么恨荣安郡主,在她受伤了也要去算计。” “算计?”景王并不知情,显得十分诧异。 王政博道:“贤妃死前来找过我,她算计了李鸿雁和徐淮深,本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谁知道李鸿雁告到皇上面前去了。” “她深知这一次逃不过,便来和我做了一次交易。” 景王连忙问道:“什么交易?” 王政博道:“我答应她,从此以后不帮你对付惠王,但她要承认四皇子是她杀的,以此来了解这件案子,换皇后娘娘和我母亲平安无事。” 景王吃惊道:“真的是她们做的吗?四皇子真的是死于非命?” 王政博似笑非笑道:“那些报信的人不是在京城找不到我母亲的下落所以才着急的吗?” “就连皇后娘娘都想灭我母亲的口,王爷怎么还问?” 景王十分尴尬,连忙解释道:“那其中一定有误会,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 王政博道:“王爷不必紧张,我们王家靠不是只有你了吗?又怎么会扯你的后腿。” “我母亲已经被我送去乡下,不会有人再见到她的。” “现在如今贤妃已经认罪,皇后娘娘的危机解除,就此息事宁人吧。” “如果你们连自己人都杀,那和惠王算计李鸿雁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景王真没有想到,原来惠王还算计了李鸿雁。 那是李鸿雁活该的,竟然弃他选择惠王,这下算是遭了报应了。 “怪不得我说惠王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是自己理亏在先。” “可我刚刚来的时候遇见珍妃,她口口声声说有证据证明是我母后做的,还在我父皇跟前闹了一场,我看我父皇已经起了疑心了。” 王政博闻言,蹙了蹙眉。 景王见状问道:“你知道钱春盛掌握了多少证据?” 王政博道:“我只知道,钱春盛是根据四皇子夭折的尸骨判断出四皇子死于下毒,而那毒极有可能出自我母亲的手。” “但是当年,珍妃生产时我母亲不在宫里,所以下毒的人一定是宫里的,至于为什么怀疑皇后娘娘,那是因为当年我母亲和皇后娘娘走得极为亲近。” 景王怒道:“那就不能是解贵妃吗?她是你母亲的亲妹妹。” 王政博道:“也有这个可能,所以钱春盛才设局,把皇觉寺暴露出来。” “结果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带人去捣毁,从而才彻底暴露。” “至于解贵妃,如今病重,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珍妃不可能去针对她,所以仇视皇后的可能性更大。” 景王道:“只要你的母亲再也不出现,这件事就没有实际证据。” 王政博道:“王爷不必忧心,就算钱春盛真的有什么本事证明四皇子是皇后娘娘杀的,那又怎么样呢?当年王爷还小,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皇后的儿子不错,但你也是皇上的儿子。你看惠王,他的母妃也犯下了死罪,皇上追究他的过错了吗?” “这件事,就要高高挂起,因为和我们无关。” 景王不像王政博那样轻松,珍妃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以其放任,还不如找机会解决掉。 这个时候,他看向王政博,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悄无声息把珍妃杀了。” 王政博道:“眼下不宜轻举妄动,贤妃突然死了,惠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他知道此事和我们有关,怕是会兴风作浪。” 景王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一个死人遵守承诺,不帮我了吧?” “政博,只有我登基才能保住王家,你要清楚这点。” 王政博道:“怎么会呢,我当然听王爷的。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我母亲,我不能把导火索牵引过来,自焚其身。” “王爷若是真的害怕,不妨从李鸿雁身上入手,看能不能暂时压住珍妃娘娘的怒气,一切等回京再说。” “只要争取到了时间,那条件对我们会很有利。” 景王闻言,冷笑道:“你想让我去求李鸿雁?” “做梦呢。” 王政博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景王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不敢动手就算了,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得用的人。但你记住,将来别来求我就行了。” 景王说完,怒气冲冲就走了。 王政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倏尔一深,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谭白帮他把茶撤了,换新的来。 谭白照做,等回来时,发现自家主子看着帐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道:“您激怒了景王,以后真起了隔阂怎么办?” 王政博道:“我为他算计惠王,已经竭尽全力,不能再将王家搭进去了。” “我母亲是他的舅母,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袒护,那还谈什么将来?” “将来也不过是他登基的垫脚石罢了。” 谭白深吸一口气,左也难,右也难。 可路还是要走的,王家现如今夹缝求生,早已没有了当初世家第一的尊贵和体面。 王政博听见谭白的叹气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连一个侍卫都看得出王家的艰难,堂堂景王竟然视而不见? 真是可笑。 他现在只希望李鸿雁想做什么就快些吧,他怕自己压制不住满心的愤怒,一下子鲁莽起来,让那些人看出端倪可怎么好? 第174章 惠王入京 赵欣通过景王的贴身侍卫打听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等景王回来,她便道:“惠王已经失宠,宁王又不成气候。” “这个时候你重获圣意,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见赵欣愿意为他豁出去的模样,景王高兴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会解决的。” 赵欣拥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你曾经可是太子殿下,谁会是你的对手?” 现在的局势也不是很难,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景王点了点头,忍不住亲向了赵欣。 赵欣也欣然回应他,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时,侍卫突然来禀:“王爷,惠王殿下请旨回京了。” “什么?”景王猛然惊醒。 赵欣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惠王这个时候离京是不是想要贤妃操办丧事?” 景王连忙摇头,并紧张道:“他怎么会想在这个时候回京?” “你去查一下钱春盛的踪迹,然后马上来回我。” 侍卫立即照办,转身就走了。 赵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患没有告诉我的?” 景王叹道:“四皇子的死和我母后有关。” “钱春盛似乎掌握了线索。” “至于惠王,我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赵欣闻言,当即道:“如果惠王是回京去兴师问罪的,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景王目光一紧,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赵欣道:“皇后娘娘在京城,就是国母,谁能越过她去?” “惠王若有不敬,亦或者想要逼宫……娘娘为了保住大燕的江山大业,无奈将他射杀。” “到时候有满宫的宫人为证,加上惠王失宠。皇上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办法虽然诱人,但失败的下场可能就是母后惨死。 景王一时间踌躇起来。 这时赵欣道:“你放心,我亲自去将你的意思带到,娘娘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景王担心道:“你?” 赵欣道:“只有我。娘娘才会相信。” “我们虽然有过嫌隙,但追根究底就是为了你,这个时候,任何传话的人都可能是奸细,但我就不一样了,娘娘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景王感动地抱着赵欣亲了亲,将随身玉佩解下来,放在她的手里。 “好,你替我跑一趟。” “只要惠王敢入宫兴师问罪,你就让母后将他就地正法。” “到时候再派一队人马佯装乱党,皇城肯定会快马加鞭传信。你趁机回到景王府邸,我书房中有一个暗阁,机关就在那座可以扭动的文昌塔上,倘若不是我回来,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赵欣郑重道:“为了你,就算是死,我也死而无憾。” 景王红了眼眶道:“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我还要娶你为后,我们一起执掌天下。” 赵欣抱住景王,几乎哽咽。只是在景王看不见的地方,她捏紧手里的玉佩,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 惠王回京了。 第二日,皇上入林打猎,身边跟着赵北熠和宁王。 宁王骑术不精,但胜在听话。 皇上猎到一只鹿以后,便对赵彦生道:“打猎也要讲究耐性的,一味的急躁最终什么也猎不到。” “这些日子,朕看你沉稳了许多,可有什么感悟?” 宁王上前,连忙道:“儿臣自知以前冒失,没有眼界,自视过高,现如今跟着父皇,懂得修身养性,静待时机,虽不敢说有多长进,只是相比于从前,少了几分急躁。” 皇上点了点头,目光十分满意。他将弓箭交给赵北熠,说道:“朕就不往里走了,你骑射好,带带彦生。” 赵彦生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目光激动地看向赵北熠。 赵北熠笑了笑道:“好。” 随即策马前行,带着赵彦生往密林里去。 皇上看了一眼猎到的鹿,目光逐渐变得冷戾,淡淡道:“回营。” 伴随着号角声响起,皇上回营了。 而准备篝火宴的景王正忙得不可开交,身边跟着都是前来讨好的文武大臣们。 这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他当太子的时候。 被人捧着的感觉恍如隔日,他渐渐清醒,知道太子这把椅子他一定要握住。 加上赵欣不在,他还主动来到李鸿雁的营帐前。 结果只看见方孝安在外面守着,江鸣却已经不见踪影。 江鸣毕竟是他父皇的人,哪里会一直听从李鸿雁差遣,这样想着,景王对皇位就更执着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会看见珍妃坐在李鸿雁的床前,正在诉说着什么? 李鸿雁也笑着回应。 只是两个人看向他时,都不约而同地冷下脸来,目光也变的十分微妙。 景王心下沉了沉,很快就正色道:“父皇不在,我来探望郡主,郡主身体可还好?” 李鸿雁道:“挺好的,就快能下地跑了。” 珍妃阴阳怪气道:“皇上不在,本宫还在呢。王爷贸然闯入,是想学那被厌弃之人,如今沦为丧家之犬?” 景王蹙眉,不悦道:“珍妃娘娘执掌后宫,严词犀利,说话也无所顾忌。” “我已经跟门口的方校尉打过招呼了,又怎么是贸然闯入?” “篝火宴会已经准备好,我只是来请郡主前去赴宴的。” 李鸿雁道:“劳烦王爷放心,等皇上回来,我自会到场。” 景王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他便见珍妃目光冷戾中透着嘲讽,很显然对他不满。 他虽然离开了,却心有不甘,便借着举办宴会需要人手巡逻,把李鸿雁帐后的侍卫调走了。 他则不动声色地靠近,竖起耳朵。 只听珍妃对李鸿雁道:“我把皇觉寺的事情全告诉惠王了,他要是不傻的,就知道他母妃只是替死鬼。” “凭什么别人是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们做嫔妃的就要受人欺负。” “这次要不是九皇叔为景王求情,皇后也不可能解禁,可一出来就敢兴风作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已经把我在宫里的心腹告诉了惠王,等拿到确凿的证据,回京后就是王皇后的死期。” 李鸿雁闻言,淡淡道:“贤妃的死对惠王的打击有点大,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就看山观虎斗,一切等待皇上的裁决。” 珍妃轻轻嗯了一声,看起来到是不显急躁了。 可景王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脱离他的掌控。 他看向眼前的营帐,始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离开后,立即有侍卫前去回禀李鸿雁。 “景王殿下刚刚已经离开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示意侍卫退下。 珍妃则道:“他已经派人入京了,还这么不放心啊?” 李鸿雁道:“不放心是正常的,毕竟他没有亲自去,而亲自回去的,是惠王。” 珍妃不太明白,但她相信李鸿雁。 她握住李鸿雁的手道:“这次能帮我儿子报仇,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李鸿雁道:“那娘娘可要记好了,一辈子很长,我可不会得了一点好处就收敛。” 珍妃笑着点头道:“好,那就不收敛。”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第175章 利用 晚上,篝火晚宴热闹非凡。 李鸿雁和珍妃坐在一起,她有伤,不宜饮酒。 赵北熠不知道从哪里给她带来玫瑰水,甜甜的,很香。 她一个人喝了两碗,又吃了不少烤肉。 皇上看见她恢复了食欲,心情很是不错。还叫袁怀恩去帮他讨了半碗玫瑰水来,他尝了一下,太甜了,连忙皱着眉头放下碗。 景王赶过来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皇上不悦道:“朕能有什么事,是这玫瑰水太甜了。” 李鸿雁站起来道:“不能喝就不要喝,险些惹得景王殿下怀疑我下毒了呢。” 然后她接下皇上那一碗,一饮而尽。 周围的大臣们发出不小的惊呼声,那可是皇上喝过的呢。 李鸿雁尚未出嫁,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名誉。 皇上也皱着眉头道:“胡闹,都给朕了,怎么还喝完。” 李鸿雁道:“我给你的时候你不珍惜,我喝完了你又想要,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和李鸿雁在打什么哑谜。 只是见皇上也不生气,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可就在这时,王政博突然走出来道:“皇上,政博有事相求。” 众人看去,恍惚中才发现,王政博已经不坐轮椅了。 他的脚好了,什么时候好的? 可原本他的脚就是好的了,只是后来出了点变故。 如同几大世家,突然被闪了一下,有的人被折断了腰,有的人被压断了腿…… 还有的……即将名誉扫地。 亦或者,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一下子寂静无声,眼里多少都有些玩味。 皇上问着王政博道:“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历来比你哥哥要乖巧得多。”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众人都以为,王政博会求世子之位,今日不求,以后机会可就难得了。 毕竟皇上对王家的态度莫名,就连他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王政博却道:“政博想求娶荣安郡主,求皇上准许,为我们赐婚。” 皇上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阴鸷:“你说什么?” 王政博不卑不亢道:“政博说,想娶荣安郡主为妻,求皇上准许。” 皇上冷笑,并不作答。 所有人全都看向李鸿雁。 生怕她会答应。 可李鸿雁只是笑了笑,手指向皇上坐着的方向,大大方方地表示道:“能娶我者,只有此位。” 众人大惊,窃窃私语。 心想李鸿雁心真大,竟然还想当皇后。 皇上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呵斥道:“别胡说八道!” 李鸿雁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皇上垂眸咳嗽,以掩饰尴尬。 可只有赵北熠看见,李鸿雁的手却尚未放下,不偏不倚,直指龙椅。 这般赤裸裸的暗示,也只有她敢当场做出来。 赵北熠目光一紧,连忙站起来握住她的手指,说道:“你不想嫁就不嫁,别拿皇上当挡箭牌,不然皇上纵得你,本王可不会。” 说着,将李鸿雁的手打掉,示意她收敛些。 然后对皇上道:“王二公子年少有为,这段时间协助镇府司破案也是有功劳的,我看这世子的位置,是该他坐了。” 大臣们见九皇叔说话了,连忙起身附和。 皇上当即就道:“那就封王政博为秦国公府世子,等老国公卸任后便可继任。” 王政博道谢,退回位置上去。 景王看着这一幕,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表弟一样,瞠目结舌。 赵北熠也不给李鸿雁胡闹的机会,将她带回营帐。 李鸿雁跟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北熠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还笑?” 然后把她塞进营帐里,自己急得想教训她,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只是转来转去的,看得李鸿雁头晕。 她无奈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 “竟然会猜到我想干什么?” 赵北熠道:“这世上的聪明人比你想的要多,你怎可如此大意?” 李鸿雁嗤笑道“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可这世上的聪明人大多都看不起女人。” “你去问问他们,女子可能为帝?他们保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所以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赵北熠气急败坏道:“我害怕他们知道,然后赶来对付你。” “我更害怕皇上知道,容不下你。” “你下次再敢这样吓我,我把你屁股都打肿。” 说着,愤恨地瞪了一眼李鸿雁。 李鸿雁却上前,看着他道:“三王我看不上,皇上又不肯,那便只有你了。” 她目光灼灼,眼底的光烫得吓人。 赵北熠突然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说什么?” 李鸿雁笑着道:“我想说,我看上你的身份了。” “说不定还能帮我生个孩子。” 赵北熠脸颊通红,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 然后,不等他说完,李鸿雁就吻上他的唇。 “江山和你,我都要!” 这一次是她主动的,情丝仿佛就藏在心间,莹莹绕绕,叫人心头发痒。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的。 她随便勾引,哪怕只是浅尝辄止,也会让他魂牵梦萦。 赵北熠环住她的腰,认真地吻上去。 李鸿雁听见脚步声,推开了他,问道:“赵北熠,你将来会从了我的吧?” 赵北熠道:“为什么要将来,我现在就可以从了你。” 李鸿雁笑着道:“可你现在还没有想好,我不要。” 赵北熠皱眉:“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李鸿雁道:“那就是我不想,你等着吧。” 赵北熠:“……” 帐外,皇上忍不住笑了出声来。 然后他轻咳一声。 这一声,吓得赵北熠一激灵。 可随即看见李鸿雁玩味的笑容,他才知道,原来李鸿雁早就知道皇上来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唇齿缠绵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 竟然能够如此警惕。 而他刚刚是真的全情投入,没有半分疑心。 皇上进来了,看见李鸿雁坦荡地笑。 相反,赵北熠竟然在发愣,眼神里还满是错愕。 他顿时笑着道:“你也有被拿捏的时候。” “不过应该是刚刚被吓到了吧,鸿雁这个丫头是故意激你的,她怎么可能会想嫁给朕?” 李鸿雁道:“他心里还是有顾虑的,我可以再等等。” 皇上不悦,问赵北熠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赵北熠没有顾虑,但李鸿雁有。 他这才明白,李鸿雁竟然是利用他来抵挡赐婚的旨意。 今夜若不是他,便会是别人吗? 她就如此算得准,皇上要给她找夫婿了? 赵北熠内心一酸,原本以为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想不到也没有什么不同。当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道:“是的,我还有顾虑。” 皇上听得拳头都硬了,怒目而视:“赵北熠,你有没有出息啊?” 李鸿雁替他回道:“他没有。” 赵北熠:“……” 然后李鸿雁继续道:“皇上也没有。” 赵北熠:“……” 皇上:“……” 第176章 鹿心血汤 皇上回到营帐后,还忍不住和袁怀恩嘀咕道:“鸿雁说朕也没有出息,这是指什么?” 袁怀恩:“……”郡主不靠谱就算了,皇上也敢拿来问。 可他敢说吗? 只好无奈地叹气。 皇上见状,试探道:“她总不会真的想嫁给朕吧?朕都这把年纪了,还经得住她折腾吗?” 袁怀恩道:“皇上永远都是天子,纳一个嫔妃没有什么?” 皇上道:“可问题是,她要的不是嫔妃的位置啊。” 袁怀恩想说,皇后应该也当不了多久了。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皇上也没有说,而是问道:“江鸣那边没问题吧?” 袁怀恩道:“他就是从宫里出去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宫里的局势。” 皇上点头:“那就好。”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不一样。”皇上说着,眸光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嘴角浮现一抹凉薄的笑意。 只是这一夜,有多少人无法安心睡下呢? 景王在王政博的营帐里大发雷霆:“你想要求娶李鸿雁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突然在宴会上求娶,你可知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 王政博道:“我不在意。” 景王怒道:“可我在意,你是我的人,你丢的是我的脸。” 王政博笑了笑道:“殿下在意的是我丢人,还是我一旦成功了,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景王震惊,愤愤地盯着王政博道:“你在说什么?” 王政博道:“如果我能娶到殿下娶不到的女人,殿下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表弟了?” “在殿下的眼里,任何人都别想越过你去,尤其是你的下属,我说的对吗?” 景王恼羞成怒,脸色涨红,抬手就朝王政博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后,王政博的眼神丝毫不变,依旧锐利地盯着景王。 景王似乎有些怔住,缓缓收回了手。 “你何时变得如此尖锐,说的话也这般难听,我是在担心你。” “现如今解家已经没有了,你能靠的还有谁?” “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一意孤行,不跟我商量就决定要做什么?” “政博,我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还不明白吗?” 王政博笑了笑,漠然道:“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知道皇上不可能答应,我要的从来都是世子之位。” “是你关心贼乱,你表面说不在乎李鸿雁,甚至于希望她声名狼藉,人人厌弃。可如果厌弃她的人不是你,你就会慌,如果娶她的人不是你,你就会急。”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嫉妒她的恩宠,却又想得到,你恨不得斩断她的羽翼,却又希望那羽翼是长在你身上的。” “你没有她的能力,更没有她的心胸,你拿什么跟她去争?” 景王闻言,气得攥紧拳头,恶狠狠地道:“我是嫉妒她的恩宠,可她拿什么跟我比?我是天子骄子,我是皇上的嫡出,她算什么东西?” “充其量就是一个封疆大吏的女儿,而且还要看我们皇家的脸色,我现在没有登基,当然会给她几分薄面,你就认为她很了不起了?” “一旦我登基以后,你以为她会有好日子过,李家会有好日子过?” “我父皇的目的就是收拾你们世家,可我们兄弟三个,无论哪一个登基,你看看能不能容下李家?” “政博,你这些年不管朝政,到底还是太稚嫩了。” “那就从此刻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功高震主的下场。” 景王说完,气愤地离开了。 王政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只是那被打过的脸,却在寒风中肿胀起来,泛着丝丝灼烈的痛意。 他已经暗示了景王,可他根本想不到那个方向去。 世人愚钝,上位者何尝不是? 幸运的,有几个幕僚出谋划策,身边又有警醒之人。 不幸的,就像景王这般,骄傲自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方孝安端了一碗鹿心血汤进来,仿佛没听见刚刚激烈的争吵,自顾自地说道:“郡主让我送来的,鹿心血汤,她说你会需要。” 王政博忍不住露出苦笑。 “今日我求娶郡主时,你在想什么?” 方孝安迟疑道:“我吗?” 王政博点头。 方孝安道:“我以为是不是你和君主又串通做局,我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会上当的人。” “结果我找了一圈,发现谁都像,谁又都不像,就觉得自己挺笨的。” 王政博狐疑道:“你就没有想过,我真的能娶到郡主?” 方孝安笑着道:“我还真没有想过。” 王政博问道:“为什么?” 方孝安摇头:“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很多事情她不说,你猜也能猜到。不像我,可能要去问,问了也不一定明白。” “但我见过她看你的眼神,有欣赏,有无奈,还有一丝丝怜悯,但唯独没有爱意。” “如果是江鸣的话……我想还是有可能的。” “但江鸣不会在那种场合问她,更加不会给她为难的选择。” 王政博陷入沉默,所以他之所以不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李鸿雁的心思吗? 这时方孝安放下鹿心血汤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密谋什么?但我想她一定没有强迫你做选择。” “景王这个人,喜怒无常,你要小心。” 王政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孝安见状,这才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 同一时间,徐淮深找到徐淮远。 说道:“其实你今天也完全可以求娶荣安郡主,说不定可以成功。” 徐淮远看着已经胜券在握的弟弟,淡淡道:“我不会和你争嘉安公主,你放心吧。” 徐淮深道:“我怎么会怕呢?现在嘉安已经是我的人了,肚子里说不定有了我的孩子,我只是在关心你。” “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还是我大哥。” 徐淮远嗤笑:“你要真的关心我,那就离我远一点,毕竟我现在一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还有,你和姑母找来的药那么烈,确定生出来的孩子会是健康的吗?” “我劝你有空多去关心嘉安,毕竟以后的路,只有她陪你走了。” 徐淮深眉头一蹙,不悦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整个齐国公府都是我的,你还想夺回世子位不成?” 徐淮远直接闭目养神,懒得理会他。 自觉无趣的徐淮深只好拂袖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徐淮远的心腹气不过说道:“想不到二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可你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徐淮远漠然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亲眼看见了。” “行了,以后少提他,晦气。” 心腹觉得也是,朝外呸了一声,眼里满是厌恶。 第177章 你也会怕了吗? 京城里,惠王将找到王夫人的消息透给了皇后。 皇后急得催促道:“景王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雷鸣摇了摇头,但神色凝重道:“会不会有消息传来,被惠王给截断了。” “我听说贤妃因为这件事死了,他现在就像是只疯狗,逮谁咬谁。” “皇上又不在京城,奴才是担心……” 皇后没好气地吼道:“担心什么?” “本宫是他的嫡母,他要是敢犯上作乱,本宫就杀了他。” “真是可笑,贤妃在世的时候不见他表现出一点孝心,怎么贤妃一死他就疯了?” “本宫看他是想打着为贤妃报仇的幌子铲除异己。” 雷鸣闻言,说道:“娘娘,就算如此,咱们也不得不防。” “要不……还是派人去通知皇上吧?” 皇后道:“先不着急,等等看。” 说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 如果能在皇上回来之前解决掉惠王,那她的儿子,必将会成为太子。 想到这里,她便对雷鸣道:“如果惠王要入宫,不要拦着他。” “本宫到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知道,皇后要大开杀戒了。 傍晚,宫人来禀,说是有人拿着景王的玉佩求见。 皇后想也没想就叫人带进来,结果看见是赵欣那张脸,皇后一下子从宝座上起身,怒气冲冲地来到赵欣的面前,扬起手就是一个狠狠的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皇后怒吼道:“你这贱人,你还敢来本宫的面前,本宫今日必须杀了你。” 赵欣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迹,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后,眼神也流露出不屈的怨愤。 皇后看得火大,再次抬手,狠狠地朝赵欣打去。 这一次,毫无还手之力的赵欣被打摔在地上。 皇后似乎还不解气,一脚一脚地踹她。 赵欣想到那个活生生被从自己身体里打掉的孩子,想到皇后明里暗里的虐待,想到景王说保护她却一次次无能地将她推开。 她笑着,愤恨地盯着皇后道:“我被囚禁在行宫,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回来吗?” “还有你儿子,他的贴身玉佩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赵欣是带着儿子的玉佩出现的。 她猛地抓住赵欣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i这里?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赵欣笑着,眼神诡异地盯着慌张的皇后:“你也会怕了吗?” “我以为你高高在上一辈子 ,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呢?” “你这蠢妇,你儿子就要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皇后啪啪甩了赵欣两个耳光,恶狠狠地道:“你别跟本宫耍心眼,否则本宫现在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去勾引我儿子。” “说完,便对身边的雷鸣道:“去弄一个烧红的洛铁来,本宫到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 雷鸣看了一眼赵欣,示意她别犟了。 赵欣见状,这才不甘心地吐了口血沫,说道:“我说。” “是皇上放我出行宫的,他知道了四皇子的死是你干的,故意污蔑到贤妃的身上去,就是借用惠王的手杀了你。” “他要景王登基,只有你死了,他才会封景王做太子。” 皇后愣住,不敢置信道:“你胡说!” 赵欣冷笑道:“我被关的地方是行宫,那里只有皇上才可以调动,否则我怎么能逃出来,还敢到景王的身边去晃悠,我不怕被抓吗?” “早在珍妃去皇觉寺的时候,皇上就已经知道了四皇子惨死的真相。” “他按兵不动把我放出来缠住景王,就是不想景王插手这件事。” “贤妃死了,因为你而死的,惠王就一定不会放过你,可他杀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继位。就算皇上允许,文武百官也会指责他毒害嫡母。” “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看看。” “江鸣是不是回来了,还有钱家的人。” “他们都等着看你的下场好回禀给皇上。” 皇后被吓住,怎么可能呢? 皇上怎么可能会让她死。 他们是夫妻啊,多年的夫妻。 赵欣继续道:“这次九皇叔为景王求情,皇上已经在担心你会影响景王。” 皇后使劲地捶打赵欣,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将她活活打死。 赵欣的忍耐力超出寻常,不仅没有叫喊,还用那血红色的瞳孔死死地看着皇后。 皇后被吓得尖叫,往后倒去。 雷鸣连忙去扶住她。 皇后道:“把她扔出去,快扔出去。” 雷鸣连忙叫几个婆子动手。 皇后又尖锐道:“不,不能把她扔出去。” “把她锁在地窖里,你们快去,把她锁进地窖里,你们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那些人很快拖着赵欣走了,只是原地上,还流了许多的血。 那些血像极了赵欣之前流产的样子,皇后被刺激得,一直精神恍惚。 她抓住雷鸣道:“你去打听一下,江鸣和钱春盛是不是都回京了,他们有没有阻止惠王?” “快去。” 雷鸣点头,很快就去查了。 可查出来的结果就是,江鸣和钱春盛已经回京了。 而且几乎是和惠王同时回京的,但却一直并未对惠王的动作加以阻拦。 皇后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皇上要杀我?” “皇上竟然要杀我?”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雷鸣想劝劝她,不料皇后突然道:“不对!这其中一定不止是四皇子的事,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赵欣那个小蹄子竟然敢骗我,她竟然敢骗我。” 随即她冲去了地窖里。 第178章 上当了 看见奄奄一息的赵欣,皇后上去给了她一脚。质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是不是你告诉皇上,静太妃的死也是我动的手?” “是不是你?” “贱人,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应该一并杀了你的!” 赵欣抬头,满怀狠意地盯着她道:“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求皇上才活下来的?” “真的靠你的宝贝儿子跪了三天三夜吗?” “是我告诉皇上,你让我在静太妃的唇油上下了毒,静太妃病重时不会涂抹,身体一好才会给自己上妆。” “来来回回折腾几次,静太妃就死了。” “等太医来看诊,唇油都被我擦干净了,哪一个能看得出来?” “我还说勾引景王不过是想为景太妃报仇,我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我在赎罪,我愿意用一辈子孤独终老来赎罪。” “皇上这才放过我,将我囚在行宫里的。” “亏你一直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像你这样愚蠢的女人,竟然也能当皇后。” 皇后听后,直接疯了。 并使劲地捶打赵欣,雷鸣听见响动连忙下来,说道:“娘娘,别打了。惠王殿下带着人入宫了。” 皇后一听,这才停了下来。 不过临走前她对雷鸣道:“这个女人不能留,扭断脖子,直接丢进御花园的枯井里。” 看雷鸣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赵欣,点头应是。 等皇后走了以后,雷鸣这才扶起赵欣,赵欣道:“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皇后如此恨我,却还是要亲自回来吗?” “因为皇上说了,只有我说出的话才会让皇后相信。” “雷总管,你是个聪明人,皇后是注定保不住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伺候我。” “亦或者……等到景王回来,杀了你,为我报仇。” “你知道的……我能拿到王爷的玉佩就证明他忘不了我。” 雷鸣身体一僵,小声道:“我先送姑娘回我房间休息。” 赵欣闻言,这才勾了勾嘴角,眼里浮现一抹得逞的快意。 等皇后这个老女人一死,她必将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么多年的憋屈日子,眼看就快熬到头了。 皇后出去,看见了解贵妃在。 她狐疑道:“你怎么来了?” 解贵妃佝偻着身子,微微往边上让开些,解氏就出现在了皇后的面前。 再次看见解氏,皇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解氏仿佛被什么人给吓到,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道:“不,不是我。” 解贵妃道:“皇上命江鸣来给我传句话,你若是想推脱四皇子的死因,就当着惠王的面,把我交出去。” “我姐姐也会顺势指认我。” “到时候就可以把你摘清了。” “但他错杀贤妃,必将会做出弥补,太子位定会落到惠王的身上。” “如果你是被惠王逼死的,那惠王不管因为什么杀了你,他都将背负毒害嫡母的恶名,这辈子都不可能登基为帝。” “皇上这是让你自己选择。” 皇后听了,火冒三丈道:“我不选,我为什么要选?他这是要杀母留子,他凭什么?我是他的发妻!” “就算杀了他的一个庶子,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解贵妃咳嗽道:“姐姐,你还不明白吗?” “皇上不可能再让皇权受到世家挟制。” “你若不死,景王绝对不可能登基的。” 皇后看向解贵妃,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一旁解氏还在慌张地道:“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我怎么敢谋害当朝皇子……” 皇后听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贤妃死了,竟然就这样死了。” “你病了,还只有一个女儿,能成什么气候?” “本宫有儿子,本宫还是皇后,王家也还没有倒……” “钱家不紧没有倒,还崛起了,可钱家竟然一个皇嗣都没有。” “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本宫真不甘心啊,本宫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为什么要死,为什么……” 会没有任何人回应到,周围安静得出奇。 这后宫里的女人,到头来,竟然没有人能够笑到最后。 皇后愤恨地看着黑漆漆的宫外,隐隐听到一些喧闹声。 她知道,是惠王带着人进宫了。 她也有了准备,真想带着人冲出去,和惠王一决高下。 到时候,她完全可以杀了惠王,来成全她的儿子。 可她犯下的罪行就会被揭露,她的儿子也会受她的连累。 只有宁王。 他为什么不在京城,如果她把宁王也杀了,谁还能阻止她? 谁还能?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爷,你不公啊!” “你为何如此对我们王家?” “你为何让我当了皇后,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继位?” “为何啊!” “皇上……是我小瞧了你,你也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皇后喊着,已然做出了决定。 当惠王带着人冲进来凤仪宫的那一刻,看见的,便是异常猛烈的大火。 以及皇后在大火里喊:“惠王不孝,逼死本宫,尔等要将本宫冤情尽诉给皇上,为本宫讨回公道!” 惠王目光一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江鸣带人团团围住,并训斥道:“惠王殿下则敢无召入宫,是想造反吗?” “来人啊,把惠王抓起来!” 惠王怒道:“江鸣,你敢!” 江鸣冷笑道:“我奉皇上旨意擒拿居心叵测之人,有何不敢?” 惠王被压着,眼看江鸣步步逼近,凤仪宫的大火却无人施救,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 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杀四皇子的人是皇后。 杀他的母妃,是为了他让他回来找皇后对峙。 父皇……你好狠的心啊,就这样不想让儿子上位吗? 大火灼痛了惠王的眼睛,他就这样愤恨地看着,直到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第179章 你什么都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去营地上报信。 “皇上,惠王殿下怒气冲冲入宫,将皇后娘娘逼死在凤仪宫了。” 伴随这一惊天的消息,景王哀嚎不止,嘉安公主也瑟瑟发抖,不敢置信。 皇上下令即刻回京,早就收拾妥当的李鸿雁等在马车里。 赵北熠一下子进来,动作之迅猛,让李鸿雁一头雾水。 她问道:“怎么了?” 赵北熠坐下来,看见她身上的毯子没有盖好,帮她捋了捋,随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皇上知道四皇子的事?” 李鸿雁道:“我和珍妃娘娘去皇觉寺的事,皇上肯定会查,于是从皇觉寺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跟皇上坦白了。” “皇上早就想让皇后死了,但他不能亲自动手。” 赵北熠:“你不肯成亲,是不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些?” 李鸿雁嗤笑:“这些算什么呢?人性的恶,远比我看见的,还要黑暗很多。” “至少皇上也为四皇子报了仇。给了钱家一个交代” “他不想让惠王继位,也没有要惠王的性命,只是想断了他的念想。” “至于景王……他错在不该还相信赵欣,一个永远斩断不了情根的男人,怎么可能能当大任。” 赵北熠道:“可宁王软弱,也当不好帝王。” 李鸿雁道:“如果你愿意,皇上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你。” “可惜你不愿意,皇上是没得选择了才这样做的。” “毕竟宁王是不行,但不代表以后,他的孩子不行。” 赵北熠听后,彻底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也知道,皇上有意撮合我们两个,就是为了宁王在铺路?” 李鸿雁笑着道:“师父,你什么都明白的,还问我干什么?” “你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有将我们两个牢牢地绑在一起,就算将来宁王登基后当不好一个皇帝,我们也能力挽狂难。”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不能,也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吧?”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大桑国的二王子殿下。” 赵北熠瞳孔一紧,抬头看向李鸿雁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这么聪明,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鸿雁道:“我要是真的算无遗策,就不会试探你了。” “一个侍女的儿子,真的能让皇上上心吗?” “如果你真的是萧氏皇族的嫡系,会舍得将这天下拱手让给那几个废物?” “你是担心,继承皇位后被人揭穿身世,从而让大燕动荡起来。” “师父,你考虑得可真多,像我就不会这样想了。” 赵北熠沉默着,暗暗握住她的手道:“这件事不要说出去,我担心你会受到牵连。”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回去的。我也不会去查,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好了。” 赵北熠道:“那你的事情呢?你什么时候想说也告诉我好了。” 李鸿雁勾了勾嘴角,到是没有拒绝,而是点头道:“好呀。” 就在大部队准备启程时,嘉宜公主来了,隔着帘子问道:“李鸿雁,我能上来和你一辆马车吗?” 李鸿雁撩开车帘,露出里面的赵北熠。 嘉宜公主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面色瞬间一变,很快就走了。 李鸿雁恶作剧得逞,放下帘子,轻嗤道:“伤了我的人,以为我会一直惯着她吗?” 赵北熠道:“谁都算你的人,那我算什么?” 李鸿雁戏谑道:“你想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我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赵北熠黑了脸,起身离开了。 结果没过一会,嘉宜公主还是厚着脸皮爬上李鸿雁的车。 李鸿雁没理会她,嘉宜公主就道:“我给方表哥赔过礼了,他都原谅我了。” 李鸿雁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嘉宜公主咬了咬唇,轻轻靠在车壁上道:“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着了。” “贤妃突然被我父皇刺死,我姐姐又要改嫁给徐淮深。” “我以为这些已经让我很震惊了,可今天突然传来消息说,皇后死了……” “而且还是惠王逼死的。” “这怎么可能呢?这些事情都太蹊跷了,我想不明白。” 李鸿雁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帝王的心思在天下,不在于身边这些小打小闹。” “你是公主,若不和亲,找个看得顺眼的嫁了,住在你自己的公主府,谁还会成天寻你的不是。” 嘉宜公主道:“可我姐姐……她明明要嫁的是徐淮远。” 李鸿雁嗤笑:“姐姐?你真的当她是你的姐姐吗?” “你们兄弟姐妹的感情,凉薄得很,何必自欺欺人。” 嘉宜公主索性闭嘴了。靠着车壁小憩,不愿意回自己的车架。 李鸿雁也由着她没管,过了一会就听见嘉宜公主呼吸均匀的声音,她竟然睡过去了。 皇上的车架里。 珍妃有些怔怔地出神,皇上握住她的手道:“当年老四的事情是朕失察,朕没有参与其中。” 珍妃无奈地笑:“臣妾是知道的。臣妾只是在想,当年不要一味地忍让,而是拿出不能被欺负一分的气势来,会不会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臣妾是在怪自己,没有尽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你一直都很好,不要陷入这种自责。” “回宫等把皇后的丧事办完以后,朕就下旨,封你为后。” 珍妃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折腾这些干什么?” 皇上道:“这样能给你们钱家一分体面,就连老四,日后也是记在皇后的名下,可移葬入皇子陵。” 珍妃听了,这才动摇起来,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过皇上了。”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慰,又像是了结了这一桩心事一般。 他将目光缓缓落道窗外,外面秋叶很黄,一片一片落在树丛下面。 凋零的枝丫看起来孤零零的,很萧索。 但这不就是一年到头,终归要出现的景象吗? 他也老了,再不愿意也要安排好以后的事。 可惜……可惜…… 他心里惋惜懊悔的事情也有很多啊,但却一件都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永远地藏着,带进棺材里去了。 第180章 皇上的局 一行人回到皇宫,皇上衣服都没有换就赶去了凤仪宫。 火已经灭了,周围都是碳灰,黑漆漆,看得吓人。 皇后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尸身已经入殓,但上尚未盖棺。 听闻景王只是去看了一眼,便吓得脸色煞白,呕吐不止,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等回过神来,就要拔剑去杀景王。 还好宫人们拦住了他。 皇上也正式提审惠王,给了他自辨的机会。 惠王一口咬定道:“儿臣是看见皇宫起火了才入宫的,没有救下母后十分懊恼,不知道怎么反被诬陷逼死母后。” 众人皆是一愣,惠王到是会狡辩。 只有李鸿雁微微抿着嘴角,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这局是皇上做的,惠王会狡辩也没用。 果不其然,皇上问着江鸣道:“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来说。” 江鸣道:“回禀皇上,微臣奉旨回京,先是见惠王殿下四处搜集证据,紧接着便带着人闯入皇宫。” “但凤仪宫的确是在他入宫后才燃起的大火,这些宫人都可以作证,微臣绝没有诬赖。” 惠王眸色微微一变,当即道:“母妃惨死,儿臣只是想找证据证明她的清白,至于入宫,也不过是想问问母后四否知情?” “再说母后贵为国母,掌管三宫六院,还能调派三千禁卫军,是儿臣能威逼得了的吗?” “不管是谁,要将这祸事落在儿子头上,儿子绝不答应。” 皇上却只是问道:“你查到了什么证据?” 惠王连忙让人呈上。 惠王道:“母后曾派人去皇觉寺杀人灭口,我抓住的正是她派去的侍卫。” “还有,她联络了巡城营,准备造反。” 景王怒斥道:“你胡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惠王立即拿出巡城营统领陈辉的令牌,说是在前往营地报信的探子手里发现的。 皇上拿过令牌,将巡城营统领陈辉叫来对峙,陈辉连忙告饶,说皇后娘娘只让他带兵去迎皇上,其他的并未说,他觉悟造反之意。 惠王却咬定他调兵的令牌已经在皇后手里,摆明了听从皇后号令。 双方争执不下。 陈辉更是道:“皇上不在京中,我等听从皇后号令乃是正常的,难不成不听就不是造反了吗?” 惠王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连夜送走妻儿,你在担心什么?” 陈辉狡辩道:“那是贱内需要回乡下治病。” 惠王道:“可笑,天下人皆知,京城有最好的太医,还送他们去乡下治病?我看是去乡下躲灾才是真的。” 皇上收起那令牌,问江鸣道:“你回京后查到了什么?” 江鸣道:“陈统领的确想带人去迎景王殿下,因为他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和曹统领的人对接,逗留在营地时恰好被惠王殿下的人抓住,也就是说,他不想让皇上知道。” 陈统领一听,立即叩拜在地,哀嚎道:“皇上,微臣绝没有叛乱之心啊。” 可惜有了江鸣的证词,以及曹旭证实没有收到陈统领的消息,皇上便没收他调兵的令牌,让人把他押出去了。 景王见状,顿时急了。 “父皇,母后若真的要造反,怎么还会束手就擒,反而被活生生被烧死啊!” 江鸣道:“微臣还在皇后宫里搜到了赵欣,她被皇后关起来,打得半死。” “她或许知道什么?” 景王面色顿时慌乱起来。 皇上道:“带上来。” 很快,赵欣就被带上来了。 她奄奄一息,浑身上下血痕遍布,仿佛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她看向景王,眼喊泪光,景王也根本顾不得其他,连忙叫人拿披风来,先给赵欣盖上。 还道:“传太医啊,快传太医。” 江鸣道:“已经传太医看过了,赵姑娘身上的伤,无事。” 景王怒到:“留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李鸿雁笑了,当年她若能看赵欣这一手,何至于在林婉瑜手底下吃那么大的亏? 一个女人示弱的手段,被赵欣玩得让人心服口服。 皇上看见李鸿雁那笑,就知道景王为什么也不讨喜了。顿时厌恶道:“那你抱她下去治伤,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赵欣连忙拉了拉景王的胳膊,目露担忧。 景王果然泄气,没再闹腾。 皇上问道:“朕记得你在行宫,怎么会到皇上宫里来的?” 赵欣看向惠王,指认道:“是惠王殿下将我送来的,目的是要我刺激皇后娘娘,说是皇上的旨意,好让娘娘自焚。”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就连景王,也不自觉地捏住了赵欣的手。 唯独惠王冷笑道:“你说谎,我怎么可能调动得了行宫里的侍卫。” 赵欣道:“不用调动,调换就行了。” “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查,那个顶替我的宫女,正是贤妃娘娘送去行宫的绿荷。” “这些年,她没少往惠王府传信。” 惠王心里一凛。已经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江鸣就道:“微臣看见赵姑娘的时候,就派人去行宫查看了。果然发现是绿荷顶替了赵欣。” “而且……根据绿荷的供述,这些年她一直给贤妃娘娘和惠王府传信,这次放赵欣出来,也是收到了惠王的指使才做的。” 惠王当然知道绿荷,那是他安插在赵欣身边的棋子。 想不道现在被倒打一耙。 他攥紧拳头,怒目而视地看向景王:“你们母子好心机,竟然玩了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后她恶事做尽,不仅害了老四,宫里的其他妃嫔,甚至于就连静太妃,也是死于她的手。” “现如今她一死就可以摘清,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皇上怒道:“够了。” 一个意图谋反。 一个居心不良。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已死,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但她勾结官员,企图毁灭证据,实在罪无可赦。废去皇后尊号,以端妃之名葬入妃陵。 “至于惠王,为母寻找真相,情有可原。但行事偏激,便降为惠郡王。” “此时到此为止,你们再敢狡辩,朕不介意把你们都剥得一干二净,扔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下鞭笞。” 惠王不情不愿地领旨。 皇上对赵欣道:“你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 “朕封你为平安郡主,待来日再为你指婚。” 赵欣连忙道谢。 皇上又看向景王道:“朕知道你伤心,但赵欣是你的义妹,朕就不为她另外赐府邸了,就交给你照顾吧。” 景王抱着赵欣的手逐渐收紧,连忙道谢。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看了一眼李鸿雁,好似他已经达成所愿,而李鸿雁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更是连嫁给惠郡王都没有机会。 李鸿雁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他。 第181章 李鸿雁离京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李鸿雁还在郡主府养伤,江鸣来问她离开京城的时间。 李鸿雁道:“不着急,等过完年吧,还有最后一场好戏没有看呢。” 江鸣不解,还有什么好戏? 直到,端妃的丧事过后,皇上册封珍妃为皇后,等开春再行册封礼。 然后下旨给惠郡王赐婚,惠郡王娶的是景王的义妹,平安郡主赵欣。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还沉浸在当景王妃喜悦中的赵欣,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她拿着圣旨,不敢置信地去找景王。 景王带着她入宫,结果却连宫门都进不去。 两个人在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以赵欣昏死过去而告终。 唯独惠郡王听到消息时,嗤笑一声。 父皇就是要让他和景王,不死不休。 可怜景王这个傻瓜,竟然连这点都看不清楚。 最后,惠郡王还是依照圣旨,娶了赵欣。 景王也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方慧。 两个人同一天成亲的,京场里到处都是议论声。 因为有传言说,当年景王就是因为赵欣被废的,赵欣还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 惠郡王就是个捡破鞋的。 两府的局势越发紧张。 唯独宁王的婚事,尚无着落。 宁王把李鸿雁找来,问她两个人要不要重新议亲,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李鸿雁道:“你还嫌皇家闹的笑话不够多吗?” “再说了,现在那两个人闹得水深火热的,你想凑上去找死啊。” 宁王道:“如果我们两个联手,他们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李鸿雁道:“他们是不能,但你也会受伤,何必呢?” “我要出京一段时间,我想去为你夺一些兵权。” “最少三万。” 宁王吃惊道“李家二十万大军还不够?” 李鸿雁道:“那是镇守边疆的,不能随意调动。可我这次去的是安州,那个地方能够屯兵,以后也可以随意调动。” “必要时,可以保你顺利继位。” 宁王听得胸口一热,连忙问道:“那需要多久?” 李鸿雁道:“短则一年,慢则两年。” 宁王诧异道:“这么久啊?” 李鸿雁道:“太快了,容易暴露。” 宁王想想也是,便道:“你放心,我会等你回来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主动靠进宁王的怀里说道:“迟早我要把这天下都抢过来送你。” 宁王高兴极了,刚想动手。李鸿雁突然道:“糟糕。” 宁王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别往窗外看,我好像看见惠王了。 宁王皱眉,他才不怕,当即探头。 果然看见惠王在不远处的二楼上,正盯着他们看。 宁王还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把对面的惠王气得直接关窗了。 宁王还想亲热一下,迫切地想要和李鸿雁确定关系。 李鸿雁却突然说道:“林婉瑜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护着点,别让人给害了。” 宁王大惊:“肚子?她有孩子了?” 李鸿雁道:“你不知道吗?那么明显。” “现在惠王和景王都成亲了,你还没有。但是不用怕,你让林婉瑜先生下孩子,如果是皇长孙的话,对你的地位大大 有利。” “你可千万别犯傻,把孩子给打了。” 宁王的确是这么想的,此时听李鸿雁说起来,又担心她在说反话。 “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介意吗?” 李鸿雁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生儿生女都不知道,你也别太紧张了。” “如果是皇长孙,就好好养着,让皇上高兴高兴。” “你别忘记了,景王是嫡长又如何?” “皇位最终在谁的手里,还用说吗?” “最主要的是,我们以后的孩子,你更喜欢就好。” 宁王当即承诺道:“你放心,我保证没有任何女人敢越过你去,我们将来的孩子,也是大燕最金贵的孩子。” 李鸿雁主动抱住他道:“我信你。” 然后她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我不愿意现在就和你同床共枕,而是……我始终是女子,若是跟了你又跟你别的男人,别人诬赖我就洗不清污秽了。” “可如果等我回来,第一个男人是你,那么别人还怎么离间我们呢?” “你是聪明的男人,不会不懂我的担忧,再说了,我准你多纳几个妾室,只是别对她们用真心就行。” 宁王内心狂心,他就说李鸿雁足智多谋,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亲热。 她果然是心有抱负,要帮他先登基,然后再来谈男女情爱。 她可真厉害。 宁王一把抱住她道:“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别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李鸿雁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底尽显凉薄。 和宁王分开以后,李鸿雁正准备回府。 不料惠王的人堵了上来,邀请她到第一次和惠王见面的地方。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等待的却换了一个。 惠王看见李鸿雁来了,他站在她之前的位置,看着和她之前一样的风景。 只是……那时她的笑容,他没有。 惠王问道:“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李鸿雁笑着道:“王爷多虑了,我只是没得选择了,才选宁王的。” 惠王嗤笑,根本不信。 他道:“景王还不知道吧,你简直把我们三兄弟玩得团团转。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怕也未必是宁王。” 李鸿雁道:“那也不会是王爷了。” 惠王不甘心,问道:“如果那天我冲进去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母妃就不会死,我也不用娶赵欣?” “你会是我的未婚妻吗?” 李鸿雁肯定道:“会!” “因为我没有办法拒绝,坚定站在我身边的你,更没有办法不感动,你在权衡利弊后还是选择了我。” “可王爷知道,真正做出选择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女子是浮萍,随波逐流而已。” “告辞。” 李鸿雁说完,便潇洒地离开了。 惠王愣在原地,他是真不想放李鸿雁走。 但他不会就这样屈服的。 他看着李鸿雁离开的方向,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宁王成功的,你也休想当宁王妃。” 他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新年过后的第三天,李鸿雁竟然已经走了。 而且是悄无声息走的,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是郁树来看郁芳。 他故意说起李鸿雁和宁王勾结,不会有好下场。 郁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郡主都已经出京了,你不知道吗?” 惠王当场愣在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郁树道:“她走了,就在昨天。” “而且京城里的人她一个人都没有带,就这样走了。” “江鸣,方孝安都没有带?”惠王忍不住问。 郁树点了点头:“只带着她带来的侍卫和侍女,就这样离开京城了。” 惠王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一刻,他彻底看不懂李鸿雁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第182章 林凤 安州地处三省交汇,经济自不必说,只是此地水匪强盗横行,经常会打劫商船,闹得本地人心惶惶。 因此前年皇上就派军驻地,不多,五千。 但相比于其他府衙,已经是两倍有余。 领兵的叫林凤,此人研习兵法,善于诡术取胜,来此地一年竟然已经肃清了水匪,因此安州商船还出资给林凤建了一座生祠加以供奉。 只是用不了多久,林凤便会遇到他此生的劲敌,山贼头子熊彪。 此人天生力大无穷,近战全无对手。林凤火攻盘龙山,导致山上食物短缺,原本想一举歼灭山贼,不料熊彪硬生生开出一条道。 此后山贼四处流窜,闹出了许多人命。众人都说林凤做得太过,放火烧山得罪了山神,他自己也被熊彪打成重伤,隐忍蛰伏三年。 三年后,他经人举荐,来到她的身边当了军师。 只可惜后来因为她被废,林凤上书为她求情,最终遭贬,客死异乡。 那年,他也不过才二十八岁。 这一世,换她来找他,帮他解了盘龙山之困。 站在总兵府外,李鸿雁身边的秋叶递上拜帖。 不一会,便见一人携带众位下属,急匆匆迎了出来。 领头那位身着灰色对襟,外面罩了一件墨蓝鹤氅,束着发,正是年轻气盛林凤,眉眼飞扬,神情愉悦。 李鸿雁幽幽地想,原来还没有重病缠身的林凤,是如此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臣林凤携下属等恭迎郡主,不知郡主驾临安州,招待不周,还请郡主见谅。” 李鸿雁上前扶起他道:“论军衔,你比我还高,倒不必行如此大礼。” “我这次来,是出来散散心的,听闻安州繁华,特来看看。” 林凤受宠若惊,连忙道:“安州地处三省交汇,来往商队数不胜数,倒是比别处热闹些。” “郡主既然来了,便安心住下,我即刻安排人张罗,一定让郡主玩得高兴。” 李鸿雁道:“你有一位姑父在我李家军中,叫于高朗,我说的可对?” 林凤喜不自胜道:“正是。” 李鸿雁道:“怪不得你见到我,宛如见故人。原来冥冥中我们就已经有了缘分,既然如此,那就听你安排吧。” 李鸿雁说着,随林凤进入总兵府。 林凤只觉得这一天跟做梦一样,他自幼便崇拜李将军,后来在姑父的举荐下,也曾想想去投奔李家军。 只是后来……父母不忍他去边关,加上和姑父来往信件中,有对中原局势的担忧,他这才不得不放弃去边关的想法。 但那份向往之心,一如既往地赤诚热烈。 晚间,林凤为李鸿雁准备了接风晚宴。 倒是也请了几位夫人作陪,但她们都是隔着屏风的。 只有李鸿雁,坐在了林凤的身边,和几位副将痛饮。 众人恭维,说她在京城的所作所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是为那些无辜的女子出头,将秦国公府的世子都制裁了。 然后是帮着江鸣成立镇府司,一举将震惊全国的千尸白骨案给破了。 最后更是在猛虎嘴下救了惠王。 李鸿雁笑着和他们寒暄,丝毫没有架子,也没有炫耀自己的功绩。 只是说道:“我只是从一个很敞亮的地方到了一个很拥挤的地方,看见什么藏污纳垢的,就告诉给皇上。” “是咱们的皇上圣明,胸怀天下,这才不让坏人跋扈,好人落难。” “今日我能来,是我之幸事,亦是诸位之幸。但愿我们将来能为天下安定都出上一份力,壮志凌云,不负皇恩。” 众人举杯,气氛异常热闹。 林凤却早有耳闻,惠王没有娶郡主是因为贤妃从中作梗。 眼看为他人做了嫁衣,郡主不得不远走离开京城,本以为会自艾自怜。可听郡主言语豪迈,胸中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豁达和报国之志。 他便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抱负是对的。 李家军中没有孬种,郡主也是一样的。 酒足饭饱后,李鸿雁要离开总兵府前往驿站。 林凤连忙赶来挽留,说自己可以出去住。 李鸿雁道:“我听人说,你已经有了未婚妻,虽然尚未成亲,可你作为男子,不应让她听到闲言碎语,心中酸涩。” “我出去住,不是对你,而是对她。等你们将来成亲了,她要来给我行礼的,我这个做郡主的,总得对得住人家才是。” 说完,便在秋叶和白霜的搀扶下离开了。 林凤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恍然若失。 身边的副将廖长风道:“外面皆传,郡主生来豪迈,放荡不羁,学了蒙古鞑子的做派,喜欢的男子就往屋里拉。” “可我瞧着,她心这样细,还会为你的未婚妻考虑,便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流言啊……有时候真他妈让人厌恶。” 林凤蹙了蹙眉,说道:“传我军令,谁敢在军中议论郡主私事,一律仗着五十军棍!” “从你开始!” 廖长风都惊呆了,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是……” 林凤道:“我已经听见了。” 廖长风:“……” 然后他给了自己一嘴巴,就觉得自己是挺欠的。 李鸿雁回到驿站,洗漱一番后,叫来秋明和白星。 “如何,我来安州的消息都传遍了吗?” 秋明和白星点头。 但二人皆有迟疑。 李鸿雁笑着道:“老百姓们是不是在说,我看中林凤才来的,林凤要遭殃了,他们的大救星就要落入我的魔爪了。” 秋明连忙道:“也不全是,还有的说郡主赤胆忠心,来安州肯定是为皇上考察林总兵,日后是要提拔林总兵的。” 李鸿雁玩味地笑:“这样的话,老百姓嘴里说不出来。” “谁传的?” 秋明和白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不起眼的人送来了宵夜,说道:“是我。” 听那声音,竟然是陈青青。 几人面面相觑。 便见那人放下宵夜,从脸上撕下面具,赫然是美若天仙的陈青青。 李鸿雁眼皮一跳:“你怎么会来?” 陈青青道:“郡主不带我出来,却没有说过,我自己不可以出来。” “我绕了小路,连赶十天都没歇息,才终于凭借厨艺在这驿站中当了厨娘,以后有我烧菜给郡主吃,郡主就不用担心别人下毒了。” 李鸿雁道:“你这么厉害,我更担心你了怎么办?” 陈青青笑着道:“那就每顿饭我都陪郡主吃,这样郡主就不怕了。” 美人巧笑嫣然,眉眸楚楚动人。李鸿雁道:“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不要给我招蜂引蝶的。” 陈青青笑着道:“郡主在说自己啊。” 李鸿雁:“……”?? 第183章 熊彪 与此同时, 盘龙山也收到消息。 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荣安郡主李鸿雁,抵达安州了。 目前就住在驿站里,还有林凤的人里里外外地守着。 有小弟给熊彪出主意道:“大当家,要不咱们冲进驿站把荣安郡主抢了,反正你还没有媳妇,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荣安郡主见识过老大的厉害,说不定就会为老大要死要活的,咱们这盘龙山也就真成了自个的封地了。” 熊彪闻言,没好气道:“说什么混账话,那荣安郡主乃是护国大将军之女,护国大将军知道吗?” “世代镇守边关,为咱们大燕的安定几代人都死在战场上了。咱们为什么能在安州为盗。那是因为安州富裕,养得起咱们,换一个地方你试一试,饿死你!” 小弟连连点头,只是眼神里除了一点怵,其他什么都不明白。 熊彪没好气道:“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玩意,动了李家的人,是要遭天谴的,知不知道?” “连一顿饱和的顿顿饱都搞不清楚,还做山贼,回家给地主放牛吧!” “滚!” 小弟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跑了。 二当家凑过来给熊彪倒了酒,笑着道:“大哥跟那龟儿子说这些干什么,他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些年见过的大人物除了地主就是商户老板,他懂个球啊。” “我都打听过了,这荣安郡主是个人物,不畏强权,不惧流言蜚语,敢当街调戏民男,依照我说,若不是这层郡主身份,她当大哥的婆娘正合适。” “不过嘛……大哥也说了,李家的人动不得。别的不说,人家为大燕鞠躬尽瘁,咱们也是靠着大燕的山,大燕的水,大燕的人吃饭。” “是人都敬神,咱也不例外,我看这段是日子就先按兵不动,等那荣安郡主走了再说。” 熊彪道:“过冬的粮吃得差不多了,再等也不能等过三月去,不然兄弟们该闹了。” “这几日叫人看着西边来的商队,那荣安郡主是从北边来的,蹿不到西边来。” “只是切记不可伤人姓名,免得那林凤小题大做攻上来,到给了他剿灭咱们的借口。” “我倒是不怕,兄弟们的性命却不能不顾。” 二当家连忙点头,对这个大哥是心服口服。 安州城内。 李鸿雁在林凤的陪同下,乘船在安州上游和下游都看了一遍,和来来往往的商队也都有了认识,认真地听取商队们的意见。 众人发现,李鸿雁和他们说话时,两个侍女负责记录。 一个记着他们说的话,另外一个记着李鸿雁说的。 他们不明所以,心有忐忑。 李鸿雁道:“我虽是出来游玩的,可到底还是要回京,诸位说的改革,开辟新航道,以及各地营生的建议,我都记下来。” “若有机会,我便上呈给皇上,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亦或者,有什么机会,提交给钱家、郁家,这样做生意的大家族,大家一起做生意,该换货源的换货源,该挖渠的挖渠,这生意不就盘活了吗?” 众人一听,喜上眉梢,原本的担心荡然无存,一个个畅所欲言,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李鸿雁道:“能结识诸位,是我的荣幸,一会可都留下名号,日后到了各位的家乡,各位别当不认识才好。” 众人哪里敢托大,求之不得,纷纷到秋叶那边写下了自己的籍贯,家族,以及做的什么生意等等。 如此胡吃海喝十几日,倒真正结交了不少有用的商人。 一转眼就到二月下旬了。 总兵府内来了许多林凤的本家亲戚。 林凤正奇怪呢,看见母亲也来了,连忙上前搀扶。 林母喜盈盈地道:“不知你修了什么福,郡主为你和雅娴求了赐婚圣旨,圣旨到了家里,郡主的书信随后便至。” “说你公务繁忙,却不能耽误婚姻大事,我们和族中商议,决定不能辜负郡主一片苦心,便和韩家商量好了,送雅娴来和你成亲。” 林凤诧异道:“那雅娴呢?” 林母笑着道:“你急什么?婚礼定在三日后,雅娴住在驿站,此刻正陪着郡主呢。” 林凤惊讶道:“那圣旨是什么时候到的。” 林母道:“正月十五,当时可喜庆了,知府大人亲自送到家门口的。” 从京城到他家,正好需十二三天,也就是说,圣旨是郡主出京的时候就求的了。 她知道他有未婚妻,她就是来找他的。 那她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帮他成亲…… 可自己手上只有五千兵马,郡主想要兵权的话,五千兵马够干什么? 林凤的心里有些着急,便见秋叶送来了信件。 另外还有五千两的礼金。 林母都震惊了:“怎么送这么多?” 这将来可怎么还啊? 好在秋叶笑着解释:“夫人不必担心,这五千两是皇上送的,郡主只送了二百两。” 林母想不到竟然是皇上送的,当即谢恩。高兴之余,连忙道:“二百两也很多了,请姑娘代为谢过郡主。” 秋叶点头,将书信送到以后便走了。 林凤拆开来看,只见里面写着:“安心成亲,兵权是你的,我夺不走。” “来京之前,受你姑父相托,幸不辱命,切勿多想。” 林母问道:“郡主信里说了什么?” 林凤道:“郡主说她受了姑父所托,为我求了赐婚的圣旨。” 林母诧异道:“你姑父竟然会想到这些?” 林凤也觉得不可能,但他能感觉到,郡主对他没有恶意。 也许打着姑父的旗号,父母不会怀疑,他也能欣然接受。 到是这五千两……皇上不会给这么高的礼金,如果给,就会登记造册。 所以,也是她的意思。 林凤还是想去见见郡主,只是因为要办婚礼了,他忙得抽不开身。 心里又有些忐忑,生怕问出来的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然而,等他恍恍惚惚在新房里的时候。 面对这个从小就定了亲的未婚妻,她腼腆害羞的神色将他拉回现实,他这才恍惚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韩雅娴道:“你说什么憨话,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学好怎么做你的妻子。” “郡主都跟我说了,你也很不容易,让我不要辜负好时光,能和你在一起,就尽快一些。” “所以……成亲了很好,我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其实郡主还说,让她抓紧时间生个胖娃娃,免得林凤一打仗就分离,家中父母忧心。但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知道郡主是为了他们好。 林凤闻言,心间一暖,缓缓握住了妻子的手。 第184章 她那个怨种相公是谁? 大清早的。 林凤和妻子还在熟睡中。 心腹突然跑来传话,在门外焦急地道:“总兵,不好了,郡主让山贼给抓去了。” 林凤一下子坐起来,吓得韩雅娴也紧跟着爬起来。 林凤按住她道:“你再睡一会,郡主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你别担心。” 韩雅娴道:“不是,是郡主让我告诉你,她要去会会那个熊彪,让你不要打乱她的计划,她会派人给你报信,需要你派兵的时候,盘龙山上会有绿色的烟火为号。” 林凤愕然,惊讶地看着妻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雅娴害羞道:“我出嫁的时候,郡主说只有我们在一起过恩爱的日子,你才不会去打搅她办事。” 林凤:“……”?! …… 李鸿雁给自己打扮得很丑,脸颊涂得红彤彤的,下巴上还沾了黑痣,发髻上又红又绿,插得满头都是花,穿着夸张肥大的衣裙,走一步就是一摔。 山贼劫走了她的财物,别的人都跑了。就她一直跟在山贼的背后,一路骂骂咧咧,好几个山贼都忍不了了,要去把她打昏。 可她连滚带爬的,一下子又摔出去好远。 逗得山贼们捧腹大笑,也不去追她了。 她爬起来,叉腰怒骂:“好啊,你们一个个小兔崽子,断奶了没有就敢嘲笑老娘?” “老娘告诉你们,我乃安州媳妇,是要嫁去安州享福的。” “你们敢劫走我的嫁妆,看我不跟你们拼了。” “啊啊啊啊……”冲到半路,突然摔了,吃了一嘴的泥。 众人又是大笑,捧腹不止。 她却突然大哭起来:“呜呜呜呜……丧天良了,没天理啊,小寡妇好不容易再嫁,嫁妆又被抢了。”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守寡三个月,好不容找到一个不嫌弃我克夫的,可竟然半道被山贼劫走了嫁妆,这下我相公怎么可能还会要我,他娶我就是为了霸占我原来夫家的财产啊。” “呜呜呜呜……没有了嫁妆,没有男人要,我还被山贼欺负,我还活个什么劲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众山贼一听,这关系怎么这么乱? 又是前夫家,又是霸占家产,又是守寡的…… 不知不觉间,有个山贼道:“她这么惨,不如带她回去烧火煮饭吧,洗衣服也行啊。” 其中一个道:“可她这么丑,谁肯要她啊。” 又有一个道:“就是,她还克夫。” 众人一阵沉默后,继续上路了。 李鸿雁继续追,一边追,一边抽泣,一边骂骂咧咧。 山路崎岖,山贼们又故意绕路,她连摔带爬的,一路没少吃苦。 但一直没有放弃,眼看天就快黑了,她还喊道:“你们慢点啊,等等我,我不嫁男人了,我嫁给你们也行啊。” “我一个人可以伺候三个,一晚上可以伺候三个,五个也行,我不嫌多。” 山贼们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了。 前来接应他们的熊彪老远看见这古古怪怪的队伍,上前怒骂道:“一群没吃饭的软家伙,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还有,你们后面跟着个什么东西,花红柳绿的,这是要当摆件吗?” 小领队的笑着道:“大当家的,这是个寡妇,我们劫走了她的嫁妆,她嫁不了人,非要跟着我们。” “您不是说了不能杀人吗?我们试着吓唬她了,不好使。” “她还说一晚上可以伺候三五个男人……” 熊彪一听,顿时怒道:“什么玩意?” 众人不敢再言语,熊彪道:“你们先回寨子,我来对付她。” 众人求之不得,一想到大当家那力气,把女人丢下山,女人肯定追不上了。 便高兴地抬着东西走了。 熊彪掀起那些盖着的红绸,发现是一些桂圆花生,还有一些喜饼,眉头一皱。 还真是劫了一个新娘子? 只是一抬头,女人已经走近,红扑扑的脸蛋绿幽幽的眉眼,豆大的黑痣配上满头花,这踏马什么玩意? 现在天都要黑了,出来吓唬人的吗? 熊彪没好气道:“我们不杀女人,但是可以打断双手双脚,扔在这山里喂狼。” “这山里的狼凶残,看见没有还手之力的猎物,都是活生生开始吃。” “扯烂你的大腿,再啃你的背,到时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不快走。” 女人颤抖着,却强硬道:“那我就自行了断。” 熊彪眉峰一皱,好家伙,真遇到一个不怕死的。 他随手折断一根手臂粗的树木,猛地一个用力,木棍插入地里一半,还有一半,威风凛凛,宛如拦路的将军。 “敢过来,插进土里的就是你。” 李鸿雁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过去,只是眼泪糊了一脸,哭着道:“你们欺负人,抢我的嫁妆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抢我啊。我愿意当压寨夫人,只要给我一个男人,我就和他好好生娃。” 熊彪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闭嘴!”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鬼样,谁肯要你?” “滚啊!” 李鸿雁道:“你们以貌取人,算什么好汉?我虽然长得丑,也不会做饭,洗衣服也会不会,也拿不稳绣花针,但是我是个女人啊,我是个女人就可以和男人生娃,你不能嫌我!” 熊彪感觉头皮都要炸裂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啊? 到底她那个怨种相公是谁? 等他见到,一定把头都给他摁进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他做光棍不好吗? 为什么想不开要娶这种女人? 这简直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啊。 熊彪转头,恶狠狠地道:“我先走走了,你敢跟着一步,我不介意破例,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鸿雁小声地喊:“要是我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会让我跟你吗?” 熊彪恶声咆哮:“不会,滚啊!” 李鸿雁就靠在那木桩上,也不上前,也不退后,而是开始刨土。 熊彪见状,冷哼道:“你就是刨出来,你也不能再进一步,我会杀了你。” 李鸿雁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进里那边去,我进土里去。” “我回去夫家不要我了,原来的夫家知道我带着家产嫁人,已经恨死我了。我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在这里还干净点。” “不过我不想被狼吃掉,所以我给自己挖了一个坟。” “对了,你要一起吗?” 熊彪:“……”??? 第185章 暖床 熊彪回到山寨,兄弟们已经把抢来的东西翻出来了。 领头去抢的华子上报道:“这一担一担都是吃食,最好的也就是几匹布,根本不值当什么?” “这女人出嫁,还说带着家产,银票肯定在她身上。” 说着,便看了一眼熊彪,想问问他那个女人死了没有? 熊彪蹙起眉头,问道:“看见是新嫁娘你们也抢,还有没有人性?” 那几人瞬间不吭声了,华子急忙解释道:“当时他们是用板车运的,就几个人……没有喜队,我们是抢了才知道的。” “大当家的别生气,以后我们肯定多看着点,不抢新娘子了。” 二当家魏壮笑着道:“大当家估计是生你们的气,怎么东西都抢了,新娘子却落下了?” 华子诧异地张了张嘴,一脸惊讶。 魏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华子道:“那个女人跟着我们来了的,只是长得太丑,被老大拒在山门外了。” 魏壮调侃:“不能啊,我们大当家最是菩萨心肠,怎么舍得把落单的女子留在外面。” “看来这女子不仅丑,还很胖吧,要不然就是嘴很碎,你们大当家最听不得那些嘴碎的话。” 熊彪懒得说话,回了自己房间。 华子请示魏壮道:“二当家,那这些东西……” 魏壮道:“送去厨房吧,那荣安郡主还在安州城呢,我们这段时间要收敛些,有的吃就不错了。” 小弟们这才迅速将吃食都送去厨房,少说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了。然后在山里打打猎什么的,三月里不下山都行了。 熊彪在床上躺了一会,翻来覆去都是那女人被狼叼走的样子。 这附近虽然太平,但偶尔也会有野兽出没,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去瞧了。 李鸿雁已经把那木桩挖出来了,为了省力,她用木桩代替双手刨土,可能是刨得津津有味的,不知不觉就唱起了小曲。 因为是蒙古语,断断续续的,熊彪远远听着,以为她被吓得哼起来,可看她手里的动作,倒是没停。 只是突然间,那女人就没声了,也没有了动静。 他走上前去,看见地面已经挖了好大一个坑,女人躺在里面了。 看见他来了,立马惊呼:“阎王爷啊,我这才刚挖好你就来了,就不能让我躺一会再走吗?” 熊彪嘴角抽搐,没好气道:“是我。” 李鸿雁环抱着胸,一脸警惕:“山贼头子?” 熊彪嗤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们山寨不养闲人,你会做什么?” 李鸿雁想了想道:“我爹娘说乡下女人不值钱,学什么都没用,会暖床就行了,所以我会暖床。” 熊彪:“……” “你不是乡下女人?” 熊彪捏着她的手检查,发现手心到是有茧子,手背却很细腻。 做过粗活,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了。 他怀疑这个女人嫁去夫家以后,过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后来丈夫死了,她又过了不苦日子了,所以才又找了新的丈夫。 他当即道:“洗衣服做饭,你选一个,我就带你走。” 李鸿雁躺回去,闭上眼睛:“我选等死。” 熊彪气得不行,抓了一把土盖在她的身上,果断走了。 李鸿雁也没有叫他,睡得还挺舒服的,只是后半夜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一张皮子,还挺暖和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熊彪又回来了,说道:“给我暖床,马上走!” 李鸿雁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还埋怨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害我挖了这么久的坑,手都挖痛了。” 熊彪怒道:“活该。” 李鸿雁道:“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将来怎么找得到媳妇?” 就在熊彪回头时,李鸿雁抱着皮子,笑嘻嘻地道:“但是你人挺善良的,一点都不像山贼头子,身材高大,臂膀有力,一副威武不凡的样子,我们女人啊,就喜欢像你这样孔武有劲的男人。” 熊彪愣了愣,女人已经越过他往前走了。 一身俗气的脂粉味,呛得他头疼,原本想追究什么的,这会也忘记了。 只是总觉得,这女人占了他便宜。 回到山寨已经很晚了,熊彪倒头就睡,李鸿雁却准备出门去。 熊彪一下子爬起来道:“你又要干什么?” 李鸿雁道:“打水洗洗啊,我这么脏,怎么睡?” 熊彪蹙眉,又丢了一块皮子给她,是虎皮。 好家伙,真能打猎。 “睡地上,明天再洗。” “这么晚了,惊动了其他人,你别想睡了。” 李鸿雁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这是不想给我名分了?” 熊彪瞌睡都吓醒了:“名分,你要什么名分?” 李鸿雁看了他一眼,娇嗔道:“都暖床了,你说什么名分?” 熊彪一听,立即道:“你滚,我不要了,他奶奶的,难不成你还想赖上我?” 李鸿雁冷哼道:“我都送货上门了,你想退,门都没有。” 说完,缓缓脱去外袍,并平展地铺在地面上。 熊彪看得目瞪口呆的,只见那外袍上面缝了鞭子,烛台,药瓶,麻绳等等。 宛如一系列作案工具。 女人此时正笑着看向他,在灯光下露出森森之口,问道:“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 “总之,伺候男人的活我全会,你别想用这个理由退货。” 熊彪的三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并默默从床上下来,说道:“你去暖吧。” 女人把作案工具一收,高兴地上床了。 转头过,一脸期待地问:“你什么时候来?” 熊彪默默地往后退,决定等她睡着就打昏送下山去。 可他刚靠在门框上打瞌睡,女人的声音立马响起:“你还不来?” 熊彪敷衍地回道:“马上,你先睡。” 然后他继续打瞌睡。可刚要睡着,女人又问:“你什么时候来?” 熊彪吓得一激灵,打着哈欠,没好气道:“马上!” 这般敷衍四五次,女人他没有熬睡着,他先把自己整崩溃了。 最后索性去了魏壮房里睡,只等天亮再说。 第186章 离开 天亮,一声鬼叫惊醒了所有人。 熊彪意识到不妥,连忙起身出去, 结果就看见女人在晾衣服,身上没有了那些俗气的脂粉和花儿,从背影上看,真是凹凸有致,苗条可人。 然而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便发现左边从眼角到颧骨的位置,竟然是一块巴掌大的紫色胎记,怪不得昨天把脂粉涂那么厚。 右边的脸倒是干净的,但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对称,竟然涂了一层俗气的胭脂红,配上那下巴上的黑痣,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做早饭的张大婶道:“我刚生完灶火出来,看见她还以为见到了鬼,吓死我了。” “这么丑的女人,你们也下得去手,谁抢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熊彪道:“没有人抢,她自己跟来的,我会送她下山。” 李鸿雁顿时道:“我都替你暖过床了,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送我走啊,你这样我出去以后还咋嫁人?” 熊彪没好气道:“我又没有碰你,再说了,你不是寡妇吗?” 李鸿雁道:“对啊,所以你这是要欺负寡妇?” “你可想清楚了,欺负寡妇,将来生的儿子没有屁眼。” 众人:“……” 熊彪:“……” 李鸿雁见众人没有话说,扭着小腰继续晾晒衣服。 晨曦的暖阳中,她的手格外好看,白皙细嫩,修长匀称,光泽莹莹。 熊彪突然在想,如果她的腿也是如此便好了。 然而,他石化了。 他竟然在想这个小寡妇的腿?? 熊彪一脸厌恶地道:“吃完早饭我送你下山,敢闹一下,我丢你进狼窝。” 女人没有闹,只是晾晒衣服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寸寸收紧。 她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可从背影上看,就像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人,可那昨天骂骂咧咧的小寡妇一点也不一样。 起来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缩回了自己的窝。 张大婶眼睛干涩,说道:“哎呦,怎么说也是女人,还会洗衣服呢,要不……” 可她到底不敢说出来,这个寨子,还是熊彪说了算。 起迟的魏壮听见了声音,但没有出来。 等众人都走了,他才伸了个懒腰,缓缓出现。 山寨位置很高,却又很隐秘,因为还有更高的山峰。 可迎面而来的风撩动着女人的裙子,她那纤细苗条的身形,宛如画中的仕女图。 就是正面据说长得很丑,所以说老天爷是很公平的嘛。 他戏谑道:“都当山贼了,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婆娘嘛,关了灯都一样。” “老大你要是嫌下山麻烦,我不介意收在房里当个小丫鬟使。” 女人扒下头上的银簪子,将晾晒的衣服硬生生划破一个大口子,刺啦的声音刺耳极了,她回头,泪光点点地道:“谁要给你当丫头使了?他都不要的人,你到是喜欢捡,可老娘不是破烂,不是拿来给你们糟蹋的。” 她说完,气呼呼就往山里跑了。 魏壮被她呵斥得一愣一愣,想到那双含泪的眼睛,并不觉得她丑啊? 不就是有个胎记嘛。 熊彪出来,魏壮讪讪道:“跟我无关啊。她自己跑的。” 熊彪道:“跑了好,省得老子麻烦。” “早饭呢,还没有好?” 张大婶连忙应声,又有几家小媳妇利落地来帮着干活,尽显女子勤劳。 哪里像她? 嘴巴尽能说,事情也做不好,还会那些乱七八糟的。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洗干净的衣服上,才发现衣服已经光亮如新,她是会洗衣服的。 那双手……也不知养了多久了,才能那么漂亮。 明明昨晚说好只暖床的,天亮却还是去洗衣服了,也不过是嘴硬的主。 熊彪越想越不得劲,吃早膳的时候,他觉得喉咙噎得慌,就去厨房里找水喝。 听见张大娘道:“早上起来水缸里的水都挑满了,我还以为是磊子做的,今轮到他挑水,他刚刚来拿扁担,我才知道不是他,那应该是那个女人。” “看着不像干重活的人,可长成那个模样,怕是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吧。听说又是寡妇再嫁,什么样的人会娶她这样的寡妇,应该就是那些以磋磨女人为乐的男人,她这样就算下了山,怕也会被活活打死。” 熊彪没喝水就退了出去,早膳也不吃了,说是去打猎。 几个年轻小伙也跟着站起来,说是要帮忙。 熊彪冷声道:“不用。” 然后就一个人进山了。 留下那几个小伙子愣愣的不知所措,魏壮戏谑道:“老大是去打猎吗?他是怕那个女人出事。” “你们就安安静静坐着,别添乱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知道了,他们老大就是心软。 不过如果不是老大心软,或许他们早就死了,一个个便按捺下来。 其中一个小弟道:“那个女人长得是很丑,但是她手好看,腿又长……咱们山寨里就没有比她腿长的女人了,老大要是看不上,我就勉强收了吧。” “那还能便宜你,咱们二当家不是想?” 众人一阵嬉闹,到没有将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 魏壮的目光却是微微一闪,他真的觉得那个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很会说话,像是藏了什么情愫一般,叫人看不透,摸不着,勾得人心痒痒的。 等老大找回来,他就破例去把她要来,晚上让她站在门口,自己看看背影也好啊。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古画上扣下来的美人背影图。 意境感是非常不错的。 熊彪追出去以后,没过多久就看见了血迹。 他眉心一皱,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一路顺着血迹搜寻,没过多久就看见女人被一只豺狼给盯上了。她的脚行动不便,不知道是不是被咬伤了,血腥气刺激豺狼,龇了龇牙,眼神透着一股凶狠。 女人拿着一根木棍,来回扫动着,慌乱中毫无章法,只得一声声重复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熊彪真想让她再长长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在山里乱跑。 可看见她煞白的脸色,唇边都变得乌紫,眼神里更是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这一刻,她脸上的胎记似乎并不太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的棍子。 “嘭”的一声,棍子硬生生插入那豺狼的脖颈处,它哀嚎两声便死透了,他则一把将木棍扛起来,上面还挂着豺狼的尸体,在滴血。 他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本以为女人会跟上,可等他一回头,女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丢下豺狼,实在是忍不住飚出了一句:“草!” 第187章 贼窝 熊彪追上女人,无语道:“你真踏马能作啊!” 然后一把将女人扛在肩上。 女人怒吼咆哮,拍打着他的肩膀:“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你这个败类,说话不算话的山贼头子,你还想把我送走,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熊彪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没好气道:“想活命就闭嘴,真当老子是你爹啊,会一直容忍你。” 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完全没有了脾气。 熊彪蹙了蹙眉,不知道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知道她道:“我有很多个爹,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熊彪:“……”?? 女人继续苦笑道:“他们有的逼我接客,有的要我暖床,我装得乖巧听话,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爪的。” “可我没有想到,那个说会护着我一辈子的男人死了,他们又想把我重新卖掉,我好不容易才逃离他们的魔爪,你却让我回去。”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山贼头子很坏,后来我长大了,知道山贼头子是坏,但还有比山贼头子更坏的,更恶毒的东西,他们连人都算不上,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熊彪把她放下来,没好气道:“来这山里的,哪一个不是苦命人,真当落草为寇是那么好当的?” “就你这点磨难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告诉你,这里死了爹娘又被卖了十几次最终活下来的,数不胜数。” “所以,只要你闭嘴,我可以考虑留你下来,给你一口吃的。” “至于你想跟谁,只要对方愿意,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听懂了吗?” 女人点了点头,红红的眼眶里都是泪,看起来可怜巴巴。 熊彪瞪了她一眼,本想继续赶路,发现她的脚还在流血。 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了止血药,碾碎以后给女人敷上。却意外发现,她脚上竟然挂着细细的链子,算不上好看,却衬得那肌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 女人似乎也瞧见他的目光,说道:“那要是我想跟你呢?” 熊彪抬头,阴沉沉地望着她:“我会吃人。” 女人慢慢卷起裤腿,露出白皙细嫩的小腿,那样晃眼的白,有着莹莹的珠光,看得熊彪一愣。 “你……” 女人得意道:“养了好多年的,就为了让男人一见倾心,怎么样……你愿意吗?” 熊彪忍无可忍地把她的头发全部打乱,用她的头发盖住了她整张脸,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 “是个男人你都想勾引,这是没好下场的。” 女人委屈道:“我哪有,我知道你是山贼头子,我想当压寨夫人,我才勾引你的。” 熊彪:“……” “滚,老子不稀罕,老子将来要娶绝世美女。” 李鸿雁放下裤脚,十分失望道:“那好吧。” “不过你将来可不许后悔。” 熊彪冷笑:“滚你丫的蛋,老子会后悔,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鸿雁憋屈道:“哼,我没有蛋。” 熊彪无语,粗鲁地扶起她道:“能自己走吗?” 李鸿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能给我找一个拐棍吗?你现在是大当家,我不敢再麻烦你了。” 熊彪当即去给她找了一根拐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熊彪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李鸿雁道:“我没有姓氏,打记事起就叫“红艳”,红彤彤的红,艳丽的艳,后来随夫姓,夫家姓金。” “你们就叫我红艳吧。” “反正将来我嫁了新的丈夫,还是要换姓的。” 李鸿雁再次回到山寨,这次众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倒像是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 张大婶给她找了一个小房间,就在厨房后面,虽然狭窄,只够铺一个床,放一个小桌。 但是张大婶道:“我们都是在一起吃饭的,所以你平时也只是睡个觉。” “咱们山寨有些小,这里这安州三省交汇,传位有安州十二寨,我们卧龙山寨说起来算小的。” 李鸿雁知道安州有十二寨,这就是她上山的目的。 她奇怪道:“这么多山贼,官府不管的吗?” 张大婶笑着道:“管啊,怎么不管?可这深山老林的,看见官兵来,老远就跑了。” “山里这么大,还有山洞可以躲,要想抓光是很难的。” “而且安州很多地界,那属于交界处,到底属于哪一个辖区管,随着寨子的移动,官府想管也管不到。” “更何况,要说土匪窝,那只有木岗寨最大。” “他们不是安州本地人,是迁徙来的瓦剌人。” “总之,那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来了我们这里,只管安心住下。大当家是个良善人,不会害你性命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京城里,皇上接到飞鸽传书的消息,李鸿雁进了山贼窝。 他急得对袁怀恩道:“她跟朕要了赐婚圣旨,朕以为她是想收服林凤,怎么反而进了山贼窝了?” 袁怀恩苦笑道:“老奴也不知道啊。” 皇上沉声道:“你叫人去把九皇叔找来。” 袁怀恩很快就去办,还特意把消息透给了江鸣知道。 可江鸣只回了两个字:“平安。” 袁怀恩揉碎纸条,知道这大概是李鸿雁的计划,便悄然等待着。 没过多久,赵北熠来了,他急忙带赵北熠觐见。 皇上迎面就道:“鸿雁胡闹,你也不叫人看着点,真出了事怎么办?” 赵北熠问道:“她怎么了?” 皇上没好气道:“都进山贼窝了,你还问怎么了?” 赵北熠嗤道:“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不用管她。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皇上怒道:“她都离开京城了,你还在生气?这个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话来?” “你难道真的不喜欢她?” 赵北熠蹙眉,叹了口气。 “皇兄,她不是贪玩,是很贪玩,而且很任性。” “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宸王妃吗?” 皇帝诧异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答应不答应都还是两回事,你竟然挑三拣四起来?莫非我们皇族的男人,一个个都要当混账?” 赵北熠突然发笑:“呵呵,怪不得她喜欢和皇兄相处,皇兄损起自己人来,到是不会嘴下留情。” 皇上道:“你少跟朕扯这些没用的。你是聪慧的人,知道她年轻爱玩爱闹,可心地善良,为人赤诚又勇敢,是多好的小姑娘啊。” “你真的要错过,将来可别哭!” 赵北熠道:“我突然想,她要真喜欢山贼头子,我这宸王的身份是不是可以放下了?” 皇上闻言,生气道:“你做梦呢。” “不把人找回来,朕叫李镇川来问你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赵北熠叹道:“我还能怎么办?她进了贼窝我就去当贼子,刚好凑一对。” “皇兄也别气了,她不想当荣安郡主,那我这个宸王做着也没有意思,不如索性换个身份陪她玩。” 赵北熠说完,拱手就离开了。 皇上看着赵北熠离开的背影,感觉胸口有股气还没有散出来,却又感觉不对劲。 便问道:“这臭小子是故意的?” “他早就想好了要去当山贼???” 袁怀恩嘴角抽搐,小声道:“好像是的。” 皇上:“……”?!!! 第188章 想单干 李鸿雁在龙盘山住了半个月,吃饭的家伙都磨得贼亮了,还没有等到下山的机会。 每天听见动静,她第一个提着刀冲出去,众人忍不住笑她,比山贼还像山贼。 她叉腰,怒目而视:“什么像,老娘现在就是。” 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张大婶笑着跟她道:“你别想了,大当家从来不会带女人下山,说是女人看见血就哭,烦。” 李鸿雁道:“我又不是一般的女人。” 张大婶知道她是个能干的,每天晚上吃了晚饭就给众人烧水洗澡,然后就去林子里刷大刀。 可她全无章法,一通乱耍,众人只觉得好笑,看得津津有味的。 后来她羞恼,不许众人看,不然就跑远处去,众人担心她出事,只好不去看她。 又到晚上,李鸿雁还是要出去耍菜刀。 她耍了几下挺没劲,突然看见月光落在林荫里,寻着那月光便开始扭动起来,一边扭,一边念:“月光照进大林子啊,见光就是砍啊,我砍我砍我再砍,砍完收工。” 如此,才像样子,却也只是像而已。 熊彪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照你这样耍都能杀人,那人家要刀谱,剑谱来干什么?” 李鸿雁眼眸一亮:“你有?” 熊彪道:“我有的你也看不懂。” 李鸿雁道:“我怎么会看不懂的,你给我我不就看得懂了?” 魏壮走出来道:“老大的刀谱是几卷残页,十几个招式而已,你学会了,使不上力有什么用?” “老大是天生神力,就相当于人家那些练家子的内功,所以才能使出来。” 李鸿雁道:“那我练内功。” 熊彪和魏壮忍不住扑哧地笑。 熊彪道:“内功?你莫要笑岔老子,那得从小开始练,十年大成都算武学天才,一般也要二三十年才能称得上是个中高手。” “你……笑死!” 李鸿雁涨红着脸,没好气道:“你给我等着,迟早我有练成的时候,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她说着,又开始耍大刀。 嘴里念着那口诀,她似乎还挺得劲的。 熊彪见状也没有管他了,问着魏壮道:“山下传来的消息,说荣安郡主走了是不是?” 魏壮道:“是说大半个月没有见着人了,听闻林凤成亲后就消失,估计是伤心呢?” 熊彪冷笑:“景王和惠王成亲她都能出来玩,区区林凤,她若想,强占不就行了,用得着躲起来伤心?” 魏壮道:“那应该是走了。” 熊彪道:“三四月,赶集的多,商队络绎不绝。” “叫人盯着道。其他山寨动手以后,我们再动手。” “到时候山山十二寨,谁知道是哪个土匪窝子劫走的,他们有胆量就去找木岗寨小飞龙,看能不能一举拿下?” 魏壮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稳妥。 熊彪走了,魏壮看着挥舞菜刀的李鸿雁,说道:“红艳,你别练,除非你跑下山,否则你不可能去参与的。” 李鸿雁没好气道:“那我练好了单干不行啊?” 魏壮嘴角抽搐:“姑奶奶,你可真敢想!” 熊彪没走远,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这女人的胆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很快,山下打听消息的人上山来了。 三月二十二号,有一个商队,专门运粮的。 押送的人有十几个,一辆车就配一个马夫和护卫,总共六车。 接应的人在竹林镇,他们只要提前穿过竹林镇去劫,问题不大。 熊彪道:“既然对方带了护卫,那这次我亲自去。” 魏壮道:“好,那我留下来看山寨。” 熊彪开始点人,李鸿雁在后面,一直举手,显得特别激动。 等熊彪点完人了,她一下子冲到前面:“还有我还有我。” 熊彪越过她,走了。 李鸿雁追着去:“老大,我可以背粮啊,走二三十里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看看我啊。” 华子道:“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想当山贼的女人,她怕不是冲着当山贼来的。” 磊子道:“瞧她争着抢着的模样,好像咱们得了天大的好差事。不过还别说,她那刀磨得贼亮,我记得之前都生锈了。” 小虎道:“何止啊,刀柄都碎了,还是重新换的。” 熊彪不让李鸿雁去,李鸿雁在他门口骂骂咧咧,熊彪猛地开门出来。 李鸿雁怂得往后跑,一边跑一边道:“你不让我去,那抢到好东西怎么会有我的一份啊。” “你是天生神力不错,老娘也是天生不死命,我就还不信了,我自己单干还能饿死!” 然后她果断走了。 熊彪没有理会她,只是听她说自己是什么不死命的,忍不住好笑。 与此同时,那木岗寨里突然来了一位四当家。 据说武功了得,单人截道,在官兵的百人围剿中能轻易脱身。此等人物一下子加入木岗寨,那威名瞬间远播。 林凤都在想,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个四当家,又担心郡主就是这个四当家。 一时间只能隐忍着,按兵不动。 这时只见廖长风急急来禀:“总兵,都按照你之前的部署,把见过郡主的商队全都安排上了。” “只要郡主露面,他们一定都认识,到时候就知道郡主如今在哪一个寨子。” “那其余的寨子,便可以立即攻下。” 林凤道:“郡主是像皆山贼之手起争端,再引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呢?还是她想收编山贼,做屯兵之用?” 廖长风道:“李家二十万大军呢,郡主还囤兵做什么?” 林凤摆了摆手,淡淡道:“先打听郡主在什么位置在说,其他攻山的事,暂且缓缓。” “郡主足智多谋,不像是贪玩的人,她去贼窝一定有她的目的。我不能因为贪功坏了她的事。” 廖长风道:“总兵考虑得也有道理,咱们先打听出郡主的去处,到时候想办法和郡主里应外合,听候郡主的指示。” 林凤当即点头道:“对,先这样办。” 第189章 被吓傻了? 三月二十二日,天还未亮,熊彪就点人下山了。 为了防止李鸿雁跟着,众人都不知道具体的出发时间,直到大半夜的被叫起来,悄无声息地穿上衣服,拿上兵器,摸黑下山。 李鸿雁站在吃饭的空地前往下看去,一片漆黑,她嘴角抽搐,无语道:“不点火把啊?” 魏壮出现在她身后道:“点了火把不就暴露了吗?” “知道为什么叫山山十二寨吗?” 李鸿雁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知道,山和山之间都是相连的,除了有些地势险峻去不了之外,基本上都是互通的。” 魏壮道:“老大天神神力,一拳能砸死一个老虎,知道他威名的不敢来招惹,不知道的来了多半被打跑。” “你乖乖待在这里,有好东西会分你一份。” 李鸿雁道:“好吧,反正我也不认识下山的路,那我去睡觉了。” 魏壮满意道:“乖。” 结果他很快就被打脸了,因为等天亮以后,李鸿雁已经跑了。 张大婶无奈道:“我看了,她那些喜欢的花衣服都没有带走,就带走那把菜刀,她肯定是想截道去了。” 魏壮道:“胡闹,她连下山的路都不认识,走迷路被掳,就她长那副样子,其他山寨的人还不当场杀了她。” 可转念一想,这深山里的男人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女人,怕会将她糟蹋致死也不一定,顿时气恼地踢走石子,叫上其他男人去找李鸿雁了。 魏壮一走,张大婶就道:“哎呦,山寨里没男人可咋整,可千万别又其他寨子的人过来抢东西啊。” 说着,也找了一把镰刀来防身。 李鸿雁没下山,因为她勘察地形时,发现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十几个全盯着她们寨子的方向。 她顿时屏息凝神,一路尾随他们,果然见到他们带人冲进了山寨。 一个个露出邪肆的淫笑,看着龙盘山寨里的女人和孩子,眼神里满阴狠。 “熊彪和魏壮都不在,真是天赐良机啊。” “看我们把寨子洗劫一空,再将这些女人带回去,老大还不奖励我们一人一百金。” 说着,嚣张地笑了起来。 张大婶在前面喊道:“翠花娘,你快燃烟,我来挡住他们。”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就要去点,男人露出手腕上的袖箭,张大婶看得惊慌失踪, 转过身就要去当。 可“咻”的一声,断箭被突然出现的女人一把捏住。 只见她一人直视十几个男人,嗤笑道:“哪里来的乌合之众,趁着我男人不在家就敢来偷袭山寨,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家现在是我在管吗?” “你?” “你是谁?”领头的问道,一脸嫌弃。 李鸿雁道:“我,熊氏红艳,熊彪他婆娘,这里的压寨夫人!” “你们几个,给我舔脚都不配,也敢来劫山寨?” 其他人一听,当即举刀砍了过来。 张大婶吓得失声尖叫,其他年轻的小媳妇们,也都惊恐连连。 李鸿雁却大喊一声:“啊啊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然后念着她独有的口诀:“土匪进了山窝窝啊,我看见一个就砍一个,我砍我砍我再砍,砍完才能收工啊。” 左砍一个,右砍一个,吓傻了那群山贼。 而没有走远的魏壮看见浓烟,当即带着人赶了回来。 当即便看见李鸿雁在那群山贼中,杀气腾腾地道:“老娘磨了半个月的刀,你们都当我是吃素的?” “老娘告诉你们,老娘今天开荤了!” “龟孙们,受死吧!!!” 她那刀极快,砍人当场溅血,几个胆小的都吓得往后缩了。 魏壮呵斥道:“竟然敢来劫我们山寨,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随机带着人围了上去,他们一共十二个,当场死两三个,逃了三个。” 另外还有六个伤重流血,还在地上喘气。 魏壮让人随便给他们包扎止血,关到地牢里去了。 李鸿雁站在一片血地中,握住她的大刀,宛如精疲力尽一样。 魏壮上前想安抚,都险些被她伤到。 “是我,二当家。” 李鸿雁这才冷静下来。 魏壮拿下她的菜刀,发现她自己的手也伤了,大拇指都险些被削下来,他连忙带她去包扎,并问道:“你去哪儿了?” “如果不是你突然走,我们也不会去找里,山寨也不会出事。” “虽然你今天表现得出人意料,但你的罪责还是要追究的。” 李鸿雁无语道:“谁走了,我去练功了。” “然后我偷听到他们说话就埋伏起来,所以你才找不到我的。” 魏壮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要先告诉我,不要自作聪明。” “你今天差点就没了,还有张大婶她们,你忍心?” 李鸿雁道:“这里有女人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有个家?在这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魏壮陷入沉默道:“你当他们不想有吗?可他们是黑户,有些是被人卖过来的,有些则是从黑窑里逃出来的。” “出去意味着坐牢,坐牢也不一定会遣返原籍,甚至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李鸿雁一句话都不说了。 魏壮道:“安州城很大,官府要管的事情很多,那些官差不像你想的哪样,谁的来历都要问一遍,是冤屈都去查,是无辜的都释放。” “对于他们来说,黑户就是可以随意处决生死,而不用上报给朝廷。” 李鸿雁道:“找一个人出来,跟官府谈,这样也不行?” 魏壮笑了:“谁去谈?” 李鸿雁自告奋勇:“我有良籍,我去。” 魏壮道:“然后他们利用你牵线搭桥,对我们一网打尽?” “别傻了,走上这条路的人,要嘛一辈子隐姓埋名,在山里过日子。要嘛攒够钱,买一个户籍文书,安定下来。” “可买了户籍文书也有可能被抓严审,再顺势把你的家产没收,到时候依旧是性命不保。” “官场的黑暗远比你能看见的还要恐怖。” 李鸿雁撅着小嘴,一副怀疑的样子。 魏壮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聊。 傍晚的时候,熊彪带着人回来了。 看见还堆在外面的三具尸体就知道出事了,连忙冲进山寨里。 张大婶满面愁容,担心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寻常出来聊天的小媳妇们,这会子一个都见不到,只是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昭示这山寨里的不安宁。 魏壮带着人迎接,面色也有些凝重。 熊彪没看见李鸿雁,连忙问道:“有人攻打山寨了?还有人呢?” 魏壮看了一眼房间,说道:“人没事,就是手伤了。” “我问了,是方老二的寨子,大摇寨的人。” “来了十二个,有三个逃回去了。” 熊彪气道:“奶奶个熊,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竟然敢打我们寨子的主意。” “大家先休息,我明天去找他要一个说法。” 他说完,踹开了房门。 见李鸿雁窝在角落不说话,问道:“被吓傻了?” 第190章 艳姐 李鸿雁冷哼:“那三个是我杀的,怕?” “我怕他们死得晚了点。” 熊彪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回头就看见魏壮进来道:“她说的没错,但也差点因为她导致山寨遭到重创。” 随即将李鸿雁早上不见的事情告诉熊彪。 可不等熊彪说话,李鸿雁道:“你是二当家,孰轻孰重你不知道吗?说是为了找我,我很感动,可如果山寨真的出事,你看看大家是怪你还是怪我。” “毕竟我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没了就没了,山寨里还有女人和孩子们呢,随便一数就是十几个,你太大意了。” 魏壮愣住:“我还不是为了你?” 李鸿雁道:“可我没有回来,也是因为发现了他们,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我也是为了山寨。” 熊彪怒道:“行了。” “这件事二当家处理不当,就算要找人,最多叫两个人去找,你不能离开山寨,这是底线。” “至于你,你难道就没错吗?” “擅自离开不报备,你的错也很大。” “今天的东西跟你们两个没关系,罚你们两个今天晚上不许吃晚饭,去把那三个人拖去远处埋了。” 李鸿雁道:“我手伤了。” 熊彪没好气道:“断了也去给我干,不然就给我滚。” 李鸿雁道:“我哪里说不干,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不碰死人啊,我挖坑行吗?” 熊彪瞪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说辞,直接就走了。 魏壮这会才觉得自己是关心贼乱,他的确不应该把这个女人的安危看得重,差点酿成祸事。 可这个女人挺会说的,虽然感动,还知道什么是大局。 魏壮先走在前,把死人一个个拖去隐蔽的林荫里。 李鸿雁提着锄头,跟了过去。 可才过去,发现那儿竟然是个山洞。 魏壮把人丢进去。砍了一下树木也扔进去,便算完事了。 看得李鸿雁是目瞪口呆。 魏壮轻笑:“怎么?这会嘴皮不利索了。” 李鸿雁道:“我才没有推卸责任呢,我是说实话。” “你今天太冲动了,如果我当时没有跟着那群人回来,你知道后果。” 魏壮道:“你不冲动?那你挥舞菜刀的时候都把自己手伤了?” 李鸿雁道:“第一次,经验不足,下次就不会了。” 魏壮道:“亏我还担心你今晚睡不着,看你这样,好得很?” 李鸿雁道:“你不知道,我被卖的时候,亲眼看见人贩子打死人。” “那个人死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但他还在喘气,一直看着我,他那双眼睛,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魏壮道:“别记着了。” 李鸿雁道:“要记着,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你说,如果那个大摇寨的人铁了心要报复怎么办?” “今晚我们两个都别睡了,我担心他们会报复。” 魏壮道:“他们不敢。” 李鸿雁道:“你又小看人心险恶了。” 魏壮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地方暗,看不清脸,他就是纯粹觉得,现在她振振有词的模样很可爱。 而不远处,盯着他们的熊彪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总觉得那两个人过分亲密了。 第二天,熊彪带着几个人去大摇寨要说法。用那六个伤者换了六百斤粮。 可等他们前脚抬着粮出来,那六个人便被杀了,扔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熊彪知道,这个方老二心狠手辣,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山下传来消息。 方老二打着龙盘山寨的名义四处杀伤抢掠,已经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林凤这边,迟迟等不到李鸿雁的消息,也准备攻打龙盘山,不能让这群土匪嚣张下去。 官府集结的消息传到山寨中,所有人屏息凝神,是要逃还是迎战,都在等熊彪的示下。 魏壮道:“大当家的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反正上下一条心,谁也不许扯犊子。” 众人点头,眼神里却渴望先逃,不要应战。 如果只是官府的人就算了,可还有林凤的兵。 他的兵连熟悉水性的水匪都绞杀干净,更何况是山贼? 到时候他们被围起来,简直无路可逃。 熊彪还没有做好打算,李鸿雁就道:“肯定逃啊,傻子才会应战。” “且不说那林总兵是个厉害的人物,单说我们这点人,怎么够人家杀的?” “还有啊,我们是在山里,万一他们用火攻怎么办?” “我们到时候想逃都来不及。” 魏壮道:“可现在逃能逃到哪里去?” 熊彪道:“如果他们放火攻山,兵力到不会很多,到时候我会撕开一道口子。” “我就担心,他们会大肆搜山,到时候才真的是无路可逃。” 李鸿雁想,上一世林凤针对熊彪,不知道是不是上了方老二这招借刀杀人的当? 但很明显,熊彪这个人到现在也没有侵占他人领地的意识,是非常忠厚的。但作为山贼头子,他显然及不合格。 那就让她来当这个山贼头子好了。 李鸿雁道:“干什么要等人家打上来才逃,我们又不是傻子?” “这次的事情明显是那个方老二搞的鬼,他们败坏我们的名声,让官府以为我们无恶不作,所以才下定决心铲除的。” “那我们不如直接侵占方老二的窝,把他赶到龙盘山寨来。等那群官兵围上来,要死也是他先死。” 众人眼眸一亮,这个注意简直太棒了。 魏壮也忍不住道:“你这是釜底抽薪。” 李鸿雁道:“我不管什么心,反正有用就行。” 熊彪道:“你怎么知道有用的?” 李鸿雁道:“因为你有用,所以办法才有用。” “我又打不过他们,全靠你和诸位兄弟,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窝囊地被打很不值得,不如主动出击,换来一线生机不说,以后其他寨子也不敢再用这个方式害人。” “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众人越听越兴奋,全都一脸期待地看向熊彪。 熊彪看向大家的目光,明白一直想要稳定下来,一成不变的人是他。” 便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李鸿雁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众人也都真心佩服她,唤她一声:“艳姐。” 李鸿雁摸了摸自己的脸,傻乎乎地笑:“我是艳姐。” 这反差的一幕,让众人忍不住发笑的同时,对这女子越发的喜欢,连带着她那显眼的胎记,也不觉得难看了。 第191章 报信 决定要走了,大家都去收拾行李。 李鸿雁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去看熊彪,发现熊彪在擦他的大刀。 那刀其实也不怎么样?笨重又不锋利,但握在熊彪的手里,就能展示它独有的威力了。 熊彪看见李鸿雁来,说道:“你不要太激进了,我担心事与愿违的时候,你反而抽不了身。” 李鸿雁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的宗旨是,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官府怎么了,官府也怕叛民,也怕内乱。更怕上面查起来,是他们治理得一团污糟。” “要护着他们,窝着可不行,得杀出去。” “如果我有你这个本事,非要堂堂正正杀出去,给他们争取做人的机会不可。” 熊彪:“……”被小娘们教育了? 他不耐烦道:“滚!” 李鸿雁麻利地滚了,可熊彪却在她走后,渐渐思索起来。 随即看向那把大刀,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后半夜,熊彪带着人去夜袭大摇寨,魏壮和李鸿雁留下来保护女人和孩子。 魏壮看见李鸿雁拿着她那把菜刀,在阴暗的树林里走来走去的,像一只雄赳赳气扬扬战斗鸡,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滑稽。 魏壮忍不住走过去看着她道:“你就不能坐下来吗?” 李鸿雁道:“肩膀上担子重,我坐不了。” 魏壮笑道:“你真的想做山贼?” 李鸿雁道:“这不是想不想,形势所迫,我就是。” “但我不会一辈子做山贼,那样太没出息了。” 魏壮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李鸿雁道:“做良民。” 魏壮猜测道:“你是想攒到钱下山,买良籍文书?” 李鸿雁道:“差不多,反正现在不是时机。” 魏壮道:“你真的想当良民,我给你指一条路。” 李鸿雁问道:“什么路?” 魏壮道:“你找一个游牧民族的村寨住个几年,朝廷每隔几年会接收这些游牧民族立户入籍,到时候你便可以顺势得到一个干净的身份。” “他们还曾经想招安过木岗寨的瓦剌人,瓦剌人好战,不喜被约束,所以不肯归顺。” “他们那个寨子很大,少说也有两千人。如果继续壮大,朝廷肯定会派兵剿灭的。所以你去到哪里都不要说自己是瓦剌人,说自己是洞族,乌拉族,苗族都可以。” 李鸿雁道:“那蒙古族呢?” 魏壮道:“也可以,但是蒙古族又有分支,你要说是属于正统,莫说属于鞑靼。朝廷和鞑靼在打仗呢,说了你就是一个死。” 李鸿雁连忙点头道:“明白了,谢谢二当家。” 天亮,熊彪他们把削去一只耳朵的方老二给捆来。 一同被押送来的,还有他那二十几个兄弟。 李鸿雁问道:“女人和孩子呢?” 熊彪道:“女人只有两个,都疯了。” 磊子道:“红艳姐,你不知道,方老二这个人是畜生,抢来的女人有孩子,他都活生生打掉了,好些女人也都死了。” “剩下两个没死的,疯了,直接跑进林子里了。” 李鸿雁闻言,手起刀落,削掉了方老二另外一只耳朵。 在方老二的惨叫声中,她又提刀阉了他。 做完这些,她踹上方老二的胸口道:“记住,老娘叫红艳,有本事做鬼来找我。” “还有,下辈子别欺负女人,不然老娘下辈子还去追杀你。” “不过嘛……就你这没鸟的熊样,大概下辈子是做不成男人了。” 说完,嘲讽地挪开了脚:“把他关到地牢里去。” 小弟们赶紧拖着哀嚎不止的方老二走了,李鸿雁的目光落在方老二那些同伙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那些个同伙只觉得双腿中间一凉,直接跪倒一片。 李鸿雁起身骂道:“没出息的软货,老娘还不稀罕割呢。” 然后提着的菜刀去了洗,那群人仿佛劫后余生,彻底松了口气。 只有熊彪看着李鸿雁把方老二那玩意割下,仿佛眼睛都不眨一下,那还是女人吗? 他回头去看魏壮,想知道魏壮是怎么想的? 结果魏壮道:“一夜没睡,好像有点累啊,我去歇息了。” 然后加紧双腿走了。 熊彪整一个无语。 大摇寨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五十三个人,除了两个疯女人,就是一百五十一个。 死跟方老二不降的,有二十三个,都抓来了。 另外的都愿意归顺熊彪,但如此一来,吃饭的嘴就越多了。 他们离开盘龙山寨的时候,李鸿雁两步三回头。 熊彪问道:“你看什么看,不是你提议要走的,舍不得了?” 李鸿雁道:“我是在想,他们可别下山犯下血案了,那样我们就成了帮凶。” 熊彪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鸿雁道:“你等等我,我去放个火。” 熊彪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鸿雁就跑了回去。 熊彪哪里放心,也跟着她回去了。 结果就看见她在那埋死人的山洞边上铲干净枯枝落叶,然后直接往那山洞里放了一把火,浓烟很快就冲向天际。 李鸿雁道:“这样会引起山下的注意,一定会告诉官府。” “纵使那林凤不来,官府的人也会来,我们也算是报信了,日后这等恶人犯下什么案子,可就跟我们无关了。” 说着,拉着熊彪就走。脸上也总算露出了松缓的笑意。 熊彪心里对她刮目相看,面上却打趣道:“一天到晚还装凶呢,原来心里也是会担心他人性命的。” 李鸿雁赧然,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要你管,赶快走吧,还贫嘴。” 不多时,山下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林凤亲自带着大队人马上山,方老二的几个属下都怂了,吓得拖起方老二就要逃。 方老二没好气地吼道:“跑什么跑,现在受了伤,能跑到哪里去?” “我们是被熊彪劫来的游商,户籍文书都被烧毁了,还被囚在这里。” “我们谁看着像山贼了?我们有武器吗?我们有同伙吗?还是我们有抢来的贼脏?” “那群官兵不上来便罢,若是上来,我还要去告状呢。” “我愿意当带路的,说不定还能一举擒获熊彪。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跟老子嚣张?” “还有那个丑女人,敢动老子动手,等老子抓到她,马上把她剁碎!” 方老二口气阴狠,身边的人渐渐心思各异。 方老二算是废了,他们却还是好的,如果不能跑,实在不行,他们就投诚。 但这第一个出卖的嘛…… 几人的目光在方老二身上转了转,逐渐沉寂下去。 第192章 褚清 林凤带着人直入龙盘山寨,看见的便是十几个都负伤的男人。 其中一个伤势最重,两只耳朵都被削掉了,还被阉割。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就是郡主做的。 因为阉刑又称之为宫刑,除了地方上贡的太监,就是宫里才会动用这种刑罚。 他顿时就提审了方老二。 方老二油嘴滑舌,根本不承认自己的山贼,直说是被熊彪掳来的,还被山贼婆娘给削去了耳朵和下体。 林凤问道:“山贼婆娘?” 方老二道:“就是,和那熊彪魏壮等人一伙的,下面的人都叫她红艳姐,可见此人身份一定不凡,不是熊彪的老婆就是魏壮的老婆。” 林凤面色一黑。 山贼也敢污蔑郡主,他当即怒道:“把此人脑袋砍下来,挂到外面示众。” “其余人再不说实话,一律就地处决。” 方老二都吓傻了,连忙道:“大人不能如此武断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是被熊彪害的,大人为何不给我做主啊?” 林凤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游商,官话都讲不清楚。” “还有,从未听说过龙盘山有女山贼,还削去你的耳朵和下体,你若非做下恶事,怎会熊彪都不杀你,女人反而要教训你?” 方老二惊恐道:“那他们就是一伙的啊,那女山贼之前还杀了我三个属下,砍伤六个,是实打实的山贼了。” 林凤嗤笑道:“蠢货,你的属下?你不是被抓来的游商吗?据我所知,山贼只抢财物不伤人,近来却出现山贼抢货杀人的事件,是不是你做的?” “来人,此人满嘴谎言,立即削去他的脑袋。” “待查明真相,张贴告示,以儆效尤。” 方老二被架出去,眼看即将被砍头,他终于害怕了,慌乱道:“大人,我招,我什么都招。我是大摇寨的方老二,是土匪不错,但我从来不杀人啊。而且我还知道熊彪现在就在大摇寨,我马上可以带你去,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想死啊。” 林凤只是看了其他人一眼,说道:“有人给我带路吗?” 其中一个小弟连忙跪倒:“小人愿意给大人带路。” 林凤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斩!” 就这样,方老二当场就被斩了,脑袋滚落在他那些下属的面前,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这才知道这个林大人和之前那些官兵不一样,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在方老二下属的供述中,林凤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抢熊彪的寨子不成,被一个女山贼和二当家给打伤回去。他们大当家方老二咽不下这口气,带人下山抢货杀人,栽赃给熊彪。 熊彪也不是吃素的,带人连夜攻下他们的寨子,把他的人迁过去,把方老二的人赶过来。 然后就是他们上山这一幕了。 林凤觉得事情很巧,第一是这场浓烟,分明为报信之举。 第二,那女三贼也叫红艳,还敢杀人,几乎可以断定为郡主。 只是说长得丑,理应是郡主乔装打扮,遮掩了容貌。 郡主知道方老二的所作所为,便提前让熊彪换到了大摇寨,否则就和他的人马对上了。 郡主志不在灭掉土匪的善哉,而是要收服,为她所用。 林凤更是在盘龙山寨里找到一些小孩穿的衣服和一些蔬菜种子,在这一些向阳的地方,狭窄的土壤里有过播种的痕迹。 突然,廖长风来报:“总兵,有发现。” “在厨房的小房间里,发现一个床铺上刻着正字痕,属下数了数,和郡主离开的时间一样。” 林凤赶紧去看,只有那群尚未处置的山贼,一脸惊愕:“郡主?” 熊彪吃了豹子胆了? 郡主都敢劫? 林凤看了看那刻痕,与她写给他的信件中的笔迹几乎一样,强劲有力,锋利如刀,当即便肯定道:“是她。” “接下来你密切注意大摇寨的动向,他们在寨子里有女人和孩子,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想个办法,找两个机灵的人上山,保护郡主。” 廖长风道:“总兵放心,我知道了。” 林凤点了点头,心里却愁肠百结。 郡主啊郡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为何不明说? 他虽然身负朝廷要职,可郡主不也是朝廷的郡主吗? 难不成他们之间,还会有利益冲突不成? 可不管是什么冲突,郡主这般赤诚待他,他绝不会辜负郡主所托啊。 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地方去使。 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辗转在那群臭男人中,不知现在如何了? …… 李鸿雁发现大摇寨的位置很不错,因为是在山顶,四周还垒起了战壕。 她怀疑大摇寨中有逃兵,具体是谁,她还不清楚。 她只是一个人在那周围逛了一圈,把一只受伤的狼崽和那两个被折磨疯了的女人找了回来。 张大婶教她们织布,绣花。 这唤醒了她们部分记忆,到也不怎么发病了,只是不能看见男人靠近,否则就会立即发出痛苦的嘶吼。 有一次李鸿雁去探望她们,其中一个女人很喜欢李鸿雁带给她的鸡蛋饼,拉着李鸿雁的手道:“不能靠近男人,他们会欺负你,很多人很多人一起,很痛的。” 李鸿雁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以后肯定不会了。” 女人开心地点,点了点头,吃着鸡蛋饼就很满足了。 她叫来曾经大摇寨里的田大勇问道:“那两个女人是你们从哪里抢来的?还记得她们的身份吗?” 田大勇诧异道:“不记得了,不是我们去抢的,是当时的方老二去抢的。” “那是入冬的时候,不是抢的商队,应该是村民。” 李鸿雁蹙眉:“村民没有报官?” 田大勇呔了一声:“女人被山贼抢了,他们不会报官的,只当是死在外面了。” “找回去也不能要了啊,还找干什么?” 李鸿雁再次问道:“一个报官的都没有?” 田大勇道:“早些年我没有上山的时候,听说有人报的,没有用啊。官兵们在山下搜一圈,找不到就走了。” “曾有一对老夫妇痛失独女,当时是被木岗寨大当家抢去了,当天就去报官。” “官兵一路追到山脚,那木岗寨的人丢下一双断腿,当时就没追了,说是回去求援兵,可就是句空话。” 李鸿雁明白了,后来林凤来了。 肃清了水匪,山贼是一定要剿的。 如果不是出师不利,遇到熊彪受了伤。后面的就不会从朝廷派了三万精兵过来,一举歼灭。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安州的匪盗如此猖獗,加起来竟然有五千之众。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田大勇正要告辞,李鸿雁问道:“你们当时是谁率领余下的人投诚的?” 田大勇道:“是三当家,褚清。他早就看不惯大当家的杀人抢货,只是碍于大当家独断专行,不敢明说。” “后来有机会,自然要弃暗投明。” 李鸿雁道:“你刚刚说你还没有上山的时候,那你是山下的村民,为什么上山?” 田大勇顿时义愤填膺道:“我家本是良民,我姐姐经人介绍,跟城里一个卖酒的订亲。谁知道订亲后得知,他前一个妻子竟然不是自缢,而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我爹不同意,他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两,否则就带人去闹事。” “当时我们凑了二十两,他便带人打砸了家里。我姐不想连累我们,就跳河了。” “那畜生得知后,竟然说我姐姐死有余辜,我和我爹去衙门里告,衙门说我姐姐是自尽的,不给立案。” “我爹被气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后来有个善心的人知道我们家的事,跑来告诉我,那畜生的姑父是安州府的师爷,我们家递上去的案子,压根就没被打开过。” “人家都说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大公无私。可我却无处诉冤情,一气之下,当街杀了那畜生就上山了。” 李鸿雁听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田大勇道:“就在两年前。” 李鸿雁道:“知府三年一换,那就不是现在这个了。” 田大勇道:“不是,原来的知府被降至县令。” “但也足够了,他在安州三年,少说捞了二十万两银子。” “做县令,远离是非之地,还可以做他的官老爷,他巴不得呢。” 李鸿雁道:“也是,有些人做官是为了权,想往上爬。” “有些人做官则是为了钱,捞够就走。” 田大勇郁闷地道:“可受欺负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李鸿雁道:“不怕,总有挺起胸膛做人的时候。” 田大勇似乎并不乐观,嘴角抿了抿,很快就走了。 李鸿雁还在想,到处都这么腐败,一挖一颗毒瘤。可不挖又怎么能行呢? 看来得往京城传点消息了。 她想着,决定找个机会下山一趟。 可刚准备出去呢,便被褚清拦住。 第193章 笑个屁,老娘就是来劫色的 褚清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看着倒是儒雅,不似那种舞枪弄棍之人。 他问道:“听说你只是一个被抢上山来的寡妇,怎么还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知府三年一换,寻常老百姓可不知道这些。” 李鸿雁道:“我看着山上筑起的战壕,乃为战时埋伏所用,难不成是出自褚先生的手笔?” 褚清立即正色道:“你究竟是谁?” 李鸿雁笑着道:“那褚先生又是谁?” “我一个女人当了山贼,注定是洗不干净的了。” “褚先生可不一样,瞧着这一身讲究的打扮,怕可不想一辈子当一个小小的山贼。” 褚清闻言,收敛神色,说道:“红艳姑娘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山贼。” 李鸿雁道:“可不是吗?大家都一样。” …… 李鸿雁要下山就只能去找熊彪,碰巧熊彪和魏壮商议,去官道上埋伏着,如果有商队经过就干一票大的。 他们接到消息,方老二和他的同伙都被杀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个林凤果然不是一般的官兵,若是和他对上,他们的胜算太小了。 现在只有先囤粮,看看情况再说。 李鸿雁道:“这次你们不带我我也要下山去,我胭脂水粉都用完了,要去抢点。” 魏壮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惊讶地问道:“你说你要抢什么?” 李鸿雁道:“胭脂水粉啊,不然你会做?” 魏壮嘴角抽搐,看向熊彪道:“之前还说她不像女人,你看哪里不像?” “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女人,抢东西都不忘胭脂水粉。” 熊彪道:“我们是去官道埋伏,哪有胭脂水粉给你抢?” “乖乖待在山寨里,别到处瞎跑。” 李鸿雁道:“这山寨里现在有两百号男人,才几个女人啊?把我丢下你也放心?” “我不管,你不带我下山,我自己去。” 熊彪道:“你这么凶,他们不怕你就算好的了,你还怕他们?” 李鸿雁道:“怎么不怕?刚刚褚清单独找我了,还打听我的来历。” “他要是不想对我动手,打听我来历做什么?” 熊彪和魏壮闻言,眼底都闪过一丝狐疑。 李鸿雁点到为止,很快就走了。 她离开没多久,褚清就找到熊彪和魏壮,说起了李鸿雁的可疑之处。 熊彪道:“就算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那你说她一个来历不凡的女人为什么要藏身山寨呢?” “有利可图吗? ” 褚清愣住,答不上来。 魏壮道:“她要是得罪你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呀,一心只想发财,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褚清知道被误会了,苦笑道:“我知道了。” “但还是请二位提高警惕,毕竟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生死都绑在一起,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熊彪道:“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可疑,我会亲自解决她。” “但如果没有……你也放下心里的芥蒂,别再耿耿于怀。” 褚清连忙点头道:“那是当然。” 很快,到了下山埋伏的时候。 熊彪特意把李鸿雁和魏壮带下山,可到半路,魏壮就折返回去了。 很显然是要去盯着褚清。 李鸿雁自顾自地往前走,连头都没有回,表现出她对截道这件事的浓厚兴趣。 很快到了官道上,大家按照原定计划埋伏。 熊彪看见跃跃欲试的李鸿雁,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道:“一会你别动。听我号令。” 李鸿雁点了点头,老实下来。 等到烈日炎炎,她胡乱地靠着熊彪睡了一觉了,打着哈欠问道:“还没来吗?” 下一瞬,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李鸿雁倏尔一震,整个人都精神了。 熊彪全神贯注地盯着,额头的汗渍顺着下颚流下,手也下一瞬握紧了他的大刀。 李鸿雁调侃道:“紧张吧?” 熊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闭嘴。” 李鸿雁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随即说道:“紧张是对的,哪能一直做山贼呢?” “总有一日,我一定要杀出去的。” 她手腕,看见商队出现在视线里。 好家伙。足足十几车的货,这一看就很富裕啊。 只是车后面还拴着两个捆了手的伙计,时不时挨上两鞭子。 骑在马背上的护卫头子道:“东家的东西你们也敢偷,穷疯了吧?” “等到了城里,看我不把你们两个卖去干苦力,折磨死你们。” 李鸿雁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啊,抬头去看。 靠! 那不是林凤的一个亲信,她之前在总兵府见过的。 好家伙,给她送人来了是吧。 熊彪刚一站起来,李鸿雁就迫不及的第一个冲上去:“站住,打劫!” 那领头的护卫一愣,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忍不住爆出一声嗤笑。 “打劫?” “就凭你?” “不知姑娘劫财还是劫色啊?” “哈哈哈哈哈……”那群人一阵嘲讽,大笑出声。 李鸿雁用菜刀指着他们道:“笑个屁,老娘就是来劫色的。” 话音刚落,那群男人都笑不出来了,目光怪异。 熊彪带着众人一下子前后夹击,将他们围了起来。 李鸿雁这才得意道:“真当老娘说笑呢?” “他们是来劫财的,可我,红艳姐就是下山来找男人来了。” 话音刚落,直奔后面那两个被拴起来的男人。 熊彪一把抓住她道:“你干什么?” 李鸿雁道:“抢男人啊,你不是不从吗?” “刚好后面那两个被脱了衣服,我看过了,上半身都是肌肉,很结实的。” 熊彪:“……” 明知道是做戏,却还是感觉周身一凉的两个护卫。 为首那个更是嘴角抽搐,当场抽搐家伙:“兄弟们,誓死保护东家的货物。” 李鸿雁大喊道:“兄弟们,你们抢货物,别跟我抢男人。” “冲呀! ” 然后第一个拎着菜刀冲上去,一通乱砍,看得那个护卫头领眉峰急跳,猛地蹿下来就要偷袭。 熊彪连忙上前帮忙,他力气极大,一下子就将人扔出几丈远。 好些个护卫都被吓住了,李鸿雁趁机大喊道:“这些货物又不是你们自己的,你们犯得着这么拼命吗?” “我们大当家宅心仁厚,最不愿取人性命,我奉劝你们赶快离去,别到时候把命丢在这里,后悔莫及。” 那护卫统领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纠结。 李鸿雁趁机大声道:“再不走我叫大当家把你留给我。” 吓得他一哆嗦,直接跑了,剩下还能动的,也都一并溜走了。 李鸿雁见状,便对着那两个被捆起来的男人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走了上去。 可刚走了两步就被熊彪挡住了。 第194章 单干 李鸿雁绕了一会没绕过去,恼声道:“你干什么啊?” 熊彪道:“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还嫌山上吃饭的嘴不够多?” 李鸿雁郁闷道:“可我就是想要一个男人,你等我去问问,万一他们当中有人愿意呢,你就当帮我强抢一个相公不行吗?” 熊彪气恼道:“不行。” 李鸿雁怒道:“为什么不行,这里的货物我都不要,我要个男人还不行?” 边上看热闹的小弟们都笑了,有的对熊彪道:“老大,红艳姐喜欢你就让她带走吧,她有了男人,兄弟们都安全了不是。” 熊彪没好气道:“闭嘴!” 那群小弟敏感地察觉熊彪心情很臭,不敢再说了。 李鸿雁却愤愤不平道:“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抢女人,我们女人不可以抢男人?” “我不服,我要单干!” 熊彪气的头顶冒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单干,你嫌死得不够快?” 李鸿雁道:“那你让我把他们带上。” 熊彪捏了捏拳,咬牙切齿道:“你做梦。” 他心里酸涩异常,李鸿雁强硬的口气没有一丝怀疑。 这让他想起,魏壮说要收她做丫鬟的时候,她哪样坚定地拒绝了。 他还以为,她心里是藏有半分他的身影,可原来一点都没有。 她拒绝魏壮,只是不想做丫鬟,现在她以为自己有了实力,就想找男人,还想单干! 今天不给她一点教训,他怕以为自己要上天了。 熊彪上前去叮嘱,赶快运走货物。 李鸿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众人看见他们在赌气,也没有提醒,等熊彪发现李鸿雁不见了,便问道:“红艳呢?” 一个小弟道:“走了。” 熊彪以为是提前回去了,便道:“别管她。” 说完便开始卸货。 那两个被绑起来的男人松了绑,扑通朝着熊彪跪下:“求壮士收留,我们兄弟发现那管事的偷卖货物,不想反被他栽赃是我们偷的,如今要拿我们去谢罪。” “倘若我们真的回城,怕是有去无回。” 熊彪道:“我们山寨已经不缺人了,你们自寻谋生路去吧。” 那两人见状,也没有过多纠缠,很快就朝着李鸿雁离开的方向追去。 熊彪有些狐疑,再次问道:“你们红艳姐去哪儿了?” 负责看哨的磊子道:“好像往城里去了。” 熊彪大惊,问道:“你怎么不拦住她?” 磊子道:“我看你没拦,以为是你故意放她走的呢?” 熊彪低头咒骂几句,叮嘱他们带上东西快走,自己则追了过去。 李鸿雁和熊彪吵架是预谋好的,因为她很清楚,熊彪不会让她带那个两人上山。 争吵过后,她如愿追上林凤送来那个侍卫头领,将一封信递给了他,并叮嘱道:“立即送往京城,快走。” 他恭敬地揭过,很快就走了。 李鸿雁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那两个被捆绑的家伙送上门来了。 她果断抡起菜刀开始调戏:“哎呦呦,被放了啊,这下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是被砍死?” “还是陪我欲仙欲死?” 那两人羞红了脸,还未作答,追来的熊彪呵斥道:“你疯了!” “还不快回山寨,是想死吗?” 李鸿雁道:“死了就死,谁怕谁?” “我还就不回了,我带着他们,我们夫妻三个单干!” 熊彪嘴角抽搐,第一次看见男人如此碍眼的,没好气道:“还夫妻三个,你问过他们两个同意吗?” 那两人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默默地站到李鸿雁的背后去,把熊彪气得不轻。 其中一个道:“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求红姐收留。” 另外一个道:“我们兄弟二人本是猎手出生,进山就算不抢东西也能过活。红姐要是不嫌弃,我们三人就此结伴。” 李鸿雁道:“我当然不嫌弃,但是我好色,不知道你们嫌不嫌弃?” 那二人原本被晒得黑峻的脸竟然浮现一层可疑的红晕,还准备答应下来。 熊彪气得火冒三丈,一掌拍断了边上一棵树,怒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来!” 谁料李鸿雁不按常理出牌,菜刀一扔,一手抓一个男人,果断撒丫子就跑。留熊彪在原地凌乱,发出猛虎办的咆哮。 终于,换了一个地方进入山道。 那两个人立即跪地。 “属下张涛。” “属下张元宝。” “拜见郡主。” 李鸿雁看着他们两个人,个子稍微矮一些的是张涛。另外一个高一些,样貌也俊朗些的叫张元宝。 李鸿雁好奇道:“是兄弟吗?那你为什么叫张元宝,不叫张浪呢?” 张元宝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兄弟,但同在总兵手下效力,出生入死,早已和亲兄弟没有区别了。” 李鸿雁道:“起来吧,我们要赶回去。” 张涛道:“郡主还要回大摇寨?” 李鸿雁道:“既然要单干,去大摇寨干什么?我去龙盘山寨。” “那个大块头,中看不中用,指望他去吞并其他山寨并不容易。” “不如我们自己主动出击。” 张涛道:“郡主若是想要收服他们,为何不让总兵派兵协助?” 李鸿雁道:“哪样就是你死我活了。我是想收服几个得用的人,不是想收服几只孤魂野鬼。” “再说了,今天那个大块头的实力你们也看见了,对上你们林总兵如何?” “近战怕是你们林总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此虎将,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必定是要诛杀的。” 张涛和张元宝闻言,都深谙其中道理,两个然缄默不言,跟着李鸿雁一同回了龙盘山寨子。 晚上,熊彪带着货物和大队人马回去。 魏壮没看见李鸿雁,问道:“红艳呢?” 熊彪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回房了。 跟去的小弟道:“我们下山遇见的商队里,有两个被脱了衣服鞭笞的男人,身上约莫是有些精壮的吧,不知道红艳姐怎么就看上了。” “她要抢,大当家的不让,然后吵完架她带着那两个男人就跑了。” 魏壮:“……”?? 抢男人? 很好! 这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第195章 求娶 魏壮去找熊彪,问道:“你看清他们往哪里跑了吗?” 熊彪道:“她那么喜欢那两个男人,让他们去死一窝,你还找什么?” 魏壮道:“你说你,明知道她想一个男人依靠,干什么一直不从?” “现在好了,想从都没机会了。” 熊彪恼羞成怒,站来道:“谁想从了?那样的机会留给你你怎么不上?” “少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去分东西。” 魏壮见他生闷气还不知道,叹了一声,只道:“她一定不敢进城的,说不定是回龙盘山寨了,我明天去看看。” 熊彪怒吼道:“不许去,我看她能坚持几天。” 魏壮道:“和两个男人在一起,恩恩爱爱的,少说也能坚持半个月。” 熊彪起得抓了抓头发,胸口哽着什么似的,瞪得眼睛都红了。 魏壮眼见挑起他心里的火,便去分东西去了。 等他回去找熊彪时,熊彪老早就跑了,但是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把磨得贼亮的菜刀。 魏壮轻笑道:“果真那么喜欢男人么?看见男人,磨了这么久的刀都不要了。” 他说着,把菜刀拿走了。 龙盘山寨的山洞里,张涛打了一只野兔子在烤,张元宝去烧水来给李鸿雁洗漱。 李鸿雁趟在原来的小床上,逼仄的地方让张元宝这个大个子进来都有些困难。 看见他端来了热水,李鸿雁道:“你自己洗吧,你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伺候我的。” “如果我想人伺候,就不会孤身一个人来了。” “而且我之所以带着你们两个跑了,是因为我知道带你们进山寨,你们一定会暴露。” “潜伏也要讲技巧,技巧在于你当下的身份允许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而并非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明白吗?” 张元宝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李鸿雁不吭声,他立马就道:“红姐,你累了一天,还是泡一下脚,晚上好睡觉。” 李鸿雁这才懒懒地道:“放下吧。” 张元宝刚退出去,便看见赶来的熊彪,他吓得瞳孔一缩,这才反应过来,郡主为何能一直没有暴露。 相比于他们,郡主真的很警惕了。 熊彪一手扒开张元宝,挤了进去。 李鸿雁在泡脚,裤腿挽起来,嫩生生的脚放在木棚里,宛如一朵桃花轻轻荡漾在木棚中,那抹春色猝不及防的地撞进熊彪的眼睛里。 他硬生生止住脚,没好气地道:“竟然只是在洗脚吗?我以为你和他们都已经圆房了,在一起洗澡了呢。” 李鸿雁道:“走了一天的路,浑身都是臭汗,怎么圆?” “等明日休息好些,再带他们去河里洗个澡,晚上香香的楼在一起睡岂不是更好?” “对了,你既然来了我就说一声。看在我们也算相处过有些情意在,你曾经那间房就给我们住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回老地方看看,我们再让给你。” 熊彪气笑了:“你们要在我的房间里睡觉?” 李鸿雁道:“你那房间宽敞,够睡我们三个人。” 熊彪大发雷霆道:“你做梦,你要敢去,我把你们三个人的腿一条条掰断,丢去喂狼。” 李鸿雁嘴角抽搐,没好气道:“不去就不去,你这么凶干什么?” “我们重新再搭建一个房子,也来得及。” 熊彪懒得跟她废话,一把将她扛起来就走。 李鸿雁还不小心撞到头了,一边揍他,一边咆哮道:“熊彪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跟你走,我要成亲,我要当女土匪,我要娶压寨相公。” 熊彪道:“有我在,你做梦。” 李鸿雁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娶压寨相公。” 熊彪道:“你再说,我把他们两个也给杀了。” 李鸿雁这才消停下来,说道:“那你自己从了我?” 熊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胸口堵着一块巨石,不悦道:“滚!” 李鸿雁又闹腾道:“你蛇精病啊,你自己不从,还不许别人跟我?” “这事天王老子来了都说不清楚,我不管,我要单干,我不要跟你回去。” 熊彪道:“这件事由得着你吗?” 李鸿雁看向一旁焦急,却暗暗克制的两人,说道:“那你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去,不然我回去还是要跑,你不可能天天有时间看着我的。” 熊彪没答应,李鸿雁也不闹腾了。 似乎在想,怎么找机会逃回来。 熊彪回头看着那两人,没好气道:“还不跟上。” 那两人这才急匆匆跟上,张元宝还赶回去给李鸿雁提鞋,真的是狗腿的小弟。 李鸿雁见状,笑着亲了一口熊彪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要穿鞋自己走。” 熊彪不肯,李鸿雁也不管他了,索性调整姿势,窝在熊彪的怀里睡觉。 她安静下来,小小的一团,脚丫子却有些冰凉。但摸上去又柔又软,只是脚底似乎有了泡,他蹙了蹙眉,找了个地方歇下,把张元宝手里的鞋接了过去。 这才发现李鸿雁的鞋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磨破了。他蹙了蹙眉,随意给她套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抢了她的嫁妆,让她进山过苦日子,这女人没有哭哭啼啼的,还想做山大王。 野心虽然大,骨子里却还想过好日子,可在山里如此清苦,要到何时才有好日子过? 不知不觉,熊彪的心跌落谷底,沉了又沉。 李鸿雁重新回到山寨,还带来了两个男人。 众人都起哄,这下红艳姐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褚清刚觉得事情有蹊跷,想去查那两个男人的身份,突然下属将一份密信塞进他的手里。 当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不敢置信道:“阁主来了?” “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一刻,褚清难以压下心里的激动和揣测,整个人一晚上都是浑浑噩噩中度过。 直到天亮,就在他想怎么去接应阁主时,突然间,他们收到了木岗寨的帖子。 一时间褚清不得不正色起来。 连忙带着送帖子的人去见熊彪。 熊彪也很疑惑,他们和木岗寨的人从未来往,他们人多势众,怎么也看不上自己这小小的山寨,现如今是怎么回事。 “你们当家的让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下面送帖子的人道:“我们四当家赵连城听闻你们山寨有一个女英雄红姐 “特意派的送来他的生辰八字给红姐看,若是红姐看得上,他便立即派人送聘礼过来,迎娶红姐过门。” 第196章 她愿意 熊彪都惊呆了:“你说什么?” 褚清闻言,已经接过那帖子看了起来,当看清楚里面的生辰八字时,他胸口一震,连忙道:“大当家,真的是生辰八字。” 熊彪怒道:“回去告诉你们四当家,我们山寨里没有什么女英雄,他要是真想娶就请他亲自来看,免得日后说我诓他。” 说完便对褚清道:“不知道他们是在哪儿听到的流言,你去把红艳叫来。让这传话的人看清楚。” 褚清拿着那生辰八字的帖就下去了,等见到李鸿雁,顺势给她。 “木岗寨四当家赵连城想要娶你,生辰帖都送来了,大当家的让你去看看,免得日后别人误会。” 李鸿雁拿着帖子,疑惑地问:“赵连城?” 这名字好熟啊。她要是记得不错,赵北熠有个在外行走的名字,也是叫这个。 “不会吧!”李鸿雁嘀咕,连忙打开了帖子。 她的瞳孔速尔一震,心想还真是啊! 随即她略带愤懑地走去了前厅。 褚清站在眼底,忽然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阁主来了。 竟然是为了这个叫红艳的女人来的? 看她的神态,似乎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 怎么会? 红艳? 鸿雁! 莫非是郡主? 褚清张了张嘴,连忙追上去。 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魏壮就出现了。 一把抽走了李鸿雁手里的帖子,说道:“什么人如此冒失,听到一点风声就来求娶,他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李鸿雁一把又抽回来,说道:“你懂什么?有些人就喜欢我这种身姿曼妙人又长得丑的。” “这样他出去的时候,才会放心啊。” 魏壮无语道:“你该不会是想同意吧?” “你昨天才抢了两个男人回来,还不够?” 李鸿雁道:“他们看得见摸不着,这个若是能成,可以吃!” 魏壮:“……” 褚清:“……” 来传信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红姐长得如此丑陋,当场被吓了一跳。 熊彪见状,满意道:“不知四当家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你回去以后,如实汇报,切勿让四当家觉得,是我们大摇寨的人糊弄他的。” 那报信的人连忙道:“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告诉我们四当家。” 然后一溜烟就跑了,看得出,他也很嫌弃李鸿雁的长相。 李鸿雁轻哼一声,拿着拜帖追出去道:“告诉你们四当家,如果他不嫌弃我丑,愿意拿木岗寨当聘礼,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在场的人无疑不觉得她疯了。 只有褚清心里蠢蠢欲动,走上前道:“红姐好魄力啊,我等自愧不如。” “不过四当家若真能同意,红姐敢嫁吗?” 李鸿雁道:“他若敢同意,木岗寨其他三位当家会放过他吗?” “等他真的掌控了木岗寨,那我又为什么不愿意呢?” “毕竟是真英雄就不惧恶势力,他能为我杀出一条血路,我为什么不能穿为他穿一次嫁衣?” “做人嘛,不能永远窝窝囊囊地活着。” 李鸿雁说完就走了。 留下三个男人,一脸沉思。 良久,魏壮忍不住好奇道:“她到底为什么永远都这么有自信啊。” “我感觉高呼一声,有人为她跳崖了,她也信啊。” 褚清忍不住笑着道:“跳崖的人只要不是两位当家,我也信。” 熊彪:“……” 魏壮:“……” …… 与此同时,木岗寨接到了消息。 三位当家听完属下的叙述,都显得十分惊讶。 “真的很丑?” 属下回道:“的确,非常丑。” “不过看性格到是泼辣,还说如果四当家愿意拿木岗寨当聘礼,她愿意嫁过来。”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丑女,竟然也敢如此猖狂?” “想要我木岗寨,她也配?” 可话音刚落,赵北熠的剑光一闪,大当家脖子上的血就喷进了酒碗里,吓得众人一愣。 “大哥!” “大哥!” “赵连城,你竟然敢杀大哥!” 赵北熠看着底下报信的人,说道:“回去告诉她,准备好嫁衣,我三日后上门迎娶!” 伴随着话音刚落,赵赵北熠就接连削去了二当家和三当家的脑袋。 速度之快,底下的一众下属都没有看清。 只是看见鲜血飞溅,落在那空旷的地面上,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这一幕刺眼又震憾。 那报信的吓得惊呼一声,立即朝外奔去。 其他人像动手的,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三位当家的亲信全部惨死在赵北熠的剑下。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房间里亦有血水涌了出来,他提着长剑,看着外面的众人,嘴角噙着一抹讥笑。 “怎么,你们也想追随三位当家?” 其余人等,瑟瑟发抖,全都跪下高呼:“拜见大当家!” “拜见大当家!” “拜见大当家!” 赵北熠擦拭着剑伤的血渍,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可他的雁儿是雄鹰,谁也困不住。 又甘心在男人堆里打滚,他不得不防啊。 大摇寨中,传信的人又回来了。 熊彪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 谁知道那人瑟瑟发抖,跪地大喊道:“求红姐收留,我们四当家……不不,现在是我们大当家的,他已经接管了木岗寨,三日后就来迎娶红姐了。” 所有人震在原地。 最大的山贼窝,杀人不眨眼的木岗寨铁柱三兄弟,就这样被杀了? 熊彪和魏壮对视一眼,连忙问道:“你们那四当家的什么来历?” 报信的道:“不知道啊,只知道武功高强,来的时候就震慑住三位当家,成功当上了四当家。” “但……他之前谁也不理,我们以为他就是一个武痴。” “谁知道,不仅是武痴,还是个情痴。” “这下好了,我们木岗寨都是你们红姐的了。” 众人:“……” 熊彪连忙去找李鸿雁,他要送李鸿雁走。 可李鸿雁却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看见熊彪过来也不觉得惊讶,反而问道:“是不是赵连城来娶我了?” 熊彪见状,问道:“你真的愿意嫁过去,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鸿雁点头:“愿意。” 熊彪抓住她的手问道:“为什么?” 李鸿雁笑着道:“因为他功夫高强,能够保护我啊。” 熊彪怒声道:“可他杀人如麻。” 李鸿雁笑嘻嘻地道:“我也是啊。” 熊彪认真地端详她的神色,见她不似在说假话,心里震憾极深,仿佛从未认识她一般,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第197章 吓唬吓唬她 褚清在忙着给李鸿雁备嫁的事情,召集了好多小弟帮忙做喜饼。 魏壮见状,跑去阻止,说道:“这婚事能成吗?你们就忙起来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如何回话。 褚清道:“这木岗寨的大当家就是奔着咱们红艳姐来的,婚事肯定能成。再说了,我们寨子才两百多人,如何跟木岗镇两千多人相提并论。” “莫说人家是正紧求娶,即便来抢,咱们还能不给吗?” 小弟们连忙点头,磊子小声道:“主要也打不过啊。” 魏壮听后,也知道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便道:“那你们做吧,多做几个,体面点。” 众人连忙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魏壮离开后,褚清追了上去,说道:“二当家,我知道你们跟红艳姐的感情很好,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讲。” 魏壮道:“你说。” 褚清道:“你们是担心红艳姐嫁过去,会被针对吧?但我觉得以红艳姐的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木岗寨的赵连城那么爱她,肯定会护好她的。” 魏壮道:“你说的对。” 可担心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几句话改变呢? 只是突然间,他们都听见了李鸿雁的叫喊声。两个人寻声追过去时,就看见大壮把李鸿雁抱进房间里。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关上。 熊彪气呼呼的声音传来:“从今天起你给我暖脚,我倒是要看看,三天后那个赵连城是不是疯魔了还要你。” 李鸿雁怒骂道:“你无耻,你这是破坏我的幸福,我记恨你一辈子。” 熊彪怒斥:“你的幸福?你的幸福就是跟着老子打天下!” 李鸿雁道:“我呸,你就只会跟我凶,还打天下,我打你老母。” 熊彪:“你再胡说我现在就办了你。” 李鸿雁:“来啊,谁怕谁,有本事你把裤子脱了我先看看鸟。” 魏壮:“……” 褚清:“……” 真踏马的干柴遇到烈火啊,激烈得让人无法直视。 褚清连忙劝道:“大当家,你不要冲动啊,我们一寨子的人命都拴在你手上呢。” 熊彪没好气道:“通知下去,这个女人我熊彪护定了,他们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去木岗寨投诚。” 褚清急了,连忙道:“大当家,你不能这样啊,你会害了大家的。” 里面传来李鸿雁讥讽的笑声:“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好汉?” “真当我愿意待呢,老娘马上就走。” 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熊彪给扯回去,扔在床上。 李鸿雁痛呼:“熊彪,你这孙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熊彪怒吼:“不懂,你再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魏壮嘴角抽搐,对褚清道:“你先下去忙吧,我来劝劝他。” 熊彪在里面发疯:“滚,谁也不准进来。” 魏壮立马道:“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走。” 然后他带着褚清走了,褚清着急道:“我们不能这样啊,那红艳姐要嫁去木岗寨的,这万一赵连城知道大当家动过他的女人,那还不移平了我们山寨。” 魏壮道:“你急什么?红艳姐本来就是寡妇,再说了,她入山这么久,赵连城也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当家身手不差,真对上赵连城未必会输。” 虽然……但是…… 褚清还想折回去。 可被魏壮抓住道:“我们是大当家的人,可不能吃里扒外啊。” “等着吧,看看情况再说。” “不是有三天的时间吗?如果我们要跑,也还来得及?” 褚清惊愕道:“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魏壮笑了笑,看了看大摇寨的位置,说道:“故技重施啊!” 褚清愣住,不知道要不要先给阁主报个信。 本来阁主早就想收拾这群山贼了,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只是可惜了熊彪,到算得上是个英雄好汉,只可惜对上的是阁主,那还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房间里,熊彪把李鸿雁压在身下。 李鸿雁就看着他,一动不动,直到把熊彪脸都盯红了,他翻身下去。 李鸿雁道:“不能动就别撩,你不知道会上火吗?” 熊彪的眼珠子都羞得胡乱闪烁,没好气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李鸿雁道:“我还想问你是不是男人呢?” 熊彪道:“老子是不想委屈你。” 李鸿雁轻笑:“我谢谢你了。” 熊彪在一旁生闷气:“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走。” 李鸿雁道:“你要真想护着我呢,就把自己的队伍壮大,最起码要收服其他九个寨子吧。” “不然怎么跟赵连城对抗?怎么跟朝廷谈判?” “跟朝廷谈判?”熊彪疑惑地问,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鸿雁道:“你们不是说,朝廷的人派人去接触过木岗寨,是他们不愿意被招安吗?” “那是因为木岗寨足够大,朝廷打起来费时费力。如果你的山寨也足够大,自然可以和朝廷谈招安的事情。” “给兄弟们要一份军籍,先安顿好家眷,再上其他深山里打探,肃清匪盗,挣下军功,天下谁还会把你们当土匪看?” 熊彪道:“你说的好听,那需要多少时间?” “而且也未必会成功。” “亦或者成功了,兄弟们都死得差不多了。” 李鸿雁道:“那就要看,领头的人是谁?有没有一个好军师出谋划策?以及,在前面为你们保驾护航的人。” “首先,你得遇见贵人。” “其次,你得有这股干劲。” “第三,你一定要干成这件事。” “否则你这辈子,注定只是一介莽夫,连媳妇都只能靠抢,娶是娶不到了。” 熊彪道:“深山里哪来的贵人?行了,别胡说八道了。” “好好暖床,有我在的一天,绝不会把你交出去。” 李鸿雁笑着道:“你没有弄清楚的一件事,我不怕被交出去,我怕的是你不振作。” “燕子飞来,喜欢哪一个树杈她就落在哪一个树杈上,而不是树杈伸长了枝条能去缠住她。” “你若足够茂盛,周围的树杈都被你比下去,我没有理由去别的树杈啊。” 熊彪闻言,轻哼道:“我的树杈就是比别人茂盛,你不落下试试。” 李鸿雁在床上打了个滚,声音带着困倦道:“你费尽心思抢我这个丑女,值得吗?” “我若是你啊,借机用我投诚,求那赵连城教你一招半式的,以后也够用了。” 熊彪闻言,气得牙痒痒。 就在他准备找李鸿雁仔细说道,他功夫真的不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展示时,李鸿雁却已经睡过去了。 她到是心大,到哪里都能倒头大睡。 怪不得一点都不怕去木岗寨,她莫不是真的以为,所有土匪都是一个样的吧? 熊彪决定还是吓唬吓唬她。 第198章 别输了不认账 只见熊彪来到床边,伸手就去解李鸿雁的衣服。 可才解开一些,他就下不去手了。 然后懊恼地给她拉上,可一抬头,就看见李鸿雁睁着眼睛望着他。 骂了一句:“孙子!” 熊彪:“……” …… 第二天,木岗寨的人就送来了聘礼。 熊彪问道:“不是说三天后吗?” 送聘礼的人道:“我们大当家说了,三天,一天送一次聘礼。” “另外,还请贵寨照顾好我们未来的大当家夫人,否则,休怪我们大当家的不客气。” 熊彪眉头一蹙,明显感觉山寨里有木岗寨的人。 可到底是谁呢? 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去,所有人神色凝重,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等木岗寨的人走了,熊彪道:“人我不想给,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底下的人一下子炸开了锅,其中有人着急道:“大当家,不过是一个丑女人,你玩也玩了,还不给,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就是,那木岗寨多大,杀人如麻,我们怎么会是对手?大当家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我们的命啊?” “主要之前就说好的,大当家临时反悔,这也不是我们山寨的作风啊。” 熊彪冷着脸,心里阴郁得很。 魏壮见他的确是不想给的,便道:“要不问问红艳?” 熊彪摇头,他问过了,那个女人是愿意的。 魏壮也明白了,说道:“那就没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李鸿雁出现。 她笑吟吟地坐在熊彪的身边,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又不想拖累兄弟们,那你就给赵连城下战帖。” “他应战,输赢就是你和他的事,不会牵扯到兄弟们。” “我也就是挑到一个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好啊,皆大欢喜。” 褚清和魏壮看向李鸿雁,这个女人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熊彪当即道:“好,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男人。” 底下的小弟们全都叫好,和刚刚的愁眉苦脸不一样,只要事情不牵连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到是乐意看戏。 熊彪也明白了,他是大当家,不能一意孤行。 可这个女人,他护定了。 他将李鸿雁抱了起来,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宣誓主权。 李鸿雁也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道:“好样的……”她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好悄悄在熊彪的耳朵边道:“别败了又不认账啊。” 熊彪气得放下她,大步走了。 留下李鸿雁笑吟吟的,看起来是真开心。 可开心过后,她的笑容逐渐隐没,看着跟上来的褚清道:“我捋了一份嫁妆单子,让赵连城给我送来。” 褚清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问道:“嫁妆吗?” 李鸿雁道:“废话,他要娶我,嫁妆不应是他备吗?” 褚清:“……”话是这样没错,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李鸿雁又道:“记住,如果他不肯,到时候就是我与熊彪,我们夫妇一起应战。” 褚清:“……” 很快,赵北熠就收到了熊彪的战帖。 约他在龙盘山定决战,赢的人才能抱得美人归。 赵北熠捏碎熊彪送来的战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的雁儿到哪里都能惹上桃花债,哪怕是贪生怕死的土匪,也愿意为她挑战杀人如麻的木岗寨大当家。 这样的本事,叫他如何能安心待在京城。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送来一份帖子,他不悦道:“还有什么?” 下面的人道:“这是大摇寨褚清送来的,说是未来夫人让您备下的嫁妆。” 赵北熠接过去看,结果眼神越发阴鸷,当场忍不住冷笑道:“好,好得很。” “要杀情敌,还要给我情敌找一把趁手的好刀。” “她怎么不直接替他应战呢?” 结果下一瞬,属下就道:“还有一句代为传达的话,说是如果您不肯准备,那就是他们夫妇应战了。” 赵北熠咬牙切齿:“他们夫妇是谁?” 传话的道:“是说熊彪和红姐夫妇。” 赵北熠捏碎帖子,怒道:“真想现在就狠狠教训她。” “砍根竹条,抽红她的小腿。” 传话的人:“……”???你随便就杀了那么多人,轮到夫人面前,狠狠的教训就是“抽红小腿?” …… 李鸿雁和熊彪厮混了两天,终于到了和赵北熠决战这天。 她早早起床,看着熊彪还刮了胡子,找了件还算干净的短葛穿上,到是有点江湖人混道的模样了。 她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还不错啊,看着是比赵连城顺眼。” 熊彪疑惑道:“你早就见过他了?” 李鸿雁道:“我见过的人不是他。” 熊彪问:“那是谁?” 李鸿雁道:“别的男人啊,我见过很多男人。” “走吧,我陪你去。” 熊彪道:“不用,你去我担心他对你下手。 李鸿雁道:“他都能来赴约,证明也想证明他自己的实力,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想要争娶我的。” 熊彪道:“等这次打败他,彻底扬名出去,我就正式娶你。”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会考虑的。” “毕竟,总不能委屈你一辈子,连着山里都出不去。” 李鸿雁笑着道:“你这样想很好,我都感动了。” 熊彪嗤笑:“就你还会感动,诓我呢?” 李鸿雁道:“你知道就好,别的女人是嘴硬心软,我是嘴软心硬,你不要信。” 熊彪道:“错。” “你是嘴硬心也硬。” 李鸿雁道:“那就是胸部软,要不你摸摸?” 熊彪低咒一声,佯装凶狠道:“你就嘴硬吧,等老子回来,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末了,伸手抚摸上李鸿雁的胎记,说道:“夫君不嫌你丑。” 李鸿雁笑着垫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一吻,说道:“早知道我这样你都会喜欢,应该女扮男装才上山的。” “到时候你发现喜欢一个男人,会不会哐哐哐去撞树啊!” 熊彪“草”了一声,搂着李鸿雁的细腰道:“不会,但老子会哐哐哐撞你。” 李鸿雁感叹道:“你是有点野性的味道。” “挺合我胃口的。” “可惜……” 熊彪怒道:“可惜什么,你休想和别的小白脸跑了。” 李鸿雁笑着,轻轻握住他的手道:“可惜你还没有赢啊。” 熊彪闻言,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道:“老子一定会赢的。” 第199章 熊彪输了 终于,到了龙盘山寨。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两个山寨的,还有其他山寨赶来看热闹的。 不过他们都不敢走近,都听闻这个赵连城一招之内连杀三人,是个武功超群的大当家,不是一般的山贼可以比的。 而熊彪,那是出了名的一拳能打死一只猛虎大力士,这两人凑在一起,打起来最起码能过十招吧? 可十招,就算是虎啸山林,震慑一方了。 他们看了以后,也大概能知道,前去投靠哪一个山寨,就当是为以后谋一份出路。 李鸿雁看见赵北熠穿着墨绿色的长衫,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真是当山贼都没有办法遮掩那通身矜贵的气势。 相反她,奇丑无比,赵北熠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当目光落在她挽着熊彪的手腕上时,嘴角的笑容越发冷戾了些。 哦。 他到是看出来了。 她还以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呢。 只见他将怀里抱着一个刀匣扔在地上,说道:“你要的东西。” 李鸿雁刚要过去捡,熊彪道:“你别去。” 李鸿雁见状,就对褚清道:“你去捡回来。” 褚清远看阁主那要杀人的神色,吓得一哆嗦:“艳姐就别害我了。” 李鸿雁低声骂道:“没出息。” 然后果断放开熊彪的手,跑了过去。 熊彪见状,吓得也要动身,不要赵北熠长剑一指,说道:“你我今天的赌注是她,你在担心什么?” 熊彪闻言,便按捺下来。 李鸿雁道把东西抱过来,熊彪道:“你给我我也不会要。” 李鸿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给你的,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真是的。” 然后她把刀匣还有两本刀谱都放在魏壮的手里,说道:“收好,这东西可不容易寻。” 魏壮还不明白,便见熊彪和赵北熠打了起来。 熊彪发力很大,手中的大刀第一瞬就劈开了巨石,引得在场一片叫好。 可赵北熠灵活闪开,连碎石都没有沾到衣角。 很快两人你来我往,身影缠斗,碎石乱飞。 那二人身影很快,不,准确来说,赵北熠更快。 他的速度是熊彪难以判断,难以招架的。 以及他的剑术,顷刻间就割破熊彪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熊彪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如果赵北熠下狠手,手筋都已经断了。众人已经看出,熊彪不是赵北熠的对手。 赵北熠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熊彪空有一身蛮力,石头都能击碎。 可在赵北熠的面前,他宛如一头发力却找不到受力点的雄狮,在无能地狂怒,咆哮,最终在伤痕累累中力竭,摔倒下去。 李鸿雁上前扶住了他,熊彪的身体颤抖着,血涌如注。 可他不甘心啊。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就这样输了。 而且还是输掉自己的女人。 他捏进拳头,鲜血顺着手臂汩汩地流淌着。 李鸿雁知道,赵北熠虽然手下留情,伤的地方却全是无法蓄力的地方。 熊彪若是强行攥紧拳头,发力挥过去,伤的只会是他。 于是她掰开他的手指,说道:“够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认输有这么难吗?” “回去好好练功,以后再来打过。” 熊彪摇头:“不能,不能这样……” 他再次握紧,眼神里像发怒猛虎,还想蓄力一击。 李鸿雁抱住他道:“你听清楚,我只说一遍。” “你不是他的对手,继续下去只会被一剑封喉,到时候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回去吧,养好伤,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接下他的十招,我就跟你回去。” “十招?”熊彪不敢置信。 李鸿雁肯定道:“十招。” 赵北熠的剑还在滴血,明晃晃地在熊彪的眼前,他猛地伸手,若是从前,他剑都能当场折断。 可是今天,他却连摸都摸不到那剑锋的位置。 赵北熠一剑刺向他身边的李鸿雁,他吓得连忙翻身去挡。 背后的疼痛没有到来,他听见一声讥讽的笑声,转过身却看见,他怎么也碰不到的剑,此时竟然被李鸿雁轻而易举,用两个手指头就夹住了。 甚至于,还能稳住那股剑气不乱蹿。 就在他震惊时,男人却将李鸿雁拉到了身边,问道:“这样的废物也值得你待在他身边这么久?” 李鸿雁蹙眉:“他不是废物,他只是尚未得到点化的璞玉。” 赵北熠道:“看在他是真心护你的份上,我不会杀他。不过你得跟我走,我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 “再有下一次,死的就不仅仅是他。” 李鸿雁垂眸,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师父。” “师父?”熊彪震惊,不敢置信。 李鸿雁叹道:“你呀你,大傻子一个。他是我师父不错,但你没有听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吗?” “终有一天,你也能顺风扶摇,飞上云霄的。” “熊彪,振作起来,你的路还有很长,这不算什么?” “倘若你不能自强,谋求出路,日后必定还会有比输更痛苦的事。” 李鸿雁说完,便跟赵北熠离开了。 木岗寨的人大肆庆祝,耀武扬威的。 其他山寨的人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投奔木岗寨了。 褚清和魏壮感觉去扶熊彪,可熊彪只是看着李鸿雁离开的背影,仿佛心在一点一点地被碾碎。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就算强取豪夺,也有自己留不住的人。 原来做了山贼,他也不是天下无敌。 原来自己可以输得这样彻底。 他悲愤地仰天发笑,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李鸿雁听见甚好传来惊呼,她想转头去看看,赵北熠死死地扣住她的手道:“如果他爬不起来,你觉得他还有资格出现在你面前吗?” “你这个时候去可怜他,那才是真正将他和顽石放在一起。” 李鸿雁闻言,这才老实下来,不过却也还是问着赵北熠道:“皇上知道你来丢赵家的脸了吗?” “当山贼,亏你想得出来。 赵北熠冷笑道:“皇上知道我来找媳妇了,很开心,还送了我一万两当盘缠。” 李鸿雁:“……”?? 第200章 我不是孤军奋战 木岗寨很大,居住和饮食条件相比于龙盘山寨和大摇寨那样的地方好上许多。 李鸿雁回来就把脸上的胎记给洗掉了,露出原本的真容。 她穿上赵北熠为她准备好的紫衣劲装,梳着最爱的发髻,编着小辫子,上面戴着耀眼的珠花。 曾经宛如明珠一般的荣安郡主,现如今恢复了她以往的华光,叫人不敢直视。 赵北熠进来看见这一幕,问道:“打算怎么跟你那些兄弟解释呢?” 李鸿雁道:“就说你找大夫治好了我的脸,很难吗?” 赵北熠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叫我一声师父是不想再伪装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李鸿雁道:“当然。” “你知道我志不在这些土匪,我需要一支骑兵,但不能从草原上调动,那样很容易被人盯上。” “而且我不想回京,景王和惠王正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可不想回去当炮灰。” 赵北熠道:“你算无遗策,怎么不去想,宁王在这个时候怎么办?” “他或许会很需要你。” 李鸿雁坐在窗台上,抬头出去遥望了一眼远方,似乎有小弟看见了,还以为见到了仙女,等再次看过去时,只能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但看房间的方向便知道一定是自己看看错了。 他们大当家的夫人,哪有那么美? 随即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清醒清醒,继续值岗。 房间里,李鸿雁嗤笑道:“你不用试探我,皇上在西山狩猎的时候,就已经选定了宁王。” “在他离世之前,一定会保宁王平安无事,还会给他培植势力。” “他知道我心灰意冷才离开的,当时都没有阻拦,现在就不会传召。” “我不会回去,但你若是愿意把木岗寨让给我……我就记你一份人情。” 赵北熠走上前,搂着她是细腰道:“胆子越发大了,还跟我谈起了条件。” “这帮土匪我也盯了几年,眼看就能将功劳转他人,做一笔交易。” “你现在要拿走,凭什么?” 李鸿雁看了看自己刚修好的指甲道:“你说凭什么?” 赵北熠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道:“那个熊彪是不是也这样抱你的?” “我听说他把你关在他的房间里两天两夜。” 李鸿雁忍不住笑着道:“是啊。” “你们男人真好玩,总是想要征服女人,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脑袋里能想到的,只有脱裤子那档子事。” “可女人要是主动一点,他们便觉得自己又被占去便宜,变得十分拘谨。” “可能他们也知道,那样的征服不过是纸上谈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吧?” 赵北熠轻哼道:“你哪天是要是玩脱了,那个人一定死得很惨。” 李鸿雁道:“如果那个人是你呢?你打算自杀吗?” 赵北熠道:“出京前你向宁王许诺了什么?他竟然如此信你?” “我想,是女子的贞洁吧。” 李鸿雁主动搂着赵北熠的脖子道:“我许诺的事情,他一辈子也没有机会验证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待到我回去那一天,你也能如此坦荡地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站在我对面,我便就满足了。” 赵北熠闻言,握住她的手腕道:“你还是不信我。” 李鸿雁顺势捧着他的脸道:“我信你啊,并且从不怀疑。但你真的会让我对赵家的人赶尽杀绝吗?” “比如……宁王的那个孩子,现在已经出生了吧?” 赵北熠闻言,无奈地笑:“你自己风风火火闯进贼窝,玩得倒是痛快,消息却是闭塞了。” “林婉瑜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 李鸿雁狐疑道:“为何?我不是让宁王护着那个孩子,好歹还能增加他夺位的打算,他不可能下手。” 赵北熠道:“宁王不会,他也不想。是赵欣做的,他和惠王达成同盟,不可能让皇孙在林婉瑜肚子里出生。” 李鸿雁明白了,原来如此。 这个赵欣,还真是有一些本事呢。 坑完了惠王,竟然还能让惠王和她达成同盟。 李鸿雁忍不住笑道:“看来惠王妃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赵北熠道:“你有没有觉得,赵欣有几分像你。” “惠王真正想娶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 李鸿雁道:“那又如何?算计过我的男人,连给我洗脚都不配。” 赵北熠道:“我就喜欢你如此狂妄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李鸿雁。” 李鸿雁道:“既然这么夸我,那一定不会吝啬再帮我一个忙。” 赵北熠道:“你想去见林凤,你有事情要拜托他。” “那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想请他上书,让朝廷派兵增援?” “你要试探,宁王会不会出手帮你?” 李鸿雁道:“是帮他自己。” 赵北熠道:“你如此恨他,不惜要用他积蓄的势力去打他的脸,让他彻底跌落泥潭吗?” “对景王和惠王的下场,你都可以做到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可对宁王,你非明有诸多算计。”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是何时得罪你的,难不成是练武场那次,他想置你于死地?” 李鸿雁道:“你猜到又如何?他是最终的皇位继承人,我不算计他,难不成来算计你吗?” “还有皇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根本不是惧怕败露,我只是不想看见那个老头子伤心,亲自揭下我这层伪装,然后大失所望的样子。” 赵北熠道:“他真正的失望不会是你。” 李鸿雁道:“所以我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去见他。” “我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当他安排的后路都被堵死了,他选定的继承人注定是一个废物,那就一切都有可能了。” “师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北熠轻叹,抚摸着她的脸颊道:“雁儿,算计这么多,你不会觉得累吗?” 李鸿雁道:“师父,想要挖掘黄金的人不会嫌隧道长,更不会嫌弃它黑暗。只会在想,这条路走下去,将会遇到的巨大宝藏。” “我是寻宝的人,路线已经规划清楚,帮手也都请到身边。我不是孤军奋战,师父可以看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201章 去见林凤 赵北熠看她这神采飞扬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为难的样子? 她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 虽然早就知道,可看她如此专注又痴迷的样子,他的心也忍不住为之一颤。 他凑过去,轻轻扣住她的脑袋,与她面贴着面,低声地询问道:“到那一日,你准备如何安顿我?” “还有……你那些帮手们?” 李鸿雁笑着问:“师父想要我如何安顿?” 赵北熠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说道:“不如现在就给我一个名分如何?” 李鸿雁问:“山寨的?” 赵北熠轻笑:“山寨的也可以。” 李鸿雁回应地吻着他的唇,说道:“要是缠绵过后我要你死无全尸呢?你也愿意?” 赵北熠伸手环住她的腰,说道:“甘之如饴。” 李鸿雁笑着,将他推倒在了床上,然后翻身而上。 她很热情,很热烈。 吻得很饥渴,丝毫没有一点收手的打算。 赵北熠不想做,那个她口中说了脱了裤子就会退缩的男人,他不怕被她占到便宜和欺负,他只有一个目的,要她。 只是当他才刚刚压下去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属下撞开了房门。 “大当家的,不好了,林凤带着官兵围山了。” 赵北熠拉过被子盖住李鸿雁,没好气地怒吼道:“滚出去。” 那人吓得不轻,也知道撞破了什么,羞得无地自容,转身就跑了。 被子里,李鸿雁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赵北熠把她扶起来,幽怨道:“你还笑?肯定是林凤知道你被抢来了木岗寨,担心的你安危才来的。” 李鸿雁道:“我这辈子对他没什么恩情,想不道他竟然念我至此。” 赵北熠蹙眉:“这辈子?” 李鸿雁面色不变道:“不是这辈子,难不成还是下辈子?” 她说着,翻身坐了起来。 “我要去见林凤。” 赵北熠道:“我带了安州来,可以让他去见。” 李鸿雁道:“我还有事情想要麻烦他,安州虽然厉害,但指使不动林凤。” “你想要娶我,可还没有布置喜堂内,你先去忙吧。” 赵北熠问道:“真要在这里娶你,会不会委屈你了?” 李鸿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拧起了眉。 赵北熠就忍不住笑了,说道:“是我想太多了,你也不会当真。”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李鸿雁从窗户那里跃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去见林凤。 林凤果然是带着大军来的,看见李鸿雁如过无人之境,便知道是自己小瞧她了,她根本就没事。 李鸿雁道:“我会派人给你送一份图纸,我希望你依照我圈的地方,帮我建造一些房屋,开垦一些荒地。” “不用惊动官府,对外就说是我的私产,请你代为打理。” 林凤道:“郡主是想在安州常住?” 李鸿雁道:“未来一段时间会住,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另外,你将安州城近十年的案件,找写文书的抄录一份,送至镇府司交给江鸣。” “任何一个贪官,哪怕已经死了的,尸体都要给我刨出来。” 林凤立即感觉这一晚上就没白来,只有跟着郡主,他哪怕不是上战场,他也有一种冲锋陷阵的感觉。 但随即又担心道:“这些都是小事。那个赵连城是谁?他可是郡主的人?” 李鸿雁道:“是我的人。” 林凤立即松了口气道:“那太好了,否则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他个功夫。” 李鸿雁笑着道:“那你还是不要想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我的师父。” 林凤呆住,双眸圆瞪。 李鸿雁扑哧地笑:“回去慢慢想吧。” “不过你既然来了,假意攻打山寨,再上书京城请求派兵增援,看看朝廷那边怎么说?” 林凤还没有反应过来,李鸿雁就已经飞身离开了。 身轻如燕,蜻蜓点水,在夜色的掩护下,只见一道影子掠过,便已不见踪迹。 这一夜,因为林凤的攻打,赵北熠和李鸿雁是没有拜堂的。 原本准备的大红囍字也在火光中踏碎在山寨里,等一切都归于平静,那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山寨里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赵北熠去处置,他问李鸿雁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边答应我,顺从我,一边又找人拉来拆我的台。” 李鸿雁忍不住乐道:“这次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想到林凤会来,便想着来都来了,不打一仗回去他也不好交差。” “山寨里面的兄弟们,为了保住寨子也是拼了。我听大家议论你,怎么可能不是林凤的对手,你是不敢杀朝廷命官。” “他们有一些人赞同,觉得这样很好,不会把事情闹大。” “另外一些就对你不满了,觉得你只会窝里横。” “眼下这个局面有点难啊,要不你让我当大当家,我来收拾烂摊子?” 赵北熠笑着道:“算盘打得不错,那你准备让我怎么死啊?” “还有,家业是交给你了,你要是带着我的家业去跟别的男人厮混怎么办?” 李鸿雁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不交。家业嘛,我可以自己挣。” “男人我更是可以自己找。” 赵北熠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宠溺又纵容道:“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也罢,有别的男人撑腰,还不止一个,是有底气说这个话。” “不过……若是我死得不够彻底,投身去了大摇寨,你说……将来的熊彪能不能接下你十招?” 李鸿雁惊讶道:“师父,你作弊!” 赵北熠捏住她的手指,摩挲着,轻哼道:“跟我玩心眼子?” “我还会在安州城待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都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男人陪在你身边,太监也不行。” 李鸿雁无语道:“山寨里哪有太监?” 赵北熠道:“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很好。” “快来刺杀为夫吧。” 他张开双臂,一副任由李鸿雁为所欲为的模样,逗笑了李鸿雁。 她扑上去,主动抱住赵北熠道:“我喜欢你不管闲事但又纵容我的样子。” 赵北熠笑着问:“那然后呢?” 李鸿雁笑着道:“然后我会给你挑一个……非常好玩的死法,保证震慑所有山寨。” 赵北熠:“……”?? 第202章 貌若天仙 熊彪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他和红艳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人住在一处山林里,靠他打猎为生。 红艳会给孩子们做衣服,他会给孩子削木剑,生活平淡又温馨,他一直不愿意醒来。 中途的时候,听见有人叹气,说他这伤势不重,就是失血过多,但他却不愿意醒。 什么失血过多?他闭上眼睛,继续沉沦在梦里。 直到耳边都是风声,有人将他抬了出来,山路颠簸,他们一直在说话。 他半梦半醒的,一句也不愿搭理。 直到突然有一道惊呼的声音道:“烧了烧了,就在前面那个山顶的洞穴里。” “赵连城死了,被人暗杀的。他媳妇红艳接管了木岗寨,放话要为他报仇呢。” “尸体就放在山顶上的洞穴里烧,说是手指往哪个方向指,赵红艳就灭了哪个方向的寨子。” “天呐,那不是诈尸吗?死人怎么会指路?” 褚清道:“死人不会指路,但说不定冤魂会。” “赵连城那么高的功夫,林凤上山都没有灭掉,怎么轻而易举就死了,要是没有内鬼下手,我才不信。” 魏壮道:“可怜红艳,新婚第三天就守寡了,你说她怎么统治得了木岗寨?” 褚清道:“死了丈夫的女人就像母老虎,现在谁敢惹?谁敢惹就证明是谁干的,你信不信,最先跳出来的人反而死得更惨?” 魏壮陷入了沉默。 突然,磊子从远处奔跑而来,一边不要命地跑,一边惊恐地喊道:“三位当家,出事了,出事了!” “那赵连城在大火里坐了起来,指了我们大摇寨的方向。” 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于还低咒了一声。 “这踏马的见鬼了。” “就是,肯定是怨恨我们大当家的和他抢女人呢?” “屁,女人他不是抢去了,我看是要拖大当家的下水才是。” “大当家的,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上木岗寨?他们刚和官兵打过,元气大伤,说不定我们能捡漏呢?” “捡漏,捡你娘的屁,想死也别带着我们?” “就是,想出人头地想疯了,木岗寨那帮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闭嘴!”熊彪彻底清醒了,坐了起来。 诚如大夫说的那样,他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加上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但是现在,他突然清醒了,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褚清和魏壮不免有些担心,都看向他。 不料熊彪只是看向那烟雾浓浓的山顶,问道:“赵连城死了?” 魏壮道:“死了,听说是被人暗杀,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熊彪道:“那她没事吧?木岗寨里的人有没有为难她?” 魏壮道:“这个倒没有听说,不过眼下尸体指向我们山寨,我们是不是应该要为自己担心了?” 熊彪道:“担心什么?”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轻嗤,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 他问着魏壮道:“她留下的刀谱和刀匣呢?” “给我!” 魏壮道:“你振作起来了?” 熊彪道:“她男人都死了,我还怕没有机会吗?” “我要重新去把她抢回来,这一次,我不会再失败了。” 褚清和魏壮见状,面面相觑。 两个人心想怪不得你好得这么快?感情是听说人家丈夫死了,自己有机会了是吧? “走吧,先回去。”熊彪说,很快就带着众人回了大摇寨。 熊彪站出来道:“承蒙兄弟们看重,推举我当了大当家。” “但现在我要去加入木岗寨,兄弟们愿意追随我的,就去收拾准备一下。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 “大摇寨你们可以继续住,只是以后大家分道扬镳,再见只当不认识。” 所有人看向熊彪,慢吞吞地左顾右盼,一时间也做不出抉择。 魏壮站到了熊彪的身边,那些被他从龙盘山寨带来的,也都站到了他的身边。 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褚清也站到了熊彪的身边。 底下的人见状,一下子就慌了,三个当家都做了决定,那他们还争什么? 除了几个心有不甘的,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其余的人都愿意跟他们去木岗寨。 熊彪见状,立即道:“那就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说完,他伸手抱着那刀谱和匣子,眼神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魏壮道:“我不劝你,只是你觉得她会收留我们吗?” 熊彪道:“木岗寨的人本来就不服赵连城,现在他死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的,你觉得谁会肯听她的?” “我知道她有野心,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称霸木岗寨的机会,我要去帮她。” 魏壮道:“然后呢?” 熊彪道:“然后……想办法联络其他山寨的人,做他们的老大。” “如果不能一呼百应,这些山寨迟早都会灭亡。林凤不是打了败仗就会认输的人,他或许是试探出了木岗寨的虚实,等着机会进攻呢。” “木岗寨若是倒了,我们这些小山寨的命运可想而知。” “魏壮,我们再不能只想着要一口吃的了,我们要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魏壮闻言,欣慰地道:“你总算想明白了,好,我魏壮誓死跟你走。” 此时的木岗寨里,人心惶惶。 大家都说,赵连城虽然死了,可却死不瞑目,鬼魂还在山寨里游荡。 可就算这样,大家还是想争出个名堂来。 李鸿雁刚回到房间,就看见下面的人给她送来一碗有毒的甜汤。 她在梳头发,镜子里的她早已没有了那些丑陋的胎记,这两天因着要处理事情,她一直戴着面纱。 此时摘下面纱,露出真容。 看见送甜汤的人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只是那双震惊的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惊艳,她便顺势站起来道:“大当家的死了,可我还算是大当家的夫人。” “怎么……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统治木岗寨?” 男人露出贪婪的神情,连忙点头。 李鸿雁道:“那你把甜汤喝了。” 男人骇然变了脸色,连忙摇头,并且转身就想跑。 可李鸿雁突然就挡在他的面前,在他惊恐张开嘴巴时,李鸿雁将一碗甜汤灌了进去。 在男人的嘶吼和痛苦声中,她将男人丢了出去。 那些等着看戏的人,无一不是一惊,惊的是男人暴露了,还被喂了毒药。 更惊他们大当家的不是脑袋有问题,而是识破了这个女人的伪装。 她竟然……貌若天仙。 第203章 她究竟是谁? 在众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鸿雁冷冷地道:“你们害死我夫君不算,现在还想害死我?” “我告诉你们,谁要敢故技重施,这就是下场!” 说完,她重重地将门关上。 门口倒是清静了一阵,突然传来“啪啪”的敲门声。 李鸿雁没好气道:“谁啊?” 来人在门外道:“夫人,大摇寨的熊彪带着人来了,说是给夫人送嫁妆来的。” 李鸿雁开门,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来人面露难色,紧张道:“两百多个,好像全寨都来了,而且还都带着行李,有些甚至于拖家带口的。” “这可咋办啊,他们不会来抢地盘的吧?” 李鸿雁道:“我们多少人啊?会怕他们?” “开门!” “不能开!”在山寨里笼络部分势力的刘桥站出来,眼神死死地盯着李鸿雁的面容上。 似乎想不出她竟然如此美貌,为何又隐藏? 而在赵连城死后,竟然露出真容? 她这是知道自己没有了庇护,所以想利用自己的美貌找一个庇护? 李鸿雁道再次出声道:“我说开门!” 刘桥道:“夫人死了丈夫,我们能理解,但是夫人不能害我们?” “那熊彪之前被大当家的打伤,谁知道他是不是来寻仇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夫人能负得了责吗?” 李鸿雁道:“没有人告诉你,功夫高的人一旦和女人同床,就会把功力传给女人?” “我能负得了责,可你敢赌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吗?” 刘桥闻言,果然不敢怠慢,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 他的小弟上前道:“刚刚卫强就是被她亲手给毒死了,灌了药。” 刘桥听后,这才不甘心地让开了道,只是依旧说道:“夫人,我们这山寨里从来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大当家已经死了,你要不找一个人改嫁,要不就跟熊彪他们离开,我们就当你从未出现过。” “可若是真想霸占这个位置,我怕兄弟们不服。” 李鸿雁道:“谁不服尽管来战,少跟老娘废话。” “我是死了男人,不代表我就任由你们欺负?想霸占我男人家产,那得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众人这才看见,赵连城原本使了那柄长剑出现在李鸿雁的手里,她轻而易举就挽了一个剑花,让他们一时拿不定主意,李鸿雁到底是在装神弄鬼呢?还是学到了一招半式。 而这时,伴随着李鸿雁再次下令开门,熊彪便带着大摇寨的人,浩浩荡荡进来了。 四目相对,熊彪几乎一眼就确定了李鸿雁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女子的美貌让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唇边嗫嚅着,小声地喊:“红艳?” 魏壮撞了上来,奇怪道:“你怎么不走了呢?” 然后他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抬眸看去,便见一女子容色倾城,笑面如花地望着他们,眼底流淌着温暖的熟悉感。 那是红艳。 “是你?” “放肆,不得对我们夫人无礼!”有小弟呵斥。 李鸿雁道:“无妨,他们都是我的娘家人。” “既然来了,那就住下吧,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褚清站出来道:“大当家的,我们可都是您的嫁妆,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万万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大当家的可愿意收留。” 李鸿雁道:“当然。” 刘桥道:“慢着。” “什么大当家,我们这里只有夫人,还没有大当家。” 熊彪站出来道:“我说她是,她就是。” “你们要是不服,有胆跟我打一场,打败我了,我熊彪就认他是大当家。” “否则的话,就给我闭上臭嘴!” 刘桥气愤道:“这是我们木岗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大摇寨的人插手了?” 熊彪道:“我们是大摇寨的人不错,可你们大当家娶我们大摇寨的人,我们大摇寨就是嫁妆。” “既然是嫁妆,那就会听从红艳的调遣,既然你们大当家死了,那她就是新人的大当家。” 刘桥道:“大当家的位置是抢来的,她也是抢来的。想统领我们木岗寨,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熊彪还想再说,李鸿雁抬手示意他停下。 她问刘桥:“大当家的位置是抢来的,你们可以不承认啊,承认了又说废话,不就是欺软怕硬?” “我红艳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不用跟熊彪打,只需要跟我打。” “谁打得过我,我不仅认他当大当家,还可以马上以身相许,如何?” 所有人都震惊了,熊彪的心脏则有一丝滚烫。 并问道:“是所有人吗?也包括我?” 褚清和魏壮翻了个白眼,熊彪果然是疯了,这个话都好意思问。 李鸿雁道:“当然,如果你也想挑战我的话。” 熊彪道:“我先帮你看着他们,免得他们耍阴招。” 李鸿雁笑了笑,不以为意。只是看向木岗寨的众人道:“我说了,我从大当家那里得到了他的武艺,你们不信的,可以来试一试。”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们不敢,日后还想拆我的台,休怪我出手狠辣,直接杀了你们。” 此言一出,不甘心的众人又跃跃欲试。 有个小弟道:“那请问,若是挑战失败认输,可以不杀吗?” 李鸿雁道:“当然。我还指望各位抬爱,尊重我这个大当家的,又怎么会滥杀无辜?” 众人都松了口气,一时间个个举手,场面一时间热闹无比。 其中有一半的人是为了权,还有一半的男人是为了色。 只有熊彪等人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不禁为李鸿雁捏了把冷汗。 她到底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把握赢了这些男人? 熊彪下意识走近李鸿雁,他终于嗅到那令他安心的体香。只是这一次,他看见她眼底的志在必得,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是粗鲁的寡妇。 她究竟是谁? 第204章 她怎么就敢来了? 当李鸿雁熟练地用赵连城给她留下的长剑,击溃那些既想要掌控木岗寨的权利,又想拥她入怀的男人们时,原本因为比武而寂静的斗武场,此时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李鸿雁不像赵连城那样独断专行,更难得她是一个女人。 男人们看着女人翻身做主,他们不会意识到,这是长久的。 因为女人总是会嫁人的。 因此,他们很快就承认了李鸿雁大当家的身份,并且还成立为她守夜的亲卫,每队十人,互相监督,一天一换。 以确保每个人都能为李鸿雁效力,并有机会获得她的青睐。 可只有熊彪发现其中的问题,那就是李鸿雁对所有挑战者出的招式都不一样,而且每一次都是一击即中,没有给对方还手之力。 那些招式和赵连城的几乎一模一样,他看不到她身上的一点匪气,蛮力,粗鄙。 短短几日,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如果不是天生如此,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但之前的蓄意伪装,让他想起来也还是背脊发凉。 晚上,李鸿雁特意把魏壮叫过去,问道:“那些刀谱熊彪看得懂吗?” “如果他不懂,你可以帮帮他。” 已经看明白李鸿雁的实力,魏壮此时显得赧然又紧张。 他道:“熊彪能看得懂的,只是他大概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李鸿雁问道:“那你就能接受?” 魏壮道:“我能接受,但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李鸿雁闻言,便道:“统一所有山寨,在朝廷派的兵马到来之前,尽量拿出谈判的底气。” “倘若一盘散沙,你知道最后的结果。” 魏壮听后,正色道:“朝廷真的会派兵来吗?”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官兵来了几次,找不到人就撤了。” 李鸿雁道:“以前的事情都会被清算,只要滥杀无辜的一个都逃不了。” “官府那边有记录在案的,我也不会保。” “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等消息吧。” 魏壮浑浑噩噩地点头。 出去时,看见来送宵夜的褚清。 褚清笑着解释道:“以后大家都指望大当家的关照,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魏壮点了点头,看见褚清都主动出击了,他连忙去找熊彪。 结果发现熊彪在看刀谱,并将匣子里的大刀拿了出来,仔细查看。 魏壮道:“褚清都去献殷勤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熊彪道:“我在看这个刀和刀谱。” 魏壮道:“有什么好看的?” 熊彪道:“我早些年待过打铁铺,像这种好的钢刀,一般的铺子根本就做不了。” “我看了上面的徽记,是省城那家最出名的蓝家铁铺。他们跟朝廷有合作,能拿到最好的材料,但是从他们铺子里卖出去的兵器,都有一份登记名单,是要送到官府去备案的。” 魏壮眸色一变,抢过那把大刀仔细查看起来,发现的确有蓝家的印记后,立即说道:“你的意思是,赵连城和官府的人有来往。” 熊彪道:“不止,我看了刀谱,发现是林家镖局和薛家武馆的。” “他们两家也都很出名,但也都有一个共同点,林家走镖,和官府关系密切。薛家武馆,出了一个武状元薛良,现如今在林凤旗下当副将。” “这两家的刀谱秘籍,什么人能拿到?而且还堂而皇之送到贼窝里来?” 魏壮的目光一紧,说道:“赵连城是奸细?他诈死?” “那他是不是和林凤有关?他是林凤的人?” 熊彪道:“林凤能叫自己的副将把秘籍送到贼窝里来吗?” 魏壮道:“那会是谁?你有怀疑的对象就说啊,非要急死我吗?” “我刚从红艳那里回来,她说要统一所有山寨,等朝廷的人来了好谈判。” “我还奇怪,她怎么知道朝廷的人会来?” “现在你又说这些,我心就更慌了。” “我们是来投靠红艳的,也想过了要做一番事业,但我们不是来白白送死的啊,那样还有什么意义?” 熊彪道:“当朝荣安郡主叫什么?” 魏壮道:“李鸿雁啊!” “她那么出名的女子,天下谁不知道?” 突然,魏壮沉默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他惊恐地看向熊彪:“不……不会吧。” 当初那个顶着红红绿绿的妆容,涂上那么丑的胎记,说话粗鲁又没顾忌的女人,怎么会和荣安郡主扯到一起。 可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明媚张扬,笑靥如花,光芒四射的女子,她就是这般惊艳啊。 而且,还有诡异又精湛的武术傍身。 魏壮渐渐滑落,跌坐在地上。 脑袋里嗡嗡嗡的,胸口一阵急促,心跳过快让他大口大口喘气,宛如濒死的鱼。 他想到好多个日夜,李鸿雁提着拿把破菜刀去竹林里一阵乱砍。 他想到李鸿雁要想跟他们下山时,那跃跃欲试的目光。 他更是想到,李鸿雁得知要嫁给赵连城时,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天差地别。 却完美融合在一起。 她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娇纵蛮横。 但她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不惧权贵,不欺弱小。 无数人赞叹她,也有无数人鄙夷她。 可那些人最后的声音,都归于一声长叹,荣安郡主啊……什么都好,可惜生错了性别,若是个男儿,定当耀眼于世。 熊彪的手在刀上划过,血色染红长刀,他毫无痛觉,只是眼眸里晦暗的光越发深了几许,随即他嗤笑道:“我早该明白的。” 谁家寡妇如她那般猖狂,看见是个男人就双眼放光,却又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那身俗气的脂粉能掩盖她的容貌,却掩盖不了她古灵精怪,豁达的心胸和脾性。 所以抛开了那些,他一眼就看见了她眼底的光芒。 耀眼夺目,宛如明珠。 赵连城此人,也必定是皇族。 而能被她称得上师父的……大概只有那位九皇叔了吧。 再低头看看自己? 怎堪成为良配? 熊彪的目光落在那两本刀谱上,最后扛起了大刀,声音略重地说道:“我去练刀了。” 可这一刻,魏壮只听见自己心里那惴惴不安的声音。他们是来帮助她的,还是她来拯救他们的。 他有些迷茫,甚至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荣安郡主李鸿雁……她怎么就敢来了? 第205章 那就堕入黑暗吧 林凤在总兵府招待赵北熠。 说实话,对于这个九皇叔,他心里是怵的。 又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反而连累了看重他的郡主,到时候无法交差。 好在赵北熠只是给了他一笔钱,并说道:“按照她说的意思去办,若是现在的安州知府不配合你们,我就给你们换一个。” 林凤连忙道:“现在的关大人挺好的,注重民生,没有贪污腐败,是个得用的官员。” 赵北熠道:“他也是我调过来的,若是用得不顺手了,你只管说便是。” 林凤诧异地“啊”了一声,暗自庆幸他刚刚没有对关大人胡说一通,不然还真成了背后小人了。 只是……朝野内外都传,九皇叔不问政事,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 莫非郡主此举是为了帮九皇叔笼络人心? 难不成这么多年,九皇叔一直在蛰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吗? 就在林凤深思时,赵北熠道:“你不用胡思乱想,把你的目光放在木岗寨上,我需要的是她平安归来。” 林凤连忙正色道:“王爷放心,我一定谨慎小心,绝不坏了郡主的大事,也绝不会让郡主孤军奋战,被人算计。” 赵北熠点了点头,看向平静的江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州拿着京城的信件来,林凤识趣地退下了。 安州道:“南山先生说,大王子将找到您的消息汇报给了大桑皇帝,他已经派使团来我们大燕了。” “而使团中,就有大桑二王子出使的消息。” “这是笃定了,您就在大燕国内。” 赵北熠将信纸燃烧在灯下,漠然道:“到时候给他一个二王子,这种事情不必再告诉我了。” 安州道:“可是万一使团的人当朝拆穿您的身份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提前做点准备?” 赵北熠嗤道:“做什么准备?造反吗?” 安州皱着眉头道:“就要不您找一个厉害的岳丈?” 赵北熠面无表情,甚至是有点嘲讽:“找谁?” 安州小心翼翼地建议:“护国公大将军怎么样?” 赵北熠看着安州,眼神幽暗冷戾道:“你看是我不想找吗?” “什么时候在你眼里,荣安郡主就是我说娶就能娶到的了?” 安州:“……” 他不甘心! 王爷竟然怀疑他看不清楚事实。 安州再次抬眼,恹恹地道:“当年啊,荣安郡主还追着你跑的时候,是你跑太快了,故意让人家追不上的。” “现在……呵呵……” 赵北熠:“……” “你是想死吗?” 安州果断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 赵北熠在安州停留的最后一晚,李鸿雁来了。 小丫头宛如月下仙子,俏皮灵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凑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眼睛里满是见到他的愉悦。 那还能怎么办呢? 他伸手拉过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鸿雁道:“山路那么远,的确是不想奔波,可一想到要见的人是你,就飞来了。” 赵北熠捏住她的下颚,看着她嫣红的唇,想也没想就吻下去。 他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会说话。” 李鸿雁摇头:“没有。” 赵北熠笑:“为什么?” 李鸿雁道:“因为我对他们说的,他们都不爱听,还说我是牙尖嘴利。” 赵北熠道:“牙是挺尖的。” 李鸿雁就故意龇牙,要去咬他。 赵北熠就任凭她作妖,只是双手按耐不住,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他的手抚过她的鬓角,略带遗憾地道:“我要回京一趟,在外太久,你那些情郎可都要知道了。” “到时候说不定追过来,一举坏了你的好事。” 李鸿雁道:“我哪有情郎?如果你指哪几位王爷的话,我倒是想送他们鹤顶红,让他们驾鹤西去。” 赵北熠嘴角抽搐,驾鹤西去的鹤和鹤顶红还真是相配。 果然,不愧是做大事的女人。 真是狠得下心,也下得去手。 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他道:“我说的是江鸣……王政博……方孝安……” 他每说一个名字,必定是要拖长尾音的,然后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态。 可她卷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笑意在眼底流动,嘴角微勾,戏谑地望着他,眼底也只有他。 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就算她是装的又怎么样,如果能装一辈子,他也不会想着去分辩了。 可李鸿雁却是轻轻地捏住他的脸颊,然后将缠绵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辗转反侧间,她笑着道:“师父,你这么好,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想起别人呢?” “不过……你不要提江鸣,因为我会分心的。” 赵北熠扣住她的腰,不悦地道:“不装了?你果然是喜欢他的。” 李鸿雁道:“甘愿为我出生入死的男人,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师父,你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你也能做到,那你教教我。” 赵北熠冷哼道:“我能做到。” “不过教,你定是学不会的。” 李鸿雁道:“当然,毕竟为你出生入死的男人太多,你不需要记住。” “但你别忘记了,愿意为师父出生入死的女人,我当属第一。” “江鸣是他自己过不了他心里那关,不然我不介意把大房的位置给他,师父觉得呢?” “当然,师父若是继续犹豫,怕是将来连大房的位置都没有了,就只能做二房了?” 赵北熠凉凉地望着她,似乎只要她敢让人住到她心里去,他就会不择手段一样。 李鸿雁笑着,指着自己的心脏道:“现在还有一席之地哦。” 她调侃,语气很是真诚。 然而眼底的笑意,却镀上一层朦胧的灰。 赵北熠转过身去,说道:“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底线。” “生与死都不在我的考量里,但如果你要我和别的男人分享你的爱意,我宁愿这一生深陷孤独,哪怕堕入黑暗,我也绝不会妥协半分。” 李鸿雁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凉,眼神也黯淡下去。 曾经的她就是这样的,爱得炙热,容不下半点瑕疵,可最后不也妥协了。 可就算妥协了。 也依旧没有等到哪怕一点残存的温暖。 所以……孤独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轻轻揽上赵北熠的肩,就在赵北熠以为她妥协了,会说出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时,李鸿雁却道:“那就堕入黑暗吧,习惯就好了。” 赵北熠:“……”?!! 第206章 竟然是一对? 京城,林凤上的折子引起一片争论。 惠王和景王都知道李鸿雁去了安州,这个时候往安州派兵,无疑是给李鸿雁增添兵权。 他们不愿意,便当场反对了。 可宁王却破天荒地站出来,说道:“匪盗猖獗,若不严厉打击,岂不是让人觉得是我们朝廷无用?” “而且当地的水匪已经肃清。山匪却猖狂,老百姓定会觉得,是那些匪盗和当地官府勾结,所以当地的官府才会一再放纵他们。” “父皇,儿臣以为,就依照林总兵所言,增派两万兵马,等打完仗再收回来便是。” 惠王道:“那增派的兵谁去管?三弟去吗?你要知道,那林凤手里已经有五千精兵了,再增两万,和三万有何区别?” 惠王不说还好,一说宁王就想到李鸿雁承诺他的,三万兵马。 李鸿雁果然不负他所望,一直在帮他暗中屯蓄势力。 闻言宁王直接道:“若是父皇同意,我定不辱命。” “你……”惠王真想骂他是一个草包。 李鸿雁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些兵在林凤的手里,最后若是落入李鸿雁的手如何是好? 李家的兵权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了。 景王也在此时道:“父皇。荣安郡主不是女将军吗?她那么喜欢打仗,不如就叫她领着林凤的兵去打好了。” “区区山匪她都打不下来,还称什么女将军?” 皇上闻言,冷嗤道:“那凭什么呢?” “你们一个个,退婚的退婚,算计的算计,谁曾待她好过一分一毫?她又要为什么去冒这个险,还去打山贼。” “甚至于你们连兵都不想派去,就想让她去接管林凤的兵,天下间的好事都被你们算计完了吧?” “你说说你们,怎么能如此无耻?” “这天下若是交到你们的手中,你们是不是就以为天下的百姓是鱼肉,可以随便你们糟蹋的?” 景王和惠王连忙下跪,心里暗自觉得晦气。 只要和李鸿雁扯上关系的事,好像就没有什么好事。 宁王在此时道:“父皇,儿臣以为,林凤之所以上书,大概就是担心自己的兵力折损,到时候他连个总兵的职位也保不住。” “既然如此,我们就派兵增援,若是父皇担心他一人独大,便下旨让李鸿雁监军,如此,兵权不在李鸿雁的手里,但她也可监督林凤的所作所为。” “倘若一旦有变,父皇也好及时收回兵权。” 皇上道:“你如今长进许多,已经会诸多权衡考虑,这很好。” “林凤上书求增援,乃是因为地势复杂,需要围山而行。他那五千人马是不少,可一旦牵扯开来,也没有多少可用。” “既然如此,不如就增兵给他。” “不过两万太多了,朕看一万足矣。”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前往,那这个兵权,朕就给鸿雁了。” 皇上说完,还不等那三人反应过来,便对袁怀恩道:“捋旨。封荣安郡主为正三品定安女将军,统一万精兵增援安州城,清剿完匪盗,立即率军回京复命。” 袁怀恩道:“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再次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你们知道兵权不能全落入林凤的手里,又不愿意统兵出战,只好耗死在京城。” “却不知道,真正的生机从来都不是向内,而是向外。” “这也难怪鸿雁看不上你们,连朕瞧着都碍眼,滚吧。” 三王虽然愤懑,但还是不甘心地走了。 却恰好遇见江鸣进宫,宁王主动和江鸣打着招呼,并问道:“江大人最近在所什么呢?” 江鸣道:“没什么,替皇上办差而已。” “不过……” 宁王竖起耳朵,巴不得马上就知道内情。 江鸣看见景王和惠王一脸警惕地看过来,便笑着对宁王道:“不过镇府司的事情,无非就是查案。” “今天这个案子,明天那个案子,王爷若有心,不会不知道。” 江鸣说完,便赶着离开了。 宁王觉得江鸣话里有话,还在揣摩时,惠王道:“老三,李鸿雁不是你能拿捏住的女人,你不要再做梦了。” 宁王心想:你们都拿捏不住的女人,其实一直在为我办事,为我守身如玉,你们当然嫉妒了。 说我拿捏不住,那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机。 等将来李鸿雁嫁给他了,女人罢了,怎么可能拿捏不住。 他因此笑了起来,说道:“二哥说什么拿捏,我怎么可能拿捏得住,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景王问道:“你今天说的领兵是真是假,你会想离开京城?” 宁王道:“你们两个斗得这么凶,父皇怎么可能会让我离开?” “大哥,你真是越来越不如二哥了。” 宁王说完,没有管景王那想要杀人的神情,径直走了。 安州城。 援兵求到了,所有官员齐聚总兵府,都想知道是不是荣安郡主在京城安排人说情,怎么这么容易就成了。 只是当听到领兵来的会是荣安郡主时,一时间所有官员又有点慌张,担心林凤受制于人,到时候兵败了如何跟皇上交代? 林凤却道:“诸位大人不必杞人忧天,郡主可不是无知之人。” 关知府也道:“如果郡主都打不了头阵,我想在座诸位,怕是连扛旗都难。” 面对林凤副将的一众轻笑,那些官员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留下关大人和林凤商议细节。 关大人到:“带兵过来的孟林,原本就是王爷手下,和郡主也是旧识,他会配合你的。” “郡主那边,你派人送去信了没有?” 林凤道:“送去了,接下来就等郡主回信。” “听说最近山寨里闹哄哄的,看来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政治。” 关大人点了点头,随即道:“镇府司已经在查安州城的官员了,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 “就算我坐得住,可底下的人若是翻船了,我少不得受些牵连,到时候还望林总兵帮忙求个情。” 林凤道:“关大人何出此言,有王爷在,还会担心有人落井下石吗?” 关大人笑着道:“你不懂王爷,身在局中,若是没有半分自保的能力,一味地依靠他人,王爷向来最是不喜。” “但若是我能稳得住自身,王爷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要知道,这世间能让王爷不远千里赶来,亲自为之赴汤蹈火的人,唯有郡主而已。” “甚至于是像你这样,明面上是郡主的人,他也会宽待三分。” 林凤闻言,愕然地张了张嘴角,彻底愣住。 九皇叔和郡主吗? 他从未深想过,竟然是一对? 第207章 因为你值得 李鸿雁接到消息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将朝廷派兵的消息送到各大山寨。 她提议结盟,一起对抗朝廷的兵马,否则大家一盘散沙,只能等死。 而且这次领兵的人,是朝廷派来的荣安郡主。 山贼里对这个荣安郡主知之甚少,李鸿雁就专门强调她的身份,那就是镇守漠北二十年的李镇川大将军之女,皇上亲封的荣安郡主,和林凤来往密切。 一旦她打不下山寨,再次请求派兵支援,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果不其然,许多山寨陆陆续续来靠。 李鸿雁一一接纳,没过多久,山寨就增至三千多人。 刘桥等人嫉妒李鸿雁竟然如此得人心,而且三千人的大寨子,一呼百应,好不威风。 但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让李鸿雁占了? 可看到李鸿雁早就训练好了自己的亲卫,由褚清、熊彪、魏壮等人轮流统领,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李鸿雁让他去打前锋,他必死无疑。 刘桥托人找到了耗子药,他要让李鸿雁死。 不能将寨子的控制权给丢失了。 消息落入李鸿雁的耳朵里,她只是笑了笑道:“来投靠山寨的人,或许只是寻求庇护,根本没有一致对外的决心。” “可他们来了,我总要拿出大当家的威风来让他们信服,而不是三心二意。” 李鸿雁道:“今晚就让他们看一出大戏。” “你们快去安排吧,务必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自寻死路的下场。” 褚清和魏壮出去了。 熊彪没走,留了下来。 他道:“还有几个顽固的寨子,要不要我去带人打下来。” 李鸿雁道:“不着急,我会叫人去打。” “我会叫林凤派人去。” 熊彪道:“你果然是荣安郡主。” 李鸿雁疑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熊彪可真可爱。竟然一直都强忍着,不敢来问她。 是不敢面对真相呢? 还是觉得都不重要了? 熊彪道:“如果我不问,你会一直做木岗寨的大当家吗?” 李鸿雁摇头:“不会。” 熊彪道:“所以等大军到来的时候,你就会离开?” 李鸿雁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熊彪道:“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有招人喜欢吗?” 熊彪不懂,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李鸿雁道:“就是你不管不顾,坚定要维护你想维护的一切,不管是山寨还是女人。” “熊彪,人生的路再难也走到这里了,往下走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决定做出改变,就不要停滞不前。” “倘若你已经不能将我当成一个纯粹女人看待,那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贵人。” “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我会不遗余力地提拔你,直到你堂堂正正站在人前,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熊彪不明白,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他问道:“为什么呢?” 李鸿雁道:“因为你值得。” 熊彪嗤笑一声,不想接受这份说辞,可他眼眶却红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在乎过他,哪怕他是头领的时候。像对一个人,一个平凡人一样,看见了他对生活的期许和向往,然后告诉他,那是可以抵达的未来。 他转身抹去眼泪,心却再一次坚定起来,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坚韧不拔。 …… 晚上,李鸿雁让人杀了两头野猪,迎接那些赶来投奔她们山寨的人。 很多食物也是他们一起带过来的,因此木岗寨的人倒是没抠搜,在褚清的监视一下,一碗一碗的肉被端了上来。 李鸿雁用的餐具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这让刘桥更加有信心了,因为今天的暗号就是,那毒药会下在李鸿雁的花碗里。 众人都到场了,刘桥站起来道:“木岗寨有今日,全仰仗大当家的胸襟和魄力,我刘桥敬大当家的一杯。” 李鸿雁道:“承蒙各位英雄看重,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争取跟朝廷和谈,让大家都能有一片安生之地。” 众人连忙说好,刘桥勾着嘴角,将酒水一饮而尽。 当目光看向李鸿雁,见她也喝了酒,开始吃肉时,他的心顿时放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桀骜不驯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问道:“大当家的,若是朝廷不肯和谈,一定要剿灭我们怎么办?” 李鸿雁道:“现如今我们山寨有三千余人,加上山势复杂,就算和他们周旋也能周旋半个月,还有机会逃走。” “朝廷若真想将我们一举剿灭,定会先灭那些零散的山寨,因为每灭一个山寨就是一份战功,他们得先让将士们尝到甜头,后面才会来围剿我们。” 众人听后,都觉得有道理。甚至于有些原本观望着,不知道要不要往其他山寨送信的人,都在此刻警惕起来。 刘桥见李鸿雁又吃了块肉,顿时就站起来道:“我看未必吧。大当家的对官府的事情了如指掌,是不是早就和官府勾结了?” “你将我们全都圈在一起,就是为了跟官府邀功吗?” 褚清怒道:“刘桥,管好你的嘴,再胡说八道,休怪我替大当家的家训你。” 刘桥冷嗤道:“你少拿大当家的来吓唬我,她一个女人,凭什么能坐在那儿?” “还不是你们这些相好的,暗地里给她撑腰?” “我告诉你们,这木岗寨从来就不是女人的天下,你们愿意臣服是你们的事,老子不伺候了。” 李鸿雁道:“刘桥,当日比武你输了,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大当家,当天便可以走。” “可你认下了又反悔,这算什么呢?小人行径?出尔反尔?大丈夫言而无信如何立足?难不成还指望你能带领山寨吗?” 刘桥恼羞成怒道:“那还不是你逼的,谁知道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总之我刘桥是木岗寨的老人,你没有权利赶走我。” “到是你,赵连城死得不明不白,一看就是你下的手。” 李鸿雁笑了:“我下的手,你亲眼看见了吗?” “杀我夫君后,让尔等来欺负我?你真当我跟你一样蠢吗?” 众人忍不住发笑,刘桥却拍桌道:“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赵连城为什么接触你以后突然死了?” “还有,你为什么会懂他的剑术,你分明就是妖女。” 说完,他掀开了桌子。 这是暗号,他的人会冲出来护着他,然后等李鸿雁毒发,他们便一跃而上,铲除李鸿雁的亲信。 然而满室寂静,所有人都望着他,不明所以,甚至于拧起了眉。 刘桥顿时就慌了,连忙朝四周看去。 可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没有人出来响应。 就在刘桥感觉不对劲时,李鸿雁慢条斯理地道:“在等你的帮手?” 刘桥面色一变,眼底满是惊慌。 第208章 震慑众人 “啪啪。” 伴随着李鸿雁拍掌的声音,刘桥的人全都被扔了出来。 一个个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了起来。 他们叠在一起,蠕动着,那场面看着有些瘆人。 刘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阴狠地瞪着李鸿雁道:“你别以为你赢了,木岗寨两千人,岂是你这区区女子可以镇住的?” “我告诉你,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垂涎你的身体,你手里的权利。” “你等着吧,你的下场一定是被拴起来,给人家当下崽的母猪!” “哈哈哈哈啊哈……” “啊!” 刘桥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根筷子穿透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筷子汩汩地往下流。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吓得都站了起来。 没有人看清李鸿雁是怎么出手的,但是她的手里,只剩下一根筷子了。 只见她缓缓起身,似笑非笑道:“对不住了各位,我虽然有诚心和各位好好畅谈,奈何山寨里有此等下作的东西,便只能先清理门户。” 刘桥栽倒在那群受到煽动的人群里面,那些人有些胆子小的,都吓得失禁了。 鲜血混杂着尿液,让人作呕。 李鸿雁拿着剩下那根筷子,猛地扎入其中一人的大腿中, 顺势扯开他嘴里的布团,便听见男人一阵哀嚎,痛不欲生的颤抖着。 李鸿雁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好好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刘桥那死不瞑目,还瞪大的眼睛,以及那汩汩流出的鲜血,男人慌乱地道:“是刘桥眼红大当家收留其他山寨的人,成为当之无愧的头领,心里嫉恨,想要取而代之,所以让人在大当家用的碗里下了老鼠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李鸿雁道:“还有呢?” 男人道:“还有让我们埋伏在四周,到时候出来杀掉大当家的亲信,再推他上位。” 李鸿雁一脚踩在男人的腿上,男人抽搐着,直接痛昏死过去。 李鸿雁则缓缓起身,看向众人道:“诸位……事情的始末你们已经清楚了,还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众人连忙摇头,起身叩拜道:“大当家威武!” 李鸿雁也道:“老鼠药已经丢了,大家放心吃吧。” “未来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还长呢,如果顿顿都需要防备,那我们不需要朝廷出兵就将会被瓦解了。” “今日的事,只是告诉大家,我作为木岗寨的大当家,不仅有能力自保,还能保护你们。当然了,如果你们执意寻死,我想阎王爷他老人家是乐意收的。” 话落,李鸿雁便直接离场。 熊彪直接将那些人全都关去地牢,将刘桥的尸体扔出去喂狼。 接下来的饭菜虽然可口,但众人一想到李鸿雁那杀人不眨眼的功夫,以及出手处决下属的狠辣,全都不敢再心存怠慢,吃完饭后,主动找熊彪、魏壮等人,请求布置任务,去巡逻或者送信什么的,都希望自己能够真正成为木岗寨的一份子。 一时间李鸿雁在山寨里的威望,不知不觉高涨起来。 也没有人能随便质疑她的决定和地位。 一切只等着,朝廷的精兵到来。 八月里,朝廷围剿了几个零散的山寨,负隅顽抗的下场,最终都是头悬在城门示众,一时间剿匪得胜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安州城。 其他尚存的山寨不敢再心生侥幸,全都投靠到木岗寨。 木岗寨现有人数,已经超过四千。其中有些带着妻儿老小的,和那些亡命之徒生出了摩擦,私下里抱团者成众,都在观望着李鸿雁能否压制。 倘若不能,大战一旦开打,他们便已经各自寻好了躲藏或逃命路线。 褚清将底下人的动向都汇报给了李鸿雁,询问道:“大当家的,我们要杀鸡儆猴,把其中闹得最凶的几人关进地牢吗?” 李鸿雁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用。” “我让魏壮私下整理了一份名单,等朝廷派人来的当天,你确保他们全都出现就可以了。” 李鸿雁说着,将一份名单给了褚清。 褚清一看,便道:“这上面好些人手里都犯下命案,大当家这是要让他们打头阵?” 李鸿雁轻嗤:“他们不配。” “你照我说的办就成。” 褚清颔首,拿着名单出去了。 没过一会,熊彪进来,说道:“妇女和孩童都安排好了,会依照指示出现。” 李鸿雁道:“你不担心我把她们推出去受死?” 熊彪道:“你不会。” 李鸿雁笑着道:“你倒是信任我,她们就不一定了。” 熊彪道:“山寨里的男人歧视女人,觉得女人不能担当大任,可他们错了。” “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吵,你没有听见别的。” “还有很多人,都觉得你当大当家以后,他们的日子好过很多,不用担心会被随意处死,也不用担心要去村子里行凶作恶。” “我去传话的时候,他们没有人怀疑你的用意。” 李鸿雁道:“那我更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了。” “你去山下,帮我传句话给林凤。” “九月初一,带上安州城的官员上山和谈,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带上你的刀,他们不会拦你。” 熊彪闻言,点了点头,同时也明白,他就快失去和李鸿雁相处的机会了。 他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后,还是离开了。 李鸿雁看向他的背影,喃喃道:“和谈可不是结束。” 和谈以后的事情更多,因为真正能让他们立足的,只有战功。 …… 熊彪第一次见到林凤,器宇轩昂的青年将军,和他粗布短葛的土匪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垂眸颔首,说道:“郡主让我来传话,命林总兵九月初一带着安州城的官员前往木岗寨和谈,她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凤道:“劳烦你跑这一趟,郡主她近来可好?” 熊彪道:“挺好。” 林凤看见那把刀,知道他就是熊彪,笑着道:“郡主很看重你。” 熊彪握住那刀柄的手微微一紧。 这时那个武状元薛良进来,看了熊彪一眼,问道:“好汉,可愿意比试一场吗?” 熊彪闻言,起身道:“当然愿意。” 第209章 宝剑赠英雄 熊彪的刀法没有薛良的熟练,他到底是后面才学的,身形略显笨拙。 可但凡兵器碰撞,火花四溅,就是薛良这个武状元出身的人,也要后退三步才能稳住身形。 这还是熊彪没有下死手,只是点到为止。 后面当熊彪运用起学的刀法,沉浸其中, 虽然有心收着力,可薛良还是吃不消,很快败下阵来。 熊彪略显遗憾,他还没有打够呢。 林凤忍不住上场一战,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全都站在一旁围观起来。 跟林凤打,熊彪没有特意收着力,加上他沉浸在刀法带来的畅快中,接连过了几十招。 众人暗暗惊叹,林凤蓄意逼迫,出招越来越快。 熊彪被迫拿出看家本领,奋力一击时,两刀相撞,林凤的刀应声折断,熊彪的刀竟险些削去了林凤的脑袋。 还是看见林凤的刀断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他。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的大刀在林凤的脖子边上停住,随即连忙跪下道:“一时走神,还望总兵恕罪。” 刀柄将林凤的手震得发麻,他扶起熊彪道:“先前我看你和薛良比武,刻意收着,而且施展不开。” “我想兴许我能让你痛快地打一场,现在看来,我到是高估我自己了。” “怪不得郡主要为你寻刀和刀谱,以你的悟性,日后震慑军中,不在话下。” 熊彪受宠若惊道:“草莽之人,何德何能?岂敢在各位英雄面前放肆?” 林凤笑着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自古以来,宝剑赠英雄,郡主提拔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好的。” “在皇上身边多年的江大人如此,为方家庄翻案的方孝安也是如此。”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郡主一直拖延不让我们上山,形成包围之势的确可以取胜,只是对上你,险胜也要吃些苦头的。” 熊彪赧然,连忙解释道:“我功夫笨拙,幸得郡主后面指点,林总兵莫要抬爱。” 林凤和其他副将等人笑了起来,只觉得熊彪太老实了。 几人留下他吃了午饭,又送了他些好酒,这才目送他离开。 熊彪走后,林凤胸口隐隐作痛,乃是刚才刀上的气力所震。 薛良连忙关心道:“总兵身体可是不舒服?” 林凤道:“不碍事。” 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断刀,说道:“此刀也是蓝家所制,材质不在熊彪那把之下。” “两刀相撞,比拼的也就是内力。熊彪一开始和你比武,只是收着蛮力,并无多少内力运转。” “可他和我比武时,不知是对输赢的看淡,还是只想潜心比一场,刀法自如,内力若隐若现,一身蛮力虽大,巧劲更让人招架不住。” “我细想过,若他用一身蛮力硬拼,我刀依旧会断,并且会伤及肋骨。” “换句话来说,若没有刀谱给他,拼着九死一生的魄力,我也会重伤而归。” “山山十二寨,唯独他一人功夫出彩,性格更像是山野汉子,笨拙质朴,心存仁义。” “我怀疑郡主早就打探好的,否则不会独独进了龙盘山寨。” 薛良听后,大唯赞同道:“是啊,属下也想明白了。” “可属下更是惊奇,九皇叔竟然能预叛郡主下一步动作,提前就将木岗寨给窃取,拱手让给郡主坐镇。” 林凤听后,也忍不住道:“九皇叔怎么会看得上区区木岗寨,他的出现,就像哄着一个孩子,又担心孩子受伤,只好自己先出手了。” “可郡主这样算无遗策的人,功夫又高,办事从不按常理出牌,说起来和九皇叔的行事如出一辙,怎么会是个孩子呢?” 林凤不懂,摇了摇头。 薛良却笑着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何况,我瞧着九皇叔也没比郡主大多少,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慕艾的年纪,兴许当年九皇叔去漠北时,郡主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林风想着,似乎只有这个可能了。 晚上的时候,他问着自己的妻子韩雅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男女之情的?” 韩雅娴闻言,害羞道:“定了亲之后,你第一次来家里拜访。” 林凤愕然地问:“当时我多大?” 韩雅娴道:“约莫十二三岁。” 林凤惊讶道:“那你岂不是更小?” “那个时候,怎么会有男女之情呢?” 韩雅娴娇嗔地捶了他一拳,没好气道:“那时我只知,但凡见你,便会心跳加速,小鹿乱撞,脸颊绯红,目光极不自然。” “但若是见别的男子,就算是知道避讳的表兄弟们,也不会有那样的感觉。” “若不是喜欢,也不叫男女之情,那叫什么呢?” 林凤漠然。 是啊,如果这都不算男女之情,那算什么呢? 他垂眸,轻轻在妻子额边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我可真幸运。” 至少比九皇叔幸运多了。 郡主那样的女子,九皇叔的情路注定是坎坷的。 怪不得离开安州那天,天不见亮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怕是被郡主伤了心也不一定呢。 林凤想着,不知道怎么就笑出声来。 韩雅娴问道:“你笑什么?” 林凤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做为郡主的娘家人挺好的。” 若是做了婆家人,那将来才惨呢。 韩雅娴闻言,不知他在捣鼓什么鬼,可也听见了郡主要领兵的消息,便道:“你喜欢郡主那样的女子吗?” 林凤道:“在军中和学武这块,应该没有男子会不喜欢郡主吧?” “但那更多是一种崇拜和尊重。” “女子能走到男子的面前,还能统领男子听令,这是很不容易的。” “郡主十四岁就上战场了,寻常女子的十四岁,还在钻研厨艺和绣技。” 她的妻子微微叹道:“还有备嫁。这一生的所见所闻,儿时来自于父母和亲戚,长大来,便更多来自于婆家和夫君的见闻。” “夫君莫要嫌我无用,嫁来你家之前,我已足足备嫁七年,学了许多用不上,但却不能不会的技艺。” 林凤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说道:“夫君怎么会嫌弃你呢?” “傻瓜,夫君只是觉得,若是世间多几位像郡主这样的女子在,世人是不是就会重视女子的地位,多给予一些读书当官的机会呢?” 言罢,夫妻二人微不可见地叹息时。 女子若真能读书当官多好。 可真要做到那样,那得多难啊? 第210章 太爽了 熊彪回去的时候,心情很好,一路高歌。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实力不容小觑,也见识到了一群人围绕在一起商议探讨,方方面面覆盖的完整,那种力量的壮大是他也渴望参与的。 一个莽夫,永远只懂冲锋陷阵是不行的。 但如果是一位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他真正高兴的不是看见自己的潜力,而是看见自己的价值。 原来有一天,他也可以和那些将军相提并论 虽然还有很多不足,缺陷也是致命的。 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便会不留余力地努力,去成为那样的人。 因此在向李鸿雁汇报事情的进展,他主动将林凤给他的好酒留下。 李鸿雁睃了他一眼,笑着问:“有事情求我?” 熊彪点头,有些赧然道:“你能不能教我写字?” 李鸿雁道:“可以啊,但是我会蒙古语,大燕语,大桑语,你要学什么?” 熊彪没有想到,李鸿雁这小小的身躯里面,竟然潜藏这么多的学识和才能,他坚定道:“都学。” 李鸿雁却道:“先学蒙古语和大燕语吧,大桑的……等有一天你觉得用得上了,再学。” 熊彪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当场点头答应。 李鸿雁让他明日去买些宣纸回来和笔墨回来,熊彪恨不得连夜就下山去。 李鸿雁看见他实在是喜欢,便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你今晚就开始学吧。” 熊彪高兴道:“好啊。” 李鸿雁笑着帮他取出,写了简单的笔画让他先练,随即才是他的名字。 并将京城来的信件给他看,那些信件里的字迹,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且笔画间似刀光剑影,看得熊彪心里燃起一团火焰。 总有一天,他的字迹要超过里面这个人。 便问道:“给你写信的人是谁?” 李鸿雁道:“江鸣。” 熊彪愣了愣,随即才问道:“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李鸿雁道:“现在不是了,现在他是镇府司的总指挥使。” 熊彪垂眸,突然有点明白,李鸿雁说让自己把她当贵人这件事。 似乎……真的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道:“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即便认真地学了起来。 李鸿雁独自倒了酒,推开窗户,坐在窗台上欣赏着月光,喝着美酒。 酒香肆意,勾得周围的馋虫大半夜去喝浊酒,虽然不过瘾,总比只闻着酒香的好。 熊彪学得很认真,天亮才腰酸背痛地开门出去。 褚清和魏壮看见他出来,瞧他那侍寝后浑身无力的样子,两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嫌弃。 你说说,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落在熊彪的身上? 还有,为什么熊彪不是一副吃饱餍足的样子? 而是疲惫不堪,腰酸腿软的样子? 此时的熊彪看见他们,总算是露出了一个舒心又满足的笑容。 褚清试探性地问道:“昨晚……怎么样?” 熊彪高兴道:“太爽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褚清当即黑脸。 这一幕他到底要不要汇报给阁主啊? 天呐,他好慌。 和熊彪相处下来,他已经把熊彪当朋友了,阁主知道,不会冲回来杀了熊彪吧? 在褚清还没有结论前,魏壮捂住熊彪的嘴,把他给拖走了。 等进了房,魏壮便没好气地训斥道:“什么很爽?” “你真的和郡主……你们……” 熊彪老脸一红,才知道他们误会了。 顿时扬起自己沾满墨汁的手,没好气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昨晚跟着郡主练字,一不留神就练到了天亮。” “你看我的手,都还没空洗呢。” 魏壮看见那沾上墨汁的手,嘴角抽搐,没好气道:“你想学字我可以教你啊,以前怎么不见你上心?” 熊彪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怎么跟郡主比,郡主博学多才,还会其他国家的字。”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要天天跟着郡主学。” “我要抓住这份天赐良机,努力往上爬。” 魏壮:“……”怎么一天一夜不见,人都变了一个了? 还往上爬? 爬去哪里? 他摸了摸熊彪的额头:“你没事吧?” 熊彪一巴掌打开,并道:“你可以跟着我学。” 魏壮无语道:“郡主就在身侧,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学?” “只要我想……” 熊彪捂住他的嘴:“不,你不想。” 魏壮:“……”??! 熊彪开始频繁进出李鸿雁的房间,除了练字,李鸿雁还让他把四周的地势摸查清楚,做成沙盘。 然后在沙盘上,李鸿雁又开始教熊彪排兵布阵。 什么地方适合埋伏?什么地方可以诱敌深入?什么地方可以强势突围? 而若是身处的位置不佳,则不可恋战,必须在兵将折损前打赢,否则遁地无门,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了,如果提前埋伏好,亦或者有接应的人,到不是不能反败为胜。 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熊彪,被李鸿雁的军事才华深深折服,同时也不禁感叹道:“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能干的呢?” 李鸿雁道:“因为能干的人知道,怎么才能蒙蔽像你这样无知的人。” 熊彪:“……” 骂他? 很好! 他竟然听懂了。 熊彪幽怨地看了一眼李鸿雁,说道:“我是不是你身边最难教的一个?” 李鸿雁摇头:“不是。” 熊彪高兴道:“太好了,我竟然不是最笨的。” 李鸿雁紧接着道:“其他人太聪明了,一点就透,不用我教。” “到目前为止,我只教了你一个人。” 熊彪:“……”很憋屈。 但是又觉得很幸运。 至少他让李鸿雁费心了,而她没有不喜。 他看着眼前的沙盘,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曾经龙盘山寨和如今木岗寨的距离,说道:“既然你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统一山寨,为什么不先来木岗寨?” 李鸿雁道:“那些人太坏了,我孤身上山,若不能将他们屠尽,后患无穷。” 熊彪轻哼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特意为了我上山的呢。” 李鸿雁失笑:“是啊,我是为了你上山的。” “只是怕你骄傲,一直没有明说。” 熊彪喜形于色:“是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了?” 李鸿雁道:“为了考验你,是不是有心事就会挂在脸上。” 熊彪:“……”?? “不能将自己的喜怒展现在脸上是吧?我懂!” 他果断收起脸上的笑容,气鼓鼓地就要离开了。 李鸿雁拉住他的手,在他回眸时,笑意盈盈地道:“你猜我在想什么?” 第211章 唱双簧 熊彪看见她那双眼眸,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样。一脸的人畜无害,谁知道背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他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 李鸿雁道:“这不就行了,不是说你不能笑,也不能生气,更不能哭。而是……你要明白,真正的计谋从来不会展现在脸上,别人看见的,只是你想给他看见的,做到这一点,就是别人来猜你的心思了。” 熊彪觉得,那会很难。 可看见李鸿雁没有避讳地拉住他的手,这一刻,他想起这双手放在晾衣杆时,只是微微收紧,他的心便也跟着难受起来。 其实……他要学的何止是面部表情,还有很多很多。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谢谢,我会好好学的。” 李鸿雁道:“什么时候想正式拜师了,告诉我。” 熊彪闻言,顿时红了脸。 那一日赵连城打败他,她就说赵连城是她师父。 自己再拜师,岂不是成了赵连城的徒孙? 他抬眸,微红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委屈,不悦道:“才不要。” 李鸿雁却看向他红了的眼尾,笑着道:“不错,学到一点技巧了。” 熊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低头直接跑了。 一边跑一边揉搓着脸,学什么都行,学小媳妇样怎么可以? 九月初一。 林凤带着五千兵马和安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上山。 孟林也跟去了,身边是自己的亲卫队,还有一个带着斗笠的青年男子,一直紧跟在孟林的身边。 孟林时不时和他说些什么,安州的官员都是人精,连带着对那位男子也客气极了。 山寨的门大开,所有人看过去,第一眼就看见那一身紫衣劲装,梳着不似中原发髻的女子,但干净利落的辫子上,耀眼的珠花在阳光底下折射出华彩,让他们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怎么看着……像郡主?” 林凤立即呵斥道:“不许胡说。”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谁知林凤又来一句:“就算知道是郡主,也不能宣之于口,明白吗?” 众人心神一震,天呐,还真是郡主啊。 一时间擦汗的擦汗,咽口水的咽口水,紧张极了。 唯独那戴斗笠的男子往前站了站,迎着林间的清风,温柔地勾了勾嘴角。 而不远处,李鸿雁在熊彪、魏壮、褚清的拥护下走了出来。 身旁是她的亲卫,全都等候号令。 李鸿雁拿出一份名单交给褚清,很快褚清就开始点名。 那群人不明所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站了出来。 李鸿雁又看了一眼熊彪,熊彪吹了一声哨子,竹林中就缓缓走出一群妇女孩童。 他们大约有两百多人,但无一不是一张张谨慎的面孔,只有孩子是稚嫩又清澈的脸上泛着不解,那一双一双好奇的眼睛,震惊到了那些官员。 有人问道:“没有人说,山寨了还有这么多女人和孩子啊?” 又有人道:“他们连女人都抢,有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这些女人和孩子应该怎么安置?” 林凤看向孟林,问道:“孟副将是郡主派来的,不知道可有什么安排没有?” 孟林道:“这是今天谈判的目的,对面的大当家是想告诉我们,如果和谈成了,这些女人和孩子我们怎么处置?” 有官员道:“可问题是,这些女人和孩子我们可以接纳,但那些穷凶极恶,犯下命案的狂徒,他们又当如何呢?” 孟林当即站出去高呼:“对面的大当家,我们商量过了,你们山寨里的女人和孩子,官府都可以入良籍,但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你也得给一个交代?” 官员们面面相觑,怎么就商量过了? 这不是才刚开始说吗? 可谁敢去反驳呢? 孟林虽说是代表郡主出现,可郡主就在对面啊。 艹! 这水深火热的一天啊,真是把一辈子的颠沛流离都算上了。 所有官员顶着烈日,不自觉地往前迈动着脚,想知道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整了这么一出好戏来? 但这在对面的土匪看来,这纯属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赤裸裸地挑衅啊。 对面的土匪,一个个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刀。 只见李鸿雁让熊彪把女人和孩子带下去以后,缓缓上前道:“诸位答应让女人和孩子上良籍,那男人们呢?” “山寨里的男人们打算如何处置?” 孟林直接道:“送去当矿工,十年二十年,看表现如何?” “表现得好,自然可以重新回到安州。” “表现不好嘛……哼!” 土匪那边一片嘘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官员们这边双膝一闪,好家伙,孟林你和郡主唱双簧不要紧,但不要连累我们啊。 这要是那群土匪一下子控制不住冲过来,误伤了怎么办? 他们是来和谈的,可不是来打仗的。 就在这时,李鸿雁道:“看来官府还是没有诚意啊,这还怎么谈?” 土匪们全都高呼:“就是。” “没有诚意就打啊谁怕谁?” “我们可不是被吓到的。” 孟林冷笑,一挥手,漫山遍野都是弓箭手,一下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道:“知道朝廷为什么派兵增援吗?那是因为林总兵的人马只有五千,刚好够围山的。” “可我带来的人马就不一样了,一万精锐,而且还是京城训练有素的虎啸营骑兵。杀你们,绰绰有余。” “你们不要以为,占着山头就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信不信我一把火烧山,就在山脚下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土匪们被这气势所震,一下子眼里满是惊慌,全然没有了嚣张气焰。 但心里又不服输,便个个捏紧了拳头。 李鸿雁看向孟林,不急不躁道:“你如此威逼,那我们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惹急我们,大家死战一个出口,不一定就会全军覆没。” “可一旦我们突围,你们一万骑兵将只是一个笑话。” “到时候再一不小心抢劫了官府,要死大家一起死喽,反正我们贱命一条,能拉垫背就好。” “就是,能拉垫背就好,我们不亏!”山匪又找回气势,大喊附和。 林凤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真要让郡主当了山匪,朝廷别说派一万精兵过来,就是派三万,怕也不够她玩的。 底下的官员着急道:“都什么时候了,林总兵还笑得出来?” 言罢,狠狠地跺了跺脚。 郡主她这是……自己打自己啊? 第212章 有罪者,当诛 看见已经有官员面露急色了。林凤便道:“我只是在想,若我军真的没有援助,便只有强攻这一条路可选。” “到时候虽然能灭掉的大部分山贼,可逃出去的山贼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还真的不好说。” “和谈是下策,只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要不就向朝廷再调兵,最起码两万,才能彻底围山歼灭,而且必须要不放走一个山贼。” 所有官员沉默了。 解决的办法就在这里。 可皇上不会再往安州派兵了,但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安州的官员无用。 这个黑锅,他们是背定了。 关知府站出去道:“我是本地知府,关寒山,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放弃占山为王,可以接纳你们作为良民。” “但条件是必须服徭役五年,且五年内没有任何违逆之举,方可恢复自由身。” “至于女人和孩子,现在就可以接纳。” 所有山贼一下子就动摇了。 五年,比刚刚那位孟副将说的靠谱,他们可以接受。 褚清立即就问道:“请问关大人五年后可还在此赴任?” 关知府一下子沉默,随即说道:“不一定,但我会争取继续留任。不过你们放心,交接的公务会有新的知府来办理。” 褚清嗤道:“那五年后,新来的知府不认账怎么办?除非……让荣安郡主来承诺,她肯为我们上报京城,京城也同意了,我们才下山。” 李鸿雁看了一眼褚清,好家伙,干得不错。 有前途。 褚清被看得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孟林却在此时道:“你们这些狂徒,真的以为朝廷拿你们没有办法?关知府说的五年徭役已经是看在女人和孩子们的面上。” “否则就你们这些十恶不赦之徒,都该被当场斩首。” 李鸿雁道:“他们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孟林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 李鸿雁道:“他们身上没有命案。” 孟林道:“你怎么证明?” 李鸿雁道:“官府有记载。” 孟林又道:“那官府也有记载背负命案的,你怎么说?” “想要我们朝廷拿出诚意来,那你们的诚意呢?” 说完便对关知府道:“把那些犯下命案的名单给我,我倒是要看看那,她怎么狡辩。” 关知府将准备好的名单拿了出来。 随着孟林的声音响起,那些犯下命案的人,目光都开始闪烁,这才明白他们被叫到前面来,就是为了给官府一个交代。当即一个个环顾四周,都准备逃跑了。 孟林抬眼,发现那些人有想逃的架势,当即冷笑一声。随即眼神看向埋伏的弓箭手,意味不言而喻。 那群山贼也是一惊,当即就一哄而散。 可李鸿雁根本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已没有给朝廷兵马出手的机会,只见她身形一动,将最先逃跑的首级削了下来。 脑袋咕咕地滚落,染红了一地。 伴随着她吼出的一句:“有罪者,当诛!” 其余人等,还想奋起抵抗的,在熊彪和魏壮带人围攻下,很快被当场斩杀。 之前还拉帮结派,等着出人头地的小弟们,此时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幸亏他们没有当出头鸟,还等着和谈过后再决定。不像那群亡命之徒,早就计划和谈失败就将大当家的杀了,他们再逃到外地去。 现在好了,大当家当着官府的面前把他们清算干净,日后谁还敢追究大当家的罪过? 众人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手段,光明正大铲除异己。这下别说是官府,就是他们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谁让大当家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就算有意震慑,他们也不得不服。 顷刻间,那些人都死了。 官员们全都僵硬着身体,看着一地的尸首惶惶不安。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荣安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就这杀伐果断的魄力,谁敢招惹? 这时的李鸿雁淡淡开口道:“这是我木岗寨的诚意,但凡滥杀无辜者,首级都在这里。” “其余人没有出现在名单上的,身上就算沾了人命官司,也是需要重新查证的。并非就是无良该死之人。” “我可以接受关大人说的五年徭役,可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收编。” “有愿意为朝廷效力者,不知可否用军功换五年徭役,并入军籍。” 孟林道:“像你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哪位将军会收?” “且不说你们会不会打仗,就你们这抢掠的本性,怎么能当军人?” “还妄想入军籍,简直就是做梦。” 李鸿雁冷笑道:“我的诚意已经给了。如果你们不答应,那就只有请郡主来谈了。” “如果郡主还是不答应,那就……” 她看向手里滴血的长剑,缓缓说道:“那就死战!”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肃穆。 若死战……朝廷绝不可能没有伤亡。光是给将士的抚恤银子就是一大笔开销,而这笔钱说到底也是要由安州城来出的。 倘若再让他们逃出去,后患无穷,安州城的百姓岂不是人人自危? 孟林看向林凤。 林凤道:“我只有五千兵权,爱莫能助。但如果你们真想为朝廷效力,我可以写信给我姑父,他在漠北边关,说不定可以让你们打前锋。” 山贼们闻言,一个也不愿意。 五年的徭役,至少可以保证活着。 可去漠北打前锋,那就是送死。 李鸿雁见他们犹豫,便道:“你给我们三天的时间考虑,如何?” 林凤道:“可以。” “但我们要先带走女人和孩子。” 李鸿雁一口答应道:“可以。”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不可啊。” 山寨里的男人们连忙站出来阻止,生怕女人和孩子出去就会成为人质,甚至于遭遇不测。 李鸿雁抬手制止了他们,并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如果和谈不成,她们留下的下场会是什么?” “与其那样,不如先放她们一条生路。” “而且现在是在朝廷官员的目视下,他们不敢滥杀无辜,否则这件事真要传扬出去,他们会比我们死得更惨。” 所有官员嘴角抽搐,心里都翻起了白眼。 说起拿捏官员那一套,谁会比荣安郡主更清楚? 毕竟她可是皇上身边最会揣摩心思的女人。 第213章 第三种选择 关知府也适时地站出来道:“诸位放心,女人和孩子本就无辜,我们不会迁怒。” “但若是你们肆意妄为,朝廷也绝不姑息。” 山贼们闻此,也只好按捺下来,看着女人和孩子们跟随大军下山。 但他们心里是不安的。 直到褚清说道:“你们是不是傻,就算是为了安抚你们,朝廷也不可能把女人和孩子杀了,毕竟到时候引起叛乱,那就是他们的责任。” “现在是我们和朝廷谈判的最佳时期,我们就是筹码。” “否则真的强留女人和孩子在山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剧呢。” 想明白的男人还好,已经有去服徭役的念头了。 但其他没有女人和孩子的,只觉得又少了可以拿捏朝廷的筹码,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鸿雁也没有姑息他们,一番训斥后就走了,实则暗中叫人注意他们的动向。。 外面,那些打扫的人看到一地的尸体,谁还敢轻举妄动? 很快,外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为了驱散血腥气,他们还找来草木燃烧。当大火燃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李鸿雁再次出现。 她静静地坐在篝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的群山,在火光的注视下,她的神情显得那样冷峻。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所有女人和孩子都下山了,但唯有一个女子,她还留在这里。 她便是大当家的。 一旦山寨被官府收缴,亦或者大军打破山门,这山里还有什么值得大当家留念的呢? 什么权势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如尘土一般。 只是他们的心,像是被注入一份热乎的血,不自觉地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一句:“大当家的,您走吧。” “凭您的样貌,随便找一户富足的人家也不必为了我们和朝廷周旋啊。” 其他有男子血性的,都紧跟着开口。 “走吧,大当家的走吧。” “别管我们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朝廷真的派兵围剿,那就是我们的命,我们认了。” 李鸿雁抬手制止,示意他们都别说了。 她道:“和谈的目的就是和平解决这件事,如果不能,我也不会抛下你们的。” “我既然做了你们的大当家,就不会让你们无辜的牺牲。” “女人和孩子都能入良籍很好,至少官府还是有诚意的,” “剩下这些人,愿意去服徭役的去,不愿意去的就等着被围剿,还有什么路可走?” 有人喊道:“大当家的现在就可以带着我们逃出去。” 李鸿雁道:“那不就等于失信于官府?怪不得别人歧视你们,觉得你们就是乌合之众不成气候,能不能有点出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说好的考虑三天,三个时辰都不到你们就想跑?” “我要真想跑刚刚就跑了,我还留下来管你们做什么?” 众人:“……”??? 熊彪道:“参军去前线,我愿意去打。” 魏壮也道:“我也愿意。” 其他人道:“可打仗冲前面,那是送死。” 熊彪道:“照你们这个说法,就没有将士冲到前线了吗?”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没有军功,五年徭役出来,然后呢?” “你们就可以做正常人了吗?” “你们的妻儿就不会受人歧视?” “现在是安州知府宣布可以接纳我们,五年之后,我们只有先拿官府的文书才能找地方安顿,就我们这样的,哪个村落愿意收留?” 魏壮回道:“我不愿意去服徭役,李家军治军严明,有功必报,我愿意去参军。” “你们怕死的,你们可以不去。” “服徭役也是五年,而且下了山,一切都是那群官员说的算,与其被他们拿捏,还不如拿命去闯。” 褚清站出来道:“你们功夫好的当然想去挣军功,但我们可不想去送死。服徭役再苦,至少命还在呢,你们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们不去。” “就是,我们不去。” “我们也不去。” 一时间,关于去服徭役还是去打仗,都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山寨也因此成为了两拨。 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经过他们这样一闹,没有人愿意去和官兵打了。 不和官兵打,还有 一线希望。 和官兵打,那才是死路一条。 好多土匪感觉脑瓜子嗡嗡嗡的,不是说好一起抵抗官兵的吗? 怎么好像是揉成一团,等着被官兵拿捏的? 可大当家的确为他们争取了生机,其他事情倒不好说呢? 一群人迷迷糊糊的,像认命了,又像是被坑了。 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只有李鸿雁,看向熊彪和魏壮道:“如果我带着你们打前锋,你们还会怕吗?” 一时间所有人愣住。 熊彪和魏壮连忙点头:“不怕。” 有土匪道:“你是女人啊。” 李鸿雁道:“是啊,荣安郡主也是女人。” “而且我有信心,可以带领大家立下军功。” “到时候堂堂正正拿到军籍,让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咱们也扬眉吐气一回。” 那些土匪突然就不吭声了,只是有些原本已经走去服徭役那边的,又都了走了回来。 五年的时间不长。 他们可以去。 可做人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且,寨主一个女人都选择去打仗,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但很多人怕死,做土匪都是迫不得已的,还是默默站到了服徭役那边去。 而这才是第一晚。 李鸿雁回房以后,熊彪来见她。 “现在有三拨人,一拨愿意去打仗,一拨愿意去服徭役,还有一拨等着官府最后的消息。” “可我觉得,他们这样继续闹下去,终将成为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李鸿雁道:“如果你将来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熊彪道:“我会说服服徭役的人去打仗,那些观望的人看见人数更多的选择,大部分都会跟从。” 李鸿雁道:“你也说是大部分,那还是有分歧。并且,将来你带的兵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全责怪你,你当不好将军的。” 熊彪闻言,也知道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道:“请郡主赐教。” 李鸿雁道:“这个时候,你要不早已经想好第三种选择,要不就为他们争取最好的出路。” “但无论是哪一种,你都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跟随才行,否则不论最终结果怎么样,他们都会责怪你。” 熊彪道:“所以褚清在人群中煽动去服徭役,是你提前授意的?” 李鸿雁点了点头:“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们去服徭役,因为那样他们就会经过层层剥削,最终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敢保证。” “但我也不是要送他们去前线,以他们如今能力,上了前线无非就是箭靶。” 熊彪连忙问道:“那你原本打算送他们去什么地方?” 李鸿雁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第214章 荣安郡主来了 什么地方,李鸿雁没说? 不过就在整个山寨里的人都在急剧拉扯的时候,去山下打探的人回来了。 一下子冲进山寨,高声道:“大当家的,好事啊,大好事!” “您快出来啊!” 李鸿雁带着众人出来,询问道:“怎么了?” 报信的磊子一脸疲惫,眼神却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只听他高兴道:“我去山下打探,大家都知道我们要跟官府和谈的消息。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郡主在李家村那里要了一块向阳的好地方。” “她之前就让官府的人帮她建好了,原本是要搬过去住的,现在都给了咱们山寨里的女人和孩子。” “为了防止官府变卦,还将房子的契约也写在了女人和孩子的名下,这样他们就是真的良契了,以后就算郡主不在,官府也不能明着没收房产。” “那周围的荒地也被郡主买了下来,郡主说只要勤劳,能种多少种多少,不用给她上税,但是要给官府交。” 山寨里的男人们激动不已,说道:“给官府交就是给朝廷交,这是应当的,但凡老百姓,谁家不上税的。” “就是,都要交的,这是好事啊。” “大当家的,郡主这是要收服咱们啊,你看这事……” 李鸿雁道:“我倒是无所谓,主要看你们。你们觉得郡主不会出尔反尔吗?” “还是说,你们已经决定要从军了?” 男人们沉默了一下,随即那些有了妻儿的很快站出来。 “我愿意去边关打仗,我的妻儿已经安顿好,我再没有不放心的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李家军,知道他们一直在为我们大燕出生入死,那时我年幼,只觉得他们威风凛凛又忠肝义胆。” “现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可李家军却还在戍守边关,我决心加入,是死是活,不与任何人相干,求大当家的应允。” “我也是。” “我是也。” “我也是。” …… 接二连三,一下子站出来四五百人,都愿意去参军。 剩下的人默默看了一眼褚清和熊彪他们,又一下子站过去好多。 有些虽然不悦,但还是说道:“大当家的,郡主把房子和地分给女人和孩子,我们和官府这仗是没希望打了,不过我们还是想留在安州城,服徭役就服徭役,五年我们能顶。” 可这一次,站在他们那边的人,已经很少。动摇的,也开始多了起来。 李鸿雁并不着急,而是道:“再等等,明天才是第三天。” 就这样,又煎熬了一晚上。 很多人找褚清打听荣安郡主的事,褚清全都说了。 还说现如今的林凤将军,他亲姑父就是在李家军营,担任正四品的将军。 而且李家军镇守边关多年,治军严厉,奖罚分明。 大将军义薄云天,身先士卒,一生已经上过数百次战场,草原上的雄鹰都没有他的敏锐。 至于荣安郡主,大将军夫妇当年为了稳固局势,曾将她送至蒙古王庭教养,打猎骑射,马上功夫,那是男儿也不能比的。 后来又拜了当朝九皇叔学剑术,一战惊天下。 不然也不能被指婚给当朝宁王,而当她知道宁王不愿,果断比武退婚。 这事在朝廷闹得风风雨雨。她却能安然无恙退出京城,可见其手段和魄力。 跟着这样的人打仗,就一个字,服! 众人听得入迷,不自觉地问道:“那荣安郡主和咱们寨主,谁更好看?” 一阵嬉闹的声音传来,众人却不自觉将目光都投向褚清。 心里也伸出一丝向往。 到底会是谁呢? 褚清道:“咱们大当家的容貌,那是万里挑一的好。郡主据说也是倾国倾城,但说容貌,那肯定都是差不多的。” “不过郡主身份贵高,武术高强,加上不容挑衅,我想可能比大当家的更威武些。” 众人表示赞同。 不过想到大当家那杀人的模样,邪魅狂狷,气势如虹。 他们一时间也忍不住狐疑。 比大当家还有气势,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而且还那么美。 最主要的也心善,没有为难女人和孩子,还给了她们栖身之所。 啧啧。 不行,这样的女人,死也要见一面。 于是又有许多人连夜加入了参军那一批。 李鸿雁在窗户那里看,差不多已经成为定局了,便道:“只等明天了。” 熊彪和魏壮对视一眼,心里隐隐蹿起一团火,都有些期待起来。 天亮。 大军再次进山。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为首在前的,却是一名女子。 女子带着珍珠面罩,穿着甲胄,英姿飒爽。 孟林跟在她的身边,小声道:“辛苦陈姑娘了。” 陈青青道:“不辛苦,我好些时候没有见郡主了,想她。” 孟林:“……” 末了,他小声道:“昨夜我险些劝不住主子,他竟然也想来。” 陈青青轻笑道:“他是担心我们把事情办砸了吧?” “不过有郡主在,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孟林肯定道,显然也是对李鸿雁能力十分肯定的。 很快,两方人马再次对峙。 陈青青道:“我都听说了,你们想要参军?” 她一身英气的装扮,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蕴含锐气,可到底太漂亮了些,看得众山贼一愣。 还是李鸿雁道:“郡主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是因我等不配吗?” 陈青青果断取下面罩。 只听众人倒吸凉气,哑然寂静。 不知是谁说道:“郡主果然比咱们寨主更美貌……” “不过……”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弱,到底是女子,没有他们大当家的一身匪气。 看着,到是和那身铠甲更适合。 李鸿雁道:“郡主真不愧大将军之后,果然天姿国色。” “我们这些亡命之徒,能见郡主一面,死也知足了。” “是不是啊,兄弟们!” 山寨里的人全都符合道:“是。” 但心里又忍不住想,大当家的真大胆,什么都敢说。 好在郡主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道:“废话少说,你们要是愿意参军,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只是要去边关,你们还不够格。就你们这些花拳绣腿,我李家军还看不上。” “我知道柳州上有一座海岛,岛民以采珠为生,却常年被海盗若扰,不得安宁。” “我命你们即可启程,前往小岛驻扎,若有海盗来袭,一定要护好岛民。并且你们也可以下海采珠,我承诺,只要是你们亲自采到的珠,都将归你们所有,你们若想卖钱,我还可以帮你们兑换。” “但是有一点,驻扎必须满三年。” “若想提前离开,除非你们把海盗全打跑了,否则谁要敢擅自离岛,本郡主马上将他抛进大海喂鱼。” 第215章 你愿意吗? 众人一听,全都疯了。 “竟然可以去采珠!” 这不比去边关强? 这不比去服徭役好? 于是几乎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 李鸿雁道:“郡主所说,可有什么依据?” 陈青青道:“我手中的军旗,便是依据。你们若不信,那是你们的事情!” “我荣安郡主说一不二,区区乌合之众,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众人第一次对这个乌合之众并没有排斥,而是很快就派了代表,让褚清,魏壮,熊彪跟李鸿雁商量,他们愿意去海岛。 因为海岛距离他们近,他们也知道一些关于采珠的事情。 只是没有官府的船,谁也不能上去。 李鸿雁见他们都决定了,当即便道:“那好吧,依照你们所言。” 熊彪这时才明白,李鸿雁说的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比起随时丢命的前线,可能突发变故的徭役,去海岛上最好的选择。 不仅官府管不着,就连采珠也可以变卖。 加上只需要三年,三年攒够了钱,得了新的身份,那不是一举两得吗? 要知道多少人背井离乡,不也是为了能寻一个出路? 熊彪高喊道:“寨主同意了!” “你们若是愿意跟随郡主统领去海岛的,就自己站出来,不愿意的,就去服徭役。” 伴随着一声声如海浪般的“愿意”,山林里一众鸟儿高飞。 不一会,山寨都空了,全都站到官府那边去。 谁会不愿意呢?而且还是去打海盗。听说还可以攒珍珠来卖钱呢。 干它!!! 就这样,所有山寨收拾包袱,全都跟着下山了。 …… 所有人去官府登记,还要领兵服,直到晚上安排他们住在大军营地的边上,他们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关知府来营地视察一圈,见没有缺失的,便道:“你们大当家的被林凤将军请去商量,看什么时候安排你们上岛。” “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地住着,有家室的,回去看看。没有家室的,就别四处乱走。” “你们如今没有户籍文书,是出不了城的,既然下山了就别想着逃跑,到时候被抓到就不是服徭役那么简单了。” 众人连忙应声,谁也没敢提别的要求。 他们只盼着大当家的使个美人计啥的,能给他们要几艘好船,哪样出海才有保障呢。 而此时的李鸿雁并没有在总兵府,她回了驿站,把身边的人都聚拢起来。 沐浴后,刚准备问他们船的事情,便看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狐疑地走出去,便看见赵北熠站在廊檐下,似乎来了好一会了。 李鸿雁狐疑道:“你不是入京了吗?” 赵北熠道:“走在半路,突然想到,你要把他们收在身边,多少会引人注目。” “但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需要兵马还不会让人忌惮的。想了想,我和江南的商行有些关系,还是给你运来了十条大船。” “可即便如此,你们想上岛还得费一番功夫。” 李鸿雁听后,笑着道:“我让秋叶她们去找,心知他们未必找到。但只要有一艘,也足矣。” “我送他们上岛可不是带他们去采珠的,要那么多船干什么?” “我是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练练他们,海岛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吃够上岸的苦,他们知道自己游不回来,就老实了。” 赵北熠问道:“你准备把他们训练成什么样子?” 李鸿雁道:“最会打仗的兵。” 赵北熠听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看见李鸿雁头发还在滴水,拿帕子给她擦。 李鸿雁顺势坐下来,半靠在他的身上,微微眯着眼睛,发出满足的叹息。 赵北熠道:“海边的阳光很烈,呼吸都带着一股海盐味,你待得习惯吗?” 李鸿雁道:“如果不习惯就多待几天。” 赵北熠道:“京城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 李鸿雁摇头:“我不打算给交代。” “区区几千山贼,皇上不会放在眼里。” “只要大军回京,他才不会管我。” “但我看中这片地域优势,只要我这些人顺利送上岛,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来投靠。” “真正的亡命之徒。乱世才有,但现在,大燕正值鼎盛之时。” “有一条明路,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走?” 赵北熠的手顿了顿,不情不愿地问道:“你打算用多少年来完成这件事情?” “三年?” “还是五年?” 李鸿雁笑着反问:“你是在问哪一件事?” “练兵吗?” “一年足矣。” 赵北熠道:“在山上,你睥睨天下的眼神太过狂放,甚至于都看不见我。” 李鸿雁感觉他心情不太好,闷闷的,原来竟然是在意自己没注意到他? 她忍不住笑着道:“对不起,你站在孟林身边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忘记你曾出现过,还奇怪为什么遮掩着,我以为是江鸣奉命查案,私下里来安州了。” 赵北熠扔下帕子,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就走。 李鸿雁捡起帕子,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谢谢你的大船。” 末了,又喊道:“那你要不要一起上岛。” 赵北熠停住脚,回头望过来。 李鸿雁道:“我想带他们去采珠是假的,但我想跟你看看大海是真的。” “你愿意吗?” 赵北熠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头,一把扯过帕子,没好气道:“不早说。” 然而下一瞬,他紧绷的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第216章 乖乖就范 京城。 皇上听说李鸿雁带着土匪要去打海盗,顿时惊呆了。 “她……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江鸣:“她在信上说打完就回来。” 皇上:“……” “朕看她不想回京是真的。” “一年了,气还没有消吗?” 江鸣刚想为李鸿雁解释,袁怀恩拉了他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鲁莽。 果不其然,下一瞬皇上就自顾自地道:“大桑使团要来大燕,九皇叔也不在京城。” “走,都走。” “留下朕孤家寡人的,他们也不在意,那朕还管他们干什么?” 话落,他又问江鸣道:“安州那些官员都查出来没有?” 江鸣道:“查出来了,不过跟户部的官员有些关系,还要深查吗?” 皇上问道:“户部的谁?” 江鸣道:“户部侍郎高锦。” 皇上想起来了,高锦的外祖父家就是安州的豪绅。 他当即道:“查,顺藤摸瓜查清楚,朕要看看,他们在朕的手底下,到底贪墨了多少银两。” “安州城那么多税银,年年老百姓都喊苦,朕还觉得奇怪,想不到竟然是被这帮贪官污吏给贪墨了。” “你去查清楚,最好亲自跑一趟安州,朕要亲眼看见结果。” 江鸣目光微微一凛,亲自跑一趟安州,皇上想看的,真的是案件的结果吗? 皇上严令已下,江鸣动作也十分迅速。当夜拿着证据就逮捕了高锦,几番查证下,安州调去外地的官员全部归案。 甚至于,还有之前在安州养老致仕的,也都被下了大狱,查封了家产。 有些太过惶恐,担心查出来会叫妻儿也跟着填命的,在狱中不到三日就自尽了。 即便如此,当罪证确凿,抄家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男丁被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女眷被贬贱籍,卖至风月场。 一时间安州城风风雨雨,曾经被压得喘不上气的老百姓们,全都自发举办花灯节,连着三日不宵禁,畅畅快快地欢呼一番。 已经被正式收编的“飞豹营”里,熊彪急匆匆来找李鸿雁,高兴道:“郡主,我收到几封投诚信。” “不是安州城的,敢接吗?” 李鸿雁道:“为何不敢,拿来我看看。” 熊彪连忙递上去,李鸿雁缓缓坐起来。 是两个比较有威望山寨,他们不靠打劫,而是靠欺骗。 其中一个,早些年以“还阳教”的名义进行敛财,后被官府追赶,上了山。 另外一个则是因为山体坍塌,压垮了房屋,官府一直拖延朝廷的安置银,一气之下抢了粮仓进山的。 陈青青在为李鸿雁做衣服,闻言便道:“应该是听说安州城的官员都被办 了,明白郡主在京城有后援,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如果不老投诚,继续下去,不是老死深山,就是被官府剿灭。” “郡主若是想,我愿意前往,将他们全都收编回来。” 李鸿雁道:“写信的是两兄弟,分别在两个山寨里。信能一起送到,证明他们私下里有联系。” “回信一封,他们若是成功合并山寨,我愿意带人去接应他们。” “否则,不收。” 陈青青道:“郡主是怀疑,他们山寨中还有居心不良之人。” 李鸿雁道:“当然。否则这封信,轮不到他们兄弟二人出手。” “一个叫陈青山,在还阳教。” “一个叫陈青云,在大连山教。” “两山地处乌江,深山里人烟稀少,老百姓不似安州这般集中,所以匪盗闹得厉害,官府不能视而不见。” 熊彪道:“好,那我这就回信。” 李鸿雁笑问道:“字都会写了吗?” 熊彪连忙点头:“会。” 然后他憨憨地笑了起来,眼底一点锐气都没有,完全像一个傻大个。 等他离开以后,陈青青才道:“别看他现在傻,我出去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喊我郡主,可一点都不傻。” 李鸿雁道:“这是我亲自调教的徒弟,能一样吗?” 陈青青笑着道:“徒弟?” “我看他眼睛里除了你,看不见别人。” “幸亏阁主在这儿,不然我不信你顶得住。” 李鸿雁道:“跟着我出来,胆子都变大了,还敢调侃我?” “褚清也是你们的人吧,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陈青青闻言,这才不好意思道:“以前在阁里见过,不熟。” 李鸿雁啧啧两声,明显不信。 陈青青红了脸道:“我不喜欢他,郡主别乱说了。” 李鸿雁道:“那就是他喜欢你,单相思。” “男人嘛,多让他吃点苦头,兴许也就不单了。” 陈青青笑着道:“阁主听见,不得哭死。” 李鸿雁道:“那不一样,我对你家阁主的感情很深。” “只是我也怕陷进去,自然要清醒点的好。” 陈青青愕然,抬头便看见,阁主来了。 她匆忙垂眸,连忙把地方让给他们。 李鸿雁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赵北熠会来,不过看见了也没有慌乱,而是问道:“安州城的事情都解决完了,我的船呢?” 赵北熠道:“都在码头,为了以防万一,第一次进岛,会有两艘空船随行。” “以后你让他们来往柳州,添置些东西,海盗上鱼虾丰富,但也不能天天吃。” 李鸿雁道:“真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京城还没有打起来吗?” 赵北熠道:“没有。他们都很清楚,若是谁第一个出手,可能就是出局。” 李鸿雁道:“离开了我,他们竟然连厮杀都怕,那藏在心里的深深恨意,就像是阴沟里见不了光的臭虫。” “什么时候我能痛痛快快打一场就好了,我一定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英勇无畏。” 赵北熠失笑,眼神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缓缓道:“我不能陪你出海了。除了船你还要什么?” 李鸿雁仿佛早就猜到一样,笑了笑道:“你说皇上是不是害怕我们两个上岛以后就不出来了?” “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在调度大船的事情了,我猜的可对。” 赵北熠点头。 李鸿雁道:“帝王啊,没有点心计手段,怎么堪称帝王。” “他扣着你,我就会乖乖回来是不是?” “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人质。” “但是怎么办呢?我一点都不慌,因为我会乖乖就范的。” 李鸿雁说完,娇俏地往赵北熠身边一站,仰着头,仿佛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了出去。 第217章 江鸣来了 乖乖就范。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让人心醉,她是一点都不怕啊。 赵北熠在想,如果不是她看得太透彻,就是她谁也不在乎。 亦或者……她的决心,不容许她有一刻的动摇。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站得这样稳。既不怕摔倒,也不怕被舍弃,而是一心奔赴的。 他伸手将李鸿雁拉入怀中,问道:“一定要兵权吗?别的不行?” 李鸿雁道:“别的,我自己会去找。” 赵北熠笑了,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感受这一刻的温柔与美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别离的不舍,小声道:“早点回来。” 李鸿雁点了点头,小猫一样的她,也贪恋此刻的温柔。可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她会回去,而且……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李鸿雁回去了。 赵北熠道:“我回去,那一万大军就是你的后盾,把你的练兵的强项都发挥出来,不要让我失望。” 李鸿雁愕然。 赵北熠却喜欢她这呆呆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鼻尖,问道:“一个九皇叔,还比不上那一万兵马吗?” 李鸿雁道:“当然比得上。不过你如此偏心,皇上知道了,该要睡不着了。” “兴许半夜还会爬起来,捂着心口道:“赵北熠,别人家娶媳妇都是收缴兵权,怎么你娶媳妇还赔一万兵马?”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出息啊?” “朕这心……啊……” 赵北熠噙住李鸿雁的唇瓣,问道:“真的是我媳妇吗?那……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你把心冰封了吧。” “留下我一个就好。” 李鸿雁一本正经:“里面可以冰封,外面还要留点余温,不然怎么活?” 赵北熠气得蒙住她的眼睛,恶狠狠地吻上去。 她怎么就说不通呢。 这个小妖女。 真是油盐不进呢。 赵北熠恶狠狠地吸取着她嘴里的气息,就想这样憋死她算了。 谁料下一瞬,李鸿雁直接将他推倒在床上,压上来,转辗反侧地细吻。 她的手去解他的腰带,然后小手灵活地钻进他的胸膛,肆无忌惮地揉搓起来。 赵北熠突然被呛住,咳嗽起来。 他捉住她的手,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男女情事,你也能这么反客为主,这好吗?” 李鸿雁一脸无辜,似有几分意犹未尽:“我以为你很喜欢呢?” 然后她看向自己的手,弱弱地道:“还想摸。” 赵北熠的脸轰地红了个彻底,起身跑了。 李鸿雁无力地躺在床上,抿了抿唇,又去抓了几把被子。 手感一点都不一样。 那个紧实,手指探索过的地方,一下子似火山一般烫起来,灼热的肌肤在她的手底下,又有些涌上来的情欲。压都压不住了。 真是的。 李鸿雁无语:“男人就喜欢征服是吧?” “都被压下了,还跑?” “真没劲!” 李鸿雁想,难不成下次要找一个绳子绑起来? 但那个人是赵北熠啊。 算了,还是给他点面子吧。 此时的赵北熠,浑身燥热,又去洗了一个冷水澡。 他脑海里,全是那双作怪的小手,怎么能那么灵活。 一下子解开他的腰带不说,直接就摸了进去……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宛如过电一般,浑身都激起了难以压制的情欲。 只是……这么容易就让她得逞了,不会连名分都换不到吧。 不行。 他得要等等。 最起码得到她的承诺才可以…… 赵北熠的脸更红了,羞赧地一拳砸进水里。 想起她之前说的,男人不行,才刚脱就要跑。 赵北熠突然带入自己,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 最后将整个身体都缩进水缸里,闷闷地,一句话都不想说。 可这样的感觉没过多久,安州突然来敲门:“主子,你别洗了,江鸣来了。” “什么?”赵北熠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 他焦急地找衣服穿上,身上的水渍都来不及擦,打开门便问道:“在哪儿?” 安州道:“还能在哪儿?自然是在郡主那儿。” “他说是奉旨来请郡主回去的。” 安州幽怨地看了一眼赵北熠,说道:“属下都让你动作快点了,这下好了吧。” “磨磨蹭蹭……坏事了吧。” 赵北熠:“……” 他转身去擦拭头发,让安州给他挑一身衣服出来。 安州道:“这会知道打扮了?” 赵北熠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舌头割了。” 安州无语,心想你不就是拿不下郡主就想拿我出气吗? 做梦呢。 他索性不说话了,就等着看,他家主子能憋多久。 谁知道才一会,他家主子就道:“你去看看,江鸣离开了没有。” 安州道:“缠缠绵绵,估计很难。” 赵北熠一个茶杯砸过去,安州这才笑着跑了,没有继续刺激他。 不过江鸣的确还没有出来,因为江鸣已经走了。 只是陪着他离开的,还有郡主。 安州去回禀,原话道:“郡主说江大人远道而来,很辛苦,带着他上街去吃好吃的了。” 赵北熠:“……” 难不成他每次都是马失前蹄,就差一步? 不行,今晚得把这个魔咒破了。 可等啊等,等到天黑也不见李鸿雁和江鸣回来,他急了,便出去找。 与此同时,李鸿雁带江鸣去吃了当地的红烧小黄鱼,然后在带他四处逛逛。 安州城很小,至少比起京城,它微不足道。 可石板街道随处可见迎风招摇的酒家旗,幽静的小巷里,蔷薇花攀墙而开,微黄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热闹的街头上,厚实的鹤氅竟然只需要二两银子。 江鸣许久没有来过这样的街道了,就好像重新融入老百姓的生活一样。 微风里透着一丝寒气,灌入口鼻后,却并没有想象里那么冷,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凉和舒适。 他看向李鸿雁,笑了笑说道:“这里很适合长住,让人想不起那么多的恩恩怨怨,自然,你也不想回去。” 李鸿雁道:“你还在京城的,怎么会不想回去。” “不过……回去的那天,要有能力保住你们所有人才行。” 一句所有人,昭示着她的身份和责任。 江鸣知道,他也理解,因此只能选择支持。 第218章 争宠 “我来的时候,皇上还给我下了一道密旨。你和九皇叔,我就算是打晕一个,我也要带回去一个。” 李鸿雁点了点头:“我知道,赵北熠跟我说了,他会回去的。” 江鸣的心有些木木然的疼,他问道:“你已经习惯叫他的名字了吗?” 李鸿雁道:“这个名字在我心里叫了无数次了。” 江鸣苦笑:“就算是我,也不能将你请回去,是吗?” 李鸿雁道:“因为是你来,所以我才肆无忌惮啊。” “你当然可以把我请回去,可是你不会的。” “江鸣……如果我要的只是狭窄的一方院子,我就不会出京。” “我想要给你敞亮的天地,那方天地里不仅仅只是有江大人,还应该有江大人在乎的人才是。” “你想给我的不也是一样吗?” 江鸣颔首:“是一样。” 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抱负了,怎么可能不一样。 只是想到要放弃把她留在身边,他的心还是会遏制不住地疼痛。 他想起高锦死前,对他说道:“江大人,你有没有过红颜知己?” “为了她,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我有今天这个下场,我早就猜到了,可我不后悔。” “因为我不想把她拱手于人。” 然后他告诉高锦,他那个早就被他送出京藏起来的外室,早在得知他下了大狱的那天就向当地知府投案,会还了贪墨的三十万两白银,只求将高锦之罪定死。 而她真正的身份,是曾经安州府富商阮大成的女儿,官府勾结匪盗抢夺阮家商船,导致阮家家破人亡,她那时不过十三,为了抵债被官府卖去了妓院。 辗转成了有名的头牌,这才被人赎身送去高锦的身边。 高锦得知以后,悲愤欲绝,痛苦地将所有人供了出来,可到最后也希望不要牵扯他的外室。 他对江鸣道:“她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会为她家翻案的。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高锦最后还是死了。 李鸿雁得知以后,便问道:“他真的爱她吗?” “如果是我,就会去调查她的身世,帮她父母翻案,恢复她的良籍。让她堂堂正正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像藤蔓水草,依附他而生存。” “男人都自大,总觉得女子最终的归宿不过是嫁人,只要嫁得好,便可以忽略过去种种,重新开始。” “高锦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到是他那个外室不错,你看能不能收到镇府司来,寻常让她打探打探消息,奉银如其他办差人员一样。” 江鸣道:“我已经让人去联络她了,她愿意。” 李鸿雁高兴道:“这样才好。” 江鸣道:“可她说不是为了朝廷效力,只愿有朝一日,能够站在郡主的身边。” 李鸿雁道:“有志气,我会记住她的,她叫什么名字?” 江鸣道:“现在只有一个代号,叫胭脂。” 李鸿雁道:“胭脂,嗯,挺好的。” 两个人一起回去,长街上,人来人往。 石板街的古道,脚步声细腻又轻柔,那么多归家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对又一对的。江鸣主动牵起李鸿雁的手,小声地询问道:“今晚陪我说说话,可以吗?” 李鸿雁道:“当然可以。” “那你一会先回房间洗漱,换好寝衣过来,要是说累了就别回去了。” 江鸣点头,露出欣喜的笑容,原本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雀跃的欢喜几乎都要掩藏不住了。 李鸿雁回到房间,刚洗漱好,便听见敲门声。 她以为是江鸣就去开门,看见安州的一瞬间,她愣了一下。 “安州,你怎么会来?” 安州道:“主子出去找你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看见你房间亮着灯,以为他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然后不忘往里面看了几眼,没发现赵北熠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李鸿雁则道:“找不到人就叫林凤派兵帮你,他那么能干的人,怎么会把自己走丢掉。” “你回去吧。” 安州点了点头,问道:“江大人呢?” 李鸿雁道:“去洗漱了,一会才过来。你找他有事?” 安州口齿:“一会……他还来?” 李鸿雁失笑:“你也要一起?” 安州连忙摇头,逃似地跑了。 却刚好遇见走过来的江鸣,看见江鸣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他觉得他家主子的地位危险。 脑海里也浮现出,不知从前在哪里听来的荤话。 太监……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天呐。 真要可能,他们家主子可能要去撞墙了。 “主子!!!” 安州焦急地跑出去找。 没过多久,就看见孤零零回来,一言不发的赵北熠回来了。 安州道:“主子,江鸣都进郡主房间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上啊!” 赵北熠道:“你让我去跟江鸣争宠?” 安州道:“这重要吗?” 赵北熠道:“为什么不重要?我不去!” 安州道:“可你今天晚上睡得着吗?” 赵北熠道:“睡不着他们也别想睡!” 他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根竹萧,眼神里闪过一丝浓浓的幽怨。 安州:“……” 怨男。 李鸿雁自从来到安州,睡眠一直很好,也没有人会在半夜来吵她。 但是今晚…… 一个从窗户边掠过。 还有从门口来回走动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 很好,都很闲是吧。 她索性把房门打开一道缝隙。 门外,人影骤然消失。 江鸣道:“郡主来了安州,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招惹的男子也不少。” “怪不得九皇叔要在这里守着,我都想守了。” 李鸿雁道:“守什么?守身如玉?” “一个个都不给碰,还说我花心,我到是想呢,你们也不给机会。” 江鸣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问道:“那郡主想碰谁?要不要我去当说客?” 李鸿雁摇头:“都太怂了,刚脱裤子就跑。” 江鸣脸上有了龟裂的痕迹,随即又道:“郡主果然非同凡响。” 李鸿雁道:“别咬后槽牙了,小心还没老呢,牙就先掉光了。” 江鸣幽怨道:“我是老,郡主不用提醒我。” 李鸿雁道:“怎么还怨怪上了,做男人嘛,大度点。我不过就是喜欢外面的莺莺燕燕,逢场作戏而已,你看我不是回来睡了吗?” “乖,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位置,我保证。” 江鸣气笑了。 他怎么就跟郡主闹了脾气,郡主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什么莺莺燕燕,有用的才叫莺莺燕燕呢。 没用的……山石草木都不算。 路过她当嫌碍眼。 刚刚那些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他瞅了一眼门外,没有什么影子,却感觉黑沉沉的,像是谁刻意屏息凝神一样。 他目光微微一闪,还是轻轻地上了床,伸手抱住了李鸿雁。 第219章 岂有此理 李鸿雁握住他的手,说道:“睡吧江鸣,大晚上的,我们要是闹出点什么动静,他们怕都睡不着了。” 江鸣想笑,又有点苦涩。 那里会有什么动静? 别人不知道,九皇叔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却还是心乱。 那只有一个可能,九皇叔真的动了心。 和别人争,他多少有点胜算。 可九皇叔抢,他怕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即便有,就不会自卑吗? 江鸣抱住李鸿雁的手逐渐收紧,问道:“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对吗?” 李鸿雁道:“当然。” 江鸣道:“那我就满足了。” 李鸿雁道:“这样就满足了吗?” “江鸣,你好纯情哦。” 江鸣脸颊倏尔就红了,赧然道:“郡主……” 李鸿雁道:“害羞了?” “好吧,我不说了。” 江鸣:“……”不纯情还能干什么? 江鸣的脸更烫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幽怨的箫声。 如歌如泣,哀哀不绝,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李鸿雁打了个哈欠,呢喃道:“吹的真不错,我就喜欢听着这样的箫声睡觉。” 江鸣:“……” …… 林凤一直在安州的房间里,听闻动静,有些紧张道:“不会打起来吧?” 安州道:“不会。” 林凤不放心,出去查看。 结果就看见褚清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步三回头。 林凤叫住他道:“你干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褚清吓了一跳,说道:“熊彪和魏壮都喝醉了,我来给他们取解酒药呢?”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人……” “好像是……” 林凤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还不快滚回去。” 褚清咽了咽口水,说道:“熊彪和魏壮今天见到江鸣了,听说只是一眼,他们两个便自残形愧,那朗月清风般的气度,真不像个太监。” 林凤嘴角抽搐,没好气道:“你还说,江鸣大内第一高手,耳力非比寻常,小心记你十年。” 褚清吓得一抖,解酒药掉了也没有捡,转身就跑了。 林凤无语,捡起解酒药进了安州的房间,说道:“皇叔今夜应该睡不着了。” 安州轻哼:“他活该。” “早就让他出手了,为了脸面,名分,什么乱七八糟的,死活不肯。” “现在好了,江鸣来了。” “你看看人家江鸣,那才是干大事的人呢,和郡主分开这么久,再见还能摸上床去。” “我就服了,他比太监还太监呢。” 林凤吓得脸色一白,怒骂道:“你想死吗?” 说得这么厉害,虽然都是实话。 “可江鸣他不是……” 庄州肯定道:“是。” “但太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不是还有手吗?” 林凤瞳孔地震:“靠,你别说了。” 庄州道:“我之前进宫的时候,听那些老太监谈起,太监也不是不能。” “一个月,怎么也会想办法来过一两次的。” “是真的。” 林凤看着窗外站着的人影,吓得手一抖,解酒药掉了。 这次药粉掉了出来,他心如死灰:“没救了。” 庄州看了一眼:“没救就扔了吧。” 林凤陡然提高音量:“我说的是你!” 庄州:“……”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朝窗户看去,隔着支开的一点窗帘,九皇叔那如刀一般的眼神,咻地飞进来。 庄州:“……”我已经死了。 赵北熠没进来,他去找江鸣了。 林凤颤抖着,哆哆嗦嗦道:“我头一次知道,暗卫的嘴这么能说。” “比刀子还利。” 庄州面如死灰,神情哀恸:“你不懂,我家主子很记仇,我大概有三十年的苦日子要过。” 林凤道:“你说得也太狠了。” 庄州道:“我是怕他错过,后悔一辈子。” “你不知道……当年在草原的时候,郡主的表姐,就是蒙古族的丹雅郡主,她白天才跟我表白完,晚上就要来睡我。” “我当时震惊了。” 林凤却只关心后续:“那她睡到了吗?” 庄州一脸骄傲:“怎么可能,我睡在屋顶上的。” 林凤:“……” 主仆其实都一样,为什么偏偏庄州觉得自己在情场上更如鱼得水? 是因为他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林凤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免得他们打起来,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然而话音刚落,赵北熠就将江鸣给叫过来了。 林凤一下子趴到窗边边去,激动道:“出手了出手了,九皇叔还是出手了。” 然而,话音刚落,江鸣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折身回去了。 这一次,九皇叔没有拦。 他径直推门进来了。 并怒道:“岂有此理!” 林凤:“……” 庄州:“……” “我该回去了。”林凤说。 “你不说是怕他们打起来没有人拉架吗?”庄州拆穿他。 林凤恶狠狠地等着庄州,好家伙,你阴我。 庄州抬眼,心里轻哼:想留我一个人迎接暴风雨,门都没有。 赵北熠坐到主位上去,“嘭”的一声巨响,拳头砸在桌面上。 他对二人道:“江鸣从前担心我会误会,不仅会主动避嫌,还会解释。” “现在不知谁给他的胆子,不解释,不避嫌,生怕我不知道,他说他要回去陪睡。” “噗。”林凤忍不住,爆笑了。 庄周咬住嘴皮,不行,他不能笑。 可真的忍不住啊! 只是笑容在逐渐放大时,突然看见主子那阴沉沉的目光,里面刀光剑影,杀得好不激烈。 庄州硬生生将笑容给收了回去。 只是多余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破功了。 第220章 一起用早膳 林凤忍了好久,险些把嘴皮咬破,才将笑容给憋了回去。 他安慰道:“会不会是郡主故意让江鸣气王爷的?” 庄州道:“有可能,毕竟江鸣的行动太反常了。” 赵北熠的目光幽深了些,面容透着一股睥睨不羁的气势,他想了想,冷笑道:“也不一定。” “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位置没有人动摇,肆无忌惮等着雁儿去选。” “现在发现自己的位置可能保不住了,来向我示威呢。” “我不能让他得逞。” 他说完,大步又踏了出去。 林凤紧张地问:“他去干什么?” 庄州小声嘀咕:“会不会也去陪睡?” 林凤一脸惊恐:“三个人的床会不会太挤了?”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许久都没有说话。 但其实就是赵北熠把熊彪和魏壮揪去冷水里清醒过来,让他们两个大晚上去练兵而已。 熊彪和魏壮看清楚赵北熠的脸,两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赵北熠道:“江鸣都来了,你们也能睡得着?” “去给我练兵,大晚上的,谁也不许睡!” 熊彪抖了抖一身的寒气,心想你也知道是大晚上的啊? 魏壮更觉得离谱:“大晚上不睡觉?” 赵北熠猛地亮出他那把染着寒光的长剑! “练兵!” “还是死!” “你们自己选!” 魏壮:“……” 熊彪:“……” 于是大晚上的,熊彪和魏壮带着手底下的兵都练了起来,虽然众人一头雾水,也搞不懂今晚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几日本来就热闹,到处都是庆祝的声音,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这就是属于他们的庆祝仪式。 于是一个个声音洪亮,训练得无比起劲。 魏壮和熊彪说道:“江鸣来了,他不去找江鸣,为什么找我们?” 熊彪道:“他那个脾气,怎么可能没有找过,一定是找过了又没有办法,所以才来找我们出气的。” “九皇叔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爱情的苦。” 魏壮翻了个白眼,心里宛如万马奔腾。 他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地说了一句:“草!” 夜还很长。 外面的声音呼啸而过,李鸿雁也被吵醒了。 但她只是起身,看了一眼江鸣还在,就继续睡觉了。 她看江鸣那一眼,江鸣没有睡着,眼睛一直都是睁开的。 因此清晰地看见她眼里的搜寻,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到头就睡。 江鸣心里一暖,觉得格外满足。 他勾了勾嘴角,温柔的手描绘她的睡颜,有些无奈又怜惜地道:“如果没有刚刚那一眼,我都会以为,你是不是故意拿我来刺激他的。” “可……我真的这么重要吗?” “让你半夜睡醒了,也会去找。” “郡主……我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鸣细细地呢喃,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原本描绘的手指,也逐渐停了下来。 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如果将来取代他这个位置的人是九皇叔,他应该是能接受的吧。 也只有九皇叔能接住她,让她不会落到颠沛流离的结果。可她心里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样。 不是后路。 嫁人不是后路。 江鸣挽住她的手,无奈地轻叹。 原来要抓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退让,而是勇于追寻,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绝不后退一步。 只是他现在才做决定,会不会晚了一点? 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吗? 还是……那个让她内心动摇的人出现了? 他的手缓缓放在她的腹部,如果只是前者,那是他……穷尽毕生之愿也不可能给予她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还有什么胜算呢? 江鸣开始后悔,当年的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然后又觉得可笑。 如果不是当年那份冲动和决心,现在又怎么能心安理得躺在她的边上。 命运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只是推着他往前,看着他到底能活成什么样? 可到底是什么样呢? 像江大人这样受百官敬仰,不敢贸然冲撞就是好的吗? 还是在皇上面前可以抬起头回话,说哪一桩官司的罪魁祸首该死? 亦或者……什么都不求,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直到永远。 江鸣深吸一口气,总有些拿得起,放不下的感觉。 “江鸣……” “睡吧。” “辗转反侧是没有结果的。” 外面那么吵的声音,听过一次,她似乎就忘记了,眉头都不再皱一下。 可他的叹息声才刚响起,她似乎就醒了。 他已经不会再去怀疑她对他的感情,他只是觉得难过……为她,也为自己。 江鸣不敢再深想,只是低低地应声好,便靠在她的身边睡去。 这一次,他的手始终在她的手心里拽着,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鸿雁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那是她心里最深处的痛。 重来一世,她不是没有想过去强上宁王,把那两个孩子要回来。 可她担心,上一世太苦,孩子们怕了。 她其实也怕了。 赵北熠怀疑过,她最后是不是要从皇室借种,好名正言顺掌控天下。 她当时只觉得好笑。 既然要夺赵家的江山,为什么要生赵家的孩子? 她要夺,就彻彻底底夺! 她不要以扶持幼帝,当太后,垂帘听政。 那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江鸣在犹豫什么,她看向自己腹部的手,心在一阵阵绞痛。 如果还能有两个孩子,如果她的儿女都能回来,如果……那个男人不用是宁王,而是要她自己去选的。 只是这些念头刚刚泛起,她脑海里就想到赵北熠那张脸。 他是唯一力排众议护着自己孩子的男人。 那是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可以托付重任的男人。 如果他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世间的苦难,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都活得很好,平安顺势,恣意一生。 李鸿雁再次握住江鸣的手,她觉得江鸣不应该现在才纠结。 因为他想要的,全心全意的爱,她可能办不到了。 天亮,李鸿雁和江鸣用早膳。 她看见赵北熠坐在花厅里,憔悴得像是一夜都没有睡觉。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过来,视线像生了簇簇燃起的火焰,阴阳怪气地道:“用完就扔?” 李鸿雁道:“听起来非常不厚道,那一起用早膳?” 第221章 赵北熠上岛了 李鸿雁以为,赵北熠才不会坐过来一起。 毕竟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独来独往,谁能沾他的边? 更何况,江鸣还在身侧。 结果赵北熠真的过来了,径直坐在她的身边,说道:“昨夜我失眠了。” “一夜没有睡着。” “为了不打扰你们,我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整晚没有出来。” 李鸿雁嘴角抽搐,这还是她认识那个九皇叔吗? 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鸣道:“也不全是,昨晚郡主刚睡着,九皇叔就来找我了。” “我和九皇叔说,我需要陪睡,就失陪了。” 李鸿雁给江鸣竖起大拇指:“有前途,真敢睡。” “不,我的意思是,真敢说。” 赵北熠道:“江大人远道而来,你陪陪他是应该的。可你说过,你不是靠美色诱惑人,而是靠实力。” “所以陪睡这种事情,能不能省了?” 李鸿雁道:“天气冷了,多一个人暖被窝多舒服?你不知道吗?” 赵北熠道:“我可以知道,那今天晚上我来给你暖。” “别说拒绝,要拒绝你跟江鸣回去,我不走了。” 李鸿雁道:“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你也做?降低你的身份了。” 赵北熠道:“少用激将法,你的江鸣用过了,我已经领教了。” 李鸿雁道:“是吗?” 赵北熠道:“还是说,我不配?” 李鸿雁道:“要不我让他们把床加大一点,你们一起?” “我睡中间,更暖和。” 江鸣:“……” 赵北熠:“……” 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夹了包子,另外一个夹了肉饼。 赵北熠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选一个吧。” 李鸿雁道:“我就喜欢多吃。才两个而已。” 门外,林凤不敢进去。 庄州在他背后问:“打起来没有?” 林凤道:“没有。” “不过高手过招,步步紧逼,杀人不见血啊。” 庄州:“我冷眼旁观,也就江鸣跟我们主子有得争,其他人不是对手。” “可江鸣比我们主子更有前途,他能陪睡。” “唯一的缺点,可能以后没有孩子。” 林凤:“皇叔可以生孩子。” 庄州:“他不想父凭子贵。” 林凤:“那估计没有机会了。” 庄州紧张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凤:“我看江鸣垂眸的时候,嘴角抿了抿,应该是郡主在底下牵他手了。” 庄州:“什么?” 林凤:“不对,我看皇叔也一副暗爽的表情。” 庄州:“呦呵。” 林凤:“卧艹!” 庄州:“又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 林凤:“郡主双手捧着碗在喝汤。” 庄州:“……”??? 等他按耐不住看过去,就看郡主已经起身了,并看向他们两个道:“有情有义的,就别在桌子底下鬼鬼祟祟了,我让你们便是。” 赵北熠和江鸣看着握在一起的手,两个人:“轰”的,宛如石化。 随即猛地甩开,各自嫌弃得不行。 郡主则偷着笑,跑开了。 林凤看着李鸿雁的背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人才啊。” 庄州无语道:“你等着看吧,还有更人才的。” 林凤不懂。 可看见李鸿雁去指导熊彪练武时,他懂了。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李鸿雁得知熊彪被赵北熠强行安排操练了一晚上,忍不住笑得肚子痛。 “怪不得我昨天晚上听见训练的声音。” 熊彪幽怨道:“你真的很喜欢江鸣吗?” 李鸿雁点头:“喜欢。” 熊彪问道:“那九皇叔呢?” 李鸿雁点头:“也喜欢。” 熊彪大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李鸿雁笑了,说道:“我还喜欢你啊。” 熊彪立马红着脸道:“我抢不过他们。” 李鸿雁道:“你看,我说喜欢你,你就不责怪我花心了。” “你们男人啊……” “啧啧。” 熊彪连忙道:“你选一个就是了。” 李鸿雁道:“可我选了九皇叔,江鸣可能会离开我。”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 熊彪道:“可你选了江鸣,就不怕赵北熠离开了吗?” 李鸿雁陷入了沉默。 因为赵北熠离开她也能过得很好。 江鸣却不一定。 他很脆弱的。 熊彪道:“其实你已经选了,只是你不敢面对。” 李鸿雁笑着道:“或许吧,那你敢面对了吗?” 熊彪大声道:“敢啊,要不你跟老子过算了,老子挣钱养你。” 李鸿雁道:“龟儿子,叫我声师父,我罩你一辈子。” 熊彪:“……”!!! 他自闭去了。 再见! 李鸿雁要上岛了。 江鸣也赵北熠也即将回京。 他们最少有一年见不到面。 再见时,或许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她一只手抱着赵北熠,一只手抱着江鸣,说道:“左拥右抱的滋味就是好,怪不得你们男人喜欢,我也喜欢。” 江鸣道:“我没有。” 赵北熠道:“我不会。” 李鸿雁道:“可是我想。” “你们要是不愿意,不妨再想一想。” “我想知道,谁离开了我,会过得更好,让我后悔。” “她说完上了大船,遥遥地朝他们挥手。” 江鸣对赵北熠道:“九皇叔何必为难,郡主只是在意你给的帮助。” 赵北熠道:“你不装了,这很好。” “各凭本事吧。” “她现在不选,或许只是没有想好。” “但我相信,她不会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毕竟当初她会说选你,但是现在……她两个都要。” 赵北熠说完,便准备走了。 江鸣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失神。 郡主走了。 赵北熠也走了。 只是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鸿雁远去的大船,眸子里坚定地闪过些什么? …… 大桑的使团来了。 赵北熠中途和江鸣分开,他要去会一会大桑的人。他知道大桑的大王子来了,故意逗着大桑的人都追着他跑。 一会这个州府,一会那个小县城。 最后大桑的人实在是烦了,便先行入京。 江鸣知道大事不好的时候,是他负责接待使团,听说大桑的人在问宸王何时归京? 为何要遮遮掩掩的,不肯出来相见。 遮遮掩掩的事赵北熠不会干。 但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江鸣很快就叫人去查,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赵北熠上岛了。 这一瞬,江鸣只觉得浑身发冷。 赵北熠竟然敢这么豁出去? 他就不怕皇上猜忌吗? 还是说,只要得到郡主的心他就什么都无所谓? 第222章 表白 赵北熠的折返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李鸿雁也是一样。 所以听说岸边来了大船,她还以是官府的人,正想看看是谁? 不料就看见赵北熠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直接将她搂入怀中,不管不顾地抱了起来。 他郑重其事的对李鸿雁道:“我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就算是江鸣也一样。” “雁儿,我爱你。” “就算将来被你抛弃也好,就爱我这一次。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我愿意做你的男宠,赵连城。” 李鸿雁感受到他在颤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紧张得像个无措的孩子,她的心不知不觉间跟着沉沦。 她难以抗拒赵北熠直白和坦诚,他的爱意来的如此汹涌,瞬间就将她淹没其中。 李鸿雁红着眼眶,心里涌上一阵阵感动和吃惊,抱着他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不可以留下吗?” “这样皇上会不会责怪你?” 赵北熠大言不惭道:“我管他干什么?前半辈子没有媳妇,我管得还不够多吗?” “现在我有媳妇了,常言道,兄弟娶了媳妇各当家,我心里只有我们小家,没有他们赵家。” 李鸿雁被他逗笑,眼泪话落,跌进他的衣服里。 她道:“赵北熠,为了我值得吗?” “你的那些骄傲和体统,通通都不顾了吗?” “为我打破常规,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赵北熠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应道:“值得!” “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我真正必须要做的,只有我想,我愿意去做的。” “对我来说,爱你就是最好的事。” “别拒绝我了,我好不要才把江鸣骗回京城,又兜兜转转迷惑了大桑的使团,好不容易才折返回来的。” “雁儿,我们都曾犹豫过,也都放弃过,最终不都证明了还是深深牵挂彼此。我不想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从今往后,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我不会在让你一个苦苦谋划,孤军奋战。” 李鸿雁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但是她知道,只要是赵北熠说的话,她都不会怀疑。 这些年,似乎真的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了。 然而……她满脑子想的却是,以后该怎么养他? 总要养得比现在更好,别人才不会说他自讨苦吃啊。 李鸿雁带着他上岛,曾经那些见过赵北熠的人,都惊呆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还活着。 只有熊彪和魏壮轻哼:“还是让这个男人得逞了。” 魏壮苦笑道:“如果他都不能,我想不到别人了。” 熊彪道:“也是。可怜我的雁儿,注定和我做不成夫妻了。” 魏壮无语,拍着他的脑袋道:“你清醒一点,什么你的雁儿,那是你的郡主。” 熊彪戚戚然:“以后再叫吧,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雁儿。” 魏壮:“我算是看出来了。以后哪位姑娘看上我,别管丑不丑,先洞房再说。” “免得像你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熊彪:“……”?! 赵北熠上岛了,最高兴的当属褚清了。 他去找陈青青,问道:“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陈青青摇头:“郡主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褚清道:“大团圆结局了是不是?太好了,我也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陈青青奇怪地看着他:“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成亲吗?” 仿佛正胸中箭的褚清。 陈青青又一脸惊讶加嫌弃道:“天呐!” 褚清:“……”已猝。 凉透了。 傍晚。 夕阳的余晖中,海水慢慢涨潮。 李鸿雁带着赵北熠去沙滩上漫步,问道:“皇上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 赵北熠道:“他那么多儿子任性他都能包容,我偶尔任性一次怎么了?” “我就是想让他看见我的决心,非你不可。” “其他的事情,让他去操心吧。” 李鸿雁笑着道:“大桑的使团不是来了吗?可我还不打算回京。” 赵北熠道:“我也不回。” 李鸿雁道:“他们迟早能查到岛上来。” 赵北熠道:“那更好。萧旭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选一个人合作。”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会选惠王。” “皇上不会对外公布我的身份,到时候说不定会为我们赐婚。” “宁王不能娶你,又想要你手里的势力,就只能得罪我了。” “那等到将来,我不帮他,不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萧旭是大桑的大王子。 李鸿雁给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师父,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赵北熠道:“你少挖苦我。你知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除了你,别人的生死与我有什么相干?” 李鸿雁道:“还是有的,比如皇上。” 赵北熠道:“你不是从他的手里夺位,不算违背我的初衷。即便真的违背了,那我就好好跟他告个别吧。” “江山留给自己表弟媳妇,总比留给外人强吧。” “反正都是一家人,你说对不对?” 李鸿雁嘴角抽搐,她可以相信,皇帝听到这些话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 “你这是光明正大拔老虎的胡须啊。” “原来我防着你也不全是想多了。” 赵北熠目光忽而一暗,敏感地道:“你原来防过我?” “什么时候?” 李鸿雁笑:“刚入京的时候。” 赵北熠:“刚入京的时候?你就知道宁王会背叛你了?” “……还不肯告诉我实话。” “你到底……” 赵北熠的话戛然而止,李鸿雁主动吻住了他的唇,伸手交叠,抱着他的脖子亲吻,将身体往他的怀里送。 这献上香吻的一幕,在落日余晖中,在逐渐蔓延过脚踝的海滩上,在那心如浪潮一般打过来的颤栗中…… 赵北熠的脚抓进泥沙里,抱住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那些答案,似乎也就不重要了。 第223章 中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喘息着,缓缓停了下来。 赵北熠的手一直圈在李鸿雁的腰上,好似害怕她逃跑了一般,声音沙哑地道:“我一直在等你走近,哪怕只是一步,我都不会相让。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拥有的太多,你担心我豁不出去。江鸣只有一条命,他给你了,你就不能辜负他。” “可我有的一切都不如跟你在一起呢,我也能为你豁出命呢?” “在安州城,你当着江鸣的犹豫,我面上如困兽一般,心里却高兴极了。因为我知道你才真正将我放在了心上。” “我不要等你来选择,我要自己来选择,我选你。” “江山皇族我都可以不要,雁儿,你愿意要我吗?” 他的吻,细密地从耳垂那里吻下来,一边问,一边克制不住地将她紧箍在怀里。 李鸿雁感觉身体都痛了,微微仰着头,笑着问道:“这一次你不逃了吗?” 赵北熠低低地笑,随即摇头:“不逃了。” 李鸿雁闻言,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子道:“好。” 赵北熠高兴地抱着她,在潮水漫过来的沙滩上欢呼,他赌对了。 不管不顾地回来,坚定地只要一个选择,那他就会得偿所愿。 与此同时,他内心也闪过一丝酸楚。 他的雁儿,一定是受了情伤的,否则不会在等这样一个契机。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那个伤害雁儿的男人,究竟是谁? 等他找出来,看他不将对方大卸八块! 海岛上的灯火亮了,在夜幕中格外耀眼。 赵北熠问道:“晚上有人值夜吗?” 李鸿雁点了点头:“担心会有海盗偷袭,这是他们上岛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值勤。” 赵北熠看着灯影照在海水里,明明灭灭。可在那光影底下,是汹涌而来的浪潮。 赵北熠握紧李鸿雁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李鸿雁点了点头。 褚清候在李鸿雁的房门外,看见他们相携回来,高兴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主子沐浴后就可以休息了。” “今晚厨房有值夜的人,郡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他们先预备上。” 李鸿雁道:“你很积极啊?” 褚清赧然,挠了挠头道:“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鸿雁轻哼,让他下去了。 她回头看向赵北熠,问道:“今夜你要在我这里休息吗?” 赵北熠自顾自地走进房间,轻咳一声,沉声道:“我是来陪你的。” 虽然看似正紧,可那耳朵却红了。 李鸿雁忍不住轻笑。 赵北熠搂着她的腰,顺势把门关上,将她抵靠在门上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李鸿雁笑得更欢了。 赵北熠将她搂进怀里,手因为太急,从她腋下穿过时,不小心碰到那团柔软。 赵北熠身体微微一僵,还是将她揽入怀中去。 他已经想好了,她今晚想要什么怎么样都可以。 结果下一瞬,他就呆住了。 因为她握住他的打手,光明正大地倾覆在那团柔软上,似嫌不够地将身体压向他,抬着唇便去索吻,并道:“你是不会吗?” “轰”的一声,赵北熠感觉整个脑袋里的思绪都炸开了。烟火绚烂,炙热地蒙住了他的眼,他只听见胸腔里“咚咚”的声音,毫无章法,却迫使着他迅速做出反应。 他扣住她腰身的手一紧,积攒已久的情愫爆发,慌乱地扯去她的衣服。 然后是自己的。 他将她抵靠在床边,最后看向她的眼眸,春水一般的眸子,荡漾着意犹未尽的欲色,软软的身体挂在他的身上,腰肢却灵活得像蛇,还想贴得更近。 赵北熠眸色一暗,燎原的火势迅速蔓延,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缓缓俯身,将她压在身下。 炙热的吻像火一样,燃起簇簇的火苗,在两个人的身上燃烧着,越发灼热。 李鸿雁只觉得自己身在水中,浮浮沉沉,连意识都不再清醒。 等到一切结束,她靠在床榻上,微微喘息着,目光有有些失神。 原来情事也可以这样酣畅淋漓,她想,心里却嗤了声。女人啊,果然顺了自己的心意最爽。 赵北熠从后面倾覆上来,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食髓知味地缠绵着,贪婪地嗅着她的体香问:“还好吗?” 李鸿雁点了点头,推开他去沐浴。 赵北熠看见床榻上晕染的血迹,眼中的情欲渐渐褪去,他起身将床单收拾了,又换了一床新的。 等李鸿雁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拭,并问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了?” 李鸿雁点头,催促道:“你去沐浴吧,我等你休息。” 赵北熠点头,很快就去沐浴了。 等他出来,李鸿雁叫厨房送了些汤圆来,还剩下几颗留给他的。 已经恢复些许精神的李鸿雁把碗端给他,然后道:“吃点吧,刚刚出了很多力气。” 赵北熠脸颊倏尔一红,接过汤圆吃了起来。 他想回一句,比如刚刚你也不甘示弱,好几次还想反压我。 但他到底没能说出来。 再次上床以后,李鸿雁主动靠进他的怀里,揽住他的腰身道:“大业未成之前,我不会成亲。” 赵北熠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我知道。” “我会等你。” 李鸿雁道:“那我没什么问题了,睡觉吧。” 赵北熠轻笑,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今晚表现不好,你还会有问题?” 李鸿雁抬头看向他,诧异道:“废话,对于我来说,男人好像只有这点用处了。” “难不成你希望自己不行?” 赵北熠黑脸:“你这是什么话?” 然后他掐着某人的腰,硬是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来,似威胁般动了动身体:“你说谁不行?” 李鸿雁笑着啄了啄他的唇瓣,安抚道:“对不起了,是我说错话了。” “你很棒!” “比一般男人都厉害。” “个中翘楚。” 赵北熠阴测测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鸿雁道:“听说书先生说的。” “男人嘛……中看不中用的多。” “幸好你中看,更中用。” “嗯……要不我们明天继续?” 赵北熠气笑了,这个女人,她总是能轻易挑起自己的怒火,而且还不负责灭。 持宠而娇被她玩得明明白白,他不甘心地咬了她一口,原本就没有什么睡意,现在更是半点都不想休息了。 他翻身将她压下,似饿狼般道:“不用明天,现在就继续。” 第224章 自爆身世 京城里。 皇上知道了赵北熠上岛的事情,他一时间气得在寝殿里乱转,想拿什么东西砸一下,发现都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最后捶着桌子道:“这个臭小子,他不是不喜欢吗?他不是不在意吗?他不是装得不为所动吗?” “早知道他要上岛,我干什么还要让他去安州?” “江鸣也真是的,他说去接待使团就让他去了?人呢?” “朕看他们是要把朕活活给气死!” 袁怀恩苦笑道:“皇上,江鸣已经跪在外面请罪了。” 皇上听后,又没好气道:“叫他滚进来。” 袁怀恩出去叫江鸣,拉了他一把,发现他的手无比冰凉。 袁怀恩叹着气道:“孩子,认命吧。咱们就是孤家寡人的命,娶妻生子,那是妄想。” “郡主和王爷在一起,皇上只是发发脾气。” “可若是郡主和你在一起,皇上和李家那边,怕是都交代不过去了。” 江鸣垂眸,颔首道:“谢谢义父,我知道了。” 江鸣走进去跪着,皇上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 “一来就跪,朕只是想知道,在安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九皇叔的变化这么大?他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江鸣道:“九皇叔对郡主……动了真心。” “郡主亦是,只是碍于在下官面前,不好明说。” “后来归京的路上,遇上大桑的使团,就皇叔他对下官说,他一定要去见萧旭,因为萧旭和他之间,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下官不敢阻拦,就让他去了。” 皇上愣住,随即问道:“他原话是什么,朕要听原话。” 江鸣叩首,随即回道:“九皇叔说:我乃端敏公主之子,萧旭的弟弟,当年萧旭的母后害我母亲难产,致死未能回归故国,这个仇,我要去报。” 皇上脚步踉跄,往后退了退。 这样大的事情,赵北熠怎么可以告诉江鸣。 袁怀恩也吓了一跳,连忙道:“皇上,江鸣对皇室忠心耿耿,他若是阻拦便是不忠不孝,求皇上网开一面。” 说着,身体都有些颤抖。 江鸣却不动如山,似乎全然没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皇上目光一凉,冷笑道:“他这是逼朕,如果朕不让他和鸿雁在一起,他就自爆身份,把朕留给他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这个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朕还以为他是个听话的,结果全是装的。” “亏朕小时候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带大,逆弟,不成器的家伙,他哪里是去上岛,他是去上门才对。” “朕这心窝啊……好痛。” 袁怀恩连忙上前搀扶着,皇上顺势靠在他身上,揪着胸口对江鸣道:“你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江鸣颔首,随即又道:“可那个萧旭扬言九皇叔耍了他,就要面见九皇叔,否则就是我们大燕待客不周,故意戏弄他们。” 皇上一听,顿时怒道:“我竟然不知道他敢亲自来,既然如此,耍他又如何?真当我大燕还是三十年前的大燕?” 话落,他便对江鸣道:“下次他在敢闹,你将他带至端敏公主曾经住过的府邸,朕要看看,他还敢不敢闹。” 江鸣领命,很快就退下了。 皇上还喘着气,难受得很。 袁怀恩将他扶到床上,给他喝了点水。 皇上叹着气道:“不能让他们把后路堵死了,不能。” “你想个办法,将九皇叔喜欢荣安郡主的消息透给使团,朕要借他们的手成全这桩婚事。” “你快些。” 袁怀恩刚要起身去办,皇上又抓住他的手道:“你劝一劝江鸣,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宸王把身世告诉他,就已经下定决心非鸿雁不可了,那个时候他若是明白,就应该立即追去。”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无用,要认命,知道吗?” 袁怀恩酸涩道:“老奴知道了,老奴会跟江鸣说的。” 皇上收回手,幽幽地叹息,难过道:“朕也喜欢江鸣那孩子,也心疼他。可这世间的事,不是什么都能握在手里的。” “当年他一心想要为天下的清官和百姓做点事,至少现在也做到了。” “郡主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他的全部,让他不要因此颓废,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袁怀恩连连点头,哽咽着出去了。 皇上则闭上眼睛,略躺一会睡不着,缓缓坐起身来。 然后突兀地笑了笑。 那混小子开窍了也好,不过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如愿。 还是得想一个办法,磨一磨他们的性子才行,不然两个无法无天的凑在一起,还不大事不妙。 想当年父皇把年幼的赵北熠交到他的手里,跟他说是因为赵家的男儿无用,才让女儿迫不得已去联姻。 父皇希望悲剧可以在他这一代终止,北熠就是他们赵家的孩子,谁也不能撼动北熠的地位。 当年的大燕腹背受敌,大桑趁火打劫,要了他们一个公主和一座城池,而那个公主便是他的亲姑姑,赵北熠的娘亲。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不敢告诉赵北熠,他的亲生父亲不是现在的大桑帝,而是已经死了的老皇帝。 大桑可以的王位继承的,还有原来皇帝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赵北熠平安出生,不至于死在大桑,姑姑也不会心甘情愿落入萧旭母亲的圈套,只为将孩子带至边界,送回大燕。 可父皇到底还是没能接回姑姑,那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处,所以这么多年,这件事除了父皇和他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信,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皇上的心里酸涩难辩,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道:“姑姑若是知道你已经想成家,也能抛弃过去那些事情,她心里应该是很高兴的。” “可大桑这笔血债,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皇上说完,缓缓躺回去。 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要带着这个秘密死去,连他将来继位的儿子也不能说。 这样就算将来他们怀疑,也没有证据,以群臣对北熠的维护,绝不会任凭别无端污蔑,这就够了。 第225章 心生一计 驿站里。 江鸣将皇帝的话带到,大桑的使团们十分不满。 大晚上的,吵吵嚷嚷,他们带来的勇士还打伤了驿站里的官差。 江鸣现身,顷刻间将两名壮汉打翻在地,然而他的剑尚未出窍。 江鸣看向那被围起来的大桑王子,冷笑道:“我们皇帝陛下说了,现在的大燕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大燕了,你们想闹,我们一定奉陪!” 话落。他手中的利剑出鞘,将当中的桌子一分为二。 桌子应声之时,他的利剑回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诡异的寂静,剑拔弩张的气氛摇穿梭其中,演变出杀气腾腾,却无人敢动的局面。 萧旭的目光紧了紧,老皇帝不肯交出赵北熠他早就料到了。 可现在看来,老皇帝不仅不肯交,心里还对大桑怀有恨意。 一旦这份恨意爆发,以如今大燕的军事实力,怕也不介意和大桑开战。 他倒是无所谓,可底下还有三王子,四王子,等待和他争位,他何必惧怕一个连大桑都不敢回的赵北熠? 想到这里,他便道:“江大人言重了,既然九皇叔不便相见,那就算了。” “只是我们二王子殿下不知去向,似乎是跟着九皇叔一起走的,不知江大人可否帮忙找一找?” 江鸣道:“贵国的二王子丢了,你们到现在才说,会不会太儿戏了?” “大王子还是别说笑了,通关文碟上,我们大燕看见的,只有大王子,不知二王子。” 萧旭目光一暗,想不到大燕比他还无耻,不仅点破他的身份,还在通关文牒上动手脚。 知道自己栽赃不成,索性便道:“是吗?那可能是我们记错了。” 江鸣嗤道:“大王子保重,当年我们端敏公主都未曾平安回来,如今大王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必贵国也能理解才是。” 大桑的人眸色一变,全都警惕起来。 萧旭的脸也冷得难看,怒道:“江大人说笑了,大燕国泰民安,还有匪盗 不成?” 江鸣没有跟他废话,将在驿站中的人撤换成武功高强的侍卫,随即才离开。 萧旭的人暗中观察这一幕,见江鸣带着人走了,才折回去汇报。 萧旭大发雷霆,原本想拿几个侍卫出气的,可已经撤换的侍卫根本不理他们,只当没有听见。 萧旭这才明白,他就不应该去和赵北熠见面。 这一见面,暴露不说,什么都落了下风,和他之前的计划完全是两个样子。他紧紧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道:“赵北熠!!” “查,明天就去给我们查!” “我就不信,他还能飞了不成!” 第二日,他们很快就查到消息了。 “大王子,赵北熠上了一座海岛,据说是因为荣安郡主。” “赵北熠曾向皇上透露过,想娶荣安郡主,不过皇上没有同意。” “赵北熠现在直接追上岛去了。” 萧旭一听,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他目光倏尔一变,神情阴鸷道:“我要是记得不错,荣安郡主李鸿雁的背后是整个李家,老皇帝会同意才怪。” “你去问一问,哪一位王爷最不可能娶到荣安郡主,本王子要去和他结盟。” 他身边的人立即出去打听,没过多久就打听出一个人来,那就是“惠王”。 “根据京城的传闻,荣安郡主曾在猛虎嘴下救了惠王,两个人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惠王不知怎么突然反悔,最后还娶了皇后的养女赵欣。” “荣安郡主正是因为伤心,才离开京城的。” 萧旭一听,便道:“很好,那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个惠王。” 惠王这边也很快接到了萧旭的帖子。 他已经知道,萧旭隐瞒身份来大燕,结果被皇叔给拆穿了。 昨夜又因为打伤侍卫得罪了江鸣。 现在来找他,准没有好事。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赴约时,赵欣听闻消息来看他,看见他手里的帖子便道:“我听下人说,是驿馆送来的。” “现如今驿馆里住着那位被剥了皮的大王子,他还想和王爷合作不成?” 惠王笑了:“被剥了皮,这形容倒是贴切。” “可不是吗?他现在应该是慌了,我父皇最讨厌大桑的皇族,他竟然自投罗网。” 赵欣道:“端敏公主那件事过去这么久,父皇还没有忘记?” 惠王轻嗤,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赵欣。 赵欣目光一紧,连忙道:“是臣妾失言,端敏公主为了大燕牺牲了一切,大燕人不应该忘记她。” 惠王道:“大燕人可以忘记她,但赵氏皇族不行。” “下次你再因为失言连累我,休怪我无情。” 赵欣心头一震,连忙道:“不会了,臣妾再不会失言。” 惠王听后,这才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这个大桑王子可以一见?” 赵欣道:“三位王爷,他独独给王爷发了帖子,因为私底下已经盘算过了。” “王爷去,可以听一听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有用的还好,无用的,汇报给父王,不也是讨喜的事?” 惠王一听,心里忍不住一嗤。 讨喜? 他还能讨喜吗? 不过父皇的心思难以琢磨,或许他会想知道萧旭的目的也不一定。 于是惠王便按照约定,去见萧旭了。 萧旭则直言道:“听闻九皇叔宸王去了无名小岛,只为和荣安郡主在一起,王爷知道吗?” 惠王当即一惊,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萧旭诧异道:“你竟然不知?” “奇怪,这可是我手下去外面打听回来的?” 惠王心里一紧,面上却道:“我怎么不知,我只是奇怪,你为何打听这个?” “皇叔乃郡主的师父,他们相识已久,即便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大王子是不是和我皇叔有什么误会,这般关注他的行踪。” 萧旭闻言,笑了笑道:“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传闻你失去帝心是真的了。” 惠王一听,也没有动怒,只是点了点头道:“一只手指有长短,当父亲的会偏心有什么奇怪的。” “可我还是惠王,大王子若是觉得我无用,也不会单独请我前来。” “你有话不妨直说,不用刻意激怒我。” 第226章 去报信 萧旭见惠王沉得住气,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毕竟他可不想和一个草包合作。 他很快就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想求娶你们荣安郡主,到时候劳烦你在朝堂上找几个官员帮忙,促成和亲。” “当然,我也不会白白让你帮忙,我会给你二十万两银票,如果你嫌少,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比如,将来出兵相助你们大燕。” 惠王听后,嗤笑道:“你想娶公主还可以,荣安郡主?” “你怕不知道,李家送这个女儿入京城,表面上是嫁入皇室,实际上就是一个人质。” “我父皇怎么可能会把李家的人质给你?” 萧旭闻言,淡淡道:“李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让那个进京常驻,荣安郡主怎么就不能和亲?” “难不成她的身份比公主还要贵重!” 惠王不想和他废话,因为李鸿雁的价值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只是坚定道:“不可能,你别想了。” “你有胆子就自己去求我父皇,我才懒得陪你疯。” 惠王说完,当即便甩袖走了,看得出这件事没得商量。 萧旭奇怪道:“难不成这个惠王对李鸿雁还有感情?他是被迫娶赵欣的?” 底下的人也不敢随意猜测,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惠王出去以后,定定地看了一眼驿馆,“呸”了一声。 随即他二话不说,当即进宫去,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皇上。 这件事本来就是皇上安排的,闻言也只是淡淡道:“你做得多,想娶鸿雁,他不配。” “你下去吧,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惠王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就看见袁怀恩急急地拿着一份书信进来:“皇上,九皇叔的信。” 皇上蹙眉,神情很不耐烦。 惠王还是第一次见父皇对皇叔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免好奇起来。 他退出去时,故意放慢步子,在帷幔后面站了一会。 不多时就听见里面传来痛斥的声音:“他还想娶鸿雁,这怎么能行?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鸿雁已经答应朕,等回来就安心嫁给宁王的。” “他去捣什么乱?朕才不要陪他疯,立即叫人,去将他给朕拖回来!” “快去!” 这声嘶力竭的声音,吓得惠王一震,很快就走了。 但他越走越不安心,怎么能让李鸿雁嫁给皇叔呢? 干脆就将这水搅浑。 他想了想,便吩咐心腹,将大桑使团为他们大王子求娶李鸿雁为大王子妃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当年端敏公主被迫和亲,结果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现如今又送一个郡主过去,这怎么可以? 三十年前他们腹背受敌,没有选择。 端敏公主的仇还没有报。 这件事若真的办了,朝廷才真的失去民心。 一时间,许多官员纷纷站队,那就是不能和亲,也绝不同意。 大燕越是这样,萧旭就越对李鸿雁好奇起来。 自己弟弟喜欢的女人,如果自己纳为妃子,狠狠玩弄后又踩进泥里,那才是在他的心上捅刀呢。 萧旭太高兴了,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威逼大燕皇帝乖乖就范。 于是,在入宫觐见那一天。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承诺道:“只要皇上同意,我就端敏公主的棺椁送回大燕安葬,并且,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一定会对荣安郡主好,绝不怠慢。” 朝堂上议论纷纷。 皇上却沉声问道:“端敏公主是你父王的妃子,你如何能做这个主?” “皇上!” “皇上!” “父王!” 朝野上下,瞬间慌了。 吓得他们以为,皇上就要同意。 尤其是宁王,面色赫然一变,险些跪下了。 皇上却只是抬了抬手,淡漠道:“朕只是随便问问,你们急什么?” 群臣:“……”你都问条件了,不急才怪。 就连江鸣,明知道皇上是在做局,但手还是不自觉地握紧。 就担心有什么万一。 萧旭一看朝臣和几位王爷都是这副模样,心里对李鸿雁更是志在必得。 他很快就继续道:“端敏公主的陵寝,刚好在我的封地上。” “我父皇知道她思念故土,所以没有将她的棺椁迁入妃陵。” “只要皇上答应这门婚事,我还可以用半座金水城作为交换。” 朝臣们个个恨得牙痒痒,金水城,就是他们胁迫端敏公主带去的嫁妆。 现如今还施舍一般,说给半座城,简直无耻至极。 宁王忍不住了,站出来道:“父皇,万万不可答应啊。” “鸿雁她还在为我们大燕打海盗,我们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让她出去和亲。” 朝臣们纷纷附和。 萧旭都懵了。 打海盗。 竟然不是去岛上玩? 真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鸿雁是吧! 本王娶定你了。 萧旭目光一紧,再次加码:“一座金水城。” “这乃是我们大桑,最大的诚意了。” “我相信端敏公主和金水城的老百姓们,也一定会期待,早日回到大燕的怀抱。” “皇上,我萧旭是真的有诚意的。” 皇上听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朝臣们也都有点犹豫了。 就在这时,惠王道:“父皇,李家为大燕打下来的,何止一个金水城。” “若是父皇同意。李家岂不寒心?” “还有那二十万为大燕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们怎么能同意?” “是啊,皇上三思。” “求皇上三思。” “臣等求皇上三思。” 众臣纷纷跪地,显然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皇上却不慌不忙道:“容朕想想。” 萧旭此时已经信心满满,高兴道:“皇上尽管考虑,我大桑的诚意,天下可见。” 这消息,不多时已经传遍京城。 大桑很无耻。 拿大燕的东西,还想换大燕的郡主。 回到寝殿的皇上道:“朕想知道……若是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去办?” “你去通知赵北熠。” “另外,我想留住这个萧旭。” “他太狂了,朕看他碍眼。” 袁怀恩出去,看见江鸣来了,江鸣道:“师父,我想上岛。” 袁怀恩道:“你想去传话。” 江鸣道:“我脚程快,没有人能够跟上。” 这倒是真的。袁怀恩带着江鸣觐见。 皇上看见江鸣,笑了笑道:“你想通了。” 江鸣点头,认真道:“微臣愿意前往岛上,告诉郡主即将联姻的事。” 皇上道:“你的脚程的确是快,可还有更快的,飞鸽传书。” “但你可以带一样东西去。” 皇上说完,缓缓拿出一块令牌来。 当看清楚令牌那一刻,江鸣和袁怀恩都愣住了。 那是……十万大军调度的兵符。 第227章 江大人来了 江鸣走了。 悄无声息的,他经常查案,一走就是十几天,镇府司的人全没有在意。 时间很快来到腊月,大雪簌簌地落,京城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皇上生病了,有些咳嗽,但不是很严重。 他裹着狐裘,手里捧着袁怀恩的手炉,问道:“这个时间,江鸣是不是到了?” 袁怀恩道:“江鸣走的水路,顺利的话,应该到了。” 皇上道:“一定会很顺利的,朕还活着,朕还能为他们做主。” “老袁啊……什么时候朕死了,不能帮他们捋清这些个恩恩怨怨的,朕很担心他们的啊。” 袁怀恩略带疲倦的面容上浮现释然的笑容,说道:“可皇上当初登基时,面对那么艰难险阻,不也走过了来了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能管就管,不能管,那就是天意。” 皇上看着白茫茫的雪,若有所思。 “天意吗?” 他道:“朕记得鸿雁喜欢红梅,尤其是开在雪地里的。” “你去给朕折几枝来。” 袁怀恩应声,连忙去摘了。 在花园里,他遇见了现在的钱皇后。 皇后娘娘摘了好多红梅,听说皇上想要,便给了一半给他。 皇后娘娘问道:“皇上不让伺疾,便只有袁总管在跟前。袁总管辛苦了,得空来凤仪宫喝茶,本宫让春盛寻了些好茶来,想必袁总管会喜欢的。” 袁怀恩道:“皇后娘娘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钱世子他回京了吗?” 皇后道:“回了,说是替九皇叔办什么事,路过通州就回来一趟。” “年前又要走呢。” “从前他做生意都没有这么积极的,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袁怀恩目光微微一闪,连忙摇头:“老奴不知。” 皇后道:“神神秘秘的。” 然后她便走了。 袁怀恩看着皇后的背影,心里一惊。 钱春盛和九皇叔关系好不错,但他什么时候帮九皇叔办事了? 他一个首富,办的无非是写采买,莫非是送粮草去小岛上。 可当地有两个知府,都是九皇叔和郡主提拔的人,不应该劳烦到钱家的身上,莫非还有别的…… 袁怀恩不知道皇后为什么告诉他这些,他回去以后,便对皇上道:“奴才在御花园遇到皇后娘娘了,她说钱世子帮九皇叔办什么事,刚回京又要走,问奴才知不知道?” 皇上笑着道:“她是问朕知不知道。” “她大概是担心,朕和北熠离心,牵扯到钱家。” “朕还没有糊涂了。” “你晚些时候送些如意糕去给她,让她不要多想。” 袁怀恩觉得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没有实权,根本不在意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她怕是想告诉皇上,九皇叔私底下有动作。 不过看皇上这浑不在意的模样,说多了反而没有意义。 袁怀恩想了想,最后还是闭嘴了。 …… 岛上,最后一批来投靠的人赶在年关之前到了。 可他们之前上报的人数少了三分之一。 李鸿雁问陈家兄弟道:“还少了八百人。” 陈家兄弟对视一眼,陈青山跪地道:“那些人妄想当土皇帝,已经被清理了。” 他刚说完,兄弟俩心里有些担心。 不料李鸿雁道:“那正合我意。” “而且你们已经实战过,我倒不怎么担心了。” “下去领军服吧,不过你们现在看见的是荣安郡主,但在这里,荣安郡主还有一个。”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在我带着你们打赢胜仗之前,她才是荣安郡主,你们明白吗?” 陈氏兄弟面色一紧,异口同声道:“属下明白!” 李鸿雁让他们下去了。 赵北熠在军里的身份是军师,大家都唤他赵先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在见过陈氏兄弟后,他来找李鸿雁问道:“收齐了吗?” 李鸿雁点头:“齐了。” 赵北熠道:“你上岸就安排他们训练,熟悉海域,重新制造大船。” “但这附近的海盗闻声消声灭迹,你却提起打仗。”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准备带着他们立下军功再回去。” 李鸿雁道:“我出京并不是暂避风头,我出京是为了战功以及扩大影响力。” “一年了。” “京城已经淡化我的存在,各地对荣安郡主这个名字,也稍显陌生。” “这个时候我再做点什么,你不觉得时间刚刚好。” 赵北熠深吸一口气,目光有些无奈。 李鸿雁握住他的手道:“上了贼船,你没得选择。” “而且我知道,你比这里所有人都还要强大,也包括我。” 赵北熠道:“如果你指的是武力,那我承认。” 李鸿雁道:“那要让你失望了,武力上,你现在未必如我。” 赵北熠睃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李鸿雁拔出自己的长剑,高兴道:“求之不得。” 于是,在那宽敞的海边,已经被海风吹干的泥沙上。那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光影交叠宛如一场盛宴,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也真正让他们认识到,蛮力和剑术,原来有着这样大的区别。 李鸿雁的眼睛从头到尾就只看赵北熠的剑,丝毫没有分心的举措,她的心思围绕着赵北熠的剑术而运转,而她手里的剑,仿佛和她融为一体,叫人区分不开。 赵北熠从一开始游刃有余,到最后有些吃力。 终于,在看清楚李鸿雁眼中没有切磋,只有胜负时。 他便集中精力,甚至于开辟新的剑术,让李鸿雁招架不急。 但李鸿雁也没有惧怕,反而兴奋地开始回击。 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只是那对身影逐渐越来越远,打得越来越忘我时,岸边传来号角声。 有船来了。 赵北熠和李鸿雁也停了下来。 胜负未分。 李鸿雁却显得十分兴奋,她挽住赵北熠的胳膊道:“不愧是师父啊,我原以为我占了上风,只要不乱,一定能稳赢你。” “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能在紧迫的对战中出新招。” “赵北熠,你简直就是个武学天才。”她毫不吝啬地赞美,眼中满是崇拜。 赵北熠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温柔道:“那也是被你逼的。” 两个人正在说笑,褚清跑来了,连忙道:“郡主,是江大人,江大人来了。” 赵北熠的笑容瞬间凝固。 第228章 主子 赵北熠很快将目光锁定在李鸿雁的脸上。 一向脸皮厚的李鸿雁倒是难得展现出一丝不自然,问道:“在哪儿呢?” 褚清道:“刚下船。” 李鸿雁道:“这么冷的天,还在海面吹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 “吩咐人给他准备热水沐浴,再多炒几个菜,把我珍藏的好酒都给我拿出来。” 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 赵北熠,说道:“我们老情人叙旧,你看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赵北熠牙齿都要咬碎了,怒道:“李鸿雁,我给你一个时辰,晚上回来陪我!” 然后他气冲冲走了。 褚清看得目瞪口呆:“这就走了。” 李鸿雁道:“那你想看什么?看他们打架?”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赵北熠和江鸣的剑术,谁更技高一筹?” 然而李鸿雁想不到,她很快就会看见这一幕了。 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江鸣看见来接他的人是林凤,有些愕然。 “林总兵怎么会在这里?” 林凤道:“快过年了嘛,我们就上岛了。” 江鸣道:“可擅自远离驻地,这是要掉脑袋的。” 林凤面色一变,看了看四周,拉过江鸣到一边去,小声道:“你不要害我啊,不是郡主说了,你会带兵符过来。” 江鸣面色一震,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一刻, 他内心开始颤抖。 皇上拿出兵符的时候,他和义父用了非常大的定力才没有慌乱。 可郡主竟然提前就知道了。 是有人给郡主通风报信,还是郡主猜到的。 前者不太可能,因为十万兵权调动符不是小事,走漏一点风声都会要人命。 但郡主猜到。 她怎么会猜到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鸣太震惊了,迫不及待就要去问李鸿雁。 林凤抓住他道:“你别急,郡主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沐浴,然后让我带你去找她。” 江鸣感觉身体早就僵硬了,不是冷风吹的,而是被吓的。 现如今洗个热水澡,或许真的能好些。 他便跟林凤走了。 等到洗漱完,又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便在林凤的带领下去了花厅,见到了已经等候在那儿的李鸿雁。 桌上都是好吃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炉子,用来温酒的。 酒香四溢,边上是蒸熟的螃蟹和大虾,还有一些肉类和贝壳。 厨娘端来热腾腾的炒青菜,高兴道:“江大人,这可是我们岛上的不可多得的蔬菜啊,林总兵说等你到了才上呢。” “你们快吃吧。” 林凤适时地把人清走,自己则出去守着。 李鸿雁给江鸣倒酒,说道:“远道而来,天又那么冷,先喝杯酒暖暖身体。” 江鸣听话地喝了一口,酒不是狠辣,只是有点苦。 李鸿雁陪他一杯,然后道:“萧旭求娶我,朝臣们不同意,但他提出的条件又很诱人。” “皇上命你来传信,还给了你调动兵马的兵符。” “十万。” “我说的可对?” 江鸣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叹气,最后全都化作敬佩,问道:“你为什么能猜到。” “我想了一路,兵符这样大的事情,不会叫第二个人帮忙传信。” “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猜得丝毫不差。” 李鸿雁道:“我有人脉,你知道的。做生意的人,传信最快。” “我知道萧旭不会善罢甘休,我更清楚,我想要什么?” “我从出京开始,图的,就是兵权。” “这些个土匪也好,朝廷派的兵马也好,甚至于是林凤的人,我都算在手心。” “但这些都是看得见的。” “我还要看不见的。” “看得见的,我自己可以去拿。” “看不见的,就要等候契机,让别人送上来。” 江鸣道:“那你算到赵北熠会折返?” “你也早就知道,来的人是萧旭?” “你更是猜出了,赵北熠真正的身份。” 李鸿雁没有回答,还是轻轻鼓掌。 她高兴道:“江鸣,你终于撇开尊卑,把赵北熠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 “你会叫他的名字,而不是九皇叔,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很欣慰。” 江鸣赧然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他会折返?” 李鸿雁道:“没有,我从不算计感情。” “就像这大海,我们可以用船在海面行走,但我们却不能卷入风暴里去,因为深不见底的海,才是吞噬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不知道他会回来,但我知道他的身份,我更知道萧旭来了大燕。” “我原本的计划就是,让萧旭来搅局。” “如果他不来,我还有别的办法拿到兵符。” “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但原计划要晚五年。” “五年?” 江鸣愕然。 “你的算计也太深了,一个人真的可以计划五年以后的事情吗?” 李鸿雁道:“如果你肯做,就一定能行。” 江鸣摇了摇头:“变化太多了。那是不可能的。” 李鸿雁叹气:“江鸣,你的人生变化太多了,所以你总是怕。” “但那是你心里的旧伤,忘了吧。” “事情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但也不会风浪不止。总会有办法,当你真正做,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情,那一切都会变得可能。” “比如,我知道萧旭和赵北熠之间肯定会起风浪。” “我知道我有能力带兵,兵符就一定会落到我手里,只是需要时间。” “我还知道,只要皇上活着,这天下终究是乱不起来的。” “所以我需要寻的,从来只是时机,一个证明我自己的时机。” “现在,你出现在这里,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江鸣沉默着,久久不语。 或许他也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了。 但这一刻,他清楚地认识到,郡主不是窝在他怀里幼鸟,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庇护。 反倒是他自己,真该庆幸,他是郡主的人。 江鸣将兵符递了过去。 “皇上说,必要时,可以调动十万大军。” “当然,他会在京城牢牢看着,郡主若是肆意妄为,那绝没有下次的机会。” 李鸿雁笑着取过兵符,笑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然后她剥了蟹腿上的肉,递给江鸣。 江鸣接了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李鸿雁道:“不客气。” 她喝着酒,笑盈盈的,一如往常。 可江鸣知道……他不可能再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了。 他的郡主……现在是他的……“主子”。 第229章 哭着求我疼你吗? 李鸿雁见完江鸣就回房了。 房间里冷得出奇,一个熏笼也没有,炭火也没有。 李鸿雁看着穿着单衣躺在床上的赵北熠,奇怪道:“你是疯了吗?” “这么冷,连熏笼也不放一个。” 赵北熠冷哼道:“我现在满身都是火气,要冷也是你冷。” 李鸿雁点了点头:“是的,我冷。” 然后她脱去外衫和鞋袜,缩成一团往赵北熠的怀里拱。 “还在生气呢?” “那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江鸣啊……他救过我的命。” “这辈子我不打算将他外放,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赵北熠蹙眉,奇怪道:“这辈子?” 李鸿雁道:“对啊,不是这辈子还能是下辈子吗?” 赵北熠道:“你提到“这辈子”已经不只一次了。” “你是不是像那些书生写的,鬼怪重生,重活一世?” 李鸿雁低低地笑,那笑声敲击在他的胸膛上,咚咚的,可仔细去听,却发现只是他的心跳声而已。 只是那心跳声,并不如以往那般平静。 而她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倒是她的吻,落在他的脖颈处,张嘴狠狠地咬。 在听见他吃痛的声音时,她才放开,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受死吧,赵北熠。” 她的唇贴了上去,火热地搜寻着什么,得到他的回应以后,肆无忌惮地缠绵起来。 今日的她格外热情,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手上的力道也没轻没重的,每次听见他的闷哼声,她似乎更来劲了。赵北熠被撩拨得如炭火一般炙热,理智都被淹没了,只记得最后将她扣得紧紧的,腰肢上红印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牡丹。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李鸿雁伏在赵北熠的怀里,倾听着他的心跳声。 赵北熠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鬓角,手指在她光裸的背上滑过,有些爱不释手地将被子掖了掖。 他问道:“你把这些人凑到一起,又是从海上走,你准备去抢金水城?” 李鸿雁道:“本来就是我们大燕的,什么叫做抢?” “那是物归原主。” 赵北熠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李鸿雁道:“西山围猎的时候。” 赵北熠道:“为什么?” 李鸿雁道:“就是觉得,既然要出京,为什么不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赵北熠道:“那江鸣没有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鸿雁道:“江鸣第一次没有来,计划是走山路,从雪域穿过。” “江鸣来了,我觉得雪域太苦,或许可以走海路。” “所以就上岛了。” 赵北熠道:“算无遗策,连我都不敢确定的事,你倒是敢想。” 李鸿雁道:“为什么不敢呢?” “江鸣代表皇上的意思,他愿意给我兵权。你又在我身边,不惜抢了一个山寨来支持我。” “如果得到这么多助力我还不想,那才是傻子。” “我不怕被强者拿捏,就怕他们不肯给我机会。” “你说是不是啊,九皇叔。” 李鸿雁捏着他的脸,神情说不出的畅快。 赵北熠望着她,圈着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揽。然后似无奈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说道:“我还有五千骑兵在封地上,你要不要?” 李鸿雁道:“不要。” 赵北熠问:“为什么?” 李鸿雁道:“傻瓜,那是你的嫁妆,你先留着吧。” “做男人啊,不能把什么都给女人,小心身子没了,心也沦陷,连傍身的权利也都给出去了。” “到时候你怎么办?” “哭着求我疼你吗?” 赵北熠笑她的无耻,但又知道,七分玩笑里面,总有三分真心。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问道:“我不求你就不疼了?” “真舍得让我一无所有?” 李鸿雁点头:“舍得。” 赵北熠才不信,摩挲着她的脸蛋道:“你都要去为你婆婆报仇了,还犟嘴呢?” “也是时候带你去见见她了。” “虽然……我也没有见过。” 李鸿雁觉得他情绪有些失落,便搂着他道:“公主为了你能平安长大,已经竭尽全力保全你了。” “不要去想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多想一想,我们怎么把债给讨回来。” “我想要告诉天下人,边关稳得住,李家还能打仗的人不只是守在边关的。” “可为什么还要守呢?” “是帝王不许,还是时局不能。” “是兵力不足,还是大燕的国力不够。” “那先该唤醒的人,应该都要唤醒了。总要让他们知道,只要肯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北熠道:“我仿佛看见,你还在草原上,像一只问东问西的小鸟,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但是一转眼,这只小鸟就蹦到了我的床上,骑在我身上,依旧是叽叽喳喳,起起起落落,仿佛永远也不想停下来。” “但这滋味,明显比之前好很多。” 李鸿雁捶了赵北熠一拳,没好气道:“你就顾着爽了是吧?” 赵北熠道:“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爽。” “我瞧着你沉沦的样子,也不赖。” 李鸿雁脸红,咬了他一口。 赵北熠故意把脖子凑上去给她咬,咬后又吸吮,没过一会,那脖子就红了起来,特别醒目。 李鸿雁后知后觉,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故意的吧。” 赵北熠则用手去摸了摸她的杰作,十分满意道:“嗯,应该可以气江鸣三天不吃饭了。” “真幼稚。” 李鸿雁说,搂着他腰。 在他腰上又狠狠地留下几个印记。 “这个江鸣看不见,咬死你。” 赵北熠等她咬完了,说道:“后山不是刚挖出几个汤泉,我准备带江鸣去感受一下。” 李鸿雁:“……” “赵北熠,你想死吗?” 赵北熠搂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指细细地描绘她的眉眼,炙热的唇从她的眼眸吻到她的嘴角,然后深深地席卷她的气息,唇齿相依,他眷恋不舍,声音似有若无地道:“是想死,死在你身上……” 只是情到浓时,他也不安,紧紧地紧箍她的腰不算,还恶狠狠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磨牙:“如果你敢再去招惹他,我就这样做到你死为止。” 李鸿雁:“……”?! 第230章 她说要去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江鸣第一次睡在海边,海浪声一波接一波的,他睡不着。 准备起来走走,发现不远处挂着一盏灯,他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间值房,里面的茶水汩汩地冒着,熊彪在灯下看兵书。 一旁的林凤指点他,说道:“郡主说,兵书不是教你如何打仗,而是教你如何克敌。” “兵书说的,是绝境之时的反击,而每一次陷落绝境,都不会有生路摆在你的眼前,生路只在你的脑子里。” “用好自己的脑子,比读多少兵书都管用。” “还有就是,不仅要用自己的脑子,还要用别人的脑子。” “要想别人所想,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熊彪似懂非懂,说道:“这也太难了。” 林凤笑着道:“可不是吗?” “但是郡主就可以。” “我跟你讲,当初她打胜的一仗。” 熊彪连忙点头,却看见江鸣站在门外,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江大人。” “外面风寒,快先进来。” 林凤也连忙泡茶,说道:“江大人第一次上岛,估计还不适应吧,快请进来烤烤火。” 江鸣看了看岸边的潮汐,距离他们驻扎的地方并不远,便问道:“不担心潮水漫上来吗?” 林凤笑着道:“已经在退潮了,现在还看不出来,江大人一会再看就知道了。” 熊彪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晚上都在担心被大海淹了,好几次惊醒。结果等天还没亮就出去,发现潮水退去不说,沙滩上还有许多精致的贝壳。” “郡主当时提着个木桶,都已经捡了半桶了。” “我以为她喜欢,便也跟着捡了好些,准备送给她呢。” “结果走近一看,害!郡主捡的是吃的蛤蜊。” 林凤和江鸣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间不大,簇簇燃起的火,没有什么烟雾呛眼睛,房间里显得温馨又朴素。 不远处还有一张小塌,收拾得很干净。床边放了许多书,已经都翻旧了。 江鸣问道:“这是你们的值房?” 熊彪道:“值房还在前面,这是我住的地方。” 江鸣颔首,看向林凤:“林总兵也睡不着?” 林凤挠了挠头道:“今日大人那句话把我吓到了,所以不敢睡。” 熊彪不明所以,但还是拆穿道:“江大人不要听他胡扯,是他夫人有孕,来信说已经四个月了,他高兴呢。” 江鸣忙道:“恭喜。” 说着,他将怀里的一块玉佩取出,递给林凤。 林凤连忙道:“这怎么使得?” 江鸣道:“这是当年胡将军所赠,林总兵不必推辞。留给你的孩儿,胡将军会高兴的。” 林凤道:“可是胡威将军?” 江鸣点头。 林凤连忙双手接过:“多谢,我林家必定好生珍藏。” 熊彪问道:“胡将军可是那位鼎鼎有名,当年肃清江南水匪的胡大将军?” 林凤道:“正是。” 熊彪道:“怪不得江大人要将这玉佩赠送给你的孩子,林总兵有胡大将军的遗志,威武不凡啊。” 林凤汗颜,连忙道:“我与胡威将军相差甚远。” 江鸣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在剿灭水匪立建奇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凤赧然,越发不好意思了。 江鸣却主动问道:“你刚刚说郡主打赢胜仗,那一场?” 林凤道:“就是突袭鞑子王军主帐那一场。” “郡主当时率领三千骑兵,从左翼杀出一道口子,直逼他们的主帐,烧毁他们的粮草,逼得大军主动退回,本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两军最起码要歇一个一年半载的。” “谁知道郡主率领的骑兵,在鞑子大军率先回归后,竟然联合我们的大军,将王军统帅夹击在辽海,生擒了他们的大将吉布哈。” “也就是那一仗,郡主受封为正四品宣武女将军。” “但我姑父说,当时大将军给那三千骑兵,是叫郡主突破左翼就回去的。” “后来郡主消失十几天,大家都担心疯了。” “这次见到郡主,我就问她,当时不怕吗?” “她一个女子,若是落入鞑子的手里,那后果真不敢想。” 郡主就睁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反问道:“怕?” “我是去杀人的,你问我怕?” “我只担心他们不够杀。” 林凤说完,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及吃瘪样。 熊彪和江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熊彪道:“是她会说出的话。” “她去山寨的时候,我们不要她,她就在山寨门口挖坑,挖好了就自己躺进去。” “我原本有多嫌弃啊,看她这股倔强的劲,就觉得这个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所以就把她带回去了。” “头一天,嚣张得恨不得把房顶掀开。” “第二天,哭哭啼啼小媳妇样,一扭头跑了。” “我因为担心,还进山去找,生怕狼把她给吃了。” “等到后来……我……害!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 “才一天不到就被她给拿捏了。” “而且我还半点也没有看出来,她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林凤和江鸣又笑。 可笑完以后,林凤和熊彪就看着江鸣,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江鸣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林凤道:“什么都可以啊,说一说你和郡主的趣事嘛,我们实在是太想听了。” 熊彪道:“对啊对啊,你和她关系那么好,又一起待过那么久的时间,肯定有很多故事。” 江鸣道:“故事啊……” 林凤连忙道:“酒,酒,快上酒。” 熊彪连忙去倒,手忙脚乱的,总算把酒递到江鸣的手上。 他们两个也陪着,一边喝,一边剥烤好的花生吃。 只见江鸣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她当时问我愿不愿意当大房。” “噗……” “噗……” “咳咳……” “等等……” “咳咳,这不是真的吧?”林凤呛得喉咙痛。 熊彪眼泪都出来了,紧张道:“肯定是真的,那个女人干得出来。” 江鸣却潸然一笑,有些难过道:“可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 “对啊,为什么呢?” 熊彪和林凤不解,眼神里满是震惊,但又激动地透出期待。 江鸣喝了一口酒,惆怅道:“因为她说,要去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熊彪:“……” 林凤:“……” 第231章 江鸣,回来 “那是郡主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林凤道,试图安慰江鸣。 唯独熊彪,意外地挑眉:“所以她进山去找我,不会是想借种吧?” 然后被林凤爆捶:“你给我清醒点!!!” 熊彪嘿嘿地笑,火光映在他的脸庞上,显得他憨憨的,却有一种朴实的快乐。 林凤也忍不住笑了。 “别胡说。” 熊彪道:“开玩笑嘛,江大人也不会在意的。” 江鸣道:“如果是你,我倒不怎么在意。” 熊彪:“……”!!! 林凤看熊彪吃瘪,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熊彪瞪了他一眼。 林凤道:“对不起,但我实在是忍不住。” 熊彪轻哼道:“我不配?” “她还挺喜欢我的呢。” “我能感觉得到。” “她对我不一样。” 江鸣拆穿道:“她接触过的每一个男人,都是你这样想的。” 熊彪刚想生气,江鸣又道:“包括我。” 熊彪:“突然就伤感了。” 江鸣道:“但她对每一个确实不同。” 熊彪迷糊了,问道:“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江鸣道:“我后悔了。” 火光还在跳跃,越往里,烧得越旺,炙热的燃烧是没有人能感觉到的痛苦,可灰烬却被所有人都目睹了。 林凤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九皇叔也挺好的。” 熊彪道:“那个男人是还不错。” 江鸣道:“所以……我更后悔了。” 林凤道:“在这世间上,除了男女之情,还可以有别的感情。” “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也挺好的。” 熊彪道:“我能放下,因为我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我是个粗人,我怕别人笑话她,我更担心,她其实对我只有同情。” “那样岂不是会误了她一辈子。” “虽然,她也不给我机会。可我就是这样想的。” “哎……” “女人太好也不行啊,留不住。” 林凤开始想念自家小娇妻,嗯嗯,真是合拍呢。 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被抛弃这种事情。 江鸣喝着酒,轻咳两声。 酒很凉,屋里很暖,热气不知怎么,就呛上来了。 熊彪连忙帮他接过去,换了热茶。 “喝这个,舒服点。” 林凤道:“其实郡主和谁在一起我都能接受,因为只要是郡主选的,肯定错不了。” 熊彪道:“那没有别的办法了,打又打不过。” 江鸣苦涩地笑。 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京城的时候,在她一次次贴近他的时候。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 在他……不能接受,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笑话的时候。 太多太多。 在这黑色的夜里,涌来或退去的潮水都不可怕了。 唯一可怕的是她不在身边。 他这才明白,原来拥有过和没有得到过是两回事。 他们不会懂。 没有人能懂。 他缓缓起身,说道:“我先回去睡了,两位也早点休息。” 林凤和熊彪起身送他离开,不过他们看见的江鸣,是往海边去的。 熊彪道:“他看起来好伤心呢。” 林凤道:“不是看起来,就是好伤心。” 熊彪叹气:“怪不得那个女人让我今晚亮着一盏灯,你来的时候我以为有要事要商,等他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开解。” 林凤道:“没办法,郡主只有一个。” 熊彪道:“那她算不算始乱终弃。” 林凤道:“你没有听江鸣说吗,是他先拒绝的。” “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能留沙子。可郡主是个正常的女人啊,她想生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那也不能……”熊彪还想嚷嚷,被林凤一眼瞪过去,他闭嘴了。 林凤坐下来道:“之前郡主也没有答应和九皇叔在一起啊,是他不顾一切折返,上岛来寻,郡主才妥协的。” “换句话说,如果江鸣当时接受了,结果或许真的不一样。” “也许郡主会心软,就算郡主不心软,也有几年的快乐时光吧?” “九皇叔上岛的时候就确定自己能陪郡主到最后吗?” “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吧,但他很清楚,他就是要郡主,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正是那份破釜沉舟,坚定不移的选择,才让郡主动容,从而倾心了。” 熊彪道:“你这样说,我倒是明白了。” “她好像谁都喜欢,又都不喜欢。好像谁都可以放弃,唯独她自己。” “所以男人若是有一丝顾虑,她肯定是不要的。” “但她这个要求也太苛刻了。” 林凤道:“可怕的是,她没有要求,只是冷眼看你挣扎。” “你上岸了,她才会过来接你,不然你沉下去,她就掉头走了。” “郡主什么都好,感情上,太狠。” “对别人狠,对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熊彪语出惊人:“会不会有别的男人伤过她?” 林凤目光微微一闪,想到了京城那三位和她纠缠不休的王爷,据说宁王还在等她回去成亲呢。 他苦笑:“谁知道呢?但肯定不是生来就这样的,我姑父在信里说,郡主是草原上的朝阳,有她在的地方,大家都很快乐。” 熊彪道:“你这样说,那我更肯定了,一定是哪个王八蛋伤了她的心,等我知道是谁,看老子不砍死他。” 林凤啧啧两声,感叹道:“不用你杀,等到最后你看谁死得最惨就知道了。” 熊彪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肯定好好看着。” 林凤失笑,开心道:“幸亏我家雅娴不错,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又是自幼定下的亲事,谁也抢不走。” “在安州的时候,我回家多晚她都等我。” “而且,还为我缝制了好多衣服鞋袜,我穿都穿不完。” “最主要的,我知道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熊彪:“……”?! “滚吧,快回去睡觉!” “别烦我了。” 林凤喜滋滋地走了,等到明年端午的时候,他就要当爹了。 嘿嘿,不知道是个闺女还是个小子呢? 闺女好啊,闺女不用练武,可以陪她娘。 儿子的话……儿子不信,不能惯着,儿子得操练起来。 天亮了,海边的潮水确实退得很远很远。 江鸣看着那露出来,宛如没有被践踏过的泥沙,轻轻地走上去,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脚印。 他知道,等到天黑,潮水漫上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可是他真的来过,他接触到最柔软的泥沙,看到过泥沙下面鬼鬼祟祟的小螃蟹,看到吐着泡泡的贝壳,看到留在泥沙里那一汪汪可以捧起来的海水…… 他是走进过她心里的人啊,可大海如此宽广,站在船上俯览的时候,除了茫茫的海面,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度认为,若是大船不幸翻了,他跌下去一定不会有生机的。 就如同他现在,不撞南墙地走下去,那结果也可想而知。 就在他挪动脚步时,背后却传来了李鸿雁的声音。 “江鸣,回来。” 第232章 我比较坏,只会开心 李鸿雁走到江鸣的面前,发现他面色憔悴,神情有些蔫蔫的,唇边被海风吹得干裂,仿佛一动就要牵扯出血了。 她蹙了蹙眉,问道:“一夜没有睡吗?” 江鸣解释道:“海浪声太大,不知不觉听了一晚上。” 李鸿雁道:“去休息一会吧,明天再走。” 江鸣面露苦涩:“不可以再多待几天吗?” “来的时候,我尽量缩短行程,就是希望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好陪陪你,现在看来,是不是不用了?” 李鸿雁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我要出海了。” “其实你不来,我计划是走雪山的,那样更辛苦一些。” “现在能从海上走,对那些新兵蛋子来说,已经很好了。” 江鸣这才恍惚,她竟然要走了。 “什么地方?” “最终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 李鸿雁道:“我也不知道,你回京等战报吧。” “顺便告诉方孝安,我回京之后,要在朝堂上看见他。” “对了,赵北熠会先和你回京。” “什么?”江鸣大惊失色。 “他不和你去?” “为什么?” 李鸿雁笑,问道:“你说为什么?” “我们一起行动只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会有暴露的风险。” 江鸣不接受这个说辞,只是道:“我不信。他可以用化名。” 李鸿雁道:“他们不傻,只是从来没有这个先例,想不到也是正常。” “可一次这样,两次还能这样吗?” “江鸣,你的武功和智谋都很超群,难得你还有坚毅的隐忍力,这样的你能为我有那么一次的失态,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江鸣闻言,自嘲地道:“你是想说,你心里有我的,让我放下对吗?” 李鸿雁摇头。 她看向海面,忽然想起睡梦中突然想起江鸣已死,然后猛然惊醒。 起来以后,用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捋清,江鸣还活着,他的死只是在梦里的那个前世,但那已经距离他好远好远。 她笑着,划来小舟,拉着江鸣上船。 小船在海波中飘荡,最终越来越远。 江鸣有些害怕,因为去到海水越深的地方,一旦船翻了,他没有把握能将李鸿雁安全地带回去。 就在他想要动手划回去时,李鸿雁对他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就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江鸣愕然,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对这个的确很好奇,一开始以为是师父告诉她的,后来发现她十分了解自己,那是只有朝夕相处过的人,才能知道。所以直到这一刻,他仍然想知道,李鸿雁为何那样了解自己。 李鸿雁靠在小舟上,抬手微微挡住晨初的光。 那光有些刺目,像极了那场无法穿透的梦境,给了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其实渐渐的都快忘记了,自己受过的那些苦。 可唯独不敢忘记江鸣的死、两个孩儿受的委屈和折磨,李家军的覆没以及赵彦生那冷入骨髓的目光,林婉瑜如同毒蛇的嘲讽。 她轻嗤一声,不知是觉得自己复仇太慢,还是事到如今,压根就没有将那两个人放在眼里。 只是心里覆盖而来的压抑和酸涩,只有她一个人懂。 江鸣最怕看见她情绪低落,那是他抚慰不了的伤,他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我信你。” 李鸿雁道:“你信我不会害你,我信你会永远护着我,我说过你是我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江鸣道:“所以如果当初我坚定一点,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李鸿雁坚定道:“会。” 江鸣释然道:“那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李鸿雁笑着道:“我不为难,我比较坏,只会高兴。” 江鸣失笑。 他已经不想知道,那些秘密了。 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够陪在李鸿雁身边重要,在她的身边,他可以自由的做自己,不是江总管,也不是江大人,只是她的江鸣。 可就在这时,李鸿雁似带几分追忆的声音响起…… “奉旨进京的途中,我做了一个梦,梦境跌宕起伏的故事陆陆续续钻入我的脑海里,我竟然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假。” “在那个梦里,我收起锋芒,如愿嫁给了宁王。可他待我并不好,还纵容林婉瑜百般欺负我。” “如果仅仅是这些,我都能忍受,可我万万想不到,原来他早已忌惮李家军,设计使得大军割裂,自相残杀。” “最终被瓦剌一举歼灭,十万将士沦为孤魂野鬼。” “我受困冷宫,一直得你照拂,可也连累你为了我,受尽苦楚。” “我发誓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将他们通通都踩进泥里,所以梦醒以后,我耿耿于怀,总觉得还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没有报。” “直到今日……” “今日怎么了?”江鸣问,因为他也会做那种连贯的梦,真实到也仿佛也过了一辈子,醒来恍然若失,仿佛失去了很多旧人一样。 只是他不太清楚梦境那些事情,只是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很深刻,告诉自己要牢牢记住,可天一亮,什么都忘了。 恍惚中,眼前都是血,多到遮住了他的目光,唯独喉咙里的喘息,一起一伏,直到清醒。 李鸿雁看向江鸣,笑了笑道:“今日我梦见你死了,我到处去找你,最后突然想起来,那只是一梦。” “梦是我的,仇也是我的,恨也好,释然也罢。” “我都不应拖着你,沉入深渊之中。” “一直以来,都是我强求了,我将我认为的人生,强加在你的身上,那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江鸣,做回你自己吧。从这里到京城,以后的路,你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不会再那么自私,将你拖入我的营帐中,让你没得选择。” 江鸣听后,笑了笑道:“可是我喜欢被你拖拽着,踉踉跄跄一起走的感觉。” “那条路不再孤寂,偶尔传来你的笑声、哭声、甚至于是不耐烦的牢骚都可以。” “因为那样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我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选,我也知道我该去怎么做?” “你说过,我很聪明,这点事情困不住我。” “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自己选,那就不要说什么让我做回自己的话,在遇见你之前,我只有一个目的,抓住那点权柄,为朝臣递话,为皇上分忧。” “可遇到你之后,我已经走出一大步,活得更加充实了。” 李鸿雁眼眸一亮,高兴道:“ 那就好。” 第233章 谁让他欺负你的,活该! 大家要离开海岛了。 江鸣也要回京复命,临行前,他主动约了赵北熠去温泉池。 众人挤在门口,还是熊彪和林凤来才驱散。 但熊彪也忍不住狐疑道:“你说他们约在这里,是不是笃定郡主进不去啊。” 林凤问道:“郡主为什么进不去。” 熊彪愕然:“对啊,郡主为什么进不去。” “那个女人……” 李鸿雁出现,问道:“那个女人怎么了?” 熊彪没有反应过来,说道:“那个女人是女人吗?她怎么可能会进不去。” 李鸿雁道:“是女人啊。” 熊彪发现是李鸿雁来了,顿时喉咙一紧。 林凤笑了笑,问道:“郡主,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李鸿雁摇头:“不用了。想当我的男人,这关都过不了,要来有什么用?” “你们两个,陪我去喝酒去。” 林凤:“……” 熊彪:“……” …… 赵北熠挺佩服江鸣的,他终于开始正视他心里那道伤疤了,这样的人没有了弱点,就会变得更为强大。 入水的时候,隔着一道瓦片堆叠的窗,似掩非掩。 江鸣问道:“郡主说你要跟我回京?” 赵北熠道:“只是暂时。” 江鸣道:“是为了稳住萧旭?” 赵北熠道:“这只是一半的理由。” 江鸣问:“还有一半呢?是什么?” 赵北熠道:“一点私事。” 江鸣的眸光沉了下来,问道:“如果萧旭我可以替你稳住,你会陪郡主出海吗?” 赵北熠道:“不能。” 江鸣道:“那你就不配得到她的爱。” 赵北熠轻笑:“那和你无关。” 江鸣怒道:“你就不怕我和你抢,让你一无所有?” 赵北熠嗤道:“你可以试一试。” 江鸣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既然招惹了她,就不能让她置身在危险中。” “如果你执意要回京,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江鸣手握他的剑,劈开那扇窗户。 瓦片碎裂的声音,响到了外面。 很快就有去人报信了。 赵北熠看见江鸣站在汤池里,穿着的里衣和长裤早已湿透。他竟然早有准备? 赵北熠定定地看着杀气腾腾的江鸣,不慌不忙道:“你以什么身份来做这件事?” 江鸣道:“她的朋友。” 赵北熠道:“好,那我给你这个机会。” 话落,他从水中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他的长袍。 可不知江鸣是不是不想让他出去,竟然率先动手。 赵北熠应对时,还将衣服的腰带给系好,并道:“我这身体,只有她才可以看。” 江鸣黑脸,出的招又快又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赵北熠谨慎应对,目光如炬,很快将江鸣的招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企图找到破解之法。 但江鸣的剑太快了,一时间毫无破绽。 赵北熠蹙了蹙眉,屏息凝神,决定不再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出击。 如此一来,就换江鸣来防守了。 高手过招,里面不是瓦碎就是墙裂,不一会倒塌一片,寒风肆意灌入。 甚至于有些在茅房里的,提着裤子就出来,一脸震惊道:“是海盗打上来了吗?” 结果就被看热闹的给拉下去,免得他遮挡视线。 “什么海盗?那是有人在打架呢。” “打架?” “嗯,也不能说打架,玩命呢。” “哇,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啊。” 突然,一阵号角声响起。 是他们列队的消息。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眼神里满是留恋。 紧接着,魏壮等人来寻,这才将他们全部叫走。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李鸿雁。 她看见那两人,刀光剑影的,惊叹道:“真打啊?” 紧接着,便想上前,奈何被一股剑气逼退。 看到她也不能阻止,林凤和熊彪都傻眼了。 这踏马玩命呢? 熊彪道:“我去!” 李鸿雁把他抓回来:“别费劲了,先等等。” “这个时候去,容易误伤。” 熊彪道:“你不担心了?” 李鸿雁老实点头:“担心啊。” “有个毛用!” 熊彪:“……” 他看了看林凤,表示他也没有办法了。 林凤道:“他们在破招,丝毫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 “先看着吧,说不定能学一招半式的。” 李鸿雁点头:“就是。” “有瓜子没有?” 熊彪:“……” 最后一招半式没有学会,但李鸿雁知道,赵北熠赢了。 因为江鸣的内心有怨,不能平静。 赵北熠胜在了心无旁骛,而且也笃定了,江鸣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剑……锋利地削去了江鸣的一缕发丝,带出了几滴鲜血。 李鸿雁低咒一声,冲上前道:“江鸣你没事吧?” “赵北熠,你出手也太狠了。” 赵北熠嘴抽搐,无语道:“剑气划出来的,你急什么?” 李鸿雁道:“就急,今晚不许来找我,我烦。” 赵北熠:“……” 江鸣拉住李鸿雁道:“九皇叔已经手下留情了。” 李鸿雁诧异道:“你还为他说话。” 江鸣道:“我想让他和你一起走,但是我失败了。” “对不起郡主,以后……你要一个人辛苦了。” 李鸿雁心头一热,哽咽道:“傻子啊你。” “真的担心,就跟我一起走啊。” 赵北熠急眼了,怒道:“李鸿雁,你敢!” 李鸿雁嚣张道:“你看我敢不敢!” 赵北熠捏了捏拳,忍着满心的愤怒道:“那我也去。” 李鸿雁道:“大家都去,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反正都能回来的,怕什么?” 赵北熠倔强地转过头去,就不肯妥协。 李鸿雁冷笑,也不理他。 江鸣叹气:“我会护送九皇叔回京,郡主早去早回。” 李鸿雁道:“可我不放心你。” 江鸣笑着道:“你再说,今晚睡不着的人可就是九皇叔了。” 李鸿雁道:“谁让他欺负你呢,活该。” 赵北熠丢下剑走了,气呼呼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从背影看去,好像丧气的长毛狮子。 李鸿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赵北熠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往客房去了。 今晚她要是不来哄,那她就完了!!!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赵北熠打定主意,走得更快了。 李鸿雁想查看江鸣的伤,被江鸣阻止了。他道:“要想明日顺利离开,郡主还是去看看吧。” “我这点伤,说不定明天都愈合了。” 李鸿雁道:“你还会说笑了。” 江鸣赧然:“实话。” 李鸿雁道:“我可以陪他一整晚,但陪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你要是再推,我就过去了。” 江鸣闻言,目光微微一闪,到底还是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很快,李鸿雁就陪江鸣去换衣服了。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熊彪啧啧两声,惊叹道:“我做男人都没有她坦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凤道:“别想了,也不会同时有两个姑娘为你寻死觅活的。” 熊彪:“……”?? 为什么没有? 第234章 他落泪了 江鸣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李鸿雁已经泡好茶等他了。 她不慌不忙,即便知道明天要干什么,也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 她的从容让江鸣渐渐镇静下来,并问道:“你知道九皇叔执意入京的意图吗?” 李鸿雁点了点头:“知道。” 江鸣道:“他说有一半是为了稳住萧旭。” “那另外一半呢?” 李鸿雁笑着道:“傻瓜,另外一半自然是为了我。” “他若是跟我去,萧旭在京城稳不住,必出乱子。还有,他跟我去,最后的功劳算谁的?” “他不会跟我抢功,但要皇上开口赐婚,是不是得有一点安抚的意味在其中。” “三王与我已经有了嫌隙,天下人不知,朝臣皆知。” “他要娶我,李家二十万兵权落入一位皇叔之手,你觉得朝臣会肯吗?” “他们会不会认为,李家联合九皇叔,谋夺天下呢?” “总要有一个,箭在弦上的借口,催促着他们做出决断。” “如此……方可名正言顺。” 江鸣觉得皇权也可以压下那些舆论,但那得皇上出手。 可朝臣和新皇是一条心,日后一定会埋下隐患。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鸿雁道:“他相信我,你也该相信我才是。” “我虽然没有分身之术,但在战场上,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 “那是我的主场,到了京城以后,你等着收战报吧。” 江鸣颔首,眼里有欣慰,骄傲,还有一丝复杂。 李鸿雁主动抱住他,说道:“再见时,你也要像现在这般,是威风凛凛的江大人才行。” “我不要抱一只病猫,也不想看一只被拔牙的老虎。” “江大人,就应该有他垂眸听风雨,抬眼看云烟的沉稳和淡然。” 江鸣道:“放心吧,必定扫清一切阻碍,迎你归京。” 李鸿雁大笑,抬眸看向他,灼灼其华,宛如初见。 这一笑,将江鸣恍然。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的心沉了沉,却意外没有伤感,而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和安然。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和她又怎么牵绊这么深呢? 世事周折起,心底生涟漪。 只恨双鬓染愁绪,未能携手归。 只是那份遗憾,便只能永远藏在他心里了。 他亲自为她拢了拢披风,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眸道:“既然选了,就好好对待。九皇叔这么多年也就动这一次凡心,莫要让他心寒。” 李鸿雁心里一暖,握住他的手道:“我怎么感觉,你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江鸣瞪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嗔怒,也有嫌弃。 李鸿雁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真的很幸运,重活一世,得到江鸣全心全意的爱护,也得到赵北熠的心。 那未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刀山火海,她都要闯出一个名堂来。 她走入风雪中,背影孤傲又冷戾,声音宛如狂风席卷骇浪而来,掷地有声道:“帮我转告皇上,请他安心坐在龙椅上,我这把剑,注定是要插进大桑的城池里。” …… 赵北熠一个人在客房的床上躺着,那被子怎么也不暖和,他手脚冰凉,却懒得起身。 庄州进来两次,一次是借着送茶水,让他回房去休息。 赵北熠充耳不闻。 庄州第二次进来是送熏笼的,见他不动,帮他支开一点窗户,免得熏笼的热气熏到他。 结果,赵北熠心事重重,房间里逐渐热起来,他自己的身体倒冷了下去。 后面僵得厉害,他索性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光,听着潮汐的声音,心想那个人怎么还不来? 后面又想,江鸣那个妖精,不会霸占她不许来了吧? 然后又恨自己多疑,江鸣不是那种人。 她也会来的。 可过了一会,她还是不来。 赵北熠气笑了。 没有谁是好东西,江鸣一样,她也一样。 行了行了,大不了一会去踩碎他们头顶的瓦片,狠狠让他们吃一嘴灰。 他们这样对他,他也不是良善之辈。 最后气得看被子也不顺眼了,使劲捶打几下。 要早知道小妮子这么磨人,当初在漠北的时候,他就把人拐去浪荡天涯了。 刚好那个时候,她对寻宝还有很深的兴趣。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自己苦苦在房间里等,心里明明着急得要死,面上却被寒霜逼得僵硬不已。 身体更是懒懒不想动弹。 年纪大了,吵不起了。 又怕吵狠了,人一走,撒野似地勾引男人。 别的女人勾引来的,都是图个新鲜,没个两三天的,就跑了。 她勾来的倒好,说了是不图人,做的也是光明磊落,手段却高超极了,男人丢了心跟丢了魂一样,眼巴巴跟着她,命也舍得给。 赵北熠越想越不得劲,他为啥要吃这份苦啊。 然后委委屈屈躺下,这次就算那个女人来,也哄不好了。 李鸿雁来的时候,赵北熠已经思绪万千了。 她在熏笼边暖身子,赵北熠听见声音,寻思她怎么还不上床。 一会没声了,以为她走了,连忙起身去看。 结果就看见李鸿雁在灯下脱衣服,他顿时口干舌燥的,问道:“你为什么在那里脱?” 李鸿雁道:“这里有光啊,你看得见。” 赵北熠低咒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我才不看。” 李鸿雁道:“这样啊,那好吧,我不脱了。” 赵北熠听了,心里不得劲。 我看不看是一回事。 但你要脱啊。 然后他轻哼一声,转过头来。 不料李鸿雁已经跳上床了,一把抱住他道:“傻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抓紧时间好好抱抱我,竟然还跟我置气。” “这一走,生死难料,最少也有一年见不到面了。” “我倒是无所谓的。” “就担心你想我的时候可怎么好。” 赵北熠气得掐住她的腰,恶狠狠地问道:“你为什么无所谓?” 李鸿雁道:“军营里男子多,听说东北那边的将军个个健硕硬朗的,而且还特别英俊帅气。” “我想……” 赵北熠掐住她的手一个用力,把人往怀里摁住,怒道:“你想死。” 李鸿雁道:“哎呦,现在就开始吃醋啊。” “我反正是打定主意要去看的。” “到时候你管不住我,我看见喜欢的,就往我的营帐里带。” 赵北熠被气得理智全失,连一开始是因为江鸣置气的,这会也忘记了。 他猩红的眼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吓人,粗喘的气息和压抑的感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凶兽。 他恶狠狠地咬了李鸿雁一口,在她的唇上尝到血也不肯放过,还在她痛呼时,加重力道。 可那一口咬下去,他的心脏骤然一缩,疼痛先让大口喘息着,不得已放开。 更是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不安地道:“不许。” “我不许你再去招惹别的男人,一个都不许。” “你要是敢,我咬死你。” “反正我痛苦,你也不要好过。” 李鸿雁的手抚上他的胸膛,奇怪地问道:“你的心脏在痛吗?” 赵北熠不答,只是眼底的红光像极了掠夺的狂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将她唇上的血渍吸吮干净,“会的”。 他说着,那声音细碎到不能听。 这一刻的他,像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退去了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地位。 李鸿雁轻轻圈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她仿佛看见自己曾经的影子,在他眼眸紧贴肌肤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一阵温柔的湿意。 他落泪了。 第235章 他们都轻视她 李鸿雁的喉咙紧了紧,心脏骤然紧缩,疼痛和酸楚的异样迅速传遍她的身体。 她恍惚中有一种,原本被碾碎的心再次被拾起来,揉成了一团。 然后被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眼泪便是滋养她心伤的灵药,她只觉得眼眶一酸,泪意瞬间夺眶而出。 可她是李鸿雁啊。 她怎么会像赵彦生那个负心人,她怎么会容许自己最爱的男人为自己伤心? 她怎么会让自己在最爱他的时候,反而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爱意呢? 她将赵北熠推倒,细致又轻柔,缠绵又动情地吻了上去。 他的眼泪咸咸的,在她的嘴里却融化成蜜意一般的甜。 赵北熠赧然着,不安地抱着她道:“你……你别吻了。” 李鸿雁却慢慢寻着他说话的气息,霸占了他的唇瓣,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己则在慢慢品尝的同时,满怀爱意地道:“为什么不吻,你是我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的吻逐渐向下,越来越炽热,赵北熠伸手去搂她,手指却无意间插入她的发丝里,这一刻,炙热的情愫在心脏蔓延,他整个人就像像被剥开了一样,连皮带骨,一点保留都没有了。 他瘫软在那儿,眼里噙着迷离的光芒,汹涌而来的情愫灌入,他颤抖着,正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她的手指宛如灵蛇一般滑入,与他十指紧扣。 这一刻,似乎都圆满了,他觉得自己毕生所求,就是这一刻。 彻底拥有她,并不是他的强势占有,而是她的温柔给予。 可接下来,就是他的事情了。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那么累,在这个大军即将开拔的时候,还要辛苦地来哄他。 他一个翻身,将李鸿雁压在身下。 炙热和缠绵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他温柔又坚定地道:“雁儿,我爱你。” 李鸿雁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贴近,回应道:“我也是。” 熏笼里的热气灼灼向四周蔓延,原本冰冷的被子,不知何时被踢开,上面的温度几乎都会烫人。 潮汐起起落落。 夜色迷离,灯光微微的房间里,两个身心相融的年轻人,再无一丝保留地深爱着对方,直到天明他们都未曾分离。 …… 李鸿雁出海的时候,江鸣和赵北熠在岸上目送她带着大军离开。 然后他们上了回京的船,一路无话。 经过十几日的赶路,他们总算在正月十八日赶到了京城。 这一年是顺元二十四年,李鸿雁入京的第三年。 京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萧旭准备离开大燕了。 就在他入宫商量回国的事,皇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九皇叔不日即将抵达京城,你不见见他再走?” 萧旭闻言,目光微微一闪,问道:“那荣安郡主呢?” 皇上摇头:“不知。” 萧旭奇怪道:“皇上怎么会不知?” 皇上道:“九皇叔知道你想让郡主和亲,就送她从海上走了。” “目前去了哪里,朕也不知。” “要怪就怪你太心急了,明知道荣安郡主和九皇叔在一起,却迫不及待想要成事。” “朕这位皇弟可不是一般人,等闲人想拿捏他,就得掂量掂量。” 萧旭气得脸红,这不就是说他拿捏不住赵北熠吗? 可听皇上这口气,倒是愿意和亲的。 也是,送一个女人过去就能拿回金水城,他为何不愿? 萧旭道:“皇上就没有办法让荣安郡主现身吗?” “她身为臣子,理应听从皇上号令才对。” “还是说……皇上根本就不想和亲,只是在糊弄我?” 皇上闻言,冷笑道:“朕若是不想和亲,留你在大燕干什么?” “只是北熠到底怎么想的,朕总要听听他说,若是一意孤行,惹怒了他,朕还要费劲去安抚。” 萧旭心想,你是怕赵北熠跟我回大桑,到时候反过来对付大燕? 可赵北熠去到大桑,都未必能活着回来。 当然,这个话他不能说。 便道:“那好,就等九皇叔回来。” 萧旭出宫后,跟心腹说了李鸿雁出海的事情。 心腹疑惑道:“会不会去金水城?” 萧旭皱眉,不悦道:“那是我们大桑的国土,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 “除非……赵北熠想回大桑。” “那就是自投罗网,我巴不得呢。” 萧旭说着,就等着看赵北熠的下场了。 就在这时,心腹拿出一份密信。 “王后让大王子尽快回国,她已经为大王子物色好了正妃之选。” 萧旭一听,连信都没有看就撕毁了,怒道:“她知道什么?不就是其他部落首领的女儿,怎么跟大燕的荣安郡主比。” “等赵北熠回来,我倒是想知道,他会怎么选的。” 心腹看着撕毁的信件,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他在检查信件的时候看见王妃在信上说,大燕皇室对大桑皇族不会友好,不应该逗留,否则会有危险。 “大王子……” 萧旭道:“闭嘴,别说了。” 心腹闻言,只好停了下来,但眼里满是失望。 三天后,下人来禀,九皇叔入京了。 萧旭大喜,总算要和赵北熠正式交锋了。 而此时,江鸣也回到皇宫复命。 听闻他把兵符亲自交到李鸿雁的手上时,皇上明显松了口气道:“这件事九皇叔知道吗?” 江鸣道:“微臣不知。” ‘但……’ 皇上问道:“但什么?” 江鸣道:“但郡主和九皇叔已经同进同出,所以微臣猜测,兴许郡主告知也不一定。” 皇上嘴角抽搐:“同进同出?” “很好!” “朕将来不同意都不行了吧?” “赵北熠这个混蛋,他到是敢下手,能下手!” 说着,看见江鸣还在,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江鸣颔首,退了出去。 皇上又喊:“等等。” “你走的时候,郡主有没有说什么话带给朕的?” 江鸣道:“郡主说,帮我转告皇上,请他安心坐在龙椅上,我这把剑,注定是要插进大桑的城池里。” 皇上听后,高兴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 袁怀恩道:“那是因为郡主有狂妄的资格。” 皇上轻笑,这才让江鸣下去了。 等江鸣一走,他就叹着气道:“可惜了……” “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天下这兵马大元帅的军职,倒也担得。” 袁怀恩道:“是女儿身也好,不是还有皇上和九皇叔护着吗?” 殿外的江鸣听见这两句话,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的天,胸腔里堆叠着一丝难以压抑的苦涩。 所有人知道郡主能干,但他们几乎都会犯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轻视她。 早晚有一天,他们应该都会后悔吧? 他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江鸣想着,抬头挺胸,目光越发从容起来。 郡主不在京城又怎么样,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江鸣了。 …… 皇上想到,他们可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便头大。 他抓住早已稀疏的头发,皱着眉头道:“怎么能……怎么能……” “先洞房呢。” 袁怀恩苦笑着:‘年轻人,一时把控不住。’ 皇上道:“胡说,北熠可是最清冷禁欲的人。” 然后,皇上和袁怀恩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有一个,还挺狂野的,而且不像是会禁欲的人。 那个人就是荣安郡主了。 第236章 复立太子 赵北熠是晚上才进宫的。 皇上看见他的第一眼,这人是谁啊?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 走近一看。 狐疑道:“北熠?” 赵北熠摸了摸脸和下巴,没有什么变化啊? “皇兄怎么认不出来了?” 皇上看他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眼睛熠熠生辉不说,走路行云流水,朝气蓬勃,就是宁王都比他稳重吧。 他眉头狂抽,没好气道:“你去吸收天地灵气了?” “年轻了好多。” 赵北熠摸着了摸脸,笑容逐渐荡漾:“是吗?” “可能就是……跟年轻人接触得比较多。” 皇上连忙捂脸,这简直没眼看啊。 赵北熠笑道:“还有可能是学到了鸿雁的乐观。” 皇上道:“你这哪里是学到,你这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行了,你不要刺激朕了。” “明日有宫宴,萧旭要见你,你自己看着办。” “不要让他拆穿你的身份,知道吗?” 赵北熠道:“他不敢。” 皇上道:“不要小看他。” 赵北熠道:“我会告诉他,我手上有先皇给我的十万兵权,连皇上都不能干涉。” 皇上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你打算骗他。” 赵北熠道:“在是骗呢,不是皇上给我媳妇的吗?” “皇上再表现出担心我自爆身份的样子,他自然也不敢了。” “我到时候会让江鸣头给他一些消息,一定会让他相信的。” 皇上听后,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抬手就朝赵北熠打去。 “臭小子,你果然对鸿雁动手了,你竟然敢这样欺负她,我打死你。” 赵北熠一边躲,一边道:“皇兄真偏心,明明是她对我动手,她欺负我。” “我名分都还没有呢,皇兄不帮我就算了,还打我?” 皇上被气得呛起来,追着去打。 打一下不行,又打一下。 最后咳嗽起来,还是赵北熠去帮他顺气。 可明显听到他声音不对劲,连忙给他把脉。 当即拧着眉头道:“怎么伤及肺腑了?” 皇上没好气道:“成天为你们操心,能好得了吗?” “朕总算是看明白了,你和鸿雁都是讨债鬼。” 赵北熠拿出药丸给皇上服下,说道:“等会我捋一本食谱,让太医院派太医,守着御膳房做。” “实在不信,就开一个药膳房。” 皇上道:“别费心了,朕还死不了,你担心什么?” 赵北熠道:“那可不好说,我媳妇还没有回来呢,万一你死了,中途有人要跟我抢,我怎么办?” 皇上气得又要打他。 赵北熠道:“省省吧,我回京了,你天天可以打。” “身体要是不好,我看你以后躺在床上,谁伺候你。” 皇上道:“朕有皇后,有嫔妃,有奴才,用得着你?” 赵北熠道:“我也不想,但你还是活长一点吧。” “我媳妇她……现在只听你的话。” 皇上听后,根本不信:“放屁。” “她听我的就不会处处对着我干了。” 赵北熠道:“可她在京城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开心点呢?” 皇上想否认:“怎么可能……” 然后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就连情绪的大起大伏,似乎也跟李鸿雁有关。 她总有办法逗你开心,让你哭笑不得。 又有办法惹你生气,让你打骂不得。 横竖都是自己吃亏,所以还乐什么? 乐个屁! 他道:“朕就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赵北熠道:“没事的话,我就回王府了。” “王府要翻新一下。” “还有啊,我会去接她。” “这件事没得选,你不让我就提前去。” “我要让她回京的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我。” 皇上:“……” 有没有人管管? 这小子疯了? 他竟然想媳妇都能想笑起来!!! “滚!” 皇上撵他,感觉胸腔里的郁气都被清空了。 只剩下满肚子的无语。 赵北熠离开后,皇上扶着柱子喘气。 袁怀恩连忙扶着。 皇上道:“你跟江鸣说一声,让他帮一帮九皇叔。” 袁怀恩紧张道:“不用吩咐,江鸣他会做的。” 皇上叹气:“那不一样。” “你去传话吧。” “另外……准备立储的旨意吧。” 袁怀恩心里一惊,问道:“皇上要立谁?” 皇上目光微微一暗,嗤道:“九皇叔向来最看重景王,那就重立景王。” 此言一出,袁怀恩愣在当场。 景王被复立太子,一定会打压惠王和宁王。 尤其是惠王。 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京城……又是一团乱了。 哎…… 不知为什么,袁怀恩想到了荣安郡主。 她若是在京城,应该也会觉得,是一场好戏吧? 袁怀恩想着,苦笑起来。 他怎么也跟皇上一样,时不时会想起郡主了? 可现在,郡主是九皇叔的人了。 九皇叔? 萧旭? 大燕皇室内乱? 不知为何,袁怀恩脑海里闪过一抹通透的信息,但是太快,他没能完全抓住。 只是不停地回想。 九皇叔…… 他到底是知道皇上的心意呢,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呢? 这一刻,袁怀恩也迷糊了。 但他唯一肯定的是,景王和惠王,不论谁最后登基,对方的下场肯定就是个死。 第237章 玄铁令 大燕立太子了,还是原来的太子景王。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炸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景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激动地等着,王爷携王妃入宫谢恩,等回来要如何安排? 亦或者就不回来了,直接住在宫里。那他们等着旨意进宫去侍奉,有些就是从东宫里出来的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而此时的惠王府,一片肃穆沉寂。 下人们各司其职,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有个下人在擦地板,有一点水渍没有擦干净,就被王妃下令捆起来,重打三十大板。 一时间府里人心惶惶,都恨不得隐形了才好。 宁王虽然也急,但他知道,最急的是惠王。 只可惜李鸿雁没有入京,他也不知道兵权的事情怎么样了? 加上近来关于李鸿雁和赵北熠的流言蜚语很多,让他十分不安。 然而就在这时,下人来禀道:“王爷,宸王府来人了,说九皇叔请您过去一趟。” 宁王站起来道:“现在吗?” 下人道:“是的。” 宁王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赶去了宸王府。 却看见,宸王府内在四处翻新,管事的兴冲冲道:“都仔细点,弄干净点,材料都备齐了吧?要最好的。” “咱们王爷娶王妃,那可马虎不得。” 宁王狐疑,却没有问王妃是谁? 他被径直带进书房里,赵北熠正在盘点近年来的收益,一身淡青色的大袖宽袍,头发随意地挽着,与平日里严厉的模样判若两人,倒像是记账的先生。 宁王规矩地行了礼,眼神里满是疑惑。 赵北熠到:“坐吧。” “我叫你来是因为你父皇立太子了,但我听雁儿说,她属意你做皇帝。” 宁王刚碰到椅子,立即又站了起来。 “雁儿?” “皇叔……” 赵北熠抬眸,淡淡道:“我喜欢她,所以你不要肖想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别的。” 宁王一听,顿时就不爽了。 “鸿雁是我的王妃,她亲口答应会回来嫁给我的。” “皇叔现在这般就是准备横刀夺爱了。” 赵北熠冷嗤道:“如果你爱她,我倒未必会和你争。” “可你真的爱她吗?还是爱她手里握住的权利,你自己知道。” “她手里的兵权,加上林凤的,也不过才两三万。” 宁王道:“我不知道皇叔在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最爱的就是她。” “而且,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妻子。” 赵北熠点破道:“如果在马场的时候我没有出手,你就是想杀了她的。” “你的妻子?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我都替你脸红。” 宁王见状也不再装了,而是道:“可我心里清楚,她喜欢我。” “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当初是受人挑拨,我已经向她道歉了。” “皇叔若是真心疼我,就应该成全我才对。” 赵北熠冷笑道:“我是可以成全你,前提是你想要什么成全?” 宁王蹙眉,疑惑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北熠道:“你江山,我可以成全你,你想要美人,我也可以成全你。” “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你现在就要选。” 宁王不知赵北熠在打什么主意,可听他这口气,倒是有办法替他夺得皇位,当即便道:“我父皇已经立我大哥当太子了,此时已经昭告群臣,还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 赵北熠道:“你不要管,你只需要说,你要不要。” 宁王目光微微一闪,说道:“我选美人。” 赵北熠道:“好。那你等着雁儿回来和你成亲吧。” 宁王见试探不出,心里愤懑,又反口:“那我要是选江山呢。” 赵北熠气笑了:“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 “滚!” 他说完,一个砚台就砸过来,虽然擦过赵北熠的额边,却是瞬间就见了血。 见识到赵北熠不是在玩笑,这冷酷的举动让宁王心惊,连忙开口道:“皇叔叫我来不是试探我的吗?不管我怎么选都是错的,那还让我选什么?” 赵北熠阴冷地盯着他,直到宁王脸上闪过心虚,他这才嗤道:“试探你?你真当本王很闲?” “如果不是雁儿让我暗中照拂你,你以为我会帮你?” “你们三兄弟里面,就你最蠢,皇位要能落在你身上,不是捡漏就是有人相助。” “可你看看,你配让别人帮你吗?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向你这样的人会爱谁?你最爱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宁王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爱自己有什么错,皇叔何必把自己立于高台,横竖这皇位也轮不到你坐。” 赵北熠道:“轮不轮得到,你说了不算。” “我只是不会再让你去骗雁儿,既然不爱她就爽快点,若是利用了她再伤害,那就休怪我无情。” 宁王不免想到自己斟酌了许久的计划,那就是等李鸿雁帮助他登基后,他要利用李鸿雁来束缚李家,最后再慢慢收拢兵权。 当然了。这些事情他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就是林婉瑜都不知道。 所以他笃定赵北熠不可能猜到,当即便道:“我没有骗她,我是想娶她的,而且也只有她配得上皇后之位。” “我到如今还没有正妃,这难道不是我的诚意吗?” 赵北熠听完,冷冷一笑。 他丢出一枚令牌,问道:“你听说过玄铁令吗?” 宁王突然一震:“玄铁令?那不是太祖打天下时,他的近身骑兵吗?” 赵北熠道:“就是这一块。” “玄铁令传到你皇爷爷手里,他给了我,让我保命用的。危急时刻,可以调任边关十万兵马,就连你父皇都管不着。” “太子和惠王相争,你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至于雁儿,只要你答应不再和她来往,我就辅佐你登基,如何?” 宁王心里大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三万兵马和十万兵马,他当然不用再纠结了。 傻子都知道要选多的。 可……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第238章 宴会 宁王犹豫再三,问道:“如果我答应不再和李鸿雁来往,你就会把兵符给我吗?” 赵北熠冷笑:“给你?然后江山美人都是你的?” 宁王脸红,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也可以答应你。” 赵北熠道:“你别做梦了。” “你只需要答应我,我就会站出来,在朝堂公然支持你,壮大你的势力。” “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去和太子、惠王相争。” “我已经把鸿雁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除非尘埃落定,否则她不会回来。” “你要是有本事等到她,我就让你们在一起,绝不阻止。” 宁王听后,心里又惊又怒:“你把她关起来了?” “我要去告诉父皇,你囚禁了荣安郡主。” “皇叔,你得不到也不让我得到,你怎么如此恶劣。” 赵北熠充耳不闻,冷冷道:“别跟我废话。如果不是你野心勃勃,她根本就不用出京。” “还说什么你也喜欢她的话,我听了更恶心。” 宁王气红了眼睛,可看着那放在案桌上的令牌,又忍不住问道:“真的可以调遣十万兵权?” 赵北熠道:“你可以去问你父皇,他知道这枚令牌在我的手里。” “哦,对了。” “你记得不要走漏风声,不要被你两个哥哥知道了,他们若是来拉拢我,难保我不会跟他们合作。” “到时候借他们的手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是你父皇都查不出来。” 宁王吓得一激灵,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北熠。 赵北熠目光聚敛,一丝丝寒意从中流出,嘴角轻抿,似笑非笑,叫人不寒而栗。 宁王最终选择了,放弃李鸿雁。 他要近在咫尺的帮助,九皇叔的名头可比一个荣安郡主强太多了。 那几万兵马连仗都没有好好打,有什么用处,还有土匪招安,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可太祖传下来的玄铁令,召集的兵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横扫四方不在话下。 赵北熠似乎早就猜到了,也没有让他失望,当即几个言官去弹劾新太子。 三方人马的交锋,就此拉开序幕。 第二天的宫宴上。 萧旭一直张望着,直到宫人喊:“九皇叔到。” 他看见赵北熠一身亲王袍从外走来,贵气逼人,眉峰冷戾,眼神比之前锐利不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径直来到皇上跟前,说道:“臣弟来迟了,自罚一杯。” 说完,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而那酒,是皇上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除了一些个老臣能稳住,其他三王都变了脸色。 萧旭更是目光一紧,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莫非这个赵北熠在大燕还有别的依仗不成? 只见皇上乐呵呵地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坐下吧。” 赵北熠颔首,坐在了皇上的右边。 左边则是太子。 赵北熠扫过去,太子就主动来敬酒了。 萧旭看见这一幕,越发不得劲。 看来这个赵北熠在大燕的势力不容小觑,太子刚登基,还想拉拢他。 其他两王就不要说了,更不是对手? 但他滞留这么久,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便站起来道:“说起来我和九皇叔还有些渊源,不如我们喝一杯?” 赵北熠道:“你就是那位多事的大王子吧?” “你们大桑皇室和我们大燕皇室,有着血海深仇,是谁给你的脸来求娶荣安郡主的?” “你……”萧旭猛然变了脸。 江鸣站起来道:“大王子有所不知,荣安郡主是九皇叔的弟子,九皇叔不想徒儿远嫁,这是可以理解的。” 萧旭冷笑:“徒儿?” “可我怎么听说,九皇叔喜欢荣安郡主?” 此言一出,朝臣们议论纷纷。 赵北熠道:“如果我承认,大王子是不是就不会夺人所爱了?” 朝臣们又一次交头接耳,搞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以为是赵北熠想出的办法,为了就是不让荣安郡主远嫁。 萧旭见状,便冷笑道:“那就要看大燕的天子,想不想拿回金水城了。” 说完,目光便看向皇上。 此时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的手里。 皇上正要说着什么,赵北熠就率先道:“金水城大燕一定会拿回来的。” “不过……皇上也绝不会同意联姻。” 皇上张了张嘴,一片暗哑。 似乎被抓住命脉一样,说不出话来。 萧旭气死了,对着赵北熠怒吼道:“你竟然威胁你们皇上?” 赵北熠道:“大王子说笑了,我与兄长情同手足,何来威胁一说?” “是吧?兄长?” 皇上面前挤出一丝笑意:“是的。” “今日是庆祝的宴会,不谈国事。” “大家举杯。” 众人举杯,皇上一饮而尽。 随即便站起来道:“太子,你替朕招待诸位爱卿和大王子,朕去去就来。” 皇上一走,群臣立即松了口气。 太子站出来主持大局,其他人纷纷敬酒。 萧旭看着赵北熠巍然不动,心里拿不出主意,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这时身边的太监送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皇上在偏殿等。 萧旭心想,皇上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便朝赵北熠冷笑一声,起身去见皇上了。 在外面等他的是江鸣,清冷严肃,这样的人办事严谨,如果不是特殊的事情,倒不用来接他。 果不其然,江鸣在路上就道:“大王子知道隐忍吗?一个人要想做成一件事,冲动是成不了的。” 萧旭望着他,一头雾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鸣轻笑,目光却晦暗不明,讥诮道:“如果九皇叔轻易可以动,那他一个外邦血脉,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有如此高的威望?” “当年的端敏公主虽然去世了,可她却为她的儿子,铺了一条谁也不能撼动的大道。” 萧旭一惊,不等他问个清楚,江鸣就提醒他道:“侧殿到了,大王子请自己进去吧。” 江鸣退走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萧旭看着江鸣那讳莫如深的背影,以及眼前开了一道缝隙的殿门,他看见里面的大燕帝背对着门,看着窗外,微微抬起头,背影冷肃又决然。 这一刻,他的心沉了沉,知道联姻的事情不会顺利了。 第239章 讨债 萧旭推门进去,看了看空荡荡的侧殿,里面只有大燕帝一人。 他道:“我们赵家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太祖当年执掌天下兵马,最多的时候有百万之众。” “即便后来,镇守四方,军队分散。” “可太祖手里还是留了一支玄铁骑兵,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堪堪三千。” “但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后来太祖临终,担心皇室子孙不掌兵会被威逼,便制造了一枚玄铁令。此令可调动天下十万兵马,且只听从执令者的命令。” “后来朕的姑姑和亲大桑,并为此丢了性命。先皇痛心妹妹,将此令给了她的儿子。” “朕原本也可以压制,奈何朕年事已高,太子又无实权。朕实在是担心……” “一旦你暴露他的身份,群臣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若怀恨在心,调动兵马割城盘踞,大燕必定分裂。” “而且朕答应过先皇,绝不会对外承认他的身份,尤其是……他身为大桑二王子的身份。” “所以你想清楚。” “确定要娶荣安郡主,就是和赵北熠为敌,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不定带领铁蹄将金水城夺回来,还回去跟你争帝位。” 萧旭被这消息冲击得有些站不住脚。 “十万兵权?” “可以调动,而且带走?” “你们莫不是联合起来诓我?” 皇上忍不住嗤笑:“诓你?” “你自己可以私下去查,谁有心情诓你?” “再不济你也还可以破罐子破摔,口无遮拦,谁又敢拦你。” “不过到那时,朕是不可能同意荣安郡主去联姻的。” “大燕不能内乱,这是底线。”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萧旭不信。 并恼怒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皇上道:“他之前根本不管国事,是你来了,逼着他出来,他这才恼怒的。” “朕都还没有怪你,专门给朕惹事呢。” 萧旭气得不轻,愤懑道:“你休想耍赖,荣安郡主我娶定了。” “赵北熠这个麻烦,你自己搞定。” “否则挑起两国战火,我看你们大燕还不是腹背受敌?” “到时候别说我给一座金水城,怕是你们大燕再陪嫁一座金山呢。” 萧旭说完,猖狂地走了。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波澜不惊,眼神却已经几经幽暗。 袁怀恩进来道:“刚刚宁王殿下来过了,听了几声,又退了回去。” 皇上听后,漠然道:“不用管他,越是沉不住气的,越是要吃点苦头才行。” 皇上略站一会就回宴会上去了。 他和赵北熠还是兄友弟恭,只是每每谈笑风生,笑意不达眼底。 萧旭暗中看着这一幕,心里越发不爽。 他是来拿捏赵北熠的,不是来被人拿捏的。 因此直到散了宴会,他心里的气都还没有散。 可刚走到半路,便被人请去了一家隐蔽的酒楼。 而酒楼里,等候的正是宁王。 宁王想过了,赵北熠手里的兵权他要。 可他成功以后,不能将李鸿雁嫁给赵北熠,因为那样他的皇权就不稳了。 但如果能促成李鸿雁和萧旭的婚事,再嫁祸到赵北熠的身上去,李家痛恨赵北熠,日后自然不会联盟。 李鸿雁又那么喜欢他,到时候肯定会将手里的兵权都给他。 算下来……还有巡城营和宫里的兵马,他绝不会任人宰割。 赵北熠若是死在京城,拿着那玄铁令也没有什么用了。 两人商量一通,宁王见萧旭同意,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他一走,萧旭的心腹道:“这大燕皇室也乱得很,侄儿想叔叔死,哥哥想弟弟死,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萧旭道:“赵北熠辈分高,又有兵权,身边哪个侄儿能容得下他?” “我原本都想回去了,这会却突然想多留些时日。” “我倒是要看看……这大燕皇室会争出个什么名堂来。” 心腹有些担心,刚要劝说,萧旭便道:“你放心,在新帝登基之前,他们可没有空对付我们大桑。” “而且,还生怕我们大桑主动挑事,因为他们应接不暇。” “李家军又远在漠北和鞑子周旋,他们腾不出手来。” 心腹听后,觉得也是,便也没有再劝。 而此时的皇宫里,夜深人静,各宫都已经陆续熄灯。 皇上的寝殿里,却还通明一片,案桌上的棋子,你来我往,杀得好不激烈。 结果就是,皇上输了。 他一边捡棋子,一边道:“你今天看朕的眼神很凉啊。” 赵北熠道:“皇兄看我的也狠。” 皇上嘴角抽搐:“幸亏你当初没有跟我争皇位,不然我都不定会赢。” 赵北熠道:“这是什么话?皇位本来就是你的,我争什么?” “我要争,也是争那一份情意。” “但若是……情意淡了,不要也罢。” 皇上轻笑:“有本事你去对鸿雁说啊。” “你去说什么情意淡了,你不要了。” “然后顺便问问,她让你怎么死?” 赵北熠叹道:“应该是扒光,凌辱一番,丢弃乱葬岗。” “回来的路上,觉得还没有消气,又回去乱葬岗拉出来鞭尸,丢入狼口。” 皇上嘴角抽搐,心里却是无比赞同。 他对赵北熠道:“我们要留萧旭到什么时候?” 赵北熠道:“第一份战报抵京,改为囚禁。当年他们怎么对我母亲的,现在双倍还回去。” 皇上目光一暗,握住棋子的手紧了紧,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收到第一份战报。” 赵北熠道:“快的话,四月,慢的话,五月。” “但我其实想,鸿雁总是会给人惊喜的。” “所以回京的每一天,我都在盼。” 皇上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一样。 “等她回来,朕亲自为你们赐婚。” 赵北熠笑了笑,点头道:“好。” 皇上见赵北熠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心里不禁感觉到温暖。 “二十七年了……” “这笔血仇,终于要讨回来了。” 而北熠,应该也能放下了吧。 第240章 她的出现是天意 安州来汇报宁王的动向,眼神中满是鄙夷。 “王爷都说要帮他夺位了,他倒好,转头就去找萧旭合作。” “萧旭是什么人,恨不得看见我们大燕皇室内乱,会帮他?”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君主呢。” 赵北熠知道宁王的动向,宁王鼠目寸光,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所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但……雁儿能一早就看出三王的为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果然,他喜欢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赵北熠笑了笑道:“不用管他,他去掺和一脚,萧旭才会留下来看热闹。” “有些人虽然是废物,但废物有废物的用法。” 安州连忙点头,觉得他们主子就是妙算。 赵北熠接着道:“鹿鸣先生许久未曾去举荐堂讲课了吧?你去叫方孝安准备一下。” “她人不在京城,她想要的学士,我得给她培养起来。” “方便日后她用着顺手。” 庄州有些怔住,问道:“主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赵北熠望着他,目光温和,眼底没有一丝犹豫和纠结,只是轻笑道:“你来替我选如何?” 庄州垂眸,小声道:“是我也选郡主。” 赵北熠道:“天下的读书人何其多,但读的书多就能明白道理吗?” “不一定,他们骨子里是瞧不起女人的,这是最大的弊端。” “天下的女子被压迫太久了,嫁了夫君,连姓氏都要舍弃。” “有时候我想,她的出现不是偶然,是天意。” 庄州觉得也是,否则怎么会有那样恣意盎然的女子,美丽,胆识,魄力,决策。无一不是上上佳,他原是最讨厌那些动不动就想贴着主子往上爬的女人,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懊恼,自己的主子不够高,还让郡主出去闯荡。 可世间事,太多迂腐陈旧,嚼烂不新。郡主若不闯出一番功绩来,如何能封他们的嘴? 只是……可惜了。 庄州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小声道:“主子也很能打仗的。” 赵北熠道:“这天下的仗,你想打,一个省都足够你打上半年的。” “不着急,眼光放长远一点,你家主子还想爬床呢,日后总有机会效力的。” 安州诧异地勾了勾嘴角,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主子”吗? 这时,书房外传来脚步声。 是南山先生煮了汤圆送来,老人家精神比之前好了,看见赵北熠就微微笑道:“我记得你从前爱吃这芝麻汤圆,不知道变了没有?” “你去年都在外面奔波劳碌的,我想起来就担心。” “好在你总算想清楚了,郡主若是在这里,也要陪你吃一碗的。” 赵北熠闻言,目光骤然一暖,连忙道:“我吃。” 三人分着,一人吃了七八个。 又喝了些汤水,这才满意地放下碗勺。 庄州将它们放进托盘里,拿去厨房了。 南山先生道:“当年我护着你从金水城逃出来,你母亲叮嘱我,不要你惊才绝艳做旷世奇才,只愿你平安顺势度过此生。” “临别时,你握住她的手指不放,她用另外一只手摸着你的小脸道:“我的儿和大桑皇室没有关系,你将来无论做什么都好,就是永不许回大桑。” “我抱着襁褓中的你,在程将军的护送下抵达边城,就差一天……就差一天我们就等到援兵了,可那一夜追兵我们还是暴露了。程将军为了保护我们,战死在了红谷关。” “我抱着你立下誓言,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但我又不想你卷入其中,这么多年来郁郁寡欢,将自己活生生熬成这般模样。” 赵北熠道:“这笔血债我没有忘,要讨回来的。” 南山先生自责地叹气:“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一边是你母亲临终的遗言,一边是救命之恩。” “好在现在郡主去了,你往后,好生报答郡主就行了。” 南山先生说着,擦了擦眼泪。 赵北熠道:“我也会去的。” “去接回我媳妇。” “我母亲让我不要回去,是担心我卷入大桑皇室,可如果我是去接我媳妇呢?” “她当婆婆的,肯定第一个赞成。” “到时候还得把追魂枪送去,索命。” 南山先生愕然,感情他白哭了,他不是来劝王爷要认命的吗? 以后好好和郡主过日子,不要太自我了。 怎么……还出了错呢? “这?” “不妥吧?” “去接郡主,什么时候?” 赵北熠道:“不急,先讲几堂课,煽动煽动民心。” “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等三王收拾残局吧。” 他说着,坦然自若地笑了起来。 …… 京城的风风雨雨,李鸿雁没有操过一点心。 她知道江鸣和赵北熠的本事,她更相信,有些不是眼盲心瞎的人,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那条后路。 因此在大船靠岸的时候,所有人陌生环境都无比担心,寒气扑面而来的时候,他们仿佛自己都会被冻在这里。 李鸿雁却将早就研究透彻的地图给了熊彪,自己则在营地外磨刀。 但凡有人过问,她必要将闪着寒光的大刀炫耀一番:“这是要带去砍人头的,不锋利怎么行?” 她眼眸跃跃欲试的光芒,染着一抹血色,浑身上下都是不可忽视的胆气,影响着许多人,都跟着自信起来。 晚间,前来接应她的是程飞将军。 他的父亲,当年就是死在红谷关的程明大将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对大桑出兵,奈何朝廷不许他轻举妄动。 李鸿雁将兵符亮出来,一同亮起的,还有他的眼眸。 只见他当即跪下道:“属下一定听从郡主调遣,万死不辞。” 李鸿燕道:“现在可没有什么郡主,等打赢了胜仗,才有郡主。” 说着,将带着帷帽的陈青青介绍给他认识。 “这位是我的侍女,也算我的半个军师。由她代替我出名应付众人,我则代替她出征打仗。” 陈青青莞尔一笑,朝程飞福了福身道:“将军莫要见怪,我们郡主就是这样的。她想带着那群人打了胜仗,再以郡主的身份激励他们再接再厉。” “我也只是在郡主面前伺候的婢女而已,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程飞道:“姑娘言重了,姑娘不远千里赶来,胸中大义则是一般人可比的,程飞敬佩都来不及,则敢冒犯。” 说着,便要邀请她们回军营去住。 第241章 这主子不伺候也罢 李鸿雁道:“我们来这里只是借道,还不能打草惊蛇。” “包括你回去以后,只说是商船,莫要提起什么打仗的事。” “要想把金水城的驻兵引出来,第一就是不能让你们动。” “你们一动,他们便会有戒心,那后面打起仗来,就很吃力。” “你大概不清楚,我带的这些兵,有一半是匪盗收编的。打仗可能不擅长,但是抢东西……那是一定一定的好手。” 程飞惊讶道:“既是如此,我怎么能让郡主去冒险。” “要去抢也是我去。” 李鸿雁道:“有你立功的时候,但为将切记听从调遣,不要自以为是。” “我要出去了,免得他们怀疑。” “具体的作战计划,让青青告诉你。” “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程飞不敢怠慢,起送相送。 李鸿雁拒绝了,但不难看出,提到打仗,她气势已经冷戾,不容任何人置疑。 程飞送她出去以后,方才觉得泰山移走,松了口气。 陈青青“扑哧”地笑。 程飞赧然道:“郡主的威名我早就知道了,军中就没有不佩服的,让姑娘见笑了。” 陈青青道:“我看了不知道多少人,初次见郡主,都以为极好说话。” “后来脸都被打肿了。” “但郡主对女子还是很温柔的,她骨子里英雄豪气,和程将军这等一心为国的将士没有区别,所以下次见,程将军不妨自在些,把郡主当成你在战场上的生死与共的兄弟,估计郡主亦会欢喜。” 程飞高兴道:“多谢姑娘提点,我记下了。” 随即两人商议一个时辰,程飞带人离去,只见他们五更时过城门,悄无声息出城便可。 其余事情,他都会安排妥当,保证“雁过无痕”。 陈青青回到房间,没过一会,褚清就来求见。 大晚上的,李鸿雁磨好刀,去伙房听属下们吹牛去了。 陈青青刚洗了头,秋叶和白霜正在帮她擦拭。 看见褚清来,那两位姑娘笑了笑,连忙避了出去。 陈青青再经事也红了脸,在微微烛火中,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轻咳两声。 褚清立即担心道:“快到火边来,别受了凉。” “这一路湿气本就很重,加上寒气日益加深,对你们女子不好。” 说完,亲自去将陈青青请到火边来。 陈青青见他如此体贴,嘴角抿着笑,淡淡地问:“这么晚了,你有事情不会去找郡主商量,找我干什么?” 褚清目光闪烁着,不好意思道:“自从下了船,还未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陈青青道:“挺好的,我虽然不是自幼习武,可被王爷救到天机阁,得毕先生亲自调理,体质比寻常女子强些。” 褚清道:“我也是毕先生的徒弟,只是我那时比你早,所以你不知道。” 陈青青道:“听过一些。” “真的吗?”褚清高兴地问。 陈青青点头。 褚清闻言,就滔滔不绝起来。 “那时土匪长出乱子,我就被派去当卧底,收集消息了。” “但千真万确,我没有杀无辜的百姓,也没有抢一粒米。” 陈青青道:“既然入了土匪窝,这就不是骄傲的事。可你什么也没有做,还混到一个三当家的位置,也没有让组织失望,这是你的本事。” 褚清赧然,挠了挠头,气氛又尴尬起来。 他其实想说……他挺喜欢她的。 等打完了仗,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然而,唇边嗫嚅着,几次张了又合,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青青却主动道:“我家世不好,母亲为妾,被正妻害死。” “我侥幸存活,为了报仇弄得声名尽毁,是郡主不嫌弃收留了我,我也铁了心要当女官的。” “不是我看不上你,只是你能力不俗,以后跟着王爷和郡主还会有大前途,现在不叫你知道,将来又嫌弃我,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褚清着急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那样想?” “青青,我也是苦人家的孩子,进入天机阁的,有几个是天赋异禀,生来就会做事的?不过是被苦难磨砺,不肯服输才决心要闯出来的。” “我是担心上了战场,刀剑无眼的,想告诉你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青青,我喜欢你的。” 陈青青红了脸,赧然道:“尽胡说。” 褚清连忙举起手发誓:“这一路走来,我都在想,什么时候让你知道就好了。” “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总归是我的心意,我不想被埋藏一辈子。” “若是有缘,我定会八抬大轿,将你迎回去。” “亲自写家谱,把你和我的故事都叫后辈儿孙们知道。” “他们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当年是从什么泥泞之地爬起来,立于山川之中巍然不倒,最终闯出一片名堂的。” “青青,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不喜欢我。” 陈青青羞得脸颊通红,拿拳捶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褚清也红着脸,却还是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拳头道:“若能娶你,是我褚清此生最大的幸事。” “若不能……我只愿把这颗心掏给你,方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陈青青羞得抬不起头来,可心里早已对褚清芳心暗许,见他不介意自己的过往,这才放下心来,那手也由得他牵去。 褚清这个憨包,牵到了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无限欢喜,竟然肚子傻乐起来。 门外,秋叶和白霜都要笑死了,只差没有跺脚。 突然,李鸿雁在她们的耳边道:“啧啧,瞧瞧青青,再看看你们。” “连个男人都没有,糟心啊!” 秋叶:“……” 白霜:“……” 这主子,不伺候也罢。 第242章 互相埋怨 京城里。 赵北熠收到空衡的信,他携徒弟去金水城游历了,不知归期。 安州奇怪道:“空衡法师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金水城?” “那个地方虽然不禁止和尚出入,可是……” 赵北熠目光微微凝住,金水城现在归大桑管,所以很歧视大燕人。 空衡带着明善过去,是有意还是无意,难不成他们已经算出了鸿雁会过去? 赵北熠道:“叫我们的人暗中照拂一下。” 安州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已经吩咐金水城的吴振海留意,若是遇见他们师徒,就接到酒楼去。” 天机阁耗费十年,才在金水城光明正大留下的据点,好在总算用得上。 这一夜,赵北熠没有睡好。 他仿佛看见手里的信化作无数碎片,全都朝着金水城涌去,然而在那些碎片的带领下,他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李鸿雁。 她正带着人偷袭城门,抢夺许多商队的物资,然后七零八落的丢了一些,等军队回来时,他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金水城的人都以为来了土匪,却没有人知道,那将会是一支锐不可当的军队! 赵北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竟然是用这个方法破城门的吗? 的确,谁会想到呢。 醒来以后,晚风微凉,赵北熠呆愣在床上,有些诧异。 怎么会梦见金水城? 还连打仗的细节都这么清楚? 是他日思夜想魔怔了,还是那封信…… 赵北熠转过头,看见自己把空衡的信放在床柜上了,怪不得呢。 他点了灯,拿起来再看。 却突然发现,空衡的原话是:“我陪明善来金水城了,这孩子是个执拗的,心里只惦念他母亲,可我到如今也没有见到过,他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明善说,能追寻母亲的足迹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赵北熠放下信,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无法言说。 惠王府。 赵欣眼见惠王迟迟不动,有些着急了。 她主动找到惠王,问道:“王爷就一点都不急吗?” “现如今太子起势,若是将来他登基……” 惠王抬头,接过他的话继续道:“就算将来他登基,念着你曾为他流产的份上,他不会伤害你的。” 赵欣的脸色一白,目光不自然地闪烁着,喃喃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惠王道:“我的意思是,你还可以转头去投靠他。” “但你要想清楚了,你只有这次选择的机会了。” “因为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赵欣捏了捏拳,眼眸殷红。 “你不用故意说这话来气我,我之前在宫里的处境,若不想办法自保,早就死了。”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的,你也说会拿正妃之礼待我,现如今是要和我一刀两断了?” 惠王道:“你太心急了,每次都想第一个知道结果,生怕站错队。” “可你要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终生不能后悔。” “否则……那就是背信弃义,你指望谁对你从一而终。” 赵欣眼眸冰冷,胸口仿佛被插入一柄利器,她怒道:“我是背信弃义,你以为你很好?” “当初荣安郡主舍命救你,你还不是算计了她?” 惠王眸光倏尔一寒,吓得赵欣身体一颤,不敢再说了。 惠王冷笑道:“是啊,我当初是算计她,可我也遭了报应。” “不然,怎么会娶你?” 赵欣身体一僵,宛如五雷轰顶,霎时间脸上血色褪尽。 最后一点尊严在这一这句话中被碾碎,她双眸呆滞,僵硬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郁芳进来。 看见同样呆坐着,破罐子破摔的惠王道:“你何必呢?” “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 “她知道再也做不成太子的正妃了,所以才想牢牢抓住现在的位置。” “而且她也把太子门下那些大臣都告诉你了,已经尽了她的一份力。” 惠王拉过郁芳,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也为她说话了?” 郁芳道:“我不是为她说话,是王爷的心太乱,看谁都不顺眼。” “你明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何必当场揭穿?” “而且自打她入了府,自知身份,也没有过问王府里的事,就等着王爷事成,给她一份体面呢。” 惠王道:“她这样的人,永远都体面不了。” “她想当皇后。” “为此找尽所有机会,就希望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我倒是想给她体面,只是她也太自以为是了。” 郁芳反驳不了,便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她不能问的,我问问总可以吧?” 惠王笑着道:“当然可以。” “李鸿雁消失了,九皇叔对外的解释是,不想让她和亲。” “朝臣们都默认此事,可我觉得事情并不寻常。” “而且太子上位,宁王竟然丝毫不慌不忙,你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的世家,被整治得服服帖帖,就连这次复立太子,也不敢过多言语。” “大家的目光就落在我和宁王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怪异。” “四方静悄悄,兽领笼打开了。谁知道会放出什么东西?” “我想等李鸿雁有消息传来,再做打算。” 郁芳听后,目光微微一变。 惠王见状,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郁芳咬了咬唇,小声道:“是大哥。” “他之前跟我说,钱春盛不是为九皇叔办事,他现在为李鸿雁办事。” “而在之前,钱春盛囤了很多打仗用的物资。” 惠王心口一跳:“是之前打土匪的时候?” 郁芳点了点头:“是。” 惠王道:“那时也不奇怪。” 郁芳道:“是啊,可土匪不是没有打成吗?” “现在那些物资也没有了。” 惠王道:“也没有听说打海盗。” “这就奇怪了。” “总不可能去打大桑吧?” 郁芳道:“大桑距离海岛那么远,不可能的。” “而且郡主消失的时候,正是大桑边境最冷的时候。” “听说可以活活冻死人。” 惠王道:“是啊,所以怎么可能呢?” 他说着,目光里透出复杂的愁绪,连他也不懂那愁绪是为了什么,就是隐隐的,心里很不安。 他握住郁芳的手道:“你大哥还在京城吧,你安排一下,我想见他。” 郁芳闻言,有些为难道:“你娶赵欣的时候,他就说和我们王府没有关系了,上去见他,还是我让人打探他的消息,跑过去找他的。” 惠王蹙眉,但还是坚持道:“那就打探出他的行踪,我去见他。” 郁芳见执意如此,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第243章 承诺 郁树刚和方孝安、王政博、徐淮远在明珠酒楼聚了一下。 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车夫的眼神不对,欲言又止。 郁树刚想转身回去,不料车帘被掀起,惠王喊道:“郁树。” 郁树回头,问道:“王爷有何指教?” 惠王道:“车上说。” 郁树嗤笑:“我和王爷没有什么好说的。” 惠王眸光一暗,捏了捏拳道:“我没有碰过赵欣,圣旨我不能违抗。” 郁树回眸,冷冷道:“王爷的事与我何干?” “我妹妹自愿为妾,我有什么好说的?” “王爷请回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郁树说完,抬步走了。 惠王见状,只好道:“你不想我把李鸿雁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郁树心里一紧,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惠王再次抬眸,淡淡道:“车上说。” 然后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郁树,直到郁树不甘心地走过去,上了车。 但惠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想不到,郁芳在郁树的心里,已经没有李鸿雁重要了。 从前提起郁芳,郁树总会妥协。 但是现在……他的确已经不管郁芳了。 反倒是李鸿雁的名字,让他乖乖妥协。 马车缓缓驶向街道,惠王在车上道:“我听郁芳说,李鸿雁私自囤了打仗的物资?” 郁树眉峰一拧,没好气道:“那是之前打土匪的时候,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惠王道:“可这批物资一直没有用,现在在哪儿?” 郁树道:“我怎么知道?” 惠王道:“如果我输了,你觉得小芳会落得什么下场?” “你身为我们两个的亲人,不应该帮助我们?” 郁树可笑地看了一眼惠王,冷冷道:“从前我也敬你是一位人物,想不到你如今竟然这样无耻。” “郁芳如何,那是我的妹妹,她跟了你是她的选择,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救她。可如果她执迷不悟,我也只能等尘埃落定的时候,看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至于其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一个商人。” 惠王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李鸿雁那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郁树嘲讽道:“你不是没有处理好,你是没有良心。” “一个人做事不问自己的良心,就注定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惠王道:“我们身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对小芳的,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郁树道:“李鸿雁那么重要的人,你说舍弃就舍弃了。” “现在跟我说,让我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你指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但我不想做那个,随时被舍弃的人。” 惠王道:“不会的。” 郁树道:“是吗?我不信。” 终于,惠王妥协了。 只问道:“那你知道李鸿雁的下落吗?” “她现在为谁办事?” “九皇叔是不是有了争位之心。” 郁树看了一眼惠王,那眼中的鄙夷清晰坦荡。 最后他骂了一句:“你疯了吧。” 然后就跳车走了。 惠王看见他那不屑为伍的神情,心里十分不爽。 但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郁树走了。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九皇叔没有争位的打算。 那么敌人还是只有那两个。 太子和宁王。 解决了太子,宁王不足为惧。 那又和现在的局面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拿下太子位。 惠王当即召集心腹和臣子,准备从太子身上下手,只要太子再次被废,那别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但他们的人查来查去,没有发现太子有什么问题? 惠王又想到了赵欣,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入手? 他再次来找赵欣,问道:“你知道如何抓住太子的把柄?” 赵欣冷笑道:“王爷终于也会来求我了?” 惠王蹙眉,心里虽然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如果你能为我扳倒太子,那我就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赵欣道:“皇后之位,你不是要留给郁芳的?” 惠王道:“如果我不能登基,何来皇后之位?你会有活命的机会,郁芳都将会为我陪葬。” “所以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赵欣听后,犹豫道:“口说无凭,我如何相信你?” 惠王道:“我可以当着底下幕僚和官员的面承诺,如果负了你,那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他们如何还肯为我尽心尽力?” 赵欣犹豫后说道:“那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太子府有一个叫蒋城的官员,之前收集过朝中大臣的罪证。” “后来太子被废,他将这些罪证勒索过那些官员,并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 “事后他已经辞官回乡,若是能以太子的名义将他找回来,对那些官员进行二次勒索。 “再将罪责推到太子身上,太子必定名义扫地。” 惠王听后,目光倏尔一亮,当即命人前去找蒋城的下落。 第244章 赵欣之死 太子党的人也在找蒋城,不过没有人知道,是找回来当值呢,还是灭口呢? 皇上听见江鸣的汇报,问道:“这个人你找到了?” 江鸣点头:“找到了。” 皇上道:“放他出去,看看太子和惠王要干什么?” 江鸣询问道:“若是太子要动手,微臣需要救蒋城吗?” 皇上冷笑道:“那样一个不忠不义的人,救他干什么?” “到是他勒索官员的证据,找到没有?” 江鸣道:“找到了,就是一些放印子钱,参与各大商行的股份,以及收受贿赂的证据。” “少则三万两,多则三十万两。” 皇上目光一寒,冷冷道:“那的确该杀!” 说完,他让江鸣把名单拿给他。 江鸣照办。 没过多久,太子便看见曾经和他有些来往的官员,都被革职查办了,心里不免慌乱。 惠王也先一步找到了蒋城,并连夜审了一番,拿到罪证以后,就想进宫告诉皇上。 看见他入宫了,赵欣很快派人前往太子府报信。 并在一处僻静的小楼里等着太子。 直到夜越来越深,赵欣都等得很焦灼了。 那小楼的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她欣喜地迎了出去,看见一道带着斗篷的高大的身影,便不管不顾地抱了上去,嘴里高兴地唤道:“明郎。”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惠王在抓你的把柄,我把蒋城告诉他了,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就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目的就是引他上钩。” “我现在为你办好这桩事,你打算拿什么来谢我?” “你说我怎么谢你!”惠王揭开连帽,露出一副阴森森的面孔。 赵欣被吓得头皮发麻,双眸瞪圆,不敢置信地道:“王爷?” 惠王冷笑,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这时,后面的太子才缓缓走进来,见状便奚落道:“这样的女人,难为二弟竟然把她当宝,还听信她的话。” 赵欣宛如雷击,脸色苍白地朝太子看去:“怎么是你?” 太子冷笑道:“很意外吗?” “我母后的死你不是横插了一脚。” 赵欣歇斯底里道:“你母后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我敢违背吗?” 太子闻言,眼里闪过一抹阴鸷,冷冷道:“是啊,你不敢违背。” “我也不想怪你。” “你嫁给了二弟,与我划清界限,我都可以忍受。” “你将蒋诚透给他,是要置我于死地?看见皇上先处置了人,便以为将城已经没用了,转过头又来找我?” “赵欣,在你眼里,我和二弟究竟是什么?” “我们都是你的踏脚石吗?” “像你这样恶心又反复无常的妇人,就该死在这里才对。” 赵欣被刺激到失去理智,她嗤笑着,目光却阴狠极了。 她猛然抓住太子的衣袖,愤怒道:“和你一生一世,是我不想吗?是皇上不准!” “你有本事找皇上去闹啊,你为什么要妥协?” “赵明朗,你就是一个懦夫,彻彻底底的懦夫,像你这样的人,才不配得到真心!” 太子闻言,慢慢将她的手掰开,然后用力一推。 赵欣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 太子道:“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你嫁去惠王府的那天,我就承诺过,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我会接你回去,绝不会嫌弃你嫁过人。”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二弟怎么会碰你?” “可你为二弟出谋划策,一副同进同出,几次三份拒绝与我见面,这些都是假的不成?” “你将我的真心踩碎,却痛斥我无情。”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 赵欣大笑,眼神阴鸷又嘲讽。 她看着这两兄弟,用无比嫌恶的声音“呸”了一声。 然后说道:“你说出不嫌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回不去了,我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还有你,惠王!” “你真的会许给我皇后之位吗?” “我不过是在你即将失势的时候,去找我的老相好而已?”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我有什么错?” “你们兄弟二人,一个假仁假义,满口都是情深,却总做着伤害人的事情!” “一个张嘴闭嘴承诺,关键时刻却可以将人随意舍弃。” “既然你们可以玩弄别人,我为什么不能玩弄你们?” “我只恨自己,为何只是皇家的养女,为何不能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为何不能像荣安郡主一样,亲手挣下功绩。” “你们敢欺负她吗?你们敢吗?” “你们不敢!” “因为你们害怕遭到反噬!” “可你们却敢欺负我,欺负我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我不会让你们的得逞的,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们以为我没有后招吗?” “真是笑话!” 赵欣拿出镇府司的令牌,在火光的照耀下高高举着,大喊道:“我乃镇府司的探子,代号毒蝎!” “我的一举一动,心腹都会汇报上去。” “你们自以为算计了我,却不知,皇上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你们既然要犯蠢,那就大家一起死!” 太子和惠王见状,双双变了脸色。 蒋城出事以后,太子找到惠王,得知不是他找人做的,便知道是皇上的意思。 皇帝的举动让他们二人不安,所以二人打算联手。 第一个要铲除的,当然是皇上的棋子,赵欣。 “刺啦”一声,利箭贯穿赵欣的胸膛。 令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在缓缓倒地。 最后一刻,太子还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 赵欣望着他,泪眼婆娑,哼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歌谣。 然后道:“像你这样的人,总是欺负我,一直欺负我,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我蓄意勾引是想你不要再欺负我了。” “可你的喜欢,只是变着一个办法,继续折磨我罢了。” “你们皇家的人,情薄心冷,怎么会喜欢人?” “是我太蠢,太蠢了。” 她说完,便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闭上了那双眼睛。 惠王看着已经死了的赵欣,这尸体是要带回惠王府办丧事的。 他便在一旁等着,并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太子冷怒道:“你说怎么办?” 惠王道:“父皇的确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只是监视我,你已经有胜算了。” “今夜你为什么跟过来,并不是为了解决赵欣。” “你也在试探父皇的态度。” “现在你看见了,你不是他心里属意的太子。” 太子闻言,放下赵欣站起来道:“那又如何,至少我名正言顺。” “还有……你不要以为,我会愚蠢到跟你结盟。” “我宁愿便宜宁王那小子,也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当初若不是你的母妃找死,也不会连累我的母后。” “这笔血仇,我一定会讨回来!” 惠王冷笑道:“父皇放你母后出来,就是为了彻底结果她,就像今日的赵欣,她有这个下场只是因为今晚来见你吗?” “你根本不懂,父皇想要谁死,只需要找一个背锅的人,他根本不用亲自出手!” “你母后是这样,赵欣也是这样。” 太子道:“这样说来,只有你母妃的死,真正让他震怒,连定罪的借口,都是临时挪用的是吧?” 惠王噎住,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狠意。 第245章 捷报来了 太子冷笑着,扬长而去。 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了,与他纠葛颇深,又沦为棋子的赵欣死了。 他回想起当初的种种,母后不喜欢静太妃,日日在背后诋毁,还骂赵欣是没脸没皮的贱货。 他心里自然也跟着不喜,所以母后收养赵欣,他没少跟着折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抽条的少女在荷花池里荡着白玉一般的脚丫,唱着他喜欢的歌谣。 还是铃铛般的笑声,在桃花树下慢慢钻入他的耳朵。 亦或者……是当初他无意间看见她换衣服时,胸前那起伏的弧度,让他许久都睡不好觉。 仔细想来,的确是刻意勾引。 可他还是沉沦,为她把太子位都丢了。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她的感情。 但这一刻,也不禁觉得可笑。 他怎么会以为,一个自己和母后欺负到大的女子,会真心喜欢上他? 这些年,他真是蠢透了。 太子迎着冷风,将面上的泪痕拭去。 坐上轿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变得无比冰凉。 不管父皇要做什么,这个皇位他要定了,谁也别想跟他抢。 这样想着,太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父皇在他和惠王身边安排棋子。 挑拨他们争斗。 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自己也在宁王身边安排了棋子,可以随时监视? 今夜! 是一个好夜晚。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与此同时,宁王府。 自从落胎后就一蹶不振的林婉瑜,在这一天晚上,求见了宁王。 宁王似乎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等林婉瑜进来,才发现她瘦了一大圈,弱柳扶风般的美人儿。 缓缓走近,轻轻福身。 那曼妙的身姿让宁王微微一震,随即将她拉入怀中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林婉瑜掩面微笑,身体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桃花香。 宁王情不自禁,抱着她深吸。 林婉瑜在他怀中轻颤着,无意识的抽气声让宁王心猿意马的,手也不规矩起来。 “怎么了?” 宁王说,埋首在她的胸前! 他贪婪地想要索取,最终难抵美人的诱惑。抱着林婉瑜上了榻。 却丝毫没有看见,林婉瑜那微微张着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 太子和惠王一开始争,京城就乱哄哄的。 今天不是这个官员遭殃,明天就是那个官员横死! 朝堂里人心惶惶,都指望有一个人能破这种局面? 可谁能破呢? 刚好去年水灾泛滥的事还有后续工程,事情被翻了出来。 宁王在这时被九皇叔举荐去修河堤。 这是利国利民的事,做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太子十分震惊九皇叔的态度,刚下朝就找了过来。 他紧张地问道:“皇叔是什么意思,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三弟去做呢?” 赵北熠望着惊慌失措的太子,反问道:“那太子是愿意去做?” 太子迟疑,目光闪烁道:“孤作为储君,怎么能离开京城。” 赵北熠嗤道:“可你父皇作为帝王的时候,都能御驾亲征,你只是去修河堤,为什么不可以?” 太子噎住,脸色涨红:“那不一样。” “皇叔知道的,我坐上这个位置不容易,是两个弟弟虎视眈眈。” 赵北熠道:“你错了。你坐上这个位置很容易,是你德不配位,所以你两弟弟才虎视眈眈。” 太子脸色一白,更加不知如何言语了。 赵北熠继续道:“你自幼是当储君培养的,何时变得这般鼠目寸光?” “连两个弟弟都驾驭不住,将来如何掌控大燕?” “你可知,当你慌不择路跑到我这里来,他们有多少人在背后看你笑话?” “太子……你的能力呢?” 太子惊愕住,脸色变得惨白,目光也里全然都是不安。 “你回去吧,你们兄弟想怎么闹都可以,但大燕的国事不能放任不管。” 太子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他一走,宁王就神清气爽地来了。 他高兴道:“多谢皇叔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事情干好。” 赵北熠道:“很难啊。” 宁王面色一紧,连忙问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不是一件立功的事?” 赵北熠道:“是一件立功的事,而且影响力还会很大,所以我才推荐你去。” “可太子和惠王会甘心吗?” “他们会不会在你办事的时候给你找麻烦,会不会在修建河堤的材料里动手脚?会不会挖一个坑等着你去跳?” “要知道你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等回来就是大功臣了。” “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风光无限?” 宁王一听,顿时就紧张起来。 “皇叔,你要帮我啊!” 赵北熠道:“去了以后,若有不听你命令的,杀鸡儆猴。” “带着方孝安和王政博陪你去。” “一个可以为你办事,一个可以为你筹钱。” “以后他们也都将会是你的助力。” 宁王豁然开朗,连忙点头:“好,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 宁王离京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许久不见一点阳光。 太子道:“他这一去,到想是避开了一场祸事。” 惠王闻言,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更大的暴风雨就要了。 果不其然,就在宁王离京后的半月,四月初二,八百里急报奏响京城! “八百里军报,荣安郡主李鸿雁打下金水城了!” “八百里军报,荣安郡主李鸿雁打下金水城了!” “八百里军报,荣安郡主李鸿雁打下金水城了!” 那一天,全城的老百姓都疯了一样涌向大街小巷,欢呼着,终于雪去了这几十年来被大桑欺压的耻辱! 可也正是这一天,更大的乌云和狂风骤雨,紧紧将太子府和惠王府团团围住,一场肃杀的瘴气,悄然逼近! 第246章 上蹿下跳 深夜,太子府十分压抑, 太子召集众幕僚,怒吼道:“一定不能让李鸿雁归京,如果她回来了,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 有一个幕僚颤颤巍巍道:“可现在荣安郡主是大燕的功臣,我们贸然杀了她,一定会出事的。” 太子阴沉沉地看过去,冷怒道:“如果我不能登基,那你们才要出事。” 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劝。 自从夺回金水城,萧旭就被囚禁起来。 太子借口审讯,去见了萧旭。 此时的萧旭眼里满是恨意和怒火,看见太子,他当即怒吼道:“你们大燕出尔反尔,借口拖住我却挑起战争,你以为你们赢得了?” “我父皇乃大桑的战神,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一定!” 太子冷冷道:“可去的人是李鸿雁,戍边大将军李镇川的女儿,李家世代都都是武将,你也太小看她了。” 萧旭嗤道:“一介女流,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们在后面搞鬼。” “是赵北熠对不对?” “他将手里的十万兵权给了李鸿雁,一定是的。” 太子敏锐地抓住萧旭:“你说什么?” “谁给她的十万兵权?” 萧旭看见太子震惊的目光,顿时明白他竟然不知道。 萧旭冷笑道:“你父皇说赵北熠有十万兵权,宁王说赵北熠会用这十万兵权助他上位,可你身为太子,竟然一无所知?” “真是可笑!” “可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恼恨,狠狠打了萧旭一拳,便赶去了宸王府。 赵北熠似乎早就猜到他来了,在前门的茶厅里等他。 太子气势汹汹地问道:“皇叔,你手里有十万兵权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北熠抬眸,轻扫,波澜不兴:“谁告诉你我有十万兵权的?” 太子突然愣住,他不能说是萧旭讲的,因为他心虚。 便道:“自然是从三弟那里得知的。” 宁王不会告诉他,再说宁王已经出京了。 太子去见了萧旭,在两国开战的时候,他去找萧旭打探消息。 太子此人,已经不能要了。 赵北熠漠然道:“我没有十万兵权,我让你父皇跟萧旭说,那是因为我们想拖住他,这是计谋。” 太子不信,如果皇叔没有,那宁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对萧旭说了哪样的话。 太子心灰意冷,很快就道:“有没有,我自己会去求证。” “只是我一直以为,皇叔是站在我这边的。” 赵北熠淡淡道:“你说错了,我一直都是站在你父皇那边的。” 太子被噎,说不出别的话来,很生气地走了。 他一走,赵北熠就对庄州道:“收拾行礼,我们去金水城。” 庄州惊讶道:“现在就要走吗?” 赵北熠道:“太子去见萧旭,目的昭然若揭。” “皇上容不下他了。” “争帝位,骨肉相残的数不胜数,可若是连天下无辜百姓都不放在眼里的,这天下争到手了,又有什么意义?” “大燕不能要这样的君主。” 庄州点头道:“好,属下马上去收拾。” 皇宫里,江鸣也把太子偷偷去见萧旭的事情告诉了皇上。 他们当初关押萧旭,为了防止有人救走,在软禁萧旭的周围都布置了机关,有人日夜值勤。 太子只需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可却没有管,证明他当时的确是心急如焚的。 皇上道:“他听见九皇叔有十万兵权,接下来是不是去找九皇叔了?” 袁怀恩在一旁道:“是的,九皇叔说他出京了,请皇上看好太子。” 看好? 怎么看好? 皇上心里一阵阴霾,这样的混账东西,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金水城打下来了,先皇的心结终于解了,朕的姑姑也可以安息了。” “他作为太子,哪怕感到有一丝的开心,朕也倍感欣慰。” “可他没有。” “他上蹿下跳,心急如焚,生怕鸿雁回来继续针对他。” “他去见萧旭,心里揣着什么主意朕心里清楚得很。” “这个畜生,太让朕失望了。” 袁怀恩安慰道:“兴许只是想气气萧旭。” “惠王那边到是没有什么动静。” “宁王也出京了。” “皇上别放在心上,龙体要紧。” 皇上看向江鸣,说道:“你继续盯着太子,有什么异动就来告诉朕。” “另外,那十万兵权的事,不要走露风声。” “朕到看要看看,他们谁敢闹事?” 可这天夜里,江鸣去见了萧旭。 他对萧旭道:“十万兵权郡主是没有的,她只有三万。” “但三万兵权就讲金水城给夺了。” “而且她现在就守在那儿,你们大桑的逃兵,个个都孬种,拿了我们大燕的好东西,现如今也是时候还了。” 萧旭暴怒道:“你胡说,三万兵马,怎么可能?” “你们不是说,有十万兵权。” 江鸣笑着道:“你真是天真,十万兵权不过是吓唬你的。” “郡主不想和亲,夺回金水城她就是大功臣,现在谁还敢要她和亲?” “要怪就怪你痴心妄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萧旭被气得不行,在大牢里狂怒。 因为不是江鸣的对手,还被江鸣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了。 然后江鸣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萧旭悔不当初,眼神里满是森森恨意。 江鸣就在哪儿守着,果然,没过多久太子又鬼鬼祟祟地来了。 经过他们双方各自的求证后,这一次,萧旭比之前更沉得住气,太子也不再试探。 而是道:“怪不得你刚刚说的,我一头雾水。” “我去问过皇叔了,李鸿雁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马。” “这显得你们丢失金水城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你愿意,我想跟你达成合作。” 萧旭一眼看穿,并道:“你不想让李鸿雁活着回来。” 太子道:“一个女人,太出风头了不是好事,更何况她背靠李家。” 萧旭道:“你也知道她背靠李家,如果大桑杀了她,后果真的引来十万大军,你能负责吗?” 太子冷笑:“你们不杀她,她放过你们了吗?” “她出手就夺了金水城,天下为之振臂高呼,若再立下战功,你可知谁还能克制她?” “我不要一个功高震主的女人。” “你也想挽回大桑的颜面。” “你只需告诉我,从哪里可以联系到你们的人。” “我将李鸿雁的兵马告诉他们,让他们传信回去,如何制敌就是他们的事。” “大桑赢了,你这大王子才更有机会回去。” “否则……等李鸿雁得胜归来,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萧旭蹙了蹙眉,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太子不悦道:“我亲自来见你,还不算我的诚意?” “如果我只是想做局,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我何必费这个心思。” “现在我还能来见你,再过些日子,等新的战报传来,你的下场可不一定像现在这样只是软禁了,你自己想。” 萧旭听后,知道这是自己出去的机会,便将一个联络的地点告诉了太子。 而一直暗中监视的江鸣,很快将这一切报给皇上。 皇上问道:“那个联络点,是不是我们之前查出来那个?” 江鸣道:“是的,皇上说先别打草惊蛇,所以他们还不知道。” 皇上道:“那你今晚端了他们的据点,换上我们的人。” 江鸣颔首,很快出去办事。 皇上则在袁怀恩的搀扶下,换了衣服。 他道:“朕要亲自去看看。” 袁怀恩叹了口气,理解他老人家心里的苦楚,便点了点头,含泪为他更衣。 两个人乘坐马车悄悄出宫,在江鸣的安排下,到了那个茶叶铺里。 他们的人已经接管,只等太子的人上当。 太子担心底下的人办砸,并且以后连累到他,便亲自带着写好的纸条来。 双方对了暗号以后,太子把纸条递进去。 并叮嘱道:“一定要八百里加急,送往大桑。” “里面的人不耐烦道:“知道了。” 太子心有不安,还想探头看看,被人呵斥住,不甘心地走了。 里面的灯缓缓亮起,江鸣把纸条递给皇上看。 只见上面写着:“李鸿雁只有兵马三万,水师土匪收编,不足为惧,大桑若能派兵十万,定能一举剿灭。” 皇上看着,冷笑道:“一举剿灭!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江鸣,把消息传给惠王。” “朕要知道,他又会怎么选?” 江鸣颔首,很快就将纸条给拿走了。“ 接下来,就是惠王的局了。 他们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女子,大燕又怎么会容得下他们?” 皇上对袁怀恩道:“太子妃有了身孕,传朕的旨意,让她去行宫安胎,并请她母家的人前去照顾。” “他们家的人若是问起,你就说请国师算过,现在边关在打仗,战报不停,担心会冲撞到孩子。” 袁怀恩明白,皇上这是像为太子留下一点血脉。 至于太子,大概是不成了。 这次的事情,他做得太糊涂了。 就连他们这些当宫人的,都看不下去了。 皇上的心里也是苦,这些年两次囚禁,那一次不是失望至极都想给太子留一条活路,是太子自己不珍惜! 俗话说事不过三,太子这次,已经走上绝路了。 第247章 自己选择 李鸿雁把金水城打下来了,而且是在一个雨夜,毫无防备地就攻下了这座城堡! 连日来对金水城的打劫,让老百姓们紧闭房屋,听见动静也不敢出门去看。 只听得外面街道都是厮杀声,守城的士兵被杀得节节败退,最终不得已退出了金水城。 李鸿雁下令前往公主墓祭奠,并下令起棺,送公主归乡! 那一夜,去的全都是她的亲信! 她亲手扶着棺木,大声在前道:“吾等大燕子民,受公主庇护之恩,特来迎公主尊驾,公主在天有灵,便卸下肩上重担,随吾等归乡吧!” 众将士附声高呼:“请公主卸下肩上重担,随吾等归乡吧!” 大雨倾盆而落,金水城中似有哭声起,等他们到城中时,便见沿路摆了路祭,上面写着“跪叩大燕端敏公主金安”等字样,一盏一盏亮起的引魂灯,直直延生道城外,与程飞带来接应的众将士面前! 程飞带头叩拜:“末将程飞,恭迎公主灵柩归国!” 众将士齐声高呼:“恭迎公主灵柩归国!” 双方交接完,李鸿雁对带来的众将士道:“当年公主委屈下嫁,以性命为我大燕谋划三十年的太平。” “若无那三十年太平,你们和我能不能出现在这世间,那就说不准了。” “我李鸿雁再次立誓,一定要为公主报仇,为大燕雪耻三十年的屈辱!” 程飞带众将士叩拜:“郡主女中豪杰,胸怀天下,义薄云天,拿回金水城一雪我大燕之耻,是位军中勇士!” “我等愿意为郡主效力!” “我等愿为郡主效力!” “我等愿为郡主效力!” 伴随着一声声高呼,林凤带部下叩拜! 孟林带部下叩拜! 褚清、熊彪、魏壮等人,各自带心腹叩拜! 陈青青和一众李家军,跪地叩拜! 其余土匪收编,除了陈家兄弟外,个个看着彪悍的李鸿雁目瞪口呆。 原来她才是真的“荣安郡主”! 他们惊诧之余,便听见李鸿雁对那群叩拜的众将士道:“好,从今日起,我宣布你们正式加入李家军,是我李家军营中的精锐部队。” “至于其他人……” 她的目光扫了过来,众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们也想加入李家军! 不料李鸿雁继续道:“你们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现在立下这勇夺金水城的功劳,足矣在这世间立足。” “明日一早,你们要离开的,便去程飞将军那里开军户,自此天大地大,随你们自由!” “当初承诺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到,这一年你们虽然受尽苦楚,但也算苦尽甘来。” 李鸿雁说完,让熊彪找个地方安顿他们。自己便带着林凤,程飞等人商议军事去了。 大桑遭此大辱,一定会强烈反扑。 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两军交锋的第一仗,尤为要紧! 程飞道:“现如今我们可调动的兵马有五万,若向李家军求助,便可再调五万!” “十万兵马,我们胜算还是很大的。” 李鸿雁道:“不,没有十万。” “只有五万!” 程飞大惊:“可兵权调动……” 李鸿雁制止了他的话,并道:“那五万是我们的退路,不能把退路也给堵死了,明白吗?” 程飞点了点头:“心里依旧还有疑虑。” 李鸿雁道:“我带熊彪、魏壮,打前锋。” “你和林凤左右包抄,晚我们半个时辰!” “记住,一定要晚半个时辰!” “看准时间,莫要心急,莫要害怕!” “打仗最重要是听从调遣,而不是主观臆断。” 程飞点头,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他担心大桑第一波反扑会很厉害,到时候打出一个缺口,金水城就保不住了。 眼下他们才将捷报传到京城,万万不可出现什么意外,否则怎么跟大燕的子民们交代? 林凤似乎看出他的担忧,与他退下时,主动对程飞道:“程将军觉得郡主此时攻下金水城是侥幸吗?” 程飞闻言,正色道:“怎么会?” “郡主部署精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让人防不胜防,最终一举攻破城门,夺回城池。” “不按常理出兵,却以最小伤亡取得胜利,这怎么会是侥幸呢?” 林凤道:“那夺回一座金水城郡主都会经过缜密部署,将军以为,郡主会对接下来的主力军采取消极打法吗?” “我和将军不同,一路同郡主走来,深知她用兵神鬼莫测,我只需要听从调遣,便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句实话,就算现在我们有十万兵马,可换一个人掌兵,我可能还会惧怕。” “但若是郡主,我却觉得,五万兵马,绰绰有余了。” 程飞听后,信心倍增,连忙道:“多谢林将军,我知道了。” …… 房间里,陈青青伺候李鸿雁沐浴,给她捏捏肩。 李鸿雁舒服极了,轻哼。 陈青青道:“嫡系已经安安稳稳落脚了。” “外面那些,一个个愁眉不展,似乎都没有睡意呢。” 李鸿雁道:“他们身体里的血性已经觉醒,又怎么会睡得着?” “没有人引导,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他们稀里糊涂跟风,连人原本的模样都忘记了。” “现如今,是时候让他们自己活一回了。” 陈青青道:“你真的不怕他们一走了之?” 李鸿雁道:“他们打仗是为了自己,得到想的了,继续下去也只会贪生怕死,没有意义。” “只有他们真正想杀出一片天地,才能赢回属于他们的胜利,也是我们大燕的胜利。” 陈青青听后,沉默一会,说道:“我最佩服郡主的,便是让大家心甘情愿选择,而不是……为了权利奔命。” 李鸿雁嗤笑道:“是吗?可我在为权利奔命!” 陈青青红了眼眶道:“那不一样,郡主是为了天下安定。” 李鸿雁陷入沉默,目光倏尔一暗,她真的是为了天下安定吗? 或许吧,她也没有那么坏不是? 她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第248章 要的就是他们疯 知道是大燕打回来了,金水城的老百姓们十分高兴,自发组织了民兵,帮助他们安顿。 熊彪和魏壮带着那群散兵游将,准备等天亮就送他们出城的。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看着火光想到过去。 那些在山林中自称大王的样子。 威风凛凛,自诩逍遥。 可心里到底害怕,总感觉前路渺茫。 现在他们不害怕了, 心里也踏实得很,还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劲。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已经不再念叨所谓的良籍,也不去想,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因为他们知道,还有比生存更值得贪恋的,不是功劳,也不是利益,而是价值。 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唯一仅存的价值。 一个年纪小的士兵哭着道:“我不想走。” “我爹一辈子都在说李家军威武,他年轻的时候背井离乡也要去参军,可不识路,走了三年都没有到边关,不得已放弃了。” “我不一样,我有郡主亲自带领,我不要回去。” 一个青年愤懑道:“谁要走谁谁走,反正老子不走?” “这些老百姓还自发组织民兵,他们都不怕,老子怕个鸟。”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众人抬眸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伙头兵。 他拿着吹火筒轻轻敲击在地上,淡淡道:“郡主是担心连累你们的性命。” 众人齐声:“我们不怕。” “就是,为什么要怕,郡主都不怕,她总是冲在前面,她一个女子,一人会千骑都游刃有余,我们虽然不如她,但我们也不孬。” “这一仗,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 “怕死老子就不是大燕人。” “就是,怕死老子就不是大燕人。” 当地的老百姓在此时送来了宵夜,闻声连忙说:“好好好,不愧是李家军的将士们。” 熊彪见他们都是年老体弱的人,便问道:“老人家,年轻人呢?” 老百姓们苦笑,一脸悲戚:“金水城的年轻都被抓去当苦役了。” “去八百,能回来八十就不错了。” “大桑哪里把我们当人,就是免费的奴隶。” “年老体弱的,他们加重赋税,让我们都喘不上一口气。” “年轻力壮的,那更是要抓去服徭役。为他们的贵族服役,很多人累倒爬不起来, 再丢去斗兽笼里,被活活咬死。” 老百姓们说着,浑浊的眼泪糊了一脸。 熊彪道:“他奶奶的,竟然这样欺负人。” “这城池是他们要的,人也是他们要糟蹋的,怪不得人家说要国富民强,兵强马壮。” “稍微弱势就被欺负,连人命都不是人命了!” “待他们率领大军攻来,老子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高呼,何止,要往死里打!” “对,要往死里打!” “告诉郡主我们都不走了,我们要为大燕人争口气!” “就是,生是大燕的人,死是大燕的鬼。” 伴随一阵激动的呼声,林凤那边笑着道:“不激一激他们的血性,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这仗怎么打呢。” 程飞道:“是啊,接下来这场仗尤为关键。” “还能不能让众人刮目相看,就看这一次了。” 林凤道:“放心吧,怎么可能会让你失望。”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大桑帝萧乾,年轻的时候称霸一方,曾打得十余小国俯首称臣。 这一次听说大燕来犯,而且一举夺下金水城,十分震怒。 怒问道:“是谁领兵?” 底下的官员回道:“就是大王子想娶的荣安郡主,大燕大将军之女,李鸿雁。” 萧乾愣住:“一介女子?” “你们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得落荒而逃。” “荒唐!” “简直笑话!” “点兵十万,朕要亲自出征。” 下面的人惊恐道:“皇上,万万不可。” “还是让三王子或者四王子殿下领兵吧。” “带二十万兵马更稳妥些。” 萧乾嗤笑道:“你们这些懦夫,贪生怕死,如何能成大事?” “朕灭她李鸿雁,只需要三万精兵足够了。” “十万,乃为了大桑的颜面,免得他们以为,我们连十万兵马都没有了。” “三王子四王子当先锋!”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容再议。” 萧乾说着,眼神里满是恨意。 大燕竟然跟给他玩阴的,很好! 他正愁没有借口开战,那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看看到底是大燕的李家军厉害,还是他大桑的勇士厉害! …… 李鸿雁根本没有在金水城逗留,她很快在萧乾的大军到来时,又迅速占领两城。 其中的丰丹城地势最高,深入敌人腹地,萧乾若来,第一个要打的便是神王城。 李鸿雁就在此城迎战。 连攻下下两城,老百姓们人心惶惶,李鸿雁大开城门,让那些大桑人尽情逃难。 城门上,看见蜂拥而出的老百姓们,陈青青问道:“郡主这是想给萧帝一个下马威?” 李鸿雁道:“我们的探子进不了更深的城池,但这些老百姓可以。” “李家军的威名,得由他们去说。” “为了掩饰自己仓惶逃窜,他们一定会让那些守城军知道,他们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逃的。” “那么,许多血腥的故事,自然也就随口而出。” 陈青青道:“郡主这个办法好,胆小的,估计都留下阴影了。” 李鸿雁看着远方阴翳的天。说道:“更大的阴影还在后面,保准他们十年都忘不了。” 李鸿雁说完,叫来其他人,一举将大桑守城将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外。 鲜血滴入,那些老百姓更是惊慌,心里打定主意不要再回来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年他们怎么对我们大燕的,我们如今十倍地还回去。” “人在做,天在看。” “到底是他们无道,还是我们凶残,老天爷自能会辩解。” 陈青青道:“不是谁都有郡主这个破例的。” “一下子夺下三城,还没有请求支援。” “我想,京城都快疯了吧。” 李鸿雁道:“要的就是他们疯了。” “疯了才会急,急了就会自相残杀。” “多好。” 陈青青叹气,郡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隔着千里之遥,也能预测京中的境况。 第249章 遇上大军 京城,新的捷报传来。 李鸿雁率领大军又夺下两城,分别是丰丹城和东元城。 丰丹在前,东元和金水在后。 形成左右呼应的局面,三处屯兵,严防死守,到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可若是援兵迟迟不到,加上大桑大军压境,前线的将士们就会很危险。 皇上找了兵部尚书来给他推演沙盘,一旁还有江鸣和袁怀恩看着。 兵部尚书郑奇道:“后续大桑的主力军到,郡主他们就危险了。” “所以我方还需要增派援兵,求皇上尽快定夺。” 皇上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郑奇虽然疑惑,心里也焦急,但拿捏不清楚皇上的意思,只好先行退下。 皇上却再次问江鸣:“你确定兵符已经落在郡主的手里。” 江鸣点了点头:“臣万分肯定。” 皇上顿时着急道:“那她为何迟迟不请援兵,是要急死朕吗?” 江鸣道:“九皇叔已经赶去了,皇上莫要心急。” 话虽如此,江鸣也异常担心。 但他相信李鸿雁不会做傻事,更不会自大到这种地步。 她一定有别的目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慌乱就擅自破坏她的计划。 所以再急他也只有等,继续等。 皇上叹着气道:“那个地方,距离李家军驻地远,到时候谁能去救她。” “这个丫头,一向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真要出什么事,朕如何向她的家人交代。” 袁怀恩道:“皇上不妨往好的地方想,至少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郡主或许已经叫人去请援兵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皇上听后,也只好按捺下来。可他的拳头迟迟都没有松开,眉头更是紧皱在一起。 大桑国都。 萧乾已经率大军出发,前往丰丹城。 李鸿雁召集众将商议,陈青青也被李鸿雁带来,依旧是带着面纱的打扮。 李鸿雁道:“青青会代替我坐镇丰丹城,除了熊彪跟我走,其他人率兵死守丰丹城,一步也不能让。” “来之前我已经传信给我大哥,他会亲率李家军过来支援你们。” “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说不定会一战成名天下知。” “运气不好,我李鸿雁先死在你们前头,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想法。” 程飞疑惑道:“郡主要去什么地方?” 李鸿雁道:“我要绕到萧乾的老巢,端了他的狗窝。” 那就是大桑的国都啊。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唯独熊彪抱着他的大刀,眼神里流露出誓死跟随的目光。 “不可,那太危险了,九死一生。” “郡主不能去。”程飞第一个反对。 李鸿雁道:“我让金水城的民兵带路。他们对大桑的人的习惯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说的大桑话也没有什么破绽。” “我之前放出那帮逃难的老百姓,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萧乾亲自领兵,担心我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们迎难而上。” “只要你们等到援军,你们就是我的后盾,他掉头打我,你们就追着他的屁股打,明白吗?” “大桑大乱,就只有一条路给他们选,那就是和谈。” “否则他们就会四分五裂。” “历史重演,可悲剧的却是他们。” “到时候就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要我眼睁睁错过?” 程飞还是很担心,他知道大桑人有多凶残,郡主一旦暴露。 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林凤虽然也很担心,可他知道郡主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改。 他当即道:“林凤死守丰丹城,人在城在!” 褚清、魏壮等人也跪下道:“属下等死守丰丹城,人在城在。” 陈青青道:“郡主放心,青青定不坠您的威名!” 李鸿雁拍着她的肩膀,高兴道:“好!” “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们再见,必将是折断大桑战旗的时候。” “一起纵酒高歌,一起策马回乡!” 大家激动一场,眼眸红了又红,胸腔里满是意气风发。 李鸿雁带走的,还是那群山匪。 熊彪为前锋,陈家兄弟为左右副将。 大家装束各异,伪装成老弱病残等人,大笑道:“诸位,你们不是正规军,但你们是我李鸿雁的兵。” “我李鸿雁的兵从来不是孬种,还各有所长。” “俗话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们最擅长的法宝,就是此刻你们的伪装。” “一定要贯彻到底,一路上跟着乡亲们把大桑话学一学,必要时能保命,知道吗?” 众人高呼:“知道。” 那是大桑话,不过什么口音的都出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他们一路跟逃难的老百姓涌出城去,捡孩子的捡孩子,捡柴的捡柴,还有人捡小媳妇的。 会说大桑话的,叽叽咕咕,同化口音。 不会说的,紧紧抱着怀中之物,一字一句慢慢学。 十天半个月下来,他们基本上都会一些简单的大桑话。 又因为大燕军连破三城,百姓们口音并不一致,守城的士兵们很难分辨。 在路过高宜城的时候……他们跟迎面的萧乾大军撞上。 那巍峨的大军,气势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整整十万兵马,密密麻麻,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所有人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乾也远远看见他们,叫人过来询问。 李鸿雁抱着个婴儿,紧挨着熊彪道:“你是领头的,不能缩,但要知道害怕。” 熊彪握紧李鸿雁的手道,用大桑话嘟囔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 李鸿雁忍不住笑了:“孺子可教也。” 然后两个然被带到了萧乾的面前。 萧乾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这对夫妇,脸颊脏脏的,眼睛到是明亮。 尤其是那女子的,孩子一直在寻奶吃,她先是伸手去解衣服,然后看了看四周,又安奈住,只拿手指逗着孩子别哭。 男人则跪下道:“求皇上饶命,我们都是从丰丹城逃出来的。” 萧乾道:“可这里已经距离丰丹城足足过了三座城池,为什么要逃这么远。” 熊彪撇开目光,眼神幽怨又气愤道:“因为一路都在遭受驱赶,没有办法了……” 萧乾狐疑道:“你是说,那些附近的城池,都将你们驱赶?” 李鸿雁接话道:“回皇上,是的呢。” “他们说皇上要来,不能看见太多流民,让我们找一处山野栖身。” “可我们一路走来,荒山都被占了。” “不过看见皇上来,我们就不用逃了,我们就跟着皇上身后回去。” 萧乾道:“你到是个会说话的,孩子多大了。” 熊彪:“七个月。” 李鸿雁:“八个月。” 萧乾蹙起眉头。 熊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李鸿雁朝熊彪吼道:“昏头了吧,自己孩子几个月都不记得了?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真想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算了。” 说着,幽怨地蹬了他一眼。 孩子这个时候哭了起来,李鸿雁连忙道:“皇上,我可以给孩子喂奶吗?” 萧乾道:“可以,就去旁边的帐篷里。” 李鸿雁连忙道谢,去了旁边的帐篷里,熟练地撩开衣服,拍着孩子的身体。 孩子还是断断续续在抽泣。 熊彪探头看了一眼,面色似有不忍,小声嘀咕道:“一路都没有吃饱过,哪里来的奶水……” 萧乾听后,远远看着那群流民,还有背着柴和被子的,一个个跟捡破烂的一样,真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他对熊彪道:“别逃了,在这里歇息歇息,返城吧。” 说着,叫人拿些吃食和牛乳给李鸿雁。 李鸿雁连忙抱着孩子出来道谢,看得出十分感激。 萧乾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大军继续前进。 第250章 李长风来了 一阵阵沙土掩盖了熊彪和李鸿雁的身影,这边的众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一个个死死地盯着熊彪和李鸿雁的方向看,就担心他们被杀了。 一众屏息凝神后,他们看见那沙尘中慢慢走来两道身影。 宛如一对归家来的夫妻,却是他们心里的主心骨啊。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迎上前去。 李鸿雁道:“今夜不能离开,原地歇着。” 熊彪道:“为何,你担心他们还会查。” 李鸿雁道:“萧乾此人生性多疑,你刚刚说孩子月份的对不上,如果不是我会喂奶就穿帮了。” 熊彪想问,那你为什么会喂奶? 可脸颊通红,只得嗫嚅道:“对不起。” 李鸿雁道:“说对不起干什么?” “我们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家都一样,先歇着。” “等过了今晚平安无事,我们就以萧乾身边的亲信返回他们的皇城。” 熊彪道:“你知道萧乾的亲信是谁?” 李鸿雁道:“我不仅知道,我还会做他的令牌。” “刚刚过来带我们过去的,就是。” “他们开拔的时候,我听萧乾叫他曹睿。” “他腰间悬挂的令牌,是大桑皇室的御前侍卫统领的令牌。 “那些官员哪敢仔细瞧,这可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还有谁敢冒充?” 熊彪想说:你不就敢! 但他也只是嘴角抽搐,赶快给李鸿雁找工具。 很快,天就黑了,他们就在原地生火,靠在一起休息睡觉。 有吃的就分着吃,没有吃的就吧拔点草根嚼着完。 毕竟跟着他们的,有些的确是逃难的老百姓。 很快,在寂静的深夜里,铁蹄声由远而近。 突袭而来,不过却没有大开杀戒。 而是举着火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群人,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有些甚至于还在吃草。最终蹙着眉头,扬长而去。 他们一走,李鸿雁和熊彪就坐起来。 只等天亮就进城去,带着他们的人直奔都城。 一路上,嚣张跋扈,不仅让大桑底下的官员信服,为他们准备好了物资,遇到狐疑的,便直接杀了。 许多人敢怒不敢言,只想着萧乾还未回都城,等路过的时候他们再去诉冤屈。 李鸿雁和熊彪则一袭轻装,直接杀入萧乾的皇宫。 将他的皇后、嫔妃还有公主全给掳了。 而此时的萧乾已经抵达丰丹城,命令大军大举进攻,不给大燕喘气的机会。 陈青青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士兵们逐渐有了败势,心里十分焦急。 她命人抬来擂鼓,亲自擂鼓助威。 萧乾远远看着,忍不住嗤笑道:“女人就是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还擂鼓助威,真是可笑。” “来人,吹响号角。” 伴随着大桑的号角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士兵冲锋陷阵,拦截不下。 陈青青穿上盔甲,拿上长枪,准备亲自上阵。 她虽然武艺不如郡主,可她答应过郡主,丹丰城在她在,绝不后退一步。 秋叶白霜十分敬佩她,当即护着她杀入战场。 一时间战局复杂,陈青青道:“诸位将士,人在丹丰城在,我们绝不后退一步!” 众将士大声高呼:“人在丹丰城在,我们绝不后退一步。” 战局焦灼,一时间胜负难分。 紧接着,从金水城和东元城陆续涌来小股增援。 大桑的将领见讨不到便宜,便去跟萧旭道:“皇上,要不我们今天先打到这儿,明日再攻城。” “这眼看天就要黑了……” 萧乾的目光看过来,阴翳冷戾。 那将领就不敢再多话了。 萧乾站起来,紧紧捏着拳头,怒气冲冲道:“有朕在的地方,还从未吃过败仗。” “退?” “他们做梦!” 说完,拿出他的弓箭。 他骑上马,找到陈青青的方向,他以为陈青青就是李鸿雁,只想一箭拿下她! 这一幕刚好被一只保护陈青青的褚清看见,连忙一边厮杀着,奔向陈青青,一边高声提醒道:“小心箭。” 可惜周围都是凌乱的声音,陈青青并没有听见。 等到褚清来到她的身边,她当即道:“你过来干什么?” 可话音刚落,褚清连忙一把推开她。 但那支箭一下子就将褚清射倒在地。 陈青青抬头,寻找箭的来源。 褚清拉住她道:“别找了,是大桑帝。” “在顶棚那边。” 陈青青看去,果然看见萧乾已经拉好了弓,“咻”的一声,又来第二箭。 这次她抓了一个大桑的士兵挡住。 就算如此,那箭还是贯穿那士兵的身体,可见拉弓之人的力道。 陈青青扶起储气褚清,箭在腹部,但流血太多,褚清脸色发白。 陈青青让秋叶带和白霜带他去医治,褚清道:“我不走。” “我死也死在你身边。” 陈青青怒道:“胜负未分,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我现在是郡主,下的就是军令!” “走!” 褚清嗫嚅着,干裂的唇边急得出血,红红的眼眶尽是不舍。 最后也只是说出一句:“你要小心,他的目标是你。” 陈青青点头:“你放心吧。” 秋叶一走和白霜一走,陈青青这边就薄弱了。 萧乾带着亲兵杀来,就想抓住陈青青,活捉她威胁大燕朝廷。 可陈青青看见逐渐逼近的萧乾,已经想好了,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落入萧乾的手里。 于是厮杀越发激烈,能用的招数,力气,以及杀意,通通都用上了。 这一战艰难,但他们没有想到,会如此艰难。 就在他们以为会战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间,增援的号角响起。 有士兵大喊:“李家军的增援到了。” “是李长风大将军,郡主的哥哥!” “郡主的哥哥来了,大家冲呀,我们终于等到援军了。” 陈青青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瘫软,力竭在地。 萧乾根本不信,李长风怎么会来? 结果就看见,李长风的大旗挥动着,那骑在马背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身影,宛如天降下利剑,硬生生劈开一条路。 萧乾虽为大桑的战神,但他一直没能和李家军对战。 当年大燕忙着抵御鞑子,李家军就没有换过战场。 这一次,大燕是铁了心要和大桑开站,连李家正规军都调来了。 一共来了多少兵马? 他们就不怕鞑子大举进攻? 心里复杂的同时,萧乾也想和李长风一战,并不肯退。 第251章 大桑的皇宫被端了 大燕这边,随着李家军的加入,不仅大肆鼓舞了大燕的士气,更是让大燕的将领们个个激动不已,都想和李长风并肩作战。 因此很快便凝结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直接就冲向了萧乾的阵营。 双方兵马僵持不下,萧乾这边却已经有了溃败的势头。 萧乾再不甘心,也只能下令:“撤!” 李长风来了才知道妹妹冲去了萧乾的皇宫,顿时眼前一黑,哪里敢让萧乾停下来,生怕他知道消息,转头就去对付妹妹。 只好追着他打。 这一打,又打下两座城池来。 不仅将士们齐齐欢呼,就连大桑老百姓都吓傻了。 踏马的,皇帝来了都挡不住。 莫非要亡国? 又是一波,慌不择路的逃命。 萧乾好不容易在营地里歇息下来,看着属下个个狼狈的他,也忍不住怒道:“这个李长风是八百年没打过仗了?” “追的这么紧?” 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只想着等这一阵过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心腹急匆匆跑来惊呼道:“皇上,不好了!” “我们皇宫被占领了!” “什么?” 所有人大惊失色!!! 萧乾更是不敢置信地站起来身,怒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面的人瑟瑟发抖,连忙回道:“是真的。” “属下接到京城,说皇后和一众嫔妃都被掳了,连几个小公主也都被抓了。” “嘭。”的一声巨响,萧乾狠狠砸碎了桌面。 他怒道:“谁干的!” “到底是谁!” “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周围的人跪了了一点,一个个瑟瑟发抖,仿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报信的人尽管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李鸿雁。” “什么?” “李鸿雁不是在我们前方阵营吗?她什么时候绕到后方去的?” “皇上,这会不会有诈,是不是京城……” 萧乾阻止了他,看向报信的心腹道:“你继续说。” “是。” “京城传来消息,李鸿雁挟持皇后和嫔妃公主等人,已经出了都城,不知去向。” “不知?” “怎么会不知?” “各地方的官员都是死人吗?” “查,给朕马上查清楚!” 萧乾都快气冒烟了。 想到李长风的各种手段,当即便道:“怪不得,朕说李长风打仗跟疯了一样,他这是怕朕回去咬住他的妹妹。” “来人,立即点兵一万,随朕掉头去截杀李鸿雁。” “其他人,务必拦住李长风。” “朕到是要看看……到底谁抓谁为人质?”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李鸿雁她是不想活了。” 说着,便要杀回去。 众人也知道这件事太重大,虽然不同意,但皇上的意思他们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带人追去。 而此时的丰丹城内。 陈青青连忙赶去军医营地,没有找到褚清。 就在她万念俱灰,以为褚清已经死了。 这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以为是褚清,转头的一瞬间,她立马抱了上去,结果双方都是一愣。 庄州推开她:“王爷让我来找你,褚清没事了,在他自己房里。” 陈青青这才知道,王爷来了,那褚清就有救了,当即喜极而泣,连忙道谢。 然后就奔向了褚清的房间。 庄州也很快回去了。 李长风和赵北熠道:“你来就好了,我要去接我妹妹,有你在军中坐镇我就放心了。” 赵北熠道:“大哥言重了,应该是我去接鸿雁,你留在军中才是。” 李长风瞬间眉头紧蹙:“你叫谁大哥呢?” “你这混蛋,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杀了你。” 赵北熠从容道:“都是一家人了,大哥怎么还动粗?” “我来丰丹城就是为了接鸿雁回去啊。” “我们就快成亲了,到时候肯定请大哥喝喜酒。” 李长风怒不可遏道:“老子喝你的头。” 然后两个人就打在一起了。 赵北熠也不甘示弱,虽然是大舅兄,可自己也不能受伤了,不然鸿雁会心疼的。 过了一会,探子来报:“大将军,我们侦查到大桑皇帝带着一股兵马逃了,约莫一万左右。” 李长风和赵北熠连忙停下。 李长风着急道:“他是去堵我妹妹了。” 赵北熠道:“你在军中,继续推进给他施压。” “我去接回鸿雁。” “我们分头行动。” 说着便连忙起身离开。 李长风看着他急呼呼的背影道:“你要把我妹妹平安带回来,否则休想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然后他气呼呼地道:“你……混蛋!” “我等你们回来再跟你们算账!” “这件事没完。” 众人看大将军这般气恼,都觉得好笑。 李长风可不觉得好笑,他和父母听说妹妹解除了婚约,不知道多高兴。 已经在蒙古为她物色好夫婿人选了,是姨母家的小霸王。 和鸿雁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最主要的,婚事那小霸王已经知道了,高兴得不得了。 这次出兵,就偷着出来,还是被强压回去的。 “都怪大桑。” “好端端的提什么联姻!” “打!” “这次不彻底把他们打服我就不叫李长风。” 说着,便又开始领兵出击。 大桑的皇帝走了,大桑的皇后公主被抓了。 那些将领心不在焉的,李长风打仗就跟旋风一样,席卷过的地方,简直惨不忍睹。 他们一路败,一路逃,又接连丢失五城。 这件事是他们大桑的奇耻大辱了。 而在京城,得知这一消息的惠王,将指甲都掐断在掌心。 被他叫来商议的徐淮远也没有想到,李鸿雁会这般能干。 大桑败退,举国欢庆。 这样大的功劳,等到李鸿雁回京,就是给一个公主都不为过了。 可……到时候的新帝能容得下吗? 徐淮远看向惠王,目光微微一闪。 第252章 惠王后悔了 “郡主是女子怎么样呢?” 徐淮远还是忍不住开口。 惠王抬眸扫过来,眼神里透着一股讥诮,仿佛在说:你也在为李鸿雁说话? 徐淮远并没有畏惧,而是继续道:“世人都对女子有偏见,都认为不可能成事,觉得那不过就是……绣花枕头出大堂,闹笑话罢了。” “可现在,他们有没有睁大他们的狗眼看看。” “那个打得大桑节节败退的,正是女子。” “是女中豪杰,是荣安郡主。” “他们是男子又怎么样,他们满腹权谋指点江山又怎么样?他们能做到吗吗?” “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惠王道:“如果她没有援军,没有帮手,她能做到吗?” “她不能。” “你为何觉得,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徐淮远道:“我没有觉得,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我只是不想否认这是她的神机妙算和运筹帷幄。” “她什么时候写信给她的哥哥,调兵五万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决定打下金水城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知道的时候,金水城已经打下来了,紧接着又是丰丹城和东元城。” “就在我们思量着,她如何守着这些已经打下来的城池,她的哥哥李长风就带着援兵赶到了。” “等到大战结束,所有人都会论功行赏。” “只是郡主该得那一份,王爷以为如何?” 惠王阴沉着脸,冷怒道:“你希望我如何?” 徐淮远道:“主动为郡主请封。” 惠王道:“你觉得她手上有兵权吗?” “随便就敢调动边关五万大军。” “而且还是戍守边关的,万一边关出事怎么办?她负担得起吗?”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只看得见她的功绩,看不见她的冒失。” 徐淮远震惊道:“你不会是想抓郡主的把柄吧?我奉劝你不要。” 惠王冷声质问道:“为何不要?” “如此大好的机会,说不定可以治李长风擅离职守的大罪,治李鸿雁私自调兵的重罪,一下子折损两个李家的嫡系,你觉得李家军还撑多久?” “到时候我登基为帝,趁机换掉李家军。” “整个天下都是我说了算。” 惠王说着,邪肆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疯狂。 徐淮远看出惠王的不对劲,不知道是受的打击太大,还是他觉得当初算计李鸿雁就是天大的蠢事。 竟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心只想挑事。 他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更何况,是打下大桑八座城池这样的功劳。” “你已经看见李家的战功了,如果他们想要皇位,完全可以自己打一个国家,自己去做主。但是他们没有,依旧为大燕戍守边关几十年。” “皇上不会允许寒了忠臣的心,天下老百姓也不会答应。” “你这样做,无疑是在与天下为敌,即便你登基为帝,边关不稳,江山摇摇欲坠,又有什么意思?” 惠王拍桌大怒道:“有什么意思?你问我有什么意思?” “你应该理解我才对,难不成你要看李家骑在赵家的头上?” 徐淮远震惊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愕然道:“可要治理天下的都是庸臣,都是草包吗?” “表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徐淮远说完,很木然地走了。 表兄担心李家权势过大,赵家压不住,那就是功高震主。 如此说来,不管是哪一个新帝登基,又怎么会容得下李家呢? 想到郡主那样惊才绝艳的人,最终将会陨落在皇权的争斗下,徐淮远不自觉想到自己,曾经被誉为徐家最有前途的接班人。 只因为没有娶到公主,却成为徐家的边缘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难不成就要这样认输吗?任人宰割? 徐淮远的目光逐渐变得清亮,步伐变得稳健,直到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时,仿佛已经抛下了身上厚重的枷锁。 感觉到徐淮远的失望,惠王嗤笑着,眼里渐渐有了泪。 他何尝不知,现在根本不能追究李鸿雁的罪过,反而要为她请封。 他只是不甘心啊,他曾经距离皇位那么近。 差一点,就差一点。 李鸿雁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一丝犹豫,就要娶这个女人。 她能够坐稳皇后之位。 可是……母妃为什么偏偏不信。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真的好恨啊,恨到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追悔无力,都是痛不欲生。 他更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放弃李鸿雁,为什么要和她为敌。 他捏紧拳头,一拳一拳砸在桌面上。 郁芳听见动静,走进来,慢慢将他抱起。 郁芳道:“王爷还如此年轻,怎么能气馁?” “如若时局对我们不利,不如先退避到封地,以后还有机会的。” 惠王知道,以后没有机会了。 太子已经有了孩子。 宁王也会有。 不管他们是谁登基,总之都轮不到他。所以他不能退,半步都不能退。 他抓住郁芳的手问道:“你会陪我吗?” “陪我到最后,不管结局是什么?” 郁芳点头,认真道:“王爷放心,不管结局是什么,郁芳永远都在。” 惠王抱着她,抱得紧紧的。 随即去亲吻她的唇瓣,郁芳先是一愣。随即也温柔地回应他的吻…… 惠王很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碰她。 从前两人那些亲密无间,不过都是一种表现。 而今天的这种情感,才是真实的。 不知过了多久,郁芳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眼神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她的嘴角,也幸福地勾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虽然来得太迟,可也算足够了。 第253章 太子被废 太子比惠王还急。 他叫官员上奏,说李鸿雁擅自调动兵权。 那些官员不敢,他就拿他们的家人威胁。 后面有人看不下去了,让他把消息透给惠王,等着惠王当出头鸟。 谁知道惠王不肯出面。 那些官员只能听太子的,不过心里打定主意,若有万一,他们肯定是要自保的。 果不其然,皇上听见他们弹劾,当场大发雷霆,要杀那些官员。 那些官员吓得当场全都反口,说是受太子指使。 太子眼看大势已去,跪地痛哭道:“父皇,儿臣是为了大燕着想,今日李鸿雁敢调兵五万去打大桑,明日就敢领兵十万直逼京城。” “父皇,儿臣是为了我们赵家的江山社稷啊。” “父皇三思,莫要被李家蒙蔽啊。” 皇上听后,怒斥道:“混账东西,鸿雁在前头打仗,你在后头想要她的命。” “你知道前朝是怎么亡的吗?” “他们就是担心将军功高震主,把人家的女眷子嗣都杀了,导致大军兵败如山倒,最后亡国了。” “朕看你不是想当太子,你是想当亡国奴!” “来人啊,将太子拖下去,关进大牢。” 太子知道大势已去,高呼不止:“父皇,李家擅自调兵,居心不良,必反。” “父皇要提防啊,儿子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了。” “求父皇不要上李家的当。” “父皇……” 太子哀嚎的声音远去,皇上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百官退后,皇上却突然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袁怀恩和江鸣连忙将皇上扶到寝殿,派人去请太医。 皇后也赶来照顾。她听说太子被废,把皇上气吐血了。 当即便道:“混账东西,死不悔改。” “叫人去鞭笞他的嘴巴二十,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袁怀恩道:“娘娘,咱们还是等皇上醒来再说吧。” “谁也不敢对废太子动用私刑啊。” 皇后道:“别人不敢,本宫的命令,他们怕什么?” “江鸣,你去!” 江鸣正在为难,皇上醒了过来,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发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 皇后怒道:“他都把你气吐血了,你还为他说话。” 皇上听后,对袁怀恩道:“你去,叫人杖责废太子二十。” 袁怀恩这才下去传旨。 皇后也松了口气道:“你呀,有气就出,憋坏身体可怎么得了?” “前线还在打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变故,到时候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能作数的。” “太子被废,惠王还是宁王,您心里要有个数啊。” 皇上道:“别担心,我还死不了。” “再说了,李家不会反的。” 皇后道:“大桑都快被打下来了,李家会反就自己当土皇帝了。犯不着背这么大个污名。” “臣妾不担心他们,臣妾只担心皇上。” 皇上笑了笑道:“别担心,朕没事。” “对了,北熠呢?” “他到哪儿了?” 江鸣上前道:“已经到丰丹城了。” “他不能去……”皇上说,眸色变了变。 江鸣道:“皇上的意思是,臣派人送信去给九皇叔,让他不要出丰丹城吗?” “可丰丹城外,还有几座城池已经被打下来了。” 皇上摇头:“不……不用传信。”他又希望他去…… 当年的事情,说起来跟一个婴儿没有关系,只是赵北熠的心结,他不愿…… 倘若他愿了,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李鸿雁,是赵北熠将来的媳妇。 皇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捷报再次传来。 不过这次是密报。 传信的探子跪在地上,出声道:“皇上郡主没有在丰丹城,她早早就潜入大桑皇室,将一众后妃和公主,都掳走了。” “只是因为在后方,大将军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具体行踪,已经派人跟随萧乾的动向去迎接了。” 这个消息,震得皇帝愣在原处。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郡主打下丰丹城以后并没有守,而是绕到大桑的都城去抓人,是这个意思吗?” 报信的人肯定道:“是的。” 皇上激动着,连忙道:“好好好,不愧是她,一直在给朕带来惊喜。” 袁怀恩和江鸣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以及不敢置信。 皇上在大殿中转来转去,紧张道:“怪不得北熠要去。” “鸿雁这丫头也太疯了,这下萧乾还不疯掉。” “以萧乾这个性子,决计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的。” “北熠去的好,去的好啊。” “不然真的有万一,谁能从萧乾的手里把鸿雁救回来呢。” 废太子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暂时也商量不出别的问题。 袁怀恩送江鸣出来,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江鸣问道:“师父是想说,一个人没用帝王看不上,一个人太有用,又担心被猜忌,死无葬身之地。” 袁怀恩深深看了一眼江鸣,随即道:“师父什么都没有说。” 江鸣笑着道:“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袁怀恩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说上一句别的话。 可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李鸿雁之名,注定要响彻天下的。 袁怀恩走了以后,江鸣独自出宫。 他去了郡主府,看着曾经她住过的地方,然后又去了举荐堂。 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她办起来的。 就像很多人不会想到,一个女子除了依附男子,还有更大的作为一样。 但她是不一样的。 回京之路注定不会太平,他既希望早点看见她回来,又希望她可以慢一点,不要那么辛苦。 就在江鸣准备回去镇府司,却发现徐淮远竟然站在不远处。 两个人遥遥相望,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在挂念一个人。 希望她好,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徐淮远主动走近,他对江鸣道:“我知道废太子的事了,之前惠王也找过我,但我没有同意。” “我不知道惠王为什么又忍了下去,但你们要小心。” 江鸣点了点头道:“多谢告知,我知道了。” 徐淮远又忍不住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江鸣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徐淮远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我很佩服她,如果有机会,我将来想跟着她。” “为她效力。” 江鸣闻言,淡然一笑:“一定会有机会的。” 得到这句话的徐淮然顿时松了口气,随即也笑了起来。 原来走出这一步并不难啊。 他想,像是又重新找回了人生的方向。 第254章 混战 边关。 萧乾一动,李长风就追着大桑的残兵败将打。 他们调的援军一时来不了,只能从官府各地的驻兵开始调。导致周围的官府早已空空如也。 李鸿雁先是让熊彪霸占距离大燕军最近的官府,换了一身装备以后,维持城中的秩序。 等到萧乾带着人杀回去,路过庆辉城的时候,只见无数老百姓一下子蜂拥逃蹿,而零散的士兵正在到处追着那些流民喊:“别偷东西,回来!” “别跑,皇上会打赢胜仗的,你们别跑。” 可看见有大军进城,不知道是谁喊一句:“打进来了大燕打进来了,快跑啊。” 一时间,城中乱作一团,看得萧乾眉头皱起。 他抓了一个路边的老百姓问道:“我们是大桑的军队,你们慌什么?” 那老百姓吓得半死,哆哆嗦嗦道:“之前来的一伙人,也说是我们大桑的士兵,还到处杀人。” “他说他是……” “他是什么?”萧乾怒吼。 老百姓道:“他说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曹将军。” 萧乾和曹睿闻言,目光倏尔一变,放开了那老百姓。 他气冲冲地道:“原来竟然是假装我们的人,我说她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来人,把城门关了,我倒要看看,他们从哪里跑。” 李鸿雁立即采取第二套方案,很快,城西出现了大燕求救的烟火。 曹睿道:“皇上,是大燕的求救信号。” 接近着有人大喊:“有人杀回来了,就在城西。” 曹睿迫不及待道:“皇上,微车这就去查看。” 萧乾觉得有诈,犹豫了一会。 这时又看见那烟火升了起来,他不再犹豫,说道:“你带五千精兵留守,其余人等,跟朕走。” 五千,不足为惧了。 李鸿雁遥遥地看了一眼熊彪。 熊彪微不可见地点头。 很快,他们站在路边上,萧乾的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直到背影消失。 这个时候,熊彪等人立即发动攻击。 刚打开城门,萧乾就带着人折返回来了。 他远远看着熊彪和李鸿雁,问道:“是你们!” 李鸿雁笑着道:“让萧帝见笑了,兵不厌诈嘛。” 然后她扯下头巾,擦了擦脸,露出真容。 萧乾冷笑道:“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怪不得你哥哥跟疯狗一样。” “等我抓到你,一定要你犒劳我们的将士。” 熊彪等人气愤不已。 李鸿雁却云淡风轻道:“多谢皇上帮我想了一个照顾各位嫔妃公主的办法。” 萧乾怒吼:“找死!” 可李鸿雁只是给陈家兄弟下达一个命令:“带着人先走,会有人接应你们。” 陈家兄弟立即照办。 李鸿雁看向熊彪,说道:“给我放开打,今天我们可不一定有援军呢。” 熊彪道:“怕我就不姓熊,若能跟你死在一处,那是老天爷赏我的福气。” 熊彪的大刀,那等利器,一旦见血,那是锋利无比的。 至于李鸿雁,她对上萧乾。 一边打,还不忘一边调侃道:“皇上今年快五十了吧?腰腿可还好?” “我看后宫嫔妃们,似乎对皇上颇有微词。” “对了……你的大儿子,他可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萧乾气得半死,越发凶狠,恨不得将李鸿雁斩杀于刀下。 可李鸿雁的身手无比灵活,不仅能轻易躲过,还会被她气得半死。 等到他十招后还杀不了李鸿雁,李鸿雁就道:“皇上最厉害的是弓,想在我们大燕擅长的武功下取胜,简直痴心妄想。” “我看你年纪大才愿意让你十招的,接下来就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战功。” 李鸿雁当即一个回旋踢,将萧乾给踢倒在地。 许多侍卫纷纷围攻,这个时候萧乾若是能拿弓箭来,或许可以赢回,但他没有,爬起来继续战。 而且神色阴郁,杀气腾腾,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我李鸿雁肩负李家军的使命,不仅要守住金水城,还要打下大桑十座城池作为雪恨。” “皇上这般,倒是让我越战越勇了。” 说着,便不再给萧乾喘气的机会。 萧乾的兵虽然多,但有武力的将士都不敢离萧乾太远,生怕他会出事。 偏偏萧乾又只顾和李鸿雁对打,全然不顾战局。 那些士兵杀了混迹在其中的老百姓,李家军就大呼,有大桑的士兵在滥杀无辜,还杀了皇族中人。 闹得人心惶惶,大桑士兵再无斗志。 眼看事情不对,萧乾的人便放讯号烟火请求支援。 这一仗打得很吃力,眼看天色渐晚,萧乾终于想起他的弓箭了。 近处的援兵已经到了,他看着李鸿雁等人,宛如瓮中之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 他对准李鸿雁拉弓射箭,却在最后的关头,对准熊彪。 熊彪力大无穷,身手却不如李鸿雁灵活,他很有把握。 可就在第一箭射出以后,那箭被打歪了。 李鸿雁喊道:“熊彪,不要恋战。” “撕出一条口子,我们走。” 熊彪当即点头,李鸿雁也来到他的身后。 萧乾目标一眯,看着不知疲倦的李鸿雁,再次拉弓,这次是三剑齐发。 他到要看看,李鸿雁怎么挡。 “咻咻咻”的三声,箭羽飞向李鸿雁的方向,直逼她的面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三只箭羽都被一柄利剑削断。 紧接着,那柄利剑的主人纵马而来,一把将李鸿雁拉上马,又疾驰而去。 昏暗的视野中,萧乾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他心跳如鼓,根本不敢相信。 曹睿大声喊:“放箭!” 萧乾这才回神,大声喊:“不能放,不能放,让他们走!” 蔡睿惊呼:“皇上,他们还把公主们抓走了,不能让他们走啊。” 萧乾这才猛然回神,原本抬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只是唇瓣颤抖着,不敢置信道:“不是他,不是他……” 而这边,曹睿不再顾及,大喊:“放箭,不能让他们跑了,给我杀!” 漫天的呼应声中,箭如雨下,两方人马各有死伤,战局一时难分胜负。 第255章 受伤 在撤退的万千箭雨中,李鸿雁不幸中了一箭。 为了不影响战局,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等到赵北熠发现时,她都已经在昏迷的边缘了。 在一声声担忧的叫喊中,李鸿雁道:“这些天奔波够了,有些累,我睡一会就好了。” 可这一睡,高热不退,众人提心吊胆地守着。 赵北熠更是一刻都不敢离开,脸色十分凝重和自责。 就在这时,庄州急匆匆地来禀:“王爷,空衡法师和他的小徒弟明善来了。” 赵北熠这才慌忙迎了出去。 空衡道:“明善算出郡主有一劫,让我带他来看看。” 赵北煜发现,明善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是空衡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让他依靠着。 空衡道:“这孩子五感都在消失,不止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赵北熠震惊道:“怎么会?” 空衡摇头:“他说他的时间不多,快带他去看看郡主,他有办法化解这场郡主这场劫难。” 赵北熠不敢怠慢,连忙蹲下身准备抱明善进去。 抱到明善时,他才觉得这孩子轻得可怕,但此时他已不敢再耽搁,当即将明善 抱进了房里。 放下后,明善的手微微一顿,便准确握住了李鸿雁的手。 “失血过多,五脏俱损。” “劳烦皇叔先出去一下,我要为她护法。” 赵北煜听后,只得退了出去。 李鸿雁烧得迷迷糊糊的,高温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恍惚中她看见了她的辰儿,他很心疼,李鸿雁抱着他,前所未有地开心。 她不想回去了,这样就很好,一辈子这样就很好。 可辰儿却说她该回去了。 梦醒了,她是该回去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小声地抽泣着,知道她的辰儿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轻叹的语气问她:“选择这条路,要受这诸多苦,后悔吗?” 她道:“这不是苦,这是我要赎的罪。” “那就忘了辰儿吧,他会有更好的去处。” “会有吗?”李鸿雁泣不成声。 那道声音温柔又坚定道:“会有的。” 天光大亮,李鸿雁醒了过来,赵北熠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她下一瞬开口问道:“辰儿呢?” 赵北熠目光倏尔一变,这是她在梦里喊的孩子。 “没有什么辰儿,鸿雁,你发烧了。” “烧了一整夜,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李鸿雁看着空荡荡的床边,昨晚儿子给她的拥抱还在,只一夜却恍如隔世。 她眼里含着泪光,问道:“是吗?” 赵北熠点头,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隐隐明白了什么,却无法张开口去问,因为一直以来有太多的谜团困扰着他,如果谜团中的真相是他不能承受的,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追寻下去。 或许糊里糊涂地活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将李鸿雁搂入怀中,不停地安慰道:“没有辰儿,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李鸿雁回抱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 …… 京城。 百官商议国事的大殿里。 “议和?” “萧乾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愿意议和?” 有官员不相信,提出疑问。 皇上道:“萧乾的大儿子萧旭在我们大燕的手里。” “剩下的,江鸣,你告诉他们。” 江鸣站出来道:“郡主伪装成萧乾的亲信,成功俘虏了大桑皇室的女眷,其中就有皇后和公主。” “萧乾若执意再战,我们就斩萧旭,杀公主。” “加上李家军已经打下攻下大桑七座城池,军心斗志昂扬,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此时萧乾若不议和,即便奋力一战夺回城池,也必定元气大伤,且子嗣单薄。” “到时候后继还有没有人都是一回事,他愿意议和并不奇怪。” 百官听后,目瞪口呆。 郡主不仅带领李家军打下七座大桑的城池,竟然还……还抓了萧乾的女眷? 这女人是要逆天吗? 怪的之前废太子那般抗议,这是怕李家回来后,动摇赵氏一族的江山啊。 有官员便提议道:“既然我们大燕胜算这么大,不如追加粮草兵马继续打?” 皇上听后,冷笑一声。 另外有官员道:“狗急跳墙,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此事万万不可逼太紧,臣认为还是议和的好。” 其他臣子见皇上没有反对,连忙纷纷站队议和。 皇上见状,这才道:“那就带萧旭去边关,议和吧。” 众臣子又是一头雾水,那让谁带萧旭去呢? 江鸣刚想主动请缨,就在这时,礼部尚书程柏举荐了宁王。 皇上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就这样,还在回京途中的宁王就接下了这道旨意,主持两国议和的事宜。 江鸣心中泛起一阵凉意,却也只能按耐住,什么也不能做。 很快,钱春盛找到了江鸣。 “皇上已经属意宁王继位,议和这样的功劳,自然只能算在宁王的身上。” “不过……宁王接连被安排接受有功绩的政务,下面的人都会吹捧他,宁王本就自大,这下还不迅速膨胀?” “现在有皇上和九皇叔压着还好,你等着看吧。” “只要他一继位,必定暴露本性。” “到时候那帮子迂腐老臣,第一批首当其冲。” 江鸣道:“所以我不仅不能阻止,还要表现出非常赞同,并提议护送宁王。” 钱春盛道:“皇上不会让你去的。” “他不会让李家的势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他已经在防备郡主了。” 江鸣何尝不知,这是帝王的通病。 没有人用的时候,就希望出现几个得用的。 可出现了,他自己用得好,又担心儿子压不住。 更何况皇上老了。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明显在为宁王铺路。 他当即对钱春盛道:“皇上担心什么,我们就为他解决什么,这才是为人臣子的道路。” “郡主在战场上受伤的消息,也是时候传给皇上听了。” 钱春盛点了点头道:“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 “这天下,终究还是姓赵。” “只有他们治理不好,才有可能落入旁人的手中。” “郡主不会让李家陷入不义之地,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归根究底,转折在宁王的身上。” 江鸣点了点头,趁着夜色,很快就进宫去了。 第256章 不打了 “鸿雁受了伤,严重吗?” 皇上担心地问道,这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江鸣道:“据说是中了箭,当时高烧不退,很是凶险。” “后来九皇叔竭力医治,总算脱离陷阱,不过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打仗了。” 皇上叹气,一脸急色道:“还打什么,不打了。” “她做得已经够好了。” 江鸣道:“臣想护送宁王殿下去和谈,郡主在京城多次说过,让我保护好宁王殿下,臣不想让她失望。” 皇上又是一惊,不敢置信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江鸣道:“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也都知道。” “皇上若是不信,召宁王殿下回京一问便知。” 皇上道:“你不会骗朕,鸿雁也不会。” “宁王回京后,让他立即来见朕,朕要嘱咐他一些事情。” 江鸣颔首道:“臣明白。” 江鸣离开后,皇上明显松了口气,心态也平缓了许多。 袁怀恩伺候他休息的时候,他喃喃道:“朕知道鸿雁付出了很多,朕也知道宁王不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这天下,总要有人挑起来。” 袁怀恩道:“皇上筹谋已久,宁王殿下一定能挑起大燕的重担,您就别担心了。” “好好睡一觉吧。” 皇上点头,到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很快,宁王就赶回来了。 连府邸都没去就入了宫,皇上道:“将士们辛苦,鸿雁更是拿命去博,我虽说叫你去议和,却不是叫你去和稀泥。” “咱们大燕一雪前耻,该要的银子,不能少于五百万两,该要的城池,不能少于五座,这是底线,你明白吗?” 宁王连忙匍匐道:“儿臣明白。” 皇上道:“你明白就好,这差事,原本惠王去办更好。” “知道朕为什么不叫他去吗?” 宁王道:“二哥他和郡主有些误会,父皇担心他意气用事。” 皇上冷笑。 宁王头皮发麻,连忙道:“父皇是担心二哥和郡主会再度联手吗?” “不会的,鸿雁不会的。” 皇上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你们私下有联系?” 宁王嗫嚅着,喃喃道:“也没有什么联系。” 皇上道:“那江鸣怎么说,鸿雁叮嘱过他,要照顾好你。” “不仅仅是他,还有许多人。” “比如方孝安。” “你手下得用的人,是不是鸿雁给你找的?” 宁王道:“父皇明鉴,儿臣和鸿雁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 皇上听后,当即怒道:“混账。” “现在跟朕说两情相悦,早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鸿雁现在是你皇叔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等他们回京,朕就要为他们赐婚了。” 宁王道:“可……可鸿雁喜欢的是儿臣啊。” 皇上闻言,忍不住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你皇叔去了丰水城,救李鸿雁的命。” “你现在去,是抢功。” “他们让你抢,你就能抢。” “不让你抢,你就是个笑话。” “你还敢打鸿雁的主意,朕看你是昏头了。” 宁王心灰意冷,知道答应了皇叔的事不能反悔,就算父皇也不会为他做主,他是注定娶不到李鸿雁了。 当即便道:“儿臣糊涂了,郡主的婚事自然是父皇说了算的。” “父皇年纪大了,儿臣只想为父皇分忧,求父皇不要生气,好好保重身体。” 皇上听了,这才露出一丝欣慰。 “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 “至于你的王妃……” 宁王胯下其痒,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皇上问道:“你身体不适?” 宁王道:“连日奔波,许是未来得及沐浴。” 皇上顿时道:“罢了,你先回府。” “至于你的王妃,朕属意礼部尚书程家的女儿,你觉得如何?” 宁王连忙叩首道:“儿臣愿意,求父皇做主便是。” 皇上听了,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宁王连忙快步出宫,一路上又是骑马,自然颠簸得更痒了。 他一回房,林婉瑜早就备好水在等他,宁王本以为水能缓解,不料还是奇痒无比。 而且看见在身边晃动的林婉瑜,他很快就被欲火充斥,将林婉瑜给抓进了木桶中,放肆起来。 水波落在地面,缓缓流淌出去,那声音听得外面的小丫鬟们个个面红耳赤。 而得到纾解的宁王不仅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就连那处也不再奇痒无比。 在浴桶中清洗干净,他也没有发现有红肿或者起疙瘩的情况,便以为刚刚只是身体发痒,准备换好衣服就准备去找王政博商议出京的情况。 这个时候,林婉瑜拦住他,媚眼如丝道:“王爷每次满足了就撇下妾身一人,去修河道的时候,妾身女扮男装跟随,这次去边关,能不能……” 宁王没好气道:“你在发什么春?去修河道不用我出面,商量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去边关我可是去和谈,不仅要见大桑的使团,还要见皇叔和鸿雁。” “带你?” “带你去当笑话看吗?” 林婉瑜红着眼眶,小声道:“可我想王爷想得紧,这一走几个月才能回来,我真的不能跟去吗?” “那万一王爷身子痒,想找女人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宁王怒道:“你当本王是什么……” 倏尔间,宁王目光一寒,掐着林婉瑜的脖子道:“你怎么知道本王身子痒?” “怪不得本王刚刚那么难受,碰了你就好多了。” “仔细想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每一次你刚好出现。” 林婉瑜强撑着笑道:“这是我们林家的独门秘方,传女不传男的。” “王爷只需要每隔七天就与我同房,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倘若隔的时间太长,王爷的身体就会发痒,难以忍受,直到抓破身体,日渐糜烂,彻底失去行房的能力。” 啪的一声巨响,宁王狠狠甩了林婉瑜一具耳光。 “毒妇!” “来人,把这毒妇杀了。” 林婉瑜嗤笑着,有恃无恐道:“杀我?” “王爷可想清楚了。你还没有找到解药,这般就动手,不怕后悔一生吗?” 宁王又气又急,刚好下人来报,王政博来了。 宁王便道:“将这毒妇关起来,本王一会来审。” 说罢,拂袖离去。 而林婉瑜看向他那绝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如果不是因为失去那个孩子导致她不能再生育了,她也不会同意用这个办法固宠。 可宁王要去和谈,接回李鸿雁以后,肯定会一脚踹了她。 她才不会让自己变成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女人。 第257章 德不配位 因为修河道的时候,宁王对王政博和方孝安都很信任。 也准备将两人扶持成自己的心腹,此时更是对王政博道:“皇上的意思,五百万两白银,五座城池,这是最基本的。” 王政博道:“回京后,我也托人打听了消息。” “郡主受伤了,这仗不能继续打。” “但这个和谈结果肯定能成,功劳能不能算王爷的,还是两回事。” “别到时候咱们折腾一番,回京都在为郡主庆功。” 宁王道:“李鸿雁受伤了?” 王政博道:“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他没有跟你说吗?” 宁王一听,当即蹙起眉头。 他父皇那个老不死的,果然还防着他。 宁王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政博道:“很简单,找人将郡主受伤的消息透出去。” “既然不能打仗,那她的价值就不高了。” “接下来的功劳,便都算是王爷的。” “待王爷回京,还有谁能与王爷相提并论?” 宁王大喜,高兴道:“你简直就是我的智囊,说的每一句都在我心里。” “行,反正我们要押送萧旭去边关的,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散播消息。” “只是……” 宁王想到林婉瑜,十分愤懑。 王政博道:“只是什么?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微臣一定帮你处置妥当。” 宁王叹气:“后宅女人罢了,为了固宠,给本王下了点药,最近这段时间都需要带着她才行。” 王政博道:“下药?” “此事可大可小,王爷目前别在京城看太医,以免走露风声,被有心人利用。” “当务之急,先把那女人的嗓子毁了,免得她大喊大叫坏了王爷的好是,然后随身带着。” “等出了京城,咱们随行的队伍里也会有御医,王爷可以慢慢在路上调理。” “若是没有什么大碍,女人也不能留了。” “敢对王爷下药,不管是为了什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王爷要小心才是。” 宁王见王政博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便忍不住将那个女人的身份和盘托出。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本王的表妹林婉瑜,现在府中的侍妾。” “念她曾为本王怀有子嗣,本王一直对她宠爱有加,想不到……” 王政博道:“林姨娘?” “那王爷更要小心了。” 宁王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王政博道:“此次她跟随我们出京,一直都很淡然,但私下里往京城传了几封密信。” “因为她和王爷关系匪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太过诡异,她一个女子,就算有什么信件要传,为什么不经过王爷的手呢?” “现如今林家早已是靠王爷接济才勉强度日,有什么消息私下传呢?” “还是说,她和宫里的娘娘还有联系?” 宁王肯定道:“没有。” “我母妃早就不理她了。” 王政博面色一变:“那王爷身上中的药……” 宁王也想到了什么,面色骤冷。 骂道:“这个贱女人,本王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王政博拉住他道:“王爷莫要心急,小心打草惊蛇。” “不如就顺她的意带着,咱们将计就计?” “看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宁王听后,一身火气被强压下来,心里格外不爽。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已经到了争夺皇位最关键的一刻。 很快,大燕和谈的使团就组织好了。 鸿胪寺来了两位官员辅佐,然后是跟随宁王的王政博和方孝安。 另外便是礼部的官员,以及带队护送他们的江鸣。 他们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换身就把巡城营统领曹旭叫到了宫里。 “密切监视惠王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即来报。” 曹旭领旨,又悄然退下,仿佛从未来过。 和谈的官员离开京城不久,关于大燕郡主战场受伤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袁怀恩面色大变,急匆匆跑去回禀皇上:“皇上,外面都在传郡主受了重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皇上听后,心里泛着凉意,冷冷嗤道:“朕这些好儿子们,自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真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大燕的猛将折损,他们很开心啊。” “朕怎么会生出这些儿子,全无一点大局观,更不会为天下着想。” “天下老百姓都觉得朕有选择,可你看看,朕真的有选择吗?” “朕没有啊。” 皇上说着,激动之下还咳了血。 吓得袁怀恩连忙找太医。 与此同时,惠王府也被这变故冲得愣了愣神。 老三都离京了,还阴了他一把。 这下父皇还不认为是他散播的消息,可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李鸿雁竟然受伤了。 惠王拍打着案桌,原本不想这么快动手的,现在想来,也顾不得了。 他必须要在宁王回京之前,把皇城控制住。 只要他是顺理成章登基的,就算是宁王回来了,他也不惧。 不过在发动宫变之前,他还是将郁芳送到了郁树那儿。 郁芳是昏迷的,惠王道:“只是一点迷药,三天后她就醒了。” 郁树冷冷道:“然后呢?” 惠王道:“她跟了我,却一直没有名分。以前觉得这是一大憾事,现在我却觉得,这是极好的事情。” “我若成了,必将立她为后。” “我若输了,她不是我的王妃姬妾,不受苛责。” “以你跟李鸿雁的交情,将来也一定护得住她,拜托了。” 郁树嗤笑一声,冷冷道:“想不到我竟然给我妹妹找了一条后路。” “也罢,你走吧。” 惠王不舍地离开,但还是回头道:“郁树。” 郁树不悦道:“你还想说什么?” 惠王苦笑:“没什么,保重!” 他说完,一脸悲戚,仿佛将去做的事情,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郁树懒得理他,等他离开后,才准备去抱妹妹休息。 只是刚才走过去,郁芳就已经缓缓坐起来了。 郁树惊讶道:“你没喝药。” 郁芳道:“喝了,不多。” “他那个性子,不喝怎么瞒得过去。” 郁树冷笑道:“那你现在去追,还追得上。” 郁芳苦笑道:“不追了,追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不管他成也好,败也罢,我都是他的人。” “只求哥哥到最后送我去他的身边,我死也无憾了。” 郁树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才道:“哥哥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惦念这么多年?” 郁芳道:“他真正惦念的不是我,但能留在身边的,只有我。” 郁树以为妹妹是指皇位,便冷笑道:“德不配位,也只有你会可怜他。” 说完,便拂袖回房了。 郁芳看着哥哥离开的放向,苦涩地笑了笑,垂眸时,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眼神里有羡慕,无奈,还有释然。 第258章 确定中蛊 去往大桑和谈的路上。 萧旭虽然被捆绑着手脚,但却是坐在马车里,跟江鸣一起。 江鸣武功最高,由他看守,其他官员都很放心。 中途宁王来过几次,每次来江鸣都主动让出地方,到外面去。 萧旭还是不肯相信李鸿雁能打下大桑的城池,坚信这一切都是赵北熠搞鬼。 看见宁王来,他嗤道:“你们大燕不会太平的,你们都将遭到反噬,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 宁王皱眉,无语道:“你天天都是这句,烦不烦啊?” “我只问你,当初为什么想要娶李鸿雁?” “本来你不娶她,什么事情都没有。” “现在好了,白白给她送了天大的功劳?” 萧旭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为宁王,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才有好戏看。” “大燕对我大桑所做的一切,都将会反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走着瞧。” 宁王气得不行,就想上手去打萧旭。 王政博掀开帘子,对气急败坏的宁王道:“他一个阶下囚,能做的也只有嘴上讨点便宜,王爷跟他置什么气?” 宁王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政博没说话,宁王便下车与他走到边上去。 王政博道:“下面的人回,林姨娘在驿站留下了一封信,我已经截过来了。” 说完,将信给宁王看。 宁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惠王亲启”,宁王连忙打开,目光倏尔一冷,怒骂道:“这贱人果然背叛我了。” 王政博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办?” “您的身体找御医看过了吗?” “有没有什么问题?” 宁王还没有找太医看过,这丢人现眼的事,他不想御医知道。 他当即道:“到了下一个城镇,你先陪我去看看民间大夫,看看他们怎么说?” 王政博道:“也好,免得御医说的我们也不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他们顺利抵达下一个城镇。 这里还算大的,当地知府都来迎接,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 还给他们备好了好酒好菜。 但今天是离京的第六天,宁王已经连续六天没有碰林婉瑜了,心里有些烦躁,很快从宴席上脱离出来。 他找到王政博,在王政博的安排下,见了当地一个很有名的大夫。 那个大夫把完脉以后,直接说宁王没病。 宁王道:“那有没有中什么毒?” 大夫摇头:“没有。” 宁王松了口气。 王政博却道:“大夫,我这位朋友下身偶尔奇痒无比,必须要碰一个特定的女人才能平安无事,这不是中毒吗?” “那个女人还扬言七日不碰,便会痛苦至极。” 大夫听后,面色凝重,让宁王再次坐回去。 这一次,他确定宁王没有中毒,身体也没有毛病。 他道:“你们说的这种情况,有没有真实出现过。” “我的意思是,那个女子可能是吓唬你们的。” 宁王道:“不会,我试过一次第七日没有碰她。下身果然奇痒无比,用水都缓解不了。” “而且现在不需要第七日,第六日便会心浮气躁的,有些心不在焉。” 老大夫道:“我可以肯定,你没有中毒,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奉劝你赶快找高人医治。” “像你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中蛊。” “中蛊?” 王政博和宁王面面相觑,都显得十分震惊。 老者道:“是的。” “医书上也有记载,只有下蛊,或者懂得蛊术的人才会解,否则你们就要按照她说的去做,方可保性命无愈。” “你若不相信,找一个女人试试就知道。” “据我说知,中了这种蛊,别的女人也不能碰。” “碰了,便会剧痛不止。” 宁王吓得双脚一软,险些栽倒。 王政博连忙扶着他,安慰道:“或许她只是吓唬你呢。” 宁王心里却很清楚,不是的。 林婉瑜不是吓唬他。 这药是惠王下的,就是要他失去争夺皇权的资格。 宁王紧紧捏着拳,愤恨道:“这个女人,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王政博道:“不是可以解吗?” “刚刚大夫说了,可以好懂蛊术的人来解。” “咱们私下里找人解了不就完了。” 宁王听过后,这才缓过来道:“你说的对。” “我们找人解,找人解了就好了。” 两个人这才偷摸回去。 但宁王沉不住气。 当天晚上就想找一个女人试。结果真的不行。 他只要表现出想碰那个女人,还未走近,下身便剧痛不止。 甚至于还流血了。 吓得宁王穿上裤子,冲进了林婉瑜的房间。 但这一次,不止他痛苦,林婉瑜也痛苦极了。 确定是中蛊,宁王对林婉瑜最后一丝情意烟消云散,他一边殴打林婉瑜,一边怒吼道:“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害我?” “贱人,敢给我下蛊。” 林婉瑜被灌入了哑药,惨痛地哭着,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还是王政博赶来,才阻止她被宁王打死。 不过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御医诊治,林婉瑜已经不能生育了。 宁王的心慕然一凉。 如果他解不了蛊,又不能碰其他女人,岂不是没有子嗣? 太可怕了,这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怕。 宁王愤恨极了,却是对御医道:“先给她治。暂时别走露风声,本王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带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言罢,阴沉沉瞪了林婉瑜一眼。 曾经有多磨心疼过这个女人,他现在就有多后悔,恨不得饮她的血,吃她的肉。 林婉瑜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吓得缩在床榻里,射射发抖,呜呜悲鸣。 王政博走出去,企图安慰宁王,可宁王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先把和谈的事情办好。” “据我所知,九皇叔医术高明,我想他能解这个蛊。” 王政博松了口气道:“王爷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259章 把他牙都给打飞了 边关。 两军对垒,军旗飘荡。 乌泱泱的大桑军虎视眈眈,虽然等着和谈,但何尝不是想破釜沉舟一战。 李鸿雁伤势刚好,出来走动。 赵北熠跟在她的后面道:“在想什么?” 李鸿雁叹了口气:“在想,我怎么会受伤呢?” “按照我设定的计划,应该要一鼓作气攻下十座城池才对。” 赵北熠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已经成为了军中的神话。” “神出鬼没,还擒到了萧乾的女眷,简直将大桑的颜面踩进脚底。” 李鸿雁道:“那是因为我知道熊彪随时能为我撕出一条缺口,那就是我的后路。”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安州城了?” 赵北熠道:“知道了。” “但熊彪知道吗?” 李鸿雁笑着道:“那个傻子呦,高兴得很,觉得是我提拔了他。” “也是啊,这样的虎将,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我或许不是一个好将军,但我知人善用,会是一个好君主吧?” 赵北熠从后面圈住她的身体,温柔又坚定地道:“是。” 李鸿雁就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她问到:“宁王到哪儿了?” 赵北熠道:“应该已经到金水城了。” 李鸿雁道:“那快了。” 赵北熠点头:“是的。” 李鸿雁靠进赵北熠的怀里,笑嘻嘻地道:“夫君,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说真的,他要是敢跟你争,我到是有点看得起他了。” 赵北熠蒙住李鸿雁的眼睛,轻哼道:“那我就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李鸿雁忍不住笑,随即又问道:“萧乾那天看见你了吧?” “不然他怎么收兵那么快?” “真的能凭一眼就能认出来吗?” 赵北熠道:“他认出个屁!” “那是老子龙章凤姿,不俗于人,震憾到他了。” 李鸿雁乐得咯咯地笑,抱着赵北熠道:“夫君果然让我刮目相看。” 赵北熠正扬起嘴角,突然背后传来李长风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注意点。” 李鸿雁从赵北熠的怀里起身,看向自己的亲哥哥,喊道:“大哥。” 李长风叹气,走过去道:“你的婚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们说要将你许给姨母家的小霸王,他高兴得不得了。” “这……你自己写信去解释吧。” 李鸿雁诧异道:“郭衡啊?” 李长风道:“不是他还有谁?本来这次要来的,被抓回去了。” 李鸿雁想起自己这个表弟就笑:“这家伙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混,我叫他放火他就放火,当年还被我爹追着打来着。” “说起来,好些年没见了。” 赵北熠酸溜溜地道:“我跟你也好久没见了,自从你醒来,也不拿正眼看我。” “怎么?” “我还比不上你的小表弟?” 李鸿雁道:“那怎么能一样的,我和郭衡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血缘关系。” “我跟你胜在有师徒之恩,夫妻之爱,知己之情。” “无需相提并论。” 赵北熠立马露出笑容:“好,我不跟他比,谁让我是姐夫呢。” 李长风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李鸿雁,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李鸿雁道:“那大哥要早日习惯,以后更没有了。” 李长风:“……” 他啧啧两声,自己走远了。 赵北熠抱住李鸿雁,兴奋得无以复加。 因为他的雁儿,在家人面前承认了他的身份。 太好了。 然而李鸿雁下一句便问道:“江鸣是不是和宁王一起来了?” 赵北熠的脸色僵住,不情不愿道:“不止呢,还有你熟悉的几个老相好。” 李鸿雁兴奋起来:“快说快说,都有谁都有谁?” 赵北熠就是不肯说,气呼呼的。 李鸿雁就各种逗他,赵北熠更气了,然而嘴角却咧起来,好半天都收不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郡主和九皇叔的婚事怕是近了。 打下大桑,和谈后最起码能安定十年。 漠北又有李家军守着,江南各地都有驻兵。 天下何其安定,又将会步入怎样的繁荣,他们简直不敢想。 不过他们一个个乐呵呵的,都指望回去后,能有一片容身之地,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也是好的。 七月下旬,和谈的人马总算都到齐了。 萧旭被押着,远远就看见赵北熠和李鸿雁并肩站在一起。 女子一袭红裙,宛如灼灼明艳的牡丹,叫人不敢直视。 男子相貌出众,气质斐然,携手女子,宛如一对璧人。 莫说是他,在场其他谁不红了眼。 萧旭冷哼一声:“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李鸿雁道:“你不是已经遭了吗?还嘴硬呢?” 萧旭看了一眼赵北熠,见他面容并无波动,又感觉到宁王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深深压抑着什么? 他嗤笑一声,怒道:“纵看今日好风景,谁知来日魂断肠。” “我且看你们夫妇嚣张到何时?” 一句“夫妇”,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 尤其是宁王,眉头皱成了川。 “郡主和皇叔尚未成亲,大王子慎言。” 李鸿雁嗤笑:“傻子,他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然后她揪着萧旭的衣领,拍了拍萧旭的脸道:“知道我们是夫妻就好,实话告诉你吧,我夫君还没有出手呢。” “你真这么狂,十年后我让我夫君跟你一战,如何?” 萧旭嗤之以鼻,怒道:“不要脸。” 李鸿雁直接甩他两巴掌,把他牙都给打飞了。 并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笑意盈盈道:“怎么?他们没有跟你说我脾气不好?”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说不打你打谁?” 然后一脚踹废了萧旭的命根子,在众人惊颤的目光中,萧旭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栗着,剧痛带来的感觉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简直大快人心。 但众人也默默夹紧双腿。 李鸿雁道:“知道为什么和谈吗?” “因为和谈不了就可以继续打了。” “真当我们怕你?” “来人,把他扔水牢里去。” 李鸿雁身边的亲信连忙上前,搓了搓手,带走了萧旭。 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赵北熠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道:“擦擦,脏。” 李鸿雁接过去,一边擦手,一边看向宁王道:“听说你把我卖给九皇叔了?” “多少钱?” “能分我一半吗?” 宁王脸色涨红,目光闪躲,嗫嚅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心虚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赵北熠,似乎在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身边那些人更是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向宁王。 李鸿雁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冷笑一声道:“都先去安置吧,我们晚些再聊。” 众人忙不迭地走了,宁王也不敢再留,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第260章 谁的杰作? 大家都走了,赵北熠识趣地道:“一会我去见见萧旭。” 李鸿雁道:“我不介意你跟我一起去叙旧,你还不好意思了?” 赵北熠道:“刚刚领教了郡主的威风,小的不敢造次。” 李鸿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大手一挥:“那你去吧。” 赵北熠当即便去了水牢。 众人都去沐浴换衣了,然后想着,郡主会先去看谁呢? 应该会是江鸣吧? 亦或者方孝安? 王政博的房间里,谭白进来汇报道:“世子,郡主来了。” 王政博一愣,随即道:“快请。” 王政博沐浴后,穿了一件交领,外袍都还没来得及披。 他自己也忘记了,赶去了门口。 李鸿雁进来就看见,那衣服敞开,露出胸口一片蜜色紧实的肌肤。 她目光一愣,问道:“你搞色诱啊?” 王政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敞开衣服底下是露出的肌肤,上面还有水渍没有擦干净,隐隐约约泛着光泽,看着可不像是色诱吗? 他脸颊爆红,一边去找衣服披上,一边焦急地解释道:“并不是的,只是没有想到郡主会突然到访。” 李鸿雁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看着慌乱的王政博道:“我以为你已经独挡一面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王政博愣住,该怎么解释呢? 无从说起。 和别人相谈稳如泰山,毫无破绽。 就是宁王那多疑的性格,也从未怀疑过他。 可在郡主面前,他就仿佛被剥光衣服的小兽,心里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甚至于,连他的弱点在哪里都知道?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不去见江鸣呢?” 李鸿雁道:“我们私下一直有联系,不用那么急。” “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听说宁王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是谁的杰作?” 王政博目光微微一闪,如实道:“废太子。” “他收买了林婉瑜,承诺会让她做宁王正妃。” “林婉瑜失去孩子,知道宁王登基一定不会让她当皇后,所以才铤而走险。” “但她一开始以为,那就是一般的药,并不知道是蛊。” 李鸿雁高兴地道:“竟然是蛊吗?” “废太子果然有点本事的。” “所以现在嫁祸在惠王的头上?” 王政博道:“是的。” 李鸿雁道:“皇上对惠王是不喜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惠王要算计皇位,而且惠王那个人,除非没了性命,否则不可能妥协。” “他对废太子是用了心的,但总是烂泥扶不上墙。” “至于宁王,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如果他老人家命够长,太子妃又生下小皇孙,这江山还不一定会落在宁王的手里。” “但如果他老人家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就只能便宜宁王。” 王政博欲言又止,目光里满含担忧。 李鸿雁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政博道:“就不能现在动手?” 李鸿雁笑着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联系,却知道你一定会偏向我?” 王政博不懂。 李鸿雁道:“皇帝不是不防李家,他是知道自己压得住。” “我不是拿不下京城,我只是不想辜负这份君臣情意。” “他没有对不住我,对不住李家,对不住万民。” “那我自然也不能夺了他的运数,你明白吗?” 王政博最佩服她的,便是这一点。 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她永远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哪怕摆在她面前的是帝位。 他道:“我只是担心,宁王登基后会对付你。” “到时候……” 李鸿雁道:“到时候,就是煽动民心,看老东西们抗不抗揍了。” “皇帝是他们帮着千辛万苦选出来的,被打还不是要忍着,在他们的眼里,皇帝可以换人,但不可以换姓。” 王政博被她的说法逗笑。 李鸿雁道:“你不要多思多虑。像现在这样便好。” “一条路走到头了,没有路,我们可以修。” “那么多人在,不仅仅是你我,这江山,一个人治理不了,但他们是视而不见的。但若是谁挥霍了,他们却盯得清清楚楚,明白吗?” 王政博道:“我知道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吧。” 她起身要走,王政博送她出门。 李鸿雁道:“你把衣服穿好就行,我这跟赶场一样,别明日传得我把你们都宠幸一遍,那我这腰怕是也别想好了。” 王政博红着脸,突然想起她之前受了伤,便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李鸿雁道:“没呢,但是也不碍事。” “嗯,哄人不碍事。” 王政博笑着,心情很好。 接下来是方孝安。 他似乎早就知道李鸿雁会来,亲自烹了茶,在一旁等着。 那干净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串把玩的佛珠,是菩提子做的。 李鸿雁一见就很喜欢,拿起来玩。 方孝安笑着道:“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才带来的。” “这茶也是,你尝一尝。” 李鸿雁道:“还是跟着你混舒服,什么都不用操心。” 方孝安道:“从前沾郡主的光,无以为报。” “现如今只希望郡主偶尔落座,也能舒心片刻罢了。” 李鸿雁唱着茶好,看着人更好。 她笑着看他,方孝安又从那烧茶的炉子底下掏出两个红薯,轻轻剥了皮,递给李鸿雁。 不大不小,却是精心准备的,烤得焦黄入味。 李鸿雁很喜欢,看着如今穿着宽袍大袖,却依旧自如得体的方孝安,问道:“当官的滋味怎么样?” 方孝安道:“好,可以为民请命,力所能及。” “也不好,时刻受制于人,施展不开。” 李鸿雁道:“你玩过套娃吗?” “一套瓷器娃娃下面,总有惊喜在。” “口谕就是那么几句,很多人却很会办事,很多人却总是丢人丢面。” “旁的人我担心,你我却很放心。” “再难的限制也逃过不你灵活的安排。” “我听说,你把修河道的事情承包给了管漕运的陆家,漕运不敢不听他的,官府又要拿他交差,下面的人就不敢偷工减料。” “这主意不是非常好吗?” 方孝安连忙道:“都是政博帮忙想的。” 李鸿雁道:“你也很能干,不必妄自菲薄。” 方孝安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李鸿雁道:“好多了,不碍事。” “再说了,难得见你一面,爬也要爬来。” 方孝安道:“以后入京,我总是要去找你的。” 李鸿雁道:“我求之不得呢。” 方孝安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总是担心,九皇叔会限制你。” “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能自由走动,再好不过了。” 李鸿雁道:“限制若是他的意思,那受限制就是我没本事,也怨不得人。” “但你知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人,你也不是畏畏缩缩看别人眼光的人,这便足够了。” “至于赵北熠,他人很好。” 方孝安应是,心里大安。 第261章 这不是林姨娘吗? 李鸿雁没去见江鸣。 他倒是沉得住气,也没出现。 李鸿雁记得自己的书法长进不错,就写了些。 直到江鸣来,她刚刚放下笔, 吹了吹墨,拿起来给江鸣看:“一气呵成。” 那惊鸿一般的字迹,仿佛初见她时那般让人惊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却迎面逼来的气势。 江鸣道:“郡主倒是偏心,自己人就可劲欺负。” 李鸿雁道:“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不方便来见我。”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的大门何曾为你关过?” “你既然知道是自己人,就该在想,我也在等你啊。” 江鸣轻哼道:“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我才不信呢。” 李鸿雁道:“是啊,自从遇见了你,我这张嘴也只想说你喜欢听的。” “你不喜欢听的,它会告诉我,这句不能说。” 江鸣被逗笑,问道:“那它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李鸿雁道:“它说,江鸣脸皮薄,喜欢听实话,却不喜欢人夸他,赞美他,因为他会脸红,会不自在。” “就比如现在,明明有着天人之姿,能力卓越,摆在哪儿都是顶好的配饰,却装着一本正经,只愿做一个老古董。” 江鸣道:“哦,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花瓶啊。” 李鸿雁道:“对啊,易碎,得小心呵护。” “恨不得抱在被子里一起睡觉那种,” 江鸣道:“你小心九皇叔听见,晚上把你撵出房门。” 李鸿雁有恃无恐道:“那满屋子的厢房,哪一间我不能睡?” “最多也就是一间一间问,有江鸣吗?有江鸣的话,麻烦开开门,我想……” 江鸣捂住她的嘴,连忙道:“你还想,你别想了。” “我这辈子反正是不能活着走出皇宫了,你看着办吧。” 李鸿雁道:“没事,那我活着的时候走进去,陪你。” 江鸣看着如今完好无损,气势斐然的年轻姑娘,如此美好的年纪,如此霍霍的战功,本就应该享受着这世间最顶好的荣华富贵。 可死里逃生以后,还要面对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叹了口气,有些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鬓发,说道:“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太多,我以后就陪着你吧。” “像我师父守着皇上那样,让你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李鸿雁开心地道:“哇,你终于看出来了,我就是图你安稳好睡觉。” 江鸣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了。” “懒得拆穿你罢了。” “图我功夫好,图我有定力,图我能值夜班。” 李鸿雁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后牵扯着腰痛,又龇牙咧嘴的。 江鸣担心极了,连忙扶着她坐下,问道:“伤口在哪儿呢?” “愈合没有啊?” “以后会复发吗?” 李鸿雁道:“哪有那么多的事,已经快好了。” 说着,还是准备撩起衣服给江鸣看。 江鸣按住她的手道:“罢了,有九皇叔在,肯定会没事的。” “你坐着,我去端盆热水来给你泡泡脚。” 李鸿雁拉住他到:“你坐着,好不容易来了,好好歇着吧。” “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大哥,我带你去见见。” 江鸣道:“见过了,刚刚李将军来找我,我们两个约了明天比武。” 李鸿雁道:“那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大哥的功夫不弱。” “他就是脑子比我差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然我们李家出人头地的就是他了。” 江鸣忍不住笑道:“你这话让你大哥听见,他会不会揍你?” 李鸿雁笑着道:“小时候会,现在不会了,现在他舍不得。” “前几天看我和赵北熠卿卿我我,他都受不了,想发疯的样子。” “啧啧,真是可怜。” “因为他和我大嫂总是我行我素的,他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总觉得我和赵北熠是故意刺激他的。” 江鸣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哥哥的?” 李鸿雁道:“本来就是嘛。” “那个傻子,将来不得吓一跳哦。” “江鸣,你明天提点他一下吧。” “我看看他能不能醒悟。” “但实话说吧,难。” 江鸣道:“现在看起来是很难,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李鸿雁深以为然:“你说的对,以后就不一样了。” “我竟然傻了,现在就开始担心。” “哎,果然是关心则乱。” 宁王的房间里,他将林婉瑜又打了一顿,扔在床底下不许她出来,像狗一样蜷缩着。 林婉瑜已经被宁王连日来的暴怒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更是揣测,自己和惠王的联系是不是被宁王发现了。 可她还没有说,买通她的其实不是惠王啊,而是废太子。 本来想用这个秘密换取最后一线生机,但看宁王暴怒的样子,她开始担心,若是说出来,怕是自己这条命也没有了。 突然间,只听宁王身边的人来回道:“郡主回府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九皇叔去审萧旭了,还没有回房。” 宁王的手狠狠砸在桌面上,怒不可遏道:“李鸿雁她谁都去见,就是不来见我,这还不是故意的。” “还有皇叔,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竟然也对本王避而不见!” “这对贱人,我迟早……” “啊……”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一下子打在了宁王的嘴皮上,使得宁王嘴皮当场就破了。 赵北熠走进来,目光阴沉道:“你刚刚说谁是贱人?” 宁王大惊,连忙跪下道:“皇叔……不是的,是误会……” 他伸手捂嘴住,鲜血直流,心里恨极了赵北熠。 但想到自己中的蛊,只能按捺下来,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把将里面的林婉瑜给抓住来,狠狠踹了一脚道:“我骂她呢?” “皇叔,你不知道,这贱人给我下毒。” “我是恨极了才口不择言的,不是皇叔想的哪样?” 赵北熠蹙眉,神色冷戾地朝林婉瑜看去。 此时的林婉瑜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趁着这个机会还想爬出门外去。 结果她突然看见门口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缓缓抬头时,却看见李鸿雁那张灿若明珠的脸庞,一脸惬意地看着她,问道:“哎呦,这不是林姨娘吗?” 顷刻间,林婉瑜血液仿佛聚在头顶,发出:“咿啊……啊”等嘶哑又恐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