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重生之盛宠》 第一章 皇子锦瑟 北国天朝二十四年春，皇宫的御花园里早已姹紫嫣红，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后宫中的君侍们都在大殿里陪着皇上和太君后看戏，听说这戏班子是近日里京城中最有名气的，那旦角儿可是轻易不登台的，若不是皇命，怕是宫里众人也难得一见这般好看的青衣。 这戏文子里的故事亦是个新奇的，众人皆看得屏息凝神，泪眼婆娑。一身明黄色凤袍的皇上亦是难得的感兴趣，偶尔还会侧身与一旁端庄坐着的君后说些什么，二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可年幼的孩子们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一个个的都偷偷顺着侧门溜了出去。 “殿下，奴瞧着这故事写得挺好的，您怎么不听了呢？”一个粉嫩嫩的小奴侍嘟着嘴，看着自家主子委屈地抱怨道。 他正听得认真，只唱道，那对年轻妻夫刚刚成婚，女子就被征了兵，这男子便日日到村口去等，夜夜垂泪到天明。虽说最终在那英明神武的皇上和勇猛无敌的将军的带领下打了胜仗，可那男子的妻主到底是生是死？她可知道她的小夫郎等她等得有多苦？ “唉！景儿啊！这种故事呢，也就骗骗你这种单纯的小男儿，我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傻的男子呢！他不吃饭不会饿吗？他不睡觉不会困吗？想来，就算是一心等着他的妻主归来，他还是得该吃吃该睡睡的吧！不然，他哪里来的力气日日去村口等着呢？毕竟这食不下咽和寝不安席也挺难的……我只是替他有些不值罢了，一个好好的男儿家，最后怎么就变成了望妻石了呢！”这话儿前面还说得义正言辞，后面就慢慢低沉下来，想来，这结局真得不算好！ 说这话的正是那个着了一身鹅黄色襦裙的小皇子殿下，他乃当今君后的嫡幼子，太女殿下的嫡亲弟弟，容貌绝美，举世无双。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只是那样瞧着你，便仿佛是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殿下，殿下，您怎么会知道是这个结局的？”景儿亦步亦趋地追在自家主子身后问道，他还以为，这故事会与以往的一般结局，那男子的妻主最终会回到他身边呢！ “本殿早就去偷偷地瞧了他们的话本子了……”小皇子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而后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才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呢！还是不要看得好，免得徒增伤感。” “殿下可真厉害！”那小侍眼中满是对自家主子的崇拜，想来，这宫中上下，也就只有他们皇子殿下敢做这种事儿了。 “罢了罢了！莫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本殿昨儿托太女姐姐买了几本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待会儿拿上了，再给你讲旁的故事听，本殿还是更喜欢那些妻夫二人把盏花前月下、共赏月满西楼的佳话……”那小皇子凑到小侍耳边悄声说道，眼睛还不忘四处瞧着，这秘密可不能被旁人听了去，若是父后知道，定要收了他的话本子，说不定还要打屁股呢！ “殿下总是最疼奴的！”小侍激动不已，这宫中虽明着不许奴侍们看那些个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可暗里谁没有个私藏，都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总是有些个想法的。 “谁让你最得本殿的心呐……”小皇子话还未落，便听见亭子那处有几个奶娃娃的声音传来。 “怎么办？风筝挂树上了……” “找个长些的木棍挑下来吧！” “我看要么还是去寻个奴才上去摘下来吧！” …… 小皇子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王君带来的孩子正在这御花园里放风筝，想来是年岁大一些的奴侍们都偷偷跑去看戏了，只留下这么几个奶娃娃在这儿玩耍。 “锦瑟哥哥，锦瑟哥哥，我们的风筝挂树上了！”正当几个奶娃娃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个小豁牙儿瞧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小皇子，便支棱着胳膊跑过去抱着锦瑟的大腿喊道。 虽说这锦瑟皇子也不过才十三岁，可对于这些小娃娃们来说却已经是大人了，既是大人，那想到的办法自是比他们好的。 “别急，等哥哥上去给你们摘下来。”锦瑟抬头看了看那树，风筝掉落的地方不算太高，自己若是小心些，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若非去不可，那……那便让奴代劳吧！”一听皇子殿下要亲自上树摘风筝，景儿吓得差点儿哭出声儿来。 他家殿下本就不像旁的男儿家那般温顺守礼，幼时因着身子不好，跟着太女殿下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仗着这一点，便总是惹些小麻烦出来，他为了主子挨了多少打啊！好在殿下也知道心疼他，每每都会护着自己。 如今这爬树的活计他宁可自己摔死，也不敢让他的主子去，这要是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你？你会爬树吗？怕是还没爬呢，就先掉下来了。无需担心，本殿的身手你也晓得，无妨的！”说着，也不等景儿再开口，锦瑟便绑了裙摆，往树上爬去。 “哇！锦瑟哥哥真厉害！锦瑟哥哥真厉害……”小奶娃们拍着小手喊道，锦瑟听了更是得意，手上的速度也忍不住又快了几分。 那边正在亭子里喝茶的太女殿下听见这边的喊声，便忍不住起身张望，这一望不要紧，差点儿将魂儿都吓了出来。 “来，接好了！”锦瑟坐在枝丫上，将风筝扔给树下的小奶娃们，看着他们拉着风筝跑远了，才轻笑一声。 “殿下，您快下来吧！”景儿的脸吓得都皱成了一团，他都做好准备了，若是殿下掉下来，他就是拼着这条小命，也得给殿下垫底儿。 “呵呵……景儿，你胆子也太小了些，枉你还是自幼长在本殿身边的呢！”锦瑟坐在高处晃荡着小腿儿对着树下的景儿说道，难怪都说最是高处好风景，这里看到的景致果真不一般。 第二章 人生初见 “宋锦瑟！你在做什么？” 正当锦瑟洋洋自得之时，一声怒吼传来，吓得他小腿一抖，小手一松，竟从那树丫上滑了下来。 “啊！”景儿吓得顿时白了一张小脸，伸出双手便要去接自家主子，若是自己被砸死也便罢了！若是殿下有个什么，他万死难辞其咎。 锦瑟只来得及在心中道了一声“糟糕”，便再也没工夫想其它，闭上眼睛等着疼痛传来，怕是这次免不了一段时日的卧床静养了！ 只觉得许久之后，那想象中的疼痛也未传来，锦瑟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自己这是撞了什么大运，竟没有摔到地上。却不料，这一眼，便望进了一汪深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抱着锦瑟的那少女看向怀中的小少年，虽说他长得娇俏可人，可那过于亲密的距离，仍是让她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太女殿下瞧出了少女的不悦，急忙将锦瑟从她怀中拉出。 “锦瑟，你又调皮了！”太女的声音虽有几分严厉，更多的却是宠溺。 向来不在意这些规矩的锦瑟皇子竟难得的红了脸，姐姐她怎可当着旁人的面儿这样说他？竟是一分颜面也不给他留，那人儿还是……还是刚刚救了他的恩人。 看着自家弟弟那羞红的脸蛋儿，太女殿下剩下的话竟忽然说不出口，只能略带歉意地看向那白衣少女道：“让子夜见笑了！” “无妨！”那被唤作子夜的少女只说出这两个字来，便转身离去。 太女伸出手指使劲儿点了点锦瑟的头，紧走几步，也跟着那少女一同离开。 锦瑟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刚的戏文，那戏中男子的妻主是不是也如她一般？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若是这样的妻主，莫说是夜不能寐，寝不安席了，便说是真得变成望妻石，他也甘愿。 看着自家殿下正望着远处发呆，景儿急忙上前将锦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见身上没有受伤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日后他就是拼死也不能再让自家殿下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殿下！殿下？咱们回去吧！”景儿扯了扯锦瑟的衣袖唤道。 “子夜，子夜……子兴视夜，明星有烂。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目光顾盼，流丽无双。景儿，你说什么样儿的男子才能让那样的女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儿才能入了她的眼？”锦瑟收回目光，小声喃喃道。 景儿没有听清自家殿下到底说了什么，只开口道：“女子自然是喜欢像君后和大皇子那般温柔贤淑又多才多艺的男儿家啊！” 景儿不禁发愁，唉！他家殿下何时才能像寻常男儿那般啊？眼瞅着殿下就要及笄，这样不羁的性子要是嫁进了门风森严些的人家里，岂不是要吃许多的苦头？ “温柔贤淑……多才多艺……”锦瑟紧紧地攥着拳头，细细地品着这几个字，那刚要跨出去的大步子又急忙收了回来，之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皇子立马变成了一个端庄守礼的佳人儿。 “殿下，您这是……”景儿跟在锦瑟身后，不解地看着前面的人儿，自家殿下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啊？ 殊不知，自那日起，一向让君后和皇上头疼不已的小皇子竟变得懂事许多，再也没有在宫里惹出什么麻烦，往日的鸡飞狗跳不复存在。 君后每每眼泪汪汪地握着太女的手激动道：“你弟弟他终于长大了！” 就连一开始觉得自家殿下又换了一种新玩法的景儿也不得不相信——他家主子转性了，难得！真是难得啊！ 君后看着自家儿子越来越乖巧，欣慰不已，只以为是男儿家年岁大了，知道自己日后是要许配人家的，终于懂得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和仪态了，这是好事儿。 宋锦瑟是君后最小的孩子，因着生他时难产，差点儿要了君后的命，而这孩子自小也是体弱多病，所以皇上和君后便对他多了几分溺爱，有时候对他的顽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使得他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毛躁的性子。 这孩子终归是到了快要议亲的年纪了，若真能懂事些，日后到了公公家也能够少受些委屈，免得旁人说他一国君后父仪天下，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虽说有他皇家的威严在那里撑着，可总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啊！ 景儿端着茶水点心来到宋锦瑟身旁，却见自家皇子殿下正一手抓着毛笔一手托着下巴发呆，嘴角上扬，仿佛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 “殿下，用些点心吧？”景儿将茶杯摆上，看着宋锦瑟轻声唤道。 “啊？噢……”宋锦瑟急忙收了手下的宣纸，红着小脸儿将那画上人物的风采遮挡起来。 他可不想让景儿知道了自己的心事，这样羞人的想法说出来，怕是景儿也要笑话他一番了吧！ “殿下方才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开心？”景儿凑到宋锦瑟身边，想要瞧瞧他在遮挡什么，却被打发了开去。 “没……没什么，你去将那点心给本殿端来。”宋锦瑟慌忙地摇了摇头，用下巴示意景儿将点心给他端来。 景儿捂唇偷笑，他家殿下怕是有了心上人了呢！这几日总是这样一个人发呆，还偷偷地在画着一个女子，虽然殿下他一直都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可也架不住自己偷看啊！ 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有这般本事，竟让他家殿下为了那人儿茶饭不思，连性子都变了，若是没有家室的还好，可若是个有家室的……那殿下他嫁过去岂不是要做了那现成的爹爹嘛！ “殿下，您最近总是待在宫殿里，不觉得闷吗？”景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虽然他家殿下这样安静让他也很欣慰，可终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有些不习惯！ “闷？不闷啊！一点儿也不闷……”宋锦瑟看着景儿摇了摇头道。 第三章 决心已定 心中却是想着，大皇兄平日里就总是一个人待在殿里从不出去，这举国上下的女子便没有不喜欢他的，若是自己也能做到如皇兄那般，她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一想到那人儿，宋锦瑟便忍不住笑弯了眼角，她长得可真好看！唔……功夫也好，救他的时候可真是俊逸不凡呢！ “殿下，您变了……”景儿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宋锦瑟喃喃道，那女子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啊，竟将他家殿下的魂儿都勾去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宋锦瑟仍旧一个人沉浸在对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的相思之中，想着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儿，便忍不住有些羞涩。这么多日没有出门，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宫中，若是他再到御花园的那棵树下等着，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她…… 一想到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宋锦瑟的心都跟着飞了起来，急忙起身拉着景儿的胳膊边走边道：“景儿，御花园里的花儿应该开得正好，不若我们去瞧瞧吧？” “殿下……殿下……您别拉奴啊！奴得给您将糕点带上，还有您最爱喝的茶……”景儿被宋锦瑟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趴在地上。 “不要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瞧见大皇兄去御花园赏花的时候还带着糕点和茶水，又吃又喝的了？”宋锦瑟拉着景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嘴里还不忘念叨着。 “那个……殿下，您这是说真的？”景儿心中想着，之前的殿下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哪一次去御花园不是让他大包小包的抱一堆呢！ “本殿一言九鼎，岂能骗你这么个小男儿？”宋锦瑟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动作一如既往得潇洒，之前所说的要温柔贤良，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殿下果真还是过去那个殿下！”景儿在心中哀嚎一声，便垂着脑袋跟着宋锦瑟来到了那日他帮小奶娃们摘风筝的那棵大树下。 宋锦瑟停下脚步，收回了拉着景儿的那只手，缓缓来到树旁，闭上眼睛，那日的情景又忍不住浮现在眼前。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子夜，你可还记得我？自看你那一眼起，我怕是就已害了相思病了…… “景儿，你说，她还会来吗？她还记得我吗？”宋锦瑟轻声喃喃道，站在那日她救过他的地方，看着那日她离开的方向，仿佛那一抹白衣还留在这里，萦绕在眼前。 “她？殿下……”景儿悄悄来到宋锦瑟身边，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问道，“恕奴直言，您可是有了中意的女子吗？” “啊？”宋锦瑟一怔，然后便红了耳朵，低着头搓着脚尖儿羞涩道，“嗯，自那日遇见她，我便再也忘不了那抹白色，景儿，我想见她，想得快要疯了！” 宋锦瑟回过头来紧紧抓住景儿的手，这个秘密在他心里憋了许久了，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起，可是，他又想告诉所有人，他喜欢上了一个谪仙一般的女子，他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意，景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不想瞒着他。 “殿下说的可是那日和太女殿下在一起还救了您的那位白衣小姐？”景儿仔细回想着自家殿下见过的女子，怕是殿下念念不忘的也只有那日那个救了殿下的人儿了。 可是，景儿并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儿，他当时只顾得关注自家殿下有没有受伤，待想替殿下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那少女早已离去，只余下一抹白色的背影。 “太女姐姐？是啊……”宋锦瑟眼睛一亮，闪烁着激动地光芒，“景儿，你可真聪明，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去找太女姐姐呢？瞧着她们那架势，太女姐姐定是认识她的，我若是去东宫，是不是就能寻到她了？” “殿下，您这是要……”景儿被宋锦瑟的动作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景儿，走，去东宫找太女姐姐去。”宋锦瑟的性子本就说风就是雨，说着便要拉景儿朝宫门口走去。 “殿下，这样不合规矩……咱们得去请示一下君后千岁啊！”景儿吓得脸色惨白，他可还记得上次皇子殿下偷偷出宫，他挨了君后一顿骂呢！ “父后怕是不能让我出去的……”宋锦瑟想到自己上次偷偷溜出宫连累了景儿挨骂，也有些不敢造次，“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她啊！” 他想再见她一面，对她道一声谢，顺便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毕竟上次她救了他，他还未来得及感谢她呢！他更怕她会忘了他，毕竟他们也只有一面之缘。 “殿下，恕奴多嘴，您是皇子，身份尊贵，婚事怕是不能自主，那女子虽说对您有恩，可毕竟身份不明，若是……若是圣上和君后不同意，您这不是平白找了伤心吗？”景儿看向宋锦瑟，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殿下是皇上和君后最疼爱的皇子，若是那女子身份不符或者已有家世，怕是殿下这满腔爱意就算是付错了人了。 “景儿，在遇见她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惦记着一个女子，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世上除了她，我再也不想嫁给旁人了。”宋锦瑟抬起头看着那棵大树喃喃道，“我决心已定，无论她是谁，身份如何，贩夫走卒也好，街边乞丐也罢，我都跟定她了！” 看着自家主子那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景儿只觉得这样的殿下十分陌生，他的主子虽说平日里顽皮了些，可秉性纯良，平日里甚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 景儿自幼陪伴锦瑟皇子一起长大，对他的性子再是清楚不过，殿下他就是个一根筋，认准了的事情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看着殿下的样子，怕是又钻了牛角尖了，现在也只能祈求那个女子能够配得上殿下，莫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番情谊。 第四章 东宫寻人 “殿下，景儿不管那些，景儿只知道凡是殿下想要的，景儿就算拼了命，也会帮您实现的。”景儿深吸了口气，大义凛然地说道，然后拉过宋锦瑟的手就朝寝殿走去。 “景儿，你这是作何？”宋锦瑟不明白景儿要做什么，不是说要支持他的吗？为何又要往回走呢？ “殿下既是想要去见心仪之人，那怎么着也得打扮一番才是，难道您不想让那位小姐见到殿下最漂亮的一面吗？”景儿看着一脸呆傻的锦瑟皇子玩笑道。 “我……我自然是想的。”宋锦瑟红着耳根低下头去，小手绞在一起，忽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之前只想要再见她一面，如今愿望有可能会成真，他竟又变得十分紧张。 “那奴先服侍殿下梳妆更衣，不过，待会儿要出宫的事情还得靠殿下您自己去跟君后千岁说。”景儿扶着锦瑟皇子坐在梳妆镜前，便忙活了起来。 “可是，父后他会同意我出去吗？”宋锦瑟忽然有些担心，如今他已有了心仪之人，便不能再像过去那般胡作非为了，免得被她知道了会厌弃于他，似乎自从遇见了她，他便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肆意潇洒的宋锦瑟了。 “您偷偷溜出去玩儿，君后自然不会同意，可您若是去自己的亲姐姐府里，君后他应该还是乐见其成的。”看着小皇子那着急的样子，景儿抿着唇轻笑道。 “对啊！我若是直接说去太女姐姐那里住上几天，父后肯定会同意的！”宋锦瑟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您还要住几天？”景儿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皇子殿下，能够出去一趟就不容易了，他竟还想留宿宫外，这也忒贪心了些！ “我怕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万一她不在的话……下次再出去见她就不容易了！”宋锦瑟又被景儿重新按回了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呢喃道，其实，他还有一点儿小私心，万一那人是太女姐姐的幕僚，他住在东宫便可以日日见到她了！ “殿下说的是，只是君后他怕是不舍得您在外面待那么久的。”景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玫红色镶蓝边儿的新衣出来，正准备给锦瑟皇子换上。 “景儿，你去找一套白色的衣裳出来，这个太艳了，她不喜欢。”宋锦瑟想着那个女子的淡雅和衣服上好闻的荷花香，便知道她定是不会喜欢那种鲜艳的颜色，也只有一尘不染的白色才能配得上她的气质。 “是！”景儿收了手上的衣服，又重新拿出一套白色镶金边的束腰长裙，见锦瑟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替他换了新衣。 “殿下可真漂亮，这北国上下，景儿就没有瞧见哪一个男子能比得过殿下您的！都说那丞相家的小公子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可依奴看，我们殿下比他好看多了！”景儿骄傲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皇子惊艳道，安静下来的皇子殿下穿上这一袭白衣，竟别样的超凡脱俗。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宋锦瑟被景儿夸得有些羞涩，可心中又十分欢喜，这样的他，她应该不会嫌弃吧？ 以前的宋锦瑟从来不以貌为荣，别的男子皆是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一起争奇斗艳，可他却不屑于如此，而今有了喜欢的女子，他竟也开始在意起这些来了。 宋锦瑟带着景儿直奔凤仪宫，他现在恨不得赶紧出宫才是，说不定赶上太女姐姐的午膳还能碰上她。 看见自家儿子打扮成这样，君后也只是微微一怔，然后听他说在宫里待得太闷，想去东宫住几日，君后也未多想，只以为这孩子这段时间乖巧地待在寝壂憋坏了，念在他最近表现尚佳的份儿上，便准了他的请奏。 “父后，您宫里的莲花糕可还有吗？”宋锦瑟趴在君后肩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早上才做了些，你可是想吃了？”君后宠溺地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问道。 “不，瑟儿是想给姐姐带些过去。”宋锦瑟摇了摇小脑袋，其实，他是想带些给那人尝尝，她应该会喜欢的吧！父后宫中的莲花糕可是他的最爱，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子莲花的清香，和她衣服上的味道有几分像。 “本宫的瑟儿长大了，会疼人了。”君后欣慰地捏了捏宋锦瑟的小脸儿，然后对着一旁的小侍道，“去给皇子殿下装些莲花糕，顺便将今儿新研究的放了莲子的那种也给他装些，他们姐弟都爱吃！” “是！”小侍应了后，便退出门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到你皇姐那儿要乖乖听话，莫要调皮，多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过两日父后便派人去接你回来。”君后替宋锦瑟整了整衣襟，然后不放心地嘱咐着。 “父后放心就是，姐姐她也是极疼孩儿的，她会照顾好我的！时辰不早了，孩儿还想去姐姐那儿用午膳呢，便先走了，父后注意身子。”宋锦瑟急忙站起身来，让景儿接过装糕点的盒子便告辞离去。 “这孩子，还是这般毛毛躁躁！”君后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眼角的宠溺却是不言而喻。 宫里的马车直接将宋锦瑟带到了东宫，接到宫里传来的信儿的太女殿下早已等在门口，她这个宝贝弟弟难得来她这儿一次，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怕是母皇父后都不能饶了她，她自是得好好看着他。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宋锦瑟还没下马车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太女殿下。 “我来等你这个小祖宗啊！”太女笑着走上前，亲自将宋锦瑟扶了下来。 “姐姐待我最好了！”宋锦瑟抱着太女的胳膊撒娇道，眼睛却是四处乱转，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儿。 “听说你这段时日在寝宫读书习字异常乖巧，怎么有空儿到姐姐这儿来？”太女伸出手揉了揉宋锦瑟毛茸茸的小脑袋，宠溺地问道。 第五章 白衣少女 “瑟儿这不是好几日不见姐姐，想你了嘛！”宋锦瑟对着太女吐了吐舌头，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她来到了大厅。 “中午想吃些什么，姐姐吩咐膳房给你准备。”太女坐到主位，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小人儿问道。 “唔……姐姐这里的厨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嘛？”宋锦瑟皱着眉头问道，他正在努力搜寻之前吃过的好吃的菜式。 “之前的那个还在，因为这段时日有贵客住在这里，姐姐又特意从醉风楼请了一个不错的厨子来，你可愿意尝尝鲜？”太女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贪吃，必是不会拒绝。 “贵客？”可宋锦瑟的心思并未在吃上，只是注意到了太女口中所说的贵客二字。小人儿心中一动，那贵客会是她吗？紧张地攥着小手，小脸儿也变得红扑扑，宋锦瑟急忙点了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姐姐口中的贵客可是上次在宫中救了瑟儿的那个姐姐吗？” “正是！”太女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发现她话落之时，宋锦瑟的眸子都亮了起来，好看过星辰大海。 真的是她！既是姐姐的贵客，那身份自然不低，而且她还住在东宫，那他想见她岂不是方便多了！ 宋锦瑟心中大喜，便忍不住说道：“太好了！” “嗯？什么太好了？”太女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弟弟，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终于找到了恩人真是太好了，之前那个姐姐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跟她道谢呢！”宋锦瑟红着小脸儿解释道，他现在可还不敢跟姐姐说他喜欢人家。 “那都是小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子夜她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你平日里莫要去叨扰她！”太女殿下自是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性子，便提前给他提个醒，免得惹了子夜不快，届时怕是她这个太女的面子也护不了这孩子。 “于她来说或许是小事儿，可于锦瑟来说，那便是救命的大事儿，锦瑟必须要好好谢谢她才是，姐姐放心就是，锦瑟不会惹恩人不高兴的！”宋锦瑟急忙保证道，他在她面前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又哪里会惹她不快呢？ “我先送你去给你准备的院子歇一会儿，待会儿用膳的时候再派人去唤你。”太女只当自家弟弟是小孩子心性，便也没有在意。 “不用麻烦姐姐了，锦瑟自己过去就是，姐姐，这是我特意从父后那里给你带的糕点，你……你顺便帮我给恩人也送些过去吧！”宋锦瑟揪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姐姐道，满眼的期待。 “你……这是给姐姐带的，还是给她带的？”太女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冲宋锦瑟摆了摆手笑道，“这糕点你还是给你的恩人留着吧！” “那锦瑟就先告退了！”宋锦瑟也不再跟太女客气，朝她福了福身子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殿下怎么这么高兴？”景儿跟在锦瑟皇子身后，小声问道。 “她真的住在姐姐这里，景儿，我就要见到她了！”宋锦瑟的脸上飘着两朵红晕，煞是好看。 “那奴便在这里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了！”景儿激动地小跑至锦瑟皇子身边，笑着说道。 “景儿，你先去内院收拾收拾，我……我去给她送点心。”宋锦瑟一把抢过景儿手中的食盒，就朝着客房的方向去了。 景儿不禁替自家皇子捏了把汗，一个男儿家，这般的不矜持可如何是好啊？ 宋锦瑟提着食盒，寻了一个打扫的小侍带着他去了所谓贵客住的院子，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宋锦瑟摆摆手让那小侍先退下，自己理了理头发，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院子十分清幽寂静，整个院子里都没有见到一个下人，宋锦瑟小步小步地向前挪着，就怕忽然遇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让她瞧了自己的不雅去。 春风吹着枝头的花瓣，枝叶交错间那一抹白色就这样撞入了宋锦瑟的眼底，惊得他似乎忘记了呼吸。 只是惊鸿一瞥，便是一眼万年！ 那白衣少女手握一柄长剑，脚步蹁跹，在那桃花交错间挥舞着，举手投足无不带着洒脱和自如，整个人与剑融为一体，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幅画般，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似乎都化作了她的背景，宋锦瑟的一颗心也跟着越陷越深，再也拔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衣少女不悦地皱起眉头，手中的剑花一转，脚尖轻点，宋锦瑟只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脖间一凉，那抹刻在心上的白色就落到了眼前。 “你是何人？”冷声响起，白衣少女收了剑，冷眼看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小男儿，心中只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我是锦瑟……”见她与自己说话，锦瑟的脸上又飘来两朵红云，扣着小手低头喃喃道。 “来此作何？”听见他的名字，白衣少女似乎并没有如旁人那般震惊，只是淡淡地问道，可是，宋锦瑟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散去不少。 “我……我来找你，谢谢那日你救了我。”宋锦瑟急忙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可那人却迟迟没有接。 “救你？”白衣少女眉头紧锁，片刻后才明白过来面前这个小男儿说的是何事。 “恩人莫非是忘记了吗？就是前些日子在宫里，我……”宋锦瑟见她收了剑转身就走，急忙跟在身后着急道。 还未等他说完，便被那白衣少女出生打断：“不过举手之劳，皇子殿下无需在意。” “可是，恩人……父后自幼教育我要知恩图报，既是你救了锦瑟性命，锦瑟又岂能置之于不顾？”宋锦瑟小腿儿走得飞快，紧紧跟在那白衣少女身后，口中着急地说着什么，便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 “啊……”小人儿心中哀叹，怕是自己这一次又要在她面前丢脸了，他心心念念的爱情啊！ 第六章 子夜姐姐 衣袖扬起，白衣少女一个转身就将那小人儿环在怀中，心中忍不住叹息：宋翱好歹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弟弟？ 那股熟悉的味道传入鼻中，宋锦瑟深深地吸了口气，悄悄闭上眼睛，小手亦不自觉地环上她的脖子，手中的食盒应声而落。 “还不松开吗？”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那白衣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若不是看在宋翱的面子上，她一定将他扔在地上。 “我……我……”宋锦瑟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忙着松开自己的胳膊，红着小脸蛋儿低头看着脚尖，心中又羞又怕，还有几分甜蜜。 “这东西还要吗？”白衣少女脚尖一点，刚刚落在她靴子上的食盒便应声飞起，落入手中。 “这……这是我特意从宫里带来给恩人的，可好吃了！”宋锦瑟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发呆，发现她一直不曾开口，忙又急着说道，“真的，真的好吃！” “东西我收下了，若没什么事儿皇子殿下请回吧！”白衣女子不愿再与他多做纠缠，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恩人……”宋锦瑟小嘴儿一撇，委屈极了！ “我不叫恩人！”白衣少女在那少年的委屈面前竟顿下了脚步，她实在不想听见他不停地唤她恩人。 “我知道……”宋锦瑟羞涩地呢喃道，“你——叫子夜，可你也是我的恩人。” 见她没有拒绝自己的点心，亦没有急着走，宋锦瑟又大着胆子跟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等着她邀请自己进去坐坐，毕竟她已经收了自己的谢礼不是？ “可是还有事吗？”白子夜无奈地看向一旁那个像牛皮糖一样粘人的小人儿问道。 “恩人不请锦瑟进去坐一会儿吗？”宋锦瑟厚着脸皮凑过去问道，这种事情若是主人家不主动开口的话，他便只能自己来了，只要能多陪她待一会儿，就算让他再厚颜无耻些也无妨。 “皇子殿下莫非很闲？”这是白子夜第一次遇见敢如此缠着她的人儿，竟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家中的几个弟弟，也没有一个敢这般与她撒娇。 “我叫锦瑟——宋锦瑟，恩人不要再叫人家皇子殿下了，你既是姐姐的朋友，就唤我锦瑟吧！”宋锦瑟不满地摆摆手，拉着白子夜的衣袖撒娇道，“好不好？” 显然，这孩子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与人家并不熟稔，这让向来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的白子夜有些不适，却又耐着性子没有将他甩开。 “锦瑟皇子若是无事便回去吧！”白子夜终于下了逐客令，默默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这一次则是毫无留恋地留给宋锦瑟一个背影。 “恩人，以后我可以叫你子夜姐姐吗？”宋锦瑟小跑两步，对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喊道，“若是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噢！” “嘻嘻……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她的名字可真好听啊！”宋锦瑟不舍地退出白子夜的院子，嘴里还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想着自己今日竟与她说了那么多话，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小皇子得偿所愿，心情好的不得了，走路都带着风，脸上挂满了喜悦，他终于离她近了一步。 宋锦瑟离开后，白子夜的院中便出现一位年轻女子，直接推门走入刚刚白子夜进的那间房内。 “少主，刚刚那人他是……”年轻女子朝白子夜行了一礼，而后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少主身份干系重大，除皇上和太女殿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那小男儿又是谁派来的？来此作甚？ “碰巧走错路罢了！”白子夜坐到软榻上，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头都未抬。 “只是少主素来不喜人打扰，此次出来主上又有交代，切莫让人发现了少主身份，那孩子……”年轻女子担忧道，刚刚她本是要将那人儿赶走的，可又不好冒然出现暴露了自己，便暗中扔出一颗小石子儿准备将他吓退，谁知他竟还趴到了少主怀里。 “无妨，不过是个孩子！”白子夜自是知道他的身份，却也明白属下的担忧，若是有人想利用男人来探知自己是谁，那将会给她们白家和宋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是属下多虑了，少主身子可好些了？”那年轻女子见白子夜神情无异，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关心着她的身体问道。 白子夜此次来东宫暂住，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练功受了伤，需要借助东宫的温泉来疗养些时日，否则，依着她的身份是绝对不会随意见人的。 那日在宫里无意间救了宋锦瑟也是巧合，初来京城，她总是要先去拜见皇上的，却不料遇到了那样一幕，她虽不爱多管闲事，可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摔下树来，便顺手救了他。 “今日提气心口处还有些疼，怕是还要些时日。”白子夜一想到自己的伤就皱起了眉头，师傅留给她的武功秘籍竟被人暗中给换了去，害得她差点儿丢了性命，若不是身边亲近之人，谁又能有如此本事？待她伤好回去，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让那害她之人百倍偿还。 看着白子夜手中的茶杯变成碎末，站在那里的年轻女子只觉得后背一凉，如今少主身受重伤都还有如此功力，这天下怕是除了主上也再无人是她的对手了。 “主上说一切以少主的身子为重，其他皆不打紧，少主还是应当好好养伤，暂时莫想其它。”那女子出声安慰道，她自幼随少主一起长大，虽说名为主仆，可她却一直将少主当作妹妹来待的。 “白风，让白雨将那几个看好了，此事八成与她们脱不了干系。”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庶妹，白子夜冷漠的脸上便多了一丝不屑，就算她白子夜不靠父亲家中的关系，也照样不把她们看在眼里，只是她们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害她，她绝对不会姑息。 第七章 喜欢安静 “是，少主！”白风刚应下，便听到院外有小侍的声音传来，“少主，太女殿下派人来唤您过去用膳。” “嗯，你也自去用膳吧！白霜回来后就让他在这院里等着就是，本少待会儿自己回来。”白子夜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看着桌上的点心盒子怔了片刻，终还是甩手离开。 白子夜身边有四个得力干将，白风为首，武功最高，平日里负责她的安危，一直隐在暗处。白霜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男子，只因他擅长医术，此次才以小侍的身份跟在她身边。 白子夜不喜与人亲近，所以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人，就算是打扫的小侍也都是在每日她出门的时候由白霜看着进来的，一打扫完就立马离开，片刻不得停留。 东宫上下都知道这院子里住了一位太女殿下的贵客，谁都不敢怠慢。这贵人规矩多，他们做下人的也是不敢问，只管照办就是。 这不，站在院外的小侍见那贵客走出门来才躬身离去，他也很好奇，自己站在这院门口处喊话，里面的人儿究竟是怎么听见的，可这也不是该他打听的，总之话传到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白子夜顺着石子小路缓步走着，这东宫虽比不得皇宫奢华，却也别有一番景致，难得能够停下来看看这春日里的风景，她竟忽然觉得自己这伤受得也值，不然，她哪儿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歇着呢？ “子夜姐姐，好巧啊！”正当白子夜沉浸在这大好春光里时，那声娇呼将她惊醒。 “锦瑟皇子！”白子夜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前走着，仿佛不曾有这个人似的。 “子夜姐姐，你等等我，我……我走不了那么快。”宋锦瑟提着裙摆在白子夜身后小跑着，景儿则是远远的在身后跟着，看着前面两个白衣飘飘的人，竟觉得二人十分般配。 这是景儿第一次瞧见自家殿下的心上人，她长得可真好看，跟殿下他一样俊美，只是瞧着那人似乎对殿下并不怎么热情啊！ 白子夜只觉得这孩子也太娇气了些，心中虽不满于他的唠叨，可脚步却还是忍不住慢了下来。宋锦瑟见状，急忙紧跟上去，咧着嘴角在白子夜耳边说着不停。 “子夜，你来了！”宋翱看见白子夜过来，急忙起身相迎，待看到她身后的那个小人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锦瑟，你又调皮了！” “姐姐，锦瑟没有，锦瑟只是出门刚好遇见子夜姐姐，便与她一道儿过来了！”宋锦瑟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子夜一眼，然后小声解释道。 宋翱面儿上一红，这孩子可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住在内院，子夜住在外院，怎么会同道儿？可鉴于白子夜也在，太女殿下终还是要给自己这个弟弟留几分颜面的，只是她知道这个孩子素来淘气，怕他惹怒了白子夜，人家本就身上有伤，若是再被锦瑟折腾一番，怕是她也不好跟母皇交代。 “子夜身子不好，你莫要缠着她。”宋翱轻叹一声，先引着白子夜坐在自己对面，才示意宋锦瑟坐在身边，点了点他的额头嘱咐道。 “子夜姐姐生病了吗？”一听说白子夜身子不好，宋锦瑟急忙看着她问道，因为担心，眸子都染上了一层水雾。 “你坐好，子夜的伤需要静养，过些日子就无事了，你莫要去叨扰她就是。”宋翱一把按住那个又要跳起来的小人儿，然后抱歉地看向白子夜道，“子夜莫要见怪，这孩子平日里被宠坏了，顽皮得紧，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子夜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无妨。”白子夜淡淡地瞟了宋锦瑟一眼，见那个孩子在太女说他顽皮时瞬间安静下来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怜。 “子夜姐姐受伤了为何还救锦瑟，可真是不该！锦瑟从树上摔下来无非就是躺上几日，可若是让子夜姐姐痛了，就是锦瑟的错了！”宋锦瑟看着白子夜心疼地说道，想着他今儿上午还被她救了一次，他就觉得自己害了她。 “不碍事，锦瑟皇子无需介怀。”白子夜只当他是被姐姐训斥情绪才变得低落起来，便多说了几个字聊表安慰。 “所以，子夜姐姐在东宫住着是在养伤吗？”宋锦瑟见她愿意与自己说话了，便开口问道。 “锦瑟，莫要多言，女子的事情不许过问，也不许胡说！”宋翱打断宋锦瑟的话斥道，白子夜的事情关系重大，岂能随意告知旁人。 “姐姐……”被姐姐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儿训斥，宋锦瑟委屈极了。 “太女殿下无需如此，皇子年幼，不懂这些。”终是不愿他们姐弟因为自己而闹了别扭，白子夜又破天荒地替宋锦瑟开了口。 “子夜姐姐善解人意，可比太女姐姐强多了！”听见她为自己讲话，宋锦瑟眸子里的水珠立马变成了亮晶晶的喜悦，然后竟大着胆子给白子夜夹起菜来。 宋翱看着这样单纯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不过客气一句，他竟还当了真：“锦瑟，子夜她喜欢安静，你乖乖坐下来。” 正撅着屁股给白子夜夹菜的宋锦瑟听后，急忙收回筷子，乖乖坐好，立马变成了一个温柔贤良的大家公子的模样儿。 白子夜将宋锦瑟夹给她的菜拨至一旁，自己又夹了别的菜慢慢地吃了起来，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那个一直盯着她的小人儿的眼，宋锦瑟抿了抿唇便低下头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竟是这么嫌弃他的吗？他给她夹的菜她竟一口也不吃！ 本来十分贪吃的小皇子这一顿饭竟只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太女只以为是他贪嘴吃多了糕点才没有胃口的，便也没有多言，用过午膳，又与白子夜聊了一会儿兵法，宋锦瑟则是一个人乖乖地坐在那里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倒是十分难得。 第八章 小牛皮糖 瞧着日头正高，白子夜起身与宋翱告辞，此时正是该睡午觉的时辰，宋锦瑟便也用着这个借口和她一道儿走了出来。 白子夜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宋锦瑟小心地在后面跟着，姐姐说她喜欢安静，她便再也不敢在她耳边聒噪了。 不知不觉间，宋锦瑟竟跟着白子夜来到了她的院子门口，白子夜推开门正准备进去，感受到身后那道火辣辣的目光，脚步便顿了下来。 “锦瑟皇子可还有事？”白子夜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孩子问道。 “没……没事。”宋锦瑟的偷窥被人发现，直羞得小脸儿通红，可她难得主动与自己说句话，他又不愿错过，便胡乱问道，“子夜姐姐可是尝了锦瑟带来的点心了吗？是不是很好吃？那是父后亲手做的，子夜姐姐若是喜欢的话，我回宫再去寻父后要些来……” 想到人家像他这么大的男儿家都会自己做点心，而他却还要靠着父后，宋锦瑟便忍不住羞愧起来，若是她喜欢的话，他也愿意为她学的，日后天天做给她吃。 “我……还没来得及吃……”毕竟是人家父亲亲手做的，白子夜也不好直接拒绝说她不喜那些甜食。 “那子夜姐姐现在便去尝尝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呢！”宋锦瑟说罢，便上前几步踏进了白子夜的院子，拉着她的胳膊朝里走去。 景儿在身后跟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他还是在外面等着自家殿下吧！毕竟是贵客的院子，他上午的时候也听了府里小侍们说过，这贵客不喜下人们进这个院子，殿下身份尊贵，而他还是莫要进去惹人不快了，毕竟那人不仅是太女殿下的贵客，还是皇子殿下的心上人。 门口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景儿掏出帕子来擦了擦，便坐在上面，双手托着下巴等着自家主子出来。 宋锦瑟拉着白子夜直奔正房，手还没有碰到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青衣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来人急忙福了福身子。 “少……小姐。”青衣公子挑眉看了一眼自家少主身边的公子，目光在落到他抱着她胳膊的手时陡然一惊，少主她什么时候允许旁人这般接近她了。 因着好奇，青衣公子竟盯着那小人儿看了许久，直到听见一声轻咳，才收回目光。 “这是锦瑟皇子。”白子夜胳膊抬起，那揽着他的小手瞬间被甩了开去。 “见过皇子殿下！”青衣公子又朝宋锦瑟见了礼。 在那青衣公子看着宋锦瑟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他，宋锦瑟只觉得这人眉目如画，气质淡雅，竟与白子夜有几分相似。 自己的性子与他相比怕是相差千里，子夜姐姐她喜欢的是这样的男子吗？ 宋锦瑟讪讪地收回了手，笑着让他平了身，便跟着白子夜走了进来，上午他送过来的食盒果真摆在那里。 看着宋锦瑟直盯着那食盒，白子夜只以为这孩子是饿了，想着他午膳用得甚少，便朝那青衣公子摆摆手：“白霜，给锦瑟皇子上茶。” 宋锦瑟一听，眸子又亮了起来，她这是要留下他做客的吧？毕竟都给他上茶了不是？ 宋锦瑟小心地坐在白子夜对面，看着那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递到自己面前，他只觉得这茶只是闻着便胜过过去他饮过的所有。 白子夜将那食盒打开，两盘不一样的糕点摆在里面，那精致的模样儿和阵阵香味儿无一不能感受到君后对这小皇子的宠爱。 “子夜姐姐，你快尝尝，真的好吃呢！”宋锦瑟咽了口口水，因着午膳本就没用多少，此时闻着这糕点的味道他竟觉得饿了！ “你也一起吧！”白子夜的声音此时听到宋锦瑟耳朵里犹如天籁，他竟有机会陪着喜欢的人一起吃父后做的糕点，这真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宋锦瑟拈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可眼睛却一直滴溜溜地盯着白子夜，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白子夜也跟着拿起了一块点心来，在宋锦瑟期盼的眼光中咬了一小口，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反而还有一股子莲花香味儿扑鼻而来，倒也怡人。 “好吃吗？”宋锦瑟眨巴着眼睛期待道。 “不错！”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换来了那小人儿的嘴角上扬和不停的叽叽咕咕。 白子夜见宋锦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不好开口赶他离开，便只能强迫自己坐在那里听着他的唠叨，可胸口的闷痛袭来，让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旁站着的白霜看出了她的不对，便忍不住开口道：“皇子殿下，我家小姐身子不好，需要静养，皇子殿下若是无事，便让小姐去歇着吧！” 作为一个医者，白霜自是以白子夜的身体为重，看那小皇子虽年幼，却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他都这般说了，那孩子也应该要离开了吧！ 哪知这宋锦瑟可不同于旁人，他好不容易粘住了白子夜哪里舍得就这样离开？ “子夜姐姐身子不舒服了吗？是锦瑟的错，瞧见子夜姐姐便心里欢喜，才说个不停。那子夜姐姐便去歇着吧，锦瑟自己在这里坐着就好。”宋锦瑟担忧地看向白子夜，他虽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却更在意她的身子。 “那便让白霜陪你坐一会儿吧！”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白子夜也没多言，只是冲着白霜点了点头，便自顾起身，准备离开。 “不用那么麻烦的，还是让这位哥哥照顾子夜姐姐吧！锦瑟自己待着就好，子夜姐姐好好休息。”宋锦瑟急忙摆摆手，他只是想在她这里多待一会儿，并不需要别人作陪的！ “你那小侍似乎还在外面等着你呢！”白子夜忽然顿下脚步说了这么一句，宋锦瑟这才想起了跟自己一起过来的景儿，忙拍了拍脑袋跟白子夜告辞，小跑着出了门。 看着那消失的小人儿白霜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牛皮糖一般的皇子殿下八成是看上他们少主了。 第九章 习以为常 “少主为何待这小皇子如此不同？”白霜坐在床边随意问道，摆上自己的一套针具，准备给白子夜扎针。 “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而已！”白子夜撩起衣袖，任白霜将那一根根的针插入胳膊上。 “属下可还从未见过少主待谁这般亲近过呢！”白霜手下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平日里这偌大的院子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白霜和白子夜都不是多话的，可此时似乎是被那个叽哩哇啦说个不停的小皇子感染了似的，竟也闲聊起来。 “他是宋翱的弟弟。”白子夜觉得自己之所以不好待他太过冷硬，应该就是因为他是好友宠爱的弟弟吧！ 所谓爱屋及乌，白子夜如今住在东宫，又素来与宋翱交好，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也由着那小皇子胡闹了。 “这般大的小男儿在感情上最是懵懂，情窦初开的年岁喜欢缠着一个女子，少主不怕误了人家？”白霜收了针，只留下这么一句便拂袖离去，剩下白子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喜欢？”白子夜皱着眉头想了想白霜的话，那张天真的小脸儿和喋喋不休的红唇忍不住浮现在眼前，这样呆傻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 白子夜只觉得是白霜想多了，拉过毯子便闭上了眼睛，如今身子不大爽利，觉也越发多了起来。 宋锦瑟小跑着出了白子夜的院子，瞧见门口的大石头上坐着的景儿，不禁一阵心虚，虽是在春日里，可这午时的太阳却还是够毒的，瞧把景儿的小脸儿晒得通红，像是年节时挂着的红灯笼般。 “殿下，您可算是出来了，景儿还以为……”景儿看见来人，急忙起身，却因坐得久了还未起来便瘫倒在地上。 “景儿，抱歉啊！”宋锦瑟红着小脸儿跑过去将景儿扶了起来，关心道，“可是腿坐麻了吗？” “不打紧的，殿下，过一会儿就好了。”景儿不忍心看着宋锦瑟这样一副内疚的模样儿，忙着转移话题道，“您心心念念的便是住在这里的那位小姐吗？” “嗯，你觉得她……怎么样？”说到心上人，宋锦瑟立马羞涩起来，扣着小手问道。 “风姿绰约，俊美不凡，殿下好眼光！”见自家殿下如此作态，景儿急忙拍马道，不过他所说倒也属实，他还从未瞧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呢！都说太女殿下人中龙凤，可若与这位小姐比，却也少了几分脱俗。 “嘻嘻……本殿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宋锦瑟洋洋自得地昂起小脑袋，瞧着景儿能够站得稳了，才带着他离开。 二人刚刚消失，那院门口便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只见她懒洋洋地靠在刚刚景儿坐了许久的石头上，石头还留着刚刚那孩子的体温，年轻女子轻笑一声：“真是个傻瓜，跟他那主子一样。” 自此以后，这个寂静的院子便时常会迎来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猴子，本来时常将白子夜需要静养挂在嘴边的白霜，此时也懒得再管他，少主都不在意，他也不想去做那个恶人。 “子夜姐姐，你只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吗？”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个正在看书的白衣女子问道，他来东宫小半个月了，就没有见她穿过别的颜色。 “嗯！”白子夜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任由那个小人儿在一旁叽叽咕咕个不停，如今她已经适应了这种聒噪，也不觉得他烦了。 “为什么只喜欢白色，不喜欢其它的颜色呢？”宋锦瑟不解地问道，他觉得如果他的子夜姐姐穿上红衣，应该会更好看。 唔……红衣，等她娶他的时候就会着那样一身红色婚服的吧？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 一想到自己会嫁给她，宋锦瑟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伸着小手捂着唇偷笑的模样儿就像是捡到了米的小老鼠般，还时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简单！”白子夜的回答依旧简单，可那沉浸在幻想中的小皇子仍旧在傻笑着，仿佛自己已经嫁给了她一般。 “子夜姐姐喜欢安静，喜欢白衣，是因为不喜欢太复杂太麻烦的东西吗？”宋锦瑟的小脸儿又往前凑了凑，一脸的讨好。 “嗯！”白子夜抽走眼前的书，对上了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简单？这双眼睛就是她见过最简单的了，那水汪汪的眸子里除了喜欢之外，再无其它。 瞧着白子夜盯着自己的目光，宋锦瑟忍不住红了小脸儿，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唔……话本子里写的这个时候女子应该是要亲吻男子的吧？ 那等待中的温暖并未靠近，宋锦瑟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那人儿早已转过头去，又接着看起书来。 宋锦瑟遗憾地叹了口气，撅了撅小嘴儿，不满地睨了白子夜一眼，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大着胆子问道：“子夜姐姐，锦瑟也是很简单的，你……喜欢吗？” 白子夜翻着面前的书的手一顿，那一声“嗯”却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喜欢吗？呵呵……她不配谈喜欢，自出生起，简单于她便是一种奢侈，自己已经生活在一滩污水中，她又岂能将旁人再拉下水来？ 宋锦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答案，失望地抿了抿唇，暗淡下来的眸子闪了闪，又想着她虽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不是？于是，这小皇子又充满了斗志，像是喝了鸡血般，又开始在白子夜耳边叽叽咕咕起来。 白子夜的眼睛盯着手上的书，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再看进去，满脑子都是都是他问的那句“锦瑟也是很简单的，你……喜欢吗？” “子夜姐姐，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应了哦！”宋锦瑟高兴地拉着白子夜的袖子撒娇道。 “何事？”白子夜这才反应过来那小人儿是在跟自己说话。 “晚上带锦瑟去集市上逛逛啊！你刚才可是没拒绝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许反悔！”宋锦瑟怕白子夜不答应，忙着先她一步说道。 第十章 抢我的人 “嗯。”似乎是被他眼中的期待感染，也似乎是不愿让他失望，白子夜竟破天荒地应了下来。 宋锦瑟没有想到她能这么爽快地答应，瞬间高兴得手舞足蹈，起身就往外跑去，白子夜不解地看向那个离去的小人儿，这孩子是怎么了？ “少主真是不懂男儿家的心思，皇子殿下这是去梳妆打扮了！”一旁站着的白霜替白子夜解了惑，却也不免替她担忧，“少主，锦瑟皇子怕是陷得有些深了，您……” “不过是个孩子，你多心了！”白子夜明白白霜的犹豫，知道他的欲言又止是想提醒什么。 “少主心中有数就好！”白霜不再多言，少主的身不由己他们都懂，不要耽误了人家，对她和他都好。 因着她应了他的要求，宋锦瑟就像是吃了蜜糖般，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儿上，合也合不上，景儿看着自家殿下一蹦一跳的小模样儿，忍不住替他担忧，这样不稳重的小公子，人家白小姐能受得住吗？ “景儿，你瞧我这套衣服好看吗？子夜姐姐她会喜欢吗？”宋锦瑟扯着自己的衣服在景儿身边转了一圈，问道。 “殿下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您这满柜子都是白衣，也实在挑不出旁的了啊！”景儿小声咕哝了一句，便赶紧过去给宋锦瑟去梳洗打扮，他可不敢误了殿下的大事，这可是他们殿下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 天才擦黑，宋锦瑟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白子夜刚刚才从宋翱那边用过晚膳回来，难得的是席间并未瞧见这个小牛皮糖，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天黑了，咱们走吧！”宋锦瑟一进门就拉着白子夜的袖子说道。 白子夜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中不觉好笑，这离黑怕是还要一阵子，“用过晚膳了吗？” “没……没有……”宋锦瑟羞涩地摇了摇头，他只顾得换衣打扮，根本就没顾得上去用晚膳，听说街上也会有许多卖吃的的小摊，话本子里的小公子都是跟妻主去市集上买吃的呢！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幸福！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先吃些点心垫垫吧！”白子夜将手边的盘子朝宋锦瑟推了推，他虽期待于跟她一起出门，却也不好佛了她的心意。 宋锦瑟三两口就吞了一块点心，噎得小脸儿通红，白子夜急忙放下手中的书给他倒了一杯茶，扶着他的手喝了下去，看着宋锦瑟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白子夜千年不变的脸上竟多了一丝笑意。 “锦瑟吃过了点心，咱们可以走了吧！”宋锦瑟紧张地拉着白子夜的衣袖，生怕她反悔说不去了。 白子夜起身朝外走去，见那小人儿并未追来，便停下脚步道：“还不跟上？” “啊？哦……来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宋锦瑟急忙跟了上去，站在那人身边偷偷瞧了一眼，那好看的侧颜让他的心都跟着飞了起来，连眼角都带着幸福。 出了东宫，二人便朝着最繁华的东街走去，一路上的年轻男女皆是满面出风，白子夜不解地看向宋锦瑟，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出来过，只是从未见过像今夜这么多人。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小心地将手塞入她的袖中，抓着她冰凉的手说道：“子夜姐姐，我这样牵着你好吗？” 其实，宋锦瑟也是有私心的，他的子夜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自己不将她看紧了，待会儿若是被别的小男儿抢了去，他岂不是要哭死？ 冰凉的手里忽然被塞入一团软糯的温暖，白子夜竟有些不舍甩开，瞧着街上的人山人海和那些朝他看过来的目光，白子夜想着他应是怕与自己走散，这样牵着也好。 见那人没有拒绝，宋锦瑟的小脸儿上又明媚了几分，惹得周围的女子纷纷朝他们侧目。宋锦瑟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便也大着胆子又朝着身边的人靠近了些，子夜姐姐这么在意他，是喜欢他吗？ 因着有了这样的想法，宋锦瑟又暗暗高兴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欢快了许多。 “子夜姐姐，锦瑟饿了，那里有卖圆子的……”宋锦瑟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袖，指着一旁的小摊子撒娇道。 “小姐公子，要吃些什么口味儿的？”老板看向走过来的一对璧人问道，这两位可真是好看啊！她在街上摆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妻夫呢！ “老板，来一份……”宋锦瑟看着那一个圆溜溜的圆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话还未说完，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急忙问道，“子夜姐姐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挑你喜欢的就好。”白子夜看着宋锦瑟道，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那我要一份红豆馅儿的，再加几颗红枣的。”宋锦瑟抿了抿唇，对着那老板说道。 “哎！好嘞……小公子您稍等，马上就好。”那小摊老板喜滋滋地忙活着，这边的宋锦瑟却是等得着急，馋得直咽口水。 一旁陪着他等待的白子夜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这倒是让宋锦瑟喜悦不已，正当宋锦瑟拉着白子夜的手垫着脚在她耳边撒娇轻喃时，白子夜忽然将面前的小人儿环在怀里，一手伸出，便握住了那从上方飞来的东西。 趴在她怀里的宋锦瑟只觉得一股清冷的气息袭来，忙伸出小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子夜姐姐竟然主动抱他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可宋锦瑟的幸福还未持续多久，便被一声娇柔的男音打断：“小姐既是接了奴家的荷包，那便上楼与奴家一叙吧！” 宋锦瑟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等白子夜开口，便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虎般，护在白子夜身前，龇着小白牙瞪着大眼睛瞪向楼上窗户里探出头来的碧衣公子斥道：“子夜姐姐是我的，你是谁家的公子，竟敢跟我抢人？” 第十一章 荷包系何 “这位小公子何出此言？小姐既接了奴家的荷包便是允了与奴家一见，这样的规矩怕是公子也清楚的吧！”那碧衣公子并未因宋锦瑟的话而气恼，反倒是笑着说道。 宋锦瑟看向白子夜手中的荷包，小脸儿立马垮了下来，那委屈的模样儿让白子夜十分不解，难得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怎么了？” “子夜姐姐明明答应今儿晚上要陪锦瑟的，怎么又接了别的男子的荷包？”宋锦瑟哽咽道，挂在眼角的泪珠好似马上就要滚落下来似的。 “我不知道……”白子夜无辜地看向宋锦瑟，她只以为是有东西朝他们砸来，便顺手接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今儿是男儿节，所有的未婚男女今儿都可以出门上街，凡是男子遇见了心仪的女子便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荷包扔给她，若那女子接下了荷包，便是说应下了这门婚事。”听她说不懂，宋锦瑟的心才好受了些，撅着小嘴儿解释道。 白子夜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宋锦瑟非要缠着她今日陪他出门，也晓得了自己刚刚为何惹了这孩子不快，甚至还掉了金豆子。 楼上的公子就这样看着下面的二人，不催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等着。 白子夜看了一眼手中攥着的荷包，那扑面而来的茉莉花香有些刺鼻，让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随手一扔，那荷包便稳稳地落在了楼上碧衣公子面前的桌子上。 “小姐这是何意？”那碧衣公子看向面前的荷包不满地朝楼下的白衣女子问道。 “嘿嘿……”刚刚还一脸被抛弃样儿的宋锦瑟见状立马活了过来，攀过白子夜的胳膊昂着脑袋看向楼上的人儿，得意道，“这还用问吗？子夜姐姐无意要你的荷包，公子还是另寻良人吧！” “你……”那碧衣公子气得小脸儿通红，又见那楼下的白衣女子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忍不住委屈起来。 白子夜无意去哄劝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是接过一旁小摊老板递过来的一小盒圆子，顺手甩给她一小锭银子，也不等找钱便拉着宋锦瑟朝前走去。 如今既是知道了今儿是什么节日，再加上有宋锦瑟这只小老虎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路上过来，白子夜倒也再没有接过任何男子的荷包，倒是一旁吃得高兴的宋锦瑟，被好几个女子有意无意地接近过，都被他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拒绝了去。 白子夜一手被宋锦瑟紧紧地抓着，一手还得替他端着油乎乎的圆子，宋锦瑟则是吃得小嘴儿油乎乎，步子轻快地跟在白子夜身边，幸福不已，这样的生活便是他做梦都想的，能与她相处这一日，他死也瞑目了！ 看着那只油乎乎的小手宋锦瑟有些为难，他想抱着她的胳膊，可又怕弄脏了她的衣衫，一会儿举起一会儿又放下，直到面前伸来一条雪白色的帕子，宋锦瑟才红着小脸儿接过，擦干净了手便将那被自己弄脏了的帕子小心地藏进衣袖里，瞧着白子夜的脸上并无异色，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宋锦瑟仿佛是不知道累般，拉着白子夜一直逛了两个时辰才舍得回去，这一晚上他玩得开心极了，白子夜瞧着夜深了，便亲自将他送回了内院，刚准备转身离开，手便被人拉住。 “怎么了？”这毕竟是内院，白子夜也不方便久留，都已经陪他逛了两个时辰了，这孩子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这……这是锦瑟亲手绣的荷包，虽然不太好看，可……可锦瑟也是绣了好久的。”宋锦瑟红着耳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荷包递向白子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他的男红向来不好，如今这荷包也不过是他在东宫这几日，夜里忙着赶出来的，虽然不如那碧衣公子的绣工好，却也是他的心意。 看着面前那朵绣在荷包上有些扭曲的淡粉色荷花，白子夜竟一时有些无措，想着他今日在街上跟她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了他这是何意，看着面前的那只小手，白子夜迟迟没有动作。 宋锦瑟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酸了，那人却还是没有反应。忍不住抬头看去，宋锦瑟只觉得刚刚的喜悦全部都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竟就这样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孤寂的背影。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划过嘴角，只留下一抹苦涩，他这是被拒绝了吗？她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吗？ 宋锦瑟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悲又可怜…… 抬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宋锦瑟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也不能就这样认了命。 这般想着，宋锦瑟便不顾身后景儿的大喊，攥着手中的荷包朝着那人追去。 白子夜踏着大步子回到院中，等在那里的白霜急忙起身将早就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白子夜接过后，一口饮下。 看着白子夜那张犹如寒冰的侧脸，白霜十分不解，少主她刚刚不还心情很好地跟着皇子殿下出门去了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少主可是身子不爽利？”白霜担忧道。 “无碍，我出去走走。”白子夜说罢，便提步走了出去，白霜担心白子夜的身体，便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路来到后花园的池塘边，白子夜看向池塘里开着的荷花，眼前忍不住又浮现出那个绣工并不太好的荷包，那孩子这般蠢笨，怕是绣那个荷包也为难他了吧！ 白霜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对着白子夜道：“少主，您身上的药包该换了，这是白霜今儿新给您配的。” “嗯。”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任由白霜蹲下身子解下她腰间的荷包。 还不等白霜将那新的荷包从袖中拿出来，便见一抹白影儿飞奔过来，抢过白霜手中的荷包便扔到了池塘里。 白霜被这突如其来的小人儿吓了一跳，白子夜则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孩子果真任性，这又是闹得哪般？ 第十二章 池塘捞情 白子夜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的不满更加刺激了宋锦瑟，只见他颤抖着双手红着眸子委屈地看向白子夜质问道：“子夜姐姐拒绝锦瑟就是因为有了他吗？” 白霜不明白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得出来少主脸上的不悦。 “你太任性了！”白子夜冷声说道。 “子夜姐姐不喜欢锦瑟，是因为嫌锦瑟任性，嫌锦瑟没有他温柔贤淑吗？”宋锦瑟伸出小手指着一旁的白霜，气呼呼地问道。 “胡闹！”白子夜只觉得这几日是她太纵容他了，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转身就准备离开。 她觉得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小皇子似乎是个意外，竟能连着让她的情绪这般失控，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在没有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子夜姐姐，你……你别走，你是生锦瑟的气了吗？”宋锦瑟见事情被他弄得更糟糕了，急忙追上去抓住白子夜的胳膊想要好好解释一番。 白子夜刚抬起的脚步瞬间顿住，想到二人的身份以及白霜之前的提醒，觉得这孩子之所以变成这般，都是她的犹豫不决造成的，或许她真的不该将他只是当作一个孩子来看，有些人相处久了就会产生依赖，然后变了味儿…… 她不敢回头去看那双小心翼翼的眸子，从那颤抖的声音里她已然听出了他的害怕，白子夜狠下心来甩开了那双抱着自己的手，宋锦瑟没想到她会这般待他，只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冲动真的激怒了她，他只是不想她喜欢别的男子而已，他不是有意要惹她生气的。 宋锦瑟吓得瞬间红了眸子，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爬起来便抱住了白子夜的腿哭求道：“子夜姐姐你不要生锦瑟的气，锦瑟知道错了，呜呜……你别推开锦瑟，你别走……别走……” “锦瑟皇子还请注意你的身份！”白子夜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地上那个哭得毫无尊严的孩子冷声道，心中的寒冰似乎有了一丝裂缝儿，手无意识地抚上心口处，白子夜只觉得自己变得也不再像是自己了。 “子夜姐姐……呜呜……你别生锦瑟的气了，锦瑟真的知道错了，呜呜……以后锦瑟再也不会……嗝……再也不会这般任性了，锦瑟会乖乖听话的，你就原谅锦瑟这一次吧！”听见她唤他锦瑟皇子，宋锦瑟害怕极了，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她一点点，如今她又要把自己关在心门外吗？不，不可以！宋锦瑟小手死死地抱着白子夜的腿，因为怕伤了他，她也不敢再动。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靠一句对不起来弥补的！”沉默了许久，白子夜才叹道，这话好像是对他说的，又仿佛是对自己说的。是啊！她本不该贪恋这一份不属于她的温暖，那样纯真的眸子不应该因她而染上杂色，他们之间的相遇本就是一个错误。 听到白子夜如此说，宋锦瑟终于放开了那双紧紧钳制着她双腿的手。她说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靠一句对不起来弥补的！不，他可以弥补这个错误的，是不是他捡回那个荷包，子夜姐姐就会原谅他了？ “锦瑟再也不会这样冲动了，子夜姐姐，锦瑟这便去将那荷包捡回来，你别生锦瑟的气了好不好？”宋锦瑟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等白子夜回过头来便转身跳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听见水里“咕咚”一声，白子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个孩子是疯了吗？来不及多想，白子夜转身也跟着跳进了池塘里。 “少主，不要！”白霜想要拦住那跳进水中的白影却已然来不及，少主她身子才刚有些好转，若是再被这春日里的池水一冰，怕是又要多养好些日子了。 白子夜看着那个已经沉入水底的小人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也顾不得白霜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还是提起内力朝他游了过去，待她抱着他从水里出来的时候，那孩子早就已经晕了过去。 “少主……”白霜急忙上前，准备先替白子夜把脉，却被她伸手拦了下来。 “先救他，快！”白子夜小心地将宋锦瑟放到地上，伸手拂去他脸上沾着的湿发，眸子里满是担忧。 白霜知道白子夜的脾气，也不再坚持，直接从怀里掏出银针朝宋锦瑟身上的几个穴位扎去，见那小人儿终于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白子夜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少主，属下为您瞧瞧吧！”白霜起身看向白子夜担忧道，小皇子不过是喝了些水晕了过去，可他们少主身上却还受着内伤呢！ “我没事，你先送他回去，待无事了再回来为我诊脉就是。”白子夜怕宋锦瑟受了风寒，便让白霜先将他送回去，毕竟如今她这样子也不方便送他不是？ “是！”白霜背起地上的小皇子提气朝后院奔去，白子夜这才捂着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那张平素里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愈加苍白了几分，嘴角的那抹腥红也显得更加刺眼。 “少主！”白风风一样地出现在白子夜面前，“属下该死，害少主受伤！” “不怪你，是本少没让你出来的，送我回去吧！”白子夜害怕白风暴露身份，在跳水之前特意朝她摆了摆手，不让她出现。 “是！”一阵风吹过，地上除了两滩水以外，再无其它。 白霜背着晕过去的锦瑟皇子来到内院，看着自家殿下满身是水地回来，景儿的脸都吓白了，扑过去抓着宋锦瑟的手哭喊道：“殿下，呜呜……您别吓景儿啊！呜呜……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已无大碍，你快去备热水，服侍锦瑟皇子沐浴更衣，我去给他开些药来，你给他煎上，喝了之后明天就无事了！”白霜说着，便帮景儿一道将宋锦瑟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 第十三章 心中委屈 洗澡水是早就备好的，景儿费力地服侍着自家殿下沐浴，水里漂着刚刚那位公子洒下的药草，还能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儿呢！ 待给宋锦瑟重新换上了干净的里衣，白霜也提着一包药走了进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对景儿嘱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今儿晚上务必服侍锦瑟皇子喝下，夜里莫要受了凉，明儿醒来就无事了！” “是，谢过公子！”景儿急忙起身朝白霜行了一礼，替床上的锦瑟皇子掖了掖被角便提着药走了出去。 因为时辰有些晚了，怕被别人知道自家殿下偷跑了出去，院子里的小侍早早儿地就被景儿打发了出去，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一切也只能是他亲力亲为了。 看着宋锦瑟的脸色好了许多，白霜也不再多留，他心中记挂着白子夜，嘱咐了景儿几句便匆匆离开。 回到房内的白子夜也在白风的帮助下换了衣裳，此时白风正在给她运功疗伤，白霜回来时，见状也没敢上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便亲自去给白子夜煎药去了。 边烧火边发呆的白霜轻叹一口气，唉！看这样子，少主她怕是也动了不该动的心了。只是二人之间的身份，中间隔着的何止是高山大海，如果少主她真的执意要与锦瑟皇子在一起，那便是要害死他啊！ 白霜再次端着药碗走进来时，白风已不在房内，只白子夜一人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瞧着她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白霜将药递了过去。 看着白子夜如喝白水一般，眼睛也不眨地将那碗药喝下，白霜将空了的碗接过，上前说道：“少主，让属下给您诊诊脉吧！” 白子夜将手伸了过去，看向白霜问道：“他……如何了？” “已经无碍，倒是少主您……日后切莫要如此冲动了，好在这段时日有温泉养着，才不至于让您又晕厥过去。”白霜不满地嘟囔着，都道是医者父母心，可他的病人这般不听话他却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白子夜只是静静地听着，知道他没事她便也放心了。 “嗯。”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应下了白霜的话， “少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白霜看向白子夜，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才又接着说道，“锦瑟皇子天真无邪，待您亦是一心一意，若是少主您再这般任其发展，待他难以自拔之时，便是害了他啊！” 想着那孩子竟为了捡一个没用了的荷包连命都可以不要，白霜就忍不住为他担心，若是少主现在给了他希望，日后再疏远他，怕是真的会要了那孩子的命的！趁着现在那小皇子的爱情初露苗头，早些断了他的念想，一切都还来得及，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难过一些日子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白子夜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紧闭的眸子慢慢张开，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本少日后会注意的！” “少主，委屈您了……”白霜看着面前的白子夜不忍道。 “习惯了！”白子夜淡淡地说道，这样随意的姿态却是让一向看惯了生死的白霜都有了几分心疼，都道是少主她自幼身份高贵，却没人知道她自幼失去了多少，都说人生皆是有得有失，他觉得自家少主除了拥有这个枷锁一般的身份，其它什么也没得到，失去的却多得数不胜数。 白霜按例给白子夜扎了几针之后便推门退了出去，白子夜闭着的眸子忽然睁了开来，自袖中掏出那个绣得四不像镶金边的白色荷包，放在手中摩挲了许久，这是她自水中捞出那孩子时从他手里拽出来的，想着他趴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模样儿，心口处又传来阵阵刺痛。 收了手中的荷包，白子夜却迟迟无法入睡，窗外的虫鸣鸟叫都已停止，没有人注意到那窗口处飞出一抹白影儿，直奔内院的方向而去。 窗户里面，景儿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白子夜盯着床上的小人儿看了许久，才飘身而入，替他把了脉后发现的确没有大碍，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将袖中的荷包掏出放到他的枕边，白子夜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早晨，宋翱便听说了弟弟落水的事情，连早饭都未来得及用，就直奔后院，此时的宋锦瑟已经醒来，正一脸委屈地靠在床头，在景儿的服侍下喝着粥，瞧着他脸上并无异色，宋翱提了一早上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宋翱走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弟急急问道。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掉进了后花园的池塘里。”宋锦瑟委屈地撇了撇嘴，看着宋翱说道。 他早上一醒来就问了景儿，本以为是子夜姐姐救了他，可景儿却说送他回来的是一位公子，原来她是真的恼了他了，竟连他的死活都不管了，一想到这些，宋锦瑟就难过得紧，看着姐姐一早儿就过来瞧他，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便忍不住红了眸子。 宋翱接过景儿手里的粥碗，摆摆手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才小心地吹凉了，一口一口地给宋锦瑟喂起了粥，看着自己那个向来无忧无虑的弟弟此时正红着一双眸子慢慢地咽着口里的粥，宋翱心疼不已，他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啊！ “瑟儿，你来东宫也有一阵子了，父后多次派人来接你皆被赶了回去，如今父后想你想得紧，你……”宋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锦瑟出声打断。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姐姐是嫌弃瑟儿了吗？”宋锦瑟红着眼睛看向宋翱，仿佛只要是她点头那眼泪就要滚出来似的。 “怎么会呢？瑟儿便是在姐姐这里住上一辈子，姐姐都是高兴的。只是，如今姐姐是怕照顾不好你，让你在这儿受了委屈……”宋翱是什么样的人，宋锦瑟的那点儿小心思怎么能够逃得过她的眼睛。 第十四章 我喜欢她 “瑟儿不觉得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姐姐别赶瑟儿走……”宋锦瑟抓着宋翱的胳膊撒娇道，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般，他好不容易才离她近了些，又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呢？ “瑟儿，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宋翱犹豫着开口道，这孩子日日跑去前院的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白子夜并不曾将他赶出来，她便也没在意。再加上她本以为他是小孩儿心性，新鲜劲儿过了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当了真。 “姐姐……”宋锦瑟犹豫了片刻，才抬头看向宋翱道，“瑟儿第一次见她时就喜欢上她了，我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 “瑟儿，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宋翱放下手中的碗，轻抚着宋锦瑟的脑袋说道，原来这孩子来东宫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为何？”宋锦瑟心中委屈，姐姐为何不许他喜欢她，可除了那人儿，他谁都不想要啊！ “因为，她的身份——不允许！”宋翱顿了一下，终是忍心道。 “瑟儿不在乎的，无论她是谁，瑟儿都想和她在一起，姐姐，瑟儿真的真的很喜欢她，你就帮帮瑟儿吧！”宋锦瑟抓着宋翱的手苦苦哀求道。 “瑟儿，你喜欢谁姐姐都能帮你，可唯独她不行，莫说是我，便是母皇也帮不了你们！” 宋翱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泪水的孩子，她那个纯真无邪的弟弟什么时候竟也懂得了爱情，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瑟儿这里好痛，若是不能与她在一起，瑟儿怕是也活不下去了！”看着宋锦瑟捂着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宋翱终是不忍再说些刺激他的话，只想着好在宋锦瑟如今年纪尚小，怕是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小男儿心性罢了！待时日久些，二人不再见面，他的这份感情也会慢慢淡下来，此时还是先顺着他些的好。 “好了，凡事都养好了身子再说吧，如今你这般模样儿，就是想去见喜欢的人也去不了不是？”宋翱又端起一旁的粥碗，摸着余温正好，就盛起一勺递到他唇边。 听到姐姐如此说，宋锦瑟才止住了眼泪，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宋翱递过来的粥，只想快些好起来去见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气自己将她的荷包扔在池塘里，也不知道自己昨儿夜里究竟有没有将那个荷包给她捞上来，他真的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既是不愿回宫，那便乖乖在这里养着，不许胡闹，下次若是再这般，姐姐可就要把你送回去了！”宋翱看着已经空了的碗，满意地点了点宋锦瑟的额角叮嘱道。 “瑟儿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姐姐不要赶瑟儿走。”宋锦瑟急忙伸出小手保证道。 “你能记住今日的话就好。”宋翱又嘱咐了宋锦瑟几句才起身离开。 景儿推门走了进来，宋锦瑟忙开口道：“景儿，子夜姐姐她……她有没有来看过我？” 看着自家殿下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景儿虽不忍让他失望，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瞧着锦瑟皇子那慢慢暗淡下去的眸子，景儿急忙说道：“白小姐虽不曾过来，可昨儿那个送您回来的公子却是一早儿就来了的，他在得知您已经醒了之后才离开的！” 宋锦瑟一想到昨儿那人给白子夜送荷包的情景就十分难过，可他终究是她的人，自己昨儿那般扔了人家的荷包的确是不该，她恼他也是应该的！不过，若是他来看过自己，应该也是子夜姐姐让他来的吧！ 那也就是说，她还是在意他的，想到这些，宋锦瑟又高兴起来，扑腾着就要下床，却被景儿按了回去：“太女殿下走时嘱咐了要您静养，殿下您还是莫要如此了，若是被太女殿下知道的话，将您送回宫中可如何是好？” 听见“回宫”二字，宋锦瑟立马老实下来，小手慢慢地放下，却正好按到了床头的那个荷包，这不就是昨日他要送给子夜姐姐却被拒绝的那个吗？她必是嫌他做的丑才不要的吧！若是他好好做一个再送给她的话…… 这样想着，宋锦瑟便招呼景儿去给他拿刺绣的针线筐来，在景儿的指导下慢慢学了起来。 见自家殿下难得学得这么认真，景儿也教得仔细，主仆二人倒也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事儿做。 外院的白子夜依旧照往常那般看书练剑，没有了那个爱自言自语的小人儿的院子显得异常安静，看着自家少主又如往常那般顶着一张冷脸，白霜不禁在心中哀叹，锦瑟皇子在的时候，虽说有些吵闹，可少主脸上好歹也会出现些无奈来，如今的少主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白家继承人了！ 宋锦瑟一直在床上窝到了晚上，才忍不住爬了起来，让景儿给他换上一袭新衣，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那院子门口。 “殿下怎么不进去呢？”景儿提着灯笼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不解地问道。 “我……我昨儿惹了子夜姐姐不快，她怕是现在还不想见我的！”宋锦瑟低着头，无措地扣着小手道，他不敢去见她，怕她还像昨日那般将他甩开，怕她还没有原谅自己。 “那咱们便回去吧！改日再来……”景儿想着自家殿下昨儿才落了水，也该是好好歇着的。 “我再等一会儿……”宋锦瑟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就算不能看见她，只是在她门外站一会儿，能够离她近一点儿也是好的。 主仆二人便这样站在白子夜的院门外，寂静的夜里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见其它。躲在暗处的白风看向那呆傻的主仆二人，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拈起一颗石子儿砸向院门，听见响动的白子夜立马睁开了眼睛，此时的白霜早已被她打发着休息去了，白子夜没有唤醒他，而是起身披了一件外袍，独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有缘无分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景儿只觉得夜越来越凉了，便忍不住开口道。 “走吧！”宋锦瑟又不舍得看了那紧闭的院门一眼才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的白子夜还未绕到院门口，便听见了男子说话的声音，轻轻一跃便上了院墙，看着那抹缓缓离去的白色忍不住心中一动，这孩子还是来了！ 宋锦瑟忽然停下脚步，朝后望去，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双眸子在看着自己，可入目的仍旧是一片黑暗，宋锦瑟失望地咬了咬唇，豆大的泪珠却一颗接一颗地滚了下来。 子夜姐姐，你真的生锦瑟的气了吗？锦瑟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那般任性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瑟缩在夜风中的小人儿忽然抱着身子大哭起来，隐在暗处的白子夜屈指成拳，多年的隐忍和淡漠终还是阻止了她走上前去的欲望。 本就不该遇见，又何苦再去纠缠？锦瑟，忘了我做回自己吧！ 白子夜转身离开，毫无眷恋。 房顶上的白风看着一旁的白霜道：“你说，少主她会与那小皇子在一起吗？” “你今日不该出手的！”白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赞同地说道。 “我只是看不得佳人伤心罢了！”白风轻笑一声，语气里半真半假，换来了白霜的一记白眼儿。 “他们没有缘分！”白霜略带遗憾地叹息道，锦瑟皇子心无城府，简单直接，这种人最是容易走进少主的心，只是可惜啊！二人生来就注定了无法在一起…… “有缘无分罢！”白风抬头看着夜空，想着刚刚少主的模样儿也忍不住一声叹息，她与少主一起长大，除了这个小皇子，少主她还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呢？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看着如此失态的小皇子，景儿不禁有些慌了…… “没事了，我们走吧！”宋锦瑟站起身提起袖子抹了把脸，便拉着景儿快步离开。 “殿下可还要吃些什么吗？”回了内院，景儿将宋锦瑟的披风解下，然后问道。 “不用了，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放这儿就好，然后你便去歇着吧！”宋锦瑟摸着袖中那条帕子看向景儿说道。 这帕子是男儿节那日她拿来给他擦手的，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扔了呢？既是她的东西，他便得亲自洗干净收起来才是。 “还是奴来服侍殿下洗漱吧！”景儿放下水盆，看向宋锦瑟道。 “我自己来就是，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明早起来再来收拾就是。”宋锦瑟摆摆手将景儿赶了出去，这才掏出那帕子一点一点地洗了起来。 宋锦瑟将洗好的帕子拿到小碳炉边烤着，眼眶里的热泪也跟着帕子上的水珠一样，一滴一滴地滚落在地上，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着白子夜拒绝他的荷包却又收下她身边那小侍的，他就心疼不已，若是那小侍是给她暖床的，她对他生了几分情意倒也不为过，自己那般冲动地扔了人家的东西，子夜姐姐恼他也是应该的，可是如今，他却是再也不敢去见她了，他不怕旁的，就怕她还像昨日那般疏远于他，脸上的冷淡都快将他整个人冻住了！ 宋锦瑟边烤着帕子边胡思乱想着，这些日子她待他也还算亲近，男儿节时还牵了他的手，可就是因为他扔了那小侍送她的荷包她便凶了他，她也是有错的！自己明明是在乎她才会如此，她却不仅不来哄他，还说他任性胡闹！ 心中的矛盾在做着斗争，手上的帕子也干了起来，宋锦瑟小心地收起帕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整日没有见到她就难受成这般，若是日后她真得不再理他，他该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宋锦瑟缩着小小的身子又哭了起来，被子里拱起一个小包，一抖一抖的，若是此刻君后瞧见他那可怜的模样儿，定会十分心疼。 翌日清晨，景儿来唤宋锦瑟起床时，他先是翻了个身子不予理会，而后想到早上去大殿吃早饭便能遇见她，便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起身跳下了床。 景儿服侍他洗漱后，便拿起了一旁的眉笔，看着那双肿的通红的眼睛心疼道：“殿下昨儿晚上哭了那么一场，怎么将眼睛哭成了这样，肿的厉害！” 他家殿下眼睛本来就来，这一红肿起来倒是比旁人明显得多。 “她若是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宋锦瑟担忧地看向景儿，若是她看见他这副模样，怕是会更加不喜吧！ “殿下您在这儿稍坐一会儿，奴去小厨房煮个鸡蛋来给您揉揉。”景儿说罢便放下了手里的眉笔，起身跑了出去。 看着镜中自己那双红肿的眼睛宋锦瑟不由得一阵心慌，这么丑的样子该怎么去见她呢？ 宋锦瑟来到大殿之时，宋翱和白子夜早已坐在那里，小侍们摆好了早膳正准备下去，瞧见来人，急忙上前行礼问安。 “姐姐……”宋锦瑟先朝着宋翱唤道，而后又将目光落向一旁那个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的白子夜身上，小声喊了一句，“子夜姐姐……” “锦瑟快坐，你再来晚一点儿饭就了凉了！”宋翱见白子夜并未理会宋锦瑟，便招呼他坐下。 宋锦瑟挪到白子夜的对面坐下，手中的帕子已被他绞作一团，白子夜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能看出二人之间今日的不同，以往的白子夜也不爱言语，却也不至于对宋锦瑟不理不睬，看着自家弟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宋翱心疼不已。 “你要多吃些，来东宫一段时间竟是瘦了许多，回宫之后父后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呢！”宋翱说着便给宋锦瑟盛了一小碗汤递了过去。 宋锦瑟接过来直接放到白子夜跟前，讨好道：“子夜姐姐身上有伤，应该多吃些才是。” 看着自家弟弟那样一副卑微的模样儿，宋翱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担忧，这孩子不会是动了真心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六章 保持距离 白子夜手中的筷子一顿，睫毛颤了颤，却是没有去碰那碗汤，而是紧了紧手中的筷子道：“多谢锦瑟皇子好意。” 一声“锦瑟皇子”直接将宋锦瑟的心打向深谷，她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吗？那倒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来的痛快！ 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委屈的锦瑟皇子终于红了眼眶，哽咽着看向她道：“子夜姐姐是还在生锦瑟的气吗？锦瑟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般胡闹了，子夜姐姐还是不能原谅锦瑟吗？” 说着，那豆大的泪水便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一颗一颗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却也砸在了白子夜的心头，烧的他火辣辣得疼。 宋翱皱着眉头看向二人，白子夜抿了抿唇，心中的不忍终将占了上风，将自己面前的一小碟水晶包放到他面前，冷声道：“莫哭了，趁热吃！” 宋锦瑟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起头时，却正好看见了她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心中的委屈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破涕为笑道：“锦瑟就知道子夜姐姐也是不舍得不理锦瑟的。” 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宋翱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深，白子夜她不会也动了心吧？锦瑟他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可子夜她却是明白的啊！这二人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和弟弟陷入那等境地，她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都那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怕子夜笑话。”宋翱掏出帕子帮宋锦瑟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又重新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子夜姐姐不理锦瑟，锦瑟心中难过，忍不住就那样了……”宋锦瑟红着小脸儿羞涩道，可当白子夜将那盘水晶包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两日盖在他心头的乌云终于全部散去。 “锦瑟，子夜她身上有伤，你不能总去打扰她，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就让父后亲自来接你回去！”宋翱假装冷下脸来训斥道，可他那弟弟就像中了邪般，依旧看着那盘水晶包傻笑着。 “姐姐，好姐姐，锦瑟一定会乖乖听话的，你别赶锦瑟走嘛！”宋锦瑟一听太女姐姐要赶他回宫，急忙抓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他才不要回去呢！在这里他能天天看见喜欢的人，就算她不说话，他只看着她也是幸福的！ “那就乖乖吃饭！”宋翱无奈地点了点宋锦瑟的额角，这个孩子真的是被她们宠坏了！ 宋锦瑟夹起一个水晶包大口大口地吃着，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果真子夜姐姐碰过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 “慢些吃，小心噎着，这个孩子啊！”宋翱无奈地撇了撇嘴，心中担忧更甚，若是他对白子夜动了真情，可该怎么办啊？ “子夜姐姐，待会儿锦瑟还可以去你那里喝茶吗？我……我保证，只是喝茶，其他什么都不做，不会打扰你的，好不好？”宋锦瑟将一整盘水晶包吃了个干净，打着饱嗝看向白子夜，一脸谄媚地问道。 白子夜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倒是一旁的宋翱开口道：“锦瑟，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姐姐有要事与子夜相商。” “那锦瑟就在门口等子夜姐姐，你们快些啊！”宋锦瑟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朝外走去。 “子夜，锦瑟他自幼长在父后身边，又因着他身子不好，宫里上下便都对他宠爱几分，才养成了这般不知轻重的性子，还望你莫要见怪！”宋翱看向白子夜，略带歉意地说道。 “无妨，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白子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见状，宋翱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好在子夜她还是清醒的，只把锦瑟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那她就不用担心二人日后会发生什么了。 宋锦瑟自幼长在深宫，因为太过受宠，便有几分任性和不羁，宫里适龄的皇子们要么因为怕他而躲着他，要么因为妒忌他而讨厌他，总之他从小到大是一个朋友也没有，如今见了白子夜有几分依赖也实属寻常，如此，宋翱便也放下心来。 白子夜又岂会不明白宋翱的意思，宋锦瑟单纯可爱，心无城府，她也不过是将他对自己的喜欢当成依赖罢了！她那颗心，自记事那日起，就再也不会暖了！ 二人都是聪明人，彼此一个眼神便能知道是何意，不消片刻，白子夜便起身告辞，出来时，却只看见那个小人儿正蹲在门口的柱子处看小蚂蚁搬家呢！ 白子夜心中轻笑一声，这个孩子的无忧无虑是她羡慕又渴望的，景儿站在锦瑟皇子身后轻咳一声，宋锦瑟急忙回过头去，看见白子夜走了出来，立马起身扑了过去。 “子夜姐姐这么快就出来了？”宋锦瑟惊喜地拉着白子夜的胳膊撒娇道。 “锦瑟皇子如今也不小了，与女子在一起时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好。”白子夜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看着宋锦瑟正色道。 宋锦瑟只觉得一盆凉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子夜姐姐她为何忽然变了，之前他也是这般搂着她的胳膊的，可为何偏偏现在她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子夜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太女姐姐她与你说了什么？”宋锦瑟红着眼眶看向白子夜，撇着小嘴气鼓鼓地道，“我这就去找她理论去！” 见那小人儿说着就要转身去找宋翱，白子夜心中无奈，只能开口道：“与太女无关。” “既然不是姐姐的原因，那子夜姐姐为何不要锦瑟了呢？”宋锦瑟紧紧攥着小拳头，他之前也是那般挽着她的胳膊，她也从来没有甩开过他啊！ 白子夜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能转身离开，宋锦瑟又一次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殿下，既是她无心，您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景儿站到宋锦瑟身后心疼道，他家殿下可是北国最受宠的小皇子，何必要受这种委屈？ 第十七章 避而不见 躲在殿内的宋翱看着弟弟那伤心的模样儿心中也是一疼，可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不让他日后受更大的罪，也只能狠心伤他这一次了！ “我只是想多与她相处一会儿而已，她竟是如此避我如蛇蝎……”宋锦瑟站在那里，盯着那人儿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他明明可以感觉到她不讨厌他的，可他却为何却接近不了她？ 姐姐说她身份特殊，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宋锦瑟想不通，什么样儿的身份能够让母皇和太女姐姐都忌惮三分，让他这个北国最受宠的嫡皇子都望尘莫及？他本以为无论她身份如何，他都不会在意，可如今看来，怕是自己配不上她吧！ 宋锦瑟，你岂能因为这样一点儿挫折便轻易放弃呢？那样好的白子夜，值得你为她付出一切！ 宋锦瑟咬了咬唇，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踏着大步子又朝外院走去，他相信，只要他不放弃，子夜姐姐总有一日是能够看得到他的，他会让她知道，他能配得上她，他喜欢她，已经无法自拔！ 宋翱轻叹一声，她这个弟弟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便让他自己慢慢想通吧！痛过了就知道后悔了，日后也能避免再受伤害。 “阿木，去通知梅家和沈家几位小姐，两日后来东宫做客。”宋翱背对着身后的阿木吩咐道。 “是！”阿木应了一声之后便消失在房间里。 …… 宋锦瑟红着眼眶来到白子夜院子门口，那从来不曾关过的院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宋锦瑟轻轻地拍了两下门，抬起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去，却终是没有勇气再拍第三下。 看着自家皇子可怜兮兮地站在那紧闭的院门口，一身的消寂和悲伤，景儿心中十分难受，忙着上前安抚道：“殿下，白小姐或许是身子不爽利，已经歇下了，咱们先回去，改日再过来吧！” “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的，她不喜欢我，嫌我缠着她，碍了她的眼……”宋锦瑟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缩着小身子喃喃着，眼中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殿下，恕奴直言，既是白小姐与殿下无缘，您又何必如此执着于她？奴自小陪在您身边，您的眼泪就算是前面十几年加起来，都不如这几日流的多，您这般委屈自己，又是何苦？殿下贵为北国皇子，有圣上和君后为您做主，又有太女殿下为您撑腰，这天下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敢如此待您？”景儿实在见不得自家皇子如此自降身价地来讨好一个女子，他想不通，就算这女子和太女殿下有些渊源，也不至于如此怠慢于锦瑟皇子啊！ “不，景儿，你不懂，这天下的女子纵有千般好，在我心里也不及一个她！”宋锦瑟轻轻摇了摇头，在他心中，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如白子夜那般让他喜欢了。 “殿下……”景儿又唤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站在那里陪着他，若是感情真的这般伤人，他情愿自己一辈子也不要爱上一个女人。 一连两日，宋锦瑟都没有再见过白子夜，即便是去大厅用膳，也都是只有太女殿下一人，太女殿下只说白子夜这两日身子不好，不宜出门，每日的饭食都送去了她的院子，便再不言其它。 白子夜院外的门总是紧紧闭着的，宋锦瑟便每日里坐到那块打石头上等着，只希望有一刻那大门能够打开，让他再见一眼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这一天早上，宋锦瑟才刚起床，太女殿下就着人为他送来一套新衣裳，只说是今日有人要到东宫做客，让他打扮一番。宋锦瑟心中一喜，若是有客人来，她是不是也会出来，届时他就看见她了吧？ 看着那一套鲜艳的红衣摆在那里，宋锦瑟的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苦涩，她只喜欢简单的东西，那红衣似火，太过热烈，怕是她不会喜欢。 “景儿，去给本殿拿一套白衫过来。”宋锦瑟撇过脸去，她既是喜欢白衣，那他便不会穿其他的颜色。 “殿下，这新衣……”景儿看着锦瑟皇子犹豫道，太女殿下送来的新衣这般好看，殿下他难道不喜欢吗？以前的殿下可是最喜欢这种鲜艳的颜色了！ “让你去你便去就是！”宋锦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景儿见状也不敢再多言，急忙按照锦瑟皇子的吩咐去办。 宋翱看见宋锦瑟出现时还是一袭白衣也是一怔，见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便知道自己今日的安排怕是白费心思了，她没想到这个自幼便顽皮的孩子会对那人如此上心。 不过几日的光景，这相思之苦竟让他生生瘦了一大圈，宋翱终是心中不忍，或许自己的想法是错的，这孩子的性子执拗，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逼他，既然硬的不行就还得来软的。看来这事儿还得靠白子夜帮忙，想着，宋翱便附到阿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又吩咐她去外院请白子夜过来。 东宫里的下人已经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摆好了酒宴，宋锦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小脑袋轻轻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小路的尽头，这条路通往的便是那人的住处…… 阿木来到白子夜的院子处，轻轻扣了扣门，出来开门的人是白霜，看见来人，白霜不解地皱起眉头，太女殿下知道少主的习惯，素来不会轻易派人来打扰，这会子怎么会有人来寻她呢？ “白霜公子，不知白小姐此时可在院中，今日有几位好友来做客，太女殿下请她到后花园一叙。”阿木谦恭地朝白霜拱手道。 白霜看着阿木回道：“我家小姐去了玉泉还未回来，待小姐归来，我会代你转告的。” “有劳白公子。”阿木说罢，转过身去本欲离开，想到自家主子近日来为小皇子忧心不已，再加上刚才主子的吩咐，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嘴道， 第十八章 再遇故人 “我们皇子殿下自幼没有受过任何委屈，且又性子执拗，还望白小姐不要伤了他，如今皇子殿下他已多日不曾好好进食，还请白小姐怜悯，就算待他无意，也请看在太女殿下的面子上能够哄着他些才是……” 白霜没有接声，只是看着那个手中握剑的女子离去的背影不禁惋惜，这样的女子肯为了主子如此卑微，怕也是难得的忠心了吧！ 轻叹一口气，白霜顺手关上院门，刚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白子夜，想来刚刚那侍卫的话她应该都听见了，他也没有多言，少主聪慧异常，相信她无论选择以何种方式来面对锦瑟皇子，都是权衡了利弊的。 “少主……”白霜朝白子夜行了一礼，就等着她开口。 “走吧！”白子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并未拒绝太女殿下的邀约。 “可少主您的身份……”白霜担忧道，本就应该是生活在暗处的人儿，又怎么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出去呢？ “宋翱会有说辞的！”白子夜显得一点儿也不担忧，既是太女殿下邀请的客人，必是她极其信任之人，定不会对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产生什么兴趣的。 那抹日思夜想的白色一映入眼帘，宋锦瑟暗淡的眸子便亮了起来，他匆匆站起身，朝前小跑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垂下头去紧张地搓着衣角，他还记得上次她甩开他时的冷漠，他怕…… “子夜……”宋翱看了一眼激动又紧张的宋锦瑟，便越过他的身子迎了上去。 白子夜冲太女点了点头，便随着她朝亭中走去，走过宋锦瑟的身边，只听那小人儿糯糯地唤了一声：“子夜姐姐……” 白子夜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冲他点了点头：“嗯。” 只一个“嗯”字，就足以让那小人儿满足地热泪盈眶了，宋锦瑟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跟在白子夜身后，几日不见，他觉得她又好看了许多。 白子夜刚一坐下，宋翱便吩咐身后的小侍上前奉茶。宋锦瑟站在一旁扭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又有几分楚楚可怜。 白子夜见宋翱故意不去看他们，便知道那侍卫的话八成是替她主子传达的，自己也无意伤害这个孩子，既是过些日子她就要离开，日后与他恐也再无相见之日，又何必这般伤他呢！ “坐吧！”白子夜想通之后，便也不再刻意冷着宋锦瑟，竟难得地亲自替他拉了身边的椅子。 “谢谢子夜姐姐！”宋锦瑟心中欢喜，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坐在白子夜身边，心里如同有个小鼓在敲打般，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余光瞟到自家弟弟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儿时，宋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正在几人各怀心思间，管家带着几个年轻的小姐走了进来，若不仔细看，便很难注意到她们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 “见过太女殿下，皇子殿下！”几人先朝坐在那里的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将目光转向白子夜，这人既是能够这般与太女殿下同桌而坐，想来身份也是不俗，只是过去不曾见过，一时之间竟也不敢多言。 “自家府邸，无需客气。”宋翱笑着点点头，便招呼众人起身，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本宫的谋士白先生，平日里不常出门，今日倒是你们第一次见。” “白先生。”几人急忙朝白子夜又行一礼，白子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起身。 “子夜，这几位皆是名震京城的的青年才俊，这位是丞相嫡女梅清风，这位是太傅幼女沐安，这两位是大将军沈业之女沈晴和沈霁。”宋翱向白子夜一一介绍道，眼睛时不时地还会瞟向宋锦瑟，可那小人儿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 待看见四人身后的男子时忍不住一顿，然后又笑着说道：“这位是梅丞相的掌上明珠，亦是我北国京城第一美人儿——梅清月。” 白子夜一一朝他们点头示意，待看向梅清月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竟然是你？”那碧衣公子看见白子夜时眸子都亮了起来，可鉴于男儿家的矜持却又不敢上前。 “清月，不得无礼！”梅清风对着弟弟斥道。 梅清月却是扯着姐姐的衣袖指着白子夜委屈道：“姐姐，男儿节那天晚上，便是她接了月儿的荷包却未曾赴约，害得月儿被人嘲笑了许久。” 梅清月的满腹委屈让梅清风不忍再责怪于他，虽心中对白子夜有所不满，却也不敢在太女殿下面前放肆。 “原来那日的人是你，哼！子夜姐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收你的荷包，是你砸过来她怕伤了我才无意间接住的，你这个男子莫非还想要讹人不成？”白子夜还未开口，一旁坐着的宋锦瑟却是护在了白子夜身前，鼓着大眼睛瞪向那个梅清月道。 宋锦瑟本就对那夜的事情耿耿于怀，此时看清了梅清月的容貌之后他心中更是悲愤，已经有了一个白霜在她身边了，若是再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公子，怕是子夜姐姐更不会喜欢自己了。 “锦瑟……”宋翱见自己的弟弟又开始献殷勤，不赞同地唤道。 “家弟并不知那日白先生已应了殿下的邀约，才会冒昧出言，还请皇子殿下莫怪。”梅清风忙拉住还要开口争辩的梅清月，上前替弟弟赔礼道。 “无妨，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清风无需在意。”宋翱轻笑一声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而后便引着众人落座。 倒是梅清月的一双眸子一直落在白子夜身上不曾移开，看得宋锦瑟愤怒不已，又碍于白子夜在这儿，却也不敢放肆。 看着宋锦瑟一副护食的模样儿，宋翱心中哀叹一声：自己这想为他创造机会认识更多女子的想法怕是错了，这孩子眼中除了白子夜，哪里还能看得见旁人？亏她今日找的还都是这京城中顶出色的女子，真是白费心思。 第十九章 人各有命 宋锦瑟紧紧地贴着白子夜坐下，眼睛还不忘盯着对面的梅清月，除了炫耀外，还带着几分警惕，仿佛是怕他会抢走他的子夜姐姐似的。 “小弟顽劣，让白先生见笑了！”梅清月不好意思地朝白子夜笑道，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敬意。她自幼与太女殿下一起长大，知道太女在外面养了许多谋士，可能够这般与她们坐在一起的，这还是第一人。 “无妨。”白子夜的语气淡然让人如沐春风，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在她在意的范围内，又让人有几分心疼，仿佛这人已经孤独百年，成为了习惯。 “阿云，让人去将本宫珍藏的佳酿拿来，今儿本宫要与几位小姐畅饮一番，不醉不归。”宋翱对着身后站着的侍卫喊道，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这白子夜她自幼便是认识的，可从来没见她与这么多人相处过，若是多交些朋友能让她的性子温和些，也是好的。 “姐姐，你们饮酒便罢了，子夜姐姐身子不好，是万万不能喝酒的。”宋锦瑟急忙将小侍摆在白子夜面前的酒杯收了起来，他可是一直记得这件事的，因为她身子不好才来东宫休养，岂能再饮酒？ “嗯，本少……咳……在下以茶代酒，希望没有扫了诸位的雅兴。”白子夜虽然很想尝一尝太女殿下的佳酿，却又不得不忍着，毕竟白霜也是不止一次地嘱咐过她，近日莫要碰酒，再加上有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小皇子在，还是忍一忍，待伤好之后再喝个痛快吧！ 宋锦瑟见自己的做法得到了白子夜的认同，高兴不已，得意地朝对面的梅清月扬了扬小下巴，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儿。 梅清月咬了咬唇，心中微酸，他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子，竟还是皇子殿下的人，不知道自己若是与那小皇子比，胜算能有几分。 “锦瑟皇子越发贤淑了！”一旁的沐安看着宋锦瑟夸奖道，直把那小人儿羞得红了耳根，这孩子自幼任性调皮，难得还有这么懂事的时候。 这沐安是太傅家的幼女，她的舅舅乃是当朝贵君，与君后乃表兄弟，膝下又育有八皇女宋陵，颇受圣宠，说起来，她与宋锦瑟也算是三代以内的表亲，与他玩笑两句也不为过。 “子夜身体为重，是本宫思虑不周了，既是如此，那本宫便先干为敬，还望大家尽兴！”宋翱说着，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干而尽。 众人也急忙端起酒杯，跟着太女殿下一起干了，宋锦瑟乖巧地端着茶壶，见白子夜的杯子空了便主动满上，纵然白子夜平日里再是淡然，也忍不住被这孩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等子小事儿让下人做就是，你就莫要亲自上手了。”白子夜凑到宋锦瑟耳边轻声说道，那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上，直给那小耳朵镀上了一层粉红。 “能为锦瑟姐姐做些什么，锦瑟心里欢喜。”宋锦瑟咧着小嘴小声嘀咕道，这话儿也一字不落地都落在了白子夜耳中。 “你是皇子！”白子夜不赞同地冲着宋锦瑟摇了摇头。 她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怕误了这孩子，宋锦瑟虽有几分任性，可太过单纯，她不想害了他。如今是躲也躲不得，近也近不得，实在两难。 “可在子夜姐姐面前，锦瑟就只是锦瑟……”宋锦瑟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垂着小脑袋嘟囔道。 他只是想为她做些什么，可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子夜终于明白了宋翱的那种无力感，这个孩子心里想什么便都写在脸上，他只是从小被宠坏了而已，却并无坏心，她的确不该像对待常人那般待这个孩子，她自小习惯了勾心斗角，却忘了他心无城府，这几日将他折磨成这般模样儿，她对宋翱也有些愧疚。 “吃吧！”白子夜将自己碗中那块已经挑了刺的鱼肉递给宋锦瑟，难得的放柔了声音。她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也想像一个姐姐般能善待他几日，毕竟过些日子她身子大好就要离开了，这一走，或许相见无期…… 宋锦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子夜姐姐竟真的不再恼他了，还……还给他挑鱼刺？这是天上下花雨了吗？ “谢谢子夜姐姐。”宋锦瑟抿着唇低下头去，手中的筷子颤抖着，却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那鱼肉，他盼了这么久，总算能得她一份柔情了！ 看着宋锦瑟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儿，白子夜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太过分了些，竟然让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堂堂皇子殿下，竟只是因为一筷子鱼肉便感动成这般，若是有女人这般待自己的亲弟弟，怕是她做不到像宋翱那般淡定。 “再不吃就凉了……”白子夜又亲自盛了一小碗汤放到宋锦瑟面前，这难得的柔情不仅换来了宋锦瑟的笑脸，也换来了众人的侧目。 “锦瑟，好好吃饭，莫要缠着子夜，她身子不好。”宋翱轻咳一声，轻声斥道，那语气里的宠溺却是让人感受不到她有丝毫的不悦。 其实也不怪宋翱心情好了起来，看着几日都未曾好好进食的宋锦瑟此时正抱着小碗吃得开心，她心里也跟着高兴。想来，阿木的传话还是起到作用了，白子夜为人虽冷淡，待自己却也是真心，若不是因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她倒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弟弟能够嫁给白子夜，这样的女子要么不爱，要么便会一生只爱一个，疼到骨子里。 “锦瑟会照顾好子夜姐姐的！”宋锦瑟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抬头看着宋翱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认真的小模样儿竟逗笑了一旁的白子夜，连与她相识了十几年的宋翱都看呆了去。 这个该死的白子夜，真是男女通吃啊！幸好她平日里不爱笑，若是日日都顶着这样一张脸，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些什么。 第二十章 八皇女陵 宋翱在心中暗骂一句，然后便又拉着其他人说话去了。 梅清月死死地咬着下唇看着对面的女子，她待小皇子可真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靠她那么近。 一旁的梅清风在桌下轻轻拉了拉自己弟弟的衣袖，眸子里透露出不赞同的光芒，人各有命，那小皇子身份尊崇，可以为所欲为，他不一样，梅家的嫡子必须要许给一个地位不低于皇女身份的女子，哪里有让他自己选择妻主的道理？ 梅清月委屈地垂下眸子，他知道男儿节那日母亲允他出去已是极致，若是他运气好，看上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还有可能能得母亲承认，可若是那女子身份不高，就算他爱得死去活来，母亲也不会准了他的。 白子夜虽贵为太女殿下的座上宾，可终究不是京中贵族，即便再得太女殿下宠信，也不会入了丞相的眼，梅清风深知母亲的性情，所以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如锦瑟皇子那般胡闹。 “子夜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吗？”见众人都在说笑，只有白子夜一个人闷不做声，宋锦瑟将小身子朝她靠了靠，然后小声地问道。 “还要再休养些时日。”白子夜淡淡地说道，自己这次受伤颇重，怕是没有三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是谁伤了你？”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子夜大胆地问道，他自是见过白子夜的功夫的，当日他从树上落下来，连太女姐姐都没来得及接住他，受了重伤的白子夜却能及时赶到，这样的人会是谁有本事能让她受伤呢？ “家中姐妹。”说到家里那几个不争气的庶妹时，白子夜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宋锦瑟自幼长在皇家自是知道些勾心斗角的，就说他的几个兄弟，除了大皇兄以外，其他人待他也不好，人前假意敬着他，人后也没少坑害于他。宋锦瑟之所以是这么一副任性胡闹的性子与自己那些个皇兄也脱不了干系，自从大皇兄出嫁之后就没人再护着他了，他便只能靠着自己。 “子夜姐姐这么好的人她们也要伤害，真是坏死了！”宋锦瑟咬着小牙气鼓鼓地说道，那小模样儿恨不得要吃了她们才是。 白子夜伸手摘下那片不小心落在他发顶的树叶，心中忽然暖了起来，这个孩子就像一个小暖炉，温了她冰封了十几年的心。除了母帝，从来也没有人待她这般上心过，会为了她的高兴而高兴，会为了她的悲伤而悲伤。 “子夜姐姐……”宋锦瑟红着小脸儿看向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瞧的白子夜轻唤道，她这样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我……我去更衣。”那小人儿的呢喃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女子，白子夜尴尬地收回手，说罢，便起身走了出来，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害怕，她在这个世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牵挂，有了牵挂便是有了她们对付自己的软肋，害人又害己。 宋锦瑟脸上的喜悦瞬间僵住，她待他到底是何感觉，为什么每当他觉得她刚刚靠近自己一点的时候，她便将他推开，独自离去。 众人饮酒正酣，自是无人发现那边的异样。见白子夜迟迟没有回来，宋锦瑟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偷偷溜了出去，沿着她离开的那条小路往前走着。池塘边的柳树郁郁葱葱，一袭白衣的白子夜独自坐在垂柳下，正闭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锦瑟刚要走上前去，一旁便窜出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女，白子夜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抽出腰间的扇子挡住那少女刺过来的长剑，二人就这般飞身打在了一起。 一旁站着的宋锦瑟瞬间急红了眸子，他的子夜姐姐身上可还带着伤啊！是谁这么不开眼，竟敢在这个时候来欺负人？这般想着，宋锦瑟便也顾不得自身安危，自一旁的草地里捡起一根树枝便冲了上去，就他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是人家的对手，还不到两招，这小人儿手中的树枝便被那长剑斩的粉碎，剑尖直逼那小人儿额间，白子夜收了手中的扇子揽过宋锦瑟的腰便将他带离危险之处。 宋锦瑟从白子夜怀里挣出来，憋得小脸儿通红，气呼呼地瞪着那个青衣少女怒吼道：“宋陵，你竟敢如此欺我？” “小祖宗，你这可是冤枉皇姐了不是？本殿不过是路过，瞧着这里有一个白衣美人，便忍不住过来逗弄一番，谁知道你忽然窜了出来想要英雄救美啊！”那青衣少女收了剑，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气里也尽是调笑。 “我呸你个没脸皮的！你在外面如何胡闹我可不管，可子夜姐姐她是我的，你休要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否则莫要挂我对你不客气！”宋锦瑟鼓着腮帮子将自己的小拳头举起来，冲着那青衣少女挥了挥，斥道。 这青衣女子身形挺拔，容貌俊美，眉目含春，虽是一脸的不羁却也让人无法生厌，此人正是八皇女宋陵，沐贵君唯一的女儿，平日里远离朝堂争斗，最喜游戏人间，传闻她爱美人，男女不忌，所以宋锦瑟才会如此防着她。 白子夜识人无数，自是知道面前这个女子虽看起来放荡不羁，也不似旁人那般有礼，却最是向往自由，心宽能容大海，不争不抢，闲云野鹤，聪慧若愚。 “啧啧啧……能得本殿这个刁蛮的弟弟如此舍命相护，本殿对你就更是好奇了！”宋陵将那张俊脸凑上前去，直直盯着白子夜的眸子笑道，那勾起的嘴角里分明装满了玩味。 “宋陵，子夜姐姐身上有伤，你离她远些！”看着那张离白子夜只有几寸远的脸，宋锦瑟一把推开了那人，护在白子夜身前喊道。 宋陵听宋锦瑟如此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深沉的眸子暗了暗，这女子身上有伤，武功还能不在她之下，若是真的与她打起来，那自己怕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瞧着她年岁不大，又有如此身手，究竟会是何人？ 第二十一章 男才女貌 京中贵女宋陵无一不识，正是因为如此，她在第一眼看见白子夜的时候才想去试试她的身手，这世间长相如此出色，功夫又在她之上的年轻女子她不应该不认识，如此想着，宋陵对白子夜便更加好奇了！ “在下宋陵，刚刚不过小姐开个玩笑，还请不要见怪！”宋陵朝着白子夜拱拱手笑道，看着还挡在白子夜面前的宋锦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脸上没有丝毫被这孩子训斥的不悦，反而还带了几分宠溺。 “八殿下好身手，白某受教！”白子夜也朝宋陵拱手道，宋锦瑟见白子夜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自己这个八皇姐虽然总爱胡闹，可待他却是极好的，他也不想子夜姐姐恼了她。 “宋陵从未在京中见过白小姐，不知您是……”宋陵放开宋锦瑟的小脑袋，看向白子夜问道。 “子夜姐姐是太女姐姐的贵客，你若再如此无礼，小心太女姐姐扒了你的皮！”宋锦瑟怕宋陵的胡闹唐突了白子夜，急忙开口说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让宋陵颇为无奈。 “好你个小锦瑟，亏得姐姐我最是宠你，你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就要扒我的皮？”宋陵伸手弹了弹宋锦瑟的额角，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说道。 “谁让你总是对子夜姐姐无礼了？”宋锦瑟捂着脑袋朝身后退了退，远离了宋陵才嘟囔道。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你这是每一句话都离不开美人儿的名字，依本殿看，美人儿似乎对你并不感兴趣，亏你还这般巴巴地上赶子护着人家。要不，你把她让给姐姐我吧，姐姐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如何？”宋陵凑到宋锦瑟面前坏笑道，她倒是还没见过这么能忍的女子，被同为女人的自己调戏竟然不气不恼，实在是合她的胃口。 “我让你再胡说！任你是我姐姐也无用，我今儿非撕了你的嘴不可！”宋锦瑟一听顿时急了，轻唾一声便张牙舞爪地就朝宋陵扑了过去，宋陵笑着躲开，二人你追我赶，竟让一旁的白子夜看呆了去。 这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手足之情吧？毫无顾忌地追逐打闹，却又笑声不断。呵呵……在她白家，除了利用和算计，还有什么？ 白子夜眸子里的羡慕并没有逃得过身后偷偷跟出来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小步小步地蹭到白子夜身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既幸福又心酸。他是趁姐姐和太女殿下拼酒无暇顾及于自己，才跟在皇子殿下身后跑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法像锦瑟皇子那般随心所欲，可却也想多靠近靠近面前这个女子，这份淡淡的喜欢他愿意埋在心底，又酸又涩还带点儿甜，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小心！”白子夜忽然抬起袖子挡住那从前方飞过来的危险，站在那里发呆的梅清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树枝便已落在了白子夜的手中。 梅清月口中的“谢”字还未说出口，那边瞧见了二人动作略显亲密的宋锦瑟便飞奔而来，直接拉开了白子夜和梅清月之间的距离，撅着小嘴儿委屈地看向白子夜，他为她去驱赶八皇姐，她却还在这里跟别的小男儿谈情说爱。 是的，在这个话本子看多了的小皇子眼中，只要是年轻男女在一起，那一定是在谈情说爱没错了，尤其这女子还是白子夜，就算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是，那个梅清月长得也还算漂亮，一白一碧，迎风而立，二人站在一起竟是那般般配，倒是显得他有些多余。 慢悠悠地晃过来的宋陵看向三人，眼中瞬间闪现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儿，哎！这美人儿虽然好，竞争者却也真的是多。看着自家弟弟一副护犊子又颇不自信的样子，宋陵心中轻叹一口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好歹也得帮他一把不是？ 想着，宋陵便凑到梅清月面前：“哟！这不是梅相家的小公子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梅小公子果真漂亮！” 说着，宋陵便伸手去触那小人儿的下巴，梅清月吓得退后几步，小脸儿瞬间变得忽红忽白，偷偷看了白子夜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便又瞪向宋陵，宋陵仍旧是那样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儿，吓得这个未经人事的小公子撒腿就跑，他可是听说过八皇女的癖好，男女通吃。 宋陵跟在梅清月身后哈哈一笑，而后回头看了宋锦瑟一眼，高抬了抬下巴，那意思不言而喻：姐姐我可是帮了你一把啊！ 宋锦瑟睨了宋陵一眼，见她跟在梅家小公子身后离去，才满意地转过身来看向白子夜，拉着她的衣袖关心道：“子夜姐姐可有伤到？” “无碍。”白子夜扔下手中的树枝朝宋锦瑟摇了摇头，这孩子总是这般毛毛躁躁，也亏得是生在富贵人家，若是寻常百姓家，八成已经被他自己折腾死了。 想到刚刚白子夜替梅清月挡下自己不小心甩过来的树枝，梅清月回她的温柔一笑，宋锦瑟便心中泛酸，那样的男才女貌，那样的相得益彰，像把刀子般直戳进他的心窝。自己这样的性子怕是子夜姐姐真的不喜欢吧？他明明已经改了许多了，可却还是比不得人家生下来便稳重守礼的小公子，子夜姐姐性子冷淡，应该也不会喜欢自己这般爱闹腾的人。 宋锦瑟的眸子暗了暗，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绞在一起，指甲缝儿里还有些刚刚沾染上的泥巴，在他不停地揉搓中顺着袖子缓缓落下，让他心中更觉难堪。 见那小人忽然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白子夜觉得无事便抬脚准备离开，谁知还没走上几步，便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看着腰间那双白嫩嫩的小手，白子夜刚灌上内力准备挣脱的身子瞬间软了几分，这孩子是真的不要命了吗？若是她以往第一反应便灌上内力将他弹出，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第二十二章 皇子生病 “子夜姐姐……”宋锦瑟的小手紧紧抱着白子夜的腰，将脑袋贴在她的后背，颤着声儿唤道，“子夜姐姐，锦瑟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别再跟锦瑟怄气了可好？若是锦瑟做错了什么，你直说便是，锦瑟一定会改的，或者你打锦瑟几巴掌也好，只是不要再避着锦瑟了可好？你紧闭院门，锦瑟心里难过，痛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只想见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白子夜有些无所适从，这个孩子在感情上懵懵懂懂，却也会因此而伤心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的白子夜只是那样丁丁地站在那里。 “子夜姐姐，你若是再推开锦瑟，锦瑟一定会伤心死的！”宋锦瑟的声音里满是委屈，为了子夜姐姐，他便是卑微到尘埃里又能如何？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皇子殿下，他只是宋锦瑟，只是爱慕她众多男子中的一个，他只想要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白子夜的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犹豫了几个回合，终还是握上了腰间那只小手，宋锦瑟心中一动，子夜姐姐性子虽冷，可手心却是温热的，她肯主动碰他，便让他心里的酸楚淡了几分。宋锦瑟心中暗自得意，梅清月就算再好看，可子夜姐姐也不曾摸过他的手不是？ 白子夜一手拉开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转过身来看向那个一脸红晕还带着几分紧张的小人儿，一手抚顺他那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放软了声音说道：“锦瑟，你是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那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动听，让宋锦瑟欣喜不已，自己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的乐曲，却也没有她唤他的名字好听，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将他打入地狱……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好女子更是不计其数，以你的身份和样貌，日后定能遇见与你两情相悦之人，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客，终有一天要离开，原路返回，而你会慢慢长大，遇见你喜欢也会喜欢你的人……”白子夜话还未说完，宋锦瑟便又扑进她怀中。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许你这样想，我不许……呜呜……”宋锦瑟又岂会听不出白子夜的言外之意，她难得地与他说这么多话，却是不想要他，这一切借口不过都是为了赶他走罢了！ “锦瑟，你还是个孩子，有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之后便会明白了！”白子夜没有舍得推开怀里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只是轻声哄着。 “我不要……我不管……呜呜……锦瑟只想要和子夜姐姐在一起，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宋锦瑟哭得差点儿抽过气去，小手紧紧抓着白子夜的衣衫，一双大眼睛哭得又肿又红，小鼻子也红扑扑的。 “锦瑟，我不想骗你，我……是不能与你在一起的！”白子夜的手垂在两侧，轻轻握拳，却是忍着没有擦去那小人儿脸上的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与锦瑟在一起？是锦瑟不够好，还是锦瑟的身份不合适？”宋锦瑟紧紧扒着白子夜的腰不撒手，吸了吸小鼻子闷声道，“锦瑟知道自己不够稳重，锦瑟可以改的，子夜姐姐喜欢什么样儿的，锦瑟都可以学的。” 至于身份……宋锦瑟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皇上和君后嫡出的皇子，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男子的地位能高过他了，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能入了她的眼。 白子夜听见“身份”二字，终是闭上了眼睛，一把推开怀里的小人儿，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子夜姐姐……”宋锦瑟跌在地上撇着嘴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爬了几步，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她拒绝他了！ 这一次，她很直白地告诉他，她不能与他在一起，便是直接将他打入了地狱！ “殿下……殿下……您可有伤到哪里？”候在远处的景儿听见锦瑟皇子的哭声，急忙小跑过来，蹲下身子去扶趴在地上痛哭的小皇子。 “景儿……哇……哇……子夜姐姐她不要我……她不要我……哇……”锦瑟越说越伤心，竟直接哭得抽了过去。 “来人呐！快来人，殿下晕倒了……”景儿惊慌地呼道，急得眸子立时红了起来，手还紧紧抱着锦瑟皇子，却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他抱起来。 待小侍们一齐将锦瑟皇子送回内院时，御医也被人请了过来，那边的太女早已与几位官家小姐喝得醉倒了，不省人事。景儿无奈，毕竟对皇子殿下用药不同一般，这府里没有个主事儿的人也不行，便只能托旁的小侍先照看着锦瑟皇子，自己朝那白小姐的院子跑去。 “少主，门外锦瑟皇子的贴身小侍景儿求见。”白霜对着那个正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女子说道。 白子夜蹙了蹙眉，疑惑地看向白霜，见白霜郑重地点了点头，才放下书卷道：“让他进来吧！” “是！”白霜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他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只瞧着那小侍哭得一脸梨花带雨，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敢耽搁。 “白小姐，求您去看看我家殿下吧！殿下他……他昏倒了……”景儿一瞧见白子夜，便立马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知道面前这人儿是个冷淡的性子，便也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昏倒了？”白子夜宽袖中的手指握在一起，虽有些担忧，却想着自己离去时他虽在哭泣，却也没有什么大的症状啊！ “我们殿下自幼身子便弱，如今太女殿下还在醉酒中，整个东宫也只有您能帮着做主了！”景儿急忙解释道，他觉得白小姐知道锦瑟皇子会些拳脚，必然也是知道殿下他幼时体弱的，便将太女殿下醉酒无法主持大局的事情也都一一道来。 第二十三章 不舍推开 白子夜似乎曾听宋翱提及过有关宋锦瑟幼时的事情，如今这般一想，倒也跟着担忧起来，怕是自己扔下他一个人走掉，害得他哭晕过去。这般想着，白子夜忙站起身来，招呼着白霜一道儿朝内院的方向走去，那孩子是个执拗的性子，这次怕是急火攻心了！ “今日我来之事莫要让你家殿下知道。”站在小院儿门口，白子夜忽然蹲下脚步对着身后的景儿吩咐道。 景儿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待明白白子夜是在与自己说话时，急忙应道：“是！” 白子夜三人直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瞧见有女子进来，服侍在一旁的小侍头也不敢抬头，只放下手中正洗着的帕子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看着那个躺在那里一脸苍白还顶着一双红肿眼睛的小人儿，白子夜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样不会拐弯的性子可如何是好？ 白子夜静静地来到床边，坐在一旁的脚榻上，一手抬起，慢慢覆上了那张小脸儿，轻轻碰了碰那红肿却换来小人儿一声抽泣，惊得她急忙将手收回，示意身后的白霜上前为他瞧瞧。 白霜先是探了探宋锦瑟的胳膊，又触了触他的颈部，然后接过一旁景儿递来的药房瞧了瞧，点了点头，轻声道：“皇子殿下没有大碍，不过是一时激动抽过气去了，便按这方子服药，切记勿要大悲大喜，好好养着就是。” “是！”景儿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拿着药方退了出去，听闻自家殿下无事，他便也放心了，不然他该如何跟宫里的君后交代。 白霜看着自家少主紧皱的眉头，沉默了片刻，便也悄悄退到了外室，刚刚他不是没有瞧见自家少主的神色，所以，能让一向淡然冷静的白子夜忧心的人对她来说定是不一般，若是少主她真的认定了这人儿，那日后的路就难走了，任是主上她宠爱少主，怕是也不能允了二人在一起，少主这一趟出门养病当真是艰难啊！ 这边的白霜叹着气，那边的白子夜也叹了口气，拿过一旁小侍洗过的湿帕子轻轻擦着那小人儿的脸和手，却在碰到他红肿的眼睛时，听到了一声呢喃…… “唔……子夜姐姐……别走，别推开锦瑟，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宋锦瑟昏迷中还在不停唤着白子夜的名字，白子夜握住他那双在空中乱抓的手，用手里的帕子慢慢擦着。 “锦瑟，忘了白子夜吧！和她在一起，会害死你的！”白子夜苦笑一声，垂着眸子看着那小人儿白嫩的手指之间沾染的泥土，心中不禁腹诽，真的是一点儿男儿家的样子也没有，胆子那般大，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捡一根树枝去救她，也不像别的小公子那般爱干净，手上搞得这般脏兮兮。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有一颗再干净也没有的心了…… “子夜姐姐……”手上的冰凉让昏迷中的宋锦瑟睁开了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女子，只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再美不过了，他竟在自己床边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可有哪里不舒服吗？”白子夜放下手中的湿帕子，将宋锦瑟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 “别走……”宋锦瑟见白子夜松开了自己的手以为她又要离开，猛地坐起身扑进了她怀里，委屈地呢喃道，“子夜姐姐，锦瑟好痛，你别走……” 或许是起得猛了些，宋锦瑟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却还是不舍撒开手里抱着的那人儿。 白子夜伸出的双手就那样僵在那里，她记得刚刚白霜的嘱咐，切勿让他大悲大喜，便又只得将手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我不走……” “锦瑟知道自己一无是处，配不上子夜姐姐风华绝代，可锦瑟会努力学的，只要子夜姐姐喜欢，锦瑟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的，只是请子夜姐姐给锦瑟一个机会。锦瑟不能没有你，从那日你救下子夜起，子夜便再也忘不了你了，梦里是你，眼睛里是你，心里也是你！”宋锦瑟趴在白子夜怀中倾诉着对她的一见钟情，白子夜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刻，她竟不舍得推开他。 罢了！念在他生病的份儿上，便纵着他这一次吧！ 对，只这一次！ 白子夜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便任由那小人儿在她怀里又说着说着睡了过去。白子夜将宋锦瑟的身子轻轻放下，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抬眼间却瞧见了他枕下的那一抹雪白，白子夜伸手扯出，原来竟是男儿节那日她给他擦手的帕子，这帕子早已被人洗的干干净净，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想来他应该是极其喜爱，日日带在身上的。 白子夜心中忽然一酸，拨开那小人儿颊边的碎发，小声道：“真是个傻孩子！” 外面传来景儿送药来的声音，白子夜站起身来，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宋锦瑟，便转身走了出去。 “白小姐……”景儿端着药站在那里，看着走出来的白子夜福了福身子。 “记住我来时的话！”白子夜点了点头，便带着白霜走了出去。 景儿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或者，这位白小姐对自家殿下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又或者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罢了罢了，还是莫要说给殿下听了，省得他又要胡思乱想瞎折腾自己，待殿下身子好些了，他还是劝着殿下早些回宫去吧！ 也许，不再见面，慢慢就会淡了，淡了，慢慢就会忘了…… 景儿转身进了内室，看着自家皇子的模样儿亦是心疼不已，不过出来月余，殿下他竟受了好几圈，君后他若是瞧见了，不知该怎么心疼呢！ 景儿先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放下，收拾了室内的水盆帕子，将被子又给宋锦瑟盖了盖，然后才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等着汤药凉些他再唤殿下起来，如今能见殿下睡一个好觉，也实在是难得。 第二十四章 命中注定 宋锦瑟皱着小鼻子将那一碗汤药喝下，然后靠在身后的软塌上看着景儿略带娇羞地说道：“景儿，我刚刚梦见子夜姐姐了，她来看我了，给我擦了脸，擦了手，还抱着我说自己不会走，会留下来陪着我……” “殿下，太医说了，让您切勿多想，养好身子才是当前最紧要的！”景儿急忙收回看向宋锦瑟的目光，躲闪着说道。 他既是答应了白小姐不能告诉殿下真相，便要忍着，相信白小姐这样做定是有她的道理。不知为什么，他相信她，他总觉得那位白小姐不会做对不起锦瑟皇子的事情。 “原来真的是我在做梦啊……”宋锦瑟委屈地吸了吸小鼻子哽咽道，只有在梦里，她才会这般温柔地待他。 “殿下，白小姐或许真的不适合您，您与她相处也不多，或许，您对她的感情也并不是……”景儿试着安慰道，却不料换来了宋锦瑟的怒斥。 “不！我很确定，我喜欢她，是男子倾慕于女子的那种喜欢，不是依赖，不是感激，就是喜欢！咳咳……”宋锦瑟大声喊道，急得咳嗽起来。他对她的感情不容置疑，他不喜与旁的女子亲近，却喜欢抱着她，他是真的真的喜欢她…… 他对她，一见倾情…… “殿下您先别激动，这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您还是得先顾念着自己个的身子才是。”景儿急忙凑过去，慢慢顺着宋锦瑟的后背轻哄着。 殿下啊殿下，就怕您这是一腔热血错付，襄王有意，而神女无心啊！ “我生病了，她都不来看我一眼，便是当真讨厌我的吧！”宋锦瑟喊完，便又有些后悔，便是自己总是这般耐不住性子，所以子夜姐姐才不喜欢的吧！ “殿下活泼可人儿，身份尊贵，这天底下的女子又有谁会不喜欢您呢！”景儿见锦瑟皇子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便也不敢再刺激他，只得好生哄着。 “她……就不喜欢……”宋锦瑟想到在花园里她对他说的话，便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那汤药似乎有安神的作用，不一会儿的功夫，宋锦瑟的小脑袋便又上下点了起来，景儿急忙服侍自家殿下躺下，盖好被子，这才轻叹一口气，如今这样睡着也好，总比胡思乱想的好！ 这边的白子夜带着白霜慢慢地走在那开满了各色花朵的小路上，沁入心脾的花香也让她心中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慢慢平复下来。 从小到大，宋锦瑟是唯一一个不怕她还敢缠着她的男子，是唯一一个为她被梦魇所绕的男子，也是唯一一个靠近她，她却感觉不到讨厌的男子…… “少主，您可是还在担忧锦瑟皇子？”跟在一旁的白霜看着白子夜的侧脸问道，他是白子夜的亲信，从小到大，她做什么都不会避讳他们几个，所以，白霜如此问倒也不担心白子夜会怪罪。 白子夜忽然停在一株桃花前，伸手抚向那粉红色的花瓣，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会害了他……” “少主身份尊贵，若论起来，那锦瑟皇子的身份倒也不差，人也纯善，只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主上知道，怕是会怪罪于您。”白霜在一旁担忧道，他家少主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况且，主上早就为少主选好了正君人选，怕是少主的婚事自己也做不得主的！ “本少从未对他有过别的想法！”白子夜手指一顿，一把掐下了那朵开得正艳的桃花，然后丝毫没有留恋地朝前走去，既是不属于她的，她又怎会奢求？若是不曾得到过，便也不会觉得痛。 命中注定，她——生来就是天煞孤星。 “……”白霜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少主她又变成了往常那个冷冰冰的少主了，他看得亦是十分心疼，他们也都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暖热少主的那颗心，好不容易那个人出现了，却又是少主碰不得的！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十分奇妙，说什么就来什么。白子夜前脚刚踏进房间，白风后脚就跟了过来。 “何事？”白子夜抬眸看向白风，她知道若是没有要事白风是不会轻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少主，主上派人送来的！”白风双手奉上一封密封着的信，那上面盖着的赫然是只有她白家才有的标记——圣印。 白子夜接过，便顺手打了开来，待看见那信上的内容时，忍不住黑了一张俊脸，她们什么都要管，就连自己跟谁多说两句话也不放过吗？ 看着白子夜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白霜和白风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敢言语。能让素来自持的少主失了冷静，此事怕是戳到了少主的软肋了！ “少主……”沉默的空气里满是压抑，白霜终于呐呐地唤了一声，有些担忧地看着白子夜。 白子夜手中稍稍用力，那信便化作一抹烟灰消失在众人面前，然后冷声道：“呵！那两个蠢货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竟对本少的事情这般上心，还敢告到母帝那里去！” 白风不解地看了看白子夜，又将目光转向白霜，却只听他道：“少主可是说……锦瑟皇子？” 自白子夜来到北国，一直安心养伤，不曾与外人有所接触，若说做了什么能让那两位当做把柄的事儿，便只有一点，就是与锦瑟皇子过于亲密了些，依着少主冷淡的性子，肯这样待锦瑟皇子，于那些人来说已经算是意料之外了，若是有人有心要做文章，便也只此一条，可瞧着自家少主那般恼怒，八成是主上说了什么威胁到锦瑟皇子性命的话了！ “白子元那个蠢货怕是没这般胆大，这事儿必是出自白子行之手。”白子夜嗤笑一声，满脸的嘲讽，能够派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再抓住她一丁点儿的把柄就要告上去，这事儿也只有那个阴险狡诈的白子行能够干得出来。 第二十五章 未婚夫君 “主上独宠少主，少主无需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白风也在一旁跟着说道，亦是满嘴不屑。 莫说他们那个二小姐三小姐皆是庶出，比不上少主身份尊贵，只说是那两个一个精于算计，不走正道；一个蠢笨如猪，不学无术，便也没一个能是少主的对手。 “可她不该扯上无辜之人。”白子夜口中所说的无辜之人正是指宋锦瑟，母帝信中言明，听闻她养伤期间与北国皇子走得过近，忘了族中规矩，要她日后谨言慎行，否则将会害了那孩子性命！ “二小姐素来多事，主上亦是知道她的为人，定是不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的！”白霜见白子夜面色不善，急忙出声安慰。 “本少没想到的是白子行竟有这般本事，本少身在太女府中，她都能探知本少行踪，实在是有了几分长进。”白子夜的身子朝后靠去，嘴角勾起，拍了拍手中的灰道。 “少主当真是高看她了！”白风见白子夜放松了身子，便也顺着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翘起腿道，“她最多不过就是在男儿节那日瞧见了您带小皇子到过街上罢了！” 白子夜这才想起那日的事情，想来白子行必是后来去打探过宋锦瑟的身份，才以此向母帝告发于她。 “既然她这么闲，那便让影阁给她找点儿活计，也省得她日日只盯着本少。”白子夜拿起手中的茶杯朝白风扔去，白风一手伸出，那茶杯便稳稳地落在了白风手中，杯内的茶水却是一滴也未溅出。 “是，少主，白雨早就吵着最近太闲了呢！如今不给她找点儿事儿做，倒是属下的不是了！”白风高兴地应道，她们几个早就看那两个人不顺眼了，是少主说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心力，难得少主发话要动手了，她们又岂能白费了这次机会？ “别玩儿过了，她们好歹也是母帝的女儿。”她们虽然对她无情，她却不能对她们无意。 “少主放心，白雨有分寸的。”白风了然地点了点头。 “少主，为何还是愁眉不展？”白霜看着白子夜眉间的愁容，愈发担心起来，少主她该不是对那锦瑟皇子生了情吧？ “母帝要让缤云过来照顾本少……”白子夜无奈道，说是为了保锦瑟性命，亦为了安她的心，便让陆缤云来“照顾”她，说是照顾，其实不过是看着她罢了！ “什么？” “什么？” …… 白风和白霜二人同时惊讶出声，这陆缤云是主上为少主选定的未婚夫君，乃是白族右长老之子，自幼便按照未来主君的规格培养着，可少主对他……似乎并没有女男之情。 “也罢！”白子夜一想到那个总是缠着她的孩子便心有不忍，罢了！既然自己不忍逼他放手，就让陆缤云来吧，他总归是自己日后的正君！ 其实，幼时的白子夜并不反感陆缤云，只是随着年岁渐长，陆缤云的心思似乎就多了些，为了接近她竟还多与白子行来往，做了许多让白子夜厌恶的事情。 白霜和白风对视一眼，默默起身退了出去，只留下白子夜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 …… 身子才好一些的宋锦瑟支棱着胳膊便要去白子夜的院子看她，可却被早已酒醒的太女殿下按在院中，以要送他回宫为条件要挟他乖乖养病。 宋锦瑟这一躺便躺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早上，太女殿下才派人给他送了一套新衣来，说是今日准他去主殿用膳，这可高兴坏了这个小皇子，他终于可以见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 “景儿，快，去给本殿拿昨儿新做的白衣来。”宋锦瑟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小脚丫就要去柜子里翻找衣物。 “哎哟！小祖宗啊……您怎么就这样下床了呢？快上去，奴服侍您更衣。”景儿急忙冲了过来，扶着锦瑟皇子坐回床上，便要给他穿太女殿下送来的新衣。 “我不要穿这个颜色，我要白色的！”宋锦瑟一把抓起那新衣便扔在地上，过去他固然喜欢这些鲜艳的颜色，可既然子夜姐姐不喜欢，那他自然也是不再喜欢的。 “殿下，太女殿下可说了，若是您今儿不穿这衣裳，便不许您过去用膳，只叫人将早膳送了过来，您……”景儿捡起那落在地上的蓝衣，有些为难地说道。 “哼！就会威胁我……”宋锦瑟委屈地撇撇嘴，为了见那人儿，却还是不得不由着景儿给他打扮，心里却还在担忧这艳丽的颜色会不会遭到她的嫌弃。 “咱们皇子殿下还是穿这艳丽些的颜色好看，娇俏可爱，比那梅公子还要漂亮许多。”景儿边梳着那一头黑顺的头发边忍不住赞叹道。 “可她……不喜欢……”宋锦瑟撅着小嘴儿不满地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又拔下了头上那只与衣衫配套的宝蓝色朱钗，摇头道，“不要这么复杂的，要简单些！” “殿下变了！”景儿小声喃喃了一句，以前的锦瑟皇子哪里会这般，做什么都是由着性子来的，何曾这般在意过穿着和容貌？ 当宋锦瑟载着又激动又紧张的小心脏踏入主殿时，那挂在脸上的喜悦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身边竟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娇羞俊美的小公子，瞧着二人之间的模样儿，怕是关系不一般。 宋锦瑟咬着的唇抖了抖，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却还是忍着吸了吸小鼻子，准备挂上笑脸去与白子夜打招呼，或许是他误会了也不一定，还未说出口的话却被宋翱截了去。 “锦瑟，过来，今儿有客人。”宋翱招呼着宋锦瑟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指着对面的小公子道，“陆公子，这是本宫的弟弟锦瑟。” “锦瑟皇子……”陆缤云笑着朝宋锦瑟点了点头。 宋翱又对着宋锦瑟道：“这位是陆公子，也是子夜的未婚夫君。” 宋锦瑟只觉得一盆凉水泼在了自己身上，那男子明媚的笑容如一把刀般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不欲生。 第二十六章 白家身份 那眼眶里含着的热泪再也不受控制，也不顾此刻都有谁在，竟在众人面前滚了下来。 “瑟儿……”太女殿下没想到弟弟竟会如此激动，一时之间竟也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子夜姐姐……”宋锦瑟咬着下唇看向白子夜，那眸子里的伤痛竟看得白子夜有些心虚，仿佛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锦瑟皇子身子还未好吗？”白子夜垂眸敛了敛心神，再抬起头时，脸上却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子夜姐姐……”宋锦瑟忽然伸手捂住心口处，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儿来，只有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才能活下去。 “瑟儿，有客人在，不得无礼。”宋翱怕宋锦瑟唐突了陆缤云，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还这般，便不停地朝宋锦瑟使着眼色。 其实宋翱也是有私心的，她希望锦瑟能够看清事实，白子夜已经有了未婚夫君，与他绝无可能，正好趁此机会让他死了这条心，痛过以后便会逐渐忘了！ “子夜姐姐……”宋锦瑟再喊出这四个字时，人也跟着倒了下去，一旁的宋翱并未注意到，可他对面的白子夜却是瞧得清楚。 只是一瞬间，那小人儿便被白子夜抱在了臂弯里，这是他第几次为了她而昏迷了，认识她，除了给他带来伤痛之外，她还给过他什么？ 看着白子夜将怀里的小人儿递给宋翱，陆缤云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他是多么聪慧的一个男子，虽说主上命他来照顾少主，可他却也感觉的到还有旁的原因，这般瞧着，这个锦瑟皇子待少主绝不一般，主上是怕少主陷入情劫吗？ “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陆缤云柔声问道，脸上挂着担忧，可却眸子里却依然是一片平静，若是细瞧的话，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有劳陆公子记挂，本殿这个弟弟自幼身体便不好，陆公子无需在意。”宋翱说罢，便抱着宋锦瑟去了内殿，又命阿木去唤太医。 “子夜，锦瑟皇子他……”陆缤云偷看了一眼白子夜，然后便又问了一句。 “多话！”白子夜不悦地轻斥一声。 瞧着白子夜神色不悦，陆缤云也不敢再多言，抿着唇乖乖低下头去，可眸子里却满是寒意！ 宋锦瑟，你竟然敢抢我的女人，咱们走着瞧！ “皇子殿下身份高贵，不可在背后议论，少主也是为公子好的。”看着二人之间的尴尬，陆缤云身边的小侍青儿急忙凑在陆缤云耳边解释着，想借此来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陆缤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白子夜便已丢下他去迎那从内室走出来的太医。 “锦瑟皇子如何？” “锦瑟皇子所患乃是结代脉，这也算是胎里带的，受不得刺激，待情绪稳定下来便无事了。” 老太医那双精明的眸子在白子夜脸上扫视一圈后，便恭敬地答道。她虽不识得面前这女子身份，可能与太女殿下和皇子殿下同桌共食之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有劳！”白子夜朝那太医拱了拱手，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只扔下陆缤云一个人站在那里生气。 见陆缤云咬着嘴唇，将手中的帕子揉的一团褶子，青儿急忙上前哄道：“公子莫气，就算这小皇子对咱们少主有什么想法，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哼！你觉得白子夜她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陆缤云咬着牙恶狠狠地斥道。 “您难道忘了主上吗？有主上在，便只有您才会是少主未来的正君，少主也无可奈何。那小皇子若当真执迷不悟，怕是也会因此送了性命，早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青儿边说边扶着陆缤云来到椅子上坐下。 青儿口中所说的事情正是发生在二十年前，当年现在的主上去北国历练，那北国皇长子倾慕于主上风姿，便是嚷着非她不嫁，最终还不是被影阁中的暗部杀死？白家家族规定，为保天下太平，白家当家人不得与四国皇室结亲，否则影阁上下为保白家少主，将会不遗余力刺杀皇子。 若说白家人身份为何，知道的人怕是也不多，只知道野史之中对“明皇暗帝”有些记载，却也无人会去溯其根源。 要真说起来，这还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当初八国混战，群雄争霸，最终却被白家先祖得了天下。 奈何当年白家先祖长了一副风流样貌，亦有一颗多情心，对身边的几个男子皆是宠爱有加，嫡女又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素来不喜朝中之事。为了几个庶女之间不因皇位而手足相残，以至于她在临终之时将天下四分，分别为东西南北四国，送于四个宠君之女，立为明皇，也就是现在四国之中所说的皇上。 可白家先祖又怕日后姐妹四人生了异心，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便将自己一手创建的影阁和大半军队交给了在外游历的嫡幼女，封为暗帝，一时之间，暗帝手下的影阁竟成了天下最大的势力。 这便是历史上最着名的典故——“一帝四皇”，暗帝虽不管朝堂之事，身份却又高于四皇。负责监督四国，只要不姐妹相残，影阁便不得插手天下事，若谁先掀起战事，影阁则会替天行道，助该国改朝换代，寻能者而居之，以保天下太平。 最开始时，四位女皇皆畏惧于暗帝的势力，便也老老实实地按照母皇的吩咐各自治理自己的国家，只是一代代传下去，总会有无能的皇帝和有野心的臣子，亦有想要统一天下的帝王，可都在暗帝和影阁的干涉下自食恶果。 暗帝一向只认理不认人，并非你姓白就可胡作非为，若是无能，挂着白姓也是无用，经过数百年的改朝换代，这四国皇室早已不再是白家后人当家，却也都畏惧于暗帝的身份和影阁的势力，毕竟她们能坐上皇位，也都是暗帝的功劳。 第二十七章 救命灵药 曾经，四国皇帝也都担忧暗帝会不会一统江山而代之，毕竟影阁已传至千年，影阁中的人早已遍布天下四国，谁也不敢与之抗衡，暗帝又乃白家正统血脉，若要天下，实在再简单不过。 四国皇帝心中虽忧虑，却也实在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白家家族重诺，传承千年，皆无取代四皇之心，白家后人又素来尊祖制，太平年间不插手各国朝堂之事。 如此一来，暗帝只平衡天下战事，保四国江山稳固，谁也不愿意多此一举得罪了她。久而久之，这种明皇暗帝的形势便也保存下来，代代相传。 以至于到今日，白家暗帝的身份除了四国皇上和皇储之外，其他人甚少知晓，毕竟这于皇上和天下来说都算不得坏事，可以说是她们的护身符，谁又愿意将之大白于天下？ 而白家亦不会轻易出现在天下人面前，毕竟百姓们都知道——“暗帝一出，天下有战。” 暗帝为确保后人能够公平对待四国，没有偏私，在千年前就已定下规矩，暗帝继承人不许与四国皇室相恋，若有违，暗卫杀之。 所以，白子夜拒绝宋锦瑟并不只是不愿带他回白家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还是为了护他性命。若是暗帝下令，诛杀宋锦瑟，便是白子夜为暗帝继承人，也护不了他周全。 听青儿如此说，陆缤云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可一想到白子夜对那小皇子那般在意，他心里便闷得难受，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君，未来的帝后，她怎么可以对别的男子比对他还好？ 白子夜顺着屏风走进内殿，见宋翱正在拿着帕子给宋锦瑟擦脸，便跟着坐到了他的身旁。 “我换个地方住吧！”白子夜觉得自己若是离开，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孩子便能忘记她，看他整日里为她这般，她实在不忍。 “你身子不好，身份又不便于外人知晓，还是留在这里吧！”宋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看着白子夜抱歉道，“本是锦瑟任性，扰了你的清净。本以为是他少年心性，过一阵子也就忘了，却不想，这孩子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真是抱歉！” 宋翱知道，依着白子夜冷清的性子，能这般待宋锦瑟已实属不易，她虽心疼幼弟，却也不是那等子是非不分之人。 “他这结代脉可是胎里带的？”白子夜看着躺在那里的小人儿昏迷中还紧皱着眉头，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年父后生他之时年纪已然不小，所以生产那日极其危险，这孩子又是个早产的，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大了些，也是一直用精贵的药物养着，还跟着武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如今才算好了些。”宋翱擦着宋锦瑟的小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锦瑟自幼便娇惯了些，我们对他也多有放纵，让子夜见笑了！” “本是我不该遇见他的！”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翱的肩膀，满怀愧疚。 若是不曾相遇，是否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痛楚？白子夜性子虽冷，心却总是热的，终归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要多些。 “我知你白家家规，所以一早儿便提醒过这孩子，如若不然，我倒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的，锦瑟虽任性了些，却总是纯善的，待你……也是真心！”宋翱有些惋惜道，“不过，你也无需介怀，我明儿就将他送回宫去，日后见不到了，他便也能慢慢淡忘。” 白子夜没有吭声，待宋翱放下手中的帕子准备起身时，才听她道出一句：“也好……” 白子夜也跟着一道儿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走上前去将里面的一颗黑色药丸送入宋锦瑟口中，又运气助他咽下，宋翱皱着眉头看向白子夜，久久才回过神来。 “子夜，那可是你白家祖传丹药，岂能给了锦瑟？”宋翱万万没想到，白子夜竟将自己保命的血灵丹都给了宋锦瑟。 那可是白家传承了千年的宝贝，传闻近百年才能炼得一颗，交给现任暗帝，以保万全。如今，白子夜将这血灵丹给了锦瑟，日后她若有生命危险时，又该如何救命？ “这东西本就是为救人性命的，如今是我害他这般，这血灵丹便当是我对他的弥补。”白子夜不甚在意地说道，她喂给宋锦瑟的血灵丹是她母帝送给她护身之用的，世间能伤她者甚少，倒不如先解了这小人儿的心病，只希望日后他能安好，觅得一良妻，善待于他。 “子夜，谢谢你！”宋翱有些感动地拍了拍白子夜的肩头，有了这血灵丹，宋锦瑟的结代脉便也无碍了，倒是她宋家欠了白子夜一条性命。 “用膳吧！”白子夜并没有与宋翱客气，只是抬步走了出去。 “倒是让陆公子久等了！”宋翱略带歉意地说道，然后也急忙跟在白子夜身后走了出去。 “锦瑟皇子没事吧？”满心怒气的陆缤云看见从内殿走出来的二人立刻换了神色，急忙起身关心道。 “无碍，有劳陆公子记挂。”宋翱抱歉地朝陆缤云拱了拱手，然后对着身后的小侍们吩咐道，“摆膳吧！” 待从大殿出来，陆缤云便被白子夜打发回了院子，自己则带着白霜去了东宫的后花园。 陆缤云在身后气恼地瞪了白霜一眼：狐媚子，整日里跟在别人的妻主身后，不安好心！ “少主为何不愿回去？可是因为陆公子？”白霜见白子夜神色不好，便想着与她说说话。 “白霜，你说更换本少武功秘籍的人会不会是他？”白子夜蹙着眉头看向园中的花花草草，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筛选着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的人，除了陆缤云，还能有谁？ “少主，属下以为，陆公子虽说平日里有些小心思，可待您却也是真心的，应该不会做出那些伤害您的事儿的！”白霜虽不喜陆缤云，却也不能否认陆缤云对自家少主的爱意，他自幼便喜欢白子夜，这在白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二十八章 误入灵泉 “真心？呵呵……怕是他对当未来帝后才是真心的，不要以为这些年来他跟白子行合伙做了些什么本少不知情。”白子夜不屑地嗤笑一声，不得不承认，陆缤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敢在也能在影阁众高手眼皮子底下换了她的书，却还不被发觉。 “少主，那或许是二小姐故意离间您与陆公子的反间计呢！”白霜总觉得那个一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家少主的陆缤云不会做伤害少主的事情，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不都是极其珍爱的吗？ 他们虽都不喜陆缤云，可他毕竟是白族左长老的独子，有了他也就相当于得了左长老的拥护，少主的位置便也能坐得更稳些。 “最好是这样！”白子夜一甩衣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若是陆缤云真的有害她之心，她不介意取了他的性命以给白子行一个警示。 “少主既是不愿回去，那……这是要去哪儿？” 白霜跟在白子夜身后，也无心欣赏这花园里的美景，只是觉得自家少主似乎心情不甚好。 “本少去灵泉一趟，你无需跟着！” 只是一瞬间，花园里便只留下白霜一个人，想着自家少主这是要去泡温泉，不喜有人侍候，他便也转身回了外院，少主的药还是得他亲手熬制的。 白子夜略有些烦躁，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脚下的步子亦有些慌乱，那种恍然若失让她心慌，她得静下来好好想想。 正是因为心中有杂念，她才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脸色苍白却小跑如飞的小人儿…… 宋锦瑟一清醒过来，便觉得身上畅快的不得了，往日心口的那种烦闷感早已消失不在，可一想到白子夜的那个未婚夫君，他那红润的小脸儿上便又苍白了几分。 太女让人给他端了些膳食过来，他也只吃了两口便扔下众人跑了出去，连景儿都未带。 不行，他要去找她问个清楚，那男子到底是不是她喜欢的人？他要她亲口告诉他。 寻了个小侍问明了白子夜的去处，宋锦瑟便追了上去，却不料正巧看见她与白霜分道而行，他便猫着腰小心地跟在白子夜身后，想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白子夜顺着东宫偏僻的小路拐了几个弯便来到了一处大殿，大殿的牌匾上写着“灵泉”二字，下面还立了两只石鹤，门口站着的守卫早已认出来人，躬身行了一礼便为她打开了门。 待白子夜走了进去，那守卫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她们的皇子殿下，二人正准备跪下行礼，就被宋锦瑟摆手打断。 “嘘……”宋锦瑟将食指放于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也不敢再出声，只点了点头便开门让小皇子也进去。 这东宫的灵泉本就是先皇在世时建好的，一处为女子所用，一处为男子所用，所以宋锦瑟的到来那两个守卫才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皇子殿下贪玩，又想着到灵泉里来耍上一会儿，只是见他没带小侍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宋锦瑟以前是来过这里的，所以一进门就知道哪里是女子的汤池，他轻轻拍了拍有些羞红的小脸儿，大着胆子朝女子沐浴的方向走去。 心中既是希望能看见些什么，又害怕会看见些什么。 想着白子夜没穿衣服的样子，宋锦瑟便忍不住羞涩起来，扭着小手指想着，若是……若是他瞧见了不该看的，他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越往里走，宋锦瑟的脚步便越轻，他寻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趴在上面，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又给自己鼓了口气，才敢继续向前，谁知，小皇子还没从石头上起身，里面便传出“噗通”一声——那是人落水的声音。 宋锦瑟一惊：遭了！是不是子夜姐姐身子虚，不小心掉进了汤池里？ 来不及多想，小皇子紧跑几步便也跟着跳了进去，口中还大喊着：“子夜姐姐，锦瑟来救你！” 正在温热的泉水里泡着闭目养神的白子夜被那小人儿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她睁开眼睛时，那一抹蓝色早已落在水中，小胳膊扑腾着朝自己游来。 这女子的浴池要比男子的深上许多，瞧这小人儿的模样儿也不是个会游泳的，白子夜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穿衣服，运着气朝那小人儿游去，一把就将已经灌了好几口水的宋锦瑟从水里捞了出来。 被那温热的泉水烫得浑身通红的宋锦瑟满脑子都是要救他的子夜姐姐，此时被人抱在怀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将胳膊环上了她的脖子，猛地咳嗽了起来。 白子夜一手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吐出两大口水来才停手。 “子夜姐姐……你没事？呜呜……你吓死锦瑟了，锦瑟还以为你落水了……” 宋锦瑟清醒过来以后就抱着白子夜的脖子又哭又笑起来，白子夜这才知道，原来这小人儿跳下水来是为了救她。 不知不觉间，白子夜的心又暖了些，想到自幼一起长大的陆缤云能为了权势与白子行合谋害她重伤，再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几次三番不顾自己安危救她性命，白子夜的声音也跟着柔了几分。 “可是抱够了吗？” 宋锦瑟没心思关注此刻的白子夜，可白子夜却是知道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的。 “没有……一辈子也抱不够。”宋锦瑟吸了吸小鼻子喃喃道，将小脸儿贴在白子夜肩头，小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脖子。 白子夜无奈，却又不忍责怪于他，只能抱着那小人儿缓缓向自己刚刚靠着的大石头走去。 白子夜曲腿靠在大石上，将自己的身子整个没在水中，这才腾出了抱着小人儿的手。此时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的戒心一直未减，即便沐浴也不会将底裤都脱了去。 “你父后可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白子夜将宋锦瑟的身子往后推了推，可那小人儿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了似的，死死不肯撒手。 第二十九章 对你负责 宋锦瑟将小脑袋从白子夜的肩上抬起，眨巴着大眼睛，红着小脸看着白子夜光洁的下巴抿了抿唇道：“我既是见了你的身子，自是会对你负责的！” 他那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儿，倒是叫白子夜有些哭笑不得。 见他不肯放手，也怕他再落入水中，白子夜便也只能由他抱着，只是伸手从岸边够了一件里衣随意遮住自己，又将他紧紧挂在自己月要上的小身子挪了下来，让他坐在她曲起的那条腿上。 宋锦瑟的衣裳也早已湿透，此时这么近距离地贴着她，才觉得有几分热乎乎的，手掌下偶尔碰到的滑腻都烫到了他的心里。他的心跳得好快，却又忍不住想要靠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你对我负责？” 将那小人儿摆好之后，白子夜才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孩子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宋锦瑟被白子夜的笑容又迷晕了脑袋，她，又笑了，真好看！ 白子夜伸手刮了刮宋锦瑟的小鼻子，才把那小人儿从发呆中唤醒。 “那个……我……我愿意对你负责的。” 宋锦瑟被白子夜的目光看得脸上发烫，忙着垂下通红的小脸儿，可那眼神儿却又忍不住飘向了白子夜藏在水中的身子，小手有些无措地扣着。 子夜姐姐的皮肤跟男子一般光滑啊！ 宋锦瑟无意识地砸吧砸吧了嘴，越发得想入非非起来。 白子夜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皱眉道：“锦瑟，你是个男子，不该如此的！” 宋锦瑟刚刚还红扑扑的小脸儿立刻变得惨白起来，她这话是说他不知检点，不懂矜持吗？ “子夜姐姐，锦瑟没有……锦瑟从来没有接触过除你以外的女子，锦瑟不是那种男子……” 见那小人儿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白子夜从他的话里也听出了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想着二人终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她又何苦给了他希望。 “既是知道女男大防，还不赶紧离去？”白子夜的声音忽然冷冽起来，放开了环着他身子的手，宋锦瑟的小脸儿跟着又白了几分。 可那搂着她脖子的胳膊却是死死不肯放开，白子夜怕会伤了他，也只敢嘴上说些狠话，动作却是温柔异常。 宋锦瑟只是咬着牙，却是一声也不吭，看着他豆大的泪珠往下滚，白子夜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她知道自己那话有多伤人，一个女子怀疑男子的清白，这是再也没有的屈辱了。 白子夜没在水中的手终还是忍不住抬起，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痕。 “你是皇子，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应该少与我接触才是。” 宋锦瑟依旧不吭声，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已经被他攥的发白，他今儿是下定决心了，要么她打死他，要么她接受他。 见他仍旧倔强地咬着唇，白子夜忍不住叹息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和我在一起，会害死你的！” “那便死吧！反正不能与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也活不下去的，既然怎么都是死，那便让锦瑟死在子夜姐姐的怀里好了！” 宋锦瑟说着，又钻进了白子夜的怀中，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得打他，可就算真的打了，他也能忍着疼的。 “这是什么浑话？你死了你父后母皇怎么办？你太女姐姐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不要他们了吗？忍心他们日日为你伤心吗？” 白子夜轻声斥道，抱着他的手却是始终没有动弹分毫，这倒是让宋锦瑟欣慰了些，子夜姐姐还是心疼他的，都这般生气了也没舍得打他。 宋锦瑟想了想，若是自己真的死了，母皇和父后肯定会很难过，可他们还有姐姐，还有其他的孩子。姐姐也会很难过，可以后她终会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若是没有了子夜姐姐，那便是活着也不如死了痛快。 “今日那个陆公子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君吗？” 想到那个巧笑嫣然的男子，宋锦瑟的眼神又暗了几分，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醋意。 “嗯。” 白子夜点了点头，那个陆缤云乃是白族左长老的独子，自出生那日起，便被暗帝许给了白子夜做夫君，幼时他二人也还算亲近，只是随着年岁渐长，陆缤云的心思不再单纯，他们的关系便也再不复从前。 在她点头那一刻，宋锦瑟的眸子便红了起来，喉咙也有些发痒，声音也多了几分哽咽。 “那你喜欢他吗？” 白子夜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她不喜欢陆缤云，却也不想骗宋锦瑟，那便只能保持沉默。 静谧中的空气显得格外的冷清，宋锦瑟露在水外的湿衣在他动作间，偶尔会碰到脸颊，凉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寒颤。 “你先上岸去，我去给你寻一套干净衣服来。” 感受到怀里小人儿的身子一抖，白子夜便将腿又往水下伸了伸，让坐在她腿上的小人儿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宋锦瑟恍若未闻，双手还是死死地搂着白子夜的脖子，闷闷地问道：“那你除了他，还会娶别的男子吗？” 白子夜无奈地看了一眼像八爪鱼一般缠着她的小人儿道：“也许会吧！” 白子夜想，她未必会娶了陆缤云，那么，母帝一定还会为她寻别的男子做正君，那她应该是还会娶别人的。 宋锦瑟咬了咬唇，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抱着白子夜，直到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白子夜才半哄半扔地将他送上了岸。 只在宋锦瑟转头之际，白子夜便已将一套干净的白色里衣穿在了身上，宋锦瑟只是失望地嘟了嘟嘴。一阵微风袭来，他湿透了的身子就已经被白子夜裹了起来。 “不许走……”宋锦瑟伸出小手扯住了要离去的白色裤腿，差点儿将白子夜的裤子给扯了下来。 白子夜不自在地往上拉了拉自己的里裤，然后指着一旁的拐角无奈道：“我不走，只去那里给你寻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第三十章 替他穿衣 宋锦瑟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白子夜离去的方向，心中想着，她若是敢将自己丢下，那他便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出去。 正当那小人儿胡思乱想间，白子夜已换好了一套白色衣衫，手中还抱着一套朝他走来。 宋锦瑟眼睛顿时一亮，却只见白子夜将手中的衣衫递给他说：“你将身上的湿衣脱下来，先换上这个，会有些大。” 她的衣服给他穿肯定会大一些，可也总好过让他一直穿着湿衣在身上，又或者，她要是回去替他拿衣裳，怕是这孩子不知道又要哭成什么样子。 宋锦瑟喜滋滋地接过白子夜递过来的衣裳，便伸手脱起自己的衣服来，白子夜急忙转过身去。 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响了许久，白子夜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穿好了吗？” 宋锦瑟小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子夜姐姐，锦瑟……锦瑟不会穿……”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垂下头去，平日里他的衣衫都是景儿服侍他穿的，那也便罢了，他虽从未自己动过手，却也是知道怎么往身上套，可这女子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穿，哪根带子系哪里，哪颗扣子扣哪处，他实在是不知。 白子夜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却只见一个白嫩嫩的小男儿着了一件红艳艳还绣着并蒂莲花的小衣，正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的衣裳发愁。 那入眼的画面让白子夜只觉得一股热火直奔脑门，却又被她强压下去，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心无旁骛地帮他一件一件穿了起来。 宋锦瑟只觉得这会儿的他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儿，他不仅穿着她的衣衫，闻着她的味道，还能得她亲自为他动手穿衣。 “子夜姐姐可有为别的男子穿过衣服吗？”宋锦瑟红着小脸儿羞涩道。 “不曾。” 宋锦瑟心中更是欢喜，那也就是说子夜姐姐她从未与别的男子这般亲近过，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的确是大了些。”白子夜将长了的裤腿和袖子挽起，为他擦干头发，便蹲下身子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宋锦瑟有些受宠若惊，今儿他是撞了什么大运了，竟能得子夜姐姐这般相待？可是，她的身子…… 见那小人儿久久没有动，白子夜回头问道：“怎么了？” “你身上有伤……”宋锦瑟一直记挂着她的身子，不舍她劳累。 “无碍，上来吧！”于白子夜来说，这样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娃娃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重量。 小心地趴在白子夜背上，宋锦瑟缓缓勾起嘴角，还好他的鞋袜都湿了，要不然子夜姐姐定是不会背他回去的。 二人出了灵泉，白子夜便挑着没人走的小路朝着后院而去。于她来说倒不怕什么，只是宋锦瑟的声誉重要，他们这副模样儿，想让人不怀疑些什么都难。 宋锦瑟趴在白子夜肩头，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脖子，小脸儿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藏在宽大裤腿里的小脚一晃一晃地甩着，闻着最喜欢的味道缓缓闭上眼睛，只希望这条路能够永远没有尽头。 “子夜姐姐，你不敢喜欢锦瑟是因为担心锦瑟死吗？”宋锦瑟闷声问道。 白子夜的嘴巴张了张，却又闭上，她本就不善言辞，索性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可是，锦瑟不怕死，锦瑟只怕……你不要我……”见白子夜不吭声，宋锦瑟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值得！”白子夜的步子顿了顿，又坚定地朝前走去。 “值得！”宋锦瑟附在白子夜耳边柔声说了一句，“为了子夜姐姐，怎样都值得！” …… 穿过后花园的一侧，在二人的身后走出一个满脸愤怒的小公子，恶狠狠地跺了跺脚斥道：“好你个宋锦瑟，竟敢抢本公子的女人。既然如此，你就莫要怪本公子不给你留条生路了！” 陆缤云说着，便将手中的花瓣撒了一地，对着身后的青儿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去。 既是他宋锦瑟主动送死，那他就成全了这位爱抢人家妻主的小皇子殿下！ 白子夜一直躲着众人将宋锦瑟背到内室，放在软榻上才准备离开，却又被宋锦瑟拽住了衣角。 “子夜姐姐……别走……” 宋锦瑟小小的身子又扑进了白子夜怀中，他还没有得她认可，怎么敢放她离去？这样能亲近她的机会，不知多久才会有一次。 白子夜一把提起了那个连袜子都没有穿的小人儿，将他扔回榻上便对着一旁的景儿说道：“给你家殿下更衣吧！” “是！”景儿垂着头应下，便急忙去给宋锦瑟拿衣物来。 白子夜则趁宋锦瑟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转身离去，她怕自己再不走，就又走不了了！ “殿下……”景儿贼兮兮地凑到宋锦瑟身边，咧着嘴唤道。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殿下这般开心的模样儿了，那抿唇偷笑的模样儿，自认识白子夜起，这还是头一次。 “殿下……”见那小人儿还在偷笑，景儿便又唤了一声。 “啊？”宋锦瑟一惊，忙的抬起头来看向景儿。 “奴记得，您早上走时可穿的是太女殿下送来的一件新衣啊！蓝色丝绸，金线镶边儿，怎么这会子却换了一套女装？而且……您的鞋袜哪里去了？为什么是白小姐将您背回来的？”这边景儿一连串儿的问题刚问出口，那边宋锦瑟的小脸儿也跟着越来越红，景儿瞧着可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家殿下胆子大，做出些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也不奇怪，只是这将衣衫都换了，就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了…… “您该不会与白小姐……你……你们……”景儿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吓得捂住嘴，他家殿下不会胆大到那般地步吧？殿下他可还未及笄啊！ “没……没有……你别乱想，子夜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她又不是八皇姐……”宋锦瑟急忙红着脸摆手道，不过想到他二人已那般亲密，他也觉得有些羞涩。 第三十一章 假意试探 “那您这衣裳是谁给您换的？”景儿一边服侍宋锦瑟更衣，一边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是……是我湿了衣裳，子夜姐姐便将她的衣服拿给了我……”宋锦瑟一想到自己穿着小衣的模样儿被喜欢的人瞧了去，便忍不住红了耳根，浑身都热乎乎的。 “那白小姐可是瞧了您的身子了？”景儿一惊，这女子的衣裳他尚且不知该如何穿，殿下他又如何能穿的这般齐整，必是有人帮忙才是。 看着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问话的景儿，宋锦瑟的脸越发发烫，她应该是看了的，她不仅看了他的身子，还抱了他，她还是没有穿衣服的…… 可这么羞人的话宋锦瑟是万万不敢告诉景儿的，若是被父后知道，怕是要狠狠抽他几板子的。 平日里他犯了什么错，父后都不舍得训斥于他，可父后却说，若是他敢将自己的身子随意给女子瞧了去，便要狠狠地打他板子，还要关他禁闭…… 这样想着，宋锦瑟急忙摇了摇头，这事儿他自己晓得便罢，旁人是万万不能知道的，他可是最怕疼了。 “那便好。”景儿这才放下心来，将宋锦瑟收拾好，才抱着榻上换下来的白衣准备出去。 “等一下……”宋锦瑟忽然开口唤住了他，抢过景儿手中的衣服道，“这个我自己收着，你去传膳吧！” 宋锦瑟那点儿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景儿的眼，只是景儿心里清楚，嘴上却不说出来，毕竟小皇子也是要面子的，他怎能不给小主子留几分薄面呢？ 宋锦瑟爱惜地将换下的白衣抱在怀里，仿佛是抱着他爱的那人般，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锦瑟小皇子那般满足的模样儿，景儿心中划过一抹心疼，爱情当真能让人变成这般模样儿吗？想他家殿下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圣上嫡子，何时如此卑微过？竟会因一个女子的一件衣裳而满足成这般。 想到每次去外院候着自家殿下时，树上那个总是拿瓜子打他脑袋的登徒女，景儿便对女人没了什么好感。虽说白小姐人冷漠了些，可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她那个看门的倒不像是个正经的，不好好守门不说，每每像个猴子般，不是爬墙就是上树。 景儿心里那个所谓的登徒女，正是白风。每次看着那个呆萌的皇子跑去缠着自家少主，白风便忍不住要逗弄他的小侍一番，一来二去，景儿便也与白风混了个脸熟。只是因着她每次都是在高处，景儿并不清楚那女子是个什么样儿的，只以为她是太女殿下特意给白小姐寻的护卫。 若是影阁众人知道自家的新任暗卫首领白风被一个小男儿当成了守门的，还不知道要怎样嘲笑她一番呢！好歹人家也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不是？要真是论起来，白风的身份可比各国皇上身边的暗卫统领还要高一些呢！ 白子夜回去的时候，白霜早已将热了好几遍的汤药端了过来。平日里总是按时回来的少主今日竟然晚了些，白霜心中虽有疑问，可却没有问出口来。 白霜还未来得及将托盘放下，药碗便被一只纤纤玉手夺了去。 “子夜，我来服侍你喝药。”陆缤云顶着一张笑脸将白霜挤开，自己端着药碗坐到了白子夜旁边。 “本少自己来。”白子夜头也未抬地拿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她不是瞧不出陆缤云对白霜的反感，可越是这般，她就越讨厌他。她可没那么好的福气让他服侍，说不定自己这一身的伤就是拜他所赐，若是他再在她的汤药里做些什么手脚，她要找谁说理去？ 陆缤云看出了白子夜的不耐，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挤走了白霜才不痛快，心里对白霜更恨了几分。 “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吗？”陆缤云抿了抿唇，脸上并未流露出不悦，反而温柔地接过那只空碗，对着白子夜道，“听主上说你练功伤了自己，我一直十分担心，如今瞧着你没事儿，我才放心了些。” 白子夜没有说话，身后的白霜却是开口道：“少主这次受伤颇重，怕是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也不知是谁这般大胆，竟敢换掉少主的武功秘籍，真是该死！” 白霜一直跟在白子夜身边，白族之人也皆以为他是一个颇受白子夜宠爱的小侍，所以有时说话不知分寸了些。却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暗部医仙的身份，所以，白霜以这种口吻来说话，倒也不会让陆缤云生疑。 陆缤云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一颤，神色虽镇静，眼神却慌张地看了一眼白子夜，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 想来他那件事情做的缜密，应该没人能够知道。 “看来子夜身边的人也的确该换一换了，竟连这样子的小事儿都做不好。”陆缤云顿了顿，便故意瞪了一眼白霜说道。 他早就瞧着这个小侍不是个省事儿的，在他面前竟敢如此嚣张，日后过了门谁是正君怕是都不好说了。 虽说白霜在人前都是以白子夜小侍的身份出现，可白子夜素来不近男色，身边只白霜一个男子，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所以，陆缤云如此反感白霜倒也说的过去，毕竟谁又能希望自己的妻主身边整日里跟着一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呢？ “子夜你总是太过仁善，这般纵着下面的人儿才害得自己遭了罪。”陆缤云的言外之意是找不找下毒之人无所谓，但是一定要严惩手下的奴才，那第一个挨收拾的就是平日里贴身侍候她的白霜。 白霜虽是垂着头，可好歹也是站着的，那陆缤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刚刚不过随意出声试探，瞧着他的神色变化，怕是少主的猜测没错，这贱人果真和那白子行合谋害了他们少主。 要不是怕给少主带来麻烦，白霜恨不得现在就一针刺死他，也省得他整日里假惺惺地在少主面前晃悠——恶心人。 第三十二章 本少仁善 “本少若是不仁善，那谋害本少之人又怎么能够这般好好地活着呢？”白子夜淡漠的眸子抬起，看得陆缤云有些心虚，急忙起身，借口有事便退了出去。 “少主可是看出了什么？”白霜回头看了一眼脚步有些慌乱的陆缤云，心中不屑，就这样的胆子也敢来招惹他们少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白子夜手指轻轻敲上一旁的案几，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陆缤云本就是只有一点男儿家的小心思却不甚聪慧，不然也不会被白子行利用了去，倒枉费了她娘的那一颗七窍玲珑心，真是将他陆家的脸面丢了个尽。 “那他这次来到少主身边，怕是也受了二小姐的指使，少主一切小心为上。”白霜蹙眉看向白子夜道，也难怪少主向来都不喜欢他，不好好地等着做那未来帝后，非要与虎谋皮，掺和在少主和白子行中间。 “让白风将他盯紧了！”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怕陆缤云对自己下什么毒手，毕竟他还没有到要杀他的地步，能够听从白子行的吩咐换了她的武功秘籍，八成也就是因为白子行巧舌如簧，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哄骗了他。 白子夜怕的是这陆缤云在宋翱这里兴风作浪，伤了无辜之人，毕竟陆缤云的性子可是从小就容不得人的，瞧他待白霜的态度便也明了了。 “是！”白霜躬身应道，而后又犹豫着问了一句，“少主的内伤已好了大半，不知准备何时回去？” 白霜算计着他们带出来的药材最多也就是再撑上月余，白子夜日日以灵泉之水浸泡，体内的寒气已经排出，若是能早些回去，也能省去好多麻烦，那白子行不知道这段时日又做了多少毁坏少主名声的事儿呢！ 还有……白霜担心的是白子夜与宋锦瑟之间的关系，相处越久，感情越深，若是日后难以自拔，白子夜在少主之位和宋锦瑟的性命之间怕是难以取舍。 白族是万万不能交到白子行手中的，为了天下苍生和白家千年来的使命，纵使锦瑟皇子再好，少主也要远离了他，哪怕娶了这个陆缤云也好过那个皇家的孩子！ 白子夜手下的动作一顿，眼神恍惚了一下后便又恢复如初道：“半月后……” “属下告退。”白霜转身离去，只留下白子夜一个人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若是寻常女子看去了他的身子怕是应该要上门提亲了吧？可是，自己……想到自己母帝的往事，白子夜眼睛一闭，便将手指收了回去。 当年她母帝亦是在她这个年岁出门历练，识得了外出游玩的一位皇子，二人相见恨晚，坠入爱河而难以自拔，最终，那皇子以自己的性命成全了母帝的暗帝之位，她不能重蹈母帝的覆辙，她不能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白子夜敛了情绪，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宋翱说明日便会送他回宫，届时不见了，便也不会再想念。 第三十三章 栽赃陷害 陆缤云慌慌张张地从白子夜的殿内走出，青儿急忙迎了上去，不解公子明明是去服侍少主用药，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呢？ “公子，您这是……”青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披风裹在陆缤云身上，看着自家公子面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言。 “哼！白霜那个小贱蹄子，竟敢在子夜面前挤兑我，待我做了少君，第一个就收拾了他去！”陆缤云气恼地跺了跺脚，恨不得将白霜生吞活剥了才是。 “公子身份高贵，日后也是要做少主正君的人，又何必与一个低贱的小侍一般见识？”青儿见状，急忙在一旁谄媚道。 “若不是看在子夜的面子上，本公子早就赐他一顿板子了，不打死他，也要打残了他那双腿不可。”陆缤云恶狠狠地斥道，而后便带着青儿出了院子，绕到了那满是鲜花的后花园去赏花了。 “公子，您瞧这牡丹花开得多漂亮啊！跟公子您一样……”青儿站在一簇牡丹花丛前，看着陆缤云讨好道。 牡丹被称作花中之王，青儿如此比喻无疑是戳中了陆缤云的心思，那张一直揪着的俏脸儿上总算是多了几分喜色。 看着那朵开得正艳的牡丹，陆缤云娇笑道：“像不像牡丹不重要，子夜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陆缤云这话说的倒是半真半假，他自幼便喜欢白子夜，为了白子夜他什么都愿意做，所以，他固然想做她的少君，亦是未来帝后，但，他更多的是想和她在一起。当初白子行找到他一番花言巧语，说是为了助子夜早日练成绝世武功，他才将她枕头下的秘籍换掉，却不想竟差点儿害了她性命。 如今白子夜每每提起害她之人，陆缤云就心虚不已，若是她知道是他听信了白子行的话才害她至此，怕是也不会原谅他了。只是陆缤云万万没想到白子行与白子夜是亲姐妹，竟也会借自己的手对她下毒手，这笔账他也记下了，待回去之后定要去与白子行讨个说法。 “公子待少主情真意切，少主自是不会负了公子的。”见陆缤云一脸的娇羞，青儿又奉承了两句。 他家公子是未来的帝后，自己是公子的贴身小侍，身价自然也会随着水涨船高，日后也能寻个好一些的妻主不是？这般想着，青儿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发自心底的喜悦。 “我只怕是她知道了那事与我有关，会迁怒于我……”陆缤云忽然抿了抿唇，委屈地叹了口气，他并非有意害她的。 “公子也不过是受了二小姐的蒙骗才误伤了少主，想来就算是少主知道了实情也不会为难于您的，少主与公子青梅竹马，在少主心中，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能与您相比？”青儿话音刚落，便从一旁的花丛里跳出一个小人儿来。 “好你个毒夫，原来是你害的子夜姐姐重伤？我这便告诉子夜姐姐去，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宋锦瑟气得小脸儿通红，指着陆缤云的小手也抖个不停，难怪子夜姐姐说喜欢她会害死自己，原来她身边的人都要害她性命！ “你……你胡说八道！”陆缤云吓得脸色惨白，刚刚还明媚的小脸儿上瞬间挂满紧张，若是这个小皇子真的将实情告诉了白子夜，那她还会要他吗？她刚刚还说绝不会轻饶了害她之人？ “本殿亲耳听见你二人说是你偷换了子夜姐姐的秘籍，才差点儿害死了她，你还想狡辩！”宋锦瑟气得跳脚，这人怎的这般厚颜无耻，他明明亲耳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竟还不承认，真是死鸭子嘴硬。 “锦瑟皇子喜欢我家少主，可也没必要如此诬赖我们公子啊！我们公子自幼与少主一起长大，对少主一心一意，又怎会做出那等子害她之事？锦瑟皇子怕是听错了吧？”青儿见锦瑟皇子咄咄相逼，又四周瞧着没什么人，便一口咬死了自己没有说过那话，直将宋锦瑟一张小脸儿气得通红。 “你……你们……” 陆缤云见状也缓了神色，想着这话只宋锦瑟一人听了去，只要他死不承认，这个小皇子也拿他没有办法，于是，挺了挺小身子的陆缤云大着胆子来到宋锦瑟面前。 “锦瑟皇子小小年纪便要抢本公子的未来妻主，还要陷害本公子，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不知日后谁还敢娶你这歹毒又不自爱的蛇蝎男子呢？” 陆缤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将脸凑到宋锦瑟面前，那眸子里的讽刺和得意刺痛了宋锦瑟的心。 宋锦瑟咬着唇扬起小手就要朝陆缤云打去，可那手还未落下便被陆缤云握住，奈何他年岁小，个子也不如陆缤云高，便只能任他将自己的手腕儿捏的生疼。 本以为会将自己的手甩开的宋锦瑟，看着陆缤云眼中的神色一变，那握着他手腕的手竟扯着他直直扇在了陆缤云的脸上。 宋锦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陆缤云这是何意？他为什么要抓着自己的手打他的脸？难道是他心中也对子夜姐姐有愧，以此来换得她的原谅吗？ 可他刚才明明是拒绝的啊！况且，他也没打算真的下了狠手去打陆缤云的，只是被他的话气的失了分寸罢了！ 看着宋锦瑟一脸的不知所措，陆缤云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还不待宋锦瑟开口，他便红着眸子哽咽道：“锦瑟皇子就算再不喜缤云，可缤云也是子夜的人，锦瑟皇子又为何如此羞辱于我？” 青儿见状，立马上前要去扶起陆缤云，却被陆缤云挣脱了去。 “公子……”青儿委屈地唤了一声，却在陆缤云的一个眼神后放开了手，而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刻湿了眼眶，跪下身子抬起头来看向宋锦瑟道，“锦瑟皇子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该打人的。我家公子自幼便身子弱，哪里能够经得起您这般掌掴？” 宋锦瑟无措地扣着小手，看着陆缤云已经红肿起来的侧脸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是他自己……” 第三十四章 你不信我 可是，谁又会相信有人会这般傻地拿着别人的手掌掴自己的脸呢？男儿家哪里有不爱惜容貌的，到口的话，宋锦瑟忽然说不出口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子夜……呜呜……你要替缤云做主啊！”陆缤云忽然对着宋锦瑟的身后哭喊了起来。 宋锦瑟慌张地回头看去，却只见白子夜正一脸不悦地站在自己身后，那脸上的厌恶刺得他心疼。 “子夜姐姐……锦瑟没有要打他……锦瑟没有……”宋锦瑟急得红了眸子，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不应该如此的，是他们害了子夜姐姐，他要替她讨个说法的，可为什么子夜姐姐却是生了他气的样子呢？ “锦瑟皇子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来折磨本少身边的人呢？”白子夜藏在袖中的手指慢慢攥起，蹙眉看向宋锦瑟道，“当日你扔了白霜的荷包，今日又伤了本少的未婚夫君，莫非是故意与本少为敌不成？” 宋锦瑟眸子中的紧张忽然变成了震惊，然后便是化不开的悲伤…… “子夜姐姐，锦瑟没有……是他们，他们说偷换了你枕下的秘籍害你重伤，锦瑟才要来替你讨个说法的，锦瑟没有想要真的打他，锦瑟只是气他不该害了你……”宋锦瑟使劲忍着不让眸子里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明明是心情很好才背着景儿偷偷跑出来赏花的，却无意间听见了那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是要替她找到害她的凶手啊！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缤云只是小声地啜泣着，他深知白子夜的性子，此时不言语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白子夜的眸子闪了闪，却还是绕过宋锦瑟，将地上趴着的陆缤云抱了起来，然后头也未回地说道：“锦瑟皇子还是早日回宫吧！若皇子还执意要住在东宫，那本少便只能另寻养伤之处了！” “子夜姐姐……你不信我？”宋锦瑟咬着的唇松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了下来，她不信他，还要与他再不相见，她这是要逼死他吗？ 宋锦瑟看着那个抱着陆缤云越走越远的女子，忽然追了上去，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孤寂的背影今日若是离开，日后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子夜姐姐……”宋锦瑟跑得很急，脚下的石子路将他绊了一个踉跄，整个小身子便朝前扑去。 宋锦瑟顾不得身上的痛，只是伸手去够那抹白色，可那人却是连停都未停，她怀里的男子转过头来看着满身狼狈的宋锦瑟，满眼都是得意之色。 “子夜姐姐……”宋锦瑟伸着小手朝那抹已消失在转角的白影哭喊道，子夜姐姐……你这是想要了锦瑟的命吗？ 宋锦瑟的哭声越来越远，白子夜的心也越来越冷，她不是不知道陆缤云是什么性子，她也知道宋锦瑟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不得不如此做，若是能因此让他恨上她，或者忘了她，也算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三十五章 不曾喜欢 “子夜……”陆缤云伸出小手想要揽上白子夜的脖子，却被她顺势放了下来。 “去给你们公子上药！”白子夜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身后紧跟着的青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公子……”看着陆缤云那已经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青儿轻声说道，“公子，奴给您上药吧！” “哼！”陆缤云嘴角勾起，将青儿伸过来的手拨开，“不用，这一巴掌赶走一个锦瑟皇子，值了！” 陆缤云自幼便跟在白子夜身边，她待那锦瑟皇子与旁的男子不一样，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白子夜自幼便讨厌心机深沉且爱狡辩之人，今日宋锦瑟的所作所为正中她的下怀。想来经过今日之事，白子夜一定会厌了那小皇子，他这一巴掌挨得难道还不值吗？ “可是，公子的脸……”青儿瞧着那模样都心惊不已，这素来注重容貌的公子难道还能日日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心上人吗？ “无碍，只有这脸肿着，才能让子夜记起今日那小皇子的所作所为……”陆缤云得意一笑，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青儿不得不佩服陆缤云的狠辣，为了白子夜，陆缤云对自己也的确是能下得去手，但愿少主她能看得见公子待她的一片真心。 在景儿找到宋锦瑟时，那小人儿早已哭晕在万花丛中，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若不是景儿细心，怕是都还发现不了他。 景儿大惊，急忙着人去唤太医和太女殿下，他家殿下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一副模样了呢？ 自将他带回内院，宋锦瑟便开始呕吐不止，宋翱急得团团转，太医换了四个都未能改变他的症状，景儿也跟着慌了起来，跪在床边哭个不停。 “锦瑟，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宋翱心疼地扶起宋锦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疼道。 宋锦瑟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一味地呕吐，小脸儿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的唇被他咬的已经渗出血来，宋翱心思一转，便放开宋锦瑟走了出去。 “子夜，我知道今日不该再来寻你，只是你若不再去看看那个孩子，怕是他真的就没命了！”宋翱看着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的白子夜苦苦哀求道，她该如何跟母皇父后交代，好好的一个孩子送到她这里竟被折磨成这般？ “宋翱，本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愿伤了锦瑟，你明知我是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又何必总是这般当断不断？”白子夜手下的笔顿住，一滴浓墨顺着笔尖落在那张写了一半的字上，毁了整幅作品。 人生不也正如此吗？若是现在再去见他，那之前的努力岂不就是白费了？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不像是她！ “子夜，我只这么一个弟弟……我实在不忍看他如此，太医已然束手无措，你若不去，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宋翱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她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可面对那个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的弟弟，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是何症状？”白子夜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宋翱皱眉道。 “呕吐不止，太医说若是再吐下去，就该呕血了！”宋翱手中的拳头紧紧攥着，她知道能救锦瑟的人只有白子夜，若是锦瑟他……实在非白子夜不可，那她不介意帮助他改了身份，成全了弟弟的一番情义。 宋翱对宋锦瑟的宠溺已经到了何种地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但凡宋锦瑟想要的，她都会想尽办法成全他，哪怕让他舍了皇子的身份。 白子夜微怔，还未等宋翱反应过来，便已消失在她面前。 宋翱苦笑一声：孽缘啊孽缘！ 白子夜还未进到房内，便听见了里面的呕吐声和景儿的哭求声，抿了抿唇，她终还是迈进了那间卧室。 景儿看见来人，急忙慌张地爬起身，抹了两把眼泪便退了出去，他知道，自家殿下只要见到面前这个女子，便是什么病都好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白子夜上前扶住宋锦瑟的身子，还未等她的话说完，宋锦瑟便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子夜姐姐……锦瑟没有骗你……锦瑟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要害你，锦瑟亲耳听到的。你别走……也别赶锦瑟走好不好？”宋锦瑟抱着白子夜抽抽搭搭地说着，那瘦小的身子将白子夜勒得生疼。 “你姐姐很担心你……”白子夜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宋锦瑟的小脸，然后抚顺他已经乱了的秀发无奈道。 “可你不要见我了……你要离开……还要赶锦瑟走……”宋锦瑟来来回回地只会说着这几句话。 或许是因着白子夜的温柔，宋锦瑟又开始撒起娇来，见他如此，白子夜心中越发柔软，可一想到白家祖训，白子夜便惊出一身冷汗。 猛地扳正宋锦瑟的身子，白子夜正色道：“我不会娶你的，这话我已说过多次。” 宋锦瑟紧抿的唇忽然松开，却是又接着大哭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娶我？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为什么要要你？”白子夜心一狠，既然他如此执拗，那她干脆直接断了他的念想，一了百了。 “你……”宋锦瑟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根本就不想要他，“你不喜欢我？” 白子夜的眸子忽然转向一侧，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是！” “你撒谎！”宋锦瑟忽然甩开了白子夜扶在他肩上的手，红着眼睛大吼道，“你撒谎，你说你只喜欢简单的东西，锦瑟单纯，你怎么会不喜欢？你陪锦瑟过男儿节，你给锦瑟买零嘴儿，你给锦瑟更衣，你背锦瑟回来……” “不要再说了！”白子夜忽然打断宋锦瑟的话，站起身道，“我待你比别人亲厚一些，不过因为你是宋翱的弟弟，别无其它！我早已有了未婚夫君，你亦不是不知。” 第三十六章 各自珍重 白子夜背在身后的手抖了抖，却还是强作镇定道：“若是白某的行为让锦瑟皇子误会了，那是白某的不是，白某在此向皇子殿下道歉。只是男女终有别，还请锦瑟皇子早些回宫，免得再产生什么误会。” “子夜姐姐……”宋锦瑟是真的害怕了，他从床上爬下来趴在白子夜脚边，抖着苍白的嘴唇颤道，“子夜姐姐是真的想要了锦瑟的命吗？你是真的要让我疼死吗？” 白子夜的唇张了张，那句“勿再相见”却是始终没有说出口，可想到今日陆缤云的所作所为，她又不得不害怕，陆缤云只是用了小小的一个手段就要了他半条命去，若是自己再这般与他来往，怕是过几天影阁的杀手便真的要来取他性命了。 白子夜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锦瑟皇子既是不愿回宫，那在下这便搬走，自此不会再出现在殿下面前，免得惹了误会，误了殿下声誉。” “不……你别走，你身子尚未痊愈，你不能走……”宋锦瑟哭着喃喃道，即便再伤心，他却还是记挂着她的身子，“子夜姐姐留下来……锦瑟走……锦瑟明天就走……”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抓着白子夜的双手也缓缓落在地上，她竟是如此厌恶于他，厌恶到有她无他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便成全了她…… 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复当初。 原来，戏文里的望妻石都是真的。原来，即便他等成了石头，他的妻主也不会再出现了…… 宋锦瑟就那样看着她抬起腿从自己面前消失，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那句“各自珍重”将他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白子夜忍着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好好安慰的欲望，只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房子。只道是他痛不欲生，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景儿见那白衣女子匆匆离开，急忙冲进内室，扶起地上趴着的宋锦瑟，见自家殿下终于不再呕吐，他才放下心来，以至于他并未发现宋锦瑟的不对。 白子夜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将门反锁了起来，连白霜都没有放进去。 陆缤云自一旁的侧殿走了出来，对着身后的青儿耳语了几句，青儿便福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怒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可探到了？”坐在榻上修着指甲的陆缤云抬头看向一脸怒容的青儿问道。 “少主她刚刚竟又去看了那个锦瑟皇子，主子您这一巴掌怕是白挨了！”青儿气呼呼地抱怨道，他才出去随意找了两个小侍打听，他们竟都知道少主去了皇子殿下的院子，如今他们家公子在这里受了委屈，少主她不来安慰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够再去看那个任性的小皇子？ 只听“咔嚓”一声，陆缤云那长长的指甲竟被他生生地掰断了，双手一拍桌子，陆缤云恶狠狠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莫要怪我狠心了！” 本想留那小皇子一条性命，可他竟敢让子夜动了心，那自己便绝不能再放过他。 第三十七章 遭遇刺杀 “青儿，取纸笔来！”陆缤云也顾不得那留了许久的指甲，只是朝青儿吩咐道。 “是！”青儿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看着陆缤云提笔写了些什么，便知道这锦瑟皇子是真的惹怒了他们公子了！ “将这封信派陆家亲信即刻送回白族，一定要让母亲亲自交到主上手中。”即便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可看着陆缤云脸上的决绝青儿便也能够埋了暗线猜得到一二。 “是，公子！”青儿不敢耽搁，当即便拿着信和陆缤云给的信物出了东宫，直奔陆家在京中埋了暗线的店铺。 白子夜自回到殿内，便不曾见过任何人，晚膳也没用，白霜送了几次药来，都吃了闭门羹。 “咚咚咚……” 翌日，天微亮，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着白风的喘息声。 白子夜知道若是没有要事白风不会轻易来打扰她，便起身披了件中衣去将门打开。 白风一脸着急地冲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少主，白雨传来急报。” 白子夜接过白风手中的信笺一把撕开，只见上面潦草的写了几个大字：“影阁杀手刺杀北国皇子宋锦瑟。” “该死的陆缤云！”白子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扯过一旁的衣裳套在身上便冲了出去。她万万没想到陆缤云竟敢如此大胆，明明昨日里他已占了上风，为何还要抓住宋锦瑟不肯放手？ 白雨是白子夜的心腹，怕是接到暗帝命令时，便猜测到这北国皇子跟少主扯上关系才让主上动了要杀他的念头，所以，匆忙间写了这封密报送至京都，至于要不要救那小皇子，还要看少主自己的意思。 白风手中的剑紧紧握着，却没有跟着白子夜一同离去，她是白子夜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影阁中的人但凡看见少主便不会出手伤她，自己没必要暴露了身份，但愿那小皇子和他那个傻小侍能够平安无事。 白子夜先用轻功行至后院，见那院门紧闭，院子里连一个小侍都没有，便知道宋锦瑟怕是连早膳都未用便已离开，白子夜懊恼地握紧了拳头，若不是她昨日说再也不想见他，他便也不会这么早就离开，如今不知那孩子已走到了哪里，希望自己能够来得及救下他，否则，她一定会让陆家满门给他陪葬。 宋锦瑟在景儿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东宫，他给太女姐姐留了信，他不想让她送他回去，只有这样的不告而别才能少些伤感，况且，那人儿都已与他说了这般绝情的话，他还有何脸面再留下来。 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来时的锦瑟皇子满面春风，眸子里都是期待。走时的锦瑟皇子满身消寂，眸子里全是忧伤。 “殿下，咱们就这样回去吗？好歹也要与太女殿下告个别啊！还有……白小姐……”景儿见锦瑟皇子站在东宫的门口回头望着，那无光的眸子里还在盼着些什么，便知道他心中其实是不舍的，他还在等着奇迹发生，等着那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说一句让他留下来…… 宋锦瑟总是在幻想着，只要她出现，哪怕只是与他客套地说一句“慢走”，他那颗死了的心也能活起来，可是，那样长的道路上，小侍们匆匆忙忙的身影晃来晃去，却始终没有他心中的那抹白色。 “不必了！”宋锦瑟失望地收回眸子，在景儿的搀扶下上了太女平日里常用的马车。 白子夜匆匆冲出来时，载着小皇子的马车已行至拐角处，看着马车后面跟着的一队侍卫，她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若是他能平安进了皇宫，那么，她便能来得及回白族让母帝撤回命令。如今她要做的便是暗中护送他至宫门口，希望影阁的杀手还未能来得及赶来。 寂静的清晨，马车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显得极为孤寂，那轱辘落地的声音听得宋锦瑟又忍不住红了眼角。它每响一下，他便离她又远了一步…… 子夜姐姐，锦瑟走了，你开心了吗？ “吁……”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下。 正在伤心的宋锦瑟差点儿被甩了出去，景儿一手扶着窗沿一手拉着宋锦瑟的胳膊急急关心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这是怎么了？”宋锦瑟摇了摇头，看向景儿道。 “您在这里坐着，奴去瞧瞧。”景儿放开宋锦瑟的胳膊，便起身去掀那马车的车帘。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截我北国太女殿下的马车！”车外忽然传来侍卫们的怒斥声。 景儿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怕是遇上了劫道儿的了。那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拉起宋锦瑟便往马车的小榻下面塞：“殿下，咱们八成是遇见歹人了，您在这下面躲一会儿，奴出去看看。” “你在马车里躲好了，本殿去瞧瞧。”宋锦瑟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怎么能让一个弱男儿保护自己？ “殿下，不可……” 二人正在马车内拉拉扯扯，马车外的侍卫早已与那群蒙面黑衣人交起手来，眼见着那一队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引在暗处的白子夜才自腰间抽出长笛，灌上几分内力吹了起来，影阁暗部杀手的能力她心中清楚，这些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举着剑正要朝马车刺去的黑衣女子忽然跪了下来，剩下的人也跟着跪在身后：“属下见过少主！” “为何害无辜者性命？”白子夜一袭白衣飘至众人面前，她不是不能救下那些侍卫，只是，能留下宋锦瑟的性命已然是她违反了族规，若是再在这些侍卫面前露了身份，怕是暗帝再宠爱她，也不会轻饶于她。 “回少主，属下等接主上命令刺杀北国皇子宋锦瑟，不敢忤逆。”那领头的黑衣女子垂眸道。 “有本少在，谁都不能动他！”白子夜不再与他们废话，只留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去将在马车里探头探脑偷偷看着她的宋锦瑟拉到了怀里。 第三十八章 不能伤他 她若不如此做，那些杀手真的动起手来，景儿的性命堪忧。而白子夜若是先将宋锦瑟带在身边，那他们自不会再管马车内还有谁，有白子夜护着，他们亦是不能再伤到宋锦瑟分毫。 白子夜的心思缜密，景儿也是个机灵的，见那些黑衣人似乎十分畏惧白小姐，而殿下又有白小姐护着，他便也只缩在马车里不再出声。 “子夜姐姐……”宋锦瑟只听见了她的声音便红了眸子，如今趴在那人怀里，眼眶里的泪珠更是成对儿似的滚了下来。 “别怕，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白子夜柔声安慰道，她只以为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吓得哭了起来。却不知，宋锦瑟只是为了还能够再见到她而激动不已，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少主，主上有命……”那黑衣女子还欲开口再言，影阁暗卫出手，便没有失败而归的。 白子夜却出声打断了她：“今日谁若想动他，便从本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如往常的淡漠，可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却极为郑重，黑衣人自然不敢伤害白子夜分毫，只是在主上的命令和少主之间犹豫不决。 白子夜自腰间解下一块莹白的玉佩扔给那领头的黑衣女子，冷声道：“本少亦不愿为难你们，去告诉母帝，此事乃本少所为，本少明日回去自会给她一个说法。” 那黑衣女子接过玉佩，自是不敢再多言，如今有了少主的信物他们性命自可保住，若是再多留在此，怕是会惹了少主不快，也会引来官兵。 “是，属下告退！”如来时那般，黑衣人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子夜姐姐……”宋锦瑟小手紧紧抱着白子夜的脖子，他就知道，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子夜姐姐都会来救他于水火。 “我送你进宫。”白子夜将手中的长笛插回腰间，揽着宋锦瑟的纤腰将他塞回马车，她则亲自坐在外面做起了车妇。 “子夜姐姐是不舍得锦瑟离开才偷偷来送锦瑟的吗？”宋锦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又像块牛皮糖般贴在了白子夜的身上。 她还说不喜欢他，不再见他，哼！这个骗子，心里明明是在意人家的！ 宋锦瑟皱了一早上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半死不活的眸子也多了些色彩，想着她那句“今日谁若想动他，便从本少的尸体上踩过去”，他便脸上发烫，子夜姐姐原来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呢！ 白子夜垂眸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撒手的小人儿，而后冷声说道：“今日这些来杀你的人是我母亲派来的。” “子夜姐姐的母亲为何要杀锦瑟？她不喜欢锦瑟吗？”宋锦瑟本还挂着笑的脸忽然垮了下来，他最爱的女子的母亲要杀他，这是为什么？若是她母亲一直不喜欢他，那他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跟子夜姐姐在一起了？ “我已告诉过你多次，你不能与我在一起，会没命的！”看着那颗忽然耷拉下去的小脑袋，白子夜无奈叹道。 第三十九章 锦瑟回宫 “可子夜姐姐会保护锦瑟的，不是吗？”宋锦瑟抬起小脸看向白子夜，就像今日这般，她能保护他的，不是吗？ “锦瑟，若母亲她执意杀你，我……也护不住你！”白子夜知道，她身子还未痊愈，若是今日那些杀手一齐攻向她，她未必能带着宋锦瑟全身而退。 “子夜姐姐……她不是你的母亲吗？为什么还要杀你在乎的人？”宋锦瑟只觉得白子夜是在意自己的，便厚着脸皮问道，坐在马车里的景儿都忍不住替他脸红。 殿下啊殿下，人家白小姐何时说过你是她在意的人啊！ “正是因为你是我在意的人，她才要杀你啊！”这话白子夜断然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念叨一句。 “子夜姐姐，你随我一道儿进宫吧！我让母皇为你我赐婚，然后你便随我住在宫里，这样你母亲她不就不能杀我了吗？”宋锦瑟想着，宫中守备森严，那些杀手自是没有本事进去的，他们不就可以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吗？ “他们想杀的人，便是待在皇宫里，也无法逃脱。”影阁的杀手岂是一般人能比的？莫说是这区区皇宫了，便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能将你从里面挖出来。 “子夜姐姐，你不肯与锦瑟在一起，并不是不喜欢锦瑟，而是害怕有人要杀了锦瑟，对吗？”宋锦瑟紧紧地抱着白子夜的胳膊，心口的位置因着这个想法而咚咚咚咚地跳个没完没了，她是喜欢他的，她并没有讨厌他。 白子夜抿着唇，那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闪了闪，却并未接声，而是顺势将车停在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他二人的身份注定了彼此之间的不可能，又何必再去追究喜不喜欢呢！ “锦瑟，忘了我，好好活下去，只当白子夜她……从未来过。” 白子夜伸手揉了揉宋锦瑟毛茸茸的小脑袋，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容，还不待他说些什么，那抹白色便已消失在宋锦瑟面前。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宋锦瑟无助地向前小跑了几步，哽着嗓子向四周呼喊着，可那人却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宫门口的侍卫统领远远地就瞧见了太女殿下的马车，急忙亲自迎了出来，见来人是锦瑟皇子，便亲自带人将他送回内宫。 “瑟儿，本宫的好儿子，你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这个宋翱，本宫一定跟她没完。”君后一得知儿子回宫便赶着过来看他，谁知在看见宝贝儿子瘦了好几圈之后，便难过得抹起眼泪来了。这也就是才出去月余的光景儿，怎得瘦的尖下巴都出来了呢！ 这知道的会说太女殿下是锦瑟皇子的亲姐姐，自是不会虐待于他，可不知道的若是瞧见小皇子这副可怜的样子，还不定怎么数落太女这个当姐姐的呢！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送到了她那里，回来的时候竟变得如此憔悴。 “父后……”宋锦瑟一见君后立马红着眼眶扑了过去，那满腹无处诉说的委屈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泪也如决堤了似的，流个不停。 “父后的心肝儿，这是怎么了？告诉父后，可是你姐姐她欺负了你吗？父后这便寻人去将她唤来打板子。”宋锦瑟这一哭，君后更是心疼不已，便也跟着他哭了起来，只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东宫太女府受了多少的委屈呢！ “不……不是姐姐，不关她的事情……”宋锦瑟吸了吸小鼻子，红着眼睛摇了摇头道。 “景儿，你是怎么照顾你们主子的？就是本宫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们这些奴才，才让你们都敢骑到主子头上撒泼了。”君后抱着宋锦瑟，又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站着的景儿，厉声训斥道。 照顾不好主子就是奴才的错，皇子殿下变成这般模样，君后就算真的将景儿拉出去处置了，他也无话可说。 “奴知错，请君后责罚。”景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君后面前，是他没照顾好殿下，他该罚。 “父后，这事儿与景儿无关。”宋锦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便拉着君后的袖子撒起娇来，见君后终于从景儿身上收回了目光，才看向景儿假装斥道，“还不快去小厨房给本殿做点心，平白在这里惹了父后不高兴作甚？” “是，奴这便去做。”景儿急忙爬起身，退了出去。他心里感动，殿下总是护着他的，怕他被君后责罚才寻了个借口将他打发了出来。 “你便总是护着这些奴才，将他们惯的都忘了本分，简直是无法无天！”君后宠溺地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在太女那里是受了委屈了。 “这事儿本就与他无关的，父后又何必迁怒于他们。”宋锦瑟闷闷地说道。 “可是在你姐姐那里吃不习惯？这浑身上下瘦的都没几两肉了！”君后捏了捏宋锦瑟的小身子，入手的骨感让他又心疼地落下泪来。 宋锦瑟抿着唇摇了摇头，然后哽咽道：“锦瑟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可是，她却不要锦瑟……” 一想到那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宋锦瑟便忍不住抽泣起来，白子夜的名字已经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里，轻轻一触，就疼得他打颤。 “女子？什么女子？”君后不解地看向宋锦瑟，论身份，论容貌，这满朝的女子还有谁会不愿娶他的儿子为正君呢？莫非那人已有了家室…… “就是暂住在姐姐那里养伤的女子，她曾救过锦瑟的性命……”宋锦瑟趴在君后怀里小声地将与白子夜的相识都讲给了君后听，每每提到那女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了活力，黑珍珠般的眸子里也满是倾慕。 “你当初执意要去你姐姐那里也是为了她？”君后这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在东宫住了那么久都不肯回来，原来竟是为了心上人。 宋锦瑟轻轻点了点头，一想到白子夜走时与他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便又开始流起泪来。 第四十章 子夜离京 “那是哪家的小姐？若是你真心喜欢，父后这便去寻你母皇来为你们赐婚。本宫的儿子还有谁能拒绝？好孩子，别哭了，哭得父后心都碎了。”君后抱着宋锦瑟轻哄着，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能让那女子心甘情愿地娶了他的儿子。 宋锦瑟只是垂着头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君后的手上，烫的他心疼不已。 “莫哭，莫哭，一切都有父后在呢！”君后捧起宋锦瑟的小脸儿，一边帮他擦着颊边的泪水，一边轻哄着。 “呜呜……父后，锦瑟那么那么喜欢她，可是她却不能与锦瑟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锦瑟只想要她，只要她……”宋锦瑟抱着君后大哭起来，那满腹委屈快将他淹死了。 “有父后在，我儿想要的，父后都会满足你的！”君后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女子拉到面前来打上一顿板子，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被她伤成这般，真是有眼无珠。 可君后心中却也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自己的儿子爱成这般？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锦瑟呢？ 果不其然，在太女殿下刚下朝的时候，君后身边的贴身小侍就将她请到了凤仪宫。宋翱轻叹一声，她就知道会如此，她那个宠子如命的父后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儿臣给父后请安！”宋翱撩开衣摆，单膝跪地，朝君后行了一礼道。 “哼！”君后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才面带愤怒地说道，“本宫将好好的一个儿子送到你宫里，可你竟让人在你眼皮子将他欺负成这般，当真是好本事！” “父后莫气，这都是误会。”宋翱见君后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连忙起身上前，将周围的小侍们都打发了出去。 “误会？你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啊！你瞧瞧，他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自小身子便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君后越说越委屈，竟开始当着女儿的面小声啜泣起来。 “父后，这事儿实在是怪不得子夜。”宋翱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将白子夜的身份一一道出，君后身为后宫之主，皇上正君，自是知道这些皇族之间的恩怨和旧事的，待听到白子夜将自己仅有的血灵丹都喂给了宋锦瑟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确是误会了人家。 又听说暗帝已下令诛杀宋锦瑟，君后更是后怕不已，好在有白子夜出面，将他平安送回宫中。 “可你弟弟他却是个认死理的，我怕……”君后拉着宋翱的手呢喃道，自那孩子回宫，早膳也没用，他差人送去的补汤也都被原样端了出来。 “儿臣去瞧瞧他吧！”宋翱安慰似的拍了拍君后的手便站起身来。 “那白家小姐可还在你宫中？”看着女儿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眼前，君后忽然开口问道，他想去见见那个孩子。 “为保锦瑟性命，她一早便离开京城了……”宋翱想着白子夜伤势未愈，便匆匆离开，心中对她亦满是愧疚。 第四十一章 撤回命令 君后久久地没有言语，他虽身在后宫，却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因后宫争宠而害人性命，不曾想，他的儿子情感之路却是如此坎坷…… …… “姐姐……”宋锦瑟一见宋翱进来，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身后瞧着，只希望能看见那个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子。 “她不会来了！”宋翱坐到宋锦瑟身边，看着他因失落而黯淡下去的眸子，心疼又无奈。 宋翱从怀中掏出一块莹白的玉佩放到宋锦瑟冰凉的小手上：“这是她父亲临终之前留给她的，她一直贴身带着，视若珍宝。今日她走时，托我将这个给你，你跟她本就没有缘分，她说，让你忘了她，好好过。” 宋锦瑟爱惜地将那玉佩捧至胸前，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瞧那玉佩上面系着的红绳子，便能看出这是那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她这是以玉佩来跟他断情吗？ “让我忘了她，锦瑟做不到……”宋锦瑟抿着唇垂下头去，大大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人生很长，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女子，总有一个，能代替她来照顾你！”宋翱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脑袋，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有时间才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 宋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宋锦瑟的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那一颗一颗的水珠落在手中的玉佩上，染湿了玉佩，也模糊了宋锦瑟的眼眶。 宋锦瑟小心地拭去玉佩上的眼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在锦瑟心中，这世上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白子夜了！ …… “属下见过少主！” “起来吧！” 白子夜刚踏进白族，便看见白雨和白雪带着众人等候在路边，众人脸上皆带着几分喜色。 “少主身体可无恙了？”白雪凑过来问道。 “已经无碍！”白子夜默默地点了点头，便听白雪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主上已在候着少主了！” “你们自去歇着吧！本少去见母帝。” “是！” 看着白子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白雨才凑到白霜身边小声问道：“少主该不是为了那个小皇子的事情回来的吧？” 白霜朝白雨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陆缤云还在身后，白雨则立马闭了嘴，心中却更是对这个认知坚信不疑。 “哼！”陆缤云睨了一眼白霜，便带着青儿离去。 白雨则在他身后不屑地吐了吐舌头。她最是看不惯陆缤云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儿了，这还没做上他们的少君呢，便整日里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儿，日后若是真的成了白族帝后，怕是整个天下都得是他的了！ “少主近来心情不好，你们莫要去扰她。”见陆缤云走远，白霜才嘱咐着几人说道。 “自古英雌难过美人关，想不到咱们少主也会有今天！”白雨叹了口气，老成地感叹道。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白雪一巴掌拍向了白雨的脑袋，便拉着白霜的衣袖转身离开。 白雨看着那二人亲密的模样儿，忍不住哀叹一声：都是成双成对的，只留我一个专心照顾少主好了！哼！ “母帝！”白子夜站在白芷面前冷声唤道，那模样比过去又疏远了几分。 “夜儿，身子可大好了吗？”白芷见女儿归来，忙起身走了过去，边问边上下检查起来。 “已经无碍了！”白子夜躲过白芷伸过来的手，朝前走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你可是在怪母帝要杀了那北国的小皇子？”白芷苦笑一声，讪讪地收回了手，因着她父后的事情，白子夜便一直对她耿耿于怀，如今自己又要杀了她喜欢的男子，这孩子又怎么会不怪她呢？ “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您又何苦要对他下杀手？”提到宋锦瑟，白子夜那张冷漠的脸上才多了几分变化，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愤怒。 “白族的规矩……”白芷话未说完，便被白子夜出声打断。 “我深知白族规矩，所以从未对他有过旁的想法，还请母帝收回弑杀令。”白子夜就是讨厌她的无情，当年父后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撇下年仅三岁的自己撒手人寰的吗？如今她还要来害自己在意的人！ “你既已回来，暗部自然便没有再行刺杀命令的必要了！”白芷扯了扯嘴角，自己这次怕是真的惹恼了这个女儿了，她素来待谁都不甚亲近，若那孩子不是北国皇子，只是子夜她心仪的公子，她倒是乐得成全他们，只是祖宗规矩在前，她作为暗帝绝不能放任女儿违反族规，搅了天下太平。 白子夜这才坐到桌边，看着满桌菜色，心思微动，这些年来，白芷待她可谓是宠爱有加，她不是不知，只是一想到父后的死，她便不能原谅她。 见女儿神色好转，白芷也笑着坐到她身旁，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白子夜面前的碗中，商量道：“你年岁也不小了，与缤云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白子夜握着筷子的手一僵，抿了抿唇应道：“嗯。” 白芷心情大好，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不停地在白子夜耳边说着些什么，白子夜只是静静地听着，于她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宋锦瑟来到她身边了。 一想到宋锦瑟那拼了命护着她的小模样儿，白子夜的心口处便疼痛不已，她这一生，除了母帝以外，便只有这么一个小傻子肯毫无条件地对她好了。 …… 白族少主白子夜的婚事就定在了这一年的冬天，腊月二十日，宜嫁娶。 四国皇上收到请柬之时已是秋末，当北国皇上拿着请柬唤来太女商议参加婚礼之事时，宋翱却愣在当场——腊月二十日，那不正是锦瑟的生辰吗？那日，他正好及笄！ 宋翱自御书房出来便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她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宋锦瑟。那个孩子自白子夜走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整日里抱着那块玉佩喃喃自语，身上的病虽好了，心却病了。 …… 第四十二章 她要成婚 宋锦瑟抬头看了欲言又止的宋翱一眼，直起身子道：“姐姐来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小锦瑟马上就要及笄了……”宋翱走过去坐到宋锦瑟身旁，接过景儿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宋锦瑟也跟着感叹一声，她都离开他半年之久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可他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 宋翱看了一眼宋锦瑟手中摩挲着的玉佩，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她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实情呢？ “锦瑟，该放下了！”宋翱轻轻握住锦瑟的小手，小心地拿过他手中的玉佩。 谁知，宋锦瑟竟像是疯了一般地打开了宋翱的手，这玉佩就是他的命啊！谁碰他的玉佩，就是要他的命！ “宋锦瑟！”宋翱看着自己那被宋锦瑟打得发红的手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走不出来吗？那人可都要成婚了！ “你明知它对我有多重要，为何还要夺走它？”宋锦瑟龇着小白牙朝宋翱怒吼道，那发红的眼眶里有泪珠在滚动，让本还有些微怒的宋翱瞬间心软下来。 “锦瑟，忘了她吧！”宋翱伸手拭去宋锦瑟脸上的泪珠，犹豫道：“她……要成婚了！” 宋锦瑟抬起那张瘦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儿，咬着苍白的嘴唇看向宋翱：“姐姐在说什么？锦瑟怎么听不懂……” “白子夜她要成婚了，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日，你及笄那天……”宋翱一把扶住宋锦瑟忽然软下来的身子，她就知道，这孩子若是知道了白子夜成婚的消息，一定又会伤心好一阵子。 可事情既已成定局，不妨让他借此彻底死心也好。 “她要娶的是谁？”宋锦瑟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想让它听起来没有那么绝望，可那哀伤的语气却还是感染了周围的人。 不只宋翱，便是连景儿也跟着他一起坠入了悲伤之中。 “你见过的，就是上次来东宫的那位陆公子。”宋翱也替白子夜有些惋惜，连她都能看出来，白子夜根本就不喜欢陆缤云，可却又不得不娶他为正君。 尽管女子可以三夫四侍，可正君却只有一个，若那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便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不！不可以，子夜姐姐不可以娶那个毒夫为正君，他会害死子夜姐姐的！”宋锦瑟忽然抓着宋翱的手大叫起来，他不能让子夜姐姐娶那个毒夫，他差点儿害了她的性命，怎么可以做她的正君呢？ 他的子夜姐姐那么好，怎么可以娶一个蛇蝎心肠的男子为夫？他会害死她的！ “锦瑟，你别冲动。子夜谋略过人，武功高强，这些问题她都会考虑到的。”宋翱稳住宋锦瑟弹起来的小身子，在他耳边柔声安抚着。 如今还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事情便只有白子夜了，这孩子有多久没有这般激动过了，若是能大哭一场发泄发泄也好。 如是这般想着，宋翱便做好了给他擦泪的准备。 第四十三章 皇子和亲 可谁知宋锦瑟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哀声痛哭，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哭求道：“姐姐，锦瑟求你了，你便帮锦瑟再见子夜姐姐一面吧！让锦瑟去劝劝她，她可以不娶锦瑟，但一定不能娶陆缤云那个毒夫，他曾经联合子夜姐姐的妹妹要害死子夜姐姐啊！” “锦瑟，不是姐姐不肯帮你，没有白家的邀请，便是姐姐也见不到她啊！”宋翱看着自己那个像是着了魔般的弟弟无奈道。 “姐姐是太女，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姐姐你见不到的呢？”宋锦瑟只以为这是宋翱的托词，便抓着她的衣袖连声哀求道。 “锦瑟，忘了她吧！你们不可能了……”宋翱拉过宋锦瑟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地安慰着。 “可是，他害过子夜姐姐啊！”宋锦瑟心中又痛又急，就算子夜姐姐不娶他，也可以娶别的男子，但是陆缤云绝对不行。 “这样吧！我以北国的名义给子夜写一封信去，至于她能不能收到，又或者她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建议，就要看她自己了！”宋翱实在不忍看宋锦瑟如此难过，便只能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也好……”宋锦瑟想着，这样也好，只要能告诉子夜姐姐就好！ “姐姐，她成婚……你会去吗？”宋锦瑟忽然看向宋翱问道。 “锦瑟，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宋翱必然是要去的，她不能骗他，可却又不想带他去那伤心之地。 “姐姐，你就带锦瑟去吧！锦瑟保证，只在一旁远远地看着，绝不会打扰她的！”就让他再见她最后一面，自此以后，她便是别人的妻主了！ 宋翱沉默了许久，看着宋锦瑟眼中的认真，终是抵不住他的哀求，只好点了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姐姐，忘了白子夜，好好活着，不要再让父后和我们忧心了！” 宋锦瑟努力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手心里的玉佩烫的他心疼。 —— 腊月二十日，暗帝嫡女大婚，四国太女皆来祝贺，一场大雪为整个白族镶上了一层银钻，在那铺满了白毯的街道上，围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宋锦瑟一副小侍打扮，站在宋翱的身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一身红色婚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他在道路的这头，看着她牵着着了同样颜色婚服的男子的手，离他越来越远。虽看不清那大红盖头下的男子是谁，他却羡慕不已。这男子该是怎样的幸运，才能嫁给他的子夜姐姐为夫？ 那对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宋锦瑟却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白子夜，你可知道，宋锦瑟有多喜欢你？若是你用刀剖开他的胸膛，一定会发现，那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上，早已刻满了白子夜的名字！ 白子夜，你可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男子会比宋锦瑟更爱你了！ 白子夜，你可知道，今天是宋锦瑟的及笄之日，可从今日起，宋锦瑟却开始害怕过生辰，开始厌恶下雪天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妻夫对拜……”随着喜娘的声音越来越远，宋锦瑟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臂弯…… 待宋锦瑟醒来时，却是已回到北国皇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昏迷中听见了母皇和太女姐姐的对话，南国皇室要与北国和亲，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和亲吗？那便是要离开家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吧？ 听说，南国一年四季都是春天，不会下雪…… 既是如此，就让他这个心死之人代北国前去吧！心里的那人已经娶了别的男子，他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不是她…… 宋锦瑟难得打起了精神，还唤了景儿来给他上了些胭脂，景儿欣喜不已，只想着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皇子殿下终于回来了！ “殿下，您想穿哪套衣衫？奴去给您取来，君后前儿才着人送了许多布料过来，说是再给您多做些新衣呢！”景儿欢喜地在宋锦瑟身后说个不停，宋锦瑟却只是静静地听着。 “去取一套艳丽些的吧！”宋锦瑟的话更是让景儿觉得自家殿下总算从那个白衣女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手指无意识地碰到怀中那块玉佩，宋锦瑟的眸子闪了闪，他答应过姐姐，只要许他去参加她的婚礼，他便不再沉迷于过去而重新生活，就算是伪装，他也要装的很快乐，不能再让爱他的人担心了。 君后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终于肯走出房门，实在是欣喜异常。凤仪宫上下皆是满心欢喜，听说锦瑟皇子前一阵子生了场大病，君后的脾气便也跟着大了起来，他们服侍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唯恐稍不注意便是一阵责骂，如今锦瑟皇子的病好了，他们的好日子也该来了。 “锦瑟给父后请安。”锦瑟恭敬地朝君后行了一个大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着了一身玫红色衣袍的宋锦瑟，喜得君后眼泪都掉出来了，急忙上前亲自扶起了他。 “父后的好儿子，你总算是好起来了！”君后说着，眼眶便也跟着红了起来，又是吩咐众人摆茶，又是吩咐上点心，竟显得有几分慌乱。 “是瑟儿不孝，让父后担心了！”面对这样的君后，宋锦瑟十分愧疚，他还未报母父养育之恩，便将自己的心丢了。 如今，他唯一能为母皇和北国百姓做的事情，便是以一己之身嫁到南国，换取一个同盟国，以保天下太平。可这样，怕是最伤的就是父后的那颗慈父之心了！ 宋锦瑟是算好了日子的，今日是腊月二十八，皇上会到凤仪宫用膳，他便会借此机会向母皇提出和亲之事。 谁都不知那日凤仪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日之后，君后又生了一场大病，锦瑟皇子日日侍奉于榻前，尽显一片孝子之心。 …… “少主，北国传来消息……”白雨走进书房，对着正坐在那里研究兵书的白子夜抱拳道。 第四十四章 惨死异乡 听到“北国”二字，白子夜拿着书的手忍不住一颤，随后故作平静地看向白雨问道：“何事？” “北国皇子宋锦瑟于二月初二嫁往南国和亲……”白雨垂着头说道。 “哐当……”白子夜手中的兵书顺着桌沿滚至脚边，双手无措地搓了搓衣角，而后冷声道：“宋锦瑟乃君后所出，北皇和太女怎么舍得他去和亲？” “好像是那锦瑟皇子自己求来的……”白雨知道少主的心思，便也不瞒着她，虽说他们少主成婚已有月余，可到现在却是连婚房都没去过的，借着自己内伤未愈的由头，日日闷在这书房里。 白雨是自幼与白子夜一同长大，又是几个人里面心思最为玲珑剔透的，自是看出了几分缘由。 少主身份尊贵，却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护那小皇子性命，也只能断了这份感情了。 白子夜沉默了许久，久到让白雨觉得自己似乎已睡了一觉，才听到白子夜缓缓开口道：“去暗部挑选两个武功高些的男子送到他身边吧！” “是！”白雨离去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发呆的白衣女子，那样无措的眼神，还是她认识的白子夜吗？ 宋锦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子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曾经装着那颗冰冷的心的地方空了，怅然若失还是如失至宝？都不足以用来形容此刻的她…… 二月初二凌晨，白族少主便失踪了，身边只带了白风一人，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她再回来是已是暖春四月。 众人再见到白子夜时，只觉得少主的脸比之过去又冷了几分，本就不爱说话，如今倒像是哑巴了一般。 她暗中护他平安抵达南国，见他进了皇宫，暗部安排的两人也顺利到他身侧，白子夜才夜以继日地赶了回来，她能为他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可谁知，五月初时，暗部便传来宋锦瑟已油尽灯枯的消息。 “少主，南国那边传来消息，锦瑟皇子他……出事了！”白雨再一次来传达关于宋锦瑟的消息时，白子夜似乎显得比第一次还要慌乱。 手中的毛笔落在桌上，笔尖的墨汁溅起，将她的白衣染脏，可她却恍若未见，只是直直地盯着白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自入后宫起，锦瑟皇子便称病不肯见人，南国皇帝起初还对他宠爱有加，多次主动前去看望，奈何每每一要碰他，他便呕吐不止。” 白雨看着自家少主的脸色愈发难看，也不敢再多言，其实，那小皇子受的苦可多了去了，只是她不愿少主担心便也不敢多言。 只挑着说道：“因着屡屡不肯侍寝，锦瑟皇子便渐渐被冷落下来，可那后宫之人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主儿？咱们派去的人对付下面的奴才还绰绰有余，可若是那后宫贵君为难锦瑟皇子，便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现今如何？”白子夜藏在袖中的手紧握，嘴唇颤了颤，心中也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 重生一世 “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这小皇子似乎有心寻死，到南国之后几乎便没怎么吃东西，身子本就孱弱，能撑到现在也算是极致了！ 若是没有他那个忠心的小侍和少主派去的两个人看护着，这小皇子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白子夜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般，堵得她喘不上来气。阵阵疼痛传来，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不行，她不能让他有事，她要去救他，带他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理世事。 “备马！”白子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子，苍白的唇缝里只挤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是！”白雨看着她那悲痛的模样，终是不忍阻止，便是让他们见最后一面也好。 白子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到南国时，已是十日之后，再也顾不得身份败露，她直接去寻了南国太女，由太女殿下带她入宫便是最快的法子。 可尽管如此，当她看见那小人儿时，他也已经断了气…… “锦瑟……”白子夜只觉气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滴落在那身白衣之上，染成了朵朵红梅。 白子夜伸手去碰他的小脸儿，那双总是满含倾慕望着她的眸子已经不会再睁开，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小嘴也已变得苍白，那双总爱扯着她衣袖撒娇的小手也是冰凉一片，他的手中紧紧握着的正是她托宋翱带给他的那块玉佩。 “殿下他……已经去了……呜呜……”一旁的景儿早已哭晕了多次，是他没有照顾好殿下，是他没用。 可是，景儿却不知，一个人若是心已经死了，只留下这副躯壳也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去将他珍爱的东西收拾起来，我带他回家。”白子夜伸手抚顺他的头发，那满头秀发也早已变得干枯无泽，这样精致的一个孩子竟就这样去了！ “殿下来时便只带了这一个包袱。”景儿起身，将藏在枕头下宋锦瑟视若珍宝的小包袱拿了出来，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套女子的白色衣衫。 这不正是那日在灵泉她为他寻得干净衣物吗？没想到他竟一直随身带着…… “锦瑟，对不起，我来晚了……子夜姐姐带你回家……回你一直想要的家……”白子夜将自己的嘴唇贴向那张小脸儿，然后躬身抱起了他，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南国皇宫。 她后悔了！ 就算与他在一起会扰了天下太平，坏了祖宗规矩，那又如何？天下太平与她何干？凭什么要牺牲她的锦瑟来成全天下人的太平？ 就算知道白族暗卫要杀他，她也应该拼命护着他的！ 锦瑟没了，她要这少主之位又有何用？ 连自己心爱的男子都保护不了，她要这天下共主又有何用？ 本想护他一世周全，反却害得他心伤身亡。呵呵……白子夜啊白子夜，你可真是没用！ “驾……”白子夜抱着宋锦瑟骑于马上，一路奔向断肠崖。 白风和白雨互视一眼，暗道不妙，也上马紧紧跟在白子夜身后，她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少主，总觉得这锦瑟皇子的死让少主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少主，不要！” 白风见白子夜抱着宋锦瑟从马上飞下，直奔断肠崖边，吓得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少主三思！”白雨也紧随其后，满脸的紧张。 “锦瑟因我而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那黄泉路，他会害怕的！”白子夜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那眸子里竟没有丝毫对人世间的留恋。宋锦瑟死了，白子夜的心也跟着去了。 “只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见白子夜越来越靠近崖边，白雨忽然冲着她大喊了一声。 “锦瑟，走慢些，等等我，来生我们再见。”白子夜并未理会白雨的嘶吼，只是将宋锦瑟的小身子又抱紧了些，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喃喃道。 看着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微笑，白风和白雨同时冲上前去，喊道：“不要……” 可那一抹绝美的白色却顺着那断肠崖跳了下去，少主她……殉情了…… …… 北国小皇子逝世，君后得知大病一场，终也没熬过这个冬天，便跟着去了，皇上和太女悲伤欲绝，无心国事，北国国内一片混乱。 白族少主身亡，暗帝一病不起。白子行趁机夺了暗帝之位，号令天下，后与东国合谋，搅起天下战事，自此，千年太平天下结束，四国混战，百姓民不聊生。 ……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出自宋代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 北国皇宫后花园中，遍种奇花异草，当真鲜艳好看。桃花粉红，杏花微白，春的气息愈发浓郁，给这庄严的皇宫也增添了几分柔情。 树木郁郁葱葱，坐落在树丛中的一座座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当真是好看的紧。 花草树木间除了有些供人赏玩的小池塘，还有不少轻纱装饰的亭子。而那最角落的亭子里正坐着两位如花般的少女。一位明眸皓齿，英姿挺拔，满身王者之气；一位容貌倾城，绝世冷然，宛若谪仙一般。 “到你了……”一身着明黄色八尾凤袍的少女忽然开口，对着坐在对面手中拈着一颗白色棋子发呆的白衣少女说道。 那白衣少女还沉浸在心爱之人离世的悲伤之中，她抱着他从悬崖之上跃下，他手中握着的那块玉佩忽然散发出一片白色光芒，将二人的身子紧紧包住，她便什么都记不清了！ “子夜……子夜……”那黄衣少女伸手在那白衣少女眼前晃了晃，她才猛地收回神来。 “哦？” “子夜可是身子不舒服？”黄衣少女关心道。 “宋翱……”白子夜手中的棋子应声落地，她对面坐着的赫然是宋翱无疑了！ 第四十六章 世事重归于初见 “子夜这是怎么了？”宋翱话音刚落，还不等白子夜回答，便满脸焦虑地站起了身，对着白子夜身后的方向大喊道，“宋锦瑟！你在做什么？” 白子夜心中一动，忙跟着转身望去，正骑在树上的那抹鹅黄色身影就这样撞进了她的眼中，白子夜袖中的手指微颤，眸子忽然湿润起来——这不正是她与他初见那日的景象吗？ “啊！”那着了一身鹅黄色新衣的小人儿似乎是被宋翱的一声大喊吓到了，闭着眼睛大呼一声就从树上跌下。 白子夜想都未想便冲了过去，在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时，她才相信，这不是梦，这是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好好爱他！ 宋锦瑟紧紧地抱着救命恩人的脖子，在看见那女子的眼睛时，竟差点儿哭出声来。这双眸子仿佛曾出现在他梦里千百万次般，让他心疼不已却又不舍移开。 所谓一眼万年，是不是就如这般？ 白子夜就这样盯着那小人儿黝黑的眼睛，嘴唇颤了颤，却是压住了想要将他紧紧抱住的冲动，只是强作镇静道：“可有伤到？” 宋锦瑟呆呆地摇了摇头，只是眼睛再也离不开面前的这个女子，她长得可真好看，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不笑便已这般好看，若是笑起来……他好想将她藏起来，只笑给他一个人看。 “锦瑟，你又调皮了！”宋翱宠溺又无奈地点了点宋锦瑟的额角，宋锦瑟才不舍得从那白衣女子怀中出来。 “小弟顽劣，让子夜见笑了！”宋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子夜道。 “无妨。”白子夜按捺住激动的心，只能表面故作冷淡，实则激动异常。 上一世的白子夜此时已经转身离去，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留给他一个孤寂的背影了，便是只这样无言地陪在他身边也好。 锦瑟，这一世我只要你，谁若阻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姐姐……”宋锦瑟糯糯地唤了宋翱一声，可是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偷偷转向那白衣女子，又不敢主动开口，怕唐突了这谪仙般的人儿。 “你马上就要及笄了，怎么还能上树玩耍？哪里还有一点儿男儿家的样子！”宋翱气得咬牙切齿，面儿上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手上的动作却宠溺异常，小心地将宋锦瑟被风吹乱的头发都顺到了耳后。 “我是去给他们捡风筝了……”宋锦瑟委屈地嘟了嘟小嘴儿，伸着小手指向远处的那群正在放风筝的小娃娃们。 宋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而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就非得你自己上去取呢？寻个年长的下人或者找根长一些的竹竿，总好过你从树上跌下，今儿若是没有子夜救你，怕是少不了要让你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 “谢谢……子夜姐姐……”只是与她说一句话就羞得宋锦瑟红了整张小脸儿，垂下头去无措地扣着小手，这个动作也已在白子夜的梦中出现过千百遍了。 第四十七章 男儿节上羡旁人 “难得这孩子也有羞涩的时候……”见宋锦瑟难得的一副小男儿家的害羞模样，宋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白子夜嘴角勾起，老天待她不薄，让她有机会重新来过，这一世，她定给他盛世独宠！ 看着那白衣女子的微笑，宋锦瑟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一直蔓延至耳后，心中却又忍不住在嘀咕：她是在笑自己没有男儿家的样子，还是在笑自己为了小孩子们仗义上树呢？ 小人儿那苦思冥想的模样落在白子夜眼中竟是极为可爱，他还能这样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真好！ 回到东宫的白子夜心情显得极为好，白霜虽没有问其缘由，但瞧着自家少主那样不分昼夜地练功养伤，心中亦是十分欢喜，想来少主是遇见了什么令她高兴的事儿了。 果然如同前世一般，没过半月，那小皇子便自己屁颠屁颠地搬到了太女府，听闻小侍们说到此事，白子夜轻笑一声，收回了欲往灵泉而去的脚步，转身回了自己所住的竹苑。 若按前世的发展，待会儿那小人儿便会提着点心来谢她的救命之恩了，她得回去等着。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袭白衣的宋锦瑟便提着一个食盒悄悄来到了竹苑，一如前世那般，伪装成了温良贤淑的大家公子的做派，白子夜又是心疼，又是喜欢。 前世若不是他三番两次地提起这点心，自己怕是一口也不愿尝的，而今见他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儿，她便一股脑儿地将那一盒子全吃了个干净，直撑得连午膳都不曾去用。 宋锦瑟欣喜异常，原来子夜姐姐也是如他一般喜欢父后做的点心啊！ 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她耳边讲着自己幼时的趣事，早就忘了自己要装作的端庄模样儿，白子夜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便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锦瑟，你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真好！ “子夜姐姐明儿可愿陪锦瑟到街上走走吗？” 叽叽喳喳的小皇子忽然安静下来，有些羞涩地看着白子夜，满眼的期待。 “好！” 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头，就换来了那小人儿的满眼星辰，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好满足，自己只是一个字，便能让他欢喜许久。 前世的白子夜，到底伤他有多深啊！ 天还未黑，宋锦瑟便已蹲在了竹苑门口，小手托着那张还略带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皱着眉头望向院子里面。 “殿下怎么不进去？” 景儿好奇地看着自家主子，以前不都得恨不得立刻就去了那白小姐身边吗？怎么今儿这般矜持了？ “我半个时辰前才从里面出来的，这会子就进去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够自持？” 小皇子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景儿，等着他给自己出个主意。 “咳咳……”景儿真是哭笑不得，殿下啊殿下，您自从遇见了那白小姐之后什么时候自持过？这会子竟还在意起这些来了！ “锦瑟皇子，我家小姐请您进去坐。” 正在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之时，竹苑的大门自里面打开，白霜按照少主的吩咐将小皇子迎了进去，顺便还让那小侍也一道儿进了院子。 “子夜姐姐怎么知道我来了？”宋锦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凑到白子夜身前问道。 “猜的！”白子夜有心逗弄他一番，便故作正经地应道。 “子夜姐姐果真与锦瑟心有灵犀，嘿嘿……” 宋锦瑟低头扣着手指，脸上虽有些羞涩，心中却是欢喜的紧。 见那小人儿正垂着头偷笑，白子夜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喜悦。前世的她以为用血灵丹治好了他的心疾就能让他平安一生，却不想害他惨死异乡，这一世，她便要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他，用生命护他无忧。 一件带着荷香的白色斗篷落在肩上，宋锦瑟猛地抬起头来，却正好落进了那双满是宠溺的眸子里，让他极为受宠若惊。 “走吧！” 白子夜自宽大的衣袖里牵住那小人儿的手，正如同前世他主动握住她一般。 这斗篷是她早就着人为他准备好了的，就算今日他不主动来寻她，她也会带他出门游玩。 宋锦瑟震惊过后便是满满的喜悦，子夜姐姐待他可真好。 竹苑的其他三人就这样看着那一对璧人相携离去，殿下得偿所愿，景儿心中替小皇子欢喜，高兴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而白霜则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少主她到底是要做什么？那小皇子的身份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最为镇定的要数躲在暗处的白风了，她一生只为白子夜，少主喜欢谁，少主想跟谁在一起，她都不在乎，她就只管护着少主平安就是。 宋锦瑟紧紧地抓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上，每每瞧见周围有男子羡慕地看向他，他便骄傲地昂起头，靠着白子夜的小身子又近了一些，得意地瞪上那些盯着白子夜发呆的男子一眼，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 “啊！”只顾得昂头炫耀自己身边女子的宋锦瑟忽然被人紧紧一扯，惊得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 却见一辆马车失了控般地朝着人群冲来，而他早已被人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小手紧紧地环上了那人的腰，宋锦瑟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危险，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脸一点儿一点儿地贴在白子夜怀中，他竟然离她这般近，真好！ 赶车的马妇歉疚地朝周围说了一句“马儿失蹄，得罪了”，便在众人的埋怨声中讪讪离去。 一旁被马儿惊得摔了一身泥土的男子在小侍的搀扶下狼狈地站起身，看着被白子夜护在怀里的宋锦瑟羡慕不已，这样好看又深情的女子，他为何遇不到呢？ 看着躲在自己怀里偷笑的小人儿，白子夜故作不知，只是任由他抱着。其实，能这般抱着他，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没有经历过她的痛，便体会不到她此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糖葫芦……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咯！” 第四十八章 被宠着的感觉真好 小贩的叫卖声将宋锦瑟从美梦中惊醒，他忽然从白子夜怀里跳出来，对着卖糖葫芦的妇人喊道：“糖葫芦……” 似乎是男儿家娇糯的声音太过好听，又或者是这个一身贵气的小皇子太过好看，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朝他望去，宋锦瑟忽的便愣在当场，小脸儿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白子夜轻笑一声，伸手便将那无措的小人儿拉回了身边，然后扔给卖糖葫芦的小贩一锭碎银，顺手摘下了一根糖葫芦递到宋锦瑟手中。 本就倾城的容颜在那温柔的一笑之后更是令人侧目，宋锦瑟就那样呆呆地盯着那张脸瞧着，直将白子夜也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走吧！”白子夜顺势拉住宋锦瑟那只空着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朝人群中走去。 白子夜本不喜人多，前世与他出来也都是选着人少的地方走，可今天，她就想宠着他，既是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那便如他所愿。 在拥挤的人群中，宋锦瑟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被喜欢的人牵着。看着她将他小心地护在身前，他竟仿若梦中，子夜姐姐待他可真好！ 唔……被她宠着的感觉更好！ “看路！”白子夜伸手将那小人儿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挡了过去，曲起食指宠溺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宋锦瑟才红着小脸儿收回了那满含倾慕的目光。 “子夜姐姐，那边好热闹，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好？” 宋锦瑟一转眸就瞧见了那围在一起正说着什么的人群，人群中大都是一男一女，瞧着应都是是家中定下了亲事的，否则，他们必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一起。 “好！”他说什么都好，她又怎么舍得拒绝？ 宋锦瑟拉着白子夜像条小蛇般跐溜跐溜地挤进了人群，原来他们是在这里比赛射箭啊！想来这是摊主想趁着男儿节，靠着这些女男之间的一些个小游戏挣些养家糊口的银钱。 “诸位小姐公子们，今儿咱们的彩头是这盏并蒂莲花灯，并蒂莲花寓意着两心相悦，百年好合。每位参赛者只需交十文钱，射中靶心距离最近者便可将这灯赢去。”摊主咧着嘴大声向周围的人解释着规则，瞧着那模样儿，今儿晚上应该是没少挣。 “子夜姐姐……”宋锦瑟激动地眯起了大眼睛，扯着白子夜的袖子撒着娇，他倒不是对那灯有多大的兴趣，宫里什么没有啊！ 只是刚刚那摊主口中的两心相悦和百年好合的寓意十分合他心意，能与子夜姐姐两情相悦并且一直在一起是他此时最大的愿望了。 白子夜毫不犹豫地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到了那摊主手中，喜得那摊主好话儿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着：“愿小姐和公子旗开得胜！” “只需十文钱咯！十文钱便可以替心爱之人赢得一盏并蒂莲花灯，诸位小姐公子们还在等什么呢？”…… 摊主的吆喝声还在不断地持续着，这边的年轻女子们却早已拿着手中的弓箭跃跃欲试。 第四十九章 一箭穿情两心悦 “敏姐姐，那灯可真好看，羽儿想要……”一个娇滴滴的男儿声音传来，听得人忍不住浑身发麻。 宋锦瑟猛地缩了缩小身子，这声音真是比宫里的公公们还要嗲上几分，不过，那人既是也想要那灯，便是他的对手了。想罢，宋锦瑟便气鼓鼓地朝那二人看去。 “都依羽儿的！”那被称作敏姐姐的蓝衣女子笑着应下，赫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儿。 宋锦瑟鼓着小脸儿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却换来那羽儿一个不屑的白眼。可在他看见宋锦瑟身边的白子女子时，那满眼的嘲讽竟在瞬间变成了倾慕。 这个该死的小孩子，小小年纪便能勾引到这样俊美的女子，想他刚刚还在因李敏的出色而得意，如今跟那小孩儿身边的女子一比，倒显得李敏平平无奇了。 瞧着那男子竟还敢盯着他的子夜姐姐看，宋锦瑟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般，支棱着胳膊龇着小白牙就要去找人家打架，白子夜一把将他拉回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这样的温柔和宠溺让那小人儿立刻安静了下来。 陈羽儿娇嗔地瞪了白子夜一眼，那里面的欲怒还羞让他身边的李敏气得握紧了拳头，这个长得跟个男人一般的小白脸，竟还敢勾引她的人，待会儿非得让她好看不可！ 李敏一个利落的转身，自那摊主身后拽过一把弓箭，左手持弓，右手勾弦，瞧那标准的站姿和动作之间的潇洒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那离手的箭像长了眼睛般直直地射中靶心，竟是一分也不差。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而后便是阵阵掌声和叫好声。李敏不屑地看了白子夜一眼，将手中的弓扔给摊主，然后便抬着下巴，背过手去等着看白子夜的笑话。 陈羽儿这才觉得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了些，得意地瞪了白子夜怀中的宋锦瑟一眼，眸中对那白衣女子的倾慕也略淡了一些，觉得那女子虽长得好看些，怕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不能与自己身边文武双全的李敏相比。 宋锦瑟紧张地扯了扯白子夜的袖子，他觉得就算是子夜姐姐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射中靶心，而那蓝衣女子却已经先人一步占上了那靶心的位置，他们便是再如何也只能挤在她旁边了。 白子夜安抚地拍了拍宋锦瑟的小手，接过摊主递来的弓箭，将宋锦瑟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摊主，然后左手拉过他的手握住弓，右手引导着他拿着箭，而后将脑袋凑到宋锦瑟肩头，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上，差点儿让宋锦瑟的那颗小心脏从口中跳出来。 “既是两心相悦，便要两个人一起来才好。” 嘴角勾起，白子夜握住宋锦瑟有些冰凉的右手，在那小人儿看着她发呆的瞬间便松了手，只见她手中的箭成破竹之势，直接将刚才那只射中靶心的箭从中间劈开，稳稳地落在了那红点之上。 “啊！”周围的惊呼唤醒了还沉浸在白子夜美貌中的宋锦瑟，小人儿呆呆地将目光转向那支正中靶心又挤走了敌人的箭，只觉得他的子夜姐姐简直是无所不能，自己怕是捡了一个宝贝——一个绝世珍宝。 这个世上，可还有子夜姐姐她不会的吗？ “小姐好身手，这并蒂莲花灯便是二位的了！祝小姐和公子百年琴瑟，永结同心。”摊主双手将那并蒂莲花灯奉上，挂着笑的脸上满是褶子。 白子夜接过那莲花灯塞到宋锦瑟手中，轻轻点了点那个还在发呆的小人儿的鼻子问道：“锦瑟可喜欢吗？” “喜欢……”宋锦瑟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便去瞧手中的灯，之前觉得并不起眼的东西，此时竟让他如捧珍宝。 “借大姐吉言，这便当是我们的谢礼了！”白子夜自袖中掏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递给摊主，又从她手中拿过之前暂放在她那里的糖葫芦，而后拉着一脸欢喜的宋锦瑟离开人群。 “多谢小姐公子打赏……”摊主惊了许久，才大着嗓门对着那对远走的白影儿躬身喊道，这一锭金子便是她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啊！ 摊主将手中的金子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忙着去收拾自己的小摊子，她终于也可以在男儿节这日早些回家，再大大方方地给自己的夫郎买下那根他一直都不舍得买的碧玉簪子了！ 李敏还在震惊于白子夜的箭法，京城之中，谁家的小姐会有如此本事，竟连她也不知。 要说起来，这李敏也算得上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她的母亲是当朝大学士李仁，舅舅乃是皇上颇为宠爱的李贵君，膝下育有四皇女宋涟，而李敏正是太女宋翱的政敌——赤衣果衣果的四皇女党。 陈羽儿绞着手中的帕子，懊恼地跺了跺脚，嫉妒地看向那提着并蒂莲花灯的宋锦瑟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子怎会有如此好命？ “羽儿若是喜欢，我便给你买上十个八个的送到你府上去，又何必因这样一个不知钱的小玩意儿而生气呢？” 李敏的语气里满是讨好，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她心中也是不忿。 “哼！”陈羽儿瞪了李敏一眼，一跺脚就转身离去。 李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瞧着白子夜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去追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白子夜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宋锦瑟唇边，看着他红着小脸儿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味道让那小人儿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她的心也跟着甜了起来。 锦瑟，只要是你想要的，白子夜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成全你，只愿你这一世能够平安快乐，一生无虞，百岁无忧。 “子夜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锦瑟鼓着小嘴儿，顶着一对发红的耳尖儿朝着白子夜不好意思地问道。 “什么？” 白子夜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个忽然害羞起来的小人儿。 第五十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就是你刚刚说……借那大姐吉言……” 那摆摊的大姐说祝他们百年琴瑟，永结同心，他可是记得清楚。 白子夜宠溺地擦了擦小人儿嘴角不小心染上的糖渍，而后在那小人儿变脸之前点了点头。 “是！” “那子夜姐姐是只会和锦瑟一个人百年琴瑟，永结同心吗？” 宋锦瑟想，母皇虽宠爱父后，可却仍有后宫佳丽三千，父后终其一生也只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他不想自己也过着那样的日子，他想让他喜欢的女子也只喜欢他一个。 或许，他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过分，可是，他会好好爱她的，比所有人都爱她！ 小皇子从未想过，自己对人家是一见钟情，可那白衣女子又为何在仅认识他不足一月的时间里也这般喜欢他呢？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他一般单纯，认准了的事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白子夜想着二人之间的身份日后定会遇到许多阻挠，或者她还要带着他寻一处荒野隐居，所以并未急着回答他。 而是看着那小人儿的眸子认真问道：“锦瑟，若我的身份日后不能许你锦衣玉华，不能给你山珍海味，只有粗布麻衣，日日粗茶淡饭，你可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宋锦瑟只觉得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眸子里满是悲伤，让他心疼不已，便也顾不得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是扑到了那女子怀中。 喃喃道：“子夜姐姐便是贩夫走卒也好，布衣百姓也罢，哪怕是那街头乞丐，锦瑟也认定了你。除了你，锦瑟谁都不会嫁。” 若你不娶锦瑟，那锦瑟便孤独终老好了！这话宋锦瑟虽未说出来，却也一定能够做得到，他想，若是她真的娶了别的男子，他一定会伤心死的。 “小傻瓜……” 白子夜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能感受到他还略有肉感的身子她便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你还未回答锦瑟刚刚的问题呢！”宋锦瑟从白子夜怀中抬起小脸儿，不依不饶地问道。 “白子夜对天起誓，这一世只会喜欢宋锦瑟一人，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子夜将握着的那只小手放在唇边，声音柔的让宋锦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宋锦瑟羞涩地咬住下唇，只觉得这世间再甜的糖葫芦也不如子夜姐姐的情话。 羞涩间，一棵挂满了红色木牌的大树映入眼帘。 许愿树？ 宋锦瑟自白子夜怀中出来，拉起她就朝不远处的许愿树走去。 “公子小姐可要许个愿望吗？只需十文钱就好，这许愿牌挂的越高，愿望就越容易实现的！” 许愿树下的小摊摊主一见来人衣着不凡，立马热情地介绍起了这许愿的风俗。 宋锦瑟小心地拿过一块许愿牌，看向白子夜。 “子夜姐姐也要许个愿望吗？” 本想开口拒绝的白子夜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顺势点了点头道：“也好！” 摊主收了银钱，将二人引到一旁的桌边，便又去招呼其他过往的客人。 第五十一章 许愿树上刻情缘 宋锦瑟将那并蒂莲花灯小心地放到一旁，然后偷偷看了白子夜一眼。 “子夜姐姐可不要偷看人家的愿望哦！” “好，不看！” 白子夜说罢便转过身去，宋锦瑟急忙撅着小屁股趴在桌子上认真写了起来，许久之后，才满意地放下笔，吹了吹许愿牌上的墨迹，拍了拍小手。 “好了，子夜姐姐，该你了！” 宋锦瑟用小手护着自己的许愿牌，却踮着脚尖想看看白子夜许了什么愿望，奈何他个子小，之前又信誓旦旦地不让人家偷看，自己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去瞧，可心里却像是猫爪般地难受。 忽然灵机一动，宋锦瑟指着远处的糖人摊子道：“子夜姐姐，锦瑟想吃那个糖人，你去帮锦瑟买好不好？” 白子夜放下毛笔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小摊点了点头。 “你乖乖呆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嗯嗯。” 宋锦瑟的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般，乖巧异常。 白子夜前脚刚走，宋锦瑟便将她那块还未晾干墨迹的许愿牌拿了起来，却只见上面写道：“唯愿锦瑟所愿得偿！” 宋锦瑟眸中一热，见那白影儿已接过了糖人，急忙将手中的许愿牌放回了原位，鼻子却还是酸楚不已。 子夜姐姐她竟如此疼爱于他，这让他要以怎样的深情来回报？ 白子夜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宋锦瑟，拿起二人的许愿牌系在一起，走到许愿树下，抬头看了看，便一鼓作气，点着树干和树枝直冲树顶，将手中的两块许愿牌挂在了最高处。 那迎风而立的白衣女子恍惚了宋锦瑟的眼睛，也醉了他的心…… 白子夜，宋锦瑟这一生跟定你了！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白子夜还是看到了那小人儿稚嫩笔迹下的愿望—— “信男有三愿：一愿子夜姐姐身体康健，岁岁皆平安；二愿岁月静好，与子夜姐姐常相见；三愿君心似我心，与子夜姐姐长相伴！” 宋锦瑟，这一世，你定会得偿所愿！ “起风了，回去吧！” 白衣女子将那小人儿身上的斗篷裹了裹，手上的动作和她的眸子一般温柔，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宋锦瑟像着了魔般地点了点头，只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 “上来！” 白子夜蹲下身子，看着那个被裹成了粽子般的小人儿招了招手。 宋锦瑟抿着唇小跑几步来到白子夜身后，正准备趴上去的小身子忽然直了起来。 “怎么了？” 见那小人儿眉头微蹙，白子夜十分不解，以为是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子夜姐姐身上有伤，锦瑟不能让你再受累了！” 宋锦瑟乖巧地摇了摇头，他可一直记着她还在养伤的事情呢！ “不碍事儿，上来吧！” 白子夜心中一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宋锦瑟心中她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宋锦瑟小心翼翼地趴在白子夜后背上，一手捏着糖人，一手提着并蒂莲花灯，小小的人儿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大着胆子将小脸儿贴在她的颈间，宋锦瑟忍不住勾起嘴角，子夜姐姐今日不只受了他的邀约，牵了他的手，还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那小人儿趴在白子夜的后背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边笑边眯起了眼睛，他还从未走过这般长的路，的确是十分疲累。 白子夜脚下的每一步都迈的极其小心，生怕惊到了背后的小人儿。还能这般背着他，便是走到天荒地老，她也甘愿。 路过的男子皆是羡慕地望着那白衣女子后背上的小人儿，什么样的男儿家才能睡在她的后背上？若是能得她如此相待，便是减寿十年又有何妨？ 众人只道这白衣女子如此宠爱那孩子，殊不知，这背上的小人儿却也是真的为她死过了一次的。 二人回到太女府时，已是亥时，宋锦瑟睡得很熟，手中却还是紧紧地抓着那糖人和并蒂莲花灯。 等的心焦的景儿一见二人，急忙起身迎了上去，一块棕色的毯子顺着他的身子滑落在地，他却丝毫不知。 景儿本就因锦瑟皇子出门不带自己而心急，他本是不放心自家皇子单独与白小姐出门的，奈何自家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不许跟着，那他便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院中等着。 却不知怎的，这院子里还有一个骑在墙上的登徒女总是招惹他，将他气得小脸儿都青了。 每每在他等得昏昏欲睡之时，便总有什么东西将他砸醒，待景儿抬头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这可吓坏了他。 偌大的院子里本就只他一人，此时小风一吹，吓得景儿立马红了眼眶，他想离开，却又担心自家殿下，可天越来越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越来越害怕。 景儿一个人缩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眼角越来越红，男儿家本就胆小，此时的景儿便是如此，若是再出现些什么怪声儿，他一定会哭出来的。 躲在房顶上的白风看着那个小人儿正缩着小身子发抖，牙齿下的嘴唇被咬的都渗出了血丝来，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番，捡起一块小石子儿便扔到了那孩子脚边。 “啊……” 景儿吓得跳了起来，大叫一声便躲到了石凳后面，一双水眸滴溜溜地朝四周瞧着。 没想到这白小姐人冷，就连院子也这般冷清瘆人。 “男儿家都如你一般胆小吗？” 房顶上的白风侧卧在那里，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无聊地甩着手中的石子问道。 “你是谁？”忽然出现的陌生女子让景儿大惊，颤着嗓子朝那声音的发出的地方问道，“为……为何会在太女府的屋顶上？” “呵呵……”白风只是轻笑一声，并未解释。 “你……你不说话……我……我就叫人了！” 景儿大着胆子冲那看不清模样儿，亦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喊道。 “你叫谁也没用，这个院子谁都不敢进来，你不是知道吗？” 第五十二章 荷包代表我心意 白风如此一说，景儿便知道了面前这人的身份了，她既是知道白小姐的规矩，又敢这般放肆地在她的院子里上房揭瓦，想来也只有白小姐的人才会如此。 想着院中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景儿的胆子便又大了几分，缩着小身子又坐回了刚刚的石凳上。 “哟！你这小男儿怎么忽的又不害怕了？” 白风心中好奇，他就不怕自己对她做些什么吗？ “哼！”景儿对着这房顶上的登徒女轻哼一声，便趴在石桌上闭起了眼睛，他怕的是鬼又不是人。 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知道周围有人在护着这院子，他便也放心了。 似乎是因为那女子并无恶意，景儿竟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看着那小人儿冻得身子一缩一缩的，白风轻叹一声“傻子”，便将自己身边的毯子甩了出去，正好落在那小人儿的身上。 毯子隔绝了夜晚的寒冷，景儿睡得亦是越发安心，直到院门打开，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景儿才急忙起身，揉了揉眼睛跑了过去。 白风一个旋转便落在那地上的毯子旁，弯腰捡起，又轻轻落回房顶，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殿下……”景儿迎上去才发现他家殿下正在人家白小姐的肩头睡得香甜。 “莫要吵醒他，我送他回去。”白子夜扬了扬下巴示意景儿在一旁带路。 “是！”景儿顿了一下，急忙走上前去，临出院子时，还不忘回头看了那空荡荡的房顶一眼。 莫非那登徒女夜里也睡在房顶上吗？春夜的寒气依然很重，她该不会生病吧？ 景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引着白子夜朝内院儿走去，他家殿下在太女府内住的便是荷园。 白子夜小心地将身上的小人儿放在床上，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并蒂莲花灯，却不料那睡着的小人儿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子夜姐姐别走，锦瑟以后不会再任性了，不会再惹子夜姐姐生气了……” 白子夜伸在半空中的手忽然僵住，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成了冰般，冷的她无法动弹。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误将白霜为她做的药包当成了定情信物，一气之下扔到了后花园的池塘中，后来见她恼怒，便又跳入池中想要寻回，那个时候，他的口中便是一直说着这句话。 “子夜姐姐没有生气，乖，睡吧！” 白子夜那只僵硬的手抚向他的小脸儿，满眼的愧疚和自责，即便重活一世，他还是做了如前世那般的噩梦，她要怎么做才能够治好他的心伤？ “荷包……我的荷包……”似乎是白子夜的安抚起了作用，宋锦瑟忽然清醒了几分，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 白子夜接过他手中的糖人和灯放在一侧，将那小人儿扶了起来。 只见宋锦瑟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那颜色，那花样，包括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都与前世一般无二。 “这是锦瑟亲手做的，虽然不太好看，却也是锦瑟做了许久的……” 第五十三章 你们这是要作何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将手中的荷包递给白子夜，等着她接受他的满腔爱意。 “很好看！” 白子夜连着那荷包和他的小手一起握住，感受着那小人儿的温度。 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他还活着。 “锦瑟知道自己不如别的男儿家那般心灵手巧，可以后锦瑟会努力学的，子夜姐姐别嫌弃……” “不会。锦瑟做的，自然是极好的！” “那锦瑟为子夜姐姐戴上可好？” “好！” …… 白子夜今日出门之前特意摘了常戴的那药包，就是不想他再误会，平白伤心。 那双白嫩的小手拿着那个不算好看的荷包一点一点地系在白子夜腰间，那每一针每一线都包含着他对她的深情。 “疼吗？”白子夜目光一闪，忽然拉过那小手放在手心里问道。 宋锦瑟抿着唇摇了摇头，他自小便不喜男红，所以也不擅长这些，做荷包的时候便总是扎了手，其实那针刚扎进指头上的时候并不太疼，只是后面每每不小心碰到那些伤口，就会疼得他打颤。 那手指上的针眼儿不大，可针针都像是刺进了白子夜的心里，前世的他怕是也伸着一双满是伤口的小手，如此满怀期待地将荷包递给她，却换来了她的冷眼拒绝。 那样疼的一双手，怕是也不如他的心疼吧！ “以后不要做了。”白子夜的心早已疼得揪作一团，这个孩子为她做的，远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锦瑟喜欢为子夜姐姐做这些……” 宋锦瑟大着胆子趴进白子夜怀中，直到那人并未将他推出去，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感觉颈间一凉，宋锦瑟迷糊的小脑袋总算清醒了些，伸手去碰脖子上的东西。 “这玉佩乃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既是收了你的荷包，那这玉佩便算是我的回礼，你要好好戴着，任何时候都不许摘下。” 白子夜想，她的重生必是和这玉佩有关，那么，只要宋锦瑟一直戴着这玉佩，便会平安无事。 “子夜姐姐当真将这样珍贵的东西赠与锦瑟吗？” 宋锦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这样的遗物一般都会送给未来正君，子夜姐姐给了他，那便是意味着认下了他的身份，他日日的相思如今总算有了回应。 “是！凡是锦瑟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白子夜宠溺地揉了揉宋锦瑟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哄道，“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明儿你再来竹苑玩儿……”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舍地看着白子夜离去，然后才喜滋滋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玉佩来，他总觉得这玉佩莫名的熟悉，仿佛本就该是属于他一般。 “殿下，奴服侍您洗漱吧？”景儿走了进来，小心地问道。 宋锦瑟轻应一声，将白子夜为他准备的披风偷偷塞到床里面，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水盆。 “嘻嘻……”以前只有梦里才能闻到那好闻的莲花香味儿，如今那人竟离他那么近，想想都觉得开心。 “殿下今儿玩得很是开心？”景儿抿着唇看向宋锦瑟，瞧着殿下那模样儿是开心没错了，他等得可是浑身都疼。 宋锦瑟嘴角勾起，得意地笑道：“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了！景儿，你不知道，子夜姐姐她有多宠爱我，嘿嘿……” 宋锦瑟说着，又忍不住偷笑起来，想到白子夜为他赢来的那盏并蒂莲花灯，宋锦瑟又手舞足蹈地给景儿讲起了赢灯的过程。 “殿下，依着您这样说，那白小姐应该也是出身不凡，只是咱们京中并没有白姓的世家啊！” 景儿觉得只有世家小姐才会有这等本事，这白小姐又是谁家的呢？她的身份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殿下呢？若是不能，殿下现在岂不是将一颗真心错付，徒增伤感吗？ “不管她是谁，我都跟定了！”宋锦瑟隔着衣服抚向颈间的玉佩，满眼的坚定。 景儿看着自家殿下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模样，便也不敢多言，只要殿下觉得开心，他做什么都好。 小心地熄了蜡烛，景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宋锦瑟将那还带着些凉意的披风抱在怀里，仿佛那人就在他身边一般，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当宋翱看着那个平日里总是坐在他身边用膳的弟弟，今日竟坐到了白子夜身旁，实在不知为何。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子夜姐姐先喝一碗汤，补身子的！” 宋锦瑟忙活着先给白子夜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 “你也多吃些。”白子夜也给宋锦瑟夹了一个包子。 二人你来我往，宋翱口中的饭却是再也咽不下去了。他们眼里还有她这个大活人吗？宋锦瑟年纪小，胡闹也就罢了！这个素来稳重寡言的白子夜怎么也与以往不一样了呢？ “子夜，你们……”宋翱知道问宋锦瑟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去问白子夜。 宋锦瑟刚到太女府时就告诉过宋翱，他喜欢白子夜，只是宋翱并未上心，只觉得他孩子心性，可如今瞧着白子夜的态度，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过于暧昧了些。 “锦瑟活泼可爱，甚得我心。” 白子夜只挑眉瞧了宋翱一眼，便又忙活着给宋锦瑟布菜盛汤，不亦乐乎！ 宋翱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白子夜吗？ 她是白族少主，族规明文道，不可娶皇子为夫，子夜她这是明知故犯啊！ “可你们的身份……”宋翱接过下人们从新奉上的筷子，却是再无心用膳。 “我自有计较。”白子夜认真地看向宋翱，“宋翱，你可信我？” 宋翱握着筷子的手指逐渐泛白，沉默许久之后才抿抿唇道：“自然。可是锦瑟他……” 白子夜的本事如何，宋翱心中晓得。白子夜乃白族少主，日后便是这天下共主，若是她执意要与锦瑟在一起，除非暗帝出手，否则，谁都阻止不了她。 第五十四章 我会好好护着他 可暗帝虽说宠爱于她，却也不会因此而违了祖宗规矩，影阁的杀手有多大本事，白子夜比谁都清楚，这样岂不是将锦瑟置于危险之地？ “有我在一天，便会护他一天，想要动他，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白子夜眸子中的坚定让宋翱妥协了，既是决心已定，她除了支持，还能做些什么？ 只是宋翱不明白，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白子夜，为何执意要与锦瑟在一起呢？ “子夜，我信你。”宋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却也不免有些担心，锦瑟是她最疼爱的弟弟，这孩子因着自幼受宠，有些骄纵，怕是日后会惹了白子夜不快，届时依着宋锦瑟的性子，必是不能善终。 “子夜姐姐……”宋锦瑟喜滋滋地看着白子夜，她刚刚说的话他听懂了，她说喜欢与他在一起，会保护他。 “多吃些……”白子夜宠溺地将宋锦瑟颊边的碎发拨至耳后，看的宋翱也忍不住动摇几分。 “日后锦瑟便跟在我身边吧！我会好好护着他的。”白子夜的语气并不是在与宋翱商量，而是在通知她，有了前世的借鉴，白子夜再也不敢让那小人儿有丝毫的危险。 宋翱看了看白子夜，又瞧了瞧宋锦瑟，见那孩子只是一味地低头吃饭，并未瞧她，便是明白了白子夜的意思。 “锦瑟，你先去竹苑等着我，待会儿我带你去灵泉。”白子夜凑到宋锦瑟耳边轻哄道，她是有事情要与宋翱相商。 “好。”宋锦瑟咽下最后一口汤，乖巧地应了一声便朝宋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他在你面前可真是懂事。”宋翱苦笑一声，她这个弟弟是真的将白子夜放在心里了，那样无拘无束的一个孩子在白子夜面前竟是如此守礼。 “宋翱，你我自幼相识，我不想瞒你。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拒绝了锦瑟，最终，他却因我而死……”白子夜说着，心口处又隐隐抽痛起来，“我不想让那噩梦重演，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会再伤了他。” 看着白子夜眉头微蹙，表情凝重，宋翱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也是，白子夜难得会愿意开口说这么多话，她也没有理由编些个瞎话来骗自己。 难怪素来冷清的白子夜从第一次见到锦瑟时就表现的极为激动，宋翱那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此时看来，怕是真如她所言，莫非这是上天早就定好的缘分不成？ “母皇父后那里我自会去说，只是，白族那边……” 一个是她的知己好友，一个是她嫡亲的弟弟，即便前路坎坷，可除了成全，她亦别无选择。 “就暂时让白族的人以为锦瑟是我新找的小侍吧！” 白子夜的想法正合宋翱心意，保护宋锦瑟最好的办法便是暂时换了他的身份，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也好。”宋翱了然地点点头，除了北国皇子的身份，宋锦瑟是谁都好，白族暗帝总不会去为难一个颇受女儿宠爱的小侍吧？ 第五十五章 我的心里只有你 “多谢。”白子夜冲宋翱抱了抱拳，起身离去。 自此，竹苑里搬进了一位娇滴滴的小侍儿，整日里被白子夜宠得无法无天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白族。 暗帝白芷对于女儿喜欢一个小侍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那左长老却是坐不住了，借着照顾白子夜的由头将自己的儿子也送去了北国京城。 陆缤云来的前一天夜里，白子夜主动来寻宋锦瑟，为了让这小人儿日后少吃些醋，有些事情她得提前向他解释清楚。 宋锦瑟搬进竹苑后，便住在白子夜隔壁的偏殿里，与她只一墙之隔。里面也早已被宋翱差人换上了最好的家具和摆件，反正宋锦瑟此时是白子夜最宠爱的小侍，娇惯些也无妨。 “子夜姐姐……”刚躺下的小人儿瞧见白子夜走了进来，急忙起身朝她扑了过去。 “小心冻着。”白子夜顺势接住那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小身子，将他抱起又塞回了被子里。 “一点儿都不冷，都快入夏了呢！”宋锦瑟抿着小嘴儿喃喃了一句，又将小脑袋一点儿一点儿的蹭到白子夜膝头。 白子夜伸手抚向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柔声问道：“锦瑟，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宋锦瑟昂着小脸儿看向白子夜，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来握住她的手，垂眸道：“无论子夜姐姐是什么身份，锦瑟都不会离开你的！” 其实，宋锦瑟心中也是好奇的，毕竟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什么人他都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还是离她很远。 “你可听说过千年以前的皇室白家？” “唔……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夫子曾经提到过，白家当年乃是天下共主，据说是因当时的嫡皇女不喜束缚，才将这天下一分为四，交由其她皇女接管。” 宋锦瑟一根一根地掰着白子夜的手指，讲述着他在书院里听来的故事。 “那你可知当年的嫡皇女去了哪里吗？” 白子夜任由他摆弄，只是一步一步地引着他认清她的身份。 “锦瑟不知。”宋锦瑟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白子夜，不明白她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当年的嫡皇女虽未接管江山，却也担下了守护黎民百姓的使命……”白子夜缓缓地讲述着那一段历史，宋锦瑟起初听得认真，后来便也明白了些什么。 “子夜姐姐便是暗帝后人？”小手紧紧地抓着白子夜的手指，他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可看白子夜的神色，便觉得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是，我正是白族少主，暗帝未来的接班人！”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头，回握住那只小手，试着赶走他的紧张。 “原来子夜姐姐身份竟是如此高贵！”宋锦瑟抿着唇感叹道，白族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以前不知她身份，他只觉得自己不在乎那些，可如今看来，他与她在一起，终是他高攀了。 “锦瑟，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些。”白子夜将那小人儿的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裹在怀里，让他的小脑袋枕在她的肩头。 “白族千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便是——”白子夜顿了顿，又接着道，“白族继承人不可娶四国皇子为夫，否则，下弑杀令，不留活口。” 宋锦瑟红扑扑的小脸儿瞬间变得惨白，他自是明白这不留活口指的是谁。 子夜姐姐这是要与他诀别吗？可是，他才搬进她的院子，还未来得及与她好好亲近啊！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后背，安抚道：“别怕，为了锦瑟，便是白族规矩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子夜姐姐……”宋锦瑟忽然便红了眼眶，难怪姐姐一直警告他不许喜欢白子夜，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份配不上他，不曾想竟是因那会要了他性命的白家族规。 “只是，日后与我在一起，或许会遇到很多阻拦，很多危险……锦瑟怕吗？”白子夜等着宋锦瑟做出决定，若是他选择离开，她也会成全他，日后助他寻一个如意妻主，安稳一生。 “锦瑟不怕，只要能与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死也不怕！”小人儿紧紧地抱助白子夜，急急应道。 听到那个死字，白子夜的心又是一抽，他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她怎么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白子夜疼惜地抚着那小人儿散在身后的秀发，似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这便是我和宋翱为什么要对外声称你是我的小侍的原因。” 宋锦瑟自幼长在宫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室贵族，其她人便无从去查他的身份。而白族之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则不许结交皇族，更无人能探知他的身份了。只要不是有人刻意去查，这孩子便暂时不会有危险。 “姐姐说，日后出了皇宫，我便是她的远房表亲，锦瑟都记着呢！”宋锦瑟这才明白太女姐姐之前为何要这般嘱咐于他。 “还有一件事……”白子夜犹豫道，“我在白族……母帝曾为我定下过一桩婚事，明儿那男子便要来太女府……” 之前那要命的大事宋锦瑟都不曾放在心上，可这件事却是戳进了他的心窝里，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雾。 她竟是已经有了未婚夫，那他要怎么办？ “你别哭啊！”白子夜以为前面那威胁到生命的话都未见他流泪，便没想过他竟会因她有未婚夫而难过成这般。 “子夜姐姐可是心悦于他？”小皇子是真的吃醋了，抽抽搭搭地问道。 他其实是害怕的，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出宫来寻她，如今既已得知她有了未婚夫君，又怎么会不担心二人日后的关系？ “我这里，只装着一个宋锦瑟，再无旁人。”白子夜抬起宋锦瑟的手放到心口处，看着他的眸子认真说道。 锦瑟，这一世的白子夜只为你而活。 宋锦瑟这才吸了吸小鼻子闷声问道：“可是，他先是你的未婚夫的，锦瑟要怎么办？” 第五十六章 新收的小侍很得宠 他无意要夺人妻主，可若让他与人共侍一妻，他总是痛苦不已的，即便那人是他最喜欢的子夜姐姐。 “我是不会娶他的。”白子夜怎么会娶一个为了权势害自己丢掉半条命的男子为夫呢？ “那他……”宋锦瑟有些不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白子夜，那不是她母亲为她定下的婚事吗？岂容她说不娶就不娶了！ “他与我的庶妹合谋害我重伤，锦瑟觉得这样的人能做我的夫君吗？”白子夜轻叹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心疼不已。 明明自己很难过，却还在为别的男子担心，这孩子真是纯真的一点儿坏心眼儿也没有。 “好他个毒夫，竟敢害我子夜姐姐，明儿他来了我定要他好看！” 本还安安静静趴在白子夜怀里撒娇的宋锦瑟听到此话，立马支棱着小胳膊跳了起来，那模样儿是恨不得吃了陆缤云才是。 “乖，一切都有我呢！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就是……”白子夜宠溺地将那小人儿拉回被子里，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这孩子果真如前世一般，对她的事总是很上心。 “可他不该害你的！”宋锦瑟咬牙切齿地嘟囔道。 “我会让他们都还回来的，你如今的事情便是只管在我身边做一个受宠的小侍就好。”白子夜轻笑一声，满是柔情。 “可是……像锦瑟这样的小侍是不是有些太过骄纵了些？”宋锦瑟有些羞涩地想着，自己不仅没有照顾过子夜姐姐，还处处得她照顾，似乎有些不该。 “你只是名义上的小侍，无需在意那些。”她就是要让白族的人知道他是她最宠爱的人，这样便不会有人将脑筋动到他身上，毕竟，白子夜的手段之狠辣，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的母亲。 “子夜姐姐，只要你不丢下锦瑟就好。”宋锦瑟的小手紧紧环着白子夜的腰。 虽说子夜姐姐待他宠爱无比，可他仍觉得有些不安，梦里总会出现她离他而去的情景，每每哭着醒来，才发现做了一场噩梦，若说是梦，他却又能生生地感受到自己痛的无法呼吸。 “不会有那一天的，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再护不住你，那我们便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只相伴在云水间。” 白子夜垂下头去，将唇轻轻贴上那小人儿的额头，只是这样单纯的亲昵，便打消了宋锦瑟所以的顾虑。 “好！”宋锦瑟满足地闭上眼睛，只要和她在一起，怎样都好。 …… 陆缤云到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午后，白子夜并未出门，而是派了白霜出去接他，自己则带着新收的“小侍儿”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耍。 这秋千是宋锦瑟搬过来后，白子夜特意请人搭的，宋锦瑟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便喜欢坐在上面晃，白子夜则会坐在他一旁看书。 陆缤云踏进竹苑时，便正好瞧见了这样的一幕，白衣女子神色淡然，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让那绝美的容貌更多了几分清高。 第五十七章 我是谁与你何干 而一旁秋千上的小男儿则正嘟着唇与她说些什么，那女子却是满脸的宠溺。 陆缤云自幼与白子夜一起长大，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儿，这小侍当真就值得她如此？ 看出了陆缤云的不悦，白霜便在一旁说道：“这位小公子是少主新收的小侍，颇为得宠。” 陆缤云挑眉看了白霜一眼，不屑地勾勾嘴角：“哼！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 陆缤云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骂的不只是那受宠的小侍，还含沙射影地暗指白霜，毕竟在他的眼中，白霜也是一个狐媚惑主的小蹄子。 白霜的睫毛颤了颤，却是没再多言，扔下陆缤云直接朝白子夜的方向走去。 “白霜哥哥……”宋锦瑟乖巧地唤了一声，换来白子夜一个宠溺的笑。 陆缤云咬着牙在远处瞧着，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这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却还是为了别人…… 白霜朝二人福了福身子，碍于陆缤云在场，他也只能生生地受了宋锦瑟这一声哥哥。 其实，除却宋锦瑟的身份，白霜对他倒是极为满意的，既长得好看能得少主欢心，又是个纯善的好孩子，他家少主果真好眼光。 “少主，陆公子到了！”白霜话音刚落，宋锦瑟便紧张地扣起小手来。 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说白子夜给了宋锦瑟保证，可他总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白子夜一把拉过宋锦瑟的小手，安抚地拍了拍，直到陆缤云站到他们面前，她也不曾松开。 看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陆缤云的眸子闪了闪，却还是故作大度地挂上微笑，朝白子夜行了一礼。 “子夜……”他本应唤她少主的，可在那孩子面前，他想显得与她亲近些，想来白子夜也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儿当众给他难堪。 白子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对一旁的白霜道：“去将侧殿收拾出来给陆公子住。” “是！”白霜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去，却被陆缤云出声唤住。 “不用麻烦了，我便住在那偏殿就好。”陆缤云指着主殿一旁的偏殿笑道。 那偏殿正是他现在住的，宋锦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却还是忍着没有说话，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小侍，不能太过跋扈。 “那偏殿是锦瑟的！”白子夜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宋锦瑟转身离开。 陆缤云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咬着牙瞪向离去的那两抹白影，她竟为了一个小侍这般待他？他可是她的未婚夫君啊！ “公子……”青儿在一旁颤颤地唤了一声，瞧着公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儿，这小侍怕是要倒霉了。 “哼！咱们走！”陆缤云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走着瞧，敢抢他的妻主，他定会让那小蹄子好看。 “子夜姐姐，他便是害你受伤的陆缤云吗？” 宋锦瑟抬起小脸儿看向白子夜，他忽然觉得子夜姐姐有些可怜，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夫合谋害她重伤，子夜姐姐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嗯，他心思毒辣，你平日里切莫单独见他，他若示好送予你什么，切不可食用。” 白子夜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宋锦瑟心思单纯，她怕陆缤云会对他下手。 “锦瑟记住了。”宋锦瑟乖巧地应道，心中却在为白子夜的细心感到高兴。 “锦瑟，无论什么时候，你只管护着自己就是，其它事情都有我在。只要你好好的，便没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这世上，她最怕的便是他会出事，只要他好好的，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锦瑟只要和子夜姐姐在一起，别无所求。”宋锦瑟小小的身子趴进白子夜怀中，撒娇道。 白子夜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待他再大一些，她便带他回白族将婚事定下来，日后有了孩子，她便不用再担心母帝会对他做些什么了，当务之急便是先暂且瞒住白族众人，莫要让锦瑟的身份泄露了出去才是。 “我去灵泉一趟，你乖乖在殿内等着。”白子夜每日一有时间便去灵泉驱除体内寒气，她想身子早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好好地护着她的锦瑟。 宋锦瑟一个人趴在小榻上，百无聊赖，瞧着景儿正坐在那里缝着什么，便好奇地凑了上去，谁知景儿看见自家殿下过来，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藏在身后，小脸儿霎时间变得粉红。 “景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宋锦瑟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景儿。 “没……没有……”他怎么敢告诉殿下，他这是在为那个房顶上的女子做的薄被，那人不分昼夜地守在外面，定是冷的紧。 “拿过来给我瞧瞧……”宋锦瑟说着，便要扑过去够景儿身后的东西，景儿在一旁拦着，这样你来我往，二人便闹作一团。 “咳咳……”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宋锦瑟急忙直起身子，景儿也理了理衣服看向门口处，却只见一紫衣公子正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侍模样儿的人。 “你们两个狗奴才，见了我家公子为何不行礼？难道说，太女府的奴才都是这般不知礼数的吗？”青儿在一旁狐假虎威道。 陆缤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二人，此时的他比之前更为愤怒，他住的侧殿是何模样？这小侍住的偏殿又是何模样？白子夜她果真极宠这个小狐媚子，竟将一个小侍的住处布置的这般奢华！ “给公子请安！”景儿率先走到宋锦瑟身前，朝陆缤云福了福身子，可那作态却分明是要护着宋锦瑟的。 陆缤云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宋锦瑟，等着他朝自己行礼。 宋锦瑟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就算是他的母皇也不舍得他行礼的，他的子夜姐姐更是从不这样要求他，面前这个杀害子夜姐姐的毒夫凭什么受他的礼？ 瞧着宋锦瑟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儿，陆缤云更是气恼，恨不得立刻甩他两巴掌才是，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换了脸色。 第五十八章 你说谁又老又丑? “你……”青儿见状，就要冲上前去训斥宋锦瑟，却被陆缤云伸手拦住。 “你就是子夜最近颇感兴趣的小侍？”陆缤云轻笑一声，对着宋锦瑟问道。 “我是谁，与你何干？”宋锦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敢害他子夜姐姐，他不揍他就是好的了。 “呵呵……莫非子夜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陆缤云说到此处，下巴又扬了几分，显得颇有几分得意，毕竟他才是白子夜名正言顺地未婚夫君。 莫说是现在这小孩子只是一个受宠的小侍，无名无分，便是他真的被子夜收了房，日后也得唤自己一声主君。届时还不是自己坐着他站着，自己吃着他看着，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 “我家公子可是少主的未婚夫君。”青儿在一旁接话道，语气里满满的傲慢，此时他若是长了尾巴，怕是早就翘起来了。 “子夜姐姐才不会找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做夫君呢！”宋锦瑟鼓着小脸儿不屑道，心思如此歹毒，便是长得再好看也是见不得人的。 “你……你说谁又老又丑？” 此时的陆缤云再也装不下去了，这话真的激怒了他。 他好歹也是白族二公子之一，不说最美，也绝对算不得丑，又是如花的年纪，这小贱蹄子竟敢说他老？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老男人！丑八怪！” 宋锦瑟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见陆缤云急红了脸，他也叉着小腰跟他怒怼起来。 “我今天就撕烂了你这张嘴，看你还如何勾引子夜，看你还如何骂人！” 陆缤云说着，就要冲过去够宋锦瑟的脸。 景儿瘦弱，宋锦瑟又年幼，那陆缤云年纪大些不说，他身边的青儿可是一个有些子力气的人，这要真打起来，宋锦瑟必是要吃亏。 奈何小皇子仗着自己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便要冲过去当英雄。 景儿一把被宋锦瑟推至一旁，看着自家殿下小小的身子被青儿抱住，陆缤云也挽了袖子要上前，景儿急忙冲了过去，他便是豁出这条命来，也不能让自家殿下受了伤。 “啊！谁打我的手？”陆缤云忽然大叫一声，看着打作一团的几人吼道。 青儿抬头看去，陆缤云白皙的手背上赫然肿起一个大红包来，顾不得再去与宋锦瑟主仆二人撕打，青儿急忙跑过去献殷勤。 “公子，您没事儿吧？”青儿朝着陆缤云的手背吹了吹。 景儿护着宋锦瑟起身，看向陆缤云红肿的手背，又在桌角边看到一颗小石子儿，心中顿时明了，这与那天晚上捉弄他的石子儿分明是出自一处，想来护着他们的便是房顶上的那个女子了。 这般想着，景儿心中多了几分欣喜。一时之间不查，竟让自己怀里的小皇子冲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那个正在为手背而疼的陆缤云脸上也多了五个手指印，宋锦瑟心中大爽，哼！敢害他的子夜姐姐，不打烂他的脸就怪了。 想着，小皇子又举起手朝那红肿的半边脸打去。 第五十九章 打疼了手我会心疼 陆缤云怎么都没想到，这小侍竟如此胆大包天，在知道了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对他动手。 眼看着又一巴掌下来，陆缤云已经做好了受着的准备，可那小人儿的手却落在了那忽然飘进来的一抹白影儿手中。 “子……子夜姐姐……”宋锦瑟有些无措地看向白子夜，一脸的心虚，她该不会嫌弃他太过泼辣吧？ “怎的我才出去一会儿的工夫，你就将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白子夜并未看那个一脸委屈还眼泪汪汪的陆缤云一眼，只是顺势将那小人儿拉进了怀里，伸手理顺他刚刚因为打架而乱作一团的头发。 本来可爱漂亮的小家伙，如今跟人一番打闹，倒是真有几分狼狈，小脸儿也气得红扑扑的。 “子夜……呜呜……”陆缤云顿时怒火中烧，挨打的人可是他陆缤云，不是那个该死的小蹄子！ 她怎么能够对他视而不见，反倒还对那个罪魁祸首笑脸相向？ “你刚来不好好歇着，跑到这里作甚？”白子夜的脸上露出不悦，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满。 “我只是好心过来瞧瞧弟弟，可他在得知我是你未婚夫君的时候，便要动手打我，你瞧瞧，我这手，这脸，都是他干的……呜呜……” 陆缤云哭哭啼啼地向白子夜诉说着满腹“委屈”，还不忘将自己受伤了的手背对向白子夜。 “你为何要动手打人？”白子夜看向怀里的小人儿问道，语气虽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宠溺。 “是他先要撕烂了我的嘴的……” 宋锦瑟垂下眸子，小声咕哝了一句，他刚刚的确是下手有些重了，可谁让那毒夫要害他的子夜姐姐的。 但一想到她竟为了别的男子而质问于他，宋锦瑟的心里又开始泛酸水，她这是在怪他吗？ 这般想着，小人儿的眸子便跟着红了起来，毕竟是个自小被娇惯坏了的孩子，总是忍受不得心爱之人给的丝毫委屈。 白子夜将那小人儿的委屈都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前世的时候，陆缤云陷害于他，她为让他死心，并未还他清白，这一世，便是真的是他的错，她也不会说他半句。 说好了这一世要好好护着他的，莫说他要打人了，便是他要杀人，她也只会跟在身后递刀。 “可是，你打疼了手，我会心疼！” 听了白子夜的话，屋内的四个男子都惊得睁大的眼睛，宋锦瑟刚刚的委屈统统消失不见，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瞧着白子夜的眸子慢慢泛起了亮光，在泪水的滋润下，熠熠生辉。 景儿心下欢喜，白小姐果真是极宠他们殿下的，她那位未婚夫君都被打成了这般模样，她却还是护着殿下，真好！ 陆缤云顶着半张苍白半张红肿的脸看向白子夜，嘴唇颤了颤，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他在她眼中便是这般一文不值吗？白子夜当真要对他这般无情吗？ “子夜当真要这般偏袒于他吗？” 陆缤云伸手指向宋锦瑟，明明受伤的是自己，疼的也是自己，可她却还在心疼那个打了他的孩子！ “锦瑟年幼，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白子夜瞅了一眼陆缤云手上的伤势，便知那绝不是宋锦瑟所为。 白霜在小厨房为她熬药，那么，肯出手帮助锦瑟的便只有隐在暗处的白风了。 白风素来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今日肯替锦瑟出头，倒也难得。 “他年幼？他仗着年幼就可随意将我伤成这般？”陆缤云委屈地嘶吼道，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君，是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 “还不去带你家公子下去上药！”白子夜不想再理会陆缤云，只是对着一旁站着的青儿斥道。 “是！”青儿讪讪地上前，扶住陆缤云的胳膊，在陆缤云的愤愤下将他带走，谁都能够看得明白，这形势下，少主是一定要护着那个小侍了。 陆缤云出门前狠狠地瞪了宋锦瑟一眼，那眼中的恨意混着眼泪浓得化不开，让一旁的景儿都觉得不寒而栗。 白子夜瞧了景儿一眼，景儿立马会意，忙着躬身退了出去，还不忘替他们关上门，室内便只剩下白子夜和宋锦瑟二人。 “他可有伤到你哪里？”白子夜双手捧起宋锦瑟的小脸儿问道。 她知道这孩子对陆缤云没有好感，是因为她说了自己的伤势与陆缤云有关，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会与人打架也都是为了她。 本以为要挨一顿训斥的宋锦瑟见白子夜并未生气，反倒还这般关心他，忙嘟着小嘴撒起娇来。 “他掐了我……”宋锦瑟小心地撸开衣袖，那白嫩的小胳膊上赫然有几块青紫。 白子夜一瞧，心都碎了，立马拥着小人进了内室，将他的衣袖都卷了上去，两条小胳膊上被掐出了好几块痕迹。 这便是陆缤云的精明之处，他的伤在明处，锦瑟的伤在暗处，无论是谁瞧见这情形，都会以为是宋锦瑟占了便宜而陆缤云吃了大亏，若不是白子夜处处护着宋锦瑟，这小人儿便又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好在白风那一下子也让那陆缤云吃了些苦头，不然，她非得去扒了他的皮不可！ “好一个狠毒的黑心夫，我定不会饶了他！”白子夜气得牙痒痒，竟敢将他的锦瑟伤成这般，她怎么能让他好过？ 白子夜说罢，便抱起宋锦瑟出了门。 “子夜姐姐这是要带锦瑟去哪里？”宋锦瑟乖巧地搂着白子夜的脖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子夜姐姐生这么大的气呢！ 她应该是气那个毒夫伤了自己吧？ 嘿嘿……她在心疼他！ 一想到这些，宋锦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瞬间不疼了。 “灵泉。”白子夜想让他用灵泉的水泡一泡，再抹些药膏，尽快将那些淤青化开。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小人儿红着小脸儿站在汤池边，小手无措地扣在一起，平日里景儿服侍他更衣沐浴，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此时面对心爱的女子，他竟十分羞涩。 第六十章 不许胡思乱想 白子夜修长的手指将宋锦瑟身前的扣子一颗一颗接下，只给他留下了一件小衣，才提起他小心地放进了汤池之中。 这孩子这会子倒是知道害羞了，前世的时候他可是主动的很。 不过话说回来，前世的他也是穿着这样一件小衣，上面绣着的并蒂莲花她一直都记得。 “多泡一会儿，泡好了我给你上药。” 白子夜将自己的一套白衣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她记得前世，他临死前还抱着这衣裳，既是他喜欢穿她的衣服，那她便成全了他。 想来这些巧合，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 宋锦瑟脸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汤池里的水太热，还是因为心爱的女子在一旁看着他太紧张，总之心不在焉的小皇子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啊！” 正在闭目等候的白子夜听见惊呼声立马起身跳下汤池，将那小人儿捞到怀里轻哄道：“没事了，没事了……锦瑟莫怕，子夜姐姐在呢！” 宋锦瑟双手紧紧地抓住白子夜的衣襟，苍白的小脸儿上慢慢涌上了些血色，刚刚的确是吓到他了。 待反应过来时，宋锦瑟才发觉不对，自己竟就这样光着身子和子夜姐姐抱在一起了？ 看着那张小脸儿越来越红，白子夜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点了点那小人儿的额角，宠溺道：“小小年纪，不许胡思乱想。” 这一句话让那小人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竟看穿了他的心思，真是羞死人了！ 白子夜抱起宋锦瑟，脚尖轻点，一个旋转便落回岸边。 用毯子将那小人儿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白子夜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先将里面的药碗送到宋锦瑟嘴边。 “先将这个吃了。” 宋锦瑟连看都未看便张嘴吃下，子夜姐姐给他的，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其实，宋锦瑟吃的，正是白子夜身上仅有的那颗白族秘药——血灵丹，他胎里带的结代脉也只有这血灵丹才能治愈。 而后，白子夜才将一旁放着的瓷瓶拿过来，打开之后一股药草的馨香扑鼻而来，宋锦瑟欢喜地吸了吸小鼻子，那模样儿可爱极了！ 白子夜抠出一小块来，将宋锦瑟的小胳膊从毯子下掏出，朝着那被陆缤云掐出来的青紫上抹去，触手的滑腻让白子夜有些心神不定，待看见那小人儿凉的一哆嗦时，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这便是喜欢吧！ “疼吗？”白子夜的动作十分轻柔，却还是怕碰疼了怀里的瓷娃娃，他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不疼。”宋锦瑟微微摇了摇头，有子夜姐姐这般护着，他怎么会疼？ 这般想着，宋锦瑟便将自己的小身子整个缩进了白子夜怀里，他想永远都能这样和子夜姐姐待在一起。 或许是这样的情景太过温馨，又或许是爱人的怀抱太过温暖，小皇子竟就这般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小脸儿上留下两串影子，可爱极了！ 第六十一章 动他就是找死 白子夜将最后一点儿药膏揉进了他的胳膊里，便伸手拉过一旁的白衣开始给他套起来，看着那小人儿毫无防备的睡颜，白子夜顿了顿，终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覆在了那张樱桃小口上。 这样又娇又糯的小男儿只能看却不能碰，白子夜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惊人，那便先收点甜头，剩下的日后再还也好。 若是睡着的小皇子知道此事，怕是一定会懊恼不已的，早不睡晚不睡，偏偏在这个时候睡了过去，真的是错过了好大一个甜饼啊！ 白子夜将宋锦瑟送回去后，便去了陆缤云住的侧殿，不管他来做什么，动了锦瑟就是找死，她得让他认清现实。 “少……少主……”青儿看见来人，急忙躬身跪下，在他的眼中，少主可是白族最厉害的人，便是主上也要让她几分。今儿他动了少主的人，少主怕是不能轻饶了他。 果真不出青儿所料，白子夜进门第一件事便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嫌恶地瞪向一旁正看着她的陆缤云。 “狗奴才，日后若是再敢动本少的人，本少便让你尝尝影阁的刑罚！” 这话明着是在说青儿，可谁都能听明白，实际上这是在警告陆缤云。 “子夜当真对我如此无情吗？”陆缤云红着眼眶看向白子夜，他们好歹自幼相识，他又是她的未婚夫君，她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那小侍与她才相识几天，她便要为了他将自己送去影阁吗？影阁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自幼长在白族的陆缤云更清楚了，那是竖着进去横着都出不来的！ “我不知你与母帝说了什么，她才允你过来。但是，本少的事情你最好少插手。” 本来看着陆缤云那红肿的半边脸和被纱布裹着的手，白子夜还有几分歉疚，可一想到宋锦瑟胳膊上的掐痕，她就恨不得再扇面前的男子两巴掌。 “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你身受重伤，我来照顾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陆缤云说着，眼角的泪水也委屈地滚了下来。 他处处为她，可她竟这般嫌弃他！ “你还有脸说？本少枕下的书是谁换的，怕是你比谁都清楚！” 以前的陆缤云虽说有些粘人，却总是善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变得如白子行一般歹毒，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帮着白子行对她下手。 “不……不是的……子夜，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陆缤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颤着唇想要解释，可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他做的蠢事，可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阿云，念在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不想伤你，早些回去吧！我们的婚事我自会去向母帝秉明，待我伤好之后，回到白族便解除那份本就不该存在的婚约。” 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不曾唤他“阿云”了，可这一次，她竟是为了与他诀别！ “不！子夜，你不能解除与我的婚约，你不能，那是我的命啊！” 陆缤云哭着扑向白子夜，趴在她脚边哭求道，若是没有了与白子夜的这份婚约，他在白族还怎么见人？他还怎么活下去？ “就算你不是未来帝后，我亦会保你生活无忧！” 白子夜向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些。 “我不在乎是不是帝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自幼便倾慕于你，你是知道的，你怎可不要我？你怎可不要我？” 陆缤云哭着喊道，他自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是她的人，所以从小努力刻苦，事事都会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就是为了能够站在她身边，她怎可不要他？ “有些错，一旦犯了，便是一辈子！” 白子夜绝不会留一个对宋锦瑟存着歹毒心思的男子在身边，那个傻孩子哪天被人吃了都还不知道呢！ “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那事儿是白子行她诓骗我的，我也是被她蒙蔽了啊！子夜，我怎么会害你？我怎么舍得害你？” 陆缤云急急解释道，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又怎么舍得害她重伤呢？ “本少做的决定谁都无法更改。”白子夜转过身去，边走边道，“日后若再敢动他，莫怪本少不念旧情！” “白子夜……你好狠的心啊！哈哈……”看着那抹白影儿越走越远，陆缤云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以为，她怪他是因为他无意间伤了她，可事实上，她却是为了别的男子，她竟为了别的男子要杀了他…… “公子，您小心身子啊！”看白子夜走远，青儿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忍着痛擦了擦嘴角的血，小跑过去将陆缤云扶了起来。 白子夜这次是真的怒了，这一脚下来踢得青儿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不过也是，她总不好去打陆缤云，就算不看着陆缤云自幼与她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也得想想他的母亲，总不好让长辈难堪，便也只能拿他身边的奴才出气了。 “公子，公子……”青儿出去端盆水的工夫，陆缤云就哭晕了过去，吓得他急忙出去寻白霜帮忙找大夫。 此时的他们可谓是孤立无援了，好在白霜看在白子夜的面子上，并未苛待他们，帮着唤人去找了府里的太医来。 本来要被赶走的陆缤云，因着一场大病又暂时留了下来。 他病了，便也没人会去找宋锦瑟的麻烦，那小人儿的日子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滋润的紧。 “殿下，您便跟老奴回宫吧！君后他可惦记您得紧呢！”君后身边的老侍儿顶着一张苦瓜脸哀求道。 自宋锦瑟说要到太女府小住，君后便十分担心，这孩子自幼便没离开过他，也不知道宋翱能不能照顾好他。 眼瞅着这都入夏了，这小皇子还不提回宫的事情，君后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接，他都避而不见，再加上有太女殿下护着，他们也奈何那小皇子不得。 如今君后实在是想念这个儿子的紧，便差了近身侍候的侍人亲自来东宫接人，这才出现了刚刚那一幕。 第六十二章 她是我的心上人 “你回去告诉父后，我还要在姐姐这里住些时日，待五月节宫中摆宴的时候，我自会随姐姐进宫。”宋锦瑟哪里舍得离开白子夜，他恨不得日日守在她身边才是。 “哎哟！奴的小祖宗哎！您总是不提回去的事儿，君后他可一直记挂着您哪！”老奴侍在宋锦瑟身边连哄带劝的，就是想把他带走。 “如今你也瞧着了，我可是好的很呢！你回去告诉父后就是，让他莫要担心。”宋锦瑟欢脱地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证明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那精气神儿倒是比在宫里好了许多。 这老奴侍也是看着宋锦瑟自幼长大的，如今瞧着他的面色的确比之前在宫里强了好些，身子似乎也结实了，便知道他在太女殿下这里过得不错。 “唉！”老奴侍拿这孩子没有办法，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老奴便回去了，还请殿下抽空回宫去看看君后，他可是日日想着您呢！” “你让父后放心就是，我在姐姐这里一切安好，我也很想念父后，待我玩够了便回去。” 宋锦瑟也是第一次离开君后这么长时间，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只是小男儿有了心上人之后便总是片刻也不舍得分开的，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想陪在白子夜身边。 “老奴告退！”其实他来的时候便想到了自己有可能会无功而返，这小皇子的性子生生地随了皇上，倔得厉害。 君后在得知宝贝儿子还不愿回宫的消息后，也不免有了几分担心，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锦瑟舍不得离开太女府？他们姐弟必是有事瞒着他。 “去告诉圣上，本宫想去东宫看看两个孩子！” “是！” …… 宋锦瑟正窝在白子夜腿边看宋翱新给他买的话本子，这可是街面上最流行的，所以小人儿亦是看得津津有味。 景儿匆匆忙忙跑进来，附在宋锦瑟耳边道：“殿下，君后来了！” “什么？”宋锦瑟忽的坐起身，看向景儿问道。 “君后正在正殿等着呢！太女殿下差人来唤您赶紧过去……” “子夜姐姐，父后来看锦瑟了，你陪锦瑟一起去好不好？”宋锦瑟想将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父后认识，他的眼光这般好，父后必是要夸赞他一番的。 “也好……”白子夜放下手中的书卷，沉默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不能一直瞒着众人，至少现在她拐带了人家最疼爱的儿子，得给人父亲一个说法不是？ 见白子夜应了，宋锦瑟欢喜不已，忙拉着她一起出了竹苑，他的心上人父后也一定会喜欢的。 “锦瑟给父后请安！”一进正殿，宋锦瑟便扑进了君后怀里，嘴上说着请安，可人儿却早就在父亲那里开始撒娇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父后若是不来看你，你怕是就不要父后了是不是？”君后捏了捏宋锦瑟的小身子，露出满意的微笑，觉得这孩子面色比过去红润许多，看来在他姐姐这里的确是过得不错。 第六十三章 君后为儿满心忧 “锦瑟一直记挂着父后呢！”宋锦瑟笑着说道，而后又从君后怀里挣脱出来，拉过白子夜的手对着君后羞涩道，“父后，这位是子夜姐姐，也是锦瑟的心上人！” “心上人？”君后先是一愣，而后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女来，气质不凡，容貌脱俗，瞧着倒是个好的。 只是，这是谁家的小姐，他为何不曾见过？ “白子夜见过君后千岁。”白子夜朝君后抱拳道。 按着她的身份，白子夜是无需像君后行礼的，反倒四国皇帝都还要对他白家多恭敬几分。只是面前这人是宋锦瑟的父亲，便也算得上是她的长辈，不看旁的，只瞧着宋锦瑟的面子，白子夜也不会在君后面前托大。 “白？”君后心中一惊，这京中并无白姓贵族，若说这小姐出自平民百姓家，只瞧着那气度和举止也完全不像，毕竟是儿子的心上之人，君后也不敢含糊。 “白小姐请坐吧！”君后仍是一贯的雍容大度，心中再是好奇，面儿上也不会表露出来。 看着宋锦瑟不知矜持地拉着白子夜的手，君后的脸上才出现了几分不悦，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知礼数，宋翱这个做姐姐的平日里也不管着他些吗？ 这般想着，君后又瞪了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吭声的女儿一眼，宋翱无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的好父后。 白子夜坐在宋翱对面的椅子上，宋锦瑟紧紧跟在她身边，任是君后的眼睛已瞪出火来，他也视而不见，满眼都是那个白衣女子。 “咳咳……”君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锦瑟，到父后身边来。” 宋锦瑟抬头看了看君后，又转过来看向白子夜，见她点头，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君后身边，他怎么觉得父后似乎并没有他那般喜欢子夜姐姐呢！ 小皇子不知，君后考虑的可不仅仅是他喜不喜欢那么简单，白子夜是何人，接近宋锦瑟的目的是什么，她身后的家族如何……这都是君后所忧心的。 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孩子，君后自然要为宋锦瑟挑一个他认为最满意的妻主。若是单看长相气度，这白子夜的确是无人能及，但他怕锦瑟单纯，被人骗了感情伤了心。 “父后今儿可要在儿臣这里用膳吗？”宋翱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茶杯讨好道。 君后两只握着宋锦瑟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宋翱，又瞟了一眼一旁的白子夜，最后将目光落在宋锦瑟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去准备吧！” 其实，君后来之前本没做留下来用膳的准备，他就是想着将宋锦瑟带回宫去，可如今他瞧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是不打算跟他走啊！ “是！”宋翱笑着应下，便起身来到宋锦瑟跟前，弯下身子与他耳语了两句什么。 “真的？”宋锦瑟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看白子夜，又看看君后，犹豫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一咬牙跟着宋翱走了出去，只留下君后和白子夜二人。 第六十四章 太女谋士白子夜 不知道白子夜与君后之间都谈了些什么，总之，君后在离去的时候也没有再提要将宋锦瑟带走的话，更没有说不许他二人来往。 只是不放心地对宋翱和景儿交代了许多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要他们好好照顾宋锦瑟。 这一次，白子夜再朝君后抱拳后，君后却微不可见地朝她福了福身子。 常人或许不曾注意，可宋翱却是瞧的清楚，她父后对白子夜行的可是君臣之礼，这么说来，便是他已经知道了白子夜的身份，却也没有阻止她与锦瑟在一起，父后果真溺爱锦瑟。 “锦瑟，你身子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便与你姐姐说。” 坐上马车的君后还是不放心，临行前又掀开窗帘对着站在白子夜身边的宋锦瑟嘱咐了一句。 “父后放心，锦瑟晓得！”宋锦瑟乖巧地应了。 君后才叹了口气放下车帘，车轱辘缓缓转起，马车愈行愈远，宋锦瑟有些微凉的小手忽然被人握住。 抬起那双有些不舍的眸子看向那个给他温暖的人，宋锦瑟满眼的不舍都变成了满足。 只要有子夜姐姐在，他便什么都不怕。 宋翱斜眼瞧了瞧那握在一起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搭上白子夜的肩膀，问道：“不知白少主与父后说了什么，他竟舍得将自己的宝贝疙瘩交给你？” 白子夜翻了翻眼皮，勾唇一笑，只附在宋翱耳边道：“你只需知道本少日后便是你的远房表姐就够了！” 宋翱忽然愣在当场，看着依旧朝前走着的白子夜挠了挠头，然后才恍然大悟，小跑几步来到白子夜身边笑道：“只是表姐怎么够？还得再加一个太女谋士的身份才好啊！” “随你！”白子夜头也未回，只留给宋翱这么两个字，飘散在风中。 “子夜姐姐，锦瑟近来似乎胖了许多……”宋锦瑟鼓着小脸儿拉着白子夜撒娇道。 “一点儿也不胖，这样才好看。” 白子夜宠溺地捏了捏宋锦瑟肉乎乎的小脸儿，欣慰不已。 殊不知，他胖一些，她心里才会好过一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前世他临终时骨瘦嶙峋的模样儿…… 宋锦瑟也伸出小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总觉得比出宫时胖了许多…… 宋翱轻笑一声，看着宋锦瑟皱眉沉思的模样儿也忍不住替他高兴。 锦瑟，父后和姐姐都是爱你的。可我们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 “公子，您身子还未好，咱们先回去吧！” 小侍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却换来那男子的一声自嘲。 “回去？回哪儿去？她都不要我了，我留着这副破身子还有何用？” “公子……少主她对那个小侍好，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待过了这个劲儿，就会回到您身边了，如今您这般自暴自弃，若是被家主和主君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一时新鲜？可子夜她从未对谁如此好过，就连主上……她也是疏远得很。” 陆缤云只觉得日日见她这般宠着那个孩子，他的心就像油煎一般，实在是痛。 “既是公子不愿瞧见他，不若咱们先回白族吧！待少主身子好了，自然也是要回去的。等有朝一日，少主厌了那小侍，届时还不是只有您才能做未来的少君？”青儿在一旁劝道。 他实在是不理解自家公子，明明看见了难受，却还要巴巴地瞧着，这又是何苦呢？ “回去？”陆缤云看向青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四个字来——“欲擒故纵”。 就在青儿以为自己公子要拒绝的时候，却听见他道：“好，明儿我便去向子夜辞行。” “是，公子，奴这便收拾东西去！” 青儿高兴不已，他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整日里闷在那个小屋子里，都要憋死了！ 况且，自上次白子夜踢伤青儿之后，他便害怕的紧，处处躲着她，就怕少主哪日心情不好，又恰好瞧见了他，再打他一顿，她那一脚可真真的踢掉了他半条命去。 陆缤云的离去并未给白子夜和宋锦瑟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倒是宋锦瑟在竹苑里自在了许多，终于不用再担心身份被人识破，反正整个院子里都是白子夜的人。 而白子夜则是修书一封给她的母帝，只说是自己的伤势仍需很长一段时间的疗养，暂且不能回白族，让她无需挂心。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再派像陆缤云那样的人来烦她了。 其实，白子夜不过就是想在北国多陪宋锦瑟待些时日，他冬日里便要及笄，她不想再留下他一个人。 前世的宋锦瑟及笄那日并未在皇宫，而是偷偷跑去白族参加了她的婚礼，昏倒在当场。 这一世，她要好好守着他，再也不会让他难过。 …… 五月初五是北国的五月节，这一日宫中摆宴，白子夜也在受邀之列。 “子夜，你若不愿去，父后亦不会强求……”看着手中的帖子，宋翱有些为难。 白子夜身份特殊，再加上她素来不喜人多，若是她真的去参加了这宫宴，岂不是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无妨，要与锦瑟在一起，总是要面对这些的。” 白子夜宠溺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在成婚之前，她都是要陪着他待在北国京城的，总不好一直这样躲着不肯见人。 如今既是君后都已为她找好了身份，想来皇上也已知晓此事，她亦没有再隐藏的必要。毕竟，就算真的有人想要查她，也得看那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刚微亮，宫中上下便已忙活起来。 最忙碌的人莫过于君后，早早地便起了身，亲自去安排宫宴的事情。 “兰恩，今儿锦瑟要回来，你去吩咐小厨房将他爱吃的点心多备一些。” 就算再忙，君后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宝贝儿子。 “君后放心，早就吩咐下去了！”兰恩笑着说道。 兰恩是君后自夫家带来的小侍，也是他平乐侯府的家生子，对君后忠心耿耿，君后待他亦是比旁人亲近许多。 第六十五章 十指相扣表真心 如今这宫中奴侍之中，除了皇上身边的贴身姑姑，也就是只有君后这里的兰恩算是有些头脸的，宫中上下谁敢不将他当做半个主子来看！ “你总是最贴心的！”君后满意地叹道，而后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兰恩立马上前，接着君后的动作给他揉了起来。 如今君后年岁渐长，还要操持后宫诸事，也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自生下锦瑟皇子后，君后便伤了身子，这些年来，因着小皇子身子一直不好，君后便凡事亲力亲为，好不容易将那孩子养活了下来，自己这副身子更是添了许多毛病。 “这都是奴应该做的！”兰恩边给君后按着太阳穴，边缓缓说道。 “这些年来，本宫照顾锦瑟，也多亏了有你在身边。”君后轻轻拍了拍兰恩的手，柔声说道。 “锦瑟皇子好福气，能有君后这样疼着他。”兰恩轻笑一声。 宫中都说君后偏心，不疼身为太女的女儿，却只宠着那个病秧子儿子。殊不知，同样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都能要了君后的命去。 只是太女殿下一出生便是众星捧月，被立为太女，又得皇上和君后喜爱，顺风顺水，从未吃过什么苦头。 在太女殿下不满五岁岁的时候，君后有了锦瑟皇子，因着生产时伤了身子，日后再不能有孕，而小皇子一生下来便有心疾，君后这才将心思都放在了锦瑟皇子身上。 “那孩子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君后想着那白衣少女与他说过的话，不禁欣慰不已。 锦瑟的心疾已经无碍，他便也能放心了。 君后之前最担心的也不过就是自己若哪一日去了，他的锦瑟应该怎么办。如今既是有人舍得用救命的血灵丹给了锦瑟，他也有八成信了那人对锦瑟的情谊。 兰恩虽不明白君后话里的意思，却也能听出君后的喜悦，想来应该是什么好事儿吧！ 宫宴定在了晚膳时分，所以，午时末众位大人才带着家眷陆陆续续地入了宫来。 素来严肃庄严的皇宫忽然热闹起来，大人们都是循规蹈矩，恭恭敬敬。 奈何年岁小的孩子们总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玩闹在了一起，给偌大的皇宫增添了许多人气。 因着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只要孩子们不过于顽皮，便也没人拘着他们。 宋锦瑟高高兴兴地跟在白子夜身边，此时再次站在这里，他满怀感慨。 出宫时，他为见心上人而忐忑不安。回宫时，她已然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似乎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子夜姐姐这样优秀的人儿啊！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小男儿呢？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好这份感情，好好陪在她的身边。 小人儿脸上挂着喜悦，小手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摸摸索索地探进白子夜的袖子，寻到那只略显冰冷的手紧紧握住。 自他吃了白子夜给的药丸之后，身子便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畏寒，整天都热乎乎的，便是偶尔变天受凉，也不见他再像过去那般有什么不好。 白子夜垂眸看了那小人儿一眼，满是宠溺，便也紧紧地回握住他。 宋锦瑟小心翼翼低头看了看两手交握处，悄悄动了动，改为十指相扣的方式来感受着她的宠爱。 只是转了几个拐角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只冰凉的手忽然从他手中挣脱出去，宋锦瑟心头忽然掠过一抹失落，看着那抹白色离自己越来越远，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却也没有再追上去。 感受到身旁的小人儿似乎没有跟上来，白子夜停下步子，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那个站在那里独自生气的孩子。 见她总算发现了他的不高兴，宋锦瑟噘着小嘴儿轻哼一声，却还是在那人冲他招手的时候，没有骨气地蹭了过去。 宋锦瑟虽气恼自己没出息，却总是不舍真的与她置气，只是她忽然放开了他的手，让他十分难过。 “这是怎么了？” 白子夜跟着宋翱的脚步来到一处偏僻的凉亭里时，才拉着宋锦瑟坐在身旁。 “子夜姐姐不是说永远都不会放开锦瑟的手吗？刚刚为何一踏进御花园你便丢下锦瑟一个人？” 宋锦瑟委屈地控诉着，白子夜太过宠他，让他也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一旁的宋翱听了宋锦瑟的质问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斤斤计较了？ 小人儿鼓着腮帮子瞪向宋翱，宋翱急忙捂住嘴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该笑他。 宋锦瑟这才将满是幽怨的目光重新落到白子夜身上，等着她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是男儿家，在人前总是要注意些的。” 莫说是未成婚的男儿家，便是成了亲的男子，在外面也不好与妻主过于亲近的，宋锦瑟作为嫡皇子，身上背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名誉，还代表着整个皇家。 白子夜宠溺地理顺他的秀发，只这一句便浇灭了小皇子心中所有的火。 原来，子夜姐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瞧着宋锦瑟紧绷的小脸儿终于放松下来，宋翱才敢开口道：“你去凤仪宫看看父后吧，他定是想你想的紧。” 宋锦瑟看向白子夜，如今的小皇子事事都要听白子夜的，没有她允许，他哪里都不会去，这是子夜姐姐告诉他的，说是为了他的安全。 “去吧！”白子夜点点头，这皇宫便是他的家，总不会有人能够伤了他的。 宋锦瑟站起身，带着景儿欢喜地离去。 看着那小人儿的背影，宋翱忍不住轻叹一声：“其实做个不谙世事的男儿家也挺好的！” “能好过你这北国太女去？” 白子夜挑眉看向宋翱，她可是清楚的，北国皇上极其宠爱这个太女，宋翱是她母皇一手带大的，那种感情完全不亚于母帝对她。 “呵呵……”宋翱回望向白子夜，忽然无奈一笑。 她本生了一颗逍遥心，奈何身份将她困在这一方小天地，由不得她快活人间。 第六十六章 五月节宴遇故人 “你若实在不愿做这一国之君，本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白子夜神秘莫测地勾勾唇角，满眼的戏谑。 “白少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宋翱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好奇她会出个什么主意出来。 “你不喜朝堂，却又不忍心将江山交给你那个虎视眈眈的四皇妹，既是如此，唯有你快些成婚，早日诞下皇太孙，趁着你母皇尚年轻，届时直接将皇位传于嫡孙女也未尝不可。” 白子夜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玩笑来，宋翱也不由得跟着沉思起来。 虽然白子夜这个主意看似有些不够厚道，却也不失为一个顶好的办法。 宋翱眸子一闪，忽然看向白子夜问道：“这主意该不是你给自己想的后路吧？” “咳咳……”白子夜半握拳轻咳一声，用沉默认下了这件事来。 “白少聪慧无双，宋某佩服！” 宋翱无奈地撇了撇嘴，朝着白子夜抱拳道。 “过奖！” 白子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点头，这作态更是让宋翱汗颜。 “见过太女殿下！” 正在二人闲聊间，一群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朝宋翱行礼问安，那些熟悉的身影儿出现在白子夜面前，让她才稍平稳的心又恍惚了起来。 来人正是前世她在太女府中见过的那些故人，如今瞧着他们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更加确信，这果真不是在做梦。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宋翱笑着点点头，便又开始向众人一一介绍起彼此的身份来。 知道白子夜是太女殿下的人，大家说话便也无所顾忌。 只听沐安道：“殿下可是听说了今儿晚宴上，那四皇女准备求皇上为七皇子赐婚的事儿？” 沐安口中的七皇子宋湘正是四皇女宋涟一父同胞的亲生弟弟，不知道这四皇女又在打什么算盘，如今竟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搭上。 宋翱上下一思量，挑了挑眉，不屑道：“她那点儿本事还能做些什么？如今想要借宋湘的婚事给自己寻一个靠山，无非也就是你们几家，再加上一个她的父家李大学士府，本宫瞧着，那李敏也未必会应下这门亲事。” 白子夜只觉得宋翱口中所说的李敏颇为熟悉，细细思索，才想起男儿节那日与自己比箭的女子，那男子便是称她为敏姐姐，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那被称作敏姐姐的女子腰间便挂着一块李学士府的玉佩，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李”字。 瞧着那女子的箭术和气质，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李敏无疑了。 这样看来，那李敏定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七皇子的妻主落在谁头上就不好说了。 眼下京中世家里大部分朝臣都是保皇党，而面前这几个人中龙凤又都是太女殿下的人，四皇女若是想用弟弟的婚事来给自己拉拢些势力，怕是也难。 白子夜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听着几人的交谈，只觉得今儿晚上要有好戏看咯！ 第六十七章 冥冥中自有注定 微风正好，御花园里的景色更是怡人万分，想那小人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白子夜便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站起身来，独自一人朝那百花深处走去。 “嘤嘤……”花丛中忽然传来一阵小男儿的啼哭声，白子夜收住欲要往前走的步子，皱着眉头朝那声音处看去。 她本不是多事的人，尤其这又是在宫里，这般想着，白子夜便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那小男儿的哭声越来越大，还有几分像她的锦瑟。 白子夜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心中担忧，该不是锦瑟被人欺负了吧？ 一旦遇到宋锦瑟的事情白子夜便会失了理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舍得他再伤心。 拨开浓密的枝叶，白子夜朝里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衣的男子正蹲在那里垂着头抹眼泪。 一瞧不是她的小心肝，白子夜便放下心来，准备就此离去。 “你是谁？”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传来，无不显示着那孩子的委屈和无助。 “路人！”白子夜抿了抿唇，既是自己先唐突了人家，总不好连个话也不答。 那小男儿抽了抽小鼻子，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便站起了身，小跑几步挡在了白子夜面前。 “你刚刚可是听见了什么？” 眼睛还带着几分湿润，眼角也还挂着泪珠，可一张小脸儿上的傲气却展示出了这孩子身份的不一般。 是他？ 白子夜看着那个面前的孩子，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这人不正是前世那个丢给自己荷包，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儿梅清月吗？ 他姐姐还在宋翱那里谈天说地，怎么弟弟一个人在这里哭成了泪人儿？满头的秀发胡乱地披在肩上，看这模样儿莫非是被人欺负了去？ 或许是觉得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切，白子夜竟难得的愿意与他多说两句话。 “什么都没听到。” 那小男儿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来，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上面还戴着一根白玉簪子。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一双钟天地之灵的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梅清月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再也容不下旁的，他竟觉得，自己与她仿佛见过。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知是因在他的梦里出现过，还是因他男儿闺中的愿望便是要寻一个这般俊美的女子为妻，为她生女育儿，与她相敬如宾。 眼中的红晕瞬间曼延到脸颊，梅清月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失了礼数，让她瞧见了他偷偷哭泣，十分羞赧。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梅清月就这样直愣愣地问出了心里话，倒是叫白子夜听得一愣。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哪里见过？上辈子见过。 这话白子夜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番，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或许是因着白子夜十分珍惜这一次的重生，所以面对前世见过的人时，总会忍不住多几分好感，就像现在，她竟没有扔下这个小男儿独自离去，而是愿意跟他说些没用的闲话。 或许，她还想用这些人来警醒自己，要好好珍惜锦瑟，珍惜那个为了她而送了性命的孩子。 “你别走……”瞧着那白衣女子要离开，梅清月急忙出声唤道。 白子夜挑眉看向面前的小男儿，只见他局促间又要撇嘴，怕他又要接着蹲回去哭，便问道：“刚刚为何而哭？” “我……我不小心走到了这处，听见了两个人在说话，他们吵得很凶，我怕被人发现，便一直躲在那里。”梅清月说着，便伸出小手指向自己刚刚蹲的花丛，“待那两人走后，我才敢起身，却被花枝刮住了衣衫，好不容易才拽出了衣衫，我的发髻又被弄成这般……” 梅清月越说越小声，在她面前，连才华出众的梅小公子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迷路了？”白子夜从那一堆废话里总结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梅清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不只迷路了，还弄丢了发簪，如今这副模样儿便是认得路，他也万万不敢出去的。 届时失了男儿家的名誉不说，还会连累梅家的清誉，母亲若是知道，一定会打死他的。 白子夜轻叹一口气，从自己头上的白色丝带上扯下半条递给他，然后转过身去。 “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先用这丝带绑一下吧！” 梅清月小心地接过那半条丝带，看着她的背后呆了呆，便也学着那人的模样儿将自己的满头乌发用那白色丝带绑了起来。 白子夜再看向他时，只觉得这样简单的发式倒是更适合面前这个孩子。 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清雅，真不愧为京中第一美人儿，随意绑个头发，都能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那样瞧着自己，梅清月的小脸儿忍不住红了红，垂下眸子又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道了句谢。 “多谢小姐。” “我带你出去。” 白子夜说罢，便自顾转过身去，带着那小人儿朝自己来时的路走去。 衣袖忽然被人抓住，白子夜俯首看去，却只见梅清月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对男女，对着白子夜小声说道：“就是他们一直在争吵。” 白子夜顺势望去，那男子似乎是在与女子争执些什么，瞧着他们的衣着应该是皇家的孩子。 “四皇女说让七皇子嫁给李敏，可七皇子似乎不情愿，二人便一直在吵。” 梅清月有些气恼地看着那两个人，若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倒霉事，走丢了小侍，弄散了发髻，还被她撞见了自己最邋遢的模样儿。 可是，若没有他们，他是不是也不会在这里遇见她？ 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白子夜了然地点点头，想来他们争吵的无非也就是晚上要求皇上赐婚的事情，姐弟二人目的不一样，产生了分歧。 一个为权，一个为情，自是难两全。 第六十八章 甜言蜜语不嫌多 “今儿这事儿你便当不知道吧！”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白子夜也只能提醒他这些了。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闱里的事情还是少掺和的好，梅清月看起来虽是玲珑剔透，可到底还是被家里面保护的太好了，并不懂这些朝堂之间的争斗。 “嗯。”梅清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乖巧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涌过一丝暖流，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你姐姐就在那边的亭子里，你去寻她吧！” 白子夜将梅清月带到大路上，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 待梅清月反应过来时，她已走远，他还没来得及问问她的名字，不知是谁家的小姐，竟这般温润如玉！ 梅清月完全沉浸在与她的相识之中，都忘记了想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又如何知姐姐在哪处。 再见到宋锦瑟时，已是在宫殿之上。 宋翱想让白子夜坐在她身旁，奈何白子夜身份不便又不喜张扬，便着人给安排了太女殿下身后的位置。 宋锦瑟跟着君后进入大殿之后，一双大眼睛便滴溜溜地寻找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知他心中挂念着白子夜，君后只是慈爱地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去吧！” “谢过父后。”宋锦瑟脸上顿时一喜，朝着白子夜的位置便奔了过去。 皇上抬眸看了看白子夜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一声：“孽缘啊！” 白子夜顺势接住那扑过来的小人儿，挪了挪身子给他腾出了位置，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看着他们的皇上轻轻一点。 皇上会意，立马换上了释然的笑，也回敬白子夜一杯。 二人之间的动作十分微小，却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不许喝酒！”宋锦瑟鼓着小脸儿抢下白子夜手中的酒杯，他可是一直记挂着她的伤势呢！ 在她未痊愈之时，他是绝对不许她沾酒的。 白子夜无奈地抿了抿唇，却还是由着那小人儿将她的酒杯换成了茶杯，宠溺地说道：“锦瑟虽年幼，却是如此贤德，真是子夜的福气。”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娇嗔地睨了白子夜一眼，然后才娇滴滴地说道：“那是自然，在锦瑟心里，凡事都没有子夜姐姐重要。” 白子夜只是轻笑一声，他说这话，她信。 “在子夜心里，锦瑟最重要。” 只这一句，便让宋锦瑟红了眼睛。 白子夜素来不喜多话，虽极宠他，却甚少与他说这些甜言蜜语，如今这般听着，他竟感动不已。 坐在前面的宋翱忽然轻咳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二人，他们说话声音虽小，可也架不住宋翱是个内力不凡的人啊！ 若是她有心想听，便能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两个整日里腻在一起不嫌烦，还拿甜言蜜语当饭吃啊！” “谁还能嫌甜言蜜语多了不成？” 宋锦瑟一旦与人斗起嘴来，那是绝对不会轻易服输的，尤其是事关他的子夜姐姐，谁若敢说她半句，他定会跟那人没完。 第六十九章 陈年旧事恒久远 宋翱尴尬地转回身去，却换来了白子夜的一声轻笑，这笑里满是对宋锦瑟的宠溺和纵容。 宋翱也跟着勾起唇角，能得这样一个妻主，是锦瑟的福分。 只愿他二人前路平坦，少些磨难。 其实，一进这大殿就寻找白色身影的并不只宋锦瑟一人，得了白子夜相助的梅清月也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她。 “姐姐，那个坐在太女殿下身后的白衣女子……为何之前不曾见过？” 梅清月小心地凑到梅清风耳边问道，他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或许姐姐会认识她。 “那是太女殿下的座上宾，名唤白子夜，颇受太女殿下赏识，据说还是君后的远房表亲，与太女殿下有几分血亲关系，瞧着似乎不爱多言，却颇有城府，我也是今日才识得的。” 梅清风瞅了白子夜一眼，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讲给了身边的弟弟听，只是看起来那位白小姐似乎与锦瑟皇子十分交好，莫非圣上和君后有意促成这一桩婚事？ “白子夜？”梅清月喃喃道，而后又不解地问道，“可君后的夫家不是姓杜吗？” 她却是姓白的啊！ “这些世家里面免不得有些什么养在外面的女儿，与父亲姓的也不是没有，毕竟是君后的家事，谁敢去打听啊！” 梅清风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钱人家的后院里有哪个是干净的，莫说是出来一个姓白的表亲，便是说白子夜是平乐侯的私生女，梅清风也不会觉得奇怪。 君后正是出自平乐侯杜家。 梅清月了然地点了点头，若是杜家的人，那便是身份不菲，想来若是他日后真的想要与那人在一起，母亲也不会阻止。 眼中带上了几分欢喜，梅清月的眸子又落在了白子夜身边的小男儿身上：“她身边的孩子是谁？” “那是君后所出的十皇子，因着自小身子不好，一直被娇养在后宫，从来没参加过宫宴，今儿也是他第一次露面，甚少有人认识。” 梅清风因着自幼与太女殿下交好，又是太女殿下的陪读，所以也瞧见过宋锦瑟几次，只是都不熟悉罢了！ 所以，梅清月不认识宋锦瑟倒也说的过去。 “十皇子？”梅清月看着那女子对十皇子的宠爱，忍不住羡慕起来，心中忽而一阵发酸。 也许，她对他只是表姐对表弟的疼爱，并不是自己所想那般。 梅清月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小手无意识地碰了碰头上的发带，心中又鼓起了勇气。 “我记得，你今儿出门时戴的不是新做的梅花簪吗？” 怎么这会儿倒是换上了一条白丝带？ 看着梅清月的动作，梅清风忽然皱起眉头，她一直跟好友相谈，倒是没有仔细瞧弟弟的发顶，如今这般瞧着，才发现了他的变化。 梅清月的眸子有些闪躲，垂着头小声道：“簪子上面的珠子没有镶好，掉了一颗，我便让珍儿为我寻了一条丝带来先用着……” 梅清风眨了两下眼睛，却是也没再说什么，男孩子长大了，有时候有些男儿家的小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作为姐姐，她总不会连那些子小事都管的。 “母皇，在这大好的日子，儿臣想为您献舞一支，祝愿母皇身体康健，北国国泰民安。” 酣畅尽欢之时，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盈盈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看着上首的皇上笑道。 “你父君年轻时最是善舞，想来湘儿也不会输于他的，既是如此，便让朕和众卿家一起来瞧瞧七皇子的舞姿吧！哈哈……”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对众人道。 “圣上，臣侍如今已经跳不动了，您还拿此来说笑。” 皇上和君后身后的一个华衣男子娇笑着说了一句，这人便是四皇女和七皇子的生父李贵君。 因着大学士府李家极受皇上器重，李贵君自己又颇有几分姿色，声娇舞美，所以，在宫中多年来也算是承宠不衰。 坐在白子夜身边的宋锦瑟忽然撇了撇小嘴儿，咕哝了一句：“哼……狐媚子！” 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不知他为何会如此仇视那对父子，可也明白皇家兄弟姐妹之间血缘的淡薄。 “锦瑟似乎不喜欢你这位七皇兄？” “他和他那个狐媚子父君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宋锦瑟气愤地嗤了一声，然后将小胳膊伸到桌子下，偷偷卷起衣袖，露出手肘处的一小块伤疤来。 白子夜细细地摩挲着，她之前为他上药时便发现了那处的疤痕，瞧着应该是陈年旧伤。她只以为是他幼时贪玩摔伤的，如今看来，怕是还有内情。 宋锦瑟忍不住打了个颤栗，被她触摸的地方忽然开始发起烫来，红着小耳朵将袖子放下，才略带委屈地小声跟白子夜讲起了这伤疤的来由。 “要照你这么说，怕是年幼的七皇子也不是有意伤你，八成就是那个李贵君做的了！”白子夜如是说道。 当年趁着皇上和君后出宫为国祈福的空当儿，李贵君对年幼不知世事的宋锦瑟下手也说得过去。 毕竟，从如今的局势来看，这李贵君的女儿想要的是太女的位置，而那李贵君怕是也早就想取君后而代之了。 “那个老狐媚子最不是个东西，宫中的老公公们都说，当年父后生我时难产，差点儿一尸两命，就是有人收买了当时的接生公公，在催产药上做了手脚。只是后来那接生公公因着粗手笨脚摔了盛热水的盆子，当时便被母皇赐死，如此，便也是真的死无罪证了。” 宋锦瑟越说越气，便一股脑儿地将宫中旧事都说给了白子夜听。 “可当时有理由这样做的就只有李贵君一人，那个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待查到他身边的小侍时，那小侍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等再审问就一头撞向宫殿角，当场毙命，而李贵君又恰好有孕，便趁此躲过一劫。只是不知为何，那孩子最后却是没有生下来……” 第七十章 花鬘斗薮龙蛇动 白子夜认真地听着，然后在桌下将那只小手紧紧握住，不禁暗自唏嘘。 当年那李贵君肚子里到底是真的有孩子还是为保性命做了假，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这样看来，李贵君的野心在生下四皇女之时就已经疯长起来。 好厉害的男人！ 能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而不失宠，没有这样的心机怕是也做不到。 白子夜又朝那李贵君看去，不料那个男人忽然抬起头，冲着白子夜勾起一抹媚笑，吓得白子夜急忙收回眸子，拍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锦瑟说的对，真是个狐媚子！ 呸，老狐媚子！ 此时殿中乐鼓声响起，那一抹红色正跳得欢脱，周围的人皆是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只有白子夜的眼睛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捂住。 “不许你看小狐媚子跳舞！”小人儿不满地嘟着嘴半似撒娇半似认真道。 这个宋湘自幼就喜欢抢他的东西，他怕他的子夜姐姐在看见宋湘那勾人的舞蹈后，也会被他迷住，那自己就真的不要活了！ “好，不看！” 白子夜宠溺地应了一声，然后拉下那小人儿的手，便拿起桌上的橘子给他剥了起来。 见白子夜真的一眼都不曾看向殿内，宋锦瑟的小嘴才慢慢勾了起来，心中却又对白子夜多了几分歉意。 这样管着妻主的小夫郎是不是不招人喜欢？应该算是《七出》里的善妒吧！ 可是他还是不想她看别的男子…… 子夜姐姐，你别急，锦瑟会长大的，长大了会比那个小狐媚子好看，还会比他更会跳舞，你再等等可好？ “吃吧！” 白子夜将手中剥好的一瓣橘子递到宋锦瑟唇边，那宠溺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不满，这才让小人儿放下了些心来。 大殿内正在转圈的宋湘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宋锦瑟身边的白子夜，那样丰神俊逸的女子竟与宋锦瑟如此亲近，皇上和君后还视而不见，这么说来，那女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宋湘眸子一转，计上心来，既是姐姐要他嫁人，那他就选这个君后为自己儿子挑中的贤媳，想来，这样的女子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只见宋湘嘴角勾起一抹笑，在最后一个舞姿完成的时候，殿下响起一阵阵掌声。 宋湘微微福了福身子，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在转身之际，目光与那白衣女子相撞，惹得他心中一动，身上一麻，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抢了过来才是。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玉螺一吹椎髻耸，铜鼓一击文身踊。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七皇子实在是舞艺惊人，今日让我等大开眼界，皇家的孩子果真不一般啊！哈哈……” 率先开口夸赞宋湘的女人正是李贵君的夫家姐姐，当今学士府的当家人李仁。 “李爱卿过奖了！”皇上嘴上说的谦虚，脸上却是挂着得意。 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人称赞，皇上自然也不例外。 “老臣记得，七皇子今年就要十六岁了吧！” 第七十一章 太女殿下为谁等 李仁装模作样地和皇上谈起宋湘来，只有这样才能慢慢将话题引到他的婚事上，若是七皇子能够嫁给自己的女儿李敏，也算是喜事一桩。 “是啊！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皆是风华正茂，咱们却也都老了！” 皇上轻叹一声，虽感慨时光飞快，可看着自己的孩子个个风姿不凡，心中却也十分满足，尤其是她的太女，自幼便在她身边长大，是她付出了许多心血的孩子。 “母皇正当年，何来老字一说？”宋翱跟着接了一句，就换来了皇上的满目慈情。 “太女殿下所言正是，皇上身体康健，何需叹息？”李仁急忙跟了一句，而后便对着皇上身后的李贵君挤了挤眼睛。 李贵君会意地点点头，便起身来到皇上和君后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圣上，君后，臣侍今儿想借着这个好日子替湘儿讨个赏。” “起来说话吧！” 皇上心情不错，对待李贵君也多了几分柔情。 “谢圣上。”李贵君缓缓起身，然后垂眸道，“湘儿今年已年十六，是时候该许配人家了，不如便趁着这好日子，由皇上为湘儿定下一门婚事来，臣侍也了了心中所愿。” 皇上并未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君后，这本算是后宫之事，理应由君后做主，皇上自是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李贵君之所以在这样的日子里提出此事，不过就是怕君后在他儿子的婚事上动手脚，如今满朝文武大臣和家眷都在，君后便是想对他们父子二人做些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这就不得不说李贵君是真的想多了，君后虽不喜于他，却也不是那等子阴险小人，会在孩子的婚事上使坏，这便是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要说起来，孩子们的婚事也确实都该定下来了。”君后认真地想了想，又忍不住朝着宋翱的方向看去。 太女殿下宋翱风度翩翩，才华斐然，又温润如玉，这满城男子谁不想嫁进太女府。 奈何太女殿下心不在家事之上，为她选太女君的事情君后也提过多次，却都被她以年纪尚小为由推了回去。 如今，太女府上也不过就只有两个自幼贴身侍候宋翱的小侍被提做了通房，她身边便再无其他男子。比宋翱年岁小些的四皇女和六皇女都已娶了侧君，只有她对自己的婚事闭口不提。 皇上和君后心中虽急，却也不好时常提起这事儿，谈的不好便会伤了父女感情。 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给宋翱定个太女君，那就最好不过了！就算正君暂时定不下来，先娶个侧君也是好的。 “是啊！”皇上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也是想早点儿抱孙女儿的。 老八老九老十年岁尚小，姑且不算，其他几个孩子可不是都得将婚事提上议程了吗？ 想到老十，皇上又忍不住朝着那个正附在白子夜身边撒娇的宋锦瑟看了一眼，她的老十最是厉害，竟选中了这白家的继承人。 只是，眼光虽好，却是前路坎坷，危险重重。 哎！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听要为皇女选君，为皇子选妻，下面坐着的大臣们都蠢蠢欲动起来，纷纷嘱咐自家的孩子待会儿要牟足了劲儿地展现自己，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今日的表现了。 “你先回去坐吧！此事朕和君后自会为他们做主。” 皇上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贵君摆了摆手，然后便附到君后耳边说了句什么，君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李贵君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攥住，恨不得立时就将君后掐死才是。 杜宜之，你等着，皇上是我的，君后的位置也会是我的！ “太女……”皇上先开口叫道。 “儿臣在！”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宋翱立马起身，双手抬起，微微抱拳。 “翱儿今年已近十八，也是时候该娶个太女君了，朕与你父后还等着抱孙女儿呢！” 皇上的话犹如在大殿之上扔了一颗火炮，立时惊呆了众人。 太女君啊！那可是未来的帝后，父仪天下，所有男子的楷模。 若是谁家里能够出一个君后，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啊！ 最激动的莫过于丞相梅言，她的儿子梅清月生来貌美，被誉为第一美人儿，她可是一直将这个儿子当做未来太女君来培养的，如今这样的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梅言回眸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见他打扮淡雅，虽不似其他男子那般庄重，却也在众花之中属于别树一帜，倒是更显得干净了几分。 见自己的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梅清风便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太女殿下的为人梅清风也知晓，若是自己的弟弟真能够嫁给太女做正君，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回母皇的话，儿臣还未有过如此打算，还请母皇和父后先为皇弟皇妹们赐婚吧！” 宋翱硬挺着脖子说出这句话来，她遇见了一个让她爱的不能自拔的男子，可是，却没有办法许他正君之位，又不愿伤了他的心，索性这些年来迟迟不肯替娶君之事。 “胡闹！”皇上轻叱一声，“你身为太女，若是不先娶正君，她们几个怎么敢办在你前面？” 只从这话和语气里便能听出，皇上对宋翱这个女儿该是有多在乎。 “姐姐真傻！若是锦瑟的话，锦瑟一定二话不说就应下这事儿，然后早些嫁给子夜姐姐做夫君。” 宋锦瑟坐在宋翱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却唤来白子夜的一句——“小小年纪不知羞”。 “人家说的是实话嘛！”宋锦瑟忽然就红了耳尖儿，却还是回了一句。 白子夜无奈一笑，也不再逗弄那小人儿，而是将目光转到宋翱身上，她总觉得宋翱是心里有人了，不然，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适龄女子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而迟迟不肯答应成婚呢？ 莫非是那男子家境不好，身份不符，配不上宋翱北国太女的身份？ 第七十二章 谈婚论嫁不能急 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原因能够说得通了。 目光上下一扫，白子夜轻轻碰了碰宋锦瑟的胳膊，宋锦瑟不解地看向她。 “你姐姐腰间的荷包瞧着不像宫里的手艺啊！” “那个好像是三年前姐姐一次外出回来时带回来的，之后便一直戴在身上，不曾取下。” 宋锦瑟顺着白子夜的目光看去，他记得这个荷包。 当时太女姐姐刚戴上这个荷包的时候，他因为好奇那花样子便伸手去碰，还被她训斥了几句，那个时候的宋锦瑟顽皮任性，为此还与宋翱置气了好一阵子。 直到有一日他趁宋翱醉酒留宿宫中时，偷偷跑去查看了那荷包一番，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便没再提过此事。 “那荷包上可有什么字吗？” “唔……倒也没有什么，好像只绣了棵树，还有水……”宋锦瑟细细想了想道，不知道白子夜为何要如此问他。 却只见白子夜紧锁眉头，沉思了许久之后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有水有树，岂不就是“沐”了，而朝中与太女殿下走的近的也只有一个沐家，那便是当朝太傅府。 白子夜顺着人群望去，只见沐安坐着的位置附近并无与宋翱同龄的男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锦瑟，沐安她可有年岁相当的哥哥或者弟弟吗？” “沐太傅一生只娶了两夫君，正君是沐安姐姐的爹爹，膝下只沐姐姐一个女儿，倒是侧君有一个儿子，名叫沐文，是沐府的庶子，平日里也不怎么陪沐安姐姐进宫来玩的，我也只是见过几次……” 宋锦瑟小手在一起搓了搓，便小心地指向沐安身后坐着的一个男子，示意白子夜那就是沐府的庶子沐文。 白子夜细细瞧着，这才瞅见了那个很没有存在感的男子，若不是宋锦瑟指出，她竟真的不曾注意过他。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十分没有存在感。 娴静文雅的模样儿倒是符合宋翱的审美，一看便是家教极好的那种大家闺秀。 如今太女殿下被逼婚，而那个躲在人后的男子又是满眼悲戚。想来，太女殿下的蓝颜自己便是他无疑了！ 这般看来，宋翱身为太女，自是不能娶一个庶子为太女君，而二人又早已心心相印，所以，她才一直拖着自己的婚事不肯妥协，倒是一对痴情人儿。 但宋翱应该也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是苦于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一天天地拖下去。 看着那母女二人还在僵持着，白子夜凑到宋锦瑟耳边嘀咕了句什么，宋锦瑟立马乖巧地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了身，蹦蹦跳跳地来到皇上和太女中间。 “母皇，这谈婚论嫁的事情可不能急，姐姐好歹也是个没有成过婚的女孩子，您这般逼她，她哪里好意思呢！” 尴尬的气氛瞬间被宋锦瑟的奶声奶气打断，瞧着最近又长了些肉的儿子，皇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宠溺地看着宋锦瑟问道：“那锦瑟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能给你姐姐寻个满意的太女君呢？” 第七十三章 彩球来选太女君 宋锦瑟笑眯眯地走到皇上身边，趴在她膝头撒娇道：“孩儿自是有一个好法子，保准今儿能给姐姐寻到有缘人，不过，就要看母皇准不准了……” “你这个小家伙，竟还敢跟母皇卖起关子来了！”皇上气恼地点了点宋锦瑟的额头，无奈笑道，“你说说看，若真的是个好法子，能为你姐姐择一贤惠夫君，也算你大功一件，母皇允你一个请求就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锦瑟急忙拉着皇上的手指勾了勾。 “君无戏言！”皇上也任他胡闹，将手指伸向了他。 宋锦瑟是她最小的孩子，自从君后那年生他时伤了身子，皇上便也甚少再留宿后宫了，一来年龄大了，平日里国事繁忙，有些体力不支。 二来孩子也已经够多了，她不想让君后伤心，亦不想后宫中人再因为子嗣的事情闹出什么人命来，当年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宫中也是人心惶惶，也为此死了不少无辜奴侍。 就这样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宋锦瑟出生后，宫中竟真的再也没有孩子出生，而皇上也已有十几年不曾选秀了。 用皇上自己的话说就是，她的孩子们都已长大，她只等着做祖母就是，哪里有母亲和女儿娶同样年纪夫郎的道理？ 不得不说，北国女皇不只是一个好皇上，好母亲，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好妻主。 “母皇可知民间有一种抛绣球招亲吗？您瞧，下面坐着的哥哥们都打扮的如此明艳动人，不妨让他们都上前来，由姐姐抛出一个彩球去，有缘者接住了便赐给姐姐做夫君，身份合适的便做正君，不合适的就做侧君或者侍君，这么多美人，姐姐她还能一个都不选吗？”宋锦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说道，这个主意是刚刚子夜姐姐告诉他的。 子夜姐姐说，太女姐姐已有心上之人，就坐在这大殿之内，让他帮着撮合撮合他们，成全了太女姐姐的一番情义。 君后和皇上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极好，宋翱不想成婚总有各种借口，若是用这绣球选中了谁家的公子，只说是她自己挑选的，又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任她巧舌如簧也拒绝不得。 “你这个鬼精灵！”君后宠溺地抚了抚宋锦瑟的乌发，越发觉得这孩子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准！”皇上说罢，便唤自己身后的主事姑姑来吩咐一番。 “诸位大人家中，凡是有年岁合适又未曾许下人家的公子请到殿中来。” 姑姑在接到皇上的命令后便站在台阶上大声喊着，下面的嘈杂声立刻停止，安静了片刻后，便又是一阵热闹，家中带了儿子来的，都给推到了大殿内。 便是有些已经定下了亲事的人家，也都后悔不迭，只觉得错过了天大的一件好事儿似的。 “月儿，快快上去，往前面站一些。”最激动的莫过于丞相梅言，一把拉起身后的梅清月便往殿前推。 就凭她女儿和太女殿下的交情，凭着她儿子这张第一美人儿的脸，难道太女殿下还能放着他不要不成？ 正在那里发呆的梅清月被母亲这么一推，正好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吓得他急忙收了手，冲那女子抱歉地福了福身子。 那女子抬眸看向他，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立马换上一副淡笑的模样儿，将手中的扇子放在桌上，满眼的戏谑道：“无妨。” 梅清月垂着眸子正在无助之际，又听见了母亲的催促声，只能无奈地又朝前走了两步。他都想好了，待会儿他只要站在那里不抢就是，想来这么多人都想嫁进太女府，想要那球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 这般想着，美人儿的目光又忍不住望向那个白衣女子，她怎么这般淡然？仿佛一切都不关心似的，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摸了摸头上的发带，梅清月抿了抿唇便垂下头去，若是要抛彩球的人是她的话，他便是拼了男儿家的羞涩也要去抢上一抢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殿中站着的公子们或大或小，或胖或瘦，看得皇上和君后苦笑不得，却也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这脸拉得最长的却是宋翱，趁着喧闹之际，宋翱回头瞪了白子夜一眼，满脸的委屈。 亏她为了他们二人的事情都急白了头发，这个白子夜竟如此坑害于她，真是恩将仇报！ “相信我，会如你所愿。” 白子夜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因宋翱的恼怒而不满，反倒是显得胸有成竹。 宋翱拉着的脸忽然一僵，皱着眉头又瞅了一眼白子夜，莫非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白子夜端过一旁的干果盘，一颗一颗地剥着，任那殿中喧哗，她依旧的心无旁骛。 “公子们请安静！”皇上身边的主事姑姑上前大喊一声，接过一旁小侍递过来的彩球道，“今儿便由咱们太女殿下与各位公子玩一个游戏，待会儿这彩球落在哪位公子手中，哪位便是咱们太女殿下的有缘人！” “好！”大殿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敢在皇上面前起哄的无非都是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又与宋翱交好的世家小姐们，众人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儿。 “母皇，这游戏倒是有趣，不过儿臣还有一个想法。”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惹得一直事不关己的白子夜也抬头去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与她在太女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八皇女宋陵。 “老八平日里便是个最贪玩的，一遇见这样的事儿总少不了她。”皇上笑着与一旁的君后说了一句，便冲着殿下坐着的宋陵道，“说来听听。” “儿臣觉得皇姐的彩球若是就这么扔下去，免不得会惹了众家公子竞相夺取，反倒多了几分慌乱和危险，不妨将各位公子的眼睛用绸带蒙住，再由皇姐来抛，这样既增添了些神秘感，也更能增添些皇姐与未来姐夫的缘分不是？” 第七十四章 众皇女各怀心思 宋陵的话无疑是又给太女多加了一分助力，宋陵自幼爱武，内力深厚，刚刚太女殿下和白子夜的话她听得清楚，便也想帮帮她这个素来宽仁的皇姐。 生在皇家本就孤独，若是再不能寻一个知心人相伴，这日子该是有多难熬啊！ “锦瑟也觉得八皇姐的想法极好！”宋锦瑟急忙眨巴着大眼睛跟了一句，换来了君后宠溺一笑。 “既是如此，准了！”皇上说罢，便也看向宋锦瑟，“你与你八皇姐两个人便是最贪玩的，鬼点子也多。” “锦瑟不及八皇姐！”宋锦瑟说罢，还不忘对着宋陵吐吐小舌头。 宋陵用手中合着的扇子拍了拍手心，只对着宋锦瑟勾唇一笑，便坐了下去。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宋陵端起面前的酒杯，侧身对着那个白衣女子微举，那人也回敬于她，二人目光相撞，会心一笑。 宋翱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许多，她已经在人群中瞧见了沐文，待会儿只需将彩球扔到他手中就是。 就算是他庶子的身份不能做她的正君，她也要趁着这个机会求得母皇和父后将他赐给自己做侧君，待日后生下皇长孙，还怕他做不了她的太女君吗？ “既是八皇妹如此说，不妨儿臣也来出个主意。”一个长相邪魅又有几分与李贵君相像的年轻女子也站起来道。 白子夜只听声音便知道说话之人正是素来与宋翱不合的四皇女宋涟，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老四什么时候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皇上并未点头，只是瞅了一眼宋涟问道。 “这么好的气氛，儿臣自是也想来凑凑热闹的。”宋涟朝皇上拱了拱手，心中却有些气恼。 凭什么宋锦瑟和宋陵说什么就是什么，轮到她开口了就要多问一句，母皇从来都是这么偏心！ “也好，难得你们姐妹几人愿意替你皇姐分忧。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皇上虽喜爱于李贵君的八面玲珑，却是不喜欢这个四女儿的狡诈多端。她背地里拉拢朝臣，收受贿赂，坑害忠良，对这些，皇上不是不知，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收拾她罢了。再者，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更何况是素来宽容的皇上！ “既是十皇弟说要借助这彩球来寻找皇姐的有缘人，且八皇妹也说了众家公子们都要蒙了眼睛，那为表公平，皇姐是不是也应背对众人来扔彩球，这样选到的才是天定的缘分不是？” 宋涟嘴角勾起，语气里免不了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待会儿她就帮助她的好皇姐选一个身宽体胖的夫君回太女府去镇宅，哈哈…… “四皇姐所言极是，这样的确有趣了许多！”还不等宋锦瑟开口反驳，四皇女身旁的六皇女便开口了。 六皇女宋琦乃是陈君侍所生，因着父亲身份不高，她自幼便跟在四皇女身后，对她这个野心勃勃的四皇姐是唯命是从，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第七十五章 成人之美两情悦 宋涟和宋琦的话音刚落，下面便是一阵安静，都等着看皇上会如何。 “宋涟你……”宋锦瑟气鼓鼓地站起身，正准备与宋涟理论一番，却瞧见坐在那里的白子夜冲他摇了摇头，小人儿咽下没有说完的话，又接着趴回君后的腿上。 既是子夜姐姐不许他再管，自是已经有了办法。 该死的宋涟，处处与太女姐姐作对，坏人！ 宋锦瑟从来不唤除宋翱和宋陵以外的人为皇姐，他打心眼里就不喜欢那两个蛇蝎心肠的坏人。 君后爱怜地摸了摸小人儿柔软的发顶，他觉得这孩子自与白子夜相识之后，倒是懂事了许多。 皇上淡淡地看了宋涟一眼，便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不过就是选一个男人而已，这下面站着的皆是北国身份不俗的公子，哪一个也不会辱没了太女的身份，若是实在不喜欢，只管好好养在后宫就是，总不会有什么损失。 见皇上点头，宋涟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宋翱斜睨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主事姑姑将彩球举至头顶，等着宋翱过来。 宋翱站起身，偷偷瞪了白子夜一眼，而后便走上前去，接过那软绵绵的彩球在手中颠了颠，这就是那些跳舞的小侍们用的，并没什么重量。 她又有意无意地朝着那个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一般的男子看去，只见他蒙着双眼乖巧地站在人群中，只是举着的双手有些颤抖，出卖了主人此刻紧张的心情。 一直剥着干果的白子夜终于抬起了头，手中随意捏起几颗果仁来，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宋翱手中的彩球。 “请公子们托起双手，准备着……”瞧着太女殿下已背过身去，主事姑姑才开口说道。 殿下众人立马屏息凝神，都暗暗祈祷着这彩球能长了眼睛，落在自家儿子手中。 宋翱握着彩球的手颤了颤，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着趴在君后怀里对着他手舞足蹈的宋锦瑟，那紧张的心竟然平静了几分。 这孩子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他的子夜姐姐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宋翱忽然闭上眼睛，心里感受着那人儿的存在，若是今日真能选中于他，那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为他求得一个名分了。 不，她必须选中他，也只能选中他。 宋翱手中的绣球自头顶上飞出，同时出来的还有众人的吸气声。 白子夜瞧着那彩球飞去的方向，心中了然，宋翱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轻轻一瞥，便能算出那人的位置，也是难得。 正当白子夜要放下心时，一颗紫珍珠般的小葡萄忽然弹向彩球，本来应该安安稳稳落在沐文手中的彩球竟像是长了翅膀般飞向了他身边的黑胖男子。 “啊！”宋锦瑟捂着小嘴大叫一声。 白子夜手中捏着的果仁儿立马飞出，也朝那彩球而去，与此同时，一颗剥了壳的红皮花生也和那果仁儿飞向同一个位置，彩球就这般稳稳地落在了沐文颤抖的手中。 因为力道有些大，撞的小人儿身子一晃，堪堪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却还是紧紧地抱着那彩球不肯撒手。 四皇女宋涟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四下寻找与她作对的人，最终将目光瞪向了八皇女宋陵，宋陵挑眉回看向她，满脸的不在意。 宋涟将手中的酒杯捏得咯吱作响，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个闲云野鹤的八皇妹什么时候也投靠了太女，亏得她还一直不将老八放在心上，关键时刻竟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儿，呵呵……老八这是准备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白子夜抬眸看了一眼宋陵的侧脸，见她的眸子正与宋涟剑拔弩张，心下了然，便知那颗花生出自于何处。 素问八皇女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皆以为她是一个纨绔皇女，却不料这人的功夫竟会如此了得。 沐文抱着接到的彩球像是做梦般，周围恭喜声一片，他却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瘦削的身子有些颤抖，眼上蒙着的绸布都未曾取掉。 忽然一双温柔的手伸向他的脑后，待眼睛清明之时，落在他眼里的就只有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 宋翱将手中的绸布递给身后的姑姑，然后笑看着沐文，眼中竟有些湿润。 “恭喜皇姐抱得美人归。”机灵的宋锦瑟急忙起身，小跑到宋翱身边歪着脑袋祝贺道。 “谢谢锦瑟！”宋翱这才清醒过来，伸手揉了揉宋锦瑟柔软的发顶，她的这声道谢也是认真的。 “母皇，父后，锦瑟觉得月老的红线很会牵呢！沐文哥哥长得这般好看，与姐姐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宋锦瑟得了姐姐的感谢，心中欢喜，更是卖力气地替她争取沐文的身份。 从小到大都是太女姐姐在照顾他，如今宋锦瑟也终于能为太女姐姐做些什么，他自是欢喜得紧。 “嗯，倒是一个文静的好孩子，与沐贵君的气质有几分相像！”君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身后的沐贵君说道。 沐贵君正是八皇女宋陵的生父，也是君后的表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向亲厚。 “小文虽说是庶出，却也是沐家的独子，姐姐一直都将他当嫡子来教养的！”沐贵君急忙笑着接了一句，毕竟是他的亲侄子，他总是要向着一些的。 皇上看向沐文，觉得这孩子的长相倒是能够配得上她的女儿，只是这身份…… 毕竟是沐太傅的庶子，总归还是做不了正君的，可做侍君的话又会落了沐家的面子。 “你沐家乃书香世家，你母亲又是太女的恩师，朕也不好委屈了你，便先封你做太女侧君吧！”皇上想着，这样已是给了沐太傅和沐贵君极大的面子了，当然，她也是瞧着太女对沐文十分满意，才顺水推舟地做了这么一个老好人。 “皇上瞧瞧，这两个孩子都高兴得傻了！”君后捂着唇玩笑道，“还不快谢谢你母皇！” 宋翱急忙拉着沐文跪到殿前，朝着主位磕了三个响头：“儿臣谢母皇隆恩。” 第七十六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喜欢就好！”皇上今日给足了太女面子，日后她再让那孩子做些什么，她也不好再拒绝了吧！ “臣谢圣上恩典！”沐太傅也急忙带着女儿夫君上前谢恩，周围立马响起一片恭贺声。 只有宋涟气恼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恨自己错过了一个对付太女的好机会。不仅没有让她成为众人的笑柄，反助她如虎添翼！ 这太傅沐晚本是保皇党，如今她的独子成了太女侧君，那她岂不是也顺其自然地成了太女一派？ 当然，心情郁结的并不只四皇女一人，还有那个一直等着和皇上做亲家的梅丞相。 只见她羡慕地看向那些大臣围着沐太傅道谢，却只能暗叹自家儿子不争气。 后来又自我安慰地想着，还好只是一个侧君，正君的位置还留着，她的儿子就还有机会。 众家公子也都羡慕地看着沐文，却只有那个一袭粉衣满面素雅的小人儿在人群中不断地寻找着那一抹白色。 落入他眼中的是她对锦瑟皇子满眼的宠溺，让他既是羡慕又是心酸，不由得又垂下头去。 “不要难过，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梅清风拉过弟弟的手安慰着，她以为他也如别的男子一样，因为没有被太女殿下选中而伤心。 梅清月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他还有机会的！ “圣上，如此好的机会，不若您连涟儿的正君也一块选了吧！臣侍倒是觉得，那梅丞相家的公子十分不错。”李贵君端着一杯酒又来到皇上面前，借着祝贺的空当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这是明晃晃地要拉拢梅丞相啊！ 梅家嫡子只有梅清月一个，若是皇上真将他许给了四皇女，那梅丞相这个太女党日后在朝中又该如何自处？ 女儿是太女的人，儿子是四皇女的正君，这梅丞相怕是也不能同意。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宋锦瑟缩在白子夜身边轻唾一声，那样的大的声音说话，这老狐媚子是怕别人都听不到吗？ “你觉得你四皇姐是癞蛤蟆吗？”白子夜好笑地看向那个小人儿。 “她才不是锦瑟的皇姐，锦瑟只有两个皇姐！” 在宋锦瑟心中，只有宋翱和宋陵才是他的姐姐，至于那个阴险的老四和老六，他只当她们是路人。 不，比路人还要歹毒的恶人！ “放心吧，你母皇是不会同意的！”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手背安慰道。 皇上如此宠爱宋翱，又怎么舍得将梅丞相推到宋涟那一边呢？ 果真不出白子夜所料，接着就听皇上冷声道：“梅家公子是朕与君后为太女看好的人，你还是再挑挑别家的公子吧！” 皇上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又都在围着沐太傅道喜，所以这话儿倒是并未入了众人的耳，这已然是给了李贵君莫大的颜面了。 李贵君咬着唇咽下后面的话，尴尬地收了手中的酒杯，朝着皇上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回去。 “哎！还是君后最知朕心啊！”皇上忽然拉住君后的手叹了口气道。 第七十七章 宋湘挑衅锦瑟怒 后宫不得干政，李贵君请求赐婚明显就是为了他的女儿，这般作态便是触了皇上的逆鳞，没有责骂于他已是皇上念在多年情分上开了恩。 “这都是臣侍应该做的！”君后抿着唇低声说道，他这一生能有这两个好孩子已经足矣，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安快乐，一生无忧就好！ “他们加起来，都不及你之万一。” 皇上十分满意于君后的回答，先皇当年为她选的君后当真是贤良淑德，天下男子之楷模。 君后的耳尖忽然红润起来，尽管与圣上已成婚多年，却还是会因她的情话而羞涩不已。心里的暖流汩汩而出，温暖了他整个人。 “子夜姐姐是如何知道太女姐姐心仪于沐文哥哥的？”宋锦瑟好奇地凑在白子夜耳边问道。 他跟在太女姐姐身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沐文哥哥是她的心头好，如今子夜姐姐不过才在太女府中住了几个月，便能洞察这事儿，他自是想知道原因的。 白子夜指了指宋翱腰间的荷包，并未再说其它。 宋锦瑟直愣愣地看了那荷包许久，才将目光转向白子夜的腰间，小心地抚上那个绣工极差的荷包，忽然充满了愧疚。 同样是戴着喜欢的人绣的荷包，太女姐姐的绣工精美，不会辱没了她太女的身份。 可子夜姐姐这个做工却显得要差上许多，她可是白族少主，未来的天下共主，却日日这样戴着这个不符合身份的东西，都是他没本事。 “子夜姐姐，锦瑟以后会努力学习绣工，为你做一个更好看的荷包的！” 宋锦瑟摩挲着那荷包上面四不像的荷花，有些愧疚，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甜蜜。 “不必了，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小手柔声道。 她可不舍得这小人儿再扎得满手都是伤了，况且，这个荷包于她来说，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正当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已经换下舞衣的宋湘手中端着一个白玉酒杯缓缓来到白子夜身前。 “湘儿见过小姐！” 宋湘微微垂眸，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一脸的娇羞。 宋锦瑟立马瞪大了眼睛，将白子夜拉至身后，怒视着宋湘。 “你来做什么？” 小人儿满脸的防备，那模样儿就像是宋湘要来跟他抢白子夜似的。 “十皇弟，数月不见，倒是愈发丰润了……” 宋湘并未因宋锦瑟的动作而有所不悦，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宋锦瑟，想在白子夜面前上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戏码。 宋锦瑟的小脸儿因着宋湘的一句话变得白一阵红一阵，已经不只他一个人说自己胖了，若是自己日后真的变成一个小肉球，怎么能够配得上子夜姐姐的风华绝代呢？ “自作多情！谁是你的皇弟？你少在这里与本殿套近乎，哼！” 宋锦瑟咬了咬小牙，刚刚的跋扈已然被宋湘的那句“丰润”打击的不复从前，只是眸子里的厌恶却是不减一分。 “十皇弟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着小姐的面儿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怕人家笑话了去。”宋湘伸手准备去碰宋锦瑟的脸，却被他侧首躲了过去。 宋湘不怒反笑，倒显得宋锦瑟有些不懂事了！ 很显然，对付宋锦瑟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儿，宋湘要显得游刃有余的多。 “你才是人家，她是我的子夜姐姐！”小人儿不屑地朝宋湘斥道，自身后拉住了白子夜的手，满满的占有欲。 “原来是子夜小姐，湘儿有礼了！”宋湘又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垂下的脸上挂着一丝得逞的笑。 宋锦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也敢跟我斗！ “七皇子客气。”白子夜点了点头，感受到身前小人儿忽然变得僵硬的身体，便拉着他的小身子转过来，柔声道，“你之前说御花园里的荷花比太女府的要好看许多，带我去瞧瞧可好？” 本来因白子夜与宋湘多说了一句话而闷闷不乐的小皇子在听到白子夜要与他一道儿去赏荷花时，所有的不快都被抛至脑后，大眼睛里又闪起了亮光来。 “好！”宋锦瑟拉着白子夜就从要从侧殿溜出去，早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盯着他子夜姐姐的宋湘，只顾得挂在白子夜胳膊上说着幼时的趣事儿，“锦瑟最喜欢将那荷叶折下，再滴上几滴茶水，看着那水珠跳舞……” 白子夜只是在一旁听着，脸上挂着宠溺，完全只当那个四皇子是个陌生人。 不过，他若不伤害锦瑟的话，于白子夜来说的确就是一个陌生人。可若敢动了她的人，那便是敌人，她定不会饶他！ 看着那越走越远的白色背影，宋湘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他倒是要瞧瞧，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宋锦瑟都乖乖听话的女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呵呵……抢亲弟弟的女人，有意思！ “子夜姐姐可吃过新鲜的莲子吗？” 宋锦瑟撅着小屁股站在池塘边够着那枝距他最近的莲蓬，白子夜的双手虚扶在他身侧，就怕这小人儿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 “不曾。”白子夜想了想，自己吃的莲子羹都是下人们收拾好了的，倒是没有吃过这种刚从莲蓬里剥出来的。 “锦瑟给你剥一颗，子夜姐姐尝尝……” 宋锦瑟说着，小手便利落地将一颗莲子扣了出来，又细细地剥了绿皮，抽了莲心，这才递向白子夜。 白子夜微微一俯首，便连带着那小人儿的指尖儿一起含了进去，直羞得宋锦瑟红了耳根，连忙收回了手，暖暖的心里流淌着丝丝甜蜜。 “好吃吗？”小心地将手背到身后，宋锦瑟抬起那双大眼睛看着白子夜问道。 “好吃！”白子夜默默地点了点头，见他脸上已不复刚刚与宋湘在一起的怒气，才拉着他坐到了池塘边附近的小亭子里。 一阵夜风吹来，宋锦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握着莲蓬的小手搓了搓，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白子夜，却仍是不舍得回去。 第七十八章 除了锦瑟，谁也入不了本少的眼。 白子夜将外面的白袍脱下，披在那小人儿身上，又轻轻地往他身边挪了挪，让他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就这样听着那张小嘴儿喋喋不休地讲着童年趣事，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小人儿便点起了脑袋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趴在白子夜肩头睡了过去。 他今日起得早，又玩闹了一整天，这会子累了倒也不奇怪。 白子夜小心地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随意寻了一个小侍去将景儿找来，由景儿引路，白子夜直将将小皇子送回了他的寝殿。 “你在此陪着锦瑟皇子，让他好好睡着，待宴会结束，我便来接他回去。” 白子夜拿下宋锦瑟手中握着的莲蓬，小心地替小皇子掖好被角，拿过自己的外袍重新穿好，见景儿点头，才出了内宫。 后宫中都是男子，白子夜本不该进来，此时更是不好多留。 “是！”景儿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内殿，才将目光转回床上。 殿下他自遇见了白小姐，身子似乎强健了不少，能吃能睡，倒也难得。 “子夜……” 瞧见来人，宋翱急忙高兴地迎了上去，朝白子夜抱了抱拳，今日她能抱得美人归，都是子夜的功劳。 “殿下。”白子夜也拱手给宋翱回了一礼，此处人多眼杂，她不想节外生枝。 “锦瑟呢？”宋翱朝白子夜身后望了望，见那个小尾巴没有跟在白子夜身后，十分好奇。 “睡下了，景儿守着呢！”提到宋锦瑟，白子夜那张冷淡的脸上才多了几分暖色，语气也跟着柔了几分。 “今日之事，多谢子夜了，宋翱感激不尽。” 宋翱说着，便端起一杯酒朝白子夜举了举，一饮而尽。 “锦瑟不许我饮酒，我便以茶相代回敬殿下一杯，愿殿下与心爱之人百年好合。”白子夜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道。 “堂堂白族少主，竟被一个小男儿管得死死的，你也莫要太过娇惯于他。” 宋翱嘴上如是说着，可还是因为白子夜对宋锦瑟的宠爱而感到高兴，如今像白子夜这般的女子，普天之下也只她一个吧！却还是被锦瑟那个孩子遇上了，也算是那孩子的造化。 白子夜本还挂着几分柔情的脸忽然冷了下来，宋翱顺着白子夜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宋涟正眯着眼睛盯着他们，那种感觉让人十分不喜，仿佛是猎人寻到了久违的猎物一般。 “看来你这个四皇妹对本少十分感兴趣呢！”白子夜唇角勾起，附在宋翱耳边喃喃道，眸子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小小皇女，竟也敢打她的主意，不自量力！ “子夜天人之姿，还是小心为上。”宋翱手背蜷起，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言外之意便是不言而喻。 “除了锦瑟，谁也入不了本少的眼。”白子夜不甚在意地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宋翱也跟着坐在了她身旁。 她还真是没将那个宋涟放在眼中，白子夜从未打算掺和到北国皇室的皇位之争上，尽管宋翱是她多年好友。 第七十九章 梅家公子有心事 不许参与四国政事是他白族族规，只要不危及天下太平，白族便不可参政。 白子夜如此，也是为了护住宋锦瑟。 就算有朝一日，锦瑟的身份暴露，她并未因锦瑟的身份而偏袒于他身边之人，且未对四国造成影响，也好有理由保他一命。 “她倒是不可怕，我只担心你的身份……”宋翱受皇命照顾白族少主的身体，若是宋涟为了对付她而朝白子夜下手，那岂不是要给北国招来祸端。 “想她也没有那个本事。”除了宋锦瑟一家四口，这北国再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倒是不怕会被宋涟查出些什么。 若是那宋涟真的敢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不用她动手，影阁的杀手自会灭她四王府满门。 正在二人闲谈之际，一阵淡雅的馨香传来，一道儿而来的还有一个娇糯糯的男声。 “清月见过太女殿下，见过白小姐。” 梅清月红着耳廓跟在姐姐身后，朝宋翱和白子夜行了一礼。 他本在那里坐得好好的，却硬是被母亲赶来给太女殿下见礼。 只是他一个男儿家如何能这般主动？ 母亲便让姐姐带他一起过来，他本是不愿的，可瞧见了那个白衣女子也在时，便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怀着几分欣喜和忐忑，梅清月总算鼓足了勇气站到了她面前，他内心清楚，自己窃喜的无非就是锦瑟皇子没有在她身边。 “殿下，白小姐。”梅清风也朝着二人抱了抱拳。 “来，一起坐。”宋翱点了点头，便吩咐一旁的小侍搬了两个蒲团来，招呼着梅清风姐弟二人一块坐下。 梅清月小心地坐在了姐姐身旁，虽然自己坐在桌子的这一头，她在桌子的另一头，他仍忍不住有些紧张。 “清风是否也觉得这殿中歌舞无趣，才跑到本殿这儿来讨酒喝？” 一旁的小侍给梅清风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宋翱也朝她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殿下抱得美人归，心情甚好，自是觉得什么都是美的。” 梅清风本就是打着来恭贺太女殿下的名头过来的，见宋翱眉眼含笑，便知那沐家公子甚合她心意。 “这歌舞都看了十几年了，的确无趣，奈何本殿今儿心情好，不若也借此机会请母皇为清风寻一佳人，让梅相早日抱得孙女儿，好为你梅家开枝散叶？” 宋翱平日里与她们一起玩笑惯了，倒是忽略了一旁的梅清月，话说的有些露骨，直羞得那小人儿红着小脸朝梅清风身后缩了缩，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的确不好听这些的，可是为了那人，他却还是愿意在这里坐着。 “微臣没有殿下的好福气，不曾得遇知心人，还请殿下开恩，莫要让微臣为难了！”梅清风也笑着回道，见太女殿下正欲倒酒，忙推了推身后的弟弟，“清月，还不去给太女殿下斟酒？” “是！”梅清月小心地起身，端起酒壶先给太女殿下满上一杯，又来到白子夜面前，看着她面前的茶杯皱起了眉头。 “子夜身子不好，不宜饮酒，为她斟杯茶就好。”宋翱冲着梅清月淡淡地说道。 “是！”梅清月小心地放下酒壶，又去够一旁的茶壶。 梅清风不解地看向宋翱，又看了看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开口的白子夜，不明白这白子夜到底是怎样的身份，竟能让太女殿下如此在意！ 梅清月小脸微红，心里想着旁的，又因着过于紧张，倒茶的手忍不住颤了颤，热水顺着杯子溢出，差点儿烫伤了白子夜放在桌上的手。 “啊！”梅清月忽然红着脸惊叫一声，幸好大殿上丝竹之乐声过大，才不至于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伤到？”梅清月扔下茶壶，掏出帕子便去擦白子夜的那只手，此时早就忘了什么男女大防，只盼着那人可万万不要受伤。 “无妨。”白子夜将手从他的帕子里抽出，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事儿吧？”宋翱也担忧地扯过白子夜的手检查了起来，那蹙眉的模样儿竟与宋锦瑟一般无二。 梅清风不悦地看向梅清月，这孩子素来稳重，今儿怎么会这般莽撞。 “清月粗笨，还请白小姐责罚。”梅清月说着便红了眼睛，他恨自己的愚笨，这样好的机会能够接近她，却差点儿烫伤了她。 “梅公子无需介怀，本是在下的错，应该提醒着些才是。” 看他站在那里因害怕而扣着手指的模样儿，白子夜不禁想到了宋锦瑟，那孩子也总是这般莽撞，犯了错误之后便是这样一副作态，让人不忍说他半句。 “叫殿下和白小姐见笑了，待回府之后，定会让家父好好教导于他！”梅清风不好意思地朝二人歉意一笑，本是想让弟弟在太女殿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不成想，竟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这北国的规矩里，若是家中有贵客，可由家中儿子代为斟茶以表重视，所以，一开始时，宋翱并未拒绝梅清风的好意，可这孩子应是少做这种事，才出了纰漏，差点儿烫伤了白子夜。 “他本就不是做这个的人，你又何苦怪他？”宋翱见白子夜无事，也不忍苛责于他，男儿家本就不易，她的阿文自小到大便是受了许多的委屈，她也实在不忍看梅清月回府后受罚。 “还不快谢过白小姐！”终还是有几分心疼弟弟的，梅清风急忙趁机对着梅清月斥道。 “清月谢过白小姐。”梅清月抿着唇糯糯地说了一句，挂在眼角的泪珠就这般滚了下来，正好落在了白子夜的袖口处。 顺着那泪珠往上看去，只见那人儿的一只小手被烫的通红，却还是站在她身旁不敢动弹。 “去上药吧！”白子夜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他，只以为他是疼得掉眼泪，便又多说了一句。 梅清月这才看向自己的手背，刚刚他只顾得为自己的蠢笨难过，竟未发觉手被烫了，如今这么一瞧着，倒是有了几分痛感。 第八十章 遇见那人满心烦 想着她还会关心他，梅清月阴郁的心情才好了些，自责慢慢淡去，剩下的便是满心的奢望，若是能得这样温柔的女子一生相伴，该是怎样的幸福啊？ “不疼的！”梅清月回过神来急忙摇了摇头，有她这句关心，便是再烫他也觉得值得。 “去给你们公子上药！”梅清风对着梅清月身后的珍儿吩咐道，见他那般懂事，她也不忍再责骂于他。 “是！”珍儿上前，带着自家那个满眼不舍的公子去了侧殿。 一旁有些眼色的小侍立马拿了干布子替白子夜擦了桌子，又换上新的茶盏，才退了下去。 “公子，疼吗？”珍儿一边给梅清月抹着药膏一边关心道。 梅清月抿着唇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喜色，她总是这般温文尔雅，救他与水火。 “小姐也真是的，让您给太女殿下倒酒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去给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小姐倒茶呢！” 珍儿心疼自家公子，说出来的话也跟着多了几分埋怨，因只顾得埋头上药，并未看见自家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梅清月挂着喜色的脸立马冷了下来，不悦地斥道：“那白小姐乃是太女殿下的表姐，身份自是尊贵，哪儿容得你在此浑说，小心你的脑袋。” “公子莫动气，奴知错了。”珍儿立马低下头去咬了咬唇，乖巧地认了错。 他家公子素来是个好脾气的，甚少会对他动怒，如今这般，怕也是担心这宫中人多嘴杂，自己的胡言乱语会招来祸端，珍儿心中明白，便也闭着嘴不敢再言。 “行了，就这样吧！” 看着珍儿认错的态度挺好，梅清月也不忍再多责怪于他，只是不耐地收回手，看着那一层晶亮的药膏发起呆来，一阵阵的凉意顺着那药膏处传来，让梅清月燥热的心平静了许多。 他实在是听不得旁人说她半点的不好，闭上眸子，深深吸了口气，梅清月站起身，准备再去多陪那人儿坐一会儿，哪怕一刻也是好的。 “清月？” 一道夹杂着喜悦的女声传来，梅清月蹙眉看去，却见来人正是四皇女宋涟。 “见过四皇女。” 他与这四皇女并不熟识，她这般唤他的名字，着实让梅清月多了几分不悦，脸上的淡漠更甚。 “无需多礼。”宋涟快走几步，想要伸手去扶梅清月的胳膊，却被他躲了过去。 “听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却不曾想是你……”宋涟似乎并未看见梅清月明显的疏离，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柔情。 她本就是一直盯着那个白衣女子的，刚刚他们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能来这里寻梅清月也不是巧合，而是她特意尾随。 “清月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梅清月朝宋涟福了福身子，便要离去，不想衣袖却被人扯住，惊得他睁大了眼睛，又羞又怒，珍儿也急忙挡在梅清月身前。 “四殿下这是作何？” 梅清月不悦地自那人手中抽出衣袖，眼睛里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第八十一章 英雌救美挨了踩 先不说他母亲在朝堂上便与四皇女是政敌，单说这个四皇女做的那些龌龊事情，他也是不齿的，他对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清月莫要误会，本殿只是难得遇见清月，想与你喝一杯茶……”宋涟急忙放开了手，几根指头藏在身后无措地搓了搓，任是谁也不敢相信，阴险毒辣的四皇女竟也会表现出这小女儿的作态来。 若说宋涟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可她心里也有一处旁人无法触及的柔软，那便是梅清月。 自幼时第一次见他，她便将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装进了心里，午夜梦回，总是忘不了那张纯真的笑脸。 宋涟宁可用自己的亲弟弟去拉拢朝臣，也不想随意娶一个男子做正君，便是她想将那正君之位留给面前这个人儿，这个她爱到了骨子里的人。 “四殿下说的这是何话？此处只你我二人，男女有别，若是被人瞧去了，清月还要如何做人？”梅清月气得红了眼角，这个宋涟，竟欺负到了他头上来了。 “不……不是，清月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涟见佳人生气，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想要唐突他的意思，只是难得有机会单独与他共处，想多与他说几句话罢了！ “哟哟哟……佳人落泪，梨花带雨，本殿来的正是时候啊！” 只听着这放荡不羁的言语，宋涟便知道来人是谁，刚刚的怜香惜玉之心也被这人的到来击得粉碎。 “八皇妹不好好地吃你的花生，怎么有空到这儿来闲逛？” 宋涟狠狠地瞪了宋陵一眼，话里满满的咬牙切齿。 这一晚上，尽是这个宋陵坏她好事，也不知道这个老八是不是专门生下来克她的。 梅清月看着门口处又拐进来一人，刚刚气得通红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苍白。 素闻八皇女喜爱美色，不分男女，若是自己落在了她手里，怕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梅清月暗自哀嚎，今儿怎么什么倒霉事儿和倒霉人都被他赶上了啊？ 珍儿护在自家殿下身前，防备地盯着面前的两个皇女，若是她们敢欺负公子的话，他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得咬她们两口。 听到“花生”两个字，宋陵脸上的笑容微顿，而后又恢复成刚才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模样儿。 看来宋涟是十分介意她帮了太女啊！之前不过暗中与她较劲，如今竟当着她的面儿说了出来。 只是这坏人姻缘的事儿她宋陵实在做不出来啊！ “花生固然好吃，只是哪里比得上美人儿养眼呢？” 宋陵说着，便用手中的折扇去挑梅清月的下巴，惊得梅清月又白着小脸儿后退了两步，宋涟脚步微动，也挡在了梅清月身前。 宋陵轻笑一声收回手，并未因那小人儿的躲闪和宋涟的防备而有丝毫不悦。 “美人儿还不走，莫非是舍不得本殿？” 宋陵说着，便将身子侧了过去，给梅清月让出一条路来。 “登徒女！”梅清月气恼地踩了宋陵一脚，红着耳根跑了出去。 宋陵无奈地收回脚，冲着梅清月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心叹这个孩子可真是恩将仇报，自己救他于水火，他竟还给她一脚。 “莫要再坏我好事！” 见梅清月跑开，宋涟也不想多留，离去前凑到宋陵耳边阴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瞧着宋涟离去的背影，宋陵不屑一笑，若你会做好事就怪了！ …… “怎的去了那么久？”见弟弟过来，梅清风拉过他到一旁问道。 “珍儿寻药用了些时辰。”梅清月垂着头，随意扯了一个谎，他不敢将刚刚的事情告诉姐姐。 “伤的可严重？”梅清风抬起梅清月的手细细查看了起来，见梅清月摇了摇头，才又叹道，“母亲本想让你在太女殿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如今瞧着，今儿这机会你怕是错过了。” “姐姐，清月不想嫁给太女殿下！”梅清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眸子看向梅清风道。 姐姐最是疼他，若是他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帮他呢！ “胡闹！自幼你便是被当做未来太女君养起来的，如今你说这话，若是被母亲听见，免不得又要吃些苦头。”梅清风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训斥道。 梅清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若是真的挨一顿打便能与那人在一起，他也认了！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梅清风大惊，看着弟弟垂着的小脑袋问道。 若是梅清月心里真的有了人，那可是害人害己啊！ 梅丞相一心要让儿子做太女君的，若是梅清月喜欢上了一个地位不高的女子，那梅丞相必会要她性命。若是梅清月喜欢的是除了太女以外的其她皇女，更是让梅相夹在中间难做人，届时梅家也会落得一个两难的地步。 所以，无论梅清月心里的人是谁，只要不是太女宋翱，那都得烂在肚子里。 梅清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见他一直不肯开口，梅清风无奈道：“为了那人的性命，你也不该起了这种心思的，母亲的手段你最是清楚。” 梅清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股悲哀涌上心头。 自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母亲怎么安排他的人生，他从未有过半分反抗，如今便是面对心仪之人，他也不能说出自己的喜欢，他这一生，到底活出来了个什么？ “去吧，再给太女殿下斟杯酒，母亲在那里看着呢！” 梅清月即便没有抬头，在听到姐姐的这句话时，也能感受到母亲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灼热。 今儿晚上，沐太傅家的庶子成了太女侧君，母亲心中必是难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也不能反抗，好在，那人也在太女殿下身侧，只要能够看着她，他做什么都愿意。 梅清月乖乖地点了点头，梅清风脸上才挂上了放心的笑容，她不是不心疼弟弟。只是，生在梅家，身不由己，连她也是一样的！ …… 第八十二章 皇子本是可怜人 看着殿下一团热闹，太女也有了侧君。皇上心情好，便也与后宫君侍们闲聊了会子，无意间看见给宋翱斟酒的梅清月，皇上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喜色。 “宜之，你瞧瞧，这梅家公子和咱们翱儿多般配啊！”凑到君后耳边，皇上喜悦地说道。 君后顺势望过去，果真看见那梅家公子正乖巧地坐在那里，与太女简直是天作之合。 满意地点点头，君后接着道：“如今翱儿好不容易才答应娶了侧君，咱们也不能操之过急，太女君的事情还是过些时日再与她说吧！” “朕也有此意，如此一来，老四和老六的正君暂且也搁在一边，先将湘儿的婚事定下来吧！” 皇上早就说过，太女不娶正君，其她皇女皆不可娶在太女前面。 “也好，湘儿这孩子也不小了，若是寻常人家，怕是都已经做了父亲了！”皇家心疼皇子，不忍过早将儿子嫁出去，所以成婚时的年纪都要比宫外的男子长上两岁，若是寻常人家，十四岁及笄，就要嫁人了！ “君后觉得谁家的小姐与七皇子合适些呢？”毕竟是儿子的婚事，不比皇女，皇上对此倒是不甚上心。 “这京城贵女众多，臣侍也不好替那孩子做主，倒不妨让七皇子自己选一个心仪的，再由圣上赐婚的好。” 君后终究是个男子，知道男儿家的不易，所以并未因自己与李贵君的不合而迁怒于他的儿子，反倒是替他考虑的十分周全。 “君后仁善，真是朕和北国的福分。”皇上自凤袍中伸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君后，满脸的欣慰。 那些后宫争斗她不是不知，只是前朝事情繁杂，后宫诸事她实在不想再插手，只要不是太过份，皇上便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而君后素来不喜李贵君，皇上也是知道的，今日君后能为七皇子说出这话来，实在是让皇上大吃一惊，却也愈发觉得愧对于他。当年生产锦瑟之时，李贵君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君后却还能以德报怨，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男子啊！ 君后只是抿唇轻笑，并未再言其它。不想多插手于宋湘的婚事一部分确实是因他心善，更多的却也是他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了，那对父子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别到时自己没落着好，还成了别人的箭靶子。 “湘儿，你父后宽仁，准你自己寻一心仪女子，以全你之圆满，那你的妻主便由你自己选吧！”皇上轻轻拍了拍君后的手背，对着坐在下首的宋湘轻声说道。 “谢母皇父后成全！”宋湘一听，立马起身谢恩，脸上挂着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不复之前的虚伪。 皇子大多命途多舛，虽看着富贵，却也有许多的不如人意。 自古以来，能自主择妻的皇子少之又少，大部分皇子都成了皇上笼络朝臣的工具，嫁给朝中权臣，替皇上收买人心。更有甚者，远嫁异国和亲，到死也无缘再回故土。 第八十三章 宋湘盯上白子夜 宋湘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能得皇上如此恩典，想着这八成也是君后的决定，宋湘又深深地朝君后福了福身子，这一次的礼比过去十六年的加起来都要真心。 听到皇上如此说，整个大殿立马安静下来，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那个与李贵君一般婀娜多姿的七皇子身上，甚至于有些年轻女子还有意无意地挺直了腰杆，用双手顺顺头发，盼着能够向沐家庶子那般好运，成为七皇子的驸马。 “湘儿自幼养在深宫，对各家小姐并不甚熟悉，只是今日与诸位一同参宴，倒是也让湘儿大开了眼界。我北国青年才俊众多，湘儿不敢贪心，只想觅一合眼缘者共度余生，还望小姐赏脸……” 宋湘先是十分有礼地朝众人福了福身子，而后便将目光落在那一抹白色上，说出口的话柔的都能掐出水来，让在座的女子无不动容，只恨不得自己才是七皇子口中那个合眼缘者。 坐在宋翱身旁的梅清风忍不住绷直了身子，那七皇子一直盯着的可是她的方向，他该不是看上自己了吧？这样的男子她可无福消受。 正当梅清风浑身不自在地想着待会儿该寻个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这位七皇子时，那宋湘就已端着酒杯站到了她们面前。 梅清月紧张地攥起了袖中的小手，同样都是男子，他能看出宋湘眼里的女人是谁，她会接受他吗？ 若是同众朝臣之子相比，梅清月的身份自然是高贵的，可若那人的身份是皇子，他便没了信心。 抿了抿唇，梅清月忽然垂下了眸子，自己的这场爱恋还没开始，便已危险重重。先有一个年幼的十皇子不说，这又来了一个最能魅惑人心的七皇子，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般想着，梅清月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头上的发带，他比他们多的，或许只这一根救他于水火的白色发带吧！ “不知子夜小姐，可愿饮下湘儿这杯薄酒？”柔弱无骨的小手将酒杯递到白子夜面前，殿内立时响起一片抽气声，纷纷朝那白衣女子看去。 皇上忽然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宋湘是在做什么？那白家少主岂是他能够染指的？ 君后本来冷静的脸上也挂了几层寒霜，李贵君害他们父子二人当年差点儿一尸两命，今儿他的儿子又要来抢自己儿子的妻主吗？ 素来端庄贤惠的君后此时也不镇静了，若是有人去瞧他的面色，就知道他此刻很生气。 见着自己的儿子朝那个白衣女子走去，李贵君倒是有些不解，待瞧见女儿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时，他都没明白这是为何？ 那女子容貌气度固然是一顶一的，可这身份却是不详，他的儿子可是皇子，怎么能嫁给一个身家低贱的女人为君呢？ 宋涟端起酒杯遮在脸前，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心中感叹自家弟弟好眼光。她虽不知那女子身份，可瞧着宋翱对那人都要敬上三分，再加上皇上刚一入席时与那人的对饮，她便知道，这女子绝对不简单。 一直等着要做七皇子婆婆的大学士李仁顿时慌了，这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要让七皇子选她的敏儿做妻主的吗？这怎么忽然就变了卦呢？ 坐在李仁身旁的李敏瞬间放下心来，她的心里可只有羽儿一人，至于这位七皇子，她实在消受不起。 不过，七皇子选中的那白衣女子李仁却是见过的，就在男儿节那日，她还与自己一起比了箭，替她的心上人赢走了那只并蒂莲花灯。 心上人？李敏心中一慌，这白衣女子也是有心上人的，她该不会要拒绝七皇子吧？若是她真的拒绝了，这七皇子反悔又要来嫁给自己，那可怎么办？ 应该不会，毕竟这要嫁给她的可是七皇子啊！多好的机会，哪个女子舍得拒绝？ 李敏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又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吓得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但是，她的心上人又是谁？李敏忍不住朝着白子夜多看了两眼，正好瞧见了坐在白子夜身边的太女殿下，那模样儿竟也那日的男子有六分相似…… 又想到之前趴在皇上膝头撒娇的十皇子，瞧着年龄和身形…… 李敏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般不能呼吸，那白衣女子的心上人是十皇子，皇上和君后的心头宝儿，太女殿下的嫡亲弟弟。 李敏猛地一拍额头，不禁将目光转向侧后方的陈羽儿，那陈羽儿却是没有理会她，而是也如众人般，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白衣女子，想来也是认出了这人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白衣女子做出反应，纷纷猜想，莫不是这样的好事儿忽然落在她身上，高兴得忘了动作？ 宋翱正在思索应该如何替白子夜拒绝了这事儿，愁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本就不想将白子夜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来，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宋翱唯一庆幸的就是——幸好锦瑟不在…… …… 宋锦瑟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片白雾茫茫中，他光着小脚，穿着一身淡薄的中衣在那雾蒙蒙里不停地奔跑着，想要寻到一点亮光和温暖，可除了入眼的满目白色他什么都看不见。 宋锦瑟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他想找到出口，他想见到他的子夜姐姐。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 对着空旷的四周喊了几声，回荡在周围的却都是他的声音，他的子夜姐姐不在这里。 “子夜姐姐，你在哪里？锦瑟害怕……” 宋锦瑟忽然便红了眸子，任是他平日里再胆大胡闹，却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捂着心口的那只手忍不住颤抖着，那颗疼痛难忍的心在告诉他，他的子夜姐姐不要他了，她说让他忘了他好好活，她走了…… “不，子夜姐姐，锦瑟以后会乖乖听话的，你不要丢下锦瑟一个人……呜呜……子夜姐姐……锦瑟听话，锦瑟再也不任性了，你别走……别丢下锦瑟……” 第八十四章 谁也不能抢走她 “殿下，殿下……醒醒……殿下……”趴在床脚正迷糊的景儿被一阵哭喊声惊醒，见自家皇子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爬起来去唤他。 殿下他这是梦魇了吗？什么样的梦会让他哭成这般？ “子夜姐姐，不要走，别丢下锦瑟……” 待景儿竖着耳朵细细听时，才听清了锦瑟皇子梦中喊的是什么。 “殿下，醒醒，白小姐她在大殿等着您呢，并没有丢下您。”景儿附在宋锦瑟耳边一遍一遍地轻哄着，见那小人儿抽搐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景儿才摇了摇他的胳膊，想将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子夜姐姐！”宋锦瑟忽然大喊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吓得景儿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 “殿下，您总算醒了，可是做了噩梦了吗？”景儿轻轻拍了拍心口处，也顾不得安抚自己那颗被吓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立马扶着小皇子的胳膊关心道。 “景儿？本殿这是在哪里？”宋锦瑟双手抱着脑袋拍了拍，待抬头向四处看时，小脸儿立马苍白起来，这里是皇宫，是他自小长到大的宫殿。 “子夜姐姐呢？”宋锦瑟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盯着景儿问道。 他回到皇宫里了，他被送回来了，子夜姐姐她不要他了…… “白小姐在大殿上陪太女殿下饮酒呢！说是待会儿您睡醒了，便来接您回太女府。”景儿笑着将白子夜的原话转达给自家殿下，皇子他这是睡蒙了啊！ “接我回太女府？”宋锦瑟的脑袋这才清明了几分，他现在不是在梦里，子夜姐姐没有不要他。 小手无意识地碰到脖子里戴着的玉佩，那触手的温润十分真实，宋锦瑟的小脸儿上才慢慢多了几分血色。 是了，这是子夜姐姐送他的定情信物，她没有走，没有不要他。 “景儿，给本殿更衣。”宋锦瑟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他心慌得紧，他得立刻见到子夜姐姐，他怕她被人抢走…… “是！”景儿的眸子闪了闪，不明白锦瑟皇子为何这般慌张，在殿里等着白小姐来接不好么？ 想归想，景儿却说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家殿下本就是一刻也离不了白小姐的，刚刚怕是又做了什么伤心的噩梦，若是他此刻敢拦着，殿下定会恼他。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便朝着大殿走去。 “殿下，您走慢些，小心脚下！”景儿在宋锦瑟身后不住地喊着，可那小人儿就像听不见般，闷头往前冲。 此时宋锦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快些见到白子夜，他只有见到了她，才能相信梦里的悲伤和被抛弃都是假的，她并没有真的扔下他而要娶别的男子。 待小皇子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殿门口处时，见到的正是宋湘在给白子夜递酒，一脸的娇羞。 一双大眼死死地盯在那人身上，他看见她了，他的子夜姐姐果真没有抛弃他独自离开。 可是……宋湘他这是要做什么？是想抢走他的子夜姐姐吗？ 子夜姐姐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她。 第八十五章 她是本殿的女人 来不及多想，宋锦瑟几步冲到殿内，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一把夺过宋湘手中的酒杯扔在了地上。 “宋锦瑟，你这是做什么？！” 本来正满怀期待的宋湘等来的不是那俊美女子的点头，却是被人夺了酒杯摔在地上，纵使惯爱在人前装作温柔贤惠的宋湘此时也装不下去了。 又见宋锦瑟伸手便要去拉白子夜的胳膊，那亲密的模样儿更是激怒了他，抬起手就要朝宋锦瑟的小脸儿上打去。 “啪……”巴掌声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极其响亮，众人皆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宋锦瑟本想着两败俱伤也不能让宋湘好过，准备挨了他那一巴掌，顺道儿也给他一下子，让他记住以后离子夜姐姐远点儿。 谁知白子夜忽然起身，一把接住了宋湘抬起的手腕儿，这宋湘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宋锦瑟的巴掌却是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宋湘脸上。 十皇子当众打了七皇子，为了一个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众人都睁大了眸子，听见宋锦瑟开口，他们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湘，子夜姐姐她是本殿的人，你离她远点儿！” 见白子夜这般护着自己，宋锦瑟那苍白的小脸儿上才多了几分红色，心头的噩梦也淡了不少。 宋锦瑟一把拉过白子夜握着宋湘手腕儿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擦了起来，丝毫不给宋湘留情面。 白子夜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小人儿，见他眼睛红肿，只以为是他被宋湘气着了，心里对那七皇子更是厌恶了几分，另一只手也忍不住抬起，轻轻抚上他的大眼睛。 “子夜姐姐……”宋锦瑟拿着帕子的手忽然顿了下来，任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也不觉得羞涩，只是感受到她真的还在她身边，他的心才平稳地落在了肚子里。 见宋锦瑟并未吃亏，君后和宋翱忍不住同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感叹，白子夜果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女人。 这边父女二人是高兴了，那李贵君和四皇女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扒了宋锦瑟的皮一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奈何大殿之上有这么多人瞧着，他们此时不说话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宋锦瑟，你敢打我？”宋湘顶着半张立时红肿起来的脸，红着眼睛瞪向宋锦瑟，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他般。 “你该打，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打死你也活该！”宋锦瑟年幼，不懂得说话的妙处，这话一出口，他便落了下风。 众人只道是锦瑟皇子为与自己的亲哥哥抢女人，还动起了手来。 “我可是你皇兄！”宋湘的脸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宋锦瑟却是毫不畏惧地回瞪向他。 “你才不……”宋锦瑟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子夜出声打断。 实在看不得这孩子再受委屈，白子夜将他拉至身后，看着宋湘说道：“七皇子既是知道自己是锦瑟的皇兄，刚刚便不该率先动手，若不是在下拦着，你觉得体弱年幼的十皇子能够受得住你刚刚那一巴掌吗？” “我……”宋湘本还在宋锦瑟跟前占些理的，可听了白子夜的话后，好像他又成了那个恶人，因为她说的没错，的确是自己没忍住先抬起手的，“可他不该摔了本殿的酒杯。” “难道说锦瑟摔一个杯子，你便要打他一巴掌，要去他半条命吗？他还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白子夜声声直戳宋湘的弱处，本是受害者的宋湘此时竟成了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皇上只在一旁干看着，这事儿牵扯到了白族少主，她也不好多嘴，想来看着锦瑟的面子，这事儿也不会闹得太大。 “你说我不懂事？明明是他先摔了我的杯子，还打了我的脸，你竟说我不懂事？”宋湘那半张完好的脸青一块儿红一块儿，白子夜的话让他忽然委屈不已，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 若是宋锦瑟的眼泪，白子夜自会心疼，可面前这人的梨花带雨，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为了博得众人同情的工具，让人恶心至极。 “是，七皇子这般说，在下倒是应该谢谢锦瑟，锦瑟替在下做了本该在下来做的事儿，也省得在下再动手了！”白子夜最是护短，尤其是护着宋锦瑟，她这样说便是等于告诉众人，便是十皇子不来摔了他宋湘手中的酒杯，她白子夜也是不屑于接过的。 “你……”竟是一分情面都不给他留吗？宋湘指着白子夜只颤着说出一个字来，他竟不知该如何怪她！ 这个女人，够狠！ 躲在白子夜身后的小人儿听见了她的话，小脸儿立时变得明媚起来，他的子夜姐姐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接小狐媚子的酒，哼！自作多情！ 瞧着自家儿子被人欺负成这般，李贵君实在是坐不住了，掏出帕子抹着眼泪便跪到了皇上面前来。 “圣上，您要给湘儿做主啊！呜呜……我可怜的湘儿啊！竟是在亲生母父面前被人欺负了去……” 李贵君说着，便又哭唱了起来，宋锦瑟不禁腹诽，这个老狐媚子没有被选去唱戏，倒是有些屈才了。 皇上看向白子夜，那人儿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明目张胆地护着宋锦瑟有什么错，她又怎么好不给白族少主几分薄面？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刚刚也看见了，明明是湘儿先动手打锦瑟的，若不是白小姐拦着，就锦瑟那孩子的身子怎么能够受得住？作为哥哥不让着年幼的弟弟，你还有脸在这哭？” 皇上说出口的话与白子夜如出一辙，众人不得不暗叹，这十皇子果真是宫里最受宠的，打了七皇子那么响亮的一巴掌，不仅不用挨罚，反倒还成了受害者。 眼泪挂在眼角，那厉声呵斥还回荡在大殿内，李贵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那眸子里的深情慢慢地被悲伤所掩盖。 第八十六章 翻越宫墙去看他 看着皇上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李贵君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无名的酸涩来，刺得他浑身都疼，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了般，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多讽刺，这便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啊！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人人敬畏的尊主，她竟对他如此无情！ 宋湘他，可是他们的儿子啊！皇上她就是这般偏心那杜宜之的孩子吗？ 瞧着眼前的形势，宋涟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宜再多言，只是将袖中的手指攥得咯吱作响，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也未开口替父君和弟弟多说一个字。 但今日之事却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她要这天下，要让她的父君和弟弟再也不受人欺负，要让那个偏心的母皇看看，她比太女更适合做北国的皇上！ 看着宋湘那红肿的半边脸，皇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只能瞪向宋锦瑟道：“锦瑟，瞧瞧你给你七皇兄打的，总是这般顽皮，真是朕与君后将你惯坏了。自明儿起，你便待在你的碧竹殿好好反省，待你皇兄的脸伤好了才许出来。” “母皇，锦瑟……” 宋锦瑟顿时不愿意了，鼓着脸还准备出声反抗，却被白子夜拦了下来。 “是……”宋锦瑟不情不愿地朝皇上福了福身子，一想到自己不能随子夜姐姐出宫，要许久都不能见她，就忍不住红了眼尾。 小皇子从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错了，是宋湘他先要来抢子夜姐姐的，也是他先举手要打人的，都是宋湘那个小狐媚子的错，却连累了自己也要被禁足！ 皇上看着小儿子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果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 今儿她北朝宋家算是彻底出了名了，两位皇子为争一女子大打出手，说不定这皇家秘闻明儿就传到邻国去了！ “湘儿也别与你弟弟一般计较，朕已替你罚了他，他年幼不懂事，身子又素来不好，你便多让着他几分。”皇上对着宋湘柔声说了这么一句，宋湘便也不好再找宋锦瑟的麻烦。 虽说对宋锦瑟的处罚并不重，却好歹也是顾全了宋湘的颜面，宋湘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是皇上能为他做的最大限度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在告诉他，宋锦瑟他绝对不是身子不好，胖乎乎的脸再加上这么大的力气，哪里有丝毫身子不好的迹象？ “来人，带七皇子去上药。”皇上见状，满意地对一旁的小侍吩咐道，而后又对着众人不好意思道，“两个孩子年幼，倒是让众卿家看了笑话了！” “两位皇子真性情，老臣倒是觉得这是难得的纯粹！”一位长相略微粗犷的女子忽然朗声笑道。 听这人说话中气十足，又豪爽大气，应该是个长年带兵的将军。 “沈将军见笑了……”皇上也顺着沈将军的话笑道。 而后便又聊起了些旁的，很快十皇子打人这件事便被盖了过去，大殿之上的众人皆是不敢再提。 七皇子的婚事儿便也在这场闹剧中不了了之，细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又是皇家的家事，议论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多事儿。 看着小人儿委屈地红了眸子，白子夜心疼地拉住他的小手，在众人饮酒谈笑时，顺着侧殿偷偷溜了出去。 自始至终，梅清月那双清明的眸子都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她待锦瑟皇子可真好，这样的宠爱，要怎样的幸运才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殿下，锦瑟皇子与白小姐这是……”梅清风瞧着二人相携离去，忍不住凑到宋翱跟前问道。 宋翱只点了点头，便是承认了二人的关系。 梅清风这才了然地抿抿唇，难怪这一晚上白小姐都不曾抬头看那大殿之上的舞者一眼，想来是要在皇上和君后面前留下好印象啊！ 听着姐姐与太女殿下的对话，一旁的梅清月忍不住垂下眸子，鼻子一酸，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滚了下来。 她果真是锦瑟皇子的人啊！ 那他的这份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即便刚刚的事情无不告诉他白子夜与宋锦瑟的关系，可听见太女殿下亲口承认，还是让梅清月伤心不已。 宋锦瑟被白子夜拉出了大殿，才红着眼角委屈地扑在白子夜怀中，哽咽着说道：“锦瑟不想住在宫里，锦瑟想陪子夜姐姐回太女府住。” 那里有他的秋千，有他的自由，最重要的是还有他最喜欢的子夜姐姐。 “不管是谁的错，你今儿毕竟都打了宋湘，你母皇这般作态也不过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也省得旁人说你刁蛮任性，不懂规矩。不许再闹了，再闹下去丢的可就是你母皇的面子了！”白子夜揉了揉小人儿的发顶，柔声哄着。 “可锦瑟不能没有你……”一想到自己要好久不能见到白子夜，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尤其是刚刚做的那个噩梦，这般真实，真实得他现在心都还在疼。 “别担心，我每日都会与你姐姐一道儿进宫来看你。” “可是，锦瑟被禁足了，只能待在碧竹殿，不能出来见你……”宋锦瑟正要高兴，一想到自己被禁足，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子夜姐姐就算进了宫也没什么用啊，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见面。 “我有办法……”白子夜神秘兮兮地说道。 “嗯？什么办法？”宋锦瑟一听白子夜如此说，立马来了精神，抓着她的衣袖不停追问着。 “翻山越岭去看你……” 白子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不能出宫，她却是能进去的，凭着她的功夫，在碧竹殿还不是来去自如？翻个宫墙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宋锦瑟略带红肿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可一想到自己又给她惹了麻烦，心中便是一阵难受，小手忍不住又搓在一起。 “子夜姐姐，对不起……”宋锦瑟一想到素来冷清的白子夜要为了他去翻宫墙，就觉得十分愧疚，他总是会惹麻烦，给周围的人带来不便。 第八十七章 为什么要闭眼睛 “不怪锦瑟，他敢对你动手，的确该打。”白子夜心疼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这孩子还真是倔，竟是一份情面也不给那宋湘留。 白子夜不知道的是，若是旁的事情，宋锦瑟也不会与宋湘这般计较，但宋湘却好死不死地盯上了他的子夜姐姐，这便是触了宋锦瑟的逆鳞了。 “锦瑟不想你喜欢别人……”宋锦瑟只是趴在白子夜怀里喃喃道，他一看见有男人带着目的接近白子夜，心就揪的疼，疼得他喘不上气儿。 “好，只喜欢锦瑟一个人！”白子夜宠溺地应了一声，才让那小人儿在噩梦之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片刻之后，白子夜才垂眸看着小人儿红肿的眼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她要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着的人，谁都不能动！ “可是哭过了？”仿佛是感受到了怀里小人儿的不安，白子夜柔声问了一句。 这柔软的声音又勾起了宋锦瑟那个噩梦，她越是宠着他，他就越难过，本来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忽然又滚了出来，落在白子夜的肩头，也烫在了她的心上。 “锦瑟梦到子夜姐姐不要锦瑟了……” 小人儿刚哭过的嗓音有些发闷，本就心疼着的白子夜听到这话时，覆在他后背上的手忽然一紧，紧促的眉头除了夹杂着心疼外，还多了些悲伤。 前世的她，将他送回宫后便回了白族，托宋翱将父后的玉佩送来给他，二人便再无联系。 她知道他过的不好，却不知即便重活一世，那痛依然会深深地刻在他骨子里。 她白子夜这一生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却唯独他给的爱让她无法舍弃，那种毫无条件的付出，那个不顾自己生死护在她身前的孩子，她实在不能再让他重蹈前世的覆辙。 宋锦瑟，白子夜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梦都是反的！”白子夜眨了眨眼睛，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那子夜姐姐不会趁锦瑟在宫中禁足便偷偷跑掉吧？” 仿佛是不听见她证明回答他，他就无法心安似的，宋锦瑟抬起那双倔强的眸子，又问了一遍。 “不会。”白子夜肯定地说道，回望着那双纯净却又带着几分不安的眸子，想让他相信她。 宋锦瑟抿着的唇缓缓松开，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将自己的小手努力塞进白子夜的手中，撒着娇道：“锦瑟困了，子夜姐姐送锦瑟回去可好？” “好！”白子夜回握住那只小手。 二人十指相扣，在这微凉的夜色中缓缓走着，一阵微风吹来，白子夜垂眸替那小人儿拂去脸上的碎发，宋锦瑟缓缓抬起头来，月光下，她披着满身月华，玉面柔情，让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风若有情，会不会就如此刻这般温柔？ 微拂人面，不染纤尘。 在宫中长了十三年，宋锦瑟从未觉得路上的虫鸣鸟叫如此好听过，书上说的没错，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好，便是吃糠咽菜都是香甜的。 一双黝黑的眸子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让白子夜也有些恍惚，她一眼就能望进那小人儿的眼底，清澈的水波中，除了她，再无其它。 那张冷然的脸鬼使神差般压了下来，吓得小人儿忘了呼吸，直到憋得小脸儿通红，才无措地闭上了眸子，这是他在戏本子里看的，那个的时候要闭上眼睛，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本还难以自持的白子夜在看见小人儿紧张的小模样儿时，竟忍不住笑出了声，二人的“初口勿”便结束在这不合时宜的笑声了。 那个沉浸在“子夜姐姐亲我了”中的小皇子，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在对上白子夜那双带着笑的眸子时，整张小脸儿都发起烧来，红得烫人。 “我背你回去。”白子夜收了笑，上前一步蹲在小人儿身前，她想把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他。 还沉浸在那处柔软的小皇子迷迷糊糊地趴上了白子夜的后背，嘴角缓缓勾起，越咧越大，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的子夜姐姐亲他了！ “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白子夜握着那只自被子里探出来抓着她衣角的小手，顺势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宋锦瑟这才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手被她握着，一手握着怀中的玉佩，那噩梦便不曾出现在他梦里，一夜好眠。 本来没打算回宫居住的小皇子来时什么都没带，谁知却被罚了禁足，好在宫里应有尽有，什么也不缺。 唯独让小皇子不满意的便是那满柜子的衣裳，花枝招展，俗气极了！ 宋锦瑟忍不住会想，自己之前的眼光可真够差的，尽是喜欢这些东西，难怪一直没有遇见子夜姐姐。若是早些换上那干净的白色，说不定早就与她…… 忽然想到了什么，宋锦瑟咬着唇偷笑起来，耳尖也泛着粉红。 “何事让殿下这般高兴？”景儿端了一套新衣摆在宋锦瑟脚边，凑过去小声问道。 一袭白色中衣的宋锦瑟光着小脚坐在床边，觉得那事儿有些羞人，还是先不要告诉景儿的好，便急忙摇了摇头，然后张开胳膊让景儿服侍他更衣。 还没用完早膳的小皇子迎来的第一个人便是君后身边的侍儿，那小侍的托盘上还放着几本书，宋锦瑟不解地抿了抿唇看向来人。 “给殿下请安！” 小侍乖巧地朝宋锦瑟福了福身子，等着他开口。 “起来吧！”宋锦瑟努力咽下嘴里的粥说道。 “父后这么早就派你过来，可是有事？” 话虽是对着那小侍问的，可小皇子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托盘上的书。 他才刚刚回宫，父后便派人给他送书来吗？莫非是怕他禁足时太无趣？ 可是子夜姐姐说今儿会随太女姐姐一道儿进宫来看他的，他不想看书。 “回殿下的话，君后吩咐奴将这本账册送来给您，说让您从今儿起，便要学着看账了！” 小侍乖巧地应了，将君后的话原样转达给宋锦瑟。 第八十八章 白子夜是个骗子 “看……看账？”宋锦瑟惊得愣在那里，总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父后为何忽然要让他学习看账呢？ “是！” 小侍垂着眸子，将账册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等着锦瑟皇子继续问话。 “父后可有说为何要让本殿看这账册吗？”宋锦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自小便不喜那些金银俗物，更是不喜拨那三下五除二的算盘珠子。 “君后说，殿下喜欢的女子乃是人中之凤，日后殿下嫁过去了便是一家主君，这看账是必学的！” 小侍按照君后教的说，君后说了，这话一说出口，皇子殿下必会欣然应下的。 果真不出所料，一听到自己要嫁给那人儿，小皇子的脸都明媚了起来，点头便应了下来，那小侍福了福身子便回凤仪宫复命去了！ 看着小皇子从一脸的不情愿到欣然接受，那小侍不得不暗叹一声，君后果真了解小殿下，倒是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女子能得殿下这般喜欢。 “殿下，这账册……”景儿走过去将那账册拿起一本在手中，撇着嘴看着锦瑟皇子。 “父后说的对，本殿日后是要做子夜姐姐正君的人，总不好连后院儿的事情都不会管吧？” 宋锦瑟放下筷子，就着小侍端过来的杯子漱了漱口，又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干净手，才从景儿手中接过那本账册，随意翻了起来。 白子夜曾告诉过宋锦瑟，白族与皇宫不同，她们无需参与管理国家大事，所以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和奴仆上万，也没有七司六府三百六十殿。 白族的后院儿就如同寻常大户人家一般，除了管事儿的以外，还需要帝君管理着府内中馈。 君后让小皇子学习管账，一来确实是为他日后嫁入白家做准备，免得让人小瞧了去。二来也是气他冲动当众打了七皇子，用这些账册来磨磨他的性子。 宋锦瑟日后陪在白子夜身边，本就是以小侍的身份，若是再做不好这些的话，定会让人拿住话柄，指不定会说些什么。 就算白子夜再疼他，却也不能处处时时都护着他，像这种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君后觉得还是让他学着些，日后也好服众，不要被人蒙骗了去。 景儿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小皇子说这话时眉宇间的认真，忍不住为自家殿下感到高兴。 他的小主子终于长大了，能够为爱的人抛弃自由和顽劣，虽说听起来残忍了些，可人总是要成长不是？ “若是白小姐知道殿下这般为她着想，指不定要多高兴呢！” 景儿的话无疑又给小皇子增添了几分信心，想着自己日后能够替子夜姐姐分忧，小皇子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激动。 “景儿，去将笔墨纸砚拿来，顺便再着人去内务府领一个算盘过来，本殿现在就要学。” 宋锦瑟想着宋翱和白子夜也不会这么早就进宫来，他倒不防先学习着，待日后给子夜姐姐一个惊喜。 “是！”景儿欢喜地应了一声，便匆匆去抱了笔墨纸砚过来，小皇子坐在那里认真地学对账算数，景儿便站在一旁研磨。 其实打算盘这事儿宋锦瑟还是会一些的，前几年在书院里夫子给几位皇子上课的时候教过一些，他虽学得不认真，对这些珠子却总也是不陌生的。 因着心里有了信念，宋锦瑟学得也认真，不懂的地方全都做了标注，就等着子夜姐姐来后请教于她。 想到白子夜，宋锦瑟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和毛笔，揉了揉那双有些迷蒙的大眼睛，秀气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几时了？子夜姐姐怎么还没来？”宋锦瑟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他都有些饿了呢！ 景儿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小侍，刚刚传膳的都已经来过三次了，他瞧着小皇子学得认真，不忍打扰，便先将那人打发了出去，这会子瞧着怕是已经午时末了。 “午……午时。” 景儿说罢，便咬着唇不敢再吭声。 果真，小皇子的迷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小人儿猛地站起了身，小跑着来到殿外，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绞在一起的小手越发用力，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水雾，她答应过一早儿就会进宫来陪他的，可这都午时了，却还没有见到人影儿，她怎么可以失言？ 她该不会骗了他，自己偷偷跑回白族去了吧？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小皇子刚刚学习的劲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就哭了起来。 “殿下，您别哭啊！白小姐她……或许是被什么事儿给耽误了，您先用过午膳，说不定待会儿她就来了呢！” 景儿见状，急忙蹲下身子替白子夜说起了好话，心里却也不解，那白小姐瞧着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又素来对小皇子宠爱有加，不曾让他伤心过半分，怎么就忘了来看他们殿下了呢！ “她……她说要来的，我那么，那么相信她，可她却骗了我……”宋锦瑟哭得委屈，抽抽搭搭地才说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哭得太大声，小皇子嗓子都有些哑了，周围的小侍吓得都躲了起来，他们殿下那么倔强的一个孩子，自是不想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儿。 景儿还想对着那个埋头大哭的小皇子再说些什么，却被墙上翻过来的那抹白影吓得愣在了那儿，待反应过来时，便准备起身行礼，却被白子夜伸手制止。 景儿咬着唇，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小皇子一人坐在那里哭得伤心，因着他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双臂里，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骗子此刻正坐在他身旁。 身子忽然被人抱了起来，小皇子惊呼一声，抬起发红的眸子朝那人看去，见来人正是自己口中控诉的“骗子”，他是又惊又喜，伸着小胳膊便抱住了那人的脖子。 待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时，便又将小脑袋埋在她怀中，从小鼻子里轻哼一声，却是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倒像是在撒娇。 第八十九章 你没骗锦瑟就好 其实，从他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原谅她了。 那可是他最爱的子夜姐姐啊！ 他又怎么舍得真生她的气？ 将小人儿抱回殿内的椅子上，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白子夜这才伸手擦干他还挂在眼角的泪珠，心疼地揉了揉那双小兔子般的红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我的锦瑟伤心了！” 白子夜心中微恼，她一大早儿地就随太女进了宫，奈何皇上派身边的姑姑来说，她既已来了，又是以太女殿下谋士的身份进的宫，不妨就随太女殿下一道儿去上朝，反正昨儿晚上的宫宴上，大家都已见过了她。 白子夜本要拒绝，奈何皇上是铁了心的要请她，想着自己终归是晚辈，又要拐走人家的儿子，白子夜便不情不愿地跟去了，谁知下朝后，皇上又将她与太女一道儿留下用膳，她本想着寻人给宋锦瑟带个消息，又怕宫中人多口杂，传了出去会给他惹麻烦，便耐着性子陪皇上用了饭，这才匆匆赶来。 如今细细想来，皇上怕是知道自己要来寻锦瑟，才故意将她留住，就是想给这孩子一点儿教训，免得他不长记性。 如今小皇子的记性长没长不知道，哭得倒是真的伤心，白子夜也是真的心疼，她最见不得他的眼泪。 “你明明说一早儿就会进宫来看我的！” 宋锦瑟握着小粉拳想朝那人儿打去，却始终不舍得，高高举起又低低放下，却是愈发的委屈了。 白子夜将那小拳头握在手中，见他不只骂了她是骗子，还想给她两拳，便知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这孩子昨儿还做了噩梦，今日又没见她来，定是会胡思乱想。 白子夜拿着那小拳头朝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砸了两下，宋锦瑟急忙收回手，轻轻抚向那被打的地方，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他却还是不舍得她疼，况且，她身上还有伤呢！ “路上遇见了些事情耽误了，没有来得及通知你，是我不好。” 白子夜认错的态度十分虔诚，弄得宋锦瑟也不好再怪她，只是吸了吸小鼻子，闷声嘟囔了一句。 “你没骗锦瑟就好。”宋锦瑟自我安慰着，她没有丢下他偷偷跑掉就好，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都能原谅她。 正在宋锦瑟想着怎么借此机会跟她撒娇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小人儿一张小脸儿立时红了起来，暗暗骂那肚子不争气。 “还没用饭？”白子夜皱眉问道。 宋锦瑟轻轻摇了摇头，他看书看得认真，后来又见她没来，一时难过哪里还会知道饿？ 如今趴在她怀里，听着她轻哄自己，心情慢慢好起来，肚子也开始打起了鼓。 “便是我不来，你也不该这般委屈了自己。”白子夜不赞同地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怪他不好好爱惜身体。 “你若不来，锦瑟便一直不吃饭。饿死了之后，你便再也遇不到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夫郎了！” 宋锦瑟红着小耳朵回了一句，也不管自己成没成亲，反正他是认定了她的，日后只做她一个人的夫郎。 再说，明明错的人是她，她却还要埋怨自己，不拿出些杀手锏来她定是不怕的。 小皇子如今是愈发的有心机了，知道什么才是白子夜的弱点，便拿自己来威胁他。 “你呀！”白子夜无奈一笑，只能换了个借口，“那锦瑟也想饿死我再换个妻主吗？” 听见“妻主”两个字，小皇子瞬间红了耳根，一朵朵红云顺着耳朵爬上脸颊，只让那小人儿羞涩地从白子夜身上爬了起来，逃也似的来到殿外吩咐景儿摆膳，他可不舍得饿着她。 这一顿饭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子夜在给宋锦瑟夹菜，她本就在皇上那里吃过了，却也不敢告诉他，怕他又拿饿肚子来威胁她。 堂堂白族少主，如今竟被这么一个小男儿死死地压着，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所谓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这一顿饭宋锦瑟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若是再不撤桌儿，便可以连晚膳都一道儿用了。 “凉了，别吃了！” 白子夜抢过小人儿手中的筷子，冲他摇了摇头。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在怕什么。 白子夜将筷子放在桌上，示意景儿赶紧将桌子撤了，拉着宋锦瑟来到内殿。 “锦瑟，我会等你夜里睡着了再走。” 白子夜轻轻地揉着小人儿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孩子是怕他早早地吃完了饭，她便会离开，所以才一直不停嘴地吃，只想让她多陪他待一会儿。 “子夜姐姐不能再骗锦瑟了！”宋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白子夜说道。 “不骗锦瑟，明日我定会早早过来，待锦瑟睡熟了再离去，可好？” 白子夜将自己的小手指伸出来，轻轻勾上宋锦瑟的，却被那小人儿紧紧握住。 宋锦瑟心中是欢喜的，这样的好事儿他求之不得。可是想到了白子夜的身子，他忍着想要让她陪伴的冲动，抿了抿唇。 “不行。子夜姐姐身子不好，上午还是留在太女府泡温泉，只记得来陪锦瑟用午膳就好。” 他心疼她的身子，想她快些好起来。 “我的锦瑟长大了！”白子夜欣慰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 长大了，也懂事了！ 后面这个词白子夜只在心里想了想，却是没有说出口。 想到刚认识他时，小皇子的霸道和蛮不讲理，问也不问地就将白霜给自己做的药包扔到了水塘里，再看看现在这个为了她的身子可以忍受相思之苦的孩子，白子夜不得不感叹，也为他感到骄傲。 成长便是如此，能够忍受得住诱、惑，控制得住欲、望，在面对许多事情的时候，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锦瑟只想快些出宫，能够日日陪伴在子夜姐姐身旁。” 宋锦瑟被白子夜夸得有些心猿意马，抱着她一只胳膊，将小脑袋放在她的肩头，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爱恋。 第九十章 小皇子又闭眼睛了 “很快的，宋湘的脸用不了几天就好了，届时我便接你回去。” 宋锦瑟本就是个孩子，力气又能大到哪儿去，那一巴掌打下去当时瞧着红肿的厉害，却终究是没有伤到筋骨的，少则三五日，最多不出十天，宋湘的脸也就痊愈了。 所以，白子夜倒是没有想着在这段时间继续调养身体，只想多陪陪他。 宋锦瑟昨儿晚上跟她说了自己做了噩梦之后，白子夜便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座宫殿虽是宋锦瑟自幼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的过往，却也是埋藏着他前世所有悲伤的地方，她怕他再在噩梦中惊醒，更怕他梦见前世的痛。 小人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想着能够快些出宫，守在她身边。 这样软糯听话的孩子让白子夜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她自小见惯了的就是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宋锦瑟便是她心里唯一的净土，也是她不容侵犯的底线。 “锦瑟，待你及笄，我便带你回白族可好？”白子夜爱怜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他的头发很软，跟他的人一样。 “好啊！锦瑟也想到子夜姐姐长大的地方去看看。”不知道什么样的水土，才养了子夜姐姐这般优秀的人儿。 宋锦瑟昂起小脑袋，眸子里满是期待，白子夜垂眼看去，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他总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怕。 白子夜以为，他会先问跟她去了白族有没有生命危险，可那小人儿看起来竟是十分相信她，连提都未提，这样搭载着生命的信任，让白子夜对着小人儿又多了些喜爱。 便是他任性些也是好的，可自她答应了与他在一起之后，这孩子处处懂事的让她心疼，竟没半分前世那般任性的举动，若是前世的自己不将他伤成那般，怕是他也不会做出那些让人不喜的事情来。 忽然瞥见桌角处压着的几本账册，白子夜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些什么。 扶正小皇子的身子，正色道：“锦瑟，与我在一起，你只管做喜欢的事情就好，不用委屈了自己。” 宋锦瑟偷偷瞧了一眼那账册，默默地摇了摇头，道：“锦瑟不委屈，能和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别无所求。能为子夜姐姐做些什么，锦瑟心里欢喜。” “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白子夜一把将那小人儿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愈发强烈，她实在是见不得他这么乖，他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有子夜姐姐在身边，锦瑟自会好好地活着……”宋锦瑟呐呐地说道。 他不敢告诉她，他的梦里，她不要他了，他便真的再没有勇气好好活着，就那样生生地伤心而亡。 “这一世，无论发生了什么，子夜姐姐都会陪在锦瑟身边，不离不弃。” 白子夜的嘴唇轻轻触上那小人儿的额头，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恨不得将这小人儿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若说一开始她对他的愧疚多于喜爱，那么如今，她是真的将他放进了骨子里，有些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宋锦瑟缓缓伸出小胳膊，大着胆子抿着唇环上了她的腰，闭着眼睛偷偷一乐，他的子夜姐姐又亲他了！ 白子夜说到做到，陪宋锦瑟用了晚膳，还带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哄着小皇子去睡觉。 “乖，睡吧！” “子夜姐姐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些，天黑……” 小皇子刚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不放心地又朝白子夜嘱咐了一遍。 “好！”白子夜轻笑一声，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哄着他快快入睡。 宋锦瑟砸吧了两下小嘴巴，呼出的气息也越发平稳，白子夜才起身走出了内殿。 “白小姐……” 坐在门口打盹儿的景儿听见声音，猛地站了起来，看见来人是白子夜后，忙着行了一礼。 “你去里面的小榻上守着吧！锦瑟贪凉，夜里莫要让他踢了被子。” 白子夜点点头，又对着景儿嘱咐了一句。 “是！”景儿躬身应道，待再抬起头时，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白小姐，只剩下夜风轻轻地吹着。 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景儿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急忙关上殿门，进了内室。 见小皇子睡得香甜，被子也盖得严实，景儿才放心地来到外室的小榻上，锦瑟皇子心疼他，从未让他像别的小侍那般靠在门边守夜，专门腾出了这个小榻给他歇着，他平日里便是在这儿给小殿下守夜的。 一如说好的那般，白子夜午膳前一定会赶到碧竹殿陪小皇子用膳，而小皇子也在努力学习管账，白子夜还不时地对他指点一二。 有了白子夜的陪伴，小皇子学习起来又多用了几分心思，如今竟已将君后送来的几本账册看了个七七八八，满满的成就感。 一连十天，都没有人来碧竹殿通知锦瑟皇子可以解除禁足，而有了心上人的陪伴，小皇子倒也乐得自在，丝毫不曾闹着要出去。 那边的宋锦瑟日子过得甜如蜜，这边的宋湘却是整日里闷闷不乐。 “这脸总算是好了，没有留下什么就好。” 李贵君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宋湘那半张已经如凝脂般嫩滑的脸上，心中虽恼怒宋锦瑟的胡闹和皇上的放纵，在儿子面前却是只字不提。 宋湘本就心情不好，他若再说些惹他不痛快的，那不是自找没趣吗？况且，有哪一个父亲又会在儿子面前说他母亲的不是呢？ “我的脸好了，宋锦瑟那个小蹄子便也能出来了，有什么好的？” 宋湘抬手狠狠地拍向桌子，长长的指甲刮着桌子面儿吱吱作响，满脸的忿忿，一想到宋锦瑟又要在他面前显摆，宋湘就是满肚子的火气。 也不知道那个白子夜看上了宋锦瑟什么，毛儿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也能勾引女子了？ “你母皇本就偏疼于他几分，你又何苦非要与他去计较？”李贵君虽心中也有不满，在两个孩子面前却总还是要替皇上说几句话的。 第九十一章 有人爬小皇子的墙 见宋湘没有说话，李贵君将药瓶盖好交给一旁的小侍，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都下去，房内便只留了他父子二人。 “那位白小姐虽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可父君瞧着，那人的性子冷冰冰的，不像是个会疼人的。好在你母皇说了，你的妻主由你自己挑选，京中贵族女子甚多，我儿再好好选一良配就是，依父君看，你表姐敏儿那孩子就不错。” 李贵君也算识人无数，在偷偷瞧见宋翱待白子夜不同常人时，他便觉得或许白子夜的身份不一般。虽说他一开始也对那人儿多了几分关注，可在她为了宋锦瑟而伤害自己儿子的时候，便将她排除了儿媳候选人之外，任是那人身份再高，也不能伤了他儿子的心。 这一点，李贵君是与宋涟不同的，宋涟一心只为权势，而李贵君除了爱那权势，他还爱自己的两个孩子。 所以，在他心中，权势固然重要，却也比不得儿子的幸福。 再者，李贵君心里也是想将自己的儿子嫁回夫家的，一来李家人断不会让宋湘受了委屈，二来这婚事也能让李家与皇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孩儿不喜欢表姐，不想嫁给她。” 宋湘张口就拒绝了李贵君的提议，他自幼与李敏相识，若是喜欢她的话，他就不会在宫宴那日选择别的女子了。 他只当李敏是姐姐，不曾有过别的想法。况且，旁人不知道，宋湘却是知道李敏的心思的，她自幼就喜欢刑部侍郎陈飞家的公子陈羽儿，他可不愿娶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那便是沈将军家的两个女儿也好，长相俊美，又武艺非凡，日后若是能随沈将军出征平定周边蛮邦，便是前途无量了！” 李贵君口中沈将军的两个女儿指的正是沈晴和沈霁，她二人乃双生子，无论长相还是身高，皆让人难以分清谁是谁，沈家家教森严，那两位小姐也是难得的好品性。 最主要的是，沈家门风好，三代以内的沈家女儿皆是只娶一夫，不娶侧君不纳侍，这也是李贵君看好她们家最重要的原因。 “沈家两位小姐自幼便与太女交好，又怎么会娶了我去？” 宋涟在朝堂上处处针对太女殿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也连累了自己的弟弟。 宋湘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红了眸子，宋涟一心想要那太女之位，以至于京中那些出色的女子们皆不敢娶他，娶了他便是与太女殿下为敌，她们心里的算盘可打得响着呢！ 他那日在御花园已经因为婚事与宋涟吵了一架了，实在是不想再为了宋涟的痴心妄想枉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才在那日宫宴之上选择了陌生的白子夜。 “只要我儿喜欢，父君便去与你母皇说，届时你只管嫁过去就好，无需让她为你的事情而选择站在涟儿这边。” 李贵君心疼地抚着宋湘的秀发，权势面前，受伤最多的永远都是男子。 “父君觉得这可能吗？”宋湘苦笑一声，“先不说孩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主与亲生姐姐作对，若是姐姐事败，孩儿更不能装作不认识般地任由自己的妻主去斩杀亲生姐姐，无论最终谁胜谁败，湘儿都无法独善其身。您觉得，那样的活法，湘儿会幸福吗？” “湘儿……” 李贵君被儿子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想着只有宋湘不参与到这些事情上来，无动于衷便能换来一生安稳，却忘记了他夹在中间的难处。 联想到皇上不肯答应将梅家公子嫁给宋涟，李贵君似乎终于明白了缘由，想到这些，李贵君身子一僵，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皇上她，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那么，宋涟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父君，这事儿先不急，孩儿会慢慢想清楚的，您也无需再为此事忧心。” 瞧着李贵君眉头越蹙越紧，宋湘忍不住安慰道。 “好孩子，是父君对不住你和你姐姐，父君若是能够坐上那后位，太女的位子便是你姐姐的，而我儿喜欢的人，便也不会去喜欢旁人。” 李贵君略显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想到他被人当众打了耳光，就觉得心疼的紧。 “不怪父君，事情还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最终选择的人是谁……”宋锦瑟，咱们走着瞧。 李贵君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不知宋湘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却也觉得这话儿没错，他们还有时间，所以，不着急。 凡事，都还有机会不是？ “说来也是奇怪，宋锦瑟这段时日竟真的没有踏出过碧竹殿半步，一直老老实实的在殿内待着，这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他的性子。” 李贵君不愿看儿子再伤感，便将话题又扯到了被禁足的宋锦瑟身上。 自宋锦瑟被禁足那日起，李贵君便一直派人盯着碧竹殿，只想抓他一个把柄好让皇上再狠狠罚他一次，替自己的儿子出口恶气。 却不料，那个皮猴子一般的宋锦瑟这次竟这般守规矩，当真没有踏出过碧竹殿的大门。 “他能憋得住？”宋湘明显的不相信，他才不信宋锦瑟能够憋住不偷偷跑出来呢！ “千真万确。”李贵君点了点头。 “其中定有猫腻。” 不是宋湘不相信宋锦瑟长大了，稳重了，就是宋锦瑟那跳脱的性子，便不是能够憋得住的人。 以前他们没少因为打闹的事情被禁足过，可宋锦瑟哪次做到了？不是装病就是撒娇，总是有办法逃出寝殿去。 “那咱们便再多派两个人盯着些。” 李贵君是铁了心的要抓住宋锦瑟的把柄，他定要替他的儿子报那一巴掌之仇，要那个小东西好看！ “也好！” 宋湘也等着看宋锦瑟的好戏，自是乐得如此。 果真不出李贵君父子二人所料，又派去的人在第二日清晨便送来消息，说半夜似乎是有人爬了锦瑟皇子的墙，那人功夫了得，只是一晃便消失了，若不是他们盯得紧，怕是都无法发现。 第九十二章 碧竹殿内去抓贼 宋湘嘴角勾起，扯出一抹奸笑来，他就说嘛！宋锦瑟怎么能够耐得住寂寞，原来是有人小小年纪不正经——夜会情娘啊！ 还未及笄便干出这等子不要脸皮的事情来，真真的是他宋锦瑟的性格，生来就是个野孩子，一点儿也不像皇家的小殿下，看看这次他们去将宋锦瑟和那女人抓个现行，母皇还如何包庇于他？白子夜还会不会要一个这样不干净的男子？ “你再去盯着，将那人什么时候入的碧竹殿，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都瞧清楚了，待事成之后，本殿亏待不了你！” 宋湘将头上的一根金镶玉的簪子扔给那小侍，小侍双手接了赏赐，高兴地福福身子谢了恩便推门离去，又跑到了碧竹殿附近去蹲着了。 “子夜姐姐，那宋湘的脸还未好吗？” 宋锦瑟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他都憋在碧竹殿小半个月了，那些账册他都已看完，虽说白日里有子夜姐姐陪着，却总也走不出去，还是闷得很。 更何况，他想念太女府里的那张小床了，还有院子里的秋千和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子夜姐姐…… “应该快了！” 白子夜嘴上是这么安慰着他，心里却也知道宋湘迟迟不肯说自己的脸已经无事，便是想要多罚宋锦瑟几日，她得想个法子让那宋湘露出马脚来才行。 这日傍晚，刚用过晚膳，正当白子夜带着宋锦瑟在碧竹殿内散步的时候，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白子夜凝神细听，便知来者不善。 白子夜附在宋锦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带着他进了内殿，小皇子拆了头发，脱了鞋袜外袍便钻到了被子里，景儿将床幔拉下，熄了殿内的灯就退了出去。 碧竹殿内一片宁静，连小侍们似乎都已歇下。 可这在有些人看来，越是安静便越是有问题。深夜里最是容易发现一些肮脏的事情，李贵君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 今日李贵君和宋湘父子二人特意分了工，由宋湘带着宫女太监借着去探望宋锦瑟的名义，将他与那女子的女干情抓个正着，而李贵君则负责带着皇上“无意间”路过碧竹殿，目睹这一切，届时便是皇上再偏疼宋锦瑟，也无法护着他了。 按照那两个小侍的汇报，这个时辰还不到那女子离开的时候，碧竹殿四周早已有人把守住，便是连一只苍蝇都休想离开。 宋湘信心满满地来到碧竹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侍正瞌睡上脑，无助地点着头。 因为后宫皆是男子，宋锦瑟犯的又不是杀头的大罪，所以即便被罚紧闭，守在他殿门口的也是内务府派去的小侍，并不是宫中的侍卫。 “咳咳……”宋湘站在两个守门小侍面前轻咳一声。 那二人立刻清醒了几分，急忙跪下朝宋湘行了一礼。 “见过七皇子殿下。” “起来吧！”宋湘怕二人声音过大惊动了里面的人儿，所以声音很轻，“不知十皇弟这段时日可有出来过？” “回殿下的话，十皇子一直待在殿内，不曾外出。”那小侍只以为宋湘是来找茬的，急忙解释道。 因着宋湘的声音不大，所以他们的声音也都跟着小了许多，想是七皇子不想让十皇子知道他曾来过。 宋湘像是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小侍柔声道：“如今，本殿的脸已经大好了，十皇弟的禁足便也可以解除了，你二人回去复命吧！” “是，谢谢七皇子殿下！”二人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地又朝宋湘磕了一个头，便高兴地匆匆离去。 他们几人已换着在这碧竹殿门口守了半月之久了，虽说天气日渐转暖，不会太冷，可这夜里蚊虫实在是多，咬的人站都站不住，浑身都痒。如今既是七皇子亲口说的自己的脸伤已好，他们自是深信不疑。 皇上下的禁足令阖宫上下都知道，十皇子的禁足在七皇子伤好时便可结束。 宋湘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宋锦瑟，今儿我便让你名声扫地，再无脸见人！ 想着，碧竹殿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整个宫殿静谧的可怕，宋湘只觉得这样的不寻常更能说明宫殿主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这会儿还未到就寝的时辰，整个宫殿也不该一个小侍都没有。 定是宋锦瑟那个小蹄子为了与人偷情，遣散了宫中小侍，给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宋湘带着四个比较粗壮的小侍直接推门冲进了宋锦瑟的寝殿，正守在外室收拾衣物的景儿被那推门声吓了一跳。 待反应过来时，景儿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宋湘福了福身子，脸上虽有不满，语气却还算是恭敬。 “见过七皇子殿下，不知七殿下这会儿来碧竹殿可是有事？十殿下已经歇下了，若是您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吩咐奴，奴明儿一早就帮您转告我们殿下。” “哟！十皇弟倒是睡得早啊！本殿不过是好心来告诉他，本殿的脸好了，明儿他便可以随意出碧竹殿了，怎么？你这个奴才挡在门口是怕本殿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宋湘边说边朝内室走，景儿伸出胳膊挡在他们面前，宋湘进一步，景儿就退一步，瞧着景儿满脸的紧张，宋湘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宋锦瑟的床上有人！ “七皇子您不能进去，我们殿下已经歇下了！” 景儿依旧拦在宋湘面前，宋湘嘴角勾起，冲着身后的四个小侍摆了摆手，有两人便立马上前将景儿提着胳膊丢在了一旁。 宋湘不屑地轻叱一声，只想着将宋锦瑟和那女人抓“那个”在床，掀开帘子就冲了进去。 被子里面的宋锦瑟此时正捂着小嘴儿偷笑呢！ 心中暗叹宋湘愚蠢，又觉得子夜姐姐实在是厉害，连宋湘要来寻他的麻烦都能猜到。 宋湘啊宋湘，既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不再打你个猪头脸，哪里能够对得起你这般主动呢？ 第九十三章 宋湘又被打了脸 “宋锦瑟，你们在做什……”还未掀开床幔，宋湘便气势汹汹地喊道，因为他对宋锦瑟偷人这件事深信不移。 待就着微弱的烛光看见床上只睡着宋锦瑟一个人时，宋湘后面的那个“么”字，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其实，他后面还准备说的是——宋锦瑟，你还要不要脸了…… 可为什么这儿只有宋锦瑟一个人？那个女人呢？ 不！不可能！ 宋湘疯了一般地掀开宋锦瑟的被子，小人儿被忽来的凉气冻得一哆嗦，揉了揉那双困得发酸的大眼睛，喃喃地唤了一声：“景儿……” “奴在，殿下……”景儿匆忙地爬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衫，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宋锦瑟面前。 宋锦瑟那张困乏的小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身子腾得从床上弹起，一把扯过景儿的胳膊，瞪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宋湘。 “你夜里不睡觉来本殿宫中作甚？还欺辱本殿的人？难不成是脸好了不习惯？” 宋锦瑟语气不善，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宋湘哑口无言。 此时此景，宋湘的确是没理的。 “十皇弟这是说的什么话？哥哥我的脸一好就马上来通知你明儿可以出门了，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宋湘勾了勾唇，脸上又挂上了惯有的笑，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吗？”宋锦瑟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会有这般好心？既是来通知本殿你的脸好了，又何故要虐待景儿？” 其实宋锦瑟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呢！知道宋湘并未对景儿动手，只是如今景儿这副模样儿，他便是说宋湘动了他的人，也无可厚非。 “皇弟这小奴才的确是该好好教教了，竟敢以下犯上，拦着我的去路！” 宋湘只瞅了一眼景儿，便将责任都归咎到他身上，自己乃是皇子，一个奴才拦着主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景儿忠心护主何错之有？倒是你，大半夜的闯入本殿内室，是何居心？身后还带着这么些人，难不成是准备将本殿的碧竹殿拆了不成？”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奈何宋锦瑟人小，虽是一副有理的模样儿，却因穿着白色中衣，又披着头发，倒显得有几分弱势。 只是小人儿眸子里的厌恶和不耐十分明显，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也让宋湘瞧的清楚。 宋湘心中忿忿，就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最让人讨厌。从小到大，同样都是皇子，宋锦瑟却总是用这样的眼光看他！ “拆了你的寝殿，哥哥倒是不感兴趣。只是……许久不来，本殿倒是真想好好观赏观赏你殿中的好景儿呢！” 宋锦瑟眼中的厌恶终于撕下了宋湘脸上的假面具，索性，宋湘也不再与宋锦瑟装什么兄友弟恭，朝着那不大的寝殿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宋锦瑟浑身绷紧，宋湘便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这小东西目光躲闪，说不定是听见有人过来，将那女人藏了起来，既是母皇和君后心疼这幼子，不舍管教，他今儿便替他们好好教教这个小东西何为礼义廉耻，就全当是尽孝了。 宋湘朝身后的四个小侍点点头，那四人便开始在宋锦瑟的内室查看起来。 “你敢！你们这群狗奴才给本殿住手！宋湘，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本殿的寝宫岂是容你说看就看的？” 宋锦瑟从床上蹦了下来，连鞋子都未穿，直接冲到宋湘面前，伸手就要去打他。 此时可是没人能够再护着宋锦瑟了，宋湘一把握住宋锦瑟的手腕，一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你说我不要脸？呵呵……笑话！不知道是哪个不知羞的，竟在寝殿中藏着女人，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宋锦瑟，你说，别人会说谁——不要脸呢？” 宋湘只以为自己比宋锦瑟个子高些，力气也比他大，如今他在自己手中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 殊不知，宋湘忘记了小皇子自幼可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正当二人争执不下之时，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因为宋湘是背对门口的，所以并不知他的好父君此时已经带着皇上赶过来了。 宋锦瑟只瞧见了掀开帘子的那只手，便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他的母皇大拇指上才带着那个碧玉扳指。 宋锦瑟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就有了主意，咬着下唇垂下眸去，委屈地喊道：“宋湘，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虽打了你，可也受了罚，如今你带人闯我寝殿，打我下人，现在还要仗着年长欺负于我，当真是觉得我年幼好欺是不是？快放手！” 他就知道宋湘今儿晚上硬闯自己的寝宫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的，既是连母皇都请了来，那他就好心陪他们将这戏唱完。 “本殿不放，你又能如何？” 宋锦瑟，你也会有今天？呵呵…… 宋湘话音刚落，宋锦瑟便抬起小脚踢向他的小腿，待宋湘吃痛放开手时，宋锦瑟顺势又甩了他两巴掌，宋锦瑟这次用的力道可比上次大多了，别人送到嘴边的肉再不多咬两口，那不是傻吗？ “啊！宋锦瑟，你又打我？” 宋湘没有想到宋锦瑟竟能从他手中挣脱，还又动手打了自己，立刻哭喊着要找他拼命。 宋锦瑟自幼便是被宋湘用这种装柔弱的法子欺负的，所以，这一次，他也学聪明了。 不是装可怜吗？谁不会啊！ 宋锦瑟见宋湘爬起身便要朝自己扑过来，忙着蹲下身子缩在床脚，委屈地哭喊着：“宋湘，我要去找母皇替我做主，你身为哥哥竟如此欺负幼弟，呜呜……” “你还想去找母皇？今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扒了你的皮！” 此时的宋湘，两个红脸蛋儿火辣辣得疼，再加上那四个小侍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便想着自己也不能白跑一趟，还白挨了两巴掌，怎么着也得揍这小东西一顿出出气！ “住手！朕倒是要看看，谁给你的胆子，大半夜的跑到你弟弟的寝殿来打人！” 第九十四章 那便由你去和亲吧 皇上本是不想到碧竹殿来的，是那李贵君非说宋锦瑟被禁足半月，怕是心中委屈，要陪她来哄哄这孩子。 想着许久不见锦瑟，皇上心中也是挂念，又念他这半个月来寸步不离地待在殿内，也算是有了长进，便跟着过来了。 谁知竟遇上了宋湘带着人上门欺辱幼弟的事情，这让她如何能忍？ 宋湘刚刚抬起的右手在皇上那声“住手”刚落下时，便僵在了原处。宋锦瑟则爬起来光着小脚丫扑到皇上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伤心！ “好了，好了，乖，不要再哭了，母皇会为锦瑟做主的！” 皇上抱着儿子的小身子，看着他那狼狈又委屈的小模样儿，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若不是她今儿过来，还不知道她的锦瑟要被怎么欺负呢！ “还不给你家主子更衣！”皇上朝着同样衣衫不整的景儿喊了一句，便将宋锦瑟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景儿立马扯了鞋袜衣衫跪到宋锦瑟脚边，服侍他更衣穿鞋，宋锦瑟垂眸看着景儿的动作，心中暗暗得意，子夜姐姐教他的法子果真好用，这次宋湘怕是得好好地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看着宋锦瑟主仆二人狼狈的模样儿，皇上心中怒气更甚，先是狠狠地瞪了一旁的李贵君一眼，然后才将身子转向僵在那里的宋湘。 “宋湘，你给朕解释解释，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气恼地坐在宋锦瑟身旁，挑眉看向宋湘，一脸的不悦。 李贵君也万万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只在外面听着殿内有争吵声，以为是宋湘得了手，这才拉着皇上匆匆赶了过来，不曾想，自己的儿子在皇上眼中竟变成了以大欺小不懂规矩的孩子了！ “皇上，这事儿怕是有误会……” 李贵君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红肿，心中也是心疼得很，却还有些心虚，毕竟宋锦瑟看起来要比宋湘狼狈得多。 李贵君只想着是宋湘与宋锦瑟说着说着又动起了手，可他的儿子什么样儿他最是清楚，宋湘心眼儿多，又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怕是都打在宋锦瑟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了。 “误会？什么误会能让他带人夜闯碧竹殿，将自己的亲弟弟打成这般？”若不是看着宋湘双颊红肿，皇上也想再给他一巴掌，只是母亲对儿子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只能将怒气转到了李贵君身上，“你还有脸说？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皇上，臣侍……”李贵君还想解释，却被皇上瞪过来的眼神儿吓得闭上了嘴。 “母皇，儿臣没有打他，儿臣只是……”宋湘想要解释，他明明还没来得及动手，是宋锦瑟那个小蹄子打了自己，怎么反成了自己欺负了他呢？ “你还狡辩？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皇上气恼地将景儿递过来的茶杯砸在宋湘脚边，对着宋湘身后跪着的四个小侍问道，“你们私闯皇子寝殿，可知何罪？”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等受李贵君和七皇子吩咐，要来十皇子的碧竹殿抓女干，奴等并不知情啊！求皇上开恩啊！” 听到“抓女干”二字，皇上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好你个宋湘，你不只欺负幼弟，还这般败坏他的声誉，你可知，你弟弟他还是未及笄的个孩子？” 宋锦瑟也是心中一震，小身子僵了片刻，便又气恼起来，本来子夜姐姐还能多陪他一会儿，都是这个该死的宋湘，害得子夜姐姐匆匆离去不说，竟还敢那样说他的子夜姐姐！ “母皇，他来时，还口口声声说锦瑟不要脸来着，锦瑟睡得正香，被他骂醒，都不知道为何如此……”宋锦瑟将小脑袋搁在皇上肩头，委屈地嘟着嘴告起了状。 “可有此事？”宋锦瑟越是显得懂事委屈，皇上对宋湘的气就越大。 “儿臣……儿臣……”宋湘垂着头站在那里，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头还有些晕，至于自己到底骂了些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那你们可曾在十皇子殿中找到什么女人？”皇上又对着那四个小侍问道。 “不……不曾……”那四人哆哆嗦嗦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今儿他们怕是死定了。 “来人！将这四个欺主的奴才拉出去杖毙！” 皇上话毕，殿外便进来四个侍卫，将那四个不停喊着“冤枉啊皇上，饶命啊皇上”的小侍拖了出去。 李贵君知道，皇上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做给他们父子二人看罢了！毕竟，她总不好将自己的儿子拖出去打板子不是？ 知道皇上此时正怒，李贵君也不敢再开口替自己的儿子求情，只希望皇上能够看在两个孩子都年幼的份儿上，当他们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在玩闹，训斥几句就算了。 “那日宫宴之上，你二人已将皇室颜面丢了个干净，朕还未找你算账，你今儿竟有做出这等子事来！宋湘，朕一直以为你守礼懂事，你弟弟顽皮任性，原来，这么多年来，朕都错了！” 皇上无力地闭上了眸子，他本一直被一件事情困扰，今儿发生这事儿却是正好坚定了她的决心。 “母皇，儿臣没有……” 宋湘红着眼睛跪到皇上脚边，他想要解释的，可向来巧舌如簧的他此时却是有口难开。 如今的确是他带人夜闯碧竹殿，却并未找到那个翻宋锦瑟墙的女人，怎么看，都是他有错在先。 可是，他并没有打宋锦瑟啊！ 皇上将宋湘抱着自己的那条腿抽了出来，深沉的眸子里满是失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开了口。 “南国国主于前些日子送来国书，想与我北国联姻。既是如此，那便由你……去和亲吧！” 皇上本来是想着寻个亲王家的儿子封为帝卿，代表北国皇室嫁过去就是。如今瞧着，宋湘这孩子根本不值得自己费心谋划。 既是如此，不若将他远嫁他国，也省得他们父子二人整日里在后宫为非作歹，助长宋涟的野心。 第九十五章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母皇……”宋湘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双通红的眸子看向皇上，待瞧见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时，才瘫软在地上，那双本还满汉委屈的眸子慢慢变得无神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怕是要完了！ 李贵君听到此处才觉得怕了，皇上这次是来真的了！ 她竟要将他们的儿子送去南国和亲？一南一北，相隔千里，这便是要生生地断了他们的父子之情啊！ “皇上，不可以啊，皇上！湘儿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怎么舍得他孤身一人，远嫁异国？” 李贵君扑到皇上脚边，哭喊着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若是好好教导于他，又何至于会有今日之事？锦瑟自幼身子便不好，他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你心中比谁都清楚。难道还要朕再去彻查当年之事吗？君后仁善，不与你计较，朕也不过念在锦瑟年幼的份儿上，多宠他几分，却又何曾亏待过他们？可你们又是如何做的？朕——对你，失望极了！” 皇上伸手捏着李贵君的下巴，眼中的失望刺痛了李贵君的心，皇上她这次是真的恼了他了！ 皇上所说的当年之事，宋锦瑟和宋湘不清楚，李贵君却是心知肚明。 当年李贵君设计下毒谋害有孕的君后，皇上虽知实情，却因登基不久，朝堂不稳，尚要倚仗李家，再加上李贵君恰好查出有孕，皇上才借口饶了他一命。 为此一事，心中自觉亏欠于君后和杜家，皇上才对刚出生的宋锦瑟极其偏爱，以至于，让宋锦瑟的童年都是在几个皇兄的妒忌中度过的。 如今皇上亲眼瞧见宋湘带人上门欺负宋锦瑟，便又想起了当年李贵君毒害君后的事情来，这么数罪并罚，将宋湘远嫁异国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十三年来，皇上第一次在李贵君面前提起当年之事，他的脸立时就变得苍白无比，嘴唇颤了颤，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看着自己的父君瘫坐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宋湘也顾不得哭了，急忙爬过去将李贵君扶了起来。 皇上看着宋湘父子，只觉得自己也是身心俱疲，一手扶额道：“先带你父君回去吧！” “是！”缓过神来的宋湘知道此时时机对自己不利，说的越多反而会越惹皇上不快，便也不敢再多言，只扶着李贵君起身，朝皇上福了福身子便相携离去。 一旁的宋锦瑟见皇上似乎心情不好，便起身来到皇上身后，伸出小手给她按起太阳穴来。 皇上将宋锦瑟冰凉的小手裹在手中，满含歉意地说道：“锦瑟，委屈你了！” “有母皇疼爱锦瑟，锦瑟不觉得委屈。”宋锦瑟将小脑袋搭在皇上肩头，憋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母皇若是不舍得，就别让宋湘去和亲了，他虽不喜锦瑟，可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而锦瑟嫁给了子夜姐姐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便再也不能欺负锦瑟了。” 宋锦瑟并不想替宋湘说话，他只是不舍看素来疼爱他的母皇难过罢了！ “朕的锦瑟单纯善良，他若有你一半也好啊！”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再如何，宋湘也是她的儿子啊！将亲生儿子远嫁异国，她的确有些不舍。 只是，宋锦瑟越懂事，她就越觉得李贵君父子亏欠他的，也更加坚定了她要送宋湘去和亲的决心。 “锦瑟只是不愿看母皇难过……”宋锦瑟小声喃喃了一句，他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 皇上自肩头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脑袋，长吁一口气后才站起了身，吩咐景儿好生照顾锦瑟皇子，让他早些歇着后，便带人离去。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宋锦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心中那个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母皇，什么时候竟也老了？ “殿下，歇了吧！”景儿自身后朝小皇子福了福身子道。 宋锦瑟收回放在皇上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便进了内殿，景儿关了殿门紧随其后，待服侍宋锦瑟脱衣洗漱之后，才又剪下半根烛心退了出去。 宋锦瑟睁着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床顶的纱帐，怎么都睡不着，小人儿忽然委屈地撅起了嘴巴，他明明只想和子夜姐姐好好地在一起，可为什么总有人来打扰他的幸福？ 揉了揉小鼻子，小皇子朝外面翻了个身，却正好瞧见有人掀开了他的床幔。 本以为是景儿过来给他盖被子的宋锦瑟急忙闭上了眼睛，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再被景儿唠叨，还是装睡的好。 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挂在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一双白皙的手抚上了小人儿微蹙的额头，宋锦瑟呼吸一窒，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正是自己思念入骨的人儿。 她还未来得及与他告别就匆匆离去，这让小皇子一直耿耿于怀，而此时，那个自己想着的人正在眼前，宋锦瑟又觉得不太真实，好似在做梦一般。 “锦瑟，他可有伤到你吗？” 见小人儿睁开了眼睛，白子夜才开口问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皇子才相信那人是真的在自己眼前，猛地扑进熟悉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宋锦瑟竟有些想要落泪，他好想告诉她，他刚刚被人欺负了！可是…… 小皇子闷闷地摇摇头说道：“他没有打到我，我又揍他了！” 有些哽咽的声音加上这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让白子夜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既是你打了别人，你为何还要委屈呢？” “他打扰了我们的生活，还想派人来捉你，我气不过……我……”宋锦瑟埋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吭哧了半天才说到正题上，“子夜姐姐还没来得及跟锦瑟道别，还没有给锦瑟睡前吻，我以为……你就那样走了……” 原来，小皇子真正难过的不是与宋湘打了一架，而是没有白子夜哄他入睡。 这小半个月以来，都是白子夜哄着他睡熟了才离去的，如今猛地只剩他一个人，他自是睡不着。 第九十六章 初次留宿碧竹殿 这一世的白子夜将他宠到了心尖尖上，而宋锦瑟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宠溺。 有了她，他便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洒脱自如毫不在乎的小皇子了！ 有了他，她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冷漠无情不通世故的白族少主了！ “还没有哄我的锦瑟宝贝睡觉，我怎么舍得走呢？” 前世的白子夜总是丢下他一个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一世，她怎么舍得再用同样的方式来伤害他呢？ 况且，白子夜也害怕宋湘对宋锦瑟下狠手，所以一直躲在房顶上关注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就算皇上没有及时赶来，她也不会让宋湘碰到宋锦瑟一根汗毛。 只是，令白子夜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小皇子竟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真是聪慧的紧。 听到白子夜唤自己宝贝，宋锦瑟心中比吃了蜜糖还甜，两只粉嫩的小耳朵忽的红了起来。白子夜甚少说这些好听的话，可每说一次，都能让宋锦瑟高兴许久。 “子夜姐姐，锦瑟想跟你一起离开……” 宋锦瑟紧紧地环着白子夜的腰，他现在是片刻也不舍得与她分开。 “现在太晚了，你先在宫里歇一夜，明儿一早我便来接你回去，可好？” 白子夜伸手揉了揉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此时他只着了一身中衣，又这般窝在她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猫，白子夜的心都忍不住跟着柔软了起来。 “不好，不好……锦瑟就想跟子夜姐姐在一起，一直一直也不要分开。” 宋锦瑟开始在白子夜怀中耍起赖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是不想一个人，只想和她在一起。 “乖……这会儿宫门都落了锁，你也出不去啊！我保证，明儿早上你一睁开眼睛，我就来接你。”白子夜倒不是不能带着宋锦瑟飞出宫墙，只是怕目标太大，被人瞧见了影响了小皇子的声誉。 宋锦瑟咬着唇不肯说话，白子夜本以为他这是妥协了，正准备哄他睡下。 谁知，在她不设防的情况下竟然被小皇子扯了起来，然后半边身子被他压到床上。 白子夜还在惊讶于小人儿这利落的几个动作，宋锦瑟却已经伸出小手解起她的衣衫来。 “锦瑟……”白子夜不明所以，按住那只作乱的手，不赞同地唤了一声小人儿的名字。 “既是如此，那子夜姐姐今儿晚上便留在锦瑟宫中好了，也省得你来回跑了不是？” 仿佛是害怕白子夜会逃跑似的，宋锦瑟四肢并用地将白子夜缠住，让她动弹不得。 白子夜不由得暗笑自己想多了，无奈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叹息道：“那你也总得先让我脱了鞋子不是？” 因为事发突然，白子夜的半边身子还在床边吊着，若是被人瞧见眼前这一幕，小皇子怕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非得被人冠上一个“恶夫”的称号不可。 宋锦瑟立马从白子夜身上爬了起来，红着耳尖儿糯糯道：“让锦瑟服侍子夜姐姐更衣吧！” 白子夜刚伸出去的手忽然又收了回来，默默地点了点头，小皇子立马高兴地跳下床，亲自去给白子夜脱鞋袜。 于一个男子来说，服侍自己的妻主更衣是莫大的荣幸，无论那男子的身份有多高贵，都比不得这样才能证明妻主对他的满意，也更能说明那男子的贤惠。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来到白子夜身前，伸手再去解她的扣子，竟觉得紧张难耐，小手抖个不停，完全没有了刚才要留下白子夜时的大胆。 白子夜一把将那小人儿拽了上来，拉着他的手一起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然后才搂着小人儿钻进了被子里。 “快些睡吧！明儿咱们就出宫。”白子夜缓缓地亲向小人儿光洁的额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宋锦瑟乖巧地轻嗯一声，然后小心地将手环上那人儿的胳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宋锦瑟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勇气在留下她时都已经用光了，此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被子里的小脚丫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以白子夜的功力不难听见小人儿“咚咚咚咚”地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好笑地侧过身，白子夜伸出那只没有被小皇子抱着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那小人儿慢慢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那急促的心跳声便换成了沉稳的呼吸，见他睡熟，白子夜才慢慢阖上眼睛。 这孩子之所以敢留白子夜一个女子在自己寝殿过夜，正是因为不懂男女之事，故而不知道留下一个成年女子在身边会有多么危险。 幸好这人是白子夜，是那个将他宠到了骨子里的白族少主！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上有女子宿在了碧竹殿，包括一直守在殿外兢兢业业的景儿，他以为白小姐早已离去，而自家殿下又让他在外室的小榻上歇着，便是已经睡下了。 因为这半个月来，白子夜夜里都走的晚些，宋锦瑟便不许景儿再进内室服侍，所以此时的小皇子才能安安心心地抱着心爱的人儿睡一个安稳觉，不被打扰。 白子夜从未与人同眠过，宋锦瑟是唯一的一个，本来十分警醒的她这一夜竟也睡得极熟，直到殿外传来小侍们打扫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小家伙睡得正香，白子夜不舍得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兀自更衣梳头，又用昨夜水盆里剩的凉水随意抹了把脸，才从后窗跳了出去。 白子夜倒是不怕什么，只是不愿别人对小皇子说三道四，为了他的名声着想，她围着碧竹殿绕上一大圈又能如何？ 碧竹殿的大门被敲响，立刻有小侍小跑过去开门，见来人正是素日里都偷偷来看锦瑟皇子的那位俊美小姐，小侍急忙红着耳尖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侧身将她让了进去。 “白小姐，我家殿下还未起呢！” 景儿顶着一双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白子夜，不明白白小姐她往日都是午膳前才过来，今儿怎么会来的这般早？ 第九十七章 小皇子是个大人了 后来仔细一琢磨，景儿也就想通了。 今儿他家殿下解除了禁足，白小姐八成是要带殿下出宫的。 这般想着，景儿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他自幼陪锦瑟皇子长在宫中，自在太女府中居住一段时日后，才知道人间尚有许多的美好是自己在宫中感受不到的，出了宫，才知道自由的可贵。 况且，景儿忍不住垂下眸子，羞涩地想着，太女府中还有一个帮助过自己和殿下的人，他还不曾谢过她呢！ “无妨，我进去等着。” 白子夜装作毫不知情地点了点头，她岂会不知那小人儿此刻还正熟睡，昨儿自己可是给他当了一晚上的暖炉呢！ 景儿快走几步上前掀开帘子，白子夜便大步跨进了内室。 轻轻将床幔掀起，清晨的柔光照在小皇子白嫩的脸上，白子夜坐在床边只是这样瞧着他，心就已经装满了。 他是她的救赎，让她知道了人间值得！ 白子夜将小皇子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小手裹在自己手中，就这样静静地等他醒来。 似乎是被那炙热的目光盯得太紧，睡梦中的宋锦瑟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便睁开了眼睛。 “唔……子夜姐姐……”看见面前的人，小皇子所有的瞌睡虫都消失不见，猛地起身便扎进了她怀中。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夜留人家过夜的事情了！ “睡饱了吗？”白子夜宠溺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替他理了理脸边的碎发。 “嗯……你今儿怎么来的这般……”宋锦瑟悄悄伸了一个小懒腰，正准备问白子夜今天为何会来的这么早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举起的手急忙放下，捂着那张烫人的小脸儿。 他昨儿竟做了那般大胆孟浪的事情！ “快起吧！用过早膳之后去给你父后请安，然后我带你回太女府。” 白子夜装作没看到般，起身从一旁的衣柜里给宋锦瑟挑出一套淡粉色的衣衫放至一旁，等着他起身。 看着白子夜为自己挑选的衣裳，宋锦瑟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虽说不是她最喜欢的白色，可既是子夜姐姐为他选的，那定是她觉得好看的。 小皇子踢了被子蹭到床边，正准备伸胳膊让白子夜帮他穿衣时，却发现白子夜正一脸苍白地盯着他身后看，宋锦瑟小心地回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立马大叫起来。 “啊……血……流血了……好多血……” 宋锦瑟一下就跳到了白子夜怀里，搂着她的脖子颤抖地指着床上的那一滩血迹。 白子夜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以为是昨儿夜里宋湘暗地里对宋锦瑟做了什么，忙着拉过他的手腕替他把起脉来，可从脉象上看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让白子夜更加担心了。 按理说，宋锦瑟服了她的血灵丹，一般毒药是伤不了他的，那宋湘作为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难道还能弄到自己也不知道的毒药来吗？ “子夜姐姐，锦瑟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宋锦瑟抱着白子夜的脖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好不容易才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嫁给她，还没有给她生许多的小锦瑟，怎么就要死了呢？他死了，子夜姐姐是不是就要去喜欢别的男子了？一想到白子夜日后要像抱着自己这般抱着其他男人，宋锦瑟就伤心的不行，哭得更加厉害了！ “不会的，不会的，锦瑟莫怕，不论你得了什么病，我都一定会治好你，不会让你有事的！”白子夜这话是在安慰着怀里的宋锦瑟，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素来冷静自持的白族少主，这是自前世宋锦瑟去世后，第二次这般失态。 难道说，老天还在惩罚她前世没有好好珍惜他，这一世才要这么早就夺走她的锦瑟吗？ 守在殿外的景儿听见里面小皇子的哭喊声，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直接就冲了进来。 待看见抱着白子夜哭得伤心的小皇子亵裤上的红色和床单上的血迹时，本被吓得满脸苍白的景儿忽然就觉得脸烧起来，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人家这样亲密的事情被自己撞见，日后皇子殿下该如何看自己啊？ 白子夜似乎是看穿了景儿的想法，急忙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般，锦瑟他怕是中毒了，早上一起床便……” 因为宋锦瑟脉象平稳，所以白子夜并未着急让人去喊太医，她都看不出的病情，想来这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病还是得找白霜的师傅来给瞧瞧才行。 景儿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口，白小姐那般疼爱锦瑟殿下，哪里舍得在他还未及笄就碰了他，那这血…… 血？景儿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宋锦瑟，一双红的发烫的脸蛋上满是不可思议，他家殿下长大了。 “殿下，您别哭了，这……这不是中毒……”因为有白子夜这个女子在身旁，景儿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只是这样吭哧吭哧地哼唧了一句。 “什么？你知道锦瑟这是怎么了？”白子夜一脸惊讶地看向景儿。 而正在那里幻想着白子夜抱着别的男子的宋锦瑟也抬起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他都流血了，景儿为什么还说自己没事儿？ “殿下，这……这是初潮，男儿家来了葵水就……就代表着长大了，可以嫁人生子了！” 景儿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般，他实在不好意思面对白子夜，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儿说这个，真是羞死人了！ 人家也还是个没有嫁人的小男儿啊！ 白子夜难得的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虽博览群书，却还未有过通房小侍，所以对男子的这些事情并不清楚，经景儿这么一解释，白子夜才明白过来，医书上似乎是有提过这么个事情。 宋锦瑟也红着耳尖推搡着抱着他不撒手的白子夜，他在她面前真真儿的是将所有的脸都丢尽了，竟连这种男儿家的事情也不知道。 第九十八章 是梦境还是现实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也偷偷听几个皇兄说过这事儿，只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女子不知道还能说得过去，可自己竟还丢脸地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好好的清晨，竟被两个无知男女闹出了这样一场大乌龙，室内的三个人都觉得尴尬不已。 最终还是白子夜先开了口，小心地将宋锦瑟塞回被子里，轻咳一声：“咳……那个，景儿你先服侍你们殿下更衣，我……我去外面等着。” 见白子夜匆匆离去的脚步有些慌乱，本还觉得羞涩难耐的宋锦瑟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的子夜姐姐也有这般可爱的时候呢！ 待景儿抱着一大堆的床单衣物出来的时候，白子夜也没好意思抬头与他对视，景儿似乎比她还要害羞，只闭着眼睛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白子夜快步走进内室，见景儿已经将床上的床单换下，宋锦瑟也已换上干净的中衣，才放慢了步子来到那个顶着一张大红苹果的小人儿身边。 “身子还有不舒服吗？”白子夜柔声问道，顺势又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宋锦瑟抿着唇摇了摇头，两只小手在被子里不停地揪着，仿佛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刚才的尴尬。 “医书上说，男子这几日不许碰凉水，腹部还会有绞痛感，你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白子夜抚顺宋锦瑟散落在肩头的几缕调皮的头发，轻抚着他的小脸儿，不禁感慨，原来，那个一直莽莽撞撞的孩子也会长大。 “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肚子这里总是咕噜咕噜的！” 在白子夜的安抚下，宋锦瑟总算肯开口了，其实，他也想通了，日后自己都是要嫁给她做夫君的，这样的事情便算不得亲密了。 “那便好。”白子夜想着或许是因为他吃了血灵丹的缘故，这样也好，男儿家一生不容易，能让他少吃些苦头也是那血灵丹的造化。 “景儿说这几日不许我调皮，也不许跟子夜姐姐过于亲近……”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垂着头喃喃道。 男子每个月的这几天都是不吉利的，景儿说要离子夜姐姐远些，免得将霉气带给了她。 “我不介意那些的！”白子夜不在意地笑道，她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锦瑟不想……”宋锦瑟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白子夜，他想说他不想她有事，奈何最后那两个字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口的，但凡有一丝不好的，他都不愿与她放在一起。 “锦瑟在受苦，我又怎么能够冷眼旁观？” 他本就不舒服的时候，正是需要她，她又怎么会对他不管不顾？ “饿了吧？我去吩咐景儿摆膳，这几日你还是在宫中住着吧，待这事儿过了，我再接你回去。” 宋锦瑟急忙爬了起来，拉着白子夜的胳膊撒娇道：“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这满皇宫的小侍那几日的时候都还是要正常做工的，怎么轮到我便是连门都不让出了呢！子夜姐姐，锦瑟真的没事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信，你瞧！” 宋锦瑟说着，仿佛怕白子夜不信似的，还站在床上转了几个圈。 白子夜急忙将那小人儿抱了过来，无奈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旁人怎么着，我不管，也管不着。可你这是第一次，还是要注意些的好，免得伤了身子，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 “可是，锦瑟在这里总是做噩梦，还不能时时见到子夜姐姐……锦瑟想跟子夜姐姐一起出宫……” 见白子夜态度坚决，宋锦瑟便又开始撒起娇来，他知道，白子夜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撒娇，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只要一撒娇，她就绝对不会拒绝。 “我可该拿你怎么办呢？”白子夜说着，便服侍这个小祖宗穿起衣服来。 宋锦瑟说的没错，所谓“动则通，通则不痛”，既是他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感，还是不要在房内憋着的好，免得没病都要憋出病了。 看着白子夜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更衣，宋锦瑟抿着小嘴儿直乐，他想，他是真的被她宠坏了。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这般无底线地宠着他呢？即便是母皇和父后，包括疼爱他的皇姐，也都还有训斥他的时候，可面前这女子，却是事事依着他，时时顺着他，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说，前世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老天才将所有的福报都给了这一世的宋锦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子夜伸手刮了刮那个正对着自己发呆傻笑的小人儿的鼻子，见他回过神来，才拉着他站起了身，替他理顺披在肩上的头发。 “锦瑟在想，子夜姐姐待锦瑟这般好，是不是锦瑟在做梦……”宋锦瑟盯着白子夜的眸子呆呆地回答道，在她面前，他永远都不会隐瞒心事。 白子夜牵着小人儿的手忽然一紧，她又何尝不害怕，害怕这场重生会是一个梦，待醒来之后，她的锦瑟却已经香消玉殒…… 白子夜使劲儿摇了摇头，紧握着宋锦瑟的小手道：“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待锦瑟之心皆不会变。” “子夜姐姐……”宋锦瑟忽然趴到白子夜怀中，小手紧紧地环上她的腰，有些哽咽道，“自我搬回碧竹殿那日起，就常常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的子夜姐姐不理锦瑟，还要娶别的男子为夫，锦瑟哭喊着求她，她都不曾回头。” 宋锦瑟拉过白子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喃喃道：“锦瑟的这里……好痛，好痛！” 宋锦瑟眼中的悲伤白子夜太过熟悉，那一瞬她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前世，她将他伤的遍体鳞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声迟来的对不起在白子夜心里憋了许久，她知道这三个字改变不了前世宋锦瑟悲惨的命运，却还是想借着这一世的身体对他说声抱歉。 第九十九章 本宫不是个软柿子 “这不怪子夜姐姐，是子夜姐姐待锦瑟太好，锦瑟才总是这般患得患失的。”宋锦瑟急忙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是非离宫不可，只是躺在这张床上便会做那个可怕的梦，他实在受不了了。 除了昨天晚上——她陪在他身旁，他才一夜好眠，竟难得的没有做梦。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白子夜自顾自地将宋锦瑟揽在怀里，久久不能平静。 因着这一场交心，白子夜再也没提让宋锦瑟留在宫中的话，前世的宋锦瑟太过悲伤，以至于整个碧竹殿都沉浸在浓浓的哀伤之中，她不想让这一世的宋锦瑟再受那种情绪的影响。这种痛，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宋锦瑟高高兴兴地去跟君后请安，知道他这半个月在寝宫憋坏了，君后也没有刻意为难于他，只是告诉他要早些回来，便放了他与白子夜一道儿出宫。 君后之所以如此信任白子夜还是因为那颗血灵丹，白子夜只告诉他，她用血灵丹治好了宋锦瑟的心疾，可宋翱却将那血灵丹的妙处和来历与君后说了个清楚。 先不说天下人皆知血灵丹的妙用，单说这颗丹药本是暗帝留给女儿救命用的，白子夜身受重伤时都没舍得吃，却眼睛都不眨地给了宋锦瑟，这便是将宋锦瑟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 若是连一个把他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女人都不相信，君后觉得这世上便没什么是真爱了。 男人这一生不就是想寻一个疼爱自己的妻主吗？他相信，白子夜就是儿子命中对的那个人！ “孩子大了，不中留啊！”君后苦笑一声，看着宋锦瑟越来越小的背影忽然多了几分伤感，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儿子都要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呢！ “小殿下是个有福气的，君后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君后身旁服侍的兰恩笑着安慰道。 这个年纪的男子最是看重爱情，为了喜欢的女子连命都能舍弃，锦瑟皇子得遇一知心人，那女子又是将他疼到了心尖儿上，这是多大的造化啊！ “但愿吧！”君后笑着点点头，但愿他的儿子能比他命好些，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白子夜对君后的许诺，她这一生只会娶宋锦瑟一个夫君，后院儿中不会再有其他男人，希望她能说到做到。 “听说昨儿晚上七皇子又到锦瑟寝宫去闹了？”君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才对着兰恩问道。 他刚刚怎么忘记问问锦瑟了，不知道那个宋湘有没有伤到锦瑟。 瞧着君后的眉头越蹙越紧，兰恩急忙将打听到的事情细细向君后道来，因为皇上离开后，锦瑟皇子并未召御医，想来他应该是没有受伤的，只是听说那宋湘的两个脸蛋儿此时是肿的不能再见人了！ “哼！得寸进尺的东西！本宫不与他一般见识，他还真当是本宫怕了他吗？”君后气恼地拍向一旁的案桌，震得一旁的茶具哗啦作响，意有所指地斥道，“他的女儿朝堂上下处处与本宫的太女作对，他的儿子又带人夜闯本宫儿子的寝殿，当真以为本宫是个软柿子，好欺负吗？” “君后息怒，好在咱们十皇子没吃了什么亏去，倒是还将那个给揍了，听说皇上对着李贵君父子好好地发了一顿怒呢！”兰恩伸手轻轻抚着君后的后背，在他刚听说这件事儿时，也十分气恼。 因着君后不放心锦瑟皇子，才派他寻了碧竹殿的小侍去打听一番，这还没来得及汇报，锦瑟皇子便来请安，所以，君后见儿子无事，先前便也没在锦瑟皇子面前提这事儿。 如今兰恩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君后才越听越恼，恨不得立时去拔了李贵君父子的皮才是。 “那是锦瑟运气好，若不是圣上恰巧赶过去，还不知道那父子二人要如何欺辱本宫的锦瑟呢！” 君后说着就红了眸子，自己身为后宫之主，竟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儿子欺负了去，这后宫中的有些人当真是该敲打敲打了。 “听说圣上将七皇子带过去的那四个小侍都杖毙了，还在李贵君面前提了当年之事……”兰恩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事儿说出来，君后与皇上心里横着一根刺，旁人不清楚，他却是明白的。 “当年之事？呵呵……本宫和锦瑟的命哪里有她的皇位重要！” 果真不出兰恩所料，一提这事儿君后便气恼起来，只是人多口杂，君后也没有再多说，可他脸上的失望和悲伤却与十三年前一般无二。 那个时候得知真相的君后便是这样一副绝望的模样儿，甚至比现在更难过，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权势不顾他们父子性命，抓住凶手却又让他逍遥度外，任是谁，也难以接受吧！ “君后……”兰恩冲着君后摇了摇头，示意他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太女殿下和锦瑟皇子着想不是？ 君后轻哼一声将脸转了过去，他早就不对那个身在高位的女人抱有任何希望了，她不过就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罢了！ “圣上似乎还说了……年后让七皇子去难过和亲的话。”见君后情绪低落，兰恩便想捡着高兴的事儿说给他听。 谁知君后却是不在意地轻叱一声：“这般欺辱本宫的锦瑟，就算圣上不让他去和亲，本宫和杜家也不会放过他的！” 在君后知道南国请求与北国和亲之时，他便想着要将宋湘嫁过去，一来宫中适龄的皇子中只有他最合适，二来宋湘父子日日在后宫兴风作浪，他这个后宫之主也不能坐视不管。 好在皇上既是开了口，也省得他杜家再行谋划了。 君后虽仁善，却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李贵君处处与君后作对，君后又岂会等着别人来打自己的脸？ 要知道，这后宫之中的男子，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呢？便是最与世无争的沐贵君，也不过是靠着这样来保全八皇女和沐家罢了！ 第一百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杜侯那边，用不用奴去……”兰恩不明白君后的意思，犹豫着道。 “无妨，姐姐得到消息后自会知道怎么办，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君后嘴角勾起，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他虽从不害人，却也乐得见那些害他和他儿子女儿的恶人遭报应。 依着李贵君的性子，自不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将儿子送去南国，肯定会想些什么幺蛾子哄骗着皇上收回成命，而皇上也未必就真的舍得将宋湘远嫁异国，或许昨儿夜里也不过是一时生气才说了狠话。 但是圣上可是金口玉言，只要朝中大臣以皇上亲口说过和亲之事为由，逼着她将宋湘嫁往南国，那李贵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李贵君一闹，那这事儿便是不成也得成了！ 这些年来，君后为着太女的储君之位和锦瑟的身子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借着皇上对他的亏欠保住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如今，宋翱羽翼渐丰，深得皇上宠爱，又极受朝臣拥戴，太女之位坐得极稳。而锦瑟的身子也已大好，还有了白族少主相护，那自己又何须再继续忍下去呢？ 以后，谁若再敢动他的孩子，他便让那人儿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且不说旁的，只一点——有白子夜在，君后就相信他的两个孩子在皇上心目中已然与旁人不同，即便白族不会插手朝中之事，白子夜也断然不会让宋翱出事。 没了后顾之忧，便是君后绝地反击的时候了！ 宋锦瑟蹦蹦跳跳地从凤仪宫出来，却被等在外面的白子夜皱着眉拦住，不赞同地说道：“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好好走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子。” 白子夜的话让小皇子瞬间红了耳廓，站在白子夜面前，揪着小手不敢反驳，他刚刚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将那事儿给忘了。 看着宋锦瑟一副知错了的模样儿，白子夜哪里还舍得再埋怨他半句，只是走过去，一手为他撑了遮阳伞，一手牵着他的小手。 初夏的太阳并不算晒，可白子夜还是不愿身旁的小人儿受一点儿委屈，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着了暑气，怕是要难受好一阵子了。 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宋锦瑟紧绷的小脸儿上才笑出了一朵花来，悄悄朝白子夜吐了吐舌头，刚刚被教训了的事儿立马被他抛到了脑后，只紧紧地抓着白子夜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宫外走去。 “子夜姐姐，你说姐姐许久不曾见锦瑟，可想念锦瑟了吗？” 宋锦瑟自幼便是被宋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几乎日日进宫都会去看他，如今他被禁足半个月，的确有些想念姐姐。 “你姐姐日日念叨着你，虽说你在她身边顽皮了些，可她还是想你回去的。知道宋湘的脸好了，她定是早早地就备下了你喜欢吃的饭菜在太女府等着你呢！” 白子夜替宋翱说着好话，就怕小人儿知道他姐姐近日里只忙着与心爱之人谈情说爱，没空儿管他，再伤了他的心。 “姐姐总还是疼锦瑟的。”宋锦瑟满意地眯起眼睛，对于白子夜的回答十分满意。 二人带着景儿高高兴兴地回了太女府，小皇子直奔竹苑，他还是喜欢以子夜姐姐小侍的身份住在外院，内院儿只他一人，孤单又无趣。 况且，白子夜也怕哪日她那个在白族的母帝又派个什么人过来，发现了宋锦瑟的身份并不是她的贴身小侍，那就糟了。 景儿去收拾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宋锦瑟则是先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打了个滚，忽然想到白子夜在宫中说过的话，小皇子立马乖巧地坐了起来，瞧瞧四下无人，才放心地拍了拍心口处。 果真如白子夜所说，宋翱知道她将自己的弟弟又带了回来，便急忙吩咐管家去准备小皇子爱吃的饭菜，她想派人去沐府接沐文过来一道儿用膳，可想到这里还有外女，又怕他羞涩，不愿见外人。 看了看手中的大红请帖，宋翱终还是放弃了派人去太傅府的念头，明儿他们不就能见到了吗？ 这帖子是梅相府送来的，明儿是她家嫡子梅清月及笄，梅丞相特意着人给太女府送了一份请柬，不说别的，就算看在梅清风的面子上，太女殿下也不会拒绝的。 梅丞相的心思宋翱不是不知，奈何她有心要让沐文做她的太女君，不想耽误了梅家公子，所以才故作对梅丞相的意图视而不见，她总不能让梅丞相的嫡子做侧君吧？若是那样的话，梅丞相的面子还要往哪里放？太傅的庶子都能做正君，而她的儿子却只能是个侧君。 可宋翱身为太女，若是无缘无故去参加一个男子的及笄礼，这不让人多想都难。 正在此时，宋锦瑟高高兴兴地蹦了进来，瞧见宋翱手中的大红帖子便凑了过去，待看清是邀请太女殿下参加梅家公子的及笄礼时，小皇子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姐姐，你明天也带锦瑟去吧，锦瑟还没见过外面男子及笄是什么样儿的呢！” 宋锦瑟拉着宋翱的袖子便开始撒起娇来，他只在宫中见过几个皇兄的及笄礼，真是无趣又疲累，话本子里说寻常百姓家的及笄礼可与宫中不同，他们不仅要宴客吃饭，还会请戏班子来唱戏呢！ 宋锦瑟自小就爱热闹，宋翱不是不知道。 “好！”宋翱细细一想，就痛快地应下了小皇子的请求。 有了锦瑟在，她便可以说是被弟弟硬拖来的，这个借口既不会有损于梅家公子的清誉，也能让她光明正大的去见沐文，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姐弟二人一拍即合，白子夜虽是不喜人多，却也架不住宋锦瑟撒娇，在小皇子面前毫无原则的白族少主便答应了要陪他去的要求。 所以，翌日一早儿，太女府的马车便带着几人直奔梅丞相府。 寻常人家的男子及笄礼的仪式要比宫中简单许多，便是世家也不例外，因为无需像皇家那般祭祖焚香，所以只需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就是。 第一百零一章 梅府参加及笄礼 梅家请的赞者是大皇子宋怡，也就是宋锦瑟的大皇兄。 因为大皇子在皇上的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所以待几位弟弟妹妹都极为友善，宋锦瑟也乐得与他亲近。 要说这大皇子最是贤良淑德，他的生父身份不高，是皇上还做太女时便收了的通房，因着生了大皇子才被提为侍君，所以处处谨言慎行，不争不抢。 而大皇子在父君那样的教导下，自也是十分懂事，虽是个男孩儿，毕竟是皇上的长子，再加上大皇子三岁时君后才有了太女，所以皇上对他也算宠爱。 在宋怡成年之后，皇上便将他许配给了君后夫家的侄女儿，年轻的户部侍郎杜涵。现任户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这杜涵便是皇上选中的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宋锦瑟站在人群中瞧着梅清月红着脸一步一步地行着及笄礼，只觉得自己的脸也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 冬天时，他便也要及笄了，届时子夜姐姐就可以将他娶回家了…… 想入非非的小皇子看着梅清月向母父拜过之后，便来到大皇子跟前，由大皇子亲手摘下他发间的发笄，又簪上发钗，自己也忍不住伸手摸向头上的簪子。 一直护在宋锦瑟身旁的白子夜看着小人儿那可爱的动作，忍不住勾起唇角，心中想着，这孩子莫非是羡慕人家了？ 直至三拜三加，聆训，笄者揖谢后，才算礼成。 梅家众人站在高台处向众人道谢，周围传出一片恭喜声，小皇子也忍不住跟着鼓起掌来。 梅清月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他这一及笄，满京城的女人怕是都想着来讨一讨这位美人儿的芳心。 便是周围的恭贺声中，也夹杂着许多人家的主君对梅家公子的赞美，都想着能让自己的女儿娶这样一个家世好，容貌好，又守礼的好男儿。 殊不知，人家梅丞相却是一门心思要攀上皇亲的，哪里能将他们放在眼里？ 宋翱瞧着这仪式结束，便从人群中拉着沐文悄悄离开，走时她才发现，这梅公子的及笄礼不只她来了，便是她的几位好皇妹也无一缺席。 不知是梅丞相怕得罪了她们还是什么，总之，四皇女宋涟和六皇女宋琦也正站在人群中盯着离去的梅清月说着什么。 就连那个最不爱受宫中礼仪约束的八皇女宋陵都来了，想想也不奇怪，宋陵与沐安是表姐妹，二人又素来交好，沐安都带着沐文过来了，宋陵总不好不来的。 宋翱也不管她们，只想着如今自己与沐文的关系已经得了母皇的认可，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而站在那里还未看够热闹的宋锦瑟却被一个小侍拦住了去路。 只见那小侍先朝宋锦瑟福了福身子，才开口道：“见过十殿下，我家正君说许久不曾见殿下，十分想念，想邀您一叙。” 宋锦瑟一愣，他不记得自己在宫外有什么朋友啊！更何况还是成了婚的。 白子夜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不曾开口，她倒是希望宋锦瑟能多有些闺中伙伴，这样也不会太过孤独。 “你家正君是谁？缘何认得本殿？” 宋锦瑟自宽大的袖子里小心地扯住白子夜的手指，他可是被宋湘陷害怕了，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宋湘让宋涟找来给他下绊子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人儿的不安，白子夜回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无声地安慰着，等那小侍继续说下去。 “回殿下的话，我家主君正是大皇子殿下。” 这小侍不是自幼服侍宋怡的，也难怪宋锦瑟会不认识。 宋怡从宫中带出去的小侍因着忠心耿耿，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所以颇受宋怡疼爱，出宫没多久就为他寻了个好人家，如今那小侍正怀有身孕，不能服侍在他左右，这才换了这么个年轻的新人。 听闻是大皇兄要见自己，宋锦瑟才放松下来，他也许久不曾见过大皇兄了呢！幼时，除了太女姐姐，便是大皇兄最疼他了，也处处护着他。 小皇子高兴地拉着白子夜道：“子夜姐姐，你先在相府后花园等等锦瑟，待锦瑟去见过皇兄便去寻你，可好？” 白子夜是听宋锦瑟在自己跟前说过这位大皇子的，因为他待锦瑟极好，锦瑟对这位大皇兄也十分喜欢。 “去吧！不用着急，与你皇兄慢慢叙旧就是。”白子夜宠溺地将宋锦瑟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才高高兴兴地带着景儿跟那小侍离去。 见宋锦瑟不认识那小侍，白子夜也不能完全相信那人的话，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瞧着，就怕有人会对宋锦瑟不利。直到远远地看见大皇子亲自出门将宋锦瑟领了进去，她才放心地往回走。 因着是第一次到梅相府来，白子夜并不识得路，一路跟过来只顾得盯着宋锦瑟瞧，却忘了记住自己走过的路，这么一回头，才发现她竟然迷路了。 白子夜想着自己怕是进了人家相府的后院儿，这里都是梅家家眷，她一个女子不宜久留，还是躲着些人才好，免得被人瞧见了，还以为她是那等子故意觊觎人家后院儿男子的登徒女呢！ 越是往人少的地方走，白子夜越摸不清门路。她都想好了，待会儿若是再走不出去，她就找棵没人的树上去，看看后花园大概在哪个方向。 白子夜顺着那条没人的小路边走边想，没想到竟撞上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小人儿，知道是自己鲁莽冲撞了别人，白子夜急忙伸手去拉那人儿，待扶着他站好时，白子夜才不好意思地关心了一句。 “抱歉，公子没伤着吧？” 熟悉的声音让那小公子抬起了头，眸子里的惊喜让白子夜觉得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白小姐？” “梅公子？” 原来，迎面走来撞上自己的人正是今日的主角梅清月，想来他是这一番礼仪下来太过乏累，才想着偷偷溜回来好好歇歇，连贴身小侍都未带，不曾想却撞上了迷路的白子夜。 第一百零二章 迷路误饮梅花酒 “白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梅清月自是知道让人瞧见了白子夜在此处不好，四下望去，见没人才缓缓开口问道。 “不瞒梅公子说，我刚刚送锦瑟过来，不想却迷了路，误入此处，实在是抱歉。” 白子夜也不隐瞒，将实情都告诉了梅清月，想着或许能够让他给自己指指出去的路。 见那个总是一脸淡漠的女子也会有这般可爱的时候，梅清月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却又觉得这是老天给他送来的最好的及笄礼。他从来没敢奢求过，自己及笄时，她也会来。即便心里知道是沾了锦瑟皇子的光，他还是觉得十分满足。 他们的相识本就是因为他迷了路，遇见了她。如今再相遇，却是他要带她走出去了。 “这里的确是我梅家内院，此处离前厅颇远，如今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瞧见了小姐从后院儿出去，怕是会有损小姐声誉，不妨您先去清月的院子里坐坐，待宴席开始，众人散去，清月再送小姐出去。” 梅清月说的虽是实话，却也存了几分私心，他想多留她待一会儿，哪怕知道与她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若是日后再也不能与她相见，那他现在尚是自由之身，又何必要拘着自己呢？ “这……”白子夜本想拒绝，说这不好吧。可一想到若是被那么多人瞧见自己从梅府内院儿走出去，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也罢，为了她的锦瑟，也为了不惹那些麻烦，她便暂且先到梅清月的院子里避一避。 她只在院子里，不进他的房间就是。 “也好！” 怕白子夜拒绝的梅清月袖子里的手一直紧紧地扣在一起，直到见她点头，他才高兴地迎她进了自己的院子。 原来，白子夜刚才所在的地方正是梅清月的院子外，她瞧上的那颗高大的树也长在他的院子里。 白子夜一进院子就坐在了大树下的小桌旁，梅清月知她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没有开口邀请她进去内院。 只是今儿相府上下都十分忙碌，院子里的小侍全都被派去了前厅招待客人，如今倒是连个倒茶的人都没了。 “白小姐稍坐，清月去为小姐烧茶。” 梅清月说着便提了桌上的茶壶要走，却被白子夜出声拦住。 “无需劳烦梅公子，天气炎热，实在不宜饮热茶，便用这壶中凉茶就好。公子劳累许久，自去歇着就是，待宴席开始，在下自能寻得出去之路。” 白子夜不想再麻烦梅清月，知他定是因为疲惫才偷偷跑回来歇着，哪里还能让他再去给自己烧茶？再说，本就是她给人家添了乱，也不好再耽误他的时间。 “白小姐所言甚是，天热的确不宜饮热茶。”梅清月抿了抿唇喃喃道，垂着的眸子闪了闪，她第一次来他的院子，他竟不知该如何招待她了。 忽然瞟到那棵大树，梅清月失落的小脸儿上又挂上了喜悦，只见他放下茶壶，小跑着进了内院，不一会儿手中便提着一把小锄头跑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白子夜看着梅清月激动地跑到那棵大树下，一下一下刨着土，有些不解，这孩子难不成是要请她吃土吗？ “你这是要种什么吗？我来吧！”白子夜走过去就准备接过梅清月手中的小锄头，若是他真要种什么，她一个女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是？ “无需白小姐动手，清月自己就可以。”梅清月笑着拒绝道，不一会儿，就见他从那土里挖出了一个小坛子来。 扔下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土，梅清月将那小坛子捧到白子夜面前，献宝似的放在桌上，然后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既是暑气难解，想来清月这东西定能入了白小姐的眼。”梅清月小心地将那坛封撕开，一股扑鼻的梅香瞬间溢了出来。 白子夜这人最大的爱好便是小饮几杯，之前因着身子不好，白霜一直不许她喝酒。后来，身子好了些，宋锦瑟又日日看着不许她喝酒。如今那爱管着她的二人都不在，再加上这馨香的陈酿，她也实在有了几分想要喝上几杯的欲望。 梅清月拿了两个杯子摆在面前，斟满了酒后递给白子夜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 “之前在宫中得白小姐相救，清月无以为报，便用这梅花酿聊表心意吧！” “梅公子言重了，那些不过是白某举手之劳罢了。” 白子夜也不推脱，端起酒杯与梅清月轻碰一下，便小啜了一口。 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这酒怕是在地下埋了有十几年之久了，刚挖出来，还带着一丝凉气，十分解暑！真没想到，这梅小公子不只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容貌过人，才学斐然，竟还喜欢酿酒。 一向聪慧的白子夜，在面对男子的时候也总是会漏掉些什么。梅清月刚满十四岁，这埋了十几年的梅花酒又怎么会是他做的呢？ “我倒是许久不曾喝过这般好喝的酒了。酒香端的似梅无，小摘梅花浸酒壶。莫遣南枝独醒着，一桮聊劝雪肌肤。今儿老天让我迷路，原来是为了一尝公子的这梅花酒啊！” 白子夜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回味着那入口的甘香，殊不知，她饮酒后随意喃喃出来的话却让梅清月记了许多年。 “白小姐喜欢就好！”梅清月小声地回了一句，本来对及笄没什么期待的他，竟忽然觉得这一日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二人静静地坐在大树下，一个垂眸静思，一个细细饮酒，那一小坛酒大半都进了白子夜的肚子里了。 见白子夜爱喝这梅花酒，本还想劝着她少喝些的梅清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便让他任性这一次吧！只是能这样看着她喝酒，都足够他回味一生了。 白子夜，你可知道，这梅花酒是我出生那日，母亲在这儿埋下的。它本应在我成婚之日与未来妻主花烛夜时共饮的，可我不愿将它给予除你之外的人。 便是你不喜欢我，也谢谢你帮我如了这心愿。 第一百零三章 爱他胜过世间万千 要怪就只能怪白子夜并不知情，若是他知道这梅花酿是梅言为梅清月准备的洞房交杯酒，便是馋死，她也不会沾染一口。 直到那一小坛梅花酿都见了底，白子夜才算是过足了酒瘾，看着梅清月手中端着的那杯酒还剩大半，白子夜以为是他太过劳累，觉得自己真是不该，一饮起酒来便是什么都不顾了。 “公子这梅花酒实在是酿的好，都怪在下贪杯，竟忘了公子已劳累半晌，公子只给我指好路便自去歇着吧，时辰到了我自己过去。” “不，我不累……”梅清月急忙摇了摇头，他只是怕她醉了才不敢多饮的，若是自己也醉了，那到时谁来照顾她呢？可她看起来像是酒量很好的样子。 白子夜看着梅清月那紧张的样子，倒像是前世初见她时的宋锦瑟，许是多饮了几杯酒，白子夜竟对着面前的孩子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风华万千，便是只啜了几小口梅花酿的梅清月也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梦想中的妻主，就是这般，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你这般倔强的性子倒是与锦瑟有几分相像。” 白子夜的话将梅清月从幻想中拽了出来，只见那微笑着的小公子忽然垂下眸去，遮住了眼底的苦涩。她终是在什么时候都记得那个小皇子，将他放在了心尖儿上，他好羡慕他，甚至还要几分嫉妒。 梅清月咬了咬唇，又笑着抬起头来对白子夜道：“白小姐待锦瑟皇子可真好！” 白子夜挑眉看向梅清月，转着手中的酒杯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好吗？呵呵……还不够好！”若是她真的待他好，他又怎么会因她远嫁异国，惨死他乡？ “这还不够好吗？” 梅清月不明白，从他的角度来看，白子夜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为了锦瑟皇子肯进入相府内院，又为他拒绝了七皇子，陪他参加自己的及笄礼……这些，难道还不叫好吗？ “不够！”白子夜轻轻摆了摆手，盯着手中的酒杯道，“便是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他，我都嫌不够。” “白小姐……便是这么喜欢他吗？”梅清月盯着面前的女子，大着胆子问道。 尽管她说的每一句，都如同剜他的心般，他却还是想听她说，他想知道，她爱一个人到骨子里，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儿。 “是，我爱他，胜过世间万千！” 白子夜将酒坛中的最后一点儿也倒入杯中，一饮而尽。却没看到梅清月手中的杯子因为颤抖，将那剩下的一大半也都撒了出去。 爱他，胜过世间万千…… 多美的话啊！ 梅清月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下去，放下手中的酒杯，匆匆站起了身。 “白小姐在此稍等，容清月更衣之后便带小姐出去。” 不等白子夜应声，梅清月便匆匆跑开。随着他转身的还有眼中再也包不住的泪珠，他的这场还没有开始的暗恋，就这样被她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其实，他想问问她，若是她先认识的人是自己的话，她会不会也像喜欢锦瑟皇子那般喜欢他？ 可是他不敢，自己这样龌龊的想法怎么敢在她面前表露，怕是他若真的开口了，日后便连这样与她坐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到房中的梅清月先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而后才洗了把脸，寻了一件碧色的薄衫换上，便是她不喜欢他，他也总还是要在他面前微笑的。 对着镜子笑了许久，那比哭还难看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梅清月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如今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便让她觉得他是累了吧！ 不想那人久等，梅清月急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待他出了内院看向那树下时，原本应该坐着的白衣女子此时却已不在，只留在桌上的空酒坛告诉他，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 梅清月僵在那里的脚步像是生了根般，任他如何努力都迈不动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竟像是绝了提般地涌了出来，她便是为了不与自己扯上关系，连告别都不愿与他说一声吗？ 其实，梅清月这可真是冤枉了白子夜，她不过是为了他男儿家的名声着想，才独自离开的，今日相府人多眼杂，若是有人瞧见了他们一道儿从相府内院出来，那人家梅公子的清誉不就毁了吗？ 殊不知，这位梅公子有多想让她毁了他的清誉呢！ 梅清月哭了许久，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缓缓走过去将那空了的酒坛抱在怀里，豆大的泪珠又滚了下来。 吸了吸小鼻子，梅清月忍不住埋怨道：也不知道是谁买的这小酒坛子，为什么不买大一些呢？若是多酿些酒，她怕是还要再喝一会儿，便也不会走得那么早了。 小心地将白子夜用过的那只杯子和他用过的叠在一起塞在酒坛子里，用怀里的锦帕将那坛口盖住，梅清月又蹲下身子用那小锄头将酒坛重新埋了进去，便让这一场偶遇永远留在这树下吧！ 既是白子夜已离开，梅清月索性又回内室躺了会子，边想边哭，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的白子夜接了他送她的荷包，于男儿节那日带他去放花灯，还给他买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哭着睡过去的小人儿却是笑醒的，看着空荡荡的内室，再想想刚才甜美的梦，梅清月忽然将脸埋在了被子里，哭得昏天暗地，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这一场热闹的宴席，主角却没有到场。 忙着应付各位大人的梅丞相和忙着与各家主君周旋的梅正君竟无一人发现，这便是梅家，便是儿子的及笄礼，也能拿来作为拉拢人心的酒局。 又有谁会关心梅清月去了哪里呢？ …… 宋锦瑟亲昵地拉着大皇子的手出来的时候，白子夜早已等他多时。 宋锦瑟这一上午尽与大皇子说他的子夜姐姐了，弄得大皇子觉得自己若是不来瞧瞧这个种在他弟弟心里的女子都是一场遗憾。 第一百零四章 小皇子他吃醋了 如今只远远地瞧着那女子的风姿，大皇子便明白了宋锦瑟对那人儿的爱。 这样俊美的女子正是宋锦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喜欢的模样儿，莫说是不经人事的宋锦瑟了，便是他，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皇兄，皇兄，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子夜姐姐。”宋锦瑟炫耀般地将白子夜介绍给宋怡，宋怡笑着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白子夜也朝他抱了抱拳。 “锦瑟顽皮，有劳白小姐多担待些。”宋怡宠溺地拉着宋锦瑟的手，看着白子夜温柔地说道。 宋怡是声音如和风细雨般，让人听着就十分舒心，也难怪宋锦瑟时常跟景儿说自己若是能变成大皇兄那样贤良淑德的男子，白子夜便早就是他的裙下之臣了。 “大皇子言重了，锦瑟真性情最是难得。” 白子夜抿唇看着那个一直想挣脱了大皇子的手朝她奔来的宋锦瑟，怕是这位守礼的大皇子不赞同小皇子还未成婚便与女子这般亲近，才一直拉着他不放，可小皇子又忍不住想要去拉白子夜。 “锦瑟自小身子弱，宫中上下皆对他多上几分宠爱，以至于这孩子颇为任性，但他却也是整个皇宫里最单纯善良的。还望白小姐好好待他，莫要伤了他。” 便是宋怡只与宋锦瑟交谈了半晌，就已看得明明白白，宋锦瑟对白子夜的心，那可真是日月可鉴。 或许旁人再如何，宋锦瑟都不会在意。可若那人是白子夜，就是手中不拿利剑，也能将他刺的遍体鳞伤。若是有一日她真的不要他了，这孩子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锦瑟是我的至宝，我自会用生命守护他的！” 白子夜这是在向宋怡保证，也是在向面前的宋锦瑟保证。她知道，他之所以还会做那样的噩梦，便是不相信她会一直这样爱着他，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白子夜又哪里还舍得再伤他分毫。 宋锦瑟被白子夜忽然的表白弄得有些心猿意马，虽红着两个小脸蛋儿，却还是看着大皇子骄傲地说道：“皇兄还不信锦瑟说的，如今子夜姐姐亲口承认了的，你总该放心了吧！” “你呀！都是有了心上人的人了，总也该长大些才是，总不好让人家白小姐将你当小孩子养一辈子吧！” 宋怡宠溺地刮了刮宋锦瑟的小鼻子，见宋锦瑟那副恨不得扑到白子夜怀里的模样儿，他也实在不好再多呆，只是又嘱咐了宋锦瑟几句，便与白子夜告辞，带着身后的小侍们离开。 “子夜姐姐……”见大皇兄走远，宋锦瑟急忙扑向了白子夜，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紧紧半日不见她，他就想念的紧。 “你大皇兄果真疼你。”白子夜一把拉住了小人儿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大皇子虽与白子夜只说了几句话，却处处为他，句句维护他，难怪宋锦瑟那么喜欢大皇兄。 “是啊！母皇一共有十个孩子，却只有大皇兄、太女姐姐和八皇姐最疼锦瑟，剩下的……”宋锦瑟掰着手指头数着，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去，剩下的那些不是因怕他而躲着他，就是因妒忌他而欺负他。 “疼你的人不在多，真心就好。”白子夜心疼地揉了揉小人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拭去他嘴角沾着的糕点屑。 瞧着白子夜指尖的碎屑，宋锦瑟鼓着的小脸儿变得通红，他刚刚在大皇兄那里偷偷吃了些点心，却还是被子夜姐姐发现了。 因为怕他牙疼，她总是不许他吃太多甜食，难得大皇兄宠着他，她又不在，他才偷了嘴。 忽然，小皇子眯着眼睛凑到白子夜脸前闻了起来，那小模样儿倒像是抓住了妻主在外面偷人的恶夫郎一样，吓得白子夜身子都忍不住朝后缩了缩。 “怎么了？” “子夜姐姐，你是不是背着锦瑟偷偷喝酒了？” 宋锦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忽然就跳了起来，小嘴儿不停地数落着白子夜，只怕她那伤势因着饮酒又要多养许多时日。 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的手腕儿拉住，脸上挂着纵容的笑。 “白霜说我的身子早就没事了，喝几口淡酒无妨的。” “可你总该再忍忍的，待身子大好了再喝锦瑟也不会管你，你还总是说锦瑟贪嘴，自己不是也背着我偷偷喝酒吗？” 宋锦瑟像个小大人般，唠唠叨叨说了许多，就像往常白子夜教训他要少吃糕点多吃饭时一样。 白子夜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甚至还在想，待他们老了，他一定也是个爱唠叨的小老头儿。 还在幻想着未来美好生活的白子夜忽然被宋锦瑟打断，只见那小人儿正用一副有阴谋的样子盯着她瞧。 “不知子夜姐姐是与谁一道儿喝的酒啊？” 宋锦瑟掰着指头算了算，子夜姐姐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太女姐姐自是早就去陪沐文哥哥了，那剩下的人里还有谁会邀她饮酒呢？ “咳咳……” 白子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瞧着那小人儿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便只能将她偷偷送他后迷路偶遇梅清月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本还气鼓鼓的小皇子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双黝黑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拉着白子夜的小手也缓缓松开，只是紧咬着唇垂眸听着，那猛地变得疏离的异样终于还是让白子夜发现了。 “锦瑟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饮酒了就是。” 以为他是在恼她偷偷喝酒，白子夜伸手抚向小人儿冰凉的脸蛋，宋锦瑟咬了咬唇，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道抬起了脸来，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慌和无助，这确实是吓坏了白子夜。 “锦瑟，锦瑟……”白子夜探着身子轻唤两声，不知这孩子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他不是应该要埋怨她贪杯的吗？怎么会如此安静呢？ 宋锦瑟的异常乖巧让白子夜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经过此处看见什么，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拉到了自己怀里。 第一百零五章 加起来也不及一个你 “锦瑟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要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好，锦瑟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白子夜轻轻顺着宋锦瑟脑后长长的秀发，将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子夜姐姐喜欢那梅花酿吗？”宋锦瑟的声音闷闷的，很显然，小皇子现在很不高兴。 小人儿扣着衣角的小手被白子夜紧紧抓住，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白子夜才轻笑一声。 “梅花酿固然好喝，可若是我的锦瑟不喜欢，日后我便再也不碰了。” 小皇子抿着的唇总算是裂开了一条小缝儿，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抬头看她。 “那子夜姐姐觉得梅公子美吗？” 这话小皇子问的显然没什么底气，梅家公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儿，莫说是女子了，便是他一个小男儿，也觉得那人美的如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 听闻梅家公子自幼便学习琴棋书画，男红也是一绝，那样的男子若是邀女子饮酒，便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吧？ 子夜姐姐风华绝代，梅家公子才貌无双，只是这样想着，连他都忍不住觉得他们二人好生般配。 可他的心却是耐不住地疼了起来，若是子夜姐姐发现了别的男子的好，是不是就不再要他了？他要怎么办？是装作毫不知情，还是要故作大度？ 他忽然不想听她的答案了，他怕……怕她说出什么他受不了的话来。 看着小人儿无措地捏着手指头，小身子越绷越紧，白子夜无奈地叹了口气，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将抱着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便是这世间所有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及一个锦瑟。”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他心头却很重。 宋锦瑟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一个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傲娇小皇子，拿什么跟人家第一美人儿比呢？ 白子夜就这样回视着他，她想让他安心，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能比宋锦瑟对她更重要了。 “子夜姐姐……”小人儿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下来，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白子夜总算放下了心，却也暗暗警告自己，日后要离旁的男子远一些，免得又害他担惊受怕。 “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了，我的锦瑟在这里，谁都无法取代。”白子夜将那只小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嘴唇印向了小人儿光洁的额头。 “子夜姐姐在锦瑟心里，也无可取代。”宋锦瑟大着胆子对着她的脸凑了上去，轻轻贴了一下就匆忙移开，却没瞧见白子夜眸子里的宠溺。 “小傻瓜！”白子夜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旁的本事没有，胡思乱想那可是谁都比不得。 干脆让他去写书的好，不出几天，准能给你编出几百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说不定还能大卖呢！ “锦瑟不是……”宋锦瑟红着耳尖儿小小地反驳了一句，其实，他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傻，平时他可聪明着呢！ “饿了吗？” 白子夜抬头瞧了瞧天儿，知道宋锦瑟怕是不愿与她分开单独去内院用膳，而她也不想去与那些不认识的女子一起吃饭，她本就是因他才来的梅相府。 “嗯……”宋锦瑟糯糯地点了点头，他经历了刚才那样的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转换，这会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白子夜正要说带他去醉风楼吃他最喜欢的醉虾，一旁的小路上就传来了走路声儿。 白子夜不愿别人在背后议论宋锦瑟，便将他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待抬头去看时，那边走出来的人正是太女和八皇女，身后还跟着沐家姐弟。 “太女姐姐，八皇姐……”宋锦瑟笑着起身，欢快地朝二人福了福身子，沐家姐弟也朝他见了礼。 宋翱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宋陵率先开口道：“锦瑟如今是越发懂事了！” 话是对宋锦瑟说的，可宋陵的眸子看的却是白子夜。 “太女殿下，八殿下。”白子夜十分淡然地跟二人打了声招呼，换得宋陵一个侧目。 “不许你看我子夜姐姐！”小皇子支棱着胳膊挡在白子夜身前，鼓着腮帮子瞪着宋陵道。 瞧着宋陵看白子夜的眸子里带着光，宋锦瑟可是不干了，他刚刚才跟那个京城第一美男吃了醋，难不成八皇姐她也要来抢他的子夜姐姐吗？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京中盛传什么，她这个八皇姐可是只爱美人儿不管男女的。 “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宋陵不在意地勾起唇角，并未因宋锦瑟的胡闹而生气，反倒还带着几分宠溺。 “那也是给我看的，你去看别人吧！”总之，就是不许她看他的子夜姐姐。 “嗯……小锦瑟长大了，还知道护着心上人了呢！哈哈……”宋陵大笑一声，便也不再与他玩闹。 白子夜倒是丝毫不觉得宋陵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这样不羁的性子在皇家已是难得，无论她是自保还是确实对那皇位不感兴趣，都证明这宋陵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况且，那日宫宴之上她处处维护太女，又待锦瑟这般好，想来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若是有，那只能说这人城府太深，连白子夜都自愧不如。 “反正你不能接近我子夜姐姐！” 宋锦瑟嘟着小嘴儿哼唧了一句，便转身去拉白子夜的衣袖，他饿了，不想与宋陵再多做纠缠。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你现在还没嫁人呢！就整日里将女子的名字挂在嘴边，也不嫌害臊！” 宋陵不赞同地对着宋锦瑟摇了摇头，仿佛是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般。 宋锦瑟那张刚好看一点儿的小脸儿立马又紧绷起来，他是打不过她，不然非得撕烂了她的嘴不可。 “我日后就是要嫁给子夜姐姐做夫君的，哪里就不嫌害臊了？”宋锦瑟虽红着小脸儿，可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像只炸了毛的小公鸡般，恨不得现在就要冲过去将宋陵脸上叨个大窟窿。 第一百零六章 八皇女她男女通吃 “依我看呢！白小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心仪她的男子必定不在少数，你又有什么本事要她一定会娶你呢？” 宋陵对自己这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还故意一撇，好像是在说他配不上那白衣女子似的。 宋陵本是想与宋锦瑟开个玩笑，不想这玩笑正好敲在了宋锦瑟的软肋上，他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嘛！ 看着小人儿忽然垂下头去不再说话，扯着白子夜衣袖的小手也缩回了宽大的衣袖里。 宋陵这才发觉自己这个玩笑怕是开大了，急忙将目光转向白子夜，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 “锦瑟可爱纯真，解我孤单，深得我心，无人可替。”白子夜回看向宋陵，话虽是对着她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那个失落的孩子听的。 白子夜不是不恼宋陵，自己才哄好的小人儿又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形，若不是锦瑟说他饿了，白子夜非要跟宋陵好好“切磋切磋”不可。 “好了，好了，你不要每次都来逗弄锦瑟，弄哭了又哄不好。”宋翱终于开口了，这些年来她对于宋陵跟宋锦瑟之间的斗嘴早已见怪不怪了。 宋锦瑟从来就没有赢过宋陵，奈何每次她将他气哭，还得花大把子力气将他哄好，也不知道图个啥。 “哼！”宋锦瑟自鼻孔里轻叱一声，拉着白子夜便站的远了些。 “子夜和锦瑟也还未用膳吧？不若咱们一起吧！” 宋翱也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她也不想将沐文一个人送到内院儿去陪那些主君们吃饭，所以转了一圈就带着他们出来了，不想刚好撞见宋锦瑟和白子夜。 “也好！”白子夜看向宋锦瑟，见他只盯着自己瞧，明显是都听她的，便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一行六人便直奔醉风楼。 宋翱在一旁的包厢里给几个下人也订了一桌子，省得他们吃着那几个还要站在一旁看着。 沐文是一个十分安静的男子，因着有白子夜在，他从头至尾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便是落座的时候，他也仅仅是要挨着沐安坐在一起，还是宋陵开口说让他坐在宋翱身旁，他才红着耳尖儿挪了过去。 宋锦瑟倒是什么都不管，反正是谁也不能将他和他的子夜姐姐分开，宋陵有意要坐在白子夜身旁，却被宋锦瑟给挤了过去，于是，便形成了宋锦瑟夹在白子夜和宋陵之间的这样一个局面。 见宋锦瑟时时防范着自己，宋陵忍不住苦笑一声。 “锦瑟啊！你不会真的相信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吧？” “胡说八道？唔……我可不这么觉得，除非你不要老盯着子夜姐姐看。”宋锦瑟可是极护着白子夜的，宋陵总是偷偷看白子夜，不要以为他没发现。 “我不过是瞧着她好看，多瞧两眼罢了！她也不是小娇郎，姐姐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你还真当你姐姐我男女通吃啊？”宋陵无奈地撇着嘴说道。 “难道不是吗？”宋锦瑟这句话可是道出了周围人的心声。 众人都盯着宋陵瞧着，等着看她如何狡辩。 虽说宋陵现年仅十五岁，还要一年才到娶亲的年纪，可她爱看美人儿的喜好却是威名远扬。据说八皇女喜欢美人儿，不分男女，只要入了她的眼的，她都要想办法带回家去。 “哎！这事儿说起来都是误会啊！”宋陵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先抿了一口茶，又开口讲起了自己被冤枉的过往。 在宋陵十四岁生辰的前一日，因为宫中上下都在为她的生辰忙活着，宋陵便带着贴身侍女阿清偷偷溜出了宫。 “殿下，咱们就快要出宫居住了，您何不再等上两天？若是沐贵君知道的话，怕是要扒了属下的皮啊！” 阿清在一旁不满地嘟囔着，明天就是殿下的生辰，皇上早就在宫外为殿下建好了王府，她却非要赶着今儿偷溜出宫，若是被沐贵君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父君正忙着准备本殿的生辰宴，没空去管我们的。你且放心，凡事都还有本殿在，自是不会让你受罚。”宋陵将手中的折扇合在一起，绕过身侧的摊子进了一家珠宝店。 阿清紧紧跟在身后，虽不知她家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却也没有多嘴，毕竟主子都已经偷跑出来了，她总不能再劝回去吧！ “阿清，你瞧着这玉佩如何？” 宋陵顺手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挂佩，在阿清腰间比划了比划。 阿清急忙躬身躲开，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道：“殿……小姐折煞属下了，这般贵重的东西怎可放在属下身上？” 宋陵不赞同地睨了阿清一眼，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定，而后亲自将手中的玉佩系在她腰间。 宋陵的这一动作不只是阿清红着脸惊呆了，便是店里的掌柜的和小二们也都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儿，若说是下人给主子佩戴玉饰，那是应当的，可这主子给下人戴，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难不成这主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 “属下谢过殿下厚爱！” 阿清红着眼眶朝宋陵拱手行了一礼，宋陵却只是笑着摇了摇扇子，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那玉佩与阿清的气质是极相配的。 阿清心下感动非常，她自是知道八皇女送她玉佩是做什么。 阿清自生下来便被母父抛弃，是宫中的前侍卫统领陪还是太女的皇上外出巡查时捡回了她。宫中养了许多年幼的孩子，都是为几位皇子皇女准备的贴身侍从。而她，运气十分不错，被捡回去的那日正好是八皇女的诞生之日。 皇上大喜，直说是这孩子与八殿下有缘，便将她赐给了八殿下做贴身侍女。 阿清自幼陪八皇女一起长大，一起学武习字，名义上八皇女是她的主子，可八皇女却一直拿自己当姐妹一般。 所以，每年八皇女生辰的前几日，她都会给阿清也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只为了弥补她没有母父疼爱的遗憾。 第一百零七章 捡到一个小乞丐 其实，阿清想说，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苦，能与八殿下一起长大，得八殿下真心相待，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宋陵似乎是没瞧见那些人的目光似的，只掏了银票扔给那掌柜的，也不管那掌柜的谄媚的笑脸，便自顾摇着扇子转身走了出去。 谁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就这样一头撞进了刚走出珠宝店的宋陵怀里。 便是这一撞，日后才给重情重义的八皇女惹上了一个喜好美色，男女通吃的名号。 “哎哟！”宋陵被那人撞的身子差点儿砸道身后的门框上，好在阿清眼疾手快，一把将宋陵歪下去的身子扶住。 “殿下，您没事儿吧？” 阿清自责地上前检查宋陵有否受伤，直到宋陵捂着胸口摇了摇头，阿清才护在宋陵身前，拔剑指向那小乞丐的喉间。 “你是何人？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那小乞丐本就哭得双眼通红，又跑得气喘吁吁，待看见阿清指着自己的剑时，身子一软，竟直直地倒在她们面前。 宋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小乞丐身后便追来一群拿着棍棒的女人，抬手就要朝那小乞丐身上打去。 “住手！”宋陵只瞧见那小乞丐手中攥着半个脏兮兮的包子，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慌和害怕，所以才忍不住开口帮了她。 “瞧着小姐是个贵人，还是莫要管这闲事的好。那群乞丐偷了我们的包子，这小乞丐我们要带回去送官。”领头的女子瞧着也不是个什么恶人，应该就是那街上摆摊的。 因着宋陵衣着华贵，这些人对她倒是还十分客气。 “不……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没有偷，这是我在地上捡的，不是偷的！” 那小乞丐着急地拉着宋陵的衣摆解释道，仿佛怕她不信似的。 殊不知，她这一抓，那手上的污泥全抹在了宋陵紫金色的衣摆上。 宋陵并未因小乞丐弄脏了自己衣服的动作而有所不悦，她自幼最爱习武，也向往那行侠仗义的侠客生活，只盼着日后寻一知心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快意江湖。 如今这小乞丐既是跟她有缘，她又岂能见死不救？况且，这孩子的眸子太过干净，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宋锦瑟，便是为了那份纯真，她也得出手助她一助。 “她既是说这包子是自己捡的，那想来偷诸位包子的人并不是她，不如，几位行个方便饶过她这次，那包子的损失算我的，我替她们给了这银钱就是。” 宋陵说着，就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那领头的女子，那人接了银子之后，犹豫片刻，瞅了一眼那位贵气的小姐，又看了看她身旁拿着剑一脸寒霜的女子，点了点头也就不准备再追究。 谁知，之前被派去叫官兵的包子摊主的女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兵。 本来要私了的事情既是惊动了官府，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那群乞丐抢人东西已构成了犯罪。 瞧见官兵过来，小乞丐的身子又朝宋陵身边缩了缩，她真的没有偷包子，这包子是那群大乞丐们抢包子时丢在墙角她捡的。 “小姐，我真的没有偷包子，这真的是我捡的！” 宋陵垂眸看了看脚边的小乞丐，那双单纯的眸子里写满了无辜，又抬头看了看正盯着她们的官兵，宋陵终是决定多管一次闲事，朝阿清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将事情解决了。 其实，阿清在看清那小乞丐手中的包子时，就已经将剑收了起来，她甚至还在想，若是自己不是有幸遇见八皇女，是不是如今也落得个这般下场。 阿清一个跨步就落在了几位官兵面前，将怀中的腰牌朝她们晃了晃，几个气势汹汹的官兵立马恭敬起来，在阿清一个眼神下，才收回了欲下跪的动作。 “几位大人，那位小姐已替小乞丐付了包子钱，这事儿就算了，只是西街口的那群乞丐们如今是愈发的猖狂了，隔三差五地就来抢包子，抢馒头，草民们这生意都没法做了，还请几位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那包子的摊主也是个有眼色的，既是收了人家小姐的银子，自是不能再为难她护着的人了，便主动开口将事情的源头一语道破。 “既是如此，我们便去西街口走一趟，你也莫要滥用私法，便是她真的偷了你的包子，你只管将她送官就是，也不能真用这东西伤人！”那官兵指着包子摊主手中的大棍子不赞同地说道。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草民日后不敢了！” 包子摊主和身后的几人急忙将手中的棍棒藏在身后，她们也不是真相打死那群乞丐，只是不这样的话自己这小本买卖都被抢光了，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几个官兵走前还不忘朝宋陵行了一礼，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可看的，只留下一句“小乞丐命好，遇见了贵人”，便也都散去，只留下小乞丐一手握着包子，一手还紧紧地抓着宋陵的衣摆不肯撒手。 “她们已经走了，你也快起来吧！” 宋陵弯腰提着小乞丐的一只胳膊将她拉了起来，那小乞丐的耳尖竟跟着红了。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小乞丐抱着包子朝宋陵鞠了一躬，这一低头才看见她衣摆处被自己抓脏的地方，忍不住又内疚起来，这衣衫怕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吧？ “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宋陵不在意地摆摆手，提脚就要离开，她可没指望一个小乞丐能回报自己什么。 况且，她做好事只为自己高兴，并不指望别人报答她什么。 小乞丐看着那俊美女子就要离开，刚准备悄悄跟上去，那女子竟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你有手有脚，又年纪轻轻，不该一辈子做乞丐的。一个女人，找份工，总不至于会饿着自己。” 宋陵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真的像个侠客了，不只救了小乞丐的性命，还净化了她的灵魂。 第一百零八章 女人你也喜欢吗 宋陵带着阿清又接着在街上逛了起来，很显然刚才的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什么。 当然，若不是她又听见那小乞丐喊救命的话。 “小东西，你是没长眼睛吗？”一个粗壮的男子像是提小鸡般将那小乞丐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这个泼夫，咳咳……”小乞丐瞧着宋陵越走越远，怕等会儿跟不上她，急得直蹬腿儿。 可那男子似乎是不准备放过她了，勒得小乞丐眼泪都流了出来。 似乎是听见了那熟悉的救命声，宋陵鬼使神差地回头去看，就发现那小乞丐已经被勒得翻白眼儿了。 宋陵顺手从一旁的小摊上拈起一颗红枣，朝着那粗壮男子的手腕砸了过去，只听如杀猪般“哎哟”了一声，那小乞丐便从那男子手中挣脱出来，趴在地上不住地喘息。 周围的人群不住地对那男子和小乞丐指指点点，世风日下，如这男子般粗鲁的也的确少见，难怪瞧着他已过了弱冠之年，还梳着未嫁的发式，怕是这样的男子也没有哪个女子敢要吧！ 小乞丐顾不得其它，爬起来就准备跑，她怕恩人走远，自己跟不上，谁知那男子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你撞了爷爷我，就准备这么走了吗？”那男子似乎是瞧见了小乞丐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我无意间冲撞了你，而你也打了我，我们便两清了，你还要干嘛？”见这男子不依不饶，小乞丐急了，她再不走，恩人可就真的走远了。 “奴家瞧着你虽是个臭要饭的，可这模样儿却还周正，既是你碰了人家，那不如便入赘到我家来，日后也省得你再在这街上乞讨度日了不是？” 刚才还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男子，忽然竟变得温柔娇羞起来，小乞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儿将肚子里的那半个包子吐出来。 一旁围观的百姓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的说小乞丐命好，总算不用再为温饱发愁。有的则说宁可饿死也不能入赘给这样一个又凶又丑的公老虎。 站在人群中间的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是抓着那小乞丐不放，等着她开口。 “我不会娶你的，你放开我！”小乞丐红着耳尖拒绝道，她才不喜欢这个男人呢！ “你……”男子气得又举起了拳头，自己竟然被一个臭要饭的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此时是里子面子全丢了。 “这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了吗？”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乞丐本来急红了的眸子忽然变得亮晶晶，她的恩人又来救她了。 “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男子话音未落，便瞧见一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瞧着，宋陵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前这人还是一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胖男人。 “你莫管我是谁，只是她——”宋陵指着那男子手中的小乞丐道，“不能跟你走。” “哼！”胖男子一手将小乞丐甩在地上，晃着大肚子来到宋陵面前，眯着眼睛道，“既是她不能入赘到我家，不如你来好了！” “大胆！”阿清白着脸拔剑挡在宋陵身前，怒视着那胖男子，这人真是恬不知耻，竟敢让她家殿下入赘！ “呸！你个不知羞的，谁要娶你了？娶头老公猪也比你强，你瞧瞧你肥的都要流油了，还想让恩人入赘，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小乞丐忽的从地上爬起，也挡在了宋陵面前，小嘴儿像是念经似的，将那男子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过去了。 “你……你们……”那男子一连被拒绝不说，还被一个臭要饭的这般辱骂，实在是又气又羞，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小乞丐撕碎了不可。 眼看着那男子的手又朝自己打来，小乞丐瘦小的身子忙缩在一起，刚刚辱骂人家的气焰早已消失不见。 宋陵轻笑一声，一把将那小乞丐拉至身后，她觉得这小乞丐倒还算是知恩善报，刚刚还知道护着自己，也不枉自己一日救她两次。 “公子息怒！”宋陵不愿去羞辱一个男子，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她还是个孩子，公子莫要与她计较。只是，公子刚刚所说之事在下实在不能应允，因为……在下不喜欢男人（又肥又丑的男人）……” “你……原来你有断袖之癖？”不等宋陵将话说完，那肥胖男子便大喊一声，然后猛地一跺脚转身跑开，若是宋陵没看错的话，他刚刚怕是还脸红了。 周围立马传出一片吸气之声，众人盯着宋陵的眸子里又闪出了异样的光芒，尤其是那从远处跑来看热闹的珠宝店的掌柜的。 “不是……我说的是我喜欢女人……不是，我想说我喜欢漂亮的男人……”素来机智善辩的八皇女竟也有有口说不清的时候，阿清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跟殿下一起长大，怎么就没看出殿下喜欢女子呢？ 再看看自己腰间的玉佩，阿清忽然觉得有些烫得慌，不知道这生辰礼物自己该不该手下。 只有一旁的小乞丐眨巴着一双单纯的眸子看向宋陵道：“我明白恩人的意思，恩人是说自己喜欢漂亮的男子，也喜欢漂亮女人，对吧？” 周围又传出一阵吸气声，宋陵忍不住想要扶额长叹，自己这好事儿做的怎么就成了自己有断袖之癖了呢？ 后来，不知道是那人群中有人认出宋陵的身份，还是周围有认识她的人，总之，这事儿没出多久，八皇女喜好美色，男女通吃，当街与男人抢小乞丐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她也懒得去与人解释。 小乞丐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宋陵身后，直到宋陵要回宫了，她还是不肯离开。 宋陵总不好无缘无故地带一个人回宫，可一瞧见她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瞧着自己，宋陵又不忍将她赶走，瞧着她那瘦小的模样儿，怕是平时要饭也抢不过别的乞丐，想想也真是可怜。 第一百零九章 竟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宋陵想，既是自己救了她，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好了！ “你可是想我收留你吗？” 宋陵看着小乞丐，语气里有些无奈还夹杂着几分心疼。 瞧着这孩子年纪应该比锦瑟大不了多少，却吃不饱穿不暖，应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恩人，你就带我回家吧！我可以干很多活，只吃一点点儿，睡觉也可以不占多少地方的！” 小乞丐急忙掰着指头想说自己会干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除了吃，她似乎也不会什么。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宋陵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那小乞丐一眼，脸上又换上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其实她只是与他开个玩笑，一想到他小辣椒似的在街上与那男子斗嘴，她就觉得有趣。 可那小人儿似乎是真的怕了，垂着的睫毛颤了颤，犹豫了片刻后才下定决心了似的抬头看向她。 “我……我知道恩人是个好人！”小乞丐垂下头喃喃道，心中却想，若是恩人真将自己给卖了，那她也认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跟我回……家吧！”宋陵在阿清不解的目光下，将小乞丐带回了她还未搬进去的八王府。 管家不知八皇女会在今日回来，忙着带人到门口迎接，谁知宋陵却让他们自去忙，只留下管家带着小乞丐去洗漱更衣。 小乞丐自跟着宋陵踏入八王府起，眸子便再也没敢落在她身上过，原来她是皇上的女儿啊！ 自己这般大胆的让人家带自己回家，却不想，她身份亦是如此尊贵。 管家不确定八皇女带回来的这个是什么人，却也不敢怠慢，只她亲自带着两个小侍去服侍那孩子洗漱更衣，待小乞丐再出来的时候，便是一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阿清也忍不住看呆了…… 面前这个皮肤白皙，睫毛卷翘，容貌绝美的小男儿就是刚刚那个护在自己面前与人争执的小乞丐？ 可那小乞丐明明是个女孩子啊！怎么洗个澡换个衣服的工夫就变成了一个娇糯香软的小公子了？ 宋陵这才觉得自己捡回来一个小辣椒，还是皮相好看的那种。 “你……你……你……你就是刚刚那个小乞丐？”宋陵盯着那孩子瞧着，直把人家看的差点儿钻到地缝儿里去。 “我……”小乞丐，不，小公子羞涩地揪着手指头喃喃道，“我跟家人走散，流落京城，又怕遇见坏人，才……才涂脏了脸，捡了一件女子的破衣服冒充乞丐，活到现在……” “你倒是聪明啊！”宋陵也忍不住为这孩子捏了一把汗，就这模样儿若不是他涂脏了脸，怕是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 聪明那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跟着她回家啊！ 小乞丐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宋陵两次救他，他就赌她是个好人，这才粘着她跟了过来，总好过日日提心吊胆地在破庙里住着，还整日食不果腹。 “恩人，我……我不会吃很多的，你别卖了我！”小公子似乎是怕宋陵反悔，见他是个没用的男子，再将他卖给旁人，忙上前抓着她的衣袖恳求道。 “你瞧着我是那种需要靠卖男子过活的人吗？”宋陵无奈地撇了撇嘴，额上挂满了黑线，她收回刚刚夸他的话，这孩子现在瞧着也不怎么聪明。 听她这意思是将自己留下了，小公子这才恭恭敬敬地朝宋陵福了福身子，挂着笑的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即便高兴异常，他仍旧举止得体，行的亦是宫廷礼，宋陵此时便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在此之前，你便在这里住着便是，谁都不会为难你的！”宋陵的言外之意便是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像个客人般在这里住下就是。 毕竟，看他细皮嫩肉的，宋陵也想不出他能做什么活儿，别到时候将她府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摔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我……我叫南庭，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一说到自己的来处，小公子就扭着衣角差点儿委屈地哭出声来，瞧着那模样儿，八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都下去吧！”宋陵摆摆手示意管家带着周围的下人都出去，阿清瞧了那小公子一眼，觉得他对自己武功高强的殿下实在是没什么威胁，便也跟着推门走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宋陵和南庭二人，南庭才抽抽搭搭地说出了自己被卖来的经过。 原来，这南庭本是南国人，因为想吃外面的糕点便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去玩，谁知刚出门就被坏人盯上，在人少的地方将他打晕拐走，一路带到了北国京城。 南庭趁着那恶人赶车时，大着胆子从车窗跳了下来，虽说摔伤了脚，却好在保住一条性命，兜兜转转地就成了宋陵见到的小乞丐了。 “难怪你总是害怕我会卖了你！”听完南庭的讲述，宋陵默默地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 这孩子怕是甚少出门，还以为外面的人都是人贩子呢！所以，张口闭口都是不要让宋陵卖了他，想来他应该也是被那次的事情吓住了。 “我……我什么都不会做，没人会买我的！”小人儿这意思十分明显了，就是你卖了我，也没人买，所以，你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吧！ 宋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怕是觉得世上所有人都会卖了他吧！索性自己不是坏人，若是换成别有用心的人的话，莫说是他什么都不会做了，就只他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就足够卖个好价钱了！ 呸！呸！呸！ 宋陵忍不住在心中唾弃几声，自己是被这个孩子传染了吗？这么也开始想这种违法的事情了！ “你可是南国皇家的人？”宋陵收回思绪，盯着那小人儿问道。 南庭揪着衣角的手指忽然一僵，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盯着宋陵的眸子瞧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他相信她是好人，一定不会因他的身份就将他赶出去的。 第一百一十章 两国和亲缘是此 “你便安心在我这儿住下吧！”宋陵心中了然，并未再说什么。 只是安慰他道，“我后日便会从宫中搬回来居住，届时再托人去打听你家人有没有在寻你的消息。只是你的身份切勿再告诉旁人，就只说是我在外面带回来的就好！” “南”是南国的皇姓，那南庭必是南国皇家之人。 而他又敢偷跑出宫，那必定是宫中极受宠的皇子。 既是受宠，那么南国皇帝必是会派人寻找丢失的儿子，届时，她再想办法偷偷将他送回去就是。 宋陵之所以不让南庭声张他的身份，自也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毕竟是个皇子，关乎皇家颜面，想来南国皇帝也不会将皇子丢失的消息大肆宣扬。 自此，八王府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男儿，似乎还颇受八皇女宠爱。 八皇女金屋藏娇的消息不胫而走，宋陵喜好美色的名声便也就这么成了！ 听了宋陵的解释后，众人才算明白了她那不怎么好听的名声是怎么来的，宋锦瑟也算是放下了心来。只是，他还是不愿让宋陵接近白子夜，只是夹在二人中间不肯离开。 “那八皇姐捡到的那个小乞丐已经回家了吗？” 宋锦瑟吃着白子夜为他挑的鱼肉，鼓着小嘴嚼了几口咽下，才看着宋陵开口问道。 宋陵捏着筷子的手指忽然发紧，抿了抿唇才挤出两个字来：“回了……” —— 在宋陵想办法联系到南国太女时已是数月之后，而南庭在八王府一住就是半年，宋陵素日里就不喜朝堂，所以日日留在府中与他作伴。 相处久了，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微妙，直至南国送信来说，不日将派人接回皇子。 宋陵心中是不舍他离开的，却又不能因着自己的私心将他留下，南庭年幼，自是会思念家人，所以，宋陵将自己最后的那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念想也都埋在了心里。 不是宋陵没有勇气表白，而是她不知南庭长大之后，待激情退去，是否会怪她将他绑在身边，害他背井离乡。 南庭在南国十分受宠，若是留在母父身边，有皇家身份护着，谁也伤他不得，可若陪她留在北国，只凭她一个毫无权势又无上进之心的闲散皇女，怎么能护他一生无虞？ 南庭被接走那日，宋陵并未去送他，听说他一直坐在八王府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直到管家看不过去，不停地去书房禀告，宋陵才下了狠话让她关上府门，不许再报。 南庭被南国太女强制带走的时候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他说他就知道宋陵早就嫌他没用，想将他赶走了。他说他就知道宋陵嫌他吃的多，早就不想要他了。他说他不会再原谅宋陵，再也不理她了！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就是不舍得离开她…… 宋陵有多宠南庭，便是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阿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到后来见到了白子夜对宋锦瑟，阿清才知道，她家殿下心里怕是也爱极了南国那个小皇子。 南庭哭了一路，他怪宋陵不与他商议就让姐姐将他带走，他怪宋陵在他离开时都不去送他，他怪她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他更怪她不喜欢他…… 宋陵不是不见他，而是不敢，她怕她会后悔，会开口将他留下，更怕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 在马车离去后，宋陵一直带人偷偷跟在身后，直至见他们平安离开北国，她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为此还被皇上训斥一番。 南庭不知道这些，可南国太女却是清楚的，暗中保护他们离开的人正是南国的八皇女，也是那个救了她弟弟的人。 回到南国之后的南庭大病了一场，眼瞅着那个被宋陵养得胖乎乎的小皇子日渐消瘦，宫中御医皆是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南国太女修书一封给宋陵，将实情告知，宋陵立马给南庭寄去一封信后，南庭的病才渐渐好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内容，他们只知道南庭皇子自外出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了许多，日日坐在桌前临摹一首情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南庭离开后，宋陵也日日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在收到南国太女的信时，她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意，便是不能在一起，她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爱恋。 况且，那孩子都为了她绝食了呢！ 因着无皇帝圣旨无法私自离国，二人便也只能靠着书信往来，只言片语里写满了彼此的相思，南庭每每收到宋陵的信后，都要咧着嘴临摹许久，直到下一封信的到来。便是夜里睡觉，也要将这些信都抱在怀里。 南国太女将南庭被北国八皇女救下的事情细细告知了南国皇上与君后，君后爱子心切，虽不忍他远嫁异国，却更不忍爱子日日忍受相思之苦，遂向南国皇上提议，借两国联姻之由，成全了儿子的一片深情。 所以，这就是为何南国国主会突然提出联姻之由，也不过是母亲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罢了！ 而宋陵为保住与南庭的那丝情谊，便任由外头疯传她男女不忌的闲话，甚至，她还借此避开了皇上和沐贵君要为她娶侧君的事儿，虽被训斥一番，她却还是觉得值得，为了心中的那人儿，便是受罚挨骂，她也心甘情愿。 宋陵在人前故作放荡不羁，瞧见美男就要撩拨几句，可实际上，她也只是动动口，从来不曾动过手，有人早已在她的心头种上了一颗朱砂痣，那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好在宋陵年岁尚小，而太女又迟迟不肯娶正君，她的婚事才一直没有被提到明面儿上来。 而那边的南庭也想给宋陵一个惊喜，所以在信中并未提及自己要和亲之事，以至于，宋陵此时还不知道她心中至宝正在为嫁给她而日日苦练绣工，只想亲手为她绣一件婚服，成全了二人之间的好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看着宋陵一脸的苦笑的模样儿，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众人或许不知，可她却是清楚的。 前世南北二国联姻之时，南国送来和亲的皇子便是嫁给了八皇女宋陵。 成婚当日，宋陵当着南国太女和北国朝臣的面儿，向天下宣布——“我宋陵在此，对天起誓，这一世只娶南庭一人，许他正君之位，自此，爱他护他，死生不离。如若有负，人神共灭！” 白子夜当时听说这事儿之后，还羡慕了许久，她当时就想，若是自己能与宋锦瑟在一起，也会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 宋陵的“回了”这两个字里包含了满满的苦涩，没有爱过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而宋陵也不会跟众人说她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南庭，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不说，却仍然有人会懂。 将手中的酒杯举起，白子夜难得主动开口对宋陵道：“八殿下潇洒自由，南庭皇子能得你相救也是命数，老天自不会负了有心人，一切定会如你所愿！” 白子夜的话让宋陵有些意外，她只觉得第一眼见到这个白衣女子时就有些似曾相识。却不想，这世上果真是有知音的，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到你的心里，而白子夜便是她的高山流水。 众人虽不甚明白白子夜话中之意，却也能看出宋陵在听到她的话时眼中的释然，话题便也不再围着宋陵喜欢女子而谈，毕竟能得宋陵亲自解释她那“嗜好”的由来已是不易，难道谁还真的要去深究不成？ 见白子夜与宋陵隔着自己喝酒，宋锦瑟的小心思又开始多了起来，瞧着他那双转来转去的大眼睛，白子夜便知道小人儿在想什么，只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却并未说丝毫责备他的话。 看着白子夜对宋锦瑟如此宠爱，宋陵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小辣椒，若是他在，她也会待他这样好的！ 人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宋陵因着结识了白子夜，再加上心中对南庭的思念，这酒杯一端起，就再也没有放下。 倒是白子夜因着之前偷偷喝酒的事情惹了宋锦瑟不快，所以也就与宋陵碰了一杯，便不敢再饮。 宋锦瑟只是偷偷地盯着她，见她表现甚好，就抿着唇偷偷的笑，仿若吃了蜜般。 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吃饭的沐文看着八皇女那副明显为情所困的模样，也忍不住为她担忧起来。 他是好不容易才与宋翱走在一起的，只希望身边的人也都能幸福。 “八皇姐你少喝些酒，酒多伤身！”坐在宋陵身边的宋锦瑟难得与她说了一句正经话，可这话却正中宋陵的心。 酒多伤身吗？呵呵……若是伤了身，心就不会疼了，那就尽管伤吧！ “锦瑟自许了人家之后，果真是愈发懂事了呢！” 宋陵笑着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知道还有人会关心她，心里还是暖了许多，握着酒杯的手也缓缓松开。 罢了！南庭也是极不喜欢她饮酒的，就如同锦瑟待白子夜那般。 宋锦瑟红着小耳朵瞪了宋陵一眼，却还是因她那句许了人家而偷偷高兴了许久，他许的——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这里都是自己人，别拘着，多吃些。” 太女殿下见白子夜将宋锦瑟照顾的无微不至，总觉得自己似乎欠了点什么，便也殷勤地给身旁的沐文夹起菜来。 沐文的家教无疑是极好的，也能看出他是一个极没有存在感的孩子，任是众人如何说笑玩闹，他都能乖巧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孩子，不知不觉走进了那个自小便将天下万民放在嘴里的太女心中。她初见他时，他就是那样安静地坐在树下看书，只一眼，宋翱就相信了，他们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沐文红着耳尖默默地点了点头，宋翱轻笑一声，端起酒杯对着白子夜和宋陵二人道：“一直想要对子夜和八皇妹说一声谢谢，今日我能与文儿坐在这里，全仰仗二位相帮，大恩不言谢，宋翱都记在心里了！” 宋翱说罢，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是因为说话过快喝得急了些，竟呛得咳嗽起来。沐文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一旁的茶杯递了过去。 他对白子夜和宋陵也是感激的，宋陵与他是表亲，帮他和宋翱也就罢了！可人家白小姐如此做，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着日后白小姐与小皇子成亲时，他能为她二人做些什么才好。 “太女殿下客气！” “皇姐客气了！” 白子夜与宋陵同时举杯，鉴于中间坐着个小管家公，二人也都是抿了一口就作罢。 宋锦瑟满意地勾起唇角，奖励似的拍了拍宋陵的肩膀，然后将小脑袋轻轻靠在白子夜肩头，感受着她对他无声的宠溺。 宋陵无奈地撇了撇嘴，若是她的小辣椒在，她也想在他们面前宠宠他。 “哎！你们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独留我一人孤枕难眠，月下独酌啊！” 一旁的沐安看着羞涩的沐文和幸福的宋锦瑟，忍不住与众人开起了玩笑来，要说她年岁与太女相当，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奈何无一人入她眼，老天也不曾为她牵上一段缘。 “沐安姐姐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才学好，若是你招呼一声，这满京城的男子还不得向蜜蜂采蜜似的向你扑来？” 宋锦瑟眨巴了下大眼睛，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宋陵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来，宋锦瑟这是给沐安扣上了一个“四好”小姐的名号啊！ “过奖过奖……”沐安朝宋锦瑟一挑眉，似乎是极为赞同她的话。 被宋锦瑟这么一打岔，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白子夜轻轻抿唇，自桌下握住了宋锦瑟那只一直拽着她衣摆的小手，原来前世的自己不只错过了那么好的锦瑟，还错过了这么多的朋友。 朋友？唔……偶尔相聚，也不错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没有失去过的人不会懂 难得出来游玩一日，众人出了醉风楼，不愿就此回去，便约着又去喝茶看戏，玩玩闹闹，待结束时已是天色渐晚。 因着吃了一天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撑，便不准备坐马车回去，而是缓缓在街上走着。 分叉路口，沐安带着沐文朝南走，宋陵朝北走，宋翱便和白子夜、宋锦瑟朝东走。 这一日宋锦瑟玩得十分开心，却也是真的累坏了，回去的路上就趴在白子夜背上睡着了。 白子夜一手托着小人儿的身子，一手把自己的外衫解下将小人儿裹住，任他睡着。 走在一旁的宋翱看着白子夜的动作，满是欣慰，却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子夜如此宠他，就不怕把他宠坏了吗？” “你没有失去过，就不会懂那种痛。” 只有她才能明白，在看见他没了呼吸那一刻自己有多绝望，白子夜从来没有那般后悔过，既然都是死，她为什么没有在他生前好好待他，非要将他伤成那般。 如今重活一次，她定要给他盛世独宠，便是被人追杀，带他浪迹天涯，也绝不会再丢下他。 “锦瑟是个执拗又倔强的孩子，他自认识你起，便费尽心思地想要接近你，讨好你，为你改变自己。其实，我以为你是不会喜欢他的……” 宋翱苦笑一声，莫说是旁人，就连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只会吃的弟弟配不上风华绝代的白子夜，便是他长相不俗，可终归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宋翱也从来都没敢想过，白子夜会喜欢上宋锦瑟。她始终觉得，白子夜喜欢的应该是像梅家公子那般才艺无双又内外兼修的人儿。 “锦瑟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生在皇家，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而我所期待的，他都有！” 白子夜的苦，想必宋翱能够明白，毕竟她的妹妹们也都整日里盯着她屁股下面的位子呢！ 更何况是白子夜，她身为白族少主，觊觎她少主之位的人定也不少，自小生活杂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中，最最渴望的不就是那一抹纯真吗？ 而宋锦瑟正中她的下怀，他胸无城府，一股脑儿的只是为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白子夜的女子。 这不正是白子夜需要的吗？毫无贪欲的目光和纯粹的爱，便是她最大的救赎。 “可不论如何，你能如此待锦瑟，我都替他高兴。” 宋翱了然地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她懂白子夜的无奈。 许久不曾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路，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凡人，整日里奔波在去皇宫的路上，难得有这样喘息的机会。 傍晚的风袭来，柔软而又温和，拂的人都醉了。 街道两旁的小摊早已收了个干净，只余下树叶沙沙沙沙的响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原来，小鸟都准备睡下了。 心情说不出的舒爽，宋翱与白子夜说起了她与沐文的相识，就像话本子里写得那般，俊逸的太女殿下日日去太傅府求学，偶遇太傅之子，二人渐生情愫，却因身份之故，这份感情一直见不得光。 幸得白子夜相助，才能让宋翱光明正大地去娶他，即便只是侧君，日后诞下女儿，总还是有机会变成正君的。 宋翱不敢承诺一生只有沐文一人，但他于她却是不一样的。无关乎朝堂，无关乎权势，无关乎拉拢，他们之间，只是爱情——最单纯的那种。 所以，她想给他最好的！ 白子夜只是静静的听着，爱情各有不同，但相爱的感觉却总是美好的！ 就像她与宋锦瑟，太女与沐文，宋陵与南庭…… 小人儿趴在白子夜的后背上睡得正香，就感觉到一双手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那人要离开，忙伸手去抓，小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喊着什么。 白子夜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才听清他一直唤着她的名字，便是在梦中，她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白子夜回握住那只在空中乱挥的小手，就这样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前世的宋锦瑟梦中也是这样想要拉住离去的他吧！ 怎样的悲伤才会让一个好好的孩子活活痛死，她实在想不出来，只是每每看见他梦中紧蹙的眉头，她便自责不已。 小傻瓜，安心睡吧！这一世，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以后，都不会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小人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吧唧了两下小嘴就打起了小呼。 白子夜拿起景儿之前放在盆里的帕子，拧了水，轻柔地替他擦拭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如同呵护一件珍宝。 她在等他长大，长大以后，她就娶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将他宠得找不着北。 “唔……醉风楼的烤鹅好吃……” 小人儿忽然的梦魇差点儿惊掉了白子夜手中的帕子，待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时，白子夜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孩子是今儿玩得高兴了，便是在梦里也还想着醉风楼里的烤鹅呢！ 宋锦瑟自幼在宫中长大，一向没什么朋友，孤单了这么久，如今不只有了疼爱他的人，还有了能陪他安安静静坐下来闲聊过往的姐姐哥哥，他自是有些受宠若惊，以至于在梦里都还是他们。 “好梦，我的宝贝！” 白子夜将手中的帕子放下，为他掖好被角，将吻落在小人儿的额角。 见白子夜推门离去，一直守在外面的景儿才瞅了空荡荡的房顶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少主身子已然大好，实在是比属下预计的快多了！”为白子夜诊完脉的白霜收了手指，激动地看着白子夜说道。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她的身子一直都是由白霜照料的，如今能这么快就好起来，除了她为照顾宋锦瑟十分在意之外，更多的则是白霜的功劳。 “照顾少主是属下应该的！”白霜急忙朝白子夜抱拳道。 他哪里敢居功？自主上将他们交给少主那日起，他们的命就是她白子夜的，又哪里敢在她面前说辛苦呢？也就是少主少主宠着他们，从未苛待过他们罢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姿绰约皆不凡 更何况，他们的少主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冷冰冰的少主了！ 白子夜忽然想到了自己离去时景儿朝房顶上看的那一眼，怕是景儿日日待在这院里，早就发现了白风的存在。 “如今本少身子已经大好，告诉白风日后不要守在房顶了。” 自她受伤来到太女府那日起，白风便一直守在暗处护着她，就怕白子行的人会趁机对她做些什么。如今白子夜伤势大好，这世上能伤她的人寥寥无几，白风也是时候好好歇歇了！ “是！” “我身体已好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母帝……” 白子夜轻轻搓着腰间荷包上那四不像的荷花，抿了抿唇嘱咐道。 她不想让暗帝知道自己身子已好，是因为宋锦瑟，她想留在北国等宋锦瑟及笄。 这事儿亦不想白子行知道，免得那人趁她不在，又要弄出些什么风浪来。 倒不是说白子夜怕了她，只是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毕竟，于白子夜来说，现在陪着宋锦瑟才是最紧要的。 “是！” 白霜应了一声，见白子夜再没什么吩咐，便告辞离去。 …… 天朝北国二十四年，六月三十日，晴，宜嫁娶。 皇家的聘礼早就送到了沐太傅府，这日一早，太女府的迎亲队伍就出发去沐府接亲。 虽说娶的是侧君，奈何太女殿下喜欢，一切礼仪皆是按照迎娶正君来安排的。 尽管宋涟和宋琦素来与太女不合，可在这大喜的日子，仍挂着笑脸陪着宋翱去太傅府接亲，先不说宋翱是她们的嫡长姐，单说太傅是她们的启蒙先生，她们便不能有什么其它想法。 迎亲的队伍排成了一长串，大红色铺满了整个京城的街道。 太女殿下娶的是太傅家的独子，虽说是庶出，却总也是沐太傅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为了看这场婚礼，百姓们也不再拘着家里的男儿家，只想着让他们出来开开眼界，日后寻妻主的时候也能挑个好些的。 毕竟，陪太女殿下迎亲的，那个个都是京中一顶一的好女子，莫说是几位皇女了，便说是太女殿下交好的那些贵族小姐们，也都俊得让人羞红了脸。 正在吵闹间，远处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再靠近，照的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不次于迎娶正君的盛大婚礼。 队伍的最前面是骑在枣红色骏马上的新娘，也是北国的太女殿下殿下—宋翱，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女子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 俊逸非凡的五官上，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叫路边观望的男子都羞红了脸。 且不说太女殿下的身份地位，单说那通身的气度和俊逸的容貌，都能让周围的男子想入非非。 太女殿下身后跟着的是四皇女、六皇女和八皇女，姐妹三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可同样的贵气之下却又是不同的风姿。 再后面跟着的是一些华服小姐，骑在马上的风姿亦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比的。 若不是借着太女殿下大婚的机会，哪里能见到这么多风姿不凡的贵家小姐们，周围的男儿们一个个红着脸，恨不得立时就能有一个小姐看上他，将他带回家才好。 随着队伍徐徐前行，便见到由十六人齐抬、四角缀着雪白珍珠的火红凤锦流苏轿。两侧各跟随浓妆艳抹的喜公，后面紧跟着庆王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侍。紧跟在轿子后面的还有护送嫁妆的家丁和保护队伍的士兵。那队伍的浩大，让人忍不住瞠目结舌。 “恭喜太女殿下大婚……” 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话来，众人便都跟着喊起来，宋翱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听着百姓们的祝福更是欢喜。 “阿木，赏！” “是！” 阿木领命，转身带着太女府的下人们将一个红木箱子打开，立马装满了系着红绳的铜钱。 只见随着阿木的手扬起，那些挂着红绳的铜钱便朝人群飞去，一把一把的，带着满满的喜庆。 女人们大都图个吉利，伸手能接住多少便接多少。周围的小孩子们都蹲着身子去捡，有些成了婚的男子也跟着抢了起来。一时之间，街道上热闹非凡，伴随着锣鼓声的又是恭贺声，又是捡钱声，着实令人难忘。 沐太傅亲自带着沐安迎在沐府门口，见太女殿下带着诸位皇女亲自来接亲，让沐府众人受宠若惊。 沐安犹豫地看着几位来接亲的皇女，不知道自己这门还该不该拦，最终还是宋陵开口解了她的尴尬。 “沐安，你若是再不拦门，我们可就直接冲进去将新嫁郎抢走了啊！” 宋陵一开口，身后的世家女子们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公子可不能便宜了太女殿下……” “今儿沐安最大，连太女殿下都得听你的！” …… 众人这么一吆喝，沐安也不再扭捏，带着几个沐家亲信便将门堵了起来，一番面红耳赤的较量，赶在吉时前，太女殿下才如愿抱得美人归。 白子夜并未随宋翱前去接亲，而是留在太女府中陪她的小皇子，因为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她的小命根子竟然生病了。 事情要说起来也很突然，本来起床的时候还高高兴兴说着要去看漂亮新郎的小人儿，在看见满太女府的大红色时忽然晕了过去，白子夜也顾不得去给宋翱帮忙，急忙抱着小人儿回到内殿，唤白霜来为他诊脉。 可从脉象上看，又瞧不出什么，白子夜是相信白霜的医术的，若他都看不出个所以然的话，想来就真的不是身体的原因。 白子夜心中忧虑，便只能一直守在小人儿床前，寸步不离，就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不……不要……”昏迷中的宋锦瑟脸上苍白，口中一直喊着不要。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病的小皇子爱撒娇 “锦瑟，子夜姐姐在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白子夜心疼地将小人儿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抚着他的小脸儿，忧心不已。 连白霜都看不出来的病，会是什么呢？ 白子夜思索许久，觉得若是望闻问切都无法查出的病因，那便只能是心病。 而宋锦瑟的心病就是白子夜，可如今白子夜就在他身边，他又为何忽然昏迷不醒呢？ 宋锦瑟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那梦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红色里，他站在红色的这一头，而红色的那头站着的却是一身红色婚服的白子夜，她的手里牵着的男子亦是一袭红衣，头盖大红色盖头。 这红色实在是刺眼，刺眼的令人讨厌。 他浑身发抖，看着她与旁人在一片祝福声中拜了堂。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亲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宋锦瑟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痛得喘不上气来，整个人麻木得连眼泪都已流不出。 这世上，若是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心都已经死了，睁开眼睛看见的也不过都是悲伤罢了！ 那就这样睡着吧！ 睡着就不会那么痛了！ …… 一直哭喊着“不要”的小人儿忽然安静了下来，白子夜握着他的手一僵，只觉得这孩子怕是坠入了什么梦魇之中，她得将他救回来。 “锦瑟，乖，醒一醒……” 白子夜从床沿上挪下来，坐在床边的脚凳上，将嘴巴凑近小人儿的耳朵，柔声说着他喜欢听的情话。 可即便如此，床上的小人儿依然没有动静。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子夜伸手迅速地解开他中衣的前几颗扣子，将小人儿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佩掏了出来，那素来温润的玉佩此时竟冰凉入骨。 白子夜将玉佩握在手中，运气于掌心，随着她体力逐渐耗尽，那冰凉的玉佩才缓缓暖了起来。 收了手，白子夜重新将玉佩放回小人儿身前，细心地为他整理好衣衫，这才抬手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珠。 白子夜曾经是不信这些的，可她亲身经历，这玉佩带着她和前世的记忆重回到一年前，由不得她不信。 此时宋锦瑟的昏迷定与那忽然变得冰冷的玉佩有关，如今玉佩重回温润，她的锦瑟也应该要好起来了吧？ 尽管唇色苍白，白子夜依旧不厌烦地在宋锦瑟耳边说着什么，在白茫茫的迷雾中，宋锦瑟似乎听见了有人一直在唤他的名字。 他有些怄气地不想回答，因为她都成婚了，不要他了，那他活着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直睡在这迷雾当中，最起码心不会那么痛。 “锦瑟，我的宝贝，你不要再吓子夜姐姐了，子夜姐姐一直在等你，一直在你身边，从来不曾离去，也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乖，醒过来吧！” “是子夜姐姐的声音？她没有不要我……她说她一直在等我，她说她从来没有离去……” 宋锦瑟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他能感受到内心的喜悦。 可是，那个与旁人成婚的女子又是谁？他看得清楚，那人明明就是他的子夜姐姐啊！ “今日你太女姐姐大婚，你这样昏迷着，让她在这大喜之日如何高兴的起来呢？”白子夜喃喃道。 却不想，她的这句话竟然起了作用，小人儿的手指缓缓曲起，挠的她掌心有些痒。 白子夜大喜，急忙朝躺在那里的小人儿望去。 宋锦瑟亦是大喜，原来成婚的不是子夜姐姐，是太女姐姐。不行，他得赶紧醒来，子夜姐姐定是等他等得急了，都不唤他的名字了！ 宋锦瑟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白子夜那张焦急又担忧的脸儿。 小人儿哽咽着唤了一声“子夜姐姐”，忽然红着眼睛扑到了她的怀里，小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他现在还有些后怕，若是她真的娶了别人，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别的男子，他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白子夜缓缓顺着他的后背，放心地嘘了一口气，好在是虚惊一场，她其实是怕的，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若是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不敢保证那玉佩还能不能再还她一个完好无缺的宋锦瑟了！ 白子夜慢慢阖上眼睛：父后，您为孩儿留下这玉佩，可是为了要替孩儿护住锦瑟吗？ “子夜姐姐，锦瑟做了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梦，梦里你娶了别的男子，你不要锦瑟了……”小手紧紧环着白子夜的腰，宋锦瑟吸着小鼻子撒娇道，那声音里的委屈，听得白子夜的心都碎了。 白子夜的身子一僵，随即放软了声音。 “不会的，锦瑟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儿，你见过哪个没了心肝的人还能活？我若没了锦瑟，也是活不下去的，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去找别人？” 白子夜也顾不得肉麻不肉麻，尽是捡着一些好听的话说，直说的小皇子脸上的红晕都曼延到了耳根。 梦中被抛弃的痛在白子夜的甜言蜜语面前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小皇子只想扑在他的子夜姐姐怀里撒娇，让她将他宠得尾巴翘上天。 “锦瑟这里现在还疼呢！”小皇子嘟着小嘴巴指着自己的心口处朝着白子夜委屈地说道。 “不疼了，不疼了，我在呢！”白子夜轻轻揉着他的心口处，边哄边揉，似乎忘了些什么。 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中衣的小皇子，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烫，想要伸手推开她，却又舍不得，这种矛盾让他的耳朵都跟着烫了起来。 白子夜只顾得哄着怀里的小人儿从噩梦中走出来，却不知那孩子早已被他揉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紧紧地绷着小身子，蜷缩着脚趾，似乎有一股奇怪的暖流将他包围了起来。 小皇子想要哼哼两声表示自己不疼了，奈何一张口就羞得他差点儿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而白子夜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一时之间，那只放在小人儿心口处的手拿走也不是，放在那里也不是，尴尬极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才成婚就要和亲? 一时之间，动作静止。直到小人儿忍受不住，大着胆子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白子夜才换被动为主动，将那小人儿的喘息尽数吞进口中。 那只滚烫的大手似乎钻进了小人儿的小衣里，宋锦瑟哼唧一声便软成了一滩水，任由白子夜胡作非为。 终归是顾念着他的身子，再加上还有小半年他才及笄，白子夜只与他亲热了会子便强忍着体内的躁动，亲自服侍他更衣洗漱，又亲手喂他吃下一小碗粥，这才算将小皇子给喂活了过来。 瞧着宋锦瑟脸色不太好，白子夜也没带他去参加宋翱的婚礼，毕竟外面人多天又热，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上救回来的命根子再出什么差池。 反正他二人此时也住在太女府，与宋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待众人走了他们再去道一声喜就是。 宋翱今儿本就十分繁忙，若是再瞧见宋锦瑟和白子夜二人皆是脸色苍白，怕是又要担忧不已，没得在大喜的日子里扰了她的兴致。 这么一想，二人索性就待在竹苑里歇着了。 小皇子拉着白子夜一起靠在软塌上，缠着她给他讲那些奇闻异事，尤其是里面带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故事的，他最爱听了！ 而白子夜也乐得宠着他，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有关爱情的故事都说与他听。 一个讲得津津乐道，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在今日热闹的太女府里，倒是难得的惬意。 新婚第二日一早儿，宋翱就带着沐文去了宫里请安，宋锦瑟则和白子夜在竹苑里用了早膳。 本以为可以趁着新婚好好歇歇的宋翱，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闷闷不乐。 宋锦瑟好奇地凑到沐文身边小声问道：“沐文哥哥，姐姐这是怎么了？” 沐文轻笑一声，柔声说道：“今儿我们进宫去给母皇父后敬茶，正巧遇见南国国主送来的信，好像是说过几日南国太女就要带着和亲皇子到北国，让你姐姐她负责招待呢！” 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声音里的苦涩也很明显。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蹭回白子夜身边，勾着脑袋看向宋翱。 “姐姐，你莫不是怕母皇会将那和亲皇子许给你？” 宋锦瑟真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一句话让宋翱和沐文都白了脸，吓得小人儿急忙缩着脖子躲到白子夜身后，他心直口快，竟忘了太女姐姐已经和沐文哥哥成婚了。 小人儿有些尴尬地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角，他不是有意要那样问的。 白子夜安慰似的拍了拍小人儿的手，然后亲自给宋翱倒了一杯茶，挑眉看向宋翱。 “太女殿下是担心这个，还是怪和亲使团来访扰了你新婚燕尔？” “唉！不瞒子夜，这两个原因都有。我与文儿昨儿才成婚，我们……”宋翱不瞒地蹙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对沐文的愧疚。 皇上当着沐文的面让她招待和亲皇子，虽明里没说要她娶了那南国皇子，可意思却是不言而喻，就是傻子也能懂。 沐文素来贤淑，便是心里再不愿，嘴上也不会与她说半句，只劝她国事为重，这让宋翱更是觉得对不起他。 瞧着一旁缓缓垂下头去的沐文，宋翱心里也不好受，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竟又遇上这么糟心的事情。 白子夜嘴角勾起，若是只有宋翱，她倒是想要逗弄她一番，可瞧见沐文垂着的睫毛不停地发颤，再加上揪在一起的小手抖个不停，白子夜也不好再开玩笑。 “这事儿便是你想多了……” “子夜这是何意？莫非你能助我劝母皇收回成命？” 宋翱听出了白子夜的话外之意，急忙搬着椅子往她跟前凑了凑，心中想着，以白子夜的身份若是去劝母皇，那必是能改了母皇赐婚的旨意。 虽说白族不掺和各国政事，可关于两国联姻选谁做妻主这个问题，也算不得是政事，顶多是家事。或许，看在锦瑟的份上，白子夜会帮她开口的！ “你确定不要那南国皇子？听说，南国水土最是养人，南国的男子皆是肤白貌美，娇小可人，嫩的都能掐出水来，那养在深宫的皇子就更不必说了……” 本是白子夜与宋翱之间的玩笑，不想这话却入了小皇子的耳，只见宋锦瑟缓缓放开了抓着白子夜衣角的手，咬着唇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那小模样儿委屈极了！ 她在夸别的男子好看呢！ “在文儿没有生下小世女之前，我不准备再纳人进府！” 宋翱望了一旁的沐文一眼，然后看着白子夜认真道。 本就因着身份的缘故无法许他一生唯一，那就更应该趁着现在待他好些。 任是那南国皇子再娇俏可人，她也绝不会动心分毫。 “既是如此，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白子夜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人儿的不快，自身后握住他冰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小人儿吸了吸小鼻子，不满地掐了一把白子夜的手心，却还是没舍得用什么力气。 白子夜知道他又多心了，刚刚她夸南国男子长得好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满满的不高兴。 可是在她心中，这世上又有谁能有她的小锦瑟可爱呢？ “皆大欢喜？”宋翱不解地看向白子夜，见她正回头看宋锦瑟，宋翱更是心焦。 人家这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有空在那里谈情说爱。 一想到刚成婚就害得沐文受这么多委屈，宋翱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娶了他是要给他幸福，而不是让他烦恼的。 白子夜宠溺地刮了刮宋锦瑟的小鼻子，主动拈起一块糕点递给他，这才换得小皇子给她一个满意的微笑。 “太女殿下难道忘了自己还有妹妹吗？”白子夜意有所指地问道。 “妹妹？”宋翱眼前浮现了宋涟和宋琦的脸，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若是将和亲皇子许给了宋涟，那自己这太女之位怕是就真的危险了。前有大学士李仁虎视眈眈，后有南国做后盾，宋涟便是拥兵造反，也有五成的胜算。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在太女殿下心中，能算得妹妹的有几人？” “老八？”宋翱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宋陵呢？ 宋陵年轻俊逸，又是个风流性子，届时让她多与那位南国皇子相处相处，待二人处出了感情，联姻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嘛！ “这次的事情是你想多了，那联姻的皇子八成是冲着八皇女来的！”白子夜看着宋翱眯着眼睛道，“太女殿下可还记得八皇女曾经救过一个小乞丐？” “哦……原来如此！”白子夜如此一说，宋翱就全部想明白了。 难怪在这太平盛世，南国主动提出远嫁皇子和亲，据说这皇子还是个最受宠的，原来竟是南国皇帝为了成全儿子的一番情谊。 一旁的宋锦瑟啃着手中的糕点，不知道她们二人在说什么，便是沐文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瞧着宋翱面带喜色，眼中的倦怠和哀怨早已不见，想来是找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看着宋锦瑟和沐文眼中的疑惑，宋翱大笑一声，好心情地解释道：“这和亲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咱们想的太多，人家压根就是奔着老八来的，话本子里英雌救美的爱情故事，如今倒是被老八和那南国皇子好好地演绎了一番。” “姐姐的意思是说，这次来和亲的南国皇子就是八皇姐曾经救下的那个小乞丐？” 宋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鼓着被糕点塞的满满的小嘴问道。 白子夜宠溺地擦了擦他嘴角沾着的碎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却是不许他再吃。 宋翱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因着想通了这些，宋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也顾不得白子夜和宋锦瑟还在那里为着一块糕点而说着什么。她只想赶紧带着她的新嫁郎好好地温存一番，毕竟这温柔乡可是她盼了许多年的。 “唉？他们人呢？” 在宋锦瑟终于败下阵来，放弃吃糕点的时候，才发现这殿内只剩下了他与白子夜两个人了，太女姐姐和沐文哥哥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他们哪里有时间陪我们啊！” 白子夜轻笑一声，看着宋锦瑟那傻傻的模样儿忍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们是去生小世女了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宋锦瑟忽然红了耳尖儿，小声念叨了一句。 “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子夜倒是不知道她的小心肝儿什么时候也懂了这些女欢男爱的事情，只抿着唇等他开口。 “我……我上次回宫的时候，父后给我讲了些羞人的事情……” 宋锦瑟越说，小脑袋便垂得越低，父后说，男儿家未成婚之前不许与女子接触，亦不许被人占了便宜去。 “你父后倒是真的心疼你！”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君后怕是担心自己占了小家伙的身子，日后不负责。北国又不敢与白族对抗，届时怕是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才嘱咐小锦瑟要护着自己的清白。 “我与父后说了，子夜姐姐从不曾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宋锦瑟缓缓趴到白子夜怀里，每次都是他主动接近她的，“父后说，子夜姐姐是正人君子，把我交给你，他很放心。” “你就当真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白子夜顺手将小人儿的身子抱紧了些，下巴搁在他的小脑袋上，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锦瑟是子夜姐姐的，便是子夜姐姐当真对锦瑟做些什么，锦瑟也是愿意的！” 宋锦瑟红着耳尖儿凑到白子夜耳边糯糯地说道，他喜欢与她亲近，就算是她真的要了他，他也愿意。 “小傻瓜！” 白子夜将自己的唇凑过去，又把小皇子吻得晕晕乎乎才算作罢。 锦瑟啊！你可要快些长大，整日里看得见摸得着却不能吃，真是熬人啊！ …… 七月十三，南国太女南奕带着前来和亲的皇子就已到达北国京城，北国太女宋翱带着八皇女宋陵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为了迎接和亲使团的事情，宋涟还大发了一通脾气，只觉得皇上偏心，这样的好事情总是留给宋翱和宋陵，同样都是女儿，她就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其实，宋涟倒不是想要娶那和亲皇子为夫，她心中有自己的朱砂痣，她只是在恼皇上不许自己过问此事，这明显是在告诉南国使臣她这个四皇女不受宠嘛！ 而宋涟不知道的是，老八也不是奉皇命前去迎接使臣的，她只是被太女临时唤去帮忙，因着来的是南庭的家人，宋陵也想去找南国太女打听打听南庭的近况，一个多月不曾收到他的回信，她有些担心。 城门大开，南国太女骑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辆布置极其奢华的马车，还有一长串的箱子和侍从，想来是给南国皇子送来的嫁妆和陪嫁。 看着望不到尾的队伍，宋翱也不得不感慨南国皇上对这位小皇子的宠爱，为了成全孩子的爱情，又怕他远嫁异国受了委屈，才给他准备下这么多的东西。 宋翱自马背上跃下，带着宋陵和礼部的官员迎上前去。 “南国太女一路辛苦，本宫先带太女殿下和皇子殿下去驿馆歇歇，晚上母皇为二位殿下在宫中摆了接风宴，届时再进宫拜见就好。” “有劳北国太女亲迎。”南国太女南奕朝宋翱抱拳笑道，宋翱也回她一笑。 “八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南奕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宋陵，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好友般，打了声招呼。 宋陵是南庭的救命恩人，南庭流落在外的大半年多靠宋陵宠着，才没吃什么苦头。再加上她接南庭回国之时，宋陵肯带亲兵暗中相护，这份感情，难能可贵。 所以，对于这位北国八皇女，南奕心中是感激的。 “有劳南国太女记挂，别来无恙。”瞧着南奕那张与南庭有七分相似的脸，宋陵就忍不住一阵心酸，也不知道她的小辣椒好不好，这么久不见，她好想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命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礼部官员带着南国使臣先行前去安顿，南奕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那双藏在车帘后面的大眼睛恨不得都要瞪出来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本宫有些事情要与北国太女商议，不知八殿下可否能代本宫先送弟弟去驿馆？” 南奕这话明着虽是在问宋陵，可暗里的意思却是不容她拒绝的，人家是贵客，你作为主人照顾好客人不是应当的吗？ “举手之劳。”宋陵抱拳应道，而后便与两位太女告辞，翻身上马，引着和亲皇子的马车朝京城内而去。 宋翱看着南奕的表情便知道这事儿被白子夜猜准了，人家南国皇子来和亲就是奔着老八来的，这么一想，她既是高兴又是欣慰，忙亲自给南奕介绍起北国的风土人情来。 坐在马车里的小人儿偷偷掀开车帘，看着那个日日出现在梦中的熟悉背影忽然就红了眼尾，眼角涩涩的，鼻子一酸，差点儿捂着唇哭出声来。 他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便没有告诉她前来和亲的南国皇子就是自己，一直到刚刚听见她的声音，他才忍不住想要跳下马车，扑进她的怀里。 可是外面人多眼杂，他也只敢偷偷瞧她一眼，好在姐姐知晓自己的心事，成全了他与她的独处。 “停车……”车里的小皇子忽然开口，马车靠着路边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了？”宋陵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关心道。 或许是爱屋及乌，她对南国来的人都充满了好感，想着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南庭的亲兄弟，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车帘掀起，马车里忽然跳出一个小侍，朝宋陵福了福身子。 那小侍身手敏捷，动作利落，瞧着应该是个有些武功底子的，想来是南国皇上不舍儿子远嫁异国，这才特意为他寻了这么一个贴身小侍。 “我家皇子殿下身子不适，还请八殿下帮忙瞧瞧。” 宋陵不解地看向那还在晃动的马车车帘，上面挂着的璎珞摇摇摆摆，红宝石镶着的挂饰叮当作响，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她一个女子怎么能上人家皇子的马车？难不成南国民风这般开放，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 想着自己的小辣椒，宋陵还是开口道：“只是本殿亦不通医理，不妨快些去了驿馆，请太医过来瞧瞧。” “八殿下便是我家皇子殿下的良药，我家殿下的病……待见了八殿下自然就好了！” 小侍垂眸道，他家皇子患的是相思病，只有面前这个女子才是解药，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情趣，非要人家明说成这般。 宋陵拉着缰绳的手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马车，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而后轻点脚尖，直接自马背上一跃，俯身进了马车内。 南庭紧张地双手紧握，手里的帕子都被攥出了许多褶儿，既期待看见她，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这般主动送上门来，怕她会轻看了自己。 车帘忽然被掀开，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南庭只顾得抬眸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任她将自己裹进怀中。 “庭儿，真的是你？”看着面前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宋陵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南庭双手紧紧地搂着宋陵的腰，红着眼眶糯糯道：“南庭身患相思，命不久矣。母皇特送我来北国求药，不知八殿下可愿割爱？” 小人儿的哽咽和语气里的委屈让宋陵自责不已，她当日不应该与他不辞而别，好歹也应说声“再见”才是。 定是自己伤了他的心，才害得他回去之后大病一场，如今瘦的只剩了这么一把骨头。 “以后宋陵的命和心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素日里不正经的八皇女此时竟也跟着怀里的小人儿红着眼尾，她从来没敢奢求过，有一日，他会带着满天星辰出现在她面前，活了她那颗早就封存起来的心。 “你这个坏蛋，呜呜……人家好想你……”听到宋陵如此说，南庭终于绷不住了，趴在她怀里大哭起来，还不忘抓着她的衣袖擦擦眼泪鼻涕。 “我也想你啊，我的小辣椒！” “你还没走时，我就后悔了，可我又怕你留下来会受委屈，会思念家乡。我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皇女，我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庭儿，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宋陵总算是开口解释了自己当初为何要选择将他送走，就算只这一句话，也让南庭将心里的委屈散去了大半。 “别哭了，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以后你走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宋陵扯起自己那只干净的袖子，也学着南庭的样子给他擦起眼泪来，看着她那笨拙的样子，哭的鼻涕冒泡儿的小人儿忽然笑出了声。 见他总算是笑了，喜得宋陵跟捡了宝似的。又是抱着他好好地诉了一番相思苦，南庭只是靠在她肩头安静地听着，见到她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后悔自己的远嫁。 “我不顾男儿家的脸面主动前来寻你，你可会觉得我太不知矜持？” 南庭小手揪着宋陵腰间的玉佩摩挲着，嘟着小嘴儿自嘲道。 他心里不是没有怪过她，她不声不响地就将自己赶出了王府，还让管家将他关在门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他，害他痛了许久…… 可是，一瞧见她的人，他的心便满了，再也装不下其它。那些委屈和责怪，早已消失不见，他只想再回到去年那样有她陪伴和宠着的日子。 八王府里没有主君，宋陵亦没有通房小侍，南庭在八王府里俨然就是个小主子，宋陵宠着他，下面的人也都敬着他，无人与他争宠。 便是在南国皇宫，他也不曾有过这般安心的日子，没有繁琐的礼仪规矩，没有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有的只是她的纵容和宠溺。 “就算你不来，我也准备在生辰之后就去寻你，带你远走高飞，自此不问世事。”宋陵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讲着她本来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宋陵本想等自己生辰一过，便借口游览山河，请求出去走走，八皇女不是一个心系朝堂的人，这在北国本就不是一个秘密。 正好趁此机会去南国偷偷瞧瞧南庭，若他过得好，她便在远处祝福他。 若他过得不好，她就带他离开，从此二人隐居山水，女耕男织，远离俗世。 却不想，自己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这个小辣椒便给她送来了一个惊喜，这真是让宋陵受宠若惊！ “准备带我私奔吗？” 南庭抿着唇轻笑一声，知道她也惦记着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儿怨气也消失不见。 “只要你愿意……” 宋陵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笑得活像个傻子。 …… 听闻南国和亲使团已到驿馆，君后忙着张罗晚上的接风宴，而李贵君父子此时也没有闲着。 “父君，怎么办？湘儿不想嫁去南国……呜呜……” 自从听说南国和亲使团已经出发那日起，宋湘就日日哭泣，他才不要远离家乡，嫁去那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呢！ 况且，他的母皇年岁大了，不再往宫里纳人，所以，来和亲的皇子会许给自己的几个姐姐或者妹妹。 而那南国皇上才三十多岁，正是要大选的年纪，他若嫁去南国，便要嫁给一个比自己母皇父君小不了几岁的老女人，他才不要！ 如花的年纪，若是就这样消磨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中，那他还不如早早儿地死了算了。 “好湘儿，你别哭，先把饭吃了，父君会给你想办法的！” 李贵君心疼地拿起帕子，擦着儿子眼角的泪珠，递过手中的筷子想要哄着他用饭。 这孩子都已好多天没好好吃饭了，如今面色苍白，骨瘦如柴，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您总是说想办法想办法，如今那南国使团都已到了京城了，您的办法在哪儿呢？” 宋湘一把推开李贵君递过来的筷子，趴在桌上哭得好不委屈！ 他心里难过，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和亲，姐姐一直无动于衷也就罢了，父君竟也从未想过要去劝劝母皇收回成命，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湘儿！”李贵君看着掉在地上的筷子正要发怒，但瞧着儿子那伤心的模样儿又心有不忍，长长呼了口气，软了声音道， “湘儿，父君和你姐姐一直都在想办法。你也知道你母皇的性子，她就是一个那么爱面子的人，她说出口的话那便是金口玉言，又怎么能够说收回就收回呢？” 宋湘将脸侧过去，没有接李贵君的话，只听李贵君又接着解释。 “之前你姑姑曾隐晦地提及了一句有关你和亲的事情，奈何还不等皇上开口，朝中大臣就不愿意了，只说是以你一人之力就能促成两国交好，何乐而不为呢？” 李贵君的话里也满是苦涩，自己嫁了二十年的妻主啊！竟不顾他们妻夫之情，要将他的儿子远嫁他国。 “何乐而不为？呵呵……这些大臣倒是打得个好算盘，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们的儿子嫁去南国好了，又何必委屈了我？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宋湘差点儿被李贵君的话给气笑了，一群号称是国家栋梁的大臣们，竟想要靠着牺牲他一个小小男儿的终身幸福来换取国泰民安，也亏得他们说的出口。 “如今你姐姐似乎也被你母皇瞧不上了，这次迎接使臣的差事竟交给了太女和老八，咱们父子是真的失了你母皇的心了！”李贵君苦笑一声，皇上这是要断了他仅有的念想啊！ “母皇就是偏心！自小就将宋锦瑟那个病秧子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您瞧瞧她何时对旁人那样好过？” 宋湘不满地抱怨着，他倒不觉得皇上宠着太女有什么不对，毕竟宋翱是君后所出的嫡长女，无论立嫡立长，太女之位都是她的。可同样都是皇子，无需继承大统，皇上还要这般偏心宋锦瑟他就不愿意了！ “你母皇一直觉得亏欠了他们父子的，能不对他们好吗？” 李贵君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安慰宋湘。只是宋湘并不知十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皇上对宋锦瑟的偏爱由何而来。 “可是，父君，湘儿真的不愿远嫁南国，还请您和姑姑再想想办法。” 宋湘不愿再提宋锦瑟，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哪儿还有闲心去跟别人争宠？ “你姑姑倒是为你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李贵君抿了抿唇，看着宋湘犹豫道，毕竟这法子并不怎么光彩，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是什么办法？” 宋湘激动地拉起李贵君的手，苍白的脸上因着激动也多了几分血色，越发地让李贵君心疼起来。 “你母皇她是个爱面子的，若是……若是你在和亲之前失了身，届时她定不会再让你去和亲。念着你是她儿子的份儿上，便是她再恼怒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顶多就是训斥一番，然后再成全了你的亲事。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她也不会招摇的到处去说，虽说这样是委屈了你，可也好过让你远嫁他国，让我们父子生离死别啊！” 这些话，作为宋湘的亲生父亲，李贵君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哪里有父亲教儿子还未成婚就要失了贞洁的呢？ 可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要哄皇上收回成命，李贵君多次着人去请皇上，每每在二人兴致正浓的时候，他便要提此事，皇上一听，立时就黑了脸，觉得他实在是扫兴，最后弄得二人不欢而散，索性到后来，便是他主动去请皇上，皇上也不再到他的寝殿去了。 实在没有办法，李贵君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姐姐和女儿身上，奈何皇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任谁去说，也于事无补。 他们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虽说这事儿说出去不好听，可总也是能够将宋湘留下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狗急跳墙避和亲 听了李贵君的话，宋湘的脸由白转黄，又由黄转红，一时之间，变幻莫测。 宋湘抿着唇沉默了许久，却也没有开口拒绝。 李贵君握着宋湘的手劝道：“敏儿那孩子也是父君看着长大的，文韬武略，亦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不会辱没了你。日后你嫁给了他，李家也不会为难于你，有父君和你姐姐在，便是再如何，你嫁到李府，日后也是一家主君，不会受了什么委屈。” “李府？父君是说要湘儿嫁给表姐吗？” 宋湘抬起那双无神的眸子看向李贵君，他们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失身于表姐？ 可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是啊！如今你是你母皇钦定的和亲人选，也就只有敏儿才敢为了你冒这个险……” 李贵君知道自己的儿子对李敏没有那种感情，可相较于远嫁南国，嫁给李敏不已是极好的了吗？ 再说，男儿家这一生不就是为了寻个安稳的生活嘛！与李敏成了婚，有了孩子，日后也就有了感情。 为了宋湘，李仁肯让自己的嫡女冒此风险，已是对得起他们父子了，李家也从未亏见过他们。 “可湘儿一直只当表姐是姐姐，从没想过要嫁给她。而且，表姐自幼心仪于陈家公子，这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又岂能不顾脸面地去……去……” 宋湘梗着脖子，实在是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总之，若是要让他与李敏发生些什么，那与让他远嫁南国并无分别。 哪个男儿不思春？他也想嫁一个俊逸不凡，宠他护他的女子，可那人绝不是表姐！ 眼前又浮现出白子夜那张冷峻的脸，宋湘袖中的手缓缓蜷起，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里，他宋锦瑟凭什么自小受宠，什么都是要最好的？便是女人，也要跟自己抢？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你姑姑她也是尽力了的！” 李贵君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好说出去，但是，这世上又哪儿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宋湘紧紧地抿着唇，眼神越发地冷漠，既是要毁了自己的清白才能留下来，那他为什么非要去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若是夺了他身子的人是那个女子，母皇还不是得成全了他？到时候就是宋锦瑟哭瞎了双眼也于事无补。 “父君，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孩子，你能想通就好！”李贵君的脸上总算挂上了一丝笑意，他一直都是想将儿子嫁到李家的，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也算全了他的心愿。 看着宋湘总算开口吃饭了，李贵君忙着又吩咐下人去端了几道热菜进来，撤去已经凉了的荤菜，李贵君亲自给儿子布菜盛汤，哄着他多吃一些。 因为宋湘是和亲皇子，所以皇上特意派人通知他晚上要给南国使臣办接风宴，让他在宴会上献舞。 宋湘知道，此时就是最佳时机。 因着要给宋陵和南庭独处的时间，南奕便未去驿馆，而是直接跟着宋翱去了太女府，毕竟，那里还有需要她去拜见的人。 南奕随着宋翱进入竹苑的时候，白子夜正拿着一本兵书在研读，而宋锦瑟则是窝在白子夜脚边跟着景儿在学习刺绣，这样的情景倒是让南奕十分意外。 因为不确定宋锦瑟和景儿是否清楚白子夜的身份，所以南奕进去时并未直接行君臣之礼，而是朝白子夜抱拳道了一声：“白小姐！” 白子夜挑眉看向来人，轻轻点了点头才对着身边的宋锦瑟柔声道：“锦瑟，有客人来了，你先去偏殿待一会儿可好？” 宋锦瑟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南奕，又瞅了一眼白子夜，乖乖地点了点头，朝门口的南奕福了福身子，便带着景儿退了出去。 他知道白子夜身份特殊，她生病期间必是误了许多正事儿，所以，小皇子十分懂事地不问不说，只乖乖地听她吩咐。 “南国南奕见过少主。”见周围再无旁人，南奕才朝白子夜行了一个大礼。 “此处没有外人，南国太女无需多礼。”白子夜站起身，亲自扶起南奕。 要算起来，四个国家的太女中，只有南奕年岁最小，可此人聪慧无比，倒也深得白子夜赏识。 “不知少主身子可好些了？” 南奕也是偶然听自己的母皇提及白族少主受伤一事，此时见她正在北国太女府养伤，便知道那并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无碍。”白子夜招呼她二人坐下，又亲自给她们倒了杯茶。 宋翱接得是心安理得，南奕倒有几分受宠若惊。 “如今是在外面，南国太女无需拘礼，便当是好友相聚就是。” 白子夜似是看出了南奕的不自在，毕竟君臣有别，虽说白族隐世千年，可终究也只有她留着的才是皇家的血，四国皇上虽勤政爱民，毕竟也只是白族的臣下。 “少主唤我南奕就好。”南奕急忙开口道。 宋翱与白子夜年纪相仿，而南奕要比宋翱小些，所以与白子夜相处并没有像宋翱那般自在。 “不知南国国主近来可好？” 白子夜也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些皇上了，平日里操劳国事就已经操碎了心，还要管理着后宫君侍，避免他们争宠宫斗，又得为这些不省心的孩子们筹谋打算，真真的是不容易。 “母皇一切安好，有劳少主记挂。” 南奕朝白子夜抱拳道，因南庭为宋陵的事情日日思虑忧心，母皇和父后也愁白了头发，最疼爱的儿子远嫁异国，他们心中也不好受。 “男大不中留，南国皇子能遇见自己心爱之人已属不易，你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根据前世得来的消息，白子夜觉得宋陵和南庭在皇家的孩子中来说，应该是比较幸运的了。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国事缠身，只顾自己的小日子就好，相比起来，面前这两位太女这一生就要劳碌许多。 先不说日后国事繁重，只说在感情方面，不能许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就已经够她们满心亏欠了。 第一百二十章 这酒怎么也是醋味儿? “南庭自幼受宠，知他心意，母皇亦不舍他伤心难过。”南奕嘴角勾起，扯出一抹苦笑来，对于这个弟弟，她也十分不舍。 今日将他送至北国，日后再想相见，怕是遥遥无期了！ “南国太女无需担忧，宋陵她一生志不在朝堂，日后若是南国皇子思念家人，亦可随时让她带着王君回南国探望，相信母皇亦不会阻拦。” 同样都是有弟弟的人，宋翱十分理解南奕此时的心情，若是日后她亲手将锦瑟交到白子夜手中，心中定也极为不舍。 宋翱如此说，便是北国许给她的承诺，南奕暗淡的眸子总算亮了几分。 “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着南奕脸上明显的变化，白子夜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这南奕还是年纪太小了些，有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做不到像宋翱那般会隐藏，看来这南国皇帝将这个小太女保护的很好啊！ 为迎接南国使臣的到来，北国皇上特在宫中摆了接风宴，南国太女带着和亲皇子亲去赴宴。 参加接风宴的不只皇室众人，还有朝中四品以上的大臣及家眷，毕竟来人可是南国太女，未来储君，人多了才显得足够重视。 一番客套的寒暄，就到了歌舞表演的环节，南奕带着南庭坐在宋翱对面，宋翱朝她微微举杯，南奕也回之一笑，一饮而尽。 宋锦瑟依旧是乖巧地坐在白子夜身边，出门的时候白子夜特意嘱咐过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在众人面前与宋湘难堪。 今日前来的是南国使臣，而宋湘亦是要嫁到南国去的，白子夜害怕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前世去往南国和亲的人可是宋锦瑟。 每每提到和亲二字，白子夜都会忍不住想到前世宋锦瑟惨死的模样儿，那样苍白冰冷的一张脸，将她的心都冻住了。 这一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无论前往南国和亲的人是谁，都不会是她的锦瑟。 宋锦瑟两只小手里抓满了糕点，趁白子夜不注意就偷偷地往嘴里塞着，两个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活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对面南国太女和南国皇子身上转着，心中好奇他们的穿着与自己不同，却又觉得那南国皇子水眸长睫，肤白发黑，长得的确好看，八皇姐眼光可真好。 白子夜偶尔垂眸看他一眼，小皇子就急忙闭上嘴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瞧着她又看向别处时，才敢使劲儿嚼几口糕点。 殊不知，自己那满身甜腻的糕点味儿，便是白子夜隔着一里地都能闻见，更不要说二人坐的这般近了。 只是难得见他偷吃一次，白子夜也就装作视而不见，这孩子平日里还是很听话的！ 似是感受到有双眸子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似的，南庭忍不住抬眸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鼓着腮帮子偷吃糕点的小人儿正用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瞧。 南庭并不知那孩子就是北国十皇子，只是觉得他可爱的紧，偷吃的模样儿像极了自己小时候。 “看什么呢？” 南奕顺着南庭的目光朝宋翱身后看去，入眼的便是那个正忙活着消灭偷吃证据的小人儿扯着袖子在擦嘴。 忍不住轻笑一声，南奕才凑到南庭耳边说道， “那个孩子是北国十皇子宋锦瑟，深受北国皇上和君后的宠爱，他身边的白衣女子身份了得，若是你平日里遇见了她记得要行礼。” 南庭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坐着自斟自酌的白子夜身上，那样的风华绝代，便是他在南国见惯了那些长相俊美的女子，也不由得觉得她真好看。 这样冷清高贵的人儿竟会喜欢那样的男子？南庭总觉得对面那二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路人。 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朝南庭露出一个微笑，那人日后毕竟是自己的姐夫不是？ 南庭也回他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看得宋锦瑟心都醉了。 然而，那样好看的酒窝不禁落在了宋锦瑟眼中，也落在了一直关注着南庭的宋陵眼中。 宋陵朝着南庭目光所致望去，霎时像是喝了一缸醋般，只觉得连头发丝儿都是酸的。 好你个白子夜，拐了我的弟弟不说，还想将我的夫郎也勾引走吗？ 这般想着，宋陵忍不住又闷头喝了几口酒，忽然觉得这酒都是酸的。 将酒杯一放，宋陵心里就算计着得赶紧将小人儿拐到手，免得他再被别的女人勾了去。 坐在上首的皇上时不时地与南庭寒暄几句，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儿，直到宋湘一袭红衣出现在大殿中央时，南庭的眸子才被那一抹红色吸引了去。 北国的舞者竟还有这么高贵的气质，真是难得！ 若说上一次宋湘一舞是为了觅得良妻，心甘情愿。 那这一次，便是被逼无奈了，他本恨不得远远地躲开那些南国使臣，奈何皇上亲口说让他献上一舞，他又岂敢忤逆？ “不知南国太女觉得我儿这一舞如何？”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南奕问道，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这南国太女年轻俊美，若是她能看上宋湘，回国后向南国皇上求娶他为君侍，也算是一桩美事儿。 总也好过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儿子嫁给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南国皇上了不是？ “原来是北国皇子，实在是令本宫大开眼界。皇子殿下武舞艺超群，身姿曼妙，可谓难得。” 南奕客套地夸赞着，只是她与宋陵差不多大，还未到娶亲的年纪，对这男女之事并不甚感兴趣，真是枉费了北国皇上的一片苦心。 见南奕眸子纯净，北国皇上也没再多言，她已尽力，这一切都要看宋湘自己的造化了。 “朕膝下适龄的女儿有四个，太女和老四、老六皆是已有侧君，却还没有定下正君。老八今年才满十六，便是连侧君都不曾有，不知南国皇子更中意于朕的哪一个皇女？” 皇上的声音虽轻，却也足够众人能够听见，无人再看殿中宋湘那勾人的舞蹈，众人将眸子都落在了南庭的身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箭射到个小夫君 皇上本意是要将这和亲皇子许给太女宋翱的，奈何白子夜的一句“和亲人选应由南国自己选择为好”让她改变了想法。 皇上觉得白子夜说的对，人家南国主动提出和亲，为了显示北国的大度，由南国挑选和亲人选更好，这样也能给自己嫁过去的儿子多点选择机会。 于皇上来说，将和亲皇子许给太女是为了巩固她的势力，若是那南国皇子看上了自己其她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妥，届时她再削了那人的权就是，总不会给太女造成什么威胁的。 听见北国皇上如此问，南庭忍不住小脸儿一红，藏在袖子里的小手蜷缩着，一双杏眼害羞地眨了几下，身子也忍不住朝南奕身后缩了缩，可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宋陵身上。 南奕不动声色地朝前坐了坐，将南庭那张通红的小脸儿挡了起来。 而后开口道：“感谢北国皇上宽仁大度，本宫素闻北国皇女皆是文武双全，既是如此，不如就由几位皇女比试射箭，谁若能将本宫手中的这颗葡萄击碎，那本宫便替母皇做主，将南庭皇子许配给她。” 倒不是南奕太过相信宋陵的本事，而是连白子夜都曾无意间夸过北国八皇女武艺了得，射箭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她这才敢冒然开口。 毕竟，听说北国太女殿下的侧君就是被八皇女随手甩出的一颗花生换来的。 “姐姐……”南庭担忧地扯了扯南奕的袖子，他不敢赌，她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宋陵失手，他岂不是就要嫁给别人了？ 他才不要，除了宋陵，他谁都不要！ “别担心，没事儿的！”南奕轻轻拍了拍南庭因为紧张而紧攥她衣袖的手，她就算信不着旁人，白子夜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她相信白子夜不会无缘无故地夸赞宋陵的骑射本领，她更相信白子夜看人的眼光。 南庭蹙着眉头偷偷看向宋陵，却见她回他一个安心的笑，那笑容虽淡，却抚平了他心底因担忧而荡起的涟漪。 “子夜姐姐，八皇姐她行吗？”宋锦瑟将小脑袋凑到白子夜耳边，小声问了一句。 白子夜心中大笑，这孩子的话若是被宋陵听见，非得气死不可，哪里有弟弟怀疑自己姐姐不行的道理？ 心里这般想着，面儿上却不显，白子夜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确是相信宋陵的本事的。 先不说几个皇女中——宋翱无心相争，宋涟满心都是自己的白月光，再容不下旁人，而宋琦就算有那份想争的心，却也没那个本事。 单说宋陵对南庭的那份深情，她便不会让南庭有任何落入别人手中的可能。 旁人还没什么，倒是宋锦瑟紧张地攥着自己的小手，鼓着一双大眼睛，在那里替宋陵干着急。 白子夜看着小人儿那副恨不得要替宋陵呐喊助威的模样儿，忍不住抬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那张俊脸，宋锦瑟这才慢慢放开自己紧攥的手指，缓缓放松下来。 他只是担心，担心八皇姐娶不上自己的心仪之人，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听到皇上那声“好”后，宋湘便甩着长袖缓缓施了一礼，退至侧殿。 此时是自己的那几个姐姐妹妹要博得美人心是时候，哪里还需要他再继续跳下去。 “那便由儿臣先来吧！”宋翱起身道。 南奕示意身旁的小侍将自己手中的葡萄摆至殿前，太女宋翱率先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弓箭，只见她随意一拉弓，那箭便与葡萄擦肩而过，只蹭破了一点儿皮。 利落地将弓箭扔给身后的侍从，宋翱重回自己的位置，接过沐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顺势回给他一个淡然的微笑。 那笑暖的沐文的心都化了，无论她做什么，他总是相信她的！ 宋翱那随意的态度无不是告诉众人，她根本就无心这南国小皇子。 皇上心中微叹，却也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 宋涟跟着起身，接过侍从手中的弓箭，眸子却看向了梅丞相身后坐着的梅清月，握着弓箭的手一紧，宋涟抿了抿唇，微颤的睫毛下遮住的却是一片深情。 于她来说，这天下江山固然重要，可梅清月更重要。 一箭射出，四皇女的箭亦是擦着葡萄皮而过，南奕也不得不佩服北国这几个皇女的本事了。 要说射中这葡萄不难，可个个都不想射中，为了面子却还得擦着点儿皮，这就需要些真本事了！ 南庭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前两个皇女都没有射中葡萄，不由得勾起嘴角，心中想着，她们果真都没有宋陵厉害！ 宋琦就更不用说了，几个皇女中就她资质最是平庸，便是她瞄了许久，想在皇上和众大臣面前证明自己，却仍是射在了葡萄的脚边，还没挨着葡萄皮。 皇上气恼地瞪了宋琦一眼，吓得宋琦连头都没敢抬就匆匆溜了回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女殿下和四皇女那是故意为之，而六皇女这个……是真的不行啊！ 最后上场的是宋陵，只见她随意将手中的折扇插在腰间。 左手接过弓，右手拿着箭，半眯起一只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地放手，那箭便像是长了眼睛般地直冲那颗紫色的葡萄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葡萄被箭穿过，地上还掉下几粒被箭推出来的葡萄籽儿。 若说是将葡萄射碎容易，只需蛮力即可。 可像宋陵这般，一箭射出，葡萄完好无损地挂在箭上，而中间的葡萄籽儿被挤了出来，这便需要些真本事了！ 大殿之上立马响起一阵抽气声，便是皇上此时也对这个平日里看似不务正业的女儿有了改观，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老八吗？ 宋锦瑟激动地拍着小手，大声嚷了一句：“八皇姐好厉害！” 被小人儿这么一喊，南庭泛红的脸上也挂上了几分骄傲，他看中的女子那必是这世间最好的！ “好！”震惊之余，皇上也忍不住咧着嘴对宋陵夸赞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色中的小黑影儿 “八殿下好本事，看来这是老天恩赐的缘分，也是我们南庭的造化！”南奕跟着说道，她怕自己再不开口，南庭就要急哭了。 “既是如此，那便将南国皇子赐给八皇女做王君，待君后和沐贵君寻一个好日子来，便让两个孩子成婚。” 既是太女不想要，相比与老四和老六，皇上更乐得见老八娶了这和亲皇子。众皇女中，唯有老八无争储之心，且她向来与太女交好，这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恭喜圣上，恭喜八殿下！” 众朝臣急忙起身祝贺，这场联姻明显就是冲着八殿下来的啊！ “谢母皇赐婚！” 宋陵衣摆撩起，朝皇上行了一个大礼，众朝臣无不感慨，这男女通吃的八皇女都要成婚了，自家孩子的婚事都还没个准信儿，上哪儿说理去？ “如今我南北二国缔结联姻之好，南国太女便留下多住些时日，让翱儿和陵儿带你和南庭皇子到处转转，看看我北国的风土人情。” 皇上心里高兴，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也好！” 南奕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应了下来。 而比皇上更高兴的则是她身后的沐贵君，唯一的女儿总算要成家了，希望这孩子有了夫君之后，性子也能安稳一些，莫要整日里想着出去混玩了。 君后侧身与沐贵君说着什么，沐贵君喜得眼角的细纹都多了几道，二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南庭红着耳尖儿偷偷瞧了宋陵一眼，见她正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也忍不住跟着甜蜜起来，他终于要嫁给她了！ “去吧！” 瞧着南庭一双眼睛都要长在宋陵身上似的，南奕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示意身后的小侍去唤宋陵，而南庭则顺着侧殿偷偷溜了出去。 宋陵顺着小侍手指的方向瞧见南庭出了大殿，急忙应付了身边的几个好友就跟着跑了出去，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她的小辣椒好好转转北国皇宫，顺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占点便宜。 宋陵这个想法若是被南庭知道，定会又要龇牙咧嘴跟她没完，奈何如今小辣椒已经落进了狼窝里，只能等着被人连煎带炒的生吞活剥了。 南国皇子的婚事已有着落，下面要谈的便是北国和亲皇子的事情了。 宋湘自借去更衣的由头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皇上四下望去，没有瞧见人，便不悦地瞪了李贵君一眼。 李贵君忙柔声说道：“湘儿那孩子今日身体不适，怕是正在侧殿歇着，臣侍这便去瞧瞧。” 皇上冷着脸点了点头，只觉得宋湘这是在南国使臣面前落了北国的面子，心中越发觉得这孩子不懂事。 瞧着李贵君出了大殿，君后带着沐贵君也借口更衣出了正殿，二人心中高兴，恨不得立时就去给宋陵挑日子才是。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侍匆匆来到宋锦瑟跟前，俯身见礼。 “奴给十皇子请安，君后说请您去凤仪宫走一趟。” “父后唤本殿去凤仪宫？” 宋锦瑟皱着小眉头嘀咕了一句，不明白这会儿君后唤他去凤仪宫会有何事。 这小侍瞧着眼生，宋锦瑟只以为是自己许久不在宫中，又新进了些宫人。瞅了一眼皇上身旁的位置，见君后却已不在，便信了这小侍的话。 “是！” 那小侍瞧着倒也是个稳妥的，见宋锦瑟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弹，他也不曾催促，只是站在那里等着。 宋锦瑟的小手扯着白子夜的衣袖，想让她陪他一起去。 白子夜轻轻擦去小人儿嘴角偷吃留下的糕点屑，拿过一旁景儿手中抱着的披风裹在宋锦瑟身上。 北国的夏季早晚温差极大，怕他夜里出去受了凉，白子夜特意着景儿为他带上了一件薄披风，没想到此时竟用上了。 柔声道：“你要去后宫，我不方便陪你过去，让白霜跟着你如何？” 因着一直记挂着宋锦瑟和和亲这件事情有关，白子夜出门的时候特意将白霜带了过来，就因为他是男子，能够寸步不离地跟在宋锦瑟身边，有他在，她也能放心一些。 “那你可要在这里等着锦瑟，不要偷偷跑掉哦！” 宋锦瑟瞅了一眼白霜，才算是答应了下来，却还是不忘嘱咐白子夜要等着他。 “你不来，我就不会走。” 白子夜眼角挂着笑，看着小人儿那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痛快地应了下来，而后又转向白霜，一脸的郑重。 “白霜，无论发生什么，切不可离开锦瑟皇子身边半步。” “是！” 白霜低声应道。 “去吧！”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肩膀，看着他出了大殿才收回目光。 忽然没了小人儿在耳边叽叽喳喳，白子夜竟有些不习惯。 看向殿中那些扭着腰身跳舞的男子们，白子夜甚觉无趣，索性放下酒杯，也顺着侧殿溜了出去。 于白子夜来说，这殿外的安静要比殿内的歌舞升平更吸引人，若不是为了宋锦瑟，她根本就不屑于参加这种宫宴的，阿谀奉承的讨好和互相吹捧的马屁，太不真实。 顺着一排矮松朝小池边走着，身后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小跑声，白子夜闪身躲至一根大柱子后面，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身影儿忽然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竟显得有些慌张。 白子夜伸手折下一小截树枝，一闪身就将卡住了那个小黑影儿的脖子，树枝紧贴着他的肌肤，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白……白小姐，是我……” 一个小男儿颤颤巍巍的声音传了出来，朦胧的月光下只有一双耀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白子夜，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眸子里的真情。 白子夜放开那个小黑影儿，随手将树枝扔进一旁的树丛中，朝身后退了一步才开口道：“不知梅公子跟着在下有何事？” “我……”小黑影儿忽然将头垂了下去，两只小手无措地揪在一起，他不敢说自己是偷偷跟在她后面出来的，他怕她轻看了自己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差阳错误终身 “夜深天黑，梅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白子夜朝梅清月身后看了一眼，见竟是只有他一人，不由得感叹道，这孩子连个小侍都不曾带，倒也真是胆大。 若是遇见个心怀不轨的人对他做些什么，到时候哭死都晚了。 “你……你要去哪里？” 见那人说完话就要走，梅清月急忙小跑着跟在她身后问道。 “随处转转……”白子夜忽然顿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小黑影儿道，“可是自己不敢回去吗？” “不……不是……” 梅清月在黑暗中摆了摆手，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竟有些心虚，的确是很黑。 白子夜腿长步子大，他刚才只顾得闷头跟在她身后小跑着，竟忘了怕黑，如今若是让他自己回去，他还真的不敢。 听着那没什么底气的话，白子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准备好人做到底，将他送回去。 “我送你回去。” “别去……” 梅清月忽然扯住了白子夜的衣袖，因为心里记挂着那件事，所以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白子夜看向黑暗中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终于明白了这孩子偷偷跟自己出来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什么要事与自己说。 …… 一间温室，轻纱遮挡，红衣男子缓缓褪下身上的那层薄裳，将手边那个散发着阵阵香味的香膏缓缓涂在耳后和手腕处。 嘴角勾起，他已安排好一切，只等着那个女子的到来。 一旁的香炉里销烟袅袅，男子轻轻拨了拨里面的香碳，对着门口的小侍不耐地问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再不把白子夜请过来，那宋锦瑟就走到凤仪宫去了，等他真的见了君后，自己的算计不就露馅了吗？ 小侍探着脑袋朝外张望着，远远地瞧见两个人影过来，急忙激动地朝里喊道：“来了，来了，殿下……” “可瞧清楚了？那女子是不是着了一身白衣？” “是！一身白衣，气度不凡。” 小侍忙着应道，其实夜色那么黑，他哪里能够瞧的清楚那女子长什么样儿，只是着了白衣倒是真的。 屋内的男子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将那瓶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倒进了香炉里，又灭了烛火，才坐回床边，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来。 本还淡淡的清香味儿里，立马添了几分浓郁，让那男子妩媚的眼神都变了颜色，勾人得紧。 “小姐，我家小殿下扭伤了脚，就在这屋内，一直吵着要见您呢！”门外的小侍对着身旁的白衣女子垂眸道。 那白衣女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而是吩咐了一句就推门走了进去。 “我进去瞧瞧，你们去唤太医来。” 瞧着那白衣女子进了内室，两个小侍对视一眼，将大门紧闭，便各自按照之前七皇子的吩咐去叫人。 宋锦瑟正甩着披风缓缓地朝凤仪宫走着，因为景儿总是不许他急走，怕他的心悸再犯，可子夜姐姐明明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好了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小人儿停下脚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缓缓转过头去。 他身后的景儿也是一脸好奇地朝那来人望去，只有白霜依旧淡然，警醒地盯着四周。 不愧是白子夜调教出来的人，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是这般尽心尽责，也难怪白子夜放心将自己的宝贝疙瘩交给白霜。 “十殿下，请等一等，等一等……” 那小侍跑得气喘吁吁，见宋锦瑟还未到凤仪宫的拐角处，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来得及。 “何事？” 宋锦瑟总觉得今儿晚上这宫中的小侍对自己格外热情，他许久不在宫中居住，却是对这些小侍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白……白小姐那边好像出事了，太女殿下唤奴来寻您赶紧过去瞧瞧……”那小侍紧促眉头，说话的表情也是一脸着急。 “什么？在哪儿？赶紧带路……” 听说白子夜出事了，宋锦瑟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提着衣摆就往回跑，还嫌那带路的小侍跑得慢。 先前引着宋锦瑟往凤仪宫走的小侍眉眼一弯，趁着众人不注意就顺着小路溜了。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李贵君和七皇子可许诺过他们了，待这事儿办成了，就给他们几人一笔银子放他们出宫。 都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谁也没敢奢想过自己进了宫还能出去，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便是拿自己的命赌一把，那也是值的！ “殿下，您身子不好，跑慢些啊！” 景儿在宋锦瑟身后担忧地喊道，他很担心锦瑟皇子的身子，不要到时候白小姐没怎么样，他家殿下再跑出个好歹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锦瑟皇子，我家小姐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您别急！” 白霜虽也担忧白子夜，却还是相信她的自保能力的，在这皇宫之中，没人能够伤得了她，除非是自家少主有目的的故意为之。 白霜毕竟是白子夜的人，他的话总算让宋锦瑟提着的心放下几分。 可关系到白子夜，宋锦瑟也不敢大意，但凡有一丁点儿能让她有危险的事情，他都不能让它发生，那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 “你可知道白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霜一把扯过前面带路的小侍问道。 “奴……奴不敢说……” 那小侍抖着双腿颤声道。 “不敢说？” 宋锦瑟走上前来看着那小侍，忽然瞪大了双眸，会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宫中的小侍不敢对自己讲？ “殿下，您还是别问了，奴带您去瞧瞧吧！白小姐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那小侍按照之前七皇子的吩咐如是向宋锦瑟说着，他只要将十殿下引到那殿内，任务就完成了，宫外的自由在等着他，他的阿炎姐姐也在等着他。 还未走进那宫殿，殿内就传出一阵阵男女粗重的喘息声和不堪入耳的口申口今声，宋锦瑟本就有些慌乱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地攥了起来，勒得喘不上气来，那声音听在耳中比刀子扎在心上还疼。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为什么要穿白衣 不！那人儿一定不是他的子夜姐姐…… 他的子夜姐姐一定不会跟别的男子做这种事情的！ 她说她会在大殿之上等他回来，他没有回去找她，她怎么会与别的男子出来呢？ “殿下，小心！” 白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小人儿那软了下来的身子。 莫说是锦瑟皇子了，便是白霜面对此时的状况也是难以置信，他家少主素来有洁癖，除了锦瑟皇子外，是绝对不会碰别的男子的，除非……有人对她使药。 宋锦瑟其实很想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可他不敢推开面前的那扇门，他怕看见了自己不愿看见的，他的子夜姐姐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都说了，若是她想要，他会给她的，可她为什么就等不及，去找了别的男子呢？ 不！定是有人勾引了他的子夜姐姐，让她迷了双眼…… 小皇子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那边去唤太女殿下和四皇女的小侍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是怎么回事？” 宋翱看着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依旧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宋锦瑟急忙冲过去，将他环在了怀里。 她是过来人，这声音从屋内传来，便是已经说明了一切，瞧着宋锦瑟的模样儿，便是宋翱也不得不觉得是白子夜被人下了套。 而宋涟则是早已知道会有如今这一幕，她之所以跟过来不过就是来为自己的弟弟做个见证罢了，只是她刚刚好像瞧见了李敏还在殿中陪着众人饮酒呢！ 那这殿内的女子又是谁？莫不是父君和宋湘临时改变了主意，选中了别的女人？ 又瞧见宋锦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儿，宋涟脑中忍不住浮现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来，若是那个女人的话……也很不错啊！ 等着看热闹的宋涟只在一旁看着，宋翱却还在安慰着宋锦瑟，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动手去打开那扇门。 倒是白霜一脸凝重地凑到那门缝儿附近使劲闻着什么，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是景儿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白霜哥哥，这是怎么了？” “迷情香……” 白霜的话一出口，众人就已明白了，这白子夜八成是被人算计了。 宋涟抿着唇看向白霜，此时她更加好奇白子夜的身份了，只是身边一个小侍就有如此本事，那白子夜就绝对不是一般人。 “锦瑟，你要相信子夜。” 宋翱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这门还是得她来打开了。 今日这事儿定是有人预谋而为，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待见了里面的男子或许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吱呀……” 随着门被打开，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更大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混杂着那种气息扑鼻而来，众人皆忍不住抬袖掩面。 白霜跟在宋翱身边走在最前面，景儿扶着宋锦瑟走在最后面，这样的场面他可不想让自家殿下瞧见，怕会要了他主子的命去。 那女子的粗喘声传来，白霜心中一喜，这女子内力浅薄，气息不稳，不是他们少主。 知道了这个答案，白霜便也不再顾及什么，掏出火折子就将一旁的红烛点了起来。 轻纱红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可惜…… 看着扔在地上的白衣和红裙，宋锦瑟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他认得，今日大殿之上，只有宋湘一人穿了红衣，宋湘竟敢勾引他的子夜姐姐。 小皇子一把扯下那些惟妙惟幻的轻纱，大红被子上还在纠缠的两个人就落在了众人眼中。 本想掐死宋湘的宋锦瑟在瞧见那女子并不是白子夜时，忽然就愣在了那里，这样的惊喜让他高兴得差点儿叫了出来。 白霜立即伸手将小皇子的眼睛蒙住，拉着他就往外走，若是让小皇子瞧见了别的女人的身子，他怕是自家少主得怪他护主不利。 本还一脸死灰色的宋翱在瞧见眼前这一幕时，嘴角微微勾起，不屑地轻哼一声，她就说嘛！白子夜堂堂白族少主，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算计了呢！ “李焕？怎么会是你？” 宋涟睁着那双充血的眸子就冲了上去，一拳将覆在宋湘身上的女子打倒在地，她万万没想到，在宋湘床上的女人会是李家的庶女李焕。 怒火中烧的宋涟并不知道，她刚刚这一句话就已经将自己出卖了。 满面桃红的宋湘听见姐姐的声音才清醒了几分，正高兴于自己的计谋得逞时，却听见了地上那女子熟悉的声音，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去。 “四殿下？太女殿下？我……” 被称作李焕的女子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待看清面前的人时立马清醒了过来。 一阵凉风吹来，李焕急忙将地上散落的衣衫随意遮在身上，看向床里的那一抹雪白，不由得红了耳根。 她本正坐在宴间饮酒，忽然就被这小侍请了出来，只说是自家殿下不小心扭伤了脚，请她前来帮忙。 能够得皇子殿下青睐，对她这个素来不受宠的庶女来说那可是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儿，于是，这人便想也没想地就跟着这小侍来到这间寝殿。 谁知一进来就被人挑逗到了床上，待再清醒时，就是如今这般模样儿了。 “啊！” 看清了刚刚与自己在一起的人是谁后，宋湘忽然大叫一声，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焕怒吼道，“怎么会是你？” “殿下，我……” 李焕正要解释什么，就被一个玉枕砸了脑袋，血瞬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她也冤枉啊！明明自己在那里饮酒正酣，谁知会变成如今这般？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看着李焕裹在身上的白衣，宋湘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他只吩咐小侍去将殿内左边后排穿白衣的女子请来，却未注意，除了白子夜之外，还有别人也着了白衣。 因为在他眼中，这世上的白衣都是为白子夜而做，其他人都不配！ “你为什么要穿白衣？为什么要在本殿这里？你……竟敢占了本殿的身子，本殿要将你千刀万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宋湘白着一张小脸儿，恶狠狠地瞪着李焕，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儿，恨不得要咬死她才是。 “殿下，是您唤小侍叫我过来的，说是您伤了脚……”李焕正欲解释，却被宋涟出声打断。 “够了！”宋涟怒气冲冲地又给了李焕一脚，怒斥道，“李焕你胆大包天，竟欺辱了七皇子？你可知，他是母皇钦选的和亲皇子？” “四殿下，李焕真的冤枉啊！” 李焕一听，吓得身子一软，立马瘫在地上，只会喊冤。 他不过是李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本以为能借着救了皇子有功，得个封赏，让自己和爹爹的生活好过一些，却不想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管她如何喊冤，宋湘失身于她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若是皇上得知真相，怕是真的会治了他的罪不说，还会连累了整个李家，届时，她可怜的爹爹可要怎么办啊？ “你……你占了本殿的清白，还敢喊冤？” 宋湘缩在床角气得瑟瑟发抖，他还一直将这个女人当做是白子夜，亏得他那么主动，竟是白白便宜了她？ 想想都觉得恶心！ “行了！事已至此，你二人先将衣服穿上再说其它。” 通过三人之间的争辩，宋翱总算听明白了，自己被叫来，不过是为他们的计谋做个证人。 瞧着这白衣，宋涟姐弟这次分明是冲着白子夜来的，还好这人不是她。 若真是白子夜的话，便是再不喜欢宋湘，也得给他一个身份了。 宋湘本想利用白子夜来个一箭双雕，既伤了宋锦瑟的心，又能避免自己嫁去南国。谁知阴差阳错得竟让恰巧穿了白衣的李焕成了替罪羔羊。 宋翱和宋涟都转过身去，李焕颤颤巍巍地伸手将地上的衣衫捡起，先小心翼翼地将宋湘的衣裳放在床头，却是头也不敢抬，然后才捡起自己的衣衫飞快地套了起来。 李焕也没想到这七皇子会这般主动，累的她此时还手脚发软，可听着刚刚他话里的意思，怕是他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不过，既是已经占了他的身子，皇上总不会将她杀了吧，若是皇上大发慈悲，自己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驸马呢？ 李焕的心思活络间，宋湘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她面前。 即便不抬头，李焕也能感受到七皇子眼中的恨和厌恶，可她也是无辜的不是？ “你毁了本殿的一切，本殿会让你还回来的！” 宋湘凑到李焕耳边，恶狠狠地咬牙道。 “七……七殿下……” 李焕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刚刚幻想出来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只能满脸煞白地看着面前的宋湘手中握着的烛台。 “李焕，去死吧！” 不等李焕反应，宋湘便怒吼一声，拼尽了全部力气地刺向李焕，那烛台上面的尖锐就这样插进了李焕的小腹。 “湘儿，住手！” 宋涟听到声音回过头时，李焕的血已经顺着烛台流了出来，宋湘会有这样深的恨意，便是宋涟也没有想到。 “七殿下，我……真的是无辜的……” 李焕捂着伤口，单膝跪在地上，嘴唇惨白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是受了牵连，这七皇子和四皇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样的意外是谁都没有想到罢了！ “来人，去唤太医！” 倒是宋翱反应最快，知道此时的李焕还不能死，这事儿事关重大，她也不敢做决定，一切还是得交给母皇做主。 “阿木，去将母皇偷偷找来，记住，此事切不可让外人知道。” 宋翱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阿木吩咐道。 “是！” 阿木转身就要往大殿奔去，却又被跟着追了出来的宋翱唤住。 “将李贵君也一道儿请来。” …… 既是他们父子策划的好计策，那便还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才是，这事儿本就与自己无关，宋翱才懒得蹚这趟浑水。 索性宋翱出来之后就没再进去，只等着太医和皇上的到来。 宋锦瑟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刚刚他只顾得去看“白子夜”，都忘了他们是在做那种事情，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得脸上发烫，连耳尖儿都是红的，还觉得有些恶心。 白霜将手指轻轻探向宋锦瑟的手腕，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第一次受少主之命守护锦瑟皇子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都道是皇宫金碧辉煌，皇家人生来就带有光环，可是又有谁知道，这里面的肮脏呢？ 生活不易，真的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母皇……” “皇上万安……” 不等众人朝皇上请安，皇上就已甩着衣袖，一脸怒气地冲进了内室。发生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她还有什么可安的？ 李贵君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忐忑，他刚刚从阿木的回禀里听出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湘儿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待看见躺在血泊里的李焕和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宋湘时，皇上只觉得脑仁儿都要碎了，这些个孩子是一天也不能消停下来，不整点儿什么事儿出来，他们就难受。 只见皇上一手扶额，呼吸急促，宋涟偷偷看了一眼跟在皇上身后的李贵君，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也跟着跪在了宋湘身边。 “母皇，这是一场意外，湘儿他也不想的，只是如今湘儿他已被李焕破了身子，这……” 随着宋涟说出口的话，宋湘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李贵君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过去了。 他们不是说好今儿晚上来的人是李敏吗？怎么会是李焕？ “孽障！”皇上一巴掌打向宋湘，宋湘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瞬间红肿起来。 李贵君颤着身子挡到宋湘身前，他能够看得出来，皇上这次是真的怒了，以前再是如何，皇上也不曾对几个孩子真的动过手，今日给宋湘的这一巴掌，定是气极了！ “皇上息怒啊！湘儿他也是无辜的啊……” 李贵君哭喊着抓住皇上那只气得发颤的手，怕她再动手。 因为那一巴掌用的力气过大，此时皇上的手掌也是一片通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辜受牵成驸马 “都是你这个当父君的没用，教出来的好儿子，将我北国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皇上一把甩开李贵君的手，红着脸怒斥道。 一想到南国太女还在大殿上等着，皇上就气得七窍生烟，她还指望将这个儿子嫁去和亲呢！如今，一切都成了她北国的笑话！ “是……臣侍该死！这事儿都是臣侍的错，是臣侍不好，没有看好湘儿，还请皇上息怒啊！” 李贵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皇上哭求着，他也没想到他们父子二人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竟落得了个这样的结局。 皇上那只颤抖的手缓缓握起，却还是没舍得将巴掌落在李贵君脸上。 这个男人啊！ 好歹也是跟了她快二十年了啊！ “母皇，先让太医为李二小姐诊治吧！” 宋翱适时地带着太医来到外室，大声对着里面的人喊道。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这么一说，也是为了给里面的人一些准备的时间。 皇上气恼地命人将李焕抬到了外室的软塌上，宋涟也起身，紧跟其后，此时的李焕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 太医垂着眸子认真诊脉止血，头也不敢抬。 在皇家，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在这个时候李家二小姐出了事儿，皇上和太女殿下也在，还真说不好是为了什么。她可不想为了探测皇家的秘密，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李二小姐刚刚不小心碰倒了烛台，额头磕在了桌角，掉下来的烛台又伤了小腹，可有性命之忧？” 似乎是知道太医所想似的，宋翱便看着她开口问道。 她自是不能说出实情，更不能将宋湘要杀李焕的事情说出来，只能编了这么一个由头。 看着太女处理事情井井有条，说话滴水不漏，皇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总算还有一个让她省心的孩子。 “无妨，这烛台不长，并未伤及内腑，休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太医边帮着李焕包扎伤口，边应道。 “那就好！” 宋翱放心地点了点头，好在没有出了人命。 不出人命就什么都好说，若是李焕今日真的死在宫中，那宋湘失身的事情才是真的瞒不住了。 李贵君在内室将宋湘冰冷的手握在手中，此时内室只有他父子二人，他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看着宋湘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儿，怕是不愿再提，李贵君也就没敢多问。 只能哭着道：“我可怜的儿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李敏好歹也是李家的嫡女，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宋湘的身份，可这李焕只不过是个庶女，总不能让他的儿子——堂堂皇子去嫁给一个庶女为夫啊！ 可是，那人已经占了他儿子的身子，这又该怎么办呢？ “父君，湘儿不想嫁给李焕，李焕必须死！” 宋湘木木地趴在李贵君怀里，许久之后才颤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傻孩子！你的清白都被她夺了去，她若死了，你这一辈子可就连个依靠也没有了啊！” 李贵君不赞同地说道，李焕虽说是个庶女，可好歹也是个女人。 男人这一辈子，再怎么着，也不能一个人过啊！ “湘儿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再看见她！” 宋湘恶狠狠地说道，他都不敢闭眼，一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些令他作呕的画面，他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想嫁给李焕那样的女人。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如今事情已被你母皇知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李焕做了你的妻主，成为驸马，便当是她入赘到咱们宋家吧！” 李贵君终究还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知道此时什么样的结局才是对儿子最好的。 那李焕虽然出身不好，但若是被封为驸马，皇上再给宋湘赐一个驸马府，日后给她个能够养老的闲值，宋湘这一生也受不得什么委屈。 “可湘儿没有办法和她过一辈子啊！” 宋湘说着，满腹的委屈涌了上来，忽然就趴在李贵君怀中大哭起来，仿佛要把今日的这场噩梦哭醒似的。 他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为什么就没有算计到今夜过来的人不是白子夜呢？ 为什么啊？ 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 …… 太医写好药方，交给身边的小侍去抓药煎药，自己便告辞退了出去。 皇上一脸怒气地坐在桌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烦心。 亏着自己还在为宋湘打算，想着有办法能够让他嫁给一表人才的南国太女，不想宋湘他竟为了不去和亲而找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庶女苟合！ 是的！在皇上眼中，宋湘之所以敢在今儿夜里做出这种事情就是为了不去和亲。更何况，他挑选的女人还是李贵君夫家的侄女儿，若说不是他们商量好的计谋，便是皇上也不能相信。 “母皇身子重要，莫要动气。”宋翱适时地倒了一杯凉茶放在皇上面前。 皇上接过杯子，一口将那茶水饮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她这才觉得自己的火气消了一些。 “哎！” 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任她是一国之主，此时的脑中也是一团乱麻。 许久之后，皇上忽然叹了一句。 “就算要选女人，也得挑个合适的啊！” 她终归还是心疼儿子的，就算他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又丢了脸面的事情，她还是不舍得处死他。 既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不舍得处死，那便只能成全了他。 只是榻上躺着的那李家庶女，无论身份还是学识，无不让人失望。 皇上此时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个儿子的眼光，小儿子选了一个白族少主，虽说前路难走，可好歹人家是人中之凤。 但是，这个……实在是无话可说。 “母皇若是怕委屈了七皇弟，便给李焕封个官职就是，总不会饿着了他们。” 宋翱在一旁劝道。 这李焕虽无辜受牵连，却也算是没白挨这一烛台，如今倒让她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麻雀一跃，飞上枝头变成了驸马。 “这个湘儿……真的是令朕太失望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人救了她的清白 随着皇上这句话说出口，宋涟的脸也跟着白了。 母皇的意思是……将宋湘嫁出宫后，便不会再管他了吧！ 这么说，也就是她以后再也指望不上这个弟弟了…… 宋涟本还打算借着宋湘的婚事再拉拢一批势力，没想到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贵女没有拉拢到，却还把自己的亲弟弟还搭了进去。 “七皇弟年纪小，不懂事，难免会思虑不周，母皇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宋翱这话说的就厉害了，明里是劝皇上不要生气，也替宋湘说了话。 暗里却是在说，宋湘如此做，身后必是有人指使，而那出这馊主意之人，不是李贵君就是宋涟，宋湘一个男儿家总不会想着用自己的清白去赌。 “他是年纪小，可他的父君年纪可不小了！” 皇上一听，果真又将矛头指向了李贵君，心中是又气又恨，这个男人怎么就不知道消停呢！ 宋涟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又瞪了一眼宋翱，却始终是没敢开口替自己的父君解释一句。 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她说多错多，还是悄悄待着的好。 屋内有陌生女子，宋锦瑟便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在他等得腿都酸了的时候，远处忽然走过来一抹白影儿。 小人儿远远地瞧见她，就红着眼角扑了过去，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凤仪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子夜接住小人儿扑过来的身子，就揉着他的小脑袋问道。 宋锦瑟只顾得趴在她怀里无声地撒娇，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是他不开口，而是不知怎么开口，总不能让他说他以为她跟别的男子那个了吧！ 到时候怕是子夜姐姐真的恼了他，他才没地方哭去了呢！ 白子夜顺着殿内的烛光朝里看去，只能远远地看见皇上和宋翱的身影，她心中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要感谢梅清月，她本要送梅清月回大殿，梅清月才道出了偷偷跟她出来的目的。 其实，梅清月一直都想去寻白子夜，奈何总是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看见宋锦瑟离去，白子夜又孤身出了大殿，梅清月才匆匆跟了出来。 事情说来也巧，沐贵君与梅清月的父亲在未出阁时可算得上是手帕交，今日进宫的早，父亲便要带着梅清月一起去拜见沐贵君，不想路上遇见了熟人，父亲便去打招呼，说得尽兴竟还坐了下来。 听不得他们说那些家长里短的梅清月便寻了个远些的凉亭坐着等，谁知竟偷听到了七皇子找人买那种药的事情，他还吩咐小侍要去找席间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 梅清月脑海中不得不浮现出白子夜的模样儿来，心想这是有人要害白子夜啊！ 所以，在他偷偷跟着白子夜出去后，才将实情告诉了她，二人便在殿外躲了一会儿，待那小侍从殿内待着一个白衣女子离开后，白子夜才将梅清月送了回去，自己便也到席间接着坐着去了。 直到阿木将皇上唤走，白子夜才偷偷跟了来。 白子夜能够躲过这一劫，梅清月功不可没。 “锦瑟真的要吓死了……” 宋锦瑟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他都不敢想，若是那里面的女人是白子夜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没事儿，不怕不怕……”白子夜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肩膀安慰着。 “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靠小皇子是解释不出什么了，白子夜便将目光转向白霜。 “殿内燃了迷情香，浓郁得紧……” 白霜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眼尾一挑，示意着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呵！没想到这北国七皇子竟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清白都能豁得出去。” 白子夜冷笑一声，语气里亦是满满的不屑。 这个宋湘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莫说他是用这种手段来勾引她，便是他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白子夜也不屑去看。 “锦瑟不是这样的……” 宋锦瑟急忙小声喃喃了一句，他虽和宋湘是同一个母亲，可他们却是不一样的，他不想让她误会他也是宋湘那样的人。 “那你是什么样儿的？” 白子夜被小人儿的这一句话给逗笑了，没想到她的小皇子还是个挺有心眼儿的人啊！ “我……我不会做那样恬不知耻的事情的！” 宋锦瑟红着耳尖儿糯糯地说道。 他才不会想着对子夜姐姐用药呢！ 他要她心甘情愿地喜欢他，宠着他！ “我的锦瑟最是乖巧！” 白子夜赞扬地捏了捏宋锦瑟的小脸儿，瞧着才几个月就眉目渐秀的孩子，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很快。 那张婴儿肥的小脸儿已经慢慢瘦了下去，这孩子眉眼间显示出来的姿容丝毫不亚于梅清月，甚至可以说，待宋锦瑟再大些，这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封号便要易主了。 前世的时候，她没有机会看着他及笄，陪着他长大，这一世，她定会好好护着他，让他的绝色倾城一直持续到老去的那一天。 “母皇刚刚发了好大的火，我站在外面都听到了呢！” 宋锦瑟吐了吐小舌头，攀着白子夜的胳膊向她告状道。 “宋湘做出这样有损于皇家颜面的事情，你母皇没有处死他已经是十分顾念母子之情了！” 白子夜也不得不佩服北国皇帝的仁慈，宋湘当着南国使臣的面儿惹出了这样的麻烦，北国皇上竟能忍到现在也没给他个处罚，当真是给足了他颜面啊！ “那宋湘是不是就要嫁给那个女人了？” 宋锦瑟眨巴着大眼问道，他觉得宋湘既是已经失身于那个女子，那除了死就只能是嫁给她了。 “那女人是谁？” 白子夜知道宋锦瑟口中的女人肯定就是与宋湘春风一度的女子，却是不知她的身份如何。 不管怎样，这女人也算是救了白子夜的“清白”啊！ “我没看清……” 宋锦瑟说着，忽然又红了耳尖儿，他的确是没看清那女人的脸，却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宋锦瑟当时被白霜捂了眼睛没有看见，或者就算他瞧见了也不认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和亲皇子换了人 “那女子乃是李学士李大人家的庶女，名为李焕，这李焕要说起来还算是七殿下的表姐呢！”一旁站着的阿木忽然开口答道。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明白了宋湘如此做的目的。 如今虽说占了宋湘身子的是李家庶女，却也能免他远嫁异国，倒也说不上宋湘是赔了还是赚了。 “咱们回去吧！” 不愿与这事儿有过多牵连，白子夜拉着宋锦瑟的小手就朝大殿走去，此时她竟觉得，便是去欣赏那些无趣的歌舞也好过看李贵君父子演的这场戏啊！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并不知宋湘那边发生了何事，只是尽情地享受着这美酒佳肴。 宋锦瑟可怜地瞧了一眼坐在那里独自饮酒的南奕，只觉得是宋湘给她戴了绿帽子呢！ 小人儿可惜地砸吧砸吧嘴儿，白子夜以为他是饿了，难得大方地递给他一块点心，倒是喜得宋锦瑟眉开眼笑，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你呀！一块糕点也就被人骗走了……” 白子夜故作不满地叹了一句，宋锦瑟急忙摇摇头。 “才不会，只有子夜姐姐给的点心才能骗走锦瑟。” “果真是吃了太多点心，嘴巴都变甜了。” 白子夜轻轻地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尖，二人之间的默契羡煞了那个坐在角落里望着他们的人儿。 梅清月帮助白子夜本就没指望她会感谢他，只是不想她被人陷害罢了！ 瞧着她那样宠溺地对待十皇子，梅清月心中的酸楚已然堆成了山，只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又哪里能由得他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苦笑一声，那清丽美人儿收回了自己的眸子，从不爱饮酒的他，此时竟也想大醉一场。 醉了，就会忘了吧！ 忘了，就不会痛了吧！ …… 宴席接近尾声之时，皇上才带着太女缓缓而来，那与她一同出去的李贵君和一直不曾回来的四皇女却是没有跟在身后。 知情的人也不过就白子夜和宋锦瑟，其他人虽是瞧着皇上面色不好，却也不敢多问。 只在宴席结束后，李仁才发现自己的庶女竟然不见了。 而候在大殿门口的那个侍女分明就是一直侍候四皇女的，李仁知道四皇女寻她定有要事，便跟着那侍女拐了几个弯进了一扇大门。 看着躺在那里一脸苍白的李焕，李仁才慌了，以为是这孩子在宫里惹了什么麻烦，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李贵君自内室走出来，与四皇女一起坐在李仁对面，将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于她，得知事情真相的李仁更是吓掉了半条命。 若是自己的嫡女占了七皇子的身子也就罢了，好歹身份能够配得上。 如今这个庶女…… 皇上怕是要扒了她三层皮也不解恨啊！ “糊涂啊，你们……” 李仁气得在一旁不停地埋怨着李贵君，这种事情也能出错？ 李仁还一直纳闷，这一晚上也没瞧见有人来唤李敏，只以为是事情有变，计划取消了。 谁知，竟会被李焕钻了空子？ 李敏本就是不愿意的，所以没有叫她，她心里乐得自在，更不会主动去找，这一晚上倒是吃了个尽兴。 “姐姐，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贵君红着眼角哽咽道，他这一晚上已然哭了不下十回了，他那样高傲的儿子，选来选去，竟要嫁给一个庶女？ “皇上可有迁怒于李家？” 李仁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家族，若是只治罪于这个不成器的庶女也就罢了，可若是连累了整个李家和四皇女的前程，那就是李焕的罪孽了。 李贵君轻轻摇了摇头，皇上除了迁怒于他以外，倒是没有训斥旁人。 如今李家没事，宋湘也不用远嫁和亲，可他们却都高兴不起来。 “没有牵连无辜就好，哎！只是可怜了七皇子……”李仁瞅了一眼躺在那里还未清醒的李焕，无奈地叹息道。 她这个女儿有几斤几两，做母亲的李仁最是清楚，文不成，武不就，愚笨异常，又是个软性子，总是唯唯诺诺的，不招人待见。 “一切都是命……”李贵君抹了把眼泪，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呢！ 只是他们父子谋划来谋划去，却谋划了这么一个结果。 “你也别太难过，往好处想想，日后湘儿也能留在你身边不是？” 这一次，李仁没有唤宋湘为七皇子，便是在以亲人的身份来安慰李贵君。 李贵君刚及笄就嫁给了当今皇上，一生为她育有一女一儿，也算得上劳苦功高，奈何他上头还有一个君后压着，这辈子，他也就只能做个贵君了。 李贵君没有接话，心中却在挂念着宋湘，他已着人将宋湘送了回去，那孩子如今是一门心思地要弄死李焕，要想让他想明白，怕是还得需要好些时日。 “这孩子姐姐还是带回府去吧！” 看着因失血过多而一脸苍白的李焕，李贵君说道。 这李焕的身份在宫里养伤实在不便，再加上宋湘的情绪，别伤还没好，命又丢在了这儿。 “也好！” 李仁点了点头，就换了两个宫人帮着一起将李焕抬出了宫外李府的马车上，一同出来的还有四皇女宋涟。 “四殿下也无需忧心，最近收敛着些性子，先让太女的那帮子人嚣张些时日，待南国太女离开后，咱们再扳回一局就是。” 李仁上马车之前，忽然叫住了一直闷闷不乐的宋涟说道。 这事儿出了之后，李家受牵连是小，四皇女才是最惨的，皇上定会因为七皇子和李贵君的事情迁怒于她。 “是，涟儿记下了，姑姑慢走。”宋涟心不在焉地朝李仁抱了抱拳就上了马车。 李仁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 这事儿才发生的第二日，皇上便在朝堂上宣布了更换和亲皇子的事情，皇上亲封平亲王之子为宁安帝卿，由他代北国前去和亲。 换人和亲的事情虽令众人十分意外，大家却还是大声喊着“恭喜圣上”，谁也不敢做那只出头鸟开口去问。 第一百二十九章 婚事匆匆定下来 毕竟这七皇子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忽然舍不得他远嫁异国，临时改了主意，也能说得过去。 最终和亲换人的事情就在皇上的凤威之下，不了了之。 李府的李焕夜里起了烧，她的爹爹红着眼睛守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时，烧才退了下去。 知道李焕日后会是七皇子的驸马，李仁也不好再让她住在那个偏远的小院子里，还特意让正君给他们父女重新收拾了一个朝阳的大院子，顺带着对李焕的伤势也上心了几分。 本还没想好要如何将自己的儿子许配给一个李府庶女的皇上，在得知太医为身子一直不好的七皇子诊出了喜脉时，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过去了。 御书房的茶具被砸了个七七八八，这几日宫中上心人心惶惶，李贵君一直住在宋湘的寝宫内照顾儿子，皇上却从未踏进过那里半步。 “这个不争气的畜生！” 皇上此时真是恼自己当时为何心软，若是直接赐死了他们二人，现在便也没那么多麻烦事情了。 可生气归生气，自己的儿子未婚便有了身孕，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只能赶紧下旨将婚事定下来，然后将宋湘送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好了。 一纸圣旨惹得朝中一片哗然，皇上跟前儿是没人敢说什么，可外头的人便是什么样儿的话都能听见。 尤其是宋涟，那些难听的话已经听得她耳朵都长茧子了…… 什么七皇子怕是早就与李家庶女珠胎暗结，皇上才临时换了和亲人选，又匆匆决定了七皇子的婚事； 什么七皇子素来心高气傲，不成想竟也是个有眼无珠的，选谁做驸马不好，竟选了李家庶女那样没什么优点的； 什么七皇子霸道善妒，世家女子不愿娶这样一个男子，这才选了李家庶女那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总之，这段时日不只是宋涟面上无光，便是得了便宜的李家人，每每出门一趟，也都是黑着个脸回来的。 李焕因为身上有伤，一直不曾出门，所以那些难听排挤的话她并不知晓。 当然，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 凭她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庶女又能作何？ 如今能够成为七皇子的驸马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她只想着成亲后能想办法将爹爹接出李府，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便是七皇子待她不好，她也认了。 总好过，他们父女二人日日在李府受尽白眼的强。 宋湘查出喜脉时，已有两月身孕，本就让他觉得与李焕有了关系之后的恶心，因着怀了身孕后更加严重了，便是李贵君用了最好的补药给他，也都让他吐了个干净。 “父君，这个孩子不能留，湘儿不能嫁给李焕！” 直到此时，宋湘还死咬着牙说不肯嫁给那个占了他身子的女人。 若是跟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他宁可死。 “父君知道我儿委屈，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嫁给她又能如何呢？” 李贵君红着眼睛将一旁的参汤端了过来，准备继续喂给宋湘喝，却被他一把挥开。 若是之前见过宋湘的人，此时定会觉得难以置信，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七皇子，如今竟已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儿。 “呵呵……是啊！我现在这个模样儿……既帮不了皇姐夺位，又惹了母皇厌恶，还有了那个庶女的孽种，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宋湘苦笑一声，抬起手就往自己的小腹上砸去。 这个孩子是他的屈辱，是他人生的黑暗，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到来。 “湘儿……”李贵君忙着放下手中的参汤，拦下宋湘的动作。 “父君……湘儿真的是不想活了啊！” “好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想想父君啊！父君已经老了，你还能在父君身边多少年呢？” 李贵君抱着宋湘瘦弱的身子轻哄着，他疼爱这个儿子，自是希望他能好的，可命运弄人啊！ “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李焕，成婚之后便让她住的远一些就是，你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有了依靠，出了皇宫这座牢笼，你的皇子府里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听到李贵君这句话，宋湘闭着的眸子才缓缓睁开。 父君说的对，他若是能借着李焕逃出这皇宫，日后在皇子府里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李焕若是能助自己脱离苦海，也算大功一件。 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似的，宋湘竟开始主动要求吃药进食，还亲自命人将自己寝宫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待成婚时统统搬到皇子府去。 掐着桌上的那一朵兰花，宋湘嘴角忽然勾起…… 李焕，助本殿出了这皇宫，你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让本殿看见你。 兰花被从根掐断，宋湘眼中的阴狠也愈发浓烈。 在宋湘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焕，若不是她那夜恰巧穿了白衣，被那该死的小侍误当作是白子夜，自己嫁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他的人生全被她毁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再留着她的性命？ 本应先举行八皇女和南国皇子的婚礼，却因皇上突然的赐婚改成了下嫁七皇子。 尽管众说纷纭，可在七皇子成婚那日，众人还是都派了管家送来贺礼，与四皇女和李家交好的官员也都亲自来参加了婚礼，只有太女一党的朝臣们只是送了份礼来，人却没有到。 毕竟是李家庶女的婚事，还配不上让那些一品朝臣亲自过来，能备上一份贺礼，已经是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了。 七皇子下嫁李府庶女的事情随着时间的长河总会被人渐渐淡忘，人们总是更关注一些新鲜事儿。 比如说，在七皇子嫁给李焕的第二个月，李焕就因顽疾离世，只留下七皇子一个可怜的新嫁郎，肚子里还带着个遗腹子。 不论过去传言如何，人死如灯灭，虽说李焕与七皇子的婚事来的突然，可人家都已经过世了，谁还会再拿这种事情说事儿呢！ 第一百三十章 只愿佛度有缘人 众人只道七皇子命苦，日后便要一个人养着孩子了。 好在是生在富贵人家，吃穿不愁，不然这样一个刚成婚就死了妻主的鳏夫，日子指不定要有多难过呢！ 皇家的事情本就悲悲喜喜，随着七皇子事情的落幕，八皇女与南国皇子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因着南国太女着急回国，又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成婚，便将婚事定在了腊月初二。 君后亲自操持着八皇女的婚事，沐贵君在一旁辅佐，二人日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李贵君则在儿子出嫁后便日日礼佛抄经，直至李焕去世，他才借口要去照顾怀有身孕的儿子，出宫住进了皇子府。 李贵君心中是对宋湘有愧的，若不是自己出了那么一个主意，他的儿子也不会年纪轻轻得就成了鳏夫，所以，他要像佛祖赎罪，愿他的湘儿后半生能够和顺一些。 谁都不会想到，害死李焕的那杯毒酒，正是她的新婚夫郎——七皇子宋湘亲自送到她手里的。 …… 八皇女的婚事一过，南国太女便辞别了北国皇上和白子夜，收拾东西，动身回国，她想赶在北国下大雪之前进入自己的国家，也省得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白子夜却越发得沉默。 自进了腊月，她便一直心事重重的，因为还有大半个月，就到了宋锦瑟的及笄之日。 前世的时候，她并不知他是腊月二十的生辰，还选择在那日成婚，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陪着他，亲眼看着他成人，让他变成自己的心尖儿宠。 “子夜，这几日天儿不错，明日我们去青山寺走走吧！” 用过晚膳，宋翱忽然对着提步要离开的白子夜说道。 其实，她倒是不信那些个神神佛佛的东西，只是她家的沐文心中一直有个记挂，成婚这么久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太医调理的方子也开了不少，却还是不见起色。 沐文便央着宋翱想在年前去青山寺上香，宋翱觉得自己难得休沐，索性叫上白子夜和宋锦瑟一道儿，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白子夜的眸子闪了闪，抿了抿点头道：“也好。” 自她重生以来，还未来得及去佛前上一炷香，明儿正好趁此机会带着宋锦瑟去拜上一拜也好。 莫管是何原因，她能重来一世，已然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见白子夜这么痛快地应下了，宋翱也笑开了花儿，她是想着，让宋锦瑟陪着沐文去上香，她还能有白子夜陪着等，也省得自己孤身一人。 翌日一早儿，下人们就备好了早膳，四人用过之后，便系上斗篷，出了太女府。 因为天冷，管家给马车里都铺了厚厚的毯子，又燃了小碳炉，还备了各色茶水点心，所以，偌大的马车也显得有些拥挤。 为了坐得舒服些，四人便没有坐在一起，而是分别上了两辆马车。 后边还跟着一辆拉着太女侧君和十皇子贴身小侍的马车，赶车的人是太女殿下的贴身侍卫阿木。 宋锦瑟被景儿裹成了一个毛绒绒的大粽子，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留着看路，远远地望过去，俨然是一只小肥兔子成了精。 白子夜亲手将小兔子精抱上马车，解了小人儿厚重的斗篷，宋锦瑟才放松般地舒了口气。 “今日去拜佛，你要诚心些，祈求佛祖保佑你能一生平安。” 白子夜宠溺地捏了捏宋锦瑟冰凉的小脸儿，难得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跟他讲话。 宋锦瑟抬手握住覆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子夜，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会很诚心的，然后祈求佛祖保佑他的子夜姐姐一世无忧。 只要能陪在子夜姐姐身边，他就再无所求。 又想到了什么，白子夜接着嘱咐道：“我给你那玉佩定要贴身戴着，切不可离身。” “子夜姐姐送的，锦瑟一直贴身戴着的。” 宋锦瑟隔着厚重的棉衣使劲儿捏了捏那一小块凸起来的地方，示意白子夜玉佩一直被他贴身戴在身上。 “乖……” 白子夜满意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任他像只小猫般窝在她肩头闭上了眼睛。 越靠近青山寺，白子夜的心就越宁静，那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儿最能安抚人心。 众生皆苦，佛却只度有缘人。 锦瑟一生纯善，只愿能入得佛眼，护他这一世周全。 宋锦瑟陪着沐文进了大殿，宋翱则拉着白子夜要在这寺内逛逛，白子夜站在门外朝着殿内三鞠躬，才随宋翱离去。 “我素来以为只有男子才会如此，不想子夜竟也是个虔诚的信徒。” 宋翱轻笑一声，与白子夜玩笑道。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 白子夜不以为意，只是轻叹一声，若不是如今还像在梦里，她也是不信世间有那劳什子救世主的。 二人正聊些有的没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二人同时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就站在不远处，声音虽有些缥缈，可那人却生的一脸的慈悲相。 白子夜急忙双手合十，朝老和尚道：“大师……” 宋翱也跟着行了一个佛家礼。 “两位施主有礼了！”老和尚半眯着眼睛回了一礼道，“老衲随心而来，不想竟遇贵人，实在是老衲的荣幸。” “大师言重了！” 只闻老和尚这句话，便能看出他的本事，便是通过短暂的一瞬和二人的面相，就能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凡。 “二位施主贵气天成，与人为善又心怀天下，所求定当如愿。” 老和尚神秘兮兮地说了这么一句，白子夜还没反应过来，宋翱就激动得差点儿蹦起来。 “大师是说，本宫……我夫君他很快就会有喜了吗？” “善有善报，善念成佛，缘分到了，所求必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学会放下才是新生 老和尚眯着眼睛说罢，宋翱便高兴地跑去一旁的香台处，又捐了许多的香油钱。 宋翱一心求子，才对老和尚的话奉若神明，白子夜心无所求，只是来佛前道一声谢，便对老和尚口中的心想事成不以为意。 待老和尚面前只剩白子夜一人时，他忽然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她说道：“前世缘，今世偿。放下也是一种解脱，施主执念太深，终会伤人伤己。” 白子夜骤然紧握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她知道大师所说何事。 她心中唯独放不下的两件事，一件是前世宋锦瑟的惨死，另一件便是她父后的离去，她将一切罪责都推在母帝身上，怪她娶了父后又没有护他周全。 而大师口中的执念，正是白子夜因着父亲去世，她心中对她母亲的怨恨。 “她娶了他，又弃了他，累他被人害死，却不肯惩治凶手，大师叫我如何放下？又如何解脱？” 白子夜的嘴唇颤了颤，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这件事情在白子夜心里埋了十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人提起。 她没有办法原谅，在白芷娶了自己的父后许他一生一世时，又纳了别的男人进府，害她父后伤心难过，任那侧室欺辱主君，害她父后枉死，白芷宠侍灭夫，让她如何能不怪？如何能放下？ “事情的真相或许并不如你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施主身处高位，更应该能够体谅才是。凡事学会放下，才能开启新生。” 白芷或许真的对不起白子夜的父后，可对她的宠爱却做不得假。 白子夜自小便是白芷带大的，无论白子夜怪她恨她，她对女儿的宠爱从来都没少过一分，这也是为什么白子夜这么招自己那两个庶妹嫉恨的原因之一。 在白子夜低头沉默而远处的宋翱还为了沐文会有身孕而沾沾自喜时，老和尚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们面前。 “放下才是新生？” 白子夜喃喃了一句，待再抬起头想问这是何意时，面前哪儿还有什么老和尚？ 环顾四周，只剩下还在冬风中瑟瑟的昏黄树叶，以及偶尔路过的几个香客。 “子夜，大师与你说了什么？” 满脸喜色的宋翱瞧着白子夜面色不好，不由得关心道。 “无事，他只说让我好好待身边的人……” 白子夜薄唇轻启，瞧着自家小兔子踏过门槛，正朝着她张望，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立时多了几分喜色。 见白子夜如此，宋翱便也不再多问。 宋锦瑟懂事地扶着沐文的胳膊，便是心里再如何想扑进白子夜怀里，却还是忍着的。 在外面，他总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子，他不会也不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更不愿给白子夜丢脸。 宋翱将那老和尚的话转述给沐文，沐文亦是激动得小脸儿通红，对于这样守规矩的男子来说，能在外面咧开嘴大笑，已然是失了分寸了。 白子夜轻轻拉过宋锦瑟的手攥住，将他手心里的那股子冰凉赶走，只余下十指相扣的温情。 四人带着下人在青山寺上走了一圈，又吃了一顿斋饭，这才赶在午后下了山。 回去的马车上，宋锦瑟神秘兮兮地将一张叠好的黄色的符塞进了白子夜腰间的荷包里，那是他专门为她的子夜姐姐求得保平安的。 白子夜抬手捏了捏那张冰凉的小脸儿，满心安慰，她的小锦瑟能处处想着她，可真算她没有白疼他一场啊！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腊月十九日，天一直阴沉沉的，让白子夜的心也跟着暗了几分。 明日便是宋锦瑟的及笄之日，他盼这一天盼了许久，过了明日，他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嫁给她的子夜姐姐了。 白子夜却在担忧，明天是不是会下雪。 她记得清楚，前世的明日，大雪漫天，盖住了整个白族，满目苍白，苍白的如同她那时死去的心一般。 瞧着还在她面前蹦蹦跳跳的宋锦瑟，白子夜缓缓松了口气，她不应该因为记得前世的事情就只活在过去。 如今，她的小皇子不是好好的待在她面前吗？ 宋锦瑟的快乐似乎感染了白子夜，她不再执着于前世，而是高兴地陪在他身边。 因为明日一早儿，小皇子就要进宫，皇上和君后要为他置办及笄礼，所以，这日夜里他就寝得就比往常早上一些。 本应今儿就要他回宫去住的，奈何小皇子不想离开白子夜，而白子夜也不愿他再一个人住在那个满是悲伤让他夜夜噩梦的宫殿里。 所以，宋锦瑟便答应明儿天一亮就进宫去。 君后拿他无法，只能纵着小儿子，知道是住在太女府里，有宋翱照顾着，君后倒是不会担心旁的什么，索性他们都是年轻人，住在一起也热闹。 谁知天刚亮，白子夜正在穿衣时，殿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眼皮一跳，白子夜暗道一声不好，一闪身就来到门边，将门打开，看着门外那个满脸焦急的小侍儿。 “白小姐，不好了，我刚刚去唤殿下起床，可他一直没什么反应，似乎是昏过去了。” 景儿急得小脸儿通红，也顾不得什么，只带着哭腔对白子夜说道。 不等景儿看清面前人的脸色，白子夜已消失在他面前，直奔偏殿。 床上的小人儿像是睡着般，呼吸微弱，白子夜轻轻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却是无人回应。 “锦瑟……” 白子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忽然很害怕，怕他会这样一睡不醒。 这一日，毕竟是宋锦瑟的噩梦啊！ “白霜！” 白子夜大喊一声，白霜便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他本正在洗漱，听见景儿的哭诉便去准备药箱，就在门口等着少主唤他进来了。 将指尖探向小人儿的手腕，白霜蹙着眉头，亦是十分不解。 “锦瑟皇子脉象正常，并无异状，似乎是与上次的情况一样。” 在宋翱成婚那日，宋锦瑟就这样昏迷过一次，所以，白霜虽诊不出什么，却也能看出小皇子的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雪了，你要成婚了 “你先下去吧！”白子夜朝白霜摆摆手道，“去告诉宋翱，锦瑟今日怕是无法进宫参加及笄礼了。” “是！属下告退。” 白霜提起药箱，悄悄退下，他相信少主上次能够唤醒锦瑟皇子，这次也一定能。 景儿将洗漱的东西都端了进来，因为知道白子夜也还没来得及洗脸，他便将白子夜的也一并送了过来。 白子夜随意地捞起帕子抹了一把脸，清醒之后，就去给她的小皇子擦脸擦手，边擦边唤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梦魇不知道还要发生几次，但白子夜却清楚，若是她不及早将宋锦瑟唤醒，怕是他会一直沉睡下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期间宋翱带着沐文来看过宋锦瑟一次，因为上次她成婚时宋锦瑟也这样昏迷过，所以，这一次宋翱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 怕宫里的皇上和君后担心，宋翱便亲自去宫里走了一趟，君后本还哭着非要出来看看儿子，却被宋翱劝住了。 谁都叫不醒他，除了白子夜。 所以大家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们，宋翱相信白子夜的能力，若是她都不能让宋锦瑟醒来，便是所有人都过去，也于事无补。 卯时末，天空忽然飘起大雪，白子夜还在拿着帕子替小人儿沾着嘴角，却见宋锦瑟手指一动，眼角跟着就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锦瑟，醒过来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的小锦瑟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呢！” 白子夜用帕子拭去他眼角堆积的眼泪，可是那泪珠却是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白子夜将手塞进小人儿那只颤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就在他身边。 似乎是白子夜的那句“嫁人”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她手心里的温度给了他力量，昏迷了几个时辰的小皇子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白子夜心中一喜，急忙扔下帕子，起身要去给他端杯热水过来，袖子却被人紧紧地拽住。 “别走……” “我不走，只是去给你倒杯水来润润唇。” 白子夜又重新坐回小皇子身边，握着他那只冰凉的小手柔声说道。 “你昏睡了许久，我们都很担心你。” 白子夜用手触了触小人儿的额头，摸着还有些烫。 “子夜姐姐……” 宋锦瑟像是通过白子夜在看另一个人似的，虽然白子夜就在他身边，他仍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眼中的泪水也不曾间断。 “我在……” 他不停地喊，白子夜便不厌其烦地应着，满是温柔。 “外面……下雪了……” 宋锦瑟忽然地改口，让白子夜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她再从窗外收回眸子看向床上的小人儿时，只听他又道， “子夜姐姐……要成婚了……” 迷迷糊糊地说完这句话，宋锦瑟又苍白着小脸儿昏迷过去。 白子夜听后一怔，心疼得手指发颤，便是连拿着帕子替他拭泪的力气也没有了。 即便没有见过他前世的悲伤，只看现在小皇子的生不如死，白子夜都能想象到宋锦瑟的心痛。 “锦瑟，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迟来的道歉，白子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前世的伤痛太深，以至于到这一世还刻在他的骨血里。 “子夜姐姐没有成婚，我的锦瑟还没有长大，我要跟谁去成婚呢？” “锦瑟乖，快醒来吧！醒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下雪了，白子夜向宋锦瑟提亲可好？” …… 白子夜的轻哄总算有了作用，小皇子的眼泪慢慢止住，可身子却又跟着热了起来。 白子夜急忙唤白霜前来诊治，一碗退烧药灌了下去，宋锦瑟的烧才算慢慢退了下去。 这一折腾，便是一天两夜。 直到第二日的清晨，小人儿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宋锦瑟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却恰好错过了自己的及笄礼。 君后也曾说选个好日子重新为他簪发，可宋锦瑟死活都不同意，只说快过年了，不想再兴师动众地折腾他们，便着人领了那根簪子回去，要白子夜亲自为他换上。 眼瞅着就到年跟前儿了，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色。 “少主！”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白子夜抬头喊了一声“进来”。 “何事？”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风，白子夜挑眉问道。 要说这个白风，可算是沾了白子夜的光，自宋锦瑟主仆二人搬进竹苑，她便日日去撩拨景儿，如今景儿一瞧见她就憋得面红耳赤，便是白子夜这个不懂风花雪月的人也瞧出了些眉目来，怕是他们之间也要发生些什么故事了。 “少主，主上那边问您可要回去过年？” 白风朝白子夜抱拳道。 白子夜抿了抿唇，朝窗外瞟了一眼，摇摇头道：“不回了！” “可主上她……似乎十分想念您，希望您能赶回去……” 白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劝道。 她不反对少主与那北国小皇子在一起，可却不想看见少主为了那皇子失去自我，为了他连前途都不顾了，白族那里可还有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少主的位子呢！ 况且，主上一直思念少主，她们母女二人之间本就有隔阂，若是长时间不见，怕是更难和好。 “天冷路滑，锦瑟身子才好些，不方便赶路。” 白子夜说罢，又将目光放回手中的书上，看得理所当然，仿佛白风那个人不存在似的。 “唉！” 白风几次张口欲言，又都咽了回去，如今少主她一心都扑在了那个小皇子身上，便是自己如何相劝，怕也是毫无意义。 罢了！ 她也学学少主，苦中作乐。还是回去逗弄那个小景儿吧！ “属下告退。” 瞧着少主是不会理她了，白风也不再等着自讨没趣，直接推门退了出来。 “怎么样？少主如何说？” 候在门外的白霜等得有些着急，在瞧见白风出来后又显得有些紧张。 他随少主出来快一年了，因为少主身份特殊，没有事关生命的原因他不能私自往白族写信，不知道白雪她现在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下哪里有锦瑟重要? 白风、白雨、白霜和白雪四人自幼一起长大，白风武功最好，冷漠寡言，像极了少主。 白雨暗器无双，能言善辩，最是机灵，打探消息那是一把好手。 白雪老成稳重，最擅轻功，自幼便像个大姐般照顾着众人，白霜自小就极依赖她。 四人之中，只白霜一个男子，所以几个人也都愿意让着他。 其中，白雪最甚。 无论上面赏下什么好东西来，只要白霜多看几眼，说一句喜欢，那这赏赐便一定得是白霜的。 待年岁大些，懂的多了，白霜对白雪的感情也就产生了变化，那样的依赖慢慢变成了依恋。 少主向来宠信他们，知道他二人关系亲密，也没拘着二人，只说待年岁到了，就为他们赐婚。 白霜善医，武功一般，所以平时出什么危险的任务时，从来没派他去过，而这次少主受伤，白霜才算是第一次离开白族。 不想，这一走，就走了近一年。 他想念家乡，想念白雪，心里也盼着能够回去与白雪一道儿过年。 可瞧着白风这表情，八成是没戏了。 “少主不准备回去了。” 白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瞧着白霜眼中的失落，白风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他们都想念白族的朋友，虽然自幼就没有亲人，可那些一起长大的孩子就像亲姐妹一般。 “这还是我第一次没有和白雪一起过年呢！” 白霜委屈地撇了撇嘴，面儿上竟是平时少有的一副娇羞模样儿。 “姐姐我不是还陪着你呢嘛？” 白风笑着揉了揉白霜的发顶，本是自小常做的动作，落在有些人眼中可就变了味道。 提着茶壶准备去换热水的景儿，一推开偏殿的门就瞧见了那样一幕。 白风笑得满脸宠溺，白霜委屈里还带着娇羞。 握着茶壶的手一紧，景儿抿了抿唇，垂下眸子，侧身从一旁绕过。 白霜还沉浸在不能回去过年的遗憾中，白风却早已追着那个小人儿慌乱的步伐而去，她虽不善言辞，却也懂得男儿家的心思。 景儿那慌乱的模样儿分明就是误会了什么，她得赶紧去解释清楚，免得夜长梦多，马上到手的小夫郎再哭着跑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男儿家最是受不得女人的甜言蜜语，白风好一番温言软语，又是发誓又是哄骗，待景儿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早已换成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儿。 待小皇子的身子完全好起来时，也已到了年跟儿上，君后想念儿子，又挂念着他的身体，便着人去太女府请他。 便是再依赖白子夜，宋锦瑟也总还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长时间离开父亲也会思念。 在白子夜的鼓励和保证下，小皇子第一次独自离开太女府，搬回了宫里。 当然，小皇子走的时候还带走了白霜，小皇子想着，白霜是白子夜的人，有他在，白子夜就不会离开，就算离开，白霜也能带着小皇子寻到她。 况且，碧竹殿里的噩梦还时时环绕在小皇子心头，他还想让白霜陪着自己睡觉呢！ 宋锦瑟一走，白子夜也就闲了下来，将之前积攒的消息一一拿出来，许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此时细细想来也都有了眉目。 东国新皇登基，国内局势一片动荡，而东国野心勃勃的三王女竟频繁与北国皇室有书信往来，怕是天下有变。 白子夜眉头微蹙，天下若乱，她白族就要出山，这百年的和平就要被打破了不说，白族的安宁也要结束了。 若说是两国勾结，那与东国三皇女通信的八成是四皇女宋涟，除了她对这北国江山虎视眈眈之外，其她皇女并无异样。 “白风。” 白子夜随手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烛火上，随着房门的打开，那些绝密的消息也变成了灰烬。 “少主。” 白风站在白子夜面前抱拳行了一礼。 “去将北国皇族有人勾结东国三皇女的消息放出去。” 白子夜收回手，决定还是先将事情交给北国皇上和太女宋翱来办，若是能够提前将之扼杀在摇篮里，也许，就不至于会引起战争。 “少主，这……咱们白族的规定……” 白风犹豫道，白族族规，不得插手各国朝政，少主该不是为了那小皇子要破坏规矩了吧？ 白子夜眉毛一挑，一眼就瞧出了白风的心思：“此事与锦瑟无关，与天下有关。” 白子夜是何人？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就算再如何，她也不会将天下大事与儿女私情联系在一起。 况且，天下哪里有她的锦瑟重要？ 白子夜此话一出，白风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依着少主的意思，莫非是要天下大乱了不成？ “是，属下即刻安排人去办。”白风忽然正色道。 如今的局势瞧着是风平浪静，可在朝代更替的过程中，早就埋下了许多隐患，这天下动荡，也不过就是一触即发的事情，能避免那是最好，若实在不能避免，白族的影阁也会平了这天下。 小皇子前一日才入宫，后一日便派人从宫里送出了一大盒的点心，还有一封写满了思念的信。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看着小人儿啰里啰嗦地说着他回宫后的琐碎生活，白子夜嘴角缓缓勾起，这孩子如今倒是越发粘人了。 在看见宋锦瑟说昨儿夜里白霜陪他睡觉，他也没有做噩梦时，白子夜的眉毛都笑弯了，果真是童言无忌。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指不定又要想到哪儿去呢！ 也许是白子夜这大半年的努力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有白霜这个“人质”在手，小皇子安了心。但无论如何，他能好好睡上一觉，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皇子说，君后和皇上这段时间都很忙，忙着过年的各种事宜，还有番邦小国的进贡与朝拜，也没什么时间陪着他，所以他便抽空和景儿在练习刺绣。 其实，白子夜是不愿他学习那些东西的，小皇子本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她好好地宠在手心里，只管每日快快乐乐得就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对锦瑟，相思似海 可宋锦瑟一直对她腰间那个四不像的荷包耿耿于怀，想早些再做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将那荷包换下来。 奈何白子夜却对那荷包情有独钟，不仅不舍得摘下，还整日里的爱不释手。 小皇子嘴上虽说那荷包丑陋不堪，辱没了白子夜白族少主的身份。 可每每见她爱惜荷包的模样儿，他都像吃了蜜似的，好似她那样爱惜的就是自己一般。 信的最后，小皇子还留了一句酸溜溜的情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白子夜轻笑一声，提起笔来想要给他回一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又怕小家伙耐不住思念偷偷跑了回来，那君后该是有多难过啊！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一有了心上人竟连亲生父亲都不要了，岂不是白白伤了慈父的一片爱子之心？ 最终落在纸上的却只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子夜都能想到，在小人儿看到这一句时，定会噘着嘴与白霜和景儿埋怨她不解风情。 可是，她打算年后就带他回白族，现在就让他多陪陪父母尽尽孝心吧！ 宋锦瑟每日都会派宫人送来书信，那厚厚的一叠怕是得用去他大半日的时间。 而白子夜每次的回信却是只有一句话，或者几句问候，她心中挂念着他却也不敢多写，怕小人儿受不住相思之苦，再干出偷偷离宫的傻事儿来。 自白子夜让白风放出北国有人勾结东国三皇女的消失后，宋翱便每日里忙的见不到踪影，白子夜相信宋翱的能力，若是能够提前准备，将宋涟的诡计识破，便能避免一场大战。 大年三十的早上，宋翱才有空出现在白子夜面前，瞧着那风华绝代的北国太女眼底的乌青色，白子夜便知道，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今儿晚上的宫宴一道儿去吧！” 宋翱坐在白子夜对面，自斟自饮，毫不客气。 像是怕白子夜拒绝似的，宋翱忙着又道，“锦瑟十分想念你，想来这几日，你也一直记挂着他吧！” 白子夜最是喜静，之前为了宋锦瑟已经去参加过两次宫宴，上次还发生了宋湘那样的事情，她对那种无趣的宴会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可若是白子夜一个人留在太女府过年的话，怕是宋翱心中不踏实，而宋锦瑟也会有其它想法。 尽管十分不愿，白子夜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 宋翱一听，总算放下心来，她受自己的弟弟之托，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白子夜带进宫去，这样也算她完成了锦瑟的交代。 白子夜跟着宋翱一起进了宫，前脚还没踏入大殿，后脚就被景儿引了去后宫。 今日宫中众人极为忙碌，景儿领着白子夜走的又是人不多的小路，倒也没遇见什么旁的人。 一踏入碧竹殿，不等白子夜掸去一身寒凉，就有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扑进了她怀中，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环住，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景儿和白霜识趣地退到外室，还不忘将小门的帘子放下。 熟悉的味道让宋锦瑟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声来，他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她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和男儿家的矜持，得她万分宠溺，已让他忘记了自己过去的日子。 如今独自回到这碧竹殿，没有白子夜的日子让宋锦瑟害怕，每日里只能靠那厚厚的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思念。 他想她。 想的心都疼了！ 白子夜一把托起小人儿的身子，让他就那样挂在自己身上，抱着他坐到床边的软榻上，任他抱着她的脖子撒娇。 “锦瑟思你如疾，可你却只用那么几句话打发了锦瑟，可是厌了我？” 小人儿委屈地用小手攥着白子夜颈间斗篷的带子，不满地哼哼着。 “我对锦瑟，相思似海。” 白子夜用下巴蹭了蹭小人儿的发顶，带着笑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白子夜是怎样冰冷的性子啊！ 可在小皇子面前，却暖成了一团火，只想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了他去。 白子夜的话瞬间让不满的小皇子绵软起来，他知道她不喜言谈的性子，刚才那般问她，也不过就是想听她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他罢了！ 小皇子起身，贤惠地替白子夜除了斗篷，又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惊得白子夜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小锦瑟竟变得如此懂事了？ 瞧出了白子夜的惊讶，宋锦瑟抿着唇解释道：“父后说锦瑟已经及笄，是个大人了。日后要学会相妻教女，不可再肆意妄为。” 君后其实说了很多，但有一句话戳中了宋锦瑟的心—— 男儿家的容貌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慢慢消逝，若是想永久地留住女子的心，就要懂得付出，而不是一味地索取。 白子夜乃是白族少主，若是宋锦瑟不能做好一个主君应当做的，那么不用别的男子来抢，他自己就把白子夜推出去了。 想要与她长久，他就要学会做一个懂事的男子。 那样或许很累，或许他也会变得不再像自己，可是，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在我这里，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无需改变。” 白子夜一把拉过小皇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锦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变成众多男子中的一个，只要你快乐，怎样都好，不要为了我改变自己。” “可锦瑟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宋锦瑟将小脑袋轻轻靠在白子夜肩头，眨巴着大眼睛糯糯道。 小手被白子夜紧紧握着，暖到了他的心里。 如今的宋锦瑟早就退去了最初的那身稚嫩，变得守礼懂事，变得文静沉着。 他只是单纯，却并不傻。 他与白子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他只靠着自己北国皇子的身份，那定是无法入了白族暗帝的眼。 他努力学习管家，努力学习刺绣，甚至这次入宫还跟着君后学做点心，学烹茶，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样，才能配得上她。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毒会是谁下的? “只要你开心就好。” 白子夜也不拘着非要宋锦瑟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喜欢，做什么都行。 “子夜姐姐，白霜哥哥的医术特别好吗？”犹豫了片刻，宋锦瑟才咬着唇开口问道。 “白霜的师傅是医仙凌寒，可谓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了！”白子夜默默地点了点头。 凌寒乃是当世医仙，据说他有肉白骨，活死人的本领。 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便是那些传说也不过都是听闻罢了！ 而白霜正是他的亲传弟子，凌寒的家就在白族，那能够起死回生的血灵丹便是他练就的。 “医仙凌寒？”宋锦瑟惊得长大了嘴巴，这个名字他也只是在学堂的时候听先生们提过，那可是活在书本子里的人物。 “怎么？你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子夜说着便将小人儿的手腕握住，想要替他瞧瞧。 “我没事。”宋锦瑟急忙摇摇头，“是我瞧着母皇最近脸色不好，想让白霜哥哥帮她瞧瞧。” 宋锦瑟知道白族之人不会干预四国政事，所以怕白霜为难，才没敢跟他提出。 “这种小事你直接与他说就是。”白子夜宠溺地刮了刮小人儿的鼻子笑道。 “我怕白霜哥哥违反你们的族规……”宋锦瑟垂着头小声咕哝了一句。 宋锦瑟怕白霜不好拒绝自己，夹在中间为难。 若是白子夜允了，那白霜便可说是为白子夜的未来丈母娘诊治，并非牵连国事，免得害他受罚。 “为你母皇治病乃是救死扶伤的善事，若是白霜愿意，并无什么不可，白族规矩没有那般不近人情。”白子夜抬手将小人儿脸颊上的一根睫毛捡起，心中感叹着这孩子的好相貌，这眼睫毛也太长了些。 宋锦瑟却是不赞同地撇了撇嘴，这白族族规都不许他们在一起了，还不叫不近人情吗？ 小皇子一直不明白白族族规为什么要反对白族少主与四国皇子联姻？他只是一个男儿家，又不管那些国事，人家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 “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会护你无忧。” 白子夜知道小人儿在想什么，她暂且先瞒着他的身份，待自己接管白族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族规改了，届时再恢复小皇子的身份。 宋锦瑟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管前路有多坎坷，他都会陪在子夜姐姐身边的。 …… 宫宴之上，白子夜总算见到了宋锦瑟口中那个脸色不好的北国皇上，莫说是白霜了，便是她这个只懂得一些皮毛的人都能瞧出北国皇上的身体出问题了，那些太医难道看不到吗？ 若是太医发现了，早些开药解毒，也不能让一个一国之君面色难看到这般地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白子夜身后的白霜凑到她耳边说道：“这北国皇上是中毒了！”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白霜既是能看出这是中毒之状，那定然能够解的了。 她倒是不担心北国皇上的身体，她更担心的是如今的局势。 白子夜心想自己怕是要失望了，那边太女宋翱正紧锣密鼓地忙着查四皇女宋涟勾结东国三皇女的证据，这边的老皇帝就被人下了毒，宋涟这是要弑母夺位吗？ “锦瑟，你母皇可有找太医为她瞧过？” 白子夜想不明白，北国皇上病成这样，难道就没有人管？ “太医瞧过了，只说是母皇年岁大了，不宜太过操劳，需要慢慢调养身子。” 宋锦瑟担忧地蹙紧眉头，自他进宫时，母皇的面色就不好，今天晚上尤其难看，难不成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不等宋锦瑟想清楚，坐在上首的皇上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血来，就这样在众人的惊呼中昏迷了过去。 “皇上……皇上……” 一旁的君后惊得愣在当场，而后便哭喊着大叫出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欠了他许多的女人会以这种方式倒在他面前，若是生命如此短暂，那他一定会选择原谅她。 “护驾！” 宋翱率先起身奔至皇上身边，将皇上和君后护在自己身后，御林军一瞬间就将大殿围了起来。 殿下的大臣们见皇上中毒，也都吓得慌了神，胆小些的差点儿直接哭出来。 这是谁？胆大包天，竟敢给皇上下毒！ 若是皇上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殿内所有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八皇女宋陵将南庭护在怀中，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自己身旁的宋涟和宋琦，毕竟，除了她们二人，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皇上……快，宣太医……”君后抱着皇上倒下来的身子，浑身抖个不停，却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应该是为皇上解毒。 他怨了十几年的女人啊！ 他以为自己早就不爱她了，可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的时候，他还是痛得不能自已。 “母皇……母皇……”宋锦瑟支棱着胳膊就要冲过去，却被白子夜一把拉到了怀里。 “呜呜……子夜姐姐，母皇她吐血了，黑色的血……”宋锦瑟的声音在发颤，那个疼了他十四年的母皇竟然在大年夜里中毒了。 “你母皇她没事。”白子夜凑到宋锦瑟耳边小声说道。 白子夜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皇上这病来的蹊跷，太医不会没有发现，若是太医发现了，却不能说，那这事儿就有问题了。 而素来将夫君带在身边的太女殿下，今日竟破天荒地将沐文一个人放在太女府中过年，那就只能说，沐文已经有了身孕，又不敢张扬，怕有人趁机对他做什么。 刚刚皇上中毒时，宋翱面上虽也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儿，可眸子里并没有惊讶。 宋涟和宋琦虽说有最大的嫌疑，可二人刚刚的反应明显是吓了一跳，若是她们二人干的，她们定不会是这样一副模样儿。 殿下的朝臣更不可能会对皇上下手了，因为若是查不出下毒者是谁，大家都要留下陪葬。 那么，凶手——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要江山不要亲人了吗? 皇上这是和太女演了一出戏——栽赃嫁祸。 看来宋翱已经查出是谁勾结东国三皇女，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这才和皇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将那人逼出来。 “没事？” 宋锦瑟睁着一双红肿的眸子看向白子夜，见她又朝自己点了点头，他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不少，可瞧着皇上那模样儿，却又怎么都不能相信她是真的没事儿。 但白子夜说没事儿，宋锦瑟心中还是信了八成的，毕竟有些朝中的事儿他也不懂。 “回君后，太女殿下，皇上她……她这是中毒了啊！”老太医提着药箱跪在地上，先把了脉往皇上嘴里塞入一颗药丸，然后才颤抖着身子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吓得众人皆是白了脸。 敢向皇上下毒，这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啊！ 君后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抱着皇上的身子，一动也不动，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皇上不行了。 宋翱一怔，接着开口问道：“可有解法？” “回太女殿下的话，圣上中毒颇深，怕是要费些时日。至于何时醒来，这……”太医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先替母皇解毒，再说其它。” 宋翱说罢，便将锐利的眸子转向众人，仿佛是要靠着这双眼睛来查找出下毒凶手似的。 宋涟微微蹙眉，偷偷回眸看向宋琦，二人皆是一脸的震惊。 “四皇姐，近日里你日日去御书房陪伴圣驾，想来母皇缘何中毒，你应该清楚吧？” 安静的大殿上忽然传来宋陵冷漠的声音。 自皇上刚昏迷过去时，宋陵便盯上了宋涟，如今瞧她与宋琦眉来眼去的模样儿，她就忍不住开口试探试探。 八皇女可谓是一语惊起千层浪，宋陵的这句话无疑是将脏水泼到了宋涟身上，便是素来反应灵敏、巧言善辩的宋涟，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宋陵的话更是替宋翱找好了借口，她还正准备将祸水引到宋涟身上呢！ 如今，她正好顺着宋陵的话说下去。 “四皇妹，难道江山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只要江山不要亲人了吗？” 宋翱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儿，看的宋涟又怒又气，不由得憋红了脸。 “你……你们少在那里血口喷人！母皇中毒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况且，日日待在御书房的人也不只我一人，还有你宋翱呢！” 宋涟气得一双眸子通红，满脸的怒意，伸出颤抖的食指指向宋翱，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 她更气的是宋陵，这个素来不理朝政的老八竟敢往她身上扣屎盆子！ 待她宋涟日后得了江山，定会要她们好看！ “四皇姐的意思……是说太女姐姐要毒杀母皇吗？” 被白子夜拉在怀里的宋锦瑟不愿意了，鼓着小脸怒视着宋涟道。 他早就瞧着母皇脸色不好，不想竟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了毒，这宋涟可真是个畜生啊！ “怎么？只许老八污蔑我，就不许别人说宋翱吗？” 宋涟不屑地撇撇嘴，她就算再想要江山，也从没想过要弄死自己的母亲，即便这个母亲对她的父君和她姐弟并不好。 “呵呵……这可真是锦瑟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太女姐姐身为北国太女，日后便是要光明正大继承皇位的，她又何需朝着母皇下毒，给自己找麻烦？ 况且，母皇与太女姐姐感情最好，她才不舍得为了那劳什子的皇位害母皇呢！ 倒是有些人狼子野心，早就想抢了我太女姐姐的储君之位，说不定便是瞧着没了指望才对母皇下手的。” 宋锦瑟的一张小嘴儿也是得理不饶人，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直听得白子夜心中发笑。 这个小家伙倒是护犊子，不仅有一副好相貌，还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巴。 “宋涟，我告诉你，若是母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没完。” “宋锦瑟！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宋涟气得起身就要朝宋锦瑟抡巴掌，结果那刚抬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一只筷子从掌心穿透，疼得宋涟大叫一声，也顾不得皇女的身份，直接跳了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找个野女人来伤我？” 宋涟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指着宋锦瑟和白子夜骂道。 “啪！”一只玉碗直冲宋涟的嘴巴，将它砸的红肿不堪，嘴角还渗出血丝来。 要说此时的四皇女，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管好你的嘴巴！” 白子夜身后的白霜冷眼瞪着宋涟斥道，他不管别的，但若谁敢对少主出言不逊，他定不会留情。 “宋涟，你弑母夺嫡，可是知罪？” 宋翱看着单手撑着身子的宋涟问道。 她可不想将白子夜牵扯进来，先不说旁的，为了她弟弟的幸福她也得将矛头从白子夜身上引开。 “你……你们合起伙来污蔑我，可是觉得母皇如今中毒不醒，这天下便是你宋翱的了吗？” 宋涟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滴，眯着眼睛阴狠狠地看向宋翱。 在母皇活着的时候，她本不想反，奈何这宋翱非要逼她至此。 既是如此，那计划不如提前的好。 宋涟本是与东国三王女合谋，由东国主动挑起两国争斗，再由东国新君领兵出战，而北国定会派出太女应战，届时只需她们用些小手段，这二人便再也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 她们的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不想如今竟发生了皇上中毒的事情，这样，便将一切都打乱了。 “天下自然是母皇的天下，只是如今母皇昏迷不醒，本宫身为太女，自是要暂理朝政，而今首要的，便是将毒害母皇的凶手拿下！” 宋翱握着手中的剑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宋涟身边，眸子里是满满的自信。 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谁也不敢开口，皇上还没死，她们姐妹二人便斗得个你死我活。 若是皇上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北国岂不是要大乱？ 宋涟毫不畏惧地对上宋翱的眸子，她就不信，宋翱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伤了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皇姐息怒，此时还是医治母皇的身体最为重要。四皇姐无端被冤，难免会有些急躁，还请皇姐先顾念着母皇的身子，然后再来调查凶手。” 六皇女宋琦急忙起身挡到宋涟身前，恭敬地朝宋翱抱了抱拳，满含担忧地说道。 宋琦的话无疑是将宋翱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一般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宋翱有问题，皇上中毒她不先照顾母皇，竟为了排除异己，恨不得立时就杀了自己的亲姐妹。 “此时母皇不宜挪动，太医已在此为母皇诊治。本宫更怕的是，母皇若出了这大殿，不等御林军护主，便有人趁机对母皇不利。所以，此时查出凶手才是首要的。” 宋翱所说非虚，此时待在大殿上才是最安全的，若是有人真的要对皇上下手，这里好歹还有这么多人护着，若是出了大殿，仅靠这几个御林军，怕是也斗不过有心人的刺杀。 太女的话又将朝臣们的疑心转移到宋涟身上，六皇女素来与四皇女交好，皇上中毒这事儿是她二人合谋而为也说不定呢！ 宋锦瑟恨不得现在就要冲出去替皇上报仇，若不是白子夜拦着，他那冲动的性子怕是早就要与宋涟打起来了。 一旁的宋陵倒是一直都未开口，她刚刚说是宋涟下毒毒害母皇，也不过就是为了诈她一番，可瞧着她的模样儿分明就不像是凶手。 将目光转向宋翱，难道是她？ 宋陵怎么也无法相信太女殿下会毒害皇上，她没理由啊！ 这其中必是还有她没想明白的地方。 “宋翱，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给母皇下的毒？” 宋涟见形势对自己不妙，也不再与他们装模作样地周旋，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便是她当众与宋翱撕破了脸又如何？反正她们不合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本宫倒是没有你给母皇下毒的证据，不过，不见得你也没有啊……” 宋翱嘴角勾起，她们的计划并不在乎宋涟有没有对皇上下毒，而是要逼出与东国三王女狼狈为奸的那个人。 “呵！”宋涟冷笑一声，阴鹜的眸子缓缓眯起，她现在是看出来了，不管今日这毒是谁下的，宋翱都会赖在自己身上。 母皇不过才中毒昏迷，宋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除了自己，既是如此，那她宋涟又何必做那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呢？ “本殿没有做的事情，谁都休想赖在我身上。” 宋涟回手自身后的侍从身上拔过剑，指向宋翱，瞧着这模样儿是要与宋翱势不两立了。 当然，她们本就是势不两立的。 “宋涟，你想做什么？” 梅丞相身旁的梅清风离宋翱的位置最近，见宋涟竟对太女殿下举刀相向，她忙着起身飞扑到宋翱身前。 “梅清风，你让开。” 宋涟的剑并未因梅清风的到来而有丝毫退缩，反倒是又往前送了几分。 “皇上身中剧毒，此时的确应由太女殿下做主，还请四皇女放下手中的剑，相信太女殿下回给您一个交代的。” 坐在下面一直未曾开口的朝臣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而说话这人，正是几位皇女的恩师，当今的沐太傅。 宋涟已经顾不得给谁留有情面了，她只知道，今日自己若是放下手中这剑，宋翱绝对不会饶了自己，既是如此，她又何必白白送死呢？ “是啊！四皇姐，母皇中毒，我们都很难过，想来二皇姐也是心伤难耐，才会误会了你，两位皇姐还是先放下手中的剑，有话慢慢说吧！” 宋琦也走上前来劝道。 她觉得此时还不是她们的机会，若是宋涟就此与宋翱闹翻了，便是最后侥幸赢得皇位，也失了人心。 毕竟，宋翱才是北国太女，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啊！ “误会了我？她宋翱怕是想趁机除了我才是真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准备，便是下面分别支持太女和四皇女的大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做，所以，整个大殿一片寂静，便是众人的呼吸声都很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四皇妹若真是无辜的，又何须恼羞成怒，与本宫刀剑相向？” 宋翱不在意地拨开身前的梅清风，对着宋涟手中的剑毫无惧色。 “宋翱，你少在本殿面前假惺惺了！说不定母皇的毒就是你下的，然后嫁祸于我，这北国天下便是你的了！” “本宫乃是北国太女，何必要多此一举？宋涟，你怕是想要本宫的位置很久了吧？” “是……又如何？” 宋涟也不再与她多费口舌，只见她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对着宋翱身后的御林军道， “御林军听令，将宋翱给本殿抓起来。” 事情的转变太快，那刚刚还护在皇上身边的御林军竟在一瞬间将宋翱围了起来。 宋陵手中护着南庭的手紧了紧，她算看明白了，这宋涟早就买通了御林军，如今这形势对太女是极为不利啊！ 宋锦瑟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既想去看看皇上的伤势，又想去护在宋翱身前，奈何身子被白子夜紧紧地箍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宋涟，你要造反吗？” 宋翱一瞬变得脸色苍白，盯着宋涟的眸子问道。 “哈哈……本殿不想这么做啊！可这不是你逼我的吗？” 宋涟仰头大笑，也顾不得嘴角的伤口，只觉得瞧着宋翱此时狼狈的模样儿，实在是大快人心。 “四皇女，你这样做就不怕皇上醒来怪罪吗？”殿下的沈大将军忽然站起身，指着宋涟斥道。 因为他们进宫时都被收了兵器，所以便是久经沙场的沈大将军，此时也不是宋涟的对手，毕竟，人家御林军手里可都握着剑呢！ “你们……”宋涟忽然抬眸看向众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四皇女，你这是谋逆的大罪啊！” “这是造反啊！” …… 几位老臣一脸苦相地叹息着，皇上这还没死呢啊！ 这个宋涟就敢如此大逆不道，真是天理难容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不过一个侧室 “涟儿，不可如此莽撞。” 一直坐在皇上身后的李贵君终于开口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倒在自己身前。 而自己的女儿此时不仅私下收买御林军，还要当朝对付太女，这实在是拿命在赌啊！ “父君，儿臣受够了他们的欺辱，今日便替我们讨回公道。” 宋涟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便是她的亲生父亲来阻止她，她也不会从命。 “讨回公道？” 一直不曾有任何反应的君后忽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那个拿剑指着自己女儿的宋涟道， “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提公道？你父君毒害本宫性命，害本宫当年差点儿一尸两命，害得我儿自幼体弱，差点儿撑不过来。你弟弟事事与锦瑟争抢，伤他数次，至今他手肘处还留着一道疤痕。你觊觎本宫女儿储君之位，结党营私，屡屡在朝堂与她作对。皇上对此皆是视而不见，任你父女三人为非作歹，你有何脸面在这里提公道？” 君后的话又是一道惊雷劈下，雷的众人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这是宫中秘闻吗？ 天哪！ 都闻后宫之中明枪暗箭，原来竟是真的！ “你胡说！” 宋涟立马反驳道，她不相信自己的父君年轻时会做出那种事情，便是她与宋翱争夺太女之位，之前也从未想过要弄死他们的。 “本宫是否胡说，你父君最是清楚。公道？本宫倒是还想问问皇上，什么时候还本宫一个公道？” 君后说着，又垂眸看向倒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她一生高高在上，勤政为民，却唯独欠他良多。 他也想让她起来还自己一个公道啊！ 一滴泪珠顺着嘴角滑下，正好滴落在皇上发黑的嘴唇上，那咸涩的味道似乎渗到了她的心里，那昏迷过去的人竟也会觉得一阵心痛。 怀里的身子似乎颤了颤，待君后再细细看去时，却发现是自己花了眼。 “母皇处处以你父女为先，事事都以你为尊。她不仅亲手抚养宋翱，还对宋锦瑟溺爱非常。可我的父君呢？他也是母皇的夫侍，却得不到她的半分尊重，我也是母皇的女儿，却永远只能躲在宋翱身后，湘儿也是母皇的儿子，凭什么一切最好的都要给宋锦瑟，湘儿却只能捡他不要的东西？” 宋涟越说越委屈，她不管自己的父君做过什么，母皇偏心却总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这皇位吗？ 或者，她只是更想证明自己，证明她并不比宋翱差。 “本宫——是她宋默明媒正娶的中宫之首，本宫生是她的正夫，便是死，也只有本宫一人能与她葬在一处。你父君他不过一个侧室，凭什么跟本宫比？本宫的女儿是嫡出，又是长女，立嫡立长她都是当今太女，由皇上亲自教导有何不可？本宫的儿子为何自小体弱多病？你父君对我们父子做了什么？皇上宠溺锦瑟几分又到底是为了谁？” 君后冷着一张脸瞪向宋涟，他可以不争不抢，但是谁都不能动他的孩子，也不能动属于他儿子女儿的任何东西，包括这北国江山。 “今日皇上她还没死，这天下便不是你们由你们说了算的！” 君后身为后宫之主，手里也是有些筹码的，成婚那日皇上送了他几个暗卫，便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他性命的！ “是不是我说了算，已由不得你了……”宋涟抬手对着周围的御林军道，“将宋翱一党全部关入天牢。” “宋涟，你不能动太女殿下，便是今日你控制了御林军，夺了这皇位，可不要忘了，宫外还有卫戍军，你这靠抢而得来的皇位也做不了一天！” 沈将军气得脖子都红了，她现在手上要是有一支部队，定会将宋涟打个半残再说，简直是大逆不道。 “哈哈……待本殿得了玉玺，便是这北国的皇上，谁敢与皇权作对？本殿再说一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沈将军，若不是日后与东国一战还用得上你，就凭你几次三番忤逆本殿，本殿也不能饶你！” 如今皇宫之内只有御林军把守，而御林军的令牌又在自己手上，宋涟觉得自己这次赢定了。 所以，她也就不再隐瞒东国将要发兵北国的消息，这事儿便是自己不说出口，过几日她们也是要知道的。 而宋涟之所以不现在就结束了宋翱的性命，便是等着亲手将她送上战场，宋翱若死在战场上，也省得给自己落得一个残杀手足的恶名不是？ “果真是你勾结外臣，与东国三王女暗中往来，怂恿东国和我北国开战？” 宋翱恨不得上去直接甩给宋涟一巴掌，她竟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生死玉不顾，真是该死！ “东国要来攻打北国，与我何干？那是东国新帝的主意，本殿也不过就是通过自己的手段提前得到了些消息罢了！” 宋涟高傲地看向宋翱，她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将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宋翱踩在脚下， “东国小皇帝要御驾亲征，那么，咱们北国自然也得由太女殿下您——亲自上阵了……哈哈哈哈……” “宋涟，你该死！” 宋翱对宋涟失望极了，觊觎自己的太女之位也就罢了，竟还挑起两国纷争，将两国百姓逼至水深火热之中。 “那就看看，我们谁的命大些？该死的又是谁？” 宋涟嘴角勾起，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儿，却不想，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脖子竟被一把冰凉的扇子抵住。 “老八……你？” 宋琦在一旁惊叫一声，看着宋陵劫持了宋连却无可奈何。 宋琦她打不过宋陵啊！ 宋陵出手很快，可谓是稳准狠，一招就抵上了宋涟的命脉。 今日她们姐妹几人也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已胜利在望的宋涟竟落在了八皇女手中。 “我素来以为八皇妹闲云野鹤，不喜朝堂，不想你竟也做了宋翱的走狗！” 宋涟恶狠狠地翻着白眼说道，此时她的性命握在宋陵手中，嘴巴却还是不留情地说着激怒宋陵的话。 第一百四十章 贬为庶民，永不再见 风痕红着脸看向未央，在她刚解开里衣的带子时，他便害羞地转过了身去，未央好笑地看向这个羞涩的小男儿，三两下就扯了衣服跳进浴桶里，然后才开口道：“痕儿不是说要服侍我沐浴吗？” “我……我帮你擦……擦背。”风痕抿了抿唇，转过头来看向未央，见她已经将整个人都埋在了水里，才放心地走了过去。 未央往上挪了挪，风痕的眼睛便急忙转向一旁，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看她赤裸的身子，可是不看的话又怎么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呢！ 风痕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也顾不得女男大防了，只是拿起帕子在她肩头轻轻搓了起来。 “痕儿，有你真好！”未央眯着眼睛靠在浴桶上，尽管身上是疲惫的，可心里却是欢喜得紧。 风痕红着耳根，大着胆子将手上的布巾往下擦去，却被那人握住了手，一把拉进了浴桶里。 “唔……未央……”风痕吓得轻叫一声，他的衣裳都被她弄湿了。 未央扯过那小人儿坐在自己腿上，一件一件地剥着那小人儿的衣裳，风痕红着脸、垂着头，不敢再抬眸看她，却只听未央轻笑一声。 “好痕儿，你这般主动难道不是想要检查检查我身上的伤口吗？如今我给了你机会，你怎么又不要了呢？”未央的声音唤醒了羞涩中的风痕，他再也顾不得其它，便上下其手地朝未央身上摸去。 “嗯……痕儿，你太着急了！”未央只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个小火炉，烫的她浑身难受，腹部有一团火，烧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这么久不见，她实在是忍不得了！ “啊……不要……”风痕的呢喃都被未央吞了下去，她的手也大胆地将他最后一点儿遮羞布扯下，扔出桶外。 莫说是未央忍得够久，就连风痕也迷失在了这种水深火热里。未央的手将那小人儿从上到下摸了一个遍，本来白嫩嫩的一个小公子硬是被她搓成了一只粉红色的小猴子。 “未……未央……呃……”风痕双手揽着未央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唤道。 “乖，我在！”未央应了一声，便抱着那粉红色的小人儿站起了身，直接朝那大床走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风痕伸出手，一寸一寸地抚着那张夜夜出现在梦里的脸，他现在该不是在做梦吧！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小人儿如今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每每觉得她在抱着自己，可睁开眼睛才发现，那都是自己在做梦，如今抱着自己的人，是她吗？ “好痕儿，未央也好想好想你啊！”未央说着，便将那只小手放在口觜边，那口勿顺着指尖儿慢慢地挪向其他地方…… “痕儿，我们成婚吧！我等不及了，我想要你……”未央借着最后一丝清明，忍着要将那小人儿吞进腹中的想法喃喃道，如今这般亲昵，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想赶紧将他娶进门来，好好疼疼他。 “唔……未央……未央……”此时的风痕早已沉沦在未央握着他那处的手上，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与自己说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救他只为行善积德 反正今日她们姐妹的命运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的确不喜朝堂，却见不得你毒害母皇，弑杀亲姐。这皇位便是母皇不要了，那也是二皇姐的，你又何必要来抢这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宋陵手中是扇子冰凉刺骨，贴在宋涟的脖子上也十分冰冷，只要她稍稍用力，便能在这个大年夜里改写一些人的命运。 “我再说一遍，母皇的毒不是我下的！” 宋涟怒吼一声，那扇子的骨架刮得她肉疼。 “母皇月余之前便发现身体不适，正是有人买通了御膳房的小侍日日往母皇的补药中下了与御书房中所燃的龙涎香相克的虺，那小侍被找到时已经上吊自杀，而在他的房间内，就搜出了你四王府的东西！” 宋翱将一根金镶玉的簪子扔到宋涟脚边，这簪子本是八月节时皇上赏赐给宋涟的，却又偏偏出现在那个给皇上下毒的小侍房中，这不是正说明了那下毒之人是受宋涟指使吗？ 宋涟垂眸瞅了一眼地上的簪子，藏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曲起，嘴巴嗫嚅了几下，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这簪子，她于出宫时就送给了宋湘…… 难道是他？怎么会？ 而宋翱既是在一月前就发现了下毒之人，就说明皇上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也就是说皇上的身子根本就无大碍，这中毒之状也定是假意装成的，如此做也不过就是为了逼出那下毒之人。 宋翱也正好能趁此机会查出是谁暗中勾结东国三王女，要谋她北国江山。 “母皇的毒与四皇姐无关，是我下的！” 偏殿忽然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若是仔细瞧瞧便能认出，来人正是七皇子宋湘。 “湘儿……” 李贵君红着眸子看向自己的儿子，满眼的难以置信。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傻啊！傻到去给自己是亲生母亲下毒。 “宋湘？你为什么要毒害母皇？”宋涟红着眼睛瞪向宋湘颤着声音问道，心中却是浪涛翻涌，他们父子三人今日怕是无法活着走出大殿了吧！ “因为她要送我远嫁南国和亲，因为她将我许给了一个庶女为夫，因为她……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母亲！我恨她，我怨她，我要让她陪我一起下地狱……” 宋湘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句话来，他的一辈子都毁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替皇姐除了母皇，助她顺利登上皇位呢！ “你竟如此恨朕吗？” 那个本应中毒昏迷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众人又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正覆在她上方默默流泪的君后。 皇上在太医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一手轻轻握住君后冰凉的手，用了几分力气不让他逃脱，一手扶着桌子撑着自己的身子。 宋陵眼中是满满的惊喜，手中的扇子收回，便不再抵着宋涟。 既是母皇无事，那这御林军便也定是假意顺从宋涟，想要助宋翱套出话来，那她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宋陵一开始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不想竟是皇上和太女下的圈套。 宋涟面如死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之上，那声响便只是听着，就觉得很痛。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抓着白子夜的衣袖，咧着小嘴儿不停地偷笑，他的子夜姐姐可真是料事如神，竟一早儿就看出了这是母皇的计谋。 宋湘苦笑一声，无神的眸子看向皇上：“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父君和皇姐无关，宋湘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便以死谢罪！” 说罢，宋湘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心口处。 “湘儿，不要！” “湘儿，不要！” …… 宋涟与李贵君同时出声，却也无法制止宋湘的冲动，他这一簪子下去，可是一尸两命啊！ 白子夜轻抬手腕儿，玉制的筷子便随手飞出，将宋湘手中的匕首弹飞，只余下众人劫后余生的一声叹息。 李贵君哭着扑向宋湘，抱着他软下来的身子痛哭不已，他竟不知，他的儿子会做出这种弑母的傻事儿来。 “先将宋涟关至天牢，等候发落。宋琦自府内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圣旨，不得出门。” 皇上一瞬间似乎老了许多，她最怕这一日的到来，不想却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姐妹相残。 也从未想到过，自己的儿子竟会朝自己下毒。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她今日却要亲手处决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皇上开恩啊！皇上……” 李贵君哭着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替宋涟求情，便是一直坐在殿下不曾出声的李仁也起身跪在了大殿之上，求皇上免宋涟一死。 谁都知道，进了天牢的皇族，基本上就是被判了死刑。 “你让朕如何开恩？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给自己的母亲下毒，你的女儿又勾结外臣，谋我江山，呵！朕当真是对你太开恩了……咳咳……” 皇上说着，就不停地咳嗽起来，君后心中虽恼她骗自己，却还是在身后帮她顺着后背。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若是她没事，他就原谅了她。 如今看她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君后的心里还是激动的。 “圣上，求您看在臣侍服侍了您近二十年的份儿上，就饶了涟儿和湘儿的性命吧！臣侍愿意替两个孩子一死……呜呜……” “将宋涟带下去！” 不管李贵君如何求情，皇上大手一挥，御林军便带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宋涟出了大殿。 李贵君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响头，额上的红肿已经开始往外渗血，看的宋锦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虽不喜李贵君，却也还是不忍见这样的情景。 “怎么了？” 白子夜小声地凑到宋锦瑟耳边问道。 “李贵君和宋湘虽然讨人厌，可却罪不至死，况且，宋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呢！” 宋锦瑟缓缓开口，听的白子夜心中却是一暖。 这孩子果真纯善，那宋湘谋害皇上，便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而他二人又素来不合，宋锦瑟却还想着他怀有身孕的事儿。 第一百四十章 贬为庶民，永不再见 也罢，便是李贵君父子活着也对宋翱没什么影响了，便当是看在那还未出世的孩子的份儿上，让宋锦瑟替他求上一句情吧！ 也算是做件善事，积些善德。 “你若不忍心见他被赐死，便开口替他求情，届时只说……” 白子夜覆在宋锦瑟耳边交代着些什么，宋锦瑟认真地听着，还不住地点着小脑袋。 “母皇，儿臣有话要说。” 宋锦瑟缓缓起身，来到宋翱身边站定，绷着小脸儿朝皇上福了福身子道。 “锦瑟？你要说什么？” 皇上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又瞅了一眼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白子夜一眼，语气里虽满是疲惫，却还是多了几分耐心。 “七皇兄虽鬼迷心窍往母皇的补药里添了些与龙涎香相克的东西，却到底还是没忍心直接下毒毒害母皇。而今，他肚子里还有着尚未出世的小宝宝，小宝宝还未出生便没了娘亲，已然很可怜了，还请母皇饶了七皇兄和小宝宝的性命吧！” 宋锦瑟的话让李贵君惊诧不已，他从未想过，最后，唯一一个肯出来为他们父子求情的人，竟会是这个孩子。 而皇上本要赐死宋湘的决心在听见宋锦瑟那一声又一声的“小宝宝”时，也动摇了！ 是啊！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啊！ 况且，宋湘也是自己的儿子啊！ 所谓“子不教，母之过”，便是宋湘真的做错了，也有自己的一半责任啊！ 再加上，锦瑟的意思怕也是白子夜的意思，她总不好不给这白族少主几分薄面的。 “宜之以为如何？” 皇上沉默了许久，才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君后，之前君后的话她都听见了，他这么多年的委屈她晓得，如今，便让她好好弥补他吧！ 李贵君的身子一僵，他与君后几十年的恩怨啊！ 那人怎么会放过他们父子？皇上这是要他死吗？ 君后轻轻抿了抿唇，看向宋锦瑟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他的儿子总是这般善良，只是这弑君的大罪岂是他说放就能放的吗？ “臣侍不敢做主，还请皇上圣裁。” 这便是君后的风度，既不落井下石，亦不僭越，一切主意还是要由皇上拿，在朝臣面前给足了皇上面子。 皇上微微抿唇，拍了拍君后的手背，看着殿内站着的一众儿女，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宋湘贬为庶民，幽禁皇子府。贵君李氏，废除身份，移居宫外，自此照顾宋湘去吧！” 皇上无力地说出这句话，便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人，只是颤抖着胳膊在君后的搀扶下缓缓出了大殿…… 这个春节，让众人终身难忘。 宋锦瑟这次是怎么都不肯在留在宫中，非要跟着白子夜一起回太女府。 一路上他也不吭声，回到竹苑后，便抱着白子夜的胳膊不肯撒手。 或许是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小皇子吧！ 也不能怪他，一直风雨无阻地长大，猛地遇见这样的事情，小皇子定是无法接受。 “可是害怕了吗？” “子夜姐姐，我从来没想过他们死的！” 宋锦瑟惨白着一张小脸儿，他虽总是与宋湘打打闹闹，却从来没想过要他性命，而今日，在宋湘差点儿被母皇赐死的时候，宋锦瑟是真的害怕了！ 便是再不喜欢宋湘，他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替宋湘求情，他必留不得性命。谋害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便是他是皇子，也难逃其罪！” 白子夜看着小人儿安慰着，心中却在想着宋涟所说的东国要出兵北国的事情，待东国一有变动，自己怕是就要离开了。 “宋湘一向心眼儿多，他这次为什么会那么傻，要谋害母皇呢？” 宋锦瑟不解地问道，母皇不也是十分疼爱他的母亲吗？ “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法子解脱罢了！” 白子夜想，也许宋湘并不是真的要置皇上于死地，要不然他就不会用这样笨的法子了，他分明是不想活了！ “他还是怪母皇将他许给了李焕啊！可他分明是自找的……” 宋锦瑟努着小嘴儿嘟囔了一句，关于宋湘想要陷害白子夜的事情，宋锦瑟一直耿耿于怀，绝对不会原谅他。 “锦瑟，新年快乐！” 不愿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白子夜自怀里掏出一根莹白的玉簪子递给宋锦瑟，这玉质地极好，难得一见，是她特意让暗部的人寻来的，也是她一直想送他的及笄礼。 “谢谢子夜姐姐……” 宋锦瑟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惊喜，小心地接过簪子，放在手中不停地摩挲着，爱不释手。 “锦瑟喜欢就好。” 看着小人儿红扑扑的小脸儿白子夜轻笑一声，她早就打听过了，在北国，若是女子送男子发簪，便是代表将二人的关系定下来了。 宋锦瑟一直这样不计较名分的跟着她，虽说二人清清白白，可在他的家人眼中，这孩子早就是自己的人了，白子夜又岂能委屈了他？ “子夜姐姐替锦瑟簪上吧！” 宋锦瑟双手捧着发簪递到白子夜眼前，他早就认定她了，不管身份如何，亦不在乎做夫做侍，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况且，子夜姐姐还许诺过自己，这一世只喜欢他一个。 唔……便是她诓骗他的，他也认了。 今日这发簪簪到自己发间，他宋锦瑟就是白子夜定下的人了。 “好！” 白子夜一手拿过那根温润的白玉簪，一手扯下宋锦瑟发间的簪子，乌黑顺滑的头发滑过指尖，挠的她心里痒痒的。 他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待东国和北国的战事一了，她就娶他进门。 殿外的街道上不停地响着鞭炮声，发间的那双手笨拙地鼓捣着，宋锦瑟忍不住幸福地眯上了眼睛，趁着屋外的月色许了一个愿望—— 白子夜与宋锦瑟永远在一起！ 要说她白子夜也是这一代年轻人中少有的佼佼者，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 可遇见这男子的头发，却愁的她不知该如何下手，引得宋锦瑟娇笑连连，最终那根作为定情信物的白玉簪子总算是插进了那松松垮垮的发髻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锦瑟，我要离开了 白子夜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鼻子，可宋锦瑟却蹦跶着去照镜子，还觉得他的子夜姐姐厉害的不得了！ “我的锦瑟又长大一岁了！” 白子夜轻轻凑上前去，将唇缓缓地印在小人儿额间，还不等他红着脸多品味一会儿这样的幸福，白子夜的下一句话就将小人儿气红了眼角。 “锦瑟，我可能要离开北国了……” 白子夜轻轻抚着小人儿那松松垮垮的发髻，语气里的无奈听的人一阵揪心。 这天下战事起，白族必现世。 母帝年岁大了，也只有她来扛起这重担了呢！ 宋锦瑟薄唇轻抿，颤了几颤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力气大的骨节都泛着白。 她要走了…… 却没有开口说要带着他。 是不想要他了吗？ 可即便她腻了自己，他还是想赖在她身边。 若是她真的不要自己了，该怎么办？ …… 许多问题出现在宋锦瑟的脑海中，那些问号差点儿淹没了他，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沙哑的嗓音里带出了这么几个字来：“不带着锦瑟吗？” 白子夜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次，不能带着你。” 但是，下一次可以。 谁知，白子夜话音刚落，小皇子眼中的泪珠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她果真是腻了他，不要他了。 “锦瑟，这一次我有要务在身，不能带着你走，待事情平息，我便来接你可好？” 白子夜缓缓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只以为是他不舍她离去，并未想到小皇子以为她是要遗弃他。 “什么样的要务还不能带着锦瑟？锦瑟会很乖的，一定不会耽误子夜姐姐的正事儿。” 宋锦瑟抓着袖子随意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恳求道。 那急切的小模样儿就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般，可怜极了！ 不过，他的确是怕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事关天下百姓，危险重重，我怕自己护不住你。”白子夜轻轻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本还想着多陪他待一段时间再回白族，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扰了她的打算。 “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待战事结束，我便接你回白族。” 白子夜柔声轻哄着怀里的小人儿，大过年的弄哭了他，实在不该，可若不早些告诉他，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要动身离开了，白子夜可不想小皇子到时怪她瞒着他。 宋锦瑟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我不要……” 他不要她走，不要离开她。 “锦瑟乖，我要去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你这样一个瘦小的男儿家去了要我怎么照顾你呢？” “那你是不是会有危险？锦瑟不能让你去！” 宋锦瑟一听“杀人不眨眼”，瞬间慌了，那样危险的地方若是子夜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没法活了。 “锦瑟啊！今日你在宫宴上也听见宋涟说了，那东国国主受人挑破，很快就会出兵北国。我作为白族少主，岂能坐视不理？白族隐世百年，便是要在这种时候救天下百姓于危难，这是我生来就带着的使命。” 白子夜心疼于小皇子的眼泪，也实在是不舍与他分开，便只是抱着他轻哄着，将天下大事细细说于他听。 白子夜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的有耐心，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小男儿说这么多的话，简直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好脾气。 一直到凌晨，小皇子才撅着小嘴儿趴在白子夜怀里睡了过去。 白子夜将小人儿放在自己床上，替他退了鞋袜，盖上被子，动作柔的不像话。 缓缓起身推开门，景儿正托着下巴坐在外室点着小脑袋，想来也是等自家主子等的犯了困。 白子夜轻咳一声，景儿立马清醒过来，揉了揉迷糊的大眼睛抬头看向白子夜，忍不住羞红了脸。 自己这个小侍可真是不懂事，竟在殿下未来妻主的寝殿打起了瞌睡。 这样想着，景儿急忙站起身来，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白小姐。” “锦瑟已经睡下，这里不用你守夜了，自去歇着吧！” 白子夜朝他摆了摆手道。 这景儿极为护主，所以白子夜也对他多关照几分，要不然谁家的主子会管奴才的死活。 景儿没敢朝内室去瞧，但总是相信白子夜的为人的，便是自己殿下支棱着胳膊要投怀送抱，白小姐怕是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他，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想通之后，景儿又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毫不留恋地推门离去。 白子夜自外面放下厚重的帘子阻挡着夜里的严寒，又从里面掩上门，这才重回内室，简单洗漱一番，躺到了小人儿身边。 便再这样安静地抱抱他吧！ 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一定会想念这个小粘人精的。 昏暗的烛光下，小人儿红肿的眼睛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极为显眼，白子夜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只觉得满满的心疼。 这孩子这样依赖她，她走之后，他可要怎么活呢？ 罢了！ 还是早些结束这场硝烟才是。 只是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东国有异动，白子夜远在北国都能收到消息，白族不会比自己慢，而母帝至今没有作为，只能说明一点—— 她被奸人蒙蔽，并不知情。 如此作态，想来这场战争的推泼助澜与白子行也脱不了干系。 她想通过这场战争获得什么？ 军功？还是她白子夜的性命？ 殊不知，前世的时候，白子夜离世后，正是白子行暗中与东国三王女和北国四皇女勾结，引起天下大乱，害得苍生遭殃。 但是，不管白子夜知不知道自己离世后的事情，这一世，她都不会让白子行的阴谋得逞。 这白族少主之位便是她白子夜不稀罕，也绝对不会交到一个阴险毒辣的庶女手中。 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过就是个老奴才生的小奴才，有什么资格做这天下共主？ 简直是不自量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哀莫大于心死 一想到那侧室虚伪的嘴脸，白子夜嘴角便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来。 若不是自己自小便厌恶于他，怕是那人早就成了白芷的续弦了吧？ 呵呵……笑话！ …… 尽管宋锦瑟满心不舍，在白子夜收到白族消息的时候，还是狠下心来与他告别，带着白风和白霜回了白族。 本想将白霜暂时留给宋锦瑟，可想着白雪与他二人也是近一年没见了，白子夜便将白霜也一并带走了，待自己出征之时，再让白霜前来照顾宋锦瑟就是。 好歹也得让人家这久未见面的鸳鸯叙叙旧不是？ 白子夜走的前一天，宋锦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他不想与她分开，也怕她离去后，白子夜就变成了他的一个梦，成为了她的过往。 他怕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人抚着他小脑袋笑的宠溺。 他怕她不会再记得远方还有一个除了爱她便一无是处的男子还在等着她。 他怕，她会忘了他…… 北国京城，城门口处停了两辆马车。 宋翱代表北国前来送白子夜，宋锦瑟却没有出现。 白子夜怕他太过伤心，便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偷偷离开， 坐在宋翱为她特意准备的马车上，白子夜缓缓掀开窗帘，看着那张与宋锦瑟有六分相思的脸道了一声“珍重”。 “白少主珍重！” 站在马车前的宋翱朝白子夜抱拳道。 便是白子夜不说，宋翱也知道，白子夜为何在这大雪天里匆匆离去。 如今两国开战在即，她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窗帘缓缓放下，远处的白色雪地里却扑过来一个小黑点儿，白子夜心中一动，抓着窗帘的手一紧，终究还是没舍得松手。 她许诺过他，不会再让他伤心的。 小人儿连斗篷都未披，冻得小脸儿通红，一双大眼睛肿的核桃似的，从马上跃下跌跌撞撞地奔向白子夜的马车。 宋锦瑟一早儿醒来就发现白子夜不见了，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它，套上衣裳就往外跑，他马术并不好，却还是不顾危险地冲了过来，他要问问她，为何要不告而别？ 就算要走，也总该跟他说一声的！ 可当那人的马车就停在他眼前时，宋锦瑟却犹豫了。 不知是冻得还是什么其它原因，那小小的身子站在雪地里不停地抖着，白子夜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两人，一个倔强地站在外面，红着眼睛盯着她。一个固执地坐在车里，心疼地看着他。 白子夜知道，若是她此刻放下窗帘，直接离开，自己便不会这样难过。 可宋锦瑟一定会泣不成声。 可若是她下了马车，再想痛快地走就难了…… 宋翱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宋锦瑟的肩头，却被小人儿一把扯下。 小人儿固执地咬着冻得发紫的唇，他就要看看她的心究竟能有多狠，便是冻死他，她也不会心疼吗？ 被缰绳勒得生疼的手掌心火辣辣的疼，在雪地里淡薄的身子也早已被冻透，却都赶不上他心里的痛。 他就那样固执地望着她，眼角的泪珠一闪一闪的，却始终忍着没有落下。 那样的宋锦瑟如同拿了一把软刀子，直直地插进了白子夜的心口窝。 不等白霜开口相劝，那一抹白影便已消失在车厢内。 白子夜站在宋锦瑟面前，解了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牵过他冻得冰凉的小手轻轻搓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宋锦瑟包在眼中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还不等落在地上，就已变得冰凉。 白子夜心疼地拭去他眼角的湿润，缓缓将小人儿裹在怀里，便是带着她体温的斗篷裹在他身上，那孩子依旧冰的像块石头。 宋锦瑟只是一味地流泪，却抿着唇不肯开口，白子夜知道，他这是在与自己怄气呢！ “我不愿你哭，才选择不告而别。我以为，不亲眼看着我离开，你会好受一些。” 白子夜手掌运气，缓缓输入小人儿体内，那源源不断的热流总算是让小人儿冻得僵硬的身子有了反应。 他却只是开口问她：“子夜姐姐……是不要锦瑟了吗？” 宋锦瑟不能理解白子夜的不辞而别，他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没有看见她时，他的心都不会跳了。 若是她真的不要他了，那他也不会厚颜无耻地缠着她，只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宋锦瑟留恋的东西罢了。 可他还是要亲口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厌了他，才寻了这样一个借口偷偷离开？ 之前对他的喜欢以及说过的那些话是不是逗他玩的？ 他要听她亲口说！ 以前的话本子里总会写到“哀莫大于心死”，他今日总算体会到了——何为心死。 “我前几日不是与你细细说过了吗？待这事儿一结束，我便来接你。” 白子夜抬手抚上那张冰凉的小脸儿，他紧抿着的唇苍白无色，上面还深深地落着几个牙印儿。 随着白子夜手指的触碰，那苍白的唇颤了几颤，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趴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白子夜紧紧环着怀里的小人儿，让他发泄个痛快。 她就知道，若是他来送自己，那她定会舍不得走。 果真，她现在就不想离开了。 她不舍得他难过，也不舍得他哭。 “若是你真的不想要锦瑟了，锦瑟定不会缠着你。只是，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走，锦瑟还未与你道一声珍重，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小人儿哭罢，才抓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沙哑着嗓子向白子夜控诉道。 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的白子夜一阵心疼，疼的她差点儿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宋锦瑟现在的样子多像前世她送他回宫时的模样儿，她相信他说的话，便是宋锦瑟再爱她，也不会成为白子夜的累赘。 前世的白子夜离去后，便是到成婚那一日，宋锦瑟也只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她，从未向旁的男子那般在喜欢的女子的婚宴上又哭又闹，死缠烂打。 便是他心伤而死，也从未去打扰过白子夜的生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收的小侍怎么没有带回来? 所以，她相信，宋锦瑟绝对说到做到，若是她今日就此与他诀别，他宁死也不会再给她带来困扰。 可是，这一世的白子夜是来给宋锦瑟幸福的啊！ 又怎么舍得再伤他一次呢？ 白子夜一直都知道宋锦瑟是一个倔强而又坚强的孩子，是她考虑不周，不该想着趁他熟睡时离开。 “锦瑟是我一生挚爱，我岂会不要？” 白子夜将小人儿重新揽回怀里，紧紧地扣着他的腰肢，在他耳边低喃道。 听见她的表白，宋锦瑟的小嘴儿撇了撇，却还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埋头在他怀中，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想是真的怕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不舍离开你，可百姓有难，我不能不管。乖乖待在宫中，好好陪陪你母皇父后，待我再回来，便向他们提亲，娶你过门。” 白子夜抬手理顺小人儿还未来得及束而披在身后的头发，声音柔的像是能挤出水般，她又何尝舍得丢下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人儿声音闷闷的，却总算是又变成了过去那个爱在白子夜面前撒娇的孩子。 “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半载。你可愿等我？” 白子夜抬手搓了搓小人儿冰凉的脸蛋儿，看着他撒娇的样子，眼睛里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无论多久，锦瑟都会等子夜姐姐回来的！” 宋锦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从他遇见她那一日起，宋锦瑟便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了！ 他这一世，生是白子夜的，死也是白子夜的。 只要她说会回来，他就一定会等着。 “委屈你了，我的心肝儿。” 白子夜凑上前去，咬住小人儿的嘴唇喃喃道，这样的亲昵总算让宋锦瑟那颗沉入谷底的心彻底活了过来。 宋锦瑟回应着她的热情，虽不得章法，却也触动了白子夜最柔软的那根心弦。 幸好一旁的宋翱早已躲进马车内，不然她定会被自己这个弟弟的大胆吓得腿软。 “跟你姐姐回去吧！” 两人额头相抵，白子夜不舍地先开了口。 “锦瑟想看着子夜姐姐先走。” 宋锦瑟顶着一张小红脸儿，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那我们一起走，谁也不许回头。” 见宋锦瑟不想先上马车，白子夜便提议道。 宋锦瑟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哽着嗓子说了一句“好”。 “不要哭，等着我！” 白子夜再次将唇印到他额间，推着宋锦瑟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去，双手一使力，就将小人儿放上了宋翱的马车。 看着小人儿僵着身子就要转身，白子夜转身进了自己的马车，只留下一句， “不许回头。” 越是依依不舍，便越难分开。 车轮声响起，压在雪地上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裹在白色斗篷里的那张小脸儿犹豫了一刹那，却还是猛地回过头去。 她的马车已出了城门，独留他站在那里望了许久。 —— 子夜姐姐，锦瑟等你！ 你可要早些回来啊！ …… 白子夜的马车入了白族地界，就瞧见白芷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接，女儿痊愈归来，她那颗提了许久的心也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了白风的声音，白子夜阖着的眸子忽然睁开。 “少主，主上在前面。” “嗯。” 白子夜只顿了一下，便起身出了马车。 她心中固然对白芷有怨，却总也不好在人前撅了她的面子，亦不好辜负了她的一片爱女之心。 “母帝……” 白子夜恭敬地朝白芷行礼问安，动作间干净利落，毫不做作，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可白芷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女儿眼中的疏离她又岂会看不见？ 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白芷面带慈笑，抬手拍了拍白子夜的肩，这个女儿自幼聪慧过人，文武双全，是她最大的骄傲。 可唯独让人失望的，就是白子夜太过于执着于帝后的离去，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在她这个母帝头上。 “恭迎少主回家！” “恭迎少主回家！” …… 跟在白芷身后的众人朝白子夜行了一个大礼，族中的几个大人物都在，便是一向与白子夜作对的白子行和白子元也在其中。 “有劳诸位雪中相待，本少平安归来，诸位散去吧！” 不等白芷开口，白子夜便打发了那群等着给她接风的人。 白芷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出声，只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大家便各自散去。 只留下白雨和白雪还在拐角处偷偷望着他们，白霜的眸子也总是忍不住朝那边看过去，心里又担心会被主上瞧见，等得他好不心急。 “你二人与本少离家多时，便也自去歇着吧！” 白子夜的余光瞅见了那个急得直搓手的白雪，心中嗤笑一声，却还是成全了那一对久别的鸳鸯。 “是，属下告退。” 白风和白霜急忙告辞离开，此处便也只剩下白子夜母女二人。 白芷蹙着眉头朝白子夜身后看了许久，见的确是没有旁人了，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你在北国收了一个小侍进房，怎的没有带回来？” 因为担心白子夜会带一个男子回来，白芷还特意下令今日不许男子前来，就是怕那陆家儿郎心里不自在。 谁知，自己等了许久，那个颇受女儿宠爱的小侍竟然没有跟来？ 莫非是这孩子玩腻了就将人家弃了去？ 可白子夜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白子夜自幼重情，便是儿时的一把木剑现在都还留着，一个好端端的男儿家又岂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白子夜不甚在意地瞅了白芷一眼，率先朝前走去，白芷急忙紧走几步跟上。 却只听她道：“下雪路滑，带着他不方便，就让他先在北国待着了。” 白芷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也是，如今东国新帝蠢蠢欲动，你此次回来怕是也不能安生，的确不该平白带着人家小男儿回来受苦。” 白芷想，自家女儿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她也得多替人家着想着想才是，万一那小侍有了身孕，她不就是要做祖母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能要那样蠢笨的夫君 这般想着，白芷的嘴角越咧越大，仿佛怀里已经抱了一个小白子夜似的，喜得她跟个什么似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芷嘴角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凑近白子夜道：“母帝不反对你喜欢什么身份的男子，也不拘着你娶几个，只是……这左护法家的公子是你未过门的正夫，你总是要多顾念着些他的感受才是。” 白子夜忽然停下，惊得一旁正在那里说个不停的白芷一怔。 “母帝，孩儿不会娶陆缤云的！” 这话儿白子夜既然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做到，白芷自然也是知道她的脾气。 “这是为何？可是那孩子之前去照顾你，惹了你不快？” 白芷不解地看向白子夜，去年那左长老亲自来求她，说要让儿子去北国照顾白子夜，可没过几日，那陆家公子就回来了，听说是身子不适，不适应北国的水土，她就也没多问。 如今听着白子夜如此说，白芷才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陆缤云哪里得罪了她。 “他受人指使，换了孩儿枕下的书，才害得我差点儿逆血而亡，我岂能将一个要害死我的男子放在身边？” 白子夜不屑地挑挑眉，若是自己的枕边人整日里只顾得争宠而不分青红皂白，那她这个白族少主怕是也活不过而立之年吧！ “什么？” 白芷先是大惊，而后便是一脸怒气，她一直以为白子夜是因为自己练功出了问题才伤了身子，不想竟是那陆缤云害的。 这样阴险蠢笨的男子如何能做她白族未来的帝后？ 且不说别的，白芷是一个心胸极其宽广的人，一般情况想她不会轻易动怒，可谁若敢碰白子夜，那便是动了她的逆鳞。 “呵！亏得本尊还一直以为那孩子是个纯良淑德的，还指望他日后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不想竟也是个蠢笨的东西。” 白芷气恼地一甩衣袖，那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怒容。 白子夜的长相有八分像白芷，如今白芷也不过才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若不是白子夜喊她母帝，只瞧着白子夜的稳重老成和白芷的浅笑盈盈，旁人怕是还会以为她二人是姐妹呢！ “他说是受了白子行的蒙骗才做了傻事，可无论如何，这样的男子我是不会要的。如今我既已有了喜欢的人，暂时也不想再要旁的男子。” 白子夜自是知道什么才是白芷的底线，她心里也晓得拿自己的安危来与母帝谈条件有些不厚道，可为了锦瑟，她不得不如此。 这种做法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了，她又何必浪费心力找别的借口。 果真，白芷只沉默了片刻，便应了下来。 “也好，待你日后遇见了心仪的贵家公子再谈婚事也罢！” 白芷可不知白子夜的小心思，她只是觉得不能再让陆缤云靠近白子夜。 而白子夜喜欢的那个小侍，也不过就是新鲜这一阵子，她只管应下，待日后白子夜厌了那小侍，她再为女儿寻一个身份合适的正君就是。 白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白族现世在前，她不想与女儿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便先按着她说的做，日后如何，待时机到了再做打算就是。 “多谢母帝成全。” 白子夜又朝白芷一拜，这一次却比刚刚真心了许多。 无论白芷对旁人如何，她待白子夜——无疑是这世间最好的了。 “你我母女，何需如此？” 白芷一把拉过白子夜的手，喜滋滋地携她前去用膳。 母女二人，一片和谐。 “多吃些，走了快一年了，定是想念咱们白族的饭菜了吧？这些都是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白芷只顾得给女儿夹菜盛汤，看她吃得尽兴，自己也喜笑颜开。 白子夜忽然放下筷子，亲自给白芷斟了一杯酒。 “母帝，孩儿敬您一杯。” 白芷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这孩子自她父后去世，便很少主动与她亲近了，如今出门一趟回来，竟还会给自己倒酒了，真是难得！ “哎！好孩子！” 白芷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颤，她觉得自己与女儿的关系愈发亲近了，这是一件好事情。 总有一日，女儿会明白她的苦心，原谅她的情非得已。 “如今东国新帝受奸人蛊惑，已集结兵马，随时准备攻打北国，无论是真的发起战争，还是为了其它目的佯攻，受苦的终究都是百姓。” 酒酣饭饱，母女二人总算是聊到了正题上，只听白芷叹息道。 身为天下共主，白芷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白族可以永远隐世而存。 如今东国主动挑起战争，白族一旦现世，这千百年来的安稳日子怕是就要结束了…… “那东国国主也是个蠢的，东国三王女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王位，她竟还敢御驾亲征，这不是平白地将江山拱手让人嘛！” 许是多喝了两杯酒，白子夜竟也难得的话多了几分，白芷只是咧着嘴听着，她喜欢听女儿说话。 “自古以来，这皇位传承都是立嫡立长，那东国老三便是再有本事，也没那个皇帝命。更何况她还是个阴险狡诈之徒，敢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也实在坐不得那皇位！” 白芷年轻时曾见过幼时的东国三王女，那孩子自小就心狠手辣，曾因被宫中君侍养的小狗追赶过，便用匕首将那小狗开膛破肚，曝尸荒野，实在是说不出的残忍。 白芷这话倒是说到了白子夜的心坎里，白子行自幼便想夺她少主之位，却也不想想自己那庶女的身份。 白芷最是看重嫡庶尊卑，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将少主之位传给一个庶女。 白芷说罢，就自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塞到白子夜手中，那温热的触感让白子夜的酒也跟着醒了三分。 “母帝年岁大了，白族终究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中，如今战事起，白族出世，母帝便将影阁交给你了！” 白芷笑的慈爱，这话说起来虽简单，可白子夜却知道，自己手中的令牌代表了什么，这是白族最至高无上的权势，也是天下共主手中唯一的筹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凡事以少主安危为先 白芷将影阁交给了白子夜，也就是说将白族都托付给了她，日后这暗帝的位置便也是她白子夜的了。 影阁出，而天下平。 “母帝正当年，何以如此？” 白子夜将手中那块温润递回给白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她虽是要继承这暗帝之位，却不是这个时候。 哪里有母亲尚健在，就将一家之主的位置传给女儿的？ “你是我嫡出的女儿，这暗帝之位早晚都是你的，便是早一些将影阁交给你，又有何妨？” 白芷抓着白子夜手将令牌塞回她手中，盯着白子夜的眉眼看了许久，才叹息一声道， “我的夜儿长大了，这眉眼——与你父后可真是像啊！” 白子夜握着令牌的手一紧，听她提到父后，二人之间刚才的那种和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着女儿越来越冷的脸，白芷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因你父后的死，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可是，夜儿啊！母帝和你一样，也不想你父后有事啊！他不仅是你的父后，也是我白芷的正君啊！” 白芷这一声“夜儿”，道出了她的半生苦涩。 白子夜恍惚间竟有一种错觉，这些年她一直计较的事情，也许对母帝的伤害更大。 或许是因为宋锦瑟让她懂得何为爱了，所以白子夜才能试着从白芷的角度来看问题。 若是有一日，锦瑟没了，那自己定也会将所有的爱都留给他们的女儿，女儿失去父亲的痛，与妻主失去夫郎的痛，到底谁更悲伤些，白子夜也说不清楚。 “放下才是新生！”——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老和尚在青山寺上与她说过的话来。 这些年来，她对母帝的埋怨与疏离，不只是一个人的痛。 可是……每每一想到她的那两个侧室，白子夜就没有办法原谅她。 要怎么样才能放下呢？ “父后的死就算不是你造成的，也与那何氏和张氏有关，若是你不娶他们进门，父后又怎会年纪轻轻就去了呢？” 白子夜不愿再看白芷那一脸的可怜相儿，只是将头别了过去，与父亲的离去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父后的离去，与他二人无关。” 这话白芷已经说了无数遍了，白子夜的耳朵也早就听得长了茧子。 可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白子夜的父后生她时难产，是凌寒用尽浑身解数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却终日里得用药吊着，因他身子不好无法服侍白芷，心中不忍，才日日将她赶去侧室的院子里歇着。 白子夜自记事起，就没见白芷在父后院子里留宿过，而且当时的帝后每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儿，白子夜便觉得是白芷负了她父后，才害得他香消玉殒。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罢了！ “既是与他二人无关，那就是与你有关！”白子夜忽然站起身，留下这么一句伤人伤己的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女儿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儿，白芷心中苦涩难耐，每每提到她父后的事情，母女二人总是这般不欢而散。 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释怀，心里装着怨恨，又怎么会快乐呢？ 整整十三年了！ …… 自那日白子夜甩袖离开之后，白芷便一直不曾见过她，差人去叫她一起用膳，她也不肯来，甚至连寻个撇脚的借口拒绝都不愿，只是冷眼将那下人赶出去。 因着白子夜不喜欢何氏和张氏，白芷便从不在白子夜在场的时候叫他们一起上桌用膳。 怕白子夜不高兴，便是对自己那两个庶女，白芷也不甚亲近，疏远得紧。 可因那日自己替何氏和张氏说了句话，白子夜就好几日不愿见她，这孩子的性子倒是与她祖母一般无二——倔得厉害。 “主上，暗部传来消息，东国准备在三日后对北国出兵！” 影阁首领对着坐在上首沉思的白芷抱拳道。 白芷收回心思，蹙眉想了片刻，才抿唇道：“影，本尊已将影阁交给夜儿，日后你便直接向少主汇报就是。” “是，属下遵命！” 影是影阁的首领，唯白族后人马首是瞻，令牌在谁手中，谁就是影的主人。 瞧着影马上就要退出门去，白芷忙嘱咐了一句：“护好少主，凡事以少主的安危为先。” “是！” 影应了一声，一瞬就消失在大殿内。 白芷的心却始终提着，白子夜从未上过战场，年纪又小，她实在放心不下。 东国既是敢出兵北国，自是做好了要对抗影阁的准备，不知他们暗藏了多少兵马，白子夜她又是否能够制止这场战争……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白芷也是如此。 这些年来她是又当爹又当娘，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了女儿，却总是因为正君的离世，母女二人之间隔了一座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跨不过的山。 白子元年幼时曾缠着白芷问过一句：“母帝为何如此偏心长姐？” 白芷只叹息道：“你们都有父亲疼爱，可你姐姐她却只有母帝一个人了。” 尽管知道白子夜不愿见自己，白芷还是忍不住来到她院中。 正在打扫院子的小侍瞧见主上过来，急忙开了门引她坐到大厅，又去书房唤自己少主出来。 白子夜挑了挑眉，握着书的手一紧，眉头微蹙，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却在那小侍以为少主会将主上一个人晾在那里时，她站起了身，出了书房。 “母帝。” 虽然这两个字自白子夜口中说出时显得十分生硬，白芷却还是因为女儿肯开门见自己而欣喜异常。 “出门在即，母帝来看看你。” 在女儿面前，白芷竟显得有几分局促，就像是当年面对心仪的男子时，不安里还带着几分期待，期待她能多与自己亲近亲近。 白子夜似乎看出了白芷面对自己时的无措，心中生出几分不忍。 本打算冒出的冷言冷语忽然就变了腔调：“影阁是母帝一手提拔训练，您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区区一个东国，还不在话下。” 莫说是一个东国了，便是四国一齐攻打白族，他们也有招架之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此以后，互不相欠 “母帝自是相信影阁的实力，只是你……你第一次去那危险重重的战场，母帝不放心。” 白芷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对白子夜的爱，而白子夜对这样的白芷也早就习以为常。 “孩儿早就长大了，母帝放心。” 白子夜垂下眸子，抿着唇道。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便是对宋锦瑟的甜言蜜语也是因前世欠他太多，这一世从心而发。 面对白芷，白子夜似乎冷脸和沉默更多一些。 而这一次说出口的软话，竟让白子夜有些不适，可明日就要离族，她也不想让母亲一直记挂着自己。 于白子夜来说，小小东国根本就不在话下，她相信宋翱的实力，也相信北国的兵力不亚于东国，只要不伤及百姓，白族也不会轻易出现。 “我儿万事小心。” 白芷的眼睛因着白子夜的那句话竟变得有些湿润，哽着嗓子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见院子里管事的走了进来。 “见过主上，少主，陆公子在门外求见。” 白子夜不悦地蹙起眉头，倒是白芷厉声问道：“陆缤云？” “是！” “呵！他不来本尊倒是还忘了这么一个人了，让他滚回去，以后不许再来骚扰少主。” 白芷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女儿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就赐死他。 管事的站在那处有些不知所措，这主上不是陆公子未来的婆婆吗？婆婆这样说自己的女婿可合适？ 将求救的目光转向白子夜，白子夜抿了抿唇道：“让他进来吧！” 待管事的领命出去后，白子夜才转身看向白芷道：“母帝，阿云虽说犯了大错，却终究是您与父后为孩儿选的未婚夫，尽管孩儿不能娶他，却总还是应该顾念着些儿时的情谊与他说清楚，也省得误了他的终身。” 白子夜想，陆缤云先害她性命，她后又负了他，二人自此谁也不欠谁的，今日便将话说明白这事儿就了了吧！ “你总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也罢，看在他母亲的份儿上，那事儿就姑且放上一放吧！” 白芷叹息一声，这孩子对待一个曾经要害死她的外人都比对自己这个母亲要强些。 白芷心想，那样一个蠢笨的男子，哪里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也亏得她之前看走了眼，差点儿酿成大错。 一袭淡蓝色长袍外套一件金黄色斗篷，步履轻盈的陆缤云走过来时，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 在陆缤云听说那个小侍并未随白子夜回来时，他开心的不得了，换了衣衫就想来看她，却被母亲出声阻止，说他一个男儿家要知道矜持，不要总是上赶着去套近乎，去年被赶回来的事情母亲可是一直记着呢！ 陆家只陆缤云一个儿子，便是那人是白族少主，欺负了自家儿子左长老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直到听说明日白子夜要出征，母亲才放了自己出来送送白子夜，陆缤云细细打扮了一番，就为着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缤云见过主上，见过少主。” 陆缤云朝着坐在上首的二人福了福身子，若是不知他曾谋害过白子夜的事情，白芷倒是觉得这孩子无论才学还是容貌，都是适合自己女儿的，只是这心思不正，却是万万做不得这未来帝后，以免害人害己。 “坐吧！” 见白芷不愿开口，白子夜说道。 “听说子夜明日便要出门，缤云特来相送。” 陆缤云红着耳尖当着白芷的面唤她的名字，只是觉得自己这样与白子夜才更像是一家人。 “有劳陆公子记挂，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夜儿身为独身女子，陆公子日后还是少来为好，免得被人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白芷说这话时没了往日里的和蔼，陆缤云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缤云乃是子夜的未婚夫，何来坏了名声一说？” 陆缤云苍白的唇颤了颤，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难道是去年白子夜赶自己走时还给主上写了一封告状信不成？ 可白子夜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啊！ 陆缤云以为，他与白子夜生气不过就是一时的，过了也就算了。 如今那个颇为受宠的小侍又没有跟着她一道儿回来，自己不还是她唯一的男人吗？ 可刚刚听着主上的话似乎变了味道，他才后之后觉，白子夜那时与自己说的那些决绝的话都是真的，并不是一时生气。 “过去或许是，但，以后就不是了。”白芷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本尊不会允许一个曾经差点儿害死夜儿的人做她的未婚夫君的。” 陆缤云听罢，身子一软，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来。 主上最是护短，白子夜就是她的命，她今日得知自己曾害过白子夜，定不会轻饶了他。 待他扶额片刻，才白着脸跪到白芷面前，苦苦哀求道：“主上，缤云一时受人蒙蔽才做了错事，还请您饶过缤云这一次，缤云再也不会犯傻了。子夜在缤云心中，比缤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缤云又怎会故意害她呢？” “过往种种本尊不愿再提，夜儿也替你求了情，那事儿本尊暂且先不罚你，只是你与夜儿的婚事自那事起，便已作罢。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本尊会给你留几分颜面，日后替你寻个好人家，只是夜儿的夫君——你是做不成了！” 白芷丝毫不听陆缤云的狡辩，做了错事就是做错了，若是她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段也不解恨，她又岂会再给他伤害女儿的机会？ 白子夜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事儿由母帝说出口要比她开口好的多，最起码暗帝允诺了会再给陆缤云寻个好妻主，她做白子夜却是做不来的。 这样也好，他们自此就两清了！ “不！主上，您不能这样做。缤云生下来就是子夜的夫君，您不能毁了这婚事，缤云是帝后为子夜挑选的正君……”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战事起，白族现世 陆缤云跪走几步行至白芷腿边，扯着她的衣摆哭求道。 他不提帝后还好，一提帝后白芷更是火冒三丈，她跟女儿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些，这个该死的蠢货竟还敢提帝后，这是想利用帝后的身份再让女儿恨她这个做娘的吗？ 本以为白子夜听到帝后赐婚时会有所动容，奈何在陆缤云朝他看去时，那人正端着茶杯细细啜着，竟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陆缤云最后的筹码也没了，还得罪了主上，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白子夜了。 “子夜，你说句话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呜呜……你不能与我退婚，没有你我会死的！” 陆缤云朝白子夜脚边爬了两步，抱着她的小腿哭求道。 “与你有过婚约的白子夜在去年就已经死了，本少与你——再无瓜葛。” 白子夜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腿从他手中挣脱，对着站在门外的掌事的喊道：“送客！” 如今话已说的很清楚，陆缤云若是聪明人自该知道如何做，若是他执意纠缠，白子夜也不介意以谋害少主之罪将他关押，此生不得出牢房。 陆缤云被小侍拉出去的时候还在哭喊着白子夜的名字，伺候在院里的小侍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道那陆公子来的时候打扮的光鲜亮丽，走的时候却是狼狈不堪。 至于知道陆家公子与少主解除婚约，也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因为那个时候，少主的院子里住进来一个极其受宠的侍儿，听说是少主外出时带回来的，名义上是少主的君侍，可那待遇便是主君也比不上的。 …… 白子夜带领影阁前往北国和东国的交界处，白风带着暗部的人在暗中保护她。 这一次出行，白雨和白雪也都跟了来，白霜独自一人前往北国去照顾小皇子，因为白子夜答应过他，要留一个“人质”给他的。 东国和北国的战事已经僵持了月余，因为没有涉及到攻城，所以白族暂时不适宜出面。 白子夜带领影阁只是躲在临城，那里有白族的基业，比较适合隐藏身份。 “少主，白霜传来的信件。” 白雪自门外进来，将一封从北国传来的信放在白子夜面前的矮桌上。 这是白霜通过白族暗线传来的，因为他实在是见不得小皇子那日日食不下咽的模样儿，便大着胆子替他们少主假公济私的一回。 白子夜修长的手指拈起那信件，缓缓打开，入眼便是熟悉的笔迹，偌大的一张白纸上却只写了两个字——“想你”。 每一笔都重重落下，能够看出书写这字的人儿的心情。 嘴角缓缓勾起，白子夜眼前又浮现出宋锦瑟那张满是娇媚的小脸儿，便是只这两个字，也足以勾起她的相思之情了。 看着自家少主脸上挂着少有的笑容，白雪忽然对那个入了少主心的小男儿充满了好奇。 少主这样一块冰，不知那人儿是如何捂化的。 白雪也只是听白霜说少主在北国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男子，至于那男子的身份，却也是不清楚的。 莫说白雪与白霜的关系还只处于交往阶段，便是他二人真的成了婚，白霜对于守着少主的秘密这件事也绝对做的丝毫不漏。 这就是他们对白子夜的忠诚。 白子夜自收到那封信起，心情就变得极好，看谁都顺眼，便是对着一直盯着她瞧的白雪也没有责怪。 反而大方地说道：“你与白霜也不小了，待此事一了，本少就为你二人赐婚。” “属下代白霜谢过少主成全。” 白雪受宠若惊，急忙抱拳跪在白子夜面前道，那嘴咧的可真是见牙不见眼啊！ 白子夜抿唇不语，只是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了蘸墨水提笔写到——“等我！想你。” 白雪咧着嘴去帮自家少主传信，顺带还留了点私心，将少主要为他们赐婚的事情一并写在纸上偷偷塞到了少主写给心仪之人的信封里。 也不能怪她占少主的便宜，实在是白雪想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白霜知道。 …… “少主，前方传来消息，那北国太女似乎是要支撑不住了。” 白雨带人打探消息回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便直接进了白子夜的房间。 “这东国三王女是给那新帝出了什么招儿，竟让她倾举国之力来攻打北国？” 一旁站着的白雪忽然皱眉嘟囔了一句，这倒是给了白子夜当头一棒，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全部明白了——东国兵马倾巢而出，留下一座空城。 东国三王女便可借着自己的势力，先鸠占鹊巢，抢了皇位。 再令兵士中的心腹在边疆设计弄死东国新帝，与她内外勾结，这皇位和兵权便都是她的了！ 好一招调虎离山啊！ “宋翱怕是危险了！” 知道东国兵力全在边境，白子夜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祖先定下“白族少主不许娶四国皇子为君”的规矩了，便是一向自制力过人的白子夜，在得知宋翱有危险时，也想着替宋锦瑟去帮帮他的姐姐。 人啊！ 果真都是有私心的。 就算知道自己违了祖宗规矩，白子夜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翱出事。 如今能够救宋翱的唯一办法便是让东国新帝知道，白族影阁就在附近，希望那东国新帝能够因着对影阁的忌惮而考虑谈和。 不然，麻烦就大了。 “少主！” 见白子夜表情凝重，白风轻唤一声。 “白风，你去放出消息——战事起，白族现世。” 考虑许久之后，白子夜还是决定要护住宋翱，这也是护住两国的太平。 白风丝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白雨，想办法将东国三皇女借监国之由，在军中安插奸细要害死新帝欲自立为帝的消息传到东国新帝耳中。” 若是有了内忧，东国皇帝便顾不得外患了，届时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带兵攻回京城，夺回皇位，哪里还会顾得上北国。 这战事便也停了。 “是！” 待白雨也出了门，白子夜才缓缓抚上腰间的荷包。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奸细里似乎有个熟人儿 锦瑟，前世我负了你，这一世，便让我替你做些什么吧！ 动了心的人，做事便会有偏颇。 白子夜只想阻止这场战事，并没有想过要替北国对付东国，这也是她心中最后的大义了。 白族现世的消息一传出，急红了眼的宋翱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她等白子夜等得心都累了！ 宋翱一直等着白族来阻止这场战争，她素来仁善，最是见不得打打杀杀。 若不是一直顾念着将士性命，她又岂会在这几场仗中被东国逼得进退不得？ 东国新帝也不过年方二十五，一直被先帝和君后疼宠着，哪里有三王女那样的深沉心思和过人谋略，在得知白族现世时，她便已经犹豫了。 幼时先帝曾带还是太女的她去过白族，那个时候的白族少主还未出生，因为年岁比那白族少主长些，她便一直不曾与那白族少主正式地见过面，只是对暗帝较为熟悉。 可即便没有见过，白族影阁的能力她还是晓得的，千年来，四国易主，哪一次都是白族推翻暴政，令立新君。 白族是为百姓而生，最见不得流血牺牲。 母皇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切勿主动挑起战争，免得丢了东国的百年基业。 奈何一向护她的老三说她年幼称帝，要她带兵出来历练历练，一来可以服众，二来也能震慑三国，免得她们小觑了她。 如今，这东国皇帝倒是在战场上得了些便宜，不想却引出了白族影阁，这下她是真的怕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还不知该如何时，又有消息传来，说替她监国的老三要取代她，已经在京城称帝了。 这时这个东国小皇帝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被人摆了一道。 这老三在她面前装了二十多年的小绵羊，不想竟是那觊觎她帝位的狼。 好在那三朝元老、忠心护主的老将军偷偷替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先想办法告知白族少主自己会退兵的事情，写下罪己诏。 再留下一半兵力守在边境，带一半心腹兵力回京城，便是那三王女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皇上手中这半个国家的兵啊！ 那三王女在京城充其量也就是亲兵在手，自不是皇上的对手。 东国小皇帝沉思许久，为了自己的皇位和东国百年的江山，只能提笔写下一封求和信送至北国军营，又手书一封罪己诏送往白族，这才带兵匆忙赶回京城。 如今她也顾不得旁人笑话了，母皇说的对，身为帝王，无需在意旁人的看法。 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那她就是一个好皇帝。 都怪她之前被猪油蒙了心，错信心怀鬼胎之人，还想借着战事扬名立万，不想差点儿丢了母皇留给她的江山。 希望如今回去，一切还能来得及。 收到东国小皇帝的罪己诏时，白子夜只觉得这人倒还不是蠢到无药可医。 可既然白族已经出现在世人面前，又岂能不为百姓做些什么。 “白雪，你带影阁二部暗中相护东国皇帝，若是那三王女意欲谋反，下弑杀令！” 白子夜将一块男儿家巴掌大小的令牌扔给白雪，她白族自是要护住那些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这东国新帝虽做了错事，却在罪己诏中将详情告知，白子夜下弑杀令，便是助她除去东国三王女，还天下以太平。 也算她白族立世而不愧于民了。 东国皇帝有错自是当罚，可除了祸国殃民的奸佞之人才是首要的。 宋翱在接到东国的求和书时，便知这定是白子夜的功劳。 尽管知道那是她白族的使命，宋翱还是对她感激万分，只觉得自己的弟弟日后能嫁给一个这样的女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东国的求和书虽已送达，可将士却还有一半守在边疆。 北国自然也不能冒然退兵，为防有变，只能在城中等着东国皇帝出面，再谈求和之事。 这样一来，出来数月的将士们总算能够放下心好好睡一觉了。 冬天出的家门，如今已经初夏，不管和谈的结果如何，她们只想早些回家，夫郎孩子热炕头。 “少主，有属下在帐外发现了几名奸细。” 正在研究四国国土的白子夜听见门外的声音，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这等子小事什么时候也要由她这个少主来管了？ “既是奸细，除了便是。” 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旁人的生死。 “只是……” 门外之人犹豫道， “只是那人说自己不是奸细，还说是少主您的朋友……” 倒不是那些影阁的人大惊小怪，而是外面知道白子夜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四国皇帝和太女之外，怕是就没有别人了。 那奸细既是能说出少主的名字，她们又岂敢轻易杀了？ 这万一杀错了人，自己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 “本少的朋友？” 白子夜的手一顿，蹙眉想了想，她还真不知自己有什么朋友呢！ “带她们进来。” “是！”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三名被人压着的奸细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白子夜挑眉看去，一眼就盯上了那个比旁人矮上一个脑袋的瘦小身子。 只那一双大眼睛，白子夜便知道这奸细是谁了。 个子小小的女子红着眸子委屈地瞧着白子夜，她身旁的两个女子却是将他护在中间。 白子夜无奈地抿抿唇，眼睛盯着那“奸细”里的熟人儿故意问道：“你们便是入我白族的奸细？” “我们不是奸细！” 护在小个子身边的两个女子厉声道，便是此刻不知生死，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意。 倒是个护主的！ 那小人儿在听见白子夜的问话时，忽然撇了撇嘴，眼尾一红，差点儿哭了出来，他才数月不见她，她竟不记得自己了，还说自己是奸细…… 见自己的玩笑似乎吓坏了小家伙，白子夜急忙上前两步将他拉至身侧，抬手擦了擦他脸上沾着的泥土。 莫说他男扮女装站在她面前，便是他化成乞丐，满脸乌黑，她也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小人儿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竟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扑进白子夜怀中，而是鼓着两个腮帮子别过脸去，只是那揪在一起的小手出卖了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子夜对着身旁的属下摆摆手道：“他们不是奸细，去将那二人好好安置。” 那暗部的女子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少主她竟也会笑？ 心里虽惊讶，面儿上却不显，只慌乱应道：“是！”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得罪这几个“奸细”，否则……瞧着少主刚刚对那人在意的模样儿，怕是轻饶不了她。 感觉自己再不出去少主就要吃人了，吓得她急忙恭敬地将那两位“少主的朋友”请了出去。 护送宋锦瑟前来的两名暗卫见自家殿下终于找到了心仪之人，也就跟着那白族之人退出了帐外。 见帐篷内只剩小皇子一人，白子夜才将他的小身子转了过来，抬手抚向那张瘦了许多的小脸儿。 “锦瑟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人理她。 “怎么会被当作奸细抓了起来呢？” 依旧没人理她。 “白霜呢？不是让他寸步不离地守护你吗？” 还是没人理她。 “这是怎么了？” 白子夜将身子福低了些，看着小人儿通红的眼角柔声道。 以前的宋锦瑟见到她时，都像是小狗看见了骨头，不要命地扑过来，如今怎么只会红着眼睛沉默，却不愿开口说话了呢？ 受不住白子夜这样的温柔，小人儿终于哽咽着嘟囔了一句：“你说锦瑟是奸细……” 合着人家小皇子一直都记挂着自己的玩笑话呢！ 白子夜赶紧环着小人儿的身子坐了下来，凑过去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脸蛋儿道：“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是不是不想要锦瑟了？”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宋锦瑟眼角的湿润也跟着滚了下来。 白子夜叹息一声，这个爱在自己面前流泪的毛病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胡说，我不是给你回了信让你乖乖等着我吗？这战场凶险，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想到这孩子竟大胆到敢孤身来边疆寻她，白子夜就有些后怕，这路上若是出点儿什么岔子，她可怎么活啊！ 宋锦瑟揉了揉被白子夜捏红的小鼻子，缓缓靠在她肩头糯糯道：“是我央着白霜哥哥带我来寻你的，可路上我们走散了。那两个人是父后派来保护我的暗卫，我按照白霜哥哥告诉我的方法，循着你们留下的记号找到这里的！” 小人儿倒是诚实，这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证，白子夜反倒有些不好罚他了。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儿，那些要训斥的话刚到嘴边又被白子夜咽了回去。 罢了！ 便是不训他，他还与自己怄气呢！ 若是真说他两句，怕是这孩子又要掉金豆子了！ “胆大包天的小东西！” 终是没舍得说他半句重话，白子夜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小鼻尖，语气里的宠溺多与无奈。 “是锦瑟太想子夜姐姐了，你不要罚白霜哥哥可好？” 宋锦瑟倒是个讲义气的孩子，这个时候还记得替白霜求情呢！ 因为他记得当时哀求白霜时白霜脸上的犹豫，想来白族治下严谨，白霜也担心被罚吧！ 如今人家冒着受罚的危险将他带到了白子夜跟前，宋锦瑟又怎么能不先替他求求情呢！ “我何时说要罚他了？” 白子夜挑眉问道。 “我……我……”宋锦瑟被白子夜问的一时无语，瞧着她眸子里的揶揄，小皇子的耳尖儿忽然泛起一朵小红云来。 “你便是知道我舍不得罚你，才敢如此大胆是不是？” 白子夜一巴掌轻轻落在小人儿挺翘的臀部，小皇子耳尖的那朵小红云慢慢蔓延到双颊，看的白子夜一阵心猿意马。 数月不见，她是真的想念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了。 心动不如行动，不等小皇子反应过来，白子夜的唇已朝小人儿覆了过去。 小人儿那双无措的手紧紧地揪着白子夜的衣袖，硬是将那袖口处抓出了许多褶子来。 以往他二人也不是没这般亲近过，只是这一次，小皇子觉得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宋锦瑟哼唧着软成了一滩水，可身体的某个地方却涨得难受，他羞愧难当，竟生生地将自己憋晕了过去。 吓得白子夜又是一番折腾，寻了军医来把过脉，熬好了汤药，小人儿才缓缓醒来。 睁开那双水蒙蒙的大眼睛，宋锦瑟第一反应便是朝自己的那处儿看去，待余光瞟见白子夜一直盯着自己时，小皇子的脸又红了起来。 小手自被子里一寸一寸地挪到那里，小心碰了碰，见已经软了下来他才放下心来。 白子夜不解地看着小皇子长长地吁了口气，只以为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忙关心道：“身子可还有不适吗？” 宋锦瑟抿着唇摇了摇头，他不敢说那处出了问题，那样私密的事情，他开不了口。 “既是醒了，便先将药喝了吧！” 白子夜并未多想，只以为他赶路辛苦才累的昏了过去。 小皇子皱着眉头看向那碗黑漆漆的药汤，满脸的不愿意。 “先凑合着喝一次，明儿我再带你去城里买些蜜饯。” 白子夜知道他怕苦，可是这军营里哪儿有什么糕点蜜饯啊！ 莫说是糕点蜜饯了，便是连蜂蜜也是没有的，所以只能委屈她的小心肝儿干喝这苦药汤子了。 “锦瑟没有病，不喝了好不好？” 宋锦瑟扁着小嘴儿，拉着白子夜的衣袖撒娇道。 “不好！你身子本就弱，又行了这么远的路，这才晕过去的。”白子夜毫不妥协地说道，“你若是不愿自己喝，便由我喂你可好？” 宋锦瑟知道她口中说的喂药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自己之前身体的变化，吓得小皇子急忙接过药碗，也顾不得苦不苦的，一口气儿就全干了。 小皇子满口都曼延这药的苦涩，苦的他恨不得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是。 白子夜适时地递过一杯水来，宋锦瑟急忙又灌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章 少主营帐里住了个女人 口中的苦涩被水冲淡了些，宋锦瑟忽然就委屈起来，自己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病要怎么才能治好？ 若是日日饮这苦药，他怕是都得苦死。 “锦瑟真乖！” 白子夜宠溺地揉了揉小人儿脑袋，将茶杯接过放在桌上，然后便唤外面的人备膳，想来这孩子也该饿了。 “子夜姐姐，我姐姐她还好吗？” 宋锦瑟咽下满口的鸡肉，忽然想到了宋翱也在边疆，忙开口问道。 “你姐姐她无事，只等着东国来和谈，签下契约便可回去了！” 白子夜将一筷子青菜夹到小皇子碗中，示意他不能支持肉。 “那你会随她一起回北国吗？” 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宋锦瑟忽然觉得嘴里的肉怎么就不香了呢！ 小皇子暗自懊恼，自己这个问题肯定是白问了，子夜姐姐乃是白族少主，又怎么能总陪他待在北国呢？ 可是，她说过这事儿一结束就要去向母皇父后提亲的。 她该不是忘了吧？ “锦瑟，我可能……要先回白族了。” 东国和北国的事情已经结束，她再带着影阁的人留在此处便毫无意义。 也是宋锦瑟来得巧，不然过两日她们启程回家，这孩子就要扑个空了。 “会带着锦瑟一起走吗？” 小人儿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捣着碗中的青菜，语气里却是没什么自信，他可是还记得白族的规矩以及白子夜的那个害过她的未婚夫呢！ “自然。” 白子夜痛快地点头让小皇子暗淡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只要她带着他，那他便不拘着是待在北国还是白族了。 宋锦瑟只想待在有白子夜的地方。 瞧着小人儿抿着嘴高兴的模样儿，白子夜又接着说道：“先带你回白族住些时日，待你再大些，我便去向你母皇父后提亲。” 不是白子夜不想赶紧将小人儿娶进门，而是这孩子年纪实在太小了些。 白子夜这段时日一直与影阁众人待在一起，偶尔听她们闲聊家里人时，只听一人哀叹道，她那青梅竹马的夫郎刚及笄便有了身孕，不想生产之时竟是要了他们父子性命。 当时军医也在，便顺嘴说了一句：“男子年幼产子，的确危险许多。” 旁人都在替那人惋惜，白子夜却想到了她的小皇子，若是他们现在成婚，宋锦瑟这般年纪有了身孕要如何？ 失去他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白子夜又何尝想再等一年呢！ 可为了她的小心肝儿，便是忍上一忍又有何妨？ “可锦瑟去年就已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宋锦瑟在说出这句话时，耳根都泛着红。 可他想赶紧嫁给她，一刻都不愿意等了。 “锦瑟这是迫不及待要入我白家的门了吗？” 白子夜轻笑一声，看着小人儿红着耳根垂下眸去，也不再与他玩笑，只嘱咐他再多吃些。 多吃些，身子养得好了，日后生产时危险才会小些，这也是那老军医说的。 “锦瑟自然是非子夜姐姐不嫁的，可是……” 宋锦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抿着唇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什么？” 见小人儿实在是吃不下了，白子夜也不勉强他，拉着他起身进了用屏风隔出来的内室。 “子夜姐姐，锦瑟与你一起，不是因为你的身份……锦瑟也从未想过要与旁的男子争抢，以前锦瑟只是喜欢你，喜欢到想着便是你已经成婚了，锦瑟只做一个小侍也是愿意的。可现在的宋锦瑟却是越来越贪心了，明明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夫君，却也不想你娶他。” 当然，宋锦瑟不喜欢陆缤云更多的是因为陆缤云曾经害过白子夜，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小皇子心思单纯，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他都愿意表现出来，这样的光明磊落让白子夜十分欣喜。 “我之前与你说过，便是没有你，他也不会是我的夫君。” 白子夜最是容不得背叛，像陆缤云这样的男子充其量只能说是她幼时的玩伴，便是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娶他的！ “子夜姐姐也怪他害过你吗？” 听白子夜如此说，小皇子心中竟暗暗多了几分窃喜，窃喜于白子夜看透了那陆缤云的真面目，也窃喜于她是真的只愿意娶他一人。 “你出现了，其他人都已不重要。”白子夜扯过宋锦瑟的手摩挲着，正色道，“与我回白族，你的身份便只是一个小侍，也许会遇到一些刁难。不论发生什么，你只管记着，你的性命最重要，凡事都有我呢！” 白子夜想，自己若是将宋锦瑟以小侍的身份带回白族，她母帝那两个侧室定不会安分守己，指不定要对宋锦瑟怎么指手画脚的呢！ 而她的那两个庶妹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到时候对付她白子夜不成，再将矛头转向宋锦瑟。 还有那个左护法，她白家毁了与陆缤云的婚约，而白子夜又恰好带回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左护法那个护犊子的老太太又岂会就此罢休？ 届时他们不敢对付白子夜，怕是都会拿宋锦瑟开刀。 便是白子夜有本事护住他，却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带着他在身边啊！ “刁难？他们会不喜欢锦瑟吗？” 宋锦瑟小脸儿一绷，忽然有些紧张，他知道白族少主不能娶四国皇子为夫，可他没想过自己以小侍的身份待在子夜姐姐身边，他们为什么还要刁难他呢？ “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喜欢就好。” 白子夜觉得自己现在与他说这些可能有些早，吓得小人儿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锦瑟会乖的。”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抿着唇道。 不愿他再想这件事，白子夜便又转了个话题。 “吃过饭要起来走走，不能就这样窝着。” 白子夜知道这影阁上下，个个都是人精，若是宋锦瑟这样出去，不消一刻钟，整个白族便都知道她出征还带着一个软娇娇的小男儿了。 索性这帐篷够大，二人在里面溜达溜达也挺好，省得这孩子积了食。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殊不知，此刻外面疯传的并不是少主带着一个小男儿出征，而是少主营帐里竟然住了一个女人！ 这少主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白子夜并不知属下们在议论什么，只是盯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宋锦瑟一直瞧着。 这会子白子夜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她的小心肝儿，不想只小半年的时间，这孩子又长个儿了。 这么仔细一看，这孩子的小肥脸儿瘦了下去，眉目倒是比以前更加清秀了。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落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别提多好看了。 便是最熟悉他的白子夜，也忍不住要赞叹一句——好一个美人胚子！ “数月不见，锦瑟又高了许多。” “父后也说锦瑟最近长了许多，每顿都比以往吃的多，却还愈发的瘦了。” 宋锦瑟这小半年来饭量大增，身上却没长多少肉，太医只说他是在长个子，无需担心。 可如今瞧着白子夜的眼神，宋锦瑟竟有些心虚。 子夜姐姐她该不是嫌他太瘦了吧？ “长个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平日里多吃些，多动动，不要总是窝着就好。” 白子夜笑着捏了捏小皇子的手心，他那点儿小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她？ 男儿家很在意自己的身体，就怕女子觉得他们不行。 宋锦瑟是怕自己太瘦，日后无法服侍白子夜，惹了她不快。 可白子夜却不这么想，在她心里，只要小皇子平安无事，旁的她都不甚在意。 天色渐黑，宋锦瑟偷眼瞧了下屏风里面的那张小床，小心思就冒了出来。 子夜姐姐会留下他一起安歇的吧？ 毕竟这军营里都是女子，总不好让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吧！ 白子夜吩咐人送了热水进来，让宋锦瑟在屏风内侧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待洗去一身疲惫的小皇子红着脸钻进了白子夜的被窝，还不等白子夜抬头去看时，小人儿已经累得打起了小呼。 白子夜勾唇一笑，这孩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在哪里都能睡得这么香。 翌日天还未亮，白霜便带着满身的尘土赶了过来。 当他正准备跪在白子夜面前请罪时，竟瞧见了那个与自己走散的小皇子。 鼻子一酸，向来沉稳的白霜差点儿哭出来。 他还以为，他把小皇子丢了，若是小皇子出点儿什么事情，便是少主将他千刀万剐也于事无补。 好在这锦瑟皇子也是个聪慧伶俐的，竟能顺着白霜交给他的方法找到白子夜，白霜那提了好几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行了！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瞧着白霜撩起衣摆就要下跪，白子夜出声阻止道。 “谢少主，谢锦瑟皇子。” 见宋锦瑟在白子夜身后不停地朝自己挤眉弄眼，白霜便知道这次不挨罚全是那小皇子的功劳。 心中对宋锦瑟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白霜这段时间在北国陪伴宋锦瑟，宋锦瑟一直待他如兄如长，敬爱有加。 那孩子的性子白霜也了解到几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少主对这个小皇子情有独钟。 一个生活在浑水中的人，遇见这样清澈透明的一个孩子，莫说是少主了，便是白霜一个男子，也想好好护着他。 “你可满意了，我的小皇子？” 见白霜出去，白子夜才回过头来宠溺地刮了刮宋锦瑟的小鼻子。 在这个孩子面前，她愈发的没有原则了。 “子夜姐姐最好了！” 宋锦瑟急忙点了点头，因为怕白子夜惩罚白霜，宋锦瑟可一直都在她耳边吹着软风，说白霜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待他又有多么的好。 这小人儿竟也学会了溜须拍马，可白子夜不仅不觉得反感，心里还有几分欢喜。 只歇了一日，白子夜便带众人收拾行囊启程回家。 因还带着个小拖油瓶，白子夜得想办法给他弄辆马车来，总不好让一个娇滴滴的小男儿整日里跟着一群女子骑马，就算宋锦瑟愿意，她还舍不得呢！ 吩咐影带着影阁的人先行一步，白子夜则带着宋锦瑟慢慢回去，身后有白风在暗中保护着。 白霜和白雪被派往北国接景儿，毕竟宋锦瑟一个被人侍候惯了的小皇子，到了白族总也不能委屈了他。 骑在马背上，宋锦瑟靠在身后的人怀中，勾着小嘴儿笑个不停。 “何事如此高兴？” 白子夜垂眸瞧了瞧身前的小人儿，似是被他的笑声感染了般，她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锦瑟以前总是会想，有朝一日能够和心爱的女子骑马踏江湖，仗剑走天涯。今日愿望得以实现，锦瑟自然高兴。”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抓着白子夜横在他身前的胳膊，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跳得飞快，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幸福到用语言来描绘它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锦瑟若是喜欢，日后我便待你踏遍大河山川，然后寻一你喜欢的地方终老，可好？” 繁华尽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白子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宋锦瑟昂头去看，只瞧着她光洁的下巴，就让他心动难耐，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小人儿悠悠的声音传来，换来白子夜的一阵大笑。 暗处的白风忍不住心惊，少主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应该是从帝后离开之后吧！ 这小皇子虽说身份特殊了些，却的确深得少主之心。 也罢！只要少主喜欢就好！ 这般想着，白风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为她绣过一条薄被的小男儿来。 白风乃是暗部首领，也是少主白子夜的影子。 自幼跟在白子夜身后，在世人眼中，白风便是白子夜的第一条命，她死了，旁人才能踏着她的尸体去伤害白子夜。 若她白风还剩一口气，都要护白子夜无恙。 这样一个没有自我的女子，哪里会在乎冷暖。 可就是在那个有风的夜里，那个红着脸的小男儿爬着梯子上了房顶，在她脚边扔下一床锦被便匆匆离去，竟让白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个世上，竟也有人会在乎一个影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路遇刺杀，再至断肠崖 还不等二人去到城镇去换马车，在那山林夹道中，白子夜二人就中了埋伏。 风中夹杂着轻浅的呼吸声，林中鸟儿尽散，一阵乱鸣。 “吁……” 白子夜眉头微蹙，忽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怎么了，子夜姐姐？” 宋锦瑟自白色的披风里探出小脑袋，瞅着白子夜问道。 “抱紧我，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松手。”白子夜附在小人儿耳边轻轻说道。 这样严肃的白子夜，小皇子还是第一次见，虽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这会儿不是多话的时候。 小皇子闭上嘴巴，乖巧地点了点头。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埋伏在两侧的黑衣人见那白衣女子竟停了下来，虽说她还未到他们布置陷阱的地方，可在这样狭小的山道里，便是她武功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是？更何况自己可是带了上百个杀手来的。 而且，那人怀里可还抱着一个小东西呢！ “姐妹们，上！” 一声令下，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忽然多出许多黑衣人来。 听见呼呼啦啦的声音，宋锦瑟埋在白子夜怀里的脑袋刚要探出，就被按了回去。 “乖，闭上眼睛。” 白子夜抬手遮住小人儿的双眸，宋锦瑟急忙死死地阖上眼睑，小手紧紧地抱着白子夜的腰。 自腰间抽出那只玉笛，放在手中把玩着，白子夜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尔等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头都未抬，白子夜的声音已灌着几分内力传出，在这山谷中回荡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阎王让你今日死，我等姐妹也不能留你到明天！” 领头的黑衣女人被面前这女子的深厚内力惊得一怔，而后正色朝白子夜抱拳道。 她们杀手的使命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有人花二十万两买这白衣女子的性命，这样大的买卖她们岂会拒绝？ “既是如此，我花双倍的价钱买——雇佣你们的人的名字。” 白子夜倒是不在意这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她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性命。 影阁的人昨日才与自己分开，今天便有人雇杀手来截杀她，这不明摆着告诉白子夜自己身边有叛徒吗？ “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请恕在下无从奉告。你若怪就怪那买主吧，得罪了！上！” 那黑衣女子倒是个讲究人，并未因白子夜出了双倍的价格就倒戈出卖那买凶者的姓名。 既是从他们口中套不出有用的话来，白子夜也不愿再与他们废话。 “那你们也莫怪本少手下无情了，要怪就怪那个买主吧！” 玉笛举起，白子夜身后忽然出现一蒙面的黑衣女子，如风一般地护在白子夜身前。 只见她手中的剑像是长了眼睛般，但凡她所过，剑下的杀手均无活口。 这些杀手在江湖上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不想却被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当成萝卜砍，他们这是得罪了魔鬼吗？ 身边东西倒地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宋锦瑟环着白子夜的小手越来越紧，可他却始终按白子夜所说，不曾睁开过眼睛。 白子夜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白风的本事她是清楚的，以这些杀手的能力，白风便是以一敌百也能全身而退。 耳朵忽然一动，山的两侧传来破风声，白子夜抬起手中的玉笛一挡，一直淬着剧毒顶端发黑的箭就被挡了回去。 “呵呵……”白子夜冷笑一声，这人真是怕她不死啊！ 竟还准备了两处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若不是带着宋锦瑟，白子夜定会亲自动手除了那藏在山中的杀手。 可她不敢拿宋锦瑟冒险，此处便只能先交给白风，她得带着小家伙避开这处险地，也免去白风的后顾之忧。 白子夜给了白风一个眼色，白风轻轻点头，白子夜策马转身离去。 那群黑衣人欲要向前追去，却碍于跨不过白风这座大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目标逃跑，而自己带出来的兄弟姐妹均死于这黑衣女子剑下。 “想杀她？下辈子吧！” 白风一剑刺向最后一个黑衣女子，在那女人的眼中瞧见了惊恐，可她却没丝毫手软。 这个世上，想害白子夜的人，都该死！ 山的另一侧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白风露在黑色面巾上的眼睛轻轻一眯，提气抬脚，直追那手握弓箭的杀手而去。 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逃！ 白族暗部首领白风，剑术白族第一，除了主上和少主外，武功在她之上的只有影阁首领——影，也是白风的恩师。 在白族，白风素有冷面女君的称号，或许除了白子夜和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几个姐妹还有白霜之外，旁人见到的白风都是冷酷无情之状。 白风甚少见外人，对待手下之人更是严苛。 若是景儿知道自己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女人是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冰块，不知道他还敢不敢在白风用瓜子皮砸他的时候，再使劲儿踩她的脚了。 那边白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了那群杀手，这厢白子夜已带着宋锦瑟绕上了另一条路。 许是冥冥中注定，抬眼间，白子夜竟瞧见了那不远处的山崖—— 断肠崖。 便是在梦里，这个地方也已出现在白子夜脑海中无数次。 她，曾带着没有了气息的宋锦瑟，从那里跳了下去。 似乎是不愿再记起那个悲伤的日子，白子夜竟不知自己是哪天带着小皇子殉情的。 老天今**她来此，莫非，前世的今天便是他们离去之日？ 白子夜忽然拉紧缰绳，马蹄在地上使劲儿踩了踩，便乖巧地停了下来。 白子夜怀中的小人儿还紧紧地闭着眸子，抿着唇，那小模样儿可爱极了！ “害怕吗？” 鼻子有宠溺地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宋锦瑟却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子夜姐姐还未说让他睁开眼睛，他便不敢睁开。 “别怕，已经没事儿了！” 听到白子夜如此说，小皇子才试着睁开一只眼睛四下瞧了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少主带回一个小美人儿 见什么人都没有，小人儿才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趴在白子夜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小皇子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他刚刚还在想，若是那些人真的要伤害子夜姐姐，好歹他还在前面挡着呢！ 自己虽无用，却总还是能替她挡上几剑的。 若是白子夜知道小人儿心中所想，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指着不远处的山崖，白子夜对怀里的小人儿说道：“曾经有一对故人在那里殉情，我们去祭拜一下。” 宋锦瑟顺着白子夜所指望去，那悬崖峭壁，只是瞧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子夜姐姐的这对故人当真是爱的深沉，竟敢从这里跳下去。 白子夜带着宋锦瑟来到崖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她摩挲的已经发亮的铜板压在一旁的石头下。 那铜板是她在父后的遗物中捡到的，白子夜一直认为她和宋锦瑟的重生是因为父后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今日她以父后的遗物放在此处祭奠，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思念。 白子夜一手握住宋锦瑟垂在一侧的手，一手将裹在小人儿身上的披风理了理，抬眸又瞧了瞧那深不见底的崖底，敛去眸子里的深沉，这才带着宋锦瑟转身离开。 宋锦瑟从头至尾都不曾开口，他能感受到子夜姐姐情绪的变化，想来那对殉情的故人，对子夜姐姐来说十分重要。 “与我在一起，前路布满荆棘，像今日这般的刺杀数不胜数，你可会怕？” 将小人儿抱上马，白子夜抬眸看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宋锦瑟抿了抿唇，俯身对着白子夜正色道：“与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什么都不怕。” 锦瑟只怕子夜姐姐会丢下锦瑟，除了与你有关的事情，其它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个勇敢的小皇子，不枉我疼你一场。” 白子夜提气上马，一把将小人儿揽入怀中，手拉缰绳，扬长而去。 —— 宋锦瑟，今日你随本少进了这白族的大门，日后便是做鬼，也只能做我白子夜的小鬼了！ …… 白子夜骑马归来时，身后竟跟着一辆马车，虽没有人敢凑上前去看个究竟，他们却也听说了少主在外喜欢上一个小侍的消息。 如今瞧着，少主亲自带那马车里的人进了白族，里面坐着的八成是她的心上人。 白族的人相对要比外面朴实许多，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或文或武，或农或商。若是谁家的女儿入了影阁或暗部，便是全家最大的荣耀。 当然，白族也不拘着男儿家必须在家待字闺中，日后相妻教女，不得出家门。 若是有天赋的男子，也不是不能进暗部的。 就拿白霜来说，虽说他是主上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却也以一男子之身，在白族有了一席之地。 白子夜想，依着宋锦瑟跳脱的性子，他定会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 走在路上的一个说话还不怎么利索的小男娃忽然抱着自家爹爹大哭了起来，哭声惊扰了骑在马上的白子夜。 抬眸望去，却见那小奶娃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对着白子夜糯糯地喊了一句：“人家长大了是要嫁给少主的，少主怎么可以带漂亮哥哥回来？” 小男娃的话还未喊完，便被他爹爹捂住了嘴巴。 “唔唔……”小人儿挣扎着还要对着白子夜喊些幼稚的胡话，吓得那男子急忙抱着孩子跪在了路边。 只听他红着脸，告罪道：“少主恕罪，小人儿年幼无状，冲撞了您，还请您开恩啊！” 这孩子平日里便总是爱说自己以后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为夫，家里人便告诉他说，白族少主就是这世间最俊美的女子，他便日日嚷着长大了要嫁给少主。 不想刚刚在路边听见周围卖东西的小贩聊到少主带回一个小美人儿来，这孩子便不愿意了，竟当着少主的面嚷嚷了起来。 “童言无忌，你起来吧！” 白子夜端的一副冷漠面容，心肠却总是好的，她哪里会去跟一个幼童计较？ 倒是马车里的宋锦瑟听见外面的声音，好奇地打开车窗，将小脑袋探了出来，瞧着那个泪眼蒙蒙的小奶娃，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只是轻轻一瞥，周围就传出一阵吸气声来，这是怎样一个漂亮的小公子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少主果真好眼光。 难怪放着那陆家的独子不要，少主也要将外面的小侍领进门来。这样瞧着，这小侍倒是比那陆公子更招人喜欢些。 “哥哥漂亮，漂亮哥哥……” 那小娃瞧见宋锦瑟正朝着自己微笑，也顾不得眼睛里还包着眼泪，立马拍着小胖手高兴地喊了起来。 被小娃儿这么一夸，宋锦瑟竟有了几分羞涩，急忙将脑袋收了回去，关上车窗，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唇。 想他堂堂北国最受宠的锦瑟皇子，竟一入白族便被一个小奶娃给闹得羞红了脸，真真是丢人啊！ 白子夜嘴角微勾，只是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马车直奔自己的府邸。 白霜和白雪早一日就带着景儿到了白族，因为不知道少主要怎么安排锦瑟皇子，白霜就带着景儿在自己那里过了一夜。 “恭迎少主，公子。” 马车驶到门口时，管家带着众人跪在了台阶下。 白子夜利落地翻身下马，将车帘掀开，亲自将小皇子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看着守在门口的众人，白子夜点了点头，牵着小皇子的手直接进了府。 宋锦瑟红着耳尖看了一眼景儿，见景儿也正红着眼睛偷偷瞧他。 有了自己熟悉的人，让小皇子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些倚仗。 “歇息一会儿，我带你在府里逛逛，看你喜欢哪个院子，便让管家收拾出来，布置成你喜欢的模样儿。” 白子夜的声音很柔，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公子便是这少主府的主人 跟在身后的管家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走在自家少主身边的男子，她自幼看着少主长大，还从未见过少主待谁这般温柔过。 这个小男儿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得素来冷酷无情的少主如此宠爱。 “子夜姐姐……”小人儿抿了抿唇，抬眸瞧向白子夜，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里吗？” 白子夜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怕他初来白族会有不适，心里也有些担忧。 宋锦瑟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地开口道：“锦瑟不想要别的院子，只想跟子夜姐姐住在一起。” 宋锦瑟红着脸颊，担心自己的话会被她误会，却又不愿就此错过这样的机会，心中矛盾异常。 白子夜的食指轻轻在小人儿的手上点了两下，便应道：“也好，你喜欢就好！” 因着白子夜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小人儿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脚下的步子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那蹦蹦跶跶的模样儿看的身后的白雪差点儿笑出声来，少主选的这小侍还怪可爱的！ 白子夜也是考虑到宋锦瑟的身份，如今对外他既是自己独宠的小侍，便是将这最好的院子分给他也是应该。 可这孩子如此依赖于她，那就让他搬进她的院子也无妨，届时旁人最多只会说少主太过溺爱这个小侍儿，倒是也挑不出旁的错处来。 来到大厅，便有小侍奉了茶来，白子夜拉着宋锦瑟坐到自己身边，看着站在那里的管家说道：“吩咐下去，日后锦瑟公子便是府里的主人，他的话便是本少的话，谁若怠慢，本少绝不轻饶。” “是！老奴见过锦瑟公子。” 管家急忙朝宋锦瑟抱拳问安，依着现在少主对他的宠爱，这人儿日后很有可能就是这白族的帝后了。 即便不是自己所想那般，人家的耳旁风也能要了他们这些奴才的命。 “管家有礼。” 宋锦瑟便是再胡闹，该有的皇子气度还是有的，只是这样端端地坐在那里，便让人不敢小觑了他。 “没有本少的允许，谁都不能将锦瑟公子从本少的少主府带走。他若有丝毫差池，本少拿你是问。” 想到陆家和那两个庶妹，白子夜又多吩咐了一句。 “是，老奴誓死守护公子。” 白子夜的管家可不是一般人，莫说她武功有多高，单说她在白族服侍主上和少主几十年，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了的。 平日里有她护着宋锦瑟，白子夜出门也能放心些。 “你做事，本少自是放心的。” 白子夜说着，在宽大的衣袖的遮掩下，又将宋锦瑟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宋锦瑟是她白子夜的心头宝儿，谁若敢待他不好，便是得罪了她白子夜。 “午后去叫几个裁缝来给公子做些衣裳，顺便将库里那些个男儿家喜欢的宝物都送到公子房里去。” 他不远万里随她来到白族，白子夜又怎么舍得委屈了他？ 况且，日后他便是白族的少君，那些个首饰珠宝什么的，不都是他宋锦瑟的吗？ “是！只是……不知公子要住哪个院子，老奴这便亲自带人去收拾。” 老管家现在是将那小公子放在了和自家少主同等重要的位置上，瞧着这架势，少主这是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会委屈了那孩子啊！ “将本少院子的偏殿收拾出来就好，锦瑟住在本少身边，本少才能放心。” 便是主君也要有单独的院子啊！ 这小公子竟能住在少主院中，又不是那侍候人的小侍，莫不是少主也学起了那贫民妻夫过日子，非要住在一个屋子里？ 这该是怎样的恩宠啊！ 见老管家应下，白子夜才吩咐她去备膳，自己带着宋锦瑟去她的小浴池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疲惫。 白族的少主府内有一小块浴池，是白子夜的祖母在这里住时命人建造的。 因着当时祖父极为受宠，这浴池便以一假山之隔，分了男女。 如今倒是合了白子夜的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带着心爱之人来到此处。 此时的白子夜不得不感谢祖母的远见，才得以促成了她在沐浴时还可以跟自己的小心肝儿谈谈天。 因着有人陪伴，这样无趣的沐浴竟多了几分神秘感。 一开始宋锦瑟每每听见隔壁的水声都羞的面红耳赤，待确定白子夜真的不能瞧见自己时，他才欢喜地在水池里扑腾起来。 宋锦瑟不会游泳，好在这水并不深，他扑腾一声栽进水里，爬起来时竟什么事儿都没有，小人儿更是喜欢这里了。 虽说这人工的浴池赶不上太女府的温泉池子大，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子夜姐姐，这水可是和太女府里的一样，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吗？” 隔壁传来小人儿好奇的声音，他已经在里面扑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水却还是温热的。 太女姐姐府里的温泉水便是一年四季都是热的，十分奇特！ “不是，宋翱那里的温泉是天然的，而这池子却是我祖母所建，水都是外面的下人用柴烧的，待兑好了温水就顺着那修建好的小渠流进来，保持水温不变。” 白子夜耐心地解释着浴池的由来，说起来，这都是沾了她那个会享受的祖母的光。 “唔……这水还有一股子花香味儿，定是放了花瓣熬的，子夜姐姐的祖母倒是个会享受的。只是锦瑟不明白，若是这水只进不出，却为何不见变多呢？” 宋锦瑟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闻了闻那满身的荷香味儿，眯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满足。 “你倒是个机灵的，这池子下面通了些细小的羊肠，池子里的污水会慢慢顺着那些羊肠流出，而新的水又流了进来，你自是感受不到它的变化。” “难怪子夜姐姐如此聪慧，想来你的祖母也定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女人。” 宋锦瑟满心崇拜地想着那个像白子夜一样厉害的女人，能够生出子夜姐姐这般才貌无双的孙女儿，祖母自也不是凡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是少主的软肋 “是啊！我祖母她文韬武略，天下无双，只可惜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那个时候母帝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 想到那个待自己极其宠爱的祖母，白子夜的语气又软了几分。 虽是年幼时见过她的模样，此时回想起来，却只记得那脸上的笑容，其它的，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子夜姐姐的母帝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听出了白子夜语气里的惆怅，宋锦瑟急忙将话题转向别处。 “母帝？她乃天下共主，智谋过人，文武双全，自是厉害。只是可惜，再厉害又能如何？连自己的夫君都保护不住，这一生却也算不得一个成功的人。” 白子夜自嘲地勾起嘴角，她的母帝——整个天下的主人，又怎么会不厉害呢？ 祖母自诩风流，也不过才娶了两个夫君，可她白芷却有三个，害得正君日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这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人啊！ “你母帝她……待你不好吗？” 宋锦瑟小手扒着石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还从未听子夜姐姐讲过她的家里人呢！ “她……待我很好。” 尽管白子夜在她父后离去的事情上，对白芷有颇多微词，却不能昧着良心说白芷待自己不好。 她对不起的只是已经过世的帝后，却不是白子夜。 “那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有母亲疼爱，锦瑟觉得很幸福啊！” 宋锦瑟不明白白子夜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既说暗帝待她很好，话里话外却又对暗帝诸多不满，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待以后我再细细与你说，时候不早了，该出去了。” 泡了这么久，白子夜倒还好，她怕把娇嫩的小皇子泡脱皮了。 二人用过午膳，白子夜便带着小人儿前去歇息，她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不去请安，午后她的母帝一定会主动过来寻她。 毕竟是自己带了宋锦瑟到了白族，白芷也是长辈。便是白子夜再不愿，为了宋锦瑟以后的日子好过，她还是得带他去拜访一下这白族的主人。 听说要去见未来婆婆，宋锦瑟在床上翻来覆去，紧张地睡不着觉。 宋锦瑟担心白子夜的母帝不喜欢他这样的男子，也怕自己太过蠢笨，在那无所不能的天下共主面前露了身份，给白子夜惹来麻烦。 他更怕他不能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宋锦瑟心里打着鼓，面儿上却不显。 只是那紧绷的身子出卖了小人儿此刻的心情，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紧抿着唇，像是要去打仗似的。 白子夜轻轻牵上小人儿那只柔弱无骨的手，鼓励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心，轻笑一声。 “别怕，母帝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只要莫说出你真实的身份，她便不会为难你。” 宋锦瑟轻轻垂眸，缓缓地吸了口气，有了白子夜的安抚，他的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似乎跳得稳了许多。 “锦瑟记住了。” 白子夜早就交代过宋锦瑟，让他按着以前在北国京城时说的那般，在面对暗帝的时候只说自己身份不高，是君后夫家的表亲就是。 二人身后的侍从们远远地跟着，白雪和白霜也在。 “少主待这小公子可真是上心，竟肯为了他主动来找主上请安。”白雪摇着头啧啧道。 “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少主这么喜欢过一个男子。” 白霜这句话出自真心，他们自幼陪少主一起长大，少主什么性子，他们几人最是清楚不过。 “铁骨柔情，没想到我们少主也会为了一个男子变成这般，我似乎都不认识她了。” 白雪眼中的白子夜，冷血无情，待人冷漠。也正是如此，那样的白子夜才是一个毫无弱点的白族少主。 而今，这个锦瑟公子，却成了少主唯一的软肋。 …… 白子夜二人踏进主院，白芷已早早地等在那里。 在管家说少主要带心爱的男子来向她请安时，白芷便喜得跟什么似的，忙着命管家准备了一个大红荷包，里面塞了许多银票。 她也听说了那小侍极受白子夜的宠爱，正所谓爱屋及乌，她这个做母亲的，总得给女儿做足了颜面不是？ 况且，若是因为这孩子能让她母女二人的关系缓和一些，也是一桩美事。 “孩儿带君侍锦瑟见过母帝。” 白子夜朝上首的白芷抱拳道。 “锦瑟见过暗帝。” 宋锦瑟心中虽忐忑，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朝白芷行了一个大礼。 坐在上首的女子不只是白子夜的母亲，还是这天下的主人。 那人虽面带三分笑，可眸子里的精明却显而易见，宋锦瑟只瞧上这么一眼，心口处便直突突。 希望待会儿自己不要露出这么端倪才好。 “快快起来，好孩子。我儿好眼光，这孩子瞧着模样儿倒是端正，礼数也周全，是个好教养的！” 白芷只觉得第一眼瞧见这男子时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见过。 这孩子是白子夜从北国带回来的，瞧着年岁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而白芷却已快二十年没去过北国了，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天下间好看的男儿总是有几分相似的，就像白子夜的父后。 若仔细瞧瞧，这孩子的眉眼间竟还与自己当年的正君有几分相似，也难怪白子夜对他情有独钟。 心思活络间，白芷已自袖中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大红荷包递给宋锦瑟，这便也算是认下了他。 白子夜心中好奇，母帝竟不问宋锦瑟的身份就这般同意了，难道说是她早就派人去北国查探过？还是说……另有缘由？ 一时之间，白子夜也闹不懂这是为何，只是瞧着宋锦瑟接过那带有鸳鸯的大红荷包时，起了满脸的红晕，白子夜也心中欢喜。 得了白芷的夸奖，又接了她的荷包，宋锦瑟又乖巧地道了声谢，才随着白子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小侍适时地送上茶点，白子夜垂眸瞅了一眼，然后才看向白芷，等着她先开口。 长者不问，不敢多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或许少主也只是一时新鲜 宋锦瑟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接过小侍送来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缓缓放下，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着他良好的教养。 白芷的余光瞟过，倒是对这个不大的孩子多了几分满意。 白子夜以为白芷的眼光别有深意，竟破天荒地先开了口道：“锦瑟是孩儿在北国京城时遇见的，他家身份虽不高，却也与北国君后的夫家有些渊源。” 是以，这孩子的礼数好些便也不值得让人怀疑了。 许是难得听自家女儿主动说这么多话，白芷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见白子夜一直盯着自己瞧着，白芷才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住脸上的尴尬。 “身份这些倒是无妨，只要夜儿喜欢就好。” 宋锦瑟偷偷看了一眼那个与子夜姐姐长相相似的女子，见她瞧向白子夜的眸中满是宠爱，不由得释然许多。 虽说子夜姐姐幼时便失了父君，可终究是还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母亲，她的童年应该也不会过得太差。 白子夜开口替宋锦瑟解释了身份，白芷自是不会再追问，只是客套地问及他是否适应白族的生活，又赏了宋锦瑟许多男子的玩意儿，这才放他二人离去。 来时紧张的浑身僵硬的小人儿，走的时候却是满面红光。 宋锦瑟不停地在白子夜面前夸赞着暗帝的和蔼与宽仁，听的白子夜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宋锦瑟这孩子还真是单纯，旁人待他一分的好，他都能感动成这般。 夕阳西下，余晖映在小人儿的脸上，白子夜抬眼望去，眉眼间尽是宠溺。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让管家去准备。” 看着那个抱着大红荷包咧着嘴，不停叽叽喳喳的小人儿，白子夜似乎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脸上也跟着多了几分柔软。 不想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不远处来给白芷请安的白子行眼中。 “那个小不点儿就是白子夜带回来的小侍？” 白子行一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一手背在身后，勾着唇看着不远处背着自己的二人喃喃道。 “是！据说这小侍颇为受宠，少主还直接将他接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身后的绿衣侍女在白子行身边应道。 她受自家主子之命前去少主府打听这小侍的来历，奈何那少主府里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严，自己安插在柴房的人也才打听出了这么些个小事情来。 “呵！真想不到，万年铁树也会开花啊！” 白子行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看得身后的侍女脖子有些发冷，她家主子自小就喜欢跟少主争，但凡是少主的东西，主子她都要抢过来。 如今那小侍该不会也要像李家公子那般，成了主子对付白子夜的工具吧！ 绿乔现在都开始替那小男儿担忧了，但凡是她们主子想做的事情，便没有不成功的！ 就好像那李家公子，如今不也是因为做了错事而被少主退了婚？ 绿乔以前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因为喜欢陆家公子才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接近他，如今那陆公子被主上退婚之后，自家小姐却是一次都不曾去瞧过陆公子，这分明就是说，之前小姐对陆公子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都是假的嘛！ 利用，才是真的！ “或许少主也只是一时新鲜，过些日子便腻了！” 绿乔垂着眸子说了一句，对于女人来说，哪里会将一个男子放在心上，尤其是像少主那样的女人。 “不管是不是一时新鲜，本小姐都要让她难堪。” 白子夜咬着牙将腰间的玉佩一甩，直接拐弯去了自家爹爹的院子。 主上将执掌中馈的权利交给了何氏，现在白府上下可都是由何氏在管着呢！ 白族少主带了心爱的男子回来，作为主上的侧君，哪里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 因着白子夜的父后早已不在，白族也没有再选帝后。 而白芷又素来不管这些，所以宋锦瑟没有公公在上头压着，无需早起去请安，日子过的可谓是滋润非常，便是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正张着小嘴儿做美梦的宋锦瑟忽然被人摇醒。 小人儿委屈地吧唧吧唧嘴儿，揉了揉那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嘟着小嘴儿看向来人。 眼神里的不满似乎是在说：景儿，若是你不给本殿一个合理的解释，本殿定不会饶你。 许是看出了自家殿下心中所想，景儿急忙附到宋锦瑟耳边道：“殿下，院子外头有小侍来报，说是暗帝的何侧君来了……” 宋锦瑟一怔，所有的瞌睡都被景儿的这句话给赶跑了，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边让景儿服侍他更衣，边说道：“以后叫我公子，不许再错。” 宋锦瑟虽不知这何侧君为何要来看自己，却也听白霜曾经提起过。 这个何侧君是白家二小姐白子行的生身父亲，那白子行因着庶出的身份，自幼便喜与白子夜作对，以至于宋锦瑟只听见与白子行有关的人都觉得厌烦。 尤其是，当初害白子夜身受重伤的人里便有那白子行一份儿。 敢害子夜姐姐，他宋锦瑟日后绝对不会饶了她。 “是，公子！奴记下了，不敢再犯。”景儿急忙应道，他其实是已经改口了的，只是刚刚心里着急，这才说吐噜了嘴。 “区区一个侧室，莫非也想来给本公子一个下马威不成？”宋锦瑟鼓着腮帮子不屑地嘟囔道。 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难不成这侧室是来示威的？ 可子夜姐姐的母帝都说了他日后无需去像任何人请安，他才不怕那个什么何氏呢！ “可那终究也是暗帝的人啊！”景儿后怕地吐了吐舌头，自他知道白子夜的身份那日起，便再也不敢待她像以前那般了。 若是知道白小姐是白族少主，他之前便应该再恭敬几分才是，没得因为他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侍而让人看轻了自家殿下。 “他算什么东西？生的女儿便是一个恶毒心肠的贼妇，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锦瑟不屑地哼哼鼻子，凡是伤害过白子夜的人都是他宋锦瑟的敌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咱们初来乍到，总不好太过无礼才是。” 景儿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小殿下说道。 女人家的事情自有女人去解决，自家殿下终归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又何必才刚到此处，就将自己推向无底深渊呢？ “你放心吧！他若待本殿……本公子有礼些，本公子自然也不会对他如何。只是，他若是像他那个女儿般是来找事儿的，本公子也不会让他好过。” 宋锦瑟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景儿帮着忙活，他只闭着眼睛想待会儿要如何对付那个何氏。 昨儿宋锦瑟便已经用了一锭银子换了些这白族的消息，今儿或许还能起些作用。 听说那何氏之前只是子夜姐姐父后身边的一个洗脚小侍，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成了暗帝的侍儿。 因着命好有了身孕，生下白子行后，便被当时的帝后下懿旨提升为侧室。 如此看来，这何氏倒也算有些手段，只是见不得光。 “景儿，去将管家昨儿送来的那个暖玉镯子取来。” 宋锦瑟忽然想到了什么，勾着坏笑让景儿去拿镯子。 景儿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只是好奇素来不喜这些俗物的殿下怎么忽然想着要戴什么暖玉镯子了。 收拾妥当，用了一小碗景儿一直温着的梗米粥，宋锦瑟才慢悠悠地去了前厅，景儿在后面急得直跺脚。 自家殿下该不会才来白族，就惹了一堆麻烦过来吧！ 只是景儿不知，便是自家殿下不去招惹别人，只他是白子夜的男人这一条，便足矣招一堆麻烦来了。 何氏在门口已经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心里早就将宋锦瑟骂了个遍。 可那小蹄子不出来接他，他还进不得这少主府，那是白子夜规定的。 整个白族除了主上以外，其他人未得允许，皆不可入内。 若不是为了自家女儿，素来有些傲慢的何氏才不会站在这里被人冷落，变成全族的笑柄呢！ 咬牙切齿的何氏抬头看了看日头，眼瞅着天就要热起来了，那小蹄子竟还不出面，当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以为有白族少主护着他，便不将他人放在眼里了吗？ 这才不过来了一日，今儿就敢给自己吃闭门羹，果真是和那个目中无人的白子夜一路货色。 就在何氏气得差点儿转身离开之时，那朱红色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少主府的管家亲自打里面走了出来。 何氏急忙敛了神色，又换上那副宽容大度的后爹模样儿。 “有劳何君侍久等，我家公子请您进去。” 管家这只老狐狸见过多少世面，这素来宁可夺走一圈也要躲着少主府走的何氏，锦瑟公子昨日刚住进来，他今日便主动上门。 这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少主去议事之前，可是将公子的安危都托付给了她，老管家自是不敢怠慢。 不然，以何氏的身份，管家才懒得出来亲自迎他。 她就是想瞧瞧这个蛇蝎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何氏身后的小侍手中抱着的贺礼，管家眸子里的精光一闪，管他是来做什么的，这东西她便先替少主和公子收下了。 虽说主上将白府大半家财都赐给了少主，可这何氏也没少往他自己的女儿那里捞。 毕竟也是跟了主上二十年的夫侍，便是主上真的知道了此事，只要他做的不是太过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奈何，这个何氏太过贪心，掌管了白府中馈不算，还盯上了帝后的位置。 也不想想自己曾经的身份，竟也敢肖想做暗帝的正君？ 真是不自量力。 “不知这小公子缘何这般久才出来见本君？” 何氏状似无意地柔声问道，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在怪宋锦瑟不懂礼数，竟让他一个长辈等了这么久。 “公子侍候少主辛苦，少主特准了公子可睡饱了再起，不想却被何君侍扰了清梦，少主回来怕是还要怪罪老奴侍候不周啊！” 老管家满脸的委屈和埋怨，仿佛是何氏的突然造访连累了她似的，气得那何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过去了。 好在身后的小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何氏摇摇欲坠的身子。 何氏缓缓了身，气得脸都红了。 他一个长辈自降身份跑来看这个小蹄子，竟还被一个老奴才教训，说他扰了那小蹄子的清梦？ 这样胡说八道的本事，便是跟那个白子夜一般模样儿。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少主倒是个会疼人的！” 何氏正了正神，忍了又忍终是压下了满腔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少主疼不疼人老奴不知道，但这位锦瑟公子……却是深得少主的心。”所以，你千万不要想着打他的主意，届时少主找你麻烦时，便是主上也护不住你！ 老管家曾经与君后一起管理过府内事务，她最是见不得何氏这等狐媚子，仗着年纪轻些，便趁主上喝醉酒时爬上了主上的床。 如今还想觊觎帝后之位，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看看就他那副奴才样儿到底配是不配？ “少主年岁也不小了，的确是该成婚了呢！”何氏勾着唇道，“也怪本君，这段时日只顾得忙活着主上的事情，倒是忽略了少主的终身大事。” “帝后去世多年，少主的终身大事自有主上为她做主，旁人又如何有资格参与此事？况且，少主已经带了喜欢的男子回府，何君侍还是小心说话，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惹了少主不快。这锦瑟公子可是主上赐了鸳鸯荷包的！” 瞧着何氏那一副拎不清的模样儿，管家说话也没了好脾气。 她倒是也不怕惹怒了这何氏，索性还有少主在。只是总得多替少主想上一想，没得传出去人家说少主府的下人没了规矩。 索性，管家还给何氏留了几分薄面，说话的语气也还算过得去。 何氏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的，却是没有再开口。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是个什么人? 这个该死的老奴才，竟敢拿死去的帝后吓唬自己。 哼！他一个早就入古了的死人还能管得了活着的人吗？ 何氏在心里将老管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骂了个遍，却终是忌惮着她的威信而不敢说出口来。 这少主府的管家是个伶牙俐齿的，既是自己说多错多，他还是闭嘴的好。 正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宋锦瑟，一抬眸就瞧见了管家身旁跟着一个一身红衣打扮，艳丽异常的中年男人。 一身的华衣锦服，满头的珠钗首饰，脸上还擦了厚厚的脂粉。 眼角的细纹却是咱们也遮不住的，再配上一张烈焰红唇，倒是像戏园子里的唱戏的。 只瞧着那男人细长的眉眼便能看出此人的精明，宋锦瑟不用想便知此人就是扰他清梦的何氏——白子夜的亲生父亲。 何氏似乎也瞧见了坐在那里的宋锦瑟，他是过来人，只一眼，便不得不称赞白子夜的好眼光。 这孩子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要强过那陆家公子百倍。 瞧着又是个年岁不大的，女人都是好这一口，喜欢那水葱一样的娇儿郎。 也难怪白子夜放着堂堂左护法家的公子不要，从外面领回这么一个卑贱的小东西来。 白子行让何氏来探探这小公子的底，如今瞧着那孩子的举止倒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老奴给公子请安。”管家弓着身子朝坐在那里的宋锦瑟见了礼。 “管家婆婆有礼了！”宋锦瑟笑眯眯地看向管家说道，仿佛旁边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公子，这位是何君侍。” 管家这才直了身子向宋锦瑟介绍着身边的红衣男子。 “何君侍？不知这是何身份？为何我从未曾听子夜姐姐提起过？” 宋锦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问道。 一旁的何氏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挂不住，只觉得这小蹄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竟连自己也不识得。 “回公子的话，这位何贵君乃是主上的侧君，也是二小姐的生身父亲，想来公子不识得也是应该的。” 在管家介绍到他是二小姐的父亲时，何氏的腰板明显又往上挺了挺，俨然一副白族当家主君的模样儿。 可在管家最后一句话落地的时候，何氏的白眼就朝管家的侧脸射了过去。 什么叫不识得也是应该的？他好歹也是白芷的侧君，是白族二小姐的生身父亲。难道就不值得白子夜将他介绍给这个小侍吗？ “哦……”宋锦瑟拉长了尾音，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而后急忙站起了身子。 何氏以为宋锦瑟是要将他让到主位上去坐，弹着指头抬起了胳膊，等着宋锦瑟来搀扶他。 谁知宋锦瑟只是起身朝下首的位置示意道：“何君侍请坐。锦瑟初来乍到，不识何君侍身份，还请何君侍勿怪。” 宋锦瑟起身，已表示了对何氏长辈的尊重，但他的确不觉得以何氏的身份能够坐在这少主府的主位上。 “何君侍请。” 瞧着何氏那只抬着的手和他满脸的尴尬，管家也顺着宋锦瑟的话引着何氏走向那下首处的椅子。 见那何氏被自己气得满脸通红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儿，宋锦瑟长长的睫毛下掩藏着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得意。 “子夜姐姐一早儿就出府去了，不知何君侍找她可有要事？若是不弃，可告知锦瑟，锦瑟可以帮你转告子夜姐姐。” 宋锦瑟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便是何氏想要挑他的错处也挑不出来。 终归是在皇宫那样的大染缸里长大的孩子，自小身边又有宋湘那个陪练的，宋锦瑟的生存之道又岂是一个区区何氏能够比得了的？ “本君不是来找少主的，听说少主带回一位小侍，本君作为职掌白府中馈的内君，总是该带些礼物来瞧瞧的。” 何氏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心中算计着，这孩子也是个无脑的东西，只是以为用这样的方法侮辱自己，便是这未来白族的主君了吗？ 呵呵……不自量力。 真正的斗争那可是不着痕迹的，这小蹄子终究还是嫩了点儿。 何氏身后的小侍将礼物双手奉上，宋锦瑟竟是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倒是管家摆摆手让人将东西接了过去。 “有劳何君侍记挂，子夜姐姐疼爱锦瑟，锦瑟在这里过的很好。” 宋锦瑟说着，有意无意地将一截皓腕露了出来，腕间那莹白无瑕的白玉镯子刺得何氏眼珠子差点儿瞎了。 这暖玉镯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那可是当年帝后的陪嫁之物，便是帝后过世，何氏央着白芷要了多次，白芷也只说这东西是要留给白子夜的，除非白子夜愿意，谁都不能动。 可如今，那绝世难得的暖玉镯子竟戴在了这样的一个没有教养的毛头小子的手腕儿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何氏的眸子一直长在宋锦瑟腕间的那只镯子上，仿佛是要给那镯子上灼出个洞来似的。 宋锦瑟心中暗自发笑，这镯子的来历还是昨儿管家送来的时候讲给他听的。 今儿一听见景儿说何氏来看自己，宋锦瑟便想着气气他，一大早儿地寻人晦气这种事情，也只有这何氏父女才可以做的出来。 “少主也是个会疼人的，只是这府内终究没有什么男眷，锦瑟若是不嫌弃，平日里便可去寻本君坐坐，本君没有儿子，倒是每每瞧见你们这样漂亮的小公子都想多看几眼呢！” 口蜜腹剑，这是小皇子对何氏的第一印象。 “何君侍客气了，只是子夜姐姐她平日里不让锦瑟出门，担心锦瑟乡野之人，不懂礼数，冲撞了贵人。” 宋锦瑟故作为难道，他才不要去找这个什么蛇蝎心肠的何氏呢！ 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那白子行敢利用陆缤云来害子夜姐姐，若是无意中也利用了自己…… 宋锦瑟连想都不敢想。 宋锦瑟自认为只能够对付像何氏这样的后院之人，若论心智，他定不是白子行的对手。 万一被人利用还不自知，那岂不是将子夜姐姐置于危险之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本少的人与你何干 宋锦瑟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锦瑟肤白貌美，气质如兰，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出自山野，怕不是太过自谦了吧？” 何氏的眸子里闪着疑问，他虽受女儿之托前来探查这孩子的身世，却总还不至于这般容易相信于人。 宋锦瑟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少的人如何，与你何干？” 白子夜声音里的不悦便是不了解她的人也能听得清楚，这分明就是在说，她极其厌恶那好事之人。 何氏未曾想过这白子夜今儿会回来的这么早，他虽畏惧于白芷的威严，却更害怕白子夜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冻住一般。 何氏僵着身子回眸看向门口，见白子夜跨着步子走了进来，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吓得何氏急忙站起了身，局促地站在那处，无措地搓着手里的帕子。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明明是算好了时辰过来的，怎么还是被这个冷面阎罗给碰上了呢？ 真是晦气！ 白子夜来到宋锦瑟身边，捏了捏他小脸柔声问道：“不是说让你多睡一会儿吗？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有客人过来探望锦瑟，锦瑟怎能不来作陪？” 宋锦瑟略带委屈地扯着白子夜在自己脸上动作的手撒娇道。 他这分明就是在向白子夜告状！ 何氏在心里又狠狠地骂了宋锦瑟一遍。 “管家！” 白子夜立马就变了脸色，厉声道。 “老奴在。” 老管家急忙躬着身子上前，抱拳应道。 “本少的话你可是忘记了？” “老奴不敢！” “不敢？呵！这白族还是我白家的地盘，这少主府岂是谁想进就进的？锦瑟公子又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白子夜在说这句话时，明显是真的动了怒，她就是因为担心宋锦瑟，才在得知何氏带人来了少主府时，扔下手头事务匆匆赶了回来。 宋锦瑟是白子夜唯一的软肋，她不敢拿他冒险。 “老奴知罪，请少主责罚！” 老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埋头请罪。 宋锦瑟扯着白子夜的手晃了晃，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白子夜，分明就是要替老管家求情。 “白子夜，你休要欺人太甚！本君好歹也是你母帝的侧君，便是如何，那也是你的长辈，论理你也应该称呼本君一声父君才是。今日本君好心来探望你带回来的小侍，你却如此对待本君。当真是以为本君怕了你不成？” 何氏被白子夜主仆二人说的没了脸面，尤其是在宋锦瑟这个刚刚受了自己邀请的人面前。 也再顾不得害怕，何氏竟大着胆子当着下人们的面跟白子夜争执起来。 空气忽然凝结，白子夜猛地转身，眸子往何氏身上一扫，那何氏整个人都颤了几颤。可碍于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他却还是强撑着身子，梗着脖子，顶着一张大红脸站在那里。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少面前叫唤！”白子夜不屑地勾起唇角，便是与他说话，她都觉得污了自己的名声。 “你……白子夜，你不要以为主上宠溺于你，你便如此目中无人。便是你是白族的少主，本君也不怕你。” 何氏气得差点儿跳起脚来去挠白子夜的脸，碍于白子夜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又生生忍住了。 “你知道本少是白族的少主就好，待本少接管白族那日，便是你父女二人的死期。你与你的女儿……本少一个也不会放过！” 白子夜丝毫不给何氏留情面，说出口的话仿佛是要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可何氏却是害怕了，他不知道白子夜会不会真的这么做。但他知道，白子夜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自然也就不会顾忌旁人的看法。 最主要的是，她有这个能力！ 毕竟，这白族少主素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便是主上也对她无可奈何。 “你……你会遭报应的！” 何氏气恼地跺了跺脚，手指颤抖地指向白子夜，却又因为害怕，只是微微抬起便匆忙放下。 心中恨极了她，却终究是不敢说出更难听的什么话来。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那咱们倒是走着瞧，看看是谁作恶多端，会受天谴？” 白子夜不屑地轻笑一声，这话说出来时却是无比的轻，可听在何氏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差点儿吓去他半条命。 “哼！我们走……” 何氏知道自己不是白子夜的对手，知难而退素来是他的行事风范。 宋锦瑟勾着脑袋看着何氏带着小侍落荒而逃，直到那一抹红色没了人影儿，才趴到白子夜胳膊上哈哈大笑起来。 “子夜姐姐可真厉害，只是几句话就将那个红衣妖怪吓跑了，亏得锦瑟还让景儿准备了些虫子放在了他的茶杯里……” 宋锦瑟有些遗憾地感叹道。 他吩咐景儿在何氏的茶杯里做了手脚，谁知那何氏嘴巴不停地说，竟一直不曾用茶，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美意”，白瞎了这一杯“上好”的茶。 “小调皮……以后离他远一点儿，没得染上晦气。” 白子夜宠溺地揉了揉小人儿柔软的发顶，虽然知道他聪慧大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嘱咐几句。 这何氏是个没脑子的，他那个女儿却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愿宋锦瑟惹上白子行，成了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愿意让宋锦瑟成为白子行对付自己的筹码。 尤其是宋锦瑟的身份特殊，只这一条，便足以让白子行翻身。 “锦瑟记住了。” 宋锦瑟知道白子夜担心自己，便也乖巧地应道。 小人儿心中一直记挂着管家婆婆，趴在白子夜胳膊上偷眼看着跪在她身后的人儿，宋锦瑟又扯着白子夜的衣袖撒娇道：“子夜姐姐，那红衣老头儿是锦瑟让管家婆婆请进来的，与他人无关，你不要牵连了无辜才是。” “你倒是仗义，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替他们受罚了？” 白子夜故意正色道，脸上是在宋锦瑟面前从未有过的严肃。 第一百六十章 少主的柔情全都给了他 “锦瑟为何要受罚？子夜姐姐可是昨儿当着众人的面儿亲口说的，锦瑟日后与你一样，都是这少主府的主人，那锦瑟这个小主人请人进来做客还要受罚吗？子夜姐姐可是正人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难道要反悔不成？” 宋锦瑟的小嘴儿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条理清晰，句句实话，白子夜竟被他说的一时无法接话儿。 她只觉得这孩子是真的聪慧，若为女子，定不会比宋翱差。 “既是如此，那便是本少错了，一切都依锦瑟公子的可好？” 白子夜无奈地屈服在小皇子这张厉害的小嘴儿之下，她发现自己可真是捡了一个宝。 “管家婆婆快快起来吧，子夜姐姐她不怪你了呢！” 宋锦瑟急忙宠着白子夜身后喊道。 “老奴谢过锦瑟公子，谢过少主。” 老管家的语气里忍不住还带着几分感动，她将锦瑟公子放在少主之前，便是说明自己是真的要谢谢这个孩子，尽管少主她根本就没打算要处罚自己。 白子夜与管家之前那般作态也不过就是在何氏面前做场戏罢了，又岂会真的罚她？ 谁知那锦瑟公子却是当了真，还用一张巧嘴儿“救”了她，这样一份“恩情”，管家心中对宋锦瑟自然是感激的。 锦瑟公子待人谦和，惩恶扬善，难怪少主会这般喜欢他，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这个孩子。 他，值得！ 少主果真好眼光！ 见人都走尽，宋锦瑟才扑进白子夜怀中，曾经毫无拘束的小皇子也学会了在人前矜持，便是再如何想要与她亲近，都得忍着。 “吓到你了吗？” 白子夜将小人儿一把抱起，顺着侧门直接入了后院。 小人儿知道白子夜指的是什么，便摇摇头道：“锦瑟不怕，要做子夜姐姐的男人，锦瑟什么都不会怕的。那些想要对子夜姐姐不利的人，锦瑟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虽只是个后院里的男子，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欺负子夜姐姐。 曾经白子行有父亲帮忙，父女二人合伙欺负子夜姐姐一个人。从今以后，宋锦瑟便是白子夜的帮手，谁来欺负她，他就收拾谁。 自那以后，宋锦瑟无事时还会让白霜教着他识得一些草药，甚至简单地配些毒药和解药他也都能做的来，说不定有一天，这本事能救他们一命呢！ “子夜姐姐，那何氏今年有四十岁了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觉得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应该穿的端庄大方些，而不是整的像只花公鸡似的，这般俗气。” 小人儿随意的一句嘟囔，逗笑了白子夜。 “呵呵……他不过一个侧室，没资格穿大红色，今日穿成这般，也不过就是来给你个下马威，谁知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懂这些，倒是让他白费了心思。” 白子夜实在不屑于在背后去谈论何氏，可瞧着宋锦瑟那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儿，她又忍不住多了几句嘴。 宋锦瑟自小长在宫中，便是几个哥哥出嫁那也都是大红嫁衣在身，嫁出宫去做人的正君的，所以他怕是不知道侧室不能穿红的习俗。 “难怪他一瞧见你就吓得满脸惨白，那子夜姐姐为什么不就此治他的越矩之罪呢？”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小脑袋，却又不明白为什么有把柄在手，子夜姐姐却还是放那何氏离开了呢？ “他穿着大红衣裙到这里招摇，自是瞒不过众人，又何需我们多此一举？” 与那样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不愿，更枉论与他揪扯这种事情了。 侧室穿红，本就是禁忌，便是白子夜不说，何氏这般作态也会有人传到白芷耳中，自然会有人责罚于他。 “子夜姐姐真是聪慧无双。” 宋锦瑟满含崇拜地抱着白子夜的脖子夸赞道，心中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了。 何氏气呼呼地出了少主府，因着那一身不合身份的大红色让他走路都不敢在中间，便是到了白府，也只是从侧门偷偷溜了进去。 该死的小蹄子，竟然让自己白折腾一场。 何氏骂骂咧咧地推开门，猛地瞧见自己房内站了一个玄衣女子，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儿是自己的女儿时，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哎哟！你这个孩子，可吓死爹爹了……” “怎么？除了女儿，难不成还有旁人会站在这里等爹爹吗？” 白子行转过身，眯着眼睛看向何氏道。 这父女二人的眼睛如出一辙，眸子里闪着的精光让人十分不喜。 何氏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主上来了呢！ 而后又自嘲一笑，主上已经多少年不曾来过自己的院子了，这会儿又怎么会过来呢？ 何氏不知自己是该庆幸来人不是自己的妻主，而让他逃过私穿红色的责罚，还是应该难过于那人儿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愿踏足于自己的院子。 瞧着自家爹爹脸上的黯然神伤，白子行缓缓走过去，将他轻轻环在怀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白子行知道，爹爹一直以来都将母帝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他盼着那女人能够来看自己一眼，可不过也都是奢望罢了！ 母帝的眼中心中，除了白子夜和她那个死了的父后，又还能够装得下谁？ “爹爹今日过去，可有发现什么？” 白子行扶着何氏坐回主位上，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见何氏的神色缓和了些，才开口问道。 “呵！那小蹄子名为锦瑟，据他自己说是出自乡野人家，可爹爹瞧着……” 何氏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般的容貌和气度，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张小嘴儿也是厉害得紧，就是有些没脑子，仗着得少主宠幸，便是将爹爹这个长辈也不放在眼里呢！” 何氏一想到宋锦瑟手腕上的镯子，就气得直喘粗气。 这样好的东西竟平白让那小蹄子给糟蹋了，真是白瞎了那好东西。 何氏心疼得直抽抽，却又不能将那小蹄子怎么样，这才是让他最头疼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准备勾引少主的小侍 自己堂堂暗帝侧君，竟被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给压过一头去，无论如何，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白子行心中了然，自己的爹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她最是清楚。 何氏口中所谓的不尊敬长辈，也不过就是那孩子没给他面子，不曾满足他那爆膨的虚荣心罢了。 既是那人儿颇得白子夜宠爱，那就是给了她白子行机会。 “爹爹，今日辛苦了，快些更衣歇着吧！” 心中已然有数，白子行瞧着自家爹爹那一身红衣又碍眼了起来。 也难怪母帝不喜欢自家爹爹，这般拎不清的性子，便是换成旁的女人，也定不会瞧的上他。 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儿，不过就是去探个底，又何必穿成这样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即便心中再有不满，何氏终究是白子行的爹爹，在这白族也就只她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无论爹爹什么样儿，白子行都得护着他。 “你打探那小蹄子的事情作甚？爹爹瞧着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男子，除了容貌好些，与旁人并无不同。” 何氏忽然开口问道，他虽不知女儿的计划，却也觉得自己今日并没打探出什么能够值得利用的，对付白子夜的消息来。 “女儿自有主意，爹爹好生歇着，孩儿便告退了！” 白子行起身朝何氏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何氏瞧着自家女儿离开的背影儿，无奈地撇了撇嘴，这孩子大了，心思也让人看不透了呢！ “唉！”何氏轻叹一声，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刺眼的大红色，这才觉得有些难堪，忙招呼着身后的小侍喊道，“快，给本君更衣。” …… 白子行出了何氏的院子，沿着往少主府的小路慢慢走着，瞧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身后的绿乔忍不住开口提醒。 “二小姐，这条路是去往少主府的……” 白子行脚步微顿，背在身后的手指颤了颤，蹙眉抬头看了看那朱红色的高墙以及飘在蓝天下的几朵白云，一甩衣袖又接着朝前走去。 “这路修来便是给人走的，难不成因为她白子夜的府邸建在此处，这路本小姐就走不得了？” 白子行的语气不善，绿乔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闭了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绿乔心中不解，二小姐平日里最不爱到少主府附近走动，只说是瞧着这少主府便头疼，今儿怎么会主动来到这处？ 疑惑的目光落在前面女子的身影上，绿乔觉得二小姐此番作态，八成是要对少主带回来的小侍下手了。 难道说……二小姐是准备利用自己的一张巧嘴来勾引少主的那个小侍？ 白子行容貌虽不及少主俊美，却有着一张能够骗鬼的巧嘴儿，一般的小男儿哪里能经得住她的诱惑？ 便是向陆家公子那样剔透的人儿，不也是被白子行摆了一道儿吗？ 守在少主府的侍卫瞧见来人连头都未抬，少主最是瞧不上这个二小姐，曾下了明令，不许白子行踏入少主府半步。 白子行停在少主府的大门外，顺着大开的门缝儿看着里面的葱葱郁郁和忙忙碌碌的小侍们，再想想自己院中的荒凉，忍不住将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掌紧紧攥起，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哼！这少主府，早晚有一天会是她白子行的！ 守在暗处的暗卫不知这位庶二小姐又要作什么妖，却也觉得事有反常，不敢多加耽搁，急忙派人前去禀报。 “白子行在少主府外站立许久？她可曾向门口的侍卫要求过进来？”听着属下的禀报，白风挑眉问道。 “不曾。” 暗卫轻轻摇头道，少主下过那样的命令，白子行哪里敢进来？ “近日里再加一班岗，将白子行的人盯紧了，不知她这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白风可不认为白子行会无缘无故地跑到少主府来晒太阳，那个女人心思毒辣，野心勃勃，眼睛整日里盯着少主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不知她这又是要生什么幺蛾子呢？ 想到午前何氏曾来看过宋锦瑟，白风心中划过一抹担忧，又对着暗卫吩咐道：“将锦瑟公子院子里的小侍都换成暗部的人，尤其是贴身的那两个。” 宋锦瑟是少主的命根子，只要保护好他，白子行便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暗卫领命下去，白风还在思考这事儿，细思则恐，越想越恐怖，白子行的事情还是不能小觑了去。 白风起身去了书房，她得将这事儿告诉少主才是，万一事关锦瑟公子，少主还得早作部署的好。 书房内，白子夜正坐在桌边认真地看书，宋锦瑟窝在书房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上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 角落里的小桌子是白子夜特意着人为宋锦瑟摆上的，宋锦瑟这两日总缠着白霜教他些医理，自己也试着做些小药丸子。 因着书房里有些医书，为了宋锦瑟看着方便，书房的这个被屏风隔开了的小角落就成了他的地盘。 白风进来时，宋锦瑟正趴在桌上，撅着屁股咬着笔头认真地计算着什么。 白子夜抬眸看向白风，又瞧了一眼宋锦瑟，示意她有话直说就是。 “少主，刚刚白子行在少主府门口凝视许久，而后愤愤离去，属下担忧……她这是要打锦瑟公子的主意……” 白风凑到白子夜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还是不要被锦瑟公子听到的好。 白子夜不悦地蹙起眉头，这个白子行让何氏来打扰锦瑟的生活不算，竟还敢亲自到少主府门口探查，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吗？ 也不怪众人都觉得白子行是冲着宋锦瑟来的，毕竟以前的时候，便是给白子行十个胆子，他也从来不敢往少主府附近凑啊！ 小时候因着总是觊觎少主府，白子行没少被暗卫当成贼人来揍，莫非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再加上白子行曾经对陆缤云下过手，便是白子夜不想往那方面想都难。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单纯的小皇子也会害羞 又瞧了一眼那个嘟着嘴认真思考的小人儿，白子夜心中微动。 这一世，她定要护他周全！ 尽管不喜欢白子行，白子夜也从未想过要她死，但谁若敢动宋锦瑟，敢打锦瑟的主意，那便是自寻死路。 “派人将她看紧了，一举一动皆要禀报。” “是！” “让你查的影阁中的叛徒可有眉目了？” 白子夜可一直惦记着路上的受袭呢！ 下这样大的手笔买她白子夜的性命，她又岂能不费点心思？ 白子夜虽无证据，却也确信，那日买凶刺杀她的人绝对是白子行，这世上，没有人比白子行更希望自己死了。 若买凶者是白子行，那也就是说，影阁中有人被白子行收买，而那人的职位还不可能太低，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将消息传了出去呢？ “当日出发前，曾偷偷离开过营帐的将领有十二人，至于这十二中哪一个是白子行的人，暂时还未查出。” 白风抱拳道。 “去让白雨查查白子行的账，花那么多钱买本少的命，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白子夜可不相信以白子行的本事，她能一下掏出二十万两来，这事儿定是还有旁人参与。 “是！” 白风应道。 其实，白雨早就盯上白子行的钱袋子了，只等着少主一声令下，她便去探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那叛徒之事，你可以请影一起来查。” 白子夜摩挲着腰间的荷包，将影阁中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影帮忙才好办。 “少主可相信影？” 白风大着胆子问道，影是白风的师傅，她自然是信影的。 可影终究是主上的人，少主素来只用自己的人，这一次……有些出人意料。 “母帝将影阁已经交给了本少，本少便是这白族的主人，影的为人本少还是信得过的，她只忠心于白族。” 白子夜的言外之意便是，影忠诚的人不是白芷，也不是白子夜，只是她手中的那块令牌，是整个白族和天下。 既是这样一个正直无私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手下有人勾结白子行这个庶女，做出出卖白族少主的事情呢？ “是，属下即刻去办。” 白风领命告退，临走时偷偷瞧了一眼那小皇子，叫他还是自己来时的模样儿，认真地做着手里的事情，竟丝毫不曾发现有人来过。 这小皇子不喜欢男儿家那些软软糯糯的东西，竟喜欢这些瓶瓶罐罐，也当真是稀奇得紧。 少主眼光独特，喜欢的人也跟旁人不一样。 被白子行的事情一打岔，白子夜便再也看不进手中的书，索性放下，放松了身子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将胳膊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瞧着在那里不停忙碌的宋锦瑟。 那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小皇子终于感受到了那道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的情愫。 微微抬起那张紧绷的小脸儿，看着白子夜眼中的宠溺，让小人儿羞红了脸，一时紧张的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子夜姐姐她这是瞧了多久了？自己竟是一点儿也不曾发觉。 白子夜唇角微微勾起，朝那小人儿招了招手，宋锦瑟便小跑着扑进了白子夜怀中。 摸着小家伙发红的耳尖，白子夜将唇缓缓凑了过去，小人儿立马僵直了身子，等着那燥热感再次袭来。 谁知白子夜却只是凑到他耳边唤了一声：“锦瑟……” “嗯……嗯？”宋锦瑟羞涩地蜷起手指，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此时的宋锦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子夜姐姐那好闻的气息包裹了起来，自己的身子也不再听使唤，胸口处像是被大石堵住了般，压得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这种感觉让人又难受，又舍不得离去，矛盾极了！ “呵呵……”白子夜忍不住轻笑一声，点着小人儿的鼻子道了声，“傻样儿……” 这个单纯的孩子啊！ 有的时候聪明至极，有的时候又傻兮兮的，真是让人爱的欲罢不能。 小人儿羞恼地瞪了白子夜一眼，她那一声轻笑，将所有的暧昧都吹散了。 他刚刚还以为她要……她要亲他呢！ 小人儿正在懊恼自己变得愈发不纯洁时，那张软糯的唇已经被人噙住，将他所有的羞涩和懊恼都吞进了肚子里。 “唔……”一声嘤咛。 …… 白子夜嘴角还噙着满足的笑，小皇子却早已羞得缩进了软塌上的毯子里，也不管外面的天气有多热，只是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任是白子夜如何哄他，他也不肯出来。 宋锦瑟只恨不得现在有个地缝儿让自己钻进去才是…… 呜呜……以后他再也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子夜姐姐了。 “锦瑟，快出来，小心闷坏了……” 白子夜轻轻扯了扯小人儿紧紧裹在身上的毯子，小人儿露出的一小片光洁的额头上已满是汗珠，将那几缕碎发都染湿了。 那汗珠和湿发看得白子夜心疼不已，再也不能这样由着他，手指微微用力，那毯子里包裹着的小人儿终于见了光。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不知是羞的，还是闷的，满脸通红不说，还满是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似的。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羞的？日后成了婚，再亲密的事情都是要做的，难不成你以后还就不再见我了吗？” 白子夜边擦着小人儿脸上脖子上的汗水，边哄着他。 宋锦瑟是一个很娇气的小皇子，便是沐浴时也不许旁人太过近身，便是景儿自幼侍候他，也只是偶尔在他身子不爽利时才敢靠近。 宋锦瑟如今这般作态也怪不得他，谁让白子夜自己手欠，非要撩拨人家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为你们 白子夜的轻哄总算起了作用，小人儿慢慢平复了心情，像是忽然想通了般，将小脑袋轻轻凑近白子夜，埋进她怀里，闷闷地哼唧了一句：“锦瑟没力气了……” 这句话差点儿让白子夜把持不住，再也不做那正人君子。 深深地呼了口气，白子夜暗自催眠，将心底处的那层燥热散去，这才俯身将小人儿抱了起来，出了书房朝后院儿走去。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环着白子夜的脖子，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很不舒服，被外面的微风一吹还有几分凉意。 白子夜将环着小人儿的手紧了紧，用袖子替他挡住吹向头部的夏风。 “今日何氏在你这里不曾占到便宜，白子行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你平日里无事不要出院子，这少主府里还是很安全的。若是实在憋闷了要出去，一定记得要带上白风和白霜，切不可独自出门。” 白子夜不放心地又细细嘱咐了小皇子一番，她虽不怕白子行，却怕有人利用她的锦瑟。 “锦瑟记住了。”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这话从他进入白族那日起，子夜姐姐已经说过许多遍，他都能背下来了呢！ “要往心里去，白族虽不及皇家的水深，却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纯善。若我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你便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是。” 白子夜宠溺地捏了捏宋锦瑟的小脸儿认真道。 这孩子虽聪慧，有时也会犯迷糊，她得多嘱咐着些才能放心。 “锦瑟晚上想睡在子夜姐姐房里……” 宋锦瑟并未回她的话，而是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白子夜一惊，而后故作轻佻地用食指点了点小人儿的心口处，谁知那孩子竟大着胆子将她的指头握了起来。 “锦瑟——求之不得。” 宋锦瑟那双单纯的眸子配上这样一副勾人的作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白子夜差点儿又要把持不住，她觉得自己的小白兔已经成精了，尽是想着法子勾引她。 “小东西，以后有你好受的！” 白子夜嘴上这般恶狠狠地说着，抱着小人儿的动作却极其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 宋锦瑟趴在白子夜怀中“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将这个微凉的傍晚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这天夜里宋锦瑟沐浴时，没有唤人侍候，自己洗干净后换了新的中衣中裤从里面走出来，直接扑上了白子夜的大床。 唔……子夜姐姐的床虽大些，却比他的硬，有些硌人。 想来自己那张柔软的小床定是子夜姐姐着人特意为他做的，又香又软，躺在上面特别享受。 “若是觉得硬，便让景儿在下面给你铺两床褥子可好？” 似乎是看出了小人儿的心思，白子夜坐在床边说道。 “无妨，子夜姐姐能睡得，锦瑟也能。” 宋锦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潇洒的模样儿。 “锦瑟这是要与我同甘共苦吗？” 白子夜轻笑一声，吹了一旁的蜡烛便上了床，大掌一挥，那床幔便自己落下，遮住了一室的温馨。 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有小侍过来做的，奈何宋锦瑟在她房中，白子夜便不想旁人来打扰。 宋锦瑟像条泥鳅似的，扭啊扭啊，终于蹭到了白子夜怀中，能这样彼此依偎一辈子，便是宋锦瑟最大的心愿。 宋锦瑟因今日在书房的事情觉得面子过不去，可想通之后才发现，自己日后都是子夜姐姐的，他要做她最最亲近的人，哪里能够那般扭捏？这才大着胆子央着白子夜要睡到她的房间里来。 “子夜姐姐在哪里，锦瑟就在哪里，山珍海味也好，吃糠咽菜也罢，锦瑟都不在意。” 他并不太在意这些物质上面的东西，于宋锦瑟来说，白子夜就是他的全部。 他只在意，这漫长的一生里，陪在自己的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她白子夜。 “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绝不会再放开。” 白子夜将小人儿紧紧地环住，握住他那只垂在腰侧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锦瑟，这一世，白子夜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小皇子这一夜睡得极好，白子夜早晨什么时候起床，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完全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子夜姐姐一直说着爱他。 景儿听见里面的动静，顶着一张大红脸走了进来，边服侍自家殿下更衣，边偷偷打量着殿下的变化，心中却也羞涩难耐。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 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景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不是……” 景儿急忙摇了摇头，垂下眸子继续服侍宋锦瑟更衣。 “景儿，你今日有些不同……” 宋锦瑟歪着脑袋看向景儿，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没……没有。” 景儿一大早儿就说话就这般吞吞吐吐，定是在遮掩什么，小皇子拉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着同一个问题，景儿无法，只得说出了心里话。 “少主走时吩咐管家说，说……公子您昨儿夜里累着了，让他们不许打扰您睡觉，奴……奴……” 景儿红着脸，一闭眼一咬牙，说道， “奴觉得公子初夜承宠，今日应该不能下床的，谁知您却还是起来了。” 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景儿总算松了口气。 虽说圣上和君后将自家殿下默许给了白族少主，可白少主却还未曾三媒六聘迎娶自家殿下，便是现在以小侍的名义服侍在她身边，自家殿下终究还是委屈了些。 宋锦瑟双颊一红，不满地睨了景儿一眼，他这都是想到哪儿去了。 “子夜姐姐才没有那样……那样对我，她是怕旁人委屈了我，才那般对外人说的，你怎么也能信这些胡话？” 子夜姐姐一早儿就说过，在没有明媒正娶他之前，是不会碰他的。 之所以对外面的人那般说，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他树立威信，让那些下人知道自己对白子夜有多重要，从而不敢小觑了他。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在墙上的风筝 “奴……奴还以为您与少主已经……”那个……同房了呢！ 后面的话景儿憋在心里没敢说出口，心中却对白子夜的为人又多了几分认同，殿下能遇见这样好的女子也是他的福分。 “亏你还自幼跟着本……公子，竟是也如旁人一般蠢笨，连本公子的半分聪慧都不曾学到，日后哪里能够管得住白风啊！” 宋锦瑟站起身，接过景儿递来的巾帕，边擦脸边嘟囔着。 景儿一惊，羞得满脸通红，殿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与白风的事情？ 宋锦瑟偷眼瞧了一眼景儿，嘿嘿一笑道：“以为你们藏得很深，本公子便无法发现是吧？” 其实，宋锦瑟倒是真的没有发现景儿和白风之间有什么，这事儿还是白子夜告诉他的，他一直憋在心里，今日总算能当面问问景儿了。 “奴……奴和白风……还没有……”景儿又开始了磕磕巴巴，宋锦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隐瞒的，有就有呗！ 子夜姐姐和他都不是那等子迂腐的主子，还能棒打了他们这对鸳鸯不成？ “景儿，你比我还要大些，也是时候该找个人家了。若是你有喜欢的人就告诉我，我让子夜姐姐给你赐婚。” 宋锦瑟对着镜中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细心梳发的景儿柔声说道，他可是一直将景儿当做自己的哥哥的，哪里会不希望他幸福呢？ “谢谢公子……”景儿忽然便红了眼尾，抽了抽小鼻子，笑着朝自家主子道了声谢。 白风身份高贵，自己这样一个小侍哪里能够配得上她？ 可殿下能够说出这话来，已然让景儿觉得心里暖洋洋了。 “这白族里，只有你是我的人，日后我若嫁给子夜姐姐，你便也是要随我留在这里的。我知道白风在白族的身份不一般，待日后我与子夜姐姐成婚后，便认你做义兄，这样配白风，也不会辱没了她。” 宋锦瑟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哪里会看不出景儿的心思？ 他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景儿又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自己的？ “公子，景儿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相待，奴……”景儿哽咽着，便跪了下去。 宋锦瑟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冲他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景儿与宋锦瑟相伴多年，便是亲兄弟也不及此啊！ …… 出门时，又是日上三竿，却没有人敢在背后多言一句，这都是管家的功劳。 宋锦瑟已然习惯了管家不同寻常的照顾，他觉得，管家婆婆待他那样的周到都是因为他是白子夜最疼爱的人。 殊不知，管家待宋锦瑟的好，不只是因为白子夜，还有一半是因为真心喜爱他。 宋锦瑟才去了后院，就看见那两棵大榕树下挂着一个新做的秋千，秋千上面用锦缎包着，漂亮的紧。 坐在秋千上，刚好对着前面的一个大花坛，秋千扬起，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花儿，还有那迎面而来的花香。 “管家婆婆，这树下什么时候装了这样一个秋千？” 宋锦瑟蹦蹦跶跶地蹭上了秋千，昂着小脸儿看着管家问道。 那模样儿，别提有多欢喜了！ 他之前还曾暗自遗憾，这院中少了一个如太女府的竹苑里那般的秋千，今日这愿望便成真了。 “少主说公子平日里喜欢在院子里荡秋千，老奴便吩咐下人连夜为公子做了一个，公子瞧着可还喜欢？” 老管家笑眯眯地看着宋锦瑟说道，那模样儿俨然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了。 “喜欢，锦瑟很喜欢，有劳管家婆婆费心了！”宋锦瑟踢着小腿儿，高兴地朝管家道了谢。 自宋锦瑟来到白族那日起，管家便极为照顾他，这也让小人儿少了几分思乡之情。 “公子折煞老奴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老管家急忙朝宋锦瑟福了福身子，见他正与景儿玩得高兴，便悄悄退下。 “景儿，再高些，再高些……哈哈哈哈……” 远处传来小公子咯咯咯咯的笑声，老管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想到了少主这些年来的孤单，管家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发红的眼角。 这少主府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传出这般干净纯粹的笑声呢！ 主仆二人正玩得高兴，一只鸽子模样的风筝忽然挂到了宋锦瑟面前不远处的墙头上。 小人儿急忙示意景儿停下，自己从秋千上跳下来，踮着脚尖凑到墙边。 昂着小脑袋看了一会儿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又将耳朵凑到墙跟前细细听了片刻，这才招呼景儿去捡根长些的棍子来。 景儿垂着眼睛到处寻找自家殿下想要的长棍子，还没等他扒着草丛细细看，自己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抱……抱歉……” 景儿急急推开那人，红着耳根后退两步，待抬头去看时，剩下的话又都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都躲了她好些天了，这人儿怎么还是阴魂不散的？ “景儿？何事这样慌乱？” 白风朝景儿靠近一些，景儿便后退一些，白风无奈，便也只能站在那处不再动弹。 景儿定了定神，朝白风行了一礼，而后哑声道：“公子……他想够下那墙上的风筝，让奴去寻一根长些的棍子来。” 景儿紧张的手心冒汗，长睫微颤，却始终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子。 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她是白族少主的心腹，是天下人的英雌，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儿，哪里配得上她这样高贵的身份？ 就因为这样，他才开始躲着她，便是心里知道她待自己是有些不同的，景儿也从未敢奢求过有朝一日会与白风在一起。 白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日起，便再也不像在北国时那般与自己亲近了，这事儿她还得找少主取取经。 白风顺着景儿的脑后看去，只见小皇子正拿着一根小树枝，踮着脚尖够墙上的风筝。 白风脚尖轻点，一个旋身便越上了墙头，拿起那只断了线的风筝，眯着眼睛朝墙外望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少主的人你也敢肖想 躲在树后的那抹身影虽被树干遮住了半张脸，那双细长的眼睛却还是出卖了她。 该死的东西，这是不要命了！ 竟真的将主意打到锦瑟公子身上来了！ 白风心中暗恼，恨不得立时去撕碎了那树后的女子才是。 怕有什么不妥，白风将手中的风筝细细打量了一番，却差点儿没被那风筝上的字给气死。 这话若是被少主瞧见了，非得扒了白子行的皮不可。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写的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锦瑟公子自入白族起，除了陪少主去拜见主上那一次，便再没出过少主府的大门，这白子行是什么时候对他见之不忘的？ 这思之如狂更是胡说八道！ 连面儿都不曾见过，哪儿来的思之如狂？ 白风在心中对白子行翻了无数个白眼儿，这种勾搭人的方式也只有她白子行才能够想的出来，真是蠢到家了。 殊不知，白子行这种撩拨男人的老狐狸还真是了解男子的心思，女人觉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男子却都能够轻易上钩，那陆缤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少主的男人你也敢肖想，这是不要命了啊！ 墙外的白子行躲在树后等着里面的男子提着风筝出来寻她，准备设计一场偶遇。 不想等了许久之后，一抬眸，竟撞上了白风那双满是戏谑的眸子，白子行腿下一软，双手紧紧抱着面前的树干，差点儿一头栽了下去。 要说白子夜身边最让白子行发怵的人，那就要非白风莫属了。 这个白风出手稳准狠，小时候揍她最多的就是冷面阎罗白风。 白子行现在看见白风还忍不住会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呢！ 本想着长大了再找白风报仇，却不想这白族上下，也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她，这十几年的哑巴亏白子行也就只能生生咽了。 如今自己的小伎俩竟被白风发现，白子行再也不敢留下，匆匆跑开，脚步踉踉跄跄，仿佛身后有猛兽追击似的！ “呵呵……” 白风冷笑一声，收回手指间的小石子儿，那白子行再跑的慢些，她手中的这东西可就要长到那人的肉里去了。 “白风，你在看什么呢？这风筝可有什么不妥？” 宋锦瑟昂着小脸儿等了许久，见白风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便喊了起来。 他也不是个傻的，这东西怎么就这么巧，又无缘无故飞到自己眼前？ 宋锦瑟来到白族后，知道白子夜处境艰难，便处处留了几分心眼儿。 他本想将那风筝拿上，去引出这风筝的主人，替子夜姐姐探探情况，不想却被白风捷足先登，想来白风站在高处定是发现了什么。 “啊！”白风被宋锦瑟这么一叫，忍不住又将那风筝攥紧了几分。 忽然手下一用力，那好好的风筝身上就多出一个洞来。 “公子，这风筝被刮坏了，怕是不能再用。您若喜欢，属下便着人去为您去外面买些回来。” 白风自墙上跃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那只破了洞的风筝递给宋锦瑟。 宋锦瑟接过风筝细细查看了一番，瞧着那洞还不小，这风筝怕是无用了。 便是它的主人寻来，也只能拿回去好好修补一番才能再飞。 “也不知是谁家的风筝就这般断在了咱们的墙上……”宋锦瑟捏着风筝喃喃道，心中还在怪自己刚刚的大惊小怪。 也许这风筝落下来就是一个巧合呢！ “属下瞧着远处有许多孩童在放风筝，怕是他们手里的线被风吹断，才落在了咱们少主府里。” 白风摸了摸鼻子，朝着宋锦瑟撒了一个小谎，她总不能直接说这风筝是白子行为了勾引公子特意扔过来的吧？ “唔……那便交给门房好了，若是那些孩子来寻，便还给他们，只是这风筝破了，回去要他们的爹爹好好补补才是。” 宋锦瑟将手里的风筝又递回白风，这才转身朝书房走去，他还得接着制白霜教给他做的那些小药丸子呢！ 说起来，宋锦瑟最近制作这些东西还真有些上瘾了呢！ 景儿远远地看了一眼白风，而后垂下眸子跟在宋锦瑟身后匆匆离去，白风也只是站在墙角处傻傻地望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留住他。 摊开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块有着黑色字迹的风筝布俨然躺在白风手中，这是白子行肖想自家主子男人的罪证，她得赶紧上交才是。 就主子这般护短的人，这次定不能允了白子行继续胡作非为，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想想就觉得痛快。 白子夜刚刚回府，还未等她去书房寻自己的小心肝儿，半路就被白风拦了下来。 “属下见过少主！” 白风朝白子夜抱拳行了一礼，手中还拿着那只破了洞的风筝。 白子夜眉头微蹙，这个白风什么时候也喜欢起这种男儿家的东西来了？ 莫不是开了窍，专门寻来逗景儿开心的？ 白子夜打量她手中风筝的目光让白风一阵瑟缩——少主啊！待会儿若是您知道了这风筝不是属下的，而是有人故意送给您的小心肝儿的，您可得受得住才行啊！ 白风将之前的情形一一向白子夜道来，还将手中那块写着情诗的碎布片递给了白子夜。 瞧着自家少主眼中的怒火和被攥的微微发白的手指节，白风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他们几个早就想收拾那个白子行了，奈何少主根本就不将白子行看在眼中，只觉得对付她都是浪费时间。 这下可好了，少主若是出马，便有那白子行的好看咯！ 白子行啊白子行，自求多福吧！ 邂逅没有来到，麻烦倒是要送上门去了。 白子夜手指用力，那块破碎的风筝布立马变成了一片灰烬。 呵呵……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白子行，敢动本少的男人，那本少就成全了你，你不是要狂吗？那就让你狂个够。 “去将这个破风筝挂到白子行我床头，做的‘漂亮’些，让她晚上——做个好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二小姐好像病了 白子夜嘴角勾起，她本不屑于对付白子行，奈何有人自己送上门来，这一次，她便先给她一个教训。 虽说白子夜不喜欢白子行，却总还是看在她是母帝的女儿的份上，从没想过置她于死地。 可这白子行却总是来主动送死，不收拾她一顿，白子夜觉得自己都对不起她的努力了。 白子行以为白子夜待所有男人都像是陆缤云那般，却不想，这个小男儿却是白子夜的逆鳞，她起了不该起的主意，便得有勇气承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是！” 白风领命离去，直奔白雨的院子，做这种事情是白雨的最爱，自己这个姐姐就成全她这一次。 “白雨，姐姐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一进白雨的院子，白风便喊了起来。 此时的白雨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昨儿夜里她负责守夜，此时正睡得昏天暗地，丝毫不知有人进了自己的卧房。 也是白雨太过熟悉白风的气息，不然以她的警觉性，陌生人便是一踏进她的院子，她也早该醒了。 “就这样的警觉性怎么保护少主？” 白风不悦地蹙起眉头，瞪了一眼背朝自己面朝墙的白雨嘀咕道。 右手抬掌，直击白雨命门，白雨一个鹞子翻身便落在白霜身后，略带沙哑的不满声响起。 “白风大姐，你这是对自家姐妹也用杀招吗？” 哪儿有这样的人，趁着人家熟睡之时朝人命门下死手？ 还好自己身体反应快，不然没死在敌人手中，倒是先死在姐妹手下了。 瞧着白雨满脸的怒气，白风倒是一脸笑意，她能避过自己的杀招，便算是没有荒废这一身好本事，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守在少主身边。 白雨终于清醒过来，也看明白了白风的意思，抬手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无奈地努努嘴：“你真当我就这般无用？” “不敢不敢，谁敢小瞧了‘万事通白雨’去？姐姐今儿是给你送买卖来了……”白风抬起手中的破风筝朝白雨摇了摇，白雨则是一脸懵。 “这是让妹妹我替你追姐夫吗？” 白雨实在想不通，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睡觉更让人欢喜了。 “咳咳……追姐夫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是少主的夫有危险了。”白风摸着鼻子尴尬道。 她可不敢让白雨去帮着自己追景儿，就白雨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到时候景儿被白雨吓到了，自己还得费心去哄。 “什么？”一听自家未来少主君有危险，白雨的瞌睡全跑了，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恨不得现在就去替少主报仇。 “敢动咱们少主的男人，这是不要命了吗？” 白风一把拉过白雨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着急，将风筝塞到她手中，又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白雨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白子行，上次老娘就该要了她的命。” 白雨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上次害少主重伤之事还没跟白子行算账，现在她竟又来撩拨少主的男人？ 白雨之前收到白子夜的命令，只是对白子行名下的商铺做了些手脚，却并未伤她性命。 不想少主给她留条命，这白子行却一味地往死胡同里钻，如今经还敢给少主的男人写起情诗来了，真真儿的是找死。 “别弄死了……” 白风临走前又嘱咐了一句，她怕白雨下手太重，直接要了白子行的性命。 “放心吧！” 少主的心思白雨也是清楚的，少主虽不愿亲近于主上，心里却总也是不愿主上难过的，不然就凭一个小小的白子行，有她们姐妹儿在，早就让她死了几百回了。 白雨午后去了一趟白霜的院子，要了一瓶什么东西后才离开。 月黑风高夜，自少主府里窜出一抹黑影儿，一手拿着一只破风筝，另一只手还捏着一个小瓶子…… 不知白雨对那风筝做了什么，只是翌日天刚亮，整个白族便传出，夜半时分二小姐府内请了大夫过去，说是二小姐夜里突发疾病，胡言乱语。 还有守夜的下人一脸惨白地形容说，自己在二小姐床头看见了一只滴着血的风筝，甚是恐怖。 白子夜闻言只是眨了眨眼，并未言语。 这还只是给白子行的一个小教训，再敢打宋锦瑟的主意，便不是让她惊吓一场那般简单了。 这一日白子夜难得休沐，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只留在府中陪着宋锦瑟。 有了白子夜的陪伴，宋锦瑟也不再沉迷于自己的药丸子，只是扯着白子夜的袖子撒娇，央着她带自己到白族的街上去转转。 因为白风在白子行这事儿上办的好，白子夜便特意留了景儿在院中做事，给白风创造机会，自己则带着宋锦瑟出了少主府。 白族的街道与北国京城无异，也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吆喝声阵阵。 宋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瞧着，想看出些这里与北国的不同，也因着自己站着的这片土地是白子夜的而有些欣喜，他总算是到了她的家乡，和她一起牵手走在白族的街道上。 “子夜姐姐，这里的板栗炒出来也是甜甜的味道……” 宋锦瑟拉着白子夜的胳膊蹭到一个炒板栗的小摊前，吸着小鼻子笑道。 那小摊的主人是一个年过三十的男子，瞧着手上的动作并不熟悉，应该不是常年做这个的。 那男子身后还背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娃娃，或许是因为天气热，又或许是外面有些吵闹，那小奶娃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男子时不时地抬手去拍一拍小娃儿的后背，听见他的哼唧声，还会回头朝他笑笑。 白子夜在一旁瞧着，忽然就生出了些悲凉来，这男子不得妻主宠爱，便要背着孩子出来讨生活，受尽委屈和苦楚，却还要敛尽悲伤，只留给孩子一个微笑。 无论生活多苦，在孩子面前，父亲总是这般坚强。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父后，白子夜竟不等宋锦瑟开口，便破天荒地主动要了两份炒栗子，喜得小人儿忍不住在她身后手舞足蹈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你抢走了我的妻主 “小姐公子稍等，奴家这便给您二位盛些热乎的！” 那男子似乎是被面前这对男女俊美的容貌惊住了，呆怔片刻后，急忙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握着铲子道。 “不急，慢慢来就是。” 白子夜的话终于让小皇子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子夜姐姐她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宋锦瑟昂着小脸儿看向白子夜，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白子夜接过那男子递来的板栗塞到宋锦瑟手中，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碎发，一旁那个有些手无足措的男子又开始盯着二人发起呆来。 宋锦瑟眯着眼睛朝那男子一笑，竟将他笑的脸红起来。 白子夜随意掏出一个银锭子扔给那男子，拉着宋锦瑟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男子叫住。 “小姐，等一等，这银两太大，奴家找不开。若您实在没有铜板，这板栗便算是奴家请公子吃的也无妨，不要钱。” 那男子背着孩子，一手放在身后紧紧地护着，一手握着白子夜扔给他的银子，小跑出来追在二人后面喊道。 白子夜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宋锦瑟，侧眸道：“我家夫君喜欢你炒的板栗，这银子便是对你的感谢。” 说罢，也不等身后的男子再说什么，白子夜拉着宋锦瑟转过街角，去了别处。 只剩下那男子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银锭子发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子呢！ 这世上竟真的有女人会因夫郎的笑容而一掷千金，这该是怎样的幸运啊！ 小心地收起了银锭子，男子又抬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儿子，自己这一生已然过的十分艰难，希望儿子长大之后能够遇见一个待他不错的妻主。 不求像刚才那位公子般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 “子夜姐姐可真是大好人！” 宋锦瑟剥了一颗大板栗，踮着脚塞到白子夜口中，而后夸赞道。 他觉得白子夜定是觉得那男子背着孩子讨生活不容易，才会借口给他一大锭银子，这样善良的女子真是让人崇拜。 况且，刚刚她还说自己是她的夫君了呢！ 殊不知，白子夜却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父后年轻时的不易，一个不得妻主宠爱的男子有多难，没有谁比白子夜更清楚了。 这样的事情总是更能让冷清的白子夜动容。 “锦瑟也是个小好人！” 白子夜抬手捏了捏小人儿冰凉的脸蛋，正准备带他去茶楼吃点心听听书，不想却在路边撞见了一个熟人儿。 宋锦瑟不悦地嘟起小嘴巴，气恼地瞪了陆缤云一眼。 就是这个坏人曾经害过子夜姐姐，坏蛋！ 白子夜握着宋锦瑟的手安抚似的紧了紧，拉着他准备绕过陆缤云，从一旁走过，却被那人儿拦住了去路。 “子夜……” 陆缤云瞬间红了眼尾，他自那日起便再也没见过白子夜，便是自己多次不顾颜面地去少主府求见，那些守门的侍卫也不许他进去，还不给他通传。 如今街上偶遇，他只想好好问问她，那日的气话早已过去多日，她的气可消了？若是消了，他们便和好吧！ 宋锦瑟拿着板栗的那只手咯吱作响，若不是在大街上，他定还要再打这陆缤云一顿。 害人精！ “陆公子这是作何？” 白子夜不悦地看向陆缤云，那眸子里的厌恶显而易见。 一声“陆公子”使得陆缤云眼角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却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仍旧不肯放白子夜离去。 “一介男子当街拦住女子的去路，陆公子莫不是觉得自己男儿家的声誉也不重要了吗？” 白子夜的冷清一如既往，可陆缤云却只觉得这次更甚以往，字字句句都冰得他心疼难耐。 “子夜，你当真对我这般无情吗？” 陆缤云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盯着白子夜问道。 自那日主上找过左长老陆纹之后，白陆两家的婚事便算是彻底作罢。 陆纹将陆缤云关在府内，不许他再去寻白子夜，每次他偷偷跑出去，回府之后也都会被母亲狠狠地训斥一番，要他顾及些男儿家的脸面，也要顾及着陆家的脸面。 可陆缤云却日日都想去见白子夜，他想告诉她，他从未想过要害她，当日是他不好，受了白子行蛊惑，才害她重伤。 只是陆缤云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啊！他以为这么多年来白子行待他是不一样的，他以为白子行不会利用他…… 终究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了，白子行心中要的只有那白族的少主之位，哪里有他陆缤云？ 而今，陆缤云不仅失去了被白子行追捧的骄傲，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白子夜。 “你我二人早已没有瓜葛，你又何必执拗于此？” 白子夜不喜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对陆缤云的做法更加厌恶，若不是顾念着陆家几代忠烈，她定不会在此听他废话。 “不！那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子夜，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陆缤云哭的梨花带雨，也顾不得男儿家的脸面，抬手就要去拉白子夜的衣袖，却被无情地甩开。 “你个黑心夫！差点儿害死子夜姐姐，竟只用一个误会就想这样算了吗？” 宋锦瑟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白子夜的胳膊对陆缤云喊道。 陆缤云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联合子夜姐姐的庶妹害她重伤，如今却还舔着脸来说是误会？哪里来的误会？子夜姐姐受伤总是事实吧！ “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都是因为你，子夜才与我取消了婚约，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抢走了我的妻主，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瞧见被白子夜护在身后的宋锦瑟，陆缤云的怒火才发了出来，指着宋锦瑟的鼻子大吼道。 于陆缤云来说，就是面前的这个男子抢走了他的未婚妻主，若是没有宋锦瑟，白子夜就还是他陆缤云的。 宋锦瑟忽然紧紧抿住嘴巴不再做声，他承认，在喜欢白子夜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想过她是否已经成婚，自己的喜欢是否会给她带来困扰。 第一百六十八章 那个哥哥他是谁? 可是，他却从未想过要取代任何人，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想要和白子夜在一起而已。 宋锦瑟脸上的退缩和愧疚让白子夜心有不忍，无论怎么算，这事儿都与宋锦瑟无关，这孩子是无辜的。 “本少再最后与你说一遍，这事儿与旁人无关。便是没有锦瑟，本少也不会娶你为夫！”白子夜看着陆缤云，一字一句道，“你，可听清楚了？” “不！为什么？我明明才是你的未婚夫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缤云显得有些崩溃，面对宋锦瑟时的疾言厉色在白子夜面前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卑微的哭求。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白子夜不再与他废话，拉着宋锦瑟直接朝前走去。 二人的身子相继撞在陆缤云颤抖的肩头，谁都不肯相让，这样的擦肩而过比不曾遇见更让人伤感。 远处围观的百姓也慢慢散去，热闹的大街上只剩下陆缤云一个人无措地站在那处，可怜又无助。 那热闹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这一次，他真的失去她了！ 陆缤云曾经也以为，自己之所以喜欢白子夜，更多的是因为她白族接班人的身份，他想做白族的少主君，做未来的帝后。 可如今他才明白，有些人早已种在了心底深处，现在连根拔起，只给他留下一个深坑，那是什么权势、地位、金钱都无法弥补的。 都倒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今那个站在那里楚楚可怜的男子便用自己来验证了这句话。 宋锦瑟的手被白子夜紧紧地拉着，小人儿悄悄抬眸看去，见那人面上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因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有什么不快，这才放下心来。 白子夜也早就对宋锦瑟说过，就算没有他，她也不会娶陆缤云为夫的。 之前他还有些不信，如今却是深信不疑了。 自己不是抢了别人妻主的坏男人——这个认知让宋锦瑟偷偷高兴了许久，他本就无心伤害旁人，若不是陆缤云先伤了白子夜，宋锦瑟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于他，更未动过要争他的正君之位的心思。 “怎么了？可是刚才的事情扰了你的好心情？”白子夜忽然回头看向小人儿问道。 “不……不是。”宋锦瑟急忙摇摇头，握紧了白子夜的手跟着她朝前走着。 偷偷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扬，小人儿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再也没有人会在白子夜身边害她，也没有人跟自己争抢子夜姐姐了，真好！ 心情雀跃的小人儿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刚踏入茶楼，还不等小二将两人带入雅间，便有一个清秀的小侍从一旁的楼上走下来，缓缓行至白子夜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见过少主，我家公子远远地就瞧见您过来了，特命奴前来邀您和这位公子去饮杯茶水。” 只瞧着这小侍温文尔雅的模样儿，便能让人想象到那家公子是何等人物。 宋锦瑟心中一惊，这小侍的“公子”二字让他眸色一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见过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子似的。 “也好。” 本以为会拒绝的白子夜竟这般痛快地答应了，宋锦瑟对楼上雅间的那位公子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宋锦瑟抬眸间，楼上雅间的窗户也正好被人打开。 一只纤纤玉手从内探出，只瞧着那细长的手指和白如凝脂的肌肤，都让宋锦瑟心中发酸。 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了几分嫉妒之情。 说不上为什么，宋锦瑟只觉得这只手，似乎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可他这是第一次来白族啊，之前并未见过那小侍口中所说的这位公子。 这人到底是谁？宋锦瑟心中好奇极了。 一张遮着白色面纱的小脸，缓缓望过来。瞧着那双水眸，宋锦瑟便觉得这人的容貌定然不俗，或许比那北国京城的第一美人梅清月还要美上几分。 那男子弯弯的眉眼里竟有三分白子夜的模样儿，宋锦瑟心口处一疼。他知道，白子夜并没有弟弟，那这人与子夜姐姐会不会就是旁人所说的——妻夫相？ 况且，子夜姐姐待这位公子似乎也与别人不同，竟是与待自己一般亲近。 白子夜正踏着楼梯往上走，忽然发现身后的小人儿停了下来。 白子夜不解地朝后看去，只觉得那孩子看起来有心事似的。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子夜抬手抚向小人儿光洁的额头，却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妥，顺手又捏了捏他冰凉的小脸蛋儿。 宋锦瑟摇了摇头，咬了咬唇犹豫道：“子夜姐姐，里面的那个哥哥是谁啊？” 白子夜轻笑一声，以为他是害羞所致，拉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小人儿便站在了她身旁。 “那是涵儿，是黄家的小儿子，黄家……是我父后的夫家。” 白子夜覆在宋锦瑟耳边，缓缓开口道。 “黄家？”宋锦瑟疑惑道，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子夜姐姐在自己面前谈有关于她父后的事情呢！ “白族右长老黄家，父后是前长老的嫡子，如今的黄家当家人是我的姑母，涵儿便是我的表弟。你初来白族，是应该见见他的！” 这一世，白子夜不只对宋锦瑟心中有愧，对于黄涵儿，她也是满心愧疚。 前世因为陆缤云害她重伤之事，白芷气恼之下，直接取消了二人的婚约，而后又不顾他人所想，直接将黄涵儿许配给了白子夜为正君。 那个时候的白子夜因对宋锦瑟的爱而不得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所以并未去管嫁给自己的人是谁，成婚后也不曾见过黄涵儿的面。 其实，那个时候黄涵儿是有自己的心爱之人的，奈何因白子夜一人之错，害了三个人的幸福。 而宋锦瑟之所以一瞧见那只手就难受异常，怕也是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曾在他的梦里嫁给了他的子夜姐姐吧！ 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前世的伤痛太深，以至于这一世的宋锦瑟仍会对与白子夜有关的男子心有隔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子夜姐姐似乎很喜欢他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中疑虑，想着那黄公子既是子夜姐姐的表亲，与她有几分相像也是说得过去的。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进了雅间，里面的小公子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朝白子夜和宋锦瑟福了福身子，轻唤一声：“子夜表姐。” 一袭淡黄色的长衫显得那人儿多了几分灵动，纤细的身子如弱柳随风，便只是这样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护着。 白色的面纱挂在耳后，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好看的紧。声音如那山谷幽兰一般，空灵动人。 “涵儿今日怎么有空在这儿品茶？”白子夜朝那黄衣公子点了点头，率先拉着宋锦瑟坐了下来。 黄涵儿跟着坐在二人对面，此时的他已顺手解下面纱，一张姣好的面容落在宋锦瑟眼中，让小人儿忍不住呆愣片刻。 “公子如玉”——宋锦瑟脑中忽然现出这四个字来。 这样绝世的容颜，便是宋锦瑟身为男子都忍不住想要多瞧两眼，更枉论女人了，想来子夜姐姐这般容貌定是随了父亲的多些。 “这位便是表姐夫吧？瞧着倒是比涵儿年岁还要小些呢！” 似乎是被宋锦瑟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黄涵儿红着耳尖儿看向宋锦瑟，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复又一片宁静。 一声表姐夫也让宋锦瑟羞红了脸，心里却因黄涵儿的这称呼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又或者是爱屋及乌，黄涵儿与白子夜有些相像，让宋锦瑟忍不住想要接近于他。 “这是锦瑟，虽说他比你还要小上一岁，按理你是应该要唤他一声姐夫的！” 白子夜宠溺地瞧着宋锦瑟，抬手拢了拢他的衣领处，话却是对黄涵儿说的。 “子夜表姐眼光素来高的很，表姐夫这般容貌倒当真是举世难寻，也难怪表姐她这般宠你，这样好看的小夫郎不好好宠着，若是被旁人抢了去可如何是好？” 许是黄涵儿与白子夜一直交好，在白子夜面前，黄涵儿也不再是那个处处守礼的贵家公子，更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弟。 黄涵儿这话听起来有些恭维，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白族少主独宠带回来的小侍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白族，便是黄涵儿想不知道也难。 “黄公子说笑了！” 宋锦瑟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被黄涵儿这样的玩笑闹了个大红脸，却没有躲开白子夜伸过来的手。 宋锦瑟甚至有些私心的想，子夜姐姐肯在这位表弟面前与自己亲近，想来自己那梦应该与这黄公子无关。 “他就是在与你玩笑呢，无需当真！”白子夜捏了捏宋锦瑟的小手，抬手拈起一块糕点递给他道。 “姐夫唤我涵儿就是，涵儿与姐夫一见如故，这才玩笑几句，姐夫莫要见怪。”黄涵儿笑着说道，他倒是落落大方，并未因白子夜与宋锦瑟之间亲昵的动作而像旁人那般大惊小怪。 黄涵儿这样的性子倒是与宋锦瑟有几分相似，都是难得的真性情。 “不会，涵儿豪爽干脆，正合锦瑟的意。”在黄涵儿的玩笑中，宋锦瑟紧绷着的身子也缓缓放松下来。 他之前以为像黄涵儿这样的大家公子必是像其他男子那般温文尔雅轻声细语的，这才拘着自己的性子。 如今看黄涵儿竟也是这般的洒脱，倒是叫宋锦瑟仿佛找到了知音似的。 二人不一会儿就聊到了一起去，白子夜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黄涵儿单纯善良，与宋锦瑟的性情一般无二。 若是宋锦瑟在白族能够与他交好，日后也算有个朋友可以谈谈心，也省得整日里闷在府中。 再加上黄涵儿是黄家人，白子夜对他总是要比旁人亲近些，说话的时候也不像平时那般冷着脸，时而说出的一些柔言软语也让黄涵儿娇笑连连。 不想她这样的作态落在宋锦瑟眼中，又变了味道。 小人儿心中忽然吃味起来，自己的性子与黄涵儿这么像，子夜姐姐又是自小与黄涵儿相识的，她喜欢自己会不会是因为黄涵儿？ 宋锦瑟从未见白子夜待除他之外的男子这般好过，便是有些话，白子夜连自己都不曾说过，却只讲给黄涵儿听。 他们有十数年的回忆可谈，而他——不过只是一个误入她生命中的偶然罢了！ 忽然想到他们初识至今，白子夜待自己的不同，宋锦瑟袖中的手指忍不住紧紧握起——似乎从见他第一面起，她的眼中就闪着似曾相识的光芒。 那种无边的宠溺和喜欢，像是对他，又像是透过他来对别人。 她那样优秀的女子，为什么独独对自己这般特别？ 她堂堂白族少主，惊才艳艳，举世无双，凭什么会喜欢上一无是处的宋锦瑟？ 不敢再想下去，宋锦瑟心中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听着白子夜与黄涵儿闲聊过往，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小人儿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却是垂下眸子不敢抬头再看二人，他怕他的猜想都是真的，子夜姐姐她真的是因为别人才喜欢的他…… 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眼中的悲伤，宋锦瑟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会失态。 手里的糕点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将它缓缓放在桌上，小人儿双手捧着茶杯呆呆地坐着，白子夜少有的多言和黄涵儿娇羞的笑声，刺的小人儿心疼不已。 他若没记错的话，那曾经缠绕他的噩梦里，穿着大红嫁衣站在白子夜身边的男子就是黄涵儿…… 子夜姐姐，好像很喜欢他…… 或许是因着心里对黄涵儿的愧疚，又或者是许久不见与父亲有关的人，白子夜的话也多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未发现小皇子的异常。 宋锦瑟的心揪作一团，却又始终忍着不让眼泪滚落下来，便是自己真的成了别人的替身，也不能在那人面前失了他皇家的风范才是。 只是一想到白子夜对自己所有的宠爱都是因为别人，小人儿就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原来，自己果真没有那样的好运，没有那样的福气拥有像子夜姐姐这般优秀的人儿。 第一百七十章 锦瑟不是谁的替身 黄涵儿是怎样一个七窍玲珑的男子，不消一会儿就发现了宋锦瑟的不寻常，眨眼示意白子夜莫要忽略佳人，自己急忙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宋锦瑟强撑着笑脸目送黄涵儿离开，只是一转身，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记得梦里那新嫁郎的手，他的右手腕处有一颗芝麻大的红色朱砂痣，刚刚黄涵儿起身时，手腕上那抹红色在白色玉镯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鲜艳。 如此，这颗朱砂痣才是压倒宋锦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发现宋锦瑟的异常开始，白子夜的目光便没有再离开过他。 白子夜忍不住暗自懊恼，怎么就只顾得与黄涵儿打听黄家的事情而忽略了她的小心肝儿呢？ 宋锦瑟孤身一人随她来到白族，本就十分孤单，只景儿一个亲近之人今儿还未带在身边，如今被自己喜欢的人忽略，也难怪他会委屈成这般。 白子夜自责不已，抬手将小人儿拉至怀中，一只胳膊环着他瘦小的身子，一手掏出帕子轻轻擦着他眼角不停滚出来的泪珠，心疼极了！ “乖，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只顾得与旁人说话忽略了我的锦瑟，你若是觉得委屈，便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好？只是莫要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白子夜握着宋锦瑟细细的小手就往自己身上打，却被小人儿使劲儿缩了回去。 此时的宋锦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白子夜说了什么，他的眼和心都被那红色朱砂痣糊住了，再也看不见旁的东西，听不见旁的声音。 “好锦瑟，别再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白子夜的柔情全部都给了宋锦瑟，她所有的骄傲在他面前都已变得不值一提，莫说是在夫郎面前道个歉了，便是宋锦瑟拿刀子划她两下，白子夜也绝对不会躲闪。 可任白子夜如何说，宋锦瑟都是那样一副伤心的模样儿，白子夜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宋锦瑟不是那等子不懂事又胡搅蛮缠的孩子，若仅仅是因为自己刚刚忽略了他，他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哭个不停，便是不会再像往常那般撒娇，也绝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这其中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揽着宋锦瑟的小身子坐回一旁的椅子上，白子夜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在他身旁坐下。 “锦瑟，你到底是怎么了？”白子夜正色道。 莫非是出来些时日，这孩子想家了？可早不想晚不想，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呢？ 白子夜再是聪明，也看不透这孩子的心思。 宋锦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除了瘫在椅子上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开口问问她，自己是不是那黄公子的替身，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别哭了，先喝口水顺顺气，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你这样子让我很担心。” 白子夜不敢再问，因为这场重生本就是上天的恩赐，这孩子每次的失态都与自己有关，而今日遇见黄涵儿他又变成这般，白子夜不敢再想下去。 手上的动作一顿，白子夜忽然有些害怕…… 若是宋锦瑟也如自己一般带着前世的记忆，那现在的他是否也会如自己一般，整日里都在患得患失？ 又或者是宋锦瑟在他曾经的梦中看到了些什么，才会在遇见黄涵儿之后才变得这般不对劲儿？ 可无论如何，这事儿都与白子夜脱不了干系。 白子夜宁可只有自己一个人背着前世的枷锁，也不想宋锦瑟如自己一般，日日忧心。 满室静谧，努力缓住呼吸，平稳了些心绪。 许久之后，宋锦瑟才抬眸看向白子夜紧皱的眉头，鼓起勇气抽噎道：“子夜姐姐，锦瑟可否能问你几个问题？” “好，你问。” “子夜姐姐到底是透过锦瑟在看谁？那个深深埋藏在你心里的男子是不是黄涵儿？锦瑟是不是他的替身？” 宋锦瑟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颤抖，他知道，若是她此刻点了头，便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 可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尽管白子夜对他宠爱非常，可梦里的那个红衣男子仍旧是宋锦瑟的心结。 若说只是梦也便罢了！ 可他今日竟亲眼见到了那人，那个手腕处有一颗红色朱砂痣的男子是活生生地存在的。 这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 若那梦不是演绎了过去，便是在预示着未来。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那梦变成现实。 宋锦瑟的问题让白子夜一惊，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动，几滴水珠顺着杯子晃动而出，宋锦瑟的身子也跟着颤个不停。 这是不是说，他猜对了？ 小嘴儿一撇，只等着白子夜点头便要接着哭的小人儿忽然被白子夜紧紧抱进怀中，那种被她视若珍宝的感觉，宋锦瑟只感觉是在梦中。 若自己在子夜姐姐心中真的只是别人的替身，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小人儿忽然伸出胳膊紧紧地环住白子夜的腰，勒得她有些疼。 “锦瑟从来都不是谁的替身，从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宋锦瑟一人。”白子夜忽然竖起手指发誓道，“若我有半句谎言，便孤独终老，不得好……唔……” 后面的话被小人儿身后捂住，便是她说的句句都是谎言，他也不舍得她有半分不好。 白子夜的唇顺着小人儿的指尖吻下，一直到宋锦瑟的耳边：“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白子夜的心里都只能装得下宋锦瑟一人，旁人再好，也入不得我的眼。” “可我在梦中瞧得分明，你娶的男子手腕处的红色朱砂痣……”宋锦瑟说着又红了眸子，“与黄公子的一模一样……” 小人儿的声音里有着三分委屈和七分害怕，若是不曾遇见，便只当那是一个噩梦便罢。 可他瞧的真真儿的，黄涵儿的手指与梦中的男子一般纤细白皙，他手腕儿上的朱砂痣更是与梦中的男子一分都不差。 这样的巧合，怎能不让人害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子夜姐姐这是在对他撒娇吗? “那是梦，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小人儿的手背柔声解释道， “涵儿是姑母的儿子，自幼与我一起长大，他的长相又像极了父后，我才与他较旁人亲近几分。可从始至终，我二人之间所存的都是姐弟之情，并无其它。莫说是我对他没有丝毫感觉，便是他待我，也与亲姐姐一般无异。” 前世的白子夜也是后来见过黄涵儿的姐姐黄静后才知道，在黄涵儿嫁给她之前便已有了心上之人。若是算着时间，这一世的他此时心中应该已经有人了。 “锦瑟，无论你曾梦到过什么，那都只是一场虚幻。白子夜这一世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可愿信我？” 这一世我只为你而活，你可愿信我多过于那梦境？ 白子夜心中不是不怕，宋锦瑟竟能梦见前世的事情。 这是白子夜最不愿触及的一块心病，若不是自己今**他说出口，这事儿不知还要缠绕小皇子多久。 她深知，前世的痛，宋锦瑟胜白子夜万分。 雅间内的茶香慢慢淡去，白子夜的心却越来越紧，她在等着宋锦瑟的答复。 只有白子夜才知道，宋锦瑟的梦并不只是梦。 小皇子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紧紧搂住白子夜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委屈而又坚定。 “那便让锦瑟再贪心这一次吧！锦瑟虽知自己配不上子夜姐姐，却仍愿意用余生一试，便是你欺我骗我……我也认了！” 宋锦瑟愿意相信白子夜，因为这世上除了她，他再无所求。 若这一场赌局的赌注是白子夜，宋锦瑟愿意拼死一试。 无论那梦境会不会变成现实，他都愿意为她赌一把。 能让宋锦瑟孤注一掷的，这世间唯有她白子夜。 “我的锦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该说配不上的那个人是我！” 白子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明明是自己配不上他的深情，害他一生。 宋锦瑟缓缓闭上眼睛，紧握在一起的小手慢慢放松，尽管黄涵儿仍旧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可若是为了子夜姐姐，他愿意将这根刺深埋于骨血之中，就算会扎疼他，他也能忍着。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说于我听，切勿埋在心里，你哭成这般，心疼的可是我。” 知道小人儿心情已经平复，白子夜将他的身子轻轻推开，用帕子把小人儿哭花的小脸儿擦干净，想到自己刚刚的紧张，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子夜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呢！ “子夜姐姐在笑什么？” 宋锦瑟不解地眨着大眼睛看向白子夜，虽然他不能否认子夜姐姐笑的很好看，却总觉得她是在笑自己。 莫非是哪里有不妥？ 这般想着，宋锦瑟便抬手将自己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小人儿疑惑的模样儿看的白子夜心中一软，一把将他捞到自己的腿上，环着他的小身子柔声道：“锦瑟，有你可真好！” 宋锦瑟，你可能不知道，你误入了白子夜的人生之后，解了她的十数年孤独，也唤醒了她那颗因父后之死而沉睡了十几年的心。 都道是宋锦瑟配不上她白族少主的身份，又有谁知道，宋锦瑟才是白子夜的救赎。 他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她的心，自父后离去，终于又有一个人能够走进白子夜的心里，于世人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不合时宜的爱恋，可于白子夜来说，这却是新生。 白子夜略带撒娇的语气听得宋锦瑟心都软了，小皇子将脑袋悄悄靠在白子夜肩头，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偶尔碰上白子夜的侧脸，惹得她心痒难耐。 一手撑住小人儿的脑袋，白子夜正准备延续这温馨时刻，顺便占占小人儿的便宜。 谁知唇还未触碰到那团柔软，外面便传来一片火光，还夹杂着慌乱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快救火啊！” 白子夜耳朵一动，眉头紧蹙，抱着宋锦瑟的手忍不住又紧了几分。 宋锦瑟心中一震，神色也跟着慌乱起来，急忙挣扎着要从白子夜身上下来，却被白子夜抬手按住。 “乖，抱紧我。” 白子夜话毕，宋锦瑟便停止动作，听话得双手紧紧地揽住了白子夜的脖子。 白子夜双手微微用力，一把抱起小人儿来到窗边，纸糊的窗户外已能瞧见浓烟滚滚，白子夜知道这楼梯怕是走不成了。 回头看向另外一侧临近马路的窗子，这窗口略小些，若是一个人飞身而出尚能全身而退，可怀里还有一个宋锦瑟，白子夜却是万万不能走这里的。 眼瞅着那火势直冲二楼，埋首在白子夜怀里的宋锦瑟还被那浓烟呛得咳嗽几声，白子夜心中忧虑，也再顾不得其它。 凝气于手掌，直冲这茶楼楼顶，只听得轰隆一声，茶楼顶端破了一个大洞，随着飘出来的团团黑烟，还有一抹飘逸的白影儿。 白子夜抱着宋锦瑟自楼顶冲出，落在一旁的街角处，小人儿仍旧在咳嗽，白子夜缓缓拍着他的后背，眼神却是落在那茶楼附近的人群中。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回来这么久，白子夜第一次带宋锦瑟出来喝茶，这茶楼便被人点了，看来要害死她的那个人还真是不死心呢！ “子夜姐姐，你没事儿吧？” 缓过神来的宋锦瑟急忙拉着白子夜上下检查起来，白子夜一把拉住小人儿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就这种小伎俩还想对付她白子夜，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见白子夜掏出玉笛放于唇边，几个音符之后，面前立马出现一个百姓打扮的女子，若是这人走在人群中，定不会有人发现其与旁人有何不同。 “见过少主。” 那人朝白子夜抱拳道，脸上的表情并未因白子夜的到来而有什么变化。 “去查查那放火之人……” 白子夜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她从来不相信巧合。 自己也是偶然间才想起要与宋锦瑟来这茶楼喝茶，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人，而那人既是冲着她来的，定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探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纵火之人会是谁 可白子夜一路行来并未发现自己身旁有其他人的气息，而今日识得她的人中，她也只遇到了黄涵儿。 黄涵儿自是不可能去害白子夜的，莫说是黄涵儿那与宋锦瑟一般单纯无二的性子，做不出这等子害人性命之事。 单说黄家与白子夜的关系，黄涵儿也不会蠢到去伤害他们黄家的倚仗。 那么这件事情又会是谁做的呢？ 白子夜百思不得其解。 白子夜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想到了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子。 莫非是她？ 黄涵儿自这茶楼里离去，若是遇到了他的那个心上人，随口说出偶遇白子夜和宋锦瑟的话来也正常，那人若是临时起意要火烧茶楼，置白子夜于死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瞧着人群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白子夜收回思绪，只远远地在街角处瞧着。 宋锦瑟小手只顾得紧张地抓着白子夜的衣袖，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火势在众人合力之下慢慢变小。 终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小人儿仍是有些后怕，想到自己的糖炒栗子，宋锦瑟忍不住吧唧吧唧小嘴儿，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 可惜的何止是那份糖炒栗子啊！ 茶楼掌柜的一脸乌黑，正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骂着那纵火之人，周围有些相熟的茶客皆来相劝，只道是人没事儿就好。 还有一抹淡蓝色身影儿在那茶楼门口晃悠，不时地还对着身边的小侍说着什么，瞧着面上也是一脸急色。 这人正是白子夜的庶妹——白家三小姐，白子元。 白子元自幼便游手好闲，不求上进，又畏惧于白子夜，所以，时而也会跟着白子行做些让白子夜不满的事情，以表示反抗。 虽然对两个庶妹都谈不上喜欢，但是相对于阴狠毒辣的白子行，白子夜倒是对这个蠢笨些的白子元多些好感。 而此时的白子元正在茶楼门口等的人正是白子夜，她之前在一旁的酒楼跟好友饮酒，远远地瞧见白子夜带着一个小男儿进了这茶楼，不想一会儿的功夫茶楼竟着了起来。 其实，白子夜也是瞧见了她的，之所以不怀疑白子元，是觉得她再蠢也不会做这种光天白日就放火的事情。 白子元虽觉得白子夜平日里的脸冷了些，对自己也严厉了些，却终究是不想自己这个姐姐死的。这才在听见有人喊救火时，匆忙带着侍从赶了过来。 此时的白子元正一脸焦急地瞧着那茶楼里跑出来的人，只想知道有没有白子夜。 相比于白子行骨子里的坏，白子元的蠢里倒是带着几分善良。 似乎是从白子元的嘴型和担忧的眉头里看出了什么，白子夜心中竟划过一丝暖流。 她觉得自己最近好像病了，都有些不像她了呢！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宋锦瑟扯着白子夜的袖子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呢？” 宋锦瑟并不认识白子元，所以也不知道站在茶楼门口挨个检查别人脸的那个蓝色的背影就是白子夜的三妹。 “没什么，回去吧！”白子夜收回目光，回身牵上宋锦瑟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路过那卖栗子的小摊前时，宋锦瑟盯着那栗子瞧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开口让白子夜再给他买一份。 背着孩子的男子正弯着腰帮一对父子装栗子，余光瞟见一抹白色在眼前飘过，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向那对父子告了歉，匆匆追了过去。 “小姐，公子，您二位没事儿吧？” 这男子之前目送白子夜二人离去，直直进了那边的茶楼。 方才听说茶楼起了火，他还一直惦记着这对善良的公子小姐的安危，如今见他们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感念一句“谢谢老天”。 “我们没事儿，有劳哥哥惦记。” 白子夜不曾开口，倒是宋锦瑟笑着对那男子说道。 此时那男子后背上背着的孩子已经睡醒，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宋锦瑟，看得他心都化了。 “您二位没事就好，奴家之前还瞧着一个跛脚的妇人匆匆从那边跑了过去，不一会儿那茶楼就起了火，也不知这火是不是她放的。” 男人凑到二人跟前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伸手指着旁边的小胡同道。 男子日日在这街上卖板栗，来来往往的熟人不少，那跛脚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见，若不是那女人跑过来时神色匆匆，身上还有一股子茶楼里的茶味儿，他也不会这般猜想。 白子夜面色微动，这男子随意的一句话或许就是这件事儿的关键，找到那跛脚女人说不定就能查出幕后之人了。 果真，种善因，得善果。 白子夜随意赏出去的一锭银子，或许就是为了这会儿助她查出那幕后真凶呢！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匆匆回了少主府，让景儿先服侍宋锦瑟去更衣，自己则直接去了书房。 “白风。” “属下在。” 白子夜刚坐到椅子上，白风便出现在她面前。 “去查一查今日出现在的城中跛脚女人……不要打草惊蛇，顺便看看她们接触的人可有白族士族里的。” 白子夜想，那跛脚女人即是受人指使，定还要回去复命，绝对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暗部的人应该不难查出这些。 “少主刚刚出门可是遇上了危险？” 白风暗自懊恼，自己只顾得留下与景儿培养感情，竟差点儿害少主出事。 “无妨，一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罢了！” 不想白风自责，白子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本也是她不许白风跟着的。 “少主放心，属下亲自去办此事。” 白风一转身出了书房，少主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跛脚女人，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她要亲自去办这事儿才能放心。 “去将白雨找来。”白子夜朝着暗处吩咐道 “是。”只有声音传来，却不见人影儿，这便是一直守在白子夜身边的暗卫。 “属下见过少主。” 一听说少主找她，白雨急忙赶过来，少主已经许久不曾亲自朝她下命令了，想来今日这事儿非比寻常。 第一百七十三章 原来少主也是风流之人 “本少有一件要事需要你亲自去办，切要小心。” 白子夜觉得要想探知黄涵儿的心上人是谁，这样隐秘的事情还是交给白雨最为稳妥，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坏了黄涵儿的名声。 “是！”白雨正色道。 心中虽不解少主为何要她去调查黄公子的心上人，嘴上却是不敢问出口，少主的命令她只管服从就是。 但白雨心中多少还是替宋锦瑟有些惋惜，有了一个这样娇俏的男儿家少主还不满足，竟还盯着黄家公子。 这么多年，真是没看出来，少主竟还是一个风流性子啊！ 白雨捧着一颗八卦的心出了书房，却没人知道此时的少主已经在她心里变了颜色。 安排完这一切，白子夜才起身出了书房，准备去后院瞧瞧她的小皇子，顺便占点手头上的便宜。 唔……自从上次之后，白子夜似乎有些上瘾了。 谁知还不等白子夜跨过门槛儿，便有小侍匆匆跑了过来。 “见过少主，三小姐在门外求见。” 小侍朝白子夜行了礼，便躬身说道。 “白子元？” 白子夜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自己这两个庶妹她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巴不得躲着少主府的门口走，怎么今儿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带她进来吧！” 想到之前白子元带着贴身侍从在茶楼门口寻她的事情，白子夜心中一软，便是看在白子元还有些良心的份儿上，见她一见吧！ 白子元匆匆跑过来时，还有些气喘吁吁，待瞧见白子夜完好无缺地坐在那里时，才松了口气。 其实白子元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在茶楼门口一直等到火灭，都没见到白子夜出来，可那些救火的人又说里面没有人了，白子元这才想到少主府探个究竟。 虽说白子夜心中畏惧于白子夜，可她也知道，只有白子夜好好地活着，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做她的白族三小姐。 若是白子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凭白子行那样的心机，白族怕是就要毁到她手上了。 那些白族的旁支也不是各个都安稳，盯着她们白家主位的人多的是。 白子元便是再傻，也知道亲疏远近，白子夜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姐姐，便是再怎么的，白子夜也能护她一世安好，那些旁系的可就不一定了。 看着白子元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子夜竟难得的主动开了口：“坐吧！” 白子元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白族三小姐，在自己长姐面前，竟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谢谢长姐。” 白子元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朝白子夜抱了抱拳，才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白子夜招手让小侍给白子元上茶，这也是白子夜第一次好好地审视这个妹妹。 白子夜一直以为白子元自幼跟在白子行身后，因为蠢笨，没少被白子行挑唆着做些傻事儿，心思应该与白子行差不到哪儿去。 可今日之事却让白子夜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有些改观了，白子元虽不聪慧，却好歹还有几分良善，只这一点，就强过白子行百倍。 “来我府中可是有事？” 或许连白子夜都未发现，自己竟未对她用“本少”来自称。 白子元慌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胡乱地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白子夜死没死吧？那怕是白子夜得真的打死她。 瞧着白子元一副见了老虎的模样儿，白子夜心中暗自好笑，忽然觉得白子元竟蠢的有些可爱。 便是白子元不说，白子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素来胆小怕事的白子元肯豁出去主动来少主府，不过就是为了探查白子夜有事没事罢了。 “夫子布置的功课你可都做完了？” 白子夜忽然开口问道。 白子元一怔，而后急忙点了点头。 按理说，像白子元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不用上学堂了，奈何她生来就比旁人蠢笨些，人家三年学完的东西她得学五年，所以十六岁的白子元还得日日去夫子那里报到。 白子夜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不喜白芷的那两个侧室，可白子元肯为她做到如此，白子夜也不是不为所动。 “学得慢些也无妨，可总是要在学业上上心些，莫要丢了我白族的脸面。” 白子夜第一次对白子元说这么多话，白子元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只是忙不迭地点头。 心中却也觉得长姐与之前不一样了，似乎还会关心她了呢！ “长姐的话元儿记下了，元儿自知愚钝，定会万分努力，不敢丢了白家的脸面。”白子元乖巧地应道。 她小时候总喜欢跟在白子行后面玩儿，白子行不喜欢白子夜，连带着白子元也跟着不愿亲近白子夜。 直到长大一些，白子元慢慢懂事后，才发觉白子行似乎才是那个坏人，而白子夜除了平日里像块冰似的不爱说笑以外，并未做过什么伤害过她人的事情。 后来因为偷听到白子行哄骗陆缤云去换白子夜习武的书，白子元便再也不肯与白子行亲近了，因为她怕自己哪天也会被白子行害死。 “你晓得就好。”白子夜随手拿起一本书，看向白子元道，“母帝说你在武学上还算有几分天赋，这本《天剑诀》你拿去练，三月之后本少会派人到你那里去取。” 白子夜话音刚落，那边的白子元便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害怕，飞身扑到桌前，将那《天剑诀》抱在怀中，满脸的喜悦。 “谢谢长姐。” 白子元激动地向白子夜道了谢，心中早已忘记了对白子夜的惧怕。 谁说她的长姐心狠手辣的，长姐她分明是外冷内热，好过旁人数倍。 这《天剑诀》乃是旷世绝学，普天之下只此一孤本，不想长姐竟这般大方，送自己参学三个月。 白子元抱着书站在那里傻笑，白子夜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这孩子被白子行利用这么多年，真是有些……咳……不聪明。 “无事你便回吧！” 白子夜不耐地朝那个傻笑的少女摆摆手，她还等着陪她的小心肝儿用膳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鼠成了牵线媒郎 “长姐留步，元儿告辞。” 白子元也不恼白子夜撵她，咧着嘴朝白子夜行了一礼就要离去。 走到门口的白子元忽然顿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才抿着唇小心翼翼道：“长姐是个好人，以前元儿多有得罪，还请长姐莫怪。只是长姐仁善，却还是要小心着些身边之人才是，莫要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情了。” 说罢，也不等白子夜回她，白子元便像是狗撵似的跑了，只留给白子夜一抹蓝色的背影。 白子夜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瞧，不过一本书就能将她收买了，这孩子的心性也太过稚嫩了些，一点儿都不像白家的后人。 可白子元虽蠢顿，却有一双清明的眸子，这样的提醒已经显而易见，她分明就是在告诉白子夜要小心白子行。 宋锦瑟白日里在茶楼遇见黄涵儿后大哭一场，又因茶楼失火受了惊吓，这一日过的并不安稳。 白子夜去瞧他的时候，小人儿正缩在床上看白霜给他寻来的医书。 因心里装着事儿，宋锦瑟手中的那书页只是随意地翻着，眼睛却无法细细去瞧。 一只白皙的手从后面抽去他的书，小人儿只是一愣，而后立马软了身子靠了过去。 宋锦瑟怕的不是这场火，而是有关于黄涵儿的那场梦。 尽管白子夜耐心解释了许久，宋锦瑟却还是无法释怀。 素未谋面的黄涵儿为什么会在宋锦瑟的梦中嫁给白子夜？ 怎么会这么巧？ 这样神奇的梦让宋锦瑟感到害怕。 梦里的男子在宋锦瑟的生活中出现了，不知道这梦会不会成真…… 白子夜自身后将小人儿整个环住，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头，手自前面握住他的，给了宋锦瑟满满的安全感。 “怎么不好好歇着，还在看书？” 白子夜不反对宋锦瑟跟着白霜学习医术，只是她不想他太过疲累，自小娇养着的小皇子跟了她白子夜以后怎么能受苦呢？ “锦瑟睡不着……” 宋锦瑟闷闷地说了一句，却是不敢再提黄涵儿的事情，他不愿白子夜觉得自己是一个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性子，可心中又实在放不下。 “可是被那场火吓到了？” 白子夜暗恼那放火之人，竟吓坏了她的小心肝。 宋锦瑟轻轻摇了摇头，这场火只是让他感到意外，与黄涵儿带给他的惊吓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别担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说罢，白子夜便拉着小人儿起身去用膳。 瞧着宋锦瑟吃的并不多，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白子夜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天下之事她总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面对宋锦瑟的时候，她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小皇子似乎是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再像往常那般直接说与她听，这样的宋锦瑟让白子夜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 白子夜甚至还会开始怀疑，是不是小皇子长大了，见识的多了，觉得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后悔了…… 若是…… 若是他真的想要离开，她愿意放他走吗？ 白子夜也曾悄悄问过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宋锦瑟是白子夜心头的朱砂痣，是她所有悲欢离合的汇聚口，若是他离开，她的心怕是也就跟着死了。 一想到他有可能会离开自己，自此不再相见，白子夜竟开始害怕起来。她决定晚上要与宋锦瑟好好聊聊，他的心结解不开，她也会一直跟着痛的。 宋锦瑟这几日都是在白子夜的房间过夜的，所以如往常那般，白子夜早早地收拾好，便躺回床上等着。 白子夜一直在想待会儿要如何开口，以什么样的心态跟小人儿沟通才能让他敞开心扉。 正在白子夜罗列了一长串的开场白时，屏风那边忽然传出小人儿的尖叫声。 “啊……子夜姐姐……啊……救命……” 白子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也再顾不得其它，直接越过屏风冲进了小人儿的洗澡间。 宋锦瑟叫喊着扑向来人，将小脑袋埋在白子夜肩头，小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身后的浴桶。 “老……老鼠……那浴桶里进了一只好大的老鼠……” 白子夜眯起眼睛，盯着那只在浴桶里扑腾着四条腿的老鼠片刻，又抬眸看了看房顶，这才抱着光溜溜的小人儿离开。 “不怕，没事了。想来是你藏的点心太甜了，将老鼠都招惹了来。” 白子夜托着小人儿的身子边安抚边往内室走去。 嘴上是这般哄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却在算计着这是谁的恶作剧。 因为一直有心事，白子夜并未注意自己抱着的小火炉根本就没穿衣服。 倒是害怕过后的小皇子感受到来自白子夜身上的温度之后，才猛得红了脸。 整个人也像煮熟了的虾子般，红彤彤地蜷缩在白子夜怀中。 宋锦瑟头发上的水珠贴在白子夜身前，染湿了她的白色中衣。 一阵凉意袭来，白子夜收回思绪，这才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姿势。 抱着小人儿的双手忽然变得火辣辣的，白子夜想要收回又怕摔了宋锦瑟，可贴着他身子的手又像是被烫着般的难受。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白子夜赶忙抱着小皇子来到床边，有些不舍地将小人儿塞到被子里，哑着嗓子说道：“你……我……我去给你拿布子来擦头发。” 说完之后，白子夜就后悔了，她应该先说去给他拿衣裳来才是。 白子夜神色慌乱，红着耳尖儿准备离开，却被小人儿一把扯住了手。 宋锦瑟也是临时起意，他一直在想黄涵儿的事情，想了许久也没有个头绪。 如今既是他已与子夜姐姐坦诚相对，那索性就成了她的人，让她再也舍不得丢下他。 宋锦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卑鄙，可是他真的害怕，他怕她有朝一日会成了别人的妻主，那要他怎么办？ 那就豁出去吧！ 他不想让那个梦成为现实，那种痛太过深刻，即便现在想起来，宋锦瑟还会觉得喘不上气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白子夜回眸看向宋锦瑟，却只见那小人儿竟大着胆子朝她扑了过来。 入手如丝绸般光滑的小东西，让白子夜差点儿把持不住。 “锦瑟，你……你这是……” 白子夜紧张的声音都在发颤，双手想要推开那孩子，却又舍不得。 便是在最初面对整个影阁时，她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子夜姐姐，你要了锦瑟吧！” 宋锦瑟眼睛一闭，双手紧紧地环上了白子夜的腰。 白子夜喉间一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身子僵硬的有些发颤，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还未三媒六聘去迎娶你，怎可就这样随随便便要了你的清白？” “子夜姐姐，锦瑟早就是你的人了，什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锦瑟根本就不在乎。锦瑟只想跟子夜姐姐在一起，不想再有任何意外。于锦瑟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及和你在一起重要，子夜姐姐不要再拒绝锦瑟了可好？” 锦瑟已经豁出了男儿家的脸面，你若还不肯答应，便是真的要了锦瑟的命了。 宋锦瑟不敢想象，若是白子夜将这样卑微的自己推开，他还会不会有勇气再如之前那般缠着她。 一个男儿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般，若是再被拒绝，便是宋锦瑟心思单纯，脸皮再比旁人的厚些，怕是也受不了这种打击。 只有不够喜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白子夜垂眸看向小人儿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心中一阵矛盾。 她想给他最好的，不想让他就这样委委屈屈地跟了自己。 可是，她更不舍得他难过。 若是这个时候推开他，那白子夜也太不是人了！ 白子夜想，既然推不推开都不是人了，那又何必委屈了她的小心肝儿，也委屈了自己呢！ 一把将小人儿打横抱起，白子夜俯下身子道：“这种事情哪里有男儿家主动的？应该由我来才是……” …… 白子夜的温柔暖化了宋锦瑟的心，他什么都不懂，却也知道，在她成全他成为一个男人时，他的心也已越陷越深。 他成了白子夜的第一个男人，听见她在她耳边说着爱他，许诺着他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缤云如何？黄涵儿又如何？ 子夜姐姐喜欢的是他宋锦瑟，子夜姐姐身旁躺着的，怀里抱着的都是他宋锦瑟。 …… 白子夜的温柔全都给了宋锦瑟，不仅是在平时的生活中，便是在房事上，她也处处以他为先。 宋锦瑟因着过于紧张和羞涩，竟在那紧张关头晕了过去，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也不过才行了一次周公之礼。 候在门外的小侍按照往常服侍白子夜的时辰端了热水进来，不想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这才难以置信地撇了撇嘴，从来不会晚起的少主今儿竟然赖床了。 直到景儿过来服侍自家殿下起床，见那伺候白子夜的小侍还站在外室候着，这才发觉不对。 昨儿殿下回来时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难不成他们殿下一时冲动将人家白少主给压倒了？ 依着景儿对宋锦瑟的了解，他觉得自家殿下能干得出这事儿来。 眼瞅着日上三竿白子夜还未起来，管家这个过来人自是猜出了些什么。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少主年轻气盛，偶尔贪欢也是正常的。 将少主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到院外侍候，管家悄悄关上了房门，眼角还挂着喜悦。 要是少主努努力，给他们生下一个小少主来，也算是一桩美事儿。 累了一晚上，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里睡得正香。 窗外传来的声音白子夜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怕吵醒了怀里的小人儿，她才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宋锦瑟自小身子弱，这一夜折腾去了他小半条命，此时莫说是院外小侍们的洒扫声，便是天上打雷都未必能将他惊醒。 白子夜抬手描摹着小人儿精致的脸庞，眼中的宠溺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白子夜生来便有洁癖，她虽活了十九年，身边却是连个暖床的男子都不曾有过，若不是她极喜欢的，谁也近不得她的身。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小人儿在他身边，将她的整颗心都装满了。 便是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只是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让她有些留恋，若不是顾念着小皇子的身子，白子夜定会再来两次。 宋锦瑟做了一个极美的梦，梦中的他躺在一片柔软的花海中，子夜姐姐为他奏曲，他为她舞蹈，五颜六色的蝴蝶萦绕在他身旁，入鼻的也是满满的花香。 即便是在睡梦中，小人儿的嘴角都是勾起的，白子夜忍不住轻笑一声，心中除了满足之外，还有满满的愧疚。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一些人的珍贵，若是前世的白子夜不那般伤害宋锦瑟，能够善待他些，他们的结局也许就会不同。 噩梦的萦绕终于换成了美梦，只这一夜，宋锦瑟的心结便解开了。 夏看夕阳冬看雪，子夜姐姐，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锦瑟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也不要再丢下锦瑟了，可好？ …… 眯着眼睛忍受饥肠辘辘的白子夜正在想，要如何喊怀中的小人儿起来用膳，肚子里的一声“咕噜噜”终于将小皇子从美梦中唤醒。 睁开那双迷糊的大眼睛，宋锦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直到望进白子夜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昨夜的一幕幕才出现在小人儿脑海中。 他……他好像强迫了子夜姐姐……那个…… 宋锦瑟的小脸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子夜姐姐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不知矜持的男子吧？ 哪里有男子这般急于投怀送抱的？ 越想越羞臊，宋锦瑟觉得实在没眼看白子夜只能缩到被子里装鸵鸟。 身上的酸疼缓缓袭来，宋锦瑟忍不住在被子下偷偷动了动身子。 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有些不一样，他身上干爽的中衣是子夜姐姐为他换的吗？ “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你还要在我面前害羞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她却不愿要他的孩子 其实白子夜想说的是他身上哪里她没见过，还有什么好躲的。 奈何小皇子这般模样儿，那话她也不忍心再说出口。 男儿家总是要脸面的，更何况昨儿夜里还是他主动的不是？ 宋锦瑟小手扯着薄被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眉眼来看着白子夜，那水漉漉的眸子里除了羞涩外还夹杂着几分喜悦，引得白子夜心中一动。 这样香软的小人儿用这样可怜人儿的目光瞧着自己，白子夜觉得若是她不做些什么，倒是显得不像个女人了。 “饿了吗？” 白子夜的魔掌缓缓探向身旁的人儿，面儿上却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儿。 “嗯……”不等宋锦瑟点头，那声音就变了调。 “我也饿了……” 白子夜的言外之意很是明显，可怜小皇子太过单纯，并未品出其中的深意。 直到腰酸腿软之时，宋锦瑟才在心中咕哝了一句“坏人”。 吃饱餍足的白子夜显得精神抖擞，可怜宋锦瑟却是一整日里都无法下床，便是用膳也是白子夜抱着一口一口喂的。 能被她这样宠着，宋锦瑟心中美极了！ “还疼吗？” 白子夜忽然凑到小人儿耳边问道。 宋锦瑟一怔，随即又红了耳根，轻轻摇了摇头，却是没好意思开口。 一想到自己在她身下失态的模样儿，宋锦瑟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让白霜给你开了些补药，待会儿送过来后你将它喝了。书上说，男子初次承宠，要好好养着，小心伤了根本……” 白子夜的话说到后面时，也显得有些羞涩。 紧张地双拳紧握，却还是硬撑着将话说完，她不懂那些女男之事，所以趁着刚刚出去洗漱的功夫去找老管家打听了些。 怕宋锦瑟觉得没了脸面，白子夜又不好说这是管家说的，便只能扯了个谎，说是自己在书上看到的。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蹭到白子夜肩头，将整个身子都缩在她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累啊！ 补药送进来的时候，白子夜的眸子闪了闪，却还是配着蜜饯，将那汤药都喂给了宋锦瑟。 这药中她自作主张地让白霜多添了一味避子草，宋锦瑟年幼，白子夜不舍得他过早做了父亲，那实在是太过危险。 看着小人儿昏昏欲睡的模样儿，白子夜招手让小侍将东西都端了出去，这才缓缓开口。 “锦瑟，刚刚那药中……放了避子草。” 白子夜不愿欺瞒宋锦瑟，这事儿若是她不主动告知于他，待日后被小皇子发现，怕是会平白多上许多误会。 宋锦瑟阖着的眸子忽然一颤，垂在两侧的小手紧紧地握住身上的薄被，本还满腔的喜悦被白子夜的这一句话击得粉碎。 虽没有经历过情事，宋锦瑟却也知道这避子草是做什么的。 宋锦瑟以为，成了她白子夜的人后，他便是她的夫了，可她却不愿要他与她的孩子。 小人儿死咬着下唇没有出声，眼睛紧紧地闭着也不敢睁开。 他怕一出声自己便会大哭出来，更怕睁开眼睛后，那眼泪会不争气地滚下来。 感受到怀中发颤的身子越发僵硬，白子夜便知道这孩子定是又误会了她。 白子夜还等着宋锦瑟问为什么之后再好好解释给他听，不想小皇子竟会对此事有如此大的反应。 “唉！” 白子夜轻叹一声，抬手将小人儿牙下被咬得发白的嘴唇解救出来，这才拍着他的身子安抚起来。 “我疼你宠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愿要属于我们的孩子？” 白子夜的声音很轻，配着她无奈的叹息总算是让宋锦瑟颤抖的身子稳了稳。 可骗他喝下避子汤，宋锦瑟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理解的。 “你年岁尚小，这会子若是有了孩子对你的身体伤害极大。” 一想到之前那个影阁中的下属讲到小夫郎生产时一尸两命的事儿，白子夜便忍不住心慌。 “我虽喜欢孩子，却更爱你。与你的安危相比，晚些要孩子又有什么关系？锦瑟啊！你可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呢！” 白子夜不敢拿宋锦瑟冒险，便是他怪她恨她，这避子汤都是要喝的。 宋锦瑟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那握着薄被的手指缓缓松开，无措地放在一旁。 沉默了片刻，宋锦瑟的唇动了动，极委屈地问了一句：“可父后像我这般大时，也已经有了太女姐姐不是？” 白子夜长吁一口气，她就知道，她的小锦瑟一定能够明白她的苦心，肯开口与她说话了，那便是原谅了她。 殊不知，宋锦瑟不是不怪她，只是不舍得。 因为那人是白子夜，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埋怨半句。 “你只知你父后生你姐姐时平安无事，又岂知有多少人没有闯过那鬼门关？” 白子夜不敢赌，若是到时能够舍小保大还好，可若真的是一尸两命，她觉得自己定没有办法再活下去。 “等你再长两年，身子养好些，我们就生许多许多的小锦瑟，整日里围着你叫爹爹……” 这事儿倒不是白子夜大惊小怪，便是医仙凌寒在身边，遇见那样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宋锦瑟就是白子夜的命，她又怎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让宋锦瑟有丝毫的危险？ 宋锦瑟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慢慢搂上白子夜腰，闷闷地说道：“只要不是子夜姐姐不喜欢与锦瑟的孩子，子夜姐姐怎么说都好。” 他又妥协了！ 在白子夜面前，宋锦瑟永远都是这样。 白子夜将小人儿身子紧紧抱着，有些心疼。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日后我定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们的孩子，只要你乖乖地陪在我身边，日后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余生漫长，只要有你陪伴，其它的梦想都会慢慢实现的。 “只喜欢与锦瑟的孩子吗？” “只与锦瑟生孩子！” “那……若是锦瑟生了儿子，也会喜欢吗？” “爱之入骨。” “那要是女儿呢？” “疼之切肤。” “那还会喜欢锦瑟吗？” “爱你之心，此生不渝。”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谁往锦瑟浴桶里扔的老鼠? 小皇子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寻一世外桃源，与心爱之人执手相伴，儿女绕膝，人间极乐！ 初为人夫的宋锦瑟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待景儿再看见自家殿下之时，只觉得殿下眉宇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具体哪里不一样，景儿也说不上来。 宋锦瑟并未隐瞒自己已经与白子夜同房的事情，景儿只是听着宋锦瑟的诉说，感受着他的喜悦，却并未说其它惹他不快的话。 其实这种结果景儿早就猜到了，毕竟是孤男寡女日日住在一起，二人两情相悦，难免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真的想不发生些什么也难吧？ 只要殿下他高兴就好。 宋锦瑟红着耳尖儿与景儿说了实情，景儿也笑着朝宋锦瑟道了一声恭喜，不想小人儿又突然叹起气来。 “公子与白少主成了好事，为何还要叹息？” 景儿不明白自家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刚刚不是还高兴得手舞足蹈吗？ 白少主虽为人冷漠了些，对殿下却是极好的，这世间哪里会有一个女子这般宠着夫郎的？ 殿下可真是好福气呢！ “子夜姐姐虽要了我，却不许我生孩子……” 宋锦瑟小手揪着衣角，那小模样儿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闷闷不乐，宋锦瑟还是觉得白子夜不愿要他的孩子是因为不够爱他。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那不是应该恨不得立刻就跟他有个孩子吗？ “白少主不是说您年岁小，暂时不要的吗？” 景儿不解地看向宋锦瑟，昨儿那碗补汤是景儿与白霜一起熬的，当时白子夜安排白霜准备药材的时候，景儿也在跟前。 白子夜做事光明磊落，这种事情自不会瞒着景儿，好歹景儿也是宋锦瑟最亲近的人啊！ “你怎么会知道？” 宋锦瑟一怔，张着小嘴儿看向景儿，好似景儿昨儿夜里趴他床头偷听他们说话了似的。 “当时白少主安排白霜哥哥准备药材的时候景儿也在，白霜哥哥还说，的确有许多年岁小的产夫最终都是一尸两命的，便是他师傅都没有办法。所以，白少主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公子您好啊！” 景儿随口说出的话却让宋锦瑟欢心不已，原来真的是他想多了，子夜姐姐竟是真的为他好呢？ 所谓关心则乱，宋锦瑟不就是这样吗？ 因为太爱白子夜，才会那么重视她的一言一行，而现在听了景儿的解释，宋锦瑟便相信白子夜所做的的确是因为担心他，而不是不想要属于他们的孩子。 亏得昨儿晚上人家白子夜还哄了他许久，竟还抵不过景儿的一句话，若是白子夜知道这事儿，怕是要难过许久。 “子夜姐姐自然是为我好的！”宋锦瑟忍着没有笑出声，却还是昂着小下巴挑着眉毛对着景儿说了这么一句。 景儿轻笑一声，也不与他计较，自家殿下那傲娇的小性子景儿最是清楚，只要他不承认，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您心里明白就好。”免得冤枉了人家白少主…… 景儿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放在宋锦瑟跟前，这是白少主特意吩咐小厨房为殿下做的，说是必须要哄着他喝完。 宋锦瑟皱着眉头看向那鸡汤，眼中划过一抹不情愿。 景儿急忙解释道：“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放，只是一碗普通的鸡汤。” 宋锦瑟这才伸出那双白玉似的双手捧着小碗喝了一口，他虽知道白子夜让白霜下避子草是为自己好，心里却还是有些忌讳的。 偷偷瞧了一眼小皇子，景儿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声，殿下的心事也真是难猜啊！ 这边的宋锦瑟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喝着鸡汤，那边的白子夜却正坐在书房里“审案”。 白雨、白霜、白雪和白风四人都在，白子夜坐在正中，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那“咚咚咚咚”的声音听得四人头皮一阵发麻，少主不是都抱得美人归了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儿？ 难不成是那锦瑟公子年纪太小，不懂得服侍人，这才惹了少主不快？ 白雨暗暗擦了一把汗，自己做那事儿不也都是为了少主的“幸”福生活着想吗？这小公子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些，亏得她还念他年幼，替他费心谋划。 “说吧！是你们谁干的？” 白子夜终于开口了，却是听得几人一阵不解，少主这是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 白子夜微微挑眉，只见那三人都在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不知所以。只有白雨一个人低头不语，蹙着眉头，紧抿着唇。 “前天晚上，是谁往锦瑟浴桶里扔的老鼠？” 白子夜的眸子一直盯在白雨身上，问题一落，白雨是身子便忍不住一颤，这答案白子夜心中也就有数了。 白子夜摆摆手，剩下的三人无声退下，却在心里替白雨捏了一把汗。 这锦瑟公子是少主的命根子，白雨这是吃多了撑的要去送死吗？竟敢往锦瑟公子的浴桶里扔老鼠，真是不要命了啊！ 白风林出去前，还给白雨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这是戳了少主的软肋咯！ 书房内只剩下白子夜和白雨二人，一个气定神闲地坐着，一个胆战心惊地站着。 “少主，属下知错，不该拿锦瑟公子开玩笑，还请您责罚。” 白雨实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也不等白子夜开口，便兀自抱拳单膝跪地请罪道。 “你平日里虽胡闹了些，却也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可是锦瑟她得罪了你？” 白子夜不觉得白雨的心胸狭窄到会去与宋锦瑟这样的一个小男儿过不去，却也实在想不出她一个大女子往人家浴桶里扔老鼠是为何。 “不！锦瑟公子平日里待府内上下都很好。” 白雨急忙摇头道，正是因为这小公子待他们太好了些，她才想要帮帮他。 “既是锦瑟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捉弄于他？” 白子夜越发看不透这个白雨了，难不成是最近太闲了，竟打起了她的人的主意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少主要查的人找到了 “属下并不是在捉弄锦瑟公子……” 白雨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 “属下是在帮锦瑟公子。” 白子夜彻底蒙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往人家浴桶里扔老鼠是在帮人家忙呢！ 白雨偷偷看了白子夜一眼，知道自己今儿个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少主怕是不能放过她，索性自己已经得罪了少主，那便豁出去了。 “属下斗胆以为，少主您不远千里将人家锦瑟公子带回白族，就该好好待人家才是。可您这边才带回锦瑟公子，那边又让属下去调查黄公子的心上人……若是锦瑟公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白雨只是想借老鼠一事促成自家少主和锦瑟公子的好事儿，也省得少主有了新人忘了旧爱。 白雨一股脑儿地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心口憋着的那口闷气也消散了，她只是瞧着锦瑟公子平日里待人和善，又想到自己自幼走散的弟弟，这才怜惜锦瑟公子男儿家的不易，想要帮帮他。 白子夜细细思索着白雨的话，总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合着这白雨是觉得自己让她去查黄涵儿的心上人是为了儿女私情啊！ 白子夜气恼地拿起桌上的书就朝白雨砸去，白雨也只是单膝跪在那里不躲不闪。 白子夜并不是气白雨误会她，而是怕这话传到宋锦瑟耳中，免不得又要害他大哭一场，那孩子最是不能听见这些东西。 一想到白雨闹得这个大乌龙，白子夜就有些哭笑不得，若说处罚她吧！她的心却又是向着宋锦瑟的，若是责罚了她，日后怕是就没人敢再护着那孩子了。 罢了！ 谁让宋锦瑟是她白子夜的命根子呢！ “本少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锦瑟一人，要你去查涵儿的心上人也是因公事，而非私情。念在你护主心切的份儿上，本少就不责你揣测上意之过了。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一来念着白雨的忠心，二来念着她对宋锦瑟的相护，白子夜都没有办法开口惩罚她。 白雨先是一愣，不敢相信少主竟真的就这样轻易放过自己了。 又想到自己是沾了锦瑟公子的光，白雨急忙朝白子夜叩谢道：“属下领命，绝不再犯。” 白子夜没好气儿地瞟了白雨一眼：“起来吧！” 也就她白雨胆子大，敢对白子夜的男人扔老鼠。 “谢少主。” 白雨躬身捡起了地上的书放回白子夜手边的桌子上，这才恭敬地站回原地。 “锦瑟远离家乡，实属不易，你心有善念，能如此为他，本少十分高兴。只是那孩子心思细腻，日后凡事不可再自作主张，这种事情本少不想再有下次。” 白子夜觉得自己还是得肯定白雨的做法，在白族中，若是能有人真心护着宋锦瑟，她也能放心许多。 毕竟命令和真心还是不同的，希望白雨能明白自己这次饶了她是看在锦瑟的面子上，日后能多看顾他些。 “是，属下不敢再犯。” 白雨急忙抱拳保证道，他并没有想过要捉弄锦瑟公子，只是找了自己手下的一个轻功好些的男子，让他在锦瑟公子沐浴时，掀开瓦片往地上扔一只老鼠罢了。 谁知那老鼠扭着身子噗通一声掉进了浴桶里，这才露出了马脚来。 以少主的武功和造诣，白雨也没想过要瞒着她。 无论出发点是好是坏，毕竟也吓坏了人家的心头肉不是？ 白风三人等在书房门口，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想着若是少主真的怒了，要对白雨动手的话，他们也好拦着些。 “这个白雨也真是胡闹，竟敢捉弄锦瑟公子！” 白风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和白霜却是清楚的，那锦瑟小皇子在少主心中是最碰不得的。 “少主该不会真的要重罚她吧？” 白霜略带担心地问道。 只有白雪还带着几分理智，也或许是因为她还不太清楚宋锦瑟在白子夜心中的地位。 “白雨平时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 白雪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脸正经的白雨出门看见三人后，立马换上了一副嬉笑的模样儿。 “少主仁义，并未责罚于我。” 白雨的嘴刚咧开，就挨了白风一个白眼。 “锦瑟公子也是你能玩笑的？以后再犯，小心少主不饶你！” 白风瞪了白雨一眼，才推门进了书房，她今日过来还有要事要向少主禀报，不然非得好好教训这个白雨一顿不可，没得哪天闹丢了性命，自己还乐在其中呢！ 白霜也气恼地瞪了白雨一眼，拉着白雪转身离开，连句话都未跟她说。 白雨无辜地撇了撇嘴，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呢？少主都没生气，他们生的哪门子气？ “少主，您前日让属下找的那个跛脚女人找到了。” 白风一进门就直接凑到白子夜耳边说道， “只是……属下找到她时，那女子已经死去多时。” “死了？”白子夜冷笑一声，“呵呵……他们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怕本少查到他们头上竟直接杀人灭口。” “那女人死在城外的破庙里，据当时躲在暗处的两个乞丐说，杀那女子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只在听她说得手了之后，便一剑要了她的性命。” 白风将自己打探来到消息一一告知于白子夜，她也是出去查这件事时才知道，少主带着锦瑟皇子去喝茶时，所处的那间茶楼竟然失了火，而这放火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跛脚女人。 “那黑衣人可与那女子还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吗？”白子夜蹙眉问道。 若是只问了一句“得手没”就杀了她，这事儿就难办了。 这没头没尾的，那纵火之人又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那两个乞丐也没有听得太清楚，害怕惹祸上身，他们一直躲在暗处。似乎那黑衣女子临走时还说了一句会好好照顾那跛脚女人的夫郎什么的……” 白风细细回忆了一番，有一个小乞丐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从不染尘埃到满是算计 “难不成是那黑衣女人抢了跛脚女人的夫郎，她才为那黑衣人做事的？” 这事儿听起来虽有些卑鄙，可像黑衣女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是过去，白子夜或许不会相信一个女子愿意为男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可如今她有了宋锦瑟，便觉得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为了她的小皇子，她也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白子夜觉得这事儿还得去将那死去的跛脚女人的身世调查清楚才是，若是能查到她夫郎现在何处，便知道那要害她的幕后之人是谁了。 “那黑衣女子可有何特征？”白子夜忽然问道，她只想知道那人是不是白子行。 若是白子行仍旧死性不改，白子夜也不准备再留着她这个不争气的祸害了。 白风摇了摇头：“他们只说吓都吓坏了，根本不敢抬头看。” 两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乞丐哪里经历过这般风雨，只是听声音怕是都要吓死了。 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头，这也在她料想之中。 “去找人问问那两个乞丐当时那跛脚女人被杀时是什么时辰，那黑衣人当时站在什么位置，她的身影落在地上大概有多长……越具体越好。” 便是再害怕，在最初听见声音的时候，那两个乞丐应该还是大着胆子朝外望过的，不然怎么会知道是个黑衣女子呢？ 只要能知道那黑衣女人的身高，便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属下明白了，即刻就派人去办。” 白风只是一瞬间的发愣，而后立刻明白了白子夜的用意。 “你亲自带人去调查那跛脚女人的夫郎在何处，越快越好。” “是！” 白风离开后，白子夜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 暗部一直都有安插在白子行身边的人，却并未发现她参与了此事，莫不是这身后还有她人？ 这么多年来，白子夜从未在意过这些无谓的争斗，少主之位于她也不过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不在意盯着她少主之位的那些人，她也不屑于与她们一般计较。 白子夜一直以为，就算真的有人有本事夺去她的少主之位，要了她的性命，那也是她命定的劫数。 世间这般无趣，便是活着又与死了有何分别。 而今不一样了，她有了宋锦瑟，便得为他筹谋。 白子夜再是视权利如无物，现在也得守住自己的少主之位，只有她做了白族的主人，才能护住宋锦瑟的性命。 若是她自己一人，死了便是死了。 但是，现在不可以。 白子夜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谁也动她不得。 只有白族在白子夜的手里，她和宋锦瑟才能好好的活着。 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白芷虽稳坐暗帝之位十数年，却不代表白族旁系就没有那野心勃勃之人。 之前白子夜只以为那些事情都是白子行因为妒忌她嫡出的身份而做，如今细细想来，有些事情还真不是靠白子行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 就比如说……上次的行刺事件。 白子夜曾让白雨亲自去查过白子行这些年的账簿，并未发现异常。 白子行手下的几个商铺一直都在白雨的掌控之中，他们这些年来的收入都被白雨操控着，每年挣的也只够他们父女二人平时的开销而已，又哪里会有那么多银钱去买她白子夜的性命？ 暗帝白芷虽说将后院都交给了何氏来打理，大的开销却一直是她亲自掌管的，何氏自是没有这么多银钱来支持白子行。 白芷对两个庶女又向来严厉，平时的月银给的也不多，除非白子行本事滔天，能够在白芷和白子夜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其他的小动作，还不被她们发现。 若真是如此，白子夜怕是早死一百回了。 这么静下心来一琢磨，白子夜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 白族之内，除了白子行外，竟还有旁人盯着她的少主之位，那人还藏得如此之深。 不知母帝她是否清楚此事，又是否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 从不染尘埃的谪仙到步步算计的白族少主，白子夜忽然发现，这人世间的事情竟是都不简单。 以前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觉得没什么。 现在白子夜有了软肋，便觉得举步维艰了。 再看看自己的母亲，白子夜忽然能够理解她了，有些事情……或许她也是身不由己。 这些年来，母帝她也真的不容易。 也罢！ 既是有人要与她斗，那她白子夜便奉陪到底。 白子夜忽然很庆幸，好在自己幼时刻苦努力，学了一身的好本领，如今她才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想到那一小团绵软，白子夜便忍不住勾起唇角，之前眼角的算计全部消失殆尽，只换上了满腹柔情。 似是心有灵犀般，刚想到小人儿那软绵绵的小模样儿，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除了宋锦瑟，还有谁敢这般大摇大摆地进白子夜的书房？ “子夜姐姐，你都在书房待了许久，错过午膳了呢！” 宋锦瑟直接走到白子夜跟前，鼓着小脸儿，不满地看向她委屈道。 他一直在等她回去用膳，那饭菜被热了三次，都没有等到白子夜来。 若是平时白子夜有要事无法回去陪宋锦瑟，定会派身边的人与他知会一声，可今日并无人说白子夜不回来用膳啊！ 宋锦瑟亲自去问了管家，这才知道白子夜并未出府，而是一直都待在书房内。 小人儿这才拖着饿扁了的肚子跑上来找白子夜算账来了。 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拉到怀中，将唇凑过去，对着那张噘的都能挂油瓶子的小嘴儿就是一口，宋锦瑟这才软了身子将小脑袋靠到白子夜肩头。 “锦瑟等你等得都饿了……” 小人儿扁着嘴，小手揪着白子夜的手指撒娇道。 “是我不好，竟忘家有娇夫在等我回去用膳，的确该罚。” 白子夜笑眯眯地揉了揉小皇子扁扁的肚子，而后站起身，直接将小人儿背着出了书房。 “那便罚我背着夫郎去用膳吧！” 第一百八十章 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负心女 “嘻嘻……好啊！”身后传来宋锦瑟娇羞而满意的笑声，白子夜沉寂了半晌的心也跟着轻松下来。 这孩子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忘却烦恼。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素来冷清的白子夜在第一眼见到宋锦瑟时，便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原因吧！ 小人儿抬起胳膊，紧紧环住白子夜的脖子，小脸儿埋在白子夜的脖颈处，嘻嘻地笑着。 似乎是怕将身上的孩子颠坏似的，白子夜的脚步放慢了许多，两抹白色就这样缓缓走在少主府的小路上。 院内的小侍都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不敢去看主子们的事情，心中却不由得感叹着少主的变化。 这锦瑟公子可真是好本事，竟能得少主如此宠爱。 先不说白子夜少主的身份，单看她那出尘绝俗的容貌，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能够逃过她的魔掌。 自然，这少主府里的小侍也不是没有那等子想爬上主子的床而一夜麻雀变凤凰的人，奈何那些个有这贼心的人儿每每瞧见白子夜那双冷的吓人眼睛时，这刚萌芽的想法便会被一盆水给浇灭。 而今瞧着少主待一个小侍君都这般宠爱，那些个有野心的小侍又忍不住窜出了些不该有的火苗。 若是仔细瞧着便能发现，最近总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香的呛人的小侍往白子夜跟前儿凑，奈何人家白少主满心只有一个宋锦瑟，便是仙子在她眼中也不过如那地上的尘埃。 再加上宋锦瑟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自是不知那些小侍们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他这个小醋坛子定会让白子夜将人都打发出去不可。 午后，白子夜哄着宋锦瑟歇晌，自己则带着白雪出了少主府，一直到晚膳时分才回来。 宋锦瑟自与白子夜同房后，就抱着枕头彻底搬进了她的卧房。 小人儿来白族时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景儿只将自家殿下平时常用的东西搬了过去，其它的还是留在偏殿，若是小殿下临时起意要用什么，他找起来也比较方便。 因着觉得自己已经是白子夜的人了，宋锦瑟便不再那般拘谨，沐浴后只披散着湿发，用一块白色的浴巾裹着小身子，趿拉着鞋子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正窝在床头看书的白子夜瞧见小人儿那副勾人的模样儿差点儿将鼻血喷出来，想到他的身子，她又生生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小人儿身上移开。 眼睛假装瞅着书，手却伸过去拿了一块干净布子将小人儿的湿发擦干，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书来，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翻一页。 宋锦瑟偷偷瞧了白子夜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看自己，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又将身上的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偷偷往白子夜身边挪了挪。 白子夜心中暗恼，不知这孩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怎么总是挑逗于她？她怕自己待会儿控制不住，再伤了他的身子。 白子夜也是之前听属下们闲聊时说的，男子若是被索取的多了，容易伤了身子。 再加上白子夜不想宋锦瑟这么小就有孩子，每次事后还要给他服药。 虽然白霜说了那药不伤身子，可白子夜终究还是不敢拿宋锦瑟的身子冒险，毕竟，是药三分毒啊！ 宋锦瑟却不知白子夜的用心良苦，只以为是自己都这般示好了，她却还装作没看见，果真是如戏本子里所写的那般，女子一旦得了男人的身子后便不会再珍惜了。 小人儿偷偷瞪了不解风情的白子夜一眼，委屈地吸了吸小鼻子，将身上的浴巾一裹，直接缩进了被子里，还不忘蹬着小腿儿使劲往里挪一挪。 白子夜暗暗叹息，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怕宋锦瑟再在自己眼前晃下去，她就真的忍不住了。 宋锦瑟觉得自己都这么大的动作了，子夜姐姐她总能看出他的不满了吧？好歹也得抱着他说几句软话不是？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温暖的怀抱和温言软语的轻哄，却只听到一声叹息，这可是真的伤了小皇子的心了。 只想着话本子里那些个被女子抛弃的可怜男子，宋锦瑟觉得自己也成了其中一个，越想越可怜，竟忍不住红了眼尾。 小人儿一个人缩在墙根处，把自己想象成了那没人要的小白菜儿，将白子夜当成那等子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负心人，小皇子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小脑袋里出现了一群小可怜，小皇子竟被自己酝酿的情绪给气哭了。 “好你个白子夜，负心女，才得了人家的身子就不认账了……” “嘤嘤……白子夜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不远千里随你来到这里，你竟然欺负人家。” “哼！果真是痴心男子负心女，竟还不来哄哄我……” “是不是锦瑟前两日表现的不好，没有让子夜姐姐满意，她才不愿意再要锦瑟了？” “呜呜……子夜姐姐，你快来哄哄锦瑟啊！你是不是不喜欢锦瑟了？” “哇哇……人家都已经主动成那般了，你都装作看不见，锦瑟竟没魅力到如此地步了吗？” …… 仅在一瞬间，小皇子脑海中就已经有无数个小人儿将白子夜的罪状搬出来了，宋锦瑟却只是一味地胡思乱想，将这世间的所有不幸都安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白子夜发现床里那团鼓鼓的东西不停地颤抖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 急忙扔下手中的书，白子夜将胳膊探向床里，将团在一起的小人儿抱回自己怀中。 待看清小人儿满脸泪水的时候，可真是吓坏了白子夜。 白子夜手忙脚乱地摸了半天，也没从身上找出半块帕子来。 无奈之下，白子夜只能用自己新换的白色中衣的袖子给小人儿拭泪，边擦边问：“哎呦呦！我的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裹着浴巾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呜呜……”宋锦瑟只是一味地哭，根本不理会白子夜的问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子夜姐姐不喜欢锦瑟吗? 现在知道关心人家了，早干嘛去了？ 小皇子也是有脾气的！ 哼！ 白子夜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心疼地柔声哄着：“乖锦瑟，别哭了，你若是有哪里不满便告诉我，这般哭下去是要心疼死我吗？” 听着白子夜的情话，小皇子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可一想到自己刚刚放下男儿家的脸面在她面前勾引她，却被她视而不见，宋锦瑟又委屈起来。 直到白子夜说要去将白霜叫过来给宋锦瑟把把脉，看是不是谁捅了他的泪穴了，小皇子才红着眼睛瓮声瓮气地控诉道：“子夜姐姐是不喜欢锦瑟了吗？” “胡说八道，锦瑟是我的心头肉，是我的心尖宠，爱你都来不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白子夜故作生气般地一巴掌轻轻打向小人儿的屁股，真是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 小人儿这才轻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刚刚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那……那你为什么不要锦瑟了？” 宋锦瑟小手紧紧抓着白子夜腰间的衣服，红着耳尖儿，小声嘀咕道。 “要啊！怎么会不要？” 白子夜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直到看见小皇子脸上的红晕，才明白了他口中的此“要”非彼“要”。 “你这个小东西，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捞起，扯回怀里紧紧地抱着，将自己的担心细细说于他听。 宋锦瑟越听越心虚，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是心中有愧，小人儿伸出小手讨好地在宋锦瑟腿上揉捏起来，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白子夜，将白子夜的心都给看化了。 只是这不捏还好，一捏将白子夜的火也给捏了出来。 “既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可不许哭喊着求饶。” 说罢，大灰狼终于将小白兔吃干抹净了。 宋锦瑟临睡前眼角还挂着泪珠，心中也忍不住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明明不是人家的“对手”，还上赶着往人跟前送，这不是活该吗？ 活该！ 小人儿不满地嗤了自己一声，缓缓阖上了眼睛，此时的小皇子已经是累的连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十根脚趾头蜷缩的时间太久，竟有些发酸，让小皇子羞涩难耐。 白子夜神清气爽地起身，亲自“服侍”小皇子擦身换衣，见宋锦瑟一副恹恹的模样儿，眼角也跟着挂上了几丝笑意。 本就是个不出力气的，竟还累成这般，真是没出息！ 心中虽“嘲笑”着小人儿的不自量力，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如同呵护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般，让人瞧着都觉得温暖。 他何止是她的珍宝，宋锦瑟可是白子夜心中最在意的人了。 白子夜自认不是那等子贪图享乐之人，可遇上宋锦瑟，便有些身不由己，这样的温柔乡真是让人躺下就不想起来了呢！ 因为，第二日，白子夜又起晚了…… 许是白少主这段时日的异常太过明显，府内的下人们偶尔也会在背后谈及锦瑟公子的“好本事”，不知是怎样的床上功夫，竟能引得素来自持的白少主都开始荒废朝政了。 这些闲话自然落不到宋锦瑟的耳中，可府外一直盯着少主府的人却是听得清楚。 陆府内，又一个花瓶陨落在陆家公子的手中，这已经是今日里的第五个了。 自那日陆缤云在街上遇见白子夜不欢而散回府后，就被陆纹关在了院子里。 陆纹只说陆家已经与白家取消了婚约，陆缤云却还当街与白子夜拉扯不清，丢了他们陆家的脸面，便不许他再出府。 虽是不能出去，陆缤云好歹也是府里唯一的公子，府内上下谁又敢怠慢了他？ 只是稍一打听，陆缤云便能从下人口中探听到许多关于白子夜的消息。 而今日陆缤云之所以砸了一个又一个的花瓶，正是因为听说了白子夜又为了那个从外面的带回来的小侍而晚起误了公务之事。 陆缤云自幼与白子夜一起长大，最是清楚白子夜的为人，往年便是在帝后忌日那天，白子夜都不曾告假，而现在她竟一连多日为了那小侍而赖床，这让陆缤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白少主独宠小侍君的消息并不是今日才传出，可却是因着她今儿又晚起，才让众人更加坚信了那小公子的得宠程度非同一般。 之前一直认为白子夜只是玩玩儿总会回到他身边的陆缤云，现在也开始着急了，难不成是那个小狐媚子给白子夜下了什么药？ “公子，您先消消气，坐下歇会儿，没得气坏了身子。少主疼爱那小侍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过些日子还不是就厌了他？公子您与少主青梅竹马，在少主心中，那样的小蹄子哪里能跟您相提并论？” 怕伤了自家公子，青儿一边托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那些花瓶碎片，一边好言好语地劝说着陆缤云。 虽说陆缤云平日里性胡闹了些，却也是真心喜爱白子夜的，只说他为白子夜改变了自己诸多习性，青儿便觉得替自家公子不值。 陆缤云本是个急性子的人，却因要做白子夜的夫君而逼着自己耐下心来，这么多年来，他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白子夜。 若说他最大的错处便是太过于爱慕虚荣，以为白子行倾慕于他，便一直沾沾自喜，这才让人钻了空子，利用他差点儿害了白子夜的性命。 而今白子夜不再是他的未婚夫，虽说暗帝已经下令说是两个孩子之间只有姐弟之情没有爱情才取消了婚约，却还是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尤其是那些幸灾乐祸的公子们，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呵！玩儿腻了？我瞧着子夜她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陆缤云自嘲一笑，白子夜何氏对一个男子这般上心过？若只是玩玩儿，她又何至于会为他日日告假？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不是疼爱到了骨子里，白子夜又怎会做出如此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女子不都是图个新鲜吗？公子您且放宽心，奴瞧着那小侍也不过就是个没长开的小雏鸟，又不懂礼数的紧，侍候不了几日，少主便会厌了他的。” 青儿细细回想着宋锦瑟的模样儿，在他印象中，那不过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又是个冲动鲁莽的性子，哪里会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指不定哪天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被少主赶出府去呢！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嘛！ 不都是喜欢那些温良贤淑的男子吗？ 找个这样的小辣椒也就是新鲜个几天，新鲜劲儿过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儿呢！ 陆缤云忽然将脸转向青儿，似乎是因着他的话而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青儿蹲着身子仔细捡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并不知自家公子正在打算什么，只是听见身后没有再传来公子的怒骂声，青儿便知道自己保住了这满屋子的摆件儿。 这府里上好的东西都送到公子院中，这屋里摆着的哪一样儿不是价值连城？ 陆缤云只是生一次气，砸碎的东西就比旁人一辈子挣的还多，要说起来，这命运还真是不公平呢！ “青儿，你过来……” 陆缤云朝青儿勾了勾手指，宠着他耳边细细说了些什么。 —— “家主……家主……主君……不好了，公子他出事儿了！” 正坐在大堂内用膳的陆家两口子听见青儿的哭喊声后忙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妻主，是不是云儿出事了？” 陆正君手中的筷子颤个不停，虽还没见着青儿的人，只从他的语气里便能听出是自己的儿子出事了。 陆正君一生被陆纹捧在手心里宠着，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自是显得手足无措。 陆纹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握住夫郎的手，从他手中接下那双筷子放至一旁，安抚道：“别担心，云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傻事的。” 知子莫若母，陆纹这只老狐狸自是知道陆缤云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那孩子不过就是想借此威胁她，想要出府去见白子夜罢了！ 唉！ 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疼儿子，只是人白家已经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的儿子，陆纹又哪里来的脸再去求暗帝收回成命呢？ 陆纹这个人虽说爱面子了些，却总也是跟着白芷一起共事多年的老臣，孰轻孰重、谁是谁非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是……”陆正君还是担心不已。 他身子一向不好，一生也只陆缤云一个儿子，难免对他宠溺了些。 陆缤云喜欢白子夜，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自家儿子做了错事被人退了婚，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陆正君知道妻主如此做都是为了儿子好，却还是担心陆缤云会因白子夜的事情而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你既是不放心，我们去瞧瞧就是。” 陆纹最是见不得夫郎蹙眉，不等青儿跑到他们面前，二人已经相携出了大堂。 “家主……主君……公子他……他……” 青儿抹着眼泪跪在二人面前，却吭哧不出后面的话来，为了顾全公子的面子，他演戏只演一半就够了。 青儿知道公子是家主和主君的心头肉，只要听说公子出事，他们自会前去探望公子，那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一天天的不省心！” 陆纹一甩衣袖，带着夫郎绕过跪在那里的青儿，直奔儿子的后院而去。 青儿急忙爬起身，攥着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便小跑着跟在陆纹妻夫后面。 说实话，青儿也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做什么，公子只说是让他想办法将家主请过去，实在不行，就说公子快死了。 青儿这才大着胆子哭着跑过来，因为只有这样，主君才会心疼公子，而家主也会看在主君的份儿上去瞧瞧公子。 要说起来，这世上最让男子羡慕的就是陆正君了，他的妻主一生只娶了他一个夫君，对他宠爱有加。 即便陆正君一生也没给家主生出个女儿来，家主也不曾有过纳侍的心思，更枉论说会去外面鬼混了。 陆纹妻夫进了陆缤云的内室，陆缤云正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瞧着死气沉沉的。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陆正君一瞧见陆缤云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儿，就哭着扑了过去。 忽然被甩开的陆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缤云这一招，无论什么时候都对自家的夫郎有用，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辈子还不是被这两个男人吃的死死的？ 陆缤云一声不吭地别过脸去，只留给陆正君一个后脑勺。 陆正君气恼地瞪了身后的妻主一眼，好似把儿子逼成这般的是她似的。 “你们都下去吧！” 陆纹先打发走了屋内的小侍，这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无奈地看着背对自己的儿子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爹爹身子不好，你总是这般，让他如何安心？” 听到陆纹如此说，背对着二人的陆缤云身子一僵，却还是忍着没有回头。 他不能心软，不能妥协。 若是他今日不能寻得母亲的同意，那他这一生就要彻底失去白子夜了。 不可以！ 谁都不能抢走他的子夜，为了她，他陆缤云做什么都愿意。 “唉！也罢！除了去见少主，娘也不再拦着你出门了。” 在儿子的无视和夫郎的哀求下，陆纹只能毫无骨气地收回自己之前下的禁令。 陆缤云见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也不再与母亲置气，只是转过身子，颤着那张苍白的唇说道：“儿子想见一见白二小姐。” “你见她作甚？” 陆纹气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还嫌被人利用的不够吗？ 如今不找白子夜，竟又要见白子行了。 难道说离开了她白家的女儿你就不能活了吗？ 不争气的东西！ 瞧着妻主被儿子气得不轻，陆正君急忙起身来到陆纹身边，伸出手掌轻轻抚着陆纹的后背帮她顺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庶女终究只是庶女 “云儿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并不是您想的那般。” 陆缤云也是个犟脾气，陆纹语气不善，他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儿，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 陆正君嗔怒地瞪了陆缤云一眼，这才柔声对陆纹说道， “你们母子二人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如此呢？” “你瞧瞧你养的好儿子……” 陆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陆缤云，却因陆正君眼中的湿润而咽下了剩下的话。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都依着他就是。” 陆纹最是见不得夫郎这般看着自己，便是此刻陆缤云有什么请求她也得应下。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们母子二人何必整日里为了旁人而闹得不愉快呢？” 陆正君的脸上这才挂上了笑意，他也知道不该这般纵着儿子，可就是见不得儿子这个样子。 “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才是嘛！” 见自家妻主放软了语气，陆正君急忙做起了和事佬。 听见母亲答应了他的请求，陆缤云也不再装虚弱了，缓缓起身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纹面前。 陆纹被儿子的动作惊得一怔，伸手就要去扶他，却被陆缤云躲了过去。 “你这是作何？有话起来好好说。” 陆纹一心疼，语气又跟着软了几分。 “云儿自知不孝，让母亲和父亲为难，只是云儿心里苦，只想将这事说清楚，不想子夜误会了我，还请母亲成全。” 陆缤云知道这苦肉计对母父二人来说最是管用，也顾不得孝道了，只能先利用母亲和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来成全自己。 陆缤云想好了，这事儿若是能成，待日后他成了这白族的帝后，定会好好报答母亲和父亲。 “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做任何事都不可冲动，母亲和父亲也老了，有些事也护你不住，你莫要亲手毁了自己以后的幸福才是。” 陆纹苦口婆心地对着陆缤云说罢，便不再看他，起身拉着陆正君离开。 陆正君目露不舍地回头看着还跪在那里的儿子，心中也是不忍，却还是紧跟着妻主出了陆缤云的屋子。 喜欢一个人有多欢喜，便有多痛苦。 今日陆缤云所有的痛都源于他太爱白子夜了，只是他的爱太繁重，不是女子喜欢的那种。 …… 陆纹说到做到，第二日便着管家去请了白子行过来。 虽说白子行名义上是白族的二小姐，可终究也只是个庶女，便是在陆纹面前也得低上几分。 “不知左长老今日唤子行来是有何事？” 白子夜坐在陆纹对面，笑着问道。 “二小姐无需多虑，老妇也不过是应了云儿之托请二小姐前来坐坐罢了！” 陆纹示意小侍上茶，而后随意地说道。 一听陆纹提到陆缤云，白子行端坐着的身子明显一僵，她再怎么诡计多端，在陆纹这只老狐狸面前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既是陆缤云让陆纹请自己过来，怕是陆纹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 陆纹不提，白子行便也只能装傻当做不知，谁让她利用了人家的儿子呢？ “二小姐近来似乎十分忙碌啊！” 陆纹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热茶，而后随意地与白子行聊到。 “啊……就是母帝近日将族内的一些事务交给了我，让我学着打理。只是子行愚笨，不得其法，这才显得忙乱了些。” 白子行刚端起的茶杯又慌乱地放下，许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这老狐狸是话里有话。 “少主虽能干，日后还是免不得需要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辅佐，主上这般重用二小姐，也是对二小姐的信任。” 陆纹状似随意地说道，她又岂会不知白子行的那点儿小心思？ 可庶女终究只是庶女，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觊觎，免得害人害己。 最可气的是竟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将陆缤云害至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就是白子行，陆纹定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是！长姐辛劳，作为妹妹，子行理应为长姐分忧。” 白子行暗暗擦了把汗，这陆纹不是已经跟白子夜闹掰了吗？怎么这会子还替她说话？ 弄不清陆纹到底是如何想的，白子行也只能小心地陪着笑。 正在白子行如坐针毡之时，一个小侍从外面走进来，朝二人行了一礼。 “二小姐，家主。公子请二小姐到院中花厅一叙。” “那二小姐请便吧！老妇就不奉陪了。” 陆纹朝那小侍点了点头，见白子行匆忙起身，她只能挑着眉笑说道。 “左长老您忙，子行告退。” 白子行朝陆纹抱了抱拳，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间让人压抑的屋子。 小侍引着白子行穿过回廊，绕过一座半圆形的拱门，就瞧见了花厅内正独自泡茶的陆缤云。 一袭淡粉色的长衫配上一条天蓝色的腰带，淡然地坐在那繁花之间，给那人儿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 不可否认，陆缤云长得很美，便是素来只爱权势不喜男色的白子行也忍不住看呆了。 或许……若是没有白子夜的话，白子行也愿意娶这样一个男子为夫。 举止端庄，大方得体。 像白子行这样的庶女应该最是喜欢这样的大家公子才是。 收回乱飞的思绪，白子行独自朝陆缤云走去，她知道，陆缤云一定是怪她的，可是，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总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来了？”陆缤云只是轻轻抬了抬眼，而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坐吧！” “缤云，我……” 白子行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往面对他，她总是显示出一副痴情人的模样儿。 而今白子夜与陆缤云的婚约已经解除，陆缤云定是已经知道了白子行利用他之事，白子行自然也不用再伪装成过往那般的深情。 “你想问我怪不怪你吗？”陆缤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岂会不怪！ 他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可是，如今便是杀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缤云更想利用白子行心中的哪一点愧疚和对陆家的忌惮，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少主她不近男色 待他成为这白族的帝后，白子行便是他陆缤云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 “缤云，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欺骗你，可我也实在不知那书会是假的啊！” 白子行这毫无说服力的辩解，怕是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陆缤云没有接声，只是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在白子行面前。 “过去的就都过去吧！无论谁对谁错，最终受害的都是我……” 陆缤云的声音很轻，夹杂在柔弱的微风中，多了几分伤感。 演戏吗？谁不会啊！ “我不知道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白子行装作无辜地搓了搓手，脸上又换上了以往的受虐模样儿。 或许过去的陆缤云便是被她装出来的弱势所欺骗，才会酿成今日之大错。 而今再看见白子行这副样子，陆缤云竟生出了几分恶心。 “你知道的，子夜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她。” 索性不再与她兜圈子，陆缤云直接开口道， “你想要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要白子夜。若是你真的喜欢那少主之位，拿去就是，只要将子夜给我……” 陆缤云的开诚布公吓得白子行手中的杯子差点儿掉在大腿上，好在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来。 “缤云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白子行装作懵懂地摇了摇头，眨着眼睛看向陆缤云。 “在我面前你就无需戴着这张假面具了，我说的什么，你应该听的很清楚。我要白子夜，你要白族的权势，我们……可以合作。” 陆缤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来，白子行可真是够厚颜无耻呢！ 白子行的大拇指一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眼睛盯着陆缤云看了许久，陆缤云也回视着她，丝毫没有退缩。 “你想我怎么做？” 白子行的声音恢复成自己的本色，语调里都是满满的阴谋。 陆缤云心中暗暗自嘲，他当初怎么会相信这只凶狠的狼会是可怜的小白兔呢！ “我要她身边的小侍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子夜面前。” 而他，陆缤云，要代替那小侍陪在白子夜身边。 是的！ 因为白子夜说不爱他，那他不介意以别人的身份活着，只要能跟她在一起。 “你要……” 白子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陆缤云这是疯了吗？ 白子夜又不是个傻子，他怎么伪装成那小侍的模样儿待在她身边？ “我自有主意，你只需把握机会将那小侍引出来，剩下的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陆缤云将杯子里的茶水倒入一旁的花丛处，自己又重新斟了一杯。 “这个好说，便当是我为之前对不起你的事情道歉了。” 白子行觉得将白子夜身边的小侍引出来并不难，况且，她也一直想朝那小侍下手呢！这会儿便当是还陆缤云一个人情好了，一举两得。 陆缤云日后有了把柄在自己手中，白子行相信，他不敢不帮她。 有了白子夜枕边人的帮助，那少主之位她还不是唾手可得吗？ “事成之后，我定会如你所愿。” 陆缤云总算是给了白子行一个正常的笑，可那眸子中的深意白子行却没看懂。 二人互相利用，一拍即合，很快达成共识。 白子行只说是让陆缤云等消息，待时机成熟，她便助他成事。 …… 白子夜与宋锦瑟“新婚燕尔”，整日整夜的腻在一起，如胶似漆。 也因着太过贪恋那温柔乡，白子夜最近耽误了许多正事儿，在宋锦瑟身上不方便没办法再缠着她的这几日，便又开始忙了起来。 “子夜姐姐今日还不回来陪我用膳吗？” 宋锦瑟噘着小嘴儿，拿着筷子不高兴地戳着碗中的饭，他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见过白子夜了。 宋锦瑟早上贪睡，每每醒来的时候白子夜就已经离开。 夜里他说是要等着她的，奈何等到他都睡着了，她才回来，他最多也就是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她柔声哄他几句，再亲亲他的嘴角。 二人虽是日日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是连一句好好的话都说不上，别提小皇子现在有多委屈了。 宋锦瑟忽然怀念起在北国太女府的日子来，那个时候的子夜姐姐，除了每日里看书泡温泉，剩下的时间都陪在他身边。 “少主这几日有些政事要忙，待这事儿解决了便有时间陪公子了。”白霜在一旁柔声安抚道。 白子夜近日里忙着查影阁中的叛徒之事，似乎还牵扯到了四国之中的人，所以十分麻烦。 也正因如此，白子夜才让白霜近身跟在宋锦瑟身边侍候，就怕趁自己不在，那孩子有个什么好歹的。 “什么事情竟比我还重要？”宋锦瑟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他不是那不懂事的小男儿，只是一连数日都不能跟子夜姐姐说上一句话，他心里难受。 “在少主心中，公子自然是第一位的，这一点属下敢用脑袋保担保。” 白霜笑着打趣宋锦瑟，许是他的话太过露骨，惹得宋锦瑟红了耳尖。 但也正是白霜的话让宋锦瑟心中好受不少，小皇子总算不再对白子夜不陪他用膳的事情耿耿于怀，而是愿意自己吃饭了。 白霜在一旁站着替宋锦瑟布菜，见他爱听关于少主疼爱他的话，白霜便多说了几句逗他开心。 “属下自幼跟在少主身边，还从未见少主待谁像公子这般好呢！少主年近二十，身边却是连一个通房小侍都没有，在遇见公子您之前，少主可是一直不近男色的。” 白霜忍不住回想起过往的事来，便给宋锦瑟讲了一件陈年旧事。 白子夜十六岁那年，白芷让何氏寻一个懂事干净的男子来侍候她，这意思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给白子夜选个通房。 那何氏哪儿有那样的好心，好看的小侍他还想留着给他自己的女儿呢！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何氏竟大着胆子从勾栏院里给白子夜买了一个小倌儿来，那小倌儿年纪不小了不说，更是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风尘味儿，便是少主府的门房闻着都嫌脏，更不要说那一直有洁癖的白子夜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说少主去了花楼 白子夜一气之下，命人将那小倌儿送到白子行的府上去。 白风和白雨亲自领命，直接将人抬着扔到了白子行的床上，吓得白子行那一阵子看见男人就想吐，连自己的爹爹都不能近她的身。 这事儿最后还是闹到了白芷那儿，白芷当时便将何氏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还不许他再管后院儿的事情，剥夺了他的内府大权。 所以，任是何氏这两年如何讨好卖乖，白芷也只许他暂时管着下人的吃穿用度，月银发放。但凡牵扯到白子夜和大量银钱的事情，白芷便不许何氏插手。 听到这儿，小皇子恨的咬牙切齿，手中的筷子也是攥的咯吱作响。 该死的老妖精！ 竟是这般欺负子夜姐姐的！ 还敢给子夜姐姐送那不干净的小倌儿来，简直是找死。 看着宋锦瑟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儿，白霜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把话题扯远了，忙着轻咳两声闭了嘴。 白霜暗自后悔，他就说嘛！自己自小就不会说话，这不，果真是说多错多！ 本想逗小皇子高兴多吃几口饭的，不想却惹了他生气。 “都是过去的事了，公子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白霜又给宋锦瑟夹了一块肉放在碗中，哄着他说道。 “我道是子夜姐姐为何这般不爱言语，原来是有人欺负他没有爹爹护着啊！哼！这个何氏，竟敢欺负我子夜姐姐，看我以后要他好看。” 宋锦瑟一口咬下半块肉，仿佛吃的是何氏的肉般，吓得白霜一哆嗦。 这个……少主的小白兔要变小老虎了吗？ “白霜哥哥，待会儿你再教锦瑟做些药丸子吧！” 宋锦瑟忽然抬起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白霜，他觉得自己要想保护子夜姐姐就得多学些本事，自己有了本事才能更好地保护他在乎的人。 白子夜将宋锦瑟宠到了手心里，从来不舍得给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可越是这般，宋锦瑟就越心疼她。 在宋锦瑟心中，没有爹爹疼爱的孩子是会受人欺负的。 就像他，在后宫中，若是父后不在的时候，就总是有人对他下手。 可怜的子夜姐姐，自幼失去父亲，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小皇子心疼得都揪在一起了，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白子夜好好安慰一番。 所以，小皇子决定要替白子夜过世的父后好好照顾她，再也不让何氏那样的坏人欺负她。 “是！” 白霜并不知宋锦瑟的小心思，只以为这小皇子在少主府内待得无趣，想要寻些乐子。 正好白霜也不知道该怎么替少主陪伴小皇子，若是能教会他些医术，也算是好事儿一桩。 这段时日白霜不仅教会了宋锦瑟一些制药的法子，还告诉他如何往身上藏这些药。 哪些是自保的，哪些是治病救人的，哪些是可以伤人的…… 白霜是一个很细心的师傅，怕小皇子伤了自己，他教得十分认真，每一步都要强调许多遍。 宋锦瑟也学得用心，只几天的功夫，小皇子身上便塞满了瓶瓶罐罐。 “子夜姐姐说，这白族里有很多人都会害她，所以我得做些能够保护她的药才行。” 宋锦瑟小手摆弄个不停，嘴上也小声嘟囔着。 白霜一听，心中划过一丝暖流，不怪少主这般疼他，这小皇子待少主也是真心的好。 “少主武功出众，您无需担心。只要您能保护好自己，少主就会无事。” 白霜从袖中掏出一块叠的整齐的帕子，拆开之后，里面躺了一排泛着白光的银针。 宋锦瑟瞧见那银针时眼睛都亮了，若是他也有这东西，以后那何氏再欺负子夜姐姐，他就可以用针扎他了。 “公子若是喜欢医术，属下便教您扎针吧！” 白霜觉得小皇子现在学武功怕是来不及了，若要自保，不如学扎针来得快些。 既然宋锦瑟学扎针不是为了治病救人，那就只需要记住一些能控制人的穴道，届时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宋锦瑟只需扎她一针就是。 白霜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从两方面考虑。 一来是宋锦瑟看起来很柔弱，旁人不会防着他，这样他比较好下手。 二来是白霜实在不敢教小皇子制太厉害的毒，怕他伤了自己。 “好啊！” 宋锦瑟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只想多学些本事保护子夜姐姐，不管扎针还是下毒，他都要学。 于是，在白子夜忙忙碌碌的日子里，小皇子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二人偶尔一起用顿饭，白子夜也总是匆匆忙忙的，宋锦瑟心疼她太过辛苦，倒是懂事的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一句。 每每特别委屈的时候，宋锦瑟都会告诉自己，过了这一段日子就好了！ 子夜姐姐她只是在忙正事儿，并不是不爱他了。 可是…… 距离可以产生美，也可以产生隔阂。 小皇子总觉得自他们同房之后，白子夜待他便不如以前了，最起码不像以前那般宠着他了。 她好像变了…… 处在爱恋中的小皇子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再加上之前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小人儿难免会将自己往话本子里的人物上联想。 尤其是，在无意间听见后花园中的两个小侍偷偷议论少主她去了花楼时，宋锦瑟彻底傻了眼。 那日闷热，宋锦瑟自书房出来，说是想在后花园用膳，便遣了白霜和景儿去帮他端饭，小皇子一个人甩着小胳膊往后花园走。 路过一处小亭子时，里面传来两个打扫小侍的谈笑声。 宋锦瑟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论白子夜，便停下了脚步，忍不住竖着耳朵多听了几句。 “前几日府内还到处说，咱们少主有多喜爱这个锦瑟公子，如今瞧着不也腻了嘛！” 一个小侍略带幸灾乐祸的说道。 “女人嘛！都是图新鲜的，咱们少主也不例外。那位小公子虽长得好看，却也比不过外面勾栏院里的会的多不是？” 另一人的语气也带着几分调笑，听得外面的宋锦瑟小手紧攥，恨不得上去打掉他们的几颗大牙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锦瑟公子不见了 尽管心中愤怒又委屈，可又按捺不住心内的好奇，宋锦瑟也想知道，白子夜这段时间到底是为什么没空陪着自己。 她过去明明答应过他的，就算再忙，都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 “听门房的人说，这段时日少主日日都是子时过了才回府，天不亮就离开了呢！” 那小侍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是怕旁人听了去似的。 “莫不是少主也像旁的女子那般，最近迷上了怡红楼新来的头牌了？听说那头牌模样儿可人的紧，还是个淸倌儿呢！” …… 后面那两个小侍又说了什么，宋锦瑟便没有再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怡红楼的头牌模样可人，是个淸倌儿，少主迷上了他…… 在这炎热的夏季，宋锦瑟却觉得浑身变冷，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冷得他发颤。 宋锦瑟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着，丝毫不知身后那两个小侍见他离开后也匆匆离开，这话分明就是别人算计好了要说给他听的。 许是近日里被冷落的太久，又恰逢在自己上赶着将身子给了白子夜，宋锦瑟竟真的有些信了那小侍的话。 从未有过的心痛，戳的他心尖疼。 一想到白子夜日日抱着别的男子，做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做过的亲密事儿，宋锦瑟就疼的想哭。 他明明那么爱她，她也许过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袖子内的小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尖扎进手心里，可小人儿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双眼无神地往府外走着，宋锦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去哪儿，子夜姐姐不要他了，他没有家了。 门房的人见出来的人是少主的宝贝疙瘩，忙上前帮他打开门，虽然瞧着小公子神色不对，却也没人敢拦着。 管家可是早就下过令的，锦瑟公子是少主的心尖宠，锦瑟公子的事情要比少主的还上心才行。 宋锦瑟一个人无助地站在大街上，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子夜姐姐。 “锦瑟公子？”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宋锦瑟木讷地回头去看，他不觉得这里还有谁会认识他。 却只在瞥见一抹蓝色之时，便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蓝衣女子上前扶住小人儿，她这才细细瞧了瞧他的容貌，也不怪那陆缤云被人甩了。 白子夜眼光倒是不错，出去大半年，竟拐回来这么一个尤物。 女子嘴角勾起，弯腰将手臂穿过小人儿的腿弯处，打横抱起昏迷过去的宋锦瑟消失在街道中央。 端着宋锦瑟爱吃的小菜匆匆赶来的白霜和景儿，在后花园宋锦瑟常坐的那个小亭子里并未看见人，不由得有些慌了。 “许是公子等得着急，自己到别处转悠了，咱们先去找找。” 白霜总归是觉得宋锦瑟左右出不了这少主府，说不定就是到哪里赏花去了。 景儿心中却有些担忧，他最近就瞧着皇子殿下心情不太好，今儿尤其不开心，这会又忽然找不到人了，景儿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人也不耽搁，放下托盘就到处寻起人来，待找遍了整个后花园，白霜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景儿，你先去门房处问问可有见过公子出府。” 白霜拉着急得眼睛都红了的景儿说道。 景儿点了点头，提着衣摆就往外跑。 瞧着周围没人了，白霜才从腰间掏出一个银色的哨子放在唇边。 一声哨响之后，墙上便飞出一个黑衣女子来。 “见过左护法！” 那黑衣女子先朝白霜抱拳行了一礼，白霜也不愿耽误时间，并未与她客套。 “刚刚可有见到锦瑟公子去了何处？” “回左护法的话，锦瑟公子一个人出府去了。” 黑衣女子话音刚落，白霜便发觉事情不对，急忙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传信给少主，就说公子出事了。” 见白霜匆匆离开，暗卫也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去给白子夜传信。 这边的景儿刚从门房处得知皇子殿下一个人出了少主府，那边的白霜便跑了过来。 “呜呜……白霜哥哥，怎么办？公子他该不会是自己去找少主了吧？” 景儿急得大哭起来，殿下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一个人出府？ 若是他将锦瑟皇子弄丢了，回去要如何向皇上和君后交代。 万一……万一皇子殿下要事出点什么事儿，便是他死了也于事无补啊！ 越想越害怕，景儿哭得差点儿抽了过去。 “别怕，有少主在，一定不会让锦瑟公子有事的。” 白霜揽着景儿的肩头安抚着，心中却也担忧不已。 少主怕锦瑟公子有事，特意在府内加了一个部的暗卫，而今他独自一人出了少主府，又没有暗卫跟在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白子夜一早儿就交代过宋锦瑟，没有人跟随的情况下不许出少主府。 平日里宋锦瑟也是十分听话，今日突然出府定是有什么原因，白霜想不通，却也知道这事儿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昨儿守夜今日留在府内补觉的白风听到了暗卫独有的紧急哨声，直接从床上跃了起来，蹬上鞋子拿上外袍就往外跑。 白霜见白风红着眼睛跑来，才将宋锦瑟的事情细细告知。 瞧着景儿哭得伤心，白风心中不忍，只能安抚道：“你先别急，我这便带人去找，定会将锦瑟公子给你平安带回来。” 说罢，也不等景儿答话，白风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白霜这才拍着景儿的肩头说道：“好了，别哭了，白风亲自带人去找，一定会将公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景儿也是知道白风的本事，殿下刚走没多久，若是白风带着暗部的人去寻，应该很快就能寻到。 景儿点了点头，白风的出现就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安心许多。 心中虽急，景儿却也不是个糊涂的。 他在白族也是人生地不熟，就算出门去找也不过是平白地给人添麻烦。 景儿自是知道，此时他只有留在府内等着才是最稳妥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庙外寻到小皇子 白霜安抚好景儿，也带着人出了少主府，多一个人寻找，说不定就能让锦瑟皇子少吃些苦头。 白子夜在收到宋锦瑟失踪的消息时，正在地牢审问影阁中的一个疑犯。 在白雨苍白着一张脸将暗部传来的消息告诉白子夜时，白子夜当下就起身离开，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白雨附在白雪耳边说了句什么，白雪立即点了点头，白雨也跟在白子夜身后转身离去，这剩下的一大摊子便都交到了白雪手中。 白子夜自认这近二十年来从未像此刻这般慌乱过，便是前世宋锦瑟要远嫁异国，她心中也有打算，暗中护送他平安到了南国。 而此时，那种未知的恐惧让白子夜慌了神，她从未想过，宋锦瑟会从少主府内消失，是她太过自负，还是敌人太过狡猾？ 不论如何，当下赶快找到小皇子才是要紧事。 宋锦瑟，你可一定不要有事。 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白子夜觉得自己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少主您别慌，白风和白霜已经带人去找了，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白雨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子夜，以前他们总是玩笑说锦瑟公子是少主的眼珠子，如今见白子夜这般慌乱，白雨才不得不相信，那位锦瑟公子是长在他们少主心里了。 “告诉影，出动影阁寻回锦瑟公子，凡与此事相关者，杀！” 白子夜将白芷之前交给她的令牌拿出，对着白雨吩咐道。 “是！” 白雨心中大惊，却也不敢忤逆上意。 为了锦瑟公子，少主竟下了弑杀令！ 若那幕后之人是白子行，这次怕是连主上也护不住她的性命了。 这边白风带着暗部的人四处打听宋锦瑟的下落，那边影阁也已经出动，只听有小贩说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公子从少主府出来，被一个蓝衣女子抱走了。 白风按着路人给的消息，带人一路寻至城门处，在一座破庙外捡到了一块挂在枯树枝上的帕子，那上面的“白”字白风认得，少主用的都是这种帕子。 小皇子不怎么会绣花，便在雪白的帕子上绣一个“白”字，少主便整日里当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如今既是锦瑟公子的帕子在此处，怕是人应该也就在附近。 白风带人在附近寻找，果真瞧到一抹白色露在不远处的深草丛中，走近一看，一个白衣小人儿正躺在那里。 白风探上小皇子的脉搏，见人只是昏了过去，除了脸上刮了几道血痕之外，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你将公子背回去。” 白风顺手指着自己带来的一个男子说道。 少主的眼珠子白风可不敢碰，若是被少主知道她抱了小皇子，指不定要怎么给她穿小鞋呢！ 还是找个男子来做这种事情的好，免得惹怒了少主那个大醋坛子。 本还亲自带人在外寻人的白子夜得到消息后，便扔下众人匆匆赶回府中。 丢了大半日的小皇子总算被找回，一众人得了消息后也松了口气。 白子夜回府时，景儿和白霜正跪在她的院子内，他们本是留下来照顾小皇子的，却眼睁睁地将人从眼皮子底下弄丢了，便是少主不说，他们也不敢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子夜从二人身旁走过，却是没开口让他们起来。 白霜知道，宋锦瑟就是少主的命。 这一次，少主是真的生气了！ 景儿偷偷看了白子夜一眼，赶紧低下头去，他其实还是很怕白子夜生气的。 “别担心，好在锦瑟公子找回来了，就算少主要罚咱们，也没什么的！” 白霜安慰似的拍拍景儿的手背，抿着唇回给他一个微笑。 与锦瑟皇子的安危相比，他们受点罚又算得了什么。 景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怕受罚，他只怕殿下出事。 殿下平安归来，少主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认了！ 白风站在门外看着跪在那里的两人，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景儿为着锦瑟皇子的事情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哭了许久，这会子一张小脸苍白的跟什么似的，白风心中自是舍不得。 可现在白风也不敢向少主求情，毕竟锦瑟公子还没醒，他们也只能现在这院子里跪着。 好在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不然非得晒掉他们一层皮不可。 白雨悄悄叹了口气，小声对着白风说了一句：“多少年了，我从未见过少主这般慌乱过。” 似是感慨，似是叹息，总之是道不尽的意味深长。 “锦瑟公子……于少主来说，是不一样的！” 白风不知少主为何对宋锦瑟情有独钟，却清楚少主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他回白族，心里一定是爱惨了那人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白雨实在不敢相信一向冷情的少主也会坠入爱河，并且难以自拔。 白风偷偷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景儿，而后勾唇道：“或许吧！” 或许吧！ 爱情是什么…… 你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我种下一缕思念，思念长成树，开满花，花随着风，飘向最美的你，你闻着花香，我想着你，如此，甚好。 少主满心想的都是锦瑟皇子，而白风——却总是想着另一个男子。 白子夜匆匆来到内室，见床上的宋锦瑟还昏迷着，忙放轻了脚步，缓缓坐到他身边。 只是这样瞧着那张熟悉的脸，白子夜总觉得，脸色苍白的小人儿眉宇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白子夜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好久没好好与他亲近，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盯着宋锦瑟露在被外的手看了许久，白子夜仍是想不明白。 宋锦瑟一向惧冷怕热，所以一入夏季，白子夜便着人在这屋内摆满了冰盆，所以内室并不热，甚至还有些凉。 动作轻柔地将小人儿露在薄被外面的胳膊轻轻放回被子里，白子夜忽然站起了身，来到屋外。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锦瑟公子？” 白子夜看向白风问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不是你的子夜姐姐 白风将自己寻找小皇子的过程一一道来，白子夜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这蓝衣女子拐走宋锦瑟到底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白风会在破庙外捡到他？ 听了白风的讲述，白子夜又重新回到内室，盯着那孩子的脸瞧了许久，试着将手探向小人儿的脖颈处。 白子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手指微颤，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般，再也动弹不得。 触手的光滑让白子夜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宋锦瑟被人迷晕带走后，没一会儿便清醒过来。 若是没记错的话，白子夜曾经告诉过他，她给他喂过一颗药丸，那药丸子不仅治好了他的心疾，吃过后还能百毒不侵。 或许，小皇子正是因那血灵丹才能这么快就醒来。 宋锦瑟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此时被一陌生女子抱在怀中，他便知道自己怕是被子夜姐姐的敌人给掳了。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小皇子仍旧假装昏迷，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要把自己带往何处。 捏紧袖口，想到白霜给自己教过的那些护身的本领，宋锦瑟本还害怕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正好遇见这些坏人，待会儿他就用银针扎他们满身的大窟窿，替子夜姐姐报仇。 想到白子夜，小皇子心中又是一沉，也不知道子夜姐姐现在回府了没有，若是她发现他不见了，应该也会很着急的吧？ 就算那外面的男人再好，可她不也是没将他们带回府吗？ 想来，子夜姐姐还是在乎自己的，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小皇子正自己安抚着自己，便感觉那女子抱着他进了一扇小门，似乎还有人在接应她。 宋锦瑟急忙收回那些小心思，细细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小姐，您之前说的可是这人儿吗？” 一个男子娇媚的声音在宋锦瑟头顶响起，还掺杂着一股刺鼻的脂粉味儿。 宋锦瑟差点儿没忍住咳嗽出声，好在他努力憋着气，硬生生地将那到嘴边的咳嗽咽了下去。 “这人本小姐给你带来了，虽是个被破了身的，但你应该也能看出他容貌不俗，日后调教好了，少不了给你赚大把大把的银子。” 听这女人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宋锦瑟正在胡思乱想间，一只有些冰凉的手便抚上他的下巴，小人儿身子一僵，却又缓缓放松下来，他现在还不能醒，这女人怕是会武功，自己定不是她的对手。 “模样儿的确娇俏，可终究是不干净了的，您也知道，来咱们这儿的小姐哪个不好那青嫩的，这开了苞的价钱……只能这个数……” 宋锦瑟不知那男人朝抱着自己的女人比划的是多少，只是感觉到那女人沉默了片刻，便应了声。 “也罢，谁让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了呢！” 女子状似无奈，却抱着宋锦瑟大步离开后门，朝内院走去，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还是早些丢掉的好。 给多少银子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是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宋锦瑟偷偷摸出袖口处的一根银针，正在琢磨怎么扎这女人一针，那匆匆关着后门的男子就传来一声娇笑。 “小姐便先将他放在这间屋子里吧！待人醒了，奴家自会好好教他的！” 女子将人儿放下，又垂眸看了许久，这才站起身随着那男人离去。 “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被人查到，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宋锦瑟眯着大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儿，见室内没人，这才腾地坐了起来。 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宋锦瑟四周环视着这间房子。 轻纱暖帐，香烟袅袅，难不成这个女人不是子夜姐姐的敌人，而是个人贩子？ 再细想刚刚那二人的对话，自己这是被人卖了吗？还卖到了勾栏院里…… 宋锦瑟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发觉味道有些不对。 将目光转向放在一旁矮桌上的香炉，宋锦瑟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这东西他听白霜说过，勾栏院里惯用的香料，专门对付一些不听话的男子。 这香味儿能够魅惑人心，还能让人神志不清，浑身无力，身体起些羞人的反应，届时只要是个女人，都能将之压在身下，胡作非为。 宋锦瑟在自己的衣襟里掏啊掏，好不容易才翻出一个小瓷瓶儿，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这才从里面到处一颗圆白色的药丸儿扔入口中，还不等他想出怎么逃出去的办法，门外便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宋锦瑟急忙将东西装起来，双手各捏一根银针，重新躺回床上装成之前昏迷的样子。 若是这次只是那男人过来，宋锦瑟觉得凭借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和手中的银针，应该是可以将他制服并且顺利逃出去的。 这般想着，小人儿便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人靠近。 可听着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加上没有那呛鼻子的脂粉味儿，宋锦瑟觉得来人不似刚才的男子，倒更像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宋锦瑟心中一喜，莫非是子夜姐姐来寻他了？ 以子夜姐姐的武功，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心中八成相信了来人就是救他的子夜姐姐，宋锦瑟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先是偷偷睁开个缝儿，入目的正是女人身着的一抹白色。 本就有些头晕的小皇子也不待看清那人儿的脸，只看见了白色的衣摆便猛地起身扑进了那女子怀中。 “呜呜……子夜姐姐，锦瑟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锦瑟的，锦瑟被坏人给卖了，他们还想调教锦瑟……” 宋锦瑟抓着那女子的白衣大哭起来，还不忘告状。 一时之间，那白衣女子也被吓住了，惊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子轻轻推开扑过来的小人儿，红着脸道：“我不是你的子夜姐姐……我是……” 还不等她说完，小皇子立马止住了哭声，抬起那双发红的眸子看向来人，唇色渐白，手中的银针滑出，直冲那女子面门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竟敢提溜本殿下 “唉……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啊！” 白衣少女快速出手，一把抓住宋锦瑟的手腕儿，银针顺着她的衣摆滑落在地，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无奈叹息，她本是来救他的，这孩子竟想要她的命。 宋锦瑟小脸儿绷紧，紧紧抿着那张已经发白了的唇，面上虽是一片冷静，内心却是开始害怕起来。 若是这个女人敢对自己做些什么，那他……他一定不会苟活。 眼瞅着小人儿眼中的热泪包在眼角，却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少女也没有为难于他，轻轻松开他的手腕儿，怕他再动手，急忙退后一步先开了口。 “你……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白子元，是你口中的子夜姐姐的妹妹。” 宋锦瑟另外那只手中的银针刚刚露出头来，又被他藏了回去，将手悄悄背在身后。 他只听白子夜在她面前提起过白子行，也听白霜说过白子行父女怎么欺负过白子夜。 宋锦瑟倒是记得白子夜还有一个庶妹，却不知叫什么。 这个白子元的名字……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白子元眉宇间与白子夜有三分相似，宋锦瑟倒也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只是想着白子夜对几个庶妹的厌烦，宋锦瑟心中还是留了几分警惕。 见小人儿还是一脸的防备，白子元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这事儿说来也巧，白子元本是出来跟几个好友一起饮酒，喝到高兴处便有人提议说新开的茶楼请了位很厉害的说书先生，喝完酒大家一起去听书去。 白子元才跟着众人走到茶楼门口，便看见白子行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人拐进了小巷子，借着自己武功不错，最近又得了白子夜的指点，白子元便偷偷跟了上去，想要探个究竟。 白子元这才发现，白子行竟青天白日的将一个男子卖到这种勾栏院里来，当真是不要脸。 知道白子行是个什么德行，白子元不放心那被卖的男子，便趁她离去，偷偷溜了进来，这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哎呀！我与你也说不明白，这里不是久待之处，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白子元知道自己不甚聪慧，也就是武功还不错，这才敢跟偷偷跟着白子行。 如今那老鸨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过来，白子元也不敢在此处多呆。 听着这男儿家刚刚抱着自己喊“子夜姐姐”，想来他应该就是长姐的新宠，既是长姐待她不薄，白子元又岂会扔下宋锦瑟不管？ 若是老鸨爹喊些打手过来，白子元自己跑了倒是容易，这长姐的新宠要怎么办呢？ 白子元一想到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就憋得满脸通红，索性直接拉着宋锦瑟的衣袖就往外走，夜长梦多，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宋锦瑟打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她的，就凭着她与白子夜的那三分相像，宋锦瑟就愿意信她一次。 白霜哥哥没有讲过白子元父女欺负子夜姐姐的事情，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妹妹对子夜姐姐应该还有几分真心，最起码没有落井下石，不然……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她应该也没必要冒险前救他吧？ 宋锦瑟心中想着，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不管这人是好是坏，总归她若能带他逃出这火坑，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勾栏院的后院中虽然人不多，却总还是有些来来往往的小侍。 白子元和宋锦瑟两张陌生的面孔在院中穿梭，总是太过容易惹人注意。 无奈之下，白子元只能带着宋锦瑟顺着墙根来到一棵大树处。 抬头看了看这棵大树，白子元又有些担忧看向宋锦瑟，这样娇小的男子应该不会爬树的吧？ 似乎是看穿了白子元的想法，宋锦瑟抿了抿唇道：“我能爬上去……” 可是，能爬上去是能爬上去，他却不敢从那高墙上往下跳啊！ 呜呜…… “那便好！”白子元面露喜色，看着宋锦瑟道，“我在下面接着你，你先顺着树爬到墙头，我带你跳下去。” 白子元来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跳过来的，在外面可以借力上墙，在里面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能选择爬树。 宋锦瑟也顾不得许多，将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一小截皓腕，又提了提裙摆，双手抱住大树就开始往上爬。 现在的小皇子十分感谢过去调皮的自己，若不是当初自己在宫中顽皮总是爬树，今儿怕是就逃不了了。 好不容易顺着树干挪到墙头上，宋锦瑟粗喘了几口气，俯身往下看，示意白子元他已经准备好了。 白子元了然地点点头，轻轻一撩衣摆，双手抱着树干，几个起落便落在宋锦瑟身边。 小皇子惊得睁大了眼睛，自己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像个大马猴似的爬上来，人家就这么轻松地上来了？ 有些不忿地撇撇嘴，宋锦瑟觉得自己回去之后还是得让白雪教他轻功才行，唔……听白霜说，白雪的轻功可是天下第一的。 小皇子还趴在墙头胡思乱想间，里面就传出一声大叫：“啊！人呢？好好的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跑了？” “快！来人啊！快追！这床还温着，那小蹄子定是跑不远的！”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内院传出，吓得宋锦瑟小身子一抖，差点儿从墙上栽下去。 白子元本就武功不凡，自是也听见了那喊声。 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了小皇子的衣领，拎着他稳稳地落在了墙外面。 宋锦瑟不满地甩开白子元的手，没好气儿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儿，这人儿可真是一点儿风度都没有，怎么可以揪着男子衣领将人提溜下来呢？ 哼！ 待看见子夜姐姐，他一定要告这个白子元一状。 “这墙外面好像有声音！” 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粗吼声，还来不及喘口气，白子元拽了一把宋锦瑟的衣袖，不管不顾的就往前跑。 “快跑，小心他们把你又抓回去。” 宋锦瑟连路都不认识，自是不知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跑，只能气喘吁吁地跟在白子元身后。 第一百九十章 她好像不喜欢我了 终究是个小男儿，体力不够腿又短，还不等宋锦瑟跑出这条狭长的胡同，那勾栏院后门处冲出来的护院们便拿着大棒子追了出来。 白子元听着身后没有了声音，忙回头去看，见宋锦瑟已经越跑越慢，似乎是没什么力气了。 懊恼地叹了口气，白子元转身又往回跑。 “得罪了！” 说罢，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俯下身子背起宋锦瑟就往自己的府里跑。 少主府在东街，离这里最远，白子元又不敢将宋锦瑟带去别的地方，害怕路上遇见白子行，便只能先带他回自己府中，待派人通知了少主府，再让白子夜亲自来将她的心尖儿宠接回去。 白族上下没人不知道白少主有个心尖儿宠，白子元自然也不例外。 她能救下宋锦瑟本就是巧合，也没指望白子夜怎么报答自己。 白子元只是觉得，自己年幼时不懂事，跟着白子行做了不少混事儿，现在大些能够分得清是非黑白了，便不该再像过去那样。 便是她不聪慧，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一个坏人。 白子元本来就善武，有她背着宋锦瑟，身后那些只有些蛮力的护院们自然是追不上他们，一群拿着大棒子的粗壮女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消失在街角。 宋锦瑟在白子元背上被颠的小脸儿苍白，可因着怕身后的人追上来，却也不敢喊白子元慢些。 小手紧紧地揪着她肩头的衣裳，只能任由白子元背着自己往前跑。 “小姐，您这是……” 朱红色的大门旁站着的护卫看见跑的满头大汗身上还背着一个男子的白子元，不解地开口问道。 小姐莫非这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也不等白子元开口，两个护卫便提着剑护在了白子元身后。 “我……我先下来吧！” 瞧着白子元累的汗如雨下，宋锦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皇子就算再瘦小，背着他跑这么久也不容易啊！ 宋锦瑟心底曼延出了一丝丝愧疚，他觉得自己刚刚不该想着要跟子夜姐姐告白子元的状的，毕竟也是她救了自己不是？ 白子元将宋锦瑟放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就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粗喘起来。 “哎呀！可累死我了……” 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白子元叹息一声道。 宋锦瑟见白子元用衣袖擦汗，便想要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用，在身上摸了许久才发现，帕子好像跑丢了。 “没事儿，你们回来吧！” 歇了片刻，白子元才直起身，对着还护在她身后的两个护卫喊道。 “你先到我府上歇歇，待会儿我让人去给长姐送信儿，让她亲自来接你。” 白子元对宋锦瑟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径直进了府门。 宋锦瑟抿了抿唇，也跟在白子元身后走了进去，他觉得白子元说的对，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要害他的坏人，还是等子夜姐姐来接自己最是稳妥。 坐到白子元府内宴客的厅内，许是知道终于安全了，宋锦瑟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脚上的鞋子好像不是自己出府时穿的那双，抬起胳膊细细看着这衣袖上的纹路，这外衫似乎也不是自己的。 宋锦瑟急忙摸了摸脖子上的玉，还好，玉还在。 中衣里藏的瓶瓶罐罐和银针都没有丢，除了帕子、外衫和鞋子，其他倒是没有异样。 宋锦瑟眉头紧蹙，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人卖他便卖他吧，为何要换掉他的衣衫和鞋子呢？ 还有，偷走他的帕子是要威胁子夜姐姐向她要银子吗？ 一时之间，迷迷糊糊的小皇子也想不起自己出府时到底穿的是哪套衣衫了。 但他总觉得身上这件十分陌生，不似是子夜姐姐找人为他做的。 “一天没吃饭了吧？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些小菜，你先垫垫。” 更衣回来的白子元带着身后的几个小侍站在宋锦瑟面前，小侍们手上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清粥小菜。 “谢谢你啊！” 宋锦瑟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角，弯着眼睛朝白子元道了一声谢。 “你是长姐的男人，无需与我客气。” 白子元知道男儿家为了保持身材都不怎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这才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菜式。 她背着宋锦瑟的时候，觉得这孩子很瘦，想来更是会注重这些。 在白子元眼中，宋锦瑟只是白子夜宠着的一个侍儿，为了讨好白子夜，宋锦瑟自然会更注意自己的外形。 白子元平日里虽爱玩了些，却也不是那等子什么都不在意的纨绔小姐，便是她在花楼里找个男子服侍，也不会随意跟人做那种事情，更不会亏待了人家。 久而久之，众人便知道，这白三小姐只是爱喝酒而已，对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其实倒不是白子元不喜那男女之事，只是白芷对她一向严格，她骨子里觉得这种事儿算得上是大事儿，得由母帝点头之后她才能碰人家男子。 不说别的，只说在男女之事上，白芷教育出来的三个女儿还是十分不错的，没有哪一个会仗着自己的权势随意欺辱男子，她们想的都是碰了的就要娶回去好好待人家，这才使得白子夜一直不成婚，两个妹妹也不敢提娶夫的事儿。 况且，白子元也是一心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成婚，不想随随便便就娶一个。 戏文里唱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是白子元一直想要的爱情。 “只是我素闻长姐十分宠你，又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出府，被坏人拐了去呢？” 白子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歪头看着宋锦瑟问道。 依着白子元对白子夜的了解，若是长姐在意的人出门，身边就算没有几个暗卫护着，也得有侍卫跟着吧！ 在听到白子元这个问题的时候，宋锦瑟刚拿起勺子的手忽然一紧，捏着勺柄的指尖儿微微泛白，本还有些空落落的胃忽然就饱了。 长睫微颤，小人儿抿着唇低下头去，委屈地喃喃道：“她最近好像不喜欢我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请少主接锦瑟公子回府 宋锦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得白子元都忍不住跟着动容了。 白子元脑子再笨，此时也看出了些苗头。 “怎么会？” 白子夜宠爱这个小侍那可是整个白族都知道的，怎么会忽然不喜欢了呢？ 小人儿抿了抿唇，眼眶一热，差点儿当着白子元的面儿哭出来。 吸了吸小鼻子，宋锦瑟苦笑一声道：“子夜姐姐这段时日很忙，忙得都顾不上我了，府里的下人都说……说她迷上了怡红楼的花魁，再也不喜欢我了！” 宋锦瑟心中委屈，鼻子越来越酸，小脑袋低低地垂着，就怕被白子元看了笑话去。 “呵！纯属胡说八道！”白子元被宋锦瑟的话气笑了，“长姐的为人我很清楚，她自小爱洁，莫说那勾栏院里的花魁有没有被旁人破了身子，便是陆长老家的独子她都看不上，她还能踏入那种肮脏的地方去找男人？” 不满地瞪了宋锦瑟一眼，白子元又接着说道：“你是长姐唯一带回过内院的男子，她心里定是爱极了你。你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相信，却愿意去信那些狗奴才的话，也真是枉费了长姐待你的一片真心。” 宋锦瑟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咬着唇抬起头来，红红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看得白子元都想揪头发。 “幸亏你今日遇见了我，不然你可就真的惨咯！” 白子元叹了口气，也不管宋锦瑟爱不爱听，只管自顾自地说道， “长姐身为白族少主，一向公务繁多。前些日子与你夜夜笙歌，定是耽误了许多要事，你不体谅她的辛苦，还要怀疑她的真心，长姐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我……”宋锦瑟被白子元的那句“夜夜笙歌”说的满脸通红，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白子元果真是个笨蛋，这种话怎么能够当着人家男子的面儿说嘛！ “长姐虽为白族少主，却也活的艰辛。你以为她当真像表面那般风光吗？盯着她少主之位的人多了去了。你在她身边，可要小心谨慎才是，旁人都知道长姐疼爱你，若要对付长姐，定是会朝你下手的。” 白子元有时候觉得自己比白子夜还要幸运些，好歹不用晚睡早起，日日操心那么多破烂事情。 要说这权力地位有什么好的呢？人生短暂，蠢一点又如何？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宋锦瑟细细品味着白子元的话，这才发觉出不对来。 平日里管家婆婆管理府中甚严，府内上下均不得私下议论主子。 每个小侍都有自己明确要清扫的地方，为什么那两个小侍就刚好在那时凑到一起去了呢？ 更何况，那两个小侍为什么又这么巧，就非得是在自己经过的时候谈论主子的是非呢？ 而自己一气之下跑出少主府，又那么巧地被人劫持…… 这一切的巧合凑在一起……似乎都是别人早就安排好了似的，只等着他宋锦瑟往里钻呢！ “谢谢你啊！” 似乎终于想通了似的，宋锦瑟忽得释然了，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白子元，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这些坏人借着子夜姐姐的忙碌来伤他的心，又借着他的事情来打乱子夜姐姐的计划，这一环又一环的算计，当真是戳到了子夜姐姐的软处啊！ 小皇子咬牙切齿地想着，恨不得立时就将那些人拉出来绑到树上抽鞭子才是。 其实，小皇子只猜到了有人要借他的事情害白子夜，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要与他抢他的子夜姐姐呢！ 这边的小皇子想通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他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帮着子夜姐姐对付坏人。 那边的少主府也等来了白子元派过去的人，因为这侍卫说三小姐有急事要告知少主，非得见到少主的面才肯说，管家也没敢耽误，就着人进去禀报。 下人去寻白子夜时，她正坐在书房与白风说着什么，听说来的是白子元的人，白子夜微微蹙眉，还是准那人进了府。 白子元这么久以来也只来过少主府一次，还是为了验证白子夜是否活着。 今日若是没有要事，她定不会派贴身侍卫前来。 虽说一直被宋锦瑟的事情困扰着，白子夜却也还没到糊涂的地步。 此时她床上躺的那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小皇子，宋锦瑟脖颈上方贴近头发的地方长了一颗黑色的痣，每每二人亲热的时候，白子夜都喜欢轻轻摩挲那处儿，宋锦瑟便会立马软了身子。 而床上躺着的那个“宋锦瑟”后脖颈处却是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白子夜觉得白风捡回来的这人看着别扭的原因。 因为，这个“宋锦瑟”根本就不是她的宝贝疙瘩。 可即便知道这人是假的，白子夜也不能声张，她还得通过他找到真的宋锦瑟。 白子夜什么都不怕，就怕宋锦瑟会出事。 那侍卫进门的时候白子夜还在蹙眉沉思，白风看见来人，轻唤一声：“少主，人到了。” 白子夜这才收回心思，抬头看向那侍卫。 “属下见过少主。” 侍卫抱拳朝白子夜行了一礼，却是头也不敢抬。 “你家小姐要你来找本少有何事？” 白风是白子夜的心腹，她自不会因这等子小事儿就让白风回避，所以白子夜问这话的时候，白风还在一旁站着。 那侍卫垂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白风的鞋子，想着少主都没有让人回避，她也不好多事，便直接将白子元吩咐的话一一告诉了白子夜。 “回少主的话，我家小姐说，她今日街上偶遇锦瑟公子湿了鞋袜，便冒昧带他回府内等候，因身份有别，小姐不便相送，希望您能派人去将锦瑟公子接回。” 事关宋锦瑟的声誉，白子元自是不敢跟这侍卫说实话，免得传了出去不好听。 白子夜在听到“锦瑟公子”时。本还清冷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脖子伸得老长，白色衣袖下遮掩的手指不停地颤着，显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激动。 “他……他真的在你们府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锦瑟，我来接你回家 白子夜的声音都带了丝沙哑，旁人或许听不出来，白风却能感受的到，少主她……在害怕。 白风不明白这侍卫与白子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锦瑟公子明明在少主的床上躺着呢，怎么又会出现在三小姐府上呢？ 难道还能有两个锦瑟公子不成？ 可看少主的模样儿分明是知道此事，又或者，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是！”那侍卫又抱拳应了一声。 也不管白风的想法，白子夜慌张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她现在怕极了，不知道白子元府中的锦瑟是不是她的小心肝儿，又或者也是旁人放出来引她上钩的冒牌货…… 可不论如何，白子夜现在都得亲自过去看看才能放心，她不想宋锦瑟在外面多待一刻。 多待一刻，就多了一刻的危险。 白风紧紧跟在白子夜身后追了出去，三人出少主府时，天色渐黑，摆摊的百姓们都已陆陆续续回了家，街道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马匹跑在街道上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炊烟袅袅中，马蹄抬起又落下，扬起阵阵尘土。 那马上的人更是心急如焚，仿佛逃命似的。 还不等马儿停下，马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奔而下，直冲白三小姐府。 门口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只瞧见了一抹白色就这样消失在她们面前，好在她们都是认识白风手中的令牌的，知道进去的那人是少主，便不敢再吭声。 三小姐这是又怎么惹到少主了？竟让人家亲自追到了府上来。 两个护卫不禁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少主她会不会对三小姐动手啊！ 要是二人真的打起来了，她们要帮谁呢？ …… 白子夜一路跑到大厅时，宋锦瑟正窝在椅子上吃点心，而白子元则是在他对面托着脑袋打瞌睡。 只是一眼，白子夜便能确定，这个懒猫一样的人儿才是她的锦瑟，是她心中的宝贝疙瘩。 “锦瑟……” 白子夜双手攥拳，站在门口看着宋锦瑟，竟有些不敢走近。 这个她担忧了一天的人儿啊！ 此时就在她面前，她却害怕是在做梦。 正往嘴里塞东西的小人儿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明显一怔，抬眸间瞧见来人，手中的点心“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摔了个粉碎。 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宋锦瑟鼻子一酸，再也顾不得其他，扑进白子夜怀里就开始哭，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这个熟悉的怀抱，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这样好好抱抱他了，他都快忘记它的温度了。 这一哭，哭出了他一整日的害怕，也哭出了她这段时日对他的冷落。 “乖，别哭了，我来接你回家。” 白子夜心疼地抚着小人儿的后背，看着他哭，她心中也不好受。 白子夜来的匆忙，此时的人看起来也有些狼狈，宋锦瑟收回眼泪看向白子夜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白子元说的对，子夜姐姐是喜欢他的，除了他的事情，还有谁能让稳重的白子夜狼狈成这般？ “锦瑟被人卖了……是她救了锦瑟。” 小人儿吸了吸小鼻子，瓮声瓮气地撒着娇说道。 一旁被宋锦瑟的哭声惊醒的白子元只是傻傻地站着，看见宋锦瑟扑向白子夜撒娇，她才觉得传言不虚，长姐她果真宠爱这个小侍儿，堂堂白族少主何时允许男子这样在她身上抹眼泪鼻涕呢？ 白子夜怀里抱着宋锦瑟，将目光转向白子元，白子元立马回给她一个傻笑。 一向对旁人都是冷着脸的白子夜竟也回给白子元一个微笑：“子元，谢谢！” 白子元被这突来的惊喜砸得有些晕，这是白子夜第一次对白子元笑，也是白子夜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唤白子元的名字。 长姐这是在对自己道谢呢！ 嘿嘿…… 白子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耳尖摆了摆手道：“长姐客气了，子元也是碰巧遇见他……锦瑟公子罢了！” 白子元指着宋锦瑟想说“这个小侍”来着，到口的话在看见白子夜眼中的宠溺时，立马变成了“锦瑟公子”。 这样瞧着，这个锦瑟公子可不只是长姐的一个侍君，日后怕会变成正君哦！ “不论怎样，你起了善心，救下锦瑟，也受得起我这一谢。” 白子夜抬手整理着宋锦瑟乱糟糟的头发，动作温柔，宋锦瑟却是一直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今日的事情的确吓坏了小皇子，若不是幸好被白子元所救，就凭他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那些护院的对手？ “天色已晚，长姐不如在子元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白子元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与白子夜说，便想着干脆留他们用过晚饭再回。 可话一说出口白子元就后悔了，白子夜是什么人，又岂会吃她的饭？ 就在白子元尴尬得不知所措之时，白子夜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也好！” 白子元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恍惚之后，忙咧着嘴招呼管家去备膳。 安排完晚膳的事情后，白子元又慢慢凑到了白子夜身边，偷偷看了她怀里的宋锦瑟一眼，然后才附耳说道：“长姐，子元有要事与你说……” 事关白子行，也算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白子元也怕被宋锦瑟听了去，再给白子夜和他之间增加一些隔阂。 “锦瑟，让白风陪你去偏殿洗把脸可好？” 白子夜抬手擦了擦宋锦瑟那张哭花的小脸儿，柔声对他说道。 宋锦瑟乖乖地点了点头，想来他这一天到处跑，又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应该也不怎么干净。 白子夜没来之时，为了避嫌，宋锦瑟只敢待在这大厅内。 如今有白风陪着，宋锦瑟便是去了白子元的内院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见宋锦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白子夜才缓步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白子元，等她先开口。 “今日我无意间救下锦瑟公子，是因为……因为把他打晕卖到勾栏院的人正是白子行！” 白子元见到宋锦瑟时，他的确是昏迷的，至于是被打晕的还是用了药，她也不甚清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吃了一肚子的狗粮 白子夜平静的眸子闪了闪，垂放在桌子的上的手指微屈，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白子行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宋锦瑟的主意。 便是白子行当日怂恿陆缤云换了白子夜的书，害她重伤差点儿丢了性命，白子夜也从未想过要找白子行算账，更没打算要了她的性命。 但她今日动了宋锦瑟，便是触了白子夜的逆鳞。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事儿是她与白子行之间的恩怨没有必要连累白子元也掺和进来。 “此事你便当作不知，我自有主意。” 既是白子元今日救了宋锦瑟的性命，那便是她白子夜的恩人，白子夜自会保她无恙。 白子行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若是知道今日是白子元坏了她的好事儿，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呢！ 白子元虽武功不错，却终究没有白子行那样深的心计，她又如何能对付得了白子行？ 白子元张了张口，想要说句什么，却在看见白子夜冰冷的眸子时又咽了回去，只应了声：“是。” 其实白子元是想劝白子夜留白子行一命，便是她再作恶多端，也是她们一母同胞的姐妹。 可想到这些年来白子行对长姐所做的恶事，白子元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明明受了委屈的人是长姐，她总不能多嘴让长姐再饶了白子行吧！ 夫子常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罢了！ 这一切都是白子行自己作孽，谁也救她不得。 宋锦瑟刚洗过的一张小脸儿娇嫩无比，白子元只瞧了一眼便赶紧将目光收回，那是长姐的男人，就是长得再漂亮，她也不能看。 余光瞥见白子元那可爱的动作，白子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丫头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 虽说蠢笨了些，好在淳厚善良，日后有她这样忠心的人在身边辅佐，总好过那些猴精一般却满肚子坏水的人。 管家带着小侍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知道少主要在府内用膳，府里的厨子也是牟足了劲儿的用心，只为不丢了她们主子的面子。 “长姐和锦瑟公子也都饿了吧？咱们赶紧上桌吧！” 白子元有些局促地站在二人面前说道。 依着她看，长姐这么喜爱这小侍，若是知道自己背了他，不知道会不会收拾她哦！ “锦瑟虽比你小些，却总归是我的夫君，你唤他姐夫就是。” 白子夜不动声色地拉着宋锦瑟坐到桌前，看着还站在那处发呆地白子元说道。 姐夫那不是应该喊正君的吗？长姐这意思是…… “姐……姐夫……” 白子元红着一张小脸儿，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句。 宋锦瑟虽面露羞涩，却还是大方地应下：“今日你最辛苦，快坐下用膳吧！” 白子夜率先拿起筷子给宋锦瑟夹了一块排骨，也不抬头去看白子元。 白子元局促地坐在白子夜另一侧，好似今日她才是被请的那个客人似的。 也不怪白子元如此，白子夜自小便不喜欢何氏和张氏，所以每每白芷与白子夜用膳时，从来都不叫旁人，就怕惹了白子夜不快。 白子元自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跟白子夜同桌共食，她又岂会不紧张？ 白子夜对宋锦瑟的照顾又一次地让白子元大跌眼镜，这还是她过去那个顶着一张冰块脸的长姐吗？这锦瑟公子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儿，今生能得长姐如此相待？ 宋锦瑟和白子夜吃得高兴，白子元却被喂了满满的狗粮，手中的鸡腿它怎么就不香了呢？ 用过晚膳，白子夜也不再多留，府内还有一个找死的在等着她呢！ 白子元将二人送至府外，一直看着马尾巴的影儿都消失了，她还不舍离去，只顾站在那里咧着嘴傻笑。 长姐她这是接受自己了吧？ 若是如此，日后爹爹的日子应该也能好过一些了！ 宋锦瑟坐在马背上，整个人窝在白子夜怀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回去的时候却是慢慢悠悠，白子夜心中一直在恼自己没有照顾好他，宋锦瑟却是欢喜异常，他总算能与子夜姐姐好好待一会儿了。 “今天为什么要丢下景儿和白霜偷跑出府？” 白子夜忽然对着怀里那个正揪着她衣袖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人儿问道。 宋锦瑟小手一顿，眸子瞬间暗淡下来，松开白子夜的衣袖，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白子夜眉毛微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祖宗，竟惹得他离家出走！ 宋锦瑟小嘴一扁，委屈地抱怨道：“近日里你总是早出晚归，都没有好好与我说上一句话。府里的下人们都说……说你不喜欢我了！” 小人儿一想到那两个小侍的对话，心中便涌上一阵伤感来，无论如何，那二人都戳疼了他的心窝子。 “最近有几件要紧事挨在了一起，的确是忙了些。是我不好，冷落了我的锦瑟。” 白子夜自顾反思一番，而后低头将怀里的小人儿往自己身上裹了裹，附在他耳边柔声道。 “他们说……说你看上了怡红楼里的花魁，以后再也不喜欢我了，说我没有那花魁的好本事，留不住你……” 白子夜的软话让宋锦瑟鼻子一酸，小手抱上她那只搂着自己的胳膊，将今日听到的那两个小侍的话都说给了白子夜听。 “满口胡言！”白子夜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她倒是不知道府内竟还有这等子爱嚼主子舌根子的人，简直是该死。 白子夜的怒气自宋锦瑟头顶传来，吓得小人儿身子一缩，却是不敢再开口。 “那等子肮脏的地方本少岂会踏入？当真是对他们太过仁善了些，都编排到本少头上来了！” 白子夜气的连“我”都不用了，宋锦瑟却因她的发怒而觉得窝心。 白子夜虽不爱笑，脾气却甚好，这样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日她这般生气，定是因那些下人将他气出了少主府，害得他差点儿被人卖掉，这么说来，子夜姐姐还是与以前一般在乎自己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旁人这么说，你便相信了吗？难道说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之人？” 白子夜箍着宋锦瑟身子的手不满地往他那腰间的软肉上一捏，小人儿立马软倒在白子夜身前。 “子夜姐姐……” 娇滴滴的男儿音里带着三分诱惑，白子夜又爱又气，直接扳过小人儿的脑袋亲了过去。 这个磨人的小东西，真真的是要气死她了！ 就是仗着她不舍得打他，便总是这般任性。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攥着白子夜的衣袖，心中最后一点儿不满也随着这个吻一起消散。 子夜姐姐还是他的子夜姐姐，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人！ “我倾尽一切，只想将这世间最好的给你，可你若不信我，我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宋锦瑟的身份终究是白子夜的心头大患，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早日排除异己，给他一个安稳的明天，让他名正言顺地嫁给她。 “子夜姐姐，对不起，锦瑟知道错了……” 小人儿红着脸颊用额头蹭了蹭白子夜光洁的下巴，糯糯地道了一声歉。 他不该不信子夜姐姐，不该任性地离家出走，不该如此不理智而让坏人钻了空子。 “也不能全怪你，这本就是别人一早儿设好的局，等着你往里钻，防不胜防，咱们府里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白子夜嗤笑一声，也不知那人是太过自信，还是真的愚蠢，以为找人为他做上一张锦瑟的面皮便能以假乱真了吗？ 蠢货！ 宋锦瑟乃是皇族之人，生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高贵，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模仿的吗？ “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宋锦瑟吃惊地张大嘴巴，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昂头问道。 “有人想拐走你，再让别的男子易容成你的模样儿留在我身边，伺机要了我的性命。” 白子夜将唇凑过去，对着小人儿的额头亲上一口，引得宋锦瑟缩着脖子躲了开去。 “原来锦瑟差点儿害死了子夜姐姐啊！” 宋锦瑟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小胸口，心中万分庆幸，还好自己没事，若是真的有人利用自己的这副容貌伤了子夜姐姐，他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真当你的子夜姐姐这般无用吗？” 白子夜不满地睨了宋锦瑟一眼，这孩子也太不信任她了。 “锦瑟知道子夜姐姐很厉害，可锦瑟担心的是……那人却是顶着锦瑟的容貌啊！” 白子夜再厉害，对宋锦瑟却是不设防的。 若是那男子用这张脸晃了白子夜的眼，便是一瞬间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宋锦瑟现在想想都还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子夜姐姐有个什么好歹，他也不会独活。 “只要一眼，我便能认出我的锦瑟来，他便是伪装的再像，若不是你，也不能伤我分毫。” 宋锦瑟，这个世上，只有你才会让白子夜方寸大乱。 只有你才有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白子夜的性命。 也只有你，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白子夜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除你之外，谁都伤她不得！ 宋锦瑟抿着唇靠上白子夜的肩头，许久不曾听她说情话，原来，还是这般动听。 “你先去书房歇一会儿，待我解决了那人后再接你过来。” 白子夜不愿宋锦瑟看见自己残暴的一面，她只想好好护着他，让他永远都有这样一双干净的眸子。 宋锦瑟知道白子夜的心意，也不会胡闹，只乖乖点了点头道：“我去书房将白日里没做完的药丸子接着做完，子夜姐姐让景儿和白霜哥哥来陪我吧！” 听宋锦瑟提到景儿和白霜，白子夜才想起那二人因未看顾好宋锦瑟，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也罢！ 若是宋锦瑟知道自己的任性连累了他们，想来日后做事便不会这么冲动了。 白子夜不放心宋锦瑟一个人，便是在自己府内，也要让白风陪着他去书房。 宋锦瑟甩着小胳膊走在前面，白风无声地跟在后头。 小人儿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歪着头看着白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景儿？” 小皇子的大胆和直白问的白风一愣，而后顶着一对泛红的耳尖点了点头。 景儿是宋锦瑟的贴身奴仆，若想娶他，定要得宋锦瑟首肯，便是不看在少主的面子上，白风也不敢得罪了面前的小皇子啊！ “你倒是有眼光，景儿温柔贤惠，善良可爱，是这个世上难得的好男儿。若是你真心喜欢他，便要好好待他，他虽身为我的小侍，我却是一直将他当做哥哥来待的，谁都不能欺负了他去。” 宋锦瑟说着，还朝白风挥了挥自己那个不怎么大的小拳头。 “白风不敢，若是景儿公子愿意接受白风，白风定会待他如宝，就……就像少主待公子这般。” 白风不善言谈，可为了景儿也豁出了脸面。 若是宋锦瑟真的同意将景儿许给她，那白风就不用日日为接近讨好景儿发愁了。 “我虽是景儿的主子，却也不好私自定下他的婚事。我知道他心里也是在乎你的，只是……” 宋锦瑟抿了抿唇，难得能与白风单独谈一谈，他还是想帮一帮影儿，只听他又接着说道， “只是他在意你们之间的身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想误了你！” “属下从未想过这些，景儿就是景儿，与身份无关，属下不在意他是谁，只想好好照顾他，与他共度余生。” 白风这话说的坚决，眸子里的情谊也做不得假。 宋锦瑟轻笑一声，如银铃般：“你既是如此诚心，那寻空儿我便让子夜姐姐为景儿赐个新的身份，将他许配给你好了。” “属下谢过公子成全。” 白风心中欢喜，忙着朝宋锦瑟行了一个大礼。 若是为景儿重赐一个身份能让他不再因身份之因拒她于千里之外，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跟在子夜姐姐身边多年，尽心尽力，能为你做些事情，我也是高兴的。况且，景儿他也喜欢你不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那到底会是谁呢? 宋锦瑟笑着进了书房，只留下白风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口傻笑。 景儿和白霜互相搀扶着走过来时，白风眼角笑出来的细纹还未散去，看得景儿一阵狐疑。 这人平日里可不是这么爱笑的一个人，今儿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吗？ 膝盖上的疼一直告诉景儿要先去看看殿下，所以顾不上与白风说一句话，景儿便一瘸一拐地进了书房。 白风站在那里看着景儿的身影，就好像看着到手的包子，只差往嘴里塞了。 “呜呜……公子，您可回来了，吓死奴了……” 景儿一瞧见宋锦瑟就扑到他脚边哭个不停。 本来以为公子在少主的床上躺着不曾醒来，可少主一回来就说公子在书房等着，让他和白霜前来伺候，他们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公子平安归来，其它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公子今日真是不该独自出府，少主她很担心你！” 白霜也不赞同地皱眉说道。 宋锦瑟倒是没有理会二人说了什么，只瞧着他们走路的姿势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白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景儿偷偷看了白霜一眼，正准备开口，却听宋锦瑟道：“是子夜姐姐罚了你们吗？” 他们这样子分明就是挨打了啊！ 宋锦瑟心中一阵愧疚，子夜姐姐虽性子冷些，待下人却素来宽仁，他还从未见她罚过谁呢！ 如今景儿和白霜受罚，也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不！不是的，公子！” 不等白霜开口，景儿急忙解释道， “少主并未惩罚我们，是奴与白霜哥哥弄丢了公子，自己在院子里请罚的，与少主无关。” 景儿知道宋锦瑟最近与白子夜之间有些误会，自是不愿意再因自己的事情让主子忧心。 宋锦瑟愧疚地眨了眨眼睛，扇子般的睫毛缓缓垂下，糯糯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小人儿小手无措地揪着腰间的穗子，想到自己今日所做的蠢事，不仅差点儿害死子夜姐姐，还连累景儿和白霜受罚，宋锦瑟便羞愧难当。 “公子言重了，本是属下没有看顾好公子，公子与少主没有处罚属下已是开恩，哪里有主子跟我们道歉的道理。” 白霜一直为自己的失职而耿耿于怀，又听见宋锦瑟如此说，他更是羞愧难当。 见白霜单膝跪在宋锦瑟面前，景儿也急忙跟着跪在那里，虽然膝盖已经跪的红肿不堪，可与殿下的性命相比，那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宋锦瑟小跑过去扶起二人，一边拉着他们坐到一旁的软榻上，一边从自己的那堆瓶瓶罐罐里翻出一瓶药，倒出些丝滑的液体到二人手中，让他们自己将膝盖上的淤青揉一揉。 宋锦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边看他们揉腿边讲述着今儿自己离府的经过。 景儿听得一阵后怕，白霜却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锦瑟公子这明显是被人设计了，那两个小侍定是有人早就收买了的，今儿寻了空子便得了手。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少主待他们不薄，他们竟还敢帮着外人欺负少主的人，当真是活腻了！ 这边白霜正想着要如何将那两个小侍查出来时，那边白子夜已经进了自己的内室。 一想到她和宋锦瑟的床被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躺过，白子夜就泛起一阵恶心。 白子夜心想，待会儿就让管家连人带床一起扔出去，将屋子好好打扫打扫干净，去去晦气，换了新床他们再回来。 白子夜抬手走了进去，床上躺着的人还没醒。 白子夜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狠辣之处，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想来也是，他既然要冒充锦瑟，自是要一步一步来，若是清醒得太早容易露出马脚。 这样一直昏迷着，醒了之后再装作受过很严重的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以此来博得众人的同情，那岂不是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精彩？ 依着白子夜对宋锦瑟的宠爱，便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不会丢弃他。 那人定是抓住了这一点，这才敢大胆地顶着宋锦瑟的容貌进了少主府。 可惜啊可惜！ 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白子夜已经将宋锦瑟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便是他肚皮上的一颗小红痣她都记得清楚，又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顶替的？ 细细盯着那张和宋锦瑟一般无二的脸，白子夜忍不住蹙起眉头来，且不说这人的心思有多歹毒，单说他这一手的易容术也算不简单。 这世间除了医仙凌寒之外，还有谁有这等本事呢？ 可若是说凌寒会背叛白族帮着别人来害白子夜，那白子夜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且不说白子夜与凌寒那半个师徒的关系，单说凌寒的夫郎是白子夜的亲叔叔这一点，凌寒就不会蠢到去投靠旁人。 要论起来，白子夜便是不叫凌寒一声师傅，也得唤她一声叔母。 可这天下间，除了凌寒……那就只有白霜了！ 白子夜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白霜自幼与她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实际上却是跟她的弟弟差不多的，他的心性她最是清楚，便是有人给白霜下了毒逼他来害白子夜，他留着最后一刻清明咬舌自尽也绝不会如了那人的意。 那……又会是谁呢？ 正在白子夜思索间，床上的“宋锦瑟”嘤咛一声，瞧着似乎是要醒来。 白子夜本想利用他查出那幕后之人，又不愿跟这样一个顶着宋锦瑟身子的男子太过亲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在白子夜为难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白子夜的房间一般不许下人进来，可宋锦瑟此时正在书房等着，她怕是他派来的人找她有急事。 “少主，是属下。” 白霜站在外室抱拳道，没有少主的允许，他也不敢私自进入内室。 白子夜一怔，心中便有了主意。 只见她手指冲着床上的男子颈间一点，那刚有些转醒迹象的男子又昏迷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幸好陆公子怕疼 “进来吧！” 白霜拖着那双有些发疼的腿掀开帘子进入内室，抬眸看了床上的“宋锦瑟”一眼，见他还未醒，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听宋锦瑟说完事情的经过，白霜便担心白子夜会被这人伤着，毕竟能够有这等易容手段的人用毒也定是不一般的，白霜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若是那人暗中朝少主下毒，白霜可不敢保证少主能够全身而退。 “可瞧出了什么？” 见白霜一直盯着床上的人看，白子夜挑眉看向白霜，白霜又重新将手探上“宋锦瑟”的脉搏。 白日里白风匆匆将“宋锦瑟”带回府，因着心里着急，白霜也没细细去品他的脉象，只以为他是因惊吓过度才昏迷过去。 如今细细把着，才感觉到有些不同。 “这人似乎服了虚散。”白霜收回手看向白子夜道。 虚散，顾名思义，人服用之后身子会显得极其虚弱，整个人都会瘦小几分，虽瞧着清秀些，却是极伤元气。 若想好起来，就需要用人参细细养着，慢慢将气补回来。 这东西平日里甚少有人会接触，倒是勾栏院里的男子不愿接客时会偷偷地少用一点儿，装一阵子的病，却也不敢多用。 还有那后院里的男子们争宠，有些豁出去的男子舍得对自己下手，便会用这一招来栽赃别人，往往都是百试百灵。 而床上这男子，肯定用了不少，这才瞧着虚弱了些。 “这都不重要，他死了也无妨。你先瞧瞧他脸上的面皮会是谁做的？” 白子夜才不管他到底服了什么，又不是她的锦瑟。 旁的男子如何，与她何干？ 白霜将手探向“宋锦瑟”耳后，细细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出什么破绽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白霜用之间轻轻沾了一些里面的药水，将那指尖上的药水轻轻点在“宋锦瑟”额角。 不消一会儿，就见那人的额角鼓起一层皮来，就好像长了一个痘似的。 白霜收回瓶子，看向白子夜，等她做决定。 若是他还有用，少主不想揭穿他，那他们便当作不知。 若是这男子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可以直接揭开他的面皮，连戏都不用演了。 白子夜蹙眉片刻，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与不是宋锦瑟的男子过于亲近，若是需要她牺牲色相才能换得那易容之人的消息，她宁可麻烦一点儿，自己去查。 “撕了吧！” 薄唇微启，白霜就亲自动手，顺着那额角上的一小块破绽将“宋锦瑟”的脸皮整个撕了下来。 入眼的是一张白子夜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人猛的一看倒是与陆缤云有些相似。 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有些不同。 陆缤云身量比宋锦瑟高些，骨架也比宋锦瑟大，如今这人瘦的已经脱了相，不知是用了药的原因还是什么，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宋锦瑟的弱柳扶风。 也难怪陆缤云会如此，毕竟宋锦瑟自幼身子不好，所以瞧着总是瘦了些，陆缤云想要装成宋锦瑟的模样儿，定是得吃些苦头的。 “陆公子身后怕是有高人啊！八成是他怕疼，锦瑟公子今日才躲过一劫。若是他狠下心来换皮，今日这里躺着的就是锦瑟公子的皮囊了……” 白霜看着陆缤云的变化也忍不住撇着嘴感叹一声。 好好的少主君他不做，非要作死与白子行合谋害得少主重伤。 如今少主找到了心仪之人，这陆缤云又想着法子要回到少主身边，这又是何必呢？ “呵！这陆家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白子夜不屑地嗤笑一声，差点儿把手中捏着的梨花木的椅子扶手捏碎。 她听懂了白霜的意思，她也曾听说过换皮一说，就是要将两个人的皮生生地剥下来再更换，那可是真真的换了脸了。 白子夜不敢去想，若今日宋锦瑟真的被人剥了皮，她要怎么去救他？她又要怎么跟那个顶着陆缤云的脸的宋锦瑟在一起？她又要如何面对这个顶着宋锦瑟脸的陆缤云。 还好！ 还好陆缤云自小娇气，受不了这换皮之痛，不然…… 后背出了一层薄汗，白子夜实在是后怕极了！ 她已经给了陆缤云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他还要选择与白子行合作，这一次竟将主意打到了宋锦瑟头上，简直是该死。 陆家，在白族世家中待得够久了。 陆长老年迈，是时候要回乡养老了！ “来人！” 本还准备向这人问些什么，待看清是陆缤云时，白子夜连话都不想再说了。 “属下在！” 门外传来整齐的声音。 “白雨，你亲自带人去，连床带人一起送到陆长老府中，告诉她，陆缤云企图弑杀少主，希望陆长老——莫要徇私！” 白子夜咬牙切齿地说完，也不等白雨说话，提步便出了院子。 白子夜现在只想将她的小皇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他的平安。 …… 今日卧房没有床，她只能和她的小锦瑟在书房凑合一晚上了。 一想到宋锦瑟，白子夜的脸上的怒气才慢慢淡去。 陆缤云的事情自有陆长老解决，至于白子行……总不能让她扰了自己的清净，凡事到天亮了再说吧！ 对于白子夜来说，没有谁的事情能大过宋锦瑟，她还得好好教教小皇子怎么相信她。 若不是他对她不信任，今日旁人又怎么能通过离间的手段将他捉走卖了呢？ 还差点儿酿成大祸…… 这个小东西，是该好好管管了！ 白子夜到书房时，白风还守在外面。 只轻轻瞅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白风，白子夜便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景儿就躬着身子从书房里面出来，还不忘帮他们带上门。 瞧着景儿走路一瘸一拐，白风板着脸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就往院子里的小石桌处走。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景儿红着脸挣扎道。 可就他那点儿力气，哪里是白风的对手。 况且，面对白风，景儿也是不舍得使什么劲儿的。 将人按在石凳上，白风抬手就要去脱他的绣花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景儿缩着脚不许她碰，白风却是忽然冷下脸来说道：“别动！” 被她这一吓，景儿竟真的不敢再动，只傻傻地任由她动作。 待膝盖上的刺痛传来，景儿才发现，那人竟脱了他的鞋袜，将他的裤腿卷至膝盖上方，正用那双发烫的手掌给他按揉膝盖。 血色上涌，景儿一张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想要挣扎却又被她死死按着。 一时之间，膝盖上的疼痛，和被人唐突了的羞辱感一起袭来，景儿竟垂着眸子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可不得了了，白风急忙收了手，脸上的冰冷不在，只剩下了手足无措。 她不是有意要唐突他，只是心疼他跪的久，瞧他走路都咬着牙，白风怕他的腿伤了筋骨，日后落下病根，这才大着胆子给他揉揉腿上的淤青。 “你……你别哭啊！我……是我弄疼了你吗？” 白风吭哧了半天，才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是被人瞧见冷面阎罗白风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怕是暗部那些人再也不会觉得白风是魔鬼了。 景儿红着眸子瞪了白风一眼，心中又气又羞，可瞧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儿，他又觉得心里有些暖融融的。 这么多年来，除了殿下，还从未有人待他这么好过。 露在外面的小脚被风一吹，有些瑟缩地往衣摆下藏了藏，白风急忙蹲下身子，将景儿的小脚抱在怀中，又伸手去揉他的膝盖。 反正他已经被她弄哭了，待她给他揉好腿后再求得他的原谅，届时要杀要剐都听他的！ 好吧！ 不得不承认，只会打打杀杀的白风在感情上的确有些呆傻。 景儿红着眼睛看向白风，她这会儿固执起来，倒是换成了景儿手脚无处安放。 “嗯……” 红着脸儿的小人儿忍不住嘤咛一声，白风手下一停，待景儿适应片刻，又开始运气揉了起来。 “你忍着些，这会儿是有些疼的，只是这淤青要使些力气揉才能好得快，你跪了大半天，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白风手上不停，嘴上柔声说道。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景儿试着缩了缩腿，却是动弹不得。 他哪里有白风的力气大？ 白风只用一分力气压着他，他都无法反抗。 “你的手劲儿太小，揉了也没什么用。”白风状似不以为意地说道，搬着景儿的大半个身子将人儿往上挪了挪，“坐好。” 殊不知，此时白风那垂着的脸上也已布满红晕，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也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呢！ 既是碰了他的身子，那日后他便只能是她的人了。 景儿不敢再动，只能僵着身子任由白风“胡来”，便是她占了他的便宜，他心里也怪不起来她。 万物俱籁，所有的东西好似都静止了般，只剩下两颗离得越来越近的心脏还在响个不停。 手下的滑腻和男儿家的香软让白风有些心猿意马，最开始的心思似乎是变了质，让白风心中产生些许愧疚来。 白风抿了抿唇，忽然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 还在红着脸发呆的景儿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白风又说了一遍。 “我会对你负责的！” 景儿这才听懂，她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心中划过丝丝甜蜜，借着月光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那张姣好的侧脸，景儿无措地蜷起手指，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不用。” 虽只有两个字，却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显得既委屈又孤独，让白风心疼不已。 “为何？可是不喜欢我？还是我哪里不够好，让你觉得厌烦？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改。” 白风放在景儿膝盖上的手掌微颤，却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既是锦瑟皇子都已允了他们在一起，便是说明景儿也是喜欢她的，白风又岂会轻易放弃？ 景儿咬着下唇摇了摇头，眼尾又红了起来，小手紧紧地扣着身下的石凳，他这样卑微的人，哪里配得上白风这样的女子？ 白风是白族暗卫首领，那身份地位便是比他们北国的将军还要高上许多，就是娶一个皇子也是够的。他一个小小奴侍，哪儿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既是我没有什么不好，那你又为何拒绝我呢？” 想到锦瑟皇子之前与自己说的话，白风又多了几分勇气。 许是男儿家面皮儿薄，那她就厚脸皮些也无妨。 “景儿不过一介奴仆，担不得白统领的喜爱。” 景儿吸了吸鼻子，咽下所有的心酸，他本就没有奢求过会有人能陪他度过余生。 这一辈子只要能够陪在殿下身边，日后殿下生了小主子，他再将小主子带大，那他这是一生也就知足了。 “你是锦瑟皇子的小侍，我是白族少主的属下。你自幼被母父卖入宫中，我自幼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景儿，我们都没有家，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何谈身份？让我照顾你吧！和我一起组成一个家，在我心中，除了少主，便是只有你最重要了！” 白风不愿欺骗景儿，便是她再喜欢他，少主也是她心里第一位的。 白风相信，在景儿心中也一样，便是他再爱她，在他心里，锦瑟皇子的位置也无可取代。 这便是他们的忠诚，深深刻在骨血里的。 景儿听着白风的话忽然就抽噎起来，他从未敢想过会有一个人愿意如此待他，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不在乎他的容貌年纪，还愿意给他一个家。 白风小心地将景儿的裤腿放下，伸手替他穿上鞋袜，动作轻柔。 蹲着的身子朝前挪了一步，白风用手背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锦瑟公子与少主这般艰难都还选择在一起，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无母父，日后也没有人会为难你，嫁给我，你就是我白风唯一的夫君。” 白风觉得做人就要像少主那般，喜欢就要勇敢去追求。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而景儿，就是她的乐！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 “可我怕……” 景儿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白风，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截了去。 “有我在，不用怕。” 白风无父无母，无姐妹兄弟，无论景儿以什么样的身份嫁给她，都不会有人为难于他，这也是白风敢豁出一切来追求景儿的原因之一。 景儿终于不再执意拒绝，虽没有点头答应，可那羞涩的表情分明就是许了她。 白风心中欢喜，一把抱起石凳上的景儿就飞上了房顶。 他们相识于房顶，那么，相恋也从这里开始吧！ …… 白子夜大步跨入书房，宋锦瑟正窝在小榻上拿着一本白族的杂记在看。 轻轻走上前去，白子夜一把抽走宋锦瑟手中的书，小人儿见来人是她，眼睛里都挂上了喜悦。 “那个和锦瑟一样的人打发了吗？” 宋锦瑟拉着白子夜的衣袖问道。 他以前也只是在话本子里才见过有易容术，只以为那是传说，不想今日便有人易容成了他的模样，倒是令人好奇。 宋锦瑟想不通，每个人的味道和气质都不相同，熟悉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不知那人为何要装成自己的模样儿，他就不怕子夜姐姐看出来吗？ 这些坏人当真是蠢笨，为了害人什么都不顾了。 可细细想来，若是他们趁着子夜姐姐不注意，想来也能借着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对她做些什么。 还好，子夜姐姐聪慧，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奸计。 “嗯，都解决了。”白子夜笑着坐在宋锦瑟身边，将小人儿软糯的身子揽在怀里，垂眸道，“明儿我让管家给我们换一张新床，今天晚上咱们便先在书房里委屈一晚上。” 宋锦瑟想到白子元说过的话，白子夜自幼便爱洁，想来是不喜有人睡了她的床她心中不喜，这才要换的。 再想到自己还曾怀疑过她去那勾栏院儿，宋锦瑟便忍不住羞红了耳根，满眼的愧疚。 就她这样的性子，哪里会去那种地方。 宋锦瑟躲躲闪闪的小眼神白子夜自然是没有发现，可因着他心中的自责，小皇子总觉得欠了她什么。 “只要和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宋锦瑟伸出小胳膊紧紧地环上白子夜的腰，他不在意住在哪里，只要在他身边，他就够了！ 白子夜抬手抚上小人儿的脑袋，满怀歉意地说道：“这段时日是我不好，又冷落了我的锦瑟，以后不论多忙，我都会按时回府陪锦瑟用膳睡觉，绝不会再让你独守空房。” “不！是锦瑟不好，是锦瑟不懂事，不相信子夜姐姐，这才被恶人钻了空子。锦瑟差点儿被卖了也就算了，竟还差点儿连累子夜姐姐，都是锦瑟的错！” 小人儿急忙开口道歉，他都不敢想象，若是那人借着与自己一样的脸伤了子夜姐姐，那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小皇子不知，他今日还差点儿被人剥了皮呢！ 细细想来，白子夜更是后怕。 “我既是答应过你，这一世就不会负了你。锦瑟，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的身边都只会有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 白子夜将唇印向小人儿光洁的额头，她的情话很软，软化了小皇子的心，也软了他的身子。 小人儿颤着双手紧紧抓住白子夜的衣衫，感受着久违的颤栗…… 书房内室有一张白子夜平日里午休用的小床，虽比不得卧房的大，却也别具一番风味儿。 二人在书房折腾到半夜，以至于日上三竿时，两个主子都还没有要起床的动静。 小皇子总算得偿所愿，景儿自是不敢前去打扰。 白霜昨儿夜里就去见过自己的师傅，这会子也已等在书房外面，准备向白子夜汇报那易容之人的事情。 “起了吗？” 白风用眼神示意着里面的二人，朝景儿问道。 景儿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少主昨儿吓坏了，这会子怕是还在陪公子赖床呢！” 在景儿心中，白子夜可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女人，若不是自家殿下拉着少主赖床，白子夜定不会睡到这个时辰都不起的。 殊不知，景儿这可真是冤枉了人家小皇子了！ 芙蓉暖帐美人香，便是一向自持的白子夜也经不住诱惑啊！ 白霜轻笑一声，拉着景儿又往外面走了几步，这才神秘兮兮地问道：“景儿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瞧着白霜眼睛里的笑，景儿一阵心虚，忽然就红了耳朵。 白霜哥哥……他怎么会知道的？ 昨夜白霜从师傅那处赶回来，正好看见少主的书房房顶上躺着两个人，当时月色朦胧，白霜怕少主和锦瑟皇子有危险，特意走近了去瞧。 原来竟是白风脑袋开了窍，带着人家小男儿在房顶培养感情呢！ 白霜轻笑一声，又垫着脚轻轻离去，好似从来不曾来过。 想来是这白风带着景儿在房顶看了一夜的星星，这才使得景儿眼眶发黑，却满面红光。 这都是爱情的滋润啊！ 见景儿抿着嘴儿只顾害羞，白霜也不再闹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白风为人正直，虽不喜言语，却也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女子，若是跟了她，定不会委屈了你。” 作为自幼一起长大的白霜，此时定要在景儿跟前替她美言几句的。 毕竟，这白风年纪也不小了不是？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仪的，大家都得帮着她赶紧将人拿下才是。 景儿刚准备反驳，想到昨儿夜里白风对他说的话，又改为点点头，这便是说，他也认下了白风了。 感情总能只让一个人付出，若是白风已经朝他走了九十九步，那么，最后一步，总也是该他来走才是。 白霜不由得替二人高兴起来，景儿善良贤惠，白风能遇到他也是好福气。 这二人在一起，定也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白霜拉过景儿的手，又跟他说了些幼时的趣事，那些事情大多都是离不开白风的，景儿听得认真，心里也跟吃了蜜似的，好似自己也是陪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下之人皆是爱屋及乌 直到膳房都开始备午膳了，宋锦瑟才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被白子夜拉了起来。 小人儿这会子是浑身酸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白子夜鞍前马后地侍候小皇子穿衣洗漱，就差嚼碎了给他喂饭了，忒是谄媚。 小人儿这才算是给了白子夜一个好脸，昨天夜里他都哭着求饶了，她还不肯放过他！ 坏人！ 小人儿瞪向白子夜的眼神里满是娇嗔，看得白子夜鼻子一热，差点儿喷出一股血来。 古人常道温柔乡是英雌冢，果真不假！ “乖锦瑟，来喝点汤，补补！” 白子夜随意的一句话又换来小人儿一个白眼儿，吓得白子夜急忙狗腿地端起碗，用小勺儿一勺一勺地伺候着小皇子喝汤。 唉！ 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晚餐也没有…… 总算是捋顺了小皇子炸起来的毛，白子夜这一日也没有敢离府，便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也都是让他们在书房禀报的。 “少主，属下昨夜已去见过师傅，关于那擅长易容术的人也有了眉目。” 白霜站在白子夜面前，抱拳说道。 “谁？” 白子夜放下手中的毛笔，挑眉问道。 “师傅说她年轻时跟随师祖学医，当时师祖门下还有一门徒，是师傅的师妹，名为丰云，后因偷盗师祖医书，被赶出师门，师傅便也再没见过她，当时丰云所学便是易容之术。” 白霜将从师傅凌寒那里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来，他也是才知道自己曾经竟还有那样一个有辱师门的师姑。 “这些年来叔母就从未打听过丰云的去处吗？” 白子夜指尖轻触桌面，神色平淡，显然并不把这人放在眼里，尽管这人的名字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师傅说丰云被赶出门去时，师祖向她下了离魂散，只说是她要生要死，就看老天的造化。不想几十年过去，丰云竟还活着。” 丰云既是为旁人做事要对付白子夜，想来她投靠的应该是白子夜的对头，就是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竟能找出丰云这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 若说那人是白子行，白子夜也不信。 二十多年前白子行还未出生，就只凭着何氏那点子心机，在后院跟那些个没读过书的男子争抢也就算了，哪里有本事收买丰云这样的人物。 “想来这事儿还得靠叔母出面，你抽空再去凌府走一趟。” 白子夜不擅长这些，既是凌寒的师妹，若是由凌寒出面，这事儿胜算应该大些。 “师傅说，本就是她师门之事，此事无需少主费心，师傅自会处理此人，少主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凌寒的夫君疼爱白子夜，凌寒这个做叔母的自然也不例外。 白子夜的父后去世的早，这些年来白芷又当娘又当爹地将她拉扯大，其中也有她叔父的功劳。 只是后来叔父自己也有了孩子，照顾白子夜的时间便不比过去，再加上白子夜年纪慢慢大了，她叔父也不喜白芷，他便更少来看她了。 “有劳叔母费心。” 白子夜心中一暖，凌寒年岁也不小了，又素来不爱理这俗事，如今竟愿意为了自己出山。 “师傅说，天下之人皆是爱屋及乌，让少主无需介怀。” 白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做成的小盒子放在白子夜面前的案桌上，接着道， “这是师傅送少主和锦瑟公子的贺礼，师傅和师公说，祝贺少主遇见良人，待成婚之日，他们再亲来道贺。” 凌府就在城郊，可却甚少有人前去拜访。 一来是凌寒府内都是毒物，一不小心就惹毒上身。二来是凌寒妻夫都喜静，不喜人打扰，大家索性也就如了她的愿。 凌寒宠夫，那在白族也是出了名的！ 白子夜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世间总还是有人在意她、了解她的。 凌寒知道白子夜的性子，既是她大张旗鼓领回来的男子，定是爱到了骨子里，也相信她会给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这贺礼，便是凌寒妻夫对白子夜人品的肯定。 手指轻轻抚上凌寒送来的檀木盒子，便是不打开，都能闻见那药香。 凌寒送出的东西皆是千金难买且能救人性命的，白子夜将盒子收起，这东西于她来说许是难以用到，可是她得给宋锦瑟留着，以防不测。 白霜前脚刚出了书房，白子夜便着人将管家找了来。 宋锦瑟昨日被府内小侍骗出府的事情她还没有调查，让那些人多睡了一晚上的好觉已然是便宜了他们。 管家昨日已经听说锦瑟公子出事儿的事情，今日少主唤她前来，想来是为此事。 “见过少主。” 管家一进门就给白子夜行了一个大礼，除非年节，平日里白子夜并不要求她如此。 许是知道她的心思，白子夜也未叫她起身。 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管家身上，看的她心里发毛。 “老奴知错，没有看顾好锦瑟公子，还请少主惩罚。” 额上冒出一层细汗，管家叩首道。 “你跟随母帝多年，又是看着本少自幼长大的。本少的心性，想来你比谁都要清楚。” 白子夜没有提罚不罚她的事情，只是盯着她的发顶道， “锦瑟是本少在意的人，他若有事，本少绝不会放过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任何人。你身为少主府管家，替我白族操劳数十年，也是个玲珑心思。想来本少不说，你也应当明白。” 白子夜初带宋锦瑟回府时便说过要管家好好照顾他，如今不论什么原因，她将人给照顾出了事儿，怎么说管家都是难辞其咎。 “老奴知错。” 管家不敢接话，只是埋头跪在地上认错。 要说起来，这锦瑟公子自入了少主府一直乖巧懂事，从不私自出府。 她也没想到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即便知道，若是宋锦瑟执意要出府，那门房的人也不敢阻拦啊！ 要说起来，这事儿白子夜也是有错的。 她在府内安排了许多暗卫，却没有想过派几个人在暗中护着宋锦瑟，只想着他不出府就无事，如今这意外不还是来了吗？ 第二百章 本少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本少爱洁，少主府内素来留不得脏东西，那些个碍眼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你自去查。今日唤你前来，本少也不想多加责难，只给你提个醒。若是再犯，莫怪本少不念多年情面。” 白子夜的指尖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细微的声音本不足为怪，可落在管家耳中却是变了意思，少主这是要彻查少主府啊！ “是！老奴谢少主开恩。” 管家又在地上向白子夜叩了三个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去将府内所有人都召集到院子里，一个都不能少。” 白子夜朝管家摆摆手，她觉得之前只是让管家吩咐下去好好敬着宋锦瑟，似乎作用并不大。 还得她这个少主亲自给小家伙立威才行，日后宋锦瑟便是这府里的主君了，谁也不能怠慢了他。 “是！” 管家先行去召集府内上下，白子夜则是先去书房内室的小床上将自家小心肝儿叫醒。 这孩子怕是真的累了，一沾着床就睡的不省人事。 “锦瑟，醒醒。” 怕他白日里睡得太多夜里睡不着，白子夜狠下来捏着小人儿的脸蛋儿将他唤醒。 “唔……” 宋锦瑟手脚并用地朝里面翻了个身，不满地哼唧一声，只露给白子夜一个后背。 白子夜无奈一笑，只能拿过一旁的衣服先给他穿起来，边穿边喊，总算将人惹急了！ “子夜姐姐你好坏！呜呜……人家都要困死了，你还总是欺负人家！” 小人儿眼眶一热，还没彻底清醒就准备要哭一鼻子。 吓得白子夜急忙将人抱在怀里，连亲带拍得哄了许久。 被亲的小嘴通红的小皇子总算是清醒过来，小手搂着白子夜的脖子就不撒开，丝毫没有刚才的不情愿。 “乖锦瑟，让景儿进来帮你梳妆，然后我带你去报仇。” 白子夜双手托着小人儿的身子，将他抱到外面的凳子上说道。 “报仇？报什么仇？” 小皇子趴在白子夜肩头一脸的懵懂，不知子夜姐姐这是何意。 “昨儿引你出府的那两个小侍，咱们不得将他们找出来吗？”免得让他们再害人。 白子夜修长的手指在宋锦瑟黑顺的头发中游走，舒服的小人儿眯起了眼睛。 “必须要找出来，将他们发卖出去，用那银子买点心吃！” 宋锦瑟气呼呼地用鼻子哼道。 竟敢背后说子夜姐姐的坏话，还敢说什么少主喜欢上了怡红院的花魁，那他就将他们送去怡红院。 一想到自己被人卖去那种地方，差点儿被人给…… 宋锦瑟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白子夜拦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两个碎嘴子的小侍算账。 回府之后只顾得和白子夜亲热，小皇子都忘记了那两个叛徒的事情了，如今白子夜一提，小人儿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先不急，他们跑不掉的。”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的胳膊将人按回椅子上，唤了景儿来服侍他梳妆，她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宋锦瑟虽纯善，却嫉恶如仇。 那两个小侍差点儿害了他还差点儿连累了白子夜，仅这一点，他就不能放过他们。 待白子夜带小皇子来到前院时，看见满府的下人都在院中，宋锦瑟彻底蒙了。 他昨日只听见了那两个小侍的声音，并未看清他们的长相。 这府中小侍数百人，要他如何去找呢？ 小手无措地扯住白子夜的衣袖，小人儿忽然有些委屈。 要是找不到那两个小侍，他岂不是白白被人骗了？ 白子夜衣袖一转，将小人儿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拉着他坐上管家早就摆好了的椅子上。 白风白雨白霜和白雪四人也已站在一侧，除了暗卫之外，其他人都到了。 “见过少主，见过公子。” 管家率先朝二人抱拳行礼。 “见过少主，见过公子。” 管家身后的众人也跟着喊道，那声音震耳欲聋，倒是有些气势。 “都起来吧！” 白子夜依旧是一张冷脸，面无表情，除了握着宋锦瑟的手是暖的。 “谢少主。” 众人不解，少主为何让管家将他们都叫过来，便是病了请过假的也都被扶着带过来了。 两旁的护卫腰间别着剑，众人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敢胡乱猜测着，是不是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本少甚少管府内之事，劳烦诸位还记得本少是这府里的主子！” 白子夜的声音冷清，还带着几分讥讽。 “奴不敢！” 众人急忙躬身颤道，莫非是他们最近侍候的不好，少主要发威了吗？ 那些个平日里总是懒怠的下人这会子倒是开始心虚了，少主素来不管府内杂事，今日怎么会忽然说这些？ 最害怕的还是昨日在府内说闲话给宋锦瑟听的那两个小侍，所谓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这二人自看见白子夜带着宋锦瑟出现在这里时，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这种事情若是他们不承认，谁也没证据那事儿是他们干的。 二人垂着头偷偷对视一眼，眼中写满了恐慌，却还是要强装镇定。 说不定事情不是像他们想的这样呢？ 那锦瑟公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少主应该没空去查下人们说闲话的吧！ “既是不敢，又为何要吃着本少赏的饭，却来害本少的人？” 白子夜这句话里的怒气显而易见，众人听得一阵发抖。 少主平日里虽不爱笑，却从未罚过任何人，今日这般一发火，着实吓人。 宋锦瑟被握住的那只手一动，稍稍用了几分力，示意白子夜莫要生气。 便是真的有人要害他，他也不想子夜姐姐为这种人发怒。 气大伤身，不值得！ 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小人儿的手背，又接着看向众人。 “本少不缺银两，却也不会养着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句话倒是比刚才轻柔了许多，但听在众人耳中仍如一记闷雷。 少主这是话里有话啊！ 难不成是这府里有人做了什么，惹了少主不痛快？ 可这府内大部分人都是家生子，侍候少主多年，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啊！ 第二百零一章 他排第一，本少第二 “既是你们刚刚向锦瑟公子见了礼，想来也是认识他的。他既是本少的人，日后便是这少主府的主子。你们只管侍候好主子，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不该你说的也就不要说。” 白子夜这句话一落，众人才知道少主今日唤他们前来是为何了。 想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怠慢了小公子，小公子告到了少主那儿，少主这是在为美人撑腰立威呢！ 这般一想，那些没怎么见过宋锦瑟的人便放下心来，知道这事儿与自己无关，便只在下面站着听训，脸上再无惧色。 白子夜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那两个小侍眼睛一闭，心道一声“完了”。 “本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可有些个不开眼的东西却尽在主子面前倒是非，本少尚且没做过的事情都被编排得天花乱坠，那你留在本少这少主府里可真是屈了才，不若去做那说书先生才好！” 白子夜平日里不爱言语，今日这长篇大论倒是让宋锦瑟大开眼界。 小人儿眼睛里忍着笑，心中却是软作一团。 子夜姐姐为他，已是做到了极致。 “这几日本少甚忙，却是有人在公子面前编排本少去了怡红楼，恋上那怡红楼的花魁。呵呵……本少倒不知，这白族还有第二个少主吗？” 白子夜冷笑一声，随手将一旁矮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众人立马俯身跪下，不敢诡辩。 白子夜这话说的没错，这段时日府内编排她厌了锦瑟公子的话也不是一句两句，便是有些个平日里对宋锦瑟谄媚献好的奴才，这几日也都甚少来了。 暗卫虽说只顾府内安危，这话却也不是听不见。 暗卫若是能听见，白风自然就会知道，白风知道了，白子夜还能不知道吗？ “本少的事情岂由得你们胡乱编排？” 白子夜看向跪在首位的管家怒斥道， “凡是长舌者皆杖责二十，再有下次，乱棍打死！” “是，老奴遵命。” 管家急忙应声，她也不是没听到过那些闲言碎语，只是口头上训斥过几句，不想竟传到了少主耳中。 “昨日午时一刻，后花园中梅花亭内是谁在打扫？” 白子夜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来，吓得那两个小侍身子一抖，差点儿就爬过来认错了。 可终究还存着几分侥幸，二人咬着牙在人群中跪着，没有动弹。 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白子夜一点儿也觉得不意外，那二人若是敢出来她倒是还得佩服一番他们的勇气呢！ 只是敢拿着她少主府的俸禄害着少主府的人，这两个人也是够胆大包天的啊！ “不愿出来吗？那就莫怪本少不顾主仆情面，亲自将你们请出来了！” 白子夜手指微抬，白雨便走上前去。 “昨日午时一刻，众人皆在膳房用膳，除膳房里的厨子和帮厨等人外，只有四人不在场。其中门房张齐因父亲病重，告假半月，不在府内。柴房的阿炎身子不好，告了病假，独自在房中用膳。最后便是，后院里的阿明和小兰于中途借口腹痛离开，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又匆匆赶回……” 白雨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这事儿昨日她就着手办了，哪些人去过后花园中她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 就那些个小侍的手段，在白雨这个老狐狸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白雨那双带刺的眸子看向众人，只是一扫，便有两个男子软在当场。 只一个眼神，便有护卫上前将二人钳制住，送到白子夜面前。 “便是你二人在背后嚼本少的舌根子吗？” 白子夜眉毛微挑，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却让那两个小侍觉得浑身冰冷，动弹不得。 这样不入流的手段白子夜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也就是宋锦瑟这几日总是胡思乱想，让人钻了空子。 若是搁在平时，宋锦瑟定会抽出鞭子给这两个小侍一人几鞭子，不会让人胡乱编排他的子夜姐姐。 偏偏昨日他就中了招，钻了别人设好的套子。 “少主饶命啊！奴冤枉啊……” 两个小侍先是一阵害怕，而后便跪在那处哭喊着冤枉，甚至还大着胆子爬到白子夜脚边去拉她的衣摆。 他们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漏了陷，宋锦瑟没见过他们的脸却是记得他们的声音。 “一点儿都不冤枉，就是你们两个人！” 宋锦瑟一脚将那个要拽白子夜衣摆的小侍踢开，指着他们二人怒斥道。 害人的东西，还敢喊冤。 小人儿怒目圆睁，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儿看在白子夜眼中别提有多可爱了。 “公子怕是认错了人，奴昨日并不曾见过公子啊！” 其中一个小侍趴在地上哭得委屈，好似真的是宋锦瑟冤枉了他似的。 “认错人不认错人本公子也不知道，可你们的声音本公子却是记的清楚！” 那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扎在小人儿的心窝子里，他哪里会忘记他们！ “是你二人说子夜姐姐恋上了怡红楼的花魁这才厌了我，本公子亲耳所闻，做不得假。如今子夜姐姐就在这儿，我们倒是来对峙一番，看看是不是你们说的那般！” 小皇子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踩死他们，污蔑子夜姐姐伤害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也亏得这些个狼心狗肺的奴才能够做得出来。 “何必与两个奴才置气？既是他们嘴贱，割了舌头赶出府去就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白子夜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气呼呼的小人儿被白子夜拉回身侧做好，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小侍不肯离开，恨不得在他们身上灼出个洞来才好。 “少主饶命啊！公子饶命啊！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二人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句口舌之快，便要丢了性命去。 白子夜却并未看向二人，只是对着众人道：“从今往后，这少主府内，锦瑟公子排第一，本少排第二。但凡有谁怠慢于他，莫怪本少不念多年主仆之情！” 第二百零二章 艳冠群芳，举世无双 “是！奴等定会忠心侍候公子少主，半分不敢怠慢。” 管家带头喊道。 “是！奴等定会忠心侍候公子少主，半分不敢怠慢。” 众人也忙跟着表忠心，不禁暗叹，这锦瑟公子哪里失势了？分明还是少主的命根子嘛！ 瞧着那些个奴才们吓得满头大汗，白子夜便也不再为难他们。 “你们大都是本少府内的家生子，祖祖辈辈在我白族府上当差，着实辛苦，往后本少绝不会亏待踏实肯干之人。便是新来的奴才，只要你无二心，本少亦不会亏待了你们。可若有谁想要一仆事二主，那本少绝不轻饶。” 白子夜顿了顿，又接着道， “还有，锦瑟是本少的心尖之人，谁若再敢惹他不快，就莫怪本少不顾多年主仆情分，本少最讨厌吃里扒外之人，想来……影阁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 所谓恩威并施，便是如此。 这些奴才中大都是家生子，世代忠心，白子夜此番也不过是敲打他们一番，免得再发生昨日之事。 可新旧更替，却总也是免不了来些新人，这种人对主子的忠诚度不若那些个家生子，容易被收买，就像地上跪着喊冤的这两个小侍般，便是前几年管家才招来的。 “是！” 众人急忙应道。 “这二人收了白子行的好处，跑到本少的人耳边挑拨离间，今日，本少便要清理门户。” 白子夜说罢，抬手对护卫道， “割了二人的舌头，送到怡红楼去，就说是本少白送他们的，不要银子，让他们好好‘照顾’着！” “少主饶命啊！少主，少主，奴再也不敢了……” “少主……公子……饶了奴这一次吧！奴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啊！” 怕惊了宋锦瑟，护卫将二人拉出主院。 二人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忽然便没了声音，只余下悲惨的“呜呜……”声。 一干下人跪在那里忍不住擦着额上的汗滴，不由得庆幸自己说少主的闲话时没有被锦瑟公子听见，心中也都在暗暗保证，再也不敢传主子的是非。 更是有人心惊，这白子行如此大胆，将手伸到了少主府内，依着少主的性子，断断是不会饶了她，只是不知府内还有没有二小姐的人！ 白子夜本就冷情，对这些个奴才更是没什么怜惜之情。 有功当赏，有罪当罚。 倒是宋锦瑟在听见那两个小侍的哭声忽然消失时，心中一时难受，有些后悔。 他之前在书房说割了他们的舌头，发卖去怡红楼也不过都是气话，不想子夜姐姐竟真的将人送了过去。 尽管心有不忍，小人儿还是笑着回握住白子夜的手，她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又岂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再多增伤感？ 况且，那二人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害自己的主子，也是自作孽，谁也救不了他们。 打发了那两个小侍，白子夜也并未多留，拉起宋锦瑟的手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管家早已着人将内室换了个遍，平日里素白的帐子上还挂了些鹅黄的坠子，喜得宋锦瑟合不拢嘴。 宋锦瑟自认识白子夜起，便学她穿白衣，却又总喜欢在腰间的荷包上挂一条鹅黄色的坠子，想来是管家细心，为了讨小公子开心，这才大胆地添了些点缀。 “喜欢吗？” 白子夜站在原地看着宋锦瑟在那些坠子上摸来摸去，脸上满是柔情。 若是有人能看见此刻的白子夜，定不会再说出她会厌了宋锦瑟而喜欢上别的男子的话来。 那眸子里的宠溺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这世间哪儿有这样宠着夫郎的女子啊！ “喜欢！” 宋锦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点了点头，回眸一笑间，便将最美的侧颜留在白子夜的脑海中。 此后多年，白子夜每每回忆起这一瞬，都不禁感慨自己的好眼光。 那些什么个第一美人儿的，根本就无法与她的锦瑟比。 宋锦瑟，在成长中已然开成了一朵绝美的鲜花——艳冠群芳，举世无双。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她的锦瑟吧！ “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想怎么布置就这么布置。” 白子夜从未揣测过男儿家的心意，如今见宋锦瑟这般喜欢那些个小黄坠子，她才觉得有些愧疚。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宋锦瑟跟随着她的脚步在走，她以为自己宠他爱他，却从未想过，她应该停下来等等他。 如今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坠子就让小人儿高兴许久，若是这房内多放些男儿家喜欢的东西，小家伙是不是会更加欢喜？ 这事儿还是得让管家赶紧去办，谁家的小男儿不喜欢那些个新鲜玩意儿？ 留下宋锦瑟在新买的大床上滚来滚去，白子夜则是趁着晚饭前出府一趟。 因为暗帝派人传话来说，有要事告知于她。 “主上怎么会这会子叫少主过去？” 白雪跟在白子夜身边自言自语道，这眼瞅着都要用晚膳了，难不成主上思念少主，想让少主陪她共进晚餐？ “怕是与陆纹一家有关。” 白子夜上下一琢磨，猜想这事儿必和陆缤云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看在陆纹多年效忠白氏一族的份儿上，这一次白子夜绝对不会饶了他。 若是她陆家乖乖远离京城还好，如若不然，白子夜也只能替陆家清理门户了。 “你来了……” 见女儿过来，白芷勾着唇叹了口气。 “母帝。” 白子夜朝白芷抱了抱拳，并未有坐下的意向，只是站在远离等她继续开口。 “不知夜儿可有听说，陆长老请辞，要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下去了！” 白芷的语气里有遗憾，有不解，也有几分好奇。 陆纹跟随白芷数十年，是白芷的左膀右臂，如今她要请辞，白芷自是心有不舍。 “孩儿早已料到。” 白子夜并不想瞒着白芷，本就是陆缤云有错在先，她又有何好担心的？ “你知道？” 白芷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抬眸看向白子夜。 可白子夜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儿。 第二百零三章 动他，就是找死 白子夜抬起头，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周围的小侍便有眼色地躬身退下，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白子夜这才缓缓开了口。 “陆缤云与白子行合谋从我府内拐走锦瑟，后又冒充锦瑟进入我少主府，这样的男人我留他一命已是给了陆纹莫大的颜面。” 白子夜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有在提到宋锦瑟时眼中闪着柔光。 白芷听后一怔，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孩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难怪陆纹请辞前，一直低声说着她陆家对不起白家，想来是那陆家公子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子夜的事情。 唉！ 造孽啊！ 其实，若是没有陆缤云害白子夜重伤一事，白芷倒还是很满意那个女婿的，毕竟那人是帝后亲自为白子夜定下的，只可惜…… 陆缤云自己不争气，好好的未来少主君就这般被他折腾丢了。 毁了白家与陆家的交情不说，还毁了陆家百年声誉。 陆纹一生虽爱权势，却更爱她的夫君，为了夫君和儿子，她能做出如此举动已然不易，一切都是命罢了！ 走了也好，免得两个孩子之间再闹出些什么不愉快来。 想到白子行，白芷忍不住心中忧虑。 “夜儿，子行她……” 白芷想要开口替白子行说句话，却被白子夜出声打断。 “不论是谁，动他，就是找死！” 白子行将宋锦瑟卖入勾栏院，若不是白子元恰巧遇见，宋锦瑟现在指不定要受多少苦。 白子夜给白子行了太多次机会，才至于她这般不将白子夜这个少主放在眼中。 这件事，白子夜是一定不会放过白子行的。 无论谁开口，白子行都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她毕竟是你妹妹啊！” 白芷心口微酸，她自知白子行做了许多错事，可总归是罪不至死。 白芷更不愿看见她们姐妹相残。 “妹妹？你见过谁的妹妹会把姐姐的男人偷出去卖进勾栏院？你见过谁的妹妹整日里在背后给姐姐捅刀子？你又见过谁的妹妹整天不务正业，只想着弄死自己的姐姐？” 白子夜嗤笑一声，满眼的不屑。 这样的妹妹，她白子夜可不稀罕！ 白子夜过往不与她一般计较，已然是给足了白芷颜面。 “夜儿，我……” 白芷被白子夜问的哑口无言，她也知道白子行不争气，可那终归是她的女儿不是？ “白子行勾结丰云，给陆缤云换上了锦瑟的脸，差点儿害得我与锦瑟阴阳两隔，您觉得，我还应该放过她吗？” 每每白子夜对白芷生出些好感想要原谅她的时候，总会因牵扯到白子行的话题而让那些好感烟消云散。 听到“丰云”的名字，白芷也是一怔，这人儿她还真是知道一些，白子行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会和丰云搞到一起去了？ “是母帝对不起你，只是……她终究是母帝的女儿，你便留她一命……” 白芷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脸红，可不说，她也知道白子夜的性子，护短又冷情，说不定真的会眼睛都不眨地就了结了白子行的性命。 “呵！你的好女儿杀人也要偿命，难道暗帝还要徇私不成？” 白子夜不屑地笑道，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她总是让她失望，一次又一次！ “夜儿……” 白芷伸出手想要留住那一抹白影，却又觉得自己没脸这么做。 这些年来她亏欠白子夜最多，总想着多宠她些，就能弥补这孩子没有父亲的苦。 可如今，伤害她最深的，还是自己这个不合格的母亲。 等在外面的白雪见自家少主出来时面色不好，便知主上定是又说了什么惹怒少主的话。 多少年了，母女二人总是这般，就没见她们哪一次见面是好聚好散过。 “通知白雨，三日内让白子行名下的铺子全部消失。” 既是白芷要她留白子行一命，那她就让白芷的这个“好女儿”生不如死。 “是！” 白子夜走得很快，白雪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脚下步子丝毫不见凌乱。 “让白风将我们埋在白子行处的几个棋子可以好好利用起来了，记得别将人弄死了。” 白子夜的声音很冷，白雪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少主了。 “是！” “之前让你问的那几个影阁的人可张口了？” “她们嘴巴咬的紧，骨头极难啃，属下用尽刑罚，她们也不肯供出半点有用的消息来。” 白雪也是发愁，自己的事情可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瞧瞧人家白风和白雨的活多过瘾，再看看自己……唉！ 下手轻了吧！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 下手重了吧！又怕她们不禁打，把人弄死了。 “既是问不出什么，便让白霜试试他最近练的药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 对于这些个叛徒，白子夜也不想管她们用不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若是白霜的药有用，她们又何必多浪费口舌呢？ “是！” “白风带回去的男子可醒了？” 白子夜口中的男子正是那日放火烧茶楼的跛脚女人的夫郎，被白风带人从一处空宅子里救出，却是一直昏迷至今。 “不曾，白霜这几日晚上都曾去瞧过，那人却并不见什么起色。” 白雪也是好奇，这男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若是连白霜都解不了的话，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救活他？ 也不知那些人要利用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做什么，还狠心给下了这样的毒，索性要了他的性命岂不是一了百了？ “不急，慢慢来就好。” 白子夜在明，那人在暗，便是她心急如焚也没什么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暗部和影阁都在白子夜手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宋锦瑟不出事，这天下间便没人能够奈何得了她白子夜！ 一脸寒霜的白子夜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起，就换上了满腹柔情，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宠溺，让白雪羡慕不已。 少主这是得有多疼爱锦瑟公子啊？ 疼爱到——骨子里都刻满了宠溺！ 第二百零四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白子夜回来时，宋锦瑟正窝在软榻上跟景儿和白霜说着什么，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脸的好奇，还偷偷掰着手指在念叨着什么。 在瞧见白子夜就站在门口时，景儿和白霜急忙行礼退下，只剩下宋锦瑟抿着唇，红了耳尖。 他刚刚正与白霜讨教男子有孕的问题，虽说白子夜哄着让他服用了避子汤，可哪一个男子不想生一个属于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孩子呢？ 白霜也正在劝他，只说年岁再大一些生产才安全些，还讲了许多关于那方面的知识，宋锦瑟也听得认真。 便是景儿，也忍着羞涩在一旁学着。 毕竟就算不说他与白风的事，日后他要照顾小皇子，总还是要知道些的。 小人儿这才在忽然看见白子夜时羞红了脸，毕竟是男儿家的小秘密，他也是怕被她听了去。 “身上可还疼吗？” 白子夜的话让小人儿的脸更红了，垂着小脑袋摇了摇，白子夜便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若是以后我回来的晚了，你便先用饭，不用等我。” 从管家处得知小皇子一直等着自己，还不曾用晚膳，白子夜不赞同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你不回来用膳都会着人提前告诉我，今儿出门时你没说不回来，锦瑟自是要等着的。” 以往白子夜若是有要紧的事不能回府陪他用膳，总是不忘派人通知他，今日他一直等着，知道没人说她不回来，那她定是还未用膳，小皇子自然会等着她一起。 宋锦瑟最不喜一个人用膳，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出香来。 像吃饭这样美好的事情，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才好。 白子夜笑着睨了他一眼，二人说话间，便有小侍将晚膳送了过来。 看着桌上的汤，白子夜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 “今儿可还没有喝避子汤呢！” 白子夜暗自懊恼，是药三分毒，她并不想宋锦瑟总是服用这避子汤，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忍着没有碰他。 昨日经历生死离别，二人情到浓处，她倒是忘了这回事，若是他就这样有了，到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来，白子夜觉得自己以死谢罪都弥补不了什么。 看来她以后还是要克制着些，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情难自禁，而伤了小人儿的身子。 宋锦瑟不满地嘟着嘴，尽管心中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他还是不愿意听见“避子汤”那三个字。 看出了小皇子的不满，白子夜急忙小心翼翼地哄道：“锦瑟，你还小……” 宋锦瑟鼓着脸打断白子夜的话道：“白霜哥哥说了，这几日无妨，便是有了房事也不会有孕的。” 刚刚白霜教了宋锦瑟如何算日子，他便知道自己这几天是安全的。 “锦瑟……” 白子夜伸手拉过小人儿软绵绵的身子，抱在自己怀中道， “待你再大些，想要几个孩子咱们就生几个。可是现在不行，我不能允许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若是没有了锦瑟，我可要怎么办？ 难道你忍心让我们的孩子以后管旁的男子叫爹爹？难道你忍心将我让给别人么？ 乖锦瑟，为了我，再等等可好？” 白子夜知道什么是宋锦瑟心中的软肋，孩子是他的一小块心病，可自己才是他的不可或缺。 小人儿双手紧紧地环上白子夜的脖子，将脑袋搭在她肩头，糯糯地说道：“锦瑟不会将子夜姐姐让给别人的，谁都不可以。” 白子夜是宋锦瑟的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她。 白霜有句话说的对，趁着年轻，他应该好好享受生活，而不是总想着孩子。 他应该多和子夜姐姐培养培养感情，待日后年岁大些，再要了孩子怕是就要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琐事了，毕竟养一个孩子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好锦瑟，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这里……便会只有你一个人！” 白子夜握着宋锦瑟的小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眼神里满是戏谑。 “那子夜姐姐的意思是，若锦瑟不在你身边，你就还要再找其他的男子咯？” 小人儿将小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心中恼着白子夜刚刚的话，却又不忍心将那拳头挥在她身上，只是急红了眸子，满脸的委屈。 白子夜将小人儿的拳头轻轻握住，缓缓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柔声道：“无论发生什么，这里都只有宋锦瑟一个人，所以，你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你若有事，白子夜又怎能独活？ 宋锦瑟满意地吸了吸小鼻子，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将眼角那点儿湿润眨去，这才嘟着小嘴儿撒娇道：“锦瑟饿了……” 白子夜急忙又充当起了小皇子的狗腿子，服侍着小皇子用膳喝汤，丝毫不敢马虎。 夜里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中，双腿缠着她，感受着久违的温度，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白子夜只笑着任他胡闹，小皇子只要高兴，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缓缓闭上眼睛，白子夜将怀里的小人儿又抱紧了几分。 小皇子怕热，屋子里到处摆的都是冰盆，白子夜怕他夜里受了凉，偷偷扯开薄被遮住小人儿露出来的白肚皮，却被他三两下就甩了开去，还不满地哼唧两声。 白子夜暗觉好笑，只能先用手将他被蹭上去的中衣往下拽拽，等他再睡得熟些才敢扯个被角将人裹住。 宋锦瑟也有好几日没有这样抱着白子夜睡觉了，这一睡就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令人惊奇的是，小皇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时，白子夜竟还躺在自己身边。 一连三日，白子夜都没有出府，任由宋锦瑟缠着她在府里溜达了个遍。 宋锦瑟心中欢喜，却又怕耽误了白子夜的正事。 小皇子千保证万保证，就差举着手发誓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独自出府。 宋锦瑟懂事，便是想要白子夜陪着，也不敢耽误她的正事。 白子夜却只是笑着说，她这几日有空，想多陪陪他，让他不用有什么负担。 第二百零五章 白二小姐找上门 谁知二人的好日子还没撑过第四天，便有一个疯了似的女子大喊大叫地冲进了少主府。 那个时候，宋锦瑟正趴在案桌上练习白子夜给他写的字帖，这一声大吼，吓得小人儿手一抖，直接毁了一张字。 “子夜姐姐，谁……谁啊？” 宋锦瑟有些后怕地扔下手中的毛笔跑到白子夜身侧，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这府内的护卫素来尽职尽责，今儿怎么会将一个疯女人放了进来呢？这般大喊大叫，着实吓人。 “莫怕，有我在，她伤不了你。” 白子夜抬手将小人儿揽进怀里，拉着他出了书房，顺着声音的地方走去。 宋锦瑟跟着白子夜来到院子里时，只见一群护卫将一个蓬头垢面，满眼腥红的女子围在中间，却无人敢上前。 宋锦瑟皱着眉头看向这个女人，总觉得她那下巴处有几分熟悉。 殊不知，便是这个人将她送进了勾栏院，差点儿毁了他的后半辈子。 白子行手握长剑，满是血丝的眸子盯向白子夜，待看清她身旁的男子时忽然一愣，而后便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只一眼，白子行便知道白子夜身边的男子不是陆缤云，因为陆缤云服用的那药最起码要躺个半年仨月的才能下床走路。 可是，这个小东西分明被她卖了啊！ 此时他又怎么会在白子夜身边呢？ 宋锦瑟的出现似乎打乱了白子行的思绪，她差点儿忘记自己今日不要命地跑到白子夜府中是要找她做什么的。 白子行名下本就只有那么三个铺子，她和爹爹二人还要靠着这铺子过活。 哪知不过三天的功夫，她那三个铺子竟都已易了主。 若说这事儿白子夜不知情，白子行便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白子夜面色冷峻，厌恶地看向白子行，只觉得她是从小就被何氏带歪了。 若是白子行能有白子元的一般老实，白子夜也不屑于对她下手。 可惜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子行她太过贪心了！ “我发什么疯？哈哈……白子夜，你还有脸问？你这是要逼死我们父女二人吗？” 被白子夜这么一问，白子行才想起自己冲过来的目的，随手拨开头上的乱发，怒瞪着白子夜喊道。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露了馅儿，宋锦瑟总算想起了她是谁。 只见小人儿气得小手发抖，颤巍巍地指着那个疯女人向白子夜告状道：“就是她！子夜姐姐，就是这个女人，锦瑟记得她的声音，就是她将锦瑟拐走卖了的，这个坏女人，我要打死她！” 宋锦瑟说着，支棱着胳膊便要冲过去跟白子行拼命。却被白子夜一把捞回怀里，轻柔地安抚着。 “乖，别急，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白子夜附在小人儿耳边柔声哄着，就宋锦瑟这三脚猫的功夫哪儿是白子行的对手？ 白子行被宋锦瑟这么一吓，也有些心虚，眸子躲闪着不敢再看他。 想来白子夜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才对她那几个铺子下手了。 握着剑柄的手一颤，想到自己可怜的爹爹，白子行又鼓起了“勇气”。 那小东西说是她卖了他就是她吗？他有证据吗？ 这事儿根本就没人看见，便是白子夜也不能随便将罪责安到她头上来。 白子行心思一转，只要她死活不承认这事儿，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这般一想，白子行又挺了挺胸，准备来个恶人先告状。 “好你个白子夜！毁了我的铺子不说，还让你的男人污蔑我！走！现在你就随我到母帝面前说理去，看看她还如何偏向你这个白族少主！” 最后那四个字白子行咬的死紧，好似要将白子夜生吞活剥了似的！ “白族少主”——这个身份是白子行一生想要追随的东西，可白子夜偏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白子夜却神色平静，满脸的不屑：“你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本少的人来污蔑？锦瑟说是你，那就是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少没有要你的命已然是给了你莫大的脸面，你还敢到本少府中来撒野，当真觉得本少不敢杀了你吗？” 若不是因为白芷，白子行早就死了一百回都不止，她竟还敢舔着脸找上门来，想来白雨下手够狠，那是一个铜板儿也没给白子行留啊！ 白子夜眼中的不屑刺得白子行浑身一颤，她最讨厌的就是白子夜这种高高在上的作态。 从小到大，白子夜在白子行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 她也是白芷的女儿，凭什么白子夜就要做少主？而她白子行只能做个庶二小姐？ 便是白氏的士族都要比她们父女二人高上一头，不公平，不公平啊！ 白子行咬着牙瞪向白子夜，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白子行自幼没少给白子夜下绊子，可白子夜从来没有还击过。 白子行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厉害，做事隐秘，却不想，白子夜只是不愿跟她一般见识。 如今人家只不过随意动动口，她和爹爹两个人所有的积蓄便在一朝之间散尽。 若是只靠着母帝发的那点子月银，他们父女二人的日子怕是要过得比那街边百姓也好不了多少。 白子行只是想来找白子夜要个说法，借着装疯让她将铺子还给自己，毕竟这么多年，白子夜也没有真的想要了她的性命不是？ 可谁知，今日的白子夜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竟开口说要杀了自己？ 白子行心中有些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 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喊道：“白子夜，你身为白族少主，诛杀亲妹，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天下人与本少何干？” 白子夜不屑地勾起唇角，这个白子行怕是根本就没想到宋锦瑟会在府内，不然她定不敢这样大摇大摆冲进少主府来撒野。 况且，白子夜现在最不喜欢听见的三个字就是“天下人”。 前世的白子夜就是被这所谓的“天下人”束缚着，才失去了她的锦瑟。 第二百零六章 休要再碰本少的人和东西 白子行竟还敢拿“天下人”来堵白子夜的口，简直是笑话！ 白子行打的什么算盘，白子夜心知肚明。 陆家走得匆忙，陆纹请辞的事情白芷还没来得及昭告众人，白子行自然不知。 或许，白子行还想着，陆缤云在白子夜身边，说不定还能替她说上几句好话，毕竟他们二人也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可谁知，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宋锦瑟竟然好好地待在白子夜身边，而陆缤云早就跟着陆家离开了。 如今，白子行不仅没有了帮手，反倒还多了一个敌人。 “白子夜，你……亏你还是白族少主，竟然不顾天下人！” 白子行气得脸都绿了，颤抖的手指着白子夜，恨不得像男子那般冲过去挠烂白子夜的脸。 “不想死，就好好做你的白二小姐。” 白子夜微微眯眼，让人瞧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本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敢碰本少的人和东西，你就和何氏……地府相会吧！” 若不是因为白芷，这一次白子夜是万万不会饶过白子行的。 白子夜没有说笑，如果白子行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她不介意立刻了结了她。 凝视着白子夜的眸子，白子行手中的剑应声落地，狼狈不堪的白二小姐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这么多年来，白子行第一次在白子夜的眼中看见了杀意，那眼神像把锋利的刀，随时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认输，她终究不是那人的对手，人家生下来就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她白子行，争抢多年，处处算计，最后却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么多年的谋划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在白子夜面前自己只是个跳梁小丑。 无论她做什么，也比不过人家生来的荣耀！ 罢了，罢了！ 就这样吧！ “哈哈……白子夜，你赢了！” 白子行大笑着转身离去，那背影倒是有几分萧条，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可白子夜却对此无动于衷，一个野心勃勃的庶女，加上一颗不安稳的心，这样的女人——终究会被自己的恶念害死。 留下白子行的性命，是白子夜给白芷最后的体面。 “本少从来就没把你当过对手，何谈输赢？” 白子夜不屑地嗤笑一声，拉着宋锦瑟的小手抬脚离开。 白子夜根本就不屑于与白子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就那种小家子气的做派，跟她爹爹何氏一般无二，上不得台面。 刚刚踏出圆形拱门的白子行脚下一个踉跄，白子夜的话将她的狼狈展露无疑，自此以后，白子行真的是再也没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子夜姐姐，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处处与你作对？” 一想到自己差点儿被这个女人卖进那种地方，宋锦瑟便浑身难受，总觉得这样饶过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可再一想，这个坏女人好歹也是子夜姐姐的妹妹，宋锦瑟又觉得饶过她这一次也情有可原。 但是，小皇子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好好的庶女不学着白子元那般老老实实地待着，竟还敢跟嫡女叫板，真是个傻子！ 小人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心中将白子行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所有伤害子夜姐姐的人都是坏人，都该死！ 哼！ 白子夜侧身看着小皇子，抬手捏了捏他滑腻的小脸儿，说道：“这就像是宋涟和宋翱，不过都是为了权势罢了！” 宋锦瑟这才了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那个蠢货竟是盯上了子夜姐姐的少主之位？ 就凭她？ 不自量力！ 不是宋锦瑟目中无人，而是这天下共主并不是随意一个人就能做的。 白子行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身又没什么大智慧，只会耍些小手段，天下共主怎么能由这样的人来做？ 而白子夜虽看着冷峻无情些，却善良正直，心胸宽广又文武双全。 虽然她嘴上总说不在意这天下人，可哪一次四国有事，不是白子夜出马解决的？ 便是之前东国内乱，引发与北国的战争，不也是白子夜亲自带着影阁去的吗？ 小皇子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孰好孰坏，他心如明镜。 “子夜姐姐顾念姐妹之情饶她一命，却不知她还会不会再在背后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宋锦瑟有些担忧地说道。 “就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足为惧。” 白子夜根本就没将白子行看在眼里，她担忧的是这些年那个躲在白子行背后的人。 以前的白子夜只以为白子行也是有些本事的，很多针对自己的事情计划的很是周详，看不出丝毫破绽。 如今白子夜派人细细查过白子行，发现她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什么能耐都没有，不过就是有人借着她的手来对付白子夜罢了！ 真正可怕的，正是那个处处算计周详，不露丝毫马脚躲在暗处的人。 虽说白子夜手握影阁和暗卫，却仍是会担心那人的手段。 像这种对手，就像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说不定还能要了你的性命。 “以后锦瑟会乖乖听话的，再也不会私自出府让子夜姐姐担忧了。” 见白子夜面色凝重，宋锦瑟急忙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宋锦瑟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更别提帮助白子夜了。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地待在少主府，不再给白子夜添麻烦。 “你若无事，便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白子夜笑着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知道前几日小皇子差点儿被卖的事情也吓坏了他，只要他好好待在少主府，谁都伤不了他。 想到那幕后之人，白子夜觉得自己还是得做些什么，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 虽说陪着宋锦瑟能解他一时烦闷，可那贼人不除，她总不能安心。 毕竟，他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锦瑟，这段时日我有要事去查，可能不能天天这般陪着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许再听外头那些胡言乱语。除了你，没有谁能靠近我的！” 第二百零七章 黄公子的心上人是她? 这一次白子夜决定先安抚好小皇子，免得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男儿家的心思她猜不透，却也不敢再冒险，毕竟上一次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个警告！ “锦瑟会乖乖听话的！”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还在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羞涩难耐，他再也不会做之前那般愚蠢的事情了。 外人的话如何能信？亏得他还是出生在皇宫，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竟还被人下了套。 最可气的是他还真的钻了进去，好险害死自己不说，也差点儿害了子夜姐姐。 “我也会每天按时回来陪你用晚膳，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白子夜将小皇子瘦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向他保证道。 他远离家乡，随她至此，她却总是丢下他一个人，使得白子夜闹心愧疚。 对于白子夜来说，宋锦瑟每遇到一次危险，都是在诉说着她的无能。 等处理了那些潜在的危险，她就能好好陪着他了，毕竟宋锦瑟的身份也是一个大问题。 若是敌人拿宋锦瑟的身份做文章，白子夜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和宋锦瑟继续好好地待在这里。 “锦瑟相信，相信子夜姐姐对锦瑟的宠爱做不得假。以前是锦瑟不懂事，以后锦瑟做事会考虑周详，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宋锦瑟回抱住白子夜的腰，昂着小脑袋，抿着唇认真道。 白子夜满意地刮了刮小人儿的鼻子，俯身背起他往后院走去。 小皇子双手紧紧地勾着白子夜的脖子，咧着小嘴儿，还哼着那不知名的调子，这样愉快的宋锦瑟，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相遇的最初。 白子夜往上托了托小人儿的身子，嘴角也挂着笑，他嘴上虽说自己长大了懂事了，却到底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既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就需要她好好宠着。 便是他长大了，也是她白子夜心里的宝。 宋锦瑟，以前，你有母亲、父亲和姐姐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撑起一片快乐的天地。 以后，你有白子夜。 天刚微亮，白子夜便悠地睁开了眼睛。 见小人儿睡得正香，白子夜将被踢在一旁的被子拉过来将小家伙裹住，任由他不满地哼哼着，她只是凑过去对着那张小嘴儿亲上一口，便轻轻起身，抱着衣服去了外室。 “主子，要摆膳吗？” 白雪已经侯在门外，见白子夜开门唤人送水洗漱，她便跑过去问道。 “摆在正厅吧！” 白子夜怎么舍得吵醒她的小皇子，宁可自己多跑些路。 “是！” 白霜转身离去，只留下白子夜拿着毛巾在那里轻轻擦着脸。 明明知道里面的人什么都听不见，她却还是不敢大声。 白子夜用过早膳天还未全亮，宋锦瑟自然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少主，您上次派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白雨凑到白子夜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瞧她眼神四顾，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子夜给她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呢！ “哦？你动作倒是不慢。” 白子夜没有丝毫的惊奇，反而觉得以白雨的能力能够这么快查出那女子的身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似的！ “少主吩咐的事情，属下不敢怠慢。” 白雨眼珠子乱瞟，心虚不已。 她之前还怀疑少主对黄公子有所图，这会子提到这件事就怕少主翻旧账。 “说来听听。” 白子夜心情不错，倒也没与白雨计较太多，只是挑眉说道。 “那女子是黄公子去年冬天在府外认识的，听说黄公子出府买纸墨，却在路上遇见了歹人。 而那女子正巧经过，救下了黄公子，一来二去，这英雌救美就变了味道，二人如今正瞒着黄家上下在偷偷来往……” 白雨说到此处，还不忘抬头偷偷看白子夜一眼，怕自家少主会有什么想法。 尽管少主多次说她对黄公子只有姐弟之情，可白雨依然觉得，这青梅竹马的感情总是错不了的，那锦瑟公子毕竟与少主相识不久，怎么能够比得过黄公子？ “正巧？呵！倒是真的很巧呢！” 白子夜嗤笑一声，那女子敢利用黄涵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真是好手段。 瞧着自家少主这般模样儿，白雨不由得又多想了！ 咳咳……她倒是不愿意这般看少主，奈何少主此般作态，让她不得不怀疑啊！ 感受到来自白雨身上的怀疑，白子夜不悦地瞪过去，眼中的小刀子唰唰唰地射向白雨，白雨急忙垂下眸子，敛了心神。 垂在身侧的双手攥了攥，只听白雨又接着道：“那女子名为百泽，咱们白族百年世家中并没有此人，属下在各处商行也打听过，四国中也并没有百家的产业。 可属下见过那女子，的确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倒像是少主这般的大家小姐……” 白雨曾经偷偷跟着黄涵儿去看过那女子，那人的背影倒是与自家少主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 白雨忽然又开口道：“少主，属下不敢欺瞒，那女子的模样儿……与您和主上有三分相似，怕是……” 白雨不敢再接着往下讲，但是白子夜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或许，这女子是白芷年轻时候留下的风流债也说不定…… 白子夜手指微缩，在听到白雨最后一句话时，她平静的眸子里分明出现了久违的杀意。 无论那女子是谁，又有何目的，起了动她白子夜的心思都不能再留。 况且，那人利用白子行伤害宋锦瑟，还利用黄涵儿…… “如此城府，倒不是个简单的！” 白子夜嘴角勾起，心中已有了计较。 既是那人有意藏在幕后，不敢见人，那不防她亲自去见见那人，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百泽？” 怕是连这名字都是假的，黄涵儿应该是被她骗了还不自知！ “去查查，她与黄涵儿平日里都是相约在哪儿见面……” 眼皮落下又抬起，白子夜的眸子里又是一片平静。 “是！” 白雨匆匆告辞离开，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少主的柔情都给了锦瑟公子，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过去的少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第二百零八章 哟!怎么这么巧? 既是少主看上眼的对手，那她们也得陪她好好玩玩儿，莫要辜负了她的才能才是。 白子夜没打算去问白芷那女子的身份，既是冲着她来的，她早晚都能知道那人是谁。 这人的事情有了着落，白子夜便着手准备算计一场偶遇。 既是那女人以偶遇的方法结识了黄涵儿，那她白子夜为什么不能也偶遇偶遇这个名为百泽的女人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来都是白子夜擅长的手段。 这一日，天气凉爽，正是游玩的好时机。 白子夜依旧是一袭白衣，身姿绰约，手握折扇，那风姿不知迷倒了多少路人，莫说是那待字闺中的男子瞧着红了脸，便是那些已经成了亲的，也忍不住大着胆子，红着耳尖儿想要多看几眼。 这样如谪仙一般的白衣女子，走在路上俨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白子夜却丝毫也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是朝着那自己从不踏足的街道走去。 白雨和白雪跟在白子夜身后，白雪不知白子夜要做什么，白雨却是知道，少主她今日出门时特意打听了黄公子的去处。 还口口声声说心里对人家没想法，若是没想法，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出来寻人家？ 白雨一边腹诽自家少主的不诚实，一边替锦瑟公子抱屈，家里有一个那样娇俏可人的小公子，还盯着人家黄公子…… 少主竟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可这话白雨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再也不敢说出口。 上次她多嘴，就差点儿被少主惩罚，这一次还是乖乖听令的好，省得找骂。 白雪倒是心无旁骛，少主走哪儿她跟哪儿。 直到在河边的大杨树下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儿，白雪才替那孩子担忧起来。 白子夜三人到河边时，黄涵儿正与一个年轻女子相谈甚欢。 那女子侧颜与白子夜有三分相似，脸上温和的笑倒是比白子夜的冷峻好看几分。 如今白霜也和白雨一般以为，少主是特意为黄公子而来，却瞧见了黄公子正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这不是“啪啪啪”打他们少主的脸吗？ 二人不禁替那女子捏了一把汗。 若是以往，白子夜怕麻烦，瞧见这般场景她只会尽快离去，只当不曾看见。 可今日她就是奔着那女子来的，鱼儿好不容易上了钩，她又岂会轻易将它放走。 白子夜越走越近，想来那女子也是个武功不俗的，便在白子夜离她三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她。 正说得高兴的黄涵儿见百泽忽然看向不远处，他也跟着侧身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儿将黄涵儿吓得一头栽进河里去。 “表……表姐……” 黄涵儿红着一张小脸儿，缓缓起身面向白子夜，小手不停地揪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表姐，表姐她不是从来不到这种地方来的吗？ 这可怎么办？ 白子夜盯着黄涵儿的小脑瓜顶看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坐在那里紧张地握着拳头的女子。 这女人倒是会伪装，明明是个遇事不乱的，此刻竟还装作一副与人家儿子偷情，被抓住后害怕不已的模样儿。 了不起的演技！ 白子夜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面儿上却是不显。 那女子只瞧了白子夜一眼就将目光转向别处，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会在这里遇到白子夜，若是自己的计划被白子夜发现，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瞧着那女人垂下眸子不让自己看出她的想法，白子夜也不再盯着她瞧。 “涵儿，你不好好地待在府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子夜装作不知情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严肃。 她才不会承认，这一场偶遇是她策划了好几天的。 更不会假装不经意道：“哟！怎么这么巧？” 白子夜的质问让黄涵儿更加手足无措，他本就敬重白子夜，这会子又在此处独自与女子约会被白子夜遇见，他更是心慌不已。 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与女子这般亲近，若是被母亲和父亲知道，怕是会打断他的腿！ “我……我……” 黄涵儿不敢在白子夜面前扯谎，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个“我”字。 “你父亲便是这么教你的吗？” 白子夜假装微怒地对黄涵儿斥道。 其实，白子夜这半真半假的生气也的确是为了黄涵儿好，这女人明明就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她不想黄涵儿受骗。 白子夜想，若是那个女人肯为黄涵儿与她顶上几句嘴也是好的，最起码证明这个百泽还是有些在乎他的。 可若是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宁可眼睁睁地看着黄涵儿被训斥而无动于衷，那就说明，这个女子不是黄涵儿的良人。 若她真心为黄涵儿，白子夜不介意在事成之后饶她一命，促成他们的好事。 然而，在黄涵儿因白子夜的训斥红了眼睛时，那女人却仍旧装作是一副害怕的模样儿。 一个连你有难处都不愿意护住你的女人，你怎么敢相信她是爱你的？ 白子夜心中气恼，恨不得现在就要了她的性命。 黄涵儿委屈地吸着小鼻子，却又不敢反驳白子夜的话，毕竟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白子夜对黄涵儿总是比旁人多些宠溺，这还是她第一次训斥黄涵儿，黄涵儿心中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到地上，却始终咬着唇不敢出声。 白子夜将目光转向那个装作害怕的发抖的女子，心中嗤笑一声，倒是她太瞧得起她了，还以为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子，不想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一个无辜的男子来承担后果的女人。 既是如此，那白子夜自然要顺水推舟，帮她把戏演下去。 “她是谁？” 白子夜忽然收回手中的扇子，指向那个坐在树下装聋子的女人，眼睛却是看向黄涵儿。 “她……她是涵儿的救命恩人。表姐，涵儿知道错了，涵儿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为难于她……” 第二百零九章 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 黄涵儿怕白子夜对百泽不利，急忙抬起那双发红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白子夜，小手也忍不住抬起来抓住了她的衣袖。 瞧瞧！ 一个男子都肯这般出声维护一个女人，那女人却还是如此无动于衷。 黄涵儿在白子夜训斥他时都不曾吭声，却在白子夜问向那个女人时开口恳求于她，这才是喜欢。 “救命恩人？” 白子夜挑眉看向那个女子，若是此刻她还不肯开口，那这伪装便算是过了头。 过犹不及，这人莫不是把别人都当做傻子了不成？ 趁着黄涵儿对这女子感情不深，还是让他们赶紧了断了的好。 免得夜长梦多，日后更加伤心。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白子夜，眨了眨眼睛遮去眸子里面的算计，若只是这般瞧着，那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在下百泽，偶遇黄公子遇难，拔刀相助，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 百泽终于站起了身，朝白子夜拱手说道。 于她来说，不能利用黄涵儿不过就是损失了一颗重要的棋子，可若是被白子夜发现了她的计谋，那她便算是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见她与自己撇得如此之清，黄涵儿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女子，眼中挂着的泪珠里还带着绝望。 她之前明明不是这般说的，她刚刚还说她倾慕于他，说她此生非他不娶，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不！ 不会的！ 黄涵儿失望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发不出声音来。 看着小人儿眼中的悲伤，百泽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却始终没说出一句安慰他的话。 男人与天下，她选择后者。 白子夜一直盯着百泽，见她如此反应，只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相差无几。 呵呵……这么快就露了原型，也好，黄涵儿应该能认清此人了吧？ 就在白子夜与百泽斗智斗勇间，黄涵儿失落地后退几步，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公子……” 离黄涵儿最近的白雨大喊一声，跟着就跳下了水，朝黄涵儿的方向游去。 白子夜站在岸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白雪这才相信了少主对黄公子的感情与锦瑟公子不一样，因为她清楚地记得，锦瑟公子出事那日，少主是如何变了脸色，又是如何乱了心神。 而此刻，因为知道白雨能救下黄公子，少主眼中便是连一丝担忧都不曾出现。 若是这人儿换成是锦瑟公子的话，少主定不会如此淡然地站在此处。 而那百泽则是蹙眉看向水中扑腾的男子，紧攥的双手又紧了几分，可在瞧见白子夜就在旁边时，还是隐去了自己的情感。 或许，她对黄涵儿不是无情，只是那感情不及权势深而已。 “涵儿年幼，容易受人蒙蔽，既然小姐对涵儿无情，那还请你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否则……” 白子夜眼神中的警告百泽看得明白，若她再敢利用黄涵儿，那白子夜一定不会放过她。 “在下行事光明磊落，定不会再让黄公子误会，这便离去。” 百泽朝白子夜微微抱拳，而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恋。 河水中被白雨救上来的黄涵儿正躺在一旁的草地上，侧眸瞧见那女子离去的背影，混着河水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身下的草地上，无声无息。 “光明磊落？” 白子夜差点儿笑出声来，这样一个用尽一切手段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也能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只会利用男子，没用的东西！ “这样一个骗人感情的女人，值得你哭吗？” 这样的黄涵儿让白子夜微微有些心疼，前世的宋锦瑟不也是这般的爱而不得吗？ 只是黄涵儿还未陷得太深而已。 黄涵儿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瞧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儿，白子夜也不忍再苛责。 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她本就是在利用你的感情，设计一场英雌救美的把戏便让你入了套，如今把戏被人拆穿就匆匆离去。眼泪要为值得的人留，这种人——不配！” 白子夜说罢，便脱了自己的外衫盖在黄涵儿身上，俯身抱起他，亲自将人送回了黄府。 这是白子夜父亲的亲人，她想护着他们不受伤害，今日这般虽伤了黄涵儿的心，却总还是救了他。 长痛不如短痛，白子夜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黄涵儿跳进火坑而不作为。 黄家见是白子夜将湿漉漉的黄涵儿送回来的，便未深究其原因。 只听白子夜说是二人偶遇在湖边，便坐下说了会子话，不想黄涵儿起身起的急，一不小心跳进了湖里。 黄涵儿好歹是个男儿家，白子夜自不能说他独自出府私会外面的女子，只能编了一个瞎话。 这倒是让黄老家主高兴不已，她是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和白子夜成了好事的，殊不知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那方面的想法，这完全是她老人家想多了。 谢绝了黄家的挽留，白子夜带人出了黄府。 既是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她便要赶紧将人画下来，也许，有人能够认出她来也未曾不可。 像黄老家主这样年岁的人，许是能通过这人的相貌提供些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白子夜也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从未提笔为宋锦瑟画过一幅丹青，如今却要替自己的敌人先做一幅，真是讽刺！ 白雨拿着白子夜刚做好的画像出了门，白子夜则是缓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看见百泽的脸时，白子夜不是不震惊，好在那一直以来的自制力发挥了作用，才让她稳住了心神。 若有人说这百泽是白芷的女儿，白子夜也是相信的。 与白子行和白子元相比，这百泽与白芷长得更像。 难道说百泽她会是白芷在外面养得男人生下的女儿吗？ 瞧着百泽的年岁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白子夜实在不愿相信，在她父后怀着她的时候，她身为白族少主的母亲还在外面养了别的男人。 这不仅是对父后的背叛，更是对一个男子的侮辱。 第二百一十章 有人要利用锦瑟的身份 白子夜也无心再去质问白芷，若这是事实，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放下？ 呵呵…… 她倒是一直努力这告诉自己要放下，可是白芷她——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一个男人接着一个男人。 她的母帝，什么都好，唯独对不起她的父后。 可是，就是这一点，白子夜却一直无法释怀。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白子夜立马坐直了身子，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所有的心思都随着这阵敲门声被白子夜藏在心底，她身为白族少主，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别人瞧出她的想法。 她不能有弱点！ 一旦有了弱点，便给敌人留下了机会。 “少主，暗卫来报，这几日有人在查锦瑟公子的身份。” 白风匆匆赶来向白子夜汇报，旁人也许不知道，可白风和白霜心中却是清楚的紧，宋锦瑟的身份一旦被人查出，少主的少主之位难保不说，锦瑟公子的生命更是堪忧。 “什么？” 白子夜心中大惊，直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宋锦瑟是她唯一的软肋，是她最大的弱点。 有些事果真不能想，一想就要出事。 “是守在府内的暗卫来报，说今日在暗中听见府内的下人们在谈论锦瑟公子的身份，好像是他们出府采买时，有不同的人追问过他们，府内许多小侍都遇见了。” 自上次宋锦瑟丢过一次之后，白风便命暗卫时时注意着府内动态，莫要只看刺客，若是有下人们谈论与少主和锦瑟公子有关的事情也要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这不，一听就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动作可真是快啊！” 白子夜的眼神越来越冷，泛起的杀意也愈发浓烈，便是白风只站在那处，都能感受到来自少主身上的怒气。 一旦宋锦瑟的身份被有心之人利用，那白子夜便只能带着宋锦瑟过上那种逃命的生活，影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白子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宋锦瑟的身份实在瞒不住，那她便舍弃这少主之位，与他浪迹天涯。 若是她的动作能够比那人快，待她消灭了最具威胁的一个敌人，便为宋锦瑟正名，以天下共主的身份来更改族规，舍弃“不许娶四国皇子为夫”这一条。 如今，就要看她二人谁动作更快了！ “少主有何吩咐，属下定竭尽所能。” 不管是为了少主，还是为了景儿，此事白风都不会不管。 少主要做什么，她白风都奉陪到底，便是违了白族族规也在所不惜。 “先放出假消息去争取时间，然后尽快查清那幕后之人是谁，在锦瑟身边再多放些暗卫。” 白子夜此时只能先发制人，将宋锦瑟的假身份放出去，多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影阁是白族的，可暗卫却是她白子夜的。 若是影阁真要对宋锦瑟动手，白子夜却又无可奈何之时，那她不介意让影阁和暗部自相残杀。 届时就算天下大乱，她也再顾不得。 “是！” 白风领命离去，白子夜仍旧紧锁眉头。 事关宋锦瑟，这一次，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子的面庞来，白子夜有一种预感，此事定与她有关。 现在紧要的是她得回去看看她的小皇子，这事儿还是得提前告知于他，让他心里有个数，免得到跟前了让小皇子应接不暇。 宋锦瑟正认认真真地跟着白霜学习扎针，他现在已经能往自己的几个穴道上戳几下了。 “子夜姐姐，你来瞧瞧，锦瑟已经学会在这里扎针了！” 见白子夜忽然回府，宋锦瑟顶着一脑袋的小银针，举着那只被自己插了三根小针的左手小跑到白子夜面前显摆道。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刺猬，白子夜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满身都是针，便是她想抱抱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了！ “先取了吧！怎么敢往自己身上试针？” 白子夜招呼白霜将小刺猬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拉着他直接回了内院。 这孩子胆子大，才学了几日扎针就敢往自己身上戳，当真是不怕疼。 “锦瑟头上的针是白霜哥哥给扎的，他说这样可以治头疼。” 似乎是看出了白子夜的疑问，宋锦瑟边走边解释。 路上，宋锦瑟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讲着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白子夜一时之间倒是不忍心打断他。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今后要面对的危险，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微笑了！ 二人相携进了屋子，白子夜拉着宋锦瑟一起坐到了外室的软榻上。 “锦瑟，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与你听！”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手，忽然正色道。 白子夜甚少在宋锦瑟面前如此认真，小人儿挂着的笑僵在脸上，却又不敢问白子夜是什么事儿。 子夜姐姐如此说，那这事儿必是和自己有关了！ 难不成是她嫌他吃的太多，要将他送回北国了？ 还是说，子夜姐姐又喜欢上了别的小男儿，不想要他了？ 又或者，是她母帝逼着她成亲，她不得不娶别的男人了？ 小皇子越想脸色越难看，白子夜只瞧着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又想歪了。 这孩子到现在还是改不了那个爱胡思乱想的毛病！ “不许胡思乱想！” 白子夜抿着唇用食指点了点小人儿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此事与我无关，是关于你的事情！” 宋锦瑟这才回过神来，脸色慢慢好转，扁着小嘴儿问道：“关于我的？” 他能有什么事儿？ 平日里都乖乖地待在府里没有出门，所以谈不上红杏出墙。 又日日都着一身淡雅的白色，算不得花枝招展。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与他有关的？ “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人在盯着我的少主之位，那人三番五次地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她如今竟又开始调查起你的身份来了。” 白子夜无奈地抿了抿唇，接着道， “便是我们再如何，也只能蒙住她一时，你的身份早晚都会被她查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原来我是个嫡次女? 谎言终究是长久不了的，若是有心人特意去调查宋锦瑟的身份，很容易就能查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子，而是那北国的十皇子。 毕竟这白族见过宋锦瑟的人也不少，只要能有人画出宋锦瑟的画像送到北国调查一番，很快便能知道他的身份。 以前没人对宋锦瑟的身份起疑，白子夜便也没可以让宋锦瑟躲着不要见人，如今真的有人提起此事，白子夜才觉得自己之前缺少了未雨绸缪的决策。 宋锦瑟抓着白子夜的手一紧，若是子夜姐姐都如此说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人儿忽然勾唇一笑，对着白子夜说道：“能与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不后悔。便是他们真的要了锦瑟的性命，能得子夜姐姐如此相待过，锦瑟也值了！” 白子夜将小人儿一把揽到怀里，这样的宋锦瑟让她又爱又心疼，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再失去他一次的痛苦了！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有事？别怕，凡事都还有我呢！” 白子夜这是在安慰宋锦瑟，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锦瑟自然是信子夜姐姐的！” 宋锦瑟抿着唇说道。 若是真的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又岂会连累于她？ 当初与白子夜在一起的时候宋锦瑟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能与子夜姐姐在一起，便是只有一天，他也是愿意的！ 宋锦瑟又怎么舍得让白子夜为他涉险？ 这些日子，白子夜的方法似乎是奏了效，宋锦瑟的假身份被暗部的人传了出去，暂时止住了一些风波。 可白子夜也知道，这方法长久不了，只能是拖延些时间罢了！ 如今，能护住宋锦瑟的，唯有一个人！ 白芷正伏在案边写着什么，便有人推开了她书房的门。 抬起头来，看见来人，白芷大惊，忙着起身。 “夜儿怎么来了？快坐！” 白芷脸上的喜悦也让白子夜有些动容，自上次不欢而散，她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不可否认，白芷对她的爱一如既往。 可一想到那个有可能是她的私生女的女人在幕后做了这么多害人的事情，白子夜就忍不住想要恼她。 “孩儿今日过来，是有要事要与母帝说。” 白子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白芷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说道。 白芷也跟着坐下，而后笑眯眯地看着白子夜：“何事能让你亲自来找我？” 尽管女儿是因有要事才来寻她，白芷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悦，能与女儿亲近一点，不论是因为什么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求之不得的。 “不瞒母帝，孩儿近日一直在调查一个女子，怕是此人与您有些渊源……” 白子夜脸色未变，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像递给白芷，她觉得白芷一定会认识这个女人。 她本想与这女人来一场女人之间的较量，不想那人竟要对她的锦瑟下手，白子夜这才无奈来到白芷这儿，想要请她帮忙护住宋锦瑟。 白芷先是挑眉看了白子夜一眼，这才动手解开那绑着画像的绳子。 画像上面女子的容貌缓缓展现在白芷眼前，白芷的眸子从平静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白芷的声音有些发颤，很显然，她认识这画中的女子。 “死了？” 她可是活得好好的，还想要取代你女儿少主的位置呢！ 白子夜嘴上虽是在问着白芷，心中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话。 跟白芷长得这么像的女人，不是她的女儿还能是谁…… 装的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呢！ 白芷点了点头，脸色苍白，握着画卷的手有些发颤。 “你……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确定没有看错人吗？” 白芷的紧张落在白子夜眼中更是变成了心虚，这让白子夜更加坚信了这女人与白芷有关系。 “她暗中收买刺客，多次刺杀于我，又一直利用白子行对我不利。如今，更是将主意打到了锦瑟的头上！您说，我应该在哪里见过她？又为什么会看错人？” 白子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只觉得这是白芷的风流债，此时却要她来背黑锅。 若是那人真为了这少主之位而对付宋锦瑟，那她白子夜宁可放弃这天下，也要带着宋锦瑟远走高飞。 届时，白芷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就由她自己来收拾吧！ “她竟敢刺杀你？” 白芷眼中闪过一抹狠辣，而后道， “呵！明明我才是她最想杀的那个人，她却想要害死我的女儿，当真是歹毒至极！” 白芷手中的画卷被她的手掌灼出了一个洞来，若说宋锦瑟是白子夜的逆鳞，那白子夜便是白芷的逆鳞。 谁若敢动白子夜，那就是找死。 便是白子行是白芷的女儿，在她一直针对白子夜时，白芷也斩了她所有的翅膀。只留下够她生活的月银，这才至于白子行在白子夜面前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足够的能力与白子夜抗衡。 白芷是偏心，可她偏心的也是她白子夜。 “既是您结下的仇怨，孩儿便不好插手了，免得连累了锦瑟。” 白子夜想，或许是多年以前白芷的外室有了身孕，白芷怕世人戳她的脊梁骨，说她在帝后有孕期间还在外面胡搞，这才掐死了这个孩子。 如今那个本该死了的孩子却没死，还来找她们报仇来了！ “本以为这事儿二十年前就已经了解了，不想她竟还活到了现在……” 白芷看着画中女子的容貌喃喃自语道。 白子夜却忽然从白芷的话里发现出了不对来。 二十年前？ 白子夜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要这么说的话，这女人才是白芷的长女？自己是次女，不过占了个嫡出的名分罢了！ 白芷看着白子夜的表情便知道她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只是这二十年前的旧事，她本以为已经过去就不再提，没想到这人不仅没死，竟还如过去一般盯着她的位置。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还有个双生胎的妹妹 “唉！” 白芷叹了口气，正色道， “这事要说起来，还是发生在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仿佛是陷入了回忆般，白芷的眼神中也满是忧伤，想来这也是一段她不愿回想的往事。 白子夜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白芷不会欺骗于她。 “在你父后嫁于我时，我才刚刚被立为白族的少主……” 白芷忽然停了下来，白子夜却是不明白这是何意。 母帝她明明是嫡长女，为什么会在成亲之后才被立为白族少主呢？ 因为白子夜自记事起，便是这白族的少主，她以为她的母帝也与她一样，生来高贵，不想这其中竟还另有隐情。 “你定会好奇，为何母帝不是与你一般，一生下来就被封为白族少主。” 白芷忽然低头看向那张画像，苦笑一声道， “那是因为，当初你祖父生产时，并不是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 在贵族家中，最忌讳的便是继承人出生时是双胎，这是不吉利的。 为了避免日后的手足相残和李代桃僵，在双生女落地之后，便要掐死其中一个。 人们往往更喜欢嫡长女，所以掐死的就会是后出生的那个孩子。 白芷和她的双生胎妹妹也是一样，在她们刚出世时，喜得继承人的喜悦却被后面出生的那声啼哭所取代。 这就代表着，这两条活生生的生命里要有一个会很快离开。 这样昙花一现的生命却让生他的母父最是伤感，才来到人间就要离去，这对孩子何其残忍？对孩子的父亲母亲又是怎样的打击？ 先帝自是不舍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先帝后也因这双生女儿不同的命运而哭晕了过去，自此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 祖宗礼法不可违背，先帝无奈，只能忍痛命暗卫将孩子带走，放生于河流之中，若是天不亡她，那便留这孩子一条性命。 被留下的白芷慢慢长成了一个出色的少女，文韬武略，样样出类拔萃。 先帝也对她极其满意，可因着心中对那死去孩子的愧疚，先帝却迟迟不肯立白芷为少主。 只说是待白芷成婚之后，再将这少主之位给她，算是给那孩子一个交代了。 谁知还不等白芷长大成年，当初那个顺流而下的孩子就被外出办事的影阁中人带回了白族。 影阁中人见那孩子正被一群人欺负，瞧着她模样与白芷十分相像，怕是会有什么问题，这才私自将她带回了白族。 只是白芷自幼锦衣玉食，身份极其高贵。 那孩子却是自小风餐露宿，日日食不果腹。 二人虽同岁，身高倒是差了近一个头。 除了模样有几分相像，其他的完全看不出她们会是同时出生的双生子。 那孩子顺着河水流向了一个小村落，被一正洗衣的穷苦男子捡去，一直这样不死不活地养着。 直到她养母养父过世，她才沦为连家都没有的街边乞丐，因着在跟众人抢夺半个包子时挨了打，才被恰巧路过的影阁所救。 因为身高不同，便是长相有几分相似旁人也不会觉得这个瘦小的乞丐就是当初本应该被掐死的那个孩子。 许是母女天性，只一眼，先帝便认出了这个孩子来。 她十分确定，这就是她另一个女儿。 先帝这才将那孩子未死的实情告知于先帝后，先帝后喜的不得了，心病一除，只数月的时间身子就已大好，二人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更是宠爱有加。 白芷隐约中似乎看出了这孩子是她的妹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妹妹，只觉得母帝和父后都很溺爱她，想来是因为她自幼吃了许多苦，他们要补偿于她。 自此，白芷也对她多了几分怜爱，平日里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送给妹妹，让她感受着无尽的宠爱。 从尘埃到白云的差距总是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以至于那孩子竟觉得这白族少主之位也应该是她的。 白芷让着她，少主之位以及她的男人也都会让给她。 后来便是与其他贵族一般无二的夺嫡之争，先帝和先帝后虽宠爱于这个自幼便吃了许多苦的女儿，却也没有糊涂。 相比于这个草包一般只会吃的幼女，白芷这个文武双全的嫡长女更适合这少主之位。 所以在白芷又一次中毒不醒后，先帝便和先帝后商议，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决定将幼女送走，让她离开白族。 谁知这幼女在离开白族后，竟大着胆子勾结四国皇室中有野心的贵族，想要对白族不利。 先帝和先帝后痛心不已，真是后悔没有遵循祖宗规矩当时就掐死她，那也就不会再发生今日这般多的事情了。 若有战争，最终受苦的都会是百姓，这是白族最不能看见的。 先帝大怒，忍痛下弑杀令，自此这世间便只有白芷一个白族嫡长女。 从始至终，除了白芷母女三人之外，再也没人知道过这个幼女的存在。 白芷以为，在那一年她那个妹妹就已经死了，不想她现在竟然还活着。 听了这些过往，白子夜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她瞧着也不过与女儿一般年岁，定不是母帝的那位妹妹。” 这人瞧着年岁不像白芷的妹妹，却也不是白芷的女儿。 那么，她的身份便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子夜那个侥幸躲过弑杀令，隐姓埋名的姨母的女儿。 百泽——白泽。 怕是她是来替她母亲报仇的吧！ 说不定这百泽还会以为是白芷杀了她的母亲，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呢！ “与你一般大？怎么会？” 白芷不相信，自己都老了，那个野心勃勃的妹妹竟还会与过去一样，这其中定有什么事情是她所忽略的。 看着白子夜眼中的清明，白芷忽然反应过来，这人要杀她的女儿，怕是也是那人的女儿吧！ 她的命可是真大呢！ 两次都被她逃过一劫，这是老天都不想她死吗？ 可她若只是乖乖地做一个妹妹，白芷不介意养她一辈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宋锦瑟竟是北国皇子 谁知她不知足，贪得无厌，竟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这才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她的确不该觊觎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既然是不属于她的，那自然也不是她女儿的，便是那人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动她白芷的女儿。 白芷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可为了白子夜，她也不介意手足相残。 先帝为了天下已然抛弃她两次，她都能大难不死，可白芷却没有先帝的心软，动了白子夜，便是不能饶她。 “你既是见过此人，那便让影阁拿着这画像去做了她就是！” 白芷将那已经被烧了一个洞的画像重新卷起来放在白子夜面前说道。 “孩儿之前还以为……” 白子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面的话有些羞于说出口。 自己竟然会以为百泽是白芷的私生女，说起来也是可笑。 “你真当母帝是那般无情之人吗？” 白芷苦笑一声，在这个女儿心中，她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白子夜本就因她父后之事一直对白芷耿耿于怀，若这个百泽真的是白芷的私生女的话，那白子夜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不是孩儿不想杀她，只是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藏身之处十分隐秘，连暗卫都难找出，这人的手段也不同常人……” 何止是不同常人，她连调查宋锦瑟的身份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便是白子夜也自愧不如。 白子夜从未忌惮过任何人，却有些怕这个百泽，怕她会伤害宋锦瑟。 “想来也是，她娘两次都能死里逃生，要是没些本事的人可真做不到。”白芷嘲讽道。 白芷忽然发现，过去许是他们低估了那人的本事，她所有的骄横和蛮不讲理都是装出来的，所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要夺这白族的少主之位。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此人心思缜密，十分会伪装，想要对付她，只能等她自己露出头来。” 这个百泽既然志在白族最高的权利，那么她自然不会轻易就此罢手。 “也好。”白芷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你习惯了调动暗卫，其实，影阁的实力却是远高于暗卫的。既是已将影阁交给了你，你便要相信他们，慢慢地适应自己的身份。” 白芷是相信白子夜的实力的，有影阁和暗卫在手，便是那女子再如何厉害，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白子夜蜷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一紧，却在琢磨着要如何开口提宋锦瑟的事情，她不敢保证白芷能容得下宋锦瑟，却也只能赌上一赌。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帮她护住宋锦瑟的话，那人便只有白芷。 若是白芷实在不愿，那她就只能选择放弃白族，带着宋锦瑟离开了！ “母帝，孩儿有一事相求，还请母帝成全。” 白子夜忽然起身，撩起衣摆，单膝跪在白芷面前。 白子夜这样的姿态让白芷有些不适应，她这个女儿一身傲骨，何时向旁人低过头。 便是对白芷这个母亲，白子夜也从未如此过。 “你这孩子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有事说事就是，母帝还能不应了你吗？” 白芷起身，隔着桌子去拉白子夜的胳膊，白子夜却始终没有动弹。 “母帝请听孩儿说完，再来决定是否答应孩儿的请求。” 白子夜没有起身，宋锦瑟的身份事关白族规矩，她也不敢保证白芷会答应自己。 “那你先说来听听。” 知道她的性子，白芷也不再坚持，只是缓缓坐下，轻声说道。 “锦瑟本家姓宋，他是北国的十皇子！” 白子夜也不啰嗦，直接说道。 在白子夜说道前半句时，白芷便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白族族规，竟被自己这个女儿视若无物，白芷也不知该恼她还是该怪她。 明知故犯，这是何等大错？ 白芷并未直接接话，而是缓了缓心神，这个孩子如此作态分明就是对那北国十皇子上了心。 从小到大，白子夜从不撒谎，却为了这个宋锦瑟而欺骗了天下人。 如此也便罢了！ 她竟还为护他性命，愿意跪在白芷这个母亲面前。 要知道，这帝后去世之后，白子夜便再也没有求过白芷任何一件事。 可她不求也便罢了，一求竟求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宋锦瑟……竟是北国皇子？” 白芷不知是在问白子夜，还是在自言自语，总之她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在告诉白子夜，这事儿不好办。 “是，孩儿对锦瑟一往情深，此生非他不娶，无论他是谁。” 白子夜说的坚决，那模样儿让白芷有些害怕。 白芷忽然觉得，自己怕是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天下之大，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难道这普天之下，就没有其他的男子了吗？” 白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白子夜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便是她不答应，白子夜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碰宋锦瑟。 “是啊！普天之下，孩儿只喜欢他，还请母帝护他一命！” 白子夜朝白芷又叩了一个头，看得白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你明明知道白族族规……” 白芷十分为难，一边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一边是白族百年族规。 “那族规分明就是有问题的，难道说只因我娶了四国中的皇子，便没有能力做这少主之位了吗？还是说，评价白族少主的先决条件便是跟娶哪个男子有关，而与个人能力无关？” 白子夜一直觉得这条族规像个笑话，却还能传数百年而无人更改，也真是不易。 “夜儿，你知道以前……” 白芷有些欲言又止，往事不愿再提，只是那人儿终究还是为了白族大业丢了性命。 好好的一个男儿家，锦衣玉食，富贵权势，最终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丢了性命。 如今想来，值得吗？ “孩儿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相信母帝也会感同身受，成全了孩儿与锦瑟的一番情意。” 白子夜也听说过一些白族的往事，的确有皇子与白族继承人相爱后而死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比天下更重要 可她白子夜不一样，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为自己而死，也不会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天下江山而舍弃他。 “真的就这么喜欢吗？” 白芷从来都没敢奢想过，有一天白子夜竟也会爱上别人。 在白芷看来，白子夜似乎不是一个会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的人，可现在……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是，深入骨髓！” 白子夜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 她喜欢宋锦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与天下，你作何选择？” 沉默了许久，白芷才开口问道。 “他比天下更重要！” 白子夜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天下如何能跟她的锦瑟相比？ 二者选其一，白子夜自然会选宋锦瑟。 “罢了！你先回去吧！” 白芷无力地朝白子夜摆摆手，白子夜缓缓起身，又朝白芷行了一礼才告辞离开。 依着白芷的性子，既是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 白子夜心中微微有了底，她相信白芷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帝，一定会有本事护住宋锦瑟。 除非白芷不想要白子夜这个女儿了，否则她定会竭尽全力。 看着白子夜离去的背影，白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当年的自己不也是和现在的白子夜一样吗？ 只是她的女儿要比她这个当娘的强上许多，最起码白子夜有勇气护住自己心爱的人，而她…… 白子夜的性子与白芷有八成像，唯独不同的就是白子夜的果断和冷清，白芷的随性和服从。 也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是当初没有勇气为自己争上一把，那便替女儿做些什么吧！ 毕竟，能够让这个孩子喜欢上一个人，并且愿意为那个人舍弃一切，那也是真的不容易！ 白子夜从白芷处出来便直接回了少主府，这两日宋锦瑟极其粘她，好似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似的。 白子夜心疼不已，便也只能由着他，毕竟这事儿会危及到他的生命不是？ 宋锦瑟坐在主院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等着白子夜回家。 他总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与白子夜在一起的日子了，便想多看看她。 若是他有不幸，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她，并且与她在一起。 只是不知，子夜姐姐以后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一旦胡思乱想的闸门打开，那些奔腾如洪水的思绪便纷纷冲了出来。 待他死后，是不是会有别的男子取代他在子夜姐姐心中的位置，是不是会有别的男子伏在子夜姐姐身上撒娇央着她疼他，是不是会有别的男子躺在她怀中娇笑而美艳如花…… 子夜姐姐是不是也会像宠他一样的宠着旁的男子，她会不会抱着那人儿睡觉？她会不会吻着那人儿的嘴角？她会不会也温柔地笑着唤那人“小心肝儿”？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舍，小皇子已经在心里设想出了一段令人艳羡的爱情故事。 那个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他的子夜姐姐，男主人公却不是他…… 白子夜来时正好看见小皇子眼泪汪汪地坐在台阶上发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看见来人，宋锦瑟更是心痛不已，好似她已经被别的男子抢走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子夜可不会认为这府中有人敢欺负他，毕竟小皇子在这少主府中的地位可比她这个少主还要高些。 宋锦瑟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白子夜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捞过小人儿，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小皇子双手紧紧地环着白子夜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她肩头，只是这样无声地撒着娇，都已经让白子夜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可是害怕了吗？” 将小人儿放在床上，白子夜亲自为他退去鞋袜，拿着一旁水盆边的帕子湿了水，给小皇子擦去脸上的泪痕。 “锦瑟不怕死，只怕再也见不到子夜姐姐，听不见子夜姐姐的声音，看不见子夜姐姐的脸……锦瑟舍不得子夜姐姐！” 他更怕她会喜欢上别人，然后忘了他！ 那下辈子他还要去哪里找到她，便是找到了，她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喜欢他？ 小人儿抬起胳膊紧紧地抱住白子夜，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子夜将手中的帕子甩向一旁的架子，抬手轻轻拍着宋锦瑟的后背安抚着。 怕是自己不在，这孩子又编了几个故事出来。 感动没感动别人不说，却是将他自己弄得眼泪汪汪。 “有我在，不会的！” 白子夜在小人儿耳边柔声安慰着，直到小人儿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锦瑟是不是连累子夜姐姐了？” 宋锦瑟瓮声瓮气地问道，他知道她这段时日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忙碌。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儿，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白子夜不满地拍了拍小人儿的屁股蛋儿，吓得宋锦瑟一个哆嗦，又往白子夜怀里钻了钻。 “再说，本是我带你来了白族，连累了你日日担惊受怕，你可怪我？” 白子夜亲了亲小人儿光洁的额头问道。 “子夜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锦瑟能与子夜姐姐在一起，已然是满足了的！” 宋锦瑟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儿，对着白子夜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儿。 二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已明了！ 所有的心照不宣都在他们的感情里，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样纯粹的爱情更重要呢？ “既是如此，那便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子夜笑着将小人儿抱在怀里说道。 “可……若是影阁中的人要杀我呢？锦瑟不想子夜姐姐一起犯险！” 宋锦瑟在白族待了这些时日，也了解了许多白族的历史和规矩。 他知道了白风和白霜不同寻常的身份，知道了白雪和白雨的能力非凡，也知道了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白风手下的暗部，而是那个他尚素未谋面的影阁！ “影阁一出而天下定！” 这话全天下的都知道，而真正见过影阁的人却寥寥无几，便是宋锦瑟，也从未见过影阁中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我就带你离开，我们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白子夜顿了顿，又接着笑道， “只是不知，这样没有锦衣华食的日子，锦瑟皇子可愿与在下一起？” “只要是子夜姐姐，天涯海角，吃糠咽菜，锦瑟都会奉陪，定会不离不弃！” 宋锦瑟抿着唇认真道， “只是子夜姐姐带我走了，这白族怎么办？你的母帝怎么办？这天下又要怎么办？” 白子夜不是普通的女子，他们若是私奔，那会不会对天下造成什么影响？ 他宋锦瑟又岂能做那整个天下的罪人？ “在我心中，锦瑟比那些都重要！” 白子夜看着小人儿的眼睛认真道。 白子夜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可在宋锦瑟的事情上，他永远都有本事让她失了理智。 “有子夜姐姐这句话，锦瑟这一生便也值了！” 宋锦瑟激动得眼尾发红，能得白子夜这样一句话，他便再无所求了！ 这天下是白族的天下，他宋锦瑟又岂会因为儿女私情而令白子夜成为天下的罪人？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定会舍了自己而保全她。 尽管一直在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白子夜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来到了…… 在白芷还没准备好如何替白子夜护好宋锦瑟的时候，宋锦瑟是北国皇子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白族。 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像是长了腿般，跑遍了白族的大街小巷。 白族众长老齐齐上表暗帝，请求白芷赐死宋锦瑟。 白芷一直压着没有准奏，却还是有人不断地递折子。 众长老堵在白芷府邸门口，要求暗帝处死宋锦瑟，惩罚白子夜违反族规之过。 白芷以消息不实为由将众人撵了回去，第二日众人又一同来到白芷府邸处。 不忍白芷为难，白子夜也怕有人会暗中伤害宋锦瑟，便收拾了东西，带着他连夜离开白族，白风亦带着景儿紧跟其后。 白雪、白霜和白雨也要跟着，却被白子夜拒绝了，总得有人留下应付后面的事情。 三人一番不舍之后，终还是听从吩咐，留守少主府。 毕竟少主和锦瑟公子是在逃命，总不好带太多的人。 况且，百泽未除，少主府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若不是景儿哭喊着非要跟着宋锦瑟一起离开，便是白风，白子夜也是不愿意带着的。 “少主与北国皇子已离开白族。” 白芷看着手中的几个字，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他们平安离开，没有白芷的吩咐，便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他们。 白芷将手中的字条轻轻攥在手中，那些字随着她手指的捻动，瞬间化作一抹灰烬，消失在这个世上。 “去唤凌寒过来，就说暗帝身子不适。” 白芷对门外的小侍吩咐道，而后便闪身进了内室。 没人瞧见，当初白芷亲手交给白子夜的那块号令影阁的令牌，此时又回到了白芷的手中。 百泽吗？ 呵呵…… 母债女偿，况且，你也欠了我白家许多！ 那便用命来抵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路西下去逃命 暗帝白芷被几位长老气得吐了血，亲自请了凌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白族。 白族众人皆道，这几位长老倚老卖老，竟合伙欺负暗帝，害得暗帝受伤。 几个老家伙气得眉毛差点儿立起来，嘴上不敢说，心中却都在骂白芷这个老狐狸。 虽说这法子阴损了些，好歹也算是给她的女儿争取了些时间。 白芷想，待她除了百泽，便替女儿改了那白族族规，届时再让他们回来成婚，说不定孙女儿都有了呢！ 既是女儿想要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满足她。 一想到那个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孙女儿，白芷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喜色。 白子夜四人连夜出了白族，站在路口四望。 不敢回北国，怕百泽的人会堵在那里等着他们。 也不能去东国，东国刚刚经历夺嫡之战，残局还未收拾干净。 那便只剩下南国和西国了…… 想到宋陵和她的小王君，宋锦瑟是愿意娶南国走走的，可白子夜却不赞同。 她忘不了前世宋锦瑟是如何死在南国的，那个地方是她心底的禁地，白子夜一直不愿触碰。 于是，在二人的商议之下，他们踏上了西行之路。 马上的宋锦瑟靠在白子夜怀中，眯着眼睛感受着外面的自由。 虽说少主府众人皆对宋锦瑟毕恭毕敬，可他终究也只是闷在那一小方天地中。 而今能够出来透口气，宋锦瑟心中是欢喜的。 本来小皇子死活都是不愿离开白族的，他不想白子夜为他扔下整个白族不管。 可白子夜说他们只是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待白芷为他们解决了那个幕后黑手之后，他们还会再回来。 宋锦瑟这才答应在半夜跟着白子夜离开，好在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宋锦瑟便也信了白子夜的话。 欢欢喜喜出来的小皇子高兴极了！ 心中既有些逃命的紧张感，又有鸟儿翱翔天空的自由，最主要的是能够日日与子夜姐姐在一起…… “子夜姐姐，西国的人也和咱们一样吗？” 宋锦瑟昂着小脑袋看向白子夜问道。 他从未见过西国人，只在杂记上瞧见过些关于西国人的记载，却也不甚详细。 “自然，当初天下未分之时，白族皇室统领天下，普天之下的百姓皆是一国之人。只是西国多有异族人走动，倒是其它三国少有的！” 白子夜耐着性子向小人儿解释道。 当初天下四分，按方向分成了东西南北四国，只有西国中异族人最多，他们不仅有着自己的语言和服饰，还有着天下最美的容貌。 “异族人？锦瑟也只是在书上瞧见过，还并未见过真人呢！” 宋锦瑟显得异常激动，若是能亲眼见见异族人，那他这一趟“逃命”也能多上许多乐趣。 “他们的模样与我们不甚相同，无论男女，却都是难得的美人。” 白子夜笑着说道，小皇子高兴，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其实能趁着这个机会带他出来走走也是好的，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压抑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西国有很多美人 谁知宋锦瑟却只记住了西国有很多美人，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小皇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忽然后悔了刚才答应去西国的事情，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小皇子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他怕白子夜看见许多美人之后就不喜欢他了，这一路上便总是磨磨唧唧不肯快些。 只期盼着在他们到达西国之前，白族能够传来好消息。 白子夜自然不会知道小皇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只是凡事都依着他，走走停停，一个地方都要待上许多天。 四人这一日行到了一处山谷处，骑马走了半日都还未看到人家，无奈只能先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午歇。 景儿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一块毯子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宋锦瑟抱着自己的一堆大宝贝坐在毯子上。 白子夜将马儿绑在一旁的树上，顺便给它喂些青草。 小人儿将一直抱着的包袱轻轻打开，各种各样的盒子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随手打开一盒，香甜的点心味儿便扑鼻而来。 这些都是白子夜在路过的市集上为他准备的，便是行在路上，她也不想委屈了他。 “唔……好吃，景儿快来尝尝。” 宋锦瑟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忙着往嘴里塞了一块。 看着一旁跟着忙活的景儿，宋锦瑟朝他招了招手。 景儿偷偷看了一旁忙着搭火架子的白风，才小跑着挪到宋锦瑟身边。 宋锦瑟拈出一块白色的点心塞到景儿口中，撑得他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小松鼠。 宋锦瑟咯咯一笑，惹来白子夜和白风的侧目。 见白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景儿忽然红了一张小脸儿。 素来少有表情的白风眼中竟也挂上了笑，这更让景儿羞涩不已。 白风将搭好的火架子下面架上柴禾，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火，便转身将之前收拾好的两只野鸡穿在长棍上烤了起来。 天气炎热，凑的火近了便会满头大汗，所以除了白风，其余的三人都躲在树下乘凉。 景儿虽跪在宋锦瑟身后的毯子上吃着自家殿下分给他的点心，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的白风。 这样热的天，不知道她会不会中了暑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那道关心的目光，白风猛地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景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景儿慌乱地收回目光，瞬间红了耳根。 自己这样不知廉耻地盯着一个女子瞧，她该不会以为他是那种孟浪的男子吧？ 二人之间的互动并未逃过白子夜的眼睛，白风自幼跟随于她左右，如今既是白风有了心爱的男子，那便等此事结束，成全了他们的好事就是！ 天气炎热，宋锦瑟又吃了许多的糕点，此时口干舌燥，拿过一旁的水壶就要喝水。 谁知小皇子张着小嘴儿咕哝了半天，却是一滴水也没有滴出来。 “没水了……” 小人儿委屈地看着白子夜，撇着小嘴儿说道。 白子夜伸手接过水壶，看了一眼正在烈日下烤鸡的白风，便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 “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水。” 怕宋锦瑟顽皮乱跑，白子夜又嘱咐了一句， “我不回来，你哪儿都不许去！” “嗯嗯！”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渴求。 这样热的天，他就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 许是附近没有水源，白子夜离开了许久都还未回来，宋锦瑟等得心焦如焚。 “景儿，我们到周围看看子夜姐姐来了没有。” 宋锦瑟腾地坐了起来，拉着景儿就要走。 “公子……公子……您别急，少主走的时候吩咐过不许您离开此处半步……” 景儿缩着身子往后靠，不敢跟宋锦瑟离开。 宋锦瑟睁着一双大眼睛，张着小嘴儿不满地瞪向景儿。 “景儿……你怕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吧？” 小皇子委屈极了！ 连一向纵容他的景儿此刻都成了白子夜的人，那他这个小皇子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哼！ “公子……自然您才是景儿的主子啊！” 见小皇子脸色不好看，景儿急忙上前讨好道， “再说了，少主心里都是公子，不许您离开此处，那不也是心疼您嘛！” 听到景儿如此说，宋锦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可他心中还是惦记着白子夜，也想赶快喝口水。 瞧着景儿那模样是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去寻白子夜了，宋锦瑟便想着换个法子。 长长的睫毛下遮掩着那双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大眼睛，宋锦瑟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景儿啊！” 以为宋锦瑟吃坏了东西，景儿吓得一张小脸儿惨白，一双小手也不知该如何放，怕弄疼了宋锦瑟。 便是连平日里宋锦瑟不许他唤的“殿下”也脱口而出。 “你小声点儿……” 宋锦瑟被景儿的大叫惊得红了脸，被白风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景儿忙着捂住嘴巴，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白风，见她也正回头看着他们，忙对着白风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没事儿。 “殿下……您……您没事儿？” 景儿小声地凑到宋锦瑟耳边问道。 “我……我想小解……” 宋锦瑟红着耳尖撒谎道，他现在肚子里一滴水都没有，哪里想什么小解。 小皇子这分明就是想借着小解的由头去找白子夜，可惜单纯的景儿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家殿下马上要憋不住了，也不由得替他着急。 “那……那奴帮您在那处瞧着，您就在这附近方便一下可好？” 景儿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对宋锦瑟说道。 宋锦瑟气恼地瞪了景儿一眼，心想这景儿怎么这么没心眼儿，那白风就在这处，他竟让自己在这里…… 脱——裤——子？ 傻瓜景儿！ 景儿被宋锦瑟瞪得一怔，而后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吭声。 自己今儿这算是把殿下给得罪完了吧？ 希望殿下能快些忘记，免得哪一日他忽然想起来了，再把他研究的那些瓶瓶罐罐用到自己身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多管闲事惹麻烦 “那……要不咱们再往里面走走？” 景儿抿着唇小声问了一句，却是没有丝毫的底气。 他都妥协了，殿下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傻彻底！” 宋锦瑟没好气儿地瞪了景儿一眼，噘着小嘴儿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景儿小心地跟在宋锦瑟身后，还时不时地偷偷瞧他两眼。 因着二人这样一番玩闹，他们离去时白风便未在意，只以为这主仆二人是又找了什么乐子打发时间呢！ 宋锦瑟带着景儿往里越走越深，大眼睛还不忘滴溜溜地四处瞧着，一直在寻找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景儿这才发现有些不对，他们似乎离白风过于远了些。 “殿……公子……这里没有人，咱们就在这里吧！” 景儿站在那处，迷茫地望向四周，略带担心地说道。 不知道他们待会儿还能不能找回去，若是少主回来不见公子，定是会生气的！ “没事儿，我们再往前走……” 宋锦瑟刚说了几个字，便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只见小皇子眼睛一亮，提着衣摆就往人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公子，您慢些跑，小心摔着……” 景儿吓得也赶紧跟了过去，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锦瑟寻声而去，只以为那人会是他的子夜姐姐，不想离得近了才听清，那是一个男子的呼救声。 “不！你们不能碰我，放开我，救命啊……呜呜……救命啊……” 那男子似乎是十分害怕，叫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宋锦瑟停下脚步，悄悄凑了过去，扒开草丛往那声音的出处看去。 只见两个粗壮的女人正将一个男子推倒在地，淫笑着说道：“哈哈……小美人儿，你在这种地方喊救命，那不是笑话吗？ 就这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哪里会有人能救你？你还是乖乖等着享受吧！ 你若乖乖地从了我姐妹二人，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你若执意不从，那就莫怪我姐妹不怜香惜玉了！” 那样黄的一副牙齿，看得宋锦瑟差点儿将刚刚吃下肚子里的糕点吐出来。 好恶心！ 可怜那男儿清秀娇弱，竟被两个女子欺负成这般！ 跟在身后的景儿见自家殿下趴在那处望着什么，也跟着停了下来，朝着宋锦瑟看着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可是吓坏了景儿的小心脏。 那里分明有两个坏人在欺负一个小男儿，虽可怜那男子遭逢不测，景儿却还未失去理智。 在景儿心中，宋锦瑟的安危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便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有什么不测，他也不能让自家殿下冒险。 所以在宋锦瑟气鼓鼓地准备冲出去帮助那男子脱离魔抓时，景儿快人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殿下万万不可！” 景儿咬着唇摇头轻声道，眸子里满是焦急。 “景儿你放手，那男子马上就被人欺负了，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宋锦瑟心中担忧那男子，他也知道自己出去不是明智的选择，可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男子就这样被毁在自己眼前。 摸出袖中的银针，宋锦瑟紧紧地攥在右手中。 而左手里早已准备好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儿，他觉得这两样东西足以护住自己了。 “可是于景儿来说，殿下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不救那男子，景儿固然会有遗憾，可若殿下您出了什么事，景儿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景儿死活不肯撒手，他就是死，也不能让殿下去涉险。 宋锦瑟气得跺了跺脚，那边又传来布匹撕裂的声音，小皇子一狠心，手中银针顺着指尖滑出，直接将景儿的动作定住，让他动弹不得。 景儿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眼中写满了拒绝和担忧。 可那个小人儿还是固执地要去救人，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景儿，你别担心，我这银针总能对付得了他们的，就算不能，也还有这些东西不是？” 宋锦瑟晃晃手中的宝贝对不停地流泪的景儿说道， “好景儿，你且先委屈在这里等上一等，待我救下这男子后再来接你。” 景儿急得想要摇头说不要去，小皇子却已消失在他面前，绕到了侧面后才跳了出去。 宋锦瑟绕上这半圈，正是为了不暴露景儿的位置，景儿心中感动，可想到自家殿下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又害怕不已。 若是殿下真想去，那他就陪着他去就好了。 可殿下为什么要让自己不能动弹，若是他有什么危险，谁来救他啊？ 呜呜…… 景儿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就怕宋锦瑟会出什么事儿。 他果真没用，少主让他照顾好殿下，自己却还让殿下涉入险境。 一个连奴才都做不好的人，还能做些什么？ 就在暗自自责的景儿哭得快要窒息时，宋锦瑟已经将一根银针扎在了那个正在男子身上不停摸来摸去的肥胖女人身上。 那女子还未来得及转身看清是谁暗算了自己，便已经昏倒在一旁的草地上。 另外一个正在男子脸上胡乱亲吻的女人听见声音后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眼睛都直了，就像是饿猫抓住了活鱼一般。 “哟！又来一个小美人儿！小公子不仅模样儿俊俏，还有几分本事啊！” 那满口黄牙在看见宋锦瑟时，立马扔下了地上的男子，也顾不得再看一旁昏迷的同伴一眼，只匆忙起身往宋锦瑟跟前凑过去。 眼睛紧紧地贴在宋锦瑟身上，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知道他手中有可以让人昏迷的东西，这女子便一直防备着，宋锦瑟总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小皇子退后一步，那黄牙女子就上前一步。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宋锦瑟甚至能闻见那女子身上的臭味。 小皇子忍不住嫌弃地皱起了小鼻子，不禁暗自腹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又这么臭的女人？ 还是子夜姐姐好，不仅人长得好看，身上还香喷喷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弄丢了人家的心上人 瞧着宋锦瑟眼中的厌恶和防备，以及那龇牙咧嘴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模样儿，那女子忽然大笑一声。 “哈哈……原来还是个小辣椒，姐姐我喜欢，比那个死人一般只会哭的东西强多了！” 那女子说着，就朝宋锦瑟扑了过去。 好在是宋锦瑟幼时学了些拳脚功夫的，躲过这个丑女人倒不费什么功夫。 待宋锦瑟转过身来再看那地上躺着的男子时，小皇子忽然生气了。 他，他竟然扔下自己跑了？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人家可是为了救他才冒险的，他好歹也应该和自己站在一处才是啊！ 宋锦瑟总算明白了什么是人心险恶，因着心中气恼，便忽略了身旁的黄牙女人。 直到被一只臭手握住了胳膊，宋锦瑟才瞪着眼睛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女人。 “把你的脏手拿开！” 小人儿气得小脸通红，再加上天气炎热，竟别有一番姿态。 “姐姐的手脏不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女子笑的猥琐，宋锦瑟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人儿咬着下唇，找准时机，将手中的银针插入那女子的虎口处。 “哎呀！” 那黄牙女子疼得大叫一声，甩着胳膊跳了起来。 宋锦瑟趁机挣脱开来，跑到一旁警惕地看着那个疼得跳脚的女子。 宋锦瑟心想：哼！让你的脏手敢碰我胳膊，不废了你的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你个小贱人！” 那女子恶狠狠地瞪向宋锦瑟，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瘦小的男子竟会下手这么狠。 “今天老娘就让你哭着求饶！” 那黄牙女子说罢，便朝宋锦瑟扑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了刚才的耐心，好似要把小皇子吃了似的！ 宋锦瑟也有些害怕，若这女子来强的，他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毕竟身高和力量太过悬殊，他哪里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小皇子手中紧紧握着银针，随时准备着朝那黄牙女子刺去。 就在小人儿吓出了一身汗，额上的汗珠也扑簌簌地滚下来时，那冲着他飞奔而来的黄牙女子被人一脚踹飞。 而后小人儿便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清冷的荷香扑鼻而来，让小皇子提起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手中的银针应声而落，宋锦瑟紧紧抱着来人的腰不肯撒手，满头满脸的汗水都抹在了女子的白衣上。 “子夜姐姐，呜呜……锦瑟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锦瑟顶着一张小红脸儿趴在白子夜怀中委屈地撒着娇。 白子夜对这个孩子是又爱又气，恨不得抓起来打他一顿才能解自己的心头郁气。 见白子夜没有吭声，小皇子也有些怕了。 知道自己冲动行事，惹怒了白子夜，小皇子也不敢多言，只是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许久之后，白子夜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跟他说了不许离开，他还敢一个人往这样深的林子里钻。 若不是白子夜回去发现宋锦瑟和景儿不见了，她急匆匆地寻来，指不定这会儿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锦瑟知道错了，你迟迟不来，我有些担心……” 宋锦瑟糯糯地说道， “我出来寻你，遇到了这两个女人在欺负一个男子，锦瑟看不过，实在不能见死不救，这才冒险出来。” 宋锦瑟解释着他为什么会遇险的原因，小手颤颤地指向地上的那两个女人。 一想到自己救的那个男子抛下他独自离开，宋锦瑟就委屈的不得了。 他怎么着也得算是那男子的恩人吧，可那个忘恩负义的男子竟然丢下他独自逃命去了！ 哼！ 白眼狼！ “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连自己都护不好，还怎么去保护别人？” 白子夜使劲儿点了点小人儿的额角，气他心思单纯，也恼他不自量力。 “锦瑟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宋锦瑟急忙认错道，他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好的男子被人糟蹋了，便是那人没良心，他宋锦瑟却还是要问心无愧的！ “那样的男子怎么值得你用性命来救？” 白子夜边说着，边带着宋锦瑟朝来时的路走去，没有人会去在意地上躺着的两个女人。 回去的白子夜二人正好遇到了从相反方向赶过来的白风，见白子夜已经寻到宋锦瑟，白风明显地松了口气。 可往宋锦瑟身后望了许久，白风才确定少主只找到了锦瑟皇子，景儿却不在此处。 “公子，景儿他……” 白风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希望景儿已经回去了，而不是找不到了！ “啊……景，景儿……他还在那草丛里……” 宋锦瑟急得语无伦次，撒开白子夜的手就往回跑，他被那个黄牙女人一吓，竟将景儿给忘记了！ 白子夜和白风紧紧跟在宋锦瑟身后，只见白风一脸紧绷，素来冷清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宋锦瑟也急得眼睛通红，景儿若是有个什么，他便罪不可赦了！ 为了救一个事不关己的忘恩负义之人弄丢了景儿，宋锦瑟一想就忍不住心疼。 白风那么喜欢景儿，此刻她便是骂他一顿，他也认了！ 回去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消失在那处，只剩下地下的一小滩血。 随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被宋锦瑟藏在草丛中的景儿。 宋锦瑟急得大哭起来，白子夜在一旁安慰着。 白风也急得在那周围转了好几圈，却只在那草丛中捡到了一块帕子。 帕子上绣着的小菊花正是景儿平日里最喜欢的，白风可以肯定，景儿一定是被人带走了。 地上的草丛没有被女子踩过的痕迹，只有那半歪着的草枝告诉众人，景儿应该是被一个男子带走了！ 宋锦瑟哭的通红的眸子抬起，忽然想到了那个自己救过的男人。 是不是他带走了景儿？ 他为什么要带景儿走？ 三人不敢再多耽搁，急忙寻着小路去牵马，一路顺着那些马车印子追去。 宋锦瑟不敢再看白风，他弄丢了人家的心上人，白风没有给他一巴掌已经是给了他莫大的情面了！ 第二百二十章 他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知道宋锦瑟心中愧疚，白子夜便一直揽着他的身子，无声地安慰着他。 白风不敢责怪宋锦瑟，却只担心着景儿的安危。 景儿手无缚鸡之力，虽说只是个奴才，却是没有什么力气的，他也没有锦瑟皇子那般的本事。 若是他真的遇见了什么坏人，那就八成只能等着人去救他了！ “呜呜……都怪我，我说待救了那个男子之后就去找他的，可是我却忘记了……” 宋锦瑟抓着白子夜哭得伤心，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没记性的人。 却在今日被那黄牙女子吓唬又被白子夜救了之后，将景儿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可怜景儿自幼服侍于他，忠心耿耿，却被自己的主子给弄丢了！ “别哭了，景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子夜柔声安抚着小皇子，她这倒不是说假话逗他开心，而是白子夜是真的这么觉得。 首先，景儿现在一定还活着，否则那人就没必要带走他了，直接当场杀了他不更加省事儿？ 其次，宋锦瑟给景儿扎了一针，他被人带走时身子自然是僵着的，便是有人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也得等找到大夫之后不是？ 只要他们赶在那些坏人找到会针灸的大夫之前找到景儿，那景儿暂时就是安全的。 听着白子夜的分析，宋锦瑟才止住了哭声。 因着自己被卖过一次，宋锦瑟心中清楚，男子被人拐走无非就是被卖到那种地方去。 这儿只有一条路，只要他们沿着这条路快些走，到各处的花楼去看看，总是能有景儿的消息的。 “少主所言极是，公子不要担心，属下一定会将景儿平安寻回，相信景儿也不愿看您为他难过的！” 白风也忍不住开口道。 宋锦瑟是景儿最在乎的人，白风又岂会怪罪于他？ “我弄丢了景儿，还要你来安慰我，这是叫我再也没脸见人啊！” 宋锦瑟将小脑袋埋在白子夜怀中，闷闷地说道。 白风没有接声，也没有再看他。 “吃一堑，长一智。你总是要记得，日后不许再乱跑，听话些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白子夜揉了揉怀里的那颗小脑袋叹道，这孩子半刻也离不开她。 白子夜只是到稍远的地方打些水来，他便急着要去寻她。 就白子夜这样的本事，哪里有人能够伤的了她？ “以后锦瑟再也不敢乱跑了！” 宋锦瑟急忙摇着脑袋说道，眼角红红的，看得白子夜一阵心疼。 白子夜哪里舍得怪他，见他这般作态，早就不与他计较了。 只是宋锦瑟一直记挂着景儿，这一路上不吃不喝，倒是吓坏了白子夜。 好在赶在天黑前，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 这小镇名为兰镇，瞧着并不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子里有几间不算太大的酒楼，还有一间名气很大的花楼，名为醉红楼。 要说起来，在这种民风淳朴的小镇子上开一间花楼，那可谓是勇气可嘉。 这里的人温饱都且成问题，又哪里有闲钱去找男人。 可人家这醉红楼却是夜夜宾朋满座，生意好的不得了。 这还得说那醉红楼的鸨爹有本事，让自家楼里的哥儿们都出来学戏，那些个找乐子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可这喜欢听戏的女子却是极多。 兰镇上本来没什么大些的茶楼，人们茶余饭后也都是坐着闲聊天。 自醉红楼开始唱戏以来，莫说是女子，便是有些个被妻主宠着的男子，也都偷偷扮作女人去听戏。 不用几个铜板，就能听一晚上的戏文，那戏文里的故事都是他们不曾听过的，许多男子听上了瘾，便也不再介意那醉红楼之前是做什么的，竟还三五成群地约上一道儿去听戏。 因着听戏是在大堂里，而那些个藏污纳垢之事都是在后院儿，所以在这民风淳朴的兰镇上，那醉红楼也算是个独特的存在。 那醉红楼的老板却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是十年前来到兰镇的，当时用随身的盘缠盘下了那个已经快要倒闭的酒楼，找了人重新装扮一番，便成了现在的醉红楼。 那老板瞧着也不是个缺钱的，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从未见他缺过银子。 况且，这小镇上物价低，只他身上带着的一个首饰都够他自己吃上好几年了。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在小镇男子的怒骂声和女子的偷看中淡然地存在着，不狡辩，不在意，仿佛旁人说的都不是他似的。 说书的还在继续讲着，只是在白子夜听说这个男人时，便有一种预感，这定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 或许，景儿的下落……会与他有关。 白子夜不喜那等子烟花之地，宋锦瑟自然也是不能去的，这重任便只能交给白风。 白风也不敢多做耽搁，离开后便直奔醉红楼。 此时天色已暗，醉红楼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白风本想偷偷潜入队伍中混进去，可便是她刻意装作普通百姓的模样儿，那通身的气度也与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 无奈之下，这天下的暗部统领竟也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醉红楼与白族里的酒楼比算不得大，布置却是极为精巧。 白风顺着院子一个屋一个屋的找，总希望着那个孩子能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不知小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正在白风掀开另外一片瓦片时，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男音。 白风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剑，垂眸向下看去，眼中闪过一丝防备。 瞧着他不像是个会武功的，可刚刚自己竟没发现有人近了身。 白风不得不怀疑，是这男子太过厉害，以至于厉害到她都看不出他有多深的功夫。 又或者是她找人太过着急，从而忽略了这人的脚步声。 知道这男子不是一般人，白风也不与他兜圈子，一个旋身落在他面前，看着那男子的脸道：“在下在找人，打扰到公子，十分抱歉。” 与黄涵儿和宋锦瑟比，这男子算不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只能说是清秀里带着些冷清，倒是有几分白子夜的气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帮她寻找心上人 “不知小姐在寻什么人，可需要奴家帮忙？” 那男子的表情并未因白风的话而有所变化，反倒是淡笑着问道。 什么人？ 白风心中一惊，景儿是她的什么人呢？ “心上人！” 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白风虽然一直相信景儿会是她未来的夫君，可二人又还没有成婚，许是只有这三个字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思。 男子勾唇一笑：“呵呵……小姐为什么会以为，小姐的心上人在奴家家中？” 白风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男子应该就是那醉红楼幕后的老板了。 如今离得近了，再细细瞧着，无论衣着还是仪态，他的确不似是这小镇子上的百姓。 男子眼中清明，不像风尘中人，倒有几分视外物如无物般的洒脱。 白风还是相信那句相由心生的，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抿了抿唇，白风决定问问他，或许他知道景儿的下落也不一定。 便是他不知，有这么一个熟悉这里的人相助，也能够快些找到景儿。 若是白风看走了眼，那她不介意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他于镇外三十里处的山谷附近失踪，那里只有一条路可走，看地上马车的痕迹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若是公子有什么发现，还请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白风说着，便朝那男子抱了抱拳。 她本不是个多话之人，却为了能快些找到景儿而与一个陌生男子说了这么多，也的确是为难了她。 那男子听后眉头微蹙，便也明白了为何这女人会偷偷来自己的醉红楼里查探。 本还因着白风的冒昧而有不悦的男子，此时倒是忽然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心上人”而感到欣慰。 能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奔走，便是没有白活。 他本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可在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个负心女之后，他忽然想帮帮她了！ 男子忽然开口道：“通往前面县城的道路的确只有这一条，因着兰镇位置特殊，许多过往的客商都会在此歇息一晚，你若想要快些找到他，便要赶在明日天亮之前。否则，明日之后，前方道路分三处，届时便没那么容易了！” 兰镇距前后的县镇都很远，所以过往的客商都要留在此处住上一晚，喂马购粮，休养生息。 待过了兰镇再往西走，那便是通往不同城镇的几条路了，到时再想找人，就要难上加难。 “有劳公子相告，不知这镇子上可有什么买卖男子的地方吗？” 见这男子据实相告，白风也不再扭捏，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那男子抿着唇不悦地眨了眨眼睛，除了他这醉红楼，哪里还需要买卖男子？ 可白风想的也没错，所以他也不能说她什么。 “那便只有我这醉红楼了！” 男子并未有丝毫隐瞒，而是直白地说道。 白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遇见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性子的男子，倒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听那男子继续说道：“既是小姐觉得你那心上人有可能在奴家这楼里，那奴家便帮着小姐找上一找。” 事关他人性命，这男子也不好拒绝，只是他这醉红楼里都是些个柔弱的男子，谁又会去偷一个男人回来呢？ 可他这话听在白风耳中却变了味儿，白风只以为是他生气了，不愿再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白风急忙解释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恶人偷了男子会卖到类似醉红楼这样的地方，在下只想知道那与公子交易之人所在，并不是公子所想那般。” 白风不敢拿景儿的生命冒险，少主与小皇子已去了各个医馆查探，这样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能来，只能越快越好！ “不瞒小姐，奴家这醉红楼里的哥儿们与旁处不同，他们都是那些个穷人家里吃不饱的孩子，有的是走投无路自愿投奔，有的是被母父卖到此处，便是如此，若是他们不愿，也只是在楼里唱曲卖艺，却并不卖身。至于小姐所说那类的人口买卖，奴家这里也只有阿珂一个罢了！” 当年他刚来兰镇不久，遇到了一群买卖奴隶的女子，而阿珂正是那群奴隶中的一个。 当时阿珂身子瘦小，饿的皮包骨头，因着性子倔强，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他实在看不过，便花了五两银子将阿珂买下，让阿珂成了自己的贴身小侍。 “可否让在下见见阿珂？” 白风也顾不得冒昧不冒昧，往男子跟前又凑了一步，抱拳说道。 “好！” 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带着白风去了前厅。 阿珂正在柜台处收银子，见主子过来，急忙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匆匆赶了过来。 “您怎么到前面来了？有什么事情着人唤奴一声就是！” 阿珂不赞同地扶着那男子的胳膊就往后院走，却是连看也未看身后的那黑衣女子。 自阿珂被他买来以后，阿珂就将恩人当成了主子，从不让他到前面有女客的地方去，就怕他被人欺负了去。 这里里外外都是阿珂一个人在忙着，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男子。 “无妨，只是这位小姐有急事需要帮忙，还请阿珂如实相告。” 男子笑的淡然，轻轻拍了拍阿珂的手，示意他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 阿珂这才注意到站在主子身后的白风，眼中的警惕看得白风一阵无奈，她就这么像坏人吗？ “这位小姐的心上人被人掳了去，如今已经失踪半日，她是来兰镇找人的！” 看出了阿珂的疑惑，那男子出口解释道。 听到“被人掳去”这几个字，阿珂眼中闪过一抹怒气，怕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小姐若是想找心上人，还是快去镇西的破庙里看看吧！” 阿珂曾经在那里被关过多日，自是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破庙内院有一间掉了半扇门的屋子，那房子里有一个密室，许多被拐卖的男子都会被藏在那处，待人贩子准备好了水粮，便会趁着天还未亮带着他们离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白风心中一喜，觉得景儿八成也是被人抓了藏在那处，毕竟除了那特意拐卖男子的人贩子，又有谁会偷一个那么大的男子呢？ “多谢公子相告，在下告辞！” 白风朝着二人抱了抱拳，脚步轻点，便顺着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男子久久地盯着白风消失的方向，心中对她的那位心上人羡慕不已。 阿珂抿了抿唇，知道主子又想起了过往的那些伤心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自他认识主子那日起，他便时不时地露出这样忧郁的神色，让人心疼不已。 知道他心情不好，阿珂也不会开口去问，谁都有不愿揭开的伤疤。 白风出了醉红楼就直奔镇子西边的破庙，不想路上正好遇见了白子夜和宋锦瑟。 “少主，公子！” 白风朝二人拱手抱拳道。 “可有什么消息吗？” 白子夜还未开口，宋锦瑟便匆匆问道。 “只打听出了镇西破庙的暗室里常年关着被拐骗来的男子，属下正要去查看。” 白风说罢，三人便一道儿朝城外赶去。 “我们也打听到了今日傍晚有人来找同仁堂的大夫，说是请到西边去瞧病了，这会子都还未回来。” 白子夜点点头道，这兰镇上会扎针的大夫只有两人。 一个是济世堂的老大夫，因着儿子这几日便要生产，她放心不下，便亲自去了八十里以外的县城守着了。 还有一个便是这同仁堂的大夫，因着她医术还算不错，在这小镇子上也颇有声望。 宋锦瑟脚程不够快，白子夜便将他背在背上，和白风一起提着气，飞快地奔向镇西的破庙。 这庙怕是年久失修，从外面瞧着已经是破烂不堪。 想着镇长一直未曾拆除这里，应该也只是想给那些个没有家的乞丐或者是过往的路人留一个落脚的地方。 白风挡在白子夜和宋锦瑟身前，细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少主和公子先在此处稍等，属下进去看看。” 说罢，白风便独自进了破庙。 天色太暗，便是白风武功高强，看着这漆黑的破庙也有些模糊。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燃起火来，白风直冲阿珂口中所说的那密室所在地。 那密室倒并不是像白族中的那般隐蔽，只需细细查看，便能在佛像后面找到那暗门。 想来这应是以前庙里居住的人拿来放东西的，不想却成了那些个恶人作恶的场所。 白风一把推开门，这暗室不大，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完。 立马只一个男子正昏迷在地上，并不见旁人。 白风举着火折子凑近了去看，那人不是景儿还能是谁？ 白风心中大喜，眼睛有些湿润，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不由得喃喃道：“景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收了火折子，白风摸着黑将景儿抱了出来。 她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性子，此刻若不是她抱着那人儿的手不停地抖着，怕是别人还会觉得她白风一点儿也不在乎景儿呢！ 等在庙外的宋锦瑟十分着急，小手不停地搓着，就怕景儿不在此处，那他们更是无处去寻人了。 小皇子红着眼睛盯着那庙门，直到看见白风抱着一个小人儿从里面走出来，宋锦瑟才激动地飞奔过去。 “景儿……景儿……呜呜……白风找到你了，找到你就好……” 宋锦瑟抱着景儿的胳膊又哭又笑，都忘记了这会儿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你先别哭了，还不快将他的穴道解开？”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胳膊，接着微弱的月光擦干小人儿脸上的泪痕，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叹息道。 “啊！是……” 宋锦瑟胡乱抹了把脸，慌忙地从袖子里拿出银针来。 银针扎在景儿的腕间，白风紧张地盯着景儿的小脸，等着看他的反应。 宋锦瑟也站在一旁不肯离开半步，还是白子夜拉了他一把。 “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景儿的身子僵了大半日，怕是需要人好好为他活活血，这活儿便留给你了。” 宠着白风说罢，白子夜便蹲下身子背起了宋锦瑟，四人朝着客栈而去。 入了客栈，宋锦瑟被白子夜按在房间里，不许他再去看景儿。 “我只是去看看他醒了没有，不会再胡闹了！” 小人儿羞愧地绞着小手，不敢抬头看白子夜。 若不是他胡闹，扎了景儿的穴道，景儿就不会被人拐跑了。 他差点儿害得景儿丢了性命，害得白风失去心上人…… “你乖乖在这待着就好，景儿那边有白风呢！” 白子夜无奈地点了点小皇子的额角，接着说道， “他们二人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离别，这会子正是要诉说衷肠的时候，你过去作甚？” “我……” 宋锦瑟这才发觉自己是关心则乱，竟忘了景儿的终身大事了。 白风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女子，都说是患难见真情，景儿若是跟了白风，也是他的福气。 想来是那人贩子找来的大夫也无法解了景儿身上的穴道，这才送了大夫回去，而白风他们又恰巧赶到，这才能直接将景儿救下。 “景儿今日受了惊吓，只有白风才能好好地安慰他，你就等明日再去看他吧！” 白子夜拉着小皇子去睡觉，柔声哄道， “今日奔波了一整日，你也累了，赶快洗洗睡吧！” 这边的景儿刚进了客栈就醒了过来，睫毛微颤，眼睛睁开了一小条缝儿，入眼的不是那些女子凶神恶煞的脸，而是他心心念念的白风。 “景儿，你醒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风凑过去，附在景儿耳边关心道。 这样温柔的白风，让景儿心中一软，眼眶一热，泪水顺着眼角就滚了下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景儿挣扎着起来就要下床，谁知腿还未沾地，人就倒了下去。 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白风一把将人儿从地上捞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 景儿急得眼尾发红，抓着白风府衣袖哽咽道：“殿下……公子……咳咳……公子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恩将仇报的男子 他还记得自己亲眼看见那个丑陋女子冲自家殿下冲了过去，不知道殿下他有没有事。 景儿急得直咳嗽，白风轻轻顺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公子无事，他与少主就在隔壁。因着担心了你一日，少主便带着他歇着去了。这里还需要我来照顾你，他今儿便不来看你了！” 白风自是知道白子夜的用意，给他们创造这样的机会，白风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去。 况且，白子夜和宋锦瑟都是主子，景儿怎么说也是个奴才，哪里有主子侍候奴才的道理？ 便是宋锦瑟要来照顾景儿，白风也不能同意。 “公子没事就好！” 景儿苍白的唇颤抖着，眼睛里却带着喜悦。 只要殿下没事，那他怎么样都好。 景儿这才发现自己此时与白风的动作有多亲密，只一瞬便红了耳根，而后立马缩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不挪不要紧，一挪才发现身子僵疼僵疼的，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般，麻了半截身子。 见景儿忽然白了一张小脸，白风急忙凑上前去。 “你身子僵了大半日，这会子定是有些血液不畅，待我给你揉揉就好了！” 说着，白风便抬起那双大手自景儿的脚踝处往上捏去。 景儿的腿被摊直放在床上，白风手上灌了几分内力，用心轻揉。 二人一个疼得无法思考，一个捏得认认真真，倒是没发现现在的情形有多么暧昧。 一时间室内满是静谧的空气，许久之后，景儿的双腿才有了些知觉，他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白风她竟对他…… 做出了这么亲密的事情来。 景儿悄悄往后缩了缩腿，白风抬起的手落了个空。 二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景儿看见了她眼中的宠溺，与白族少主看自家殿下时一般无二。 鼻子一酸，景儿差点儿落下泪来。 好在白风识趣，率先起身去为他倒水，这才避免了刚才的尴尬。 “先喝口水。” 白风将水杯递给景儿，面上并看不出什么。 可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却微微蜷缩着，那上面还残留着他腿上的温度。 景儿轻轻啜了一口水，缓缓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张口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我家殿下自幼便纯善，今日我陪他去如厕，恰巧碰见两个女人要欺辱一个男子，殿下他于心不忍，非要冒险相救。” 景儿说着，忽然有些后悔也十分后怕。 他若是不拦着殿下，殿下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样的危险了，好歹自己也能帮他一二不是。 就算打不过那些歹人，他总也能在关键时刻抱着她的腿让殿下先跑吧！ 好在殿下没有出事，不然他怎么跟君后和太女殿下交代啊！ “我不愿看见殿下坠入险境，便拼死阻拦。 殿下无奈之下才对我施了针，且说待他救下那男子便来寻我。 谁知在殿下与其中一个女子周旋之时，那男子竟拽着自己被撕坏的衣服跑了……” 景儿说道此处，眸子里满是愤怒。 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哪里值得他们殿下以死相救？ 便是要做善事，无愧于心，那也得救值得的人才是。 只是小皇子自幼被保护的很好，丝毫不知人心险恶，倒是救了一匹狼。 “我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被那女人追赶却无法动弹，心急之下竟摔在了地上。许是摔倒的声音太大，被那逃跑的男子听了去，他竟将我背起，带出了树林。” 自家殿下好心相救的，竟然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那男子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白风暗自惊叹，若说是一个男子能背着景儿走出树丛，到那条通往兰镇的小道儿上，那也是个有力气的。 景儿不满地睨了白风一眼，他那么瘦，怎么就背不动了？ 自家殿下以前顽皮摔伤了腿，可都是他背着殿下回宫的。 “那男子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他将我交给两个女人，换了他自己的自由，我这才被人带到那个破庙里。” 那男子背着景儿到马车上，因着景儿的容貌身段强于他许多，那两个女人也很快答应了用景儿换了他的自由。 那男子只说是景儿被人点了穴道，寻个大夫便能解开，那两个女人便带着景儿到了这兰镇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明知男儿的清白有多重要，竟还用你来换取他自己，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真是枉费了公子的一番好心。” 一想到景儿差点儿被人卖到了那种地方，白风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个恩将仇报的男子吊起来用尽刑罚才是。 幸好锦瑟皇子扎的这两针，不然就凭景儿这把子力气，只能任人鱼肉了。 “若是殿下知道，怕是会伤心了！” 景儿不愿自家殿下看见这人世间的险恶，以前皇上和君后将皇子殿下保护的很好。 现在白族少主将皇子殿下保护的更好，殿下他心中无杂念，才能如此快活。 “那倒未必，锦瑟皇子是一个通透之人。只是今日你失踪之事，让他忧心不已，哭了大半日，直到寻到你，才被少主哄着去歇着了。” 宋锦瑟聪明伶俐，只告诉他前因后果，他自是能够看开。 一想到宋锦瑟为了景儿也是一日水口没打牙，白风便忍不住替景儿感到高兴。 能有这样一个主子，景儿幼时应该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吧！ 这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就像少主和锦瑟皇子。 就像她和他…… “殿下他……待我真好！” 景儿感动地红了眸子，抿着唇笑道。 便是在危险的时候，殿下都是舍弃自己而保全他，哪里有奴才的命比主子更娇贵的呢？ 也就锦瑟皇子，才会待人如此真诚。 “我也会待你好的！” 白风大着胆子将景儿那双发白的小手攥住，红着耳尖喃喃地说了一句。 景儿心尖儿一颤，往外缩了缩手，却被那女子用了更大的力气抓住。 她的手心温热，他的指尖冰凉，这样的接触让景儿内心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白风，你是我一直等的那个良人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那句“我也会待你好的”，一直萦绕在景儿脑海中。 他没有再拒绝她的靠近，就这样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攥在手心里。 直到看见她眼中的期待，景儿才鼓足了勇气，缓缓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 无论将来如何，他都无法拒绝她的这份情谊。 便是将来遍地荆棘，她负了他，他也认了！ 见景儿点头，白风激动地拉过他的身子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这是二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景儿红着小脸儿，大着胆子将小脑袋埋在白风颈间，白风忽然咧着嘴傻笑起来，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暗卫首领。 她也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了！ 她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少主说，待此事结束，便回白族为我们赐婚。景儿，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白风紧紧拦着景儿的肩头，将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上说道。 “好！” 景儿缓缓闭上眸子，这一次的生死离别让他懂得了珍惜眼前人。 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那他便应该学会享受当下，免得追悔莫及。 “景儿……不要……” 宋锦瑟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喊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子夜缓缓睁开眼睛，瞧了一眼窗外天还黑着，便将小人儿拉回怀里用薄被裹了起来。 “景儿已经无事了，别担心了，再睡一会儿。” 白子夜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安抚着，还未醒的声音有些沙哑。 宋锦瑟小手紧紧环住白子夜的腰，轻轻阖上了眼睛。 “我梦见景儿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地上，他问我为什么不听他的话，非要去救一个外人，还因此害死了他……” 宋锦瑟委屈地撇着小嘴儿，昨日的事情的确是吓坏他了，他再也不敢如此冲动，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让自己和景儿都陷入危险之中。 “景儿没事，他不会怪你的。只是你既是知道自己的鲁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日后遇到这种事情便要三思而行。” 白子夜将小人儿的身子又往自己跟前抱近了些，这才接着说道， “救人可以，前提却是要保全自己。若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是平白送命去吗？” “我以为我救的那个男子会与我一起制服那坏女人，谁知他竟扔下我，独自跑了……” 宋锦瑟心里凉飕飕的，这便是戏本子里写的“世态炎凉”吧！ “那男人既是如此心性，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景儿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不仅平安归来，还得了白风这样一个顶好的妻主，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白子夜勾着唇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都说患难才能见真情，想来景儿经历这一番磨难，应该能够明白白风对他的情谊了。 “子夜姐姐是说，景儿他与白风……他们……在一起了？” 宋锦瑟激动地从白子夜怀里爬了起来，裹着被子看着白子夜问道。 宋锦瑟是早就知道白风对景儿的心思的，可景儿却总是待白风不远不近，让人替他们着急。 “你先躺下，这事儿待天亮之后你亲自去问他们就是，快过来！” 白子夜闭着眼睛朝宋锦瑟招了招手，在外面奔波的这几日她也疲累的很。 一听说景儿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宋锦瑟心中欢喜不已，躺在那里翻来覆去，更是难以入眠。 结果便是，天已大亮，大家都已起了床，只有小皇子一人还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景儿端着洗脸水进了内室，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他则半坐在矮凳上等着宋锦瑟醒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子，宋锦瑟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他惦记了一整日的景儿，宋锦瑟也顾不得其它，爬起身子就朝景儿扑了过去。 “呜呜……好景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我把你弄丢了，我竟然差点儿把你给弄丢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锦瑟语无伦次地向景儿道着歉，景儿也因宋锦瑟的一番作为红了眼眶。 “奴没事，是奴没用，害殿下您担心了！” 宋锦瑟放开景儿，随手抹了把眼泪，咧着嘴看向景儿道：“你都不知道，昨日找不到你后，白风有多难过，她就差将这兰镇翻过来了……” 宋锦瑟可还记着白子夜半夜时对他说过的话呢！ 听到白风的名字，景儿忽然就红了脸颊，小手无措地在一起搓着，不知该如何跟自家殿下开口。 “殿下，奴……奴……” 景儿羞涩难耐，宋锦瑟却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果真还是子夜姐姐最厉害，她说白风昨夜一定会抱得美人归，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瞧着你这模样儿，我倒是信了个十成十。” “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子……” 景儿整个人都羞红了，殿下他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是要羞死他嘛！ “我知道，我知道……” 宋锦瑟紧紧地拉住了景儿的手，敛了敛神色，认真道， “景儿，白风是一个好女人，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负了你。把你交给她，我也是放心的！ 只是以前我觉得你若不喜欢她，那便是她再好，我也不会答应你嫁给她。 可如今瞧着你对白风也是有情谊的，那我和子夜姐姐便成全了你们。 你知道的，我从未将你当成过我的奴才，所以那卖身契你根本就不用在意，只要我在一天，你都是自由的。 便是我不在了，你也不再是谁的奴才，你是我宋锦瑟的兄弟，是白风的爱人。 我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以后不要只顾着我，也好好爱自己！” 景儿是自由便卖身进宫的，名字入了宫籍，所以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是自由之身。 可宋锦瑟却允了他一世的自由，这又该是怎样的恩典啊？ 景儿感动地眼泪都滚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宋锦瑟面前，“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景儿谢过殿下隆恩！”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爱情本就是互相成全 景儿心中感激，自家殿下如此待他，他还有何所求？ 日后便只有好好伺候殿下，伺候小小殿下，生生世世为他做牛做马，来报答锦瑟皇子的恩情。 宋锦瑟上前扶起景儿，柔声说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宋锦瑟虽有很多的哥哥，那些哥哥于他，却也不及景儿情深。 所以，他是希望景儿能够幸福的！ 找到了景儿，宋锦瑟心情不错，便央着白子夜带他到集市上转转，顺便买些吃食带着路上吃。 兰镇虽然不大，该有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 虽不精致却也香甜的糕点，还有那些个农家自酿的蜜饯果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宋锦瑟抱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子，高兴不已。 景儿双手也已抱满了东西，脸上也挂着满足的笑。 都是年岁不大的男儿家，最是喜欢这些个小零嘴儿。 “公子，公子，快看……” 景儿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宋锦瑟，抬起下巴示意他往那街角看。 宋锦瑟顺着景儿的示意看过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在看着什么，还时不时地传来鼓掌叫好声。 自幼长在深宫中的小皇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些个新奇玩意儿，瞬间便被勾了魂儿去。 只是想到自己每次因为冲动而惹的麻烦，小皇子抿了抿唇又将脑袋低下，他可没脸再去要求什么了。 这些个东西不看也少不了一块肉，若是因为他的好奇心再惹来些什么麻烦，那宋锦瑟可实在是没脸再见江东父老了！ 似是看出了小人儿的心思，跟在身后的白子夜眼中闪过一抹宠溺，她的锦瑟总是会慢慢长大的。 小皇子如今考虑事情越发周详，倒是让白子夜有些刮目相看。 “想看的话，我们便过去瞧瞧！” 白子夜上前揽住宋锦瑟的肩膀道。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抠着怀里的包袱，那里面装着他刚刚挑的零嘴儿，这一抠一扯间，那香甜的味道便窜入了鼻间，使得小皇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还是……还是算了吧！” 宋锦瑟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在逃跑不是？ 白子夜轻笑一声，宠溺地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尖道：“无妨，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罢，便拉着宋锦瑟走入人群中。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白子夜，她不喜热闹，却愿意为了宋锦瑟而踏入凡间。 就像宋锦瑟，他生来活泼，却愿意为了白子夜而拘于一方小院。 爱情就是如此，彼此付出，互相成就。 白子夜成全了宋锦瑟的爱情，宋锦瑟解了白子夜的孤独。 站在人群中，白子夜将宋锦瑟小心地圈在怀里。 许是见惯了人来人往的客商们，这小镇上的人对白子夜和宋锦瑟只多瞧了几眼，觉得这对年轻妻夫长相俊美，倒是没什么其它好奇的。 宋锦瑟睁着那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一个拿着大锤的女子，将另一个女子肚子上的大石头砸碎，吓得小人儿一个哆嗦，人群中却是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 像是顶着碗跳舞那样的杂耍宋锦瑟在北国京城中倒是见过，这样拼命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哪里有人为了挣那么点铜板，这么不要命的哦！ 宋锦瑟一手抱着自己的包袱，一手紧紧地拉着白子夜的衣袖，好似那砸在石头上的锤子都砸到他身上似的。 白子夜一手环着宋锦瑟的小身子，一手抬起缓缓放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无声地安抚着。 这孩子心善，定是见不得这种场面。 那躺在凳子上的女子起身，身上的石块应声而落，只听她粗声粗气地对着周围地人抱拳道：“在下献丑了！” 那女子面相上瞧着虽粗鲁些，眸子却纯净的很，一看也是个憨厚的老实人。 那抡锤的女子也放下锤子，朝着众人一抱拳。 他们身后出来两个布衣打扮的男子，应该是这两个女人的夫郎。 二人手中各端着一个旧铜锣，躬着身子等着围观的群众打赏。 两个女人满头大汗地在中间给大家行礼，两个男人则端着旧铜锣从人群的一边往中间走。 小镇上的人算不得富裕，也不过是有把子力气，靠着这人来人往的客商们赚点养家糊口的银子，饿不着肚子罢了。 若说是能多存些银子的人家，在这小镇上也寥寥无几。 所以那打赏的铜板并不多，躺在不大的铜锣里，显得孤零零的！ 宋锦瑟小心地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袖，想让她多给他们些赏钱。 倒不是宋锦瑟心软好欺，而是他瞧见了其中一个男子似是有了身孕。 若不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谁家妻主会舍得有了身孕的夫郎，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里跟着一起跑场呢！ 白子夜回眸看了白风一眼，白风了然地点了点头。 待那男子躬着身子来到白子夜等人面前时，白风自手中扔出一块银锭子，正好落在了那旧铜锣上。 “哐当……” 银子落在铜锣上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抽气声。 那一直不敢抬头看向众人的男子，在听见这声响时忽然抬眸看向面前的贵人，入眼的便是宋锦瑟那双纯真的眼睛和他身后谪仙一般的女子。 这样的仙人之姿惊得那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是他的妻主快步走上前去，扯着他的衣袖又给白子夜等人行了一礼，那男子才红着脸收回了眸子。 “多谢小姐公子的赏钱！”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显然是他们也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出手这样阔绰的贵人了！ 又或许是，卖艺这么多年，他们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贵人。 “你夫郎有了身孕，应该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这银子便当是我家小姐和公子给二位的贺礼了！” 白风朝前走了一步，侧身挡在白子夜和宋锦瑟身前道。 不是白风不相信这对妻夫，而是白子夜身份尊贵，这样的陌生人还是不要近她的身的好。 许是看出了白风的意图，那女子拉着夫郎朝后退了几步，这才又向几人道了谢。 第二百二十六章 自作孽，不可活 热闹看完，白子夜也不再多留，拉着宋锦瑟的胳膊出了人群。 一辆马车快速驶过，马蹄扬起，尘土飞扬，宋锦瑟被白子夜扯进怀里。 本还因刚刚做了好事而高兴的小皇子，在对上马车中那双求救的眸子时，忽然再也笑不出声来。 白子夜放开宋锦瑟，这才发现小人儿紧抿的唇发白，好似有什么心事似的。 “怎么了？” 白子夜顺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的马车望去，不知他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看见那个男人了……” 宋锦瑟扁着小嘴儿糯糯地说道。 白子夜盯着宋锦瑟的眸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指谁。 直到小人儿眼中的委屈将要化作泪水，白子夜才恍然大悟。 “那样的男子，不知道你惦记。” 白子夜拉着小人儿的手缓缓地走着，口中说着安慰他的话。 “他刚刚好像受伤了，满身都是血。他也瞧见我了……他……他好像在求我救他……” 宋锦瑟紧紧拽着白子夜的手，将刚刚的所见都说于她听。 宋锦瑟昨日救下的那个男子刚刚就被关在马车里，虽然只是一瞥，宋锦瑟便已看清，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身上绑着绳子，嘴里塞着一块毛巾。 无助的眸子在看到宋锦瑟时，分明燃起了一抹希望。 他在向宋锦瑟求救，希望宋锦瑟能够再救他一次。 可一想到他不仅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地伤害了景儿，宋锦瑟心中便燃起了一团怒火。 小皇子忽然不想救他了！ 子夜姐姐说的对，善心应该用在对的人身上，就像刚刚那个有孕的夫郎，就像那些个靠着自己双手养家糊口的人，而不是这样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可尽管如此，宋锦瑟心中仍旧很不好受，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不是？ 若是没有被他瞧见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刚刚又遇见了那个男人，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锦瑟，你若救他，很有可能还会间接害了更多像景儿一般的男子，以一人换数人，值吗？这世间所有事，都该有所取舍。”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劝慰道， “况且，你可有想过，那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男子，便是宋锦瑟再救他一万次，他总是存着一颗害人之心，最终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宋锦瑟心善却不傻，这种事情只需他慢慢想通，便能知道这样的人救不得。 便是一时内疚又能如何？ 宋锦瑟也不是他的救世主，不能每一次都能在他遇见危险的时候将他救下。 再说了，像那种不积善行德的男人，便是救下了他，老天也容不下他。 宋锦瑟淡淡地点了点头，也许，这便是他害了景儿的报应吧！ 一想到景儿昨日差点儿被害，宋锦瑟心中对那人的最后一丁点儿怜惜也已消失殆尽。 四人用过午膳，收拾行囊，便又朝西行去。 白雨今日凌晨发来消息，白芷正与百泽斗的水深火热，让白子夜他们再等等，待解决了百泽，主上便会派人将他们接回去。 所以，四人的西行之路还要继续，便全当是游山玩水，放松心情了！ 宋锦瑟依旧是不怕热地窝在白子夜怀中，眯着眼睛看着路边的景致。 景儿的心态也与之前不同，如今他与白风的关系已经定下，再这样亲昵地骑在同一匹马上，倒是显得少了许多拘谨。 白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虚抱着景儿，心中也是一阵满足。 以前的白风不明白少主为什么会待锦瑟皇子那样好，宁可为了他放弃白族和这天下。 如今有了景儿，白风才明白，有些人，岂是那些外物能够取代得了的？ 虽然内心少了许多负担，可景儿僵着的身子仍旧不敢靠的白风太近，毕竟他一时之间还不能放下自己的矜持。 “放轻松！” 白风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景儿忍不住红了耳尖。 僵着身子小心地朝后靠了靠，却还是没敢贴在白风身上。 白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景儿的身子扳进怀里。 都说上行下效，那锦瑟皇子这般大胆，总是主动粘着少主，可他的贴身小侍儿却与锦瑟皇子一点儿都不像，从来都不知道主动。 景儿没敢挣扎，只是逼着自己慢慢适应，既是答应了人家要在一起，又岂能再是那样一副小家子作态？ 白风对景儿的表现十分满意，见他如此“识趣”，便也不再逗他。 倒是坐在白子夜身前的宋锦瑟一直扭来扭去，像条小蛇似的。 “不许再乱动！” 白子夜不满地拍了拍小皇子扭来扭去的屁股，真想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天气本就热，穿的衣裳薄，又因着出门在外，二人已经许久没有亲近，小人儿这般一扭，倒是扭出了白子夜的火气来。 “硌得慌……” 宋锦瑟委屈地噘着小嘴儿咕哝了一句，这马鞍太硬，硌得他大腿根儿疼。 小皇子自幼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哪次出门不是豪华马车里垫着又软又厚的垫子，这样连着骑了多日的马行路还是第一次呢！ 听他如此说，白子夜一阵心软，再也顾不得小腹内的那团火气，只是将人儿又往自己身子上扯了扯，让他稍稍坐在她的腿根处。 “待到下一个镇子，给你买个软垫垫上。” 白子夜尽量用自己的胳膊拦着小人儿的身子，让他少受些颠簸，这段时日倒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 马儿走得不快，宋锦瑟也好受了许多，小手紧紧地抱着白子夜的一只胳膊，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啊！” 身后忽然传来景儿的一声大叫，白子夜急忙勒紧缰绳，和宋锦瑟同时朝后看去。 只见景儿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路旁的草丛处。 白子夜终究是眼疾手快些，只瞧了一眼便抬手捂住了宋锦瑟的眼睛，怕他瞧见了会害怕。 那草丛里正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瞧着那男子衣不蔽体且遍体鳞伤的模样儿，生前应该是被人虐打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可是磨疼了吗? “怎么了？” 宋锦瑟有些害怕，小手紧紧地拉着白子夜的手腕处问道。 “无事，不过是些江湖恩怨罢了！” 白子夜出声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却是对景儿摇了摇头。 景儿抿着唇没敢开口，这男子分明就是自己殿下之前冒死救下，又害了他的那个人。 只是不想他既是已经用自己的性命换了自由，又怎么会惨死在这种地方。 景儿心中害怕，不忍再看那男子。 尽管心中怪他怨他，但到底还是心软了。 从包袱里掏出一件外袍递给白风，白风盯着景儿看了一瞬，便接过外袍盖在那个浑身赤衣果的男子身上。 景儿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去。 若不是这男子背弃了自家殿下，景儿也不会如此怨他。 如今他能做的不过就是给他最后留一点体面，至于能否遇见好心人将他安葬，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毕竟景儿也做不到以德报怨，这人不仅背叛过锦瑟殿下，还伤害过自己。 况且，白子夜也不想宋锦瑟知道此事，所以他们也不能多做停留。 骑马继续赶路，宋锦瑟也不再问刚才之事，既是子夜姐姐不许他看，那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也不好多问。 四人沿着西行之路继续前行，只是越往西走，道路两旁的树木便越少，天气也愈发干燥。 宋锦瑟抿着那张干的有些掉皮的嘴唇，却是没舍得将水壶里的最后一点水喝掉。 这一路上为了迁就宋锦瑟，白子夜就没怎么喝水，准备的这几水壶的水都给了他。 宋锦瑟心疼白子夜，只怕会渴坏了她，便总想着将那最后这口水让她喝掉。 奈何白子夜总说自己不渴，宋锦瑟便只能这样小心地抱着了！ 行了近三个时辰都还未瞧见附近有什么小村落，白子夜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她倒是不怕这缺吃少喝的，就怕怀里的小皇子受不了。 低头看了看那个嘴巴起了一层皮却仍然抱着水壶不舍得喝的小家伙，白子夜无奈地叹息一声。 “锦瑟，把水给我吧！” 白子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宋锦瑟忙双手捧着水壶递了过去。 小人儿眸子里亮晶晶的，子夜姐姐肯开口要水喝，他比自己喝了还要高兴。 白子夜扯开水壶的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抬起小人儿的脑袋，就朝着那张发白的小嘴儿覆了上去。 宋锦瑟一惊，想到身后还有白风和景儿在，羞得只往白子夜怀里钻。 白子夜顺势将水哺进了小人儿口中，还顺便占了个小便宜。 宋锦瑟早就被这个吻亲的晕头转向了，只怕是被白风和景儿瞧了去，便是连头也不敢伸出来，缩在白子夜怀里害羞不已。 白子夜一手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手牵着缰绳，嘴角还挂着一抹得逞的笑。 莫说是她走在前面，白风和景儿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便是他二人真的看见什么了，也只会埋头当作自己是个瞎的，哪儿敢盯着主子们一直看呢！ 景儿也渴得直舔嘴唇，白风瞧着亦是心疼不已。 四处望去，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小片树林，白风急忙驱马跟上白子夜。 “少主，天气炎热，不妨您先带公子去那片小树林处歇歇，属下去找些水来。” 白风心疼自家主子，却也心疼景儿。 景儿一路上不舍得饮水，将水都省给了小皇子喝，她们这些武功高强的女子倒是还能多挺一会儿，景儿却是不行的。 这要说起来，也怪不得他们。 谁都没想到这西国会是这般个情形，他们都以为带了这六壶水怎么的都会有余，哪里会知道那都不够一个人喝的。 白子夜心中却是有些懊悔的，她熟读地史，这西国偏北的方向干燥缺水她也是知道些的，只是那也是她从书上得来的，这般亲身体验后才知，原是如此的干燥。 “也好！” 白子夜点了点头，便是他们不累，马儿也累了。 不管前方小树林处有无水源，总是有些青草供马儿食用的。 四人来到这片小树林中，树荫下的凉爽与树林外的燥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让宋锦瑟好奇不已。 “别跳了，过来歇歇。” 白子夜招呼着在树荫下和树荫外感受着不同温度的小人儿道。 宋锦瑟一连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只想站着活动活动。 白子夜叫他，他又不敢不去，便磨磨蹭蹭地挪到了白子夜身边，却是怎么也不肯坐下。 “可是大腿处磨得疼了吗？” 趁着景儿收拾东西的空当儿，白子夜附在宋锦瑟耳边问道。 宋锦瑟耳尖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小人儿的小屁股，一把将他拉坐在自己腿上。 “待寻到了落脚处我给你瞧瞧，顺便抹点儿药膏。” 便是再心疼他，白子夜也不好光天白日地脱了他的衣裤给他上药吧！ 宋锦瑟偷偷看了景儿一眼，而后害羞地“嗯”了一声。 出去找水的白风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个红果子，提着的衣摆里还兜了许多。 将兜着的果子都倒在毯子上，白风咬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红果子高兴道：“少主，您瞧瞧，这是沙棘果，暗部里有西国的人，她说他们自幼便是吃这果子长大的，属下已经尝过，甘甜可口，且并无中毒迹象。” 白风曾听下属们闲聊时说到过这种果子，据说这沙棘果是有金黄色和赤色的，模样儿不大，味道甘甜，在西国却救过许多百姓的性命。 那些吃不饱饭的百姓便总能用这种沙棘果来充饥，虽说还是吃不饱，却也不至于饿死。 白子夜拈起一颗，拿出帕子擦了擦，轻轻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这才又擦了一颗塞给了宋锦瑟。 宋锦瑟已经好几日没吃过新鲜的果子，如今这沙棘果又是他第一次见，一吃便停不下来了。 白风又接着去找水，宋锦瑟则和景儿坐在毯子上擦着沙棘果吃，白子夜牵着两匹马又换了一个青草多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半路杀出一群刺客来 “锦瑟，少吃些，小心吃坏了肚子。” 白子夜冲着宋锦瑟摇了摇头，轻哄道。 他一个北国的小皇子，才入西国便吃了这么多的野果子，怕是到时候水土不服要难受的。 “唔……这西国虽说干热了些，果子却是比旁的地方好吃许多。” 宋锦瑟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你若喜欢，以后西国朝贡的时候便让他们多送些荆棘果来，让你吃个够。只是这会子咱们出门在外，你还是少吃些的好。” 凡事皆适可而止才好。 这荒郊野外的，若是身子不适，便是想找个大夫也难。 宋锦瑟抿了抿唇，不舍得看了那些果子一眼，却还是乖巧地收回了手，不再去拿。 “奴先帮您将这些果子收着，待公子想吃的时候再吃也好。” 景儿急忙用一块帕子将那些个赤红色的果子包了起来，偷偷塞进了宋锦瑟的小包袱里。 小皇子这才算是没了遗憾，这样好吃的东西他可是不舍得扔掉的。 如今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方便，自是觉得什么都是好东西。 白风抱着一堆水壶继续去寻找水源，吃了那几颗果子倒是让她也舒服了不少，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这黄土地里的植被稀稀拉拉的，不像白族地处中原，钟灵毓秀之地，植物生长茂盛，水源充沛。 顺着那些绿色的植被往前走，在偶尔的几声鸟鸣中，还夹杂着淅淅啦啦的流水声。 白风心中一喜，忙寻着声音而去。 在两排大树中间果真有一条小溪流，清澈的溪水顺着沙石块流下，清澈见底。 只这般瞧着，白风便觉得一阵清凉。 白风先从怀中掏出银针，探入水中，拿起后见银针并未变色，这才放下水壶，捧着冰凉的小溪水洗了把脸，又猛灌了几大口。 溪水甘甜，许是因水下大多是石沙，也十分干净。 白风灌满了六个水壶，急忙飞奔回去，片刻也不敢耽误，她怕渴坏了等在那处的三个人。 来时白风简单地做了记号，所以回去的路并不难找，很快便瞧见了远处等在树下的几人。 “少主，公子，水来了！” 白风先将两个水壶分别递给白子夜和宋锦瑟，这才掏出景儿那个小水壶来递给他。 景儿红着脸接过，心中一阵甜蜜，有人疼的感觉可真好啊！ “这西国的果子好吃，水也好喝，上天果真是公平的呢！” 宋锦瑟喝了一大口水，吧唧着小嘴感叹道。 都说西国地处偏僻，较于其它三国更加贫瘠，可宋锦瑟却极喜欢西国的饭食。 许是因生长不易，产量不多，这西国的东西倒真的是好吃的紧。 白子夜笑着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接过他的水壶挂在马儿身上，这水来之不易，便是一滴也不敢浪费的！ 四人正坐在毯子上，想将宋锦瑟买来的那些个点心分着吃些时，树林中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 白风耳朵一动，忙着朝白子夜做了一个手势。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起身，将他护在身后。 景儿忙着将那还未打开的包袱和地上铺着的毯子随意一卷，抱在怀里跟着躲在了白风身后。 那些东西可都是他们殿下的宝贝，景儿可不舍得丢下。 “别怕，也许不是敌人。” 白风嘴上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担忧不已。 那百泽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既是暗部能将消息传给少主，那百泽只需多查些时日，顺藤摸瓜，便也是能知道少主的去处的。 如今这些人八成是来者不善，白风那般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景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只听着这声音便能感受到，来者人数众多且武功不凡。 若只是白风一人，对付他们倒也不怕。 可如今还有景儿和锦瑟皇子在，白风又不敢拿白子夜的性命冒险，她这才有些担忧。 “少主，您带着锦瑟公子和景儿先躲上一阵，属下去将他们引开。” 白风想，若是这些真的是百泽派来的人，那自己就先将他们引走再说，只要没有了后顾之忧，白风便也不会再怕他们。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景儿固执地拉着白风的衣袖说道， “既是要引开他们，那只有你一个人去哪儿行？你与少主换了衣裳，再带我离开，他们自会以为我们就是少主和公子，届时少主和公子不就安全了吗？” 景儿说的不无道理，白风便是不舍得拿景儿冒险，却更担忧白子夜会出事。 时间已然快来不及，白风直接从一旁白子夜的马儿身上背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件白色外袍套在身上，然后将缰绳递到白子夜手中。 “少主，咱们兵分两路，您先带锦瑟公子到那边躲会儿，属下带景儿引他们走。” 说罢，也不等白子夜拒绝，白风便已抱着景儿上了另外一匹马。 “小心。” 白子夜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便带着宋锦瑟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白风抱着怀里的景儿，柔声问道：“怕吗？” 景儿怔了怔，而后笑道：“有你在，我不怕！” 这样的危险，他怎么会不怕？ 可如今他是为了救他的主子，又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陪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瞧着白子夜和宋锦瑟的人影儿已经看不见，白风才故意骑着马慢悠悠地朝来时的路走去。 若这些人不是百泽的人，那他们便绕上一小圈然后再来寻少主和公子。 若这些人是百泽派来追杀少主和公子的人，那他们便将人引向相反的方向，给白子夜和宋锦瑟留出更多的时间来。 听到树林外传来马蹄声，树林内的人忽然躁动起来。 “果真不出主子所料，那白子夜带着小皇子真的来了西面。姐妹们，追，杀了白子夜赏千两黄金！” 一女子瞧着远去的白色人影儿，激动地朝众人喊道。 然后便是呼呼啦啦的马蹄声，一群人朝着那抹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白色追了过去。 白族少主只穿白衣，所以寻她十分容易，这些个杀手倒也不怕会杀错了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只要小姐不嫌弃 毕竟主子说，寻找白子夜只需去看哪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俊美无双，还带着一个娇美瘦弱的小皇子就是。 如今只瞧着那白色的背影便能看出那人的英姿不凡，那她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人都已经离开，宋锦瑟才紧攥着小手，皱着小眉头看向白子夜。 “子夜姐姐，白风和景儿……他们……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们为了救主子以命引走了杀手，还不知那些个杀手武功怎么样呢！ “别担心，这天下没有几个人是白风的对手，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白子夜还是相信白风的本事的，莫说是这些个杀手了，便是千八百个士兵将白风围住，她都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只是，如今多了个景儿…… 白子夜也不敢保证，白风是否还能那般容易的全身而退。 但她还是相信白风的能力，定不会被这些个不入流的刺客所伤。 白子夜带着宋锦瑟继续踏上西行之路，沿路还不忘给白风留下记号，待甩开了那些刺客，方便白风能够快速找到他们。 白风与景儿将杀手引向相反的方向，又原路奔回了兰镇。 对于白风来说，兰镇上熟悉的路只有一条，若是她自己还好，找个没人的地方跟那些个刺客大干一场也就是了。 可如今她还带着景儿，便是如何，白风也不敢拿景儿冒险。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白风也不敢再犹豫，一夹马腹，便朝着一条小巷子而去。 马儿停在醉红楼的后院门口，白风匆忙跳下马来，对着那木门便拍了上去。 这整个兰镇，白风唯独有过一面之缘的就是这醉红楼的老板，如今她能想到并且信任的，也只有此人，所以白风决定暂时将景儿安置到他这处。 开门的人正是那日白风见过的阿珂，阿珂看见白风时先是一怔，又瞧了一眼她身后坐在马上的景儿，想着那日白风的求助，便知道他们怕是遇见危险了。 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阿珂也没有刻意将二人赶出去，而是侧身站在门边，给白风让出了一条路来。 “有劳阿珂公子！” 白风也不再客气，朝阿珂抱了抱拳，就牵着马从后门进了醉红楼。 “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珂利落地将门闩从里面插上，这才看着白风问道。 “路上遇见了些歹人，想请你家主子暂时收留一下景儿，待白某解决了那些人，再来接回景儿。” 白风先将景儿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对着阿珂说道。 阿珂上下打量了景儿一番，心中已然明了，这男子应该就是白风那日寻找的“心上人”。 阿珂打量景儿的时候，景儿也在回看着他。 景儿不知白风是如何认识面前这位公子的，却也相信白风的品性。 顾不得多想，景儿只是拉着白风的衣袖小声道：“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能一个人去冒险。” 景儿担心白风，不想她去冒险，既是有了藏身之地，那他们一起躲着也好啊！ “傻瓜！你不在他们便不能奈我何，你只管护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白风抬手揉了揉景儿汗湿了的头发，柔声说道。 都说是少主有了锦瑟皇子便有了软肋，她白风又何尝不是如此？景儿，不正是她的弱点吗？ 况且，若是白风随景儿一起躲在这里，会给醉红楼带来危险不说，也很容易就会让他们放弃追杀，届时白子夜和宋锦瑟就又多了几分危险。 “我家主子就在旁边的院子里，二位还是先随我见过主子再做打算吧！” 阿珂也不敢做主，这样的事情还是得问过主子才是。 便是知道白风有情有义，阿珂也不敢拿整个醉红楼做赌注，万一她得罪的那些人伤了楼里的人可如何是好。 白风随手将马儿绑在门口的一棵树上，拉着景儿的手跟在阿珂身后去见这醉红楼的主子。 “主子，有位小姐找您。” 阿珂站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朝里面喊道。 “告诉她，我不见女客，让她自去楼里寻人去吧！” 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男音，分明就是那日帮过白风的男子。 “有劳公子出门一见，在下实属有事相求。” 白风放开景儿的手，站在门外朝着里面的男子拱手道。 就算明知他看不见，白风还是不愿失了礼数，毕竟当日能够救回景儿，也全仰仗着人家的帮助。 谁知还未来得及道一声谢，白风便又一次地出现在醉红楼，又要求得人家的庇护。 许是白风的深情一直留在那男子心头不曾离去，只听见她的声音，他便想起了她是谁来。 房门打开，男子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里面雪白的中衣若隐若现，白风却是未曾多看一眼。 “有劳两位公子相助，白某才能救回景儿。” 白风朝着那男子拱手道， “这兰镇上下除了公子，白某也实在信不得旁人，如今白某还有要事去办，想请公子暂时收留景儿，待明日天亮，白某便前来接景儿离开。” 白风的话发自真心，让景儿忍不住红了眼角。 景儿是个懂事的，白风说的对，他不在，她才能更好地解决那些人。 只是如今她为了给自己寻一栖身之所，这般低三下四的求人，景儿心中实在不忍。 她可是白族暗部的首领啊！ 景儿一双小手紧紧地拉着白风的衣角，好像生怕她离开似的。 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正好落在了那男子眼中，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些妒忌来，想要逗弄他们一番。 这样好的女人，为什么他从来不曾遇见过？ 可看着景儿眼中的泪花和白风从始至终都未抬起过的脑袋，他忽然释然了。 就算心有酸楚，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心底的善良。 什么样的玩笑该开，什么样的玩笑不该开，他还是清楚的。 这世间男子本就不易，这个名叫景儿的男子能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也是他的造化。 只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对着二人笑道：“只要小姐和公子不嫌弃奴家这地方肮脏，奴家也不介意收留公子一晚。” 第二百三十章 善恶循环终有报 脸上虽挂着笑，可那声音里分明有几分苦涩在，听得景儿心头一软。 跟着小殿下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景儿直觉以为，这男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公子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何来肮脏之说？” 白风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从未生出过瞧不起这风尘男子的想法，人家既肯点头相帮，白风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嫌弃一说？ 听他们如此说，景儿才算晓得了这男子的身份。 只是瞧着他那满眼的淡然，一点儿也不像那烟花之地出来的男子。 不知情便不好做评价，景儿相信白风的眼光，这男子定是与那些个小倌儿们是不同的。 “那……不知景儿公子可会介意？” 那男子又将目光转向景儿，等着他开口。 “公子言重了，本就是景儿给公子添了麻烦，理应是公子不嫌弃景儿才是。” 景儿朝那男子福了福身子，十分有礼地说道。 便这一眼，那男人就能断定景儿亦不是个一般人，这礼仪分明是宫中才有的，景儿做的如此熟练，那定也是宫里的人。 这般想着，他便道：“景儿公子客气了，他们都唤我风陵，景儿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叫我的名字就是。” 风陵原名叫第九风陵，第九本是西国皇室之姓。 只是这姓氏一出便会露了身份，第九风陵才隐去姓氏，只对外说自己是风姓。 “那景儿便唤公子风哥哥吧！” 景儿怎好直呼人家姓名，如今他们瞧着年岁应声差不多，为了表示对风陵的尊重，景儿称他一声哥哥也不为过。 风陵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阿珂，那你便先安排景儿公子住在我这院中吧！” 风陵住的是正屋，坐北朝南，旁边还有东屋和西屋无人居住，平日里阿珂却也都在派人打扫，如今也是搬进去就能住的。 “风公子对白某有两次相帮之恩，若是日后公子有需要，白某万死不辞！” 白风又朝风陵行了一礼，满心感谢。 “白小姐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既是奴家与白小姐和景儿弟弟有缘，那便也是奴家的造化。相逢不如偶遇，奴家既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断断没有装作看不见的道理。” 风陵不在意地笑道，而后便朝白风福了福身子，转身进了屋内。 他可不愿做那不识趣的人儿，明知人家有心事，还一直留在那处碍人家的眼。 见风陵的门已经关上，白风才拉过景儿的手，跟着阿珂去了一旁的东屋。 “那便委屈景儿公子在此歇着，奴家去唤小侍送热水过来。” 阿珂将二人带进屋来，也不再多留，而是将时间留给了白风二人。 “有劳阿珂公子了！” 怕那些刺客会查到醉红楼，白风也不敢多与景儿废话。 只是拉着他的手嘱咐道：“风公子是好人，你就安心在此处乖乖等我回来，哪儿都不要去。” “那你一定要快些来接我……” 景儿说着，忍不住红了眸子。 便是知道她武功高强，他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吸了吸小鼻子，景儿大着胆子扑进了白风的怀里。 白风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等我！” 不等景儿再说什么，白风已经推门离开。 景儿小跑着追了出去，却只见那抹白影在昏暗的月色下，顺着墙头跃了出去。 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景儿却说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没有了他这个累赘，以白风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白风顺着小路绕出了醉红楼所在的方向，街上除了三三两两匆匆往家里走的女子，早已没了旁的人影儿。 不想再耽搁时间，白风决定以攻为守，亲自去寻那些个刺客。 白风绕了小半圈之后，终于在街角处的小酒楼里瞧见了那群正在饮酒的黑衣刺客们。 因着他们人数太多，又统一着装，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握着腰间的剑，白风直接走了进去。 看见一白衣女子正在靠近，那些个正在饮酒的女子们忽然顿了下来，就在她们对视之间，白风的剑已经刺破了门口两个女子的喉咙。 拔剑声此起彼伏，只这一瞬间，白风便已经结束了近十人的性命。 白风的剑，本就以快着称。 “白子夜，我等姐妹寻你不得，你竟自己送上门来，既是如此，那姐妹们便送你去阎王那里喝酒了！” 一黑衣女子见自己人死去这么多，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白风喊道。 说罢！ 数十个黑衣刺客一齐攻向白风，白风手腕微转，挽出一朵剑花来。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脚尖轻点，便从被围困的剑雨中跳了出来。 那酒楼掌柜的和店小二早就吓得钻到了柜台底下不敢出声，这兰镇本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这样的打打杀杀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武功这样高强，破坏力如此大的阵仗倒确实是第一次。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赔这些桌子板凳哟！ 掌柜的心疼不已，却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白风跟那些个黑衣女子斗的昏天暗地之时，门外忽然出现了两个握着大刀的女人，不等那些黑衣女人反应过来，那两把大刀已经砍进了她们的肉里。 白风一个旋身收回手中的剑，这才看清自己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个帮手来。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白风只觉得这两个人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 有了她们的加入，白风明显得心应手了许多，招式挥洒自如，很快就解决了那些黑衣女子。 见躺了一地的黑衣人，两个粗壮女子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咧着嘴看着白风。 “有劳二位相助，白某感激不尽！” 白风握着剑朝二人抱拳道。 “贵人客气了！” 其中一个女人憨声憨气说道， “贵人对俺们有恩，俺们见贵人有难，又岂会见死不救！” “有恩？” 白风心中不解，细细盯着二人瞧着，这才想起了她们是谁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时锦瑟皇子看了她们的杂耍，心疼那有孕在身的小夫郎带着身子还跟着妻主在外面奔波，便央着少主给她们多打赏些银子。 而这二人便是那日卖艺的两个女人，因着白风放在她们旧铜锣上的银两很大，所以她们才对她印象深刻。 “原来是你们！” 白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朝着二人抱了抱拳，一脸感激。 “嘿嘿……贵人还记得俺们！” 另一个女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对着身旁的同伴笑道。 “有劳两位姐姐相助，今日之恩，白风没齿难忘。” 于白风来说，给她们的不过就是些个身外之物，可她们回报给白风的，却是自己的性命。 都说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小皇子的善心起了作用，福报竟这么快就来了。 “只是这些个江湖刺客心狠手辣，此事与两位姐姐无关，两位姐姐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不知后面是否还有这些个刺客的同党，白风也不敢让这二人再冒险，毕竟她们家中还有夫郎和未出世的孩子在等着呢！ “俺姐妹二人虽是个卖艺的，却也是跟着师傅正经学过些功夫的，若是贵人遇见了麻烦，俺们愿意以死相帮。” 那看上去应该是姐姐的女子，大咧咧地挥着手中的刀喊道。 白风不由得被她们的淳朴所感动，不过一锭银子，就值得她们如此回报。 再想到素昧平生的风陵，白风不得不感慨，这世间有情有意的人也不少。 “两位姐姐的心意白风领了，只是姐姐们家中还有夫郎在等着，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此处事情已经解决，白风已无性命之忧。” 白风终究还是不愿意连累她们的，如今趁着四处无人，将她们早早打发了去，这事儿便也没人知道了。 那二人虽憨厚却也不是个傻的，知道白风如此说便是已经没事，也不再客套，收了手中的大刀就与白风告辞。 “那贵人，咱们后会有期！” 二人朝着白风抱拳道。 “后会有期！” 白风也回了一礼，却还是不忘多嘱咐一句， “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姐姐只当做是不知情，免得引来无妄之灾。” 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又朝白风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白风快步来到柜台前，一把拽出躲在柜台下的两人，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到那掌柜的手中。 “今日之事，你们本也是受了牵连，这银票你收下，将这些杀手处理了，此事只要你们不说出去，便没人会将你们怎么样，否则……” 白风对着二人晃了晃手中的剑，吓得那掌柜的急忙躬身作揖，连道不敢。 白风如此做，也不过就是为了保住那两个卖艺的女子罢了！ 想来这掌柜的拿了银票，自也是不会再多嘴，在这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最是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风低头看着白色衣摆上沾染的血迹，再想到景儿通红的眼睛，忍不住在心里跟白子夜说了句：“少主，对不起了，为了不吓坏景儿，您这衣裳属下就替您处理了！” 想罢，白风脱下身上的白色外袍，提着剑就出了那酒楼的门。 掌柜的见白风已经离开，才从她刚刚塞过来的一叠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店小二，这封口费她总不好独吞的不是。 二人收了银票，就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还别说，她们从这些黑衣人身上也没少捞，这么一来，今儿晚上这事儿也算得上是富贵险中求了。 白风出了酒楼，直奔镇边的那条小河，便是已经脱了那白色外袍，她还是想洗去身上的污垢，免得脏了景儿的眼。 许是因着这满身的杀戮和手上沾染的血腥，白风总觉得会脏了景儿的纯善。 坐在河边，白风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的沙土地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自小便被白族收养，不知母父是谁，也不知自己来自何处。 自小的使命便是守护少主，这是白风心底的信念，除了少主，她谁都不曾在乎过。 莫说是杀了今日这些刺客，便是以前那些刺杀白子夜的人也都死在白风剑下，她都从未有过一丝丝的负罪感。 可今日，她竟想到了景儿，想到了他们未来会出世的孩子，不知这样的罪孽会不会给景儿他们带来不幸。 暗卫，本就不应该有家的！ 少主开恩，许了她和景儿的深情，可她却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但是如今要怎么办呢？ 少主她要守护，景儿她也不舍得放弃。 那就只能祈求老天开眼，知她杀人无奈，将所有的罪责都放在她一个人的头上，不要牵连无辜。 忽的起身，白风捧起一捧凉水扑到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从胡思乱想中走了出来。 摇了摇头，白风俯身捡起自己的那把剑，昂着头朝醉红楼走去。 便是白风将景儿安排在醉红楼休息，他又哪里真的能够睡得着，不见到白风平安归来，他的心就放不下。 直至三更时分，满眼红血丝的景儿被一阵敲门声惊住，顺手捞起一旁的烛台，景儿抖着手来到门边。 “谁……谁……谁啊？” 景儿的声音里满是害怕，若真是有坏人查到他这儿，那他今日怕是就要性命不保了！ “是我，景儿……” 白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景儿眼睛一红，扔了手中的烛台就将门拉开。 入眼的便是那个他一直记挂着的女人，景儿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呜呜……白风，你终于回来了……” 景儿哭着扑进白风怀里，小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好似要将她勒进身体里似的。 “我回来接你了，景儿，别哭！” 白风抬手擦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珠，一把将他抱起进了屋内。 景儿也顾不得羞涩，只是一味地抱着白风不肯撒手。 “是不是一直等着没有睡？” 见他面色不好，白风皱着眉头问道。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心中有所牵挂，哪儿还有心情睡觉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坠落人世间的谪仙 “唉！” 白风说不出埋怨他的话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下抱着景儿的力气却是又大了几分。 “先歇着吧！明儿咱们就去追少主和公子，争取早些找到他们。” 白风放开景儿，让他去睡床，自己则在桌边的矮凳上将就一晚。 景儿最初还不同意，却也拗不过白风的坚持，最后只能红着脸钻进了床里，虽说第一次与女子同处一室，可一直以来的警惕和疲惫让景儿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风陵许是夜里听到了白风回来的动静，所以翌日起床时，特意吩咐院里的小侍们动静轻些，怕吵醒了白风和景儿二人。 能够遇见风陵这样一个不一般的男子，也是白风的造化了！ …… 白子夜带着宋锦瑟一路西行，穿过那片黄土地，已经可以看见前面的村落和人家了。 素闻西国有一大片沙漠，干旱缺水。 所以白子夜这次可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待到下一个城镇上，她就多买些水壶，多带些水再行路，免得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如今白风和景儿不在，白子夜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宋锦瑟，就怕将她的宝贝疙瘩丢了。 经历过上次救人事件之后，小皇子行事也不再那般鲁莽冲动，凡事都要跟白子夜商量了才会去，就算是要如厕，也要白子夜陪着。 对此，白子夜十分满意，觉得宋锦瑟这个孩子是越来越懂事，最起码知道保护自己了。 穿过那炊烟袅袅的小村落，不远处便是一座城，城门口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玉城”。 玉城是西国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一座城，因着这里的美酒较多，又盛产玉石，所以很多商人都会到此来做生意，将这玉城的玉买了带回其他三国，做成女人喜爱的玩物或者男子喜欢的钗饰，那价钱总能翻上几倍，甚至更多。 玉城里的酒楼不少，白子夜寻了一个大姐打听一番，便带着宋锦瑟去了那玉城最好的酒楼——状元楼。 二人刚一下马，候在门口的小二姐儿便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小二姐儿嘴上挂着笑，态度谦卑，显然是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的。 “来一间上房，再送些热水进来，给它喂些上好的草料。” 白子夜将缰绳递给小二姐儿，示意她好好喂养自己的宝马，然后拉着宋锦瑟进了酒楼。 “好嘞！请您跟小的来……” 小二姐将马交给身后的一个小厮，牵往后院儿，又亲自引着白子夜和宋锦瑟二人往楼上走去。 西国民风开放，这酒楼里坐着用膳的不仅有各色的女子，还有些成了婚的或者未出阁的男子。 见酒楼内来了这样一对璧人，都忍不住想要对着他们多看上几眼。 宋锦瑟不满地噘着小嘴儿，他可是瞧得清楚，那个绿衣男子盯着子夜姐姐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呢！ 哼！ 白子夜将满身醋味儿的宋锦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却是连看都未看周围的人。 “客官，里面请，这是咱们状元楼最上等的房间了！” 小二姐儿站在那上房门口，躬身对着二人说道。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房间虽说比不了她少主府的，却好过兰镇百倍，更枉论说他们还在野外露宿过呢！ 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二姐儿，那小二姐儿忙着去帮他们登记，顺便去吩咐热水和饭菜。 将身上背着的包袱解下来，随手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白子夜先用手将宋锦瑟贴在额上的头发理顺，这才拉着他进了内室，抬手去解他外袍上的衣扣。 宋锦瑟小手紧紧地扣在膝盖上，却是昂着小脑袋任由白子夜动作。 这一路行来，他的确是热坏了，如今这里只他二人，他倒是愿意脱了这外袍，只着中衣凉快凉快。 不愧是这玉城中最好的酒楼，白子夜还未解下小皇子的最后一颗衣扣，门外便传来了小二姐们送水的敲门声。 “放在外室就是！” 白子夜对着外面冷声说道。 尽管知道她们瞧不见里面的风景，白子夜还是将宋锦瑟身上的衣服拢紧，将人儿护在怀里。 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她才抬手脱了宋锦瑟的外衣。 “我去将门拴上，你先去洗个澡。” 二人都是满身风尘，白子夜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洗个热水澡，将身上的黏腻冲洗干净，再抱着她的小美人儿睡上一个饱觉。 宋锦瑟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跟在白子夜身后，见她插上门，小人儿才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了她。 “子夜姐姐陪锦瑟一起洗吧！” 宋锦瑟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沙哑，那勾人的意味却是十足。 他想跟她一起，他们都已经好久，如今这样的氛围，若是小皇子还不说些什么，那只等着白子夜先开口，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也难办。 白子夜本就因宋锦瑟要喝避子汤一事，怕伤了他的身子， 白子夜抬手抚向腰间那双嫩白的小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美人相邀，她又怎好拒绝？ 不等小皇子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人抱在怀里扒了衣裳扔进了浴桶里。 “子夜姐姐，你是坠入凡间的谪仙，锦瑟不过是冥冥众生中的一个凡人，却总是奢望着能站在你身边，如今锦瑟的愿望实现了，再无遗憾。” 宋锦瑟双手紧紧环着白子夜，在阖上眼睛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白子夜将小人儿抱在怀里，将唇凑到他额间，印上一个轻吻。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既是我夫君喜欢 “锦瑟是我的至宝，无可替代！” 白子夜的轻语不知宋锦瑟有没有听见，总之小人儿在睡着之后，嘴角是挂着笑的。 白子夜舍弃白族少主之位，带他一路逃亡，虽说委屈了小皇子，可细细想来，白子夜又何尝不是付出许多。 若是二人不曾相识，他还是北国那个快乐无忧的小皇子，说不定在他及笄之后，皇上和君后就会为他寻一世家女子为妻，有太女护着，想来宋锦瑟的日子也不会太难。 若是二人不曾相识，她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白族少主，说不定已经成婚生女，接手暗帝之位，号令天下。 二人之间的相识本就是一个意外，一场他的一见钟情——难以自拔，一场她的日久生情——人生救赎。 看着怀里睡熟的小人儿，白子夜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自她父后去世之后，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怀里的这人儿是她白子夜的挚爱，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她没有心机的人。 他曾为她死过一次，又为她重生一世。 若不能护得他周全，那她宁可陪他一起死去。 宋锦瑟，你才是落入我心间的谪仙，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真情在，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温暖。 宋锦瑟似乎十分喜欢玉城，白子夜决定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一来是等着白风快些找到他们，二来是一路走来十分艰苦，白子夜想让小皇子好好歇歇。 连着睡了三天没有出门，小皇子这一日难得起了个大早。 “子夜姐姐，你今儿带锦瑟去玉城逛逛吧！” 宋锦瑟听那送饭来的小二姐儿说了一嘴，这玉城中住着各个国家的人，所以吃食的种类繁多，还有许多客商带来的小物件儿，都有趣的紧。 见小人儿拉着自己的衣袖不停地撒着娇，白子夜哪里忍心拒绝，只说让他乖乖吃饭，待午后太阳不那么毒辣的时候再带他出门。 宋锦瑟心中欢喜，自是对白子夜百依百顺。 直到小二姐儿送来一张白色的面纱进来，宋锦瑟才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他可是想去集市上吃各种美食的，这样遮住了脸，那还怎么吃东西呢？ “玉城风沙大，将这面纱戴上，小心吹黑了你的脸。” 白子夜不由分说地就将小皇子包了起来，这也是她无意间在路上瞧见，别的男子似乎都是这样戴着的。 玉城风沙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她的小皇子长得太过好看，白子夜不愿惹来那些个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这西国还有抢婚一说，便是谁觉得自己比那男子的妻主有本事，便会去抢人家的夫郎，若是那男子的妻主打不过这人，这夫郎便也成了别人的了。 白子夜倒是不怕自己打不过那些女人，她更担心的是这样招摇会惹来百泽的人。 被白子夜这么一打扮，小皇子整个人便只有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露在外面，瞧着也十分喜人。 宋锦瑟不满地扯了扯脸上的面纱，在看见白子夜将一个白色的帷帽戴在头上时，才笑弯了眼睛。 若是子夜姐姐这般的话，那他捂成这样也不算什么。 二人相携出了状元楼，一路朝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比北国的京城也不差什么。 街道两侧卖什么的都有，他们穿着自己国家的服饰，只瞧着便知道那是哪国的人。 宋锦瑟竖着耳朵听着人家的谈话，每每听见熟悉的声音，他都会觉得十分亲切。 离开北国这么久，能听听乡音也是好的！ 怕宋锦瑟被人群挤散，白子夜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二人的白衣在这人群中倒是显得比那红色更加热烈。 虽说两个人的脸被遮住了，可那通身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却还是不同于寻常百姓家。 “七彩绳咯！七色的彩绳，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咯！” 一个小摊贩的声音传来，宋锦瑟好奇地望了过去，入眼的七彩绳吸引了小皇子的注意力。 宋锦瑟拉着白子夜的胳膊就往那七彩绳跟前凑，小摊贩见有人对她的绳儿感兴趣，忙笑着招呼二人。 “小姐与郎君一瞧便是恩爱非常，不若买上两根七彩绳，回去编上两个穗子挂在荷包上，或者编两条链子系在手腕上，取个两心相宜的寓意也是好的！” 这小摊贩十分会说，一开口便说到了宋锦瑟的心坎上。 小皇子细细摩挲着那七彩绳，这东西他也只是在话本子里听说过，两情相悦的男女会用这七彩绳来定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喜欢就买。” 见宋锦瑟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儿，白子夜宠溺地说道。 抬起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宋锦瑟直直地盯着白子夜的眸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喜欢，很喜欢！” 小人儿如此说，白子夜自是直接掏出银子来付账，只要他喜欢的，她都会满足于他。 那小摊贩接过白子夜递过来的碎银，面露为难。 “这……小姐，您这银两太大，小的找不开啊！” 她不过就是一个卖彩绳的小商贩，平日里也就装几个铜板在身上，哪里能找的开这碎银子？ “既是我夫君喜欢，那便不用找了！” 小皇子心情不错，白子夜也跟着高兴，语气也少了些以往的冰冷，多了些许烟火味儿。 白子夜的话让那小摊贩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忙着说了一堆好话恭维着面前的两个人。 宋锦瑟更是因她那句“我夫君喜欢”而兴奋不已，大大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喜悦。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手，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两根七彩绳。 宋锦瑟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身旁的那抹白色身影，这就是他深爱着的女人，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就算她还没有明媒正娶迎他过门，可在宋锦瑟心中，她白子夜早就是她的妻主了。 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就认定了她。 就算当初白子夜不喜欢他，依着宋锦瑟的性子，这一世他也不会再嫁给别人。 如今她肯当着外人的面主动唤他一声“夫君”，已然让小皇子受宠若惊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不喜欢我就不看 二人许久不曾这样牵着手在街上走着，恍惚间宋锦瑟又想起了在北国的日子。 男儿节那日，她就是这样陪着他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白子夜眼中的柔情不及如今，情深也不似现在。 手中的七彩绳分了宋锦瑟的心，以至于后面的路他再无心其它，满脑子都是想要将这七彩绳编好，挂在白子夜的荷包上。 “沈公子，扔向这里……” “沈公子，这里……这里……” “沈公子，我在这里……” …… 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中不断的传来“沈公子”的名字，总算是唤回了宋锦瑟的思绪。 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宋锦瑟自是想凑过去瞧瞧。 白子夜也不知前面那么多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却又不忍扫了小皇子的兴。 “只站在人群外瞧瞧就是，莫要太过靠近了……” 白子夜不放心地在宋锦瑟耳边嘱咐道。 宋锦瑟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二楼处站着的红衣公子。 如此看来，这位红衣公子应该就是那些女子们口中的“沈公子”了。 天近傍晚，在昏黄的天色里，那一抹红色显得热烈又奔放，倒是符合西国男子的特性。 “这位大姐，不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宋锦瑟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对着身边的一个女子问道。 那女人回头看了宋锦瑟和护在他身旁的白子夜一眼，说道：“想来二位是今日才到我们这玉城来的吧！” 那女子说着，用手指了指站在楼上的红衣公子，接着说道， “站在那高处的红衣公子是玉城城主的独子沈璃，他身边的那个高个子的女人就是我们玉城的城主沈修，今日是沈城主为沈公子选妻之日。这不，咱们玉城里未成婚的女子们早早地就等在这里了，都盼着能将这玉城第一美人儿抱回家呢！” 这位大姐显然也是已经成了家的，站在外面也就是来看个热闹。 在众人都争抢着喊“沈公子”的时候，她却还津津乐道地给白子夜和宋锦瑟讲这些。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谢谢您啊，大姐！” 见宋锦瑟如此乖巧，那大姐也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又将目光转向那楼上站着的红衣男子身上。 这位叫沈璃的红衣公子脸上也带着红色面纱，只一双勾人的眸子露在外面，就足以让等在下面的女人疯狂。 刚刚那大姐可是说了的，这沈璃乃是玉城的第一美人儿，宋锦瑟倒是也很好奇，这玉城第一美人儿到底长什么模样儿。 不知道他和梅清月比谁更好看些，又或者……和黄涵儿比，谁更胜一筹。 忽然想到白子夜之前说过西国盛产美人儿，宋锦瑟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起来，这酸溜溜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极了！ 长睫微颤，小人儿偷偷抬眸看了身旁的白子夜一眼，见她的目光并未像那些狼一般的女子似的留在那位沈公子身上，这才算满意了几分。 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白子夜握着小人儿的手又紧了几分。 一根手指调皮地挠了挠宋锦瑟的手心，将他心中的最后一点儿酸楚也给挠了出去。 小人儿眯着眼睛抱住白子夜的胳膊，将小脑袋搁在她肩头撒着娇，直到白子夜的另一只手抚上他巴掌大的小脸儿，小家伙才满意地哼唧一声，将脸在她手心里蹭蹭，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锦瑟若不喜欢我在此处，那咱们便回去吧！” 白子夜倒是对这些个什么抛绣球选妻主的事情不感兴趣，一个男子的婚姻只靠着这样一个红色的绣球就定下来，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看着靠在她肩头撒娇的宋锦瑟，白子夜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用这种方法来选妻主，不然他们定然会错过的。 “不要，锦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抛绣球招亲呢，子夜姐姐你就再陪锦瑟待一会儿嘛！” 宋锦瑟哪里肯就这样轻易离去，他是巴不得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呢！ 白子夜无奈地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他既不想她看人家小公子，又不愿离去，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般想着，白子夜便也四处望了起来，不能看漂亮的公子，她看看这周围的环境总还是可以的吧！ 就在人群一阵又一阵的沸腾中，楼上站着的红衣美人儿终于动了，只见他莲步轻移，一双白皙的手从红色衣袖中探出，显得更加白嫩。 城主沈修将手中的绣球递给沈璃，面露微笑地看向下面站着的女子。 “感谢诸位今日来参加小儿的抛绣球招亲。” 沈修声如洪钟，应该是个练家子，且内力不弱。 “众所周知，我儿乃我沈家独子，所以今日所招女子定是要入赘我沈家才可，若是家中独女无法做到者，还请离去。” 沈修朝着众人抱了抱拳，她做事素来光明磊落，既是为儿子招亲，那就要提前将话说白了，她沈修的儿子招的是上门妻主，你若是做不到的，就速速离去，免得伤了和气。 见人群中有女子犹犹豫豫地退到外面，沈修才又接着说道：“我儿年方十七，要选的妻主上不能大他五岁，下不能小他三岁，不符合条件者，还请离去。” 沈修说罢，又朝众人抱了抱拳。 这些条件在之前的告示中都已写到过，可为了避免那些个浑水摸鱼的人混进来，沈修不得不再强调一遍，毕竟这是关乎着她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人群中又散去一部分，这些大部分女子倒不是故意找茬的，只是她们得到消息后来的匆忙，并不知道还有年龄的要求，只以为是未成婚的女子就行。 垂着眸子瞟了瞟剩下的女人，沈修又开口道：“我儿自幼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欲寻一志同道合者，日后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所以，不识字且不通诗书者，还请离去。” 这样一筛选，留下来的女子瞧着倒是还像是那么回事儿。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个读过书的人总还是要多些气质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红衣美人儿沈公子 人群中不断传来遗憾的叹息声，宋锦瑟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戏本子里写的男子抛绣球选妻不是都在白日里吗？ 白天才能看清那些女子的容貌，这玉城的规矩倒是不一般，天色越来越暗，哪里还能看清下面的女人长什么样啊！ 这要是万一挑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又或者是满脸刀疤的，那岂不是可怜了这小公子的花容月貌？睡醒一觉起来怕是都要吓死了！ 还不等宋锦瑟感慨完，那边的沈修又开口了。 “我沈家以武齐家，要做沈家的儿媳，需要文武兼修，不可只读死书，所以不通武功者，还请离去。” 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都说这沈城主不厚道，你索性直接说了要那文武双全者不就行了，还整这么多弯弯绕绕。 如今再细瞧下面站着的女子，便是连最开始的一半也不曾有了。 其实细细想来，也就能够想通了，人家城主的儿子又怎么会嫁给一个大字不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女人呢？ 若是换位思考一番，便也能够体谅沈修城主的一片良苦用心。 从始至终，站在高台处的那男子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母亲说着那些明明跟他有关，他却又觉得无关的话。 三年前他就该成婚了的，可是一直不愿嫁人的他总是寻了各种借口拖着，如今年岁渐长，母亲也不再由着他的性子来，沈璃这才应下了母亲所提的抛绣球招亲。 好歹招一个入赘的妻主到沈家，有沈修护着，沈璃总不至于会吃了亏去。 一双无神的眸子随意地扫向人群中的各色女子，红色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他的一生便要葬送在这些粗俗的女人手中了吗？ 哪个男儿不思春？ 沈璃也曾梦想过要嫁一心仪女子，过着白首不相离的平凡日子。 可缘分这种事终是强求不来，他等的爱情没有来，便只能认了命。 这便是男子的悲哀…… 心如死灰的沈璃忽然瞧见了那个伏在白衣女子肩头小猫般撒娇的男子，只那一双干净如水的眼睛，他便能够感受得到那男子的幸福。 这样的眼神才是遇到了爱情的人吧！ 那女子待他……似乎十分宠溺。 她将他保护的可真好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等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别人却能够唾手可得？ 虽说瞧不见那白衣女子的容貌，可只看那气度，便不似常人。 再看看下面站着的这些女子，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她们简直是云泥之别。 沈璃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念头，他想看看那白衣女子的容貌。 他想知道，她帷帽下的那张脸上是带着怎样的宠溺，才能将一个男子宠成一个孩子…… 握着绣球的手一紧，十根手指狠狠地抠着绣球，红色面纱下的唇抿了抿，沈璃只等着母亲口中所谓的吉时到来。 还依偎在白子夜肩头撒娇的宋锦瑟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本是观赏风景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那道风景。 白子夜抬手理了理宋锦瑟脸上的白色面纱，将被他蹭到鼻尖上的面纱往上拉了拉，换来小人儿一声不满的轻哼。 “憋得慌……” 小皇子好不容易才将鼻子放出来透口气，却还被白子夜给藏了回去，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其实，小皇子不满的不只是因为如此，他还有着自己心中的一点儿小算计。 都说那沈璃公子是玉城第一美人儿，小皇子怕待会儿他的子夜姐姐被那第一美人儿勾去了魂儿，他才想着露出半张脸来，免得她忘了他。 白子夜将宋锦瑟脸上的面纱松了松，想着周围有那么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她还是决定狠心再闷他一会儿。 宋锦瑟那张脸若是露在众人面前，怕是这第一美人儿的抛绣球选妻就要变了模样儿了。 宋锦瑟本就长得娇美，再加上白子夜心中对他的喜欢，自是觉得这世间所有男子都不及他之万一。 “既是剩下的青年才俊都符合刚才的条件，那待会儿便由小儿来抛绣球选妻。老妇相信诸位的人品，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城主这话说得极有水平，这是在警告那些准备抢绣球的女子，若是有谁敢作假欺瞒沈家，那她沈修定会要了她的性命。 周围那些不符合条件的女子听到沈修的话后，忙着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离那些选亲的女子太近，被误会成不怀好意，再丢了性命。 “城主，时辰到了……” 一个家奴附在沈修耳边说道，只见沈修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的四个女子便抡起鼓敲了起来，下面的女子皆激动不已，生怕沈家公子看不见她们似的，都拼了命的往前挤。 可她们期盼的那沈公子却一直在盯着别人的妻主，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下面那群女人殷切的目光。 虽说入赘不怎么好听，可若娶了沈璃，那便是得了整个玉城，说不定还会是未来的城主，这样大的一个馅饼摆在眼前，又有几个女人会不动心？ 更枉论说，那沈璃也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这样得了权势又能得美人儿的好事，这些个女子自是将“入赘”这两个字排在后面了！ 鼓声响起，沈璃单手拉下脸上的红色面纱。 在夕阳的映衬下，那张白皙的面庞上镶嵌着的殷红小嘴儿显得格外诱人。 下面传来一阵吸气时，宋锦瑟也忍不住踮着脚尖往那美人儿的方向瞧去。 感觉到一双勾人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白子夜忍不住朝那目光望去，却差点儿被小皇子掰断了手指。 “嘶……” 白子夜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不解地看向身前的小人儿。 “哼！” 宋锦瑟委屈地红了眼角，心中暗骂白子夜是个骗子。 之前还说只会喜欢他一个人的，这会儿竟又盯着人家城主的儿子发起呆来。 “怎么了这是？” 知道宋锦瑟这是真的生气了，白子夜忙俯身凑过去，轻声问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还准备强抢不成 宋锦瑟侧过脸去，没有吭声儿。 小皇子决定了，这一次她要是不好好地哄哄他，他一定不会原谅她。 谁家的夫君愿意看着自己的妻主盯着别的男子看呢？ 是他宋锦瑟长得不够好看，还是他没有那沈公子的眼睛会勾人？ 那样含情脉脉地盯着人瞧，他宋锦瑟也是会的！ 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做不出来罢了！ 可白子夜她的魂儿竟然都被人家勾了去，盯着人家公子眼睛都不眨。 小皇子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白子夜忍着不将发疼的手指从小人儿手中抽出来，细细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着到底哪里惹了她的心肝宝贝儿不快。 余光瞥见那抹张扬的红色，白子夜忽然间就全明白了！ “我心中只锦瑟一人，哪儿有闲心去想别的男子。刚刚往那二楼的方向看去，不过是感觉到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罢了！” 白子夜所言非虚，她只是怕百泽的人找到他们，却从未想过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会是那沈家公子。 再说了，有帷帽遮着，便是白子夜想看点什么，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宋锦瑟心中的防线已经开始松动，他觉得子夜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刚刚不过是见她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他也没瞧见她到底看的是什么，想来有这东西遮着，也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吧！ 小人儿心中如是想着，手也扯住了白子夜帷帽上的白纱，白子夜轻笑一声，一把握住了小人儿冰凉的小手。 “有了锦瑟，这世间男子便再也入不得我的眼。” 白子夜的情话触动了宋锦瑟的心弦，小皇子小脸儿一红，心中的那股子闷气便顺着这情话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盯在那红衣男子身上，白子夜撩起面纱，将唇印向了小人儿的眼睛。 小皇子正脸红心跳地感受着白子夜的大胆时，白子夜却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另一只手伸出，不知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只听人群中传来阵阵呼声，好像是说什么球砸偏了，被外围的女子接了去。 白子夜一手护着宋锦瑟，一手将那红色的绣球抛回人群，却是连看都未看向楼上那男子。 那些失望至极的女子瞧见球又飞了回来，赶忙着又扑过去抢了起来。 沈修还未来得及开口，沈璃却出声了。 “刚刚小姐既是接了本公子的绣球，便是我沈家的儿媳了，何故又抛回人群？咱们玉城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的！” 沈璃刚刚就是故意砸向白子夜的，他实在是好奇，自己这样的容貌都入不得她的眼吗？ 她竟然会在他摘了面纱之后，还去亲吻别的男子。 难道说，她连这样的一张脸都瞧不上吗？ 毕竟是沈城主唯一的孩子，又是这玉城人人恭维的第一美人儿，沈璃总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他一开始只是好奇那白衣女子的容貌，后来将绣球砸向她，却是因为她目中无他。 沈璃的话一出口，那些个还在拼了命抢绣球的女子忽然就停了下来，绣球弹了几下顺着人群滚落至一旁，却是再也无人去碰。 这是规矩，若有人得了这绣球，其她人再抢来抢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反倒还会给人添了笑柄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白子夜，只有那个趴在她怀里的宋锦瑟还在四处张望，心中好奇，到底是哪个女人运气这么好，竟然抢到了沈家公子的绣球。 殊不知，他心中所谓运气好的女人正是是他的女人！ 后知后觉的宋锦瑟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刚刚子夜姐姐护着他的时候似乎是扔出去了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那绣球？ 宋锦瑟倒是不担心这些，毕竟那沈城主前面提的几个要求，白子夜根本就不符合。 先不说白子夜有没有家室，只说白子夜这样的身份，又岂会做她一个小小城主的入赘儿媳？ 正是因为如此，宋锦瑟才不担心那个绣球，只要白子夜对那红衣公子不感兴趣，这世上便没人能够强迫她娶了他去。 “难道说……玉城的规矩便是，将绣球抛给路边看热闹的人吗？” 白子夜的语气清冷，还带着几分不屑。 她还没跟他算绣球差点儿砸了宋锦瑟的账，这个沈公子竟主动挑衅起来，还真是笑话！ 宋锦瑟也适时地往白子夜身边靠了靠，想让那沈公子看清楚，她白子夜是有家室的人了。 奈何那红衣公子就像看不见宋锦瑟这个人似的，还是对着白子夜咄咄相逼。 “绣球自然是抛向下面的诸位小姐们，只是如何到了小姐您手中，那便是缘分了。小姐若想问缘由，本公子便只能说是上天注定！” 沈璃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挑衅，他无非是想激怒那小公子，看着他们争吵，这样他才会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所有的男子都如他一样，没有谁能够逃得过命运的枷锁。 “那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在下早已成婚，夫君在此，不敢再想其它。” 白子夜顺势揽住宋锦瑟的身子，将他护在怀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人家妻夫恩爱，的确对这沈公子没有觊觎之心。 “若小姐是因身边的公子才拒绝奴家的话，那便休了他就是，休了他……奴家和沈家，便都是你的了！” 沈璃一反刚才的嚣张跋扈，也不再以“本公子”自称，反倒是换成了“奴家”，听得白子夜心中一阵发麻，真是恶心！ 本还觉得是一件小事的宋锦瑟，在听到沈璃怂恿白子夜休了他时，终于怒了！ 好一个蛇蝎美人儿，竟敢抢他宋锦瑟的妻主，破坏别人家的感情不说，还要让子夜姐姐休了他！ 尽管他们二人还没有拜堂，可在宋锦瑟心中，白子夜早就是他的妻主了！ 如今有人要破坏他最看重的感情，宋锦瑟自是不能同意。 “怎么？我家妻主不同意娶你，你还准备强抢不成？” 宋锦瑟的语调拔高了三分，白子夜忍不住勾起嘴角，在谁都看不清才帷帽里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她是本公子选中的妻主 那红衣公子不怒反笑，那笑挂在脸上，明媚可人，仿若鲜花盛开。 “公子言重了，只是……众人皆见，她——是本公子选中的妻主！” 沈璃故意喊宋锦瑟为公子，而不是郎君，很明显就是在挑衅。 尽管白子夜说宋锦瑟是她的夫君，可他沈璃偏偏不信，就是要唤他一声公子。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给她做小咯？” 宋锦瑟本也是个机灵的，这种事情谁先发怒谁就输了。 好歹这么多人瞧着，宋锦瑟他有理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 沈璃还准备说什么，却被沈城主伸手拦了下来。 这满城的人都在瞧着呢，人家那为小姐已经成了婚，这沈璃还在胡搅蛮缠，这明显是她家儿子不占理。 “既是误会一场，那这婚事自然是不作数的。璃儿，人家小姐已然娶了亲，又岂能抛弃原配再入赘我沈家？” 沈城主这话说的虽在理，可听在宋锦瑟耳中却变了味道。 那沈修明明是话里有话嘛！ 她是想说子夜姐姐不入赘她沈家便错过了一个大馅饼吗？ 还是要说，他的子夜姐姐配不上沈家公子…… 不管沈修含沙射影的是指什么，宋锦瑟心中都对他们母子产生了敌意。 幸亏今日遇见的这人是子夜姐姐，这要是寻常人家的小妻夫，还不得让他们给活活拆散了不成？ “沈城主说的是，在下心中只我夫君一人，便是天上的仙子站在这儿，在下的心都不会动摇。” 更枉论你一个小小的城主之子了…… 后面那半句话白子夜没有说出口，也算是给沈家母子留了些颜面，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在玉城也待不了几天，白子夜也不想给自己找个麻烦，再多添一个敌人。 白子夜的话安抚了宋锦瑟的燥怒，却也激怒了沈璃。 沈璃藏在红色宽松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着，恨不得立刻掀了那二人的面纱帷帽，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模样，竟会连他城主府都瞧不上。 沈修终究是个过来人，白子夜的言行举止已经二人的穿着，无不说明了他们身份的不一般。 刚刚沈修的话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白子夜，看她是否愿意为了城主府而抛弃糟糠，可瞧着人家压根儿就没将她城主府放在眼里啊！ 若是那白衣小姐真的愿意入赘沈家，她沈修倒也不是那顽固不化之人，非得求得未来的儿媳也是个清白之身。 又不是男子，只要能配得上她的儿子就好，其它的都可放下。 奈何人家小姐根本就看不上她家沈璃，沈城主若是再执迷不悟，最后脸上不好看的只会是她母子二人。 “小姐与郎君恩爱异常，实在令人艳羡，今日之事不过是场误会，还请小姐莫怪。如若不弃，待小儿选中了合适的妻主，还请二位来城主府内饮一杯喜酒。” 沈修对白子夜抱了抱拳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修态度的转变让白子夜也不忍再与她为难，虽不愿参加这样人多的宴席，可白子夜仍旧没有直接拒绝。 “沈城主客气了！” 白子夜也朝沈修抱了抱拳，没有答应说去，也没有拒绝说不去。 本以为误会就这么过去了，看够了热闹的年轻女子们又开始鼓足了劲儿地等着去抢那绣球。 如今夜色暗淡，周围亮起了红灯笼，映衬的人倒是更加朦胧好看了。 眼见沈城主亲自带人下楼去找绣球，白子夜也不准备再继续留下看这场无聊的闹剧，凑到宋锦瑟耳边说了句什么，见他点头便拉过他的手准备离开。 宋锦瑟也看够了热闹，他怕再看下去，自己的妻主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哪知二人才转过身去，脑后便传来一阵疾风，白子夜一手将宋锦瑟扯进怀里，一手挥出，与那抹红色纠缠在了一起。 宋锦瑟紧紧地抱着白子夜的腰，脑袋靠在她肩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连累了白子夜受伤。 谁知来人并无意要伤他二人，招招都是对着白子夜头上的帷帽而去。 本以为是百泽的人暗中下杀手，白子夜发出去的掌也带着杀意，不想转身看见来人竟是那红衣公子，白子夜收回几分力道，手掌外翻，只用手背拍在了他腕间。 若不是白子夜反应快，这会子那沈璃怕是已经成了白子夜的掌下亡魂了。 顾忌着怀里的小人儿，也不愿伤了沈璃性命，白子夜以守为攻，微微有些被动。 这个沈家公子实在太过任性，白子夜对他真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眼看着那男子的手伸向宋锦瑟的脖间，白子夜身子旋转，将小人儿抱过身去。 谁知那沈璃根本就不是要伤宋锦瑟，那一伸手不过是调虎离山罢了！ 在白子夜抱着宋锦瑟的空当儿，沈璃的手早已扯住了白子夜帷帽上的白纱，一把将她的帽子拽了下来。 白衣飘飘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人儿，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那如谪仙般的面容就这样落在众人耳中。 配上满身的清冷，这样绝色无双的女子又会有哪一个男子不动心呢？ 便是周围围着的大部分都是女子，也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这世间……竟有这样好看的人！ 沉寂中最震惊的人是沈璃，他手中还捏着那层薄纱，眼睛却像是长在了白子夜身上般，怎么也挪不开。 天地之大，当真有这般让人心动的女子。 若说前面十七年的等待是为了遇见她，那沈璃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等十七年。 白子夜眼中的冷意看的沈璃一阵瑟缩，他本就无意伤她，只是想瞧瞧这样护夫的女子会是何模样儿罢了！ 可如今…… 他瞧见了，就更不想让她离开了。 沈璃将手中的帷帽偷偷藏在身后，刚刚的飞扬跋扈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眼中的惊艳和紧张。 一张小脸儿早已染上了红晕，沈璃抿着唇不敢直视那双深邃而又清冷的眸子。 他……好像惹她不高兴了！ “子夜姐姐，你没事吧？” 宋锦瑟从白子夜怀里钻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检查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伤了我夫君，要拿命来偿 白子夜轻轻摇了摇头，连看都不愿再看沈璃一眼，拉着宋锦瑟就要离开。 宋锦瑟却是个护短的，欺负他也就罢了，可那沈璃竟欺负到了他子夜姐姐的头上，向来拿白子夜当命根子的小皇子可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皇子挣开白子夜的手，风似的冲到沈璃面前，抬手就朝那张明艳的小脸挥去。 他一忍再忍，不愿多惹祸端，可这沈璃也实属欺人太甚，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别人妻主，还动手抢走了子夜姐姐的帷帽。 便是白子夜守礼不愿与男子一般计较，可他宋锦瑟却不能眼睁睁地咽下这口气去。 宋锦瑟的巴掌还未落下，手腕却被人握住。 小人儿一惊，抬眸看向挡在沈璃面前的沈修沈城主，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白子夜，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跟男人动手。 就像面前的沈修，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挨打，所以便出手拦住了宋锦瑟。 宋锦瑟其实无意于真的要打沈璃，只是他觉得这种事情男人之间来解决会好一些，却不想沈修竟然对他动起手来。 看出了宋锦瑟眸子里的不满和愤怒，沈修却仍不愿放手。 “公子息怒，小儿无状，惹了二位不快，回府后老妇自会管教，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心中知道是自己儿子做的不对，沈修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打她的儿子。 沈璃犯了错，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来管，还轮不上旁人动手。 沈修本就是个习武多年的女子，力道自然不会小，捏着宋锦瑟手腕处的那股子劲儿让宋锦瑟疼得抿起了唇。 不等宋锦瑟开口，白子夜已经朝沈修挥去一掌，当着她白子夜的面欺负宋锦瑟，这是不想活了！ 白子夜下手极重，便是沈修在一瞬间就放开了宋锦瑟的手腕，那掌风中所带的力道仍旧震得她整条胳膊都发麻。 沈修心中震惊于这年轻女子的功力之深，却更是明白这人她惹不得。 装作毫不在意地将那只颤个不停的手背在身后，沈修依旧挡在沈璃面前，就怕白子夜会对沈璃动手。 白子夜倒是没工夫对付那对母子，只是拉过宋锦瑟的胳膊，轻轻卷起一小截衣袖，看着那雪白皓腕上的红痕心疼不已。 她已是对着沈修手下留情了，可那人竟还如此伤她的锦瑟，当真是欺人太甚。 白子夜身上的寒意又重了些，离她稍微近些的人都能感受的到。 怕伤及无辜，也不愿给白子夜惹麻烦，宋锦瑟忙放下衣袖，双手扯住白子夜的胳膊，撒起娇来。 “锦瑟不疼，子夜姐姐别生气。” 宋锦瑟越是乖巧，白子夜的怒气就越盛。 “伤了我夫君，便要拿命来偿。” 白子夜带着寒光的眸子射向沈修，沈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藏在身后的那条胳膊更疼了。 沈璃这才冲上前来，怕因自己的莽撞连累了母亲。 “小姐若是生气，那便对着璃儿来，此事与母亲无关。” 沈璃梗着脖子看向白子夜道，其实他心中也是怕的，刚刚他那般挑衅，她都没有生气。如今不过就是捏红了她小夫郎的手腕，她就想要了母亲的性命。 沈璃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有那样的邪恶心思，不该冲动地去扯下她的帷帽。 若是这一切美好只停留在自己的想象中，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措了。 若是不见，他就不会对她存有幻想了吧！ 沈璃说罢就闭上了眼睛，等着白子夜动手。 宋锦瑟紧紧抱着白子夜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不过一件小事，犯不上闹出人命来。 他们本就是出来避难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遇见百泽派来的杀手，若是再杀了玉城城主，那这西国他们也待不下去了。 白子夜的怒气在小人儿撒娇的眸子中缓缓散去，绷直的胳膊慢慢放松，最终还是没有对那对母子出手，而是将胳膊环上了小人儿的肩头。 “我夫君大度，不愿与你等计较，还望好自为之。” 白子夜看都未看沈璃一眼，揽着宋锦瑟就往回走。 “你不能走！” 见她要走，沈璃也顾不得刚刚心头的害怕，小跑着来到白子夜面前，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还要作何？难道说那巴掌不打到你脸上，你就浑身痒痒吗？” 宋锦瑟气呼呼地朝沈璃挥了挥那个嫩白的小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沈璃却是当宋锦瑟不存在似的，直愣愣地盯着白子夜，红着耳尖道：“你抢了我的绣球，不能就这样走了！” 沈璃这话外之意分明就是赖上白子夜了，就好像是白子夜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要白子夜对他负责似的。 “见好就收，莫要得寸进尺！” 白子夜根本就没拿沈璃当回事儿，拉着宋锦瑟与他擦肩而过。 沈璃不躲，白子夜也不让，二人肩头相撞，沈璃被碰的一个趔趄，差点儿躺到地上。 好在沈修眼疾手快，冲上前去扶住了沈璃的身子。 沈璃就这样看着那两抹白色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眼中的决绝还浮现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酸了鼻头。 这一场本应带着喜色的抛绣球招亲，最后竟演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修心中虽气沈璃的不懂事，却总还是不忍心过于苛责于他。 沈修只沈璃一个儿子，他父亲去世的早，沈修怕沈璃受了委屈，便一直没有再续弦。 沈璃自幼没有父亲的教导，沈修又素来溺爱于他，这才导致了沈璃这样任性妄为的性子。 如今瞧着这亲事是成不了了，那些个有眼色的女子早就告辞离开，谁也不敢再留下看这沈家的笑话，毕竟沈修可是这玉城的“王”。 昏黄的灯笼下，只剩下沈修和沈璃二人，沈家的下人们正在收拾抛绣球招亲用的东西，谁也不敢多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们公子谁都没瞧上，就看上了那个有夫之妇。 最重要的是，人家那女子疼爱夫郎，对他们公子根本就没那种意思。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但她不该动你 一回到酒楼，白子夜就拉着宋锦瑟进了内室。 自宋锦瑟身上翻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儿，白子夜将那冰凉的药膏倒在指尖，然后缓缓地擦在他的腕间，轻轻揉搓着。 一股舒爽的凉意瞬间袭满了宋锦瑟的整个心头，在这炎炎夏夜里，让小人儿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真的不疼的！” 宋锦瑟用另一只手拉着白子夜的胳膊撒着娇，其实就是他身娇肉贵，被人一捏就红了手腕，这会儿早就不疼了！ “都红了……” 白子夜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是她没有保护好他，才使得小人儿受了委屈还得来安慰她。 “只是瞧着红，一点儿都不疼了呢！” 宋锦瑟抬起手腕在白子夜面前转了转，而后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 “锦瑟知道子夜姐姐是心疼锦瑟，可咱们本就只是路过，路上还有着很多未知的危险，锦瑟不愿子夜姐姐为了锦瑟多惹麻烦。那沈家公子虽说霸道了些，可到底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咱们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要了他的性命。” 虽说沈璃惹了宋锦瑟不快，宋锦瑟却也没想过要他的性命。 宋锦瑟以前也是一个任性的小皇子，他知道要如何对付这种人。 他只想跟沈璃打上一架，让沈璃死了对白子夜的心思，尽管小皇子心里清楚自己打不过人家。 可他不是还有子夜姐姐呢嘛？ 到时子夜姐姐和他联手，便是不用再多说什么，那沈璃自然就能看出在白子夜心中是丝毫没有他的。 一个男儿家被人当众拒绝，落了他的面子就当是对他的教训了。 毕竟宋锦瑟还是有些欣赏沈璃的胆量的，在对上白子夜那双眸子时还敢出手阻拦，这与当初的小皇子到时有几分相像。 都是愿意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男子，只是沈璃打错了主意，若是他喜欢的是旁的女子，宋锦瑟还会赞他一句“勇气可嘉”。 奈何，他喜欢的偏偏是白子夜！ 可谁知那沈修竟然出了手，这才激怒了白子夜，也差点儿酿成大祸。 “但她不该动你！” 白子夜口中的她说的正是沈修，宋锦瑟手腕上的红痕无时无刻不在戳着白子夜的心，她到现在还有要杀了沈修的心。 “若是有人要打锦瑟，母皇定也不会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的！” 宋锦瑟抿着唇糯糯地说道，母亲疼爱儿子的心应该都是一样的。 想到母皇，宋锦瑟忽然有些伤感，他出来许久，也有些想念北国的亲人了！ 白子夜将小皇子环在怀中，感受着他的善良与顾全大局，也不再执着于他手腕上的那道红痕，只想着待白风赶来，他们便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待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回北国去看他们。” 白子夜的手指顺着宋锦瑟黑顺的头发滑下，一路来到小人儿的腰椎处。 宋锦瑟被白子夜这样的柔情激得浑身一颤，整个人就软到了她怀中，有气无力地轻嗯一声，而后便被人压了下去。 他年幼离家，白子夜怕他伤感，便想着做点儿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如此一碰，倒是惹了一肚子的火，白子夜也不再忍着。 所有的伤感在她覆上来时都已被抛在脑后，宋锦瑟除了哼唧着唤着白子夜的名字外，再也想不起其他事情…… 小人儿大腿根部骑马勒出的印子还未消下去，这也是白子夜不急着赶路的原因之一。 白子夜每日里按时给他那处儿涂药按摩，只想他再行路时能少吃些苦头。 因着发生了沈璃事件，第二日，宋锦瑟便没有再闹着出门，而是窝在酒楼里陪白子夜一起看书，还时不时地跟她交流一二。 终归是个皇子，宋锦瑟虽绣工不怎么样，才学却还是不错的，在与白子夜的谈诗论赋中，也能说些自己的见解，这倒是又让白子夜对这个孩子多了些认知。 “不想我的锦瑟也是一个满腹诗书的大家公子啊！” 白子夜勾着唇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吃点心的小人儿，自豪地说道。 那表情就好似宋锦瑟是她的儿子似的，看着儿子有了出息，老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 “锦瑟也是三岁就入了学堂的呢！” 宋锦瑟骄傲地昂起了小脑袋，心说子夜姐姐过去怕是小瞧了他，真是让人伤心。 白子夜凑过去对着那红唇亲上一口，然后才玩笑道：“锦瑟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倒是让白某捡到宝了！” 白子夜的语气里分明有几分调笑的意味在，可宋锦瑟仍旧是听得心花怒放，觉得子夜姐姐能这样夸他，证明他也不是那么差劲儿。 小人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趴在白子夜肩头，感受着她对他的赞美。 二人正说说笑笑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白子夜抬手顺了顺宋锦瑟的头发，又将他蹭开了的衣襟理好，见没什么不妥了，这才说道：“进来。” 那店小二也是个懂规矩的，只推开门跨过门槛儿站在那儿，并未再向里面走。 只见她头也不敢抬地躬着身子说道：“客官，楼下好像有人在找您，不知是不是您的朋友……” 白子夜听后一怔，还不待她想明白，宋锦瑟则先是蹦了起来。 “子夜姐姐，是不是景儿和白风赶上来了？” 因为白子夜说，这几日白风和景儿就能找到他们，所以在听见有人寻他们时，小人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景儿和白风到了。 白子夜按住宋锦瑟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来人可有说找谁？” 白子夜与白风之间是有默契的，若是白风来找她，定不会让个店小二来通传，况且，这店小二儿也没说来人找的就是她“白子夜”。 “那位公子说，找咱们这里的客人中最好看的那两位年轻妻夫，身穿白衣，气质脱尘，小的这才过来问问……” 店小二也是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直接将人带过来，而是选择自己先来问问情况。 如此看来，也许是她误会了，那公子要找的或许不是这两位客官。 第二百四十章 你又不想要锦瑟了吗 但是，这店小二儿干了多年，也再没见过比面前这两位更好看的了，那公子口中说的若不是他们，又能是谁呢？ 终究是客人们的事情，店小二儿也不敢多嘴，只等着白子夜开口。 “他寻的也许是旁人，我们在此并无朋友。” 白子夜冷声说道，很明显是否认了那人的话。 小二姐儿的话让白子夜更坚信了来人不是白风，白风绝对不舍得让景儿一个男子来寻他们的。 就算白风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景儿独行，以景儿对宋锦瑟的忠心，也定会先拿出一件身上的信物再来寻人，而不是直接就那样大张旗鼓的随口一问，泄露了二人的身份。 怕是百泽又在搞什么鬼，白子夜自是不能出去。 “叨扰了，小的告退！” 白子夜如此说，小二姐儿心里便是再有疑惑也不会纠缠，只朝里面拱了拱手，就退出门去。 听到了关门声后，宋锦瑟才抿着唇看向白子夜，抠着手指喏喏地说道：“万一……万一是景儿呢！” 白子夜抬手捏了捏宋锦瑟挺翘的小鼻子，不放心道：“景儿又岂会这般莽撞地来寻我们？你呀，若是一个人的话如何让人放心呢！” 白子夜的话让小皇子忍不住又想歪了，什么叫他一个人？她为何要如此说？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难道说，她不想带着他，要丢下他一个人了吗？ 宋锦瑟吸了吸小鼻子，忽然抱住白子夜的胳膊，眨巴眨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白子夜：“子夜姐姐……这是又不想要锦瑟了吗？” 宋锦瑟紧抿着唇，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面上挂着笑，藏在白色衣袍下的小小的身子却抖得厉害。 他承认，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在爱情面前，早已卑微到了尘埃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宋锦瑟，最怕的就是没有白子夜在身边。 白子夜将那瘦小的身子圈在怀中，心疼着他的不安，他们的关系都已经到这般地步了，他竟还会担心被抛弃。 这孩子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还是说，她平日里给他的爱不够，才会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随刻都会被抛弃？ 看着他紧咬下唇故作镇定的模样儿，白子夜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占了我的清白，难道说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要抛下我不成？” 白子夜将被小人儿咬的发白的下唇从那小白牙中解救出来，然后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问道，好似宋锦瑟真的是那占了人家的身子就想溜走的负心人似的。 宋锦瑟本还苍白的小脸儿“唰”地就红了起来，心中的酸楚与害怕也随着白子夜这不正经地话散去不少。 “锦瑟恨不得长在子夜姐姐身上才是，又岂会离你而去？” 宋锦瑟将小脑袋靠在白子夜的颈窝处，白子夜许久以来的宠溺让他快要忘了居安思危，沈璃的出现则又唤醒了小皇子的忧患意识，这才让他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若是她真的不要他了，他自不会厚着脸皮给她带来困扰，只是这世间……便再也无容他之地了！ 心若死了，人活着也不过救是一坨行尸走肉罢了！ 小人儿糯糯的声音像是闷在嗓子眼里，听得白子夜心口处一软，圈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锦瑟，我虽还未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可在白子夜心中，宋锦瑟早就已经是她的夫君了。这一世，只你一人，不离不弃！”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小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让他感受着她的爱。 沈璃什么的，在白子夜心中根本就只是个过客，她丝毫都没有看进眼里。 宋锦瑟小手环上她的腰，来回乱蹦的心脏终于稳定下来。 他……不该不相信子夜姐姐的！ 子夜姐姐为他背叛白族族规，为他远离亲人，为他放弃天下……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够去怀疑她对自己的用心？ 宋锦瑟懊恼地将脑袋埋进白子夜的肩窝处，小手也抬起环上了她的脖子，无声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歉意。 “锦瑟不要三媒六聘，也不要八抬大轿，锦瑟只求能生生世世与子夜姐姐在一起。” “别人有的，我的锦瑟岂能没有？别人没有的，只要锦瑟想要，我也会满足你。” 白子夜俯下头去，对着小人儿光洁的额头亲上一口，唇却久久不肯离去。 “除了你，锦瑟什么都不想要！” 宋锦瑟鼻子一酸，忍不住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小傻瓜……” 白子夜真是将他爱到了骨子里，一个什么都不图，只想留在她身边的小傻瓜，要她如何能舍得丢下！ 宋锦瑟嘟着小嘴儿没有反驳，而是将整个人都往她怀里缩，差点儿将白子夜压倒了过去。 楼下的沈璃一直站在柜台处等着，他可是打听清楚了的，那人就住在这状元楼里。 今日沈璃特意打扮一番，就是为了来见白子夜。 昨儿的招亲被他给毁了，回府后母亲罚他跪祠堂，说让他对着爹爹的牌位好好悔过。 今儿一早他才从祠堂里出来，沐浴更衣后，连早饭都未用，就去打听白子夜的消息了。 小二姐从楼上下来，将袖中沈璃的赏银掏出，双手奉上。 “公子，小的已经帮您问过了，咱们店内并未有您要找之人，您怕是还要到别处再问问。” 虽说这到手的银子飞了，可为了这份工，还有她们状元楼的名声，她也不敢收这份赏银，谁让你没把事儿给人家办成呢？ 沈璃并未去接那银子，而是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他分明已经问清楚了，那人带着她的夫君正是进了这家状元楼，怎么会没有呢？ 沈璃不信那小二姐儿的话，提着衣摆就要亲自上楼去找，却被一旁的两个店小二儿拦住了去路。 “公子，这里既是没有您要找的人，还请公子去别处找找，勿要扰了咱们店内贵客的清净啊！” 掌柜的擦着额上的汗，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恭维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若是看了不该看的呢 这掌柜的是认识沈璃的，知道这个小祖宗是沈城主的独子，在玉城内惹不得他。 可住在这状元楼里的客人又有哪一个是能惹的呢？ 要说这状元楼的食宿可不便宜，肯住在这里的定都是身家不凡的贵客，若是这个小祖宗惹怒了贵客，那不是要砸了他们状元楼的招牌吗？ “本公子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让开，否则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沈璃自腰间抽出一条大红色的鞭子，拿在手中随意地甩着。 掌柜的也是左右为难，心中暗骂，也不知是谁惹了这个小祖宗不快，现在楼上楼下是哪个都不好得罪，她夹在中间也是无所是从啊！ “公子啊！小的这也是小本的买卖，不比您那城主府……还请公子高抬贵手啊！” 掌柜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好言好语地劝着，就差给沈璃跪下了！ “本公子无意为难于你们，你等只需放我上去，我若找不到要找的人，自会离去。若是你们再这般阻拦，本公子就砸了你这状元楼！” 沈璃一条腿抬起，踩在一旁的长凳上，甩着红色的鞭子威胁道，俨然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儿。 “公子啊……您……您……您又何苦为难于咱们这些草民呢……” 像沈璃这样任性的大家公子，你若来硬的，他定是比你还硬。 这掌柜的也只敢好言好语地哄着，不敢惹怒了他。 可沈璃是个急脾气的，最是受不得这样的磨磨唧唧。 他手中的鞭子忽然挥出，朝着那掌柜的脸就冲了过去。 一旁的小二姐儿皆挡上前去，便是自己挨上这一鞭子，也不能让掌柜的受伤啊！ 见众人都朝着那掌柜的飞奔而去，沈璃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收了鞭子就冲上了二楼。 只剩下掌柜的在那拍着膝盖暗叫不好，又招呼着小二姐儿们去追沈璃，莫要让他扰了贵客。 沈璃不知道白子夜住在哪个房间，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只能挨个上房里面找。 他得罪了的客人，小二姐儿们就得一个一个的道歉，这么一来，她们就更跟不上沈璃的速度了。 正抱在一起互诉衷肠的白子夜和宋锦瑟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抹红色便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见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间房内，沈璃汗湿的小脸儿上也挂上了笑。 可瞧见白子夜抱着宋锦瑟的手，沈璃心中又忍不住酸了起来。 她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夫郎吗？瞧着他这夫郎模样儿倒是不错，想来若是让她就此休了他而娶了自己，她心中也是不舍的。 若是…… 若是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他不介意她带着这个小夫郎搬到城主府来，不过要自己做大，他做小才行。 沈璃还在盯着宋锦瑟的脸胡思乱想着，白子夜冷峻的脸上却已多了几分不悦，扶着宋锦瑟站起身来，然后冷冷地看向沈璃。 “怎么？沈公子还嫌昨日闹的笑话不够大，今日还要继续吗？” 白子夜一早儿就瞧见了沈璃手中的鞭子，于是在起身之后，她就将宋锦瑟拉至身后，怕沈璃一怒之下再伤了他。 “我……我不是……” 刚刚还飞扬跋扈的人儿在见到白子夜时，竟慌乱的手足无措起来。 “呵！”白子夜冷笑一声，道，“若不是的话，那在下只能说沈公子真是好家教，冲入别人房间便是连门也不敲的吗？若是我与夫君正在做些什么，被你瞧了去，沈公子觉得自己面上有光吗？” 白子夜是不爱言语，却不是不善言语。 所以在沈璃沉默的一瞬间，白子夜的话脱口而出，句句都能看出她对他的不耐和厌烦来。 沈璃本还羞得发红的脸颊在听到白子夜如此直白的话后，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他只是想见见她，并没有想过那些。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啊！ 他是任性直率，却也不是不要脸面，不知廉耻的。 白子夜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我……我不是，我没有……” 沈璃眼角一红，苍白着一张小脸儿不住地摇着脑袋，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一个自小没有爹爹的男儿家，哪里懂得这些个事情？ 白子夜正准备开口撵他离开，一旁的窗户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接着便是有人顺着窗户冲进房内的声音。 白子夜心中一惊，立马将宋锦瑟护在身后，又往里面退了退，随手从腰间掏出碧玉笛子。 沈璃也听见了什么声音，眼中的湿润还未退去，满腹的委屈还无处诉说之时，正好看见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沈璃紧抿着唇，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先冲了过去。 敢打扰他的好事，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在沈璃举着鞭子冲过来时，黑衣刺客们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直到沈璃手中的鞭子抽到一人的肩头，那人拿剑刺向沈璃时，白子夜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白子夜这话不知是说这些个黑衣刺客，还是在说他们幕后的百泽，又或者连带着沈璃一起，都在她厌烦的这“不速之客”四个字之中。 沈璃再任性，却也罪不至死。 白子夜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所以在那刺客的剑刺向沈璃心口处时，白子夜便飞身而来，一把将沈璃拉开。 沈璃这样的功夫也就只能对付一下寻常之人，像这样招招要人命的刺客，他应付不来。 “白子夜，拿命来吧！” 那些个黑衣刺客也不废话，直接与白子夜打作一团。 白子夜要挡着这些刺客不能进入内室，她的宝贝疙瘩还在里面，所以白子夜的动作更多的是在防守，倒显得有些被动。 “你们竟然要杀她？！” 听见那刺客的话后，沈璃才反应过来这些黑衣人并不是走错了房间。 他沈璃看上的人自己喜欢都还来不及，哪儿能让人在他的地盘上伤了她？ 沈璃说罢，抓着手中的鞭子就又冲上前去，便是他功夫不及白子夜，可总也能替她分担一二。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为救皇子受了伤 屏风隔着的外室传来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被白子夜塞在床下面躲着的宋锦瑟小手紧攥，心中担忧不已。 他想出去帮子夜姐姐，却又怕连累了她，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出去了也只能是个累赘。 想到自己擅长的事情，小皇子眼睛忽然一亮，不顾白子夜的嘱咐，偷偷从床底爬了出来。 他的包袱里有一个小绿瓶子，那里面装着的是他离开时白霜给的迷药，说他若是遇见了坏人便可将那小瓶儿打开，自己只需记得闭气，那些个贼人便逃不掉了。 小人儿激动地摸出绿色瓷瓶儿，紧紧攥在手中，只等待好时机，就将那瓶子扔出去。 一心对付那些刺客的白子夜只想着快些结束了他们，免得吓坏了宋锦瑟，却不知宋锦瑟也想着帮她解决了那些个刺客，怕他们伤到她。 沈璃应付起这些刺客来，显然十分吃力，好在有白子夜在一旁，他倒是也没受到伤害。 毕竟多了两只手，虽说沈璃的功夫算不得太好，却也的确是吸引了些刺客的注意，替白子夜分担了不少。 也许，那些个刺客是将沈璃当做是宋锦瑟了，他们并不知道这屋内还藏着第三个人。 宋锦瑟探着小脑袋从屏风的缝隙里朝外望去，这次的黑衣人与上次相比，算不得多，只有二十来个。 只是这次他们所在的房间小，白子夜还要顾忌着不要伤到宋锦瑟和沈璃，便是显得有些施展不开。 白子夜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带着宋锦瑟跑来西国了，这么瞧着，那百泽和她母亲的势力应该是在西方，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来了？ 百泽的母亲也算是好命，多次未死不说，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也算得上是被眷顾的人生了。 只是她母女二人心气太高，野心太大，竟一心想要这天下共主的位子，实在是不自量力。 眼看着沈璃已经支撑不住，那握着鞭子的手也在瑟瑟发抖，白子夜只想速战速决，然后赶紧带宋锦瑟离开。 想罢，白子夜便握紧手中的玉笛，不再只守不攻，而是冲进了人群中。 宋锦瑟眼疾手快，瞧着众人都朝白子夜攻去，觉得机会来了。 “子夜姐姐，闭气……” 宋锦瑟自屏风后冲出来，朝着人群中的白子夜喊道。 白子夜听见小人儿的声音先是一怔，而后便回头看去，只见小皇子手中扔出一个打开口的瓷瓶儿来。 知道那是白霜送给宋锦瑟防身用的，白子夜急忙屏住呼吸，就在她分神的一瞬间，靠近沈璃比较近的一个黑衣刺客直接转过身去，拿着手中的长剑就刺向了手无寸铁的宋锦瑟。 白子夜大惊，提气就往宋锦瑟的方向飞去，只希望能快上那黑衣刺客一步。 离宋锦瑟很近的沈璃见状，也顾不得多想，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夫君受了伤，便甩着鞭子冲了过去，挡在了宋锦瑟身前。 沈璃的鞭子瞬间缠上了那女子的剑，可他一个男儿家的力气又哪里会是那久经磨砺的女刺客的对手？ 那刺客的剑顺着沈璃的鞭子穿过，直接插进了沈璃的肩头。 宋锦瑟被沈璃挡在身后，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那瓶子扔出，气味已经散发出来，这些个刺客此时手上都已没了力气，只用最后的毅力在坚持着。 白子夜手中的玉笛打在那黑衣女子后背上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中的剑已经插进了沈璃的肩头。 沈璃虽任性了些，却也并不似旁的男子那般娇气，自小习武他也没少受伤，所以，此时的他虽疼得皱起了眉头，却并未就此倒下。 身后的黑衣女子噗噗腾腾地摔倒在地上，不知要闭气的沈璃也跟着软了身子。 宋锦瑟急忙上前扶住沈璃，这才看清他肩头插着的那把剑。 这个任性的城主府公子……竟然救了他？！ 宋锦瑟觉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愧疚，他对人家态度这般恶劣，可人家沈公子却还以命相救，这让宋锦瑟难受极了！ “你……你没事儿吧？” 宋锦瑟用力撑着沈璃的身子，说出口的话里也带着些颤抖，这一剑若是要了沈家公子的命，那他要如何跟人家的母亲交代啊？ 白子夜飞身上前，对着沈璃的肩头点了两下，拔下剑扔在地上，而后看向宋锦瑟。 “他没事，只是被你那迷药迷晕了。” 白子夜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无意与沈璃纠缠，却也不想连累了他。 虽说这剑伤不深，却也累得人家受了皮肉之苦，这份人情着实难还了。 宋锦瑟这才反应过来沈璃不是死了，而是中了迷药。 小人儿忙着用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放在沈璃鼻子下方晃了晃。 沈璃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宋锦瑟见状，扶着他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亲自一旁倒了杯水放在沈璃跟前，宋锦瑟抿着唇道：“那个……谢谢你救了我啊！” 宋锦瑟本就心善，便是沈璃对白子夜有过觊觎之心让他十分不满，可人家却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他的性命。 这就说明沈璃不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最起码他喜欢的光明磊落，亦是敢爱敢恨。 “我不是为了你，我不过是不想她难过罢了！” 沈璃蹙了蹙眉，一手捂着发疼的肩头，一手紧紧抓着椅子的边缘开口道。 尽管他说话不怎么中听，宋锦瑟也还是没跟他计较，谁叫人家救了他一命呢！ 小皇子端起水杯，凑到沈璃嘴边正色道：“你救了我，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应该谢谢你，可子夜姐姐是我的妻主，便是我将这条命还你，也不会将她让给你的！” 沈璃刚抿了一口水的唇在听到宋锦瑟的话后便停了下来，侧过脸去，沈璃也不想再跟宋锦瑟说话。 宋锦瑟讪讪地收回手，放下杯子，小手缩回宽大的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 便是沈璃生气，他也不会将白子夜让给他，大不了就还他一剑就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锦瑟他是我的命 “沈公子的救命之恩，白某感激不尽，只是你这伤口虽不危及生命，却也该及时包扎。我这夫郎懂些医术，便让他替你看看伤口，我出去找人将这些刺客带走交给官府。” 白子夜朝沈璃抱了抱拳，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心地跟他说话，却还是为了他的夫郎。 前半段话是白子夜对沈璃说的，后面那句很显然就是在对宋锦瑟说。 沈璃抿了抿唇没有开口，见白子夜离去，宋锦瑟便将屏风拉好，挡住外室的一边狼藉，然后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掏出一个小药箱来。 这药箱还是白霜送给他的，说是留着路上备用，如今倒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沈璃心中不喜宋锦瑟，却也知道此时不能任性，这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好，说不定还会留下后患。 白子夜才出了门，那掌柜的便带着官府的人赶了过来。 掌柜的带人将那些刺客绑了跟着官兵送去官府，这才不住地跟白子夜道起歉来。 她们追着沈璃而来，不是没有听见这房间内的打斗声，只是她们这些个小老百姓哪里是那些刺客的对手？所以，店小二儿们便只能装作不知，唯一能做的便是派人偷偷去报了官。 都是上有老小有小的普通百姓，白子夜也无意于为难她们，只点了点头算是谅解了她。 白子夜再回到房间时，地上的血迹都已被擦干净，只是那刺鼻的血腥味还在，让人难以忍受。 里面的宋锦瑟已经替沈璃包扎好了伤口，正在穿衣，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宋锦瑟忙着轻咳两声。 “咳咳……是子夜姐姐回来了吗？” “嗯。” 白子夜顿住脚步，应了一声，却是再未上前一步。 沈璃翻着白眼儿瞪了宋锦瑟一眼，他都不介意被她看了身子，这个小夫郎倒是个多事的。 就当是没看见沈璃眼中的不满似的，宋锦瑟快速地替他穿上中衣，系上衣带，套上外衫。 “子夜姐姐，好了！” 宋锦瑟上下打量了沈璃一番，见他身上并无什么不妥后，才伸长了脖子对外面喊道。 白子夜自屏风外面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忙出了一头汗的宋锦瑟，而后才将目光落在沈璃身上。 “沈公子可觉得哪里不适？” 白子夜边说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拉过宋锦瑟身子，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 沈璃本还欣喜于白子夜对自己的关心，可下一刻便看见了他们妻夫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心头上刚刚涌上来的那一丝甜蜜，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沈璃只觉得他二人之间的亲昵刺眼的很，那动作这样的自然与娴熟，想来平日里她也是这般温柔待他的。 宋锦瑟昂着小脸儿任由白子夜擦着，眯着的大眼睛一颤一颤的，留着的那条缝儿总是忍不住看向白子夜。 小皇子也是有心眼儿的，他其实是怕白子夜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看人家公子，可让小人儿满意的是，白子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他的脸上。 沈璃只觉得肩上的伤口又麻又痛，和着心中的委屈和酸楚一起，闷得他喘不上气来。 宋锦瑟垂眸间看出了沈璃的不自在，忙从白子夜手下钻出来，蹲下身子去探沈璃的脉搏，就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沈璃无力地抽出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便是我救了他，你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吗？” 沈璃看向白子夜，满脸的自嘲，那女子从始至终眼中都只有她夫君一人，何时又多看过自己一眼？ 如此问，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他还是想知道，在白子夜心中，会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她亲口说出，他死了这条心也罢！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她愿意给自己机会，他沈璃都愿意等，多久都好…… “锦瑟是我的命，你救了他，我感激万分。若是你心有不满，那我便替他还你一剑，当然，你若觉得不够，两剑也好。” 白子夜捡起一旁的长剑放在沈璃手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不愿欠人人情，可沈璃的确是救了宋锦瑟的性命。 可沈璃若是想用此借口来逼白子夜娶他，那白子夜宁可还他两剑。 宋锦瑟紧张地抓着白子夜的胳膊，小身子绷得紧紧的，就等着沈璃拔剑时他能够挡在白子夜身前。 谁知沈璃只是大笑出声，用另一只胳膊将那剑扫到地上。 “我扎你一剑又能如何？扎你一剑你不还是不会喜欢我吗？” 沈璃红着眼角咬着牙齿道， “你不愿欠我的人情，我偏要你欠着，便是你不喜欢我，也总会记得……呵呵……我——救了你夫君一命！” 沈璃说罢就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她说锦瑟是她的命…… 哈哈…… 是她的命啊！ 那他这微不足道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 罢了！罢了！ 老天不愿给他一份圆满的爱情，那他便就此终老好了！ 宋锦瑟有些担忧地看向沈璃离去的背影，他就这般走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白子夜扶起宋锦瑟，抬手擦了擦他的小脸儿，柔声道：“这客栈咱们怕是住不成了，待会儿我们去一趟城主府，然后便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宋锦瑟本还想问问白子夜，他们不要等白风和景儿了吗？ 可一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宋锦瑟又觉得自己那话有些多余，去下一个城镇也不是不能等的，又何苦非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宋锦瑟乖乖地点了点头，便去收拾那两个包袱，白子夜则提着他们的那几个水壶去找人帮她装满了水。 二人骑马来到城主府，城主府门口的护卫瞧见来人，立马警惕起来。 “不知你家公子可有回来？” 白子夜并未开口说要进去，而是先问了沈璃是否平安归来。 不是白子夜心狠，不顾沈璃的安危而任他一个受伤的男子独自回府。 而是白子夜不能将宋锦瑟一个人丢下，相比于沈璃，宋锦瑟更加危险。 沈璃是沈城主的独子，这玉城上下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宋锦瑟不同，他若是一个人留在状元楼，白子夜怕是得急死。 若是在不仁不义和宋锦瑟之间做选择，白子夜一定会选宋锦瑟。 那守门的二人上下打量着白子夜二人，虽说不识得他们的身份却也不敢得罪于她。 毕竟这玉城卧虎藏龙，指不定哪句话说错了，就丢了脑袋。 “不知小姐是何人？与我家公子是何关系？” 其中一人朝白子夜抱拳问道。 “沈璃公子行侠仗义，救了我家夫君，在下特来感谢。” 白子夜也朝那人拱了拱手，并未因她的身份而显得高人一等。 白子夜的态度倒是令那守门的二人心中一暖，说出口的语气也柔了几分。 “我家公子才刚回府，瞧着脸色不好，怕是不愿见客。公子平日里总爱做些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其实你们也不用特意前来感谢，这城主府也不差什么的。” 从这护卫口中也能够听出，沈璃虽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家公子，心却总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么讨厌宋锦瑟的情况下，还出手救了他。 白子夜抿了抿唇，想着应是沈璃回府后没有张扬自己受伤的事情，这府里的人才不知情。 既是沈璃有心隐瞒，白子夜也不好戳破。 白子夜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她来时就准备好的信，一道儿交到那护卫手上。 “那便有劳你将这玉佩交给你家公子，就说是白子夜谢过他救命之恩。” “好，小的这就将玉佩给公子送去！” 那护卫接过玉佩就进了城主府，白子夜也不再多留，转身带着宋锦瑟骑马离开。 “公子……公子……门外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块玉佩。” 小侍站在沈璃门外轻声喊道。 他家公子今儿连饭都未用就兴冲冲地出了门去，回来时却是一脸惨白，面色难看，将自己闷在房内不肯出声。 沈璃从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脑袋，闭着眼睛生闷气。 听见小侍的喊声才将脑袋从被子里拿出来，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玉佩？” 他已无心于其她女子，别说是送玉佩了，便是送座金山来，他沈璃也不稀罕。 沈璃已经想好了，他这辈子就在这城主府养老，不成婚了！ “门口的护卫说那女子名叫白子夜，送玉佩给公子说是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唔……还有一封信……” 听到白子夜的名字，沈璃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也顾不得肩上的伤疼不疼了。 小侍的话还未说完，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手中的东西也被沈璃一把抢了过去。 “她人呢？” 沈璃急急问道。 “已经走了！” 小侍不知公子这是何意，平日里来府上套近乎的女子他不都是从不相见的吗？今儿怎么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起来？ 小侍心中虽好奇，嘴上却是不敢问的。 主子们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个奴才插嘴。 沈璃失望地垂下眸子，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玉佩。 玉佩质地很好，可对于沈璃来说，再贵重的东西也不及白子夜写给他的信。 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那刚劲有力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这玉佩可允你向西国皇室提出三个条件，无论是要金银珠宝还是权势富贵，亦或护你沈家百年安好，皆有求必应！再次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落款：白子夜。 沈璃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自嘲。 他还期待什么呢？ 还以为她是不舍他来看望他的吗？ 人家不过是不想欠他的人情罢了！ 沈璃一直都知道白子夜不会是一般人，却从未想过她会是西国皇室之人。 敢如此允诺于他，那她不是西国的太女还能是谁？ 只是西国皇姓为“第九”，并不姓白，她便是连告诉自己的名字也都是假的。 沈璃心下一沉，忽然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便是他身份低微，配不上她西国太女，可他总还是想试上一试的。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找到你！” 西国秋季有一场给太女填充后宫的选秀，本还想着借抛绣球招亲来避免选秀入宫的沈璃忽然改变了心思，他想进宫，想陪在那个女人身边，哪怕只做个小小的侍君也好。 有了这玉佩，想来他应该比旁人更容易进宫。 殊不知，这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倒还成就了一对佳话……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沈璃为人虽任性了些，却也直爽而不拘小节，又心存善念，这才会求仁得仁，圆了自己十七年的梦，寻到一知心人。 白子夜与宋锦瑟骑马离开玉城继续西行，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里，蹙着眉头抿着唇，一路上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白子夜早就发现了小皇子的不对劲儿，却一直没有问他，毕竟一直叽叽喳喳的小人儿忽然安静下来，也太过反常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宋锦瑟拉着白子夜说要小解的时候，白子夜才停下马来，将小人儿从马上抱下来，双手捏着他的小脸儿看着他。 “是我哪里又惹了我的小殿下不高兴了吗？” 白子夜垂眸看着闷闷不乐的宋锦瑟，语气温和，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 宋锦瑟抿了抿唇，慢慢红了眼眶，然后才糯糯道：“锦瑟不是故意出现在那些杀手面前的，锦瑟只是怕子夜姐姐受伤，锦瑟也从未想过要连累沈公子……” 原来，小皇子一直在因沈璃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他不愿人家为了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想看着白子夜为他欠下人情，尤其是那男人还对他的妻主有想法。 “这不怪你！” 白子夜这才明白，想来宋锦瑟是怕她责怪他不乖乖在床下等着，私自做主连累了沈璃受伤，这才内疚不已。 “可沈公子却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我却什么都没为救命恩人做，就……就这么走了……” 宋锦瑟揪着小手指，红着眼睛说道。 他宋锦瑟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沈公子救了他，是他的恩人，可他却不能圆了恩人的愿望。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寸步不离守护你 因为，除了白子夜以外，他什么都能给他。 可沈璃偏偏要的就是白子夜，若是让白子夜娶了沈璃，那宋锦瑟宁可死的是自己，也不愿沈璃救他。 “我们已经向他道过了谢，也亲自去了他府上。是他不愿沈城主知道此事，才未声张，我们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进去报恩。况且，我不是已经给了他信物，允他三个愿望了吗？” 对于白子夜来说，沈璃救了宋锦瑟的恩情很大，却也不至于逼她娶他。 恩是恩，情是情。 若是沈璃因自己救了宋锦瑟便要挟恩图报的话，那白子夜觉得这样的男子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好在沈璃在知道白子夜对他无情之时便转身离去，也算全了他最后的颜面，和白子夜对他最后的感激。 白子夜本就是个冷情之人，除了宋锦瑟以外，她几乎不会将任何男子看在眼里。 在白子夜看来，那些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分别。 她不会因他们的所作所为而生气，也不会因他们的喜欢而苦恼。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 既是圆不了他的心愿，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留着那愿望，待日后有需要时说不定能护他沈家满门。 毕竟，白子夜给的信物，便是这西国的皇族之人都不曾有，就连第九老皇帝瞧见了都得下轿行礼的！ “那玉佩真的能这般管用吗？” 宋锦瑟有些不确定地拽上了白子夜的衣袖，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问道。 仅凭一块玉佩就能让西国皇帝允了沈璃三个愿望，万一那西国皇上不肯怎么办？ “自然，那可是白族的信物，四国皇室见了都要敬上三分的！” 白子夜轻笑一声，拉着宋锦瑟进了树丛深处。 可不能因为闲聊而憋坏了她的小心肝儿，说话归说话，正事儿可不能忘。 白子夜如此说，宋锦瑟心中才好受了许多，只要能为沈璃做些什么，他心中便能少些愧疚。 宋锦瑟提着衣摆来到一棵大树旁，见白子夜还那样盯着他看，便忍不住红了脸颊。 经过之前的刺杀，白子夜心中忧虑，更是放心不下宋锦瑟，总想让他停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便是他要如厕，她都不敢离他太远。 “子夜姐姐，你……你先转过身去。”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揪着衣角对白子夜说道，小身子也跟着往树后挪了挪。 “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无需害羞。我就在这处儿等着你，免得这荒山野林的出来个什么冲撞了你。” 没有景儿陪在宋锦瑟身边，白子夜总是要警醒些的。 可这样的白子夜却让宋锦瑟羞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你……你这样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宋锦瑟死活都不肯脱裤子，只是用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双腿紧紧夹着，固执地等着白子夜转过身子去。 “你若下不去手，那我便来帮你。” 白子夜说着，还特意伸着手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宋锦瑟急忙后退两步，冲白子夜摆摆手道：“不……不用，锦瑟可以自己来。” 宋锦瑟的慌乱看在白子夜眼中极其可爱，她也不忍再逗他，只冲着小人儿招招手，然后转过身去，道：“你过来些，我拉着你的衣角，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快些反应。” 白子夜背对着宋锦瑟，一只胳膊伸向后面，等着宋锦瑟将衣角放过来。 之前白子夜不是没有陪宋锦瑟到林中小解过，只是以往她每次也都在不远处等着，从未像今天这般挨着他这么近过。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将自己解下来的腰带一头放在白子夜手中，另外一头则是他自己扯着，见白子夜只是握紧了那腰带却并未回头，小皇子这才提心吊胆地解决了一肚子的水。 那哗哗啦啦的声音落在白子夜耳中别提有多动听了，最起码这证明宋锦瑟就好好地在她身边呢！ 可那声音落在宋锦瑟耳中就变了味道，羞得他差点儿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白子夜忙着转过头去，却是宋锦瑟正红着脸低头提裤子，因着心里紧张，手脚慌乱，总是将外袍一起提到裤子里面。 白子夜放心地吁了口气，这才攥着手中的腰带来到宋锦瑟跟前。 亲手帮他提上裤子，系好腰带，整理好衣裳才牵过他的手。 宋锦瑟看着被白子夜握住的那只手，手指微蜷，往后缩了缩，却被白子夜握得更紧了。 宋锦瑟抿了抿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那股子羞涩给挡了回去。 其实…… 其实，他刚刚用这只手摸了那里来着…… 只是这话要宋锦瑟如何说出口？小皇子可是个面皮儿薄的小公子呢！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白子夜从马身上解下一个水壶，湿了帕子便拉着宋锦瑟的小手擦了起来。 这次的刺杀以及沈璃的相救让白子夜有些后怕，便是再如何，她也不该让宋锦瑟独自一个人。 这孩子见不得她有什么危险，她为了保护他可以舍弃自己，那宋锦瑟为了保护她也会冒险做些傻事儿。 与其担心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事，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些，免得追悔莫及。 宋锦瑟只红着小脸儿任由白子夜摆弄，他觉得今日的子夜姐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格外的粘人，却也…… 却也让人更加喜欢了！ 宋锦瑟喜欢这样寸步不离跟着他的白子夜，就好似他也想这样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一样。 “饿了吗？” 擦了手，白子夜才挑眉看向宋锦瑟，揉了揉他发红的小脸儿问道。 宋锦瑟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这般一折腾，他的五脏庙倒是真的有些空了呢！ 白子夜自包袱里掏出一块糕点塞到宋锦瑟手中，然后便抱着他上了马。 “先吃块点心垫一垫，待会儿到了小镇子上我再带你去吃东西。”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放软了身子靠在白子夜身上。 宋锦瑟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有些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世间男子本就艰难 就像现在，因着白子夜的细心与体贴，人儿心中的愧疚与不安早就跑到边去了，如今他心里满是甜蜜，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耳边又想起人儿愉快的叽叽喳喳声儿，白子夜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的锦瑟总是这般容易满足。 不过一块糕点，就能让他开心许久。 宋锦瑟口口地咬着手中的糕点，嘴里还时不时地哼着些不知名的调儿，晃荡着两条垂在马侧的腿儿，无不显示着他的快乐。 白子夜知道，每每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很容易让身边的人感受到他的快乐！ “子夜姐姐，你瞧，前面是不是有个凉亭？” 宋锦瑟忽然绷直了身子，将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伸着手指向不远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像这种非官道上因为没有驿馆，便总会有许多这样的茶亭。 很多附近穷苦人家的百姓为了多挣些银子，便会早早地用牛车拉着水和桌椅板凳赶路，待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便停下来。 搭个简单的亭子，摆上桌椅，烧上几壶茶，等着过往的客商路过，坐进来歇歇脚。 若是碰上个手巧些的，还会提供一些个农家点心，虽赶不上大户人家的精致，却也独具特色。 还别，这样的生意每次都还不少挣，那些个过路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能在这荒漠中喝上一口茶水，心情好了打赏自然是少不聊！ 若是运气好的话，一得的赏钱都能顶上种几年的地呢！ 所以，各国的官道或者路上，都会出现这样的茶摊，一路走来，遇见不少，宋锦瑟自是认得的！ “那咱们就过去歇歇。” 白子夜紧紧揽住宋锦瑟的身子，怕他一时激动再掉下马去。 宋锦瑟高胸点零头，他早就想下来歇歇脚了。 待走得近些，宋锦瑟才发现，前面那亭子搭的倒是要比之前他遇到的都好些。 最起码烧水的厨房和客人喝水的桌子都是隔开的，厨房还特意用木板围起来，应是怕里面的灰飞出，溅到客人身上。 瞧着那亭子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草，想来这个摊主应是长时间的在这儿摆摊，便特意修了个好些的地方。 “二位客官行路辛苦，停下来喝碗茶吧！咱们的茶用的都是那山上的雪水，甘甜着呢！” 迎过来的女子瞧着年岁不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不大看着却十分精明，一身的粗布麻衣瞧着虽朴素了些，裁剪的却很得体，洗的也干净。首发 想来这摊主的家中应是有个贤惠的夫郎，将妻主收拾的如此妥当。 这般想着，宋锦瑟的一双大眼睛便四处看了起来，想着瞧瞧这女子的夫郎是不是也跟她一起来了。 白子夜抱着宋锦瑟下了马，那摊主伸手想要去牵那缰绳，却在看见马儿甩起后蹄子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白子夜也不为难她，亲自将缰绳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这才带着宋锦瑟坐到一张看起来擦得很干净的桌子旁。 “来两杯凉茶。” 白子夜随手甩出一块碎银子，那摊主高胸接过。 双手捧着白子夜给的赏钱，摊主道：“的这儿还有夫郎亲手做的风干肉，不知二位客官要不要来些尝尝？” 风干肉是西国的特产，宋锦瑟在玉城吃过，味道不错，只是因为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买些带在路上吃。 如今一听这摊上还有风干肉，宋锦瑟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那便来些吧！” 知道宋锦瑟喜欢吃肉，白子夜也不会太过于拘着他。 这一路行来辛苦，他们没少吃干粮就凉水。 如今遇见了他喜欢的，白子夜自是要满足他。 那摊主高胸应了一声便转身进了一旁的厨房，里面传来她话的声音，应是还有人也在。 宋锦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他就想看看这百姓家的妻夫是不是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妇唱夫随。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束了头发的男子蒙着脸端着一盘风干肉走了出来。 宋锦瑟好奇地打量着那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么热的气里蒙着脸。 那男子放下盘子便又退回了厨房，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西国少数民族的风俗，男子不得让除母亲、妻主和女儿之外的女人看见他们的脸，所以出门时要轻纱遮面。有些个刻薄些的家庭，便是男子的手也是不能给旁的女子瞧见的。” 看出了人儿眼中的不解，白子夜出声解释道。 她也是第一次来西国，所知道的这些习俗也不过就是曾经跟西国太女闲聊时，听她提及的罢了！ 如今见到这摊主的夫郎如此打扮，白子夜才想起了西国太女那时过的话。 白子夜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话后，也唏嘘不已了许久，宋翱还曾暗叹过，幸好她没有生成西国的男子，否则定会憋屈死不可。 “唔……本以为这世间的男子已经够苦了，不想还有更苦的！” 宋锦瑟撇了撇嘴儿，拈起一块风干肉先递到了白子夜口郑 “他们再如何都影响不了你，你就只管做自己就好，我一定不会苦着你！” 白子夜张嘴接过那块风干肉，抬手揉了揉宋锦瑟的脑袋道。 她不会拘着他，宋锦瑟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她不想让断了他的翅膀，让他像这世间的男子那般，只能窝在后院的一方地里。 宋锦瑟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自是觉得自己是无比幸阅，能遇见子夜姐姐这样的女子，便是让他捂成这般他也愿意的。 那年轻的夫郎刚刚进去，摊主便提着一个水壶和两个茶碗走了出来。 白子夜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摊主，从她的脑袋一直到她的脚，无一遗漏。 “你们这是新开的茶摊吗？” 白子夜忽然看着那个正在给她斟茶的年轻女子问道。 只见那女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将茶壶放在桌上，朝后退了几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千防万防贼难防 “不瞒客官，的与夫郎新婚不久，家中老母便筹钱帮我们寻了个营生，这摊子也才开了不到一个月的。” 这女子到自家夫郎时，脸上还挂着羞涩的笑，再加上她熟练的动作以及她话时远离桌子的作态，白子夜便觉得这人应是特意找人学过的！ 白子夜本还因着这一切都太过于干净而产生过怀疑，担心这摊子会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看着那年轻女子的倒茶动作、走路姿势以及手中的老茧，倒不像个习武之人，白子夜的怀疑又淡了些。 “这倒也算个好营生。” 白子夜淡淡地点零头，便不再话。 那年轻女子见客人没什么要问的，才转身进了厨房，帮着夫郎去忙活了。 白子夜绝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今日跟那女子了这么多，定是有其用意。 宋锦瑟本就是个机灵的孩子，这么一琢磨，也就明白了白子夜的用意。 人儿将双手捧着的茶杯放下，悄悄从袖筒里摸出一根银针来，借着宽大袖筒的遮挡，快速地用银针沾了沾白子夜面前的那碗茶水，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又碰了碰自己刚刚捧着的那碗。 白子夜看着宋锦瑟的动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一趟西行也不算没有收获，她的皇子倒是跑出了些江湖经验嘛！ 宋锦瑟的大眼睛又转向了那盘风干肉，有些颤颤的手将银针插了进去，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毕竟他们二人刚刚都已经吃了这东西了。 好在银针拔出来的时候还光亮如初，宋锦瑟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冲着白子夜点零头。 “子夜姐姐一路累坏了，快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白子夜笑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あ < 这茶用的虽是农家土茶，可水却是好水，虽茶香味儿不浓，但这甘甜的山雪水倒是给这茶添了几分高贵。 白子夜满意地又啜了一口，细细品着这其中的味道。 宋锦瑟见状，也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许是这茶水烧好后一直用井水冰着，入口甘凉，别提多舒服了！ 眼瞅着人儿咕咚咕咚两口就将这一杯茶咽下，又伸着胳膊去够那茶壶，白子夜在一旁嘱咐道：“这茶有些凉，你莫要贪杯。” “那锦瑟就再饮一杯，这一次定会慢慢喝的。”宋锦瑟乖巧地道。 他听白霜过，若是平时吃凉食太多的话，每个月的那几便会腹痛难忍，所以在白子夜这话的时候，皇子也不会反驳。 宋锦瑟的乖巧让白子夜心中一软，抬手拿过那茶壶，亲自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若是喜欢这味道，便等茶暖一暖再喝。” 只要他喜欢的，她都不愿意阻止。 外面的二人正在饮茶，里面的一对年轻妻夫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伴随着争吵声传出来的，还有那滚滚的浓烟。 “子夜姐姐，他们该不会打起来了吧？是不是会烧了这摊子啊？” 宋锦瑟皱着眉头看向白子夜问道。 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虽简陋了些，却也干净。 这茶水好喝，夫郎做的风干肉也好吃。 只是那女子不是他们才成婚不久吗？既是如此，本该新婚燕尔的二人又会因为什么在客人面前争吵呢？ 甚至还点燃了厨房，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浓烟越来越大，呛得宋锦瑟直咳嗽。 白子夜忽然一怔，暗道一声不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真是千防万防贼难防啊！ 白子夜一手捂住胸口处，一手对着身上几个穴道点了几下。 “锦瑟，快走！” 迅速站起身，白子夜拉着宋锦瑟去牵马，结果不等她解开缰绳，那厨房里便冲出来一对男女。 俨然就是刚才那一对妻夫，只是男子头上的面纱已经不在。 这二人手中均握着长剑，一脸的冰冷，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谦卑。 宋锦瑟还未反应过来时，白子夜便已经将他扔到了马上。 从腰间掏出玉笛，白子夜挡在宋锦瑟身前，冷眼看着面前的二人。 “真不愧是白族少主，中了我教中的迷魂香，竟还能这般从容。哈哈……怕是你现在连气都提不起来吧？” 那女子仿若重新换上了一张脸般，看着白子夜的目光里满是志在必得。 “既是知道本少的身份，那自是应该知道本少拥有百灵丹而百毒不侵吧？” 白子夜嘴角勾起，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宋锦瑟心中大惊，刚刚那浓烟中竟是被他们点了迷魂香！ 只怪他学艺不精，竟丝毫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更让宋锦瑟担心的是白子夜的身子，那两个杀手不知道，可宋锦瑟心中却是清楚的，子夜姐姐她明明将血灵丹给了自己。 如今他没事，那便是明子夜姐姐她已经中了那迷香，此时不过是硬撑罢了！ 那对杀手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他们只觉得此次行动会万无一失，断断没有想到，白子夜竟会百毒不侵。 不论如何，他们二人此时是逃不掉了，便是她自己没有中毒，他们也得试上一试，万一她是诈他们的呢？ 况且，这迷魂香可不同一般的毒药。 “这迷魂香乃我族中特制，便是凌寒在世，也未必能够解得了这毒，你那血灵丹有没有用还未必呢！” 那女子口中所的凌寒正是在白族抱着夫郎晒太阳的医仙凌寒，她还没死呢，可在众人眼中却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毕竟大家都是只听过她的名字，知她医术撩，却是谁也没见过她的尊荣的！ “那你们便来试试！” 白子夜握着玉笛的手一紧，脚下暗暗用力。 此时她已感到不适，若是再跟他们废话，她怕自己会露出破绽。 白子夜倒是不怕自己中毒后会如何，她只是担心会吓坏了宋锦瑟，那孩子胆又粘人，若是看见她出事，定会哭个不停的。 “锦瑟，闭上眼睛。” 白子夜罢，便飞身上前，跟那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锦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先解决了这二人，然后带着宋锦瑟快些离开，指不定待会儿还要窜出多少个他们的同伙呢！ 到那时，白子夜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带着宋锦瑟全身而退了。 宋锦瑟紧紧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打颤，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是一直不敢流出。 宋锦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子夜姐姐一定是身体出了问题，不然以她护着他的性子，定不会主动出手的。 破风声在耳边传来，宋锦瑟想要看看他的子夜姐姐是否受了伤，却又不敢睁开眼睛。 子夜姐姐定是不愿他看见那样残忍的厮杀场面，才会让他闭上眼睛的。 想来为了选出这二人来蒙蔽白子夜，那百泽也是下了功夫的。 毕竟仅从外貌上，实在看不出他们二人是习武之人。 也许是那迷魂香的功劳，百泽对此次行动太过有把握，所以派来的这二人武功并不怎么样，白子夜只用了几招就将二人制服。 看着那被烧的乌黑的棚子和天上的滚滚浓烟，白子夜眉头微蹙，心道一声不好，怕是他们的同伙看见这黑烟便会很快找到这里，还是得先离开这儿再说。 迅速解开缰绳，白子夜用着最后的力气上了马，一手环着宋锦瑟，一手拉住缰绳，朝旁边的那条小道儿跑去。 白子夜一直不曾开口，宋锦瑟便一直没敢睁开眼睛。 这会儿他感受到了身后之人是谁，才后怕地将颤抖的小身子缓缓靠了上去。 “子夜姐姐，你没事儿吧？” 小人儿故作淡定地问道，就好似问“子夜姐姐你要喝水吗”这样简单的问题。 “别担心，我没事，咱们先寻个林子躲上一阵，待我将毒排出，我们再往西行。” 此时的白子夜说话已经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宋锦瑟忙着睁开眼睛循着声音回头看去。 待瞧见白子夜那张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时，小皇子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子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乖，别哭，我没事，这迷魂香总是有个时辰限制的，待药劲儿过了就好了！锦瑟别怕……” 白子夜想要去擦宋锦瑟脸上的泪珠，却因胳膊无力而抬不起来。 “锦瑟不怕，只要子夜姐姐在，锦瑟一点儿也不害怕，锦瑟会一直陪在子夜姐姐身边的！” 宋锦瑟捏着袖子抹了把眼泪，强作欢笑地看着白子夜道。 他不想再让白子夜担心，便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忍着。 这个时候的宋锦瑟是责怪自己的，若不是他当初服下子夜姐姐的血灵丹，今日中毒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锦瑟真乖……” 白子夜轻声说了一句，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马儿带着他们顺着那条小路来到一处山谷附近，这里虽说瞧着险峻了些，却总还是有树木避着，万一那些刺客追来，他们留到此处也要安全许多。 白子夜顺着马背滑下，却还是强撑着将宋锦瑟也扶了下来，不等小人儿站稳，白子夜便倒在了草地上。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呜呜……你怎么了？” 宋锦瑟急忙跪在地上，慌乱地扶起白子夜，哭喊着她的名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子夜姐姐也会倒在他面前。 相识这么久，她一直都护着他，纵容着他，如今她倒下了，他的天塌了，小皇子害怕极了！ 若是没有了子夜姐姐，他也一定不会独活。 “子夜姐姐莫怕，锦瑟会一直守护在子夜姐姐身边的！” 宋锦瑟边抹着眼泪，边将白子夜的身子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瘦削的肩头。 宋锦瑟用自己仅有的本领把上了白子夜的脉，此时她脉象薄弱，气息不稳，小皇子也看不出这是一种什么类型的毒药来。 将白子夜轻轻放下，宋锦瑟去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放在白子夜脑后垫着，又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儿。 这药瓶里有几颗黑色的丹药，是临行前白霜给他装的。 白霜只说这丹药能解百毒，却不知能不能解掉这迷魂香的毒。 宋锦瑟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要试上一试，他相信白霜的医术，这药总不至于要了子夜姐姐的性命吧！ 宋锦瑟往手上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凑到鼻尖闻了闻，里面还有连翘、金银花伴着荷花的味道。 这些的确都是解毒的药材，对身体无害。 宋锦瑟捏着药丸来到白子夜身边，小心地掰开她的嘴将那药丸塞了进去，可此时的白子夜已然昏迷得人事不知，这药丸放在她口中也只能含着，却是咽不下去的！ 宋锦瑟急红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夜姐姐，你把药吃了好不好？呜呜……你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宋锦瑟又抱着白子夜的身子大哭起来，哭出了此时的委屈和害怕。 从小到大，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过。 想到白子夜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宋锦瑟又咬着唇擦干了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撑着白子夜，心里也一直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将这药丸子给她喂进去。 想到话本子里曾经写到过以嘴哺药的法子，宋锦瑟眼睛忽然一亮，睁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就又去抠白子夜嘴里的药丸儿。 小人儿将药丸放进自己口中嚼碎，也顾不得苦不苦，直接对着白子夜那张发白的唇堵了过去，而后将口中的苦涩一点一点儿地送到她口中。 苦涩的药丸就这样伴着小人儿的泪水和期待流进了白子夜的肚子里，宋锦瑟只觉得自己舌尖儿都是苦的。 这种药正是因为太苦，所以才被做成了小丸子。 如今他将小丸子咬碎，那几十中药物混合的味道刺激的他想呕，可是一看见昏迷不醒的白子夜，宋锦瑟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若是她醒着，他便是吃到一块鸡皮，都要矫情地吐出来。 如今若是能让他的子夜姐姐好起来，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他宋锦瑟也绝无怨言。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为了救她，唯有如此 “子夜姐姐，你可一定要没事啊！锦瑟会一直等着你的，等你好起来，带锦瑟去西国看美人儿，去北国看母皇父后，去白族成婚……你答应过锦瑟的……你还没有娶锦瑟进门呢！” 宋锦瑟将小脑袋靠在白子夜肩头，红着眼角闷闷地嘟囔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发出了一声闷哼，宋锦瑟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直直盯着白子夜的眼睛。 长睫微颤，白子夜缓缓睁开了眸子，许是昏迷的太久，她眼中少了过去的清明，只剩下一片朦胧。 “子夜姐姐，你终于醒了！” 宋锦瑟哽咽着问道，却是逼着自己不许哭，小人儿努力将眼泪包在眼眶里，忍得很难受。 白子夜抬手抚向宋锦瑟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吓到你了吧？” 宋锦瑟咬着唇使劲儿摇了摇头，可眼中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白子夜伸出那只无力的手，努力将小人儿抱在怀中。 “锦瑟别怕，我没事儿了……” 白子夜这才发觉自己口中一阵苦涩，便知定是宋锦瑟喂她吃了些什么。 “我的锦瑟长大了，都能救我性命了呢！” 白子夜略带骄傲的语气让宋锦瑟鼻子一酸，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他是个最没本事的，若是白霜哥哥在的话，子夜姐姐又何苦会昏迷这么久才醒过来？ “锦瑟相信子夜姐姐一定会没事的，锦瑟一直都相信。” 宋锦瑟趴在白子夜怀里哽咽道，小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脖子，片刻也不舍得松开。 这熟悉的味道，便是在梦里他也不会认错，白子夜的一点一滴早已刻进了小人儿的骨子里。 白子夜双手圈住宋锦瑟的小身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怀里的人儿。 宋锦瑟待心中的害怕渐渐淡去，这才放开白子夜，忧心地问道：“子夜姐姐现在还难受吗？” 白子夜醒了未必就是代表她已经无事了，她心性坚强，怕是全靠着一股子毅力和对宋锦瑟的担忧撑着。 “头还有些晕，待我运气将毒排出就好了！” 白子夜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笑，她不想宋锦瑟太过担心。 “那锦瑟在一旁为子夜姐姐守着，子夜姐姐尽管运气排毒就是。” 宋锦瑟说罢，便从白子夜怀里爬了起来，抱起旁边一根跟他小臂般粗细的树枝站在那里，像个小刺猬的警惕着。 以往都是她在守护他，现在他也可以为她做些什么了！ “好，那就有劳锦瑟皇子了。” 白子夜抿唇一笑，心里划过丝丝暖流。 宋锦瑟紧紧绷着一张小脸儿，满是认真，子夜姐姐运气排毒的时候连只鸟他都不能让飞过来。 白子夜盘膝而坐，聚力于掌心，之前被压制住的气已缓缓凝聚，在白子夜体内运行起来。 天色渐暗，宋锦瑟站得双腿发酸，双眼瞪得直想流眼泪，却还是固执地守在白子夜身旁，一刻也不敢分心。 白子夜头顶慢慢散出阵阵白气，额上也跟着湿润起来，汗珠顺着下巴滴在雪白的外袍上，染上了点点灰渍。 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宋锦瑟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举着手中的木棒就朝声音的地方走去。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碍了他子夜姐姐的大事。 一只大鸟扑棱棱地从那片深深的草丛中飞出，吓了宋锦瑟一跳。 小人儿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小胸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坐的白子夜，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这东西没有惊扰了子夜姐姐。 白子夜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白皙的皮肤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在这朦胧的夜色下竟让宋锦瑟看直了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子夜姐姐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 可今日这般有些狼狈的白子夜，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宋锦瑟心中一软，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抱在怀中，揉进身体里。 他的子夜姐姐……为什么会这么好呢？ 小皇子抿着唇发呆之际，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与刚刚那大鸟发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宋锦瑟忽然有些害怕。 因为这脚步声中还夹在着女子说话的声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会出现这样多的人，八成是冲着他们来的！ 看着还未结束的白子夜，宋锦瑟紧抿着唇，双手紧紧握着木棒，今日便是豁出他这条小命来，也不会让她们伤了子夜姐姐。 “他们应该走不远，分头去找！”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宋锦瑟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一眼瞥见了旁边吃饱后正趴在树下小憩的马儿，宋锦瑟摇了摇牙，扔下手中的木棒，轻轻来到马儿旁边。 解下马儿身上的包袱绑在自己身上，宋锦瑟将小脸贴在马脖子处，许久之后才不舍的拍了拍它。 “马儿啊马儿，这一路多亏有你，我与子夜姐姐才能好好活着。我知你陪伴子夜姐姐多年，是她珍视的朋友，可如今子夜姐姐有难，还得劳烦你来相救。若是你真的有灵性的话，希望日后你还能来到我们身边……” 宋锦瑟红着眼睛在马儿身前咕哝了许久，这才不舍得将它牵往远离白子夜的地方。 宋锦瑟将它牵远了些后，才轻轻拍了拍马屁股。 这马是白子夜的坐骑，本就是个有灵性的动物。 马儿自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回头看了一眼宋锦瑟，而后才扬起后蹄，独自离开。 宋锦瑟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声来。 为了救子夜姐姐，他已顾不得许多，就算明明知道没了马儿他们有可能走不出这山林，可他还是冒了一次险。 他已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这总好过让那些刺客找到他们的好，此时的子夜姐姐身体虚弱，怕是连一个刺客也对付不了，更枉论还要护着他了。 马蹄声越跑越远，黑衣刺客们似乎也听见了声音。 “在那边，追……” 人群冲着马儿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宋锦瑟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若是马儿真的有灵性，相信它甩开那些刺客之后，还会回到这个地方的！ 第二百五十章 什么都不及锦瑟珍贵 整个荒野又安静了下来，除了虫鸣和鸟叫声外，再无其它。 宋锦瑟背着两个大包袱又回到白子夜身边，看着她额上的汗心疼不已。 如今连马儿也没了，他们真的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想着自己还要继续替白子夜守着，宋锦瑟抬手抹了一把脸，从身上解下一个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水，这才擦了擦嘴，小心地收起水壶，重新捡起自己之前抱着的那根大棒子。 月牙儿慢慢升起，挂在天上，昏黄的月色下，只有瑟瑟发抖却还坚持守在白子夜身边的宋锦瑟，小人儿此时满手满脸都是包。 草丛间夜里会有许多蚊虫，宋锦瑟这样香嫩的一个小皇子便成了那蚊虫口中的美味佳肴。 一群群的蚊虫将宋锦瑟围住，但凡他露在外面的肌肤，它们都想咬一口。 宋锦瑟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脸，只是那红色的疙瘩却是越挠越痒。 以前夜里都有白子夜护着，宋锦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今日来了这么一遭，小皇子才知道以前白子夜照顾他的时候有多细心。 反观白子夜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宋锦瑟将自己身上仅有一瓶药放在了白子夜脚边。 这药是他在少主府时自己研制的，那个时候只是听景儿抱怨说茅房夜里有蚊子，宋锦瑟才用驱蚊草做了这么一小瓶药，没想到这会儿竟派上了用场。 而今白子夜正在紧要关头，宋锦瑟不能靠她太近，免得乱了她的气息，便只能将那驱蚊药放在她脚边，自己忍受着蚊虫的叮咬。 白子夜打坐已经将近四个时辰，宋锦瑟不是不担心，只是他更愿意相信以白子夜的能力能够逃过这一劫。 毕竟那刺客也曾说了，这迷魂香是他们特制的，谁都没有解药。 一只蚊子又落在了宋锦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宋锦瑟感到痒时抬手去拍，那蚊子却利落地拖着吃饱了的肥肚子“嗡嗡嗡嗡”地离开了。 宋锦瑟不高兴地抿着小嘴儿，气恼地暗骂那蚊子不厚道。 若不是怕扰了子夜姐姐，他才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呢！ 喝了人家的血，竟然还高兴地唱歌，真是该死！ 宋锦瑟正懊恼间，只觉得自己身边的蚊虫忽然都不见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小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锦瑟心中一喜，扔下手中的大棒子就回身抱住了白子夜，眼中憋了大半日的泪水也跟着滚落下来。 “子夜姐姐……” 咸咸的泪水沾到脸上的红包上时还有些刺痛，可小皇子却顾不得许多，他只知道，他的子夜姐姐终于没事了！ 白子夜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心中软绵绵的。 她刚刚睁开眼睛时，正看着小人儿绷着一张小脸儿紧张地盯着周围，小手还不住地往脸上挠着。 如今走近了一瞧，这孩子满脸都是被蚊虫叮咬的红包，白子夜心疼极了！ “辛苦你了，我的锦瑟！” 白子夜虽不知这大半日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宋锦瑟的疲惫，想来这孩子应是比自己还累的。 “只要子夜姐姐没事，锦瑟怎样都不辛苦。” 宋锦瑟红着眼睛闷声道，还不忘使劲儿吸吸小鼻子，免得将鼻涕抹在白子夜的白衣上。 白子夜抬手抚向小人儿红肿的小脸，心疼得差点儿流下泪来。 这个傻孩子！ “疼吗？” 白子夜的声音有些沙哑，好似被蜜蜂蛰过似的。 宋锦瑟抿着唇点了点头，他本就不善于撒谎，现在整张脸又痒又疼，别提有多难受了！ 拉着宋锦瑟坐回自己刚刚做过的位置，那瓶驱蚊药还在地上躺着。 白子夜随手抓了几把柴火推在一起，又从包袱里掏出火折子，燃起一个小火堆。 借着火光的映射，白子夜这才瞧的清楚了些，宋锦瑟那张小脸刺得她心痛难耐，就好似被人拿用火烤过的刀子刮过似的。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色的小瓷瓶儿，这是白子夜一直随身带着的疗伤圣药，由医仙凌寒亲手所配，普天之下也不过三瓶。 也不管浪不浪费，白子夜直接用手抠出一大块药膏来，小心翼翼地抹到宋锦瑟脸上。 本还又疼又痒还发烫的脸，在抹上这药膏时，顿时传来一阵清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说不上来的舒爽。 宋锦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昂着小脸儿任由白子夜摆弄。 待整张脸都抹了厚厚的一层药膏时，白子夜又拿起了宋锦瑟的那双小手。 本来白皙嫩滑的小手在抱了一下午的木棒子之后，手心已经磨破了皮，手背和手指上还有许多红色的疙瘩，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痛不已。 白子夜心中抽痛，嘴上却是没说什么。 拿过一个水壶，往帕子上倒了些水，将那双小手擦干净，这才又细细地给他涂起药来。 最后看着小人儿那舒服的模样儿，白子夜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这个小傻瓜，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子夜姐姐，这药膏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管用？一抹上就不痒不痛了呢！” 宋锦瑟支棱着小胳膊伸长了脖子往白子夜手中的小瓷瓶里看，他现在对这些个东西特别感兴趣。 白子夜将小瓷瓶用塞子盖好，然后托起宋锦瑟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是凌寒做的疗伤圣药，全天下也不过三瓶。” 白子夜说得淡然，宋锦瑟却是一脸心疼的模样儿。 “这样好的东西你都抹在了锦瑟脸上，全都浪费了！” 宋锦瑟鼓着小嘴儿心疼不已，不知道这药膏现在刮下来再放回去还能不能用了…… 小皇子像是对待珍宝似的，用双手捧着那小瓷瓶儿，眉头紧蹙，一脸的可惜。 “能为锦瑟所用，是它的福气，在我心里，什么都不及锦瑟珍贵。” 白子夜将那药瓶从宋锦瑟手中拿起，塞到他袖子里道， “你若是喜欢，回去让凌寒多做些送来。” “好……好啊！” 宋锦瑟看着白子夜将这样珍贵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一怔。 又听到她如此说，小人儿心中欢喜极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洗澡也得带着他 医仙凌寒在宋锦瑟心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若是能得她指点一二，宋锦瑟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受用了！ 小人儿偷偷想着，待回了白族，他就央着子夜姐姐带他去拜访一下医仙，圆了他的愿望。 “累了一整日，饿了吧？” 白子夜此时身上也没多少力气，却还是担心会饿坏了宋锦瑟，小家伙绷着身体守了她大半日，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白子夜想着先去给他取些糕点来垫垫，待她待会儿抓只野鸡来给小皇子开个荤。 宋锦瑟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双手上的红肿，这才一小会儿的工夫，那红肿的包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红点儿。 这凌寒果真厉害，不愧是医仙！ 白子夜看着自己脚边的两个包袱，忍不住抬头去找她的马儿，谁知这四周望过去，根本就没有马的踪影。 白子夜这匹宝驹还是她年幼时西国进贡给她的，陪伴她多年。 天下人都知道，西国盛产宝马，能送给她白族少主的，自然是这天下顶好的。 “小白呢？” 小白就是白子夜的宝马的名字，这是她幼时给它起的。 白子夜可不相信她的马儿会丢下她独自离开，这马是有灵性的，便是她不系缰绳，它也不会乱跑。 宋锦瑟有些愧疚地垂下头去，两只小手揪在一起，红着眼角说道：“它……它去引刺客了……” 瞧宋锦瑟这般模样儿，白子夜心下便明白了一二，应是这孩子用马引走了刺客，保住了他二人性命。 垂眸等着白子夜训斥自己的宋锦瑟有些担忧，这马可是子夜姐姐的宝贝，若是它出点儿什么事情，不知道子夜姐姐会有多难过呢！ 小人儿的害怕与紧张白子夜能够感受的到，可是她又怎么舍得怪他呢？ “锦瑟真是聪明，竟能想出这么棒的法子来。好锦瑟，你给了我太多惊喜了！” 白子夜的赞美让宋锦瑟感到诧异，她不是应该怪他蠢笨的吗？ 看出了小人儿心中的疑惑，白子夜凑到他面前道：“莫说是一匹小白马了，便是这天下，也不及我的锦瑟分毫。” 宋锦瑟鼻子一酸，差点儿又哭出来。 一想到自己脸上抹着的是那千金难求的良药，宋锦瑟又忍着将眼泪咽了回去。 “锦瑟也不想的，可是那些刺客就在附近，锦瑟怕他们会伤害到你……” 宋锦瑟一个人根本就对付不了那些刺客，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白子夜只觉得他极其聪慧，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做法而感到生气的意思。 “锦瑟做的很棒！” 这话出自真心，白子夜的鼓励总算淡化了小皇子的内疚。 “可我把小白弄丢了……” 小人儿闷声闷气地哼哼了一句，没有了马儿，他们根本就走不出这荒林。 “小白通人性，会回来的。” 白子夜抬手揉了揉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安慰道，丝毫看不出她对马儿的担忧。 宋锦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白子夜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毯子铺在地上，又给他摆了几块点心。 这么一来，他才真的觉得自己饿了。 “你在这儿歇歇，我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儿。” 将宋锦瑟安顿好，白子夜才对着他说道。 这林子树木茂盛，听那虫鸣鸟叫，应是有不少活物的。 “子夜姐姐，你别走……” 一听白子夜要去找吃的，宋锦瑟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这荒郊野外的夜晚，他一个人会害怕的。 “乖，我只在附近找找，不会走远的！”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小手，他一个人在这儿她本也是不放心的，自然不敢走远。 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白子夜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来递给宋锦瑟。 “这个你放在身上，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大叫，我就在附近。” 宋锦瑟双手接过匕首，乖巧地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心中却在不停地鼓励着自己要勇敢，不能做子夜姐姐的累赘。 白子夜往林子里面走了没多远，就扶着树咳出一口血来。 她怕宋锦瑟担心，之前一直在忍着。 那迷魂香果真厉害，便是白子夜打坐了几个时辰，都未能将余毒排尽。 抬手抹去嘴角的腥红，白子夜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身子没有那般重了，这才继续找着小皇子的晚餐。 走上几步，白子夜就要回头看看火堆处的小人儿，宋锦瑟一个人在那里，她总还是记挂着的。 白子夜忽然停下脚步，耳朵一动，似乎是听见了水流声。 循着声音跑过去，果真瞧见一条小溪在昏黄的夜色下汩汩地流着。 白子夜心中一喜，忙着俯下身子洗了把脸，就好像要将这一天的污垢都洗个干净似的。 想到身上的粘腻，白子夜真想脱了衣裳洗上一洗，可她又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只能暂且作罢，便是洗，也得带着她的小皇子才行。 待她提着收拾好的鱼回去用木棒穿着架在火上以后，才拉着宋锦瑟一起去了小溪边，还不忘拿了套干净的衣裳。 “锦瑟，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洗洗身上的污垢。” 白子夜让宋锦瑟背着身子坐在小溪边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自己则脱了衣服跳进了水里。 西国的天气与其他三国不同，同样是夏天，西国的白日里热的紧，早晚却冷的厉害。 这溪水冰凉入骨，饶是白子夜身子底子好，也忍不住被冻得一哆嗦。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坐在石头上等着，听着身后水被扬起的声音，小人儿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也好想和子夜姐姐一起沐浴啊！ 可是白子夜说这水太凉，不许他碰，小皇子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惜了这样的好机会。 白子夜很快就上了岸，清洗过后，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听到身后的响动，宋锦瑟忙着回头去看，却见白子夜正蹲在小溪边洗衣裳。 小人儿小跑着来到白子夜跟前，蹲下身子就要去抢她手中的活儿。 他都已经是子夜姐姐的夫郎了，怎么还能够让子夜姐姐自己洗衣裳。 第二百五十二章 惯坏了也是我愿意的 “子夜姐姐怎么可以做这个？让锦瑟来就是。” 宋锦瑟的语气难得的严肃，白子夜甚至还从里面听出了些不满来。 用挽起袖子的胳膊将小人儿的手挡开，白子夜沉声道：“这水太凉，你不要碰。” 白子夜心疼宋锦瑟的身子，他自幼便体弱，虽说血灵丹治好了他的心疾，却总没有改善他体质的作用，这样冰凉的溪水，她又怎么舍得他一个男儿家去碰。 “可子夜姐姐是女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宋锦瑟不赞同地摇摇头，还是执拗地想要去帮白子夜洗衣服，女子本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做这种小事不是太过屈才了吗？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子夜姐姐，是这天下的少主。 “正因为是女子，才应该护着自己的夫郎才是，这水太冷，男儿家不适宜碰。” 白子夜的语气又柔了几分，她竟不知她的小皇子还是个这样的小顽固。 “子夜姐姐这样……会把锦瑟惯坏的！” 宋锦瑟将小脑袋贴在白子夜的后背上，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小人儿的声音娇糯，还带着不可言喻的幸福。 父后说，男子嫁了人要相妻教女，做好一个主夫的本分。 像这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儿都应该他来做才是，可子夜姐姐她总是不舍得。 “惯坏了也是我愿意的，你还是我最疼爱最喜欢的锦瑟。 我和锦瑟在一起，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干这些的。锦瑟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其它的——都有我呢！” 宋锦瑟红着眼睛抱紧了白子夜的腰，一直没有再开口。 白子夜将洗好的衣服拧了干了水，用胳膊托起宋锦瑟蹲在一旁的小身子，由他拽着她的衣袖，二人慢慢回到了火堆旁。 烤的滋滋冒油的鱼肉已经散发出了香味来，宋锦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先帮着白子夜把她手中的衣裳搭在了火堆边烤着。 待烤热了手，白子夜才拉过宋锦瑟的小手搓了搓。 野外的夜晚比想象中要凉上许多，白子夜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白色的披风裹在小人儿身上，又搓热了他的脸，这才去取那火架子上面的鱼。 宋锦瑟睁着那双晶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白子夜手中的烤鱼，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啃上一口。 他这一天吃了太多点心，现在一想到甜的就想吐，只想吃点儿别的东西换换口味。 看着小家伙那要流口水的模样儿，白子夜忍不住轻笑一声。 “还有些烫，待温了之后再吃。” 宋锦瑟使劲儿点了点小脑袋，眼睛却是一刻也不舍得离开那烤的焦黄的鱼。 见他是真的饿了，白子夜心有不忍，不怕烫地扯下一块鱼肉，挑干净了鱼刺又将肉吹的凉了些，然后塞进了小人儿的嘴巴里。 宋锦瑟激动地眯起了眼睛，唔……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 看着小人儿满足的模样儿，白子夜忽然泛起一阵心酸。 若是这一世她选择不曾遇见他，他应该还是那个众星捧月、快乐无忧的小皇子吧！ 北国皇帝会在他及笄那日给他选一个可心的妻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跟着她东奔西跑，受这些委屈。 可是一想到他前世抱着自己的外袍惨死的模样儿，白子夜又挥开了脑中的那些胡思乱想。 这个世上，把他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只有留在自己身边，白子夜才是那个愿意舍弃一切护住他的人。 况且…… 她舍不得不遇见他。 这样好的宋锦瑟，要她如何错过，她又怎么会舍得将他让给别人？ 吃饱喝足了的宋锦瑟开始打起了哈欠，这一整日的奔波和提心吊胆耗尽了小人儿所有的力气，他现在只想趴在子夜姐姐怀里睡上一觉。 白子夜坐在毯子上，将小人儿的身子抱在怀里，用披风裹住。 “乖，睡吧！” 低头对着那还有些红疙瘩的脸蛋亲了一口，白子夜轻轻拍着怀里的小人儿，哄着他入睡。 烧着的柴火时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白子夜偶尔闭目养神，却又会每隔半个时辰就睁开眼睛往火堆里添些柴，免得火灭了。 在白子夜怀里的宋锦瑟睡得十分安稳，偶尔会抱着白子夜的腰蹭蹭自己的小鼻子，却是一整夜都不曾醒过。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白子夜又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次柴。 小心地将宋锦瑟的脑袋移到一旁的包袱上，白子夜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 被小人儿压了一晚上的胳膊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双腿也有些无力。 白子夜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这孩子看着挺瘦，抱一晚上却还是挺费力气的。 以前有白风在的时候，都是白风守夜，白子夜会抱着宋锦瑟睡上一整晚。 经过昨天夜里这么一次，白子夜也体会到了白风的不容易，看来回去得给白风涨点月银了，毕竟她也快要娶夫了不是。 白风若是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想法，怕是会感激涕零的。 涨月银是小，能快些将景儿娶进门才是大事啊！ 刚活动完手脚的白子夜还未来得及去给宋锦瑟准备早膳，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眉头微蹙，白子夜利落地将包袱绑在身上，用毯子将宋锦瑟裹住，然后便消失在火堆旁。 燃起的火堆很容易会将那些刺客吸引过来，在不确定她们有多少人的情况下，白子夜不准备和她们硬碰。 抱着宋锦瑟一路跑到山谷边，这里四下荒芜，除了身后的悬崖便是要原路返回。 宋锦瑟被白子夜的喘息声惊醒，猛地瞧见眼前的情景忍不住脑袋发晕。 “子……子夜姐姐……” 听见怀里小人儿的声音，白子夜将他放了下来，一手扶着宋锦瑟，一手扯着包裹着他的毯子。 这毯子可是宋锦瑟行路的宝贝，白子夜很是爱惜。 见宋锦瑟的身子已经站稳，白子夜便收回手准备将手中的毯子叠了收起来，然后再带着宋锦瑟找出去的路。 “醒了就……” 谁知还不等白子夜将话说完，一支箭便破空而来，直直地射向宋锦瑟的心口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双双跌入悬崖下 小人儿大惊，本来还没睡醒的眸子现在却是睁得滚圆，直直地盯着那支向自己射过来的箭，小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后挪了几步，却不知那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锦瑟小心……” 来不及思考，白子夜只能甩出手中的毯子将宋锦瑟坠落的身子缠住，整个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黑衣人拿着箭追到悬崖跟前，往下探头望去，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便是神仙也难逃一死了吧！ “白子夜已随北国皇子坠入西子崖，回去复命吧！” 黑衣女子朝深渊处抱了抱拳，而后对着身后的姐妹们说道。 西子崖又名断命崖，从这里跳下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不是他们不愿下崖去寻白子夜和宋锦瑟的尸首，而是这西子崖根本就是深不见底。 任是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走下崖去。 领头的黑衣女子叹息一声，见姐妹们都已离去，才又朝着崖下抱拳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素闻白族少主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当世英雌。 只可惜各为其主，今日害死白子夜也非她所愿，这都是命啊！ 只是可怜这白族少主年轻有为，一身本领，竟为了一个男儿家丢了性命。 这女人啊！ 还是应该将天下放在首位，男子嘛，不值得！ 一旦太过重情，便再难成大事。 白子夜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黑衣人完成任务，回去向主子复命，而白子夜和宋锦瑟还不知生死。 毯子裹住的小人儿被白子夜抱回怀里，二人却是在刺脸的风中往下坠落，让人的心都跟着卡在了嗓子眼儿处。 此时任是白子夜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了！ “子夜姐姐不该管我的……” 宋锦瑟抱着白子夜忽然红了眸子，若不是子夜姐姐为了救他跳下来，他相信凭着她的本事一定不会有事的，明明她可以不用陪着他一起死的。 “我不管你，要管谁？” 白子夜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若是这一世无法和他相守，那便陪他一起离开吧！ 锦瑟，这一次，黄泉路上有我陪你，你也不会再感受到孤单了。 “可锦瑟不想你有事……” 宋锦瑟忽然抱着白子夜哭了起来，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白子夜，是他害死了他最爱的子夜姐姐。 泪珠刚滚出眼眶就被山风带走，吹得宋锦瑟的脸更疼了！ “别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白子夜抱着宋锦瑟小身子的手又紧了紧，将他的脑袋埋在自己颈窝处，用身子紧紧护着他，她怕待会儿落地的时候会跟他分开。 “锦瑟不怕！” 宋锦瑟咬着下唇，逼回了眼中的泪水。 他哭不是因为害怕死，而是他不想让白子夜死。 她那么好，怎么可以这样就丢了性命？ 悬崖很高，宋锦瑟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害怕越积越深，忍受了这么久的煎熬都还没有落地，这崖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想来是不会有奇迹发生了…… 宋锦瑟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他想再闻闻子夜姐姐身上的味道，希望来世他还能靠着这熟悉的味道找到她。 感受到树枝刮在自己身上的疼痛，白子夜知道，他们怕是要到底了。 白子夜想着若是她拼尽全力护住他，或者能保宋锦瑟一命。 树枝的交错越来越密，白子夜的白衣已经被刮烂，刺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怕那些树枝和凸出来的石头磕伤宋锦瑟，白子夜用自己的身体将他裹住，替他挡去那些个危险，自己却早已遍体鳞伤。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红的颜色和那抹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雪中红梅。 好在白子夜身上还背着两个包袱，也算替她挡去了些力道。 虽说树枝刮在身上如刀剐般难受，却也减慢了二人坠落的速度。 白子夜脚下借力，想要控制住下落的速度，可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哪里是她一个凡人能够说了算的。 抱在宋锦瑟腰间的手摸到了一处冰凉，想到那应该是她昨儿夜里送给他防身的匕首，白子夜心中大喜，或许，他们有救了！ 抽出匕首，白子夜用尽浑身力气将那它插入身侧的崖壁上。 匕首与崖壁蹭出阵阵火花，那力量震得白子夜整个手臂都是麻的，宋锦瑟抱着她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吓得小人儿抿着的唇又紧了几分。 为了宋锦瑟，白子夜决定还是得拼上一拼，便是毁了一只胳膊和这双腿，她也得护住他。 在匕首和石缝的较量间，二人下落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看着脚下的深渊，白子夜还有些后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她二人以刚才那样的速度跌入这水中，怕是她也没有力气游上岸去了。 宋锦瑟抱着白子夜的腰紧紧闭着眼睛，此时还不知二人的情况如何，只是感觉到白子夜的身子一直在晃动，心中担忧她受了伤。 “锦瑟，待会儿我们要跳入下面的水中，你要闭着气抓紧我。” 白子夜一条受伤的胳膊要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实在是有些困难，与其待会儿不受控制地掉下去，不如提前做好准备跳下去，好歹也知道扑腾着去找出路不是。 宋锦瑟闭着眼睛应了一声，白子夜便松开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 “吸气！” “噗通……” 二人坠入冰凉的河水中，白子夜紧紧抓着宋锦瑟的衣裳，可在水中毕竟不如陆地，便是白子夜功夫了得，此时也有些有心无力。 在极大的冲击之下，宋锦瑟被水流卷出了白子夜的怀抱。 白子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从水中冒出头来时，已找不到了宋锦瑟的身影。 一把扯下身上的包裹，白子夜深吸一口气，又钻进了水里。 宋锦瑟被卷走后，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怕死，只是怕日后不能再陪在子夜姐姐身边。 随着灌入喉咙里的冰凉河水，宋锦瑟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融入河水中，根本分不出哪儿是河水，哪儿又是小皇子的泪水。 子夜姐姐，锦瑟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变老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一定不能有事 冰凉的河水顺着耳朵、鼻子和嘴巴往宋锦瑟的小身子里灌，宋锦瑟摊着四肢已失去了知觉。 迷糊之间好像看见了那一抹白衣向他游来，宋锦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子夜姐姐，临死之前锦瑟还能再看见你，真好！ 白子夜抱住小人儿已经没有了动作的身子，将自己口中的那股气渡给了他，带着宋锦瑟缓缓浮出了水面。 “锦瑟，快醒一醒，醒一醒。” 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焦急，若是这一世还是他走在了她前面，那她白子夜的这次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锦瑟，你一定不能有事！” 白子夜急得红了眼，满脑子都是要救活他。 抱着沉重的小皇子爬上岸边，白子夜将气运于掌间，压上了宋锦瑟的腹部。 一股又一股的水顺着小人儿的鼻子和嘴巴涌出，听见了他的咳嗽声，白子夜才颤抖着身子收回了手，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子夜……姐姐……” 宋锦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朝白子夜伸出了手。 白子夜上前握住他，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我在，锦瑟，我在这里。” 将小人儿冰凉的手握住放在脸边轻轻蹭着，其实，白子夜的脸也是凉的，可她的心却跟着宋锦瑟的那声“子夜姐姐”活了过来。 谁知宋锦瑟只是这样唤了白子夜一声后就又晕了过去，白子夜探了探小人儿的鼻息和脉搏，轻柔地将他的小身子靠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漂浮在水中的两个包袱，又瞅了一眼身上的伤。 捂着那只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的胳膊站起身，白子夜看着树下昏迷的宋锦瑟，咬了咬牙又跳入水中。 若是此时宋锦瑟是清醒的话，就不难发现，素日里风度翩翩运筹帷幄的白族少主，此时在水中该是有多么狼狈！ 用牙齿咬着包袱，肩上披着那张湿透了的毯子，白子夜只用一条胳膊奋力地挣扎着往岸边游。 冰凉的河水顺着她的齿缝儿灌入口中，可白子夜却仍旧不肯放弃那两个包袱。 这里面的东西是他们在这片密林中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白子夜不知自己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最起码在她好起来之前，宋锦瑟还得靠着这包袱里面的吃食过活。 更何况，这崖下寒冷，没有衣服避体，宋锦瑟那样娇弱的身子又怎么能够撑得下去？ “哈……呼……”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的白子夜放下包袱后大口喘着气，她本就余毒未清，又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已然要了她大半条命去。 体力已经枯竭，可看见在树下昏迷着的小人儿那张冻得惨白的脸，白子夜不得不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 费力地从岸边爬起来，白子夜蹒跚着在水边不远处找了一处平地，用手中撑着身子的木棒将地上的枯草和树枝清理到一起，掏出包袱里已经泡了水的火折子，用手掌使劲儿搓了搓，轻轻打开之后，好在里面还有些火星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燃起一个火堆，基本上用尽了白子夜所有的力气，想着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湿的，看着树下即便在昏迷中仍旧冷的发抖的小人儿，白子夜又在一旁燃了一个火堆。 很显然，这一个火堆有了旁边的柴来点火，燃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将脚边的包袱往火堆旁踢了踢，白子夜累得气喘吁吁。 待火燃的大了些，白子夜将两堆柴火用手中的木棒往旁边堆在一起，刚刚那片燃过柴火的地方被烧的发烫。 也顾不得许多，将那张已经湿透了的毯子铺在那片发烫的地上，白子夜已经等不及它干了。 撑着那条失血过多的胳膊，白子夜咬着牙将树下的宋锦瑟背到了毯子上，就算毯子是湿的，好歹下面的地是热的，再加上旁边那个大火堆，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毯子就干了。 当务之急是宋锦瑟浑身上下还是湿的，白子夜更心疼小皇子的身子。 在火边忙活了许久，白子夜觉得整个身子都被烤热了，贴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暖和起来。 将宋锦瑟抱在怀里，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扯去他身上的湿衣和鞋袜，一件也不留。 用外衫擦去他身上的湿润，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小皇子的身子是否受伤，白子夜才脱下自己干了的外袍将小人儿整个都裹住。 抬手理了理宋锦瑟湿透了的头发，将之铺在他的身侧，白子夜才又爬着起身在火旁撑起了一个架子。 将包袱里的几件湿衣服和月牙白的披风搭在架子上，把宋锦瑟那双湿透了的鞋子里的水倒掉，提着放在火堆旁，又把袜子搭在鞋上。 看着衣服上冒的白气，白子夜才长吁了一口气。 安排好了这一切，白子夜才有了心思去瞧自己的伤口。 抬手从宋锦瑟那堆被她脱下来的衣服里翻找着，摸出那个她之前给他的小药瓶，白子夜皱着眉头咬着牙自己给伤口上了药。 试着活动了一下那只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胳膊，白子夜不由得庆幸，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这些个皮外伤总是会好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知道自己不用废掉一条胳膊，白子夜也放松了许多，地上的热气透过潮湿的毯子传了上来，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中衣的白子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抚向小人儿那张已经有了几分血色的脸，白子夜苍白的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绝美的笑来。 只要锦瑟没事，她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抬眼往上望去，那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根本就看不到他二人落下来的山崖。 白子夜暗叹一声，要走出这里，怕是得费些时候了！ 好在他还在她身边，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身下的毯子已经被熥干，宋锦瑟的小身子跟着慢慢热乎起来，脸上的红润也渐渐多了起来。 歇了这么会子，白子夜身上有了些力气，起身扯过一件被烤干了的衣服套在宋锦瑟身上，又用披风将小人儿裹住，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人一旦放松下来，身子便也跟着松懈了。 疲惫慢慢袭上心头，白子夜给自己套上一件衣裳后，也跟着躺在了宋锦瑟身边。 将小人儿的身子紧紧地裹在怀里，把他冰凉的小脚夹在腿间暖着，对着那冰凉的额头印上一吻，白子夜阖上了眼睛。 许是这两日过得太过惊心动魄，又许是白子夜实在是太累了。 已然耗尽了力气的身体一睡下去就没了意识，这林子里除了水流声外就是虫鸣鸟叫，惬意又安静。 白子夜睡得人事不知，却差点儿吓死了她的宝贝疙瘩。 太阳还未落山，迷迷糊糊的宋锦瑟颤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白子夜那张苍白的脸，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宋锦瑟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没死。 小鼻子使劲儿嗅了嗅白子夜身上熟悉的味道，宋锦瑟忽然皱起了眉头。 冷冽的荷香里夹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子夜姐姐受伤了！ 这个想法一冒头儿，宋锦瑟就惊得从白子夜怀里跳了起来，光着小脚蹲在白子夜身边，颤着小手。小心翼翼地解着她的衣带。 还不等他瞧见白子夜的伤口，宋锦瑟眼中的泪珠就已经滚了下来。 若是子夜姐姐没受伤的话，他这般大的动静搬她的身子，她肯定早就醒了。 如今她丝毫没有知觉，那便是说明她伤的很重，重到她自幼养成的警觉性都消失了！ 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宋锦瑟又接着脱她的衣裳。 在看到白子夜胳膊和后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时，小皇子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喷涌而出，他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可心却像是刀割一般，疼得厉害。 子夜姐姐为了护着他，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手指颤颤地伸向那些伤口，却又因怕碰疼了那人儿而收了回来。 宋锦瑟咬着唇流着泪翻出自己带来的伤药，细细给白子夜抹上，又撕了一件干净的中衣给她包扎伤口，若不是感受到她身上是热乎的，宋锦瑟都差一点儿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那么多的伤，都是她为护着他而受的，这让小皇子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擦了一把眼泪，宋锦瑟穿上烤的热乎乎的鞋袜，起身去捡了一抱柴回来，将那快要熄灭的火燃起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宋锦瑟红扑扑的小脸上那双红肿的眸子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偷偷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女子，宋锦瑟小胳膊抱着膝盖又哭了起来。 他忽然后悔了！ 若不是他当初的自私，不顾一切地非要跟子夜姐姐在一起，那她今天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白子夜应是那天上的谪仙，是未来的天下共主，都是他连累了她，不仅累她背井离乡，还差点儿害死了她。 “子夜姐姐，若是没有遇见锦瑟，你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罪了？都是锦瑟害了你，呜呜……该死的是锦瑟，那些伤也应该留在锦瑟身上才是，你为什么那么傻，有什么危险都要挡在锦瑟前面？呜呜……你这个大傻瓜……” 宋锦瑟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 若是那个白衣女子醒着的话，此时定不会舍得他如此自责。 眼泪宣泄着小皇子的委屈和害怕，可理智仍存，宋锦瑟还没有糊涂到为此就一蹶不振的地步。 擦干了眼泪，宋锦瑟便学着之前白子夜照顾他那般，将一个包袱放在白子夜脑后，又用披风将她整个人盖住。 小人儿抱着一个水壶蹲在火堆旁，双手捧着水壶在火边烤着，他想给她弄些热水喝。 小脸儿和双手被那火焰烤的通红，可宋锦瑟扔咬着牙坚持着，用手拿着烤总是比放在地上快些的，他多一刻也等不得。 打开塞子抿了一口水壶里的水，温热的感觉一直顺着嘴巴滑到肚子里，累了一整日的宋锦瑟也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 觉得冷热适宜，宋锦瑟急忙小跑着来到白子夜身边，将水壶里的水小心的喂到她嘴边。 小皇子一滴一滴地喂着，丝毫不见不耐烦的意思，偶尔顺着嘴角溢出来一些，宋锦瑟都扯着衣袖为她擦干。 收回水壶，宋锦瑟也喝了一大口水，他心中担忧白子夜，感觉不到饥饱，便是知道包袱里还有些泡了水的点心能挡一阵子，可宋锦瑟仍旧没有抬手去拿。 夜色渐暗，宋锦瑟担心夜里会凉着，趁着微光，忙又起身在周围捡了些木柴回来。 听闻这林子里都会有毒蛇猛兽，宋锦瑟怕夜里他们睡着时会有东西过来，便想着用什么挡上一挡。 边捡柴边在草丛中寻找一些他认识的草药，宋锦瑟用那些个驱虫蛇的草药在白子夜周围撒上一圈，又用上吃奶的劲儿在不远处拖了两棵被风吹断的树挡在周围。 做完这一切，宋锦瑟已经满头大汗。 瞧着自己围起来的这一片小天地，小皇子的脸上总算挂上了几分满意。 天色已黑，看着白子夜还在昏睡着，宋锦瑟也不敢再到周围走动，将自己捡来的那几根比较粗的木桩子扔到火堆里，小人儿也准备歇下了。 一阵夜风吹来，冻得宋锦瑟打了一个寒颤，看着白子夜身上那件薄薄的披风，宋锦瑟又爬了起来。 之前白子夜搭在架子上晾着的衣服早就干了，还烫乎乎的。 宋锦瑟将那些衣裳全都抱在怀里，一件接着一件地盖在白子夜身上。 觉得满意了的小皇子缩着小身子钻到了白子夜怀中，将脸贴在她的颈窝，小手缠在她的腰上，这才慢慢阖上了眼睛。 本还睡得香甜的宋锦瑟不知为什么忽然被一阵寒风吹醒，揉着迷糊的眼睛四下望去，见火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忙着爬起来去添柴。 鼓捣了许久才将火点燃，宋锦瑟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伸手去盖白子夜身上的衣裳，不想碰到了她滚烫的脸，宋锦瑟忙着将额头抵上白子夜的额头。 子夜姐姐她发烧了！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 宋锦瑟急红了眼睛，若是子夜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六章 锦瑟很会照顾人 白霜之前告诉过宋锦瑟，若是伤口碰了水，很容易引起发热，这热如果不能快些退下去，严重的就会要了人命。 “呜呜……子夜姐姐，你不要吓锦瑟，都怪锦瑟不好，你明明都生病了，锦瑟竟然还能睡得着，锦瑟应该一直守着你的，一直看着火的。呜呜……子夜姐姐，锦瑟要怎么办才好？” 宋锦瑟边哭边将白子夜身上的衣服又给她裹了裹，却还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碰到了她的伤口。 宋锦瑟第一次守夜，他不知道夜里还需要人来看着火，这才会将二人冻醒。 白子夜身子滚烫，她却是一声都不曾吭过。 宋锦瑟一直都知道白子夜毅力惊人，这会子才发现，就算是生病了，她都能忍着不出声。 都道是白子夜身为白族少主，又是未来的天下共主，身份何等尊荣，定是不识人间疾苦，可又有谁能够看见她背后的心酸。 宋锦瑟心疼得眼泪直流，他宁可听她口申口今几声，也好过这般看着她的隐忍。 从怀中掏出帕子，宋锦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深潭边，用冰凉的水将帕子浸湿，又捧着回来。 将冰凉的帕子贴在白子夜额头上，宋锦瑟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可此时的小皇子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女子，哪里能够顾得上自己。 就这样不停地换着白子夜额头上的帕子，宋锦瑟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 又一次捧着手中冰凉的帕子往回跑，脚下的藤蔓却绊倒了匆忙的人儿。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宋锦瑟双手捧着湿帕子从地上爬起来，又匆匆跑了起来。 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白子夜的烧才算退了些。 趴在白子夜身边的宋锦瑟一会儿看看白子夜，一会儿又盯着旁边的火堆，生怕火再灭了，那他绝对没有本事再点一堆出来。 正盯着火堆发呆的宋锦瑟感受到身边人儿的动静，急忙低头去看，却发现白子夜正裹着身上盖的衣服浑身发颤。 “子夜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冷吗？” 宋锦瑟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好些木柴，看着火燃得又旺了些，又跑回白子夜身边。 白子夜紧紧蹙着眉头，抿着唇，从始至终都未发出过任何声音。 “子夜姐姐，你若是没有这么坚强，那该多好啊！” 宋锦瑟抬手抚平白子夜的眉间，心疼地红着眼角喃喃道。 在宋锦瑟心中，白子夜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自幼失去父后所致。 所以小皇子父爱泛滥，只恨不得亲身替白子夜将这罪遭了才是。 红着眼睛将白子夜抱在怀里，宋锦瑟眼中的泪水又忍不住滚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白子夜的额头上。 似是有感知般，白子夜一把将小人儿紧紧地抱住，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热。 宋锦瑟十分乖巧地任由白子夜抱着，哪怕她将他勒得喘不上气来，他都一声不吭，却只是在担心她的伤口有没有崩开。 太阳缓缓升起，照耀着地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显得温馨又和谐。 这一次率先睁开眼睛的人不是宋锦瑟，而是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的白子夜。 白子夜夜里虽是昏迷着，却也能够感受到小人儿细心的照顾。 看着宋锦瑟眼底的乌青和一脸的疲惫，白子夜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她本以为，她的小皇子除了哭便是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却不想这孩子很有天赋，将她这个病人照顾的很好。 眼睛虽是睁开了，可身上却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白子夜只能这样盯着熟睡中的宋锦瑟瞧着，其它的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的宋锦瑟夜里睡觉时，总会将整个人缩到白子夜怀中，还不忘蹭来蹭去。 可这会儿的宋锦瑟似乎是心中一直记挂着生病的白子夜，整个人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闭上眼睛运了运气，白子夜觉得身子比昨日里轻松了许多。 侧身瞧见了胳膊上绑着的白色棉布，白子夜眼中都带上了笑。 宋锦瑟不只照顾了她一整夜，还细心地替她包扎了伤口，真是没有枉她白疼他一场。 身旁的小人儿似乎有了些动静，白子夜坏心眼儿地闭上了眼睛，想要逗弄他一番。 感受着那双小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白子夜好想抓过来亲上一口，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白子夜便生生忍了下来。 宋锦瑟见白子夜已经彻底退了烧，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好在子夜姐姐身子底子好，才能挺过这一劫……” 小人儿边起身，边庆幸地喃喃自语道。 先往火里添了柴，宋锦瑟又来到水潭边用冰凉的潭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然后湿了帕子去帮白子夜擦脸。 冰凉的帕子落在脸上，冻得白子夜一个哆嗦，宋锦瑟紧紧地盯着那个闭着眼睛的人儿，却仍未见她醒来，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失望。 只见小人儿抿着唇将手中的湿帕子挂在火堆旁的树杈上，回过头来就去解白子夜的衣带。 装睡的白子夜嘴角有些抽动，不知这孩子是要做什么，她现在这副身子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 直到宋锦瑟将手放在白子夜的中衣上被人一把按住时，宋锦瑟才知道他的子夜姐姐醒了。 小人儿红着眼尾扑到白子夜怀里，却还不忘避过她那条受伤的胳膊。 “呜呜呜呜……子夜姐姐，你总算醒了，锦瑟都要担心死了！你要是再不醒，锦瑟可要怎么办啊？” 宋锦瑟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滴在白子夜的脖子上有些微凉，却又烫的白子夜的心生疼。 “乖，别哭，我没事。” 白子夜只能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拍着小人儿的肩头安慰着，可这一晚上的惊吓与紧张，又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安慰的好的？ 其实，若是白子夜不醒来，宋锦瑟也能咬着牙做好那些事情。 可一看见白子夜眼中的宠溺，宋锦瑟就忍不住想要对她撒娇，想要在她面前哭上一鼻子，也说不上为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难道锦瑟还能对你用强不成? 哭够了的小皇子这才想起来一件紧要的事情，抬手又要接着去脱白子夜的中衣。 任白子夜再淡定也受不了被自己喜欢的男子在野外扒了衣服啊！ “锦……锦瑟，你这是做什么？” 白子夜有些紧张地盯着宋锦瑟，好像防狼似的。 小皇子不满地睨了白子夜一眼，通红的眸子里多了些愤怒：“子夜姐姐觉得锦瑟要做什么？你都这般模样儿了，难道锦瑟还能对你用强不成？” 白子夜被宋锦瑟这一眼瞪的有些心虚，忙抬手捏了捏小人儿冰凉的小脸儿。 “锦瑟这般好看，我怕我会忍不住对锦瑟用强。” 白子夜的甜言蜜语十分奏效，刚刚还满眼怒气的小皇子现在只剩下满脸的娇羞。 “胡……胡闹……” 宋锦瑟红着脸别过身去，从那张粉唇内挤出几个字来， “就算子夜姐姐想，也得等身子好了不是？” 看着小人儿满脸的娇羞，白子夜真是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化身为狼。 宋锦瑟便是再想跟白子夜亲近，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敛了神色看向白子夜，俨然已经是一个大夫的模样儿。 “子夜姐姐身上的伤还得按时换药才是，锦瑟现在就帮你换。” 说着，也不等白子夜开口，小皇子霸气地扒了白子夜的衣裳，眼睛都不眨地为她换起药来。 白子夜被小皇子突来的霸道吓懵了，待再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被他扒了下来，那双冰凉的小手在她后背上不停地忙活着，伤口处的疼痛早就化成了绕指般的温柔，紧紧缠住了白子夜的心。 忙活了一头汗的小皇子总算将白子夜满身的伤口，换上药又重新包扎了一遍，一张通红的小脸儿上满身疲惫。 “乖，歇一会儿吧！” 白子夜心疼小皇子，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歇上一会儿。 可宋锦瑟却拒绝地摇了摇头，用手撑着毯子爬了起来，将一早儿就放在火堆旁的水壶拿到白子夜身边，喂着她喝了几口热乎乎的水。 “子夜姐姐可是觉得舒爽些了吗？” 知道白子夜一直不曾吃什么东西，宋锦瑟才急着让她多喝些水。 白子夜抿着唇点了点头，赞扬道：“锦瑟可真是聪慧，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热水可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了！” 白子夜的表扬让小皇子羞红了脸，宋锦瑟抿着唇没有吭声，俯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包被水泡过后又烤干了的点心。 小心翼翼地打开，宋锦瑟拈起一块递到白子夜嘴边。 “这里没什么吃的，锦瑟也不会抓鸡追兔子，子夜姐姐便委屈着先吃一口吧！” 宋锦瑟有些内疚地说道。 若是他有子夜姐姐这样的功夫，他们就可以吃烤鸡了。 白子夜昂起头，将小人儿手中的糕点，连带着他拈着糕点的手指一起吞进口中，宋锦瑟红着脸将手指抽出来，见白子夜享受般地吃着点心，他也拿起一块放到了自己口中。 这糕点虽说是被水泡过，好在味道没怎么变化，只是少了些酥味儿而已，在这荒山老林里也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唔……再来一块。” 不愿看见宋锦瑟眼中的内疚，白子夜张着嘴巴示意宋锦瑟再给她一块点心。 见白子夜爱吃这被水泡过的点心，宋锦瑟心里才好受了些。 子夜姐姐是病人，总不好让她饿着，如今她还愿意吃这些点心就好，最起码显得自己也不算太过没用不是？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这一小包点心很快就见了底。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的胳膊不许他再来回跑，知道他一夜没睡，便想哄着他再歇一会儿。 奈何宋锦瑟也是个倔脾气，死活都不愿坐下来歇歇，他想趁着天亮多寻些树枝来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围起来，万一夜里来个猛兽什么的也能抵挡一阵。 别看小皇子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心思却是细腻的很。 白子夜无奈，便只能躺在那里看着小皇子忙活，每每看见他咬着牙往地上插树枝的时候，白子夜都恨不得自己亲自过去帮忙才是。 可惜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没有力气起身。 眼看着宋锦瑟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周围也被他插满了密密的树枝，白子夜实在是心疼难耐。 “锦瑟，我胳膊好痛，你快来帮我瞧瞧……” 白子夜忽然蹙起眉头，捂着受伤的胳膊对着宋锦瑟喊道。 宋锦瑟一听，扔下手中的树枝就往回跑，噗通一声跪在毯子上，也顾不得洗手，就要撸起白子夜的衣袖。 满是红色刮痕的小手被白子夜窝在手中，宋锦瑟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眸子里的担忧还未退去。 “歇一会儿吧！” 白子夜素来无波的眼中带着恳求，竟让宋锦瑟一时难以拒绝。 “还有一点儿就插好了，锦瑟想一鼓作气，干完活了再歇着。” 听白子夜的语气，宋锦瑟便明白了她并不是真的胳膊疼，只是骗他坐下歇歇。 “歇一会儿再干也来得及，离天黑还早着呢！” 白子夜抓着他的手腕并不撒手，却也不敢去碰他满是细小伤口的手，这满手的划痕就像划到了白子夜的心里，一股一股往外冒着血珠，疼得她不知所措。 宋锦瑟却是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咱们怕是还要在这露天地里住上好久，锦瑟想快些把周围围起来，然后学着去抓野物给子夜姐姐换换口味……” 宋锦瑟心中早有打算，他围好了篱笆，还要将二人昨日换下来的衣裳洗了，顺便学着怎么抓野鸡，子夜姐姐身子不好，得要好好补一补的，总不能日日都吃这泡过水的糕点啊！ 再说那糕点剩的也不多了，撑不了几日的。 在宋锦瑟看来，白子夜伤势严重，最少得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糕点吃没了他们总不好就这样饿着的，自己总得学着去捕猎。 “先吃糕点凑合两天，待我能起来了，我去抓。” 白子夜不放心宋锦瑟一个人到那么深的林子里面去，她不知往里走会有什么，却也不敢拿他冒险。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伤在你身，疼在我心 宋锦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凭着现在的白子夜根本就护不住他。 宋锦瑟忽然笑了开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嘴角抿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锦瑟自小也不是那养在闺阁的娇弱公子，这种事情锦瑟虽没做过，但也是可以学的。” 宋锦瑟说得十分轻松，可他表现的越是如此，白子夜心中越是难受。 宋锦瑟也不全是在白子夜面前逞强，他自幼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又跟着宋翱学过几年功夫，虽说武功不怎么样，却总也不像旁的男儿家那般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 “锦瑟……” 白子夜还想再说什么，宋锦瑟却已经跳了起来，跑到之前还未插完树枝的地方，将剩下的活干了。 刚忙完“小篱笆”的宋锦瑟又抱着衣服去了河边，用那满是刮痕的小手费力地搓着二人昨日换下来的衣裳。 看着这样的宋锦瑟，白子夜只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刺得她老想流泪。 小皇子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显然没什么经验。 蹲在水潭边，不一会儿双腿就麻了起来，起身活动活动腿，衣服又被冲进了潭水中，费劲地将衣裳从水里捞了出来，自己身上又湿了一大片…… 这么一折腾，等小皇子将衣服晾在木架子上的时候，太阳都要落山了。 “锦瑟……” 白子夜又唤了一声。 做完这一切，宋锦瑟才满意地坐回白子夜身边，眯着眼睛问道：“子夜姐姐可是渴了吗？锦瑟这就去给你拿水来。” 宋锦瑟灌了几壶水都放在火堆旁暖着，随意拉过一壶打开，里面的水都是温热的。 说着，便将水壶凑到白子夜唇边，可白子夜并未张口去喝水，而是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小人儿的身子揽到了怀里。 “锦瑟，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白子夜直直望进宋锦瑟那双单纯如水的眸子里，那眸子里除了她那张超凡脱俗的脸之外，再无其他。 就是这双眸子，当初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自幼处在勾心斗角中的白子夜从未想过，世上竟还会有一双如此单纯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成全了她对他的喜欢。 感情这种事情实在很奇妙，白子夜不是没见过那些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身为白族少主，她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眨着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直愣愣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如今这般境遇，难得的是这双眸子仍旧不染尘埃。 白子夜心中也在感叹，他这样干净的一个孩子，出身在皇家，可真是人间至宝。 如今这宝贝跟了她，却受尽了委屈。 “锦瑟嫁给子夜姐姐，照顾子夜姐姐不是应当的吗？” 宋锦瑟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看向白子夜，长长的睫毛卷起，露出了里面的一片乌黑。 “本应是我来保护你的……” 白子夜轻声叹息，将小人儿的身子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嘴唇凑上他冰凉的脸蛋，久久不肯离去。 宋锦瑟手中还举着水壶，怕水洒出来湿了白子夜的衣衫。 见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儿，白子夜最终还是妥协地放开了他。 “锦瑟喂我吧！” 小人儿举了许久的水终于进了白子夜的肚子，喜得宋锦瑟跟个什么似的。 自小都是别人在服侍他，侍候他。 就算是跟了白子夜，白子夜也从未要求过宋锦瑟做些什么。 如今看着自己忙了一整日的杰作，宋锦瑟眼角都挂上了笑。 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也是可以照顾好子夜姐姐的。 白子夜喝下最后一口水，冲宋锦瑟摇了摇头，小人儿这才收回水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 唔……真是好喝极了！ 果真人累了，能歇上一刻都是幸福的。 “锦瑟，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 已经躺了一天一夜的白子夜觉得骨头都要躺酥了，便是身上再疼，她也想坐上一会儿。 更何况，白子夜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宋锦瑟也跟着歇上一歇，免得那孩子又要想什么幺蛾子，将自己折腾个够呛。 宋锦瑟噔噔蹬蹬地跑到白子夜身边，双手撑住她的上半身，借着白子夜另外一只撑在地上的手的力，将白子夜扶坐了起来。 白子夜将整个上半身的力气都放在宋锦瑟身上，宋锦瑟抿着唇努力撑着，就怕不小心碰上了她的伤口。 “锦瑟，累吗？” 白子夜眼睛看着挂在火堆旁的白衣，还有周围那插在土里长短不一的树枝，喃喃道。 “不累，只要想着能为子夜姐姐做些什么，锦瑟身上便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宋锦瑟摇了摇头，将自己那双不再白嫩的小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本来娇嫩的一双手，手心里全是血泡，手背上全是树枝的刮痕。再加上在水中泡了许久，手指上已起了皱。 小皇子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白子夜，不愿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白子夜又岂会看不出他的这点儿小心思，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探进衣袖，将那双“惨不忍睹”的小手拉出，轻轻碰了碰。 宋锦瑟小嘴儿一扁，眼睛闪了闪，却还是忍着没有开口。 “去将药拿来。” 白子夜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宋锦瑟小心地将手缩了缩，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快去！” 终究还是不舍得对他说重话，白子夜的语气又放软了些。 “男儿家的手要好好娇养着，你瞧瞧，好好的一双手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宋锦瑟咬着下唇不吭声，白子夜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便挣扎着要起身，自己去取药。 “子夜姐姐！” 宋锦瑟双手按向白子夜的肩头，阻止她要起身的动作，抿着唇犹豫道，“那伤药本就没剩了多少，你身上还受着伤，锦瑟这么点小口子哪里值得浪费那么宝贵的药？” 宋锦瑟也是个娇气的小皇子，受了伤第一时间自是想着要去上药的，可他身上带着的伤药本就没几瓶，还要给白子夜留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他便也放弃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锦瑟，我后悔了 宋锦瑟手上这点儿小伤与白子夜身上的伤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在这样的条件下，将那药抹在自己手上，不是平白的浪费吗？ “伤在你身，疼在我心。便只是这样的小口子于我来说，也比我身上的这伤口还要疼些。去上些药吧！你不去，我心中难受，伤口便好的更慢了。” 白子夜半是软语，半是威胁地说道。 宋锦瑟却是毫不在意地收回手，轻笑一声道：“子夜姐姐还真是小瞧了锦瑟呢！锦瑟怎么说幼时也是习过几年武的，虽说无所成，可这受伤流汗不也是常有的事儿吗？子夜姐姐怎么可以比父后还要娇惯锦瑟，这样可不好！” 宋锦瑟说着，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巴，就好像白子夜的宠溺是要害了他似的。 知道拗不过他这头小倔牛，白子夜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本想着，待我们老了，我就带你寻一山野之处隐居，可今日这般一瞧，隐居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这世间的一切皆是有得有失，没有锦衣华服的日子，有可能就是遍体鳞伤。” 白子夜似乎是忽然懂了老祖宗留下的那句话：“贫贱妻夫百事哀。” 贫苦百姓的生活看似简单，却也暗藏着许多的不容易。 有哪一个女子愿意整日里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操持家务而搞得伤痕累累？ 又有哪一个女子忍心自家夫郎整日里围着锅台和洗衣盆转？ 怕是这隐居的事情他们还得再好好商讨商讨，免得最后累及心爱之人受了委屈。 “只要能和子夜姐姐在一起，锦瑟什么都不怕！” 宋锦瑟将脑袋靠在白子夜的耳侧，抿着小嘴儿说道。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委屈。 当初第一眼看见白子夜的时候，宋锦瑟就决定了，无论她是王孙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哪怕只是这街边乞丐，他也跟定她了。 宋锦瑟喜欢白子夜，从始至终都与身份无关。 “可我怕啊！我怕你跟着我会吃苦，怕我不能给你幸福。” 白子夜抬手覆上宋锦瑟那张奔波了一天累的有些发红的小脸儿，抿着唇喃喃道。 “子夜姐姐就是锦瑟的幸福！” 于宋锦瑟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可怕，除了白子夜说她不要他。 之前的那个噩梦宋锦瑟仍旧心有余悸，他清楚地记得，在白子夜说不喜欢他的时候，梦里的自己有多痛，便是抽骨扒筋，怕是也不及其中万一。 “若是我们不去寻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便在白族城外建一座庄园，像叔叔和叔母那般，远离尘世又至于孤苦无依，待你想念孩子们的时候，随时都能让他们来看你。” 白子夜想到凌寒，觉得她怕是也想过那隐居的生活，却碍于叔叔的缘故，才在城外建了一座宅子，陪着心爱之人，坐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人生圆满。 听到白子夜口中的孩子，宋锦瑟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微笑，他都没好意思说过，自他们同房之后，宋锦瑟不止一次地梦见过自己怀孕，每每高兴地醒来，一想到那避子汤，小人儿都是一阵失望。 如今白子夜主动开口提到孩子，让宋锦瑟心中熄灭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若是他们发生点儿什么，又没有避子汤可喝，那他会不会很快就会有小宝宝了呢？ 这个念头一旦燃起，宋锦瑟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双单纯的眸子里除了白子夜还多了些旁的，可沉浸在愧疚中的白子夜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子夜姐姐在哪里，锦瑟就在哪里。” 宋锦瑟只是用脑袋蹭了蹭白子夜，糯糯地说了一句。 天色渐黑，宋锦瑟扶着白子夜躺下，自己则又在附近捡了些干树枝来做柴，将火堆燃得旺旺的，周围瞬间被照得明亮。 宋锦瑟的成长和改变白子夜都看在眼中，她虽心疼他，更多的却是欣慰，这样的宋锦瑟比过去更有魅力了！ 许是宋锦瑟白日里围的“小篱笆”起了些作用，夜晚的风竟比之前小了些。 若是白子夜的话，定还会找些树叶茂盛的枝干来挡得更紧一些，可小皇子却是想不到这些的。 白子夜便是心里有这个想法，也是万万不肯说出口的，一旦她说了，怕是宋锦瑟这一晚上都不要睡觉了。 好在宋锦瑟懂些医理，在白子夜附近的树枝上都遮了些衣物来挡风，免得吹了风再头痛。 看着天色，宋锦瑟委屈地扁了扁嘴，他还没有去抓野鸡，天怎么就黑了呢？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又以点心来充饥，其实白子夜心中是欢喜的，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小皇子可以不那么辛苦。 许是这两日睡得太多，白子夜躺在那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侧着身子看着还在火堆旁忙活着添柴的宋锦瑟，白子夜忍不住发起呆来。 小皇子身上已没了初见时的青涩，也少了前世缠着她追逐的勇气，可这一世的宋锦瑟，却是给了白子夜更多的惊喜。 他娇气却不造作，聪慧却不耍滑。 白子夜一直都知道，宋锦瑟是一个有勇气的孩子。 以一从未见过世面的皇子来说，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将白子夜这个病人照顾成这般，已然是了不得了。 “锦瑟，该歇下了……” 看着宋锦瑟将最后一摞柴放在了火堆旁，白子夜出声招呼道。 “就来！” 宋锦瑟回头宠着白子夜露出一排小白牙，在火光的映衬下别提多好看了。 到潭边洗了把脸，宋锦瑟又灌了一壶水放到火堆旁暖着，用温水湿了帕子替白子夜擦了擦身子，小人儿才脱了鞋子缩进了白子夜怀中。 “累坏了吧？” 白子夜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抬手擦去他额上的水珠，一张小脸儿因着碰了夜里的潭水，冰凉冰凉的。 宋锦瑟却是咬着唇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白子夜，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锦瑟，我后悔了！” 这样的宋锦瑟让白子夜心中一软，抱着小人儿娇软的身子自言自语道。 第二百六十章 前尘往事，有些释然 宋锦瑟在白子夜怀里撒娇的身子忽然一僵，他有些不明白白子夜的意思。 什么叫她后悔了？ 子夜姐姐的意思是她后悔和他在一起了吗？ 小人儿攥着白子夜衣襟的手忽然一紧，将小身子又往她怀里挤了挤，红着眼睛垂下眸去，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便是她后悔了也晚了，他已经认定她了，她休想丢下他！ 宋锦瑟恨恨地想着，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都不会离开她的！ 感觉到了小人儿的不快乐，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的后背，抬眼看向头顶的夜空。 “我不该把你带回白族，也不该就这样把你从白族带出来。”白子夜顺着宋锦瑟身后的青丝，柔声说道。 本是担心百泽狗急跳墙会利用白族的长老和族规对宋锦瑟下手，让白芷夹在中间难做。 白子夜这才带着宋锦瑟出来避避风头，也算除了白芷的后顾之忧。 可谁知，这百泽的势力竟如此庞大，这么快就找到他们的下落不说，还下了死手。 如果留在白族，虽说被动了些，可白子夜若是以性命护住宋锦瑟，应该也有几分希望，毕竟白芷心中对这个女儿有愧，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男子被人杀害。 但是，白子夜不敢拿宋锦瑟的性命冒险。 为了宋锦瑟，白子夜甘愿做一个逃兵。 白子夜曾听叔叔说起过她母帝的往事，据说当年白芷的事情在白族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母帝的事情就是她白子夜的前车之鉴，当年白芷爱上的那个小皇子，正是死在了影阁的手中。 白芷一直和白子夜的皇祖母之间有曾隔阂，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白子夜的印象中，皇祖母去世的时候，母帝曾在她的灵堂跪了三天三夜不曾起身，最后在昏迷前，只说了一句“往事如烟，来世不见”。 随着先帝的离去，白芷放下了对她的怨，却仍旧无法原谅她曾亲口下令杀死了白芷最爱的人。 往事重演，白子夜竟又重蹈了自己母亲当年的覆辙。 而白芷，也面临了和她母亲当年一样的选择。 许是因为感同身受，白芷才愿意违背族规，助白子夜和宋锦瑟一臂之力。 便是有白芷的帮忙，白子夜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策。 白子夜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把宋锦瑟带入白族这个深渊之中，最起码在她没有确定幕后害她之人是谁的时候，她应该先让宋锦瑟在北国皇室中养着。 可如今……他们如此被动，都是她没有思虑周全。 “子夜姐姐是后悔……和锦瑟在一起了吗？” 宋锦瑟小手攥着白子夜的衣襟，因为用力太大，指节处有些发白。 “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未雨绸缪，不能给锦瑟一个安稳的家。”害得他小小年纪就要与她四处奔波，终日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过去的白子夜太过视权势于无物，这才导致她一直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那股势力，这个百泽，应该是筹谋了许多年了！ 因为忽略了百泽这类人的野心，所以白子夜才大着胆子让宋锦瑟冒出小侍跟她入了白族，若不是白芷死咬牙关不肯开口下弑杀令，怕是他们二人的结局又要和前世一样了！ 当年白芷喜欢的那个小皇子，正是死在白子夜皇祖母的弑杀令之下。 自己的母亲亲口下令杀了自己最爱的男子，白芷当年应该也是不好过的吧！ 这个时候，白子夜竟有些理解白芷这个母亲了！ 许是白芷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爱的男子，所以才对当初的帝后没有喜欢，只有责任。 而帝后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命运，所以在生下白子夜给白族留下继承人之后，便不再见白芷…… 看着怀里的宋锦瑟，白子夜忽然有些释然了！ 也许，她不该再怪母帝，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换成自己，白子夜不敢保证她做的会有白芷这么好。 若是宋锦瑟出事了，白子夜绝对没有办法做到为了给白族留个后，而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生孩子这种事情，可白芷她做到了。 不只如此，白芷对白子夜还十分宠爱，自小到大，无论白子夜做了什么，身为母亲的白芷从来不曾说过她一句重话。 只因白芷愧对于白子夜的父亲，更是心疼这个年幼就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当初帝后的郁郁而终也许并不只是因为白芷，这世间的无可奈何和身份的不得已，都是束缚他的笼子，注定困住了他的下半生。 “锦瑟不怕！” 许久之后，宋锦瑟才开口说了这四个字，也打断了白子夜的沉思。 宋锦瑟攥着白子夜衣襟的手松了松，因着她的话他提着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如今宋锦瑟最怕听见的，无非就是白子夜后悔与他在一起，是他害她落得如斯天地。 便是他心中有愧，却仍旧不想和她分开。 宋锦瑟承认自己的自私，可他这一生就只有这一个愿望，那就是与白子夜在一起。 说他自私自利也好，说他害人精也罢，他都不能没有白子夜。 “若是你留在北国皇宫，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白子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小手堵了回去。 “锦瑟不能留在北国，北国没有子夜姐姐，锦瑟会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宋锦瑟红着眼睛摇头道，白子夜离开北国时，他体味过那样的相思之苦，如今对北国亲人的思念和那样食不下咽的相思相比，根本就不同。 宋锦瑟怕白子夜忽然改口说要将他送回北国，那他们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其实，白子夜自带宋锦瑟出了白族之后，就从未想过将他单独送回去。 若是白族发难，北国皇宫也护不住宋锦瑟。 如今有白子夜在身边守着，最起码白族中人不敢动他。 除了放在自己身边，白子夜谁都信不过。 “锦瑟哪儿都不去，只留在我身边就好。” 白子夜安抚似的拍了拍宋锦瑟的后腰处，将小人儿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可你的胳膊还受着伤呢 如今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这样的感慨只会让宋锦瑟更加不安，既是他一刻也离不开她，那便是一起吃糠咽菜，也好过分隔两地的山珍海味。 也许人在有心事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白子夜的多愁善感很容易影响到宋锦瑟，以至于她再也不敢多思，只想快些将身子养好，带小皇子出了这山渊深处。 抚上小人儿覆在腰间的手，白子夜细细摩挲着他手背上的伤痕和手心里的茧，说不出什么更心疼他的话来。 白子夜只能凑近他耳边道：“锦瑟，你是男孩子，不需要那么坚强！” 白子夜从不是一个看重权势和地位的人，她更不会在乎宋锦瑟到底能不能够配得上她。 于白子夜来说，宋锦瑟只需好好地站在她身边就够了！ 至于旁的，她堂堂白族少主，难道还需要自己的夫君来侍候不成？ “锦瑟只想和子夜姐姐在一起。” 宋锦瑟有些答非所问地闷声道，想来是之前白子夜的胡乱感慨吓坏了他。 “乖，好好睡上一觉，你添的柴粗，足够撑到明天早上了。” 白子夜抬手盖上了宋锦瑟的眼睛，怕他夜里会记挂着火堆，还特意多加了一句。 宋锦瑟抽了抽小鼻子，便将脑袋靠在白子夜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的提心吊胆加上一整天的劳累，使得小皇子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打起了小鼾，那张着小嘴睡得香甜的模样儿，别提多好看了。 白子夜将身上盖着的披风往小人儿身下掖了掖，只露出他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阖上眼睛，幼时习过的心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疼得白子夜出了一身的汗。 流过汗后，之前麻木的身子也有了些知觉，血液似乎通畅了许多，那迷魂香的余毒也许还未除尽，可好在不会再影响到白子夜的行动。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运行着心法，白子夜的衣服也被汗水湿得透透的。 在太阳升起时，她总算是能撑着胳膊起身了。躺了两日，人都要发霉了。 宋锦瑟睡得正香甜，白子夜起身时他丝毫不知。 拖着那条还不能动的胳膊来到火堆旁，白子夜捡了几根细小的干树枝扔到火堆里。 不一会儿火堆内就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火苗也大了起来，白子夜又往里添了几根粗些的树枝，火势渐大，驱走了清晨的寒冷，宋锦瑟缩着的小身子也跟着舒展开来。 白子夜自己捡了帕子来到潭边，擦了身子换了衣裳，这才觉得舒爽了许多。 在附近走了走，白子夜的腿上也慢慢恢复了力气，因着身上的麻木淡去，伤口的疼痛倒也跟着愈发明显了起来。 站在潭水边往崖上望去，入眼的是那把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着亮光的匕首，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很漂亮，倒是让白子夜一眼就瞧见了它。 这把匕首是白子夜幼时，皇祖母送她的生辰礼物，这些年来她一直随身携带，如今它又救了他们二人的性命，白子夜也不舍得将这匕首留在那崖缝间。 想着待自己身子好些定要将那匕首取下来，刀鞘宋锦瑟还一直当宝贝似的留着呢。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宋锦瑟，想着这孩子昨日里执着地要去抓野鸡，白子夜不禁抿了抿唇角。 宋锦瑟素来贪嘴，想是这两日只靠着点心度日让他有些不适，小人儿馋肉了！ 白子夜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办法去林子深处为他抓鸡追兔，看了看面前的潭水，白子夜俯身从一旁找了一根长些的树杈，站在潭边盯着里面的动静。 只见白子夜忽然举起手中的树枝插入水中，再拿起来的时候，上面俨然插了一条肥硕的黑鱼。 想着能给小家伙烤条鱼换换口味，白子夜的眼中也挂上了几分宠溺。 费力地用手将鱼收拾干净，架到火上，白子夜已有些筋疲力尽。 身子才有些好转，还不适宜太过用力。 白子夜本也不是个爱逞强之人，将鱼烤上之后便回到毯子旁坐着，等着宋锦瑟醒来。 宋锦瑟是被一阵肉香味儿馋醒的，小人儿抬起胳膊揉了揉发困的眼睛，入眼的便是白子夜那张绝美的脸。 宋锦瑟一时看的有些发呆，直到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出了声，宋锦瑟才糯糯地喊了一句：“子夜姐姐。” “睡够了吗？” 白子夜眼角带着笑，满脸的宠溺。 宋锦瑟皱着小眉头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子夜姐姐，锦瑟好像闻到肉的味道了……” 小人儿那迷糊的模样儿落在白子夜别提有多可爱了，白子夜托着下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道：“那你倒是起来瞧瞧，有没有一个凤凰公主为锦瑟做了满桌的美味儿呢？” 凤凰公主的故事宋锦瑟听白子夜讲过，善良的农家小哥儿救了凤凰公主，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凤凰公主日日早晨为他变幻出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后来二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甜美的爱情让人艳羡。 宋锦瑟这才发现白子夜似乎是换了衣裳，他记得昨日里她穿的是那件泼墨山仙的白衣，今日怎么换上了香远溢清这件？ 小人儿的眸子越睁越大，忽然起身抱住白子夜的脖子，咧着嘴问道：“子夜姐姐的身子可是能动了？” 白子夜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他的小身子一块儿坐了起来。 “锦瑟很会照顾人，我的身子已然好了许多。” 宋锦瑟激动地抱着白子夜的脖子不撒手，就差大哭一场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了。 “可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叫醒锦瑟来帮你更衣才是，你的胳膊还受着伤呢！” 宋锦瑟可没忘记白子夜胳膊上的伤口以及浑身的青紫痕迹，若不是十分严重，就凭白子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那样一动也不敢动地躺上两日的。 “只是一点子小伤，不碍事的。”白子夜不以为意地笑道。 说起来，她自幼习武，身上的大伤小伤也从未断过，可像这次这般严重的，还真是第一次。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如去抓鱼也好 “怎么就不碍事了？那么多的伤口……” 宋锦瑟不赞同地睨了白子夜一眼，扒着她的衣袖将胳膊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越来越真实的肉香味儿让小人儿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在白子夜揶揄的目光下转向一旁的火堆。 火燃的很旺，火上俨然是一条已经烤的焦黄的肥鱼，随着火苗的燃起，那鱼肚子还在滋滋地冒着油。 宋锦瑟眸中闪过一抹欣喜之后，便换上了愤怒。 小人儿忽然咬着唇垂下了脑袋，连看都未看白子夜一眼。 白子夜不明白小皇子这突然的变脸源自何处，等她看过去时，小家伙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锦瑟，怎么哭了？” 这一下可让白子夜慌了手脚，忙扯着自己的衣袖去擦小皇子的脸。 男儿家的心思可真是难猜，难道他在看见烤鱼的时候不应该高兴地给她一个吻吗？怎么会哭成这般模样呢？ “是……是锦瑟没用，让受了伤的子夜姐姐这般辛苦，呜呜……人家的夫郎总不会像锦瑟这般，没用到还要让受伤的妻主来照顾……” 宋锦瑟抽抽搭搭地说着，眼泪却是一刻也不曾止住。 白子夜这才明白了小人儿为何哭，暗自懊恼自己的自作主张，明明他已经很努力想证明自己了，她却将他的机会给抢了过去。 白子夜余光瞟向自己扔在一旁的脏衣服，瞬间有了主意。 “锦瑟啊！你再这般哭下去，谁帮我洗衣换药呢？你瞧，我不过是洗脸的功夫抓了条鱼就让你哭成这般，难不成你希望我变成个木桩子一动不动才好吗？” 白子夜抬起宋锦瑟的小脸儿，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泪珠，看着小人儿通红的眼睛心疼不已。 这孩子的心仍旧那般敏感，怕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改变才行。 “你既是学了许久的医术，应当也知道病人要多活动活动才能快些好起来，如今我的锦瑟将我照顾的这般好，我自是不能枉费了锦瑟的心思不是？” 白子夜的安抚似乎起了些作用，宋锦瑟发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那堆白衣，抿了抿唇才算是不再流泪。 白子夜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又假意嗔道：“你还不快去洗漱，然后将鱼翻个面，难道还等着我这个病人去做吗？” 宋锦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抱着白子夜的衣服就往潭边跑。 边跑还边哑着嗓子喊道：“锦瑟洗把脸就过来！” “慢些走，不要跑。” 白子夜笑着嘱咐了一句，然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了受虐倾向了呢？ 宋锦瑟将白子夜换下的白衣放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还不忘用一块光滑的小石头压住，然后迅速捧起一把水抹了抹脸，借着水的倒影将自己收拾干净，又匆匆忙忙跑回火堆旁。 小人儿有些紧张地握上了那根烤鱼用的树杈子，将鱼的另一面翻了过来，见白子夜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着，宋锦瑟忙翻出了小瓷瓶儿来替白子夜换药。 白子夜任由宋锦瑟在她的伤口处涂抹，那清凉的感觉倒是真的让她身上的疼痛淡去不少。 系上最后一个结，宋锦瑟长长地吁了口气。 “子夜姐姐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过两日可能会有些痒，还请子夜姐姐忍着些。” 宋锦瑟边收拾手中的瓶瓶罐罐，边低声嘱咐着。 “是，一切都听皇子殿下的。” 白子夜忍着满眼的宠溺答道。 宋锦瑟抿着唇偷偷扬起嘴角，眼角也挂上了笑。 宋锦瑟心中想着，他还是一个有用的小夫郎的，旁人的夫郎定不会像他这么厉害，还会替妻主换药。 在小皇子殷勤的服侍下，白子夜也享受到了没有鱼刺的鱼肉，也感受到了被人宠着的滋味。 不得不承认，宋锦瑟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除去他皇子的身份，若他生在寻常人家，定也能做好一个贤内助。 随着太阳的升起，宋锦瑟将燃着的柴抽出来两根，让火稍变得微小一些。 然后小人儿便挽了袖子准备去洗衣裳，却被白子夜伸手拉住。 “水太凉，午后再洗。” 虽说不反对小人儿像个小侍似的服侍自己来满足他的小虚荣心，可白子夜还是不舍得他受丝毫的委屈。 男儿家本就惧凉，她哪里能够让宋锦瑟在这样冰的潭水中洗衣呢？ 宋锦瑟犹豫地看了一眼石头上的那几件白衣，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不做些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锦瑟去给子夜姐姐抓只鸡来补补身子吧！” 宋锦瑟扬起小脸儿看向白子夜，眼睛里布满希冀。 “那野鸡飞的比你跑得可快多了，你追不上它的。” 白子夜笑得宠溺，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头发。 莫说是宋锦瑟了，便是以前的白子夜，在没有弓箭的情况下想抓一只鸡也要费些心思，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皇子哪儿能有那样大的本事？ 宋锦瑟闪着期待的眸子慢慢暗淡下来，微红的小嘴巴扁了扁，他也知道自己没那样的本事，可他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你若真想抓，不如去抓鱼吧！” 不忍看见他失望，白子夜笑着提议道。 “也好！” 宋锦瑟点了点头，虽说不能吃鸡，可若能再抓条鱼来也是好的。 抿了抿唇，舌尖还存留着那鱼肉的鲜美味道，宋锦瑟起身就要往潭水边走。 “我们一起去。” 白子夜朝宋锦瑟伸出一只手，等着他拉她起来。 宋锦瑟小步挪上前，缓缓撑着白子夜的身子将她扶了起来，二人一道儿来到潭水边。 白子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宋锦瑟说道：“锦瑟，要想抓鱼，首先你要先去找一根有杈的树枝来。” 宋锦瑟高兴地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地去捡树枝。 看着小人儿欢脱的背影，白子夜竟有一种错觉，或许……这样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最起码宋锦瑟是开心的，自由的。他不用再拘于少主府那一方小院子，日日扮作贤良淑德的少君模样儿。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 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会有人因自己的关系来害他性命，想蹦就蹦，想跳就跳，没有人会约束他。 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白子夜自己都未曾发现，此时她的眸子该有多温柔。 这世间能融化一颗冰冻起来的心的，只能是另外一颗赤诚温暖的心。 宋锦瑟成功地用自己这个小暖炉，暖化了白子夜这块千年寒冰。 “子夜姐姐，你瞧这两根树杈，用哪一根会比较好？” 宋锦瑟转过身来，手中举着两根枯树枝比划着，打断了白子夜的胡思乱想。 “喏……用那根细一些的就好。” 白子夜抬手指了指宋锦瑟手中那根细长的说道，粗的那根怕是时间久了他根本就举不动，鱼儿灵活，细长一些的好掌握。 宋锦瑟立马将另一根没用的树杈提着扔到了火堆旁，拿着那根细长地来到白子夜身边。 “子夜姐姐，你瞧瞧！” 宋锦瑟献宝似的将手中的枯树枝递到白子夜眼前，白子夜只笑着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 “锦瑟做得很好，这树枝用来叉鱼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子夜的表扬换来的小皇子的一阵娇笑，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晕，晃了白子夜的眼。 在白子夜的教导下，锦瑟皇子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叉鱼。 “小心些，身子不要前倾得太多，免得栽进水里。” 白子夜在一旁不放心地嘱咐着，眼睛片刻也不敢离开他，宋锦瑟却是在水边玩的高兴。 “子夜姐姐，这鱼怎么都不到潭边来了？” 玩耍了半晌，累的满头是汗却一无所获的宋锦瑟忽然泄了气，委屈地扁着小嘴儿朝白子夜抱怨道。 “你这么一番折腾，鱼儿怎么还敢靠近岸边？过来歇歇，待水面平静下来，自会有鱼儿游过来的。” 白子夜朝宋锦瑟招了招手，小人儿便乖乖地来到她身边。 从宋锦瑟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白子夜将小皇子额上的汗珠擦拭干净，又拉着他的手将人带进了怀里。 “鱼儿在水里灵活异常，就像鸟儿飞在天空中一般，本就难抓，你要有些耐心，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 白子夜对着宋锦瑟的耳边柔声说着，那温热的气息触到小人儿耳后，烫红了他的耳朵。 宋锦瑟伸出胳膊抱上了白子夜的脖子，将小脑袋在她怀中蹭了蹭，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他这几日的确有些急躁，白子夜的伤让宋锦瑟慌了神，忘了自己的初衷。 如今在心爱的女子怀中听着她的安抚，小皇子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也反思了自己这几日的反常，这样急于求成的态度要不得，得改！ “锦瑟记下了！” 宋锦瑟又乖巧地应了一句，换来白子夜一个轻吻。 本是十分宠溺的一个吻，可因着干柴遇见烈火，二人这样一亲，宋锦瑟就有些停不下来了，奈何想着白子夜满身的伤，小皇子轻轻用牙齿咬了咬自己的??，逼着他压下心底的谷欠望。 “唔……子夜姐姐，锦瑟……锦瑟先去洗衣服。” 宋锦瑟红着脸从白子夜怀里逃开，躲避着白子夜的目光往不远处的脏衣服跑去。 白子夜再是了解宋锦瑟不过了，知道小人儿动了情，心中也跟着软成一片。 她从未有哪一日像现在这般怪罪这满身的伤口，害得她温香软玉在怀，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最主要的是，她的宝贝疙瘩也只能忍着，实在是不该。 随着洗衣的动作，加上冰凉潭水的刺激，宋锦瑟脸上的红晕慢慢淡去，之前一直缩着的那处也疲软下来。 在宋锦瑟将衣服晾在火堆旁的树杈上时，身子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锦瑟可要试试……‘白——日——宣——淫’？” 白子夜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宋锦瑟身后响起，那股子才下去不久的火气又蹭蹭蹭蹭地冒了上来，更甚刚才。 宋锦瑟红着耳尖转过身去，大着胆子将胳膊环上了白子夜。 “子夜姐姐身上有伤，不宜……不宜那个……” 终究是说不出那样露骨的话来，宋锦瑟只能小声哼唧道。 他都被撩拨成这样了，又岂会不想？ 只是记挂着白子夜的身子，宋锦瑟总还是知道轻重的。 “无妨，锦瑟主动些就是。” 白子夜叼住小皇子一直发红的耳朵，带着他一起倒在了身后的毯子上。 虽说是自幼便接受过要注意身份不得胡来的小皇子，也受不住那人的撩拨。 阳光照在大地上，暖融融的，在这鸟语虫鸣间，偶尔还夹杂着些旁的声音，便是连潭水中的鱼儿，也因此羞红了眼睛。 小皇子半推半就间与白子夜成了好事儿，心中闪过一抹庆幸。 若是因为这一次他有了身孕，那子夜姐姐她应该不会舍得逼着他将孩子打掉的吧？ 宋锦瑟唯一的私心就是想要个孩子，他觉得男儿家遇见了喜欢的女子，成婚生女，那才是圆满。 如今子夜姐姐迟迟不允他要孩子，他心中一直都是介意的。 如果这一次成功了，那他再无所求。 半个身子靠在包袱上的白子夜也惊奇于小皇子的表现，她从未见过如此大胆主动的宋锦瑟，给了她不少惊喜。 二人胡闹一番，日子过得倒是也快。 宋锦瑟终于可以用树杈叉到鱼了，而白子夜那只受伤的胳膊也终于能够活动了。 吃着自己叉上来的鱼，抱着白子夜刚刚为他从崖壁上取下来的刀，宋锦瑟一张小脸儿高兴得红扑扑的。 他们在崖下已经呆了半月有余，点心早已吃净，二人一直靠着潭水中的鱼和林子中的野鸡兔子还有那红彤彤的小果子活着，倒也惬意。 “子夜姐姐，你说……咱们还能出去吗？” 抬头看着上面的崖壁，宋锦瑟扁着小嘴儿问道。 “自是可以的，只是如今我身子还未大好，我们先暂时在这里再住些时日。” 这里有水有树，最起码饿不着，又没有杀手刺客日日追赶，虽说条件差了些，白子夜在这里养伤却也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百六十四章 皇子殿下的大丰收 听白子夜说他们还能出去，宋锦瑟忙着将自己之前从白子夜湿衣服里翻出来的银票都仔细地踹进了包袱里。 宋锦瑟虽没花过银子，可这一路行来却也是见识到了银子的用处。 住店吃饭买点心，哪里都要用银子。 既是子夜姐姐说他们日后还能走出去，那这银子可就是他们日后的衣食父母了！ “其实，锦瑟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宋锦瑟歪着脑袋看着这方被他们二人打理的有些样子的小天地喃喃道。 这段时日他们没事儿的时候就整理这一小片平地，如今“小篱笆”已经被二人遮得密不透风，毯子下面也被白子夜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树叶，躺在上面软乎乎的，再加上白子夜时不时地猎些野物回来，宋锦瑟吃得满嘴油乎乎，倒是多了几分野炊的感觉。 没有人打扰他们，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能看见心爱的人，除却少了些生活用品外，其它的倒还真是令人喜欢不已。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那双已经恢复如初的小手摩挲着，笑着蹭了蹭他的小鼻子道：“锦瑟若是喜欢，回去之后便着人在院子里给你开辟出这么一块地方来，让你待个够。” 宋锦瑟听出了白子夜语气中的揶揄，不高兴地皱了皱小鼻子。 “那若是……若是有那温床软枕，谁还愿意睡在这种地方啊！” 小人儿不满地哼唧道，子夜姐姐愈发得坏了，现在都开始以逗弄他为乐了呢！ “你呀！”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小皇子的额角，放开他的手，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 “我去林子里瞧瞧，看看中午给我的皇子殿下烤些什么来吃。” 宋锦瑟忙也跟着站了起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子夜道：“子夜姐姐带上锦瑟吧！” 小人儿可怜巴巴地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角，平日里他一个人不敢去林子深处，怕走远了会迷路。白子夜也不许他单独离开太远，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如今白子夜要去狩猎，宋锦瑟便想跟着她去瞧瞧，之前他就听白霜讲过，像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有许多的珍稀药材，若是他能寻上一两株，说不定还能给子夜姐姐改善改善体质，让她的身子快些好起来。 “那你跟紧我，不许乱跑。” 不忍看他失望的样子，白子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嗯嗯嗯嗯……”宋锦瑟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忙着应下，“锦瑟会紧紧跟着子夜姐姐的！” 许是因着白子夜将宋锦瑟带在了身边，二人就又往林子深处走了走。 一路上宋锦瑟都是垂着小脑袋往地上瞅，就好似那草丛里埋着金子似的。 白子夜的手紧紧抓着宋锦瑟的手腕儿，小人儿想要走远些也无法，只能看运气了。 “嗖……” 一道身影快速从二人眼前掠过，白子夜一把将宋锦瑟拉到怀里，惊醒地看向四周。 小人儿从白子夜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也跟着四处张望，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子夜姐姐，怎么了？” 双手抱着白子夜的胳膊，宋锦瑟趴在她肩头小声问道。 “这处怕是有大物出没，你可定要跟紧我。” 白子夜屏气凝神听了片刻，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似刚刚的那抹影子是自己的错觉。 宋锦瑟抓着白子夜胳膊的小手一紧，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里也多了些警惕。 “不用怕，动物皆有灵性，你不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来伤害你的。” 害怕吓坏了宋锦瑟，白子夜又安慰似的说了一句。 若不是无奈之举，白子夜也不愿杀生。 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也只抓野鸡，不碰其它的动物。 大概往里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白子夜才停下了脚步。 将宋锦瑟安置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白子夜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开，无非就是她去猎野鸡，让宋锦瑟乖乖在树下等着。 白子夜离去时手中捏着几颗小石子儿，还握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宋锦瑟见她顺着野鸡出没的痕迹寻找猎物时，自己也猫着腰在这周围找起珍贵的草药来。 其实，这一路上宋锦瑟已经细细瞧过了，这里有许多常见的草药，都长得极好。 因着他现在用不上那些东西，便没有伸手去摘，与其摘下来让它们枯萎在日光下，不如就任其生长，说不定机缘巧合之下，还会救了有缘人的性命呢！ 宋锦瑟顺手薅了几根甘草，准备等会儿烤鸡的时候塞到鸡肚子里，甘草味道微甜，生甘草还能清热解毒，润肺止咳，调和诸药性，而炙甘草又能补脾益气，治疗脾气虚弱，白子夜自上次中毒之后一直有些余毒未清，食些甘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小人儿又拔了几颗夏枯草，夏枯草本来是有清火明目之功效，能治目赤肿痛、头痛，但最与众不同的是，夏枯草味中带咸，许久不曾碰过盐的宋锦瑟自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东西。 本想着就这样回去的宋锦瑟，在直起身子的时候忽然往不远处的树下瞟了一眼，那样一朵赤色的灵芝就直直地扑进了宋锦瑟的视线中。 小人儿激动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看错了。 小跑着来到那棵大树下，扒开杂乱的小草，赫然就是一朵赤灵芝啊！ 宋锦瑟一双大眼高兴地眯成了一条缝儿，嘴角咧到了耳根处，乐呵呵地放下手中的甘草和夏枯草，用那双白嫩的小手去扒拉泥土中的赤灵芝。 “哎呀呀！大丰收啊大丰收……嘿嘿……” 小人儿细心地往外扣着赤灵芝，小嘴儿还巴巴地念叨着什么。 若是白霜哥哥知道自己找到了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血灵芝，怕是要羡慕死了吧！ 宋锦瑟将赤灵芝扒拉出来，也不嫌上面还沾着土，直接提起白色的衣摆将它兜了起来。 紧紧抱着怀里的宝贝，宋锦瑟又蹲在那处用手扒拉着周围的杂草，想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想来这种地方几百年不来一个人，想这样的血灵芝应该还有许多。 第二百六十五章 锦瑟皇子的宝贝们 还别说，小皇子的运气真不错，就在旁边那棵大树下，又被他发现了一株血灵芝。 收获颇丰的小皇子又哼起了他自创的曲调，提着两只野鸡过来寻他的白子夜从老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小皇子的愉悦。 不知这孩子捡到了什么宝贝，高兴成这般！ 白子夜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宠溺，只觉得自己的生活中有了宋锦瑟之后，变得丰富多彩极了！ 自顾高兴的小皇子根本就不知自己身后站了个人，抱着怀中的宝贝起身时，差点儿被身后兀自出现的白子夜给吓过去。 “哎呦呦！” 宋锦瑟后怕地拍了拍小胸口，另一只手却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血灵芝。 “子夜姐姐，你这般的神出鬼没是会要了锦瑟的命的！” 小人儿委屈地瞪了白子夜一眼，她那样忽得出现在人家身后，可不是吓坏了小皇子？ “是你做事太认真，不知锦瑟找到了什么好东西，高兴成那般？” 白子夜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小脑袋，抿着唇笑道。 说起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宋锦瑟又忍不住露出了两个小梨涡，刚刚被白子夜吓住的事情早已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子夜姐姐，你瞧瞧，锦瑟给你找到了两株赤灵芝！” 小人儿献宝似的将兜着的血灵芝给白子夜看，满脸都挂着“待表扬”的微笑。 白子夜虽对这些个药材不感兴趣，却也还是知道这血灵芝的功效的。 瞧着宋锦瑟抱着的这两株灵芝最起码也有数百年，便是在外面的四国内，怕是都找不出几株来。 白子夜捏了捏宋锦瑟冰凉的小脸儿，夸赞道：“锦瑟有上天庇佑，连这样的好东西都能寻见，可真是了不得！” 得了心爱之人夸奖的小皇子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看着白子夜手中的两只野鸡，宋锦瑟才想起之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几株草药，忙跑过去将之都捡了起来兜住。 二人回去时，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满足，这世上最令人高兴得不就是求仁得仁了吗？ 白子夜蹲在潭水边将鸡收拾干净，在鸡肚子里塞入宋锦瑟捡来的草药，还顺带着加了几片血灵芝。 据说这血灵芝是有灵气的珍贵药材，便是白子夜身份尊贵，像这般“奢侈”地吃也还是第一次。 宋锦瑟一心想要替白子夜调理身子，如今得了血灵芝自是要好好规划着用。 这上等的血灵芝若是全部塞到鸡肚子里面烤了，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宋锦瑟便想着寻一块大些的石头挖个槽出来，再配些草药来给白子夜煮汤喝。 白子夜收拾野鸡的工夫，宋锦瑟已经趴在潭水边抱出来好几块石头。 待白子夜将鸡烤在火上之后，宋锦瑟便招呼她用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来挖个小石锅。 这匕首削铁如泥，再加上白子夜内力深厚，没多久那块并不怎么厚的石块就已经出了一个槽。 宋锦瑟欢喜地抱着那小石锅到潭水中清洗，又接了半锅水抱回火堆旁。 白子夜用三块大石头给宋锦瑟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宋锦瑟将小石锅放到上面，下面塞上几根燃着火的木棒，锅中的水慢慢热了起来。 “子夜姐姐，锦瑟到那里去采些草药来，很快就回来。” 宋锦瑟记着刚刚他们走过的路，就在不远处就有许多补血养身的药，他自己就能找到。 “不许走出我的视线。” 白子夜见宋锦瑟难得有这样喜欢的事情，也不拘着他非要坐在火边守着，便点头应下了他的请求。 “是！” 宋锦瑟欢快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朝林子里跑去。 白子夜垂下眸子继续用手中的匕首在手头上挖着，既是有了小石锅，她总得挖两个小石碗出来不是？ 一块莹润白皙的石头被白子夜一双巧手雕琢一番后，俨然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碗。 白子夜还在上面刻上了锦瑟的名字，想象着他用这碗喝汤时可爱的模样儿，白子夜就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抬手抚向微微挑起的唇角，白子夜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不知何时起，她竟也会如此微笑了！ 那个面冷如霜的白子夜，随着宋锦瑟的到来离他越来越远了。 放下手中的白石碗，白子夜淡淡地摇了摇头，又拾起一块石头接着雕刻。 本是一双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的手，此时竟成了一名雕刻师，白子夜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两个石碗摆在脚边，白子夜看向远处那个撅着屁股还在草丛中扒拉的小人儿，决定再给他用木头削个勺子出来，也省得人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日日用手抓着吃饭。 抬眼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那棵大树，白子夜提起一跃，一瞬间就站在了树上。 抬手一挥，一小截树枝便落在白子夜手中，上面的树叶绿油油的，显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死”在白子夜的手上，而死因竟是白子夜为了讨好小夫郎，用它的枝干给人家做了一个小木勺儿。 相对于石锅石碗来说，这木勺削起来就显得容易的多，不许灌上内力，白子夜只用手劲儿，很快就为宋锦瑟雕出了一把木勺来。 木勺的头是圆形的，勺柄处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花下面依旧是锦瑟的名字。 宋锦瑟抱着一堆白子夜也叫不上名字的药草回来时，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石碗和木勺，兴奋地抱住白子夜大笑了许久。 这些个东西若是放在平时，宋锦瑟便是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可如今白子夜亲手为他做的，便是不如宫中的精致些，在小皇子心中，这仍旧是他用过最珍贵的碗和勺儿了！ 宋锦瑟在潭水中洗了药草，将之按比例放入已经滚开了的小石锅中，又扯下一片血灵芝扔了进去，便抱着他的石碗和木勺守在锅边。 这药材虽很容易就得到，那上千年的血灵芝却是不常见的，宋锦瑟怕自己打个盹儿的工夫，这锅药材便烧干了，那他才会叫苦不迭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若是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看着认真守着石锅的宋锦瑟，白子夜忽然开口道：“如今锦瑟有了锅和碗，下次我们便可以炖些鸡汤来喝了。” 宋锦瑟忽然眼前一亮，一拍脑门道：“对啊！锦瑟怎么没想到？用这些药材炖些汤来喝，岂不是比只喝这个苦药汤子要好多了！” 其实，宋锦瑟是最不爱喝药的，幼时的锦瑟皇子几乎是日日以药为食，闻见药味儿他都害怕。 可如今白子夜身子不好，宋锦瑟却难得主动地熬起药来。 心中明明知道这药汤子熬好之后，自己也难逃一劫，可为了白子夜他还是愿意喝上一口的。 “就怕是没有盐巴，药的味道会重一些。” 白子夜也是个没吃过什么苦头的贵族小姐，这段时日的清淡饮食已让她消瘦不少，可为了不让宋锦瑟担心，每每她都强忍着多吃几口。 若不是自小习武，身子又一直被凌寒调理着，白子夜怕是早就晕倒在这荒无人烟的深渊野林之中了！ “锦瑟可以配些有咸味的药材进去，总不至于太难喝的。” 宋锦瑟倒是想得开，抿着唇笑道。 “锦瑟倒是愈发厉害了，不若回去给你开个医馆，让你去坐堂诊脉可好？” 白子夜看着小人儿认真的模样儿，忍不住玩笑道。 “那，那还是算了……” 宋锦瑟红着耳尖垂下脑袋羞涩道，他这几下子也就应个急还行，若是真的坐堂诊脉，他怕是会耽误了人家的病情。 “你若喜欢，回去便让叔母收你为徒。” 白子夜抬手碰了碰小人儿发红的耳尖，提议道。 “亲叔母？” 宋锦瑟并不知白子夜还有一个嫡亲的叔母，他只以为她就白芷一个亲人了呢！ “医仙凌寒！” 白子夜看着宋锦瑟吃惊的眸子道。 “医仙凌寒是子夜姐姐的叔母？” 宋锦瑟小嘴儿张得滚圆，好似能塞进一个鸡蛋似的。 “是啊！” 白子夜笑着点了点头，便换来宋锦瑟一个熊抱。 “天啊！子夜姐姐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医仙凌寒竟然是子夜姐姐的叔母，那锦瑟是不是也能唤她一声叔母了？” “自然，我的都是你的！” 白子夜笑着抱住小人儿扑过来的身子，宠溺地说道。 “太好了！那锦瑟回去之后就去拜访叔母，可好？” 宋锦瑟眨巴着那双闪亮的大眼睛，盯着白子夜道。 “好。” 只要是你喜欢的，怎样都好！ “哎呀呀！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儿煮干了锅……” 宋锦瑟忽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才一笑会儿没看着，小石锅就差点敖干了。 白子夜俯身抽出小石锅下面的木柴，宋锦瑟拿着自己那个小木勺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然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干锅。” 用两根削了皮的树枝做成的筷子将药材从小石锅中夹出来，锅底的汤浓郁正好，宋锦瑟忙着给白子夜先盛了一碗。 “子夜姐姐，这段日子只喝了潭水，你身子虚弱，要好好补补的，赶紧将这一碗干了，不许剩下哦！” 小皇子将碗递到白子夜手中，小嘴儿一本正经地念叨着，丝毫不见他烦的样子。 “你也喝些。” 白子夜挑眉看了一眼锅底剩的那些，对着宋锦瑟说道。 宋锦瑟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将那点儿锅底都盛到了自己碗中。 他本是想混过去的，这味道实在是不怎么好闻，谁成想，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还是被子夜姐姐发现了。 “男儿家的身子畏寒，这血灵芝又是难得的好东西，你喝上几口总是好的。” 见小人儿一副耷拉着脑袋不高兴的模样儿，白子夜在一旁轻哄道。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小木勺儿一点一点地抿了起来。 味道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些微的苦涩中带着甘甜，还有一股子浓浓的鲜味儿。 宋锦瑟眉头一皱，将那半碗汤干了，而后抹了把嘴对白子夜道：“喏！子夜姐姐瞧瞧，锦瑟可是喝光了哦！” 小皇子嘚瑟地将手中的空碗倒过来甩一甩，示意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锦瑟真棒！” 白子夜笑着夸赞了小皇子一句，换来了他的一阵得意。 学着宋锦瑟的模样儿，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白子夜将空碗递给了宋锦瑟。 小皇子高兴地接过白子夜递过来的碗，小跑着来到潭水边清洗。 自从白子夜发现傲娇的小皇子喜欢服侍她之后，她便总是有意无意地让他做些简单的事情，总能换来宋锦瑟的一阵欢喜。 白子夜宠溺地抿了抿唇，起身将远处一块较大的石头搬了过来，摆在毯子旁边。 这石头有三尺高，莹白滑润，表面光滑，擦干净了用来做个临时的桌子，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白子夜一早儿就盯上了这块石头，只是碍于之前身子不够爽利，才拖到今天来搬它。 用手中的匕首将石头表面的凹凸削平，白子夜拿过一块帕子沾了水，将石头擦干净，一张漂亮的石头桌子便诞生了！ 宋锦瑟抱着喜好的碗和木勺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张石桌，欢快地跑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石桌上，欣喜不已。 “哇！这桌子可真合适，以后锦瑟再也不用蹲在地上啃鸡腿了……” 宋锦瑟用小手在石桌上擦来擦去，那光滑的触感丝毫不亚于他之前用的桌子。 “你若喜欢，待会儿我再用木板给你削个盘子出来，也省得你总是用手抱着啃了。”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小人儿的额角，这个孩子明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此时倒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似的，瞧见什么都是一阵大惊小怪。 “好啊！” 宋锦瑟昂起小脸儿，高兴地点着小脑袋，在这物资匮乏的野外，能有个吃饭用的工具那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宋锦瑟甚至还会想，若是他们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说不定还能建一座大房子，开垦几亩地呢！ 总之，只要是有子夜姐姐在，就饿不死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夫郎。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子夜姐姐一定很喜欢他 “鸡应该烤好了，我去取过来，你把碗摆在这里，等会儿可以用来装鸡腿。” 白子夜站起身来，朝着火堆上的烤鸡走去。 宋锦瑟不受控制地抿了抿唇，心情大好。 子夜姐姐的身体好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宋锦瑟的春天终于到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咯！ 小人儿欢喜得就差敲锣打鼓了！ 白子夜将两只鸡并排摆放在石桌上，鸡肉烤的焦黄，还冒着热气。 宋锦瑟举着小手比划了好几下，终还是放弃了。 这鸡瞧着就很烫，他可没勇气下手。 若是因为着急吃一口肉而烫伤了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饿了吧？” 白子夜问罢，便拿过一旁的筷子按住一只鸡，用另一双筷子将鸡肉撕下来，嫩白的肉丝落入宋锦瑟的石碗中，馋的小人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唔……怎好次……” 宋锦瑟用小手拈了一条肉塞进嘴巴了，也顾不得烫，吸溜吸溜地说道。 “小心烫。” 白子夜扯下一只鸡腿放在宋锦瑟碗中，也跟着跪坐在毯子上，如今有了这石桌子，当真是方便许多。 中午喝了灵芝汤又吃了许多鸡肉，宋锦瑟撑得直打嗝。 白子夜扶着他在周围消食儿，还时不时地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几声口哨。 “子夜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宋锦瑟不明白白子夜为何要如此做，便开口问道。 “试试看小白能不能听见。” 白子夜淡笑一声，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有些可笑。 小白在崖上，又怎么能够听得见她在唤它呢！ “这么远……小白能听见吗？” 宋锦瑟好奇地昂起脑袋，他可不觉得小白有顺风耳。 “或许吧！” 若是动物有灵，希望能够将她的愿望带给小白，让小白快些找到他们。 白子夜的身子渐好，她却不敢轻易带宋锦瑟离开。 再怎么说，这里有水有鱼，再如何也饿不死他们。 若是走的远了没了水源，又找不到出去的路，那才是进退两难呢！ 看着身旁的宋锦瑟捂着小嘴儿打着哈欠，眼泪挂在眼角边，白子夜也就不再往前走，而是带着他往回走。 宋锦瑟刚一碰到毯子就躺了上去，还不忘扯过一旁的披风盖在身上，满足地阖上了眼睛。 白子夜斜靠在宋锦瑟身旁，抬手替他理了理身上的披风，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肩头哄他入睡。 眯着眼睛的白子夜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了宋锦瑟的哼唧声，忽得就睁开了眼睛。 将小人儿抱在怀里，探上他的额头，并未发现异常。 “锦瑟，锦瑟……” 白子夜对着怀里蹙着眉头的小人儿唤道。 宋锦瑟却像是未听见似的，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口中却是在似有若无地哼唧着什么。 怕是小皇子做了噩梦，白子夜将小人儿往怀里裹了裹，这么一动不要紧，宋锦瑟身下毯子上的血迹却是吓坏了白子夜。 “锦……锦瑟，怎么会……会有这么多血？” 眼前这一幕让素来冷清的白子夜也慌了，这孩子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么受伤了？ 被白子夜一番摇晃外加喊叫才唤醒的宋锦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白子夜那张担忧的脸。 “子夜姐姐，怎么了？” 宋锦瑟噘着小嘴儿有些不高兴，人家睡得正香，子夜姐姐干嘛把人家叫醒嘛！ “血……” 白子夜将手上沾着的血在宋锦瑟眼前晃了晃，宋锦瑟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扒着白子夜上下检查了一番，也没看出她哪里受伤流了这么多血。 “不是我，是你的！” 白子夜抬手指了指宋锦瑟的衣摆，白色的衣摆上印满了红梅。 宋锦瑟张着小嘴儿看着那一片血红，一张惨白的小脸忽然红了起来。 “好……好像是……是月事来了！” 宋锦瑟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看了白子夜一眼，连耳尖都跟着红了起来。 “月……月事？这一次怎么提前了？” 白子夜放下心后又喃喃自语道，她记得他的小日子，应该还没到时候啊！ “许是那中午那血灵芝给补的，补的有些过了……”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搓着小手垂眸说道，心中却是羞涩异常。 嘤嘤嘤……好害羞啊！ 怎么可以弄成这样？ 都弄到子夜姐姐手上了，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吗？ “那你快些把衣裳换下来，我去给你洗。” 白子夜说着就要去翻身后的包裹，却被宋锦瑟按下。 “锦瑟自己来就好，子夜姐姐你……你转过身去。” 宋锦瑟实在是没脸再见白子夜了，只想着快些换下衣服去潭水边洗了，省得他一瞧见就忍不住脸红。 “好，我转过去，你慢慢换，不着急。” 白子夜说着就朝潭水边走去，她得先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顺带着给宋锦瑟烧上一锅开水。 待宋锦瑟收拾妥当，白子夜要去给他洗那染了血迹的衣裳时，宋锦瑟却是死活也不同意。 “你这几日不能碰凉水，我来洗就好。” 白子夜不由分说地抢过宋锦瑟手中的衣物，扶着他坐到火堆旁，自己连带着将那毯子一道拿过去清洗干净。 这毯子他们夜里还要铺，所以得快些洗了放在火堆旁烤着才是。 倒不是白子夜非要替宋锦瑟洗衣服，他们本就没带几套，若是这上面的血迹不及时清洗，后面这衣服怕是就不能穿了，怕是到时候宋锦瑟的换洗衣物都不够了！ 拗不过白子夜的宋锦瑟乖乖地坐在火堆旁，手里捧着白子夜给他做的小石碗，偶尔盛些滚烫的开水捧着，待凉下来时就喝上几口。 白子夜挽着衣袖蹲在潭水旁洗着宋锦瑟的衣物，因为是才染上的血迹，很容易便能搓干净。 宋锦瑟眼中发热，心中也是一阵阵的甜蜜。 女子在得知男子来月事时都是唯恐躲避不及，像子夜姐姐这般能替他洗衣的女子怕是全天下也只她一人了！ 父后说，若是一个女人真心疼爱自己的夫郎，是不会在意旁人说什么的。 宋锦瑟想，子夜姐姐一定很喜欢他，才会愿意替他挽袖洗衣。 第二百六十八章 老朋友，好久不见 白子夜将洗好的衣服挂在之前搭的架子上，抱着毯子来到火堆旁。 “多喝些热水，你这一次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身子会不会亏。” 白子夜抱着毯子蹲在宋锦瑟身旁烤着，还不忘叮嘱他多喝热水。 “没事，锦瑟身子没有什么异样。” 宋锦瑟小声说道，他这几日吃了那么多肉，都胖了不少，哪儿还会血亏呢！ 一想到自己的月事提前来了，宋锦瑟便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他的生孩子计划又落空了。 那日他们明明做了好几次，为什么还是没有中？ 小人儿耷拉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白子夜只以为他是因着身子不爽利才会如此，便快速地将毯子烤干，铺到之前的地方，抱着小人儿躺了回去。 “你乖乖在这里躺着，我去抓只鸡来给你炖汤。” 白子夜说罢，将匕首放到小人儿脑袋旁，才起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有血灵芝补着，再抓一只野鸡一起炖个汤，想来宋锦瑟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受太多罪。 宋锦瑟窝在自己建的“小篱笆”里闭目养神，没多久就听见了白子夜回来的声音。 小人儿睁开眯着的眼睛，见白子夜已经拿着匕首去潭水边收拾鸡去了，他也起身跟了过去。 “你身子虚，来水边作甚？快些回去，免得着了凉气。” 白子夜不许宋锦瑟靠近潭水边，握着匕首冲他摆手。 宋锦瑟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白子夜忙活，他好想给子夜姐姐帮个忙啊！ 白子夜将退了毛的鸡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肉放在石锅中，又将宋锦瑟宝贝似的收起来的血灵芝扯下一片放进锅中。 看着飘在鸡肉上面的血灵芝，宋锦瑟的心都在滴血。 嘤嘤嘤……这么大一块，明明可以吃两顿的！ 可是，小皇子又不忍落了白子夜的面子，便生生地忍着没有开口。 “子夜姐姐，将这几味药材也一并放在锅中煮着就是。” 宋锦瑟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晾着的几株草药说道。 这些草药都是他今儿上午采来的，因着没有用完就放在那块擦干净的石头上晾了起来。 白子夜走过去将那几株草药绑在一起扔进石锅中，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抬眸看了一眼火堆旁的几个水壶，白子夜才想起来要给这小石锅做个锅盖。 只是这林中并不好找锅盖的材质，白子夜便往林子深处走了走，找到一棵粗些的大树，费力地砍下一根枝子，将枝干劈开，做成了好几块小木板。 将小木板用匕首削了几个连接处，简单地做了几个榫卯，卡在一起，勉强能够盖在小石锅上。 锅里的烫咕嘟咕嘟地响着，因为锅小，白子夜时不时地还要添些水进去。 等待的过程中白子夜又用剩下是木头给宋锦瑟雕了一个椭圆形的小盘子，方便他放鸡腿用。 “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的。” 白子夜将两只鸡腿全部盛到了宋锦瑟的石碗中，还顺带着用自己那个小石碗给他盛了一碗汤。 那边宋锦瑟正吸溜吸溜地吃着鸡腿，这边的白子夜也在细心地吹着碗中的汤。 偶尔在宋锦瑟歇息的空隙，便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未经过任何调味料的鸡肉汤十分鲜美，宋锦瑟一个人就喝了两碗。 捂着肚子躺在毯子上的宋锦瑟正眯着眼睛看着白子夜喝汤，放了那么大一片血灵芝，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要喝的一滴不剩才行。 “咕噜噜……” 宋锦瑟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翻滚，然后便有一股热流顺着身子流了出来。 偷偷瞅了一眼正背对着他认真喝汤的白子夜，宋锦瑟庆幸不已，幸好子夜姐姐没有听见，捂着肚子红着小脸儿翻了个身，宋锦瑟便装作若无其事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血灵芝不愧是大滋大补的东西，宋锦瑟连着喝了三天的灵芝鸡汤，这次月事期间竟比平日里还精神许多。 白子夜也觉得体内气息越发纯厚，每日里清晨都要打坐半个时辰，顺便拿着根树枝练上一会儿，整个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白子夜依旧每日里习惯性地吹几声口哨，宋锦瑟只觉得她这是心理安慰，根本不相信会将小白马唤过来。 谁知这一日夜里，宋锦瑟正在白子夜怀中睡得香甜，却被白子夜用毯子裹着抱到了树上。 “唔……子夜姐姐，怎么了这是？” 宋锦瑟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大眼睛，往树下瞅了一眼，火堆燃得正旺，小篱笆外也没有要吃人的动物，子夜姐姐为什么抱着他上了树呢？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白子夜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耳朵却是一直在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夹杂在微凉的夜风中，听着有几分瘆人。 宋锦瑟也隐约听见了什么脚步声，吓得小脸儿一阵惨白。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难不成这么快就被刺客找到了吗？ “子夜姐姐……” 宋锦瑟小手紧紧抓着白子夜的一只胳膊，眨巴着唇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子夜姐姐，只这四个字，白子夜便听出了里面的害怕。 “乖，别怕。”白子夜轻声安抚了一句道，“这声音不是人的脚步声，应该是什么体型较大的动物。” 若不是听出了不是人的脚步声，白子夜就不会留着这堆火了。 大型动物都是怕火的，这火堆燃在这里，也能阻挡些危险。 声音越来越近，宋锦瑟的小嘴越抿越紧，白子夜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 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了，毕竟听了十几年了不是？ 将手中置于唇边，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起，那声音也越发急促起来。 远处跑来一道白影儿，白子夜站在高处瞧得清楚，嘴角也勾起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来。 倒是宋锦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小手颤颤地指向远处道：“小白？子夜姐姐，那是小白！” 宋锦瑟压根儿就没想过还会遇见小白，为此他还内疚了许久，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无用才连累了小白替他们引走灾祸。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 如今再见小白，宋锦瑟眼中都泛起了波纹。 白子夜抱着宋锦瑟从树上跃下，小人儿从白子夜怀里挣脱出去就扑向了小白马。 “呜呜……小白，还能见到你，真好！” 宋锦瑟欢喜地站在小白马面前，本欲给他一个拥抱的小人儿在看见小白满身泥土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眼中却闪现着激动。 许是因着见到了自己的主人，小白马的大眼中也泛起了丝丝水雾，后蹄扬起，长嘶一声，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此时它的愉悦。 白子夜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身子，朗声说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小白定是受了许多委屈，才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锦瑟去带它洗澡。” 宋锦瑟说着，就要牵过缰绳去潭水边，却被白子夜开口制止。 “夜里水凉，明日白天再洗就是。” 拉过小人儿冰凉的手放在手心中搓着，白子夜轻轻拍了拍马脑袋，小白便自顾地找了一棵大树，趴在大树下歇着了。 宋锦瑟又确认了一眼这马儿真的是小白，才跟着白子夜重新铺好毯子，躺了回去。 “乖乖睡吧！小白回来了，明日咱们就去找出去的路。” 白子夜阖上眼睛，抱着宋锦瑟香软的小身子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小白守在外面，这一夜白子夜睡得十分安稳，竟是连个梦都不曾做。 翌日，白子夜是被头顶上的太阳叫醒的，瞧着日头正高，他们应该是错过早饭了。 宋锦瑟也睡了个饱觉，身边的白子夜一动，他就跟着醒了。 “唔……子夜姐姐，现在都巳时了吧？” “嗯，起来吧，瞧着这个时辰，咱们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白子夜抱着宋锦瑟一起坐了起来，揉了揉小人儿睡得有些杂乱的脑袋，用手指当做梳子，给他理顺了头发，才带着他一起起身。 “那就再多住一日也好，说真的，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锦瑟也有些不舍得呢！” 宋锦瑟咬着下唇嗫喏道，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周围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了，忽然说要离开，小皇子心中还真是空落落的。 “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总是要离开的。” 白子夜笑着擦去宋锦瑟头顶沾着的一根杂草，就这样的环境，她怎么舍得她的小皇子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呢？ 打理妥当，二人简单地喝了口昨天晚上剩下的鸡汤，白子夜便拉着小白去水边洗澡了。 宋锦瑟本也要跟着过去，白子夜却不舍得他碰凉水，只说是让他在一旁看着就好。 洗干净之后的小白依旧是过去那匹威风凛凛的白马，这若是让别的小公马瞧见，指不定有多喜欢呢！ 正午的阳光很暖，给小白洗了个澡之后的白子夜也已满身是水，索性她打发小白到太阳下晒毛后，就直接脱了衣裳跳进水中，将自己也洗个干净。 在不远处拿着树枝正在抓鱼的宋锦瑟听到身后的水声，一回头就瞧见了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的白子夜。 宋锦瑟红着耳尖用手探了探潭水，觉得也不是那么凉，便也大着胆子脱了衣裳，只留下一件小衣避体，然后小心翼翼地迈进水里。 踩着水边的石头，脚下忽然一滑，宋锦瑟只来得及大呼道：“唔……救命啊！” 正在搓洗身子的白子夜听见宋锦瑟的呼救声，忙回头去看。 见小人儿在水中扑腾着往下倒，吓得白子夜急忙冲了过去。 将宋锦瑟紧紧抱在怀中，白子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宋锦瑟光滑的双臂紧紧环上了白子夜的脖子，小脸儿埋在她怀中，后怕地喘着粗气。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水中响起，惊得正在树下啃草的小白都朝四周望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子夜姐姐……” 宋锦瑟扁着小嘴儿唤了一声白子夜，一双大眼睛里包着泪珠，却是没敢让它掉下来。 这是白子夜第一次动手打宋锦瑟，虽说没舍得用什么力气，可那声音传出来，总是羞红了小皇子的一张俏脸。 就算这里没有旁人，子夜姐姐也不该打人家的屁股啊！ 小白可还在远处看着呢！ “你什么时候能够让我省点心？说了多少次，要好好护着自己，你怎么就非得把自己往危险里凑？” 白子夜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刚刚在看见宋锦瑟落水的一刹那，白子夜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若是他在自己身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会要了她的命的！ “锦瑟不是有意的，子夜姐姐你别生气。” 宋锦瑟讨好似的用小脸儿蹭了蹭白子夜的肩头，第一次见白子夜生气，小皇子心中还是有些怕的。 宋锦瑟一撒娇，白子夜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 她哪里舍得真的跟他生气，不过就是担心他罢了！ 看着小人儿那讨好的小模样儿，白子夜抱着他的小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小日子才过去，不适合用这凉水洗澡，男儿家要懂得爱惜自己。” 知道白子夜如此说，便是已经不再恼自己，宋锦瑟才大着胆子解释了一句：“锦瑟好几日不曾碰水了，整个人都黏糊糊的，身上难受得紧，又瞧见子夜姐姐也在这里洗澡，才大着胆子下来的……” 宋锦瑟说这话时并没什么底气，他知道子夜姐姐是在担心自己。倒是白子夜在听了他的解释后也没有再数落他什么。 “既是身上不舒服，那便快些洗洗就上去，免得着了风寒。” 说罢，白子夜便抬起手替小人儿搓起背来，宋锦瑟则是趴在白子夜怀里享受着她的服侍，偶尔舒服时还要哼唧两声。 本来清心寡欲的白子夜在听见小皇子的声音时，身体也起了些变化。 温香软玉在怀，要她如何能忍？ 宋锦瑟也慢慢发现了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便大着胆子攀上了白子夜，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白子夜哪里舍得拒绝。 二人半推半就间，就在水中荡起层层波纹，偶尔溢出口的声音落在小白耳中，还会换来它的一阵张望。 第二百七十章 动身寻找出去的路 可主子的事情哪里是他一匹马能够懂的？瞧不出有什么危险的小白又继续埋头啃起青草来，还是在主人身边吃东西最幸福啊！ 浑身绵软的宋锦瑟是被白子夜从水中抱出来的，小皇子满身粉红，软趴趴地伏在白子夜怀中。 用一件干净的中衣将宋锦瑟身上的水擦拭干净，白子夜急忙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才收拾自己。 擦干了宋锦瑟的头发，小人儿已经抱着披风昏昏欲睡了，白子夜将一旁的火堆燃得更旺了些，这才抱着脏衣服去洗。 既是明日准备离开，这些衣裳总还是得洗干净带上才是。 前路不知如何，准备充分些才能够有备无患。 宋锦瑟睡醒时，锅中已经滚起了浓鲜的鱼香味儿，宋锦瑟馋得揉了揉肚子，便爬了起来。 见小人儿起来，白子夜才盛了一碗鱼汤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又用另一只碗给他盛了些鱼肉。 宋锦瑟不同于旁的男子，只会小口小口地喝小半碗汤便擦着嘴角说饱了。 这孩子必须要吃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在嘴里，才会幸福地眯起眼睛，比如说……肉！ 吹走热气，宋锦瑟抱着小石碗一口气就将那碗汤喝了个干净，吧唧吧唧小嘴巴，将手中的碗递给白子夜，示意她再来一碗。 “多喝些，补补。” 白子夜将碗递给宋锦瑟，抿着唇笑道。 本来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让白子夜说出来别样的味道，宋锦瑟顶着一对发红的耳尖儿垂下眸子，不敢再抬头看白子夜的眼睛。 宋锦瑟也的确吃了不少，他将之前那次失败的房事归咎于自己的营养没跟上，所以这一次的小皇子拼命多吃些，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快些有个属于他和白子夜的孩子。 有了小白在身边，白子夜和宋锦瑟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知道外面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儿，白风和景儿找不到他们应该会很着急的。 二人将自己的东西都塞到包袱里，重新挂在马背上。 宋锦瑟死活也要带着白子夜亲手为他做的石碗和木勺，白子夜拗不过他，便只能由着他将那不怎么轻的石头背上。 小白载着二人一路往东走，宋锦瑟不认路，便只顾东张西望地四处寻找着什么，那两株血灵芝被他们炖汤喝了，他还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再寻到几株。 白子夜则是一直细细观察着来路，免得走错了路连之前的水潭都找不回去。 一路行来，周围的景致并无什么变化，天色渐暗，白子夜便不再继续前行，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准备过夜。 “子夜姐姐，这儿没有小篱笆，夜里会不会有猛兽来把锦瑟叼走啊？” 宋锦瑟有些害怕地往四周望了望，他现在更加怀念自己之前费力搭的那个小家了！ “呵呵……” 白子夜被宋锦瑟的话逗得笑出了声，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想。 “燃上火堆，就不会有猛兽出现，再说，不是还有我会护着你嘛？”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拉着他坐到了火堆旁。 “你和小白在这儿坐着，我去找些吃食来。” 没有了点心，想吃什么都需要临时去找，白子夜准备多猎些野物烤了，明日带着路上应个急。 之前走得急，倒是忘了要多备些吃食以防不测。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白子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有小白陪着，宋锦瑟倒是并没之前那么害怕，他拍着小白趴在一旁的脑袋，等待着白子夜回来。 白子夜提着两只野鸡回来的时候，宋锦瑟已经枕着小白的脖子睡着了。 火光将周围照得很亮，映在小人儿粉嘟嘟的脸上，显得暖融融的。 白子夜将鸡连皮一道都扒了去，用树枝穿了烤在火上，然后才用水壶里的水冲了手，铺上毯子，将睡着的小人儿抱到毯子上。 宋锦瑟睡得极不安稳，却在闻到白子夜身上的味道时砸吧砸吧小嘴儿，往她怀里又钻了钻。 白子夜手指轻轻摩挲着小人儿姣好的面庞，眼睛里一片柔软。 这孩子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如今却过着山野村夫的日子，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叫过一次委屈。 若是换成别的世家公子，怕是早就哭成了泪人儿了！ “子夜姐姐，你回来了……” 娇糯的男儿音打断了白子夜的沉思，白子夜急忙将怀里的小人儿抱了起来。 “要先喝口水吗？” 见宋锦瑟点头，白子夜便从一旁拿过水壶来喂他，随着有水进了肚子，小皇子也清醒许多。 “赶路的过程会有些辛苦，待找到了落脚的镇子，你就能好好歇歇了。” 白子夜心疼地揉了揉宋锦瑟发红的眼睛，满含歉疚地说道。 宋锦瑟抓住那只在自己眼睛上游走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有子夜姐姐在，锦瑟不觉得辛苦。” 说罢，宋锦瑟还回给白子夜一个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白子夜自怀中掏出一颗红果子递给宋锦瑟，这是她刚刚出去捕猎时摘的，树木不高，整棵树上只这一颗熟了的野苹果，白子夜便将它摘了下来。 宋锦瑟欢喜地抱着那颗红苹果，却不舍得下口。 夜里没有了小篱笆挡风，便是白子夜也觉得有些凉，宋锦瑟小小的身子窝在白子夜怀中，露在披风外面的白嫩脚丫颤颤地发着抖。 小白趴在二人的脑袋处帮他们挡着夜风，白子夜赞扬似的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便抱着宋锦瑟准备睡下了。 夜半时白子夜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察觉到小人儿的不对劲儿，白子夜将人儿上下检查一番，待瞧见寒风中冻得发抖的小脚丫时，忙着用披风裹住，将小人儿的身子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没有了小篱笆守护，白子夜夜里也十分惊醒，但凡听见一丁点儿动静都要睁开眼睛去瞧瞧，连带着小白都没有睡好，时时关注着主人。 就这样风餐露宿地行了大约近十日的路，白子夜和宋锦瑟才见到了远处炊烟袅袅的小乡村。 第二百七十一章 暂时落住村户家 宋锦瑟顶着一张憔悴的小脸儿看向远处的房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锦瑟，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白子夜略带喜悦的语气唤醒了小人儿沉睡的心，待宋锦瑟睁大眼睛细细瞧时，才发现那不是幻觉，他们是真的走出了山谷。 “子夜姐姐，我们可以活下去了！” 宋锦瑟激动地红了眼睛，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好似捡到了宝似的。 “锦瑟是有福气的人，自然不会走投无路。” 白子夜笑着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脑袋，若是这两日再走不出那山谷，路上再没有合适的水源，他们也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二人驱马来到一户农户家门口，白子夜抱着宋锦瑟从马上下来，宋锦瑟便主动前去扣门。 “有人在家吗？” 宋锦瑟娇糯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 “来了来了……” 那妇人身穿一件粗布麻衣，上衣喜得发白，裤子上还补着两块补丁。 一张黝黑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大眼睛，有些塌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略厚的唇。 “您二位是……” 农妇睁着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对男女瞧着，虽说这二人看起来狼狈了些，可那通身的气质便能感觉到他们的不一般。 “大姐您好，我和妻主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在您家借住一宿，不知可方便？” 宋锦瑟有些羞涩地揪着手指头说道，后来又想起来什么，又接着道，“我们可以付银子的！” 宋锦瑟想，在外面吃住好像都是要花银子的，那在人家家里借宿，也不好白住不是？ “你们……你们进来吧！” 大姐被二人盯得红了脸，忙着先侧过身子让他们进了院子。 “俺们农户家里没啥好东西，二位若是不嫌弃住在这里就是，不用银子的！” 大姐红着脸挠了挠头，将二人领进了院子又关上了门。 “那谢谢您啊，大姐。” 宋锦瑟小嘴儿甜的像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 “不用谢，谢啥啊！” 这乡野人家最是淳朴，他们村子在山脚下，经常会遇见这样迷路的人借宿，这大姐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娃她爹，家里来客人了！” 大姐扯着嗓子朝房内喊了一声，房内便匆匆跑出一个用帕子绑着头发的男子出来。 见是两位神仙般的人儿站在自家院中，这男子也不禁红了脸。 “大哥，给您添麻烦了，我和妻主在您家借宿一晚，明日就走。” 宋锦瑟怕人家主夫不同意，忙着又开口说道。 “快……屋里坐吧！” 大哥有些羞涩地搓了搓手，接过大姐手中的孩子便让开了门口，招呼着宋锦瑟二人到屋内坐着。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院子不大，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能够看出二人生活的拮据。 好在这大哥大姐都是勤快人儿，将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屋内也没什么异味儿。 宋锦瑟本就是个活泼性子，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跟人家两口子聊得火热，倒是白子夜一直不曾开口。 说起来，白子夜还真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她性子本就冷，一般人也不敢太过接近于她。 “那你们坐着，俺去再添点饭。” 大哥跟宋锦瑟没聊多久，就起身出了堂屋，拐进了灶房。 在白子夜和宋锦瑟来之前，他刚刚往锅里添了半碗米和两瓢水。 如今又来了两个客人，他自是不能让人家饿着。 大姐抱着孩子有些局促地坐在白子夜和宋锦瑟对面，宋锦瑟便问道：“大姐，这附近可有小河吗？” “俺家旁边就有一条，平日里村民们都是在那里挑水吃呢！” 抱着孩子的大姐咧着嘴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虽说她的院子偏僻了些，可总还是有好处的，那便是用水方便。 旁人挑水要走大半个村子，她却只需出了家门拐一下就好，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也许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吃亏是福吧！ “我与妻主一路奔波，身上脏的很，正好去河边洗洗脸。” 宋锦瑟笑眯眯地说道，若是小河就在这附近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出了山谷，不知那些刺客怎么样了，他们也不好冒然出现在人群的视线中。 “那……那俺去给你们找个盆来。” 大姐说着就要起身去给他们找家里唯一的木盆。 “不用麻烦了，大姐，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宋锦瑟说罢，拉着白子夜起身，与那妻夫二人告别一声，就拿着干净衣服和帕子出了院子。 二人顺着小河流一直往里走，走到两座大山之间时才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洗吧，我给你看着。” 白子夜探了探晒了一整日的水，觉得并不是特别凉，才背过身去让宋锦瑟先洗。 宋锦瑟也没闹着非要和白子夜一起，毕竟这里离村子不远，万一来个人撞见了可就遭了。 其实，宋锦瑟完全想多了，这会子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哪里会有人到这山里来。 再加上农户家都有讲究的，她们没什么功夫在身，天一暗，就没人敢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害怕遇见山里的大物丢了性命。 宋锦瑟脱了衣裳，小心地迈进水里，舒服地直叹气。 他都已经好久不曾洗一个这么痛快的澡了！ 小皇子正洗的高兴，山间忽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 宋锦瑟将小身子整个缩在水里，只留下一个小脑袋在外面，无措地看向白子夜。 白子夜眉头微蹙，随手拈起两颗小石子儿，灌上几分内力，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声音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而白子夜眼疾手快，看见有什么东西顺着她刚刚砸的地方滚了下来，便踮起脚尖儿飞身过去。 再回来时，白子夜手上已经抓了一只又大又肥的野鸡。 原来那声音不是什么坏人发出的，而是这只正在觅食的野鸡。 宋锦瑟猛地从水里站了起来，欢喜地拍着小手道：“哇！子夜姐姐好厉害，只那么一下就抓住这么肥的一只野鸡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那个女人原来会说话 宋锦瑟说着，还不忘用手比划着白子夜刚刚的动作，小皇子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白子夜更好看的人了，便是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儿，都胜过旁人万分。 “好了，莫要贪玩，快些上来穿衣服，小心冻着。” 白子夜说罢，就将小人儿从水里提了上来。 宋锦瑟穿好衣服，自己坐在岸边擦头发，白子夜才脱了衣服跳进水里。 小人儿边擦头发边与白子夜闲聊着，在这昏暗的黄昏里，倒也别有风情。 见头发不再滴水，宋锦瑟便抱着二人的衣服来到水边，细细地搓洗着上面的泥垢。 出去时本是一对邋里邋遢的小妻夫，回来时就变成了两位谪仙般俊美的人儿，引得那对农妇妻夫二人看着白子夜和宋锦瑟发呆了许久，他们活了这么大，还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呢！ “大哥，这是我们刚刚在山脚下打来的。” 倒是宋锦瑟看着面前那对一直对着他们发呆的两口子，将手中的野鸡递了过去。 “这……”男子羞涩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却是不好意思去接宋锦瑟手中的东西。 “您就拿着吧！我妻主会些功夫，猎来这个并不费时。” 宋锦瑟笑着将野鸡塞到大哥手中，然后便随着白子夜去晾他们刚刚洗好的衣服。 看着院中那上好的白色布料，这农妇心中大惊。 这二人的衣服比她年轻时陪妹妹进京赶考见过的那些官家女子的还要好些，便是她妹妹现在在县城做了夫子，怕是也没见过这般好的料子吧！ 他们应该是遇见了什么大人物了！ 都说宫中的皇女皇子们长得像那画中的人儿似的，这二人应该就是那些个说书人口中的画中人吧！ 这样想着，大姐忙着进了灶房，将自己的猜想跟夫郎讲了一遍，交代他好好对待人家，免得得罪了贵人而不自知，给自家招来麻烦。 大哥虽说很喜欢宋锦瑟的性子，却也害怕白子夜的那张冷脸，再加上宋锦瑟说他妻主还是个会功夫的，万一嫌他们照顾不周，再将他们治了罪可如何是好？ 二人正在灶房里急得出了一头的汗，宋锦瑟却悄悄探了个小脑袋进来。 “大哥，需要我帮忙吗？” 宋锦瑟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白吃白住，便想着给他们烧个火也是好的。 “不……不用，饭已经好了，这就端过来。” 宋锦瑟的笑脸儿打消了两口子的猜测，人家小郎君这般懂事，那妻主定也不会太坏，只要他们不乱说话就好。 “那我来帮您端碗。” 宋锦瑟说着，就进了灶房。 “哎呀！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脏，没得弄脏了你新换的衣裳。” 那大哥说着就将宋锦瑟往院子里撵，他这样干净的一身白衣，哪里能进灶房这种烟熏火燎的地方。 大姐也抱着孩子跟着说道：“小郎君还是不要客气了，这里脏的紧，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宋锦瑟无法，只能揪着小手指来到白子夜身边，他是真的想要帮忙的，谁知他们却不用他，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内疚，明日我们走时给他们偷偷留些银两就是。” 白子夜拍了拍宋锦瑟的小手，不忍看他为难的模样儿。 听白子夜如此说，宋锦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这么淳朴，应该是不会收我们的银子的！” “他们不要，我们偷偷给就好。” 白子夜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若不是因着有宋锦瑟在，她一个人宿在外面的水流旁就是。 “也好！” 宋锦瑟抬头见那大哥端着两个碗走了过来，便起身去接。 大哥笑着说道：“有些烫，俺来就好，小心伤了小郎君的手。” 那样细皮嫩肉的小手，伤着了他妻主该有多心疼啊！ 大哥将一只装满了米汤的碗先放在白子夜面前，又将另一只碗搁在宋锦瑟跟前。 “有劳。” 白子夜薄唇微启，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大哥弯着的腰还未来得及直起来，在听见那个冷脸女子开口说话时，差点儿再到在身前的桌子上。 将手扶在桌子上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大哥红着脸没敢抬头，小声说了句：“不……不用客气！” 说罢，不等宋锦瑟开口，那大哥便左脚绊着右脚出了堂屋。 若不是白子夜主动像自己道谢，他还以为这女子不会说话呢！ “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可是他们欺负了你？” 大姐见夫郎踉踉跄跄的朝自己奔过来，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住自家夫郎的身子。 大哥摇了摇头，紧紧抓着自家妻主的胳膊道：“没，没有。他们很好，是俺自己失了礼数。” 想着自己刚才的慌乱，三郎就觉得有些不安，人家怕是觉得自己无礼极了吧！ 大姐将孩子递到三郎手中，自己去端剩下的饭。 孩子被三郎哄的睡下了，才红着脸坐回桌边，而白子夜和宋锦瑟也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 四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不尴不尬的晚饭，饭很简单，两个黄色的窝窝头，一碟自家腌的小咸菜，四碗清清的米汤，有米粒的两碗都在白子夜和宋锦瑟手中。 三郎两口子每人只抱了一碗清水汤喝着，整顿饭却是头也不敢抬。 白子夜和宋锦瑟饭量都不大，喝了一碗米汤就没再吃旁的。 三郎两口子也始终没有去碰那两个窝窝头，就怕客人吃不饱。 用过晚饭，三郎在收拾桌子，宋锦瑟过来帮忙。 看着碗中的两个窝窝头，三郎红着脸道：“俺们农户人家，没啥好吃的，郎君怕是吃不惯吧？不然俺现在去将你家妻主抓来的那只野鸡给炖了，让你妻主再吃些。” 三郎想着，这二位贵客怕是吃不惯这些个农家饭，才会吃的这么少。 窝窝头刮嗓子，人家肯定是吃惯了白面馒头的，哪里能咽的下这东西？ “大哥说笑了，我们行路多日，日日以鸡肉果腹，如今喝上一碗大哥煮的热乎乎的粥，这肚子里就别提多舒服了！” 宋锦瑟笑着拍拍小肚子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顺城相遇是故人 倒不是宋锦瑟夸大其词，这段日子的野外生活，让他极其想念这些个米米粒粒的，如今喝上这一碗热米汤，比宋锦瑟吃几只鸡都还要舒服。 “可俺瞧着你家妻主吃的也太少了些……” 三郎总觉得白子夜没有吃饱，平日里他妻主吃的话，得两碗米汤还要加两个窝头。 “我家妻主平日里便吃的不多，饭量还没我大呢！” 宋锦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他这倒是没说谎，白子夜的饭量还真没有他的大。 “哎哟！这女子吃那么少哪里有力气啊？你瞧瞧你家妻主瘦的哟！” 出了堂屋，三郎才敢在宋锦瑟耳边小声说上白子夜一句，压低的声音还怕被白子夜听了去。 宋锦瑟捂着小嘴儿轻笑一声：“我家妻主很有力气的。” 说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锦瑟忽然红了耳朵。 好在这农户家夜里暗得很，三郎并未发现宋锦瑟的不对。 心中一直觉得是白子夜不满意自己做的饭的三郎，睡前还想着第二日早些起来将白子夜带回来的野鸡给她炖了，谁知第二日他去叫人用饭的时候，宋锦瑟两口子早就离开了。 院子里的马和挂在外面晾着的白衣也已不见，三郎看着他们睡过的床上放着的那一大锭银子，忽然就红了眼角。 他们妻夫还以为人家白子夜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贵族小姐，不想人家不过是不爱言语罢了！ 若是真的心地不善，又岂会匆匆离去后还给他们留下这么多银子？ 只是三郎心中有些难受，与人方便不过是他们举手之劳的事情，哪里需要他们掏钱的吗？ 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里继续赶路，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不过是不愿与这村子里的人见面罢了。 若是那些个刺客知道这个村子里曾经收留过他们，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而三郎妻夫收留他二人的事情，这村子里也没有外人知晓。 想来看他们都是老实憨厚之人，瞧见了白子夜留下的银子之后，定不会告诉别人有人在他家过了一夜，毕竟财不外露的道理大家都懂。 一路上宋锦瑟都在白子夜怀中打着盹儿，沿着小路拐上官道，一直往西走，路上慢慢的就有了些人烟。 宋锦瑟还记着之前茶馆遇刺一事，死活都不愿在路上的驿馆歇着，非要到下一个镇子上才肯下马。 白子夜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饿着肚子陪他赶路，宋锦瑟小手紧紧抓着白子夜的胳膊，生怕她不顾自己的劝阻在驿馆门口下了马。 奔跑着的马儿忽然停了下来，宋锦瑟紧张地抬起脑袋，警惕地望着周围。 “别怕，没什么危险，我们怕是要遇见故人了。” 白子夜对着怀里的小人儿笑着安抚道，顺着路边的记号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行。 刚刚白子夜不过是在路边的大树下发现了白风留下的记号罢了，这就说明，白风正在寻找他们。 “故人？什么故人？” 宋锦瑟靠在白子夜怀中，昂着小脸儿问道。 “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 白子夜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抱紧了宋锦瑟的腰，马儿快速地奔跑起来。 “子夜姐姐，你说的是景儿吗？” 宋锦瑟咧着小嘴儿抓着白子夜的胳膊问道。 “是，所以我们要快些赶路，争取这两日就与他们会合。” 白子夜轻轻点了点头，唤来了小人儿的一阵欢呼。 二人赶在午时才入了顺城，顺城不若玉城那般繁华，却也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子夜姐姐，这个状元楼不是开在玉城的吗？” 宋锦瑟小手指向街角的那座酒楼惊诧道，这里面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的衣裳都与玉城的一般无二。 “他们背后都是同一个主子，开在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挣更多银子罢了。” 白子夜将马听在状元楼门口，立马有人迎了过来。 小二姐们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与之前的状元楼一般无二，想来是那幕后的主子精心栽培过。 终于又有机会躺在柔软的床上，宋锦瑟激动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白子夜要了热水和饭菜，决定这两日就在这里歇着，哪儿也不去，好好养养身体，等过两日再去寻找白风和景儿。 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中睡得昏天暗地，白子夜也好不到哪儿去。 将门窗拴上，抱着娇软的夫郎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早晨。 白子夜醒来时，宋锦瑟还在睡着。 不忍吵醒宋锦瑟，白子夜便去了外间洗漱，又找小二姐儿为他们准备饭食。 宋锦瑟起来时白子夜已经先用过了早饭，正坐在外间的桌子旁看一本书架上放着的西国杂记。 睡得迷迷瞪瞪的宋锦瑟醒来时没见到白子夜的人，小脸儿顿时吓得惨白无比，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 白子夜抬头时，入眼的正是宋锦瑟的无措和慌乱，目光落在他没有穿鞋的小脚上时，白子夜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冲过去将小人儿抱在怀里，白子夜便是一阵数落，宋锦瑟却只顾得抱着白子夜的脖子不肯撒手。 他刚刚醒来时不见白子夜，还以为她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如今看着她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便是挨顿打也值了，更何况，他的子夜姐姐根本就不舍得打他。 宋锦瑟撒着娇让白子夜又陪他用了早饭，才算是弥补了小人儿刚刚被吓坏了的心。 刚缠着白子夜继续窝回床上躺着，门外便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想到之前在玉城时，也是这样的情景，当时那沈家公子不顾一切地冲进了他们房中，顺带着冲进来的还有那些个刺客。 宋锦瑟紧张地抓紧了白子夜的胳膊，白子夜将小人儿安抚好，才起身去开门。 白子夜可不觉得坏人要来杀她的时候还会这般有礼貌的敲门，更何况，那些人应该还未收到他们没有死的消息。 一手背在身后警惕着，一手打开了房门，在看见门外的两人时，白子夜背在身后的手也有些微颤，显示着主人此刻的激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叛徒之事有眉目 “属下见过少主，少主万安！属下来迟，还请少主治罪！” 白风一手跪在白子夜面前抱拳请罪，声音哽咽，一旁的景儿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护主有功，何罪之有？先进来吧！” 白子夜抬手虚扶起白风，又对着里面藏在被子里的宋锦瑟喊道，“锦瑟，快来瞧瞧是谁来了。” 宋锦瑟在听见白风的声音时就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听见白子夜叫自己，忙着蹬上鞋子就冲了过来。 “殿下……景儿给殿下请安了！” 景儿红着眼睛朝宋锦瑟福了福身子，宋锦瑟则直接扑过去将景儿抱了个满怀。 “好景儿，我好想你！呜呜……我要好好看看你，最近好像有些瘦了，是白风对你不好吗？” 宋锦瑟擦着眼角的湿润拉着景儿上下瞧着，还不忘揶揄白风两句。 “属下不敢。” 白风急忙朝宋锦瑟抱拳道，她疼景儿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对他不好啊！ 倒是景儿一直记挂着宋锦瑟，吃什么都没胃口。 “哼！你若是敢对景儿不好，本殿可绝对饶不了你！” 宋锦瑟说罢，就拉着景儿进了内室，留下白子夜和白风在外面叙旧。 “奴倒是瞧着殿下胖了许多，可是少主她太宠着您了吗？” 景儿红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宋锦瑟，然后欣慰地笑道。 “子夜姐姐自是极宠我的！” 宋锦瑟喜滋滋地说着，还不忘用手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胖了不少。 二人坐在床上聊着分别之后的事情，宋锦瑟感叹着景儿和白风逃命过程中的一波三折，景儿也心疼着自家殿下在崖下过的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 “少主，属下接到白雪传来的消息，主上已经将百泽关入地牢，现在只等着她母亲露面了！” 白风坐在白子夜对面的椅子上将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一一告知于白子夜。 “上次本少遇袭，听那刺客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在什么教中，想来百泽的老窝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教了。” 白子夜细细想着之前那刺客身上的疑点，实在也看不出他们从何而来，只是满口的西国话，倒是能说明百泽的那个什么教是在西国无疑。 “这事儿咱们不妨到西国国都后，找西国太女打听一二。”白风建议道。 “也好。”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白风的观点。 据说这顺城的下一个城就是西国国都西城，白子夜本不想惊动西国国主的，如今看来，这事儿也由不得她了。 “白雨传来消息说，之前咱们救下的那个坡脚女人的夫郎已经醒了，据他描述，当初抓他去要挟他妻主的人应该是……郝护法。” 白风说罢，抬头看了白子夜一眼。 这郝护法，也算得上是族中老人了，一生跟随主上，完全看不出她有那样背主弃义的念头。 这人啊！ 真的是不可貌相。 “郝护法？” 白子夜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可白风却在里面听出了不悦来。 少主从来都不是一个软柿子，她再锦瑟皇子面前所展示的柔情，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见过。 如今郝护法背弃了白族，少主定是不会饶她，白族也再容不下他们郝家了！ “郝家的女儿可有在影阁中任职的？” 想到上次北国和东国交战时，影阁中出现的叛徒，白子夜忽然开口问道。 白风想了想道：“郝家的女儿没有在影阁中，倒是她弟弟的独女在，之前也在嫌疑人的名单里。” 白子夜不愿将白族与百泽母女之间的恩怨往别人的感情上想，可如今这般看来，那郝护法的弟弟八成是与百泽的母亲有些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原因能够让郝护法背叛白族呢！ “让白雨将郝家勾结外族的证据收集好，如若属实，白族也就不需要再有郝姓之人了！” 白子夜的话如鬼魅般，听上去极其冷酷无情，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背叛主子本就没有好下场，郝护法应该早就想到过才是。 只是白风想不明白，郝家几代士族，为何还要如此冒险？ “是！” 白风领命，她的任务就是服从。 少主还是过去的少主，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你二人可用过饭了吗？” 虽说白子夜和宋锦瑟早饭用的晚些，可瞧着这日头也到了午膳时分。 “还不曾。” 白风摇了摇头，她发现少主留下的记号后就带着景儿匆匆赶来，哪里来得及用饭呢？ “去传膳吧！今日我们不分主仆，给你和景儿接风。” 白子夜已经许久没见过宋锦瑟这么开心了，在他心中，景儿不只是个下人那般简单，他一直将景儿当做自己的哥哥般。 而白子夜也一向视白风如姐妹，既是四人都不在意身份，那他们在外面又何必拘礼呢！ 宋锦瑟高兴不已，难得的眼中除了白子夜还能装进旁人，没有景儿在身边，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坐在饭桌上时，宋锦瑟也是不停地给景儿夹菜，就怕因着有白子夜在，景儿会拘束。 “你就乖乖吃饭吧！有白风在，哪里用得着你献殷勤？”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锦瑟微微撅起的小屁股，凑到宋锦瑟耳边小声说道，这孩子也没什么眼色，只顾得自己拼命地给景儿夹菜，倒是显得白风没什么用了呢！ 宋锦瑟讪讪地收回手中的筷子，乖乖坐回了白子夜身旁，他觉得子夜姐姐说的对，景儿应该由白风来照顾才是。 饭桌上，宋锦瑟将小二姐儿摆上的碗勺推至一旁，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石头做的碗来。 景儿和白风不解地看向小皇子，不明白他为何不用人家上好的白瓷碗，偏偏用这么一个石头的。 宋锦瑟便用自己的小石碗盛了一碗汤，便自豪地像景儿显摆道：“这碗和勺子都是子夜姐姐亲手为我做的，你瞧瞧，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宋锦瑟将木勺上面的“锦瑟”儿子放在景儿眼前晃了晃，便又宝贝似的收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西国太女亲自相迎 景儿捂着唇偷笑一声，然后对着小皇子夸赞道：“少主手巧，又极宠殿下，景儿真是为殿下感到高兴啊！” 听见景儿的赞美，宋锦瑟才乐滋滋地抱着自己的小石碗喝起汤来。 有了景儿的陪伴，宋锦瑟又欢快了许多，平日里除了跟白子夜撒撒娇，就是拉着景儿在房内说些个体己话。 在状元楼休养了三日后，白子夜便决定明日启程去西国国都——西城。 毕竟百泽的事情还需要西国帮忙，西国太女自幼便跟随师傅在外游历，想来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提供些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明日用过早饭，我们便去往西城，今儿就早些歇着吧！” 白子夜拉过还在那里抱着话本子不撒手的宋锦瑟轻哄道，这孩子背着她偷偷让白风去给他和景儿买了几本话本子。 这下他可是看上瘾了啊！ 逮着机会就抱着看，什么都不顾了。 如今趴在被窝里，还看得津津有味。 宋锦瑟委屈地扁扁嘴，极不情愿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乖，夜里烛光暗，这样看书会把眼睛看坏的。”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将手掌抚上他的眼睛，轻轻揉着。 “子夜姐姐，你说这世上的女子在有了权势之后，真的会抛弃糟糠之夫吗？那些个年轻的小郎君，就真的会比原配夫郎好吗？” 宋锦瑟正在到伤心处，有些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世人各有不同，有人会为了权势地位抛弃糟糠，迎娶豪门世子；有人会为了自家夫郎，放弃功名利禄；也有人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将原配贬为妾室，再迎娶对自己仕途有利的男子为正君。 可是，不论怎样，对感情专一的人永远都是专一的，而不专一的，就算她入不得朝堂，日后也会在外面惹下其它风流债，又岂止是因为有了权势才抛夫弃子呢？” 白子夜吹灭了床头的蜡烛，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两个人。 黑夜，总会让人觉得无助。 宋锦瑟摸索着抱上了白子夜的腰，将小脑袋埋在她怀中，闷声问道：“待锦瑟人老珠黄，子夜姐姐可会厌弃锦瑟，而看上那些个青葱一般的少年郎？” 话本子里大多是负心女子痴心汉，宋锦瑟每每看得揪心不已，甚至还会将自己联想成书中的男子，只要想着子夜姐姐不要他了，他都痛得喘不上气来。 不知为何，小皇子总能对那些个悲惨男子的遭遇有着感同身受的痛，仿佛被抛弃的人是自己般。 每每心悸难耐，宋锦瑟又担心自己的心疾会发作，便强迫着自己不许胡思乱想。 可看到伤心处，他又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白子夜宠着他，不愿拘着他，所以也从不阻止他去看那些个男儿家喜欢的话本子。 可若是白子夜知道那些个话本子会引起小皇子的心疾，她定会都给他抢过来烧了，还得罚白风和景儿半年的俸禄。 “锦瑟比我年小四岁，你若人老珠黄，我也已满头华发，到时候你不嫌弃我就是了，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白子夜轻笑一声，拍了拍宋锦瑟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宋锦瑟将身子往白子夜身边靠了靠，眯着眼睛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一直没有等到小皇子再开口的白子夜阖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倒是宋锦瑟因着书中的悲惨故事，还在替那男主人公耿耿于怀。 小皇子夜里睡得晚，早上自然起不来。 白子夜不舍得吵醒他，便吩咐白风和景儿将早饭摆在白风的房内，宋锦瑟的饭单独给他留出放在酒楼的厨房里温着，等他什么时候醒来再端上房去。 因为宋锦瑟的事情耽误了片刻，此时楼下用早膳的客人早已散去，只剩下白子夜一桌，还有一旁忙碌着收拾桌椅的小二姐们。 刚放下手中的筷子，门外便想起一阵马蹄声。 白风耳朵一动，一手立马探向腰间挂着的剑。 “景儿，你先上楼去陪着锦瑟，若有什么不对就大声呼救。” 白子夜神情严肃，对着吓得一脸惨白的景儿吩咐道。 景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提着衣摆上了楼去，直接进了宋锦瑟的房间。 “少主也上去陪锦瑟公子吧！属下在下面守着就是。” 白风不想让白子夜随她一齐赴险，也知道自家少主放心不下锦瑟皇子，便想着让她上楼去躲躲。 “来人众多，你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本少在此，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白子夜觉得这些人若是敌人，那定是来找她的。 她在楼下等着，便没有人会想到伤害楼上的人，这又何尝不是对宋锦瑟的一种保护。 见白子夜不为所动，白风也就不再多言。 马蹄声停在了状元楼门口，为首的赤衣女子率先跳下马来，抬脚就进了状元楼。 赤衣女子身后还跟随着两队随从，瞧着并不是普通人。 状元楼掌柜的带着小二姐们迎了出去，看着那么多人也吓得有些心慌。 这样的阵势，要么是来找茬的，那说明他们楼里就要倒霉了；要么是来住宿的，那他们就能大赚一笔。 不等掌柜的说出要欢迎的话来，那赤衣女子却直直地走向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女子。 只见那赤衣女子来到白子夜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属下第九仁术奉西国国主之命，前来迎接少主。” 赤衣女子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跪在了白子夜面前，白风收回一直握在剑柄上的手，恭敬地站在了白子夜身后。 面前的赤衣女子正是西国太女第九仁术，白子夜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因着那时年幼，西国太女又甚少去白族拜会，与宋翱和白子夜的关系相比，她们也算不得熟悉。 可第九仁术却是认识白子夜的，白族少主与暗帝白芷容貌相近，又喜着一身白衣，面容冷峻，这是她幼时对白子夜最大的印象，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当然，以第九仁术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忘记白族少主，那是她的主子，也是天下的主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少主君才是这世间最美的 “有劳。” 白子夜伸出一只手扶起第九仁术，她只听着第九仁术的名字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碍于周围还有外人在场，白子夜不便道出第九仁术的身份。 “母皇接到主上传来的信件后，就怕属下带人赶来，好在少主安然无事，否则仁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第九仁术说着，又朝白子夜躬身抱了抱拳。 第九仁术身后的护卫早就将掌柜的和小二姐们赶至了后院，将大堂留给了白子夜几人。 “有劳西国太女亲自跑上一趟，本少倒是真有些事情需要西国太女相助。” 白子夜也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要去西城的目的。 “少主唤属下仁术就好，能为少主效劳，是仁术的福气。” 西国人比其他三国的人要高壮一些，为人豪爽义气又正直热情。做事讲究气势、洒脱和不屈，要的就是如戈壁滩般宽广，相黄河水一泻千里的气势。 西国太女长相俊美，身形较白子夜高上一些，体型也要壮硕些，充满了西国人的特点。 “有劳仁术稍等片刻，待本少的夫郎收拾妥当，便可启程。” 白子夜说罢，就站起了身，准备上楼去看宋锦瑟。 “少主君可慢慢收拾，仁术在此等候就是。” 第九仁术朝白子夜抱拳道。 白子夜点了点头，就带着白风上了楼，第九仁术一干人等就等在楼下。 白子夜进来的时候景儿正服侍着宋锦瑟洗漱，因着怕宋锦瑟担心，景儿并未告知楼下的白子夜可能会有危险，只说是少主在楼下用膳，让他来服侍殿下起床。 宋锦瑟看见白子夜时，小脸儿上满是笑意，顶着一张湿润的小脸儿就扑到了白子夜怀中。 小皇子已经习惯了在白子夜怀中醒来，如今起床不见白子夜，他心中总是记挂着些的。 “西国国主派太女前来接我们去西城，待你用过早饭后咱们就启程。” 抬手理了理宋锦瑟额角那缕在洗脸时不小心沾湿的头发，白子夜直接将小人儿抱到了椅子上。 白子夜亲手为他布菜盛汤，宋锦瑟吃得狼吞虎咽，就怕让人家等得太久，丢了白子夜的颜面。 “慢些吃，不着急。” 白子夜用手指擦去宋锦瑟嘴边的汤汁，不满地点了点他噘起的嘴唇。 “可总不好让人家太女殿下等太久的不是？” 宋锦瑟忽然后悔起昨日夜里胡思乱想了那么久而晚睡了，皇家礼仪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两国邦交，虽说因着地处偏远，西国与其他三国甚少打交道，但宋锦瑟自小的教养告诉他，不该怠慢了人家堂堂太女。 “无妨。” 白子夜面无表情地说道，又夹起一个白嫩嫩的小包子塞到宋锦瑟手中，盯着他细嚼慢咽起来。 在白子夜的注视下，宋锦瑟不敢再一口一个，便只能装作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完这一个包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吃旁的东西了。 知道他心中惦记着有人等着的事情，白子夜也不再逼他，只让白风又去楼下给他包了些点心和西国特有的风干肉，四人便随着第九仁术一道往西城而去。 不知是因为百泽被暗帝关押了起来，还是因为有着西国将士的护卫，这一路上倒是太平无齐，丝毫不见刺客的影子。 第九仁术为人宽厚耿直，一路上与白子夜侃侃而谈，对于这个自己最陌生的西国太女，白子夜倒是生出些好感来。 宋锦瑟有意无意地总要偷偷去看第九仁术一眼，这人瞧着和他们长得有些不一样，鼻子高挺，眼窝深邃，倒是像书中描述的异域人。 第九仁术却是一眼也不敢看宋锦瑟的，那是少主的男人，她可不敢窥视。 被宋锦瑟盯的有些发毛的第九仁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才无奈地转向宋锦瑟问道：“少主君可是觉得仁术有哪里不妥？” 若不是自己哪里不妥，那少主君这一路上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瞧呢？ 宋锦瑟急忙收回落在第九仁术身上的目光，偷看别人被抓的感觉有些尴尬。 小人儿借着白子夜的胳膊遮住半张脸儿，小声嗫喏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 其实，第九仁术那声“少主君”让小皇子心中欢喜不已，连带着也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哈哈……少主君好眼力，西国水土不同于其他三国，这里的人都高大些，五官也要分明许多。” 第九仁术爽朗一笑，并未因宋锦瑟的疑问而有所不满，反倒是细心解答着。 “难怪子夜姐姐说，西国多美人儿呢！”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头，倒是愈发地对西国国都中的美人儿感兴趣起来。 “哈哈……少主言重了，少主君花容月貌，西国的那些个胭脂俗粉哪里能与少主君相比？” 第九仁术倒是不怎么喜欢西国那些高大的男子，她更喜欢像宋锦瑟那般娇小一些的。 宋锦瑟被第九仁术的直白羞得红了耳根，抓着白子夜的胳膊直往她怀里钻。 白子夜也跟着轻笑一声，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道：“人数说的是，锦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公子。” 被喜欢的女子当众夸赞，宋锦瑟又羞又喜，红着脸趴在白子夜怀里偷笑了许久。 有了第九仁术的陪伴，这一路上倒是多了许多欢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第九仁术在说，白子夜在听。 只有宋锦瑟偶尔会向第九仁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第九仁术也都能认真回答。 白子夜不得不佩服第九仁术的见多识广，她觉得自己若想要调查百泽母亲的老巢之事，有了第九仁术，那便是如虎添翼了！ 白子夜等人进入西城时是夜间，因着不愿扰了百姓生活，他们特意算好的时辰。 西国皇上第九颜非要亲自出城来接白子夜，被白子夜修书一封打消了她的念头。 白子夜本就不喜这些个繁文缛节，更不愿因着自己的到来而使西国的国都都一片紧张，她在信中便交代了自己此次是以第九仁术好友的身份而来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西国美食甲天下 四国之中，白子夜唯独没有来过西国。 在驿馆住下后，第二日第九仁术就带着几人到街上转了一圈。 初入西城，这不一样的生活气息让人眼前一亮，饶是白子夜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样的建筑和穿衣打扮，以及各个民族的人用各类语言的交流，都让白子夜大开眼界。 宋锦瑟则是一直偷偷瞟着路边那些个貌美无比的男子们，小人儿不仅感慨：“这西国果真尽是美人儿啊！” “西国民风淳朴，并不拘着男儿家足不出户，但是有部分民族的风俗不同，从衣着上也能分辨的出。” 第九仁术向众人介绍着，宋锦瑟听得极其认真。 “仁术数年前曾讲过的典例，如今亲眼所见，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白子夜紧紧拉着宋锦瑟，怕他被人群挤丢，却也很乐意与第九仁术聊些西国的民风民俗。 “他们这么用手抓着饭吃啊？” 宋锦瑟忽然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问道。 几人的目光便顺着小皇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群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面前，用并拢的手指在抓着饭吃。 “少主君有所不知，他们所吃的并不是普通的米饭，而是用羊肉和胡萝卜与米一起闷出来的手抓饭，这是番邦的一种吃食，他们民族的人都习惯用手抓来食用，可咱们还是会准备一个小勺儿的。” 第九仁术笑着解释道，然后便邀请几人说， “手抓饭味道不错，若是少主和少主君感兴趣的话，仁术可带您二位去尝尝。” 不用白子夜开口，宋锦瑟的小脑袋便点的像是小鸡啄米般，他早就馋得咽口水了呢！ 第九仁术带着几人进了一家看起来很豪华的酒楼，掌柜的一见她过来，立马亲自迎了上去。 “小姐带贵客来用饭，快快雅间请。” 第九仁术常与三两个好友来此用餐，掌柜的自是识得她的身份的。 如今看着第九仁术带着几位小姐公子过来，她哪里敢怠慢了去？ 那雅间是第九仁术包下来的，平日里除了她，便没人能在这间房子里吃饭。 刚一入座，第九仁术就向宋锦瑟推荐起这里的特色美食来。 第九仁术为什么不向白子夜推荐呢？那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白族少主什么都听夫君的。 第九仁术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常吃的一些特色饭食推荐给宋锦瑟。 “这里除了手抓饭还有各类拌面也十分美味，若是少主君喜欢吃肉的话，也可以尝尝我们西国独有的风干肉和大盘鸡，还有炒面和烤包子……” 虽然不知道第九仁术口中所说的那些美味儿是什么，但只从那些名字中，宋锦瑟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好味道。 见宋锦瑟兴趣盎然，第九仁术对着掌柜的吩咐道：“将本宫刚刚说的那些个菜式各来一份。” 说着，第九仁术又朝宋锦瑟问道：“少主君能吃辣吗？” “我只喜欢吃酸的和甜的。”宋锦瑟急忙摇了摇头，他之前在白族的时候见过那种很辣的植物，名为辣椒，子夜姐姐说那是西国进贡给她们的，宋锦瑟尝过一口，感觉嘴巴都要冒烟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碰辣。 好看的东西果真都是会伤人的！ “那就都不要放辣，多放些红番茄。” 此时的第九仁术是彻底将宋锦瑟的喜好当成了众人的喜好，只要少主君对她满意，想来少主也不能怪她招待不周的。 “是！” 掌柜的躬身退下后，宋锦瑟撑着小下巴看着第九仁术问道：“红番茄是什么？” “就是一种又酸又甜的红果子，西国人做饭都喜欢放些红番茄，好吃的紧，想来少主君一定会喜欢的。”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宋锦瑟从来没吃过的美食，只吃了一口，宋锦瑟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这西国简直是人间的天堂啊！ 这些个美味佳肴比他之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宋锦瑟真的想住在这里不走了。 宋锦瑟吃得高兴，连带着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就连平时饭量不怎么大的白子夜，这次也吃了一盘手抓饭和一盘炒面，还吃了不少的菜。 宋锦瑟更是不停嘴，小肚子吃的圆鼓鼓也不愿停下来。 白子夜掏出帕子给小人儿擦了擦嘴，宠溺地看着他哄道：“咱们会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你若喜欢，我们便每日来吃，莫要撑坏了。” 白子夜对宋锦瑟的柔情看得第九仁术忍不住眨眼，少主她竟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宋锦瑟看着面前刚咬了一口的烤包子，不情不愿地说道：“那锦瑟就再吃最后一个包子……” 瞧着小人儿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白子夜也不忍心再阻止，便只能任由他吃。 用放在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手，宋锦瑟又抱起面前的草莓酸乳吃了起来，据第九仁术说，这是西国的甜点，消食儿用的，酸酸甜甜还有些凉，别提多好吃了。 白子夜不放心地将手从桌下探向了小人儿的肚子，摸着那个圆滚滚的小肚子白子夜不禁有些担心，这孩子吃那么多，该不会要将肚子撑破吧！ 直到吃了两碗草莓酸乳，宋锦瑟才满意地拍了拍肚子，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小人儿忽然红了耳根。 他好像吃的太多了些，让大家见笑了。 “我们慢慢走回去，回到驿馆后刚好可以歇个晌午觉。” 第九仁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她也没想到这少主君瘦小的身子竟能装得下那么多的吃食。 “也好。” 怕宋锦瑟不同意，白子夜忙着开口附和道。 小人儿不情不愿地扒着白子夜的胳膊，慢吞吞地被她拖着往前走。 路过一家医馆，白子夜偷偷给白风使了个颜色，白风便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待小人儿好不容易熬到驿馆的时候，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已经贴在了一起。 白子夜亲手替他脱了鞋袜和外袍，将人儿抱到床上，不一会儿的工夫，小皇子便睡熟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少主君好像有喜了 白子夜坐在外室等着白风请的大夫过来，谁知大夫没请来，第九仁术反倒是跟着白风走了进来。 “见过少主。” “见过少主。” 二人齐齐朝白子夜抱拳行了一礼，声音也没敢放的太大。 “大夫呢？” 白子夜蹙眉看向二人，她不觉得白风没有理解她刚刚的意思。 “回少主的话，是仁术没有让白风去请大夫的，仁术自幼跟随师傅学艺，也略通医术，若是少主有需要，可以让仁术一试。” 第九仁术将几人送回来，正准备回太女府的时候遇见了要出门寻医的白风，便自告奋勇跟了来。 “那就有劳仁术帮锦瑟瞧瞧，这孩子最近能吃能睡，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白子夜自是相信第九仁术的本事的，既是她自己开口说了懂医术，那自是要胜过寻常大夫的。 “那仁术就冒犯了！” 第九仁术说着，就跟白子夜进了内室。 白子夜也不是那等子迂腐之人，并没有在宋锦瑟腕上搭什么帕子，既是要诊脉，那定是什么都不隔才能诊的准确些。 第九仁术将手指探向宋锦瑟的脉搏，本还蹙着的眉头在触及到那如珠般圆滑的脉象时，脸上也挂起了几分笑意。 冲白子夜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再说。 白子夜将宋锦瑟的小手塞回帐子内，跟随第九仁术来到外室，白风还等在那里，她得听听小皇子的病症，回去好跟景儿汇报啊！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少主君脉象流利，脉象有力而回旋，快速而不停滞，这是有喜的症状啊！” 第九仁术咧着嘴朝白子夜恭贺道。 本还面露担忧的白风也是一喜，跟着道贺了一句：“恭喜少主。” 可那本该喜当娘的白子夜却是眉头紧锁，紧握拳头，不知在想什么。 第九仁术快人快语，直接开口问道：“少主……可是不愿要这个孩子？” 白子夜轻叹一口气，暗自懊恼自己的不自持，担忧道：“我只是担忧锦瑟的身子，他今年年底才十五岁，不知能不能受得住这生产之苦……” 年轻的小夫郎生孩子九死一生，白子夜不是不喜欢孩子，她只是不愿宋锦瑟冒险罢了。 若是在孩子和宋锦瑟之间做选择，白子夜宁可选择永远不要孩子，也不想宋锦瑟有什么危险。 第九仁术这才放下心来，她还在奇怪，少主那么喜欢这个小公子，又怎么会不喜欢他的孩子呢？ “少主多虑了，少主君身体康健，脉象有力，这时候有了孩子，生产时他也已经近十六岁，只需找些个有经验的产公来，不会有事的！” 宫里的御医皆是医术不凡，再加上那些个经常给后宫君侍们接生的产公们，定然不会有事。 宋锦瑟有多想要一个孩子，白子夜心中也是清楚的。 白子夜沉思良久，才将紧攥的拳头松开，如今既是有了这个孩子，若她执意不要，怕是会伤了宋锦瑟的身子，更会伤了他的心。 若是将孩子留下，虽说生产时有风险，到时多找些厉害的大夫和产公就是，实在不行，最后她就舍小保大，总不至于让宋锦瑟有事的。 “也罢！既是孩子来了，那便是缘分到了，这段时日还要辛苦仁术多照看一二。” 白子夜想通之后，便也开始有些期待那个孩子的到来了。 “有幸照顾未来少主，是仁术的荣幸。” 见白子夜面色好转，第九仁术脸上也挂上了笑。 “白风，给白霜传消息，让他即刻赶来照顾锦瑟。”白子夜又对着一旁的白风吩咐道。 “是！” 白风领命后，便欢喜地退出了白子夜的房间。 她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景儿，景儿那么疼锦瑟皇子，知道他有了身孕后，怕是也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吧！ 白风心中更欢喜的是，他们少主终于有后了，白族的希望就要诞生了。 其实，白风还有一点私心，她想着只要是锦瑟皇子剩下嫡长女，那再回白族，白族的长老们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只能说，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宋锦瑟睡醒时，白子夜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他，那目光如水，看得宋锦瑟心都软作一团了。 “子夜姐姐，几时了？” 宋锦瑟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哑声问道。 “未时末，你再睡下去，就要吃晚饭了。” 白子夜宠溺地笑道，见宋锦瑟要起来，那个起身去扶他。 “锦瑟自己可以的，子夜姐姐这般作态，会将锦瑟惯坏的。” 宋锦瑟红着脸小声嘀咕道，他觉得子夜姐姐今日格外的温柔啊！ “我自是要将你惯坏才好的，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日后做事要小心些。” 白子夜知道孩子的事情瞒不住宋锦瑟，索性就说出来让他高兴高兴。 “不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宋锦瑟有些懵，一时没有明白白子夜所言何意。 “就是说，我的锦瑟要做爹爹了。” 白子夜将手覆上宋锦瑟的小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皇子心事重，白子夜的眼中满是喜悦，她要让宋锦瑟相信，她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子夜姐姐的意思是说……锦瑟……锦瑟有了？” 宋锦瑟欢喜地抱住白子夜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大声问道。 “你轻些，小心吓坏了宝宝。” 白子夜点了点头，便抱起宋锦瑟的小身子放在床边的软塌上，亲自替他穿起鞋袜来。 “锦瑟要做爹爹了……” 宋锦瑟小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肚子，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只剩下满眼的湿润和心中的感动。 这个孩子……他盼了好久好久了！ “孩子才一个多月，你平日里要注意些，若是身体不适，定不能逞强忍着。” 见宋锦瑟正自己给自己把着脉，白子夜又多嘱咐了一句。 宋锦瑟平日里就是个跳脱的性子，白子夜怕他有时候护忘记自己的身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过着猪一般的生活 宋锦瑟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可谓是被众人捧到了手心里。 白子夜和景儿自不必说，平日里就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就连素来不爱言语的白风，这段时日也对宋锦瑟照顾有加。 白族少主君在西国有了身孕，这让西国皇上高兴不已，她只觉得那是他们西国莫大的荣幸。 西国皇上不仅派第九仁术带来许多补品，听第九仁术说少主君极喜欢西国的美食，还将宫中的御医和御膳房的大厨送了几个来。 宋锦瑟如愿以偿地有了宝宝，整日里喜得见牙不见眼的，再加上西国皇上送来的大厨厨艺高超，做的饭食极合宋锦瑟的胃口，他这两个月来又圆润了不少。 直至白霜出现在宋锦瑟面前，都差点儿没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过去那个娇弱的锦瑟皇子。 已经入了秋，西国的早晚更凉了些。 白霜来时，宋锦瑟正被白子夜逼着在驿馆的花园里溜达，那微微鼓起的小腹，看得白霜一阵热泪盈眶。 “白霜见过少主，见过少主君，二位主子万安，属下给您二位道喜了！” 白霜跪在二人面前，这是他第一次管宋锦瑟叫少主君，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小皇子对自家少主的一片真心。 “白霜哥哥？你怎么来了？” 宋锦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霜，激动地上前扶起他，却被白霜反握住手，顺势给他把了脉。 “小少主极好，少主和少主君大可放心。” 白霜放开宋锦瑟的手，红着眼睛笑道。 “白霜哥哥，锦瑟好想你呢！” 宋锦瑟拖着长了些肉的身子扑进了白霜怀中，就像是见到旧情人似的，不住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好了好了，白霜一路辛苦，你让他先去歇歇，日后他就跟在你身边，你想说多少话都是有机会的。” 白子夜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宋锦瑟，吓得急忙将他从白霜怀中拉了出来。 这孩子哪里有要为人父的模样儿？自己根本就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白霜有些意外地看了白子夜一眼，他觉得自家主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同了，他也说不上来。 “那白霜哥哥你先去歇下，午后锦瑟再去寻你闲话家常。” 宋锦瑟抿着唇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白霜道。 “属下告退。” 白霜朝二人一抱拳，退了出去。 “走了这么久，咱们也去歇着吧！” 白子夜半扶着宋锦瑟，出了后花园。 有了白霜的陪伴，宋锦瑟几乎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 宋锦瑟的身子被养得极好，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孕吐的症状，白子夜也跟着放心不少。 服侍在宋锦瑟身边的人很多，白子夜便腾出时间去处理白族的事务。 “仁术可知在西国有什么擅长暗杀的教派吗？” 白子夜坐在上首处，看着身旁正在饮茶的第九仁术问道。 “不瞒少主说，西国因地理位置特殊，民族较多，所以教派也不少。只说是擅长暗杀的，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 第九仁术为难地蹙了蹙眉，她只知道少主一路遭遇暗杀，却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 白子夜沉思片刻，又接着问道：“那这百十个教派中最厉害的又是谁？” 依着白子夜来看，百泽既然有实力与白族争个一二，那教内人数自是少不了的，且实力不凡。 不然，若是只凭一个小小教派，又哪里有本事将眼线安插到白族去呢？ 再加上这一路行来那些个刺客的本事，这百泽身后的势力定是不容小觑。 “若说最厉害的……那定非天门教莫属了！” 第九仁术自幼跟随师傅游历，对这些还算是略知一些。 “天门教？” 白子夜手指轻扣桌面，口中喃喃着这三个字。 “天门教位处天山之巅，教中之人更是神出鬼没。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据说这天门教的教主之前竟是一个男子，只是后来遇见了一个心仪之人，与之生下一个女儿，后来便将这教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了。” 说到天门教，第九仁术也忍不住啧啧称叹。 便是她身为西国太女，也不清楚天门教的势力具体有多大，只知他们教徒众多，能人辈出。 白子夜扣在桌面上的手一顿，在听到第九仁术后面那句话时，冷峻的脸上才有了些变化。 “传给了他的女儿……那你可知，这现任天门教教主有多大年岁？” 白子夜觉得这天门教有可能就是那百泽母女的栖身之地。 “仁术也不曾见过，只不过坊间传闻，天门教教主长相俊美，尚不及花信，还未娶亲，年岁应该……应该和少主您差不多大吧！好像那天门教前任教主曾经救过他妻主的性命，因见她长相俊美，才低嫁给了一无所有的她。” 第九仁术的话验证了白子夜的猜想，这天门教教主的年龄及容貌都与百泽吻合。 再加上百泽的母亲与白芷容貌一般无二，那自也是极其俊美之人，而当年的天门教教主年虽不大，被她的容貌所迷惑而定下终身也极有可能。 如今百泽已经长大，借着自己手下的势力去白族争抢少主之位，定也是受了她母亲的命令。 “天门教……” 白子夜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天门教的名字，好似她已经确认了百泽就是那教主似的。 “虽说天门教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少主若是有心想要对付他们，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第九仁术本就聪慧，从白子夜的问话中也听出了些眉目。 如今白子夜这般打听天门教，那定是认定了天门教就是这一路暗杀他们的幕后黑手。 暗帝有令，四国莫敢不从。 如今这既是白族少主的事情，那自然也是白族暗帝的事情，第九仁术身为西国太女，又如何能够置之度外。 白子夜抬眸看向第九仁术，从她乌黑的眸子里看到了答案。 “天门教……可是邪教吗？” 白子夜嘴角勾起，却是笑里藏刀，与面对宋锦瑟时的柔情截然不同。 第二百八十章 少主说它是，它就是 “少主说它是，它就是！” 第九仁术忽然起身，朝白子夜抱拳道。 天门教平日里常接一些个暗杀的活计，收费颇高，在江湖上的仇家也有不少，若是能够联合江湖上的其他势力一同铲除天门教，那她们朝廷上就能省去不少麻烦。 况且，这天门教历年来也一直是皇室的一个心头大患，正好借此机会除去她们，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了。 “本少不欲滥杀无辜，还需仁术派人确认一下天门教中人出任务时，是否喜用一种自制的迷魂香。再拿这幅画找人却确认一番，看看是否与那天门教教主一般无二。” 白子夜自一旁的桌上拿过一幅画递到第九仁术手中，第九仁术接过后先是一愣，却还是点了点头，将画收了起来。 这画中的女子乍一看与少主有几分相似，再细细瞧，却又能看出不同来。 第九仁术自不会多嘴去问那些个有的没的，压下心头的疑虑，第九仁术道：“仁术领命。” 若这画中人就是天门教教主的话，那天门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 若这画中之人不是天门教教主的话，那第九仁术就要查找出这画中女子是何人，再请少主来定夺。 这边第九仁术拿着画像出了驿馆，那边白子夜就让白风传信给白族，想办法让百泽松口，问出她教中的位置。 影阁的手段白族之人都是知道的，不管用什么手法，总能让你在死前吐口。 安排好一切，白子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才起身出了书房。 在门口遇见了正要去给宋锦瑟熬保胎药的白霜，白子夜出声拦住了他：“白霜，母帝她……还好吧？” 白霜一怔，而后回身朝白子夜抱了抱拳。 “少主带锦瑟公子走后，那些个逼迫主上的老长老们在黄长老的劝说下，也不曾再去寻过主上的麻烦。后来百泽得知您与锦瑟公子已出了白族，便一心对付你们，主上那边也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将她抓了起来。” 白子夜垂着眼眸没有接话。 白霜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又接着说道：“百泽对主上说，少主与锦瑟公子已经坠崖身亡，主上听后悲痛不已，大病了一场，也顾不得再处理百泽之事，直至收到白风传来的消息，主上的身子才好了起来。” 白子夜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无不显示着她内心的纠结。 “收到少主的信后，得知锦瑟公子有了身孕，主上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二话不说就要让暗部的人都出来保护你和锦瑟公子，还是属下在白雪的帮助下，趁着夜色偷偷溜了出来，否则您现在看见的就不只是属下一人了！” 白霜无奈地撇了撇嘴，少主心中明明是挂念主上的，却又从来不主动开口。 少主是主上的命根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主上有多疼爱少主，可少主心中却总是与主上横着一根刺，那是君后不活过来就很难拔除的一根刺。 但是如今不同了，少主因锦瑟皇子一事已经对主上产生了些许好感，希望随着小少主的诞生，能够让主上母女二人早日和好。 “如今本少在西国国都的事情怕是也瞒不住母帝了，好在有白雪和白雨在，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白子夜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白霜道， “白霜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白霜端着托盘的手一紧，有些受宠若惊地红了眼睛：“能照顾小少主，属下万死不辞。” “待本少再回白族，就为你和白雪完婚，她也该给你个名分了。” 白子夜说罢，就转身离去，只余下白霜红着眼睛看着白子夜离去的背影。 他终于发现少主哪里变了。 少主她，眼中多了柔情，少了冷冽。 锦瑟皇子用他的爱感化了少主这块寒冰，不仅让她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还懂得了七情六欲，多了些烟火气息。 想到宋锦瑟那个大功臣，白霜又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再加上白子夜对他的许诺，让白霜忍不住红了耳根。 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在驿馆的第九仁术，在第四天的凌晨就已等在白子夜房外。 听到声音的白子夜披着衣服出了内室，带着第九仁术进了书房。 “少主所猜不错，属下已拿着那幅画像找江湖中的朋友去打听过，这人正是天门教教主百里泽。” 第九仁术将打探来的消息细细道来。 “据说她是随了父亲的姓，她母亲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基本上与入赘无异，这事儿十几年前还在江湖中风传过一阵子，大家都说百里教主招赘了一个妻主，替他百里家传后。” 血雨腥风的江湖中不是只有刀光剑影，也有人言可畏。 因着入赘之事，百里教主心中有气，便许久不曾出山，后来这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了淡了去。 “呵！”白子夜冷笑一声道，“真是好本事啊！入赘于一个男子，生出旁姓的女儿也敢来抢我白家的天下，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九仁术从白子夜的这句话里才听出了些眉目，想来正是那些个勾心斗角的戏码，这在各个朝代都是层出不穷的，生在皇家的第九仁术早就见怪不怪了。 “少主准备如何？” 第九仁术直接问道。 “依计行事。” 白子夜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百泽……哦，不，应该叫她百里泽。 百里泽害她至此，白子夜又岂会轻易饶了她？ 天门教众徒一路追杀白子夜和宋锦瑟，害他们落入万丈山崖，吃尽苦头。 便是如何，白子夜也不会放过天门教的。 “是！” 第九仁术领命，便匆匆离去。 江湖中事，还得她第九仁术出马才是。 毕竟白少主对西国人生地不熟的，只有第九仁术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到几日不见的那个小辣椒，第九仁术忍不住露出一排小白牙。 她本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些个娇小的男儿家，可在遇见他之后，第九仁术发现自己的品味变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小皇子的旧情敌 白子夜让第九仁术找人散布出天门教乃是邪教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个与天门教有仇怨的个人或教派们便纷纷响应。 看来这天门教平日里树敌屁多，第九仁术才将消息散布出去没多久，天山脚下就已聚集了上万江湖人士。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是第九仁术派来煽动情绪的府兵。 江湖各派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攻上了天山，天门教已经自顾不暇，自是没有时间再去管被白族抓获的百里泽。 天门教也算是彻底毁在了百里教主捡来的妻主手里…… 对于第九仁术的办事能力，白子夜十分欣赏。 相信西国有这样的储君在，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解决了天门教的事情之后，白子夜也不再拘着宋锦瑟不许出驿馆，时不时地会带着他去集市上转转，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 这一日，几人正准备往东街处溜达，却在路上碰见了第九仁术。 而她身旁那个正红着脸瞪她的男子，却也算得上是白子夜和宋锦瑟的老熟人了，毕竟人家还救过宋锦瑟的命不是？ 当然了，那也是小皇子的“旧情敌”。 “你……你……你……” 宋锦瑟小手指向那红衣男子，憋得小脸儿通红，却也没再多说出一个旁的字来。 “是你们？” 很显然，在这里看见白子夜和宋锦瑟，沈璃也觉得十分意外。 当初白子夜和宋锦瑟离开后，沈璃主动请求参加选秀，在进入殿选时将白子夜留给他的令牌和信件呈给皇上，如愿进入东宫。 奈何太女殿下无意选夫，迟迟不曾出现在中秀男面前，沈璃便想了法子扮作小侍，溜进了第九仁术的卧房。 一来二去，二人也就熟了起来。 后来沈璃才知道第九仁术是西国太女，而白子夜的身份……他至今不明。 虽说白子夜一直是沈璃来西城的执念，可与第九仁术相处的过程中，她的博学多才以及宽容大度，无不让沈璃心动。 如今再看见白子夜，沈璃心中晦暗不明，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白子夜看了第九仁术一眼，又瞧了瞧沈璃，已然看出了二人之间不一般的情愫。 “沈公子！” 白子夜朝沈璃微微抱拳，这倒是让第九仁术十分意外。 第九仁术是知道沈璃与白子夜相识的，毕竟白子夜的腰牌一直都在沈璃身上。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白子夜竟对沈璃如此有礼，这倒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白子夜的一声“沈公子”，沈璃忽然就红了眼睛，他不远千里前来寻她，如今却又陷入到另一个人的情网中，这让从来都没接触过感情的沈璃觉得十分难受。 “少主与璃儿可是旧相识？” 第九仁术一看沈璃红了眼，只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委屈，便出声问道。 “沈公子曾救过锦瑟性命，是我们的恩人。” 白子夜毫不避讳地答道，手却是缓缓扶上了宋锦瑟的腰。 沈璃的目光顺着宋锦瑟的身子往下看去，见他微微凸起的肚子时，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宋锦瑟看见了沈璃盯着白子夜的眸子中闪着的复杂，就势把脑袋靠在白子夜肩头，又将肚子往上挺了挺，好似要告诉沈璃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 沈璃咬了咬唇，将眼角的湿润逼了回去，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缓缓攥紧，扎的手心生疼。 “恭喜你了！” 沈璃的恭喜来得太过突然，让宋锦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按着话本子里写的，外面的狐媚子瞧见人家正君有了身孕，不应该是又哭又闹外加打滚撒泼吗？ “谢……谢谢！” 宋锦瑟为着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许是人家早就不喜欢子夜姐姐了呢！他不该这样炫耀自己的肚子的。 可是，这世上又有谁喜欢自己的妻主被别的男子觊觎呢？ 宋锦瑟忽然有些理解陆缤云当初为何要针对自己了，或许，他如果不曾陷害过子夜姐姐的话，现在陪在子夜姐姐身边的人就不一定是谁了。 毕竟，以白子夜的性子来说，若是她认定了陆缤云的话，当初就不会给宋锦瑟机会。 而宋锦瑟之所以能够入了白子夜的眼，还得感谢陆缤云的成全。 是陆缤云一次又一次地将白子夜推远，宋锦瑟才能这样站在她身边。 沈璃垂下头去，咬着唇没有吭声。 第九仁术本就聪慧，此时自是看出了些什么，心中瞬间泛出一股子酸水来，也再顾不得与白子夜客套，抬手攥住了沈璃的手腕。 “那少主与少主君自便，仁术先行告辞。” 见白子夜点头，第九仁术拉着沈璃往太女府的方向走去，她得问问他，他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白少主。 可第九仁术心中也有些害怕，若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话，那她也不敢保证，日后能够赢得沈璃的心。毕竟，这天下间能与少主媲美的女人又有几个。 宋锦瑟回过身去看着被第九仁术拉走的沈璃，心中忽然一软，不知为何，他竟能够感受到沈璃的心痛。 就好像，自己也曾亲眼看着白子夜揽着别的男子站在他面前一样。 宋锦瑟无意识地抬手无助心口处，整个人却被白子夜圈在了怀中。 “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子夜有些担忧地探了探小人儿的额头，关心道。 宋锦瑟抿着唇摇了摇头，抬眸看着白子夜的眼睛，糯糯道：“沈公子，他好像哭了！” 不知为何，沈璃虽一直低着头，可宋锦瑟就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 宋锦瑟不是个傻子，有人觊觎他的妻主，他自是不会心疼那男子，他只是心疼自己，就好像自己也曾经经历过那样一番痛彻心扉似的。 “不过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罢了，他的良人早就已经出现了。” 白子夜将宋锦瑟的小手握在手中，拉着他走进了一旁的茶馆里。 宋锦瑟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在孕期显得格外明显，又许是这孩子平日里看多了话本子，每每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都是又哭又笑的，白子夜实在有些不放心。 第二百八十二章 锦瑟想念亲人了 白子夜想好了，若是宋锦瑟再继续这般多愁善感下去，她就收了他所有的话本子，再不许他碰。 “去给锦瑟要一杯参茶来。” 白子夜拉着宋锦瑟坐下后，便对着身后的白风吩咐道。 “是。” 白风去找小二姐儿准备参茶，景儿和白霜也坐在了宋锦瑟身后那张桌子旁。 “可好些了吗？” 白子夜亲手为宋锦瑟倒了一杯参茶，便将茶壶放在一旁。 这参茶虽为大补之物，却也不宜多饮。 宋锦瑟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点了点头，白子夜掏出帕子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这西国的天气很是独特，早晚冷得要穿棉衣，晌午的时候又热的要命，宋锦瑟出来时身上穿的厚，这会子正热的难受。 “子夜姐姐，你说沈璃会和西国太女在一起吗？” 宋锦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一次是以关心救命恩人的身份来问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小皇子他有私心。 毕竟，这世上谁不要防着，那些个整日里只想往自己妻主怀里钻的男子呢！ “仁术是个好女人，沈璃若是跟了她，是他的福气。” 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但能够看得出来，第九仁术很是在乎沈璃，否则刚刚她定不会带着伤心的沈璃离开。 “嗯，西国太女的确是个好人。” 宋锦瑟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跟白子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宋锦瑟的心情好了不少，那股子没来由的伤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余下宋锦瑟嘟着嘴向白子夜撒娇，说他想去吃手抓肉和烤羊排。 白子夜无奈地掐了掐小皇子胖了三圈的脸，终究还是没舍得拒绝他的要求。 过去的宋锦瑟太瘦了，许是因他自幼身子不好，除了有些肉肉的脸蛋儿以外，一直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儿。 如今这西国的饭食合了宋锦瑟的胃口，再加上有孕在身，宋锦瑟这段时日身上长了些肉，瞧着也结实了许多。 宋锦瑟如愿以偿地坐在了之前第九仁术带他们用饭的雅间里，不停地向白霜介绍着这家酒楼的美食和甜点，喜得他跟个什么似的。 可人家白霜并不像他似的，到哪儿都认吃，便是只点了一部分特色菜，白霜也品尝不过来。 “唉！白霜哥哥你吃的实在是太少了。” 宋锦瑟嘟着一只油乎乎的小嘴儿不满地埋怨道。 这么多的美食不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行了，属下实在是吃不下了！” 白霜无奈地朝宋锦瑟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真的饱了。 可小皇子却伸出一只油乎乎的小手，看着自己微凸的肚子，撇着小嘴儿道：“其实，我也饱了的。只是，小宝宝说他还想再吃些，唔……再来一个烤包子。” 宋锦瑟那小模样儿可爱极了，看得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白霜也为宋锦瑟把过脉，知他身体无异，白子夜便也不怎么拘着他吃了。 这有身孕的人许是饿的快些，若是不让他吃饱，他反倒会更难受。 “先喝一口汤润润喉吧！” 怕小皇子吃的太过油腻，白子夜将一碗“刮油汤”推到他面前，柔声哄着。 “不要。”宋锦瑟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扁了扁小嘴儿道，“锦瑟现在还不想喝汤。” 见白子夜还准备开口劝他，宋锦瑟忙着又接了一句：“小宝宝说他也不想喝。” 白子夜无奈扶额，只能任由宋锦瑟吃个尽兴。 这宋锦瑟得亏是个活生生的小皇子，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怀了一窝猪崽子呢！ 这也忒能吃了吧！ 吃饱喝足的小皇子又不想走路了，闭着眼睛扒着白子夜的胳膊想要她背着。 “锦瑟，你肚子里现在有个宝宝，不能背。” 倒不是白子夜不愿背他，知道宋锦瑟现在的身子不合适。 “可是锦瑟好困。” 宋锦瑟捂着小嘴儿打着哈欠，眼角还挂着泪珠，别提多委屈了。 “你走到前面那个蜜饯铺子那儿，然后我抱你回去。” 白子夜指着街角处的蜜饯铺子说道，宋锦瑟吃的多，得多走动走动才行。 就算白子夜再心疼他，也得让他走过去。 宋锦瑟看着那蜜饯铺子，觉得有些太远了，可瞧见白子夜眸子里的不容置疑，便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说是小皇子自己走过去的，实际上都是他挂在白子夜身上，被白子夜拖拉过去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蜜饯铺子门口，宋锦瑟急忙往白子夜怀里钻，生怕她反悔似的。 白子夜接过景儿手中的披风，将宋锦瑟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打横抱起他。 “若是累了，就睡吧！” 宋锦瑟闷声应了句什么，不等白子夜细问，小人儿就已经吧唧着小嘴儿睡着了。 “白霜，这有了身孕的人都是这般能吃又能睡吗？” 白子夜小声朝身后的白霜问道，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不知宋锦瑟的症状是否正常。 “少主无需担忧，有些孕夫孕期或是吃不下饭，或是吃什么吐什么。 有些则是一直吐酸水，日日无精打采，提不起劲儿来。 像咱们少主君这样能吃又能睡的已然是少数，说明是咱们小少主是个孝顺的，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父君，舍不得父君受累呢！” 白霜笑着解释道，想想刚刚看见锦瑟皇子吃的那些东西，任是白霜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听白霜如此说，白子夜才算放下心来。 “白风，锦瑟有了身孕，你给北国去个消息吧！” 白子夜知道宋锦瑟心中一直挂念着远在北国的家人，如今他有了身孕，自是想要见见他们的。 “让宋翱来西国一趟，好好陪陪锦瑟。” “是！” 西国与北国是邻国，两个国家的国都离得也不算太远，宋陵与南国皇子遥遥相对都能走到一起，想来宋翱为了自己的弟弟应该也是愿意跑这一趟的。 若是白子夜以白族的名义让宋翱到西国来，那宋翱就可打着两国邦交的幌子，到西国走上一遭。 哎！难怪老祖宗定下规矩，不许白族少主娶四国皇子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北国太女来访西 瞧瞧！ 为了宋锦瑟，白子夜早就不管什么假公济私不济私了。 只要锦瑟皇子高兴，便是让白子夜烽火戏诸侯，她也会考虑考虑的。 “奴代殿下谢过少主了。” 一旁的景儿忽然红了眼睛，朝着白子夜行了一个大礼。 说实话，最初宋锦瑟与白子夜在一起的时候，景儿并不看好。 他觉得自己殿下心无城府，而那白族少主却是运筹帷幄，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不说自家殿下那单纯的性子符不符合白少主的要求，单说白族少主的身份，景儿都怕自家殿下嫁过去受了委屈。 可是，日久真的能够见人心啊！ 白子夜对宋锦瑟的点点滴滴，景儿都看在眼中，他不得不承认，这普天之下，自家殿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白子夜来了。 “锦瑟有了身孕，这段时日你们都辛苦了，待回到白族，你们几人的婚事本少会提上日程的。” 白子夜想，她手下这些姐妹们都比她还要大上一些，如今自己都要做娘了，总不好还不许他们成婚吧！ “谢少主。” 三人齐齐地朝白子夜行了一礼，因着怕吵醒了白子夜怀中的小皇子，那喜悦的声音也都被压低了。 白子夜将宋锦瑟一路抱回了驿馆，这时候的宋锦瑟的确是比以前重了不少，压得白子夜的胳膊都酸了。 “唉！生个孩子像是变成了一只小猪般，我可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白子夜边在一旁伺候着宋锦瑟脱鞋袜，边喃喃自语着，可动作却是异常轻柔。 自白子夜到达西国后，西国皇上曾多次请白子夜入宫参加宫宴，都被白子夜婉言拒绝。 如今这一次，白子夜却是万万不能再说不去的话了。 因为，北国太女受北国皇上之命，前来西国商谈两国邦交之事，便是白子夜再如何不愿见人，也得去给宋翱接风。 宋翱在去西国皇宫觐见西国皇上之前，先到驿馆拜见了白子夜，顺便提前见见她许久不见的弟弟。 他们一收到白子夜差人送去的信件之后，就着手准备前往西国的东西了。 北国皇上喜不自胜，她也没想过自家儿子竟然会成为未来的帝后，这简直是他们宋家祖上烧高香了。 君后则是高兴得眼窝含泪，恨不得亲自过来照顾宋锦瑟才是。 可北国距离西国路途遥远，这事儿也只能由宋翱来办最为合适。 于是，宋翱便带着母皇和父后的交代，匆匆赶来西国。 宋翱进门时，宋锦瑟正在喝汤，看着那个明显胖了几圈的宋锦瑟后，宋翱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那个瘦小的弟弟，竟被白子夜养的这般珠圆玉润了？ 就算别人说宋锦瑟在白族受了委屈，宋翱都不能信。 这白子夜哪里是养夫郎啊！ 分明是养猪嘛！ 可这话宋翱也只敢想想，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宋锦瑟那个刁蛮的小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将他比作猪，定不会善罢甘休。 “锦瑟……” 熟悉的声音响起，宋锦瑟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那个背着光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手中的汤勺落在碗中，溅出片片水花。 “姐姐！” 宋锦瑟红着眼睛站起了身，不管不顾地扑向来人。 要不是宋翱早就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肯定会被扑个屁股蹲，就算是心中有了数，可还是被宋锦瑟扑的退后了两步。 “锦瑟，姐姐来看你了！” 宋翱抿着唇宠溺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呜呜……姐姐，锦瑟好想你，好想母皇和父后。” 宋锦瑟哭得好不委屈，好似要将这段时日来的思念都哭出来似的。 “乖，别哭了，你这样哭，会让我以为你妻主欺负了你，难不成你想要你的亲姐姐与妻主打上一架才好？” 宋翱无奈地擦着宋锦瑟脸上的泪花，口中却玩笑道。 “不！不行。” 宋锦瑟抽抽搭搭地摇摇头，他不能让她们打架，到时候他都不知道要去帮谁。 当然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宋锦瑟定还是要帮白子夜的。 宋翱的玩笑起了作用，宋锦瑟虽说还是红着眼角，却总算没有再哭哭啼啼。 宋翱放开宋锦瑟，这才向白子夜行了一礼。 白子夜从宋翱面前将宋锦瑟拽回身边，才冲宋翱摆了摆手。 “若想打架，随时奉陪。” 白子夜勾着眉毛瞪了宋翱一眼，吓得宋翱身子一缩，捏着鼻子讪讪地笑了起来。 “子夜姐姐……” 宋锦瑟偷偷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袖，想让他莫要为难宋翱。 白子夜将宋锦瑟的小手紧紧攥住，将宋翱带了进来。 “一起用些。” 白子夜示意景儿去为宋翱取碗筷来，自己则坐在那里继续给宋锦瑟剥虾壳。 “子夜，他都这……样了，你还让他吃？” 宋翱夸张地抬手比划了比划宋锦瑟的体型，故意撇着嘴说道。 还不等白子夜说话，宋锦瑟便踢着小脚喊叫起来：“我哪儿样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宋锦瑟双手叉腰，嘟着嘴瞪向宋翱，俨然一副泼夫的模样儿。 “咳咳……没有，没有，锦瑟越发好看了，姐姐是在夸你好看呢！” 宋翱立马耷拉着脑袋去安抚那只气得跳脚的小兔子，这孩子被白子夜惯得愈发没有规矩了，现在竟学会敢跟姐姐这般大喊大叫了。 “若是姐姐想打架，锦瑟也支持子夜姐姐好好奉陪。” 宋锦瑟甩着小脑袋接过白子夜递过来的虾，咬的咔哧作响。 宋翱是彻底没了脾气，谁让人家嫁给了宠夫如命的白族少主呢！ 自己身份没人家妻主高，武功没人家妻主好。 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过。 唉！ 没天理啊！ “尝尝这西国的美食，锦瑟很是喜欢。” 白子夜示意宋翱用饭，宋翱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让白子夜感觉意外的是，宋翱和宋锦瑟不愧是亲姐弟，这二人的爱好几乎相同。 一桌子的饭食，白子夜还没吃几口，就被这姐弟二人吃了个干净，就连白霜特意给宋锦瑟熬的补汤，都被宋翱喝了一碗。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好吃吗？” 白子夜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翱，这哪里像个北国太女？分明就是饿死鬼托生的。 这可不能怪白少主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谁让宋锦瑟吃的多在白子夜眼中就是可爱呢！ 宋翱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足地擦着嘴道：“难怪仁术长得这般高大，这西国的饭食也太好吃了吧！” 西国的饭食中喜欢放些红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胃口大开，人也就会忍不住跟着多吃一些。 “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可以请仁术送你几个御厨带上。” 白子夜接过一旁小侍递来的水漱了漱口，边擦手边说道。 “太麻烦了，万一她们去了北国水土不服，我还得差人把她们送回来。” 宋翱摆摆手道，这西国人不同于旁的国家，长相太过于刚毅，民风也与北国不同，若是自己为了吃将人家带回北国，那人家拖家带口的去北国生活又怎么会习惯呢？ “那就找个西国的男人吧！” 宋锦瑟边擦嘴边随意说道，找个男人回去做侍君，不就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食了吗？ 宋锦瑟的话一出口，宋翱忽然沉默下来。 宋锦瑟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宋翱，最后又将目光转向白子夜，他觉得自己的玩笑好像开错了。 “可是你母皇又为你张罗婚事了？” 白子夜很清楚宋翱的为人，她有情有义，对沐文情深义重，虽说沐文是她的侧君，想来宋翱也不想在将沐文提拔为正君前再纳别的男子进府了。 “文儿头胎生了个儿子，母皇和父后虽说欢喜，我却终究没有借口去求他们将沐文封为正君……” 更何况，明年春天就又要选秀了，宋翱从君后的话里听出了要为她选太女君的意思。 本来沐文有身孕时，君后也是松了口说是会去劝皇上正了沐文的位份，毕竟未来的太女不好是嫡出不是？ 谁知孩子出生后是个儿子，却也断了君后去求情的念头。 便是沐文再好，终究是个庶子，再加上又没有孩子做保障，宋翱也没办法许他一个正君之位，皇上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想来沐文哥哥那么喜欢姐姐，便是做不成姐姐的正君，他也不会怪你的。” 宋锦瑟在一旁小声安慰道，姐姐与沐文哥哥在一起不容易，不能因为身份的事情而伤了两个人的感情啊！ “可是，百年之后只有君后才能和帝王葬在一起啊！” 宋翱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语气里也是满满的伤感。 这一世她不能许沐文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想将夫君之位许给他。 毕竟，君侍可以有很多个，夫君却是只有一个。 “罢了罢了！能看见你们本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莫要提那些个扫兴的事儿。” 宋翱很快敛了情绪，宋锦瑟还在孕中，她也不好让他太过担心。 “姐姐，母皇和父后还好吗？” 见宋翱不愿再提，宋锦瑟也忙着转移话题道。 “他们一切都好，就是很记挂你。如今看你这般模样儿，想来他们也就放心了。” 宋翱宠溺地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满眼都是知足。 一个男人，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嫁给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很疼爱你。 宋锦瑟很幸运，他遇到了。 虽说宋锦瑟和白子夜的爱情遭遇过许多阻挠，可在经历风雨过后，仍能热情相拥的爱情，不是更令人羡慕吗？ “那就好。” 宋锦瑟笑着点点头，脸颊上又露出两个小梨涡来。 “宋翱一路赶来，先让她去歇歇吧！要叙旧的话，后面还有很多时间。” 白子夜怕宋锦瑟小嘴儿巴巴说个不停，忙着出声劝道。 “也好，那你们歇着，咱们晚上的时候再叙。” 宋翱朝白子夜抱了抱拳，就出了门，去旁边的院子歇着去了。 明日宫中为她备了宴，要为她接风洗尘，今日还是多歇歇的好。 这也幸亏是白子夜在这里，不然的话，宋翱一进西国国都，就得进宫觐见西国皇上了。 宋翱离开后，宋锦瑟就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儿。 白子夜带他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准备午歇，从头至尾小皇子都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一直将小皇子捧在手心里的白子夜又岂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她在等待，等着这孩子憋不住了，自己说出口。 宋锦瑟的性子耿直，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憋在心里，就算白子夜不问，他自己也会说出来的。 白子夜刚躺在宋锦瑟身边，就被小人儿钻了个满怀。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儿，白子夜心中一软，忍不住先开了口。 “这是怎么了？难道见了姐姐还不高兴吗？” 宋锦瑟摇了摇头，小手紧紧抱着白子夜的腰。 “我只是在心疼这世间的男子……” 小人儿的声音闷闷的，今日宋翱的有些话其实是触动了他的。 “为何如此说说？” 白子夜不解地看向怀里的小人儿，出声问道。 “子夜姐姐，你能先回答锦瑟一个问题吗？” 宋锦瑟忽然从白子夜怀中爬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好。” 白子夜点了点头，也回看着宋锦瑟，眼中一片清明，她不会骗他，也不想骗他。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宋锦瑟一直在想沐文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头胎没有生出女儿来，便失了太女君之位，难不成生个儿子的男人就该死吗？ 自己也是个男子啊！ 这世间为何对男子有这般大的敌意？ 素来还胡思乱想的小皇子就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子夜姐姐乃是白族少主，日后自是要继承白族的，她肯定不能没有女儿。 可若是自己只会生儿子，那她是不是也要再娶别的男子进府，也会想姐姐现在这般无奈呢？ 在宋锦瑟心中，白子夜和宋翱都是这世间顶顶好的女子，她们身份虽尊贵，却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宋锦瑟身为皇子，自是清楚这些的。 一想到日后白子夜会抱着别的男子，亲着她和别的男子生的女儿，宋锦瑟就心疼不已。 第二百八十五章 梦见一个胖娃娃 “都好。若是儿子，定会像锦瑟这般可爱漂亮，一定是我的掌中宝。若为女儿，我便亲自教她骑射读书，将来让她接管这天下。” 白子夜所言非虚，她和宋翱不一样，于她来说，宋锦瑟生儿子还是女儿，都不会影响到他是她唯一的夫君这件事。 “可是，大家不是都只喜欢女儿的吗？连姐姐都……” 宋锦瑟觉得，宋翱那么喜欢沐文，都会因他生了儿子而难过，那自己呢？ “你姐姐她不是在乎沐文生的是男是女，她是心疼不能给沐文正君的身份。当然了，若是第一胎的话，女儿也要好过儿子许多的。” 白子夜话音刚落，宋锦瑟便失落地垂下头去。 看吧！ 连子夜姐姐都是这样想的。 孩子啊孩子，若你是个儿子的话，爹爹会更疼你的！ 小人儿委屈地红了眸子，小手从白子夜身上收回来，紧紧地捂上了肚子。 “身为长子，要承受许多的委屈，我不希望这样的担子要压在儿子的身上。儿子生来就是要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就像锦瑟这般。而女儿，则是要学会承担责任，如果是长女的话，日后便可以更好地照顾好弟弟妹妹，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人。” 白子夜并未去安慰宋锦瑟，而是接着解释道。 身为长女，要承担的实在太多，白子夜不希望第一胎生个儿子去承担这些，毕竟，白家的长孙辈，不同于旁人。 宋锦瑟这才明白了白子夜的意思，她不是不喜欢儿子，她只是不希望儿子辛苦，想他过得幸福。 是的，有姐姐的孩子是最幸福的，就像宋锦瑟自己，还有南庭，梅清月……。 又想到自己的大皇兄，一生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活着，宋锦瑟忽然有些理解白子夜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小人儿喃喃着，又重新趴回了宋锦瑟怀中。 原来，这世上不仅男人活着不容易，女人也很难呢！ 就像姐姐，就像身边的她。 大家都不容易！ “莫要整日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小心生出来一个皱着眉头的小宝宝。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白子夜将小人儿往怀里圈了圈，将手抚上了小人儿的肚子。 “那姐姐也会一直疼爱沐文哥哥和小侄儿的吧！” 宋锦瑟小声嗫喏了一句，他觉得自家姐姐不是那等子无情无义之人。 “会的。” 白子夜点了点头，便哄着宋锦瑟闭上了眼睛。 宋锦瑟梦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在对着他微笑，惹得他心都化了，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等他将小奶娃抱在怀中时，那软绵绵的小东西竟咧着嘴甜糯糯地唤了一声：“爹爹！” 宋锦瑟大惊，对着那小人儿的脸蛋儿就亲了上去，喜得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招人疼的奶娃娃啊？ 白子夜睡醒时，正好撞见了宋锦瑟嘴角的笑，忍不住轻叹一声：“这是做了什么美梦了吧！” 晚膳时分，宫中派了人来邀请白子夜翌日进宫参加宫宴，说是要给北国太女接风。 自白子夜到西国国都之后，只见过西国国主一面，因着宋锦瑟有了身孕之事，便再也没有进过宫。 如今西国皇帝为宋翱接风，便是不看在西国和北国的面子上，有宋锦瑟这层关系在，白子夜也是不能拒绝的。 宋锦瑟被景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白子夜上了宫里特意来接他们的马车，景儿和白霜服侍在身侧。 素日里与白子夜形影不离的白风却是不见踪影，宋锦瑟很乖巧地没有开口相问。 这是暗部的规矩，白族少主参加重要的活动，暗卫便要躲在暗处用心保护着。 因为若是白风以侍卫的身份陪白子夜进宫的话，便要在宫门口卸了剑。 剑，是暗卫的性命，这不是要让她失职吗？ 是以，白风便没有出现在白子夜身侧。 “子夜姐姐，宫宴上会有很多好吃的吗？” 宋锦瑟便往嘴里塞着酸杏脯边巴巴地问道。 “怎么只想着吃？” 白子夜无奈一笑，这孩子以前参加宫宴只认玩儿，如今却跟吃较上劲了，这肚子里八成是坏了一个小馋虫。 “人家饿嘛！” 宋锦瑟委屈地扁了扁小嘴儿，他也不想吃这么多的，他不是不知道大家都暗地里笑话他能吃，可人家也控制不住不是？ 不吃就饿的紧，心里慌慌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底气。 “不会委屈着你的小嘴儿的，保准让你吃饱。”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宋锦瑟因为吃东西而一动一动的小嘴唇，顺便拭去嘴角沾着的糖渍。 “那就好！” 宋锦瑟一听能吃饱，立马露出一排小白牙来。 以前在北国的时候，他因身子不好便甚少参加宫宴。 便是偶尔参加一次，父后也总是告诉他，宫宴上不能吃东西，要守礼，只管坐着微笑就好。 每每他都要垫些点心再去，回来的时候也都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但是和白子夜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挨过饿，所有的好吃的她都会摆在他面前，也不会拿皇子的身份拘着他，这份宠爱，让宋锦瑟觉得无比安心。 “沈璃也会参加宫宴吗？” 宋锦瑟忽然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又问道。 “或许会。” 以白子夜看人的眼光，第九仁术十分喜欢沈璃，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比常人，第九仁术尚未娶正君，想来这样的宫宴第九仁术应该会带着他出席的。 宋锦瑟抿了抿唇没再开口，他直觉觉得沈璃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男子，既是子夜姐姐已经明确拒绝了他，而他又与西国太女有了牵绊，想来应该也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吧！ 沈璃毕竟救过宋锦瑟的性命，除了不能将白子夜让给他之外，宋锦瑟还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的。 白子夜拉过宋锦瑟的手握在手心里，搓了搓他微热的手心道：“仁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女人。” 第九仁术是个好女人，沈璃若是跟了她，一定会比现在幸福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西国宫宴现刺客 西国的宫宴与北国并无太大不同，觥筹交错间的恭维和假笑，却怎么也打扰不到坐在宋翱身后大吃特吃的宋锦瑟。 “翱太女，好久不见！” 第九仁术端着一杯酒来到宋翱面前，笑着说道。 其实，这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宋翱来时，就是第九仁术亲自去迎接的她。 只是因着身份的原因，二人不好过于闲话，免得落人口舌。 “仁术，好久不见！” 宋翱起身，端着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第九仁术的，而后率先一干而净。 “哈哈……还是这么爽快！” 第九仁术说罢，也将酒一饮而尽，将手中的空酒杯冲宋翱示意一番。 “原来少主君竟是北国皇子，真是令仁术意外。” 第九仁术从来没敢妄想过宋锦瑟的身份，直到宋翱到来，她才知道，白族少主竟和北国皇子在一起了，难怪她还未接到少主成婚的消息，少主君都已经出现了。 这事儿第九仁术并未告知于她母皇，第九仁术相信白子夜的为人，定不会因着宋锦瑟的关系就会对四国有所偏颇。 只是瞧着白子夜那般疼爱宋锦瑟，却一直无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让第九仁术忍不住替他们着急。 “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少主心怀天下，定不会因儿女私情而累了国家大事。” 宋翱说罢，便朝第九仁术勾唇一笑，意味深长。 “仁术自然是相信少主的为人的！” 第九仁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都说北国太女宋翱八面玲珑，如今一瞧，果不其然。 “西国有仁术这般心胸宽广的太女，何愁国不富民不强？” 宋翱朝第九仁术感激地笑了笑，她可不希望白子夜和宋锦瑟的感情再遇见任何挫折了。 “彼此彼此。” 第九仁术目光坦荡，倒是让宋翱有些羞涩，如此，好像显得自己太过算计了些。 但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便是再如何，那些话宋翱也是一定会说的。 “不知我西国的美人与北国相比，如何？” 第九仁术刻意不再提宋锦瑟的事情，而是转移话题道。 “美人如酒，浓烈奔放。” 宋翱给第九仁术满上一杯酒，又自顾倒了一杯，笑道。 “可能入得翱太女的眼？” 第九仁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羁，倒是惹得宋翱轻笑一声。 “呵呵……宋翱与仁术一般，不喜将男子当做礼物……” 宋翱抬抬下巴，朝第九仁术桌边坐的红衣男子看去，意思十分明显。 “也罢！仁术早知宋翱不是那般凡夫俗子，奈何母命难为，还请翱太女见谅。” 第九仁术无奈地朝上首处撇了撇嘴，今日这些舞者都是她母皇特意选来侍候北国太女的。 奈何人家宋翱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有，白族少主在这里，谁又敢明目张胆地日日泡在温柔乡里呢！ “无妨。” 宋翱笑着摆摆手，杯中的酒水还未入口，便被她泼向第九仁术身后。 “仁术小心。” 宋翱大喊一声，便将第九仁术扯至一旁，一柄在烛光下泛着银光的剑从她耳侧擦过。 “护驾！快！护驾！” 殿内顿时骚乱起来，那舞池中的舞者们纷纷从腰间扯出软剑，朝着宋翱和第九仁术刺来。 “大胆贼人，竟敢闯入宫中行刺，简直是不要命了！” 第九仁术恼羞成怒，好好的接风宴竟变成这般，这让她西国的脸往哪儿放？这下面坐着的可不止有北国太女，还有白族少主啊！ 说罢！第九仁术便从腰间扯处一截软鞭，冲进人群中，和侍卫们一起跟刺客打斗起来。 宋翱也自顾不暇，她手中没有兵器，便是那刺客武功不及她，可人家手中的剑却不是吃素的。 上首处的西国皇上早就被人围了起来，急得她团团转，眼睛一直落在白子夜身上，便是连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上了。 若是白族少主在她西国发生点什么，暗帝怕是要灭了她啊！ 可碍于白子夜的身份，西国皇上又不好直接派人去保护她，便只能大喊：“保护北国太女！” 宋翱与白子夜离得近，这样的话，想来白子夜也能安全些。 谁知人白子夜根本就没将那些个刺客放在眼里，她满心满眼都是宋锦瑟，生怕这孩子磕着碰着，便将他整个人环在怀中。 “子夜姐姐，这……这些刺客的招式好像和追杀我们的那群人是一样的。” 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中，眼睛却是一直在宋翱身上瞧着，与宋翱打斗在一起的那女子的招式，分明就是和路上追上他们的人是一样的。 白子夜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听宋锦瑟一说，白子夜便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些刺客八成是天门教余孽，得知北国太女到达西国，便假扮舞者入宫，若是他们在西国皇宫杀了北国太女，便能引起两国纷争，也算是替天门教上下报仇了。 白子夜本还有些冷清的眸子里忽然浮现出怒气来，第九仁术本就是为了她才得罪了天门教，如今天门教将罪责都怪到第九仁术头上，害得宋翱也跟着一起遭殃。 怎么说，这事儿也与自己和白族脱不了干系。 白子夜拿过桌上的筷子，朝着宋翱面前的两个刺客甩去，那二人立马捂着心口处倒了下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们只顾得刺杀北国太女，竟不知宫中还藏了如此高手。 宋翱是安全了，那边的第九仁术却是杀红了眼。 西国人本就是热情好客爱面子，如今这些个刺客害得她在少主和北国太女面前丢了颜面，第九仁术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宫中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个刺客虽厉害，可终究都是男子，体力比不上宫里常年受训的御林军。 坐在第九仁术桌边的沈璃一看有人要刺杀第九仁术，也顾不得其它，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就冲了出去。 与第九仁术并肩而战，倒是显得格外的般配，这是宋锦瑟此时内心的感受。 看见沈璃来帮自己，第九仁术心中一暖，眉头却是蹙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这里危险，你来作甚？快回去！” 第九仁术便阻挡着刺客的进攻，边护着身后的沈璃。 “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害你？” 沈璃面无表情，手上的鞭子却是毫不留情。 他知道自己身手不好，可却不能在那里干坐着看第九仁术与刺客周旋。 “可是担心我？” 第九仁术眉间的忧愁逐渐淡去，换上了欢喜。 她忽然有些感谢这些刺客了，正是这些刺客的出现才让她知道，沈璃心中也是有她的。 “臭美！” 沈璃懊恼地瞪了第九仁术一眼，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在这里扯那些个不着四六的话。 二人手中都拿着鞭子，并肩作战，很快那些刺客就被制服。 第九仁术从未想过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因为这些人出任务之前都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准备。 这些年来，他们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刺杀，早就晓得他们的手段了。 “回禀母皇，已无活口。” 第九仁术站在大殿内，朝着上首的西国女皇抱拳道。 “将这些尸首丢入乱葬岗喂狼！” 西国皇上气得手指发颤，好好的一场接风宴竟变成了刺杀宴，这不是明摆着挑拨两国关系吗？ 侍卫们很快进来将尸首都搬了出去，小侍们也将地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燃了香来去除血腥味。 可众人哪儿还有心情吃喝呢？这宴席很快也就散了。 西国皇上一直在向宋翱说着怠慢，其实不过都是在向白子夜告罪罢了！ 殿内的血腥味让宋锦瑟有些反胃，也不等跟众人告别，白子夜便率先带着宋锦瑟出了大殿。 “可好些了吗？” 站在门外，夜风一吹，宋锦瑟觉得舒爽了不少。 景儿急忙将一直抱着的披风给宋锦瑟裹上，白霜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酸梅子，宋锦瑟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孩儿莫怪，孩儿莫怪！” 宋锦瑟紧张地拍着肚子念叨着，有些不高兴地暗骂那些个该死的刺客。 他的宝宝本来可乖了，可这些个刺客非要让人家看见那样血腥的一幕，让小宝宝都难受了，真是令人气愤。 “她长大以后还要保护爹爹呢，又怎么会害怕这样的场面？别担心了。” 白子夜圈住宋锦瑟的小身子安抚道。 如今宋锦瑟最在乎的就是肚子里的这坨肉，那可是他的命根子，稍有一点儿不对劲，他都要找白霜给瞧瞧。 就连平日里最不爱喝的苦药汤子，他都是眉头都未皱地全喝了去，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罢了！ “回去吧！” 宋锦瑟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总算好看了许多。 想到梦里那个雪白的奶娃娃，宋锦瑟就觉得有些残忍，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能够看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场面呢！ 小皇子当时就决定，回去后要沐浴焚香，好好去去晦气。 折腾了一番的小皇子强打着精神洗了澡，燃了香，这才抱着被子深深地睡去。 白子夜则是带着白风去了书房，让白风将今日刺客之事告知白芷，看看百里泽是不是还有什么后路。 宋翱是被第九仁术送回来的，一起来的还有沈璃。 白子夜并未见到沈璃的面，只是听见了门口第九仁术的声音，说是来瞧瞧宋锦瑟的身子，怕他受了惊吓，惊了胎。 景儿说少主与少主君已经歇下，第九仁术才带着沈璃离去。 一路上沈璃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第九仁术身后走着。 驿馆距离太女府不是太远，二人并未坐马车。 一阵夜风吹来，沈璃忍不住抬手抚上了肩膀。 西国的秋天夜里极冷，都是要穿棉衣的。 第九仁术抿了抿唇，将外袍脱下，披在了沈璃肩上。 沈璃脚步一顿，看着身边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女子，眼眶忽然一热，垂下眸去，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阿璃……” 第九仁术双手抚上沈璃的肩头，轻轻唤了一声。 “……” 沈璃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应声。 “你来西国可是为了寻白子夜？” 这是第九仁术第一次当面问沈璃关于白子夜的事情。 沈璃迫不及待地进宫，又使用白族少主的令牌进了太女府，费尽心思，最终却不愿服侍太女殿下，若是第九仁术再看不出其中的问题，怕就是个傻子了。 沈璃眨了眨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初见白子夜时的情形，心中又是一酸。 “不管是不是，可老天将你送到了我身边，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第九仁术一把抓住沈璃的手，也不顾他的惊诧，自顾道，“白子夜疼爱夫君入骨，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旁人，阿璃，可我的身边……一直都给你留着位置。” “我……” 沈璃从第九仁术手中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犹犹豫豫地却是不敢看她。 之前不是没有女子追求过他，可沈璃心中清楚，那些个女人不过都是为了他娘亲城主府的位置罢了，又有几个会是真心？ 可第九仁术不同，她身为西国太女，地位无比尊贵，待他又是极其尊重。 自沈璃入太女府，每每轮到他侍寝，第九仁术都是宿在他外室的软榻上，为了不让太女府的下人小瞧了他去，她在人前极尽所能地给予他尊重。 而这一阵夜风，似乎吹走了沈璃心中的酸涩，在白子夜带给他的苦楚之外，他似乎还感受到了被人在乎的甜蜜。 “我会等你的，等你愿意接受我。” 第九仁术说罢，也不再停留，而是直接拉上了沈璃的手腕，带着他一起往太女府走去。 被握住的手腕烫的沈璃满脸通红，手指蜷缩，却没有再用力，任由第九仁术拉着。 “给殿下请安，给沈侧君请安。” 门口的侍卫见二人相携走来，忙着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府里上下都知道他们太女殿下这一次选秀极不情愿，听说连面儿都没露。 皇上无奈，便只赐了这一位沈侧君入太女府，本以为会是个不受宠的，却不想太女殿下似乎对他格外满意，竟将人宠到了骨子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叫一声姐夫也无妨 如今太女府上下谁还敢对沈侧君不敬啊！ 那些个抱着小心思想要怠慢这位侧君的，早都被太女殿下暗地里给撵出府去了。 第九仁术直接带着沈璃到了后院，二人刚进房内，便有小侍端来热水。 “去给沈侧君准备浴汤。” 第九仁术撩了衣摆坐在外室的软榻上，对着一旁的小侍吩咐道。 “是！” 小侍领命退下，沈璃才脱下第九仁术的外袍，叠好放在一旁。 “歇一会儿吧！” 第九仁术拉住沈璃要去拿茶壶的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 沈璃也不拘束，直接便坐了过去，倒是第九仁术亲自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我倒是不知道，阿璃的伸手竟也是如此了得。” 想到沈璃护住自己的模样儿，第九仁术便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让全天下都知道沈璃是在乎她的。 “母亲只我一个儿子，自幼便亲自教我习武。奈何我是男儿身，总也是做不好的。” 沈璃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恨自己是个男子呢？ 若他为女儿身，又岂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阿璃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九仁术从未见过像沈璃这般的男子，他身旁的那些个莺莺燕燕，跟沈璃一点儿都不同。 “我也是才知道太女殿下竟也是用鞭子的。” 沈璃好奇地看向第九仁术腰间的鞭子，那质地瞧着要比自己的还要好。 沈璃的鞭子是她娘亲当年特意寻人做的，花了不少银子，为的就是留给沈璃防身用。 第九仁术笑着解下自己的鞭子放在沈璃面前，笑着说道：“旁的男子若是知道我这鞭子曾经沾过血，怕是看也不敢看的。” 沈璃则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抬手抚上鞭子的手柄，说道：“这样好的东西，哪里是那些个不识货的人能碰的？” 沈璃丝毫不在意这条鞭子刚刚还打死过刺客，他只是极爱这鞭子的质地。 “阿璃若喜欢，便送你了。” 第九仁术见阿璃很喜欢这条鞭子，便大方地开口道。 “那怎么行？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能收你的鞭子，它可是你救命的家伙什儿。” 沈璃忙摆手说道，他知道宫里的规矩，入宫不得携带刀剑，想来正是因为如此，第九仁术才将鞭子作为武器，既能自卫，又方便携带。 “那我们就换换好了，便当作是彼此的定情信物如何？” 第九仁术说罢，便扯下沈璃的鞭子，站起身来。 也不等沈璃拒绝，第九仁术便先说道：“阿璃，你先沐浴，我去书房处理宫务，晚些时候过来。” 沈璃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鞭子，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腰，那个陪了他好多年的鞭子被人换下，他心中竟还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第九仁术握着手中那根比自己的细了些的鞭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沈璃，你逃不掉了！ …… 因着接风宴上遇刺一事，西国国主对宋翱满是愧疚，便给第九仁术放了几日假，让她好好陪陪北国太女，以表心意。 第九仁术乐得自在，便带着沈璃一起去驿馆寻宋翱等人。 既是接风宴吃得不够尽兴，那她便请北国太女下馆子去，总不至于怠慢了她就是。 第九仁术刚带着沈璃出了太女府，便在路口处遇见了一个熟人儿。 见那小人儿探头探脑地往外瞧，第九仁术走过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哎哟！谁打本殿……本公子？不要命了吗？” 小家伙气得跳脚，就差蹦起来挠第九仁术的脸了。 “怎么？你偷跑出宫不挨打，还想怎么样？” 第九仁术又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威胁道。 “皇姐？嘻嘻……太好了！月儿还正愁着要去哪里玩呢，皇姐来了正好。” 看清来人，小家伙立马揉了揉鼻子，抱住第九仁术的胳膊讨好道。 “整日里胡闹，小心母皇知道后饶不了你！” 第九仁术轻哼一声，眼中却是挂着宠溺。 这个孩子是八皇子第九仁月，仗着年岁小又嘴甜讨喜，便总是惹得后宫君侍的喜欢，日日都能收到不少好东西。 毕竟是个小皇子，于皇位之争没什么威胁，再加上他父君那与世无争的性子，这父子二人在后宫可谓是如鱼得水。 “皇姐。月儿偷跑出宫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母皇，求你了！” 第九仁月拉着第九仁术的胳膊撒娇道，若是皇上知道他又偷跑出宫，非得罚他紧闭不可。 上一次他受罚，还是去年呢！ “昨日宫宴之上出现刺客，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今日母皇定是要查出宫记录的，你真真的是会选时候。” 第九仁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第九仁月的额角，如今既是被她遇见了，总不好不管的。 “皇姐……”第九仁月一听，也有些怕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第九仁术，满是恳求。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第九仁术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第九仁月高兴地抱着第九仁月的胳膊就要跳，却被第九仁术按了下来。 小皇子只能偷偷吐了吐舌头，然后抱着第九仁术的胳膊就要走。 “你这眼睛里越发是看不见人了！” 第九仁术将自己的胳膊从第九仁月手中拽出，回身拉住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沈璃。 “这位就是沈侧君吧？” 第九仁月捂着小嘴儿看着沈璃道。 宫中的君侍们都在说太女府中进了一位沈侧君，颇得太女殿下的喜爱，如今看着第九仁术将他带在身侧，第九仁月自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要叫皇姐夫。” 第九仁术不满地瞪了第九仁月一眼，觉得这孩子实在是没有想象中有眼色。 第九仁月一愣，反应过来后却还是笑着叫道：“皇姐夫好，我是第九仁月，你唤我月儿就好。” 只有正君才能够被唤作是皇姐夫的，第九仁月是觉得沈璃身份不对，才没敢那样叫他。 可既是太女姐姐都说了要叫皇姐夫，那自然是能叫的，况且太女府中只沈侧君一个开了脸儿的，叫一声姐夫也无妨。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会也看上白子夜了吧? 沈璃耳尖一红，朝第九仁月回了一礼，小声喊了一句：“月儿。” “我们要去见北国太女，你莫要失了礼数。” 第九仁术并未注意到沈璃的反常，只是不放心地朝第九仁月不住地嘱咐道。 这孩子年岁小，不知轻重，莫要误了正事儿才好。 “月儿记下了。” 第九仁月虽是乖巧地应了一声，第九仁术对他仍是不能放心。 还是那间最好的雅间，众人坐在那里品尝着各种美味，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北国太女，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西国皇子——第九仁月。 第九仁月不过十二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旁人倒是没怎么注意到他，宋锦瑟那双大眼睛可是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个不停。 想当初他喜欢上白子夜的时候，也没比第九仁月大多少啊！ 第九仁月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也会时不时地朝白子夜的方向看上一眼，这么一来二去，宋锦瑟的小醋坛子便被打翻了。 这再美味的东西到了嘴里也没了味道，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摆在他面前的碗里，他都没有动筷子。 “可是身子不舒服吗？” 白子夜自是发现了宋锦瑟的异样，忙放下筷子关心道。 宋锦瑟咬着唇摇了摇头，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吗？ 子夜姐姐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善妒的男子，人家不过多看她几眼，他都要生闷气。 可是，他就是受不得有人偷看白子夜，不管是对面的沈璃，还是那个没有及笄的小皇子。 第九仁月抱过一块羊排，也学着宋锦瑟之前的样子啃了起来，这画面落在宋锦瑟眼中，忍不住又变了味道。 哼！ 为了吸引子夜姐姐的目光也真的是够霍得出去的，竟还学人家吃饭的动作，不知羞！ 宋锦瑟藏在桌下的小脚狠狠地跺了跺，气恼地夹起一个烤包子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九仁月身上忽然一凉，总觉得有刚刚好像有一阵阴风在自己头上飘过。 “好好吃饭，男儿家哪里有你这样粗鲁的？” 第九仁术用筷子头敲了敲第九仁月伸出去够烤肉的手，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 这里坐着的可是白族少主和北国太女，这孩子也太豪放了些，虽说西国民风本就如此，但也得分场合不是？ 第九仁月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背，委屈地噘着嘴道：“那个哥哥不就是这样吃饭的吗？月儿觉得吃东西就要自在些，没得守着规矩吃不饱，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被第九仁月点名的宋锦瑟耳朵一红，手中抱着的烤包子忽然就不香了。 哼！ 自己挨了训斥，还要连累旁人，真是个坏家伙！ “哈哈……无妨，仁术无需拘着九皇子，不拘小节的男子才最可爱。” 宋翱忙着将话接过去，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尴尬着。 “还是北国太女姐姐有眼光。” 第九仁月晃着一双油乎乎的小手在第九仁术面前甩了甩，又接着去够旁的东西。 “入乡随俗，锦瑟喜欢用手就用手，吃吧！” 见宋锦瑟有些尴尬地撑着手，白子夜忙凑到宋锦瑟耳边给他了个台阶下。 宋锦瑟这才接着吃起来，心中却是对第九仁月产生了些怨气。 “这位姐姐对夫郎可真好啊！比话本子里写的那些个女子还要好，唔……姐姐长得也好看，月儿还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呢！” 第九仁月看着白子夜对宋锦瑟无微不至的照顾，忍不住感慨道。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第九仁术笑着点了点第九仁月的额角，却满是宠溺。 沈璃垂下眸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月儿是不懂那些个情情爱爱的，可月儿也有眼睛，能够瞧得出那位姐姐待夫君的宠爱，是吧，哥哥？” 第九仁月说罢，还不忘问宋锦瑟一句。 “子夜姐姐待锦瑟自是极好的！” 宋锦瑟骄傲地扬起小脑袋说道，这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了。 “哥哥可真幸运！” 第九仁月羡慕地叹了口气，那模样儿像个小大人似的。 “月儿长大后，也会遇到这样好的妻主的！” 第九仁术将一块炒肉放在第九仁月面前的碗中，凑到他耳边小声叮嘱道，“不要总是盯着人家妻主看。” 第九仁术心中也是担心的，这孩子不会也看上白少主了吧？ 瞧着人家两口子那模样儿，分明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的。 “月儿没有。” 第九仁月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只是觉得那姐姐好看又温柔，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并没有旁的企图。 “童言无忌，仁术，九皇子还小，你莫要如此严厉。依本宫看，九皇子的性子倒是与锦瑟有几分相似。” 听宋翱如此说，宋锦瑟的小耳朵又竖了起来。 什么叫跟锦瑟相似？ 难不成跟他相似的人也都像自己这般喜欢子夜姐姐吗？ 宋锦瑟对宋翱的话有些不满，恨不得将手中的羊腿塞到宋翱嘴里，堵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白子夜是宋锦瑟所有的敏感，除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看出了锦瑟皇子眼中的不悦，宋翱忙讨好地给他夹了一根青菜，装作没看见小皇子眼中的哀怨。 “子夜是准备待到锦瑟待产后再回去吗？” 宋翱将求救的目光看向白子夜，转移话题道。 “先看家中的情况，锦瑟这边受不得丝毫威胁。” 白子夜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若是现在就带宋锦瑟回白族，那天门教的漏网之鱼若是再来个半路袭击，她也不敢拿宋锦瑟和肚子里的孩子冒险。 况且，白族那边还未彻底将百里泽的人抓尽，还需再等等。 “多在西城住些时日也好，驿馆内母皇已派重兵把守，那天门教的余孽所剩不多，待朝廷出兵将之绞尽，再出发也不迟。” 第九仁术自是想让白子夜在西城多住些日子，其他三国的太女都与白少主甚为熟悉，只有她难得与白子夜多相处些日子，她还想趁此机会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呢！ 第二百九十章 我也不想去爬山 “也好，正好我也在这多住些时日，好好陪陪锦瑟。” 宋翱这句话倒是换来宋锦瑟一个好脸，好不容易见到亲人，宋锦瑟自是不舍得让她那么早回去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第九仁术高兴地说道，“听闻派出去剿灭天门教的人说，从天门教内搜出几株上好的雪莲来，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待东西交到国库后，我便请母皇将雪莲送到驿馆，少主君按时服用着，保准能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来。” 第九仁术所言不假，那天山雪莲长在雪山之巅，经历百年才能开得一朵雪莲花。 雪莲花的采摘也需要机缘巧合，并且十分危险，因此，这整个西国的人也甚少见过那东西。 “还未出世的孩子，无需浪费那些个好东西。” 白子夜倒是不贪恋那些个东西，只要宋锦瑟的身子没事，一切便好。 “怎么能说是浪费呢？能给少主君补身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九仁术和宋翱在白子夜面前的谦卑，终于让沈璃发现了些不对。 按理来说，这二人一个是北国太女，一个是西国太女，都是位高权重的未来国主，为何还要去讨好白子夜呢？ 再看白子夜面上的冷淡，沈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怀中的那块令牌，他虽不是皇家之人，此时也发现了什么，这世上怕是还有比皇权更高的权利。 而自己怀中揣着的那三个愿望，便是这人给予的。 白子夜从始至终都对宋锦瑟照顾有加，一行人也都极其宠他，沈璃似乎看出了宋锦瑟的身份，听他唤北国太女姐姐，沈璃便也知道了自己跟人家的差距。 许是这样一种“配不上”的认知，让沈璃将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封存在记忆中。 难怪人家看不上自己，人家的夫君可是北国皇子，自己区区一个城主之子，自是比不得人家的。 不知为何，在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沈璃竟松了口气，好似终于有个借口能劝他放下那段执着了。 手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鞭子，沈璃心中忽然一暖，有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正在给沈璃夹菜的第九仁术见他忽然回给自己一个微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待想清楚后，才笑弯了眉眼。 白子夜和宋翱忙着侍候宋锦瑟这个大功臣，第九仁术则只顾着讨好自己的沈侧君，只有第九仁月一个人自顾自地吃着，丝毫不去管周围的人在做什么。 “少主君的胃口似乎比之前小了许多……” 第九仁术将一筷子菜放在沈璃面前，然后看着对面的宋锦瑟说道。 沈璃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却还是将她夹过来的菜放进了嘴里。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会关心人的吗？人家的夫郎何时轮到她来关心了？自作多情！ 宋翱有些汗颜，第九仁术这是胡说八道不眨眼啊！ 锦瑟他明明一个人比两个女子吃的都还要多些，怎么能说他饭量小了呢？ 其实，宋翱是没见过第一次宋锦瑟在这里吃了多少，若是她瞧见了，定不会觉得第九仁术夸大其词。 “孩子大了会顶着肚子，日后只会越吃越少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沈璃忽然开口说道，听得众人都是一怔。 “是这样啊！” 第九仁术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倒还是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情况。 “我……” 见大家都盯着她瞧着，沈璃小脸一红，解释道，“我是听府里的管家夫郎说的，他那个时候有身孕时就是这般。” 说着，沈璃就低下头去，咬着唇不再吭声。 “难怪我觉得最近胃口不佳了呢！” 宋锦瑟倒是给沈璃面子，跟着附和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沈璃都曾经救过宋锦瑟的性命，如今他既已是西国太女的侧君，宋锦瑟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多吃些酸的，开胃。” 沈璃忙又抬头接了一句，这也是他曾经听管家夫郎说到过的。 “谢谢。” 宋锦瑟抬头回给沈璃一个微笑，两个小梨涡瞧着可爱极了。 沈璃忽然发现，这孩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见二人如此，最开心的莫过于第九仁术了，有了沈璃这般态度，也就是说他不打算缠着白子夜了，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第九仁术一高兴，就忍不住想要带着大家找乐子，便提议道：“如今的气候正适合出去游玩，不如咱们明儿去爬山吧？” 西国的山可不同于旁的国家，这里地广人稀，树木稀少，多为荒漠。 第九仁术口中的山，也不过就是城外附近的一小片丘陵。 还不等众人同意，宋锦瑟倒是先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想去爬山。” 他现在只想躺着，那是一步路也不愿意走的，更枉论说爬山了。 “那倒也是，你走路都费劲。” 宋翱不给面子地点点头赞同道。 换来小人儿一个白眼儿，宋翱才咧着嘴看向别处。 “哈哈……少主君想多了，此山非彼山，并没你想象中陡峭。里面亭台水榭，小桥流水，倒是有几分江南人家的味道。” 第九仁术细细描述道，那片地方是他们皇家特意修建起来避暑用的，如今虽是入了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听第九仁术如此说，宋锦瑟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他也许久没见过那样的风光了，忽然有些怀念。 “那便明日暖和些的时候过去。” 见宋锦瑟眼中的期待，白子夜便点头应下了。 “若是少主君喜欢，也可以在那里留宿几日，房间都是现成的。” 第九仁术也想带着沈璃过去好好培养培养感情，难得她这几日不用处理公务。 “也好，整日里闷在驿馆锦瑟都懒散了许多，多出去走走对你和宝宝都好。” 白子夜后面那半句话很明显是对宋锦瑟说的，就怕他躲懒不想动。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段时日，但凡是和肚子里的宝宝有关联的，宋锦瑟都会变得十分听话，白子夜知道他很在乎这个孩子，所以更要保护好他。 第二百九十一章 孩子也不及你重要 “皇姐，带上月儿一起吧！月儿保证听话。” 一旁吃饱喝足了的第九仁月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忙抓着第九仁术的衣袖撒娇恳求，满眼的渴望。 第九仁月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这样的好事情他哪里愿意错过？ 人家小皇子都陪在父君宫中学诗作赋，插花刺绣，只有第九仁月整日里像个女孩子似的，到处溜达，还时不时地偷跑出宫去。 他父君平素里就是个不争不抢的人，性子寡淡，甚少会训斥第九仁月。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毁在了那道宫墙之内，便希望儿子能够活的洒脱随性些，不要拘于这一方小天地内。 正是因为父亲的放纵，才使得母亲多上了几分心，皇上对第九仁月便要比旁的儿子多些关注，也多了些疼爱。 “不行，母皇若是知道，定要狠狠罚你的！” 第九仁术摇着头拒绝道。 他们去城外别苑本就要考虑许多，若是再带上个第九仁月，便更是要多操一份心，那她宁可让他失望。 毕竟这个时候也不太平，少主和宋翱能够护住少主君，而自己能够护住沈璃，第九仁月要是跟着，她上哪儿去给他找一个武功高手去呢？ “与皇姐在一起，母皇一定会同意的，好皇姐，求求你了，你就带上月儿吧！” 第九仁月眼眶一红，就要抱着第九仁术哭求一通，可第九仁术就像是看不见般，任第九仁月如何哀求，她都无动于衷。 “不然就让月儿跟着吧！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沈璃实在见不得第九仁月那可怜的模样儿，便开口替他求情道。 “可那天门教的刺客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来寻仇，我担心月儿他……” 第九仁术蹙着眉头犹豫道，她不想答应，可沈璃都开口了，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多派两个侍卫看紧他，只要不乱跑，大家都在一起，想来那些个刺客也不敢来袭。” 沈璃思虑周全，这般一说，第九仁术也就卖给他一个面子。 “好吧！既是你姐夫替你求了情，你便乖乖跟在他身边，你若出了什么事儿，连累了你姐夫，我定不会轻饶你。” 第九仁术气恼地点了点第九仁月的小鼻子，威胁道。 “嗯嗯嗯嗯……”第九仁月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将眼眶里的湿润挤回去，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保证道，“月儿保证会跟紧姐夫的，谢谢姐夫！” 只因沈璃想着他的一句话，第九仁月便将这位姐夫当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殊不知，在日后沈璃的宫斗生涯中，这位机灵的九皇子为他做了多少事情。 也正是多亏有了第九仁月相助，沈璃才从众多君侍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坐上了太女君的位置，成了西国下一任的君后。 带足了该带的东西，一行人便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宋锦瑟的马车最大，桌上摆满了各色蜜饯瓜果，还有西国特制的风干肉。 小人儿往白子夜伸手一歪，便开始往嘴里填东西。 沈璃说，肚子越大吃的越少，可宋锦瑟却觉得自己胃口越来越好，昨日那般说，也不过是为了给沈璃捧场罢了！ 宋锦瑟也问过白霜，白霜只说他身体很好，每个人害喜的症状不同，他这易饿的性子，应该就是害喜的症状之一。 “吃慢些，嘴里有东西嚼着就好，总是吃这么多，孩子太大的话，生产时会有危险的。” 这话是白霜曾经说过的，白子夜一直记在心里。 每每看见宋锦瑟吃个不停的时候，白子夜都会担心他肚子里的孩子会长得太大，生不出来。 这样一个小身板儿，哪里能够受得住那样的生产之痛？ 所以白子夜便想了法子，也不拘着宋锦瑟吃多少，只看着他吃慢些，久而久之，饭量也就减下来些了。 这法子还算管用，宋锦瑟只要嘴里有东西嚼着，他就不会觉得难受。 “可是大家不是都喜欢白白胖胖的娃娃吗？” 宋锦瑟不解地看向白子夜，谁家生孩子不喜欢白白胖胖的呢？为什么子夜姐姐还不想孩子长太大？ “生下来我们再将他养胖就好，你少受些委屈，让他暂且饿着些也无妨。” 于白子夜来说，孩子也不及宋锦瑟重要。 宋锦瑟钻进白子夜怀里，抿着唇娇笑不已，喜得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捡了宝似的。 “何事如此高兴？” 白子夜轻轻拍着小人儿颤抖个不停的小肩膀，带着笑意问道。 “锦瑟还以为，有了宝宝之后，子夜姐姐便会更喜欢宝宝了呢！” 宋锦瑟顶着一张闷的发红的小脸儿抬起头来糯糯地说道。 莫说是勋贵人家，便是寻常百姓家里头，孩子也都是家中至宝，谁还有精力会去管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呢？ 宋锦瑟虽没想过白子夜会因此冷落他，却也一直以为，孩子会分走她许多的精力，她待他总是要少些关心的。 不曾想，白子夜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宋锦瑟觉得，自己还是她心中最宠爱的那个人。 “宝宝固然重要，可也不及我的锦瑟。” 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及宋锦瑟之万一。 白子夜眼中的认真，看得宋锦瑟心头一热，眼眶一红，差点儿流出泪来。 “锦瑟只希望，日后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的！” 宋锦瑟将脑袋搭在白子夜肩头，掩盖住此时的狼狈。 “好。” 白子夜笑着应道，满眼都是宠溺。 “那子夜姐姐……你的女儿她说她饿了！” 宋锦瑟捂着微凸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因为白子夜说过，希望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所以宋锦瑟便坚定的认为自己肚子里的一定会是白子夜的长女，他也不希望儿子作为长子，承担太多的责任。 子夜姐姐可是说过，男儿家是要用来宠着的。 “再嚼慢些，莫要着急。” 白子夜将一块白玉莲花糕放在宋锦瑟唇边，亲自喂他。 白子夜的声音很轻，听的宋锦瑟心中一软，哪里还舍得说个不字，便只能抿上一小口，嚼上许久才继续再抿上一口。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又遇刺客惊了胎 一块糕点宋锦瑟吃到快要出城才吃完，得了白子夜一个奖励的吻，喜得宋锦瑟又眯着眼睛高兴了许久。 “外面好像忽然安静了……” 吃饱喝足了的小皇子躺到一旁的软榻上，将脑袋搁在白子夜腿上，闭着眼睛嘀咕道。 “这是要出城了。” 白子夜掀起窗帘的一角，朝车外瞧了一眼，显然这是要出西城了。 “那是快要到了吗？” 宋锦瑟记得第九仁术说，那别苑就在城外。 “还得一个多时辰，你若累了，便先歇一会儿。” 白子夜说着，抬手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宋锦瑟身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 “唔……” 宋锦瑟吧唧吧唧小嘴儿，抱着白子夜的腰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显然是要睡着了。 白子夜一手拿起一旁的杂记看着，一手轻轻拍着宋锦瑟，哄着他入眠。 第九仁月坐在第九仁术的马车里托着下巴看第九仁术和沈璃下棋，第九仁术不一会儿便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总会换来沈璃的一记白眼。 也不怪第九仁术生气，人家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夫君培养培养感情的，可这个第九仁月活脱脱的一个碍事精儿，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就只能瞪上两眼以解心头之恨了。 沈璃则是心疼第九仁月一人孤单，才带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不想这个第九仁术一看见人家九皇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也不是眼了。 第九仁月就当是看不见自家皇家的嫌弃，只是靠着沈璃坐着，他是发现了，只要沈璃开口，第九仁术都不会拒绝。 哼！ 有了夫郎忘了弟弟的负心女！ 宋翱则是非要拉着白风与她同乘一辆马车，说是一个人太孤单，需要有人陪着。 白风上了宋翱的马车，景儿和白霜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总不好让两个男儿家骑马吧！ 宋翱和白风在对弈，白霜在研究给宋锦瑟的安胎药，景儿则坐在一旁细细地绣着手中的一双虎头鞋，这是他要送给未来小少主的。 自家殿下绣工不好，这些个活计就只能落在景儿身上了，景儿也乐得自在。 若是日后小少主穿着他做的衣裳鞋子，那也是他的荣幸不是？旁人可是没有这个福气的。 本是十分和谐的画面，却被突如其来的一群黑衣人破坏了，便是白子夜也没有想到，这些个黑衣人竟如此胆大，敢在城外拦截宫里的马车。 “吁……” 打头阵的马车是第九仁术的，她的马车一停，后面的就都跟着停了下来。 白子夜耳朵一动，便将宋锦瑟的小身子抱了起来。 被忽然停下的马车晃醒的小皇子还有些迷糊，不知所措地抱着白子夜的脖子，不知她为何要把自己弄清。 “锦瑟，抓紧我。” 白子夜的话音刚落，便有一支箭顺着窗帘射了进来。 白子夜抱着怀里的宋锦瑟往后一躲，堪堪躲过。 宋锦瑟这下是全醒了，小手紧紧地抱着白子夜的脖子，吓得小脸儿惨白。 “子夜姐姐，咱们是又遇见刺客了吗？” 宋锦瑟有些害怕，他还记得上次白子夜受伤之事，若是这一次他们再遇见上次那样的事情，他怕是不能再照顾子夜姐姐了。 小人儿一害怕，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滚出汗珠来，他却紧咬着唇没有出声。 白子夜的心思都在外面的刺客身上，并未发现怀中之人的异样。 刀剑声在马车外响起，白子夜并未急着冲出去，宋锦瑟的身子不同以往，在没有确定外面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是呆在马车里最安全。 这马车是皇宫专用的，车壁由金属制成，刀枪不入，只有车窗处是开着的，才使得刺客射入一支箭来。 白子夜一手抱着宋锦瑟，一手将车窗关上，眼睛还时刻关注着车帘处的动静。 如今若是有危险的话，定是都来自那里。 本想将宋锦瑟放下，自己去看看外面情况的白子夜，终于发现了宋锦瑟的不对劲儿。 将小人儿放回软榻上躺着，白子夜焦急地拭去他额上的汗珠。 “锦瑟，别怕，不会有事的。” 处事从不见慌乱的白子夜此时也有些急了，宋锦瑟这样子，分明就是受了惊吓所致。 “我去带白霜来给你看看，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白子夜怕宋锦瑟有个三长两短，觉得还是带白霜过来瞧瞧她才能放心。 凭着白子夜的功夫，带个人进马车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别走，危险。” 宋锦瑟咬着牙抬手扯住了白子夜的衣袖，外面有刺客，他不能让她除去。 “没事的，有宋翱和白风在，还有第九仁术带着的西国御林军，那些个刺客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白子夜回握住宋锦瑟冰凉的小手，细细摩挲着。 “对，她们都在，一定会没事的，子夜姐姐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似乎是想到了外面还有许多人，并不是只他和白子夜两个人，宋锦瑟才安下心来，喘气声也匀了些。 白子夜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宋锦瑟唇边，喂他喝了一小口，那苍白的嘴唇总算是有了些粉色。 不等白子夜再去找白霜，车帘掀开，白风带着白霜和景儿就跳了上来。 “少主您和锦瑟公子没事儿吧？” 白风一进来就看见了脚边躺着的那支箭，不由得担忧道。 他们的马车在最后面，听到前面的打斗声时，白霜便要往宋锦瑟的马车上冲。 他知道孕夫最见不得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事情，所以，想过来请个平安脉。 白风见状，索性就将景儿一块带了过来，等会儿他只需护好这辆马车就是。 “无碍，倒是锦瑟不太好，白霜来瞧瞧。” 白子夜给白霜腾出位置，白风见状，已经跳出马车，跟周围的刺客厮杀起来。 第九仁术的暗卫很是厉害，任是那些个刺客有备而来，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有了上次的刺杀，第九仁术这次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白霜的加入更是让第九仁术如虎添翼。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孩子很是孝顺 刺客见在此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只以为这是第九仁术特意为抓他们设的圈套。 “不要恋战，先保命再说。” 一黑衣女子对着周围的同伴们大喊道。 “呵！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刺杀本宫，本宫岂能饶尔等性命？杀无赦！” 第九仁术压根儿就没准备给他们留活口，天门教已灭，这些个苟延残喘的教徒也不过就是在苟延残喘。 来一个她就杀一个，来两个她就杀一双。 送上门来的买卖，又岂能轻易放手？ “第九仁术，我天门教与你无冤无仇，你朝廷为何要灭我满门？” 那领头的黑衣女子与第九仁术打在一起，红着眼睛问道。 “那就要问问百里泽和她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我朝堂并未参与你天门教灭门之事，是你们自己作恶多端，遭了报应，如今竟赖在本宫头上，那本宫便让你们看看朝廷是如何灭你满门的！” 第九仁术说罢，手中的鞭子甩出，缠住那刺客的剑便甩了出去，一个旋转，鞭子就缠上了那女子的脖子。 “你……你……” 这刺客显然没想到，自幼娇生惯养的太女殿下竟会有如此功夫，一条鞭子在她手中仿佛长了眼睛般，厉害无比。 “本宫的功夫你可还满意？” 第九仁术嘴角勾起，手上用力，直接将手中的女子甩了出去。 刺客来人不足一百，武功皆算不凡。 在西国暗卫、北国暗卫还有白族暗卫统领的共同抗敌之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真是晦气！” 第九仁术气恼地瞪了那些个刺客一眼，心中也有些不悦，自己这一次又在北国太女面前丢了一次脸。 其实，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群刺客的出现，第九仁术功不可没。 太女殿下要带北国太女出城游玩的消息，若是第九仁术可以隐瞒，这些个刺客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 而正是因为第九仁术有心利用身边的奸细将消息传出去，才引来了这些刺客。 在加上第九仁术带来的这些高手，明显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他们都成了引蛇出洞的猎物了。 只是，第九仁术做这事儿终究是为了白子夜，宋翱也无法责怪于她。 白子夜想赶在宋锦瑟生产之前回到白族，曾找第九仁术想过剿灭天门教余孽的法子，第九仁术便也只能利用这次机会，不想竟真的将刺客引来了。 杀了这些刺客并未让第九仁术觉得解恨，反倒是让她心头一寒。 她有想过朝中会有江湖中人的叛徒，却没想过自己昨日才放出的消息，今日那些个刺客就有备而来，这叛徒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啊！ 都说朝堂和江湖互不侵犯，可第九仁术心中最是明白，有朝堂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也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快些将尸体搬到荒林里去，免得吓坏了过往的百姓。” 第九仁术敛了敛心神，指挥着手下的侍卫清理道路。 地下躺着的不只有刺客，还有与她们同生共死的姐妹们。 宋翱走过去拍了拍第九仁术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身为太女，每个人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朝堂是一滩清水，可真正知道身边有那些个吃着你的饭砸着你的锅的人，还日日顶着一张虚伪的脸对你微笑，想来是谁也笑不出来的。 第九仁术摇了摇头，随宋翱一起来到白子夜车前复命。 在白霜的扎针下，宋锦瑟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脸色还不太好看，眼睛也是片刻都离不开白子夜。 “少主君可是受了惊吓？” 一见宋锦瑟脸色不好，第九仁术有些慌了。 若是因着她的缘故害得少主君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的话，那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已经没事儿了，外面的刺客可是都解决了？” 不想他们担心，宋锦瑟忙摇了摇头问道。 “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倒是委屈少主君了。” 第九仁术抱歉地朝宋锦瑟抱了抱拳，心中满是愧疚。 “我无事，既是如此，那就继续赶路吧！” 不想众人都围在马车里，宋锦瑟便下了逐客令。 白霜本想留下来照顾他，却也被宋锦瑟赶了下去，他现在只想和白子夜待在一起。 “没事了，都结束了。” 白子夜将宋锦瑟环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哄道。 “锦瑟不想再掉下悬崖一次了。” 宋锦瑟红着眼睛闷声道，他刚刚就在想，若是再落一次悬崖，他们怕是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 白子夜昏迷的那两日，宋锦瑟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他刚刚才真正体会到了何为恐惧。 有了软肋的人就会变得前怕狼后怕虎，而宋锦瑟也不例外，白子夜和孩子就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命。 “不会的，都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锦瑟是个有福气的。” 白子夜抬手抚上了宋锦瑟放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窝在手心里，那冰凉的指尖在她的温暖下也慢慢变得热了起来。 “是我们的孩子有福气，保佑娘亲平安无事。” 宋锦瑟感受着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觉得幸福极了！ “这孩子很是孝顺，定会护着他父君的。” 白子夜眼角也挂上了笑，她万万没想到宋锦瑟竟会如此害怕遇见刺客，上次的事情应该是吓到他了。 “只要你和孩子都好，锦瑟别无所求。” 如今宋锦瑟最重要的人就是白子夜和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他们都好好的，便是要他的命也无妨。 可这话他定是不敢说出口的，子夜姐姐不喜欢听。 “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会好好保护你，若这一胎是个儿子，那便由我守护你们父子二人。若这头一胎是个女儿，那便由我们母女共同来守护你。” 总之，你才是这个家里的宝贝。 白子夜紧紧贴身小人儿的额头，那粘腻的感觉仿佛在说，刚刚宋锦瑟的担忧有多重，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山雪莲，雪中送炭 虽说是刺客都被截杀，白子夜一行人也顺利到了别苑。 可宋锦瑟受过惊吓后，终还是病了一场。 因有着身孕，许多药不能用，那样温和的药物见效又慢，这可心疼坏了白子夜。 第九仁术特意着人去太医院取药，将宫中最上好的补品都给宋锦瑟搬了来。 “少主君还有些起热，这帕子还得继续敷着。” 白霜将宋锦瑟胳膊上的最后一根银针取下，对着在旁边侍候的景儿说道。 “是！” 景儿又洗了一块帕子叠好，换下宋锦瑟额上的那一块。 白子夜心疼地守在宋锦瑟床边，这两日宋锦瑟一直躺在床上，除了喝药没吃过旁的，白子夜也跟着饿了两日。 “少主，西国太女着人送来了天山雪莲。” 正当白子夜愁眉不解时，白风带着手捧赤色木盒的第九仁术走了进来。 听到“天山雪莲”这几个字时，白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样的好东西便是师傅那里也只有一株，如今西国竟直接将这一盒子都给送了来。 盒子共有两层，上下各摆着两株有些发黄的雪莲花，只看这成色，就不知比凌寒那株强了多少。 “有劳仁术。” 白子夜知道这雪莲的珍贵，剿灭天门教一共也就得了这么四株雪莲花来，西国皇上将之都送了来，定是第九仁术的功劳。 “不敢，本就是仁术的疏忽才害得少主君生了病，能为少主君做些什么，仁术心中也好受许多。” 第九仁术将盒子一并递给了白霜，白霜接过来后就去给宋锦瑟制药去了。 有了雪中送碳的雪莲花，小皇子的身子终于好了起来。 饿了好几日的宋锦瑟瘦了不少，可脸色却因雪莲花的滋润变得极其好看。 反倒是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白子夜面色有些难看，日日为他诊治的白霜也显得有些憔悴，更枉论说担忧不已的景儿了。 宋锦瑟好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呼着众人大吃一顿，势要把之前欠的都补回来。 宋锦瑟的身子好了，众人的心情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宋翱没事儿就和第九仁术在院中比划两下，景儿白霜也有了空儿去采采花，晒晒太阳。 沈璃带着第九仁月迷上了钓鱼，每日里去看过宋锦瑟后，二人就提着鱼竿和水桶出发了，宋锦瑟每顿饭喝的鱼汤，都是用他们钓上来的鱼做的。 宋锦瑟则依旧是形影不离地跟在白子夜身边，白日里赏花，晚上赏月。 宋锦瑟时时会盯着白子夜的侧脸发呆，然后便抿着唇偷笑，话本子里那些个月满西楼和风花雪月的故事，她都带他一一实现了。 这样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宋翱来西国已一月有余，西国距离本国路途遥远，若想赶在下雪前回去，宋翱这几日便要动身出发了。 送宋翱离开那日，宋锦瑟一直红着眼睛，素来离不开白子夜的小皇子，难得的缠着宋翱不愿放他离开。 “乖，快些跟少主回去吧！待你回白族后，姐姐再去看你。” 宋翱心中也满是不舍，这个自小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弟弟如今都要做父亲了，不得不让人感慨时间飞快。 “那你一路小心。” 宋锦瑟眼眶一热，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放心吧！” 宋翱抬手理顺宋锦瑟身上的狐狸毛斗篷，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莫要再那般任性。跟在少主身边要懂得分寸，不许让她为难，少主宠着你，你更不可恃宠生娇，没得让人生了厌，失了宠。父后和母皇都很惦记你，待生下孩子后，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看他们的。” 宋翱相信白子夜的为人，却不敢相信白族的规矩。 身为北国太女，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不要说是白子夜了。 若是有一日白子夜真的迫不得已要负了宋锦瑟，她也怪不得人家，这都是自己这个弟弟自己选择的。 最起码在他们看来，白子夜待宋锦瑟已然是用了十分真心了！ “锦瑟懂得。”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未像往常那般一听见宋翱的说教就与她对着干。 眼看着再不走宋锦瑟就要哭了，宋翱一狠心，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宋锦瑟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跟着马车跑了很远，哭得也很伤心。 白子夜将小人儿的身子紧紧环住，生怕他撑不住后会摔倒在地。 相聚之后就是离别，虽说有些伤感，可总还会让人有所期待，毕竟这样就使得下一次的相聚更有意义了。 “别哭了，待生下孩子后，我便带你回北国去住些时日。” 任由宋锦瑟在怀里哭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北国马车的影子，白子夜才开始安稳他。 有时候人的感情是需要发泄的，宋锦瑟这样大哭一通，离别的伤感也顺着眼泪流出，心中好受了不少。 五个月的胎已经稳了，白族也传来让白子夜早些回去的消息。 百里泽因受不住天门教灭门的消息在狱中自尽身亡，郝副护法一家也因上一辈的情感纠葛而受到牵连，举家受难。 如今白族再无人敢提及宋锦瑟的身份，只因白芷下了令。 白族少主若是因一个男子就能置天下而不顾，那这样的人也配不上少主之位。 白芷在白族下了令，若是白子夜因北国皇子而背叛天下，那她白芷会亲手手刃白子夜，以给天下一个交代。 若是白子夜心中有大义，那这样不符合人道的族规也早该废除，人的感情岂能受到身份的束缚？ 在白芷一意孤行之下，白族族规中“白族继承人不得娶四国皇子”这一条，便被她删除了。 白子夜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嘴角不由得勾起，她亦不是那冷血的禽兽，白芷对她的爱她又岂会感受不到。 “锦瑟，诸事皆安，你可愿回去与我成婚吗？” 白子夜握住宋锦瑟的手，含情脉脉地问道。 宋锦瑟心头一震，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子夜姐姐的意思……是不是说要娶了他，给他一个名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重返白族 “好！” 宋锦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紧抿的唇角有些颤抖，正在诉说着小人儿的激动。 一把将人儿抱在怀中，白子夜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释怀。 对宋锦瑟的亏欠…… 对白芷的埋怨…… 往事随风，恩恩怨怨，该散就散了吧！ “很快，你就又要和宋翱见面了！” 白子夜成婚，四国皇室必会派人参加。 前世白子夜大婚时，本应由四国皇上亲自来参宴，可因着白子夜不喜那婚事，便只允许请了四国太女来。 这一世，白子夜要娶的是自己最爱的男子，她想给他最盛大的婚礼。 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宋锦瑟是白子夜唯一的夫君，是天下未来的帝后。 可宋锦瑟却以四国国主年岁太大，如今又是冬日里为由，只让白子夜邀请了四国太女来参加婚宴。 其实，宋锦瑟也是有私心的。 成婚时见不到母皇，子夜姐姐才会想着带他回北国看看，他是真的很挂念父后他们。 如今宋锦瑟最大，他说什么自是什么。 白子夜还未从西国出发，白族便已向四国发了邀请函，邀请四国太女前来参加白族少主的婚宴。 第九仁术心中欢喜，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沈璃和礼部准备的贺礼，与白子夜一道出发前往白族。 白族位置隐秘，闲人不得入内，便是沈璃身为第九仁术的侧君，按理说也是没有资格进入白族的。 奈何沈璃是宋锦瑟的救命恩人，白子夜特许了他一道前来，且第九仁术并未告知沈璃白子夜的身份。 白族的身份只有历代皇上君后和太女才能知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违背。 这也是前世为何白子夜眼睁睁地看着宋锦瑟死于相思，也死守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告诉他实情的原因。 若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白子夜怕是自己仍旧会死守着族规，不肯接受这孩子的满腔真情呢！ 这一切都还要感谢老天的厚待，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好好地爱他，给他一世独宠。 “路途遥远，要多带些吃的。” 白子夜对着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景儿吩咐道。 如今宋锦瑟食量大，若是路上遇不到打尖儿住店的地方，只能野外露宿的话，还是得给他多备些吃食，免得饿坏了小皇子。 “子夜姐姐，回去的路上还会遇见刺客吗？” 宋锦瑟抓着白子夜的衣袖，紧张地问道。 这一路的艰辛他已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若是回去再重新经历一番，宋锦瑟怕是熬不住了。 “天门教已灭，百里泽已经自裁，路上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便是有，不是还有母帝派过来接我们的暗卫和仁术的护卫吗？总不至于再让我们去吃两个多月的烤肉了。” 白子夜轻笑一声，却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那就好，如今锦瑟身子笨重，若是再遇到危险，怕是会连累子夜姐姐的！” 宋锦瑟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其实，在得知要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从白霜那里要了些毒药，之前就是因为身上装的药太少了，才害得他们多受了许多苦。 即便白子夜说不会有危险，宋锦瑟也要未雨绸缪，他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你现在不同以往，不要总是碰那些个毒药，小心误入口中，伤了自己和孩子。” 白子夜又岂会不知他的小心思，只在一旁嘱咐道。 “我……我会小心的！” 小心思被看透，宋锦瑟红着脸糯糯道。 这路途遥远的，多带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的。 来时四人两马，走时便是车水马龙的大队伍了。 宋锦瑟窝在西国皇上特意派工部为他做的豪华大马车里，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有些奢侈。 这马车俨然就是一个小卧房啊！ 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便是他与白子夜并排躺着，位置也宽松的很。 车内准备了西国特有的水果和风干肉，还有宋锦瑟平日里喜欢吃的果脯和蜜饯，宋锦瑟眯着眼睛享受着，别提有多自在了！ 小碳炉上烧着热水，咕咕地冒着热气。 一旁燃着的香炉里，白霜特意放了些自制的百合香，宁心静气。 天气越发的寒冷，窗帘也换成了厚重的棉布的，再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就需要吹着寒风了。 白子夜坐在小桌边正拿着一本书看着，宋锦瑟窝在白子夜腿上，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零嘴儿，吃的一脸满足。 “少吃些，小心积了食。” 在马车上不能像在府里那般活动，吃的多了就会腹胀，宋锦瑟小嘴儿巴巴地吃个不停，白子夜这会儿倒是有些担心了。 也怪她刚刚只顾得看书，没有顾上看这个小馋猫。 “那你陪陪锦瑟……” 宋锦瑟不情不愿地放下那块刚拿起来的肉脯，扁着小嘴儿说道。 偌大的马车上总共就两个人，白子夜只顾看书不陪他，宋锦瑟就只能选择吃了。 “好。” 白子夜放下书，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将宋锦瑟嘴角的糕点碎屑抹去，这才将人儿从被窝里捞出来。 “不要总是躺着，坐上一会儿。” 宋锦瑟则像个没长骨头的人似的，将整个身子都歪在白子夜身上，白子夜无奈地圈住他，任由他撒娇。 “子夜姐姐，你说……若是我们回去的话，那些个老太太们会不会还要逼你杀了我？” 宋锦瑟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真实，那千百年的族规真的是能说改就改的吗？ “大婚的喜帖都已经发了出去，你说这还能有假不成？” 白子夜宠溺地看着怀里的那颗小脑袋说道。 宋锦瑟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他做梦都想要嫁给她的。 “喜服母帝已派人去做，回去后应该就做好了，届时你试试，若是哪里不合适，再做修改。” 男子成婚时，是要求亲手绣制婚服的，可宋锦瑟那绣工……先不说能不能拿得出手，便是他想，白子夜也不舍得他劳累。 绣婚服这种事情，又累眼睛又费神的，宋锦瑟现在的身子哪里能够承受的住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些本该是锦瑟来做的！” 宋锦瑟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袖，他也想亲手为她绣一身红色婚服，可她不许。 这世间的男子，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成婚的时候，妻主穿着他绣的婚衣呢！ 可白子夜却说，那些都是虚的，只要他们好好在一起，穿谁绣的都是一样的。 宋锦瑟心里是明白的，子夜姐姐那般说，不过是心疼他罢了。 “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那些个小事哪里就非得你亲自动手了？” 白子夜不是个迂腐之人，她自不会因为没有穿上夫君亲手绣制的婚衣就去怪他，这种小事儿不足一提。 行进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白风在车外喊了声：“前面有驿馆。” 白子夜将宋锦瑟包裹严实，才带着他下了马车。 一路上走走停停，第九仁术只请求在兰镇住了一晚，说是去看一个朋友。 白子夜从不打听旁人的私事，倒是白风是认识第九仁术口中所谓的“朋友”的！ 第九仁术的姨母平亲王有一儿子，曾因情伤躲到兰镇来，那人儿还曾帮过白风几次，说起来也都是缘分罢了！ 越靠近白族，宋锦瑟就越紧张。 他怕进入那座城，却也期待进入那座城。 白芷一早收到消息，便已亲自带着人去等着。 这眼瞅已经进了腊月，白芷就这样在寒风中等了两个时辰，才看见西国的马车驶来。 因着知道宋锦瑟有了身孕，见到西国车队时，白芷并没有要求众人下车行礼，而是令人直接将他们带进了白城。 她在城门处等着，不过也就是为了见见自己的女儿是否安好罢了！ 如今看见了坐在白子夜马车外的白风，便是不见白子夜，白芷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这一路上，白子夜和宋锦瑟被追杀、掉悬崖，白芷都是知道的。 “恭迎少主、少主君回家！” “恭迎少主、少主君回家！” “恭迎少主、少主君回家！” …… 少主府门口早已站满了人，就连白子元都躲在人群中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儿。 白子元本是想去陪白芷一起到城门口迎接白子夜和宋锦瑟的，奈何白芷不允。 其实就算白芷不说，白子元心中也明白，母帝不过是担心长姐瞧见她不高兴罢了！ 看着被白子夜小心翼翼抱下来的宋锦瑟，少主府的管家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家少主都二十岁了，总算是要做娘了。 看着宋锦瑟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白子元轻笑一声，这个家伙走的时候还像只小猴子似的，这会儿怎么变成一只小白猪了？ 若是宋锦瑟知道白子元如此想他，定会气得去挠她的脸。 看着人家妻夫二人站在一起，白子元心中忽然闪过一抹酸涩来，旁人的英雌救美最后都能成就一段佳话，而她却是救了自己长姐的男人。 “起来吧！少主君有喜在身，都小心侍候着。” 白子夜扶着宋锦瑟走过众人，来到白芷面前。 “孩儿给母帝请安！” 这句话，白子夜发自真心。 百里泽的事情虽然有她运筹帷幄，但更多的却是她的母帝为她解决了后顾之忧。 修改白族族规，允她娶宋锦瑟为正君，这些有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的事情，她的母帝都自己做了。 如此，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安稳的天下罢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如今经历过爱恨情愁，白子夜才能体谅白芷当年的身不由己。 母帝不爱父后，她可以给他尊重，给他无限荣宠，唯独给不了的——就是爱。 宋锦瑟跟着白子夜一道儿行礼，却被白芷拦了下来。 “外面冷，先回府再说吧！” 白芷心中也是欢喜的，为女儿的平安归来，为宋锦瑟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他们之间的爱情。 若是当年的她也有白子夜这般的勇气，想来，他——就不会死了！ 白雨主动请命去安排西国太女，这活儿本来应该是白雪的，只因她了解白雪的相思之苦，想成全好姐妹的一厢情意罢了！ 宋锦瑟像个宝似的被众人拥着进了少主府，府内上下都十分激动。 尤其是管家，亲自跑上跑下，好似是她的儿子有了身孕似的。 “少主君，您坐这儿，老奴给您那个暖炉去。” 管家亲自在椅子上垫上厚厚的软垫，引着宋锦瑟坐过去，又忙着去找手炉给宋锦瑟捧着。 “管家姨姨，您歇会儿吧！锦瑟不冷。” 宋锦瑟微红着一张小脸儿对着忙得转圈圈的管家说道。 “你就让她去忙吧！你们能回来，她心中欢喜。” 白芷笑着对宋锦瑟道，许是爱屋及乌，她此时看宋锦瑟也多了几分喜爱。 尤其是宋锦瑟肚子里还怀着她的长孙，无论男女，只要能生，以后总会有继承人的。 “有劳管家姨姨了！” 宋锦瑟有些羞涩地道了一声谢，白芷的关心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少主君言重了，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老管家顶着一张笑出了褶子的脸在宋锦瑟面前忙前忙后，丝毫不顾身旁的白芷和白子夜母女，可这似乎更让人觉得温馨。 宋锦瑟对众人忽然的改口还有些不适应，他与子夜姐姐还未大婚，他们这样称呼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可看着白芷的模样儿，这分明就是她默许的，宋锦瑟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道他们一路劳顿，白芷也只简单地问了几句路上的情况，便吩咐下人们好生侍候着，就离开了。 好似她的到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可白子夜心中却清楚，从小到大，但凡是她出白族，每次归来时，母帝都会等在城门口。 莫说是白子元和白子行从未出过白族，便是能够出去，白芷也做不到这般。 想着白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白子夜终于释怀了。 一个不爱夫君的母亲，却将女儿捧到了手心里，这份母爱总是做不得假的。 白芷偏心白子夜，众人皆知，却没有人知道她的难处。 同样都是女儿，难道白芷就真的不喜欢那两个庶女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白少主大婚之喜 之所以如此做，不过就是白芷对于白子夜父后的死感到愧疚罢了！ 白子夜幼年丧父，又对白芷怨念颇深。 这些年来，白芷一直在用她的行为来证明她对正君的情谊。 他们之间，本就只有婚姻，没有爱情。 这事儿，谁也怪不得白芷。 当年那皇子死在影阁手中时，白芷的心怕是也就跟着去了。 这些年她都是在为女儿和天下而活，面对不喜欢的男子，能做到如白芷这般，白子夜也不得不佩服她。 离开半年之久，宋锦瑟一沾上床就睡了过去，这熟悉的味道让人留恋。 白子夜命人将从西国带来的特产送去给白芷，这不是贺礼，不是贡品，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孝心。 —— 四国太女受邀前来，最欢喜的莫过于北国太女宋翱了。 北国不仅送来了贺礼，还带来了宋锦瑟的嫁妆，瞧着这阵势，怕是把半个国库都搬了过来。 君后嫡皇子出嫁，所嫁之人又是白族少主，北国皇帝又岂会不放在心上？ 再加上君后疼爱幼子，将自己年轻时夫家的大半陪嫁也都送了来，留下一部分等着日后给女婿。 索性白子夜性子虽冷，却也是个知道礼数的，给宋锦瑟的聘礼颇丰，倒也没让北国吃亏。 白子夜特意命管家腾出一个院子来做库房，将宋锦瑟的嫁妆和一小部分聘礼放进去，钥匙由宋锦瑟自己来保管。 这些都是他的私房钱，日后是留给儿子做嫁妆，还是留给女儿娶亲，白子夜都不会过问。 而剩下大半的聘礼都交给了宋翱，由她回去时带给北国皇帝，也算是白族的一个态度，娶了人家的儿子，总不好连人带东西的都留下吧！ 宋锦瑟第一次拥有这么多财宝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抱着钥匙蹭到白子夜书房，非要白子夜替他保管。 “锦瑟，成了婚之后，这整个少主府都是你的了，这些东西你要保管好，少主府的后院你也要管好，钥匙你得自己保存着。” 这是白子夜第一次义正言辞地拒绝宋锦瑟，他身为未来帝后，这管家的事儿总是要做的。 好在白子夜后院只他一个主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大房二房的争宠，所以管理起来也不难。 再加上还有管家帮衬着，宋锦瑟很快就能上手。 宋锦瑟讪讪地收回手，抱着钥匙不知该藏在哪处。 白子夜轻笑一声，拉着宋锦瑟来到墙上那幅莲花图面前，将手指点上花蕊，莲花图后面便出现一个隐蔽的密室。 宋锦瑟惊得睁大了眸子，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竟不知这图后面还别有洞天啊！ “以后将你的宝贝都放在这里，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个密室。” 白子夜将空荡荡的密室也送给了宋锦瑟，宋锦瑟吃惊过后便是忍不住的欢喜。 他也是有小金库的人了呢！ 自从有了小金库，宋锦瑟便忙碌起来，一会儿出现在他的小库房，一会儿又出现在书房。 白子夜忙着准备成婚的事情，还要接待四国太女，也没空儿去管宋锦瑟。 就这样，宋锦瑟自己偷偷摸摸地将那些个值钱的东西都挪到了密室里。 还不忘将金条码得整整齐齐，首饰盒子从小到大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 那些个实在太大又占地方的东西，宋锦瑟也懒得去搬，就挑了些自己喜欢的，着人搬去了卧房。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腊月初十。 婚期定在了腊月十二，那一日是宋锦瑟的生辰，也是前世白子夜成婚后一年的同日。 之所以选择在这一天大婚，正是因为白子夜想盖去前世的记忆。 从现在起，那一世便只是一个梦了！ 成婚的前一日，宋翱要接宋锦瑟回驿馆住，宋锦瑟却是死活不愿离开白子夜。 宋翱无法，便只能依着他，所以白子夜迎亲的马车便是从少主府接了人，绕着城内走了一圈又送了回来。 白族少主大婚，普天同庆。 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大人小孩也都换上了鲜艳的衣裳，这是白族的规矩。 十里红妆，满城都是喜色。 宋锦瑟出门的时候是宋翱抱出去的，进府的时候是被白子夜抱进来的。 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宠爱，让宋锦瑟眼眶一热，差点儿在大喜的日子里落下泪来。 知道白子夜有多宠宋锦瑟，宋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道了一句“恭喜”。 当白子夜抱着宋锦瑟跨过火盆，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大堂时，前尘往事才彻底与白子夜告了别。 天空又飘起朵朵雪花来，银装素裹，美不胜收，给这场婚礼又增添了些不一样的颜色。 白芷坐在首位，看着总是一袭白衣的女儿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色，心中也跟着暖了几分。 这样挺拔俊逸的女子是她白芷的女儿，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 这个跟她不对付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也要做母亲了。 白子夜对白芷态度的改变，白芷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不敢相信，这个执拗的孩子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如今看着她一袭红色婚服站在那里，白芷就忽然明白了…… 这个孩子，她懂得什么是爱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礼成！” …… 随着声声高呼和祝贺声，一对新人便算是彻底成了一家人。 白子夜牵过宋锦瑟的手，亲自送他回了新房，白芷则带着白子元在外面招待宾客。 “忙了一整日，累坏了吧？” 白子夜掀起小人儿头上的红盖头，露出那张姣好的脸，在胭脂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迷人。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摇了摇头，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倒是显得有几分局促。 “可是紧张？” 白子夜勾起唇角，被宋锦瑟的动作惹得心情大好，也真是难得他还会害羞。 白子夜本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与宋锦瑟在一起，大多是因为他的胆大和无惧，而今这个坐在大红色喜床上害羞的男儿，白子夜是万万不能将他与过去的那个宋锦瑟做比较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唤妻主可真好听 宋锦瑟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什么，他这一整日都浑浑噩噩的，好似做梦般。 如今坐在新房内，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尤其是看见一袭红衣的白子夜，让宋锦瑟忍不住心跳加快，就好似第一次见她那般，倾心不已。 “这里你最大，什么都不用担心。” 白子夜抬手卸去宋锦瑟头上的发冠，一头乌发顺着那只白皙的手滑下，显得那张小脸儿更精致了几分。 “子夜姐姐，锦瑟是真的嫁给你了吧？” 宋锦瑟昂起脸，直直地看着白子夜的眼睛，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日后要唤妻主。” 白子夜轻轻捏了捏宋锦瑟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 揉着有些发疼的鼻子，宋锦瑟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等这一日等了好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却不知该对面前的女子说些什么。 他想说他好喜欢好喜欢她，喜欢她此生非她不嫁，喜欢到宁可无名无分地跟着她，喜欢到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或许，这些她都知道，可他又该说些什么来表达他对她的喜欢和此刻的欢喜？ “妻主……” 小人儿终还是哽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小猫似的，轻得白子夜差点儿以为是幻听。 白子夜被叫得身子一颤，忍不住凑过去将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再叫一声。” “妻主……” “再叫一声。” “妻主……” “乖，我在，一直都在。” 白子夜忍不住朝那红唇凑了上去，她从未想过，这张小嘴儿里唤出来的妻主竟会如此好听，让她怎么都听不够，想让他叫一辈子。 “唔……” 宋锦瑟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软在了白子夜怀里。 一吻毕，白子夜不舍得放开怀中的小人儿：“先让景儿给你备些吃的，我得到前厅去瞧瞧，晚些时候回来陪你。” 四国太女和族中长老们都在，就连从不喜露面的凌寒都来了，白子夜又岂能躲在温柔乡里享受呢？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糯糯地嘱咐了一句：“那你少喝些酒。” “好。” 白子夜离开后，宋锦瑟才抬手抚上自己的红唇，小脸儿忍不住又红了几分。 早上化妆时，白霜特意在他唇上抹了香蜜，他这一整日里都忍着没有舔嘴唇，刚刚怕是都被子夜姐姐吞进肚子里吧！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她甜不甜。 想来应该是甜的吧！ 不然，子夜姐姐又怎么会吃了那么久。 小人儿正抚着一张红脸胡思乱想，景儿便推门走了进来。 “少主君，这是少主吩咐奴给您送来的吃食，少主待少主君可真是贴心，景儿在此，给少主君道喜了！” 景儿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便朝宋锦瑟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你我又不是外人，做什么行这样大的礼。” 宋锦瑟探着脑袋唤景儿起身，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景儿对他不离不弃，在无人的时候，他可从未要求景儿行过什么劳什子的礼。 “今日不同往日，少主君大婚，景儿理当来祝贺的。” 景儿高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匆匆来到宋锦瑟身边，扶着他下床，坐到桌边来。 “你倒是规矩多。” 宋锦瑟笑着打趣了一句，便先端起一碗汤喝了起来。 这汤是白霜亲自配的药膳，是他每日里必食的，肚子里的孩子若能平安健康地生下来，白霜功不可没。 “奴是替少主君高兴！少主才学斐然，容貌无双，又是未来的天下共主，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成了我家殿下的妻主，景儿也跟着脸上有光呢！” 景儿是发自肺腑地替宋锦瑟高兴，他自幼服侍锦瑟皇子，锦瑟皇子有多喜欢白子夜，景儿最是清楚，这世上能要了他家殿下命的，都跟白子夜有关。 如今殿下得偿所愿，景儿也再无遗憾，只求能好好服侍殿下，看着小少主长大成人，他也就知足了。 当然，若是能陪着心爱的女子度完此生，那便再好不过。 可相比于自己的幸福，皇子殿下更重要些。 “白风也是不错的，子夜姐姐说，待开了春，便让你和白霜哥哥一道儿成婚，来个双喜临门。” 宋锦瑟放下碗，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才将白子夜的话转达给景儿。 他们一生服侍主子兢兢业业，却也该有自己的幸福。 “奴……奴代白风谢过少主和少主君成全。” 景儿忽然就红了眸子，在遇见白风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成婚的那一日。 “只是……白风素日里忙碌异常，又是子夜姐姐的得力干将，怕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还望你能体谅。” 如今的宋锦瑟，俨然已经退去一身稚嫩，变成了那个能够替白子夜处理后院的白族少主君。 “景儿只求能陪在少主君身边侍候，也不敢耽搁少主的大事，能与白风在一起，已然是少主和少主君莫大的恩赐了。” 景儿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本也没想过成婚之后就一直缠着白风，她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日日待在后院里？ 而自己也要服侍少主君，若是换了旁人，少主君不习惯，景儿也是不放心的。 “你且放心，白风的为人我瞧得清楚，她性子虽冷，跟子夜姐姐似的，可心却是暖的。嫁给她，她自不会负了你，有我在，也不会让她欺负了你去。” 宋锦瑟握住景儿的一只手，将一块调好了汁的蜂蜜南瓜塞到了景儿口中，自己也吃了一块。 二人对视一笑，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宋锦瑟这边吃的高兴，白子夜在外头也正被人抓着灌酒。 四国太女的酒白子夜不得不喝，凌寒和姑母黄家的人敬酒她不能拒绝，族中有头有脸的长老敬酒她更是举杯就干。 这些个老古董肯放过宋锦瑟，白子夜已然是对她们感激殆尽了。 瞧着白少主难得的好脾气，那些个平日里不敢亲近她的贵族小姐们也都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却被一直跟在白子夜身后的白子元拦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个月份也是可以的 “长姐喝多了，这些酒本小姐替她喝，诸位吃好喝好。” 白子元护着白子夜，接过那些个世家小姐们递过来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天旋地转时，好像听见母帝说了一句：“元儿终于长大了！” 白子元嘴角挂着笑，心中也释怀不少，她本就无意与白子夜相争，母帝又何必防着她像白子行似的呢？ 可白子元也明白，这事儿怪不得母帝，自己过去不也是一直被白子行利用着吗？ 她们如今能够这般相处，也足够了！ 有了白子元的分担，白子夜总算能有个喘息的机会了。 白芷心疼女儿，也会不顾身份地与几位老族人饮上几杯，一想到女儿原谅了她，再加上女婿有了身孕，白芷心中欢喜，也多饮了几杯。 好似整个白族都笼罩在醉意之中似的，可躲在暗处的暗卫却是清醒的。 世人皆醉我独醒，这是他们的使命。 白风身为暗卫首领，除特殊命令外，滴酒不得沾。 白雪、白雨和白风三人骑在墙头听着少主府内的欢声笑语，脸上也洋溢着笑。 一人一把瓜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人家喝酒。 “少主大婚，咱们也该喝些什么高兴高兴，这是我自制的果子酒，不醉人，少喝些庆祝一下吧！” 白风抱着两个小坛子也飞上了房顶，从怀中掏出四个碗来递给她们。 “少主君都还未尝过味道，咱们便先替少主君试试，也算是慰劳你们三人的艰辛了！” 白雪抿着唇笑着，倒是白雨激动地跳了起来。 “你小心些，若是从墙头上掉下去摔死了，这死的也忒难看了些。” 白风睨了白雨一眼，好似在嘲笑她的没出息。 “哎！你这话说的，你们一个二个都成双成对了，只有我这老光棍一个，没有娶上夫郎，在下绝不会轻易死去。” 白雨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接过白霜递来的酒坛子就先给白雪倒上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故意略过白风，好似对她刚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报复似的。 “就你这样的性子，什么样的男子愿意跟你？” 白风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从白雨手中抢过坛子，往自己手里的碗中也倒上一杯。 果子香糯的味道传来，的确好闻，虽说不能饮酒作乐，白霜这时候的雪中送炭，也足以让几人苦中作乐了。 “我自入白族那一日起，心中就只有少主一人，从未想过娶夫生女那些个事情，这样的奢望……留给你们实现就好了！” 白雨苦笑一声，她从不觉得不成婚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这世上比那些个情情爱爱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少主的事情在她白雨心中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若是寻不到那样的知心人，便一辈子这样吧！ 也挺好！ “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的！” 白雪又给白雨倒了一杯果子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那就顺其自然吧！” 白雨端起杯子，对三人道，“我们四人一起入暗部，在少主身边多年，亲如姐弟，今日少主成婚，我也高兴，便也祝几位早日得偿所愿。” 说罢，白雨便又干了一杯。 白风按住白雨又去够那坛子的手，坏笑道：“你是知道这果子酒不多，想借此机会多喝几口是吧？” 白雨的小心思被人发现，忍不住红了耳尖，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 几人说说闹闹，倒也愉快。 不忍自己的弟弟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白子夜在宋翱和第九仁术的帮助下，总算逃离了那片敬酒声，摇摇晃晃地朝新房走去。 “瞧瞧你们，把少主都灌醉了！” 宋翱气恼地瞪着其她几个太女说道。 东国太女年岁最小，不敢与她们玩闹，倒是宋翱和南奕还有第九仁术三人关系好些，听闻宋翱如此说，南奕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少主海量，刚刚那般作态不过是给旁人看的罢了，你果真是关心则乱，还怕你那娇嫩的弟弟独守空房不成？” “胡说！本宫才没那般想，只是锦瑟身子重，夜里需要少主照料罢了！” 宋翱眼神飘忽，就是不承认自己刚刚的想法，她倒是忘了宋锦瑟有了身孕不能侍寝的事情了。 “少主君月份够了，还是可以与少主春宵一度的，要不你们以为，少主走的这般匆忙是为了什么呢？” 第九仁术颇通医理，自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几个女子在这边聊着些不怎么正经的打趣白子夜的话，那边的当事人却在转过拐角之后便卸去了脸上的伪装。 此时的白子夜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态，分明就是清醒的很嘛！ “少主，你这是……” 扶着白子夜的老管家看出了些什么，忙放开了手。 白子夜上下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对着管家摆了摆手道：“先着人在偏殿给我备水沐浴，锦瑟不喜酒味，没得熏着了他。” 想到自己走前宋锦瑟的嘱咐，白子夜忍不住心中一软，他素来不喜她饮酒，为了宋锦瑟，白子夜便硬生生地戒掉了自己的那个爱好。 如今宋锦瑟有着身孕，白子夜自是不敢惹他不快。 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中衣的白子夜直接裹着披风回了新房，进去时宋锦瑟正坐在桌边吃蜜饯，景儿早就退了出去。 脱了身上的披风，抖掉外面的寒冷，白子夜才挪到了宋锦瑟身边。 “回来了？” 宋锦瑟放下手中的蜜饯看着白子夜，眼中都闪着精光。 “嗯。” 白子夜顺势坐在了桌边，抬手在绑着红色绸子的两个杯子里倒了些白霜备好的果子酒。 宋锦瑟身子不宜饮酒，这合衾酒便只能饮这个了。 而刚刚白雨几人喝的，正是白子夜和宋锦瑟的合衾酒。 “没喝多吧？” 宋锦瑟将小鼻子凑到白子夜身边闻了闻，入鼻的馨香是他熟悉的莲花味儿，让小人儿满意地咂了咂嘴。 “夫君有命，为妻岂敢不从？” 白子夜顺势将小人儿的身子拉到自己腿上，把人儿圈在自己怀里，从身后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一个。 第三百章 一世只娶一人，生死不离 “虽说你不喜我饮酒，可这合衾酒还是要喝的。” 扑鼻的甜香味并未像宋锦瑟想象中的那般难闻，他便知道定是有人提前备下了这果子酒。 宋锦瑟伸手接过，举杯到白子夜手边的杯子旁轻轻一碰。 “锦瑟敬妻主一杯，自此以后，宋锦瑟生是白子夜的夫，死是白子夜的鬼，绝无二心。” 宋锦瑟的誓言发自真心，听得白子夜心头一热，也跟着说道：“子夜敬夫君一杯，自此以后，只你一人，不离不弃，相携一生。” 宋锦瑟眼眶一热，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锦瑟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与子夜姐姐长相厮守，如今余愿已偿，别无所求。” “那便好好陪在我身边，让我用余生来实现你的愿望。”白子夜将胳膊绕过宋锦瑟的胳膊，对着那张小脸许诺道，“白子夜在此发誓，一生只娶宋锦瑟一人，此志不渝！” 宋锦瑟红着眼睛饮下这一杯合衾酒，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便被白子夜整个圈了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我们早些歇着吧！” 白子夜说罢，便拦腰抱起了身着大红嫁衣的宋锦瑟。 “白霜哥哥说……要轻些……” 红烛摇曳，轻纱暖帐，温言软语，所有的情谊都被那轻喃取代，羞得窗外的月亮都躲到云层里去了。 清晨起床后，白子夜亲手替宋锦瑟画眉上妆，看着铜镜中自己被束起的发，宋锦瑟便知道，自此以后，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北国小皇子了。 他现在是白子夜的夫，是白族的少主君，是未来的帝后。 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白族，下面的人都在那里瞧着呢！ “好看吗？” 宋锦瑟转过身子，抚上自己的新发式，看向等在一旁的白子夜问道。 “锦瑟怎样都好看。” 说罢，白子夜走上前去，握住宋锦瑟那只放在头上的手，扶着他站起身来。 宋锦瑟抿着唇轻笑一声，柔声说道：“明明还是过去那个府邸，还是过去那些人，不知为何，锦瑟总觉得，他们今日有些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过去你只是锦瑟皇子，从今以后你就是白子夜的夫君，是这少主府的男主人。” 白子夜小心地捏了捏宋锦瑟那张有些紧绷的小脸，接着道，“可不管你的身份如何，都只管做自己喜欢的就好，无需拘着。” 不是瞧不出宋锦瑟的不自在，可这样的事情还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白子夜也无能为力。 “可锦瑟不想丢了子夜姐姐的脸面。” 宋锦瑟觉得自己是白子夜亲自选的正君，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白子夜的眼光和身份，过去没有成婚也就罢了，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他总得在意着些。 “那些都是虚的，你只管开心就好，不用在意那么多。” 白子夜的话让小人儿轻松了不少，从他出卧房门的那一刻起，府里的下人便不停地朝着他请安行礼，一时之间，让宋锦瑟还有些难以适应。 少主府离白府很近，二人并未乘坐马车。 他们先去白府给白芷敬了茶，陪白芷用过早膳后，又得了一堆的赏赐，才乐滋滋地回了家。 要说起来，宋锦瑟比旁的新婿可是自在了许多，上面没有公公压着，下面没有小叔子为难，白芷又素来是个不爱管后院事儿的，他这一入白府，便成了这白家唯一的男主人。 回去的路上，白子夜半抱着被裹成粽子的宋锦瑟，小心翼翼地走在已经被小人们打扫干净的小路上。 “子夜姐姐，母帝她待你可真好！” 宋锦瑟扁着小嘴儿感慨道，母皇对他也很好，可与母帝待子夜姐姐比，还是差了许多。 在母皇心中，皇位永远的第一位的，可母帝不同，她疼爱子夜姐姐，将子夜姐姐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只要是子夜姐姐她想要的，母帝都会满足她。 “是啊！” 白子夜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过去的白子夜被怨恨蒙住了眼睛，十几年来都没有看见母帝的宠爱。 而今学会了放下，对往事释怀，这才能够感受到她这些年来的不易。 “锦瑟不知子夜姐姐为何会对母帝心存芥蒂，可锦瑟瞧得清楚，母帝她是真心疼爱你的，想来父后在天上瞧着，知道你们母慈女孝，心中也是欢喜的。” 宋锦瑟本就是个小人精儿，跟白子夜相识的这两年，她虽没说过家中之事，他却也是看出了些什么。 再加上府中的下人们偶尔提及往事，宋锦瑟便也猜出了一二来。 “母帝她……的确不容易。” 白子夜不得不承认，如今宋锦瑟有了她的孩子，她才能够感同身受母亲的无奈。 若是自己的女儿也如此待她，白子夜想，她未必能够做到如白芷那般。 “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宋锦瑟将手塞进白子夜的手心里，昂着小脸儿对她露出那两个小梨涡。 白子夜也被宋锦瑟的笑容感染了，脸上愁容尽去，换上了往日的淡然。 回到少主府时，管家正带着府内上下等在院中，一见二人回来，忙跪下请安。 “给少主、少主君请安，恭贺少主少主君新婚大喜。” 白子夜捏了捏宋锦瑟的手，示意要他来说话，小人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都起来吧！” “谢少主、少主君。” 年跟前的天儿特别冷，白子夜怕宋锦瑟冻坏了，也不想在外面多呆，便拉着宋锦瑟站在众人面前，给他立立威。 “如今我少主府有了主君，这后院的事儿便都由主君做主，凡是主君说的都等同于本少的话，谁若敢欺他年幼，莫怪本少不留情面。” “奴等不敢。” 众人躬着身子应道。 “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白子夜凑到宋锦瑟耳边问道，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宋锦瑟在外面多站一刻钟，她就多一刻钟的心疼。 小人儿先是咬着唇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一章 少主君说他善妒 “有什么直说就是，以后府里的事情都听你的。” 白子夜不知宋锦瑟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在众人面前给了他足够的颜面。 宋锦瑟抿了抿唇，躲闪着的眸子忽然坚定起来，对着众人道：“本君平日里不会轻易为难于人，但本君心中有一点，任何人都不能触碰，那就是——她，白子夜！” 宋锦瑟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宣誓了主权，白子夜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你们说本君什么都好，本君就是善妒，谁若敢打本君妻主的主意，就休怪本君不客气了！” 宋锦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善妒，而不是由白子夜说出一生只娶他一人，也不过就是全了白子夜的颜面，虽然，白子夜并不在意这些。 白子夜忍不住挑了挑眉，满眼都是宠溺。 “少主君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谁若敢多看本少一眼，那就左眼看，挖左眼；有眼看，挖右眼。若是谁碰了本少，那便左手碰，断左手；右手碰，断右手。” 白子夜的话一落，吓得众人身子又伏低了几分，生怕自己做了那只儆猴的鸡。 本还担心白子夜不悦的宋锦瑟，在听见白子夜的话后，忍不住咧开了嘴。 殊不知，暗部那些跟了白子夜多年的人在听见这句后，都跟着打了个哆嗦，全部都说白子夜宠夫无度，奈何人家白少主只一句——我夫君高兴就好！ “奴等不敢……” 那些个小侍尤其担心，就怕自己那一个动作惹了少主君不痛快，被少主断了胳膊，那可真是冤死了！ “昨日本君与妻主成婚，大家也都辛苦了，再加上又到了年跟前儿，这个月月银便发三番儿吧，也算是全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宋锦瑟分寸拿捏的极好，立了威后便要给他们些甜头，这是父后教给他的，要想得人心，只靠着惩罚不行，还得注意赏赐。 赏罚分明，管理有度，后院才不会乱。 “谢少主、少主君。” 宋锦瑟这句话一出，总算是将众人的心收了回来，大过年的，谁不想多拿些银子回家呢！ “那就散了吧！” 宋锦瑟说罢，还不忘偷偷看看白子夜的脸色，直到白子夜将他拉进屋里，小人儿才暗暗松了口气。 “子夜姐姐可会觉得锦瑟今日做的太过了些？” 宋锦瑟盯着白子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子夜轻笑一声，道：“锦瑟做的很好，这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吃的法子用的也妙极了！” 白子夜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表扬了他，这让宋锦瑟偷偷高兴了许久。 “子夜姐姐说的也很好！” 小人儿昂起脸，也给了白子夜一个赞扬的微笑，惹得白子夜心悦不已。 “锦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 白子夜抬手抚过宋锦瑟冻得冰凉的小脸蛋儿，满眼的宠溺。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听见门外管家来报，说是四国太女求见少主。 “你先歇着，我去瞧瞧。” 白子夜唤景儿进来服侍宋锦瑟更衣，自己出门去了书房。 白少主大婚已毕，她们也该回去了。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无重大事件，任何人不得逗留白族。 “见过少主！” 四人等在书房门口，见白子夜过来，皆上前行礼问安。 “有劳四位太女跑一趟，本少代夫君谢过诸位。” 白子夜抬手朝四人抱了抱拳，便引着他们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门口，几人便瞧见了摆在屏风一侧的小案几，上面放着一个雕花的手炉，还有几个漂亮的白玉瓶儿。 宋翱忍不住轻笑一声，只这一眼，她就看出了那桌子的主人，除了她那个备受宠爱的弟弟，谁还敢在少主的书房摆弄这些？ “坐。” 白子夜手一挥，四人便坐在她下首处的椅子上。 “少主与少主君婚事已毕，我等今日特来向少主辞行。” 宋翱与白子夜最为亲近，这话由她来说自是最为合适。 “路途遥远，来去匆匆，几位再多留几日也好，避过这场风雪吧！” 白子夜成婚的日子选在了年跟前，这四位太女若明日启程回国，怕是过年都要在外面过了。 自有了宋锦瑟之后，白子夜也有了七情六欲，懂得了人之常情。 若是以往的白子夜定不会想到这些，而今多了些烟火气息的白族少主，让人觉得更加美好了。 “可祖上的规矩……” 宋翱心底里是想要留下来的，她不舍得自己的弟弟，也想多陪他几日。 “规矩都是人定的，如今已到了年跟前儿，你们总不好在路上过年的，便是你们还有个马车可以坐，那些个随行的侍卫要如何呢？雪地里坐着点灯笼吗？” 白子夜抬手止住宋翱后面的话，宋锦瑟曾说过下人也是人，这句话白子夜一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而今白子夜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属下遵命！” 四人齐齐起身，朝白子夜一拜。 于那些四国的使者来说，在驿馆中过年总好过回去的路上。 白少主特意派人给他们布置了驿馆，还专门找的四国厨娘为他们做了些家乡菜。 宋翱每日里都要去陪陪宋锦瑟，看着他脸上洋溢的喜悦，宋翱总是忍不住要感叹一番。 “锦瑟啊锦瑟，我只以为你是个搅蛮任性的小皇子，却不想你竟如此好的眼力，一眼就相中了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女子，佩服啊佩服。” 这话宋翱已经说过好多遍，每每宋锦瑟都咧着嘴回她一句：“这都是缘分。” 殊不知，宋锦瑟将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追随白子夜身上，若是重来一次，他怕是也不敢保证自己还敢不敢那般主动，一点儿男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你自小热情似火，子夜又素来性子冷淡，你二人在一起却也相配。如今的白子夜温暖了许多，你也沉稳了，这样我和母皇父后也就放心了。” 所谓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个人教会另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影响着另一个人改变。 第三百零二章 我的手是给锦瑟摸的 “姐姐和姐夫不也是一直恩爱吗？” 宋锦瑟抿着唇笑道，他印象中的宋翱和沐文，也是恩爱异常的。 宋翱嘴角的喜悦忽然便成了苦笑，看见白子夜和宋锦瑟，她哪里还敢再提“恩爱”两个字。 “锦瑟，该去把脉了。” 看出了宋翱眼中的难言之隐，白子夜便哄着宋锦瑟去了内室。 待殿内只剩下白子夜和宋翱时，宋翱才长叹一口气。 “子夜，你说我与阿文是不是注定不能葬在一起？呵呵……老天似乎从未眷顾过他。” 宋翱苦笑一声，端起一杯茶一口饮尽，好似要将所有的苦涩都吞进肚子里似的。 “生男生女并不能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若执意想给他一个名分，这事儿需得先说服君后，有了君后的帮助，你母皇那里也就好开口了。” 白子夜一直将宋翱当做挚友，而今能为她出出主意，已然打破了她从不多管闲事的惯例。 “父后那里……他只说阿文若能剩下长女，才肯松口去母皇那里说情，可如今……我们已经两个儿子了啊！” 宋翱痛苦地揉了揉脑袋，一想到自己才出生不久的二儿子就心疼。 心疼沐文的隐忍，心疼两个儿子的身份，若沐文做不得正君，那这两个孩子便也只能是庶出了。 日后若是生出嫡女，这将来的太女对两个哥哥不好，她便是作古了也不得安生。 “你这模样儿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在沐文和锦瑟面前万万是不敢如此的，男儿家心思敏感，你若都是如此一副作态，要沐文如何想？” 白子夜不赞同地看向宋翱，这宋翱一遇见感情的事情，便是连平素里的冷静都不见了，竟如此失态。 “阿文虽是庶出，可自小都是当做嫡子来教养的，我自是没有瞧出他有哪一点比不过那梅相家的公子。” 最让宋翱头疼的就是梅家公子早就过了及笄礼，而今皇上君后已经梅家都等着她开口求娶梅清月为太女君。 可宋翱她不愿意啊！ 先不说她不喜欢梅清月，便是梅清月对她……也从未表现出过任何好感来。 他们那些人乱点鸳鸯谱，这是要毁了两个人的幸福啊！ “在你眼中，自是谁都比不过沐文的。”就像在自己眼中，谁也比不上宋锦瑟一样。 “子夜，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回北国，多亏你留下我们过完年再走，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年后的选秀。” 宋翱有些庆幸地说道，白子夜和宋锦瑟的婚事来的正是时候，她又能借此机会躲出来半年，只是可怜沐文一个人守在太女府，还不知将来的命运如何。 “依我看，沐文并不是那等子喜爱权势的男子。” 白子夜第一次看见沐文，就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子云淡风轻十分怡人，宋翱常年初入太傅府，被这样的男子吸引也不足为怪。 满身书香气的男子哪里是那些个胭脂俗粉所能媲美的？ 宋翱心悦于他，想给他正君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他自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我在意啊！” 宋翱在意，她怕日后不能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手到老，在她祭祖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百年之后与自己同寝的男子也是别人…… “还有你想给你们的孩子嫡出的名分！” 白子夜直接道出了宋翱的心思，在宋锦瑟没有身孕以前，她也不会想这些，而今遇见任何事，白子夜都要先想想宋锦瑟他们父子。 “是！你是知道的，这嫡庶有别，尤其是在皇家，若不是因为阿文是庶出，我又何必烦心至此。” 宋翱身为嫡女，也从未想过庶出的悲哀，自娶了沐文之后，她发现嫡庶尊卑真的太重要了。 “你们还年轻，回去再加把子劲儿，只要沐文有了身孕，你便能再拖上些时日，这女儿……总是会有的。” 白子夜觉得这生男生女的事情总不至于是上天注定死的，便是轮，这第三胎也该轮到生女儿了吧！ “万一再是个儿子……我怕……” 宋翱担心，若是老三还是个儿子，那她便再也没借口等下去了，梅家一直拖着梅清月不许他嫁人，不就是在等着自己嘛！ “这事儿……我给你想想办法。” 白子夜眨巴眨巴眼睛，那动作竟与宋锦瑟有几分相似。 “子夜，你能帮我？” 宋翱激动地来到白子夜面前，伸手就握住了白子夜的手。 白子夜被她这一抓吓得一个激灵，忙着抽回了手，撇着嘴道：“你可别碰我，我的手是给锦瑟摸的。” “我……” 宋翱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额角，傻笑一声。 “放心吧！这事儿我便以锦瑟妻主的身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那梅家公子也是个可怜人，你既是无意于他，还是早些为他谋划一番才是。” 白子夜与梅清月有过几面之缘，因着他曾在宫宴上帮过她，白子夜对梅清月的印象倒是不坏。 “我与清风也是自幼相交的好友，她的弟弟……我自是不会不管的！” 都是出生世家，梅相的心思宋翱清楚的很，她一心想利用儿子攀上皇家这根高枝儿，却也不顾儿子自己的意愿。 宋翱虽与梅清风交好，却也不喜她母亲这般作态。 “锦瑟说，男子不易，如今我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想想自己的母帝，白子夜不得不庆幸，一个处处为着女儿好的母亲该有多难得啊！ “只是你说助我，却是要用什么法子？” 宋翱急得心里像是猫爪似的，恨不得现在就让白子夜将法子说出来才是。 “自是帮你生女儿……” 白子夜嘴角勾起，又是一副过去那般的高深模样儿。 宋翱忽然发现，现在这么不是那么冷漠了的白子夜竟让她有些招架不来。 “锦瑟肚子里的才是你的，休要打我家阿文的主意。” 宋翱憋红了一张脸，却还是大着胆子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总不至于为了生个女儿，将夫君让给弟妻吧！ “你想哪儿去了？” 白子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宋翱一眼，这话也亏得她能说出口来。 第三百零三章 少主宠夫无度…… “好子夜，我心中焦急，你就莫要卖关子了。” 宋翱急得团团转，白子夜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儿。 “我着人去寻凌寒为你讨一副方子。” 白子夜并未对宋翱隐瞒凌寒在白族的事情，一来她相信好友的为人，二来宋翱毕竟是宋锦瑟的姐姐，爱屋及乌，白子夜总不好不管她。 “你是说……医仙凌寒？” 宋翱张大了眸子看向白子夜，在她将血灵丹给宋锦瑟吃时，宋翱就曾怀疑过少主与医仙之间的关系，如今听她这么说，宋翱倒是也没有太多意外。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了下来。 “请受宋翱一拜！” 宋翱说罢，便朝白子夜深深地作了个揖。 这一次并不是北国太女对白族少主的感谢，而是好友之间的感激。 若是白子夜真能助她讨上这么一个方子来，沐文便有机会做她宋翱的正君了。 “你还需让锦瑟给你母皇父后修书一封，只需将他的幸福细细告知便可。” 白子夜往后面推了宋翱一把，示意她坐下，莫要离自己太近。 宋翱不解地看向白子夜，不明白她这是何意，白子夜也回望向宋翱，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宋翱忽然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 同为男子，宋锦瑟嫁给了爱情，日子幸福美满，君后自会推及到宋翱和沐文，届时因着儿子的这封信，定会对沐文多谢怜悯。 再加上沐家和君后的姻亲关系，想来说动他不难。 若是沐文再能剩下嫡长女，那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 “子夜，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宋翱伸出手去，又准备去够白子夜的手，见白子夜那促狭的表情，宋翱又傻笑着将手缩了回去。 白子夜做事干脆利落，上午才跟宋翱允了求药之事，晚上便将宋翱召了来。 白子夜指着桌上的一大包药，对着宋翱抬了抬下巴：“喏！本少的脸面全都用在为你求这药上了，只此一份，好好保存。” 宋翱上前翻捡着这一大提子药包，不解地蹙眉道：“为何不直接要个方子，我回北国去寻太医配药多好，也省去了凌医仙的麻烦。” 这千里迢迢带着这些药回去，宋翱还真担心路上会有个什么意外，误了大事儿。 “她说这世间的规则不能打破，生男生女皆是命数，而今帮你这一次已然违背了医德，好在能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便也认了，但这药方却是万万不可流传于世的，想来不说，你也明白……” 想着白霜带回来凌寒的原话，白子夜也觉得自己应下这事儿有欠妥当，可她也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翱处在痛苦之中，毕竟除却宋锦瑟这层关系，宋翱也算得上是她挚友了。 “医仙考虑周全，世道轮回，不该打破，能得这样一份药，宋翱已然感激不尽。” 宋翱感激地朝白子夜抱了抱拳，红着眸子显然有些激动。 “你清楚就好。” 白子夜也不再多说，天色渐暗，她再不回去宋锦瑟又要睡不着觉了。 想着，白子夜便站起身来，宋翱见状，忙抱着药跟了出去，喜得脸上都出了褶子。 果真不出白子夜所料，她回内室时，宋锦瑟正噘着嘴不满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见白子夜过来，小人儿抱着肚子翻了个身，将屁股朝外，对着白子夜。 一瞧这孩子就是在生她的气，嫌自己回来的晚，耽误他睡觉了。 “夫君怎么还未入睡？可是在等为妻？” 白子夜坐到床边，抬手将小人儿笨重了不少的身子搬回怀里，捏着她的小脸儿问道。 “你不是说只去一刻钟吗？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小人儿委屈地控诉道，他困的紧，可是不抱着白子夜他又睡不踏实，便一直这样睁着眼睛等她。 “多说了两句话耽误了。” 白子夜抱歉地亲了亲小人儿的鼻子，语气温柔至极。 白子夜的柔情让宋锦瑟肚子里的那点子闷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喜悦和她亲吻自己时的悸动。 “那你快去沐浴，我在这里等你。” 宋锦瑟轻轻推了白子夜一把，而后便抱着被子滚回了床里。 白子夜自身后摸出一本小画册塞到宋锦瑟手中，宠溺地说道：“只需看一刻钟。” 宋锦瑟睁眼一看，这正是自己才看了一半的那个狐狸爱情的话本子，子夜姐姐说看多了伤心伤眼睛，便收了他的书，不许她再看了。 如今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故事就在眼前，宋锦瑟喜得眯上了眼睛，也不管白子夜说的是什么，只管点头应下。 白子夜前脚刚踏出内室，宋锦瑟便抱着话本子爬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那女子因知道了小狐狸的身份便离他而去时，宋锦瑟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白子夜回来时，正好看见自家宝贝夫郎抱着话本子哭，眼睛都肿了。 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委屈，吓得白子夜直接窜了过去，一把将小人儿抱在了怀里。 还不等她开口问原因，宋锦瑟便哽咽着道：“子夜姐姐，呜呜……小狐狸……太可怜了……呜呜……他那么喜欢她，可她……却因为……他的身份便抛弃了他……呜呜……” 白子夜这才听明白了其中原委，原来竟是这话本子惹的祸。 一把扯过宋锦瑟怀里的书扔下床，白子夜暗骂那写书之人，人家都求个圆满的大结局，她倒是好，把看书的人都整哭了。 以后这样的书再也不许宋锦瑟碰，回头她就派人去查，看看这书是谁写的。 自那以后，白子夜也养成了一个看话本子的毛病。 倒不是说她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而是为了她的小夫郎，凡是在外面买回来的话本子都要过一遍白子夜的眼。 白子夜觉得宋锦瑟看了不会哭的，那书才能入少主府。 陪着白雪出门买书的白雨不禁叹道：“这世上还有比咱们少主更宠夫的人吗？” 合着他们这白族堂堂暗部首领，掌管天下势力，现在竟沦落到给男子买话本子的境地了！ 第三百零四章 小皇子管理后院 “少主君值得！” 想着少主现在的改变，白雪不得不承认，少主君功不可没。 白雨细细品了品白雪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元宵节过后，趁着最后一场雪还未落下，几位太女便来告辞，纷纷离去。 这一次白子夜倒是没有多留，只道一句“保重”，便放了她们离去。 最后一个走的是宋翱，宋锦瑟红着眼睛望着她，死活不肯放她离开。 “锦瑟，北国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你姐姐来处理，况且，你姐夫还在家等着她呢！” 白子夜裹了裹宋锦瑟肩上的斗篷，将他的小脑袋整个裹进帽子里。 宋锦瑟咬着唇不肯吭声，看他那可怜的模样儿，宋翱也不舍得说什么重话。 “锦瑟，快回去吧！天冷，小心冻着我侄女儿。” 宋翱强装笑意地拍了拍宋锦瑟的小脑袋。 “可姐姐这一走，锦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 宋锦瑟红着眼睛呢喃道，总算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翱咬着唇没有做声，北国距离白族千里，这下次见面，还真的不知要等到何时去了呢！ “你若想家，届时我们便带着孩子去北国住些日子。” 白子夜说这话可不是在哄骗宋锦瑟，白芷还年轻，天下太平，族中之事并不算多。 若是宋锦瑟真的想回北国，这些年白子夜还真的是有空陪他到处走走的。 宋锦瑟扁着小嘴点了点头：“嗯！” 他不是不懂事，再耽误下去，北国的士兵便要在野外露宿了。 将一封厚厚的信塞到宋翱手中，宋锦瑟便将脸埋在白子夜怀中，不再看她。 “少主保重，锦瑟就交给你了，告辞！” 宋翱捏紧手里的心，朝白子夜抱拳道。 白子夜点了点头：“保重！” 宋翱最后又看了宋锦瑟一眼，一狠心就转身上了马车，不再回头。 抱着怀里有些颤抖的小身子回了少主府，这伤感的离别总会慢慢淡去，尤其是对宋锦瑟这个贪吃的小夫郎来说。 知他喜爱西宫的饭食，第九仁术这次来参加他们的婚宴时特意带来了许多材料，还专门请了西国的厨子来教少主府的厨娘们做饭。 一来二去，这少主府里的厨子便也能做出西国的味道了。 这一日，白子夜回府时，宋锦瑟正坐在碳炉旁捞着热汤锅里的烫肉吃，景儿还不住地在一旁给他往里面添肉。 “呼呼……”宋锦瑟吹着烫嘴的肉，吃得吸溜吸溜的，惹得白子夜都有些饿了。 “好吃吗？” 进了门的白子夜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正鼓着小嘴儿吃个不停的小人儿问道。 景儿忙朝白子夜行了一礼，宋锦瑟则是夹起一块肉片，沾了沾碗中的酱料，便送进了白子夜嘴里。 “好吃吗？” 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地落在白子夜身上，只想听见她的夸奖。 “唔……不错。” 白子夜赞赏地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心中也不得不感叹自家夫郎的会吃。 这热汤锅本来是西国拿来烫羊肉的，不想宋锦瑟竟还想出了这么个吃法，抱着火炉子吃热乎乎的牛肉片，还真是享受。 “锦瑟也觉得好吃的紧。” 宋锦瑟喜滋滋地往自己嘴里放了一片，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马上入春了，府里那些个年岁大的老人要回家养老，下个月怕是要招些新人进府了。” 白子夜坐在宋锦瑟身边，接过景儿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拿过景儿手里的筷子，边给宋锦瑟往锅里下肉边说。 宋锦瑟了然地点了点头：“嗯，管家姨姨已经与我说过这事儿了，她说她年岁也大了，如今府内又有了主君，这管家的位置想让我们找个年轻些的做。” 管家对宋锦瑟极其照顾，要说换个人来做，宋锦瑟却还是不舍得的。 “如今你有孕在身，怕是府里的事情还得她多操劳着，再让她辛苦两年，待孩子大些再说吧！” 白子夜张嘴接过宋锦瑟递来的肉，算计着府里合适的人选。 要说这管家照顾了两代少主府的主人，也的确该歇歇了，可一时之间，白子夜还真找不出能接替她的人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锦瑟眯着眼睛笑道，他是最不舍得管家姨姨走的。 “便是管家养老，也是留在咱们府内，你还是能够随时见到她的。” 知道宋锦瑟与管家二人感情好，白子夜便在一旁解释道。 宋锦瑟在白族没有亲人，衣食住行都是管家亲力亲为，平日里最为照顾他的就是管家，他自是不舍得她走。 “那我们便先找个人帮帮管家姨姨吧！她年纪大了，可能做许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 宋锦瑟也是懂事儿的小公子，明白白子夜的言外之意。 “那你觉得府里谁合适些？” 既是说过后院的事情都交由宋锦瑟负责，白子夜自是得听听他的意见。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白风和白雪的婚事也该办了，到时白霜哥哥怕是就不好与你们女子一道儿抛头露面地在外面奔走。 更何况，他日后若是有了孩子，总不能让人家两口子都为咱们卖命，将孩子扔给下人照看吧？ 所以锦瑟以为，这管家之职交由白霜哥哥最为合适。” 宋锦瑟简单分析一番，便提出了自己的心仪人选。 白霜自幼在少主府长大，对这里了如指掌。 而府内上下又都知道白霜的本事，自是没有人敢不服于他，再加上有白雪给他撑腰，这府里上下谁还敢为难他？ “锦瑟倒是好本事，张口就要将我暗部的护法抢去做管家，大材小用。” 白子夜轻笑一声，并未否定宋锦瑟的话。 虽说以白霜的本事做一个管家委屈了他，可男子总还是想过些安稳的日子，像这样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她们女人去过就好了。 见宋锦瑟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瞧，白子夜无奈地点了点头：“若是白霜同意，便按照你说的来。” 白霜毕竟自幼与她一起长大，若是他不愿困于这一方小天地，白子夜也不会逼迫于他。 第三百零五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男儿家若是能有个安稳的家，谁还愿意抛头露面呢？” 宋锦瑟看向白子夜一副你不懂的眼神，同为男子，他又岂会不明白白霜的心思。 若不是白子夜仁慈，这入了暗卫的人便是终身不得成婚的。 然而白子夜有了七情六欲之后，便也改了这规矩，准许暗部中人族内成婚。 那些个暗中偷偷摸摸在一起的暗卫们，可谓是对少主的这一决定感激涕零，直道少主是活佛在世，心怀天下。 “是我思虑不周。” 宋锦瑟说的有道理，白子夜一直将白霜当个女子般对待，却从未想过他也是个跟宋锦瑟一般爱撒娇的男儿家，他也想留在府内相妻教女，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情的确不适合男子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锦瑟大喇喇地拍了拍白子夜的肩膀，好似自己是个长辈似的。 “小东西！” 白子夜笑着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满眼宠溺。 府里的老人们离开那日，宋锦瑟着管家为他们每人都包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些养老钱。 子夜姐姐说，他们一辈子为少主府操劳，老了之后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空着手回去，总得给他们留些银子养老。 宋锦瑟心善，少主府又是个不缺钱的，所以这些个老人没人都多得了一锭大银子。 他们离去时，在少主府门口给白子夜和宋锦瑟叩了三个头全当是告别。 宋锦瑟眸子一红，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最是见不得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尤其是他们这一走，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送走了老人们的宋锦瑟又在管家和白霜的陪伴下去了前院，那里站了许多的年轻男女，个个儿都绷着一张小脸儿，能够看出他们的紧张。 这些个家里人都是费尽了心思才将他们送进了少主府，至于能不能选上，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白子夜坐在下人们早就摆好的椅子上，春日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些疼，小人儿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脸，景儿急忙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这位就是咱们府里的少主君。” 管家对着站在那里的孩子们说道，少主君可是这府里除了少主外最大的了，或者说，有时候少主君的话比少主还管用呢！ “见过少主君。” 少男少女们的声音略带稚嫩，让宋锦瑟忍不住感慨时间的飞逝。 想当初他刚见子夜姐姐时，也不过像他们这般年岁，如今却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 “都起来吧！” 宋锦瑟的声音十分温柔，那些个胆子大些的孩子便忍不住抬起头来朝他看去。 见椅子上坐着一个明眸浅笑的小郎君，让那些个少女忍不住红了脸。 “谢少主君。” “本君瞧着管家姨姨选来的这些个孩子都是不错的，模样儿周正，礼数也周全。” 宋锦瑟笑眯眯地对着一旁的管家说道。 “少主君过奖了，老奴不过是在报名的人里选了些瞧着伶俐的，至于能否留用，还得看他们能不能得了少主君的赏识。” 管家躬着身子说道，显得不卑不亢，却又给了少主君应有的尊重。 聪明些的孩子早就将管家的规矩记在了心里，而愚钝些的，则只顾得盯着管家和宋锦瑟瞧着，还有一部分老实的，从头到尾都没敢抬起过头来。 宋锦瑟虽未言语，可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府里需要机灵的，但他更喜欢老实守规矩的。 “少主府内如今是多了不少的差事儿，那咱们便一个一个来吧！” 宋锦瑟朝景儿招招手，景儿便带着几个下人搬了两筐东西过来。 “你们中间可有通识药材的？” 宋锦瑟喜好医理，日后白霜若是留在府内做了管家，也少不得要弄些个草药来。 既是如此，宋锦瑟索性着人在后花园的角落里辟出一片地来，日后可以种些他和白霜都需要的药材。 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垂着头走了上来，朝宋锦瑟福了福身子便站在了他面前。 不需多问，离那么远宋锦瑟就已经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药味儿，想来是与医者有些渊源。 “你们家中可是有大夫？” 宋锦瑟好奇地问道。 “回少主君的话，我与弟弟是东街济世堂郎中的儿子，因着家中无姊妹，便跟着娘亲学了些。” 其中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衣的男子说道。 宋锦瑟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这兄弟二人一直都垂眸站在最后，不争不抢，也极懂规矩，想来家风是极好的！ “既是家中无女，你母父又怎舍得送你们进我少主府做个下人呢？” 越是这样得心的人儿宋锦瑟就越要问清楚，免得是有心人安插的眼线，误了子夜姐姐的大事。 “回少主君的话，世人素闻少主府待下人宽厚仁善，母亲便想送我们进来学些规矩，日后好……好寻个好人家……” 说罢，二人的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这话的确是他娘说的。 其实，这还要归功于白子夜，自她准了那些个暗卫可成婚后，这整个白族有儿子的家里恨不得都想将他们送进少主府，若是能寻个暗卫做妻主，那他们一家也算是皇亲了不是？ 宋锦瑟勾唇一笑，觉得这兄弟二人倒是实诚，不曾欺瞒于自己。 “你二人可识字？” “回少主的话，略识一些。” 宋锦瑟听罢，便转头看向白霜，见白霜点头，才转回来看向那兄弟二人。 “那你二人便暂时留用，跟在白副管家身边吧！” 宋锦瑟话音刚落，兄弟二人便激动地朝他叩了个头。 下面站着的孩子们都对这兄弟二人羡慕极了，只想自己也能留下来，这少主府主子不多，只要守规矩，将自己的活儿好好做完，便能按时领到月钱，整个白族里，再也没有比这里还要好的差事了。 管药材的人选好了，宋锦瑟的一块心病也就了了，毕竟这样的人儿不好找。 这时，宋锦瑟将目光落在景儿带人搬来的两个大扁筐里。 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堆各色的豆子，用来煮粥倒是合适。 第三百零六章 白族大喜，小少主诞生 “膳房还需几个手脚麻利的，只是这豆子被小侍误掺在了一起，大家一起来挑挑吧！” 膳房的活儿可是个肥差，虽说平日里是累了些，可却亏不着嘴，只要有主子吃不完的，那些个好东西都是落在膳房的人头上。 要说这些个小姐公子平日里才能吃几口东西，那百十道好菜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两个大筐被抬进了众人之间，大家纷纷蹲下身子去捡里面的豆子，白子夜命人给管家也搬了张椅子过来，二人就这样盯着众人挑豆子。 一开始大家皆是干劲儿十足，可蹲了一炷香的时辰，便有人撑不住了，不是捶腿就是扁着嘴，显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儿。 有些个孩子虽说不是世家里的小姐公子，自小在家里却也是不缺吃穿的，让他们做这个，他们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体力。 不到半个时辰，大半的人已经慢了下来，甚至还有些人会觉得宋锦瑟这是故意在为难他们。 管家与宋锦瑟对视一眼，而后对着身后的两个侍卫点了点头，二人便上前将那些个面露不满的人“请”了出去。 这么一来，剩下的也就不足十人。 宋锦瑟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就算府里人手紧上一些，也好过那些个滥竽充数的。 作为一个下人，吃不了苦还没有耐心，难不成少主府要花银子请他们来喝茶吗？ 宋锦瑟自剩下的人中选了几个麻利的分给了膳房，其余的都交由管家分配，修剪个花花草草的，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够了。 忙活了许久，宋锦瑟的肚子早就开始打鼓了，景儿上前扶起宋锦瑟，直接朝主院走去。 “这个孩子定是个爱吃的，才做了这么会子正事儿，他就开始不停地喊饿了。” 过了拱形门，在没人瞧见的地方，宋锦瑟才卸去刚才的端庄，委屈地扁着嘴跟景儿抱怨道。 景儿捂着唇轻笑一声：“小少主是心疼父君，想让少主君赶紧歇着呢！” 宋锦瑟笑着摸了摸肚子，因着景儿的这一句奉承的话，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也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懂事的。 春去夏来，炎热的天气让人心情烦躁，更不要说临近生产的宋锦瑟了。 都说七月流火，这才六月初就已热得人喘不上气来。 宋锦瑟懒散地窝在床上，连头发都未梳，地上摆了四个冰盆，宋锦瑟扔觉得热得心慌。 这几日白子夜已将公事都交给了母帝，她只一心陪着宋锦瑟待产。 “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生在盛夏里，这不是要热死我嘛！” 宋锦瑟委屈地扁着嘴，扯着白子夜的衣角撒娇道。 “听见没有，你父君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出来后可要好好孝顺他才行。” 白子夜轻轻抚着宋锦瑟圆滚的肚子玩笑道。 本还噘着嘴不满的小人儿也跟着她说了起来。 “孝顺父君那是必须的，不过，也得孝敬你母亲才行。” 宋锦瑟的话逗得白子夜轻笑出声，见他又要伸手去够那矮桌上的冰茶，白子夜忙将他的手握住。 拿过一旁的蒲扇亲自给小人儿扇起风来，白子夜边扇边道：“白霜可是说了，这几日你不可再贪凉，小心肚子疼。” “可是人家热……” 宋锦瑟委屈地哼唧两声，却还是乖巧地收回了手，不再碰那些个凉东西。 “心静自然凉，想想你这几天就可以将肚子里的小东西生出来了，日后便会轻松许多。” 白子夜夜里都不敢睡得太熟，就怕宋锦瑟喊她，她听不见。 府里早就备下了各种灵药，都是凌寒亲自做的，白霜也随时都在准备着，白芷还请了最厉害的几个产公来，都是有经验的，常年给小郎君接生。 这天夜里白子夜刚要睡着，便听见一旁宋锦瑟的呼唤。 “子夜姐姐……子夜姐姐……肚子疼……” 白子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床上的小人儿已经痛得蹙起了眉头，小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连痛呼都没了力气。 “来人，传产公。” 白子夜灌上几分内力，对着门外喊道。 守在外殿的小侍忙着各去喊人，不消片刻，白霜便带着几个产公冲了进来。 也顾不得行礼，白霜先替宋锦瑟把了脉，然后又喂给他一刻黑色的药丸。 产公上前查看，对着宋锦瑟道：“少主君您放轻松些，这才刚开始，省些力气待会儿用。” 几人帮着宋锦瑟摆好了姿势，然后为难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子夜。 “子夜姐姐，你出去吧！” 宋锦瑟疲惫地说了一句，倒不是他不想她陪在身边。 而是宋锦瑟习惯了在白子夜面前撒娇，只要她在这里，他便没有力气去做其他事情，只想抱着她喊痛。 所以，生产时白子夜等在殿外，是二人一早儿就商量好了的。 白子夜盯着宋锦瑟瞧了许久，上前捏了捏他的手心，才不舍得退出门去。 “少主君，待会儿若是疼得紧了，您就咬着这帕子，莫要伤了自己。” 一个产公将早就准备好的白子夜帕子叠了放在宋锦瑟枕边，而后便去准备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热水很快就送了进来，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宋锦瑟早就没有精力再去观察其他，只有白霜坐在宋锦瑟床头，一直在跟他说着什么。 景儿也被宋锦瑟赶出了殿外，他是个还未成婚的男子，比不得白霜身为医者见多识广，宋锦瑟怕吓坏了景儿，他日后再不想给白风生孩子，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宋锦瑟隐忍的声音听在白子夜心里犹如刀割，白子夜甚至都在想，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要宋锦瑟再生孩子了。 宋锦瑟身子底子好，孕期能吃能睡，再加上有白霜在一旁调理，这孩子生的倒是比一般人快了些。 子时刚过，屋内便传出宋锦瑟的一声大叫，紧跟着的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白子夜紧攥的双手猛地松开，急得通红的眸子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第三百零七章 小小少主白念卿 “生了生了……少主君他终于生了！” 景儿在门外也急出了一头的汗，在听见婴孩的啼哭声时，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在地。 白子夜匆匆往门口移了两步，却又不敢开门进去，怕带进去夜风。 只等着里面收拾妥当，白霜才抱着一个小襁褓走了出来。 只见白霜脸上挂着的笑是遮也遮不住，宋锦瑟便知道这孩子八成是个女儿了。 “恭喜少主，少主君为您生了一个小少主。” 白霜将孩子凑到白子夜眼前，示意她抱抱。 “锦瑟他……还好吗？” 白子夜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无意识地接过孩子。 “少主君很好，待产公们将里面收拾干净，您就可以进去了。” 白霜的话好似给白子夜喂了一颗定心丸，知道宋锦瑟无事，她才有了心思去看怀里的孩子。 许是因宋锦瑟孕期将养的好，这孩子倒不似书中写的那般难看，反倒是白白胖胖，正眯着眼睛睡得香。 “小东西，你父君为了你丢了半条命去，你可要好好孝顺他才是。” 白子夜的语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做了母亲她才知道，白芷这些年来对她的真心。 少主府一阵手忙脚乱，白子夜也没有着人去告诉白芷这件事情，如今孩子已出生，孩子的祖母总不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白雪，你亲自走一趟，告诉母帝——小少主诞生。” “是！” 吩咐妥当，见里面的人带着东西走了出来，跟着的小侍还端着一盆盆的血水，白子夜直接抱着孩子冲了进去。 就算白霜说没事，可流了那么多血，总还是伤了元气的。 “锦瑟，可有哪里难受吗？” 白子夜上前，边将孩子放在宋锦瑟身边，便关心道。 宋锦瑟摇了摇头，面色瞧着虽苍白，眼神里却都是喜悦。 “不难受，就是有些疼。” 感受到身边多了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宋锦瑟缓缓侧过脑袋，抬手戳了戳小奶娃的脸，满足极了！ “真好看！和子夜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这孩子还未张开，就已经有了白子夜的几分风姿，不用想也能知道她长大之后该是怎样的出色。 宋锦瑟最高兴的还是因为这头胎生了个女儿，子夜姐姐说的对，姐姐日后撑起这个家，总是好过哥哥的，男孩子就是要用来宠着才是。 “锦瑟，辛苦你了！” 白子夜将宋锦瑟的手捧住，凑到自己嘴边喃喃道。 若不是在女儿面前，白子夜都想抱着宋锦瑟大哭一场，好好宣泄一下刚刚的害怕。 门外传来了白芷的声音，白子夜忙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宋锦瑟身上，而后便见白芷脚步慌乱地走了进来。 素来守礼的白芷在得知孙女儿的诞生时，竟也忘记了这是女儿女婿的寝殿，连门都未敲就直接冲了进来。 “锦瑟可还好吗？” 白芷再想看孙女儿，也知道此刻应该先关心女婿的身子。 “有劳母帝挂心，锦瑟很好。” 听宋锦瑟如此说，白芷才笑着看向躺在他身侧的小娃娃。 “来，给祖母抱抱。” 白芷在身上搓了搓手，便对着小人儿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白子夜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来递给白芷，白芷喜得眼泪都滚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这般亲近地抱着孙女儿，享受着这天伦之乐。 “好！好！好啊！” 白芷连着说了三声好，接着便开始夸赞宋锦瑟，直说他是白族的大功臣。 白芷抱着小孙女自顾高兴，宋锦瑟却看着白子夜问道：“子夜姐姐，让母帝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见白芷那样喜欢这个孩子，宋锦瑟觉得让祖母给孩子起名，最为合适不过了。 “哎？不，不，不。孩子的名字还是她母亲起的好，是不是啊，小宝贝？” 不等白子夜应声，白芷率先开口拒绝道。 这孩子是她爹爹拼了命生下来的，哪里能够轮得到自己来取名？还是让她娘亲去取吧！ 说罢，白芷又继续逗弄小孙女儿去了。 白子夜紧紧握着宋锦瑟的手，看着他的眸子动情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春赏百花冬赏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这孩子——便叫念卿吧！” 眸子里深情似水，让宋锦瑟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字慕之……” 白子夜又幽幽地说了三个字，宋锦瑟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傻瓜，可不许哭，伤了眼睛要如何是好？” 白子夜心疼地用袖子去擦宋锦瑟脸上的泪珠，早就忘了自己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帕子。 “念卿？念卿……好名字！小念卿，你可喜欢你娘亲为你取的名字？” 白芷在口中喃喃了两遍白念卿的名字，鼻子忽然一酸，却又勾唇一笑，好似想到了过往。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人的小名就唤作——清清。 “锦瑟是高兴的，高兴女儿平安诞生，高兴自己还能陪子夜姐姐继续走下去。” 宋锦瑟脸上挂着泪，却笑的欢喜，他这是喜极而泣。 不舍得将孩子递给白子夜，白芷自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放到一旁的矮几上。 “我白族小少主诞生，母帝也可以安心退位了，这天下……就交给你了。” 白芷爱怜地抚摸着白念卿的小脸蛋儿，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自此以后，她白芷终于可以卸下重任，含饴弄孙了！ “母帝。”白子夜忽然开口道，“待念卿大些，孩儿想带他们父女去北国走一趟……” “应该的，孩子是应该去看看她的外祖母和外祖父。” 白芷先是一愣，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暗帝之位，母帝怕是还得再坐几年。” 好不容易天下太平，白子夜可不想过早地被束缚在这把椅子上。 “你去北国时，我帮你暂代就是。这暗帝之位早晚都是要交给你的，你做了尊主，我们的小念卿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啊！” 一提到白念卿，白芷的脸上就是止不住的笑意，她对这孩子真真的是喜爱到心坎儿里去了。 第三百零八章 总有些个不长眼的 白芷心意已决，白子夜也不好再拒绝，便只能应下。 望着白芷离去的背影，白子夜鼻子忽然一酸，原来她这个无所不能的母亲……也老了！ “母帝似乎很喜欢念卿呢！” 宋锦瑟眼角带笑，满脸的幸福。 “自然。” 白子夜抬手揉了揉宋锦瑟肉嘟嘟的小脸儿，替他盖了盖薄被。 “睡会吧！” 折腾了一晚上，莫说是宋锦瑟了，便是白子夜都十分疲惫。 宋锦瑟刚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白子夜将他往床里挪了挪，把孩子抱到床边那张小小的摇篮里。 这摇篮是白风亲手做的，说是送给小少主的见面礼，如今倒是有了大用。 白子夜靠在床头，左边看看小女儿，右边看看小夫郎，觉得这一世的自己真的圆满了。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街上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早晨。 少主府门口的下人们算着时辰，在小侍匆匆跑来说那边准备下饺子的时候，门口的鞭炮声便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 厨娘一听见外面的鞭炮声，笊篱里的饺子便排着队滚进了锅里，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小少主的诞生寓意着新生，而白族迎接新生的习俗便是下饺子。 管家老早儿就准备好了赏钱，只等着小少主降生，这赏银就要挨个发下去了。 白族只这一个小主子，少主的意思是想让每个人都沾沾喜气，顺便也让他们看清楚少主君和小少主在这少主府的地位。 白子夜起来时，宋锦瑟还在睡着。 白念卿真不愧的宋锦瑟的女儿，跟她爹一样能睡，一晚上都没哭一声不说，这会子还张个小嘴儿睡得正香。 白子夜对着大小两个宝贝一人亲上一口，才拿了衣裳到殿外去穿。 背对着门的白子夜正想着待会儿让白霜再进来给宋锦瑟瞧瞧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幽香。 白子夜不悦地蹙起眉头，将衣衫往身上一裹便转过身去。 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满是不喜，在宋锦瑟没来白族之时，白子夜的主殿从不许小侍入内。 便是宋锦瑟住进来后，也只有景儿和白霜会在白子夜出门的时候来陪宋锦瑟。 而今这脂粉味儿断然不会是女子身上的，白子夜便知道宋锦瑟之前招的下人里出了胆大的了。 “出去。” 白子夜冷着脸对那男子斥道，因她素来说话平淡，便是赶人时的语气也与平时无异。 “少主，少主君刚刚生产完，不方便服侍您，便让奴来吧！” 那男子说着，便要抬手去碰白子夜的衣襟。 白子夜身子一侧，躲了过去，平静的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不喜。 这般没有眼色的小侍是怎么蒙骗了宋锦瑟进府的？就连慧眼识人的老管家都没看出这人的目的吗？ 瞧着这男子面白唇红的，也不像是那穷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委身到少主府来当差？ “你可是新来的？” 白子夜随意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头也未抬地问道。 “回少主的话，奴是三月间进府的。” 见白子夜愿意与他多说两句话，这男子立马红着脸羞涩道。 “可是少主君亲自挑选的你？” 白子夜又问。 “是。” “你在哪处当差？” 白子夜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子，本还一直盯着她瞧的人儿慌乱地收回目光，匆匆垂下眸子。 “奴在后花园负责修剪花枝。” 他本来是想到少主院中做个一等小侍的，凭着自己的容貌怎么也能入了少主的眼吧！ 奈何管家说少主院里不让男子进来，有少主君身边的景儿一个人就够了。 可怜他被分到后花园，也只在少主陪着少主君在后花园散步的时候偷偷瞧见过她一眼。 本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与少主来个偶遇，却不想但凡少主在府中，都有少主君陪着，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白子夜端起一旁的杯子漱了漱口，状似毫不在意地问道。 “奴……奴叫阿椒，少主唤奴椒儿便好。” 爹爹和娘亲就是这般唤他的，他想从少主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小男儿正娇羞地等着心仪的女子唤出那声“椒儿”，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少主君的轻笑。 刚刚醒来的宋锦瑟在睁开眼睛后没有瞧见身边的人儿，便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想瞧瞧女儿睡得好不好。 谁知外殿传来一阵男儿的娇声，这可是敲醒了宋锦瑟心中的那一大坛子醋。 想必是这府里的某些下人趁着自己生产之际，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想着法子要爬上主子的床啊！ 一想到那些个不开眼的男子正在勾引自己的妻主，宋锦瑟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去挠烂他的脸。 随意披了件披风缓缓走了出来，入耳的正好是那叫阿椒的男子在与白子夜说他的名字。 “好一个椒儿，果真是娇俏可人，令人心动啊！” 宋锦瑟嘴角带着笑，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 阿椒站在那处，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爹爹不是说，这男子刚生产完都是要在床上躺几天的吗？ 这少主君怎么今儿早上就起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小心吹了风。” 白子夜匆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将小人儿抱了起来，口中还不住地埋怨他不爱惜身体。 转角进了内殿，宋锦瑟才拉下脸来。 “我若不出去，怕是明儿就要多一个弟弟了！哼……” 宋锦瑟气呼呼地瞪了白子夜一眼，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酸涩。 他才生下女儿，就有人这般明目张胆地来勾引白子夜，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难不成要日日做好提防小侍的准备吗？ “胡闹！我可记得北国皇上最小的皇子就是你了，哪儿来的什么弟弟？” 白子夜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小人儿放到床上，解了他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薄被。 “你休要与我玩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宋锦瑟明显的动了气了，他甚少唤白子夜为“你”，每每说到她都是称“子夜姐姐”，今日这般作态，显然是真的怒了。 第三百零九章 双喜临门四国齐贺 “你现在的身子可是气不得的！”白子夜哪里舍得惹宋锦瑟生气，见他语气不善，也不敢再与他玩笑。 “女儿都有了，你还不信我吗？那些个阿猫阿狗的也能惹了你生气？怎的愈发小气了！” 白子夜轻轻拍着宋锦瑟的手背，委屈地控诉道。 她本是想问出那小侍是如何进的这主院的，顺藤摸瓜，将与这件事儿有关的人儿一块挖出来，都赶出府去。 不想宋锦瑟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这会子再去查问这件事，怕是那些下人咬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个阿椒定也不会再说实话，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如何揪出来？ “我可从未见你与哪个男子说过这么多话，还主动问他的名字……” 在宋锦瑟心中，白子夜是靠着自己的厚脸皮追来的，若是有人故技重施，他也不敢保证他的子夜姐姐会不会动心。 宋锦瑟承认，刚刚在听见白子夜问那男子名字的时候，他心中是委屈的，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闹，若是将事情闹大，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得不说，宋锦瑟长大了许多，想法也愈发得成熟。 “不管他叫张三还是李四，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分别。我只是不想以后再有人学这般作态，污了府上的风气。” 白子夜这样一说，宋锦瑟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又误了子夜姐姐的事儿了。 可这换做是任何男子，怕是都要生气的吧！ “我……我不知道……” 宋锦瑟的目光有些闪躲，他还是不够稳重。 “锦瑟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换做是我，定会过去先将那人打一顿再说。” 白子夜抬手揉了揉宋锦瑟的发顶，并未因宋锦瑟刚才的做法而有所不悦。 “不过……你现在身子虚弱，切不可再如此不爱惜自己，那些个不开眼的人自然有我去解决，你只管放心地养好身子就是。” “都怪我识人不清，才让那样子有别的心思的男子混入府内。” 宋锦瑟心中自责，觉得这人勾引自家妻主这事儿，他也是有责任的。 “不怪你，便是管家，不也没看出来吗？” 白子夜理了理宋锦瑟散在一侧的头发，安顿好他便准备去洗漱，顺便着人将早饭送进来。 谁知白子夜刚直起身子，便被小人儿扯住了衣袖。 “子夜姐姐……” 宋锦瑟糯糯地唤了一声。 “嗯？” 白子夜垂眸去看那小人儿，等着他开口。 “这么久没有人服侍你，你……你想吗？” 宋锦瑟红着脸将自己心中憋闷已久的问题说出，却是不敢再看白子夜的眼睛，害怕还不等她开口，他便羞得无地自容了。 白子夜一怔，而后便俯下身子，凑到小人儿耳边，喷着烫人的热气道：“想啊！想你早些好起来，弥补长久以来对我的亏欠。” 宋锦瑟耳朵上的红晕慢慢延伸至脖颈，他觉得自己现在连脚趾头都羞红了。 “好好养着，不许再胡思乱想。” 白子夜离去时，还不忘对着小人儿又嘱咐一遍。 看着那个变得啰嗦了许多的白子夜，宋锦瑟心中忽然一暖，他应该相信她的，除了对自己，她还对谁会有这样的柔情呢？ 侧脸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儿，宋锦瑟双手捏紧身上的被子，遮住半张脸，偷偷笑了起来。 白子夜出去时，哪里还有什么阿椒阿狗的身影，怕是被宋锦瑟撞见，这人早就跑了。 白子夜命人先去备膳，陪着宋锦瑟用了早饭，才去找管家说今日早上的事情。 那个所谓的阿椒，也不过的少主府的昙花一现。 许是因为少主府刚添了丁，少主和少主君仁善，并未将那阿椒如何，只是将他赶出了少主府，永不再用。 而管家也趁着发赏钱的空当儿，又拿话敲打了敲打那些个小侍们，免得再有这样不开眼的人，污了少主的寝殿，也扰了少主君的好兴致。 白日里，小少主诞生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白芷命人飞鸽传书给四国报喜。 小少主诞生，白子夜接手暗帝之位，可谓是双喜临门。 因着白子夜和宋锦瑟成婚时，她们都才来过，为了不来回折腾她们，这一次便免了四国的朝贺，只让她们同乐就是。 最高兴的就要数北国皇室了，知道宋锦瑟头胎就生了个女儿，君后喜得眼泪都滚了出来，忙着去了佛堂上香，感谢佛祖的庇佑。 白族，少主府内。 刚刚睡醒的白念卿正睁着那双和宋锦瑟一般无二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瞧着，今日是她的满月宴，被打扮成一个红色团子的小人儿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胖乎乎的小手一直抓着宋锦瑟的手指，张着小嘴儿看着那个正在她身上摆弄的人儿。 “咱们小少主可真漂亮，这样好看的孩子奴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景儿边替白念卿打扮，便赞道。 要说景儿自幼长在宫中，见过的皇子皇女们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家小少主。 “你这是心中喜欢她，自是觉得她哪里都是好的！” 宋锦瑟轻笑一声，抬手替女儿理了理衣领。 夏日里天热，穿的衣裳并不多，可每一处都是景儿细心打理过的，倒也费了些工夫。 “奴自是喜欢咱们小少主的。” 景儿抿着唇笑道，所谓爱屋及乌，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他心中，白念卿与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小念卿啊！你景儿叔叔这般喜欢你，你长大了可要好好孝顺他才是啊！” 宋锦瑟笑着点了点白念卿的小鼻子，却换来小人儿的一阵大笑。 “少主君您瞧，咱们小少主也知今儿是她的好日子，跟着高兴呢！” 景儿是怎么看，都觉得白念卿好，这孩子甚少哭闹，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倒是跟她爹爹怀他的时候一般模样儿。 “是啊！今儿是我女儿的好日子，也是我的好日子，终于可以出门咯！” 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宋锦瑟觉得自己都快要憋死了，如今“刑满释放”，他要好好出去走走，散散身上的霉味儿。 第三百一十章 白族暗帝白子夜 “倒是难为您了！” 景儿赞同地应了一句，自家殿下从小便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如今能做到这般，已然不易。 “少主君，将小少主给老奴抱着吧！” 见宋锦瑟要去抱白念卿，候在外面的奶爹忙进来说道。 “不用了，本少来。” 不等宋锦瑟说话，门外便传来了白子夜的声音。 宋锦瑟惊得站了起来，一见白子夜立马扑了过去。 “子夜姐姐，你怎么来了？” 本以为白子夜在前厅招待客人，不想她竟亲自来接他们了。 “来瞧瞧我的大小宝贝有没有收拾好，吉时马上到了。” 白子夜接住宋锦瑟扑过来的小身子，忍不住捏了捏他已经瘦下去的腰。 听见她毫不避讳的在人前这般形容自己，任是宋锦瑟面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轻轻推了白子夜一把，红着耳朵从她怀里出来，白子夜轻笑一声，转身从景儿手上接过自己的小女儿。 “啵……” 响亮的一声吻落在小人儿肉嘟嘟的脸上，在这个世上，白子夜唯独不会嫌弃的也就是宋锦瑟父女了。 瞧着白子夜对女儿的宠爱，宋锦瑟打心眼里觉得欢喜，她怜他生女不易，对他父女宠爱有加，宋锦瑟心中都清楚。 一家三口刚到大殿，白芷便起身朝他们走来，接过白念卿，白芷脸上是止不住的满足。 众人说着恭喜的吉祥话儿，夸赞着小少主的漂亮可爱，无不羡慕白芷的好福气。 “今日众位长老护法们都在，趁我孙女儿满月之际，本尊在此宣布一件正事儿，即日起，这暗帝之位……便交由我儿子夜，子夜年轻，还望诸位好好辅佐于她。” 白芷虽早就打算好了要在今日宣布这件事情，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今众人乍听，自是有些意外。 倒是右长老黄程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在白子夜面前恭贺道：“恭喜主上荣登大宝，恭贺少主满月之喜！” 黄程说的没错，白子夜若是成了暗帝，那白念卿可不就是白族少主了吗？ 黄程跟随白芷二十多年，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意图？ 白芷年不足四十，这么急匆匆的将暗帝之位传给白子夜，不过就是为了给她孙女儿一个名分罢了！ 黄程作为白芷的岳母，白子夜的外祖母，她一带头，其他人自是要跟着恭贺的， 一时之间，恭贺白子夜双喜临门的声音响彻云霄。 “诸位请起，日后还请多关照。” 白子夜依旧俗套朝众人抱了抱拳，客气道。 “不敢当，主上年轻有为，我等老臣静听吩咐。” 不愧是白子夜的外祖母，跟白家人的配合滴水不漏，想来有她在位辅佐，白子夜这帝位坐的也不会太过艰难。 自左长老陆纹离去后，这白族的长老之位便只剩右长老黄程一个了。 黄程今年已经五十有三，日后这位子也是要交给自己的长女来继承的，想来作为白子夜父家之人，定会成为她的助力。 白族暗帝白子夜即位的消息很快便送往四国皇室，老皇上们不禁感慨白芷的洒脱，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老了。 若是真能如主上那般功成身退，将一个安稳江山交到女儿手中，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白子夜接管暗帝之位，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为了方便白芷日日都能见到自己的小孙女儿，白子夜还主动提出搬进了白府。 少主府空出来，待白念卿年满十二之后再让她搬过去居住。 白子夜肯主动搬进白府，白芷心中欢喜，将主院腾出来给他们小妻夫住，自己主动搬进了南院。 西院住着白子元的父亲张氏，北院关着白子行的父亲何氏，白芷自是不愿与他们住在一起。 搬到白府后的第一天晚上，白芷让膳房准备了许多宋锦瑟喜欢吃的，说是要给他们接风。 三人坐在桌边，白子夜忽然对着外面的小侍道：“去将三小姐和张侧君请来。” “是！” 小侍领命退下，只留下白芷一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白子夜最是讨厌她那两个侧室和庶女，今儿怎么会主动去请张氏和白子元？ 白子行曾经伤害过宋锦瑟，白子夜不会原谅她，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然是开了大恩。 至于白子元…… 她毕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而且，在宋锦瑟被白子行的人偷偷卖去小倌儿馆的时候，还是白子元救了他。 “既是一家人，总该是一起吃顿饭的。” 白子夜没有去看白芷的表情，也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是，子夜做了母亲，长大了！” 白芷若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欣慰极了！ 虽说白芷谈不上有多喜欢张氏，可他这些年来安分守己，也不曾行差踏错半步，若是能得白子夜的原谅，日后他与白子元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白子元见过主上，给母帝请安。” 白子元率先到来，虽说她住得远，可她是女子，见人无需打扮更衣，所以来得要快些。 张氏虽就住在西院，可毕竟第一次见新的暗帝，总还是要装扮一番的。 “今儿是家宴，无需多礼。” 白芷虽说待白子元不如白子夜那般慈祥，却也没再如往常那般板着个脸。 “是！” 白子元第一次在白府的主院用餐，难免有些局促。 “坐。” 白子夜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白子元坐在那里。 “谢主上。” 白子元恭恭敬敬地朝白子夜行了一礼，才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没有外人，还是唤我长姐吧！” 白子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却难得的说了一句带着些情感的话。 于白子夜来说，跟宋锦瑟说什么情话她都能讲得出来，可换做旁人，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便是对自己的母亲，她都羞于表达那份感情。 “长姐，姐夫……” 白子元还不忘跟一旁的宋锦瑟打声招呼，说起来，二人也不算陌生了。 “老三与你姐夫可曾见过？” 白芷似乎瞧出了白子元和宋锦瑟的不对劲儿，又想打破这僵局，便主动开口问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搬入白府做主君 “这……” 白子元没敢答话，那事儿毕竟关乎着宋锦瑟的名节，她怎敢乱说？ 反倒是宋锦瑟笑得坦然，毫不避讳地说道：“当年锦瑟被白子行卖入红楼，多亏子元相救，才得以脱身。” “什么？这个逆女！” 白芷只知当初白子行对宋锦瑟做了手脚，才惹得白子夜不快，却不想那白子行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是丢尽了她白家的脸面。 “都是过去的事了，母帝无需生气。锦瑟运气好，能得子元相救，也是锦瑟的造化。” 对于这些恩怨，宋锦瑟早已释然。 女儿的出生让他看透了许多，那些个不值得费心思的事情早些忘记，自己才能活得洒脱。 “你倒是大方。” 白芷无奈一笑，这过往的事情许多她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之前还因着白子夜对白子行的狠辣有些微词，如今她倒是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错了。 往日之事皆为过往，过去了便过去吧！ 几人正说笑间，张氏才姗姗走来。 这是一个极其清秀的男子，不像宋锦瑟见过的那些个大家闺秀，瞧着倒是有几分胆怯。 “奴家张氏给主上请安，给尊主请安。” 张氏垂着头走了进来，从始至终也没敢看白子夜一眼。 说起来，自父后去世后，白子夜也甚少见他，但凡有白子夜的地方，白芷都不会让两个侧室和庶女出现。 “起来吧！” 白芷的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 张氏福了福身子，便坐在了白子元身旁。 “爹爹。” 白子元小声唤了一句，瞧着女儿也在这儿，张氏的紧张才淡去了些。 “今日给子夜和锦瑟接风，算是家宴，既是唤你一起过来，你也无需拘礼。” 白芷这话算是给了张氏台阶下，张氏这才敢抬头向白芷望去。 他也有许多年不曾好好看过自己的妻主了，虽说当初她要了自己也是逼不得已，可她却也是他心里唯一的女人。 余光瞟到了坐在那里的白子夜，张氏的眸子忽然就红了，一看见白子夜的容貌，当初帝后的模样儿便忍不住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何等高贵自傲的男子，却因着日日寡欢而终，真是天妒红颜。 “锦瑟日后便是这白府的后院之主，平日里你若有什么需要，都可去找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子夜也不会为难你们父女。” 白芷这话说的光明磊落，不愿让宋锦瑟参与道宅院的争斗之中，白芷索性直接将话与张氏说清楚。 “奴家不敢。” 张氏忙低头应下。 “人到齐了，用膳吧！” 自张氏进来，白子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能相安无事地与他用一段饭，已经是白子夜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她平日里就不喜与男子多言，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母亲的男人，又是自己父后曾经的情敌。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除了宋锦瑟外，其他人都没吃什么东西。 毕竟宋锦瑟现在的身子饿不得，虽说有奶爹照应着，可他有时候也得喂喂孩子不是？ 自白子夜搬到白府后，白芷过去的暗卫都随她去了南院，而白子夜的人则接管了主院。 “子夜姐姐，少主府的书房里还有我的嫁妆呢！” 晚上躺在陌生的床上，宋锦瑟是如何也睡不着，便开始怀念少主府的床了。 “少主府的钥匙不还在你那里吗？管家也在，在念卿没有成婚之前，你还是少主府的男主人，整个少主府都是你的，如今白府也是你的了。” 白子夜一手撑起脑袋，看着宋锦瑟道。 莫说宋锦瑟睡不着，便是白子夜也有些认床。 二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天快亮时才睡着。 以至于第二日起来时，都已错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哎哟！这第一日搬到白府来就睡了个日上三竿，日后可让他们怎么看我嘛！” 宋锦瑟边往身上套衣裳，边埋怨白子夜不早些叫他起来。 “母帝早膳自己在南院用，用过早膳便去看念卿，这会子还在那里陪着你女儿呢！这白府的下人谁又敢说主子的不是？你只管放心睡就是，和在少主府时一样。”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宋锦瑟的小鼻子，安抚下小人儿躁动的心。 “可这样睡懒觉总是不好看的。” 宋锦瑟嘟着小嘴儿嘀咕道，堂堂帝后，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说出去岂不是丢了他白族的脸面？ “无妨，你身子还虚，应该多睡会儿的。” 白子夜并不在意这些个规矩，只要宋锦瑟喜欢，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我想去看看念卿……” 宋锦瑟昂着小脸儿看向白子夜，以前的他心中只白子夜一人，如今陪在她身边不够，他还想带着女儿。 人啊！ 果真都是贪心的。 “先用了膳，再让奶爹将孩子送来。” 白子夜不由分说地拉着宋锦瑟去了前厅，孩子在那里又不会跑，总得先填饱了五脏六腑才是紧要的。 当初，宋锦瑟的意思是要将白念卿放在自己屋子里养的，奈何白念卿满月刚过，便被白子夜打发了奶爹抱了出去。 一开始宋锦瑟还不懂白子夜为何要如此，后来夜里她抱着他温言软语的时候，他才明白了白子夜的用意。 而今处处以女儿为先的宋锦瑟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发过的誓言，什么只要陪在子夜姐姐身边就再无所求，什么她是他唯一的钟爱…… 如今白念卿怕是已经与白子夜的地位一般无二了！ “白府里的管事年岁也大了，在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她在打理，如今既是我们已经搬到此处，这后院的事儿你还是要费些心思，白霜……你也可以带过来。” 白子夜边替宋锦瑟夹菜，边对他细细说着后院的事儿。 之前白府一直由何氏在打理，在白子行受罚之后，何氏也被夺了协理后院儿的权利，那张氏又是个不经事的，做不来这样子的事情，所以，这偌大一个白府，还是要靠宋锦瑟这个新晋的帝后，谁让白芷后院儿也淡薄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念卿年纪还小呢 “锦瑟会好好学的。” 宋锦瑟乖巧地点了点头，如往常那般用了早膳，竟未发现这味道与少主府的一般无二。 说起来，宋锦瑟还有舍不得少主府呢！ 自他入白族那日起，便是住在少主府内，府里上下都对他无比尊敬，尤其是管家姨姨，更是对他照顾有加，而今搬到了白府，宋锦瑟还有些束手束脚的。 白子夜学着接管白芷的天下，宋锦瑟则在学习如何做好一个主君，在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因着白念卿还年幼，宋锦瑟又十分思念故乡，白子夜便决定暂且先不要孩子，待白念卿大些，带宋锦瑟回北国住一阵子，然后再考虑给念卿生个弟弟的事情。 白府后花园内，正是百花齐放的好季节。 “哇！祖母，好厉害！” 两岁的白念卿拍着小手咧着小嘴儿糯糯地喊道。 听到宝贝孙女儿的赞赏声，白芷手中舞着的剑又潇洒了三分，灌上几分内力，将一簇花朵吸于剑上，一个旋身飞起又落下，刚好将花送到小念卿眼前。 白念卿喜得口水差点儿流下来，伸着一双小胖手就要去够那鲜艳的花朵。 谁知白芷迅速抽剑，那些花朵立马变成片片花瓣，自白念卿头上落下。 “哇！下花雨咯！下花雨咯！真漂亮……” 小娃娃的小奶音说出这话来别提多招人疼了，白芷收了剑就将小念卿抱在怀里亲了两口。 白子夜妻夫白日里忙碌，白念卿可以说是跟着祖母长大的，二人的感情别提多好了。 说起来，这孩子更像是替白子夜来赎罪的，幼时白子夜对白芷的冷淡，如今全被自己的女儿弥补了回来。 要说现在白芷最喜欢做什么，那便是手把手地亲自教导白念卿。 宋锦瑟有时候也会感慨，他们这是又省下了一笔给白念卿请夫子的银子。 后花园内打扫的小侍，每日里都能瞧见那祖孙二人在那里玩耍，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瞧着少主从牙牙学语到现在的语出惊人，还是让人觉得欣喜。 白芷又如往常那般将白念卿架到了自己脖子上，给她当马骑。 这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白念卿能够骑到曾经帝尊的头上欢笑了。 “白念卿，你快下来，怎么可以骑在祖母脖子上？” 正带着管家四处巡院儿的宋锦瑟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冷着脸过去对白念卿喊道。 没有规矩的小东西，都被她祖母和母亲惯坏了。 “父后，父后，祖母好厉害，刚刚还给孩儿下花雨了呢！” 白念卿根本就不怕宋锦瑟的训斥，在祖母面前，谁都不能打她。 当然，这要除了她那个六亲不认的母帝。 其实，母帝平日里也十分宠她，只是……若是父后生气的话，母帝便会动手打她屁股。 就算有祖母护着，母帝也从不手下留情。 好在她穿的厚，打在身上也不疼。 殊不知，爱女如命的白子夜又哪里真的舍得用劲儿，一切不过都是做给宋锦瑟看罢了！ 宋锦瑟正准备再开口训斥，白芷忙圆场道：“念卿还小，你莫要对她如此严厉。” 白芷以前就是这么宠着白子夜的，瞧瞧！她的女儿该有多出色。 “母帝，您这样会惯坏她的。” 宋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对自己的婆婆，他总是不敢开口顶撞的。 “待她大些，懂事的时候再教育就是。” 白芷护孙女儿的心宋锦瑟瞧的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宋锦瑟便只能瞪了白念卿一眼，朝白芷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祖母，父后是生卿儿的气了吗？” 小念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父后该不会又要找母帝来打她屁股吧！ 想着自己前几日才脱掉的棉裤，白念卿觉得自己现在就有些疼了。 “不会的，你父后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生我们卿儿的气？” 白芷说罢，又带着白念卿在后花园里飞了几圈，然后教了她些简单的吐纳方法。 白念卿跟头母帝不一样，白子夜自小就不怎么吃东西，饭量极小。 而白念卿则是十成十地随了她父后，能吃又能睡。 白芷若不天天带她到后花园溜达，她怕这孩子日后发了胖，娶不上俏夫郎。 …… 这一日，白子夜难得的主动来到白芷院中，瞧着她的欲言又止，白芷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何事？说吧！” 终究还是白芷先开了口，在这个女儿面前，她就从来没有赢过。 当然了，她给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招人疼的小孙女儿，那过去种种她与就不与她计较了。 “孩儿想带锦瑟和念卿回北国住些日子……” 白子夜本就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白芷让她说，她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白芷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道：“小念卿也要一起去？” 白子夜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白芷的眼睛，她从那双躲闪的眸子里看出了不舍。 自白念卿出生到现在，白芷每日里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她，风雨无阻。 如今乍一听说白念卿要离开一阵子，白芷心里空落落的。 “我与锦瑟成婚许久，念卿也快两岁了，总是要见见外祖母一家的，况且……白族的事务，暂且还得交由您来处理。” 不知为何，白芷竟在白子夜的话里听出了些幸灾乐祸。 没好气儿瞪了白子夜一眼，白芷却也没有说出什么不许人家回夫家的话来。 都是做人母父的，白芷能够体谅北国皇帝和君后的思子之心。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莫要让我久等。” 白芷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来。 其间的不舍和心酸，白子夜十分理解。 “不过是去小住些时日，不会太久。” 这两年的相处，白子夜对白芷的态度也软了许多。 若是换做往常，白子夜才不屑于去解释这些。 白芷撇着嘴冲白子夜摆了摆手，一说大孙女儿要离开自己，白芷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 要不是还有族中事务要处理，白芷都恨不得跟他们一起去白族才是。 第三百一十三章 陪着夫郎回北国 白子夜带着夫君女儿踏上了去白族的征途，只是，这一次陪在宋锦瑟身边的，并不是景儿。 说起来，景儿如今也是快要做爹爹的人了呢！ 白念卿的满月宴过后，白子夜便为白风和白雪赐了婚，白霜嫁给白雪后，一直没有要孩子，而景儿则是率先有了身孕。 旁人许是不知，可白子夜心中却是明白，白霜不过是担心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后，没人照顾宋锦瑟罢了。 “帝后心中可欢喜？” 眼瞅着就要进入北国地界，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白霜看着宋锦瑟问道。 “可不是嘛！说起来，我也有近三年不曾回来过了。” 宋锦瑟若有所感地叹了口气，以前只在书本子上看过“近乡情更怯”，这会子却是真真的体会到了。 “父后，这里便是父后长大的地方吗？” 白念卿昂着小脸儿朝宋锦瑟问道。 这孩子离开白族那日，抱着白芷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让素来刚毅的白芷也红了眼眶。 行了这么久的路，如今才算好了些。 “对啊！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就在北国，你姑姑也在，还有漂亮的小哥哥们……” 宋锦瑟抱着女儿软绵绵的身子，给她讲述着自己在北国的亲人。 路上没有耽搁，在初夏之际，白子夜一家便到了北国京城。 为了不过于声张，白子夜拒绝了北国皇上要来亲迎的好意，只允了宋翱过来。 “子夜，锦瑟……” 远远地瞧见了白族的马车，宋翱便忍不住从马上跃下，对着那边呼喊起来。 “吁……” 马车刚刚停下，宋翱就激动地伸手去掀车帘，她思念弟弟不假，却是更想抱一抱她的小侄女儿。 “姑姑……” 一个奶娃娃这般软糯的唤了一声，宋翱的心都被她叫化了。 “好孩子，一路辛苦了，快来，让姑姑抱抱。” 宋翱并未称呼白念卿为少主，于她来说，白子夜这一次是带着夫郎回家省亲，而不是以暗帝的身份前来视察。 “这孩子可真好啊！” 白念卿双手紧紧抱着宋翱的脖子，小脸儿贴在她肩头，喜得宋翱只会夸这一句。 所谓血脉亲情，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虽是初见，白念卿却是十分喜爱宋翱，也不怪孩子如此，这宋锦瑟与宋翱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我先带你们去驿馆歇歇，明日再进宫见母皇和父后吧！” 宋翱怜惜白念卿小小年纪便奔波千里来寻亲，不舍得她再跟着跑了。 “也好。” 白子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宋锦瑟的确是有些疲乏，养养精气再去见他们也好，免得北国皇上和君后还以为宋锦瑟在白族过得不好呢！ “姐夫如今怎样了？” 宋锦瑟听白子夜与他说过之前赠药的事情了，只听沐文好像又有了身孕，却不知他还好不好。 “这不是多亏了子夜帮忙，如今他已有七个月身孕了，只盼着这一胎能够是个女儿，了了我们的心愿。” 一说到沐文，宋翱脸上依旧是过去那般的爱恋。 身为北国太女，宋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为沐文做到如此，已然不易。 “算着日子，你这孩子来得晚了些啊！” 白子夜不解地问道，宋翱从白族离去，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之前生老二的时候，阿文伤了身子，调养了一年才敢用的医仙的药。” 这药珍奇，至此一份，在没有万全的把握时，宋翱也不敢轻易用啊！ “如此便好。”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她还担心是凌寒的医术出了问题呢！ “只希望姐夫与姐姐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宋锦瑟也跟着说了一句，跟他们比，自己总算是最幸福的。 妻主独宠，女儿康健，上无公公压着，下午后院莺莺燕燕的争宠，简直是人生大赢家。 第二日，白念卿刚睁开眼睛就要找祖母，白子夜哄了许久，小人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不在白族了。 看着蔫蔫的女儿，宋锦瑟只能尽量找些个她感兴趣的话题来说。 “用过早饭，咱们去找姑姑家的小哥哥玩儿可好？” 宋锦瑟红着白念卿吃下一小碗鸡蛋羹，说要带她去看漂亮哥哥，白念卿才又吃了一个细粮做的水晶包。 宋锦瑟无奈地朝白子夜撇了撇嘴，这孩子一想祖母便吃不下饭去，倒是怪孝顺的。 总算是白芷没有白疼这个孙女儿，出门在外几个月，她还一直惦记着祖母。 要是依着白念卿在白族时的饭量，便是再来三个这么多，她也都能够吃得干干净净。 实在没有办法，白子夜只能让白霜随身提了盒白念卿喜欢吃的点心，待她喊饿时再喂给她。 君后一大早儿就等在凤仪宫了，皇上昨儿夜里也歇在了这儿，为了早些见到儿子儿媳和素未谋面的外孙女儿，北国皇上连今日的早朝都取消了。 “你瞧瞧我可是比锦瑟走的时候显老了吗？” 君后又一次朝皇上问道，这已经是今儿早上他问过的不知第几遍了。 “君后风姿不减当年，还是那般好看。” 皇上笑着回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这几年，没有了李贵君从中作梗，她二人的关系总算缓和了不少。 “都这么大年岁了，还说这样的话。” 君后娇嗔地睨了皇上一眼，耳尖儿却是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实话！” 皇上厚着脸皮又接道，气得君后转过身去不再理她，嘴角却是挂着笑。 “皇上，君后，太女殿下带着小殿下和驸马来了，怀里还抱着个小小姐呢！” 凤仪宫里守在们门外的小侍远远地瞧见了来人，便匆匆跑进去禀报，脸上挂着的表情好似是他的儿子回来了似的。 说起来，凤仪宫上下也都算是看着宋锦瑟长大的，这里面老些的侍子他都还要尊称一声叔叔，更枉论说那些个从君后夫家就跟随君后一起进宫的了。 君后红着眼睛站起身，正准备亲自到门口去迎迎，就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呼唤。 “母皇，父后……” 宋锦瑟也顾不得行礼，直接扑进了君后怀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跟女儿也争宠 “锦瑟，我的儿……” 君后抱着宋锦瑟肉乎乎的小身子便开始抹起眼泪来。 倒不是他担心宋锦瑟过得不好，宋翱多次去看过宋锦瑟，君后自是知道白子夜有多宠那孩子，只是许久不见，君后心中欢喜，喜极而泣罢了！ “父后，锦瑟好想你……” 宋锦瑟抱着君后的脖子撒娇道，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念卿见过外祖母，外祖父……” 父子二人正哭得让众人不知所措时，一声娇糯的声音响起，叫停了君后的眼泪。 皇上看着宋翱怀里抱着的小女娃，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小少主便是她宋默的亲外孙女儿，那张与宋锦瑟有着五分相像的小脸儿，简直软化了她的心。 “乖，让外祖母抱抱……”皇上红着眼睛伸手去抱白念卿，白念卿也乖巧地抱上了她的脖子。 君后也放开宋锦瑟，去亲白念卿的小脸蛋儿。 本还是众人眼中宝的宋锦瑟忽然就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争了宠，他母皇父后对着白念卿又亲又抱，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这么个回家探亲的儿子了。 宋锦瑟噘着嘴看着在母皇和父后怀里卖乖的女儿，心中忽然泛起了委屈，他才是他们的儿子好不好？ 白子夜抬手揽上宋锦瑟的腰，宠溺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本还不高兴的小人儿立马笑开了花。 瞧瞧！ 还是子夜姐姐最好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谁面前，她的眼中都是他。 白念卿把玩着宋默腰间的玉佩，小嘴儿巴巴地跟两位老人聊着，逗得本还因与儿子重逢泣不成声的君后，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宋！” 白念卿小手摩挲着玉佩，念着上面的字道。 宋默大惊，这孩子还不足两岁，竟都识字了！ “这……”君后也吃惊地看向宋锦瑟，只以为自己这个小外孙女儿是个有天赋的，难不成比她娘亲还要聪慧？ 君后也曾听宋翱夸赞过白子夜，三岁能诗，四岁习武，这在整个天下怕是也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了。 而现在，还不足两岁的白念卿就能识得这个“宋”字，实在是难得。 不等宋锦瑟解释，白念卿自己便说了起来：“祖母教念卿识字，第一日便学习了‘白’和‘宋’这两个字，祖母说，做人不能忘本，念卿的生命是母帝和父后给的，念卿要一直记得才是。” 小小的人儿说出来的大道理让一众站在权利顶端的人都觉得汗颜，暗帝不愧为暗帝，便是教养孩子，都知先从孝德开始。 宋锦瑟忽然有些内疚，之前他还总怪是母帝太过骄纵白念卿，只哄得她调皮捣乱，不知礼数。 原来却是自己狭隘了，这孩子分明十分懂礼，且活泼伶俐，根本就不是个顽劣的孩童。 难怪她能教养出白子夜这般出色的女儿，不得不说，白芷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你祖母博学多才，将你教养得很好！” 宋默忍不住夸赞道，白芷还是当年那个风云天下的白芷，无人能及。 “祖母还教了念卿许多，日后念卿一一说给外祖母和外祖父听……” 小奶娃儿糯糯的声音听的人心头一软，君后又忍不住抱着她亲了两口，喜欢极了！恨不得将这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才是。 又想到自己那两个孙子，君后暗暗叹息一声，宋翱是他的女儿，他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 若是沐文真的能生出嫡女，君后也不是不能开口求皇上将他扶正，只是这成婚多年，他膝下没有倚仗啊！ 只希望这一次老天能够偏向那可怜的孩子一回，给他一个女儿傍身，也给北国宋家留一个后。 宋默在大殿准备了家宴招待白子夜和宋锦瑟，从头至尾，白念卿都在君后怀中。 便是年岁大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君后也不舍得旁人来抱他的外孙女儿，一路从凤仪宫走到前殿，逢人便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外孙女儿。 宫中君侍都被小小的白念卿吸引了，每个人都想要抱抱她，白念卿懂事，知道那些个漂亮的爷爷都是父后的亲人，又心疼外祖父一直抱着自己，便也不拒绝别人的好意。 待君后进入大殿时，身后已经跟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宋锦瑟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父后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炫耀什么不好，在那里炫耀起自己的外孙女儿来了。 整个后宫便是没有不说君后好福气的，他们只知道宋锦瑟嫁去了外国的世家做了主君，却也听说了宋锦瑟独得妻主宠爱，后院只他一人。 这天下间的男子有哪一个不希望遇到这样一个好妻主的，宋锦瑟有福气，让人艳羡不已。 “瞧瞧，你女儿把她爹爹的风头都抢去了。” 宋锦瑟不满地对着白子夜努努嘴，好像那争风吃醋的小夫郎。 “你母皇父后期待有个孙女儿，盼的头发都白了，如今只看沐文这一胎能不能让他们如愿了。” 白子夜心思剔透，君后心里想什么，又岂能瞒得过她？ “说起来也是，姐姐年纪也不小了。” 宋锦瑟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父后有个小孙女儿的话，定不会还一直抱着她的孩子不撒手。 想到沐文和宋翱，宋锦瑟也忍不住替他们担忧起来。 如今八皇姐都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自己这个太女姐姐竟还没有消息，也难怪父后会着急。 宋陵与南庭成婚后，恩爱异常。 旁人总是祝福说三年抱俩，他二人却是真真的做到了。 这个宋陵也不知道节制一点儿，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的，也亏得南庭那样一个娇弱的小皇子愿意给她生。 正在心中腹诽着宋陵，人就带着夫郎孩子进入殿来。 朝皇上君后行了一礼，宋陵便带着一家子来到白子夜和宋锦瑟跟前儿。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宋陵朝白子夜抱了抱拳，白子夜也起身回了一礼。 对于北国这个八皇女，白子夜心中还是很有好感的。 “八皇姐，八姐夫……” 宋锦瑟咧着嘴唤了一声，换来了宋陵的一阵轻揉。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的女儿真可爱 “哎呀呀！揉乱了……” 宋锦瑟缩着小脑袋就往白子夜怀里钻，却没有像过去那般追着宋陵打闹。 “锦瑟长大了！” 宋陵感慨道，都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可不是长大了吗？ 南庭羞涩地站在宋陵身后，他甚少见外女，如今白子夜这样一个冷峻的人站在那里，他有些不自在。 “宋子初给舅舅舅母请安。” “宋子遇给舅舅舅母请安。” 宋陵身旁的两个小女娃儿奶声奶气地朝宋锦瑟和白子夜福了福身子，别提多可爱了。 “真乖，八皇姐和八姐夫好福气。” 宋锦瑟喜爱地捏了捏两个小侄女儿的脸蛋儿，夸赞道。 白霜自身后递来两个荷包，宋锦瑟接过后塞给宋子初和宋子遇一人一个，便算是他这个做舅舅的给的见面礼了。 “锦瑟才是好福气，比之前圆润了许多。” 宋陵笑一声，忍不住又要逗弄宋锦瑟一番。 宋锦瑟气鼓鼓地瞪了宋陵一眼，若不是八姐夫在这里，他非要她好看不可。 “今日为你二人接风，怕是来人众多，我便先不打扰了，咱们改日单独再聚。” 宋陵瞧着宫侍们已经开始上菜，便带着夫郎孩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过去来参加北国的宫宴，白子夜都是坐在宋锦瑟身后不起眼的位置上。 而今日不同，这是北国皇上特意为儿子儿媳举办的接风宴，他们自是得坐到主位上，加之白子夜的身份，宋默也不敢怠慢了她。 宋锦瑟这次归来，与以往完全不同，那些个君侍们说些子什么逗乐的话，他竟也那个接上几句，还会笑着跟众人客套一番。 看着儿子的成长，君后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若是这孩子留在他身边，便无需变成这样。 不知其中经历了多少酸楚，才将这个孩子磨练成这般模样儿。 在白族做个主君，怕是也不容易。 可一看到怀里鼓着小嘴儿吃个不停的白念卿，君后心中的酸楚又化作了满足，这男子啊！又有哪一个是容易的呢？ 锦瑟与天下男子相比，已然幸福许多。 妻主天下无双，后宫只他一人，女儿机灵可爱，也算得上是令人艳羡了。 在君后的泪眼婆娑之下，宋锦瑟被留在了宫中，不忍白子夜独守空房，宋锦瑟难得主动开口说让她带了白念卿回去。 是夜，白子夜第一次在没有宋锦瑟的夜晚失眠了。 怀里的小女儿酣睡正甜，白子夜看向她的眉眼，温柔缱眷，不像自己这般凌厉，和她爹爹一般无二。 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白子夜嘴角勾起，缓缓闭上了眼睛。 人啊！ 真是越来越贪心了呢！ 鼻尖的瘙痒将白子夜唤醒，入眼的正是女儿那张明媚的小脸儿，白子夜一把捞起那个正调皮地用头发搔她鼻尖儿的小人儿，惹得白念卿惊叫一声，然后便大笑着扑进了白子夜怀里，那模样儿跟她爹爹一模一样。 “母帝终于睡醒了……” 小人儿娇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好像在埋怨白子夜起得晚了似的。 “饿了吗？” 白子夜抬手理顺白念卿软细的头发，刚刚睡醒时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嗯。” 白念卿扁着小嘴儿点了点头，白子夜抱着她起身走下了床。 “今天母帝带你去外面吃饭，我们先洗脸。” 白子夜亲自给白念卿穿衣梳洗，动作丝毫不见生疏。 “好诶……” 白念卿喜得咧着小嘴儿拍着手，不停地叫好。 母女二人自顾出了门，身边一个小侍都未带。 只是这样好看的两个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免不得要隐忍侧目。 白子夜目不转睛地往前走着，白念卿则是趴在白子夜肩头好奇地左看右看，一双水眸睁得极大，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两眼。 “哇！漂亮哥哥……漂亮哥哥……” 白念卿拍着小手在白子夜耳边喊道，白子夜抱着白念卿的手一颤，脚步一顿，真想将这孩子的嘴巴捂上。 不等白子夜开口教训，身后便传来一声男儿家的娇语。 “白小姐……” 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只这三个字却都是颤着说出口的。 白子夜蹙眉回头，白念卿也跟着将脑袋转过来，心中好奇，这位漂亮哥哥竟是与母帝认识？ “梅公子。”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女子的淡然和男子的激动完全不同，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敢驻足，却也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只想多看他们几眼。 “许久不见，白小姐可安好？” 梅清月眸子一红，忙垂下眸去，长长的睫毛微颤，显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我母帝……亲很好，漂亮哥哥可是母帝的旧相识？” 白子夜还未开口，白念卿便好奇地与梅清月聊了起来。 这个漂亮哥哥好像哭了…… 梅清月这才注意到白子夜怀里的小人儿，那与她一般无二的模样儿，便是不用开口问，他也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了。 “你的女儿真可爱。” 梅清月抿着唇，强装镇定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早就听姐姐说了十皇子成婚的事情，面前这个女子便是十皇子的妻主，原来，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与她相遇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不想，时过境迁，都已过去多年。 “不许胡说，要叫叔叔。”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白念卿的小屁股，宠溺地训道。 “可是哥哥还未成婚，就是哥哥啊！” 白念卿不解地看向白子夜，祖母说，男子若未束发，那便是未成婚的，应该叫哥哥，只有束起头发的才能唤一声叔叔。 就像景儿叔叔、白霜叔叔…… 白子夜不敢再让白念卿多言，害怕这孩子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我还要带念卿去用早饭，梅公子自便。” 说罢，抱着怀里的女儿抬脚就走，丝毫不等梅清月回应。 看着那女子熟悉的背影，梅清月眼眶一热，差点儿失态哭了出来。 他只是比宋锦瑟晚了一步，就成了她的路人。 那一年，若是他先认识她，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那个哥哥好像哭了 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梅清月的梦中无数次，每一次都能让他从梦中哭醒。 他想梦见她，又害怕梦见她。 那年及笄，她坐在他院中饮尽梅花酿的样子，他一生都会记得。 “母帝，那个哥哥……好像哭了！” 白念卿趴在白子夜肩头，大眼睛偷偷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远的那个漂亮哥哥，小声在白子夜耳边道。 白子夜抱着白念卿的手一紧，却是没有回头。 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留着执念？梅清月也是个傻的！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他没哭，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可是，念卿看见哥哥哭了……” “要叫叔叔。” “他还没有成婚，祖母说要叫哥哥……” “他是你姑姑的好友，要叫叔叔……” …… 白子夜素来不是一个愿意娶管旁人情绪的人，除了宋锦瑟，其他的男子根本就不在她眼中。 之所以愿意与梅清月多说几句，也不过是因那次宫宴他帮过她一次。 最起码，在白子夜心中，梅清月还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可若他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那白子夜便是见也不愿见他的。 她不想让宋锦瑟吃醋，不想她难过。 于白子夜来说，宋锦瑟是她所有感情的寄托，而其他男子，就只是男子而已。 用过早膳，白子夜并未着急去宫中接宋锦瑟，而是先带着白念卿去了太女府。 在他们都未成婚时，白子夜就是住在太女府中，如今人家宋翱儿子都有两个了，白子夜也不便再拖家带口地住在她府内。 白念卿一进大殿便先瞧见了正坐在那里托着下巴看宋翱和沐文下棋的两个小哥哥，都说儿子像舅舅，宋翱这两个儿子倒还真的有几分宋锦瑟的模样儿。 “子夜，念卿？” 看见来人，宋翱忙着起身。 这两日为迎接宋锦瑟和白子夜，皇上给她休了几日假，她才有时间在府内陪陪夫君和儿子。 沐文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却是没有开口叫她。 白子夜的身份沐文不清楚，但他却能感受到宋翱对她的敬意，心中也不敢怠慢了她。 “子夜不是外人，你身子重，无需如此客气。” 宋翱心疼地扶着沐文的身子，不赞同地说道。 “沐文心中感激，无以为报……” 沐文心中一直记着白子夜的恩情，当日他能与宋翱在一起，是白子夜和宋陵的功劳。 而今他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全都是倚仗着白子夜的成全。 不过是行个礼而已，就算让他日日为白子夜和宋锦瑟烧香祈福，他也释怀愿意的。 “孩子还在呢！说这些作甚？” 宋翱不愿见沐文如此，便赶忙着抱起两个儿子往白念卿身边凑。 “子言，子语，快给舅母问安。” “舅母……” 两个孩子娇糯糯地唤了一声，忽然让白子夜有了要生儿子的冲动。 这两个孩子分明就是宋锦瑟年幼时的模样儿嘛！ “倒是真真的长成了锦瑟的模样儿。” 白子夜忍不住感叹道。 宋翱轻笑一声，君后虽说极盼孙女儿，可对这两个孙子也的疼到了骨子里，每每想念宋锦瑟的时候，都会着人带两个孩子进宫小住些时日。 毕竟是血脉至亲，这两个孩子又是君后的嫡亲孙子，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是念卿妹妹。” 宋翱亲了亲两个儿子的小脸蛋儿，示意他们跟白念卿打个招呼。 两个小人儿本就十分羞涩，见白念卿那样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们瞧，更是羞红了脸。 “两位哥哥跟我父后长得可真像啊！” 白念卿本就是个不怕生的，见宋子言和宋子语二人垂着眸子不吭声，她便先开了口。 “哈哈……子夜啊子夜，你这个女儿可是比你强多了啊！” 宋翱忍不住大笑出声，白子夜不爱言语，可生的女儿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去跟哥哥玩儿去吧！小心些……” 白子夜将白念卿放下，宋翱则让宋子语带着弟弟和妹妹去了后花园。 “子夜这有我招待就是，你去歇着吧！” 宋翱许久不见白子夜，想与她好好叙叙旧，又怕沐文在这里待得不自在，便开口让他回去了。 沐文还沉浸在白念卿那一声“父后”上，宋锦瑟被称为后，那这白小姐的身份便应是皇…… 四国之内，皇室中并无白姓，若是让宋翱都敬畏三分的人，难不成她是千年前白家王朝的后裔？ 沐文不敢再想下去，这些个事关天下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后宫男子该干涉的，只是锦瑟这孩子自幼顽皮，竟也能做得这人的君后，当真是天赐的缘分。 “子夜许久不来太女府，可愿随我一道儿去泡泡温泉？” 自白子夜走后，宋翱甚少去那热汤池子里泡澡，总觉得一去那里，宋锦瑟和白子夜就会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忍不住地思念。 “好。” 白子夜痛快地应下，知道宋翱派了阿木在园中看着白念卿，她也不担心那孩子的安危。 二人一拍即合，寻了干净的衣裳便往外走。 “你住过的院子我一直给你留着，命人日日打扫，这衣裳还是你之前留下的，没有人碰过。” 宋翱忍不住感慨道，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想当初她们刚刚相识时，彼此不过都是不足十岁的少女，后来白子夜住进太女府，那时候锦瑟还未及笄，如今再相聚，她们都已经做了母亲了。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白子夜勾唇一笑，眼角都是无奈。 这个宋翱，哪里像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倒像是个主家的男子，比锦瑟还要细心些。 “子夜，你比以前爱笑了，这样很好。” 宋翱说这话时，明显是高兴的。 她一直都知道白子夜是有心事的，那样小的年岁，就总是托着一颗沉重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笑的释怀。 若说宋锦瑟最大的作用，怕都超不过他温暖了白子夜那颗冰冻的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很多事放下了就会释怀 “是吗？” 白子夜眉毛微挑，并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 很所事情，放下了，就会释怀。 “子夜，若我是个男子，也会想要嫁给你的！” 宋翱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吓得白子夜额角突跳，忽然就不想跟她去泡是吗劳什子的温泉了。 “哈哈……” 宋翱忽然大笑起来，觉得现在白子夜的表情比以往生动了许多。 “我有锦瑟就够了！” 白子夜不屑地轻哼道，她对宋翱才没兴趣呢！ “若我是男子，哪里还能轮得上锦瑟嫁给你？” 宋翱故作妩媚地挑挑眉，白子夜心中一阵恶寒。 “瞧！你现在这样才像个人，喜怒哀乐，人之常情。” 宋翱忽然正经起来，她不过就算心疼过去那个将自己缩在黑暗中不肯出来的白子夜罢了！ “说起来，我还真的要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与锦瑟就不会有今天。” 若是没有宋翱，没有那日宋翱非要自己陪着她进宫，她就不会与从树上跌落的宋锦瑟相识，便不会有今天的白子夜……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相遇，只一眼，便是一生。 “子言哥哥，你平日里会到花园里抓蛐蛐吗？” 白念卿蹲在花坛边，拿着小铲子，撅着小屁股，在那里挖着什么。 “父君说，男孩子要稳重，不能像女孩子那般调皮。” 于宋子言来说，抓蛐蛐或者是像白念卿这般撅着屁股挖土，不应该是男儿家做的事情。 沐文生在太傅府，沐家也算是几代书香世家，他教养出来的儿子性子温软，与他一般。 “可我祖母说，小孩子就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待长大了才去做那些个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白念卿不赞同地摇摇头，这样的童年也太过无趣了吧！ 比白念卿大了不足一岁的宋子语则是好奇地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用小铲子从土里挖出一条小虫子，又将小虫子捏着放到了一旁的小碗中。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视线一刻也不舍得离开白念卿。 “子语哥哥害怕吗？” 白念卿捏起一条小蚯蚓在宋子语眼前晃了晃，吓得宋子言又往后退了几步，宋子语还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人儿摇了摇头，糯糯地说道：“子语不怕。” 宋子语的性子与宋子言完全不同，宋子言像他爹爹，温柔娇羞，宋子语的性子则有几分像宋锦瑟，胆大好奇心又重。 “子语哥哥可真勇敢！” 白念卿赞赏地夸道，平日里她习武时，祖母也时常这般夸她。 每每听见祖母的夸奖，白念卿心里都喜滋滋的，所以她也学着祖母的样子夸奖了宋子语。 被夸了的小人儿忽然就笑弯了眉眼，那可爱的模样儿让人瞧着就喜欢。 一旁被忽略了的宋子言则是红了眼角，念卿妹妹原是喜欢勇敢些的哥哥，自己这般胆小，她怕是不愿与自己玩耍了吧？ 宋子言也不过四岁的年纪，他只觉得白念卿和宋子语可以一起玩虫子，自己却是不敢，那便是说他不得他们的喜欢。 白念卿挖了几条小蚯蚓就扔下了铲子，起身拍了拍小手，就准备抱起小碗去喂鱼。 白府中养了一池子的小鱼，白念卿无事的时候便会去挖些蚯蚓喂鱼，祖母说，小鱼可喜欢吃蚯蚓了呢！ 宋子语也跟着站了起来，谁知蹲的太久腿麻了，这么一站起来，腿一软，身子就往一旁栽了过去。 白念卿反应快，扔下手里的碗就去拉宋子语，只是她也不过是个小娃娃，哪里有什么力气？ 二人一道儿摔在了一旁的草地上，白念卿也顾不得身上的土，爬起来就去扶宋子语。 宋子语小嘴儿一扁，正准备哭，可看着妹妹都还没有哭，自己又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一旁一直看着他们的阿木立马飞奔过来，看着摔了一身土的两个小主子暗自懊恼，若不是自己走了神儿，也不至于看不住两个奶娃娃。 “子语哥哥是念卿见过最勇敢的人了，摔倒了都没有哭，真厉害！”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土，白念卿倒是先去拍打宋子语的衣摆。 一旁看着的阿木忍不住感慨，这白小姐家的女儿果真了得，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心胸。 谁家的小娃儿摔倒了不要哭喊两声？这孩子不哭不闹，还知道去安慰比自己还大些的小哥哥，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够比得了的？ 见二人摔倒，宋子言也吓坏了，小跑过去帮着拍打弟弟衣摆上的土，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小姐，让属下帮您整理一下衣裳吧！” 阿木朝白念卿抱拳道。 “无妨，姑姑自去忙去就是，念卿自己可以。” 白念卿在白府里习武时常常摔跤，这样一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阿木抿着唇站在那里看着白念卿，见小小的女娃儿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在白衣上拍打着，那白色衣摆处沾上了许多泥土，越拍越多。 倒不是阿木不愿管她，只是阿木素来知道白子夜的规矩，不许旁人近身。 阿木担心白念卿会与她母亲一样，不喜旁人碰她，所以才只是在一旁瞧着。 “我来帮你吧！” 宋子言自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在白念卿面前蹲下身子，用帕子小心地擦起她的衣摆来。 男儿家果真细心，白念卿越擦越脏的衣摆，却被宋子言擦得干干净净。 “子言哥哥温柔善良，姑姑和姑父真是好福气。” 白念卿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绷着脸擦衣摆的宋子言说道，他眼角还红着，白念卿并不知他刚刚因自己的胆小而哭过。 白念卿的夸奖让小小的宋子言羞红了脸蛋儿，可却也解开了小人儿的心结。 刚刚还因自己的胆小偷偷哭泣的小男儿，在被夸奖温柔的时候也偷偷笑弯了嘴角。 谁说只有年轻的男子才喜欢被女孩子夸奖，连这样小的奶娃娃都喜欢说好听的话。 阿木在一旁不禁汗颜，若不是这白念卿与白子夜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都得怀疑这是不是白子夜的孩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将黑锅扣给宋陵 “我们去喂鱼吧！” 白念卿俯身从地上捡起那只小碗，用肥嘟嘟的小手抱着。 好在她力气不大，否则这碗非要摔坏了不可。 宋子言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倒是宋子语上前扯住白念卿的衣袖，高兴地拉着她往池塘边跑。 几个小主子在水边玩耍，阿木可不敢掉以轻心，目光片刻也不敢离开几个孩子。 “子语哥哥敢摸吗？” 白念卿捏起一条蚯蚓，对着宋子语比划道。 宋子语试着抬了抬手，大着胆子将那条小蚯蚓托在手心里，小脸儿绷着，十分严肃。 “它不咬人的，直接扔进水里就是。” 白念卿说着，还不忘往水里扔了一条，鱼儿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只一瞬便将蚯蚓扯入水中，不知进了谁的肚子。 白念卿睁着大眼睛看向宋子语，宋子语一抬手，小蚯蚓顺着他的掌心落下，也被鱼儿抢了去。 宋子语惊得长大了嘴巴，眼睛里却满是好奇，原来小鱼也是吃肉的！ 二人在这里喂鱼喂得红光满面，宋子言却是红着眼睛在不远处看着。 他一瞧见那蠕动的虫子就浑身发软，实在是不敢靠前。 白子夜和宋翱出来时，正好瞧见了这样一幕，宋翱无奈地撇撇嘴，上前抱起满脸委屈的宋子言，只以为他是被弟弟妹妹给欺负了。 “怎么了，子言？” 宋翱对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儿亲上一口，换来了小人儿一声软糯糯的“母王”。 “白念卿！” 白子夜不满地唤道，都是血脉至亲，这个孩子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三个人出来玩耍，两个人在一起玩儿得不亦乐乎，被孤立的孩子就会产生阴霾，日后很容易生出坏心思来。 “母帝……” 听见白子夜的声音，白念卿甩着小胳膊就扑了过来，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显然是玩尽兴了。 你倒是高兴，害得人家儿子哭哭啼啼。 白子夜不满地睨了白念卿一眼，决定回去后要好好教教她。 “你蹲在池边作甚？为何不带着哥哥一起玩？” 白子夜抬手擦去小人儿额上的汗珠，虽是质问，语气却极其温柔。 白家自古以来便是宠溺孩子，到白子夜这一辈都没有改变。 “念卿与子语哥哥在喂鱼，子言哥哥害怕小蚯蚓，便躲在一旁看。” 白念卿扣着手指头糯糯地说道，哪里是她不陪哥哥玩儿的，明明是哥哥自己害怕的。 “你是女孩子，与男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不得做这样的事情，去花园里荡秋千或者捉迷藏不好吗？” 白子夜这才看见女儿满手的泥土，在她不断扣扯的时候，正簌簌地往衣服上落。 白念卿委屈地扁扁嘴，她在白府中就是这样玩耍的，祖母从未训斥过她。 “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分得清男孩儿女孩儿，又怎么会知道男孩子怕什么，你说她作甚？” 宋翱最是见不得孩子委屈，放下怀里的宋子言，从白子夜怀中接过扁着嘴巴的白念卿，顺便还睨了白子夜一眼。 “舅母，子语不怕，子语陪妹妹喂鱼……” 小小的人儿昂着小脸儿扯着白子夜的衣摆娇糯地说道，他也是男孩子，他也喜欢喂鱼。 白子夜一把抱起宋子语，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问道：“不怕小虫子吗？” 宋子语摇了摇头，他才不怕，妹妹都夸他勇敢了呢！ 白子夜忽然轻笑出声：“没想到你家这个老二，倒是生了与他舅舅一般的性子。” 宋锦瑟不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不然谁家的男子会像他那般主动追求女子，当然，若不是宋锦瑟那样的性子，就没有白子夜今天的幸福生活了。 “舅舅也勇敢吗？” 宋子语昂着小脸问道。 “你舅舅他……是这个世上最勇敢的男子了！” 他舍命救她，千里追妻，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男人能够触动白子夜的心弦了。 “子语也会像舅舅一样勇敢的！” 宋子语攥了攥小拳头，势要像舅舅学习。 “男孩子也可以不用那么勇敢。” 白子夜爱怜地理顺宋子语的碎发，喃喃道。 若是宋锦瑟不是这样的性子，前世的他就不会为情所困，抑郁而终。 若是宋锦瑟留在北国，有皇上和君后撑腰，又有宋翱的宠爱，想来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白子夜放下宋子语，看着旁边扁着嘴的宋子言道：“子言温柔，子语勇敢，都是令人喜欢的好孩子，今日是妹妹做的不对，不该忽略了子言，子言可愿原谅妹妹？” 对着这两个模样儿与宋锦瑟十分相像的孩子，白子夜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宋子言绷着小脸儿点了点头，他从未怪过妹妹，只怪自己胆小罢了！ “子夜，你若从一开始就这么温柔，说不定就没锦瑟什么事儿了！” 宋翱调笑着说道，一脸的促狭。 白子夜瞪了宋翱一眼，站起身，盯着她的眼睛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打趣起我来了！” “我？我什么时候又惹了你？” 宋翱瞪着眼睛问道，她可是从未给主动招惹过这个活阎王的。 “你既是知道我名为白子夜，又为何给孩子起名带‘子’？” 白子夜一早儿就想找宋翱算账来着，这会子正好有了机会。 “咳咳……”宋翱假意轻咳一声，目光躲闪道，“这事儿……你若是要找罪魁祸首，那就得去八王府，是老八她说你的名字好听，便给两个女儿起了子初和子遇，你说我们这堂亲关系，总不好叫旁的不是？” 宋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初的确是宋陵先给孩子起名用了“子”这个字的，宋翱也觉得不错，便跟着走了。 如今白子夜找上门来，宋翱可得将黑锅扣到宋陵头上去。 “你与宋陵是堂亲，咱们可是表亲啊！” 白子夜忽然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 宋翱一怔，看向白子夜，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何意。 哎呀！自己这是断了儿子们的姻缘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宋翱和宋陵的子女都乃北国皇室血脉，可白子夜的女儿流的却是白族的血。 若是日后他们表兄妹之间有了情愫，白子夜本可以成全他们的。 可是现在，这几个孩子的名字中有字与白子夜冲撞，那是万万做不得她白家的女婿的。 宋翱一时兴起，不想竟是断了几个孩子的姻缘。 “哎！都是命啊！只愿孩子们长大后不要怪我就是……” 宋翱有些懊恼地叹息道。 三个孩子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午膳留在太女府用吧！” 宋翱抱着白念卿不撒手，生怕白子夜带着她离开。 “我这半日没有进宫陪锦瑟，怕是……” 白子夜倒是不介意留在太女府用膳，只怕她的小夫郎埋怨她不快些去陪他。 “锦瑟与父后几年未见，这会子定是有说不完的话，你就莫要去打扰他了，待他与你回了白族，还不是日日陪着你？” 宋翱看白子夜一副离了夫君活不了的模样儿，实在是难以想象面前这个女人会是过去那个冷脸冷血的人。 “也好。” 宋翱说的不无道理，君后与宋锦瑟许久未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她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被宋翱这般一说，白子夜竟一连三日都未带女儿进宫，本还日日眯着眼睛享受着父爱的宋锦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子夜姐姐她都不会想念自己的吗？ 正心不在焉往嘴里塞蜜饯的宋锦瑟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来，他夜夜思念她，思念到睡不着觉，可她竟如此狠心，三日都不来瞧他一眼。 若不是怕君后伤心，宋锦瑟早就冲出宫去，找白子夜问个清楚了。 而那个正被宋锦瑟腹诽的女子，此时正跟着宋锦瑟的太女姐姐和八皇姐在酒楼品酒呢！ “今日带着孩子，咱们浅尝辄止。” 白子夜不放心将白念卿留给别人，走到哪里都要亲自带着。 如今有了个小少主在身边，宋翱和宋陵也不好灌白子夜酒，便点头应了。 “咱们念卿可是比你这个当娘亲的还有口福啊！” 看着白念卿小嘴一鼓一鼓地吃个不停，宋翱笑着对白子夜道。 “这孩子随了她父亲。” 白子夜淡笑一声，抬手擦去白念卿嘴角沾着的糕点屑，满眼宠溺。 “我便是对儿子也没你这般宠溺，你当真不怕惯坏了孩子？” 宋翱自认对两个儿子已经疼到了骨子里，却也没有像白子夜这般温柔。 “白家祖传的，我也是这般长大的，还不是好好的？” 白子夜不以为意，她的夫郎用半条命生下这个孩子，她宠着些难道不应该吗？ “人家都祖传个金银宝物之类的，你白家竟是传下这么个规矩。” 宋陵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无心权势，子夜不会畏惧白子夜的身份，况且，白子夜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自己的身份。 既是她不说，宋陵自是要当作不知道。 在皇家保命的方式就是不问不说，不言不语。 “有何不好？我女儿高兴就行。” 白念卿咬着鸡腿抬眼看向白子夜，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又接着啃了起来。 他们父女二人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只是白念卿年幼，怕她不好克化，白子夜会克制着些她的量，以免伤了脾胃。 “子夜说的是，这天底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父，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宋翱笑着举起酒杯，三人一干而尽。 说起来，宋翱也是幸运的，虽生在皇家，却是一分亲情都没有少过。 北国皇上虽说喜爱权势了些，却更偏疼她这个太女。 “皇权又哪里抵得过亲情？若是世人早些看透，便也不会被困在执念中而出不来了。” 想到自己的那几个庶妹，出了宋陵外，其她人哪个不是整日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太女之位的？ 个个都想做那掌权者，殊不知这权也能压死人啊！ “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我三人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又有了可爱的儿女，妇复何求？” 宋陵年岁最小，却看得最为透彻。 正是因为宋陵生性洒脱，才得以与南庭相守一生，不受他事所扰。 “你也少喝些，免得回去后南庭与你生气。” 宋翱按住宋陵又要去倒酒的手，劝道。 宋陵喜爱饮酒，南庭却是不喜她饮酒，他二人成婚后，每每有些不愉快，都是因着宋陵贪杯。 “皇姐多虑了，南庭软糯，又岂会像那等泼夫般与我置气？” 宋陵又见白子夜，心中欢喜，便想多饮几杯。 “人家堂堂南国皇子，不远千里嫁于你为夫，你又岂能因他软糯好欺，便不顾他的感受？” 白子夜自宋陵手中夺过酒壶放在一侧，她们三人都不适多饮，还是以茶代酒的好。 “锦瑟嫁于你，真的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宋陵不仅不恼，反倒笑的释然。 白子夜能说出这等话来，自是不会亏待了宋锦瑟，便是远嫁，能得妻主相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锦瑟嫁于我，是我的福气。” 白子夜凑到白念卿额上亲了一口，满眼的幸福。 “你果真变了，不知是因为成了婚，还是做了娘。” 宋翱常说白子夜不如过往那般清冷，如今连宋陵也这般说，想来是她的变化真的很大。 “应该都有吧！” 白子夜毫不避讳地说道：“锦瑟生念卿那日，我整个人都蒙了，当时我就想，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怕是也无法独活……” 自那之后，白子夜就变得愿意表达自己了，也不再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虽说还不能像旁人那般自如，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却是真的。 白子夜的话，宋陵感同身受，南庭生产那日，她等在产房外面，手指硬生生地扣进了红木柱子里，指尖里满是血渍，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所以说，便是生活中有些不如意，想到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也会倍加珍惜。” 宋翱感慨道，成婚至今，她从未与沐文红过脸，不仅是因为沐文性子软，更多的还是她心里一直装着他。 第三百二十章 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 三个女人坐在一起谈着自己的爱人，许是这酒太容易醉人，她们竟都有些晕了。 “干了最后这一杯，咱们还是喝茶吧！” 宋翱主动说道，她自幼被母皇教导，从不贪杯，对再好的酒也不感兴趣。 反倒是宋陵瞧着自己的空杯恋恋不舍，可一想到南庭红着眼角委屈的模样儿，她又压下肚子里的馋虫。 过去饮酒作乐是为了凸显自己的放荡不羁，如今无需以那些做幌子，她又何必徒增夫君的伤感？ “不喝了，不喝了。” 宋陵摆摆手，狠心放下酒杯，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瞧你八姑姑，只两杯酒下肚就醉了。” 宋翱无奈地摇摇头，给白念卿夹了一块肉排，挑眉道。 “八姑姑多喝些茶水，父……父亲说茶水是解酒的。” 白念卿抱着手里的肉排糯糯地说道，看得宋陵心头一软。 “子夜，你这女儿可真贴心。” 宋陵笑着夸赞道。 “都是她祖母教的。” 想到自己的母帝，白子夜心中一暖，替她将孩子教得这般出色，当真是尽职尽责了。 “祖母可厉害了，还会带着念卿飞呢！” 一说到祖母，白念卿的眼睛里都开始放光，她与祖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可比跟母父还要久。 “子夜真是个有福气的！” 宋翱轻笑一声，羡慕道。 生在这样的人家里，还能有母亲帮着看孩子，实在是难得。 便是北国皇帝独宠宋翱，也不会主动去给她教养女儿去。 白子夜垂下眸子，轻轻道了一句：“是啊！” 若不是她心中埋怨母帝多年，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应该会更好些的吧？ 端起面前的小碗，往里盛了些汤，白子夜亲自喂白念卿喝了起来，一勺一勺的，极其细心。 出了酒楼，白念卿死活都不愿坐马车，她来时就瞧见了街角有个做糖人儿的，这会儿正惦记着呢！ “你刚刚吃了不少东西，做了糖人也不许吃，只许看。” 白子夜抱着白念卿站在糖人摊子前，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 白念卿扁了扁嘴巴，却是不敢反驳，她怕母帝不给她买。 “小姐，喜欢个什么样儿的？” 摊主指着一旁插着的几个糖人的形状对着白念卿问道。 在京城摆摊几十年，这样好看的小姐她还在第一次见到呢！ 心中喜欢，语气也忍不住放柔了许多。 “奶奶可以做一个母亲这样的糖人吗？” 白念卿糯糯地说道，既是不能吃，那她就想要一个母亲这样的糖人，看着欢喜。 白子夜嘴角微勾，任由那摊主打量着自己，若是在过去，谁敢这样看她，那人的眼睛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白念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摊主做糖人儿，惊得小嘴微圆，还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周围路过的人无不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胆子大些的还围上前来，无不称赞摊主的好手艺。 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在那根细长的木棍上站稳，白念卿欢喜地接过来，嘴甜地向摊主道了谢，拿着糖人爱不释手。 “和母亲真像啊！” 白念卿啧啧称叹，还将糖人放在了白子夜脑袋边比划着。 白子夜扔下一锭碎银子便抱着满足的小人儿离开，谁知还没走过拐角，就听见白念卿惊呼一声：“漂亮哥哥又哭了！” 白子夜不解，白念卿在北国还认识旁的哥哥吗？ 随着小人儿的视线往后看去，只见梅清月正被两个乞丐堵在墙角处，看那模样儿好像是在问他要银子。 白子夜本不欲多管闲事，她若与梅清月不相识也就罢了，可他曾经毕竟还帮助过自己。 脚尖抬起，两颗石子儿直冲那两个乞丐背后。 本还吓得泪流满面的梅清月在看清面前的两个女人忽然倒下时，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白念卿那声糯糯的“漂亮哥哥”，他才看清了来人。 “白……白小姐……” 梅清月红着眼睛看向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每一此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都是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事吧？” 白子夜上前问道，这青天白日的，竟也有人在京城街头行凶，看来宋翱的担子也很重啊！ 梅清月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本是嫌弃府内购置的纸墨不合心意，带着小侍出来购买。 谁知小侍去买蜜饯的功夫，他就被两个恶人盯上了，非要他交出全部的银钱不可。 梅清月堂堂相府公子，身上哪里会装什么银子？ 这才导致了刚刚白念卿看见的那一幕，好在白子夜出现救下他来，不然那两个歹人盯上不会轻易放了他离去。 “漂亮哥哥别害怕，母亲会保护你的，她可厉害了。” 白念卿挥舞着手中的糖人儿，眨巴着大眼说道。 要论哄人的功夫，白子夜可比不上自己这个女儿。 如今白念卿叫母亲叫得愈发顺口，离开白族时，白芷曾嘱咐过她，在外人面前要唤母亲父亲，不得喊母帝父后，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本还红着眼睛满腹委屈的梅清月，在听见白念卿稚嫩的话时，忍不住破涕为笑。 白念卿见状，狠了狠心将自己手中的糖人递给梅清月：“漂亮哥哥吃糖，可甜了！” 小人儿心中一万个不舍，却又记得祖母教给她的要分享。 如今漂亮哥哥被人欺负，哭得好委屈，她作为女孩子，不能那么小气。 梅清月本要开口拒绝，小孩子的糖他哪里能要。 可在瞧见那糖人是白子夜的模样儿时，又红着脸接了过来，他心中的暗恋藏在心底多年，既是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那就让他默默喜欢她好了。 从白念卿手中接过糖人，梅清月心情好了不少。 若是每一次要遇见她时，都会先遇到危险，那他愿意用这条命换得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母亲逼他等着太女殿下选太女君，可他压根儿就不想进太女府，若自己这一生注定要被关在那红墙绿瓦内，那就再多留些值得他回味一生的念想吧！ 白子夜，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叫梅清月的男子曾那样喜欢你！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主上莫非也惧内? “谢谢你！” 梅清月大着胆子捏了捏白念卿的小脸儿，换来小人儿的一声娇笑。 红着眼睛的梅清月也被白念卿的可爱逗乐了，刚刚所有的不快都已消失不见。 “你那侍儿去了何处？我们送你过去寻他。”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是遇见了他，总不好将人家一个男子扔在大街上。 “他去了临街的蜜饯铺子……” 梅清月垂着眸子答道。 白子夜曾陪宋锦瑟去那条街买过蜜饯，大概还记得些路。 梅清月跟在白子夜身后，周围总会传来艳羡的声音。 都道这位小姐好福气，有这样漂亮的夫郎和可爱的女儿。 也有人说这小夫郎福气好，妻主这般好看，女儿又乖巧可爱…… 梅清月明知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甜蜜，这样的日子便是他做梦都想过的。 因为思念妻主和女儿而害了相思病的宋锦瑟，实在忍不住要去见她们，便去求了君后，得了令牌出了宫。 本想给白子夜一个惊喜的宋锦瑟，在看见她抱着女儿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公子的时候，差点儿冲过去质问。 整整三日不去见他，可是因为面前这男子？ 那位公子宋锦瑟认得，他叫梅清月，丞相嫡子，京都第一美人儿。 宋锦瑟放在身前的手紧紧攥起，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来。 子夜姐姐那样好的女子，本是要梅清月这样的大家公子才能够配得上的，是他强求了这份感情，偷来了这份幸福。 白子夜嘴角的宠溺，白念卿脸上的笑容，以及梅清月眉宇间的娇羞，无不让宋锦瑟痛苦。 “主君，怎么了？” 坐在宋锦瑟身旁的白霜抬眸问道。 宋锦瑟忙放下窗帘，冲着白霜摇了摇头。 “告诉车妇，直接回驿馆吧！” 白霜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之前出宫的时候，不是打听到主上和小少主陪着北国太女还有八皇女去酒楼了吗？这会子怎么又要回驿馆了？ 看出了宋锦瑟脸上的不悦，白霜也没敢多言，只嘱咐了车妇一句，便又坐回了宋锦瑟身边。 宋锦瑟一路上抿着唇没有抬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白子夜待他也像他待白子夜那般，可谁知，他想她想的相思入骨，她却带着女儿在陪别的男子逛集市。 宋锦瑟急得，白子夜脸上的柔情在面对自己时也是那般，而今却给了旁的男子。 他一直都知道梅清月是这北国最优秀的公子，没有哪一个女子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儿。 可子夜姐姐她是不一样的，她明明对除了自己之外的男子都很冷淡，却偏偏对这个梅清月这般温柔。 他刚刚瞧的清楚，那梅清月手中捏着的糖人儿，分明在子夜姐姐的模样儿……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过进宫三日，他的妻主和女儿怎么就成了旁人的了？ …… 宋锦瑟到驿馆后，直接进了寝殿，白霜站在门口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 主君素来乐观，何曾像今日这般过？ 莫非是刚刚主上做了什么，伤了主君的心？ 白子夜出门时，未让白雪相陪，如今白霜回来，二人自是好一番叙旧。 “刚刚主君好像不高兴？” 白雪挑眉看向白霜，等着他能说些什么。 “出宫时本十分欢喜，不知在街上瞧见了什么，就变成这副模样儿了。” 白霜也不清楚主君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他想着，那事儿定然与主上有关。 “主上带着少主究竟去了哪里？” 白霜盯着白雪问道，出门不带白雪，难不成是去那等子烟花之地了？ “早上北国太女和八皇女亲自来接主上和少主离去的，说是去尝尝北国京城最近新兴起的酒，主上不许我跟着，我便留在此处了！” 白雪无辜地撇着嘴解释道，怎么主君不高兴了，夫君要对自己发脾气呢？ “女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霜气恼地瞪了白雪一眼，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白子夜抱着白念卿将梅清月送到蜜饯铺子处，顺带也给宋锦瑟买了些蜜饯，他许久不回京，定也想念这些吃食了。 白子夜想着已三日不见夫君，若是宋锦瑟再不回来，她明天就要带着女儿进宫寻夫了。 便是再多的话，这三天也足够说了吧！ 回去的路上，白念卿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白子夜抱着她哄着，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这会子已是到了白念卿平日里午歇的时辰了。 谁知刚进驿馆的大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白雪。 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白子夜看向白雪，等她开口。 “主上，主君回来了。” 白雪看了一眼在白子夜怀中睡着的小少主，压低了声音说道。 白子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来是锦瑟也想她们了。 见自家主子满脸欢喜，白雪犹豫道：“可……可主君的脸色瞧着不太好看……” “难不成是病了？可让白霜瞧过？” 听说宋锦瑟身子不爽利，白子夜顿时急了，脚下步子生风，急匆匆地往里走。 “这病怕是白霜治不得……” 白雪紧跟其后，她也很好奇主上做了什么，惹了主君不快。 “连白霜都治不好？” 白子夜这才听出了些言外之意，白霜治不好的会是什么病？ “主上您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主君的事情了吧？” 白雪大着胆子问道，声音虽小，却问住了白子夜。 白子夜日日夜夜地带孩子，哪里有那闲心做什么对不起宋锦瑟的事情？难不成是他不高兴自己中午喝了两杯酒？ 白子夜忽然停了下来，对着白雪吹了口气。 “酒味儿浓吗？” 白雪一怔，而后摇了摇头，主上莫非也惧内？ “锦瑟最是不喜我饮酒，怕是为此不快了。” 白子夜心头一沉，腾出一只手从被宋锦瑟的蜜饯里捏出一块扔到嘴里，想借着蜜饯的甜味儿盖住酒味儿。 白雪站在白子夜身旁，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禁目瞪口呆，这还是她那个自小就认识的白子夜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什么都看见了 看着白子夜离去的背影儿，白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白子夜轻轻推门进来，果真瞧见了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宋锦瑟。 走出去将女儿放在外室的软榻上盖好毯子，白子夜又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将人儿揽进怀里，白子夜讨好似的将手中的蜜饯塞进他口里。 若是以往，宋锦瑟定会撒着娇往白子夜怀里扑，今日他却一动都未动，嘴巴不张开，眼睛也一直闭着。 “锦瑟，我好想你！” 白子夜收回手里的蜜饯，抬手扔向身后，然后将小人儿整个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动情道。 宋锦瑟身子一僵，泪水便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感受到宋锦瑟的不对劲儿，白子夜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待看清那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儿时，白子夜终于慌了。 只是喝了两杯酒，何以让他如此生气？ “可是怪我这三日都不曾去接你吗？” 白子夜心想，怕是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足以让她的宝贝夫君哭成这般了。 “你几年不曾归家，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君后，日后回了白族，还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锦瑟，我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 宋锦瑟抽抽搭搭地咬着唇，就是不理白子夜。 “别哭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你若想去陪君后，咱们就白日里去，晚上我便和念卿接你回来可好？” 白子夜被宋锦瑟的眼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要说些什么话哄他才好。 许久之后，宋锦瑟才红着眼睛看向白子夜：“我都看见了……” 他还想问问她，是不是嫌弃他一无所长，不想要他了？ 可他不敢开口，若是她点头跟他说对不起，以后她不想再与他一起了，她心里有了别的男子，那他应该怎么办？他们的念卿又该怎么办？ 难道说要他笑着恭喜她，再唤旁的男子一声弟弟吗？ 他才不要什么弟弟，谁都不行！ “看见？看见什么了？” 白子夜不解，后又想到自己偷偷饮了两杯酒，忙主动道歉。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就是许久不见宋翱和宋陵，心中欢喜，才喝了两杯酒的，真的只有两小杯！” 白子夜匆匆解释道，却见小人儿仍是一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模样儿。 “不……不是这件事儿？” 白子夜这下彻底蒙了，她不记得自己还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了啊！ “梅家公子好看吗？” 宋锦瑟红着眼睛问道，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好像白子夜若是敢点头，他就能吃了她似的。 “谁？” 白子夜没有跟上宋锦瑟的思路，不知他在问什么。 “梅清月好看吗？” 宋锦瑟又问了一遍，白子夜这才明白他为何委屈成这般了，原来是小醋坛子被打翻了。 知道了症结所在，白子夜准备逗弄他一番，点了点头道：“京都第一美人，自是好看！” 宋锦瑟面色一白，忍着怒问道：“梅公子温柔吗？” “嗯。” 白子夜又点头，小人儿衣袖下的手已紧紧攥起，若她再点一次头，他怕是就要失态了。 “那你……喜欢吗？” 小人儿的声音有些颤抖，白子夜心中不忍，也不再逗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覆上他的耳朵道：“可是……梅公子再好看，再温柔，与我何干？我心中只锦瑟一人，便是天下的美人儿都立在这儿，也不及锦瑟一笑。” 宋锦瑟扁着嘴巴，心中那根弦有些松动，却还是不肯原谅她。 “我看见你带着念卿与他在一起了，你还给他做了糖人儿……” 那糖人儿分明还是你的模样儿…… “那不过就是巧合罢了！” 白子夜一边退下小皇子的衣服，一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一番情事之后，宋锦瑟哪里还记得那坛子老醋？早就臣服在白子夜的柔情之下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那般爱吃醋？” 白子夜理顺宋锦瑟被汗水染湿的黑发，看着那张娇媚的小脸儿道。 “锦瑟以为，子夜姐姐已经厌了锦瑟，三日不见，也不曾想我，还有工夫陪着别的男子逛集市。你可知，锦瑟有多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宋锦瑟握住白子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我也想锦瑟啊！” 白子夜心疼地将小人儿抱在怀里，若不是担心外室的白念卿，她真的想让他三天下不来床，让他知道什么才叫思之入骨。 “日后不许你再见那个梅公子了……” 宋锦瑟用指头绕着白子夜的头发，忍了许久才霸道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都是巧合而已，我又岂会主动去见他？” 白子夜没有答应，若是她承诺以后不再见梅清月，万一像今日这般偶遇，被宋锦瑟瞧见了，岂不是成了她失信于他？ “他那样好看，你可是真的不曾动心？” 宋锦瑟不满意于白子夜的答案，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耷拉着小脑袋问道。 “那你觉得涵儿较之于梅公子如何？” 白子夜不答反问。 “自是更胜一筹。” 就算宋锦瑟是男子，也不得不承认黄涵儿天生绝色，举世无双。 “既是那样好看的男子我都不曾动心，又怎么会看上他？” 白子夜口中的“他”，说的正是梅清月。 “我……” 宋锦瑟咬着唇无从反驳。 黄涵儿自幼与白子夜一起长大，他都不曾入了她的眼，梅清月的确算不得什么。 “在我心中，这天下间的男儿加起来，也不及一个锦瑟。不许再胡思乱想，只好好地陪陪你的家人，这一次回了白族，下次出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身为天下共主，白子夜自是不能时常陪宋锦瑟探亲，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而宋锦瑟又是个离不开她的，再来北国，怕是要白念卿成人之后了。 宋锦瑟抿着唇点了点头，子夜姐姐说的是，母皇和父后年岁渐长，自是不能去看他，而他远嫁白族，也不能时常在身边尽孝，趁着探亲之际，理应多陪在他们身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们再给念卿一个弟弟 “回白族后，我们再给念卿生一个弟弟……” 白子夜思虑良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宋锦瑟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是白子夜心疼他生白念卿时受了太多苦，迟迟不肯答应。 可如今看这形势，若是不给白念卿留一个亲人，待他们老去之后，那孩子该有多么孤单啊！ “好！” 宋锦瑟眉眼一弯，心情大好。 三日未见父后的白念卿一瞧见宋锦瑟就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怎么都不肯松手。 “你这个样子，你父后会以为母帝没有照顾好你！” 白子夜轻笑一声，对着刚睡醒的小娃儿屁股上拍了拍，假意嗔怪道。 “母帝待念卿极好，可念卿还是很想父后……” 白念卿那张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似的，说出来的话十分中听，让白子夜和宋锦瑟都笑弯了嘴角。 “父后也想我的宝贝啊！” 宋锦瑟紧紧抱着女儿的小身子，片刻也不舍得松开。 这里有他最爱的人，有他最珍视最重要的宝贝，他又岂会不想念？ “既是今儿出来了，那就明日再进宫吧！” 白子夜也不舍得让宋锦瑟现在就离开，而且天色渐晚，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父后十分挂念念卿，明儿我带着她一起去可好？” 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看向白子夜，只等她点头。 白子夜一眼就看穿了小人儿的心思，笑笑道：“好，明儿下午我去接你们。” 宋锦瑟不过是怕白子夜忘了今日所说，又好几日不进宫瞧他，这才想着要带白念卿一起进宫，顺带也让白念卿去给君后请个安。 “父后，念卿晚上想和母帝父后一起睡……” 这几日宋锦瑟住在宫里，白念卿都是跟着白子夜一起睡的，如今宋锦瑟回来，她怕自己被赶出去。 “好。” 宋锦瑟笑着应下，白念卿拍拍胖乎乎的小手，笑出一个梨涡来。 白念卿只遗传了宋锦瑟一般的酒窝，左半边脸上有，右侧没有。 白子夜每每亲她的时候，都喜欢对着那个浅浅的梨涡，而每一次，都换得小人儿咯咯咯咯的笑声。 一家三口，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却都笑意盎然。 生活若一直继续，便是人生的圆满。 夜幕降临，白念卿被宋锦瑟洗的香喷喷，从浴桶里捞出来后，白子夜扯过一张毯子将她裹住。 小小的人儿羞得小脸通红，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脖子不肯撒手。 白念卿暗恼：“人家都说了要母帝洗，不许父后洗，可父后偏偏要亲自给人家洗澡，好羞啊！” 别看白念卿年虽小，这女男之大防却是知道的清楚。 白子夜抱着白嫩嫩的女儿先回了内室，留下宋锦瑟在那里收拾。 “母帝，祖母说念卿的身子不能给男子瞧见，也不能随便去碰男子的身子，那爹爹经常给念卿洗澡可怎么办啊？” 白念卿蹙着小眉头看向白子夜，一本正经得问道。 白子夜被女儿那可爱的模样儿逗笑了，扯下裹着她身子的毯子给她擦起水来。 “你不过是个奶娃娃，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待七岁之后再分女男之别就是。” 白子夜宠溺地点了点白念卿的额角，换来小人儿的一声长叹。 还好自己还是个小娃娃，不然祖母定会责怪她不听话的。 “好像瘦了些，可是这里的饭食不合胃口？” 白子夜捏了捏白念卿肉乎乎的小胳膊，抿着唇问道。 白念卿生下来时就胖乎乎的，平日里胃口又好，一直不见瘦，这会子身上倒是少了些肉肉。 白念卿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她觉得这里的饭也很好吃啊！ 白子夜沉思片刻，也不再纠结于此，她白家本就没有胖子，宋锦瑟也是个怎么吃都不长肉的，如今白念卿马上两岁了，应是要瘦下来了。 只是这样回白族的话，她祖母怕是要心疼得掉眼泪。 “祖母说念卿的胳膊像白嫩嫩的藕节……” 白念卿偷偷往外瞧了一眼，见宋锦瑟还未过来，便伸出胳膊给白子夜看，好像是要告诉她，自己还是个小胖子。 “呵呵……你呀！” 白子夜扯过小人儿抱在怀里，亲手替她换上干净的亵衣亵裤，那肉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别提多温暖了。 白子夜忽然有些理解白芷对自己的感情了，这样的血脉亲情任是谁也割舍不下吧！ 若是过去的白子夜生命中多了一个宋锦瑟的话，那现在她的心里还装进来了一个白念卿。 这个鬼灵精怪的孩子，给她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那是白子夜过去从未感受到的。 趁着宋锦瑟还未过来，白子夜抱着女儿躺在床上闲话着。 “念卿，你喜欢读书习武吗？” 想到自己小时候按部就班的生活，白子夜忽然想问问女儿的想法。 白念卿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白子夜道：“喜欢啊！祖母说，念卿长大以后要保护母帝和父后，便要从小做一个有用的人，只有多读书，习好武，日后才能保护你们！” 白念卿糯糯的声音里却满是对家人的爱，听得白子夜一阵欣慰。 “是啊！你日后不仅要保护祖母父后和母帝，还要保护弟弟妹妹，以后娶了夫郎，还会有孩子，这些人都要靠你来守护。” 还有这整个天下…… 白子夜忽然有些心疼，她不想让女儿再过自己这样的生活。 从小活在天下的重担里，一刻也不得停歇。 可谁知，白念卿的话却打消了白子夜的念头：“好啊！念卿一定会把自己变得很强大，像祖母一样，保护你们每一个人！” 这就是白芷的教育，与白子夜完全不同。 白芷知道这孩子的使命是什么，从不教她退缩，遇到困难就勇往直前。 这才是未来的天下共主应该做的，过去的白子夜不也是这般吗？只是如今的安稳生活磨灭了她心中的冷漠，连带着她的坚毅都跟着动摇了。 “好！希望你能好好记着，天下太平了，天下人的生命都没有威胁了，你才能做回你自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 保大还是保小? 白子夜宠溺地揉了揉白念卿的小脑袋，将她抱在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宋锦瑟洗漱回来时，正好看到了那一幕。 一大一小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儿正抱在一起呼呼睡着，白子夜的胳膊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白念卿的一条小短腿还踢了出来，正放在白子夜腰间。 宋锦瑟忽然心头一软，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这两个就是他最爱的人啊！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将白念卿的小腿儿放了回去，不等他躺下，那孩子的腿又蹬了出来。 宋锦瑟正要俯身再去搬她的腿，却被一直大手揽进了怀里。 “睡吧！” 白子夜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夫君，满足极了！ 天气愈发炎热，宋锦瑟倒也不怕白念卿夜里着凉，便由着她去了。 刚要闭眼，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白子夜忽地睁开看眼睛，按住正要起身的宋锦瑟，自己披了件衣服出去开门。 “主上，太女府传来消息，沐侧君好像出了问题了。” 门外传来白雪的声音，显得有些着急。 想到沐文的肚子，白子夜也不禁蹙起了眉头：“让白霜去帮他瞧瞧，本尊稍后便到。” “是！” 白雪离开后，白子夜便进了内室，扯过一旁的衣服边穿边压着嗓子对宋锦瑟道：“你姐姐那边出了些问题，我过去瞧瞧，你在这儿陪着念卿。” 宋锦瑟心中虽着急，却也知道自己不能离开。 白念卿年岁还小，他可不舍得将她一个人扔在驿馆内。 “不用担心，有白霜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不愿宋锦瑟担心，白子夜出声安慰道。 “那你小心些。” 宋锦瑟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人果真不能太高兴，他还没欢喜多久，姐姐那边就出事了。 “放心睡吧！不会有事的。” 白子夜蹬上靴子，凑到宋锦瑟唇上亲了一口，吹了蜡烛才离开。 白霜先一步跟着太女府的人离开，白子夜带着白雪紧随其后。 到了太女府后白子夜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是前段时日府内一个小侍偷了同室的月银，沐文查出这人后罚了他半年的俸禄，那小侍怀恨在心，便趁着当差的空当儿在沐文的饭食中做了手脚。 宋翱站在门口急得出了一头的汗，两个孩子也都等在院子内，里面传出沐文有意压着的呻吟声。 “有白霜在不用担心。”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宋翱的肩膀，陪她一起站在外面等着。 一阵夜风吹来，小小的宋子语打了一个喷嚏，白子夜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带两位帝卿前去休息，沐侧君这里无事。” 白子夜的后半句是说给两个孩子听的，若不是如此，他们定会闹着不肯离开。 宋子语抿着唇，将目光看向宋翱，不知舅母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翱这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儿子冰凉的小脸蛋儿。 “去跟哥哥歇着吧！父君没事，他这是在给你们生小妹妹呢！” 宋翱的话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就是定心丸，如此，二人才朝白子夜和宋翱福了福身子，被奶爹抱着离开。 沐文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多月，宋翱担心这孩子会保不住，更担心沐文的身子。 她想好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也要选择保大，她要保住沐文，孩子还会再有，可沐文只有一个。 “不用忧心，白霜是凌寒的徒弟，定能保沐文父女无事。” 白子夜的话让宋翱的心安定不少，凌寒的医术谁人不知，她的徒弟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孩子才七个月啊！” 宋翱急得红了眼角，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为了这个孩子还让白子夜费了不少心思，如今若是那孩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沐文怕是也很难熬过去。 “俗话说七成八不成，这七个月的孩子被称作七星子，生来就是带着福气的，相信她一定能挺过去。” 白子夜想，若是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出世，日后定会成长为一代明君，还在父胎里就经历了生死，日后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得倒她？ 朱红色雕花的门被人打开，宋翱紧握的双拳一松，小跑着来到那产公面前，紧紧抓住了他的肩头。 “沐侧君如何？” 宋翱的声音有些沙哑，那紧张的模样儿不禁让白子夜想到了白念卿出生那日，自己也是这般失态。 “太女殿下，里面的公子让老奴问问您……” 产公的肩头差点儿被宋翱捏碎，不等他将话说完，宋翱便红着眼睛喊道：“保大……保大……” 宋翱的身子颤得厉害，紧紧闭着眸子咬牙道。 便是沐文一辈子做她的侧君，她也要他留着性命。 “不……不是……” 产公使劲儿从宋翱手中挣脱出来，擦了把额上的汗，有些恼怒。 “里面的公子说，沐侧君没了力气，要您着人去取些人参来。” 宋翱一愣，随即吩咐阿木亲自去药房取人参，却是不敢抬头看白子夜。 自己在白子夜面前这样失态，当真是将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先去厢房歇歇吧！” 宋翱冷静下来后，才来到白子夜面前，正色道。 “未来的北国皇帝还未出生，我哪里能够睡得着？” 况且，身为宋翱的好友，又是宋锦瑟的妻主，她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去？ “子夜，谢谢你！” 宋翱抬手覆上白子夜的肩头，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白子夜睨了她一眼，没有答话，此时说什么都会显得多余。 太女府的门又被敲响，宫中得了消息的君后连夜派了御医带着珍惜药材赶了过来，若不是他不方便出宫，怕是君后就要亲自来了。 随后而来的还有八皇女宋陵，太女府的下人去驿馆给白子夜送过信后，就去了八王府，宋陵与宋翱自幼亲近，这种事情不好不通知她。 匆匆赶来的宋陵连衣裳都未穿妥，什么都顾不得了，满脸焦虑地冲进宋翱的院子，她知道这个孩子于宋翱和沐文来说有多重要。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好在是虚惊一场 “皇姐，表哥如何？” 一贯潇洒的宋陵此时也有些失态，里面躺着的男子不仅是她的姐夫，还是她父家的表哥啊！ 宋翱摇了摇头，低声道：“还不清楚……” “别太担心！” 慢慢平稳下来的宋陵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拍了拍宋翱安慰道。 三人在院外从亥时末一直守到卯时，天渐明，屋内的蜡烛也慢慢熄灭，依然没有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宋翱越来越担心，已然是一脸惨白。 好在白子夜一早儿命人搬了三把椅子，否则的话，这宋翱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子夜……我担心……” 一晚上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宋翱忽然抬起头来，那双充血的眸子里满是绝望。 便是有白霜在，她现在也不得不担心沐文的状况，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啊！ “别怕，黎明来了……” 白子夜顺着声音看向宋翱，也再说不出旁的安慰的话。 “哇啊……哇啊……” 就在宋翱已经放弃了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宋陵一惊，率先看向宋翱，宋翱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儿栽到了地上。 白子夜也跟着站起身，抬手扶住了宋翱。 “生……生了！子夜，沐文生了……老八，沐文他终于生了！” 宋翱颤着身子抓着宋陵的手臂喃喃着，眼角的湿润也跟着滚了出来。 既是孩子平安降生，那产夫的性命基本上也能保住了，白霜的本事白子夜还是清楚的。 朱红色的雕花木门再次打开，两个小侍端着水盆走了出来，路过宋翱时朝她行了一礼。 “恭喜太女殿下，贺喜太女殿下，喜得郡主！” 沐文是侧室，生出来的女儿是庶女，自然不能被称为世女。 “郡主……是郡主！哈哈……子夜，真的是女儿啊！” 宋翱大笑着会散小侍，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样大悲大喜之后，宋翱终于在还没来得及见女儿一面时，就昏了过去。 好在一旁的宋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阿木，送太女殿下去歇歇。” 宋翱这是太激动了，宋陵也就没打算给她请太医。 “黑暗过去，黎明到来。子夜，你的话真准。” 宋陵轻笑一声，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白霜苍白着一张脸自房内走出，见白子夜等在院中先是一怔，而后抬手就要行礼，却被白子夜出声阻拦。 “无需多礼，辛苦你了，让白雪带你先去竹苑歇着吧！” 整整一个晚上，白霜的精力早已耗尽，此时站在众人面前，也不过就是强打起精神罢了。 白雪一把拦住白霜，也顾不得行礼，二人匆匆出了主院，去了白子夜之前在太女府的住处。 白子夜还真不敢想象，若是没有白霜，沐文父女的性命还能不能留下了。 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景儿有孕，白霜随行，沐文的事情又恰好发生在宋锦瑟省亲这段时日里，还真是他们父女的造化。 “你也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白子夜不便在留在此院中，后续的事情还是宋陵来做比较好。 白子夜点了点头，也未执意留下，与宋陵告辞之后，转身去了竹苑。 这会子宋锦瑟和白念卿肯定正睡得香甜，那父女二人都是能睡的，白子夜哪里舍得去吵醒他们？ 想一想沐文今日之事，白子夜也忍不住胆战心惊起来。 男子生产时便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忽然不想让宋锦瑟再生一个了。 就算白念卿将来孤独些，可总好过要宋锦瑟去冒险。 实在不行就给白念卿多定几个娃娃亲，自小就接到白族去养着，这样她也有了玩伴，日后身边也有了能够陪伴她的人不是？ 白子夜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可以与宋锦瑟商量商量，但是那孩子八成不会同意。 白子夜还在算计着孩子的事情，瞌睡就袭击过来，不一会儿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宋锦瑟这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稳，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醒来时女儿已经趴在他身上抠手指了。 “念卿，爹爹起晚了……” 宋锦瑟有些歉疚地看着女儿，这孩子应该是饿了吧？ “父后，母帝去哪里了？” 白念卿有些委屈，昨儿晚上说好了他们一家三口要一起睡的，为何她起床时不见母帝的踪影？ 如今都日上三竿了，母帝也不曾出现。 “你姑父昨儿夜里起了疾，你母帝和白霜叔叔去太女府帮忙了，咱们也快些起床用膳，去寻他们。” 白子夜缓缓起身，先将白念卿抱到怀里，拉过一旁的小衣小袜给她套了起来。 “姑父是要生小妹妹了吗？” 白念卿昂着小脑袋看向宋锦瑟问道，她记得姑父的肚子已经很大很大了。 “念卿喜欢小妹妹吗？” 宋锦瑟轻笑一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问道。 白念卿点了点头，支棱着小胳膊等着宋锦瑟宋锦瑟给她更衣。 “姑父家有两个哥哥，这次肯定是个妹妹。念卿家只有念卿一个人，念卿想要一个弟弟，将所有好吃的都分他一半儿。” 白念卿鼓着小嘴儿巴巴地说着，宋锦瑟听得喜上眉梢，女儿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也想要一个儿子。 “好，爹爹努力，赶明年给你生一个弟弟。” 宋锦瑟抱着白念卿软软的身子，对着那张娇糯的小脸亲上一口，才不舍得将她放下了床。 “去门外找人送水进来。” 白念卿蹬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宋锦瑟这才自己穿起衣服来。 太女府没有传来沐文出事的消息，想来有白霜在，他应该没事。 用过迟来的早膳，白子夜便命人备车直奔太女府，不亲要过去瞧瞧，他总是不能放心。 白念卿乖巧地趴在白子夜怀中，玩着自己腰间玉佩上的小穗子。 这玉佩是他一周岁的时候祖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小小的一块红玉，摸着可舒服了。 祖母嘱咐她这红玉要日日戴在身上，片刻也不得离身，白念卿不懂其意，却总是相信祖母的话就是对的，每日里都要检查一遍红玉佩是否戴好。 第三百二十六章 北国世女宋黎明 白子夜醒来时，夫君和女儿正坐在她床头。 一把抱过女儿小小的身子，白子夜的嗓音里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的沙哑。 “你们怎么过来了？” 白子夜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身子，将她扯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白念卿喜得咯咯直笑，她好喜欢母帝啊！ “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姐夫，过来瞧瞧。” 宋锦瑟抿着唇看着在床上玩闹的母女二人，眼中不自觉得多了几分温柔。 “你姐夫没事儿了，小世女已经诞生，倒是累坏了白霜。” 白子夜一句话就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概括了个遍，听闻白霜受了累，宋锦瑟再也坐不住了。 “我去瞧瞧白霜哥哥……” 说着，宋锦瑟就要起身离开，去西厢房看看白霜。 “锦瑟……”白子夜出言唤住他道，“白雪正陪着他呢，你就莫要过去了，他就是累着了，歇上几日就好。” 人家两口子在那里你侬我侬，你去凑什么热闹！ 宋锦瑟小脸儿一红，忙着又坐回之前的位置，他倒是忘记了白雪还在，以往都是白风跟着他们的，这一时半会儿的，宋锦瑟还有些不能适应。 “母帝，你平日里都起得可早了，怎么今日倒是赖起床来？” 白念卿抓着白子夜一缕头发把玩着，还不忘问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 “你母帝昨儿一晚上未睡，自是起得晚了些……” 宋锦瑟睨了女儿一眼，他可不能允许任何人说白子夜的不是，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行。 “母帝为何一晚未睡？” 白念卿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姑父生了个小妹妹，待会儿我们去瞧瞧可好？” 白子夜坐起身，将白念卿提到一旁的软榻上做好，这才伸手去够自己的衣裳。 白念卿热心肠地将一旁的白衣抱到白子夜跟前，白子夜笑着夸赞她一句，喜得小人儿眼睛都弯了起来。 白子夜一家到来时，宋翱正抱着怀里的女儿轻哄，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沐文靠在床头看着那母女二人，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姐姐，姐夫，恭喜恭喜……” 宋锦瑟咧着嘴玩笑道。 “姑姑，姑父，恭喜恭喜……” 白念卿也学着她父后的语气，朝宋翱和沐文说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为何要恭喜我们？” 宋翱心情不错，看着白念卿更加喜欢了。 “姑父生了小妹妹，念卿自是要恭喜你们的！” 白念卿说着，还踮着小脚往宋翱怀里看，她也想瞧瞧小妹妹长什么模样儿。 宋翱特意放低了身子，将孩子凑到白念卿眼前，让她瞧个清楚。 “姐姐，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吗？” 宋锦瑟凑上前去，伸手抱过那个闭着眼睛正睡得香的孩子。 宋翱忽然看向白子夜，笑道：“这孩子的名字说起来还要感谢子夜，黎明之际诞生，就叫宋黎明吧！” 白子夜淡淡地瞥了宋翱一眼，觉得这名字也太敷衍了些，堂堂未来国君，不是应该取个大气深沉些的名字吗？ 宋翱笑了笑道：“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她在黎明诞生，给了我希望，也将是北国的希望。” “也好。” 白子夜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于她来说，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就像白念卿，堂堂白族少主，这名字还不是成了她娘亲像他爹爹的告白。 “小黎明，你喜欢你母王给你取的名字吗？” 宋锦瑟压着嗓子小声念叨着，眼中亦是满满的宠爱。 这是她宋家的继承人，是他嫡亲姐姐的亲骨肉，是流着和他一样的血的宋家嫡女啊！ “我与女儿平安无事，还多亏了那位白公子……” 一直窝在床头没有开口的沐文忽然说道，他昨日虽疼痛，神志却也清醒，白霜从头到尾的陪伴他都晓得。 “都是一家人，姐夫何必见外。” 宋锦瑟抿着唇笑道，白霜哥哥自是辛苦，可他也不能让沐文心中一直惦记着，毕竟沐文的身子现在受不得忧虑。 “这孩子若是再晚出生几日，就能和她表姐同一天生日了！” 宋锦瑟轻轻地碰了碰小人儿的发顶，将她放在一旁的摇篮里。 “可不是，我们念卿的生辰就要到了，这次咱们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一说起白念卿的生辰，宋翱顶着那双通红的眸子激动道。 “小孩子的生辰，无需大操大办，就在你太女府摆上两桌，请宋陵一家过来就是。” 白子夜不想太过张扬，也不愿让白念卿出现在众人面前。 宋翱会意，忙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看着宋锦瑟和沐文趴在一起说着什么，宋翱又扯着白子夜的衣袖到一旁道：“如今沐文已生下女儿，不若你和锦瑟带着念卿搬回来住吧！” 这样的话，日后宋锦瑟没事儿的时候就可以陪沐文聊聊天，而宋翱也可以时常去骚扰白子夜了。 白子夜看了眼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宋锦瑟，觉得他这些年在白族也是孤单的，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宋翱心中欢喜，忙着出去吩咐阿木派人去将竹苑再打扫一番，顺道送些珍奇的摆件和幼童喜爱的玩物过去。 白念卿扯着白子夜的手，听着母帝与姑姑的对话，知道他们是要搬进太女府住了，心中也高兴不已。 太女府中有两个漂亮的哥哥，还有一个小妹妹，到时候就有人陪她玩咯！ “宋陵可回去了？” 宋翱从门外进来，白子夜才想起昨儿夜里匆匆赶来的宋陵，也不知那家伙回去没有。 “听阿木说她回八王府了。” 说起来，宋翱还得好好感谢感谢宋陵，她昏迷之后，府里的事情都亏了宋陵帮忙，还是等过两天再请她过府一叙吧！ 一晚上没有合眼，怕是这会子宋陵应该还在睡觉呢！ “给母王请安，给舅母舅舅请安。” 门外忽然出现两个小人儿，眨巴着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里面的人，不敢进去。 许是担心沐文在睡觉，两个孩子的声音极小，却也足够被人听见。 第三百二十七章 白念卿的生辰宴 “子言哥哥，子语哥哥……” 白念卿一见两个漂亮哥哥立马扑了过去，一手牵着一个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翱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她不随着老八改名，说不定她的儿子就是未来帝后了，念卿这孩子多好啊！ 宋子言和宋子语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看着还在睡觉的妹妹，满脸的好奇：“父君，妹妹好小啊！” 其实，宋子语想说的是，妹妹为什么这么丑？ 可碍于有旁人在场，这话他便没敢说出来。 “过段时日妹妹就长大了，等妹妹长大后，就可以陪着子言和子语一起玩耍了呢！” 沐文眼角都挂着温柔，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男子，也难怪被宋翱喜欢到了心坎里。 “父君疼吗？” 宋子言像极了沐文，温柔贴心，昨儿夜里知道他很痛，今儿一过来就先问沐文的情况。 “父君不疼，有你们在，父君一点儿都不疼。” 沐文心头一软，抬手摸向儿子的小脸儿，若不是为了让这两个孩子能有个嫡出的身份，他又岂会拼了命的生下这个女儿？ 那正君与否，沐文并不甚在意，只是为了他的孩子们，他不得不争。 宋锦瑟看着两个侄子乖巧的模样儿，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信念，他也要生个这样的儿子，儿子才是爹爹最贴心的小棉袄。 女儿嘛！长大以后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哪里能够陪在爹爹身边？ “念卿，去陪两个哥哥到外面玩儿去，不许抓蚯蚓，不许喂鱼！” 宋锦瑟虎着脸对着女儿说道，他早就听说了他女儿的英勇事迹，带着人家两个儿子跑去挖蚯蚓，还吓哭了宋子言。 白念卿眨巴眨巴眼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不抓蚯蚓不喂鱼，那有什么好玩儿的？ 于是乎，太女府的后花园中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宋子言和宋子语坐在秋千上晃着，白念卿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托着小下巴发呆。 她忽然发现，有了两个哥哥之后，父后好像没那么喜欢她了！ 宋子言看了白念卿许久，才大着胆子唤道：“念卿妹妹，跟我们一起来荡秋千吧！” 白念卿本想说，那是男孩子玩的东西，她才不要。 可看到宋子言那张期待的小脸儿，刚要说出口的拒绝又被她咽了回去。 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白念卿迈着小步子来到宋子言身边，宋子语乖巧地往旁边挪了挪，给白念卿腾出了一小块地方。 白念卿一屁股坐在了二人中间，不大的秋千上坐了三个小人儿显得有些拥挤，可宋子言脸上却带着明媚的笑。 身后的小侍轻轻推了一把秋千，白念卿被扬起，耳边传来宋子言和宋子言的娇笑声，她的心情忽然也好了起来。 男孩子本来就是要用来疼的，父后疼爱两个哥哥也是应该的，自己是女孩子，要坚强，哪里能够去跟男孩子争宠？ 这般想着，白念卿的小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带着秋千晃得更厉害了。 三个小人儿的娇笑声如银铃般，听得周围做工的小侍都跟着欢喜，府里孩子多些，就会热闹许多。 …… 六月初一，白念卿今日生辰。 太女府内一片热闹，到处都是鲜红，喜庆极了！ 白念卿被打扮成一个小红团子，由宋翱抱着，因她瞧着太软糯，众人都忍不住想要去逗弄她一番。 沐文还在月子里，宋子言和宋子语就由宋锦瑟带着，三人坐在圆桌边，正吃得尽兴。 “来，子言，这个蜜饯酸甜可口，太好吃了！” 宋锦瑟将一小盘蜜饯推至宋子言眼前，看着那个温温柔柔的小男孩儿说道。 宋子语则不同，他坐在宋锦瑟身边，俨然和宋锦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多谢舅舅。” 宋子言抬头看向宋锦瑟，朝他道了谢，才小心地拈起一颗蜜饯塞进了嘴巴里。 宋锦瑟忽然想去找沐文说说，宋子言这个软糯可欺的性子可是要不得，日后若是嫁给一个厉害些的人家，他妻主和公公还不得欺负他吗？ 宋子语虽年岁小些，却好在胆子不小，将来定也会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宋陵带着南庭还有两个女儿赶了过来，接过宋翱手中的白念卿亲上两口，便嘱咐一旁的女儿带着妹妹在外面玩一会儿，宋子言和宋子语也跟着跑了出去。 五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给这个不大的生辰宴又添了几分热闹。 宋陵拉着南庭坐到宋锦瑟对面，憋着一脸坏笑道：“你和子夜不准备再要一个吗？念卿一个人在家该有多孤单啊！” 这话可是说到了宋锦瑟的心坎里，他早就巴不得再要一个呢！ 偷偷瞧了一眼正站在那里和宋翱说话的白子夜，宋锦瑟扁着嘴道：“自然是要的，不过等念卿再大些才好……” 这是白子夜的原话，她说等白念卿大些再要个小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太累。 “其实两个年岁差不多的话也要好些，长大了能更亲近些。” 宋陵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道，眼角都是细细的幸福。 宋锦瑟虽未言语，可心中却是对宋陵的话上了心，这事儿他还得再向白子夜提一提。 “母皇？父后？” 宋翱一惊，看向来人直接跪了下去。 今日是白念卿的生辰宴，宋翱并未请旁人过来，自是也没想到皇上和君后回亲临太女府。 宋陵和宋锦瑟也忙着起身，匆匆走到门外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皇上只是点了点头，却先朝白子夜抱了抱拳，白子夜也回抱还礼。 “起来吧！既是没有外人，何需行此大礼？” 宋默对着自己的几个儿女笑道，显然她今日的心情不错。 君后本没打算今日能够出宫给外孙女儿过生辰宴的，倒是皇上昨夜主动提起，他才高兴地一早儿就起来收拾。 先不说白念卿是他们的亲外孙女儿，她可还是白族的少主，未来的暗帝，天下的共主，这孩子怕是一生也就在北国过这么一次生辰，身为她的外祖母又是北国皇帝，哪里舍得错过？ 第三百二十八章 那就将他扶正吧 几个娃娃瞧见来人，也纷纷跑过来，有模有样的朝皇上和君后行礼，皇上一把抱过白念卿，哈哈大笑道：“哈哈……他们都可跪外祖母，你可是不能给我下跪的！” 白念卿不解，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从白族出来时，祖母特意交代过，有关身份的事情不得在外人面前提及。 如今外祖母这般说，自是和她的身份有关。 旁人倒是没什么，宋陵和南庭心头却是一震，白念卿身为母皇的外孙女儿却不得向她行跪礼，这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啊！ 二人心中有疑惑，嘴上却是不会说的，他们本就不欲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又何必给自己徒增麻烦？ 宋陵只告诉自己，白子夜无论是谁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记得，白子夜只是她的知己好友罢了！ 一段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君后不住地给宋锦瑟夹菜，都是他自幼就喜欢吃的。 宋锦瑟兴奋的小脸儿通红，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的温暖了。 “念卿，多吃些菜，莫要只吃肉。” 白子夜夹了一筷子菠菜放到白念卿面前的小碗里，挑眉示意她吃下去。 白念卿小嘴儿一扁，跟他父后不高兴的时候一模一样，尽管如此，白子夜也未曾心软。 孩子不能惯，若是她自幼偏食的话，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身为白族少主，不得贪吃任何事物，也不得不吃任何食物，你的喜好只有你自己能够知道，旁的人……便是日日服侍你，也不能让其看出你的喜恶。 宋子语坐在白念卿身旁，见状忙着将自己碗里的菠菜一口塞进了嘴巴里，小嘴撑得鼓鼓的，一动一动的，别提多可爱了！ 白念卿见状，咬了咬唇，也学着宋子语的样子将菠菜吃下，换来宋子语的一阵娇笑。 “这两个孩子感情倒是好！” 君后笑眯眯地又给白念卿和宋子语一人夹了一块肉作为奖励，宋子语糯糯地道了一声谢，倒是白念卿被那菠菜撑得说不出话来，急得小脸儿通红。 “慢些吃，慢些吃……” 君后被白念卿那可爱的模样儿逗得哈哈大笑，也顾不得什么端庄的仪态，只觉得一家人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才是幸福。 “今儿是我们小念卿的生辰，我们就祝念卿一生平安，万事顺遂！” 皇上率先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 “谢谢外祖母！” 白念卿双手抱起面前的汤碗，也学着宋默的样子举了起来，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锦瑟啊！你们能回来父后真的开心，见到你们都好，父后也再无所求了！” 眼前的一幕太过温馨，惹得君后忍不住红了眼尾，他盼着一天，盼了好多年啊！ 如今儿子幸福，女儿有了后，君后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父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如今姐姐和姐夫已然有了小世女，您与母皇也该放心了！” 宋锦瑟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以至于整桌上的人都能够听见。 “可不是，姐夫九死一生生下小黎明，也算得上是对得起皇姐了！” 南庭也在一旁跟着说了一句，他自嫁到北国来，只沐文一个好友，沐文和宋翱的心事他都知晓，如今宋锦瑟有意要帮忙，南庭想着自己若也能帮他们一把，他自是义不容辞。 君后一怔，却是将目光转向皇上，宋翱紧张地握紧了筷子，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刚才的热闹荡然无存，忽然安静下来的场面让人有些不太适应，白念卿睁着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最后落在了宋默身上。 “外祖母可见过小妹妹了吗？她长得和姑姑一模一样，念卿可喜欢了！” 殊不知，正是白念卿这随意的一句童言，让宋默松了口。 能得白族少主的喜欢，那是这孩子的造化。再加上宋翱的心思，宋默心中了然。 既是如此，不若就成全了他们罢！ 看着饭桌上两个乖巧的孙儿，宋默轻笑一声：“文儿为你生儿育女，的确不易，你的长女也不好做个庶女，既是如此，就让你父后选个好日子，将文儿扶正吧！” 宋默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有自己的顾虑，梅丞相一门心思地等着将儿子嫁进东宫，她也是准了的，如今将沐文扶正，她要如何向梅相交代？ 自己有难处，女儿又有心事，宋默终究还是选择成全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况且，连刚满两岁的白族少主都说出了这般恰似巧合又触动了她心灵的话。 “儿臣代沐文谢母皇隆恩！” 宋翱起身跪在宋默面前，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吧！” 宋默点了点头，也许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对的。 “谢谢外祖母！” 白念卿也跟着喊了一句，却被白子夜一把捂住了嘴巴。 “哈哈……你姑姑谢我情有缘由，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谢外祖母呢？” 宋默本还有些忧虑的心因着白念卿的一句童言而变得明朗起来。 “嘻嘻……念卿是替姑姑和姑父谢谢皇祖母的！” 白念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她不过是瞧着大家都不说话，想要调节调节气氛嘛！ “你倒是孝顺！” 君后宠溺地点了点白念卿的额角，喜得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 既是沐文已生下长女，他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将那孩子扶正，只是可惜了梅家那位京城第一公子。 小孩子总是坐不住，大人们还在吃喝，宋陵家的两个孩子就自顾跑出去玩儿了。 宋子言冲着宋子语眨了眨眼睛，宋子语也跟着站起身来，却是乖巧地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还坐在宋锦瑟怀里喝汤的白念卿。 “去跟小哥哥玩儿去吧！” 宋锦瑟将白念卿放下，一拍她的小屁股，就允了她出去。 没有孩子们在身边，他们也能说些旁的。 “哥哥走吧！” 白念卿一把拉过宋子语的手，二人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啊！” 君后忍不住心疼道，像白念卿这个年岁本该还是在爹爹怀里撒娇的年纪，可她却要学习那么多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九章 白念卿与人打架了 “念卿早慧，像她母亲。” 宋锦瑟抿着唇轻笑一声，他倒不觉得孩子学习那些是一件多么劳累的事情。 身为白族少主，日后总是要接管这天下，这会子累些，长大了就会轻松许多。 就像子夜姐姐，每日里处理那些公务都显得游刃有余。 这边的人儿正聊得尽兴，那边的孩子们却打了起来。 宋子初与弟弟妹妹在玩捉迷藏，一不小心踩了宋子语的手，宋子语红着眼睛泛着泪珠看着白念卿，白念卿便鼓足了勇气去找宋子初算账。 “你踩到了小哥哥的手……” 白念卿拉着宋子语站在宋子初面前，气鼓鼓地说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怎么那么娇气？” 宋子初无所谓地睨了二人一眼，只觉得这两个奶娃娃是太娇惯了些，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转身就要去找自己的妹妹玩儿。 “你做了错事就要道歉，子语哥哥说原谅你了你才能离开。” 白念卿一把扯住了宋子初的衣裳，不让她离开。 “我都说了不是有意的，还要怎么样呢？” 宋子初也不过四岁的年纪，哪里懂得谦让弟弟妹妹？白念卿这般拉扯她，她自是心中不满。 抬手推开白念卿，宋子初抬步就要离开。 谁知宋子初力气大了些，这一把竟将白念卿推翻在地，摔了一个屁股堆儿。 踩了自己也就罢了，竟还敢推妹妹，宋子语这下子不愿意了，冲过去就咬了宋子初的手，宋子初哎哟一声，将宋子语甩开， 白念卿见状，起身扑向宋子初，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二人都是练过些功夫的，却也不甚精通，多数还是你撕我的衣裳，我扯你的头发。 宋子语也顾不得疼，冲过去就帮着白念卿抓宋子初的脸。 躲在暗处等着宋子初来找的宋子言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就悄悄地跑出去看，谁知正好见到三人打架的一幕。 见有人欺负自己的弟弟，宋子言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温柔贤淑，冲过去就扯宋子初的衣裳。 有了宋子言的加入，白念卿显然占了上风。 “好你个宋子言和宋子语，竟帮着外姓人来打我！” 宋子初恼羞成怒，便推搡着三人边喊道。 宋子言一听不愿意了，呲着小白牙喊道：“你才是外姓人，你全家都是外姓人！” 母王和舅舅是亲姐弟，就像他和子语一样，舅舅的女儿就是他们的亲妹妹，怎么能是外姓人？ 就算宋子言脾气再好，此时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朝宋子初脸上挠去，四人打作一团。 远处跑来的宋子遇见状，也没去给姐姐帮忙，而是飞奔着去找母王和姨母告状去了！ 白子夜等人匆匆赶来的时候，白念卿正坐在宋子初身上，本来柔顺的头发此时乱蓬蓬地顶在脑袋上，宋子言和宋子语则是一人按住宋子初一只胳膊，气狠狠地喘着粗气。 最惨的要数宋子初了，一身新衣被撕得烂乎乎，脸上还不知被谁挠了一把，出了几条血道子。 宋陵和南庭先是一愣，而后便听南庭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子初这下可是遇到劲敌了！” 南庭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着，平日在八王府里，宋子初就会仗着年纪大又是长女，总是欺负妹妹，南庭和宋陵说过她多次，可只要没人看着的时候，她的霸道就显露出来。 如今有了人能够治她，南庭自是开心不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你捡来的呢！” 宋锦瑟扁着嘴说道，急忙冲过去将几个孩子拉开，抱起地上躺着的宋子初，替她整理衣裳。 “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看给子初挠的，都见了红了！” 宋锦瑟故意虎着脸斥道，竟是一眼也没看自己的女儿。 见长辈们都赶了过来，宋子言偷偷垂下脑袋，他这副样子若是被父君瞧见了，定会罚他闭门思过的。 宋子语则是鼓着小脸儿瞪向宋子初，气呼呼地说道：“是她先打妹妹的！” 宋子语早就忘记了自己被踩手一事，只记得宋子初推了白念卿，他才动手揍她的。 看着宋子语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宋锦瑟又气又想乐，终还是没忍住将那小人儿抱在了怀里，理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那姐姐为何要打妹妹呢？” “姐姐踩了子语的手，妹妹让她道歉，她不道歉还打了妹妹，子语这才咬了她！” 别人还没问，宋子语就自己承认了，他的确是开口咬了宋子初。 “你就是个属狗的，哼！” 宋子初在一旁气恼地斥道，她今日竟被一个小妹妹和两个男娃娃给打了，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谁还怕她啊！ 堂堂八王府世女的脸今日都被丢光了！ 宋子初又瞪了躲在南庭身后的宋子遇一眼，人家一家人都知道互相帮助，她这个妹妹倒好，瞧见自己吃亏了，跑得比兔还快，竟还将大人找了过来。 小孩子打架，为什么要叫大人呢？ “你还敢说！踩了弟弟不道歉还打妹妹，你还有理了？看回去不让你母王扒你一层皮！” 南庭翻着白眼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儿，他其实特想给白念卿鼓个掌，终于有人敢揍她了！ 宋子初还是有些忌惮宋陵的，偷偷瞧了站在那里一眼不发的宋陵一眼，赶忙又低下头去。 “八姑父，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子初姐姐，是念卿先扯了她的衣袖的！” 白念卿怕宋子初真的挨打，忙着又开口替她说了句话。 “她都打你了，你还帮她说话？” 南庭挑眉看向白念卿，好笑地问道。 “这是实话，祖母说小孩子不能撒谎。念卿本也有错，不能全怪子初姐姐。” 白念卿执着地重复了一遍，小孩子打架本就是因小事儿，若是为此挨一顿打还扒了皮，那就太不值得了！ 南庭说让宋陵扒了女儿的皮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哪里真的舍得？可这几个孩子却是当真了。 子初姐姐虽说嘴巴坏了些，可这次打架他们也没吃亏不是？还是宋子初挨的打最多啊！ 第三百三十章 咱们不打不相识 “子夜啊子夜，你这个女儿好心胸啊！” 宋陵忍不住在一旁叹道。 “就是带坏了宋翱的两个儿子……” 白子夜冷漠地接了一句，她也实在有些头疼。 两个那么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儿，竟跟着白念卿去打架，这实在是让人头疼。 “哈哈……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我还从未见子言如此失态过呢！这才像个小孩子的模样儿。” 宋翱笑笑，却是不以为意，宋子言自懂事起就是这样文文静静的性子，今日能跟宋子初打一架，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这样的年岁本就该活泼些，宋翱反倒觉得这样挺好。 “这几个要是住在一起，怕是得把房顶都拆了！” 宋陵撇着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女儿那傲娇的小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这样不是才更像一个家吗？” 宋翱喃喃道，皇家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亲情，如今这般，才多了几分真实。 “舅舅，我……我不是有意的，是弟弟蹲在那里我眼睛上蒙着帕子没瞧见，才不小心踩了他的手的。” 宋子初垂着头说道，她之前就是觉得跟一个两岁的娃娃道歉有些没面子，这才闹成这般。 “既是不小心，跟弟弟赔个不是就好了，却是不该为这么一点小事儿打架的，你瞧瞧，本应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相安无事的，现在你却还要搭上一件新衣，脸上也被挠了，弟弟妹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样值得吗？” 宋锦瑟并未责怪宋子初，只是蹲在她身边教育道。 “子初知道错了，子语弟弟对不起，妹妹，很抱歉，我不该那样子说你的！” 宋子初扁着小嘴儿朝几人道了歉，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白念卿却是顶着个鸡窝头，小跑到宋子初身边，扯过她的手道：“子初姐姐不用内疚，念卿也有错，咱们不打不相识，日后就是好朋友了！” 宋陵张着嘴巴看向白子夜，白子夜摇了摇头，这话可不是她教给女儿的，八成是这孩子从白雨那里听来的，她最是喜欢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 本来扁着嘴要哭的宋子初听到白念卿如此说，又红着眼睛笑了起来，一笑泯恩仇，这件事打架事件也就算过去了。 宋锦瑟一手牵过宋子言，一手拉着宋子语。 “舅舅带你们去梳头，咱们男孩子可是要漂漂亮亮的，日后可不许再跟着妹妹打架了！她们若要打，你们只管来找舅舅就是。” 宋锦瑟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心里却对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就连温柔不多话的宋子言都能帮着白念卿打架，这足以说明了三个孩子感情好。 南庭则扯过自己的女儿，只吩咐管家去为她再找一身衣裳换下来，并未多做责怪。 宋子遇的目光躲闪着，根本就不敢看宋子初，哪知宋子初日后也没再提过此事。 打架风波就此过去，白念卿也多了两个亲哥哥，三人在太女府日日混在一起，连带着宋子言的性子都开朗了不少。 “瞧瞧你的好女儿，整日里不闲着，我这个做爹爹的都看不见她的人影儿了。” 宋锦瑟扁着嘴向白子夜抱怨道，自从搬进了太女府，白念卿每日里吃过早饭就嚷着要去看妹妹，然后便不见人影儿，到用膳的时辰又会准时回来。 “在白府只她一个孩子，如今有人陪她，她自是欢喜，让她玩儿去吧！” 白念卿日后的路也不会太过轻松，不若趁着她年幼让她多玩一玩儿，也好过一生都被责任束缚着。 “说起来，我们来北国也有一个多月了，母帝那边……” 宋锦瑟揪着手中的帕子犹豫道，他们离开白族已经数月，回去的路上还要费些时候，他怕白芷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谁家的夫郎会带着妻主女儿到父家住这么久呢！ “无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多陪陪家人，母帝不会有什么旁的想法的！” 白子夜轻笑一声，将小人儿紧握的小手握住，无声地安慰着。 “只是你也忙碌，却不该陪我在此耗费时间的。” 宋锦瑟明白，白子夜每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耽误的久了怕误了她的大事。 “母帝还不到四十，应付白族的差事儿还是有些余地的，你莫要多心，只管在这儿好好待着就是，我们赶在下雪前回去就好。” 白子夜也就当这次出来是休养生息了，毕竟待白芷年岁再大些，白念卿又年幼，这些担子还是得落到她身上。 “那母帝怕是要想死念卿了……” 宋锦瑟抿着唇垂眸道，她祖母对孙女儿的宠爱宋锦瑟都瞧在眼里看在心里，这祖孙情总是最真切的。 “那就让她先想着吧！待回去后，念卿还不是日日都在她身侧？” 白子夜可从不觉得白念卿只几个月不见就会忘记她的祖母，那孩子每日里嘴上都要挂着“我祖母说，我祖母说”的。 “子语哥哥，待我们种的这棵树长大了，你就可以来这里摘果子了。” 白念卿拿着小铲子，带着宋子语在埋一颗小树苗儿。 这是管家早上带人在后花园里栽新树的时候落下的，被正在那里玩耍的白念卿捡了，她就偷偷带着宋子语跑去种上。 也不认识那是什么树，白念卿就觉得它会结果子。 “那我也就长大了！” 宋子语蹲在那里，昂着小脸儿看向那颗小树。 他与白念卿年岁相仿，二人能玩儿到一起去，宋子言不同，他年纪大些，每日里都坐在房内习字，还会时不时地去陪沐文和他刚出生的小妹妹。 宋子语年纪小，沐文也不刻意拘着他，再加上白念卿喜欢找他玩儿，沐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是啊！子语哥哥会长得像父亲一般高。” 白念卿抬着小手比划着，头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宋锦瑟，因为母帝说，子语哥哥与父后长得极像。 “那你会长成舅母那样好看吗？” 宋子语扁着小嘴儿问道，他实在想象不出这样肉乎乎的白念卿会长成舅母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 第三百三十一章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会的，祖母说念卿与母亲幼时一般模样儿，待我再大些，就会和母亲一样厉害了！” 白念卿抿着小嘴儿认真道，她的愿望就是长成母帝那般厉害的人。 祖母说母帝像自己这般大时就已经能看书习字了，可她却还只是识得一些简单的字，习武也只是简单的几个招式，还软绵绵的，连子初姐姐都打不过。 “那你会像舅母对舅舅那般对我好吗？” 宋子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念卿，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道。 白念卿紧绷着小脸儿想了许久，才默默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用小奶音说道：“不会，父亲是母亲的夫君，母亲疼爱他是应该的。可你是我的哥哥，日后你有你的妻主对你好，我要对我的夫君好。不过……我也会保护你的，就像姑姑保护父亲一样。” 宋子语不知有没有听懂白念卿的话，总之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今年的六月底格外凉爽，只是听说围场附近常有大物出没，伤了无辜百姓。 宋默接到奏折时便邀宋翱相商，最终母女二人决定来一场围猎，让困乏了一整个夏日的大臣们缓缓劲儿，顺便也带着白子夜一家出去散散心。 宫里送来白子夜一家的打猎服时，白念卿难得的没用出门，而是缠着宋锦瑟非要换上那身大红色的狩猎服试试。 也不怪白念卿如此，她还从未见过如何狩猎呢！ 白念卿在白子夜和宋锦瑟面前转着圈圈，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这衣裳好看，她要穿回白族去给祖母瞧瞧。 “你倒是事事记得你祖母！” 白子夜宠溺地将女儿抱在怀里，见她心情好，自己也跟着欢喜。 “自小到大，夏日里狩猎倒是头一遭……” 宋锦瑟抿着唇轻笑道，以往每年北国都要去围场狩猎，因他身子不好又是个皇子，倒是一次也没去过。 不想做北国皇子的时候没有机会参加北国的狩猎，如今做了白族帝君，倒是成全了他。 “只怕是你母皇心疼念卿无处玩耍，这才趁着替民除害的机会允了咱们一道儿跟着去玩几天。” 白子夜找白雪看过天象，北国皇帝选的日子都是极凉爽的，那样的天气里狩猎，应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可惜没有下雪，好些个皮毛好看的东西不会出来，否则猎一只红狐给念卿做件小披风，那才威风。 与自己的母亲不同，白念卿极爱红色，越鲜亮她就越喜欢。 白子夜喜欢洁白的莲花，白念卿却是极喜爱冬日里的梅花。 古人常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母女二人倒也有趣。 本应属于宋锦瑟的马背，因着女儿的期盼便让给了白念卿。 宋锦瑟和君后坐在舒软的马车里，时不时地就要掀开窗帘往外瞧瞧，见到不远处马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时，他才抿着唇放下窗帘，满眼都是满足。 君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白子夜待宋锦瑟的好他心中清楚，只是担心这孩子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女人身上，日后若是他们之间有个什么意外，这孩子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锦瑟就这般喜欢她吗？” 君后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看着他慈爱地问道。 宋锦瑟羞红着一张小脸儿点了点头，他从不会否认自己对子夜姐姐的爱意，无论何时，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她。 “当初我与你母皇本是准备在京中寻一勋贵人家为你纳一驸马，将你留在身边好好照管着，却不想你这孩子眼光倒是独特，一眼就瞧上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只是她身份虽了不得，做她的男人才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若不是瞧你真心喜爱于她，父后是万万舍不得你嫁去那么远的！” 君后一想到与儿子分别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锦瑟不能在母皇父后身边尽孝，是锦瑟的错。可锦瑟喜欢子夜姐姐，任谁也改变不了，父后，锦瑟现在很幸福，除了不能常伴母皇父后左右，锦瑟已无遗憾……” 宋锦瑟说着，将小脑袋放在君后肩头，还不忘撒娇地摇了摇君后的胳膊，就像之前未出嫁时那般。 “只要你觉得幸福，父后又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君后笑着捏捏宋锦瑟的脸，一脸的宠溺。 “子夜姐姐待锦瑟极好，从不舍得锦瑟生气，父后，锦瑟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在一起三年多，白子夜对宋锦瑟的宠溺一点儿也不比君后少，甚至更胜一筹，但凡他喜欢的，她全都会满足于他，也从未对他大声说过一句话。 “白子夜是个好的，父后看得出来。你们好好过，便是咱们父子不能常相见，父后心中也是安稳的。” 只要儿子过得好，就算不能陪在他身边也无妨。 总好过世间许多男子，虽是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却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那父后日后可不许再提让锦瑟留在北国嫁人的话了，子夜姐姐听到会不高兴的！” 宋锦瑟嘟着小嘴儿“教育”着自己的爹爹，好似君后做了什么伤害白子夜的事情了似的。 “果真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君后气呼呼地点了点宋锦瑟的额角，一脸的无可奈何。 “锦瑟可是父后最疼爱的小皇子，才不是白眼狼儿。” 宋锦瑟窝在君后怀里撒娇道，能够陪在父后的身边真好。 “我看你就是被白子夜给宠坏了，都敢跟父后顶嘴了！” 君后说罢，作势要打宋锦瑟的屁股，宋锦瑟笑着挪开，父子二人闹作一团。 白念卿窝在白子夜怀里滴溜溜地转着那双大眼睛，她在白族时也曾被祖母抱着骑过马，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骑了个尽兴。 一路行来，白念卿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母帝，母帝，这里可比白族大多了……” 白念卿张着小嘴儿惊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她在白族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田地。 第三百三十二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些都是天下人的，而天下则是你的。念卿，日后定要记得，凡事要以天下人为主，没有征战，天下太平，是我们白族的使命。” 白子夜在白念卿耳边喃喃道，白族不以种田为主，自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粮田。 只是白族所食，大部分都出自四国进贡，这些田地里的粮食，也有一部分是为白族而种。 白念卿不是很明白母帝的话，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族上下都称她为少主，白念卿虽不懂什么是少主，却也知道自己身份的不凡。 想来母帝所说，待她再大一些，定会明白。 “母帝，父后是坐在哪辆马车里？” 白念卿收回好奇的眸子，这会子才想起她爹爹来。 “就在前面那辆，你可是骑累了？” 若是白念卿点头，白子夜立马就将这个小话痨送到君后的马车上去，这孩子一路上问个不停，吵得她脑瓜仁子嗡嗡的。 白子夜现在才佩服起母帝的耐心来，能将这个小话痨教养的如此好，母帝怕是将这辈子的耐心都给这个孩子了。 白念卿忙着摇摇头，她堂堂小女子，怎么能够去坐男人家才坐的马车呢？她才不想被人笑话呢！ 白子夜无奈地撇了撇嘴，这孩子还真是倔强，竟是一声累也不喊。 “子夜，这北国风光如何？” 宋翱骑着马从身后追了上来，她刚刚将困得只点脑袋的宋子语哄回马车里睡觉，这才有空儿找白子夜聊上一番。 “风光依旧！” 白子夜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来，却是换来宋翱的一声浅笑。 “你这样子倒像是回到了过去，还是那般的冷漠无情。” 宋翱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包着的点心塞到白念卿手中，这是她的宝贝儿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宋翱亲手交给妹妹，这是他给妹妹准备的干粮。 说起来这事儿还要追溯到昨日里，沐文要看着女儿无法一道前去，便亲自去替宋翱打点，宋子言和宋子语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沐文提到了给宋翱准备的干粮放在蓝色的包袱里，宋子语便鼓着小脸儿要给妹妹也准备干粮。 沐文解释了说舅舅自会给妹妹准备，宋子语仍旧不依不饶，非要干粮。 沐文无法，只得敷衍地用帕子包了两块点心递给宋子语，说要他好好拿着，明日里见到妹妹了就给他。 宋子语这才欢欢喜喜地抱着点心跑开了，倒是宋子言一直乖巧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两个儿子性子完全不同，宋翱却觉得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因为一个像极了她喜欢的沐文，另一个则更像她从小疼到大的宋锦瑟。 于是乎，刚刚在宋子语要睡觉前，还嘱咐着让宋翱将干粮给妹妹，宋翱才掏出了那两块点心来。 “谢谢姑姑。” 白念卿乖巧地道了谢，以为是姑姑怕她路上饿，特意给她拿来的点心。 不想宋翱却笑着说道：“这你可就谢错人了，这点心是你子语哥哥一早儿为你准备的，姑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宋翱瞧着几个孩子欢喜，也愿意逗弄他们。 “那子语哥哥呢？念卿亲自像他道谢。” 白念卿捏着已经干了的点心朝着宋翱问道，一脸的认真。 “咳咳……他睡去了，这东西不过是你小哥哥的一番心意，念卿心领了就是，若是想吃点心，还是去向你外祖父要些新鲜的来。” 怕白念卿真的将那干硬的点心吃了，宋翱忙着正色道。 “念卿还不饿，先将这点心收着，待见到子语哥哥后再亲自向他道谢。” 白念卿将帕子裹好，塞入胸前，那可爱的小模样儿逗得宋翱又笑起来。 “子语啊！你这女儿若是长大了，怕是要祸害不少年轻的男子啊！” 宋翱感慨道，像白念卿这种貌美又嘴甜的女子，定会比她娘亲受人喜爱，届时想宋锦瑟那般的男子还不得一窝蜂地涌上来，就怕这孩子招架不住啊！ “只要她喜欢，我与她父后是不会阻拦的。” 白子夜将白念卿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她从未想过干涉女儿的婚事。 白念卿若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由着她去寻找真爱。她若喜欢左拥右抱，三夫四侍，只要人家小公子同意，她这个做婆婆的也没什么意见。 “你这倒像是散养孩子似的，一点儿也不负责任。” 宋翱撇撇嘴，孩子的婚事做母父的总还是要帮着瞧瞧的，哪里能由他们说了算的。 若是被那些个别有用心的男子利用了，到时候她白子夜哭都晚了！ “正是因为负责任，才不能干涉孩子们的感情生活。” 白子夜不会给白念卿定什么劳什子的娃娃亲，也不会逼着她为了权势去娶什么门当户对的男子，白芷能成全自己和宋锦瑟，那她也能成全她的女儿。 宋翱一怔，而后想到自己和沐文一路走来的艰难，竟赞同地点了点头。 或许，白子夜是对的！ “你这般偏心怕是不太好吧？” 白子夜忽然挑眉看向宋翱，她可是瞧见了的，宋翱出来狩猎，只带了小儿子宋子语，宋子言却是给留在了府中。 宋翱盯着白子夜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抿唇一笑道：“都是我的骨肉，哪里会偏心呢？只是子言娴静，不喜这样的氛围。子语像他舅舅，哪里热闹往哪儿钻。” 宋翱本是没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都是男儿家，若是照顾不到伤着碰着的，沐文还不得心疼死。 只是宋子语这孩子闹着非要跟来，说是陪着妹妹，宋翱拗不过他，便只能将小儿子带上，把大儿子留在府里陪他爹了。 “这便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白子夜轻叹一声，孩子哪里有不喜热闹的，宋子言温柔安静，嘴上虽不说，心里未必就是不想来的。 若是宋子言本就不善撒娇，那日后所有的宠爱都会是这个活泼的宋子语的，男孩子做长子，总是会多受许多的委屈，好在他们的第一胎是个女儿。 第三百三十三章 父母不可太过偏心 宋翱垂下眸子细细品味着白子夜话，再想想自己平日里待两个孩子的不同。 好像她抱着宋子语的时候的确要多些，自有了弟弟后，沐文和她好像将心思放在弟弟身上多些，忘记了哥哥也不过是个才比弟弟大了两岁的孩子。 宋子言懂事的让人心疼，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不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吗？ 因为总是被父母忽略，才懂得处处忍让，让自己变成大家都喜欢的模样儿，却没有人去关心他想要什么…… “子夜，你说的对，这事儿是我和阿文欠考虑了。” 宋翱满含对长子的歉意，回首叫过阿木：“去府里将长帝卿接过来，带府兵亲自护送到围场。” “是！” 不知主子为何忽然要去接长帝卿，阿木也不敢多问，主子的命令她只管服从就是。 “现在发现还不晚，如今有了女儿，切莫做那些个伤了儿子心的事儿就是。男孩子都是极敏感的，母亲和父亲的喜欢……他们都能感受的到。” 想到自己的父后和叔叔，白子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竟是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 当年若不是因着被家里人送到白族做了君后，白子夜的父亲就不会日日郁郁寡欢，也不会丢下还年幼的女儿撒手人寰。 所以那些个重女轻男的事情，白子夜最是见不得。 好在父亲的牺牲成全了叔叔的爱情，能够嫁给凌寒，也是叔叔最幸福的事情了。 前世黄家愿意将黄涵儿嫁给白子夜，不也是让他走父亲的老路吗？ 白子夜殉情，想来黄涵儿的命运定也悲惨无比，好在这一世悲剧没有重演，白子夜也深知对不住黄涵儿，所以对着他时总也是多了几分耐心。 “子言哥哥很温柔的！” 白念卿鼓着小嘴儿接了一句，虽说宋子语与白念卿在一起玩的时间最长，可白念卿也从未觉得宋子言不好过。 在她心里，子言哥哥更会照顾人，平日里也极疼她。 “那念卿长大了，让子言哥哥给你做夫君好不好？” 宋翱轻笑一声，与白念卿开起了玩笑。 白念卿转头看向宋翱，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念卿还年幼，不懂何为夫君，不敢随意应允。” “哈哈……子夜啊！你这个女儿了不得，真真是一点儿把柄都不留下。” 宋翱爽朗的笑声和白念卿的娇糯的小奶音，让白子夜本还沉寂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我家念卿是个好孩子！” 白子夜语气里的宠溺与对待宋锦瑟时一般无二，这个孩子是她最爱的人用命换的，白子夜又怎么会舍得不宠着她？ 得了母帝的夸奖，白念卿的小脸儿上满是喜悦，虽说白子夜宠爱白念卿，却甚少主动夸她，如今这般，倒是让这个不过两岁的娃娃欢喜了许久。 “姑姑把子言哥哥接过来，念卿可愿意替姑姑好好照顾两个哥哥？” “念卿愿意，一定会好好看着两个哥哥的。只是猎场危险，母帝说男孩子不能去，怕是到时念卿也顾不上两个哥哥了……” 白念卿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又解释道。 她这一次可是想坐在母帝马上一起去打猎的，到时候两个哥哥要怎么办呢？ “你若上猎场，就让你父后和外祖父看着他们好了……” 宋翱话音刚落，白念卿那张小脸上的为难立马消失不见，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围场离京城本不算太远，只是这皇室贵族以及各官员许多都带了家眷，这才行的慢了些。 午后正热的时候他们就上了山，山上凉爽，早就有人搭好了帐篷，去了之后只需按照礼部的安排入住就是。 宋翱特意嘱咐了锦瑟皇子与驸马的帐篷要在她旁边，所以他们住的倒是要比旁人好些。 “哇……父后，父后，这就是可以住人的大帐篷吗？” 白念卿第一次见到帐篷，一进来就高兴地蹦来蹦去，哪里都想瞧瞧。 “是啊！这段时日念卿就要住在这里了，喜欢吗？” 宋锦瑟抿着唇笑道，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帐篷呢！ “喜欢，太喜欢了！” 白念卿跳上旁的软塌，半个身子躺在上面滚了滚，瞧着还真是有几分顽皮相儿。 “看来咱们这次还真是不虚此行，多让念卿长长见识，日后才能坐好这天下共主的位子。” 白子夜并未因女儿的跳脱而有所不满，反倒是觉得这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儿。 记忆中的白子夜，在父后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活泼，只是不知何时，没了父亲，她也丢了自己本来的性子，变得愈发冷漠，沉默寡言。 “锦瑟跟子夜姐姐在一起，已然长了不少见识了……” 宋锦瑟偷偷握住白子夜垂在身侧的手，陪在她身边多年，他已然成熟稳重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刁蛮任性的锦瑟皇子了！ 他为追她跑去了东国边境，又为躲避百里泽的追杀去西国游玩一圈，他们睡过野外，住过荒林，以后有机会若是能再去一趟南国，人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只要锦瑟喜欢，日后我们还会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大好河山，百姓安居乐业，咱们也就能够隐世而居了。” 白子夜紧紧回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二人轻轻依偎，看着女儿那张稚嫩的小脸，感受着岁月静好。 “念卿妹妹，念卿妹妹，你在吗？” 外面传来宋子语娇糯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急促。 白念卿腾地从榻上跳起来，飞跑出去。 “子语哥哥，进来说话吧！” 将宋子语迎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侍，二人朝着白子夜和宋锦瑟行了礼，小侍便将托盘摆在了桌上。 “舅母，舅舅，这是母王着人送来的，子语想念妹妹，便跟着一起来了。” 宋子语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宋翱要去皇上的帐篷商讨后续事宜，宋子语一个人不愿在那里待着，就吵着要来找白念卿玩，宋翱被他缠得无法，便只得找了个由头，让这小侍将人送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全当是为民除害 “快过来坐。”宋锦瑟招呼着宋子语，然后对着他身后的小侍吩咐道：“小帝卿在本宫这儿，你回去吧！” 小侍躬身退下，宋锦瑟才抱起宋子语来到桌前，亲自用早就准备好的毛巾给他擦了手，才招呼白念卿也过来擦擦。 “先吃些东西，待会儿你二人只管在这里玩儿就是。” 此时的宋锦瑟满身都洋溢着父爱的光辉，白子夜只在一旁瞧着，就觉得幸福无比。 白念卿和宋子语坐在椅子上踢着小腿儿吃得开心，宋锦瑟偶尔也会陪着吃一口，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照顾两个孩子。 白子夜本就不喜多食，便随意抽了一本书，歪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舅舅，我困……” 宋子语打着小哈欠撒娇道，这人吃饱了就容易发困。 更何况一路奔波，孩子这般小，想来也是累着了。 “父亲，念卿也困……” 这哈欠好似会传染似的，白念卿也张着小嘴儿打了一个，眼睛也越发地睁不开。 “想来是累着了，困了咱们就睡觉。” 宋锦瑟起身将毯子铺好，抱着两个孩子放到上面，替他们除去鞋子，将二人用蚕被一裹，就哄着他们闭上了眼睛。 白子夜见状，压低声音道：“一路行来辛苦，你也跟着两个孩子一起睡会子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们。” 白子夜这么一说，宋锦瑟也有些撑不住了，点了点头就跟着躺了过去，不一会儿三个人就都睡熟了过去。 白子夜瞧着那三张极像的小脸儿，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便是说宋子语是锦瑟的儿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不怪宋翱对宋子语多宠爱几分，这孩子与锦瑟实在是太像了！ 宋子言来时，白念卿和宋子语刚刚睡醒，正由宋锦瑟亲自给他们擦着小脸儿，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童话。 “子言哥哥？” 白念卿瞧见门口站着的宋子言，甩开还在给自己擦手的宋锦瑟就跑了过去。 宋子语也跟在身后，激动得小脸儿红扑扑的。 “哥哥来了……” 他还以为哥哥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呢！ 没想到，母王竟也派人将哥哥接了来，真好！ 日后哥哥和妹妹他们三个人又可以一起玩儿了。 “母王派人接了我过来，我才到……” 宋子言被宋子语和白念卿的热情吓得后退了一步，小脸儿也跟着红了起来。 “快接哥哥到里面说话。” 宋锦瑟笑着朝宋子言招手，白子夜已与他说了这孩子的事情，如今看着宋子言脸上的喜色，宋锦瑟不得不说白子夜的想法是对的。 宋子言一定也是想跟着一起过来的，碍于自己的性子不敢开口，如今宋翱派人将他接了来，这孩子眼中都亮起了星星。 宋子言先是乖巧地给白子夜和宋锦瑟行了礼，然后才被白念卿拉扯着进了屏风隔成的内室。 宋锦瑟又给宋子言张罗了些吃食放在他面前，哄着他用了些，这才放任三个孩子在地下铺着的毯子上玩耍起来。 小孩子总是能够自娱自乐，给他们一根筷子他们都能玩上半天，更不要说来时宋锦瑟专门给孩子们带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了。 白霜身子大好之后，宋锦瑟也不舍得让他再做些什么下人的活儿，毕竟白霜本来也与景儿不同。 白雪和白霜被安排在白子夜旁边的小帐篷里，怜惜白霜的身子在给沐文接生时伤了元气，宋锦瑟怎么都不许他来给自己收拾东西。 趁着孩子们坐在那里玩儿的空当儿，宋锦瑟自己去收拾带来的几个包裹，有了女儿之后，他也常做这些事情，如今倒是做的愈发顺手。 翌日天不亮，外面就吹响了号角声。 白子夜起身看着身旁睡得正熟的两个人儿，实在不舍得唤醒他们，便独自穿了衣裳走出帐篷。 “念卿不是吵着要与你一起吗？” 宋翱朝白子夜身后瞧了一眼，并未看见那个机灵的小东西。 “跟锦瑟还睡着呢！昨儿行路辛苦，怕是累坏了，改日再带她去。” 白子夜薄唇微抿，语气里亦是难得府放松。 在这天地之间，人该是有多么渺小。 芸芸众生，两个人能够相遇，真的不容易。 “小心她起来不见你，要闹的。” 宋陵自宋翱身后出现，甩着手中的马鞭喃喃道。 宋陵身后的马上赫然坐着她那个傲娇的大女儿。 “不会的。” 白子夜自信满满，白念卿不是那等子不懂事的孩童，知道她已离去，自会再去寻别的乐子，有两个哥哥在，她又哪里会觉得无趣。 于白念卿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那你今日倒是悠哉了！” 宋陵无奈地撇撇嘴，架不住宋子初和南庭父女二人的软磨硬泡，宋陵才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长女这个拖油瓶。 若说是让孩子感受一下狩猎的乐趣，那好歹也得让人痛快的过了第一日再说不是？ 如今瞧着众人都未带家眷，宋陵忽然悲从中来，不满地瞪了坐在马背上的女儿一眼。 宋子初目不斜视地坐在马上，小脸儿紧绷，满是紧张。 这也是她第一次出来狩猎呢！ 往年宋陵虽跟着来，却是从来不带家眷的，只说这里艰苦，怕南庭受了委屈。 这一次有宋锦瑟和白子夜在，皇上特意命人早就搭好帐篷，摆上各类用品，宋陵才舍得夫君和女儿一起过来见识见识。 “就算带着念卿，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白子夜嘴角勾起，连正眼儿都未给宋陵一个。 “既是如此，咱们便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宋陵大笑一声，本还觉得无趣的狩猎忽然就来了兴致，有白子夜在，果真有趣。 “也好，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白子夜这一语双关，憋得宋陵满脸通红。 她这是在说自己是“害”吗？ 宋陵气恼地睨了白子夜一眼，这人平日里不爱言语，一说话就能呛死人，真是白长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哈哈……好，那咱们都尽力而为，谁也不要手下留情，全当是为民除害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打猎遇见意外事 宋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咧着嘴也揶揄道。 宋陵转身上了马，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子初，你皇姨和舅母要与咱们比赛，我母女二人可万万不得输给她们才是啊！” “是，母王！” 宋子初小脸一昂，高声应道。 “你女儿倒是比你有些出息……” 白子夜说罢，也不顾得宋陵的眼刀子一刀一刀地甩过来，只当瞧不见她似的，也飞身上了马，白雪紧随其后。 白风不在，这贴身守护主上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宋陵明白白子夜的意思，她是在说自己不问政事，不为百姓效劳呢！ 只可惜皇家素来容不下有能力的皇女，便是太女与自己亲近几分，宋陵也不敢保证，自己与她会不会因为权势而斗。 既是如此，索性做个闲散王女，带着夫郎孩子游山玩水，总好过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宋陵觉得，白子夜应该懂她，才敢如此说。 之所以敢当面嘲讽，不正是因为懂得吗？有时候这样的人反倒更光明磊落些。 “驾……” “驾……” “驾……” …… 马蹄扬起，在黎明的微暗里显得极为响亮，女人们的说笑声慢慢消失在雾色里，只留下一片尘土。 “宋陵，我二人也不欺你，你先行。” 白子夜怕宋陵心情太好，又补了一刀道。 “那就承让了，咱们待会见！驾……” 宋陵轻笑一声，从未想过那个冰冷的白子夜也会有如此毒舌的时候。 “子夜，保重！驾……” 宋翱朝白子夜抱拳道，带着梅清风和沐安等人也离去。 “主上……” 看着此处只剩白子夜一人，白雪小声唤道，她此时才发现主子这张嘴该有多么的不饶人。 但是主子在北国却是要比白族开心许多，这里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够让主子展露她的真性情。 “走吧！这样凉爽的清晨，应该还好感受才是。” 白子夜并不喜杀戮，之前与宋翱和宋陵那般玩笑，也不过就是逗个趣儿。 白雪看着自家这个刚刚还大放厥词的主子，此刻却在慢悠悠地走着，一点儿也没有着急的样子，倒好似来游山玩水似的。 “主子既是不愿打猎，不若给少主和主君抓只活物回去玩耍也好。” 看着其她人都已离去，白雪也忍不住有些手痒痒，她现在可没心情陪着主子在这里溜达，两个大女人游山玩水的像什么样子！ “也好。” 想到还在睡着的夫君和女儿，白子夜不由得点了点头， 给白念卿养只兔子，稳稳她这几日有些跳脱的性子。 二人顺着宽些的路往林子里走，白风还不忘一眨不眨地盯着路边，早上她起来时，白霜交代过，要她不要只顾得打猎，保护好主上，顺便再给他寻着些稀有的草药。 平日里白霜摆弄药草，白雪也会在一旁帮忙，所以她还真识得一些。 这围场从不许百姓踏入，里面的草药和猎物极多，那些个大些的活物出了山，伤到山下的百姓也是常有的事情。 白子夜忽然挽起弓箭，对着一棵大树射去。 箭出弓，白雪就从马上飞下，从树下捡起那只被射穿了脚的白兔。 “你先将兔子送回去，让白霜替它包扎一下伤口，洗干净后再去送给少主。” 白子夜收了弓箭，对抱着兔子的白雪吩咐道。 “可主上的安危……” 白雪不赞同地蹙起了眉，主上出门只带了她一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无需多虑，这里还没有人伤得了本尊。” 白子夜朝白雪摆摆手，并不甚在意此事。 白雪无奈，只得快马离开，希望能快些回到少主身边来。 白子夜独自骑在马上，并未有打猎的打算，只是慢慢观察着地形。 白子夜今日本就是来打探打探地形，准备明儿带着夫君和女儿一起来逛逛，只有大路才相对安全些。 有宋锦瑟和白念卿在，白子夜一点儿险也不敢冒。 天已经大亮，太阳升起，晨曦和煦，芳草间传来一阵植物的幽香，白子夜竟丝毫也不觉得饥饿。 正缓缓走着，白子夜忽然拉住缰绳，耳朵竖起，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男子的尖叫。 那声音极为刺耳，怕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只是这样危险的地方，又怎么会有男子出没？ 白子夜本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救命啊！救命啊……呜呜……” 那男子的呼救声自远处传来，白子夜忽然停了下来，这声音好是熟悉。 “你不要过来……啊！走开啊！救命……” “嗷呜……” 男子的求救声中还夹杂着野兽的叫声，白子夜四下环顾，周围再无一人。 眉头紧蹙，白子夜不由得叹了口气，虽是答应过锦瑟不会主动见他，可她却不好见死不救。 一夹马腹，白子夜便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奔去。 远处一袭青衫的男子正狼狈地躲在树后，一张绝美的小脸儿因惊吓而变得惨白，一只肥硕的老虎正怒目圆瞪，龇着獠牙朝那男子吐口水，显然是将这娇弱的男儿当成了自己丰盛的早餐。 顾不得多想，白子夜从腿边抽出一支箭来，弯弓瞄准，直直对着虎头射了勾去。 “嗷呜……” 老虎还未来得及扑过去，就大叫一声倒在那男子面前，圆睁着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吓得小人儿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又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啊……” 白子夜驱马上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是丞相家的嫡公子，怎么每次与她相遇都是他的满身狼狈？ “梅公子，你没事儿吧？” 盼了许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清月忽然停止了害怕，却又不敢抬起头来。 他怕自己已经死了，听见她的声音不过是在做梦。 梅清月一直在想，若是白子夜能够再救他一次，那他们下辈子就一定会相遇的，他或许做不得她的夫郎，可她对他多次救命之恩，应该能换得自己来时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她的吧？ 可当那人真的来到自己面前，梅清月又不敢相信了，他好怕这又是一场美梦……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为何总能遇见他的狼狈 梦醒了，他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冰冷的梅府，一个人被母亲赶到深山，一个人对抗要吃人的猛虎…… 梅清月缘何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这还要多亏他那个做丞相的好娘亲。 在得知圣上有意要来围场狩猎之时，梅相便着人在府内教梅清月骑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伺机接近太女殿下。 皇上已将要封沐文为太女君的意思告知于梅相，梅相心中虽气恼，却还算聪明，并未当着皇上的面儿发作。 她若趁机质问皇上，最终只会落得个君臣不合的下场，索性就利用皇上对梅家的愧意，好好来扶植自己的势力。 只是若想放弃太女君这棵大树，梅相还做不到。 她让儿子成为京中第一公子，又花费了大量的银钱和精力培养他，拒绝了无数要谈亲的好人家，如今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不就是为了坐上那太女君之位吗？ 她想让儿子成为太女君，日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那她梅家在北国，还有谁敢争锋？ 既是明的不行，那就莫怪她梅言只能来暗的了。 早上太女等人一出发，梅相就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了马，让他紧跟宋翱身后，寻个机会让太女殿下来个英雌救美，顺便扯坏他身上的薄纱。 梅相再利用皇上的愧疚以及梅家的权势逼着太女殿下将梅清月纳入东宫，至于正君之位…… 自古嫡庶有别，她梅家嫡子又怎可屈居于太傅家的那个庶子之下？ 一切计划周详，梅相只等着与皇上做亲家了，却从未考虑过儿子的安危与意愿。 梅清月这半吊子的骑术哪里能够跟得上宋翱？ 尽管有梅清风留下的记号，凭着梅清月的本事也很难追上他们，再加上梅清月本就不愿如此，这才迷了路，误入丛林深处，还很“好运”地遇见了旁人想猎都猎不到的老虎。 以为那孩子是被吓晕了过去，白子夜忙跳下马去，来到梅清月跟前。 “梅公子，你怎么样？” 白子夜蹲下身子又问了一句，梅清月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看见面前的人真的就是他日思夜想女子时，梅清月扁着小嘴儿终于大哭起来。 “呜呜……” 他好委屈，好害怕…… 他不想嫁给太女，不想骑马，也不想再让白子夜看见他的狼狈。 “别……别哭了……” 白子夜哪里会哄人，他又不是宋锦瑟。 从怀中掏出帕子递到小人儿面前，白子夜也再说不出旁的安慰的话来。 想来男子都胆小，见到这样的大物害怕也是应当的。 便是宋锦瑟那个胆大的，在老虎面前都得抖三抖，更何况是梅清月这样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梅清月红着眼睛接过白子夜递来的帕子，却是不舍得拿它去擦脸上的泪水，就怕污了那人的东西。 “你一个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瞧着这个时辰，梅清月怕是跟她们前后脚来的，难不成是梅清风带着弟弟一道儿打猎，结果半路将人丢下了？ 梅清月抽抽小鼻子，红着眼睛摇了摇头，闷声向白子夜道了句谢。 “白小姐，谢，谢谢……” 瞧着梅清月不愿意说，白子夜也没再问，只是好奇他二人之间的缘分，每次都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让她遇见，救与不救考验她的善心，可这样的次数多了，真的容易让男子误入歧途。 换做是谁，对那个每次在自己出现危险都能及时出现的女子，也都会产生些好感出来，更枉论说白子夜这样的容貌风姿，而梅清月又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刚才周围若是还有旁人，白子夜定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只是性命攸关，那些个儿女情长自是要放在后面。 “不用。” 白子夜站起来背过身去，想来他也不愿自己看家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儿吧！ 本想等他起身，她想办法送他回去，却不想那孩子竟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了她。 白子夜一惊，忙要挣脱，可梅清月却带着哭声喊道：“你别走，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让我抱抱可好？就像是……就像是一个老朋友那般……” 白子夜又岂是那等子不知廉耻占人便宜的女子？虽说没有最初的动作那般剧烈，她还是不动声色地从梅清月手中挣脱。 “孤男寡女，容易误了梅公子的名声。公子若无事，在下送你回去。” 梅清月鼻子一酸，却还是缓缓收回了手，其实，他好像问问她：“白子夜，你当真对我一点儿情谊也没有吗？” 可是他不敢，梅清月知道白子夜有多喜欢她的夫君，若是自己敢将那句话说出口，以白子夜的性子就会在再遇见他时躲了开去，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了。 与其那般，倒不如将这份迟来的爱情埋在心底，待他入土时，陪着自己一起消失在尘世间，就好像从不曾来过。 梅清月本就玲珑剔透，又怎么会看不出白子夜的心思？ 况且，他也不想给她造成困扰，人家幸福的家庭，他还做不到厚着脸皮去打扰。 只是他也会贪心，在脆弱的时候还是想靠在她后背，感受着她的温度。 哪怕胸前没有他的位置，就只给他一个后背，以朋友的方式让他靠靠也好。 可她，竟也是不愿意的！ “抱歉，是清月失礼了。” 梅清月讪讪地收回手，紧握成拳，感受着她的温度。 这一生，有这一次也就够了。 “你是如何过来的？” 白子夜并未多想，看他这模样儿倒也不像是锦瑟话本子里的白莲花，最起码他没有利用她的同情心而要达成什么目的。 “马儿……” 梅清月抬手指向不远处林间的那匹枣红马，他就是骑着它来的，差点儿丢了性命。 白子夜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马儿还在，不然她还真是发愁要如何送他回去。 莫说是他与自己共乘一骑，便是他上了自己的小白马，由自己牵着走回去，宋锦瑟那个小醋坛子也得翻滚几圈，说不定又要红着眼睛难受一番，她可舍不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滚下山坡入林间 若不是事关性命，白子夜是断断不会做那些个会让宋锦瑟误会的事情来的。 “你在此等着，我去将马给你牵来。” 白子夜说罢，就瞧见梅清月后怕地往后挪了挪。 将目光转向那只已经断了气的老虎，白子夜抿着唇道：“它已经死了，不用害怕。” “嗯。” 梅清月亲眼看着白子夜将睁着的虎眼阖住，这才糯糯地点了点头。 白子夜也觉得十分抱歉，她本无意于杀它，谁让它要害人性命呢？ 牵了梅清月的枣红马过来，白子夜虚扶着他上了马，还不等她回过身去牵自己的小白，就听见身后一声嘶吼，满是悲戚。 听着这声音，白子夜暗道一声糟糕。 这虎的威力似乎更甚，莫不是替它夫郎报仇来了。 “啊！老……老虎……” 梅清月骑在马上，小手颤颤地指向白子夜的身后。 不用回头白子夜也知道那虎有多威猛，若是她一个人还能逃脱，如今带着梅清月，再不逃跑就只能等着喂老虎了。 再也顾不得许多，白子夜飞身上了梅清月的马，使劲儿一夹马腹。 “驾……” 枣红马驮着二人往白子夜来时的路奔去。 小白是个有灵性的，见主人离开，自己也扬起蹄子追了上去。 身后有悲愤异常的猛虎急追，小白倒还算镇定，那枣红马却是失了分寸，有些慌不择路起来。 白子夜努力拉近缰绳，却还是控制不住枣红马心中的恐惧。 一匹男子骑的小马儿，驮着两个成人在虎口逃生，便是白子夜也不敢相信他们能逃得出去。 瞧了一眼一直跟在他们身侧是小白，白子夜将缰绳塞到梅清月手中。 “抓紧，切勿掉下来。” 在梅清月耳边急急嘱咐道，白子夜便寻找时机想要跃到小白身上去。 有了弓箭，对付老虎就会容易许多。 可天不遂人愿，还不等白子夜找到机会，枣红马已经被老虎咬住的后腿儿，一头栽了下去。 白子夜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人儿，二人顺着山坡一路滚下，身后还有小马的嘶鸣和老虎的嘶吼，白子夜却也再顾不得。 若是这次大难不死，白子夜真的要让梅清月立个誓言了，这辈子别再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了，简直是害人害己啊！ 若是锦瑟等不到自己，怕是又要着急许久…… 唉！ 白子夜心中虽气梅清月的胡闹，却也没有松开手任他自生自灭。 再怎么样，梅清月也是个男子，还曾帮助过她，若是将他扔出去换得自己的平安，白子夜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将头埋在白子夜怀中，此时的梅清月哪里还有那些个旖旎心思，除了担忧和害怕，他倒是有些怨恨起自己的母亲来，若不是如此，自己又何故连累白子夜陪着他受罪？ 白子夜一手护着梅清月，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好在这山坡虽抖，却不像是之前掉过的悬崖那般险峻，只需护着脑袋不要受伤，待到平稳的地方停下，就能平安无事了。 小手紧紧抓着白子夜的衣襟，却是因着她之前的拒绝而没敢碰她的身子。 便是不喜欢，他也不想……她再对他多一些讨厌了。 一路跌跌撞撞，已经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白子夜才觉得速度略微慢了些。 缓缓睁开眼睛，白子夜瞅见一旁的树干，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条白色腰带，抬手甩出，腰带缠上树干，这才堪堪稳住了二人下滑的身子。 梅清月小脸儿苍白，却是一声都未吭，他已经连累了她，又怎么敢再大叫惹了她不快。 “没事儿吧？” 白子夜的头有些晕，想来梅清月也好不到哪儿去，今日他算是走了狗屎运，遇见了自己，不然定会性命不保。 梅清月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没有听清白子夜在与自己说话。 白子夜又问了一句：“梅公子，可有伤到哪里？” 这一次梅清月倒是听得清楚，刚准备摇头，一阵眩晕袭来，他忙扶住脑袋道：“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我放开你，你先躺在这里别动，缓上一会儿再说。” 白子夜喘着粗气，显然也是累得不轻。 “嗯……” 梅清月应下，白子夜才缓缓松开了胳膊，将身子摊平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也顾不得脏不脏了。 喘息声逐渐平息，白子夜抬手收回腰带，这才去看躺在那里的梅清月。 不看不要紧，一看可吓坏了她，白子夜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也是个逞能的孩子！” 白子夜自言自语道，抬手探向他的鼻息，知道没事儿，也就放下心来。 仰头看向头顶的蓝天，白子夜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大的深林中，没有马儿没有粮食没有水，还要带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她要如何走出去啊？ 浑身酸疼的白子夜并未发现自己的白色衣摆上已经沾染上了血迹，直到抽腿准备站起来时才发现，左腿竟已用不上力气。 往下望去，白色衣摆上的血迹映入眼帘，白子夜暗叹一声糟糕，手上却是不停地解了靴子，脱了袜子。 腿上赫然躺着一条中指般粗细的口子，瞧着那深度，怕是上了筋骨。 用手指捏了捏受伤的那条腿，白子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疼！ 白子夜自怀中掏出一瓶宋锦瑟昨儿晚上塞给他的药，咬着牙倒在了伤口上。 锦瑟啊锦瑟，你这是未卜先知吗？竟是提前给我准备救命的药粉。 想到宋锦瑟昨儿夜里鼓着小脸儿威胁自己必须要将他那几个瓶瓶罐罐装上时，白子夜无奈地勾起唇角，宠夫郎到最后竟是救了自己。 所以说，女儿人啊！还是对自己的夫君好一些才是，指不定哪天就救了你的性命。 从衣摆上用力扯下一条白布，裹着药粉将伤口缠住，看着那明显的血迹，白子夜又瞅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梅清月。 他……身上似乎是没什么血迹，想来也没事儿吧？ 有白子夜一个伤者就够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梅清月，白子夜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只是摔断了腿 往四周望去，除了树林就是山坡，太阳又正好挂在正中，以至于白子夜暂时也分不清了方向。 希望宋翱和白雪快些找到小白，以小白的聪慧自是能将她们带到二人滚落下来的地方，只盼着在天黑之前能回到帐篷里，不然锦瑟怕是要哭坏了身子。 白子夜又试着动了动那条受伤的腿，疼得她出了一头冷汗，看样子是骨头摔断了，回去怕是得养上好一阵子了。 好在还有一条腿能动，白子夜强忍着站起来，单腿跳着朝周围细细瞧了瞧，竟是没有一条能够连出去的路。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子夜又跳回梅清月身边，忍着痛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梅公子……梅清月……醒醒……” 地上潮湿，若是躺的太久怕是会伤了身子，男儿家不比女子，万一留下个什么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梅清月本就是眼前一黑才晕了过去，在白子夜唤他时，他怕是昏睡了，听见熟悉的声音，梅清月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瞧着那小人儿有了动静，白子夜忙再接再厉，又对着梅清月的胳膊使劲儿拍了拍。 梅清月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抬手遮住上方，只从缝隙里瞧见了白子夜的脸。 梅清月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何处境，忙挣扎着起身。 “白小姐，你……你没事儿吧？” “你总算醒了。” 白子夜见他动作利落，知道梅清月没受什么伤，才放心不少。 梅清月站起身来，这才看清白子夜衣摆上的红梅。 “你……你受伤了……” 梅清月眼眶一红，说着就要去看白子夜的腿。 她竟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留了那么多血，应该很疼吧！ 白子夜按住梅清月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道：“无法，就是摔断了腿，回去养些时日就好，你没事儿就行。” 毕竟，一条腿的白子夜还勉强能够走路，一条腿的梅清月的话，怕是哪儿也去不了了，她可不想把他背回去。 “腿都摔断了，怎么会没事儿呢？” 说着，梅清月眼中的泪珠就大颗大颗滚了下来，心疼不已。 若是知道会害她摔断了腿，便是让他死在老虎嘴下又何妨，平白连累了白子夜…… “真的没事儿，你别哭啊！” 白子夜最怕就是男人在她面前哭，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最主要是她不会啊！ 梅清月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白子夜的话，只一味地抹着眼泪，伤心不已。 “这里好晒，你扶我去那棵树下坐着可好？” 不知该如何阻止梅清月哭，白子夜只能看向身后坡上的大树，对着梅清月眨眼睛。 梅清月忙着擦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凑近白子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扶她，就怕摔着了她。 白子夜疼得脸一抽，却是忍着没有吭声，若是被这孩子听见，八成又要大哭一通。 要说起来，梅清月也不过与宋锦瑟一般年纪，不过一个是夏初里生的，一个是冬日里生的。 白子夜比他可是要大上四岁，在她眼里，他也不过就是个孩子。 “你慢些……” 白子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惹来了梅清月的不满。 这个素来温和只会抹眼泪的孩子，竟也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来得快些……” 白子夜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本是想调节一些气氛，不想又惹得梅清月自责，红着眼睛准备再哭一场。 “你瞧那棵树上好像有果子，我饿了，你去摘几个回来可好？” 白子夜早就观察好了地形，他二人在这里暂时是饿不死，就怕夜里宋翱和白雪还找不到他们，会冷。 梅清月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顺着白子夜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颗不高的树上接了许多野果子。 既是白子夜说了她饿，梅清月自是小跑着过去摘的。 只见一袭青衣的小人儿绷着一张俏脸，踮着小脚儿正往树上够着。 白子夜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竟又有些想念她的小夫君了呢！ “唉！”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子夜不再看梅清月所在的方向，只后悔换了这宋翱派人送来的衣裳后，竟忘记将自己的烟花信号弹带在身上。 不然的话，白雪现在都已经找到她了吧！ 那边回去的白雪抱着小兔子来到白霜身边，白霜蹙眉看向她。 白雪摸了摸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便是主上如何说，你也不该离开主上半步才是。你……这些年来都是白雨和白霜守在主上身边，暗卫的职责你怕是早就忘了！” 白霜不赞同地睨了白雪一眼，自己这个妻主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实诚了些，主上让她来送兔子她就来送兔子，却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主上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的，他定饶不了她！ “可主上说这里没人能够伤的了她，怕少主醒了无趣，才吩咐我将兔子送来由你包扎清洗后，再交给少主……” 白雪委屈地撇了撇嘴，她也不想啊！那不是主命难为，她不得不遵从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白霜陪在白子夜身边比较久，考虑的也比较全面些。 这林子里的危险可不是只有人带来的，那不知何时会出没的猛兽，万一伤了主上…… 听说，狼群可都是成群出没的，主上一个人，万一碰上了狼群，可如何是好？ “我……” 不等白雪开口，白霜忙道：“你快去吧！兔子交给我，顺便给主上带些吃食过去，这都什么时辰了！” 白霜催促着将白雪赶出了帐篷，这才拿出药箱，给小兔子收拾起来。 白雪被自己夫君赶了出来，自是不敢耽搁，转身就要骑马离开。 却正好看见了从帐篷里跑出来玩儿的白念卿，只好又走过去行礼。 “见过少主！” “白雪姨姨？你不是陪着母帝去打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念卿昂着小脸儿看向白雪，满脸的疑惑，难不成是母帝也回来了？ 想着，小人儿便朝四周望去，却是并没有看见白子夜的身影。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白霜忙躬身道：“主上还在林中……” 因为小兔子还未清洗好，怕白念卿贪玩，白雪并未敢说自己是回来送兔子的。 白念卿看见白雪手中提着的食盒，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给母帝拿饭食的，那你快去吧！本少要去找子言哥哥和子语哥哥去玩了……” 说罢，白念卿就蹦蹦跳跳地朝着旁边的帐篷跑去，父后说姑母和母帝去打猎了，要她今日里好好陪着两个哥哥。 白念卿起来时不见白子夜，心中也是懊恼的，责怪自己贪睡，也怪母帝不唤醒她，说好了要带着她一起去的。 可想到父后说他们要在这里待很多天，白念卿又高兴起来，今日去不成，明日早些起来跟着去就是了。 白雪看着白念卿离去的小身影儿咧嘴一笑，这小少主性子可真好，比主上幼时可爱多了！ 这话白雪不敢当着白子夜的面儿说，也就只能想想。 骑马来到与白子夜分开的地方，并未见到白子夜的踪影。 白雪又顺着大路往前走，直到看见那只身上插着自家主上的剑的老虎，这才开始担忧起来，瞧着地上的痕迹，这里应该发生过追跑。 白雪顺着淡淡的马蹄印儿往前走，路越来越深，她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浓。 直到看见在树林处一直打转的小白，上面却没有白子夜的踪影，白雪才慌了神儿。 “小白，主子呢？” 白雪飞奔下马，抱着小白的脑袋问道。 小白瞧见熟人，也是急得转圈圈，别说小白不能说话，就算能，它也是只跟着自家主子到了这里，主子就不见了…… 白雪知道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怕是无法找回白子夜，只得回去搬救兵。 在这密林中，只有人多才更容易找到主子。 “小白，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找人来寻主子。” 白雪想，既是小白一直在这里转圈圈，说不定主子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倒是要北国太女怕人在附近好好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人了。 白雪边骑马往外走，边扯着嗓子喊白子夜的名字，她真不该听主子的，跑回去送什么劳什子的兔子，那兔子哪里有主子重要？ 这次莫说是白霜饶不了她，就算是白雪自己，她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行为，这哪里是一个暗卫应该做的事情？ 明明知道主子身边只她一人，她就不该离开主子半步。 这么一来一回，天已偏暗，怕宋锦瑟担心，白雪自是不敢直接去找宋锦瑟，而是去了宋翱帐中。 宋翱也是才回来没多久，正准备换了衣裳就去找白子夜，顺便跟她喝几杯。 谁知白雪的到来彻底让宋翱乱了心，先不说白子夜是宋锦瑟的妻主，便是白子夜的身份，若是她在北国有个什么好歹，其他三国也会举兵灭了北国。 宋翱衣服还未来得及换，就立马派阿木就点自己的亲兵，又着阿云去通知宋陵。 “这事儿先勿要告诉锦瑟，免得他担心。” 宋翱对着白雪嘱咐道。 白雪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她自是不敢去惊扰主君的。 宋锦瑟有多依赖白子夜，白雪可是看得清楚，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会子怕是他就要开始担忧了。 宋翱和宋陵带着亲兵偷偷离开了营地，未敢声张。 正被人焦急寻找的那人此时正靠在树干上啃着人家小男儿费力摘下来的几个野果子，梅清月则坐在一旁，用自己的帕子将那一个个的果子擦得干干净净，也顾不上吃一口。 “好了，够多了，你也吃一个。” 白子夜拿起一个被梅清月擦得光亮的果子递给他，看着他将满心的愧疚都放在这些果子上，白子夜都忍不住想笑。 “还有两个就擦好了，我待会儿再吃。” 梅清月小脸儿一红，却还是垂着眸固执地擦着。 天色越来越暗，冻得小人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白子夜抿了抿唇，却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要不你去那边捡些柴来，有了火，夜里野物就不会过来了……” 一方面是白子夜不方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给梅清月穿，还有一方面，也的确是白子夜最担心的。 万一在天黑之前宋翱他们没有找到他们，夜里总是要有火的，别说是梅清月觉得冷，那些个狼啊虎啊的，怕是也会循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儿找过来。 梅清月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自幼饱读诗书，自是知道白子夜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小心些，别走的太远，要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就算白子夜只有一条腿，在遇到大物儿的时候也能顶好几个梅清月，只是她腿不方便行动，不然的话，白子夜定不会指使人家一个男子去做这些个体力活儿。 快速地将最后两个果子擦好放到白子夜身边，梅清月也顾不得吃一口就去按照白子夜的吩咐捡柴去。 梅清月在相府虽没做过那些个脏活累活儿，这厨房却是常去的。 为了将他送进太女府，梅言可谓是煞费苦心。 除了琴棋书画外，梅清月的绣工和厨艺也十分了得。 既是常常进厨房，哪些柴禾好烧，梅清月自是识得，所以捡起来倒也不慢。 这周围枯树枝子很多，根本就不怕没柴烧。 白子夜则自身边抓了几把细细的树枝，架起来摆在一旁，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又够了一根树枝掰断扔进了火堆里。 远处的梅清月见白子夜已经点起了一个小火堆，忙跑了过去，先将自己捡到的柴放在火堆旁。 “吃个果子再去捡吧！” 白子夜不死心地又拿起一个果子递给了梅清月，不想梅清月仍旧摇了摇头。 “天快黑了，我还是多捡一些备着，待捡够了柴，再吃也不迟。” 看着小人儿的背影又远去，白子夜忍不住后悔起来，她就不该说那么早，好歹也让人家吃一口东西再干活不是？ 想罢，孩子夜将手边的野果子往火堆边挪了挪，这样好歹能温热一些。 梅清月躬着身子认真捡着柴，在堆了一大堆的木棒之后，他又一次地起身跑开。 第三百四十章 你可信因果? 白子夜抬手拉住他的衣袖，看着小人儿满脸的汗珠忍不住愧疚道：“够了，这些烧两个晚上都够了！” 梅清月却是淡淡一笑，从白子夜手里扯过自己的衣袖：“最后一趟，我发现了好东西……” 梅清月小跑着离去，蹲在自己刚刚捡柴的地方挖着什么，白子夜看着那人儿的背影，越发的自责。 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呢？ 只见梅清月手里拿着一根树棒子在土里用力刨着什么，眼角还挂着惊喜，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不一会儿的工夫，梅清月就抱着两个还带着土的圆滚滚的东西跑了过来。 白子夜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东西，她还真不知这是什么。 看出了白子夜的疑惑，梅清月不好意思地轻笑道：“白小姐莫不是连番薯也不认识？” 白子夜尴尬地收回目光，她的确是不认识这东西。 若说是做熟了让她尝尝味道，她或许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这样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她还真是没见过。 倒也不奇怪，白子夜二十年来又哪里去过厨房这样的地方呢？ “白小姐不认识倒也正常，这番薯只有寻常百姓家才喜欢吃，我也是和姐姐出去时偶然尝过，味道很不错的！” 梅清月将两个大番薯小心地埋在火堆里，用带着火星子的灰盖住，这才坐回白子夜不远处。 白子夜顺手将一个野果子扔给梅清月，他这一整日还没吃过东西，又一直在忙活，也的确是为难了他。 不过堂堂丞相家的嫡公子能如此耐苦，倒也真是难得。 不得不说，梅清月是一个不错的男子，以他的才情和能力，若是嫁入皇室，或许比沐文更适合做一个君后。 “你这是还擅长厨艺？” 白子夜随意地问道，火光的映衬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倒显得极为明亮。 梅清月抱着那个暖乎乎的野果子咬了一小口，缓缓咽下，真想舒服地喟叹一声。 可听见了白子夜的问话，梅清月没敢再咬第二口，而是浅笑道：“在母亲心中，她的儿子必须是无所不能的！” 梅清月望向白子夜的眉眼弯弯，可里面的苦涩却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都道是梅相家的嫡子貌美倾城，出身高贵，自幼才学横溢，是这北国难得的男子。 可又有谁知道梅清月的苦涩？ 空有北国第一公子的称呼，却处处受人排挤，京中贵族的公子皆嫉妒梅清月的美貌和才华，每每有个什么赏花会的时候都会故意孤立他，甚至还会冷嘲热讽地诋毁他。 所以，梅清月在京中连一个手帕交也没有，瞧他日日在府里闷着，梅相便让梅清风出门的时候将他带上，才致使梅清月的见识倒是比旁的男子多了些。 “有人喜爱权势，有人在意亲情，这世间之人追求不同，却总都是为了自己安心。” 再想到自己家中那些事儿，白子夜忍不住叹道。 梅言将权势看得比儿子还要重要，这在勋贵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样看来，白芷对白子夜的爱倒是更显珍贵。 “可那些追求都是你们女子的，男子生来就是被人摆布的命运，身不由己！” 梅清月“咔哧”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野果子，遮住自己面上的狼狈。 他自小虽说生活上富足，可却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 母亲说他穿青色显得淡雅，府里便做了各类青色碧色的衣裳摆在他房中，殊不知，他也想像别的男子那般试试活泼的粉色，热烈的红色，纯洁的白色…… 母亲说男子清瘦一些才会得太女殿下喜欢，自那以后，他就忘记了吃饱是什么滋味儿了！ 小时候的梅清月，也是一个喜欢吃肉的孩子啊！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送到他房中的膳食就只是那几样清淡的小菜，便是送来的点心，也都是不加糖的。 母亲说，他的使命就是成为未来的君后，所以除了太女宋翱，他谁都不能喜欢，也谁都不能接近。 可母亲能够控制住他的人却控制不住他的心，白子夜的到来搅乱了梅清月十几年来的平静，他想她，止不住地想她。 知道她娶了锦瑟皇子那日，他在房内哭了三天，滴米未进，差点儿丢了性命。 是爹爹一口水一口药地喂活了他，自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了心。 直到再次遇见她…… 她怀里还抱着她与别人生下的女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梅清月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会令他心动的爱情了！ “你可信因果？” 白子夜忽然问道。 梅清月抿着唇没有接话，却是也没再咬手中的果子。 “凡事皆有因果，做事只要无愧于心，上天也不会薄待于你。” 白子夜想，许是锦瑟心善，在前世他们双双坠崖之后，老天才许了她这一世的重生。 毕竟，在这之前，白子夜也是不信命的！ 可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不会薄待吗？”梅清月小声喃喃道。 他自问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便是遇见街上的乞丐也会施舍几个铜板，可老天不还是将他喜欢的人推向了旁的男子吗？ 若是这都不能算薄待，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伤痛大的过情伤？ “男子这一生无非就是有三个愿望，出生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嫁一个自己心怡又能够相濡以沫的妻主，生一个活泼可爱又健康聪明的女儿。如今你出身富贵，也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又有这般的容貌，还会担心后面两个愿望无法实现吗？” 白子夜觉得自己虽是女人，无非也就四个愿望，除了前面那三个，再加一个天下太平足矣！ “若是不能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又怎么能够算得上实现了愿望呢？” 梅清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直视着白子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许是这夜太黑…… 许是这火太暖…… 又许是——今夜的白子夜太过温柔！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男女授受不亲 “缘分总会来的，无需着急。” 白子夜并未退缩，而是直视着他的眸子，淡笑道。 她对面前这个男子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也无需躲闪，免得惹他误会，又或者是让他知道自己明白了他的心意而让人家失了颜面。 “像你和锦瑟皇子这般吗？” 梅清月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的这句话来，他心中既怕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他们相爱的故事，又怕她说出的话让他失望。 毕竟，在梅清月心中，能够与白子夜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应该不会为家庭琐事和鸡毛蒜皮而吵架吧？ “我与锦瑟？” 提到宋锦瑟，白子夜的眼睛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喜欢是装不出来的，白子夜心中喜欢宋锦瑟，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便是梅清月不愿承认，自己也从未在她的眼中见过这样的光芒。 “说起来，也不过都是缘分使然。我本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交往的人，全靠锦瑟勇敢无畏。” 要不是宋锦瑟面皮儿厚，肯主动追求于她，白子夜现在怕是还孤身一人呢！ “锦瑟皇子纯真无邪，真是令人羡慕。” 宋锦瑟虽是生在皇家，却极其受宠，虽说体弱多病，却也活的自在。 况且，如今瞧着锦瑟皇子的起色，哪里还有病弱的模样儿？分明比梅清月还红润许多。 “无需羡慕锦瑟，你也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性子不同，所适合的女子也不同。你要相信，总有一天，那个能够护你一生的女子也会出现。” 白子夜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却愿意花费时间来劝一劝面前这个男子。 宋锦瑟曾经说过，男子本就不易，不该再受更多的委屈了。 像梅清月这般，家中除了父亲外，没人会去在意他的感受，可父亲又是个说了不算的，再加上喜欢的女子心中没有他，他——应该算是很可怜了吧？ 烤番薯的香味儿扑鼻而来，白子夜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忙转移话题将这令人压抑的场面掀过去。 “可是你烤的番薯好了吗？” “哎哟！差点儿忘记了……” 梅清月扔掉手里那半个野果子，捞起一根树枝就去火里扒拉。 两个被烧的黑漆漆的东西从火里滚了出来，白子夜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那东西还能不能吃了…… 梅清月却是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其中一个，高兴地说道：“还好还好，烤的刚刚好……” “这……” 白子夜不解地蹙眉道，这样黑漆漆的东西怎么能说还好呢？？ 梅清月爽朗一笑，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拘谨。 “待番薯凉下来，将外面的那层黑壳扣掉，里面的才好吃呢！” 想来白子夜在街上见到人家卖的烤红薯都是烤好了干干净净摆在那里的，可他们现在没有那些工具不是？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由得佩服起梅清月来，他懂得倒是真多。 梅清月将烤番薯的黑皮磕碎，再用手指细细地剥干净，这才递给白子夜道：“尝尝可有你府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梅清月的玩笑话显示出了他胸襟的开阔，当然了，像梅丞相那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儿子，又怎么会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呢？ 白子夜伸手接过，香糯的薯香味儿就传了过来，这样的东西是宋锦瑟的最爱，一旦吃起来就无法停止，非要撑得小肚子圆滚滚才罢休！ 轻轻咬上一口，这味道是说不上来的清香，白子夜忍不住赞道：“梅公子手艺了得，便是一只普通的番薯，也能做到如此美味，真是厉害。” 这话倒不是客气话，白子夜是打心眼儿里赞赏这个一点儿也不娇气的男子。 若是换成旁的男子，这会子怕是早就哭得找不着北了，她要上哪里去吃这样的烤番薯呢？ “你若喜欢，也能弥补些我心中的愧疚……” 梅清月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剥着另一只番薯，脸上的落寞却是显而易见。 “有何愧疚可言？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 白子夜不赞同地说道，她倒是一点儿也没怪过他连累了自己。 本来选择从虎口下救下梅清月就是白子夜自己的选择，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怪别人？ “可若没有我，你的腿……” 说到此处，梅清月鼻子又是一酸，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舍得她为自己受伤啊！ “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且不论我们早就相识，便是一个陌生人在那种处境下，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当然，若是一个陌生人的话，白子夜只会射那老虎一箭后就偷偷离开，绝不会上前的。 可这话白子夜哪里敢说，那孩子已经够内疚的了！ “只是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丛林深处？” 白子夜可不相信梅清月是因为顽皮才跑到这林子里来的，他又不是宋锦瑟那个跳脱的孩子。 而且瞧着他的马术并不是太好，如何敢独自骑马跟紧猎场？ 梅清月垂眸下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本以为他又不会说话了，白子夜也没打算再问，哪知梅清月却忽然开了口。 “母亲早在得知皇上要下令来围场狩猎时，就特意寻了师傅教我骑马，只为……只为接近太女殿下……” 梅清月知道白子夜和宋翱的关系，却还是不忍心骗她。 他不喜欢宋翱，不想嫁给她做太女君，也不想去抢沐文的宠爱。 无需梅清月细说，只这一句，白子夜也就猜出了个大概来。 想来是梅言想利用宋翱的仁义，借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由头，逼着宋翱娶了梅清月。 不想梅清月阴差阳错地走错了路，与宋翱未曾相见不说，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白子夜也不再多问。 “你可愿意嫁给宋翱吗？” 白子夜不明白梅清月内心的想法，若是他愿意依着母命嫁到太女府，白子夜不介意替他开口说一句，哪怕宋翱不喜欢他，却总还会顾念着梅言的权势和与梅清风的交情，总不会薄待了他就是。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的腿怎么了? 梅清月手中的番薯应声落地，白子夜的话如同在他裸露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任谁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问你想不想嫁给旁的女子时，心中应该都是不好受的吧？ 梅清月慌乱地捡起番薯，哽咽着道：“想与不想，又岂是清月能够说了算的？” 自小他的命运就掌控在母亲手中，从来由不得自己。 “只要你想，我愿意帮你。” 不等梅清月开口，白子夜又接着说道， “你若不想，那就无需担忧，我可以跟宋翱说。” 帮他一把，也算是给他们相识一场一个交代。 “你愿意帮我？” 梅清月呆呆地看向白子夜，他从未想过她这样一个冷清的人会愿意帮助自己。 白子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等着梅清月做选择。 “为什么？” 梅清月怕白子夜未听明白，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要帮我？” 白子夜不以为意，道：“举手之劳，若能助你摆脱束缚，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不是？” 白子夜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可她却愿意替他开口像宋翱要一个保证。 保证这个孩子能够自愿出嫁，嫁给一个他心甘情愿的女人！ 梅清月心中自嘲一笑，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又在期待着什么？ 失望吗？ 听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时，总该释然了吧！ 梅清月抿着唇摇摇头，从唇缝中挤出三个字来：“我不愿……” 他不愿意嫁给宋翱，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另外一个男子伤心。 哪怕宋翱日后后宫佳丽三千，只要那个令人难过的男子不是自己，梅清月总能说服自己，心里会好过许多。 便是真的要嫁给那要娶三夫四侍的女子，他也得心甘情愿不是？ “好。” 白子夜只说出这一个字后，便未再言语。 梅清月也没有出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二人之间的沉默倒也不显得突兀。 白子夜背靠在树上，又从怀里掏出那只玉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这已经是她今日里试的第三次了。 也不知白雪能不能听见，又或者小白能不能循着这声音找到他们。 不管是有了马儿，还是有了人来接二人，只要能等来其中一个，都能让她赶回去。 夫君女儿还在家中等着，白子夜实在担心他们。 梅清月在不远处坐着，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头，闭着眼睛听着白子夜的笛声。 夜越来越静，火光越来越亮，梅清月冻得一个瑟缩，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子夜收回玉笛，对着梅清月道：“你可以离火近些，夜里冷。” 许是觉得二人男女有别，梅清月离白子夜有些距离。 可这孩子也实诚，火堆燃得这样大，他完全可以离火近些啊！ 莫不是将火也当成了陌生女子吗？ 梅清月悄悄往前蹭了蹭，靠的火堆近了些，却是一直没有再开口。 如今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极其苍白，既是白子夜对他无情，他自也不会死缠烂打。 在他面前留下最后一点儿尊严，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白子夜将脑袋也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一手置于膝上，一手枕在脑后。 耳朵忽然一动，白子夜忽的睁开了眼睛。 “他们到了……” 嘴角勾起，便是如此狼狈，白子夜依旧还是那个信心满满的天下共主。 梅清月不解地看向白子夜，不知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主上？主上……” 白雪慌乱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还伴随着片片火光。 为了寻找白子夜，白雪已经忘记了不得在人前唤出白子夜的尊称，她实在太过忧心。 夜越黑，白雪就越害怕。 她不怕受罚，可是怕主上会出什么事儿，那她可真的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子夜……白子夜……” “白小姐……梅公子……” 声音越来越近，梅清月也听的清楚，只见他猛地起身，对着远处挥手跳跃。 “姐姐，我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在黑夜中，白子夜身旁的火光十分扎眼，白雪一眼就瞅见了自家主子，忙飞奔过去。 白雪的轻功天下无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跪在了白子夜面前。 “属下护主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白雪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显示着主人此刻心中的劫后余生。 只要主上没事，那就算要了她的命也无妨。 “起来吧！此事怪不得你。兔子可给念卿送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白子夜还惦记着她女儿的小白兔呢！ “属下亲手将兔子交给了白霜，这才出来寻找主上，却不想……” 却没有想到，除了一只死虎和孤单的小白外，根本就没有了自己主子的身影。 “无需自责，只是意外。” 此时的白雪才看见白子夜腿上的血迹，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主上您受伤了？” 白雪红着眸子问道，恨不得立时就给自己两巴掌才是。 “就是滚下来时摔伤了腿，养些时日就好了。” 见其他人越来越近，白子夜和白雪也不再叙旧。 “月儿，你这是去哪儿了？可担心死姐姐了！” 梅清风跑到梅清月跟前，对着他上下检查了一番，见自己的弟弟除了有些狼狈外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我遇到了老虎，是白小姐救了我，她为此还摔伤了腿。” 见到亲人的梅清月忍不住眸子一红，再说到白子夜为救自己受伤的事情，更是难受不已，眼泪也就跟着滚了下来。 “什么？子夜你受伤了？” 宋翱一听，立马跑到白子夜跟前，宋陵紧跟其后。 “没事儿，一点儿小伤。” 只要今儿夜里能够回去，白子夜已经不在乎别的了。 “你的腿怎么了？” 宋翱也看见了白子夜衣摆上的血迹，蹲下身子就要去掀白子夜的衣摆。 宋翱的手被白子夜一把抓住，白子夜忍不住蹙眉，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当太女的，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掀她衣裳？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天黑会有野狼出没，早些回去吧！” 也省得宋锦瑟担心，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们许是迷了路 “走，回去找太医给你瞧瞧。” 宋翱说着就将背对着白子夜，示意她上来。 “你是堂堂太女，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白雪来就是。” 白子夜推开宋翱，上了白雪的背。 宋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白子夜的腿受了伤，得赶快回去才是。 “多谢白小姐救命之恩，我梅家对白小姐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梅清风朝白子夜抱拳道，若不是怕白子夜嫌弃，本该她来背白子夜才是。 “梅小姐客气，在下摔伤了腿动弹不得，多亏梅公子捡了柴生了火，还烤了番薯才救得在下一命，如此，我们便算是各不相欠了。只是梅公子辛劳大半日，到你们来时还未来得及吃完一个果子，也着实辛苦了。” 今日这么多人瞧见了梅清月和白子夜在这野外共处一处，传出去怕是会毁了梅清月的名声，也会引得宋锦瑟误会。 白子夜有意将自己无法动弹的事情在众人面前强调一遍，又特意说了这些事情都是梅清月做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儿，只一听便能明白白子夜的意思。 再加上地上那样一大推柴，还有那落在地上的半个野果子和黑漆漆的番薯皮，也足以证明白子夜没有撒谎。 “白小姐言重了！” 梅清风哪里敢居功，若不是为了在虎口下救自己的弟弟，人家白小姐又何苦会摔伤了腿呢！ “天晚了，凡事回去再说。” 宋翱阻止住梅清风的客气，现在哪里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子夜的腿才是要紧的。 若是白子夜真有个什么，莫说是宋锦瑟不会饶了她，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放过她。 白子夜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此时为了护住二人的名声竟甘心趴在白雪的背上，若不是如此，怕是她非得让白雪将小白牵来，骑着马儿回去才是。 宋锦瑟正带着三个孩子在逗弄白子夜命白雪送来的小兔子，小兔子龇着两颗大牙，正在啃宋子语未过来的那片嫩白菜叶儿。 “父后，母帝怎么还不回来啊？” 白念卿偷偷起身，趴到宋锦瑟怀里小声问道。 这个时辰往日里他们都已经睡下了，可今日母帝竟还未归。 瞧着宋锦瑟的模样儿，脸上满是担忧，白念卿也忍不住跟着忧心起来。 “许是与你姑母们打猎迷了路，正往回赶呢！你先陪哥哥们去喂兔子，若是困乏了，父后就哄着你们三人先睡下……” 白子夜爱怜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柔声哄道。 今日里他眼皮总是在跳，害得他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白子夜她们这会儿都还未归，他真是怕她们会出什么事儿啊！ 不管是白子夜还是宋翱和宋陵，谁出了事儿宋锦瑟都不会好受，这会子他只盼着她们能够平安回来，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女儿不困，女儿要陪着父后一起等母帝还有姑姑们回来。” 白念卿固执地摇了摇头，母帝不回来，她才不要睡觉。 “那你就去陪哥哥们喂小兔子吧！那可是你母帝为你寻来的。” 不忍女儿看见自己的担忧，宋锦瑟只想哄着她一旁玩去，也省得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孩子。 白念卿从宋锦瑟腿上跳下，又跑去看两个哥哥喂兔子了。 门帘掀起，宋锦瑟猛地站起身来，高兴地迎了上去，本以为是子夜姐姐回来了，不想进来的却是南庭。 “八姐夫，你怎么来了？” 宋锦瑟以为这会子只有自己这个帐篷还亮着蜡烛呢！ 不想南庭竟也是个离不开妻主的。 “将两个孩子哄睡了，就过来瞧瞧。” 南庭握住了宋锦瑟的手，他没敢说宋陵午后回来过，后来又被宋翱的人叫了去。 因为南庭在阿木的话语中似乎是听出了白子夜出事了，他这才过来瞧瞧。 如今他们均还未归，那便是说明还未找到白子夜的人，若是宋锦瑟知道了，怕是会担心死的。 南庭哄睡了两个孩子就想来陪宋锦瑟说说话，虽说平日里他们甚少见面，可宋陵却是没少在他面前夸赞自己这个弟弟。 所谓爱屋及乌，南庭倒是十分喜欢宋锦瑟的纯真。 “八皇女也未曾回来？” 虽然心中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宋锦瑟还是忍不住问道。 南庭摇了摇头，拉着宋锦瑟的手一起坐回软榻上。 “那么多人跟着，定不会有事的。怕不是几个人许久不曾这么尽兴，这才忘了归家。” 南庭笑着说道，不过就是为了安抚宋锦瑟的心罢了！ 宋锦瑟轻轻摇了摇头，子夜姐姐就算再喜欢一件事情，也不会忘了归家的时辰。 她们要么是迷了路，要么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 可南庭主动来陪自己，宋锦瑟总不会说些子扫兴的话，便与他聊起这几年的趣事来。 二人正说着宋子初幼时的趣事儿，门外便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宋锦瑟顾不得南庭，起身就往外跑，他知道，一定是他的子夜姐姐回来了。 看着被白雪背着满身是血的人儿，宋锦瑟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昏迷过去。 子夜姐姐她果真是受伤了…… 南庭也跟着跑了出来，看见来人眸中的担忧，宋陵先是一怔，而后便冲着南庭安抚地一笑，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锦瑟，先去叫白雪过来替子夜瞧瞧。” 宋翱拉过一旁满脸苍白的宋锦瑟道，她这个弟弟的性子宋翱最是清楚，此刻若不让他做些什么，他怕是更加难受。 宋锦瑟一听，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就往白霜的帐篷里走，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你们自去歇着吧！明日晚些时候再出发。” 宋翱打发了众人，便随着白雪进了白子夜的帐篷。 白子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留在宋锦瑟的身上，她想安慰他说自己没事儿，可瞧着如今这架势，便是说她没事儿，宋锦瑟也不会相信。 既是如此，不如等白霜开口好了，宋锦瑟总是相信他的。 跟在人群里的梅清月看着白子夜盯着宋锦瑟离去的目光，心中已再无幻想。 第三百四十四章 锦瑟可是在生气? 这样深情的白子夜，真的只会如此看着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夫君。 这样的目光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看见了…… 谢谢你，白子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于水火。 再见了，白子夜，自此梅清月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保重，祝你和锦瑟皇子白首偕老，平安喜乐！ 梅清月被梅清风拉着胳膊离开，随着那个小人儿一起离去的，还有那张俏脸儿上的泪痕，以及他这四年来埋在心底的爱恋。 白子夜一入帐篷，白念卿就看见了她。 见白子夜身上的血迹，白念卿哇的就哭了起来。 “呜呜……母帝怎么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白念卿哭着来到白子夜身边，却也不敢打扰白雪将她缓缓放到榻上。 “乖，不哭，母帝没事儿。” 见到女儿后的白子夜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语气也极其的温柔。 “母帝疼吗？” 白念卿抽抽搭搭地问道，她才不相信流这么多血还会没事儿呢！ 白念卿的哭声吓坏了正蹲在那里喂兔子的宋子言和宋子语，两个小家伙儿也跟着红了眼眶，舅母这是受伤了啊！ “不疼，有念卿这般孝顺的女儿，母帝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白子夜用干净的衣袖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然后看着一旁的宋子言和宋子语道， “念卿，母帝饿了，你和两个哥哥去找膳房给母帝送些饭食来可好？” 宋子言和宋子言忙慌乱地点着头，白念卿也乖巧地应声离去，她是个孝顺的孩子，母帝不喜欢她哭，她就要学会坚强。 三个孩子刚出门，白霜就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跟着六神无主一脸苍白的宋锦瑟。 白子夜没有去看白霜，却是招呼着他身后的宋锦瑟道：“锦瑟，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本还绷着的宋锦瑟在听见白子夜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大哭起来。 若是以往的宋锦瑟定会直接钻进白子夜怀里，可他不知她身上哪里有伤，也不敢碰她。 “就是刮伤了腿，没有大碍。” 白子夜抱过宋锦瑟的小身子柔声安慰着，这好妻主可真是不好当，她一个受伤的人还得哄夫郎。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有大碍？” 宋锦瑟抽噎道，真不愧是白念卿的父亲，这父女二人说话的语气都是一般模样儿。 “你既是知道子夜受伤了，还不快让白霜给她瞧瞧？” 宋翱无奈地瞪了宋锦瑟一眼，这孩子真是被白子夜惯坏了，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先撒娇。 宋锦瑟这才慌忙起身，将位置让给白霜。 “主上哪里有伤？” 白霜用简单剪开白子夜所指的位置，边止血边擦去她腿上的血迹。 那伤口展露出来的时候，宋锦瑟好不容易止住的苦声又响了起来。 白子夜握住他冰凉的小手，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的变化，好似受伤的人不是她似的。 白霜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摸出了白子夜的腿出了问题，抬头对上白子夜的眸子，知道她是何意，白霜便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白雪，你去帐篷里将我另一个红色的药箱搬过来。” 白霜冷着脸对着一旁的白雪说道，主上伤成这般，就是白雪护主不力，她就算是他的妻主，他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白雪快去快回，手中抱着一个赤红色的大药箱走了进来。 “白霜哥哥，这是？” 宋锦瑟不解地蹙起眉头，红着眼睛看向白霜。 “少主的腿骨有些错位，用夹板固定住会好的快些，主君无需担忧，没什么大事儿。” 白霜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在暗叹，怎么会没事儿呢？腿都断了，不养个小半年怕是回不去了。 白霜说着，就利落地给白子夜的腿打了木板，这才用布缠了起来。 为了不让宋锦瑟担心，白子夜从头至尾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里面的中衣已经湿透，粘在她身上难受得紧。 “母……”白念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见帐篷内那么多人，硬生生地将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瞧见女儿，白子夜连眼睛里都是宠溺，招手让白念卿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跑的这样快？两个哥哥呢？” “他们在后面，是您的饭马上就送来了，念卿着急先跑着来告诉您。” 白念卿昂起小脸儿，认真地说着。 母帝受了伤，她要更加懂事儿才行。 “乖……” 白子夜爱怜地亲了亲白念卿的小脸儿，这才对着一旁站着的宋翱道：“留下一起吃吧！” 宋翱忙摆了摆手，拒绝道：“改日吧！子言和子语怕是困了，我先带他们去睡觉，待会儿再说。” “也好。” 白子夜点了点头，正好两个小家伙就跟着送饭的下人一起走了进来。 宋翱一手抱过一个儿子，直接出了白子夜的帐篷，都没来得及让几个孩子告个别。 “白雪也累了一整日，下去歇着吧！这儿有锦瑟就行。” 白子夜要好好地跟她的宝贝夫君解释清楚，免得由旁人的口中说出，他又要胡思乱想。 白霜气恼地瞪了白雪一眼，却也没敢当着白子夜的面儿给她甩什么脸子。 “属下告退！” 一时之间，帐篷内只剩下白子夜一家。 白念卿乖巧地去未兔子，不打扰母帝和父后说话，她要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锦瑟，再陪我吃些东西吧！” 知道自己不回来，宋锦瑟怕是也没用什么晚饭，白子夜便借故邀请他一起。 宋锦瑟抿着唇没有说话，却是利落地将矮桌搬到白子夜面前，又将菜一一摆在了矮桌上，也省得她再乱动。 抬手将筷子递给白子夜，那人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儿。 “锦瑟可是在生我的气？” 白子夜耐心地将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给了宋锦瑟听，可那孩子却是面无表情，丝毫不见他往日里吃醋的模样儿。 “真的生气了？锦瑟，我知道自己不该再与梅清月见面，只是他就在老虎口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白子夜还未解释完，就被宋锦瑟抬手制止住。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请自来的人儿 本是两个孩子童稚的话语，不想却落到了帐篷后面刚走出来的梅清月耳中。 听到宋子言口中的“好多血”和“伤筋动骨一百天”，梅清月心中越发自责。 这事儿怕是已经传到了母亲耳朵里，若是母亲疼爱自己，定会昨儿夜里就去拜会白小姐，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了。 可至今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过一个关于感谢白子夜的字眼，想来她是不准备谢谢人家了。 梅清月心头忽然一酸，众人皆以为他在相府有多受宠，却不知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母亲拉拢权势的工具，而今自己没有按母命完成勾引太女的任务，她怕是还在恼自己吧！ 虽说父亲疼爱于他，可在父亲眼中，自己也是不及姐姐的，父亲思想守固，重女轻男，若不然，梅清月的日子又怎么会过成这般？ 好在姐姐昨日里已经替梅家道了谢，不然梅清月实在不知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白子夜，就算做不得妻夫，他也总不愿与她形同陌路的。 边想着，梅清月边往膳房走去。 白子夜为救自己伤了腿，他得给她炖些筒骨汤才是，顺便再跟锦瑟皇子赔个不是。 任是谁，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妻主为救别的男子受伤啊！ 宋锦瑟睁眼时，白念卿正滴溜溜地转着那双那眼睛四处瞧着。 见女儿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儿，宋锦瑟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就醒了吗？” 对着女儿小声问道，他知道，白子夜应是比他醒的还要早些，只是这母女二人怕吵了他睡觉，才都不肯起身的。 “父后总是醒了，念卿的身子都躺硬了……” 白念卿委屈地扁了扁嘴儿，伸出一小截白嫩的小胳膊在宋锦瑟面前晃了晃。 宋锦瑟却是大笑一声，抱着女儿坐起身来。 “你们两个慢些，小心掉下去。” 白子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锦瑟忙放下女儿，转过身去看白子夜。 “子夜姐姐还疼吗？” 白子夜若是不开口，宋锦瑟差点儿就忘了她有伤在身的事情了。 “白霜的药很厉害，倒是不觉得疼。” 只是那条腿一直动弹不得，让她有些不自在。 “子夜姐姐既是早就醒了，应该叫醒锦瑟的啊！我这就着人备膳……” 宋锦瑟懊恼地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子夜姐姐都受伤了，还处处以他为先，自己真是不该，竟在这个时候还睡懒觉。 “时辰还早，不着急……” 白子夜随手将一旁的靠枕拿到身后，自己坐了起来，就这样靠在床头看着宋锦瑟给白念卿洗脸更衣，只觉得幸福无比。 宋锦瑟收拾好白念卿，打发她去传膳，自己则又亲自去给白子夜擦脸换衣。 “我只是一条腿不能动，又不是瘫了……” 白子夜接过宋锦瑟手中毛巾，无奈地笑道。 “可妻主受了伤，锦瑟作为夫君，总该是要好好照顾子夜姐姐的不是？” 宋锦瑟也不跟她争，从一旁拿了白子夜的干净衣裳服侍她换上，那动作倒是十分顺手。 一旁传来几声“咕咕”声儿，白子夜这才看见了那只自己昨日里猎到的小兔子，正趴在笼子里转圈圈，想来是饿了。 宋锦瑟也顺着白子夜的目光望去，见小兔子的模样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往笼子里扔了两片昨夜里剩下的菜叶，宋锦瑟才对着白子夜道：“你送来的这只兔子，三个孩子都很喜欢……” “那就让他们带回太女府里养着，待咱们离开时，就留给子言和子语照顾吧！” 白念卿毕竟是个女孩子，回了白族后她就要开始识字习武，怕是没有旁的时间喂兔子了。 “也好。玩物丧志，总不好让念卿像个男子似的，整日里摆弄这些东西……” 宋锦瑟出身皇家，自是知道这些个弯弯绕绕。 太女姐姐也是不满三岁就跟在母皇身边学习了，如今念卿也到了年纪，回去后怕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玩耍了。 白念卿回来时，身后跟了两个小哥哥，三人有说有笑，正聊着一些大人们听不懂的话儿。 随着送饭的小侍一起进来的还有梅清月，宋锦瑟见到来人，只是一怔，却还是忍住了将他赶出去的冲动。 他的妻主就是为了救这个男人才受伤的，他实在对梅清月产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漂亮哥哥？” 白念卿倒是一眼就瞧见了跟在身后的梅清月，她刚刚去膳房时，并没有看到梅清月也在那里。 “你认识他？” 宋锦瑟话虽是问的白念卿，眼睛却是看向了白子夜。 他实在不知，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认识梅清月的。 “对啊！上次漂亮哥哥遇见了坏人，是母亲救了他，漂亮哥哥吓哭了，念卿还将母亲买给念卿的糖人给了漂亮哥哥呢！” 白念卿抓着宋锦瑟的手叽叽咕咕地说着，宋锦瑟总算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宋锦瑟记得上次他出宫寻找白子夜，在街上遇见他们在一起的情形，后来白子夜虽向他解释过事情的缘由，小皇子心中总还是介意的。 如今被女儿这么一说，宋锦瑟才相信了那日的确是自己误会了他们。 “梅公子请坐。” 不远不近的姿态，彰显着宋锦瑟生来就有的高贵。 “清月不请自来，还请皇子殿下和驸马勿怪。只是驸马昨日救了清月性命，清月无以为报，只能做了一盅筒骨汤送来，愿驸马早日康复。” 梅清月将手中的汤端了过去，白子夜并未多看一眼，只等着自己的小夫君发话。 “你姐姐与我太女姐姐自**好，子夜姐姐救你本就应该，梅公子身为丞相嫡子，这等子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就是。” 梅清月的那声“驸马”叫得宋锦瑟心情舒畅极了，连带着对梅清月的态度都熟络了几分。 “只是驸马毕竟是因清月而伤，清月实在不知何以为报，便只能……” 梅清月说着，忍不住又委屈起来，白小姐救自己的事情怕是连皇上都知道了，母亲却还是不肯对恩人来道一声谢，这让旁人该怎么想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不许觊觎我的妻主 “事已至此，梅公子无需自责，只要你没事，子夜姐姐的腿也算没有白伤着。” 宋锦瑟虽不喜梅清月，却也是会说些子客套话的。 这样应付人儿的话，宋锦瑟早就驾轻就熟了。 “锦瑟皇子宅心仁厚，清月感激不已。” 梅清月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儿实在是太过楚楚可怜，宋锦瑟心中一酸，一句没过脑子的话便脱口而出。 “只要你不觊觎我的妻主就好，其他事情，本殿也无需计较。” 便是子夜姐姐为救你而伤了腿，我也无法怪你。 毕竟一条性命怎么都比那伤口要重要些不是吗？ 宋锦瑟也不是个傻的，这梅家若是真的在意这个儿子，又怎么会这会子都没有一个人前来道谢，还要梅清月一个男子亲自跑上来，看人冷脸。 “皇子殿下多虑了……” 梅清月垂下眸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这话怕是也只要宋锦瑟敢当着人家的面儿直接说出来了。 梅清月的回答让宋锦瑟十分满意，若不是因着他瞧见过梅清月和白子夜曾经在一起过多次，他也不会如此多疑。 既是心中不喜他们私下来往，宋锦瑟就将话儿说在明面上，也省得日后麻烦。 在宋锦瑟心中，这世上的男子都有可能会觊觎他的子夜姐姐，谁都不会例外。 “坐吧！你姐姐与太女姐姐一起长大，你与我也算不得外人，无需拘礼。” 宋锦瑟亲自为白子夜盛了一碗梅清月做的筒骨汤，扑鼻的香味儿让宋锦瑟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子夜笑着将那碗汤推到宋锦瑟面前，又招呼白念卿道：“念卿，叫上两个哥哥，要吃饭了。” “舅母，我们吃过了！” 宋子语昂起小脸儿看着白子夜认真道。 宋锦瑟小脸一红，小侄子这是在说他们起来晚了啊！ “梅公子一起吧！” 白子夜总算开口与梅清月说了一句话，梅清月急忙摇头拒绝。 “我……我也用过了！” 宋锦瑟的脑袋又低了低，自己这睡懒觉的事儿怕是要人尽皆知了。 “是我今日睡得熟了些，起晚了，让梅公子见笑了。” 白子夜一早儿就瞧见了小人儿的羞涩，这地上若是有个洞，他怕是早就钻进去了。 见白子夜替自己兜着，宋锦瑟才缓缓抬起脑袋，抱着面前的小碗喝了一口汤。 “唔……好香啊！念卿也要喝……” 刚洗过手的白念卿老远地就闻到了肉汤味儿，吵着要喝汤。 “这是梅叔叔亲手做的，还真是好喝的紧。” 宋锦瑟偷偷吧唧吧唧小嘴儿，也跟着称赞道。 白子夜抬手给白念卿盛了一小碗儿汤，白念卿立马昂起一张笑脸对着梅清月道：“谢谢漂亮哥哥。” 白念卿的称呼让梅清月羞红了耳根，却唤来宋锦瑟一声轻斥：“没大没小的，梅叔叔是你姑母的好友，你怎能叫哥哥？乱了辈分！” “祖母说，没成婚的叫哥哥，成了婚的才能叫叔叔，等漂亮哥哥成婚之后，念卿再唤他漂亮叔叔……” 白念卿指着自己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梅清月的发型本就是未嫁的模样儿，白念卿是认得的。 “这般能言善辩也不知是随了谁……” 宋锦瑟说不过白念卿，只能撇撇嘴继续喝自己的汤。 “母亲不爱言语，倒是父亲整日里叽叽喳喳，念卿八成是随了您……” 白念卿的话逗笑了梅清月，却气红了宋锦瑟的脸。 “子夜姐姐，你瞧瞧你的好女儿，这才两岁多的年纪，就学会顶撞长辈了！” 宋锦瑟向白子夜告告状，却没换来白子夜一句护着他的话。 果真啊！ 有了女儿，子夜姐姐都不疼他了！ 眼前的温馨让梅清月又是羡慕又是心酸，他这一生所求的，不过如此。 饭后，白雪便抱着一根拐杖走了进来。 “主……主子。” 见旁边还有外人，白雪也未敢行大礼。 自昨日白子夜受伤之后，白雪的日子也不好过，自责内疚不说，白霜也数落了她一整晚，还让她亲自给白子夜做了这一根拐杖。 “这是……” 宋锦瑟最先看见了那拐杖，好奇地问道。 “属下为主子做了根拐杖，平日里有个什么，也好应应急。” 白雪一双白皙的手上满是血痕，想来就是做拐杖时伤的。 白霜虽心疼，却还是没有给她上药，只说是对她未看顾好主子的惩罚。 白雪本是四人当中最细心的，却是最是实诚，要么也不会真的听了白子夜的话为送一只兔子而害得主上摔折了腿。 “你这是在将功赎过，还是在自残？” 看见白雪手上的伤痕，白子夜不悦地眯起了眼睛，这白霜也够狠的，竟眼睁睁地看着白雪伤成这般也不给她上药。 “属下不敢。” 白雪急忙告罪。 “罢了！你扶我去外面走走吧！” 白子夜朝白雪伸出一只手，白雪忙将手中的拐杖递了过去。 还别说，有了这第三条腿儿，白子夜走起路来竟也不费什么力气了。 几个孩子正在陪兔子，帐篷内便只剩下了宋锦瑟和梅清月两人。 “你也无需自责，毕竟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好在子夜姐姐无事。” 宋锦瑟知道梅清月此时的内疚，若不然他不会一直僵坐在那里，任是他们一家三口吃饭，他都不曾离去。 “可驸马终究是因我而伤，我实在心有不忍……” 梅清月本是来感谢人家的，可现在却还要锦瑟皇子来安慰自己，实在是不该。 “若是你瞧见有人要被猛虎吞下，而你又有能力救他，那你是救还是不救？” 宋锦瑟本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之前为救一个男子不还差点儿搭上自己的命吗？ 更何况面前这人也非陌生人，白子夜救下梅清月宋锦瑟心中并无怨怼。 但是，男人看男人总是很准的。 宋锦瑟有一种预感，梅清月对白子夜绝对不只是对恩人的感激，那眸子里还掺杂着旁的情感。 宋锦瑟可以允许自己的妻主救下梅清月，却是不能允许梅清月觊觎自己的妻主，这是他的底线。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或许我能帮你 梅清月垂下眸子没有去接宋锦瑟的话，若真是遇见那种情况，他怕是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不愿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宋锦瑟便跟他扯起了旁的。 瞧了一眼蹲在那里喂兔子的白念卿，宋锦瑟抿着唇笑道：“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上半岁呢！” 宋锦瑟记得梅清月及笄那日他还求着太女姐姐带上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参加旁人的及笄礼。 梅清月抿着唇点了点头，他也记得自己及笄那日，白子夜第一次进了他的院子，还饮了他的梅花酒。 “我也不瞒你说，母皇和父后一直想你做我太女姐姐的太女君，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吧？” 宋锦瑟准备跟梅清月聊聊，若是他不愿嫁入太女府，或许自己还能帮帮他，毕竟是他们宋家先对不起的人家梅清月不是？ 世人皆知，梅家公子及笄三年未曾嫁人，正是为了太女殿下留着的，而今沐文因生下长女要被立为正君，这梅家公子如何能够去做侧君呢？ 毕竟嫡庶有别，梅丞相怕是不愿意的。 梅清月一怔，万万没想到宋锦瑟会与他说这个，既是如此，他索性也借着这个小皇子的嘴告诉皇上和君后，自己无心于太女。 宋锦瑟颇受宠爱，他的话应该会比白子夜更管用吧！ “殿下既然直言不讳，清月也不愿隐瞒。太女殿下英姿不凡，身份高贵，自是天下男子人人想嫁的。只是她与沐公子两心相悦，清月实在不愿介入其中。况且，清月本就无心于太女殿下……” 梅清月态度诚恳，这话瞧着也不似作假，宋锦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这样试探人家，好像有些不太磊落。 可梅清月既是说了不愿介入太女姐姐和姐夫之间，想来也不会介入自己和子夜姐姐之间吧！ 这么一想，宋锦瑟不由觉得，看梅清月倒是愈发顺眼了起来。 若论智慧，宋锦瑟怕还是赶不上梅清月的。 “如今沐文姐夫生下长女，被封为太女君，想来母皇也不会委屈你去做太女姐姐的侧君。 正好你也无意于她，这倒也算得上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了。” 宋锦瑟笑着点点头，如此一来，姐夫也不用日日内疚，觉得是自己抢了梅公子的正君之位，害得他沦为旁人的笑柄了。 “殿下所言甚是。”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委屈了你，人言可畏，这事儿怕是会影响了你的声誉，再加上梅丞相也一心想与太女姐姐结亲，如今倒是叫她失望了……” 宋锦瑟也是知道一些梅言的为人的，一心要女儿巴结太女，又想要将儿子嫁入东宫为正君。 好在梅清风不像她母亲那般势力，这才得了太女姐姐青睐，而梅清月虽身不由己，却也洁身自爱。 一个那样的母亲能够教养出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应该算是梅言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了吧！ “名声于清月来说，不过如浮云。能活的自在些，才是清月最大的愿望。” 可他这一生，似乎已经被那些个权势绊住，无法脱身。 “你长这么好看，可不能想不开啊！” 宋锦瑟担忧地看向梅清月，这人该不会要寻短见吧？ “呵呵……”梅清月被宋锦瑟的话逗笑了，“殿下说的哪里话，清月虽志不在此，却也从未想过轻生。” 能来人世走一遭，也算是一场修行。 修行未止，他又岂会先行离去？ 既来之，则安之。 “那便好，那便好……” 宋锦瑟干笑两声，显得有些尴尬。 “你若真心不愿嫁入东宫，或许我能帮你……” 宋锦瑟又往梅清月跟前挪了挪身子，他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好的一个男子被梅言那个满眼权势的家伙给毁了。 梅清月也未客气，笑着对宋锦瑟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这一刻，梅清月终于知道白子夜为何会喜欢面前这个男子了。 他二人之间心有灵犀不说，还都是这世间少有的好人。 有些人，嘴巴里说出来的永远都是好听的话，却心术不正。 有些人，不善言辞却总是救人于水火，积德行善。 人们往往更喜欢那些个嘴甜如蜜的人，却忘记了何为口蜜腹剑。 宋锦瑟被梅清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莫说是女人了，就他一个男子在美人儿面前也是会害羞的。 “哇……” 宋子语忽然大叫一声，惊得宋锦瑟急忙朝几个孩子看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让宋锦瑟那张本就羞红的脸更烫了。 这小兔子怕是被几个孩子喂的菜叶太多，竟拉了。 宋子语捂着小嘴儿吃惊不已，他没想到小兔子也会拉粑粑。 宋子言已经懂事了些，瞧着那一幕立马捂住了眼睛，只有白念卿和宋子语盯着兔子目不转睛地瞧着。 “快……念卿，快去找人将兔子拿出去洗洗……” 宋锦瑟伸了伸手，又撇着嘴缩了回来。 这东西他实在下不去手啊！ 白念卿起身就往外跑，从门口叫了一个护卫进来，那护卫垂着头不敢里面的人，一直到兔子跟前，提着兔笼子走了出去，白子夜才将帐篷的帘子掀开，透透气。 梅清月捂唇轻笑：“殿下童心未泯，竟也养起了兔子？” 在梅清月心中以为，这兔子是宋锦瑟养的，毕竟白念卿年岁太小，瞧着不像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啊！ “让梅公子见笑了，这兔子是子夜姐姐昨儿为几个孩子抓的，如今倒是委屈了旁人了。” 孩子们太小，宋锦瑟又是个爱干净的，这给兔子铲粑粑和洗澡的活儿就只能交给旁人去做了。 梅清月抿了抿唇，眸中满是羡慕。 “漂亮哥哥，你喜欢兔子吗？” 没有了兔子陪伴，白念卿又开始去缠着梅清月说话。 梅清月看向白念卿，轻轻点了点头。 “那等母亲的腿好了，让她也抓一只送你可好？” 都说是童言无忌，可白念卿的话却让梅清月尴尬得无以复加。 若是白念卿年岁再大些，怕是会恨死现在的自己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觉得沐安如何? 宋锦瑟翻着白眼睨了白念卿一眼：“你梅叔叔又不是你，哪里有时间陪兔子？” 这孩子可真是没一点儿眼力见儿，竟让她娘给别的男人送兔子？ 小白眼儿狼！ “漂亮哥哥这般好看，又这么温柔，定是会有许多姐姐喜欢的，自是没有时间养兔子……” 白念卿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父后射过来的眼刀子，自顾道，“那就等漂亮哥哥有了小宝宝，让母亲送一只小兔子给小宝宝好了！” 白念卿的这句话倒是让宋锦瑟满意了几分，梅清月则是被她说的羞红了脸。 “好，到时候让你母亲给梅叔叔的小宝宝送两只……” 宋锦瑟无奈地揉了揉白念卿的小脑袋，也不再纠结于他唤梅清月“哥哥”还是“叔叔”。 这个孩子的执拗与宋锦瑟一般无二，有时候的确是让人头疼。 “那便再好不过了。” 白念卿笑嘻嘻地坐在梅清月身边，让梅清月心中的酸涩淡去许多。 宋锦瑟一手抱着宋子语，一手揽着宋子言，听着白念卿小嘴儿巴巴地与梅清月聊天，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可真是比她娘厉害多了。 宋翱总是说，白念卿性子比白子夜好，又有着这样的家世和样貌，日后娶夫郎的事情是不用白子夜和宋锦瑟担心了。 如今看来，宋锦瑟不得不相信姐姐的好眼力，这孩子看见漂亮男子就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直到梅清月离去，白子夜才拄着拐杖，在白雪的陪同下回来。 宋锦瑟知道子夜姐姐这是在避嫌，早上梅清月熬的筒骨汤，白子夜一口都没喝，全部进了宋锦瑟和白念卿的肚子。 而白子夜又可以等待梅清月离去才回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宋锦瑟心中能够好受些罢了！ 况且，梅清月本就是个可怜的男子，白子夜也不想再让他心存幻想，免得误了终身。 “子夜姐姐其实无需如此，锦瑟吃醋也不过就是使使小性子，等着你来哄罢了。子夜姐姐的为人锦瑟还是信得过的。” 宋锦瑟靠在白子夜肩头，有些心疼地说道。 是自己的小性子让子夜姐姐这般累，腿受伤了还要考虑着他的感受。 白子夜只是握住宋锦瑟垂在一侧的手，并未接话。 她的意思他懂，他的意思她也懂。 “你二人之前并不熟识，今日为何聊了这么久？” 白子夜在外面等得腿都麻了，却也不好打扰他们。 最后还是白霜送来一把椅子，白子夜才坐在帐篷外晒了许久的太阳。 宋锦瑟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人家梅清月的事情，并且将事情的原委也告知于白子夜。 既是太女姐姐无心梅清月，而梅清月也不愿嫁入太女府，宋锦瑟自是要为姐姐一家到皇上和君后那里争取一番的。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告诉宋锦瑟自己也答应过梅清月会替他说话，这事儿或许由宋锦瑟出面更为妥当。 “子夜姐姐，你觉得沐安如何？”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宋锦瑟这会子就想去做月老给梅清月牵红线了。 也不怪宋锦瑟如此，若是梅清月有了旁的适宜之人，他也更好去皇上面前求情不是？ “沐安人不错，身份也合适，只是……” 只是若是梅清月不喜欢，那嫁给沐安和嫁给宋翱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锦瑟扁着嘴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找机会亲自问问梅清月才是。 毕竟事关人家的终身大事，宋锦瑟也不敢自作主张。 “子夜姐姐考虑周全，这事儿是得梅公子自己愿意才好，毕竟是姐姐先对不起人家的。” 于宋锦瑟来说，梅清月本可以成为宋翱的正君，就算没有感情，可梅清月日后的身份却是了得，如今因为沐文生下女儿，这梅家和皇室的姻亲也就算断了。 梅清月等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落得个一场空，换做是谁，怕是心中都有不甘。 虽说这不是梅清月所愿，但却是梅言的心愿。 梅言那只老狐狸定不会就这样罢休，指不定她还要想些什么馊主意撮合宋翱和梅清月呢！ 当知道梅言为了让梅清月去猎场“偶遇”宋翱，而害得他差点儿丢了性命时，宋锦瑟才知道这个京城第一才子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锦瑟曾还羡慕过梅清月的才气容貌，如今看来，生在梅家，才是最大的悲哀。 “此事不急，徐徐图之即可。” 白子夜安抚地拍了拍宋锦瑟的手，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儿，他们可以帮忙，却不能越权。 宋锦瑟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去想这件事儿。 “白霜求见。” 门外忽然传来白霜的声音，宋锦瑟急忙甩开白子夜的手，端坐起来。 “呵呵……这会子你倒是害羞起来了。” 白子夜笑着摇摇头，自做了这帝后之位，宋锦瑟便再也不在人前与她亲近，只说是自己要做天下男子的表率，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宋锦瑟摇摇头道：“白霜哥哥虽然不是外人，可锦瑟若是养成了习惯，日后在别人面前也这般，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去？” 宋锦瑟觉得，自己是子夜姐姐亲自选的夫君，代表的白子夜的体面，他失了颜面不要紧，只要别丢了白家的人就好。 “进。” 知他心中顾忌，白子夜也不强求于他。 “属下见过主上，主君。” 白霜提着药箱朝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才来到白子夜面前。 “主上，该换药了。” 白霜眸子通红，和白雪一般无二。 白雪昨儿夜里为白子夜做拐杖，白霜一直陪在身边。 他责怪白雪没有照顾好主子，却也心疼自己的妻主，想来白雪心中应该比他还要难受和自责。 白子夜朝宋锦瑟挥挥手，宋锦瑟立马带着三个孩子走了出去。 将受伤的腿摊放在软榻上，白子夜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等着白霜解开绷带。 “此事怨不得白雪，你无需为难于她，一切都是本尊的主意。” 终还是不忍心看着两个人因自己的事情而心存芥蒂，白子夜主动提起了此事，不愿白霜在为此耿耿于怀。 第三百五十章 腿伤了也是最厉害的 白霜抿着唇，手上的动作一顿，又利落地动了起来。 “白雪没有尽到暗卫的职责，本就该罚。” 白霜冷着脸道，若是陪着少主的人换做是白风，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主子有命，她不敢不从，你若埋怨，就埋怨我好了！” 白子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再以主子自居，而是打起了感情牌。 妻夫之间最怕有隔阂，白子夜不想自己成为他们之间感情的牵绊。 “属下不敢。” 白霜鼻子一酸，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主子的腿都断了，却还在安慰自己，白雪那个不负责任的，却是还好好的。 谁家的暗卫还没受伤，就害得主子摔断了腿的？ 若是在白族，白风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既是不敢，就莫要再将我的错误安到白雪身上，她已然十分自责，你应理解她才是。” 白子夜眉头微蹙，这换药时的疼痛竟比昨日里还要重些。 “换了药便带着白雪去歇着吧！你二人的眼睛比念卿兔子的眼睛还要红些，不好好歇着养好精神，日后怎么守在本尊身边？” 这两口子一夜都没睡，白日里也都是一副强打起精神来的模样儿，白子夜实在看不过去。 白霜将夹板重新固定，临走时看了白子夜一眼：“主上现在越发像主君了。” 不等白子夜反应过来，白霜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那速度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他似的。 白子夜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好心关心他们，他竟还嫌她话多！ 抬手抚向自己的唇，白子夜一惊。 过往的她说一句话都嫌麻烦，现在竟也变得啰嗦了许多。 以前万事不关己，现在她竟还主动管起别人的闲事儿来了。 或许……这就是人家烟火。 宋锦瑟进来时，正好看见白子夜嘴角勾起的笑，不知她与白霜说了什么，白霜走时显然也是心情愉悦的。 “疼吗？” 宋锦瑟边问，边走上前去为白子夜捏起腿来。 白子夜摇了摇头，这样的疼痛才会让她觉得真实，觉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白念卿也跟着上前，学着宋锦瑟的样子小心地捏着白子夜的脚腕处，糯糯地问了一句：“母帝，疼吗？” “不疼。” 白子夜被女儿的懂事惹得心情大好，连带着也许诺道：“午后母帝带你去林子里骑马，可好？” 白念卿高兴地点了点头，宋锦瑟却是不赞同地瞪了白子夜一眼。 自己的腿都什么样儿了，还要带着女儿去骑马，简直是不自量力。 “无需担心，没事儿。” 白子夜笑着捏了捏宋锦瑟肉乎乎的脸儿，安抚道。 “念卿妹妹，我们把兔子带回来了……” 宋子语跟在宋子言身后喊道，宋子言手里还提着兔笼子。 “这是怎么了？” 白子夜不解地看向宋锦瑟。 “着人给兔子洗了个澡……” 宋锦瑟可不好意思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儿，说这兔子在人家梅清月面前拉粑粑了，实在是丢人。 “去命人摆膳吧！三个孩子怕是都饿了……” 白子夜看着女儿跑过去看兔子，便笑着对宋锦瑟说道。 早些用过午饭，他们就早些歇着，起来后白子夜还得带女儿去打猎呢！ 虽不同意白子夜冒险，可宋锦瑟也是相信白子夜的能力，她既是说无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 最主要的就是宋锦瑟相信小白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儿，只要白子夜不带着白念卿往林子深处去，只在外围走走，应该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在宋锦瑟带着宋子言、宋子语的目送下，在白霜和白雪的陪同下，受伤的白子夜终于如愿带着女儿进了林中。 白念卿激动得手舞足蹈，背着自己的小弓箭一会儿朝这儿比划比划，一会儿朝那儿比划比划，好不快乐！ 一直守在帐篷外的宋锦瑟在瞧见小白驮着白子夜母女的时候，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父后，你瞧，念卿和母帝一起射到了一只野鸡，晚上让膳房给我们炖了吃肉可好？” 白念卿一从马上跳下来，就扑进了宋锦瑟怀里邀功。 瞧着小人儿满脸的喜悦，宋锦瑟才明白了白子夜的良苦用心。 长辈若是答应了孩子的事情不能做到，孩子该是有多失望啊！ 子夜姐姐带着伤也要陪女儿去打猎，不过就是不想在女儿面前失言罢了！ 扶着白子夜的胳膊，宋锦瑟才关系道：“腿可疼？” 白子夜摇了摇头，回给宋锦瑟一个明媚的笑容：“不疼。” 有女儿在身旁陪伴，有夫君在家中等待，怎么还会觉得疼呢？ 宋锦瑟回头看了一眼白念卿，她正围在白雪身旁，白雪和白霜手中提着许多猎物，看来这几人几人收获颇丰啊！ 听到声音后的宋子言和宋子语也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听着白念卿手舞足蹈得讲述自己的打猎史，羡慕不已。 “喏，这是我捡的野鸡毛，送给你们。” 白念卿神秘兮兮地掏出两根野鸡毛来，分别塞到宋子言和宋子语手中，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的两个小家伙自是十分欢喜，捏着那野鸡毛不肯撒手，就连一向在他们面前受宠的小兔子都被抛之脑后。 宋锦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可真是简单，一根鸡毛就能换得两个小美人儿欢喜不已，可爱极了！ 白雪和白风将猎物送去了膳房，几人的晚餐便是吃肉，各种各样的肉，吃的三个孩子满嘴是油。 就连一向守礼的宋子语也抱着鸡腿在啃，许是因为白念卿说这是自己亲手猎到的，那味道竟也变得与旁日里不一样了似的，好吃了许多。 “喝口汤，别噎着。” 白子夜亲手盛了一碗汤放在宋锦瑟面前，擦去他嘴角的油渍，看着自家夫郎心满意足的模样儿，白子夜心中如同被羽毛抚过，一阵轻软。 宋子言和宋子语的乖巧，也让白子夜有些心猿意马。 若是他们能有一个像宋锦瑟那般单纯可爱的儿子，她定会好好疼爱他们。 第三百五十一章 拖家带口去烤肉 众人在猎场一待就是一个月，因着白子夜的腿伤严重，自那日带了白念卿去狩猎后，宋锦瑟便不许她再骑马了。 白霜的药十分管用，白子夜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骨头还未长好，虽说行动不便，却不会再那般疼了。 这一日，白子夜在榻上躺的实在是太过无趣，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躺出虱子来了，必须得想办法出去走走才是。 宋锦瑟去了君后那里，于是，白子夜便趁机将围在兔笼子那里研究兔子牙的女儿叫了过来。 “念卿，你姑母猎了许多好东西来，咱们去林子里烤肉如何？” 白念卿眼睛一亮，立马点着小脑袋，拍着手高兴道：“好啊好啊！” “那你去将白雪姨找来……” 白雪若再不来带白子夜出去走走，她真的要挣扎着自己去了。 “主上……” 白念卿人小腿短，速度却是不慢，不一会儿工夫，白雪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白子夜将白雪叫过来一番吩咐，白雪就下去准备要用的东西了。 不忍心丢下自家夫君，白子夜又红着白念卿去将宋锦瑟唤来，起初宋锦瑟死活不肯白子夜出去，在白霜的一再保证下，他才松了口。 一行七人就这样坐着马车，拉着许多东西，晃晃悠悠地去找适宜烤肉的地方去了。 “这林间冷热适宜，若不是常有猛兽出没，倒是十分适合人居住的。” 宋锦瑟探着小脑袋往外望去，忍不住感慨道。 “若是有些本事的，倒也不用怕那些个畜生，就怕家人照看不到，伤了孩子。” 白霜也在一旁跟着说道，像他们这样子的大人自是不会害怕那些东西，可小孩子就不同了。 莫说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就算是像白念卿这种自幼还学了些拳脚功夫的，也不是那些个大物的对手。 宋锦瑟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若是他和子夜姐姐两个人，怎么都好。 可有白念卿在，他就想给她这世上一切最好的。 “世间好风景之处众多，总有适合人类居住的，也有适合动物居住的。” 白子夜不以为意，这林中本就是动物们的家，他们才是外来的侵入者，又怎么能够去说怪动物伤人呢？ “子夜姐姐还记得咱们落入的那处峡谷深处吗？” 一说烤肉，宋锦瑟就忍不住想起了那段时光。 白念卿就是那时候有的，若说那段日子过得心惊胆战，却也是宋锦瑟这一生中难得的精彩。 “自然。” 白子夜满眼的温柔，他们落入山谷，多亏宋锦瑟悉心照料，她才能留下一条性命。 “父后所说的，是那个有鱼有水还有很多珍稀药材的地方吗？” 白念卿昂着小脑袋好奇道，她曾听说过母帝和父后的爱情史，也知道他们曾坠过崖，差点儿丢了性命。 是母帝用自己的身子护住父后，才使得父后平安无恙。 而父后又悉心照顾母帝多日，才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历过生死，常人自是不会理解。 “正是，那里天蓝水清，寂静悠然，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宋锦瑟特别想再去那里看看，感受一下当初的与世隔绝。 “若是怀念，我们抽空就再去那里瞧瞧……” 白子夜自袖中握住宋锦瑟冰凉的小手，用了血灵丹之后，宋锦瑟的手本来一直都是温热的。 可生下白念卿时，宋锦瑟就变得像他脖子上戴的那块玉般，冬暖夏凉，倒也奇怪。 白霜替宋锦瑟细细把过脉，他的身子并无异样，所以，这事儿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好。” 宋锦瑟高兴地应下，白念卿忙扯着白子夜的衣袖道：“母帝和父后去的时候，也要带上念卿啊！” “那就要看你功课能不能做完了……” 宋锦瑟虽说心软了些，在教育女儿上面却是从来不含糊，说到做到。 白念卿忙表态道：“女儿定会早起晚睡，早些完成功课，攒下时间与母帝和父后一起去的。” 白念卿也从来不会在学习上与宋锦瑟讨价还价，她只会努力完成自己该做的，然后才去跟长辈们提要求。 “也好。” 白子夜点头，那就是应下了，白念卿高兴不已，一旁的宋子语却是急红了眼角，他也想去舅舅和舅母说的那个好地方。 宋锦瑟放开白子夜的手，将宋子语的小身子抱到怀中，凑到他耳边柔声道：“怎么？我们子语也要一起去吗？” 宋子语羞红着耳尖点了点头，他不想和念卿妹妹分开，也想和妹妹一起去玩。 “好，等我们子语长大些，就让你念卿妹妹接你到我们家去玩，带你去吃各种美食可好？” 宋锦瑟可没敢应下说要带宋子语去西国，毕竟路途遥远，就算姐姐和姐夫舍得，他也不敢。 “还有子言，你们兄弟二人一起，都去念卿妹妹的家里做客……” 不得不说，男子的心思的确细腻许多，宋锦瑟这一句话，就让宋子言的小脸儿上绽开了笑容。 宋子言从不会主动争取什么，但若是你能合了他的心意，他的脸上也会写满喜悦。 马车停在一处平整的草地上，白雪先扶着白子夜下了车，才将东西一一从车上搬下，白念卿则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三个孩子在草地上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白霜和白雪两口子忙活着摆放餐具，架柴烧火。宋锦瑟则正陪着白子夜坐在毯子上说着什么，眉眼弯弯。 “如今我腿脚不便，就要劳烦锦瑟照顾了。” 白子夜无法亲自去给女儿和夫君烤肉，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照顾子夜姐姐，是锦瑟应当的。” 宋锦瑟拿出两个软枕来垫在白子夜身后，又掏出一条薄毯盖在她的腿上，俨然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儿。 抬手捋顺宋锦瑟耳边被风吹散的秀发，白子夜才惊觉，不知何时，她的小皇子已经长成一个气质偏偏的美男子了。 “怎么了？” 被白子夜注视得有些发毛，宋锦瑟抬眸看向她的眼睛问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说今日的太阳 “真好看。” 白子夜抿唇一笑，却笑红了宋锦瑟的一张俏脸。 尽管成婚已三年，每每白子夜这般看着他，宋锦瑟还是会觉得羞涩无比。 见宋锦瑟如此模样儿，白子夜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番。 “我说今日的太阳——真好看！” 小人儿抿着的唇一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不知该往哪里瞧。 “哈哈……” 白子夜爽朗一笑，宋锦瑟才红着脸睨了白子夜一眼。 “子夜姐姐怎可如此欺我？” 若不是她腿还伤着，他定要给她两拳要她好看。 白子夜的笑声惊动了在不远处玩耍的白念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后，见他正瞪着那双大眼睛生气，而母帝则是满脸的宠溺，白念卿捂着小嘴儿偷笑了起来。 “念卿妹妹在笑什么？” 宋子语提着自己的小铲子跑过来，蹲在白念卿身边好奇地问道。 “在笑父亲，整日里张牙舞爪，在母亲面前却从来占不到上风……” 白念卿这话可不是自己说出口的，而是听她姑母宋翱说的。 宋翱曾经就是这么评价宋锦瑟的，瞧着是一个骄横跋扈的小皇子，实际上，在白子夜面前，他宋锦瑟就是一直剪了爪子的小猫。 “舅母待舅舅可真好！” 宋子语也跟着看向宋锦瑟的方向，在他心里，舅母对舅舅比母王对父君要好上许多许多…… 在没有妹妹时，宋子语不止一次在夜里听到过沐文的哭声，可第二日早上，他又是往常那副慈爱的模样儿，丝毫看不出他眼中的悲伤，尤其是在宋翱面前…… “是啊！” 白念卿吧唧吧唧小嘴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微风徐徐，阳光不燥。 爱人在侧，孩子们在一旁快乐的玩耍，再配上烤肉，简直是人生之乐。 只是可惜，白子夜有伤在身不得饮酒，成了这一次外出的一点点遗憾…… 虽说此次狩猎有了白子夜勇救梅清月而伤了腿的一段小插曲，众人却仍旧是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白子夜不能再像来时那般骑马，便只能和宋锦瑟一起坐在马车里。 三个孩子被宋锦瑟安排在了自己身后的另一辆车内，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吃食，让他们自己玩耍。 宋翱偶尔也会进马车来坐坐，喝一杯茶与白子夜谈谈天下，或者逗弄逗弄宋锦瑟，都给这回去的路上增添了许多乐趣。 “姐姐，小世女已经满月，姐夫被提为太女君的圣旨虽还未下，可母皇的口谕却是下了的，那梅家公子要如何？” 宋锦瑟一直记挂着梅清月的事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宋翱提出来。 本来听到前半句还十分欢喜的宋翱，在宋锦瑟提到梅清月时，也觉得十分头疼。 虽然皇上之前没有明确说要梅清月做她的太女君，可这京中谁人不知圣意，在李贵君为宋涟向梅清月提亲时，皇上曾亲口说过，梅清月是准备留给太女的。 如今沐文父凭女贵，成了这北国的太女君，梅清月又要何去何从？ “哎！是我们皇家对不住他，只是我实在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他自小跟在梅清风身边，我也一直拿他当弟弟来看的。” 宋翱和梅清风十分亲近，梅清风虽未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家弟弟的事情，宋翱却也清楚这事儿是他们宋家不对在先。 若不是皇上有意暗示过梅丞相准备将她的儿子封为太女君，就凭着梅清月的才貌，又怎么会等到这个年岁还不成婚？ 只要梅丞相一声令下，那京中求亲的人家还不得将她梅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只是可惜…… “既然如此，便应该快刀斩乱麻，莫要再拖着人家了！” 宋锦瑟急急说道，当初梅清月为何会差点儿落入虎口，丢了性命，又害得子夜姐姐身受重伤，还不都是因为她宋翱吗？ “我又何尝愿意如此？” 宋翱苦笑一声，她也不想这样拖着人家男子的大好青春，奈何那个梅言不死心，一直想将儿子送上她的床，她又有何办法？ “姐姐既是不愿，便应该快些去与母皇说明白，早日给梅公子许个好人家，免得耽误了人家。” 宋锦瑟嘟着嘴不满道，自己比梅清月还要小上半岁呢，女儿都已经两岁多了，可怜梅清月还待字闺中，成了京城人口中的笑柄。 “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梅言心气儿极高，这京中的女子怕是都入不了她的眼……” 宋翱十分了解梅言的为人，在她心中，女儿除了传宗接代，便是要巩固自己的权势。 而儿子则是她拉拢权势的桥梁，尤其是梅清月有着这样一副天生的好相貌。 “锦瑟觉得沐安姐姐就很好啊！” 宋锦瑟扁着小嘴儿说道，适龄的皇女们皆已成婚，那与梅丞相家最合适的便只有门风严谨的沐家了。 沐家乃书香世家，老太傅身为帝师，声望厚重。 而沐贵君也是出自沐家，与君后父家又是表亲，还育有八皇女宋陵，颇得皇上喜爱。 若是说起来，京中数一数二的女子中，未成婚的也只有沐安最为合适了。 宋翱却是摇了摇头道：“梅清月对我没什么想法，对沐安也是一样。”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若是沐安和梅清月有什么，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如今既是自己不能娶了人家，也不能将人小公子随意指给谁啊！ 宋锦瑟也再无办法，他能想到的便只有沐安了…… “其实，若说荀贵人家，谁又能够比得上你们杜家呢？” 一直坐在那里听着这姐弟二人说话的白子夜忽然在一旁开口道。 平乐侯府平素最是低调，出了一个君后不说，嫡系里还有几个镇守边疆的将军，虽与守在京中的沈大将军家不同，可手握重权却是真，杜家不可谓不是整个北国最有权势的人家。 皇上疼宠君后多年，虽说有年轻时的妻夫感情在，却也不敢说其中没有要利用于他杜家之意。 当年为保宋翱太女之位，杜侯亲自请命将三个嫡亲妹妹送外边境，不过就是怕皇上担忧她杜家外戚专权罢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能耽误了人家小公子 而今宋翱已经成年，不会再轻易受人蛊惑，想来不久之后，皇上便会召回边疆的几位老将军，届时他们的子女定也会一同回京。 以犒劳杜家守国辛苦之名，为梅清月寻一合适妻主，又能宽慰杜家众人在外多年之心，可谓是两全其美。 “只是……姑母她们离京已有十数年，那些个表姐妹们成没成亲我还真不清楚……” 毕竟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宋翱也不曾主动去联系那些个表亲们。 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她觉得也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况且，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会回京，这事儿怕是不准成……” 宋翱摇了摇头，杜家权势虽大，却都远在千里之外，总不能为了给梅清月找个妻主而将她们都召回来吧！ 白子夜却是不以为意：“你女儿百日宴，举国欢庆，八方来贺，想来外地的藩王也要回来的吧！” 宋翱的嫡长女百日宴可谓是不亚于皇上六十大寿，各地藩王定要进京祝贺，那杜家人又岂会落下？ 据白子夜所知，杜家嫡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要数君后亲姐杜宜平的女儿杜帷。 杜帷乃是杜家嫡孙女儿中能力最为突出的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八岁时被母亲送往南疆，跟随姨母在那里历练，一待就是十四年。 如今杜帷已二十有二，依着君后和杜家的性子，定会趁着小世女白日之际，请求皇上下圣旨召回杜帷，将她留在杜家。 在白子夜看来，这北国内能与宋翱相媲美的，怕是也只有杜帷一人了。 杜帷身份虽不及宋翱太女之位尊贵，可有杜家在，又有君后和宋翱这个大靠山，梅言定也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至于梅清月与杜帷是否有缘分，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当然，如果需要的话，白子夜不介意出手帮他们一把，既是自古英雌救美都能成就一段佳话，而梅清月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曾救过他，想来杜帷和梅清月也不会例外。 “杜帷表姐？” 宋锦瑟喃喃着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毕竟她离去时，他也不过才两三岁的年纪，哪里记得住那些？ 宋翱对着宋锦瑟点了点头，他们是有这么一个表姐，若不是白子夜提起，她还真就忘了这么一个人了。 “她离开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常事。” 莫说是宋锦瑟了，就算是宋翱自己，也都忘了杜帷长什么模样儿了。 “若真如子夜姐姐所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锦瑟高兴地抱着白子夜的胳膊，好似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儿似的。 “那就借主上吉言，愿我们心想事成。” 宋翱客气地朝白子夜抱了抱拳，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若能解决梅清月的事情，那她心中的大石落下，就能轻松许多。 毕竟现在宋翱每每看见梅清风，心中都多少有些愧疚，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男儿家的名声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处理不当，就会毁了一个人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白子夜正抱着自己的小夫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宋翱则是在算计着杜帷的事情。 宋锦瑟或许不知，可宋翱却是知道的。 君后曾经不只一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表姐，每每从父后口中听到的，也都是对杜帷的赞扬，久而久之，宋翱便对这个表姐的事情产生了不耐，随着年岁的增长，君后也甚少再在她面前提及那人了。 如今乍听这名字从白子夜口中说出，宋翱一时还有些迷惑。 暗帝不愧为暗帝，就连自己不知道的亲表姐白子夜都能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逃得出白族的眼线。 也难怪，这千百年来白族一直周旋于四国之间，却从未有人能够取代它的位置。 四国皇室多变，可白族却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白族。 若不是白子夜为了宋锦瑟到处奔波，想来她坐在暗帝那把椅子上，也能安稳无忧地将使命传递给下一代。 只可惜白芷宠溺嫡女，由着她胡来，若是白子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白族千百年来维持的天下太平怕是就要出事儿了。 好在白子夜只是伤了腿，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翱现在不禁有些后怕，若是白子夜真有个什么万一，他们整个北国就要为白子夜陪葬了。 宋翱心想，回去就加派人手保护白子夜一家，免得他们再惹出什么旁的幺蛾子来。 宋锦瑟趴在白子夜怀中睡得正香，直到马车停下来他都未醒。 虽不舍得叫醒他，可以白子夜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没有办法将他抱回竹苑，若是将宋锦瑟交给旁人，白子夜也是万万舍不得的。 沐文一早儿就亲自等在太女府门口，宋子言和宋子语一下车就朝着沐文扑了过去。 抱着两个儿子，沐文激动的红了眼角，怎么也不舍得撒手。 白念卿乖巧地朝沐文抱了抱拳，便蹬着小短腿上了白子夜的马车。 这都到家了，母帝和父后怎么还不下来呢？ 入眼的便是宋锦瑟趴在白子夜怀里呼呼大睡的那张脸，白念卿扁着小嘴儿嘀咕道：“父后可真能睡啊！” “锦瑟，醒醒，到家了。” 不愿沐文带着孩子在外面等得太久，白子夜只能狠下心来捏了捏怀里小人儿的脸。 “父后，到家了，我们要下车了……” 白念卿也扑过去趴在宋锦瑟身上喊道。 “唔……” 宋锦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女儿正趴在他肩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宋锦瑟越发迷惑了。 “念卿，怎么了？” 说出口的话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很明显，锦瑟皇子这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父后，咱们到姑母的太女府了……” 白念卿乖巧地重复道，还不忘抬起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捏去掉在宋锦瑟脸上的一根睫毛。 宋锦瑟猛地直起了身子，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在子夜姐姐怀中睡得太过安稳，他竟以为自己是在白府里无水呢！ 能够在马车上睡得人事不知，宋锦瑟还真是头一回。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主君也还年轻 “无妨，不用着急。” 白子夜按住宋锦瑟要往外冲的小身子，替他理好乱蓬蓬的头发，又检查了一番身上的衣服。 见没异样之后，才许他下了车。 太女府的管家早已备好了一把轮椅等在门口，见车帘掀开，宋锦瑟从上面走了下来，管家忙躬着身子垂下头去。 “姐姐府中竟还有这东西？” 宋锦瑟好奇地看向这轮椅，他虽早就听说过，却还是第一次见人用呢！ “工部之前做好送来的，一直在库房摆着，如今子夜伤了腿，正好可以用……” 这种巧合只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便是这轮椅一辈子堆在仓库里，宋翱也不想再有人能够用得上它。 有了轮椅，白子夜行动也方便了许多。 宋锦瑟亲自推着她，白念卿跟在一旁，这一家三口倒也显得极为温馨。 “唉！这人若是长得好看，便是坐轮椅也盖不住那绝代风华……” 宋翱揽着夫君和两个儿子往府内走去，还不忘感叹一声。 “呵呵……” 沐文只是捂唇轻笑，妻主和儿子回府，再没有比他更高兴的了。 “多日未见，不知黎明可好？” 宋翱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夫君道。 “殿下去瞧瞧，小婴孩一天一个模样儿，不知你可还能认出她来……” 倒不是沐文夸张，现在的宋黎明的确与宋翱走时完全不同了，好似被换了一个孩子似的。 宋翱去看女儿时，宋黎明正睡得香。 凑到那张小脸上亲了一口，宋翱才爱怜地抚着女儿的小脸儿傻笑。 不是她宋翱重女轻男，只是这个女儿的到来给了她新生，给了她和沐文新的希望。 七月炎热，再加上白子夜的腿一直不能多动，索性她也就待在太女府内养病。 宋锦瑟隔一日便进宫去陪陪君后，而白念卿没事儿的时候依旧是会去缠着两个哥哥。 在宋子言和宋子语读书的时候，白念卿也会在竹苑跟着白子夜习字，白子夜手把手地教着女儿，小小年纪的白念卿竟也能写出些白子夜字体的模样儿。 白芷每月都会给白子夜写一封信送来，却从未主动开口问过他们归期。 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十分想念白念卿，想快些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儿。 白子夜将自己腿受了伤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于白芷，要她无需担心，却也言明，短期内怕是回不去，争取赶在大年夜能够到家陪白芷吃一顿年夜饭。 得知女儿受了伤，白芷派人送了许多珍惜药材来，便再没提过催他们回去的事情。 转眼到了中秋，白子夜腿上的夹板已经拆掉，也能独自行走，只是要缓慢些。 宫中备了晚宴邀请白子夜参加，因着夫君和女儿都喜欢热闹，白子夜也未拒绝。 一早儿宋锦瑟就进了宫，知道白子夜晚上要带着女儿参宴，他就准备在宫里等着她们母女过来。 君后今日也格外忙碌，宋锦瑟在一旁帮忙操持着，跑前跑后，倒是给他帮了不少的忙。 看着儿子如今能够应付自如地处理许多事情，君后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后花园中花开得甚好，宋锦瑟带着白霜寻了一处偏僻的小亭子坐了下来歇歇脚。 小手握拳，宋锦瑟在腿上垂了几下，还不忘感叹道：“还好白族没这么多个烦心事，这一次都能要去人半条命，也不知父后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白霜轻笑一声：“主君莫不是想回去了？” “还别说，我还真的挺想念白族的生活的。白族祖上果真是深谋远虑，将这烫手的江山交给别人打理，自己能省去多少麻烦啊！幸好啊幸好……” 宋锦瑟不得不提白子夜感到庆幸，若是这整个天下都由白子夜一个人打理，她哪里还有时间陪着自己啊！ 凡事皆有利弊，虽说没有了人人艳羡的权势，可白族人的生活明显过得要自在许多。 有影阁在手，不怕有人来犯。 又能逍遥于四国之外，这实在是最最明智的选择啊！ “这世间之人一声都在追求名利，殊不知，像主君这般，知足者才能常乐。” 白霜跟在宋锦瑟身边越久，就越能明白白子夜为何会喜欢他。 宋锦瑟性子单纯，心中除了对白子夜的爱意便再无其它。 不像旁的男子，在与白子夜在一起时，首先考虑的是她的身份地位，然后才会去想她这个人。 “嘻嘻……我有子夜姐姐就够了，旁的都不强求。” 宋锦瑟抿着唇娇笑道，他这一生所求不过一个白子夜而已，如今愿望已成，白念卿已然是上天的恩赐，他哪里还敢再求其它？ “主君还是与过去一般无二……” 白霜也被宋锦瑟的话逗笑了，在无人的时候，白霜一直拿这个小皇子当自己的弟弟来看的。 后花园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官宦人家，大臣们先是去了前殿，找了志同道合的同僚们说些朝中的新鲜事儿。 而各家主君们则是带着儿子去后宫相熟的君侍那里请安，无事的人便也都聚在了后花园中。 顺着枝叶交错间望去，宋锦瑟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世间的美人儿就如同雨后春笋般，一批还未老去，一批又缓缓长大，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主君也还年轻！” 白霜在一旁附和道，眼睛却也盯着那些个正站在花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的小公子们。 “孩子都两三岁了，哪里还年轻？” 宋锦瑟轻笑一声，便不再言语，而是看着那些个花一般年岁的公子们发起呆来。 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女子要三夫四侍了，这样花一般的年纪，莫说是女人了，便是他——也总还是想要多看几眼的。 “素闻宫中后花园繁花似锦，最是好看，如今一瞧，果不其然。” 其中一淡蓝色衣衫的男子昂着下巴说道，眼神睥睨，倒是有几分高傲。 “张公子所言甚是，只是这花儿再美，也美不过公子去不是？” 一旁的青衣男子谄媚道，周围的人儿也都跟着夸赞起那张公子的美貌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中秋宴上被人欺 “呵呵……诸位弟弟们言重了，本公子也不过就是白皙了些，哪里比得上弟弟们花容月貌？” 那所谓的张公子嘴上说着看起谦虚的话，可那表情和动作分明就是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角。 还未问及众人年纪，一般的男儿家也都会自称一声“弟弟”，客气地唤旁人一声“哥哥”，哪里还有人直接这般大喇喇地就称别人为弟弟呢？ 旁人心中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可面儿上却是都给足了这张公子颜面。 “我等胭脂俗粉哪里能和哥哥相提并论，如今哥哥怕是比咱们那京城第一公子还要好看几分呢！” 这粉衣男子面相刻薄，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深意。 年岁小些的公子们或许听不出来，可这里不乏有些个八面玲珑的人儿，这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弟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子怎么能够比得过人家京城第一公子？人家可是要做未来太女君的人呢！哈哈……” 张公子捂着唇大笑出声，周围的男子也都跟着笑起来。 他们口中的京城第一公子，不正是梅清月吗？ 本还满脸艳羡的宋锦瑟在听见他们的谈话时，忽然蹙起了眉头。 这些个长舌夫，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期那些个乡野泼夫嚼起舌根子来了。 梅清月再不济，那也是梅丞相的嫡子，这些个公子又怎敢在背后如此诋毁于他？ 白霜按住宋锦瑟蠢蠢欲动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在宫中实在是太过常见了，主君根本就没必要生气。 嘴长到别人身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坐在那边亭子里的梅清月也将这些个话听了去，可他与宋锦瑟不同，好似那些个人说的不是他似的，一直无动于衷。 “可是我听母亲说，太女侧君生下长女，皇上准备立沐侧君为太女君呐！那第一公子又如何能做的了正君呢？” “是啊！我家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我也听说了呢！” ……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听来的八卦消息，那被唤作张公子的男子则是一直勾着唇听着，被恭维的感觉似乎十分不错。 “不过，明年春日太女殿下要大选，说不定那第一公子还是要入了太女府的，毕竟人家才貌双全啊！” “你傻啊！也不瞧瞧他都多大了。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进太女府嘛！若是太女殿下有心，早就娶了他了，如今太女殿下既是要立沐侧君为正君，想来这位第一公子是不会愿意进太女府做个侧君的，这事儿怕是黄咯！” 这人啧啧叹息，可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 “白霜哥哥，你听听，梅公子竟被他们说成了这般！” 宋锦瑟气恼地瞪向外面的人儿，真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的嘴缝上才是。 “我听说，张大人可是要将张公子送到太女府去的，依着张家的地位和张公子的容貌，定也是个侧君之位。待太女殿下登基后，那怎么说也是四君之一啊！” 青衣公子又故意羡慕地说道，这种踩一捧一的戏码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之所以敢如此羞辱梅清月，不过就是因为梅清月自小便不与他们亲近，也从不争辩罢了！ 再加上梅清月的才情和容貌不是这些个凡夫俗子所能比的，既是比不过人家，自然就要诋毁咯！ “母亲也只是提了一嘴，至于能不能入选，还得看太女殿下的意思……” 那张公子说着竟还羞红了脸，好似自己已经入了太女府似的。 也难怪他敢如此嚣张，父家强大，日后又要进宫的人，心中也都是有几分傲气的。 只是……这样性子的男子，太女殿下她会喜欢吗？ 宋锦瑟心中轻叱一声，他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女姐姐，让这个背后嚼人舌根子的张公子也好好失上一次面子。 “如今张大人最得皇上重视，张公子入宫那是迟早的事情。” “是啊！是啊！” …… 原来如此，宋锦瑟细细回想着这段时日从君后那里听来的消息，最近南方水患，工部的张晚立了大功，一朝从侍郎之位提拔至尚书，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张公子怕就是那张晚的儿子，不然，宋锦瑟实在想不出最近还有哪个张大人能得君后如此关注。 便是从来不理朝政的君后对这个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张晚也是赞不绝口，就更枉论说皇上了。 可瞧着她儿子这个德行，那张晚八成也是个空有一身才华而少了德行的人，这官路注定走不长久。 “诸位弟弟莫要说笑了，若是被人听了去，没得在背后怎么说我张家呢！” 张公子嘴角勾起，眼中满是骄傲，还不忘斜着眼睛瞟向梅清月的方向。 京中第一公子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成了没人要的老男人！ 如今自己年轻貌美，母亲又升了官，这日后谁是京中的第一公子还不一定呢！ “呵呵……张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公子貌美娇俏，哪里是那些个老男人能够比得了的？” 最近想要巴结张晚的人很多，从她的孩子下手自是更为容易。 这些个围在张公子身旁的男子们，嘴上说着讨好他的话，心里的不屑怕是也不下于对梅清月的嫉妒。 “呵呵……弟弟还需如此说，没得让人听了去，还觉得是我们仗着年岁小才敢浑说呢！” “正是因为年岁小，才敢说这话儿不是？想来那第一公子听见了，也不会与我等计较，谁让我们年纪小呢！” “哈哈……” …… 这入耳的声音实在太过难听，宋锦瑟哪里还能听得下去？ 梅清月被人如此欺辱，他宋家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如今这事儿他宋锦瑟碰不到也就算了，既是被他撞见了，那他便要好好地替梅清月出上一口恶气才是。 “一群官家公子像个山野村夫似的在这里说三道四，也不怕闪了舌头！” 宋锦瑟不屑还带着愤怒的声音自亭子里传出，吓得那些个小公子们一个个都白了脸，却是让坐在不远处的梅清月觉得有些意外。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本殿与梅公子交好 他们说那些个不中听的话也不过就是为了哄张公子开心，可若是传到了旁人耳朵里，那就是得罪了梅丞相啊！ 巴结张大人固然重要，可也没必要因此而得罪了梅家不是？ 就算梅家不再受圣宠，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梅家亦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啊！ “谁……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 那粉衣公子大着胆子对着花丛后面的亭子问道，可颤抖的嘴唇明显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薄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还伴着一阵馨香，一袭白衣的宋锦瑟缓缓从亭中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几位小公子面面相觑，他们亦不是第一次参见宫宴了，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啊！ 瞧他一身素雅，身无长物，打扮得也十分简朴。身后还跟着一个冷着脸的小侍，只是那小侍并未着宫中的服侍，也不似普通小侍的打扮，实在不像是京中之人。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宋锦瑟走到他们面前。 “是你问的……谁在胡说八道吗？” 宋锦瑟嘴角勾起，盯着那粉衣公子问道。 这些人的那些个小伎俩在他眼中还算不得什么，自幼长在宫中，宋锦瑟什么样的龌龊事儿没见过，那宋湘父子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那粉衣公子只是瞪着眼睛盯着宋锦瑟，却是没敢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在胡说八道？” 宋锦瑟抬手指了指自己，又问道。 尽管宋锦瑟打扮的不如他们那般花枝招展，可是他一身的气度却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所能够企及的。 “你是谁？” 那所谓的张公子盯着宋锦瑟看了半晌，在确定自己没见过他后，才昂起下巴问道。 宋锦瑟也将目光从那腿脚发抖的粉衣男子身上转向张公子，这张公子若论容貌也算不得丑，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配上高挺的鼻子，倒也有几分韵味。 可若也梅清月比，还是差了许多。 “你是张晚的儿子？” 宋锦瑟只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便直接问道。 “你又是谁？怎敢直呼家母名讳？” 张公子一听，瞬间急了。 这人是何身份？竟敢如此大胆！ 周围的小公子们也发觉出不对来，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再与那白子公子直视。 “本殿是谁你还不配知道，只是……如今，本殿倒是记住你了！” 宋锦瑟嘴角勾起，眼中的不屑虽让人心惊，可他出口的自称更让人害怕。 这宫中什么人才敢自称“本殿”？ 而这人还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听闻最受皇上和君后宠爱的十皇子近期带驸马回京省亲，而面前这人又是个面生的，他莫不是就是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十皇子——宋锦瑟？ 宋锦瑟上前一步，周围的公子们便跟着退后一步。 忽然一根细长的食指伸出，挑起那所谓张公子的下巴，宋锦瑟啧啧一声道：“本殿倒是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敢在背后诋毁旁人，也不过就是如此货色！” 张公子被宋锦瑟唬得一愣，却也不敢再反驳他的话。 若这人真的是十皇子的话，就凭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任何人也都讨不到好去。 张公子不禁懊恼，自己千挑万选的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怎么就被人听见了呢！ 说罢，宋锦瑟又来到那粉衣公子面前，用力抬起他的下巴，刚刚这人的嘴巴可是毒得很，声声说着梅清月是个老男人，那与梅清月同年的自己又成了什么？ 连子夜姐姐都不曾嫌弃过他，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你又是谁家的公子？” “我……我……” 粉衣公子吓得小脸儿惨白，红着眼角说不出话来。 “本殿听得清楚，这张嘴巴刚刚可是厉害得很呢！若是本殿没有记错的话，便是你说的，京中第一公子是个嫁不出去的老男人吧！” 宋锦瑟长长的指甲刮过那粉衣男子的红唇，一抹血红便跟着滚了出来。 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看他小小年纪还敢不敢如此嘴坏！ 粉衣男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宋锦瑟面前，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像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宋锦瑟最是不喜。 来到那青衣男子面前，宋锦瑟将指尖的血抹在他下巴上，笑着问道：“本殿素来与梅公子交好，若他是个老男人，那你说……本殿是什么？” 宋锦瑟前面半句听在众人耳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本殿素来与梅公子交好…… 素来与梅公子交好…… 与梅公子交好…… 交好…… 这句话也让梅清月大吃一惊，锦瑟皇子肯为他出头已然让他觉得意外，如今他竟又说出这句话来，梅清月不得不感叹一声，他们妻夫二人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是会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 “我……我没有……” 青衣公子吓得退后两步，跌倒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发出哐当一声。 白霜忍不住挑了挑眉，听着这声音应该挺疼的吧？ 主君素来像只小绵羊似的，温顺可爱，如今发起怒来也能吓唬住他们，果真是一群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本殿最是不喜嘴长之人，这宫中之人若犯了口舌之罪，应当如何？” 宋锦瑟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好似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白霜立马附和道：“回主君的话，要割舌头。” 白霜话音一落，众小公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都说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若是因为多嘴而被割了舌头，那日后还要如何见人啊！ “哦？” 宋锦瑟挑眉一笑，吓得众人忙跪在地上哭喊道：“殿下开恩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殿下开恩啊！” “你们倒是知道欺软怕硬啊！知道本殿身份，便会用这张嘴来求饶，可你们在议论梅公子的是非时，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宋锦瑟轻哼一声，连看都不想看这些个碎嘴的东西。 “殿下开恩啊！我们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们千算万算，谁也没想到，在讨好张家公子的时候，竟无意间得罪了十殿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你们这副德行，还妄想进我皇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宋锦瑟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张公子，满眼的不屑与厌恶。 “太女姐姐若是连梅公子那样的美人儿都看不上的话，又岂会将你这副容貌看在眼里？梅家小姐与太女姐姐自**好，太女姐姐一直将梅公子当作是自己的亲弟弟，又岂会娶他过门？这样的姐弟之情，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反倒成了是梅公子的错？” 宋锦瑟一声“太女姐姐”更能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们所猜不错，如今知道他是十皇子，谁又敢忤逆于他？ 众人现在的狼狈与刚刚的飞扬跋扈简直是判若两人，这便是权势的力量。 “日后在议论旁人之前，麻烦先回去照照自己那张脸，看看你有没有资格……” 宋锦瑟一甩衣袖，看着他们不敢吭声的模样儿，心中的郁气也散去不少，他最是讨厌这些个多舌之人。 梅清月便是再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既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欲，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说本殿是个老男人，诋毁皇族，该当何罪？” 宋锦瑟偷换概念，故意将话题引到自己头上，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 不想里面有胆小的竟已晕了过去，剩下的也都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求饶。 若是男子被人割去了舌头，这一辈子怕是也就完了。 “殿下息怒……” 梅清月自花丛深处缓缓走来，那样的清冷高贵，与那些个男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你怎么来了？” 宋锦瑟一惊，这么瞧着，那些人刚刚的话怕是都被梅清月听了去，他竟是都不恼的吗？ 宋锦瑟忽然有些同情起梅清月来，这话他应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这样的隐忍他是做不到。 “不过就是些玩笑话，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梅清月倒是不怕旁的，只是，宋锦瑟若是因为给自己出气而割了这么多官家公子的舌头，怕是会给他带来麻烦。 梅清月又岂会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了宋锦瑟呢？ “傻！” 宋锦瑟恨铁不成钢地睨了梅清月一眼，却也不得不给他个面子。 其实，宋锦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要割了他们的舌头，不过就是给他们个教训罢了！ “你们可瞧见了？这就是第一公子与你们这些个长舌夫的区别！” 宋锦瑟拉过梅清月的手，越过众人就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哭哭啼啼的小公子们好似劫后余生，纷纷庆幸保住了舌头，却是捂着嘴再也不敢多言。 “本殿可是在为你出气啊！” 宋锦瑟没好气地甩来梅清月的手，扁着嘴道。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得为了一点子口舌之争伤了君臣和气……” 梅清月不过就是不想因着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宋锦瑟罢了！ 宋锦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子生来就应该是做君后的，这样的心性和胸怀，若是嫁给旁人可真是可惜了！ 只怪太女姐姐先有了沐文哥哥，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 “可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宋锦瑟还是气不过，他可不是个能忍的性子。 “习惯就好了……” 梅清月脸上的平淡更是让宋锦瑟心疼，若不是为了沐文哥哥，他还真想让太女姐姐娶了梅清月做太女君呢！ 对于小皇子来说，只要你不抢他的妻主，其他事情都好说。 “抱歉，本是我们对你不住。” 宋锦瑟偷偷瞧了梅清月一眼，小步挪到他跟前，满脸愧疚地说道。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清月的命。” 梅清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自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早已习以为常。 梅清月自小一个知心的手帕交都没有，并不是他不想与人亲近，而是他的母亲不允许。 于梅言来说，与别人家的儿子交友会失了他儿子的身份，也会浪费时间。 他不是不羡慕旁人能与朋友说说知心话，可他不敢奢想，母亲的严厉他如今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什么命不命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可莫要如此丧气。” 宋锦瑟拉过梅清月的手，准备带他去凤仪宫坐坐。 “殿下，这……” 梅清月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并没有去君后那里的打算，却又不好拒绝宋锦瑟的好意。 “只当是陪我去坐坐，父后不会吃人的。” 宋锦瑟轻笑一声，也不管梅清月愿不愿意，就拉着他进了凤仪宫。 有了君后的宠爱，日后就不会再有人敢在背后诋毁梅清月，宋锦瑟也只是想让梅清月好过一些罢了。 “孩儿给父后请安。” “清月见过君后千岁千千岁。” 二人进了君后的寝宫，便朝着榻上的男子行礼问安。 君后很意外能看见宋锦瑟和梅清月一起过来，却又乐得见自家儿子能多个伙伴。 “无需多礼，快快起来。” 君后示意身后的兰恩去扶起梅清月，还为他赐了座儿。 因着有外人在这，宋锦瑟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扑进君后的怀里，而是乖巧地坐在了梅清月旁边。 “孩儿路上偶遇清月哥哥，便邀他来凤仪宫坐坐，父后可觉得欢喜？” 宋锦瑟笑眯眯地看着君后说道，好似自己捡了个宝贝回来似的。 “欢喜欢喜，本宫一瞧见你们这些个年轻的面孔，便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似的。” 君后笑得脸上都多了几道褶子，又忙着吩咐下人给梅清月上茶点。 “本宫也有许久不见清月了，这孩子如今倒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 君后心中是喜欢梅清月的，这孩子才学与容貌皆不凡，若不是宋翱不喜，他实在想将梅清月这个孩子留在身边，给女儿做个正君。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孩子却是入不了宋翱的眼，也不知日后要便宜了谁家的姑娘。 梅清月耳尖一红，却还是落落大方地谦虚了几句，有宋锦瑟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也倒是也不觉得尴尬。 偶尔君后开口问些什么，梅清月也会玩笑几句，逗得君后心悦不已。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君后一早儿也听了宋锦瑟带来的话，知道宋翱和梅清月二人彼此并无情谊，他也不便强求，只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你这孩子也是苦命的，当初圣上和本宫的意思本是想将你娶进皇家，却不想你与太女没有缘分，本宫也不愿强求……倒是委屈了你，大好的年岁都蹉跎了……” “君后言重了，清月不觉委屈，太女殿下能与太女君携手并肩，清月为他们感到高兴，至于清月……” 梅清月忽然看向宋锦瑟，而后勾唇一笑。 他也想寻一知己，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嫁于皇族，日日勾心斗角，不得安生。 怕梅清月又说出什么丧气的话来，宋锦瑟忙接着道：“清月哥哥的缘分还没到罢了！” 一想到自己儿子嫁到的好人家，君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悦。 “是啊！我北国人才济济，总会有合适的女子出现的。日后清月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尽管来寻本宫就是，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君后自是知道梅言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今日许下这个承诺，也不过就是为了给梅清月一个保证，若是日后梅言反对他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君后愿意替他下一道懿旨。 “清月下过君后千岁……” 梅清月忙起身朝君后行了一个大礼，先不说自己日后会不会用得上君后的懿旨，只说君后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够让他感动了。 二人一直在凤仪宫坐到晚宴前，君后也喜欢与他们说话儿，好似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梅清月这才发现，原来君后竟是一个如此和蔼可亲之人，一点儿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威严。 不能否认君后待梅清月和善与宋锦瑟有几分关系，但君后本也是个十分和善之人，又一直看好梅清月，对他自是与旁人有几分不同。 当君后带着宋锦瑟和梅清月来到大殿上时，那些个之前被宋锦瑟训斥的小公子们吓得又往后缩了缩身子。 他们只顾得拍张公子的马屁，竟惹怒了十殿下，可真是得不偿失。 宋锦瑟一来就四处寻找白子夜的影子，在看见宋翱身后的那抹白色时，也顾不得与君后告辞，就快步走了过去。 君后睨了宋锦瑟一眼，而后轻轻拍了拍梅清月的手，柔声道：“这孩子，见了妻主连父后都不要了，你也去吧！好好玩儿，莫要拘着……” 梅清月缓缓点了点头，朝君后福了福身子后才告辞下去。 坐在下面的梅言见状，心中欢喜不已，自己这个素来不爱争抢的儿子还真是有本事，竟能得了君后的喜欢，也算她没白养育他一回。 梅清月坐到梅言身后时，梅言竟难得地给了他一个微笑，惊得梅清月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怎的会与君后一起过来的？” 梅正君拉过儿子的手，好奇地问道。 “下午在御花园遇见了十殿下，他便带孩儿去了凤仪宫，一直坐到刚刚才跟君后一起过来……” 梅清月三言两语就解释了自己下午的去处，没得让父亲担心。 梅正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能得君后和十殿下赏识，也是他的荣幸。 “你姐姐与太女殿下一向交好，你与十殿下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梅正君慈爱地拍了拍梅清月的手背，面儿上一片温柔，可梅清月却是将手从梅正君那里抽了出来。 梅清月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失落，不再去看自己的爹爹。 瞧瞧，这就是他的家人，心中除了权势就是女儿，他这个儿子的命好似就不是命，所作所为都要以梅家为前提。 便是交一个知心的朋友，也要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不能随心所欲。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梅清月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他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和别人做朋友？又有什么资格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人？ 莫说白子夜不喜欢自己，便是她喜欢，他也不敢与她一起，他身后有梅家这样的家庭，怕是要连累了人家。 自小便是如此，母亲说什么，父亲便应和什么，姐姐是家里的宝贝，梅清月却只是梅家权势的一块垫脚石。 父亲总是说他的无可奈何，在梅清月想要争取自己想要的时，父亲便会红着眼睛诉说他的委屈，然后又逼着梅清月成为母亲眼中的“好孩子”。 大殿之上早已歌舞升平，可那丝竹之乐与欢声笑语却是与梅清月无关。 偷眼再往那人的方向看去，宋锦瑟正窝在妻主身边，笑靥如花，可爱的女儿抱着一个大鸡腿儿吃得津津有味，白子夜满脸宠溺地给宋锦瑟剥着橘子…… 坐在白子夜前面的宋翱正不停地给两个儿子夹菜，她身边的沐文怀里抱着还不足百日的小世女，笑的一脸温柔。 宋陵正跟大女儿大眼瞪小眼，南庭则抱着小女儿在一旁吃得开心，还时不时地对着那张白嫩的小脸儿亲上一口。 梅清风正在与几个知己好友坐在一起说些什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这世间万物，人情冷暖，好似都与他梅清月没有关系。 快乐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抬手握住一旁的酒壶，梅清月给自己满上一杯，他素来自律，甚少饮酒，再加上那入喉的辛辣不是他喜欢的。 可如今，他却只想喝酒，都说一醉解千愁。 也许，醉了，就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不会羡慕旁人的幸福，不会看着一片落叶就伤春悲秋，也不会觉得孤单而又无助了。 那些个萦绕在他耳边的难听的话语不会消失，可若是醉了，就听不见了吧？ 红唇微抿，梅清月端起酒杯递到唇边，那些个嘈杂的声音中忽然窜出一个明亮的声音来。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锦瑟皇子说，他素来不信命，他与白子夜的感情都是他求来的，若不是他的勇敢和执着，依着白子夜那样冷淡的性子，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喜欢上他那样的人…… 若是自己也不再那般逆来顺受，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第三百五十九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梅清月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水，那陌生的辛辣感刺得他喉头发疼，可他仍旧固执地将其咽下。 是谁说一醉解千愁的？ 这美酒入喉，除了辛辣，并无别的感觉，醉了是什么感觉？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醉酒之人，只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轻笑一声，梅清月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那些一直盯着大殿内妖娆身姿的人儿，又岂会注意到他？ 宋锦瑟边小口吃着，边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于白子夜，就连那些个男子怎么在背后诋毁梅清月的，他都一字不落地细数出来。 说着说着，宋锦瑟那张小脸儿上又挂上了愤怒，好似那些个男子说的人是他似的。 白子夜却是不以为意，嘴长到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己又不疼不痒的。 “这世人大多都有一分劣根性，恨人有，笑人无。若梅清月是个蠢材，今日他们说的只会更加难听。可梅清月他不是，他是公认的北国第一才子，你想想，那些个不如他的人是不是就要在背后诋毁他？可说这些个话的人，往往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如人而已……” 白子夜往宋锦瑟面前的碟子里又夹了一筷子菜，想让他趁热吃。 “可锦瑟也处处不如他，却不曾想过要欺辱于他啊！” 宋锦瑟不解地摇了摇头，那些个深闺之中的男子当真如此恶毒吗？ “锦瑟心性纯善，生来又处在高位，自然不会去妒忌旁人。可那些个生来就被家族当做筹码的男子，他们只有靠着自己的那点子小伎俩崭露头角，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啊！” 这家官宦人家，谁家的后院不是人满为患？若是想被人注意到，就必须要使些手段。 那些个小打小闹的，也没人会往心里去。 久而久之，人心便有了恶念，恶念堆积在一起，他们便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宋锦瑟自幼被保护得太好，虽见识过后宫争宠，却没经历过那些个为了柴米油盐而挣扎在后院儿的男人们。 “说来说去，他们也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宋锦瑟嘟着嘴巴垂下头去，又忍不住替这世上的男子难过一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他们心中还存有一份善念，也不会如此去诋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恶言便会生出恶行，日后遇见这样的人儿，离远一些就是。” 白子夜轻轻揉了揉宋锦瑟的发顶，她虽希望宋锦瑟永远单纯快乐，却也不想他不谙世事。 这世间的丑陋与险恶虽不必亲身经历，却也不能不知。 “只是梅公子也可怜，我之前还那般对他……真是不该！” 宋锦瑟忽然有些后悔，他之前还担心梅清月会抢走子夜姐姐，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却不想他也是个可怜人。 “锦瑟做什么都是对的。” 白子夜没有告诉宋锦瑟梅清月对自己的心思，不想宋锦瑟生气，也不愿毁了人家男子的名声。 可宋锦瑟肯如此维护他们之间的感情，白子夜也不会说他做错了，本就是梅清月不对在先，宋锦瑟冷眼相向也没什么错。 “也就子夜姐姐会如此迁就锦瑟了……” 宋锦瑟幸福地眯起眼睛，支棱着自己满是油的小手想去抱她，可考虑到白子夜那爱洁的性子，小人儿又生生忍住了。 一旁的白念卿刚啃完一个鸡腿，亦是满手油污，白子夜拿过一旁放着的湿帕子亲自给女儿擦手，白念卿那双和宋锦瑟一般无二的眸子则正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小孩子在这种场合下总是坐不住的，吃饱喝足之后，便是他们玩耍的时辰了。 “母帝，念卿想出去玩儿……” 白念卿这一点倒是与她娘一样，都不喜那些个扭着腰身的舞者，这样的表演对于白念卿来说，还不如在御花园里挖蚯蚓来的实在。 女儿的撒娇白子夜又岂会拒绝，抬手唤来身后站着的白雪。 “带少主出去走走，莫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白雪是个心思细腻的，又愚忠的紧，白子夜的命令她从来都不会忤逆，就拿当初白子夜让她去给少主送兔子那事儿来说，怕是这些个暗卫里，也只有白雪会答应了。 “是！” 白雪微微抱拳，便牵着白念卿的手顺着侧殿走了出去。 一直盯着白念卿动静的宋子语见状，忙拉着宋子言耳语两句，二人相视一眼，又在宋翱面前一阵撒娇，便也被放了出去。 阿木带着两个小主子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白念卿，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白念卿也是一惊。 “念卿妹妹，念卿妹妹……” “子语哥哥……呀！子言哥哥也在？” 白念卿显然没有想到两个小哥哥也会跟着她跑了出来，高兴地来到二人之间，一手拉着一个，三人便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 阿木和白雪在后面紧紧地跟着，生怕三个小主子摔着碰着。 “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可好了，我爹爹最喜欢吃莲花糕，我们去摘一朵吧！” 白念卿心心念念地想去摘一朵荷花，顺道儿再扯一片莲叶做雨伞。 碧绿的莲叶撑开，在上面滴上一滴水，看着水珠滚来滚去，像个顽皮的孩子，别提所有意思了。 “父君说，帘子也很好吃的，我平日里喝的粥里，都放了莲子呢！” 宋子语被白念卿拉着小跑，此时已有些气喘吁吁，却还是不忘炫耀自己的“才学”。 “可莲子不是苦的吗？” 白念卿记得自己读过的一本书中写到过，莲子性苦，可解暑清心。 因为白府内并未种莲花，白念卿也只是在陪父后去少主府的时候在后花园里见过，当时她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些漂亮的莲花，却因年幼，父后不许她靠近水边。 “莲子心是苦的，可莲子却是香甜的，待会儿让阿木姑姑摘一个莲蓬来，我给你们剥……”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宋子言的小脸儿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别提多可爱了！ 第三百六十章 你又是谁? 因为宋翱喜欢吃莲花糕，沐文便和君后学了如何做，而在沐文做莲花糕的时候，宋子言也在一旁瞧过。 沐文曾教过宋子言，若是吃莲子，便要将里面的芯儿取出来，因为莲心是苦的，虽可入药，却不宜直接食用。 “子言哥哥可真厉害，什么都会做！” 白念卿张着小嘴儿称赞道，却是羞红了宋子言的一张小脸儿。 三人蹲在荷花池边，阿木为他们每人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还给他们一人一片莲叶，上面兜着水珠。 白念卿喜得小嘴儿都合不上了，玩得不亦乐乎。 宋子语也好奇地盯着莲叶上的水珠，偶尔伸出手指碰一碰，水珠便调皮地逃跑了。 “父亲说，外祖母宫中的荷花池一年四季都盛开着漂亮的荷花，果不其然。” 白念卿腰上插着荷花，手里摆弄着莲叶，看着小水珠在上面跳舞，忍不住喃喃道。 “这里还有一旁紫色的荷花呢！特别好看，但是皇祖母却是不许人摘的。” 宋子语凑到白念卿耳边小声嘀咕道，据说那片紫荷是皇祖母特意为皇祖父种下的，谁都不敢去摘。 “不能摘，咱们总能去瞧瞧吧！” 白念卿一听，也来了兴趣，抱着莲叶便跳了起来。 “看，自是可以看的。” 宋子语说罢，就拉着白念卿往紫荷池边跑，宋子言忙追了上去。 在月光的映衬下，那片紫荷开得漂亮极了。 中秋的夜里虽冷，可那荷花却开得正好。 听闻这养荷的水都是温的，白念卿一直想凑过去摸摸，奈何白雪在一旁看的紧，她便不敢凑近。 “哇！真好看……” 白念卿忍不住感叹道，夜里看荷可比白日里好看多了。 “哇！真好看……” 宋子语也在一旁感慨道，却换来宋子言的一阵轻笑。 “哼！哥哥可是在笑我？” 宋子语嘟着小嘴儿不高兴地问道。 “没……没有，我是在笑荷花好看……” 宋子言忙连连摆手，他可不想得罪宋子语这个小霸王，这家伙可是一点儿也不讲理的。 仗着受宠，宋子语在太女府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宋翱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他，沐文更是念他年纪小纵着他，以至于平日里有什么争执，宋子言便习惯性地让着他。 “你倒是管得宽，旁人笑一下也要管的吗？” 正在三人玩耍间，身后忽然传出一个稚嫩的女声来。 三人齐齐朝那少女看去，一袭蓝衣穿在身上，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靴子，瞧着也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儿。 白念卿不悦地蹙起眉头，平日里她与两个哥哥玩耍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可她却是见不得旁人说他们半个“不”字的。 知道宫中进出的都不是凡人，这孩子瞧着也不像是个惹祸的，白雪和阿木便站在暗处未曾上前。 “你是何人？” 白念卿站到宋子言和宋子语身前，将二人挡在身后，冷着脸朝那女童问道。 “你又是何人？” 那女童分明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模样儿，能在宫中这般行走，又不受人阻拦的人，身份定不一般。 “我父亲是锦瑟皇子……” 白念卿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在北国，她只能说出她父后的身份，却不能提及母帝，因为祖母说过，母帝府身份不能为外人道。 “原来是十舅舅的女儿……” 那蓝衣少女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几个小萝卜头儿，俨然是一副长姐的模样儿。 “十舅舅？你既是唤我父亲一声舅舅，那便应是我姑母的女儿，可姑母她的长女才不足百日，你又是谁？” 白念卿年纪虽小，条理却是理得清楚。 宋翱是自己几个姑母中年岁最大的，而她最大的表姐宋子初也不过才四岁的年纪，哪里会冒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姐姐？ 白念卿想，她定是看他们年纪小哄他们的。 “哥哥可识得她吗？” 白念卿小声对着身后的两个人问道。 “不曾见过……” 宋子言率先开口道，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个女孩儿呢！ “想来你也是不认识我的，我昨日才随母王回京，因父君身体不适，他二人今日并不曾入宫，只将我送到宫内参加宫宴，只是那宴席实在无趣，我便偷跑出来，不想却遇见了你们……” 女孩子说话十分缓慢，让人一听便能明白她的意思。 “昨日回京？那你是哪个藩王的女儿？” 白念卿这几日一直在听母帝与姑母说到各地藩王的名号，倒也知道几个。 “我母王是齐王世女宋玉。” 女孩儿朝白念卿抱了抱拳道。 “齐王？是那个守在东疆二十年未归的齐王吗？” 白念卿好奇地睁大了眸子，这个齐王的事迹她曾听父后说过。 就连宋子言也是一脸的震惊，他竟见到了齐王的孙女儿…… 说起来，齐王虽姓宋，她却不是皇上的嫡亲，这也算得上是一代奇人了。 齐王名叫宋年成，乃是先皇在世时收养的义女，她母亲本是先皇身边的暗卫首领，因与男子暗中苟合有了她，而心中有了挂念，在一次陪先皇外出时，为皇上挡下一剑丢了性命。 怜惜她母亲舍身救主，父亲又为之殉情，在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存在的时候，先皇便命后宫的刘君侍抚养她，并为她取名宋年成。 宋年成十三岁便跟随大军上过战场，十数年来立下战功赫赫，先皇念其功勋，特封她为齐王。 先皇故去，齐王殿下在先皇灵柩前跪了七天七夜，最终晕倒在皇陵旁。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齐王便主动申请就藩，自此守在东疆二十余年，成婚生女，皆不曾归京。 如今宋年成年岁越来越大，怕哪日就这么去了，才给皇上递折子要回京祭拜先皇，只说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她也再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 皇上倒是不怕宋年成会造反，也从来没有想过宋年成会反，她骨子里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忠心。 只是宋年成自己觉得受宋家恩惠太多，不愿皇上担忧，才主动要求留在藩地，替宋家守护北国疆土。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是谁推了谁落水 宋年成比皇上大了近十岁，名义上是皇上的义姐，可她却是一直以臣子自居，多年来本本分分，不曾逾矩半分。 而宋年成的孙女儿出现在北国皇宫，自然也是第一次。 齐王归京，总不好一家人都不进宫面见皇上的吧！ 奈何宋年成年迈，齐王世女宋玉又是个弱不禁风的，这一路舟车劳顿，和夫君二人双双病倒，便只能送了自己那才满六岁的女儿到皇宫来给皇上请安。 “正是。” 宋妍点了点头，倒是对面前这个小女娃多了几分好奇。 瞧着她年岁不大的样子，竟还识得祖母，也是个厉害的娃娃。 “白念卿。” 白念卿朝着宋妍抱了抱拳，一脸严肃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宋妍。” 宋妍也笑着回了一礼，心中却是越发喜欢起面前这个小女娃了。 “这是我大表哥宋子言，这是小表哥宋子语。” 白念卿还不忘将身后的两个哥哥拉过来，介绍给宋妍认识。 二人乖巧地朝宋妍福了福身子，宋妍也朝二人抱了抱拳，就算是打了招呼。 “两位弟弟虽出自同一父君，这性情倒是完全不同啊！” 宋妍扁着小嘴儿看向宋子语，她可还记得刚刚宋子语的咄咄逼人。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野蛮呗？” 宋子语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听宋妍如此说，他立马就不愿意了，怒瞪着宋妍，一蹦三尺高。 “难道不是吗？” 宋妍嘴角抽了抽，好似是宋子语在无理取闹似的。 “你……” 宋子语气得小脸儿通红，冲过去就要去抓宋妍的脸，宋子言和白念卿拦都拦不住，奈何他个子小，根本就够不着。 “哈哈……你这只小野猫倒是挺厉害啊！” 宋妍一只手就将宋子语的小身子挡在了身前，气得宋子语支棱着胳膊晃个不停。 见宋子语被人欺负，宋子言也不愿意了，冲过去就对着宋妍的胳膊咬了一口。 “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替你说话，你竟还咬我？” 宋妍气恼地收回胳膊，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自然不会有谁让着谁之分。 白念卿过去想要拉开他们，不想这一幕被偷偷溜出来的宋子初瞧见了。 只以为是有人要欺负白念卿和宋子言、宋子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宋子初扔下妹妹就冲了过去，与宋妍扭打在了一起。 “哪儿来的小毛贼？竟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来了，今天小姑奶奶就让你瞧瞧，我宋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宋妍被突如其来的人压到了地上，二人扭作一团。 “白雪姨姨，快，子初姐姐和齐王小世女打起来了……” 白念卿跳着脚对着暗处喊道，白雪风一般地冲了过来，先是将白念卿抱在怀里上前检查了一番，才看向地上还扭打着的两个孩子。 阿木紧随其后，将宋子言和宋子语拉至一旁。 宋妍和宋子初就这么抱在一起，顺着岸边滚到了荷花塘里。 白雪放下白念卿，冲过去将两个孩子从水里提了上来。 躲在一旁的宋子遇一瞧，这可不得了了，撒丫子就往大殿跑。 气喘吁吁地小人儿哭唧唧地趴到皇上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皇祖母，有人打念卿妹妹和两个弟弟，姐姐便与那人打起来了，她们都被推到水里去了……” 宋子遇年虽小，再加上心里着急，话说的也不利索，谁也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皇上将宋子遇抱在怀里，对着她问道：“你说谁推了谁落了水？” 她这样问，宋子遇更是听不懂，只一味地说道：“姐姐和人掉水里了……” 小人儿急得满脸通红，宋翱才明白了宋子遇口中的人是谁，忙冲上去抱过宋子遇。 “子遇，告诉皇姨，你姐姐和弟弟妹妹在哪儿？” “紫荷池边……” 宋子遇伸着小手指向殿外，宋陵和白子夜也跟着起身，飞速往紫荷池奔去。 众位大臣和家眷们都在，皇上不方便离席，便对宋翱道：“太女跟去瞧瞧。” “小孩子家玩闹，诸位卿家无需在意，继续欣赏歌舞就是。” 皇上知道自己那个长孙女儿的性子，与她母王一点儿也不一样，素来是个爱惹事儿的。 只是这宫中还有谁敢欺负白念卿，皇上也想不出来。 自宋锦瑟带着妻主和女儿回京后，整个后宫都将白念卿捧到了手心里，哪儿有人会不开眼的欺负她呢？ 八成是宋子初又惹了什么麻烦，宋子遇又解释不清楚。 宋锦瑟蹙着眉头看向白子夜离开的方向，身后的白霜凑上前小声道：“主君无需担忧，白雪一直跟着少主呢！” 宋锦瑟细细想想，也放下心来，想来是孩子们玩闹出了乱子，有白雪在，谁又能够碰的着白念卿呢？ “是！儿臣去瞧瞧……” 宋翱抱着宋子遇出了大殿，殿内的乐声才又接着凑起来。 白子夜和宋陵过来时，两个湿乎乎的孩子正站在荷花池边怒目而视。 宋陵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女儿身上，这才冷着脸看向宋子初对面那个高出自己女儿一个头的孩子。 “你是谁？你们为何打架？” 不等宋妍开口，宋子初便气鼓鼓地告状道：“孩儿路过紫荷池，正好看见这个人在欺负念卿妹妹和弟弟们，她就这样扯着子语的脖子，还推了子言……” 宋子初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宋陵和白子夜听，一旁站着的白雪和阿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人家分明是小孩子家在玩闹，若不是这个八王府的小世女跑出来，说不定几个孩子都做好朋友了呢！ 白子夜将目光转向站在那里浑身湿透的女孩儿，见她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对白雪摆了摆手。 白雪将手中给自家少主带来的披风裹在宋妍身上，宋妍才将放在宋子初那里的目光转向白子夜。 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感激，还有一丝被人识破了伪装坚强之后的躲闪。 白子夜暗笑一声，这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竟都有了爱面子的心思，倒是也有趣。 第三百六十二章 孩子们之间的误会 “母帝，这位姐姐是齐王家的小世女，她名唤宋妍……” 白念卿抱着白子夜的胳膊，将小脸儿凑到白子夜耳边，小声地说道。 白子夜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对着宋陵道：“原来是孩子们之间的一点儿小误会，小打小闹也无妨，还是先命人带她们去更衣吧！” 这中秋的夜里还是极冷的，若是因此染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宋陵看向白子夜，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继续质问那个孩子。 可若仔细想想，寻常人家的孩子又岂敢在宫中随意行走？ 谁知宋妍却主动开口了：“我没有打他们！” “你胡说，我都瞧见你推子言了……” 宋子初这下不愿意了，她亲眼所见，那人竟还敢信口开河？ “我没有，是他先咬我的。” 宋妍抿着唇固执道，她不过就算逗弄了他们几句，一个上来就要挠她的脸，还有一个咬了她的手腕，又冲出来一个跟她扭打在一起，这宋家养的小皇孙们都是属狼狗的吗？ 宋陵看向宋妍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腕，白皙的手腕上的确还落着两个粉嫩的牙印儿。 宋子言红着脸对二人道：“舅母，八皇姨，子言不是故意要咬她的，是怕她欺负了弟弟……” 这是宋子言第二次咬人了，上一次咬了宋子初，也是为了护着白念卿和宋子语。 倒是宋子语一直气呼呼地鼓着脸，用小奶音糯糯道：“是她先说我野蛮的！” 白子夜总算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忍不住嗤笑一声，宋陵也跟着摇了摇头。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盼望赶紧有个孩子，如今有了孩子，又日日要处理他们惹出来的各种麻烦事儿。 “无妨，不打不相识，都是一家人，你们都莫要再气了。” 白子夜用白念卿和宋子初上次交好时的一句话来结束这场“打斗”，听白子夜如此说，宋子初倒是愣住了，面前这个瞧着比自己还大的女娃也是她们宋家的？ 可她记得皇祖母说过，自己才是宋家的皇长孙女儿啊！ 宋陵也不解地看向白子夜，想知道她这是何意。 “齐王前几日归京，这是她家的嫡孙女儿。” 白子夜冲着宋陵挑了挑眉，意思是这事儿她应该知道。 宋陵这才恍然大悟，转而看向宋妍道：“你是宋妍？” 这个名字还是前几日跟太女一道儿用饭的时候听来的，见小女娃点头，宋陵才收回了满身的冷气。 若是她的女儿与旁人打了架，那护犊子的宋陵自是要找人算账的，可这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打打闹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宋翱赶来时，宋妍的身份已经挑明，看着地上站着的一群小萝卜头，宋翱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亲自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后宫，找人给宋妍和宋子初拿了干净衣裳，服侍她们换上后，宋翱才将几个孩子叫到一起。 拉过宋妍到自己身前，宋翱对着几个小娃娃道：“这是齐王家的小世女宋妍，也是你们的姐姐，日后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胡闹了！” 宋翱虎着脸，倒是真有几分吓人。 就连平日里最爱抱着宋翱撒娇的宋子语此时也不敢吭声儿，只是乖巧地站在白念卿身旁，垂着小脑袋听着母王的训斥。 归根结底，这一次两个姐姐大家还不是因为他吗？ 小惹祸精可是聪明的紧，这会子一句话都不说，宋翱也不好批评他。 “都是子初莽撞，还望宋妍姐姐见谅……” 在宋陵刀子一般的眼神下，宋子初红着脸上前朝宋妍抱拳道。 这事儿本也是她冲动在先，可任谁看见有人欺负自己的弟弟妹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啊！ “子初妹妹言重了，是我不对在先，不该逗弄子语弟弟的……” 宋妍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她本也是孩子心性，谁知竟惹出了这样的麻烦来，若是母王知道，定不会轻饶了她。 齐王素来为人低调，进京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惹是生非，谁知这个小世女一入宫就跟几个小皇孙儿打了一架。 “宋妍姐姐有空来太女府找我们玩儿啊！” 白念卿倒是个热心肠的，这次打架事件唯独没有她的事儿，她可是拉架的。 “好。” 宋妍对这个小表妹倒是十分喜欢，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她的邀约。 几个孩子之间的误会算是解除了，白子夜三人也不想再去前殿凑热闹，索性就着宫人取了一壶酒，三人坐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饮起酒来。 月色朦胧，再加上灯笼的映衬，这御花园里倒是亮堂得紧。 几个孩子早已追作一团，从最开始的不熟悉到现在的玩伴，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小孩子忘性可真是大，前一刻还打的你死我活，后一刻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宋陵端着酒杯看着在月下嬉闹的孩子们，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 “这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白子夜跟着感慨道。 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也就这么几年，过了之后，便是成长的烦恼。 “可不是嘛！还记得我们在太女府相识时，也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怎么一晃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宋陵眼中不再是过去的无所顾忌，此时的她有了夫君和孩子，不得不承担起一家之主的重任来。 “怎么？可是后悔娶了南庭？也不知当初是谁要死要活地想和人家在一起呢！” 宋翱挑起眉，故意说道。 “怎么会？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南庭，便是用我所有的东西去换，我也甘之如饴。” 在没有遇见南庭之前，宋陵所求不过一个“自由”而已，闲云野鹤的八皇女，却被情爱束缚住了手脚。 “南庭为了你，背井离乡，远嫁异国，你若对他不起，便是我，也看不过去的！” 想到宋锦瑟也是远离家乡嫁到了白族，宋翱便想替南庭说几句。 “人世间的诱惑固然很多，可我有了南庭和两个女儿，已经知足了！” 宋陵轻笑一声，拿起酒壶，主动替白子夜和宋翱倒起酒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各地藩王归京道贺 “知足者常乐，八殿下是个聪明人。” 白子夜拿起酒杯，在手中转了转，却是没有送往唇边。 宋陵是几个皇女之中最为聪明的，她不争不抢，反倒比所有人都活的自在。 “不敢当。” 宋陵举起酒杯，对着白子夜一点，一饮而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难得月色这样美，我们忙里偷闲沾了孩子们的光，不若咱们三个碰一个？” 宋翱提议，白子夜和宋陵也跟着举起酒杯。 “子夜的腿还疼吗？” “你若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为了她女儿，她哪里还能够顾得上腿疼不疼了？” “哈哈……”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月色下，三个俊美的女子举杯望月，畅谈说笑，好不快活！ 要离宫时，宋子初恋恋不舍地朝宋妍挥了挥手，一再地叮嘱宋妍要去八王府找她。 白念卿也有些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却是没再开口相邀。 她是白族少主，客套的话说一遍就好。 自小祖母就教育她，再喜欢的人和事都不得过于留恋，白族的后人不能有弱点。 母帝的弱点便是父后，才使得她当初差点儿丢了性命，后来又多了一个自己。 祖母说，白族有一个白子夜就够了，白念卿不得过于感情用事。 可是，祖母教育旁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她自己不还是有很多弱点的吗？ 比如母帝，比如……自己…… 中秋宴刚过没多久，便是太女府小世女的百日宴。 因着这是北国皇室的嫡长孙女儿，又是未来皇帝的接班人，所以小世女的百日宴要大摆宴席，普天同庆。 各地藩王受命归京，皇上和宋翱都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宋陵都被拉去帮忙了。 君后也顾不得宋锦瑟了，整日里接见那些个藩王的家眷，尤其是平乐侯杜家的人来时，凤仪宫里总是热闹不已。 宋锦瑟父家的人陆陆续续地归京，热闹的除了凤仪宫，还有平乐侯府。 杜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当年为保全杜家和宋翱的太女之位，她们姐妹分别多年，如今一招相逢，实在令人感慨。 走时或孤身一人，或妻夫两个，归来之时却是一家数十口，熟悉又陌生。 最让杜侯高兴的还不止如此，她远在外面的孙女儿也终于要回来了。 杜侯年岁已大，这侯爵之位要世袭三代，因着女儿身体素来不好，母女二人便商议直接将这侯位传给嫡孙女儿杜帷。 皇上已下圣旨，杜帷此次归京，便无需再去边疆，只待寻一个好日子将侯位继承过来，日后这杜家就要易主了。 这一日宋锦瑟难得的没有进宫，窝在白子夜怀里不肯起床，白念卿早就去看兔子了，宋锦瑟还抱着白子夜呼呼大睡。 知道宋锦瑟近日里陪同君后接见杜家人辛苦，白子夜也就不吵他，任由他睡个痛快。 可谁知白子夜这个想法还没维持多久，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小心地将宋锦瑟的身子放到床上，白子夜起身来到外室。 “何事？” “回主上，太女殿下着人来报，说是杜家未来的继承人杜小世女待会儿要来太女府拜见，让您和主君一道儿去见见。” 白雪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白子夜也从她的话里听明白了来人是谁。 “去吩咐送水吧！” 转身进了内室，狠下心来将宋锦瑟叫醒，小人儿一脸的不情愿。 “人家好不容易才能睡个好觉，怎么这些人去宫里拜见完，还要来太女府，那我岂不是在哪儿都不得安宁了？” 宋锦瑟鼓着小脸抱怨道，这孩子起床气最重，除了白子夜，谁的面子都不给。 “你这位表姐不同常人，若是一般人，宋翱自是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白子夜亲自替宋锦瑟穿着衣裳，看着小人儿还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儿，便将唇凑了上去。 这么一番亲热，小人儿总是清醒过来，红着脸收拾好，简单用了两口清粥，就和白子夜匆匆去了大殿。 白子夜和宋锦瑟来时，宋翱已经坐在那里，正跟一个玄衣女子说着什么。 “子夜，锦瑟……” 宋翱起身招呼二人进来，那女子也跟着转过身来。 只见那女子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容貌俊朗，皮肤略黑，却是一副少年将军的模样儿。 白子夜点点头，宋锦瑟则是乖巧地唤了一声：“姐姐……” 那女子将目光落在宋锦瑟身上，眼中闪现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表姐，可还记得锦瑟？你走时他还是个不记事儿的娃娃，如今都已经做了父亲了呢！” 宋翱看向那玄衣女子，脸上挂着笑。 “锦瑟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可爱，这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可一直没有忘记过。” 那被宋翱称为表姐的女子笑着说道，好似宋锦瑟幼时就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似的。 “锦瑟自是不记得了，这是杜帷表姐，姑母家的长女，一直在边疆，昨日才归京。” 宋翱向白子夜和宋锦瑟介绍道。 “表姐……” 宋锦瑟轻轻唤道，却是显得十分疏远。 面前这个表姐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可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表姐。 “这位是锦瑟的妻主，表姐唤她子夜就是。” 宋翱说罢，白子夜就朝杜帷抱了抱拳。 这个杜帷就是白子夜曾经说过的那个在北国京城，身份唯一可以媲美宋翱的平乐侯府的继承人。 如今这般一见，白子夜更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若她与梅清月有缘，二人喜结一段连理，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杜帷也朝白子夜抱了抱拳，目光追随着白子夜的动作，只消片刻，杜帷便看出了那白衣女子的不一般。 几人落座之后，宋翱又问杜帷了一些边疆琐事，白子夜只静静地听着，宋锦瑟也乖巧地坐在白子夜身旁，没有插嘴。 不知为何，宋锦瑟总觉得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在看向他的时候。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公子世无双 宋锦瑟小手无意识地扯着白子夜的衣袖，身子与白子夜贴的也很近，这一幕也落在了杜帷眼中。 “表姐中午就留在太女府用饭吧，我让管家去准备。” 宋翱与杜帷只差了两岁，在杜帷离京时，她们关系还算亲厚，所以时隔十多年后再相见，也还是有许多话要说。 更何况，日后杜帷就是宋翱登基后的亲信，杜家的权势都掌握在杜帷手中，宋翱也不会怠慢于她。 杜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宋锦瑟问道：“锦瑟的孩子也带了来吗？” 杜帷的忽然开口让宋锦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白子夜对着外面的白雪吩咐了一句：“去叫念卿过来。” “女儿顽劣，一早儿就跑去和两个哥哥玩儿去了，让表姐见笑了。” 宋锦瑟敛了心思，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疏离的浅笑。 杜帷抿了抿唇，看不出在想什么。 “小孩子顽皮些才聪慧。” 正说着，一个娇糯的奶娃娃就被领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白雪就已经告诉了白念卿府里来了客人，所以白念卿进来时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扑进宋锦瑟怀里。 一踏入大殿，白念卿便乖巧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宋翱俯身将她抱在腿上，对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亲上两口，才笑着对白念卿道：“念卿，这位是表姑姑，守卫咱们北国边疆的大将军。” “表姑姑好。” 白念卿糯糯的奶音听得杜帷心头一软，本还盯着那张小脸儿发呆的杜帷忽然笑出声来，而后便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白念卿。 “出门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这玉佩便当是我这表姑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这怎么使得？表姐的玉佩贵重，念卿不过一个孩子，受不得如此大礼。” 宋锦瑟忙拒绝道，他与这个表姐都不熟悉，怎么好收人家的玉佩呢？ “收下吧，这孩子招人喜欢。” 杜帷死了心地要将玉佩送给白念卿，宋锦瑟也不再多言，只让白念卿朝杜帷道了谢。 也不是杜帷客气，只是白念卿此时的模样儿，与当年杜帷离开时宋锦瑟的模样儿太过相像罢了。 一直守在边疆，杜帷甚少接触男子，而停留在她印象中最为深刻的，就是宋锦瑟四岁时的模样儿。 那个时候杜帷和宋翱一起在太学院读书，每日里进宫都能瞧见顽皮的宋锦瑟，久而久之，二人也就玩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长辈们总是开玩笑说，杜帷是宋锦瑟的表姐，又待他极其亲厚，日后若是将十皇子嫁到杜府，宋锦瑟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什么都不懂的宋锦瑟哪里懂得什么是嫁人，可八岁的杜帷却是有些明白这话的意思。 在杜帷心中，这个小表弟就是自己日后要娶的夫郎，所以她总是护着他。 宋锦瑟顽皮，惹了麻烦后，大都是杜帷替他解决的。 在杜帷离开那日，宋锦瑟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杜帷好想哄哄他，她想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她就会回来，回来陪着他、照顾他，一辈子都不会再与他分开了。 可谁知，等她再从边疆归来，他竟已成了别人的夫君，成了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杜帷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好像崩塌了，谈不上悲伤，却是十分失落。 这玉佩本也是她在边疆时无意间寻得的一块好玉，命人雕好后准备送给宋锦瑟的，如今他既已为人父，那这玉佩作为给他女儿的见面礼，也就再好不过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感情，杜帷也不懂自己对宋锦瑟这些年的期待是什么，只是盼来盼去，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 尤其是在看见宋锦瑟的妻主那般风姿的时候，杜帷便知道，任是如何，宋锦瑟也不会与她在一起了。 杜帷在回府的路上，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宋锦瑟幼时肉乎乎的模样儿，是那样的亲切可爱，可不一会儿，场景便又变幻出长大了的宋锦瑟依偎在他妻主身边，还有他可爱的小女儿在一旁转来转去。 杜帷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她不曾回来该有多好，梦还是那个梦，永远都不会醒来。 “啊……” 因为没有看路，杜帷竟撞上了一位刚从书店走出来的公子，那公子手中的宣纸落了一地。 “抱歉……” 杜帷躬下身子帮忙捡着地上的散落的宣纸，还不忘向那小公子说着抱歉。 刚刚选好宣纸出来的梅清月被人撞的差点儿跌在地上，眼看着那些上好的宣纸被糟蹋，他也顾不上其它，慌乱地蹲下身子去拾。 杜帷将捡起的宣纸整理好递给那小公子，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住了……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这是怎样一张俊美的脸啊！ 杜帷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便是心头的阴霾散去，换上了温暖的阳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也许，自己回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也说不定。 梅清月伸手去接那女子手中的宣纸，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脸发呆，一时之间又羞又怒，从那女子手中扯过宣纸，便飞快地跑开。 “哎？” 杜帷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呢！ 这京中多美人，果真不假。 只是，杜帷不知道的是，她第一眼瞧见的是北国皇室最漂亮的十皇子，第二个遇见的又是北国第一公子，日后便是踏遍整个北国，也不会再遇见比这二人更好看的男子了…… 无措地搓了搓手指，那宣纸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手间，杜帷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慢腾腾地往平乐侯府走去。 杜帷不得不怀疑，自己定是被祖母和父亲唠叨多了，才会对男子产生了那些个奇怪想想法，不然她为什么总是心中焦躁呢？ “美人儿，跟姐姐回家吧！” 街角处围了一群人，里面还不时地传出女子的调笑声，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叹息，说那么漂亮的小公子今日倒霉，竟遇见了这个大魔头，今日怕是逃不掉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在下平乐侯府杜帷 本不欲多管闲事的杜帷在听见那声漂亮公子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地上掉落的宣纸，杜帷瞬间满腔怒气。 直接冲进人群，三两下就将那群正围在那碧衣公子身侧的华服女子们挥倒在地。 这些个纨绔小姐们哪里是在边疆历练了十八年的杜帷的对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不说，就连想要看情打她们的人是谁都有些困难，只顾得喊叫着痛。 周围围观的百姓虽不敢出手与那些个恶霸作对，在看见有人见义勇为时，还是忍不住叫起好来。 “公子没事儿吧？” 杜帷看向面前的漂亮公子冷声问道，眼角却还是盯着地上的那几个女子。 一脸苍白的梅清月还未缓过神来，他知道自己这张脸会惹来不少麻烦，却从未想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会招来登徒女。 每每在他遇险的时候，那个白衣女子都会出现。 就在刚刚那些女人围着他调笑时，梅清月甚至还妄想了一番，她会不会再出现救他于水中之中。 果真有人出手救了他，可却不是她。 看向那个救了自己的女人，梅清月的脸由白转红，不知该说感谢还是该骂她一句“登徒女”。 这女子分明就是刚刚撞了自己，还盯着他瞧个不停的人。 可面对这些恶人，又是这个“登徒女”救了自己，梅清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无措地站在那里。 杜帷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宣纸，有几张已经被踩得不能再用。 “可惜了这些宣纸，公子若是急用，在下可陪公子重新买来。”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容易招来麻烦，不知为何，杜帷就是想护着他。 “不……不用了……” 梅清月接过那些宣纸，红着脸摇了摇头，却还是向面前这玄衣女子道了谢。 “感谢小姐相救之恩。” “公子无需客气，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杜帷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主动去讨好一个男子，可她就是想认识他。 杜帷性子直率，想要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做事光明磊落，拿得起也放得下。 如今她想要结识面前这位公子，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不然这偌大的京城，让她去哪里再寻他呢？ “不……不用麻烦小姐……” 梅清月哪里敢让一个陌生的女人送自己回家？更何况，相府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的拐角处等着呢！ “公子莫要误会，在下平乐侯府杜帷，不是和她们一伙儿的。” 杜帷怕漂亮公子误会，忙解释道。 “平乐侯府？” 梅清月这才细细打量了杜帷一番，见她气度不凡，面容刚毅，又联想到近期藩王归京，对杜帷的话倒是也信了七分。 “我家的马车就在前面，无需小姐相送。” 便是信了她的身份，梅清月也不会轻易就让她靠近自己。 自幼在深闺长大的梅清月哪里能和边疆的人一样，他可是被梅言逼着将礼仪刻在骨血里的人，除了白子夜，在任何人面前，梅清月都不曾失礼过。 杜帷不管梅清月的拒绝，仍旧固执地跟在他身后，她想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却更想护送他一程。 许是杜帷太过于明目张胆，梅清月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小姐仗义出手，清月感激不尽，只是还请杜小姐莫要再跟着了……” 梅清月忽然停下身来，转过去看着杜帷说道。 杜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还是没有离开。 “清月公子风华绝代，在下担心再有宵小之徒欺负公子……公子只管走就是，在下只送公子到马车旁就离去。” 杜帷知道了人家公子的芳名，心中欢喜不已。 梅清月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当着自己的面儿夸他长得好看，她那样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赶她离开了。 “我家的马车就在那里，有劳杜小姐相护，清月感激不尽。” 梅清月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朝杜帷福了福身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杜帷看着远去的马车上挂着的“梅”字，右手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梅清月？清风霁月，人美名字也美。” 这一整日的忽悲忽喜让杜帷有些不能适应，边疆虽苦寒，却是没得这么多琐事，京中暗潮涌动，日后的烦心事怕是不会太少。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去了酒楼，杜帷现在还不想回府，虽说家人都对她极其亲近，可十多年未见，她总还是觉得与他们隔着些什么。 杜帷独自进了一个雅间，要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就这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离去时的京城好似就在昨天，如今却早已变了模样儿。 宋翱已经长成能够处理朝政的太女殿下，宋锦瑟也已为人父，只有自己……还是活在过去里的那个杜帷。 想到今日遇见的那位漂亮的梅公子，杜帷嘴角绽出一抹微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京中的酒还是太柔，不过瘾啊……” 杜帷摇了摇头，自顾嘟囔了一句。 就这样边饮酒边欣赏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直到瞧见了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家三口之后，杜帷才换了一姿势坐着。 白子夜依旧是白日里的那一身白衣，宋锦瑟依偎在她身旁，另一只手还牵着蹦蹦跳跳的白念卿，这样的一家三口走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杜帷瞧着瞧着，就忍不住发起呆来。 宋锦瑟站在一个蜜饯铺子门口不肯离开，白子夜轻哄了两句，他倒是噘着嘴撒起娇来。 白念卿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父后，只等着父后成功说服母帝之后，她也能跟着沾点儿光。 白子夜拿宋锦瑟没有办法，只得给他买了两包蜜饯。 为什么是两包？ 因为身旁还有一个可怜巴巴的女儿在瞧着呢！ 接过蜜饯的宋锦瑟眼睛立马笑成了月牙状，拈起一颗先送进了白子夜嘴里，这才自顾吃了起来，白念卿也甜甜地向蜜饯铺子里的伯伯道了谢。 杜帷忍不住跟着勾起嘴角，心中羡慕不已。 第三百六十六章 白子夜也是会吃醋的 人生得一爱人相伴，再生上一堆可爱的孩子，这才算得上是圆满吧！ 本应过去主动打声招呼的杜帷却只是默默地瞧着那一家三口走远，她想，他们必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杜帷也不想去打破那样的美好。 夜里躺到床上，白子夜把玩着杜帷送给白念卿的那块玉佩，总觉得杜帷看宋锦瑟的眼光有些异样。 “你这个表姐出手倒是大方。” 白念卿已经撅着小屁股睡过去了，只剩下宋锦瑟还窝在白子夜怀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今日新得的话本子。 宋锦瑟忽得抬起头看向白子夜，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说。 白子夜举起手中的玉佩晃了晃，宋锦瑟才反应过来。 “想来是没想到我已经有了女儿，一时之间不知该送念卿些什么，才随手将这玉佩给了她吧！” 宋锦瑟不甚在意地嘀咕了一句，反正他也不认识这些东西贵不贵重，都是一份心意罢了！ 白子夜忽然将小人儿往怀里一揽，吓得宋锦瑟忙着扔下手里的书，捂着嘴偷偷看了一眼正背对着他们的女儿，不满地瞪了白子夜一眼。 女儿还在一旁睡着呢，子夜姐姐这是怎么了？ “听说你们幼时常一起玩耍？” 白子夜将鼻子凑近宋锦瑟，对着他的耳朵说道。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烫的宋锦瑟一哆嗦，许久不曾被人碰过的身子忽然就热了起来。 “她走时锦瑟还不记事儿呢，哪里晓得那些？” 宋锦瑟缩了缩小脑袋，努力想要避开白子夜的那张俊脸。 “不晓得吗？” 白子夜嘴角勾起，被子里的手却是碰向了小皇子的脆弱。 “唔……” 宋锦瑟浑身一颤，红着一张小脸儿不敢看白子夜，紧紧地咬着唇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玉佩上还刻着锦瑟的名字，若不是你允诺过她什么，她为何要日日戴着刻有你名字的玉佩？” 若不是摸到玉佩上有字，白子夜也想不出杜帷今日里眼中的异常。 如今看来，这杜帷怕是早就盯上了她的小夫君，只等着这次归京将人娶回去呢！ 不想宋锦瑟一早儿嫁入了白家，连孩子都有了，那杜帷才将这定情的玉佩送给了白念卿。 至于将玉佩送给白念卿是放下还是挑衅，白子夜也不能明白。 “呃……锦瑟没有……” 宋锦瑟声音娇柔，压着嗓子怕吵醒了女儿，可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白子夜的脖子。 “我平日里什么都纵着你，可你若敢红杏出墙，在外面再领回些什么青梅竹马，我定不会再许你出门。” 白子夜故作恶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宝贝，惹得宋锦瑟又是一颤。 宋锦瑟自见到白子夜那日起，心中眼中便全是她，白子夜从未想过有一日宋锦瑟会被人抢走。 可如今知道也有人在觊觎着自己的小夫君，白子夜忽然慌了，她就算再冷情，也做不到看着别的女人来追求自己的夫君而无动于衷。 “锦瑟……没……没有……” 宋锦瑟红着眼角摇头道，他不知道子夜姐姐在说什么，只是如今她这样对他，他有些忍不住。 奈何女儿还在床里睡着，宋锦瑟便是再如何，也不敢主动向白子夜要求什么。 “你要记住，白子夜也是会吃醋的！” 看着小人儿那张潮红的小脸难受地扭来扭去，白子夜也不忍再逗弄于他，抱着小人儿就去了外室的软榻上。 白念卿再小也是个孩子，白子夜和宋锦瑟又岂会在女儿面前做些什么，终归还是要躲着些。 宋锦瑟压抑着嘴边的声音，却换来白子夜更加努力的耕耘。 直到小人儿累的睡了过去，白子夜才抱着他去了净房。 因着昨夜的胡闹，宋锦瑟早上又起晚了。 入眼的便是白子夜那张放大的俊脸，想到昨夜的放纵，宋锦瑟忍不住小脸儿一红，扯着被角就想往里钻。 “可是睡够了？” 白子夜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宋锦瑟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念卿呢？” 宋锦瑟可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女儿，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孩子听了去。 “去找两个哥哥了……” 白子夜似笑非笑的模样儿更是让宋锦瑟羞涩难耐，女儿不在，子夜姐姐该不会还要对他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小人儿忍不住地缩了缩小身子。 若是她想，他自是不会拒绝的。 将人儿从被子里捞出来，白子夜从枕头下掏出那块玉佩放到他手中。 “这会子可愿意与我说说这玉佩的事情了吗？” 在白子夜看来，这玉佩八成是宋锦瑟幼时送给杜帷的“定情信物”，不然上面怎么会刻着他的名字呢？ 宋锦瑟接过玉佩对着光细细瞧了瞧，果真看见上面刻着锦瑟二字。 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宋锦瑟还是无措地摇了摇头：“这玉佩锦瑟真的不曾见过……” “不是你二人幼时许下的海誓山盟吗？” 白子夜说出口的话酸溜溜的，宋锦瑟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子夜姐姐这是吃醋了啊！ 小人儿蜷缩着脚趾抿着唇暗暗高兴，他以为，子夜姐姐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不会像旁人那般爱吃醋，原来她在意他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凡人。 “你还笑？” 白子夜轻轻捏了捏宋锦瑟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儿，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子夜姐姐也是怕失去锦瑟的吧！” 宋锦瑟这话一出口，白子夜心头忽然一酸。 他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是她对他的爱意表达得不够强烈吗？还是他一直以为，有一日自己还会再抛弃他？ 白子夜忽然将宋锦瑟紧紧地抱在怀里，动情道：“是，若是锦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白子夜第一次在宋锦瑟面前示弱，以至于小家伙父爱泛滥，竟感动得哭了起来。 “锦瑟怎么会不要子夜姐姐，子夜姐姐是锦瑟的命啊！” 这样的白子夜让宋锦瑟心疼不已，心中的那一处柔软因着她的示弱痛得厉害。 第三百六十七章 锦瑟没有定过娃娃亲 “锦瑟这一生，只会喜欢子夜姐姐一个人，这个表姐的什么玉佩锦瑟真的不认识，也从未见过。母皇和父后也不曾给锦瑟定过什么劳什子的娃娃亲，锦瑟与她真的不熟……” 宋锦瑟抽抽搭搭地说着，本还等着他来哄的白子夜又反过来去哄他，二人这么一番折腾，待起身时又错过了早饭。 玉佩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白子夜本也不是小气之人，之所以那般问宋锦瑟，也不过就是想看清楚杜帷的目的。 既是宋锦瑟说不记得杜帷，那这事儿便是杜帷一厢情愿了。 对于一厢情愿的人，白子夜自是不会花费时间在她身上，况且，宋翱还准备撮合杜帷和梅清月在一起呢不是？ 若有需要，白子夜不介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宋锦瑟却是一直对那玉佩上的两个字耿耿于怀，他可以坚信自己的清白，可是他得证明给子夜姐姐看，他与那个杜帷表姐是真的不熟。 于是在用午膳的时候，当着沐文和孩子们的面儿，宋锦瑟主动问起了杜帷的事情。 “姐姐，锦瑟与杜帷表姐幼时很熟吗？” 宋锦瑟放下筷子看着宋翱问道。 小人儿的话让白子夜十分意外，她本也不是十分在意那块玉佩的，只是为了逗弄宋锦瑟一番，不想这个孩子竟上心了。 宋翱先是看了看白子夜，然后又看向宋锦瑟道：“你那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哪里能够称得上熟不熟的？” 宋翱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在埋怨宋锦瑟的不识时务，哪里有人会当着自己妻主的面儿问与别的女子熟不熟呢？ 傻孩子！ “那她为何要送念卿玉佩？” 宋锦瑟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想知道的答案就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宋翱无奈地睨了宋锦瑟一眼，心想她若是将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喔！ 又想到白子夜那能装得下天地的胸襟，宋翱又忍不住暗骂自己多心，不过是奶娃娃时说过的童话，白子夜哪里会放到心上？ 既然如今，宋翱也就不再隐瞒。 “杜帷幼时是我的伴读，每日里都要进宫陪读，你刚会跑，话又多，还是个粘人的性子，整日里缠着我不放。 一来二去，杜帷便在我去御书房回答母皇的功课时，与你玩在了一起。 时日久了，你便喜欢跟着杜帷了。 你顽劣的紧，在宫里惹了麻烦都是杜帷表姐替你兜着。 记得那时你拔了李贵君最喜欢的牡丹，杜帷表姐还替你挨了一顿板子，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路。 母皇和父后都宠你的紧，杜帷表姐又事事让着你，宫里的君侍们便总是玩笑说，这个顽皮的十皇子日后只有嫁到杜家才不会受了委屈。 父后听见后也只是笑笑，却也是有了这个打算。 想着你长大后若是愿意，就让杜家来提亲，请求母皇为你和杜帷赐婚。” 说到此处，宋翱还不忘偷偷看一眼白子夜的脸色，见她并无什么不悦，才又接着讲了起来。 “可谁知在其她皇女逐渐出生后，朝中的局势就有了变动，老四的父家已杜家权势过大外戚专权为由，参了外祖母一本。 无奈之下，母皇只得分了杜家的权势，将杜家旁支纷纷调离京城。 为保我太女之位，外祖母和姑母主动将八岁的表姐送去了边疆，母皇也允了她们，待表姐成婚时就可归京。 杜帷表姐离开那日，你哭喊着不许她走，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父后便哄着你说，等你长大了，杜帷表姐就会回来，然后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剩下的话无需再多说，宋锦瑟已然猜到了结局。 自己那贪玩的性子导致年长些的杜帷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才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想到幼时自己做过的傻事，宋锦瑟忍不住心虚地看了旁边的白子夜一眼，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可姐姐总不至于骗他才是。 白子夜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还给宋锦瑟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鸡肉。 “本想着这么多年未见，你及笄时她也不曾回来，这事儿就当是一个玩笑过去了。却不想今年杜家忽然请旨要求杜帷归京，还要将侯位传给她，杜帷这一次应该是要留在京城不走了的。” 宋翱是个何等精明之人，昨日杜帷的失态她瞧的清楚，想来杜帷也没想到宋锦瑟会这么早就成婚了，以至于她还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十几年不见，就算幼时有些情谊，这么多年也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杜帷之所以有此执念，不过就是这么多年接触的男子太少罢了。 若是说杜帷有多么喜欢宋锦瑟，宋翱可是不信的，小时候哪里懂得什么是爱，不过都是做个伴儿罢了！ 宋锦瑟讪讪地垂着头，小声道：“原来是这样，锦瑟却是一点儿也不记得她了……” 怕白子夜生气，宋锦瑟自桌下伸出小手握住了白子夜的小手指，讨好般地晃了晃。 白子夜将那只小手整个握住，轻轻捏了捏，宋锦瑟才抿着唇笑了起来。 若不是听宋翱说，宋锦瑟都开始怀疑那玉佩是不是自己幼时脑袋发热送给杜帷的定情信物了。 好在在宋锦瑟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之下，宋翱保证道：“锦瑟绝对没有送给杜帷过任何东西。”，宋锦瑟才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既是误会已解，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没有哪一个成年人会把自己三四岁时的事情搬出来品味，他们可不傻。 “不过是些无知年岁时做过的傻事儿，没得当真的！” 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宋翱在最后又加了一句，这才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宋翱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些。 沐文只低头给怀里的女儿喂蛋羹，根本就不看宋翱的眼睛，自己这个妻主素来精明，今儿怎么犯起傻来了，竟在白子夜面前讲宋锦瑟与别的女人的往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小世女的百日宴 尽管那都是时候发生的，可也架不住吵架的时候做个引子啊！ “锦瑟幼时就是这般顽皮吗？” 白子夜宠溺地捏了捏宋锦瑟的手指，嘴角勾起，丝毫没有因宋翱的话而有何反应。 宋锦瑟红着耳尖声道：“幼时锦瑟身子不好，父后哪儿都不许锦瑟去，做哪些只是觉得无趣找些乐子罢了！” 宋锦瑟其实很感谢自己这个无法无的性子，如若不然，他又怎么能够追的上子夜姐姐这个大冰块？ “也就是母皇和父后宠着你，否则你哪里有这样的兴致？” 宋翱无奈地撇了撇嘴，宋锦瑟这个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也就白子夜能够治得住他。 “顽皮的孩子聪慧。” 白子夜这个护短的，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夫君受委屈？ “聪慧自不必，不然哪里能够嫁给子夜你啊！哈哈……” 宋翱笑的满脸通红，宋锦瑟也跟着抿唇轻笑起来。 玉佩的事情总算过去，杜帷自那日离去后也没再去过太女府，宋锦瑟也不再因此而耿耿于怀。 八月底，宋黎明的百日宴于宫中举办。 君后亲自操持，因为来参宴的人较多，宴席便摆在了外头，倒是比过年还要繁琐。 官员们带着家眷陆陆续续进宫，宫侍们早已在御花园摆好了酒水。 秋日里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坐在外面也不会觉得冷，别有一番滋味。 孩子们早已在花丛中闹作一团，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各家主君则是三五个坐在一起聊着些家中的趣事儿，还有些关系好的公子们聚在一块儿些心里话儿。 从凤仪宫里端了盘点心跑出来的白念卿，正和八皇女家的两个姐姐还有太女家的两个哥哥趴在亭子里的桌上偷吃，几个人儿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没个消停。 一袭青衣的女娃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宋子初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顺着直觉转过身去。 “宋妍姐姐？” 宋子初一开口，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朝那儿看去，宋妍的一张俏脸立马红了起来。 “宋妍姐姐，一起玩儿吧！” 白念卿笑着招呼宋妍过去吃点心，宋妍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在这宫中，宋妍只认识他们几个，还是因着上次的打架事件。 “这是外祖父亲手做的点心，可好吃了，宋妍姐姐快尝尝……” 白念卿将盘子往宋妍跟前推了推，宋妍抿着唇拈起一块，朝白念卿道了谢。全网 .78z. “好吃吗？” 白念卿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盯着宋妍问道，宋妍咬了一口，然后重重地点零头。 她在边疆时，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这比父亲做的好吃多了。 见宋妍点头，白念卿才满意地收回眸子。 “这是我父亲最喜欢吃的糕点，外祖父宫中每日都会备着，宋妍姐姐若是喜欢，待会儿我再去拿一些来，你带回家去可好？” 白念卿倒是个热心肠，拿着外祖父的点心做人情。 宋妍不忍拒绝人儿的好意，心中却也升起一股子暖流来。 “谢谢……” “你倒是大方的紧！” 白念卿还不等开口，一旁挨着她坐的宋子语便噘着嘴巴嘟囔了一句，他可是还没有忘记宋妍自己野蛮的事情呢！ “子语弟弟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吗？” 宋妍倒是喜欢逗弄宋子语，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玩儿。 “谁生气了？” 宋子语轻哼一声，背过身去。 “子语哥哥心胸宽广，怎么会为那样子的事儿生气，宋妍姐姐多虑了……” 白念卿的话一出口，宋子语的身子就慢慢地转了回来。 他若是还生气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气？ 宋子语对着宋妍道：“你当我是那样子的气之人吗？” 白念卿垂下头去轻笑一声，忙着又递给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宋子语一块糕点，这才换来的宋子语的笑声。 宋子语与宋锦瑟的脾气一模一样，白念卿早就摸透了，只要哄着他，他便是个乖巧的公子，可谁若是惹了他，那宋子语也不是个吃素的！ 宋妍自怀里掏出几块彩色的石头摆在桌上，几个人儿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数宋子语的眼睛睁得最大。 “这是我从新城带回来的彩石，送给你们。” 宋妍大方的道，宋子语对这个坏姐姐的印象总算改观了些。 瞧瞧，一块石头就能收买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心机啊？ “谢谢宋妍姐姐……”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分了石头，白念卿只在一旁瞧着。 最后剩下了一块白色的，她才伸手拿了过来。 对于颜色，白念卿也不敢有自己的喜好，这是祖母的。 几块石头换得了几个孩子的真心，本来围着五个饶桌子，自此以后便又多了一个。 吉时已到，宋翱抱着百日的女儿跟在皇上和君后身后走了过来，百官及家眷忙起身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世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宋锦瑟一家外，其余的人皆跪在地上。 被安排在白子夜身旁的宋陵和南庭相视一眼，心中震惊不已，连皇上都不需跪拜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啊？ 藏在人群中的杜帷大着胆子朝宋锦瑟的方向看去，只见众人都在跪迎君上之际，那一家三口却是稳坐泰山。 心中再是好奇，杜帷也不敢再多看，忙着垂下脑袋，等着皇上平身。 “众卿家平身……” 皇上的心情瞧着十分不错，眼角都带着笑。 “谢皇上……” 人群呼呼啦啦的起来，这般望去，倒是十分壮观。 这是白念卿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躲在白子夜怀里露出一个脑袋，紧紧抿着嘴巴不敢吭声儿。 礼部的官员着什么吉利话儿，宋锦瑟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只是女儿手里捏着的白色石头让宋锦瑟好奇不已。 “念卿，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宋锦瑟凑到白念卿耳边声问道，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白念卿手里的石头。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再次相遇就是缘分 白念卿将石头递给宋锦瑟，糯糯地道：“这是宋妍姐姐送给念卿的彩色石头，哥哥和姐姐们都有的。” 宋锦瑟好奇地摸了摸那块石头，他也是第一次见彩色的石头呢！ 父女二人摆弄着那块鸡蛋般大的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子夜只在一旁听着，越发对自己的夫君无奈起来。 一个都要快二十岁的人了，竟和孩子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宋锦瑟这真是童心未泯啊！ “父后，你什么时候给念卿生一个弟弟？” 白念卿忽然看着宋锦瑟认真地问道。 宋锦瑟被女儿问得一阵脸红，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大，什么都敢。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子初姐姐有子遇姐姐陪着，子言哥哥有子语哥哥陪着，等回了白族，念卿还是一个人……” 白念卿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正是因为宋妍。 她看见宋妍时，她总是一个人，若是她也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那宋妍姐姐就不会孤单了吧？ “念卿喜欢弟弟多于妹妹吗？” 白子夜对这个话题倒是十分感兴趣，如今白念卿年纪大了，他们倒是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免得日后他们妻夫去了，只留下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白念卿摇了摇头：“弟弟妹妹都好，若是妹妹定会像念卿一般，以后和念卿还有母帝一起保护父后，若是弟弟的话……那念卿就和母帝一起保护父后和弟弟。” 白子夜被女儿的话逗笑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竟也开始期待起再有一个孩子来。 宋锦瑟在白念卿问到这个问题时就已经心动了，他有多爱白子夜，就有多想和她生孩子。 话本子上，女子都是重欲的，最是馋男子的身子，可宋锦瑟却觉得自己更馋子夜姐姐的身子，想要日日都和她在一起。 只是这种话他是万万不会出口的，皇子不要面子的吗？ “好，那让你父后早日给我们念卿生一个伴儿出来。” 白子夜对着女儿的脸亲上一口，换来白念卿的一阵娇笑。 女子绝美飘逸，夫君娇羞可人，女儿乖巧可爱，这样一幕看在有些人眼中，别提有多羡慕了…… 梅清月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自上次体味过这酒的辛辣之后，每每在想到她的夜里，他都会独酌几杯。 他知道那人是锦瑟皇子的妻主，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她。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忘记，却只会更深的想起。 梅清月有一个宝贝木箱，木箱的钥匙他一直贴身带着，里面放了半根白色的头绳和一块雪白的帕子，那是他视若生命的东西。 只要有机会进宫，梅清月都会到之前他们相遇的地方走走，看着自己曾经蹲过的草丛，他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夫郎，他才刚刚喜欢上她……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梅清月竟觉得自己越发清醒了。 歌舞升平，却也盖不住心底的声音。 那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永远都不会得到自己心爱的人…… 去抓酒壶的手忽然被人按住，梅清月抬眸望去，入眼的竟是姐姐那张担忧的脸。 “清月，你怎的学会饮酒了？” 梅清风夺过梅清月桌上的酒杯，脸上带着怒气。 “姐姐，清月不过就是自饮几杯罢了，不会醉的。” 梅清月嘴角绽开一抹微笑，见梅清风不愿将杯子给他，便也不再强求。 “太女殿下与太女君相爱甚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你虽做不得太女君，却也不该这般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梅清风以为梅清月这般作态是因为沐文被封为太女正君，他这些年的等待都成了一场空。 殊不知，梅清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宋翱的夫君。 梅清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嫁给太女殿下……” 这是梅清月的心里话，沐文被扶正，梅清月不仅没有生气，没有妒忌，心中竟还有些释然，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嫁给她了。 “那你这是……” 梅清风一直都知道梅清月心里有了人，她以为他中意的是太女殿下，现在看来，梅清月心中是另有其人啊！ “姐姐……”她成婚了，她不会喜欢我的，她不喜欢我…… 梅清月好想将自己的心事讲给姐姐听，却还是忍住了，这些事情告诉姐姐又能如何，她还是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吗？ 一个人烦恼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上一个。 “我这是替太女殿下高兴，她终于得偿所愿，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梅清月轻笑一声，好似真的如他所那般，他饮酒不过就是因为高兴罢了！ “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女子的！” 梅清风拍了拍梅清月的肩膀，既是太女殿下有了正君，她自是也不会愿意弟弟嫁过去做个侧室的。 梅清月抿着唇垂下眸去，心中却接了一句：“不会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白子夜更好的女子出现了！” “姐姐，我想去后面走走……” 梅清月不愿再呆在这里，他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 梅清风抬眼看向四周，见许多孩子都已溜到别处玩了，还有几个年轻的公子也偷偷地躲了出去，皇上和君后却是一直在逗弄怀里的世女，丝毫不在意下面的人在做什么。 “去吧，让珍儿跟着，别走太远。” 梅清月带着贴身侍走出宴席，看着御花园里开得正艳的鲜花，忍不住发起呆来。~ 花朵再娇艳，若无人欣赏，终究要独自枯萎，人也一样，长得再漂亮，若无人喜欢，又有什么用？ 刚要抬手去碰那朵鲜红的玫瑰，身后便响起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来。 “梅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杜帷远远地就看见了梅清月，见他离席，这才追了出来。 若是在茫茫人海中能够再次相遇，这一定就是书中所的缘分。 “杜姐？” 梅清月收回手，转身看向那个挺拔的女子。 是啊！ 他竟是忘记了，这位杜姐是平乐侯府的人，又怎么会不来参加世女的百日宴呢？ 第三百七十章 你们是在谈情说爱吗 “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公子，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杜帷朝梅清月拱了拱手，她素来是一个守礼的人。 “杜小姐那日出手相救，清月感激不尽。” 梅清月与杜帷的相识也不过就是因为那场英雌救美，如今与她说话，也只有这件事情是他能够想到的。 “举手之劳，梅公子无需客气。” 今日的梅清月打扮得淡雅脱俗，一袭碧衣，一头瀑布般的墨发只用了一条白色的丝带绑了，垂在身后，一张巴掌似的小脸儿美艳绝伦，看得杜帷忍不住直了眼睛。 梅清月不愿与她多言，见杜帷还不愿离去，便朝她福了福身子，朝另一条小路拐去。 那女子看公子的眼神儿让珍儿心中也产生些许不悦，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京中觊觎公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像刚刚那位小姐那般敢直愣愣地盯着公子瞧的，这人还是第一个。 好不容易再见到他，杜帷岂会轻易让他离去。 伸手想要拦住梅清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咦？漂亮哥哥？” 一个小团子忽然从花丛中跑出来，抱着梅清月的大腿糯糯地唤了一声。 梅清月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后脸色才好看了些。 “白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小人儿跑出了一头的汗，梅清月俯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替她拭去。 “漂亮哥哥叫我念卿就是。” 白念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笑道， “我正与姐姐哥哥们玩儿捉迷藏呢！本想藏得远些，不想竟遇见了漂亮哥哥。” 白念卿似乎十分喜欢梅清月，昂着小脸儿任由他给自己擦汗。 唔…… 漂亮哥哥和父后长得一样好看，身上也是一样的香甜，不像旁的男人那般，一靠近就是刺鼻的胭脂味儿。 梅清月抬手捏了捏白念卿的小胳膊，蹙眉道：“这午时的日头还是大了些，你穿的又厚，莫要跑得这么急。” 白念卿只笑看着梅清月没有应声，梅清月被她瞧的有些发毛。 “怎么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是衣裳，见并无什么不妥，梅清月这才看向白念卿问道。 “漂亮哥哥说这话时的语气与我父亲一般模样儿……” 白念卿鼓着小脸笑眯眯地说道，父后每次瞧见她疯跑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的。 梅清月小脸儿一红，抿了抿唇没有吭声，手上却替白念卿理好了头发又去理衣裳。 站在他身后的杜帷就这样看着梅清月的动作，嘴角也跟着勾起了一抹微笑。 白念卿似乎是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杜帷，踮着小脚看向她道：“表姑姑？你也在这里？” 白念卿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杜帷，又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梅清月，忍不住捂着小嘴儿偷笑了起来。 梅清月没反应过来谁是白念卿口中的表姑姑，待想到杜帷是平乐侯府的人后，才恍然大悟。 君后的父家便是平乐侯杜家，这杜帷是锦瑟皇子的表姐，自也就是白念卿的表姑姑了。 “你在偷笑什么？” 杜帷走上前去，弯着腰揉了揉白念卿的小脑袋道。 “表姑姑与漂亮哥哥是在这里谈情说爱吗？父亲说，女子喜欢一个男子，就会时时刻刻想与他在一起，想要一直看着他……” 白念卿刚刚可是亲眼瞧见了杜帷表姑站在那里盯着漂亮哥哥傻笑的。 梅清月一张小脸儿被白念卿的话弄得红一阵白一阵，别提多尴尬了。 杜帷轻咳一声，抿着唇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言乱语。” 嘴上虽是如此训斥着白念卿，心里却因着她的童言而有些喜悦。 她虽不懂男女之情，可在看见宋锦瑟和白子夜那般相爱之后，也渴望有一份那样的爱情。 而梅清月就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那个男子，她对他一见钟情。 “可念卿分明瞧见表姑姑站在那里盯着漂亮哥哥看了，不过，漂亮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念卿也喜欢看。” 白念卿说着，还不忘伸手抱住梅清月的脖子，将小脑袋放在他肩头撒个娇。 本还因着她的童言稚语而尴尬的梅清月，因着白念卿这一个动作，心都跟着柔软起来。 梅清月轻轻拍了拍小人儿的后背，又将白念卿的衣领理了理，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儿。 “念卿妹妹，你在这里吗？” 远处传来宋子语娇糯糯的声音，白念卿一惊，立马从梅清月怀里跳了出来，蹬着两条小腿就往宋子语的方向跑去，还不忘回头跟二人告别。 “漂亮哥哥，表姑姑，子语哥哥在唤念卿了，念卿先走咯！” 梅清月失神地看着小人儿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起身。 这孩子身上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味道，那期盼已久的味道差点儿让梅清月哭出声来。 可他知道，他不能。 做了这么多年的梦，早该醒了！ 缓缓站起身，梅清月头也不回地离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女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啊……” 前方传来宫人的一声大叫，杜帷飞也似地冲了过去，一把将树下的小人儿抱了过去。 “公子小心……” 随着二人的离去，梅清月刚刚站着的地方赫然躺着一截断了的树枝。 宫人立马上前，跪在梅清月身前，颤着身子道：“还请公子恕罪，莫要将这事儿告于管事姑姑啊！” 小宫人红着眼睛不住地跪在那里求饶，这树枝本该在昨日里就要修剪了的，奈何她出了趟宫给耽误了，便想着待今日小世女的百日宴结束后她就过来将这树枝剪掉，谁知竟差点儿伤了来参加宫宴的小公子。 这事儿若是让管事姑姑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她。 梅清月苍白着一张小脸儿从杜帷怀里挣脱出来，仍旧有些后怕。 但看着那小宫人额头上磕出来的血印子，梅清月又不忍起来。 “罢了，你速速将这里收拾了，没得受了罚。” 这小宫人也不容易，梅清月虽也有些恼她的不尽职，却又不想因这样的事情而害得她受皮肉之苦，毕竟自己也没受伤不是？ 第三百七十一章 青梅竹马与一见钟情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小宫人立马朝梅清月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将断了的树枝拽走。 “你没事儿吧？” 杜帷想想刚才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对他存有非分之想，一直盯着人家瞧，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他救下了。 梅清月摇了摇头，又离杜帷远了些，朝她福了福身子。 “清月再次谢过杜小姐的救命之恩。” “梅公子言重了。” 杜帷自是不会受他这一礼，上前一步虚扶起他。 梅清月不着痕迹地朝后缩了缩，他今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能全怪人家小宫人。 “有劳杜小姐出手，清月实在无以为报，但愿小姐好人有好报，清月就此告辞。” 孤男寡女在一起终究会惹人闲话，梅清月不想再成为旁人议论的话题，忙带着珍儿匆匆离去。 杜帷瞧着那小人儿远去的背影，又搓了搓手指，那指尖好似还停留着他衣衫的丝滑，鼻尖满是他身上的清香。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帷抿了抿唇，她得快些查查这梅公子的底细，早日将人娶回家才是。 好似不过几日的时间，杜帷便将自己的青梅竹马抛之脑后，满脑子都是她的一见钟情。 不过也是，人家宋锦瑟妻主女儿都有了，她杜帷又岂能再拿过去的玩笑话来逼迫人家跟了自己？ 而梅清月不同，他是杜帷第一个有冲动想要娶回家的男子，那种感觉……好似命中注定。 梅清月匆匆来到席间，重新坐回梅清风身旁。 “怎的去了那么久？我正准备差人去寻你呢！” 梅清风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她总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在瞒着她。 只是他不说，她也不好开口去问。 男儿家长大了，总不能什么都要管的。 梅清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懂分寸的，她相信他。 “路上遇见了锦瑟皇子家的小姐，陪她说了几句话。” 梅清月将遇见杜帷的事情忽略，只告诉姐姐自己遇见了白念卿。 梅清风顺着宋锦瑟的方向望去，果真之间锦瑟皇子和他的妻主在那里，小女儿不知跑去了哪里，便也信了梅清月的说辞。 毕竟那日梅清月和宋锦瑟一起从凤仪宫出来，他们都是瞧见了的，如今梅清月和锦瑟皇子的女儿多说几句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用些点心垫垫吧！” 梅清风将面前的一盘精致的糕点推到梅清月面前，饭菜都已经凉透了，总不能让弟弟再吃了，唯有这点心味道还不错。 梅清月随手拈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抿了一小口。 歌舞已经停止，这会子皇上正与各地藩王谈论一些家事儿，其他大臣和家眷只在一旁听着。 正说话间，杜帷也回到了席间，皇上立马将话题转向了杜帷。 “帷儿离京多年，如今归来，可有不适？” 皇上一脸慈爱的看向面前的女子，这孩子当初走的时候不过才到自己的腰处，如今竟是已经比太女还要高些了。 “多谢皇上关心，末将很好。” 杜帷起身朝皇上抱拳道，众人的目光也都挪到了这位年轻的女子身上。 “平乐侯一早儿就说自己年岁大了，想要将侯位传给后人，奈何你母亲身子也不是太好，这侯位便只有直接交给你了，日后你便留在京中，莫要再回去了。” 皇上一早儿就允了平乐侯的请求，这会子也不过就是给众人提个醒，待寻个好日子将圣旨下了，这事儿也就算了了。 “末将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帷跪在地上，朝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这事儿她祖母早就与她言明过，今日皇上忽然提及，杜帷也并不觉得意外。 “起来吧！” 皇上话音刚落，下面便有大臣开始向杜家道贺了。 杜家本就是君后的父家，虽说杜家人想来低调行事，却也架不住有人想要巴结啊！ 尤其是杜府要换新的主子了，他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巴结巴结，日后见面也好混个脸熟啊！ 知道杜家情况的，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这新的平乐侯可还是个单身，家中莫说是主君了，便是连个小侍都没有。 若是能将自家儿子嫁到平乐侯府去，日后还怕不能飞黄腾达吗？ 有了这层关系，那与太女殿下和君后都算是姻亲了，升官发财的事情那是指日可待啊！ 有些个刚及笄的小公子也盯上了杜帷这棵大树，先不说她小小年纪就要接管杜家，单说那人的容貌气度，也都是很容易令人脸红心跳的。 “唯儿在边疆多年，实在辛苦，已二十有二却还未成家，这事儿还得圣上做主才是。” 君后的姐夫早早地进宫就与君后说了这事儿，如今君后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提起，自也是给了他们机会。 像杜家这样的人家，那些个官宦家的公子可不是挤破了头的想要进去嘛！ “哈哈……那，唯儿可有了心仪之人？” 皇上大笑一声，这种事情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卖给杜家一个人情，这样好的买卖傻子都不会不做。 杜帷抱着拳的手一紧，那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垂眸道：“还不曾……” “皇上，唯儿才回京不久，哪里识得咱们京中这些个漂亮的公子们，您得给她时间结实不是？” 君后笑着给皇上倒了一杯酒，他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更是说给下面的公子们听的。 “君后说的是，那便等唯儿有了心仪之人，朕再为你赐婚就是。” “谢圣上。” 杜帷这才放下心来，她刚刚特别害怕皇上忽然心血来潮给她随意指个夫君，那她怕是就得落得个抗旨不遵的下场了。 想到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杜帷嘴角勾起，她想要的就是那个人啊！ 众位大臣各怀心思，都在算计着家中适龄的公子，若是能得了杜家青睐，日后便不愁别的了。 精明的梅言自是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儿子嫁给太女是没机会了，退而求其次，若是能嫁进杜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忽然变成了香饽饽 老狐狸算盘打得好，丝毫不顾儿子的想法。 将梅清风叫到身旁，梅言对着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梅清风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在梅言威严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 梅清风和太女殿下是至交，而杜帷又是太女殿下的表姐，梅言想通过太女殿下这条捷径直接将儿子许给杜帷，毕竟太女殿下还欠着他们梅家人情不是？ 况且，梅言对儿子的长相还是自信的，这京中的公子，无论才情还是容貌，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儿子？ 小世女的百日宴成了新的平乐侯的相亲宴，虽说杜帷没有跟谁面对面，可那些个公子们却是都将她瞧了个清楚的。 无论容貌还是家世，杜帷都成了众公子趋之若鹜的对象，嫁给了杜帷，便是平乐侯府的当家主夫，是与王君都不相上下的平乐侯主君。 梅清月在听见杜帷的身份时也是一怔，他只以为她是杜家旁支亦或是杜家庶女，不想竟是平乐侯家的嫡孙女儿，还要在这个年纪就接管杜家，成为新的平乐侯…… 想到杜帷多次救他于水火，梅清月不禁暗暗发笑，自己这脸面是丢到了平乐侯府去了啊！ 无论周围的大臣如何恭维，甚至有些还大着胆子直接带着儿子去与杜帷打招呼，杜帷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儿。 “哎哟！杜帷表姐这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了啊！” 宋锦瑟捂着小嘴儿偷偷一笑，趴在白子夜耳边小声说道。 想当年温润如玉的太女宋翱和风度翩翩的八皇女宋陵，可是这京中男子都梦想要嫁给的女人，尽管她二人皆已有正君，便是那侧君之位也有不少人盯着。 如今杜帷归来，一时之间，倒是抢了两位皇女的风头。 “怎么？后悔了？后悔也晚了！” 白子夜抬手捏上宋锦瑟的软腰，轻轻一拉就将小人儿软糯的身子拉到了怀里。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瞪了白子夜一眼，顺势趴在她肩头娇声道：“锦瑟才不会后悔，这一世能够嫁给子夜姐姐便是这世间最幸运的男子了。” 白子夜紧了紧环在宋锦瑟腰间的手，抿唇道：“你这张小嘴儿倒是会说话。” 白子夜眸子里溢出来的温柔看醉了远处的梅清月，他做梦都想要的，宋锦瑟只轻轻松松就能拥有，日日能与她耳鬓厮磨。 “本来就是，锦瑟注定是子夜姐姐的，无论你在天涯海角，锦瑟都一定会找到你，然后与你在一起……” 宋锦瑟想，就算当初子夜姐姐没有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自己，他也会以另一种方式遇见她，然后和她永远在一起。 有些人，有些事，无需多说，只一个眼神，就能坚定一个信念。 无论杜帷有多好，都不是宋锦瑟的良人，宋锦瑟心中，只能装得下一个白子夜。 因为遇见了你，旁人再好我都看不见。 杜帷不喜与众人周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尤其是看见那些个恨不得立时就将儿子塞到她怀里让他们洞房的眼神，她真是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让那些人赶紧消失个干干净净。 宋翱无奈扶额，她这个表姐倒是个“有福气”的，刚刚回京就成了这些个大臣们心目中的良媳了。 宋陵往宋锦瑟身边靠了靠，将正在腻歪的两个人拉开，对着一脸不满的宋锦瑟道：“你表姐都快被人逼疯了，你还不过去帮帮忙？” 宋锦瑟偷偷看了一眼白子夜，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杜帷的方向，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表姐还是自求多福吧！锦瑟也无能为力……” 而那罪魁祸首——当今圣上，竟还有心情逗弄君后怀里的小世女，好似这事儿不是自己引起来的似的。 倒是喜得杜帷她爹爹跟什么似的，照着这个速度看，他离抱孙女儿就不远了。 老平乐侯也笑出了一脸褶子，孙女儿若是成婚，那她真的就能够颐养天年了。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杜帷愁的不知所措，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不要再听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到散了席，杜帷才躲进御花园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应酬比在边境与马贼对峙还要累人啊！ 远处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娇笑声，杜帷顺着声音望去，正好瞧见了白念卿几人在花丛中你追我赶，好不快乐！ 嘴角勾起，杜帷忍不住也跟着几个孩子笑起来。 小孩子们可真可爱啊！ 一个个娇糯糯的粉团子围在一起，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感兴趣的话，就能漾出满脸的喜悦。 童年的无忧无虑总是令人难忘的，这一生，只一次。 想到幼年时的宋锦瑟，杜帷忽然轻笑出声，原来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的情感并不是爱情，不过就是心中的执念罢了！ 这几个孩子中，不知又有谁会成就了谁的执念？ 年龄大些的，总会比旁人想的更多。 只希望他们这份纯洁的友情能够继续，不要因着日后的妒忌与分歧而忘了昔日的情分。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杜帷才从御花园离去。 来时母亲交代过，要她去凤仪宫给君后请安，毕竟那是自己的亲舅舅，多年未见，总得去瞧瞧才是。 幼时杜帷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君后视她如己出，这也造就了当初杜帷对宋锦瑟毫无底线的宠溺。 想想小时候自己没少为了宋锦瑟的事情挨打，杜帷就觉得好笑，那样一个调皮的孩子，如今竟也做了父亲了。 想到宋锦瑟的妻主，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杜帷也忍不住想要夸一夸宋锦瑟的好眼光，就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都被宋锦瑟收入怀中，这孩子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宫中的许多地方都变了，可大的格局却是未曾改变。 树高了，花草也更胜往昔，他们也都不再是过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童了。 宋翱已成为一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有了夫君和儿女。宋锦瑟也嫁了人，有了可爱的女儿。 只有自己，一直还活在过去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替杜帷牵个线儿 杜帷抬手接过一片飘落下来的树叶，看着发黄的叶片，忽然就释怀了。 人总会长大，她不该总活在回忆里。 这些时日的耿耿于怀和心中的纠结忐忑忽然就变得宁静下来。 宋锦瑟的娇羞可爱和梅清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渐渐淡去，那个在边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年将军又回来了。 岁月已去十数年，归来仍是旧时人。 “杜帷给舅舅请安。” 一入凤仪宫，见君后正窝在院子里的软椅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握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杯子，杜帷便撩了衣摆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唯儿来了，快快起来。” 听见陌生的声音时，君后忽得睁开眼睛，看见跪在那里的人儿正是自己的亲侄女儿时，立马直起了身子，换上了一副笑脸，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 “谢舅舅。” 杜帷未曾直唤他为君后，便不是以君臣的身份来看望当今君后，而是以侄女儿的身份来看舅舅。 “这么多年没回来，唯儿都已经这么大了。” 君后拉过杜帷的手，走时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如今这手竟是比自己的都还要大上许多。 “舅舅却是没怎么变化，还是那般好看。” 杜帷也回握住那双冰凉的小手，舅舅脸上分明多了些岁月的积累，可在杜帷眼中，他还是天底下最尊贵最好看的那个男人。 “你这孩子，如今倒是学会打趣起舅舅来了……” 君后宠溺地睨了杜帷一眼，可脸上的欢喜却做不得假。 哪个男子不喜欢被人夸年轻漂亮，君后自是也不例外。 君后又问了些杜帷在边疆的事情，杜帷只捡着有趣儿的说，这些年自己吃过的苦，她却是只字未提。 尽管杜帷不说，君后也能想到，心疼得红了眼角的君后直拉着杜帷的手不放，恨不得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想到她比宋翱还要大上两岁，君后又开始忧心起来。 如今连宋锦瑟的孩子都两岁多了，杜帷却是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这不是要绝了他们杜家的后吗？ 想到此，君后又忍不住想要替杜帷张罗起婚事来。 “你既是已经归京，日后便在京中好好待着，你祖母年岁大了，咱们杜家需要你，你表妹身边也需要你。” 君后这是真的拿了杜帷当自家人，毫不掩饰对她的疼爱。 杜帷点点头，她这次回来便是没打算再走了，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也想在跟前尽尽孝。 杜府是庶女再多，却加起来也赶不上一个杜帷，那些人的孩子再好，也不是他们杜家嫡出的，在君后心中，杜帷才是他们杜家的顶梁柱。 “既是如此，那你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午日里我瞧着你对那些个公子们并不上心，可是心中有了心仪之人？” 君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儿？杜帷午间敷衍那些个大人公子的时候他瞧的清楚，若是杜帷有意于他们，又岂会避之不及？ 杜帷抿了抿唇，梅清月清冷的容貌又浮现在眼前。 君后不是外人，杜帷一直拿他当亲爹爹对待的，若是连君后都不能说的话，这整个京中，杜帷怕是也不能相信谁了。 杜帷的犹豫惹得君后轻笑出声，这孩子分明就是心里有人了啊！ 杜帷一狠心，红着耳尖嗫喏道：“唯儿刚刚归京，也不识得什么大家公子，只是与那梅家的公子梅清月有过几面之缘，觉得他……他很不错……” 杜帷侧面打听过，梅清月还未成婚，也不曾许下人家，若是自己能够入了他的眼，那她也不再打算纳侍了。 君后听后会心一笑，轻轻捏了捏杜帷的手道：“唯儿可真是舅舅的好侄女儿，这眼光独到，一眼就瞧上了我们北国最好的男子。 那梅家公子可谓是才貌俱佳，人也是个懂事儿的。 不瞒你说，过去舅舅和你舅母还曾想过要将梅清月许给你表妹做个太女君，奈何翱儿她心中只有沐文一人，而梅家公子对你表妹也没有那层意思，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说梅言这个老狐狸，旁的不行，这教养出来的一双儿女可真是个好的。 唯儿若是喜欢，舅舅就替你牵个线儿，成全了你的一番心意。” 君后喜笑颜开，他心中本就是极喜欢梅清月的，若是自己的女儿不能娶了他，让侄女儿娶过来也是一样的，总之都是进了自己家的门。 杜帷面上一红，心中却是窃喜不已，这梅公子果真是个清高的，若是连太女殿下都看不上，那自是有自己的一番计较。 只是…… 若是梅清月连宋翱那般身份和出色的女子都瞧不上，自己又能否入了他的眼呢？ 尽管杜帷对梅清月有好感，也不想强迫了他去。 “舅舅，这事儿还是先问问梅公子的意见吧！若是他愿意，那自然是好的。若他不愿，唯儿也不想强求。” “好孩子！我杜家的女儿就是该有这般胸襟，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女子所为，这事儿就交给舅舅来办了，你且放心就是。” 叔侄女儿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君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杜帷离去。 因着知道了杜帷的心事，君后第二日便以着宋锦瑟的名义将梅清月请进了宫。 宋锦瑟也听君后说了杜帷的心意，这才愿意陪着君后一起给杜帷表姐牵根红线儿，成全了她的一番情意，也算是弥补他们皇家耽误了人家梅清月这么多年的过错。 虽说梅清月本就无意于太女殿下，可梅言那个老狐狸迟迟不肯梅清月嫁人，总也是与宋翱有些关系的，再加上皇上和君后都曾表示过对梅清月的喜爱，梅言这才敢有恃无恐地将梅清月留到今天。 现在好了，当朝新贵杜帷看上了她梅言的儿子，也算是全了那老狐狸的心意，让她攀上了皇家这个亲戚。 梅清月虽不解锦瑟皇子为何要邀自己一同去凤仪宫赏花，可梅言在瞧见宫里来传话的人时却是笑开了花儿，直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虽未嫁给太女，却是得了锦瑟皇子这么一个好友，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觉得杜帷如何? 因着梅清月得了锦瑟皇子和君后的喜爱，梅言连带着对梅清月的爹爹态度都好了许多，一连半个月都宿在了他的院子里。 每每看见爹爹眼角的幸福，梅清月都忍不住要想，若是用自己的婚约换得父亲后半生的快乐，或许也是值得的。 毕竟，这个世上真正用心疼他的，也就父亲和姐姐两个人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梅清月在做选择的时候才有了些豁出去的想法，不想自己一生的幸福，竟来得这般偶然，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子，一生也不曾对他红过一次脸，更不要说是往府里纳小侍了。 许多年后梅清月仍旧会想起过去，也许自己当初对白子夜的执着，更多的也是期待一份像这样一般独一无二的爱了吧！ 梅清月入宫时，宋锦瑟已经坐在了凤仪宫里等着，一见梅清月过来，立马迎了上去，挽着梅清月的手，亲切地称他一声：“清月哥哥。” “给君后请安，给锦瑟皇子……” 还不等梅清月俯下身子，就被宋锦瑟拉了起来。 “这里没有外人，清月哥哥无需客气，父后他可不是一个喜欢拘礼的人儿。” 宋锦瑟笑着说道，然后拉着梅清月坐下，君后立马命宫人奉茶上点心，一点儿也不掩饰对梅清月的喜爱之情。 “本宫平日里在宫中也无事，便总想着找你们年轻人来说说话儿，梅公子应该不会嫌弃本宫耽误了你的事儿吧？”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梅清月立马红着脸连声说不会，他哪里有什么事儿啊！也不过就是闷在府里写写字看看书罢了！ “那便好，锦瑟素来是个跳脱的性子，能多与你一起，本宫瞧着也开心。” “锦瑟皇子天真烂漫，清月倒是羡慕得紧。” 梅清月这话倒不是客气，而是发自真心，他羡慕宋锦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宋锦瑟抿唇一笑，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子夜姐姐喜欢他就好。 “你昨日里可是也来参加了小世女的百日宴吗？” 君后自是知道梅清月来了的，这般问也不过就是想引出杜帷罢了。 梅清月连忙点头，他怎么敢不来，只要不死，在母亲那里就没得不来这一说。 “那你可是也见过了咱们未来的平乐侯？” 君后这句话一出，想要表达的意思梅清月也就明白了三分。 梅清月点点头应道：“是。” “那你觉得杜帷如何？” 君后的直接让宋锦瑟都有些意外，父后他以往不都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吗？今日怎么变了？ 殊不知，正是因为杜帷那句“不想强求”，才让君后决定了这般直接，若是梅清月不喜，他也不会再多言，这事儿也就就此作罢。 梅清月一怔，显然也是没想过君后会问得如此直白，这要他如何作答呢？ 只是梅清月素来也不是个爱撒谎之人，便只能实话实说。 “杜小姐自是人中佼楚，只是清月与杜小姐不甚熟悉，不知该作何评价。” 梅清月表情自然，只这么瞧着，君后便知道自己的侄女儿怕是没能入了人家小公子的眼。 “帷儿虽幼时便去了边疆历练，可那孩子的秉性本宫还是知晓几分的。 她正直善良，率真守礼，又一身的好本事，不日还将继承侯位，这京中怕是没有比她更适合做妻主的女子了吧！ 最主要的是，到如今帷儿却是连个通房小侍也没有的，日后嫁到杜家，那便是唯一的当家主夫，后院儿连个争风吃醋的都没有。 本宫也瞧着你是个好孩子，便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帷儿她有心于你，你若是心中并不厌她，但可与她接触试试，若实在不愿，本宫也不会逼迫于你。 这事儿你先莫要急着答应，也先别拒绝，只自己去瞧瞧她的为人再说。 你这个孩子也是命苦的，如今太女既是与你无缘，可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做了我们家的人，日后常来凤仪宫走动走动，本宫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君后忽然想到了儿子嫁的那么远，日后只能靠女婿和侄女婿来陪伴，心中又多了些酸楚。 君后的话说的十分中肯，以至于梅清月都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是。” 尽管心中不愿，可梅清月还是给了君后几分面子，人家君后都把话儿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他还一口回绝，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见梅清月应下，君后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忙着招呼下人备膳，非要留梅清月在凤仪宫用膳不可。 用过午膳，君后还留了梅清月和宋锦瑟在凤仪宫的偏殿午休，直到太阳落山，君后还不舍得放二人离去。 “君后，驸马带着小姐来接殿下了……” 宫人笑眯眯地掀了帘子走进来，朝君后福了福身子道。 君后捻着帕子的手一顿，嘴角也带着几分笑意。 “瞧瞧咱们这位驸马，可是怕本宫留了锦瑟住在这里不让他回去不是？” 宫人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倒是宋锦瑟一张羞红的小脸儿上满是喜色。 自他那次埋怨白子夜三日不进宫瞧他之后，白子夜便每日的这时都会准时到凤仪宫来接他回太女府。 凤仪宫里的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每每还是想要逗弄宋锦瑟一番，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宋锦瑟也乐得与他们斗嘴。 说起来，锦瑟皇子回父家省亲，倒是给这宫里平添了许多热闹。 “子夜姐姐自是舍不得锦瑟的！” 宋锦瑟鼓着小脸儿喜滋滋地说道，并未因众人的嬉笑而有所不满。 “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本宫也不留你们了，你与驸马且先送了清月回府，再回去吧！” 君后摆了摆手，忙碌了这些时日，又为着杜帷的事情操碎了心，他这会子也是疲惫得紧。 还不等宋锦瑟起身，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冲了进来，直扑君后怀中。 “哎哟！我的小祖宗唉，你怎么舍得来瞧外祖父了？” 君后抬手接住那小人儿，脸上的疲惫都连带着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若喜欢便是好 说着，君后还将怀里的小家伙往上抽了抽，宠溺地蹭了蹭她的小脸儿。 “母亲说她不便入得后宫来，便让念卿替她来接父亲，念卿也想来看看外祖父，才一日不见，念卿都有些想您了呢！” 白念卿的那张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似的，说出来的话都甜到了君后的心里去。 “伶牙俐齿。” 君后抬手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尖，尽管想再抱抱她，却也不忍白子夜在外面等得太久，便放下白念卿道：“既是咱们念卿亲自来接了，那你们便去吧，都一道儿回吧！本宫也累了……” 梅清月起身和宋锦瑟一起朝君后行了礼，这才带着白念卿出了凤仪宫。 路上，白念卿一手牵着宋锦瑟，一手拉着梅清月，小嘴儿巴巴地说个不停。 直到看见宫墙处站着的那一抹白影儿，梅清月才不舍得放开了自己牵着白念卿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家三口在自己面前喜笑颜开的模样儿。 好在白念卿素来是个机灵的，知道后面还有一个人，忙放开爹爹的手，跑去拽梅清月。 “母亲，外祖父说要我们亲自把漂亮哥哥送回家去，八成是怕别人瞧他好看抢了去吧！” 白念卿抿着唇一本正经的模样儿看得宋锦瑟忍俊不禁，梅清月尴尬地瞅了一眼白子夜，又红着耳尖低下头去。 “童言无忌，梅公子莫要介怀，既是如此，那在下和锦瑟便先送你回相府吧！” 白子夜朝梅清月抱了抱拳，她可不是白念卿，会有那样幼稚的想法，只是这天色渐黑，让人家一个公子回去的确不合适。 梅清月抿着唇摇了摇头，却也没拒绝白子夜的好意。 经历了那么多，他实在也是不敢再单独出门了，遇到的登徒女已经够让梅清月铭记一辈子的了。 为了避嫌，白子夜并未坐到车厢里去，而是与赶车的车妇一起坐在外面，有白念卿陪着，车厢里也是热闹非凡。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守门的护卫老远地就瞧见了那是太女府的马车，忙着躬下身子亲迎。 宋锦瑟只掀开车窗朝外望了一眼，证明车里坐的是自己而不是宋翱。 梅清月与宋锦瑟和白念卿告了别，便自顾出了马车。 白子夜站在一旁等着，知道宋锦瑟不愿在梅相府门口露脸儿，便亲自接过宋锦瑟递出来的点心盒子，待梅清月站稳，才将盒子交给他。 梅清月伸手接过，却在白子夜要转身上车时大着胆子唤住了她。 “白小姐……” 白子夜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梅清月，蹙眉问道：“梅公子可是还有事？” “你觉得杜帷如何？” 不知为什么，梅清月就是想要问问她，听听她要如何说。 白子夜一愣，蹙着的眉头缓缓放松，原来君后今日叫他进宫是说这事儿去了。 “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 虽然未曾与杜帷深交，可见她为人处世以及眸子里的正直，白子夜相信，杜帷应该是个不错的女人。 最起码她会是个敢作敢为，能够为人遮风挡雨的人。 “若是选她做妻主……你觉得如何？” 梅清月紧紧攥着袖中的拳头，咬着唇又问道。 白子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梅清月眼中的湿意，沉思片刻才缓缓道：“你若是喜欢，那便是一桩好姻缘。” 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就算自己觉得杜帷再如何，若是梅清月不喜欢，那不也是白扯吗？ 长长的指尖刺到手心里，梅清月忽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府里走去…… 他怕继续问下去，自己会失态。 喜欢？ 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喜欢他？ 又哪里来的好姻缘？ 既是如此，那便找个她也觉得不错的女子嫁了吧？ 答应杜府的婚事，君后不会再为难，母亲的心愿了了，爹爹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以自己一人换取这么多，也算是值得了吧？ 况且，梅清月不得不承认，与那些个日日痴缠他的女子相比，他并不讨厌杜帷。 白子夜刚上车，宋锦瑟便扑了过来，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着今日里的事情。 “子夜姐姐，你可知道，杜帷表姐她竟看上了梅家公子啊！” 小人儿一双大眼睛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杜帷表姐也太厉害了些，不过才回来几日，就盯上了这北国的第一公子，眼光独到。 “他二人的确相配，这样不是很好吗？” 白子夜轻笑一声，在当初宋翱说想要为梅清月做些什么的时候，白子夜便提到过杜帷这个人，如今除了杜帷，也没有人更适合梅清月了。 “好倒是好，就是……清月哥哥似乎对杜帷表姐并无什么好感……” 宋锦瑟也瞧出了梅清月的为难，他若是喜欢杜帷，在君后提出杜帷的事情便不该是那样一副冷淡的表情。 “他们还不曾接触过，如今有了君后的操持，二人互相了解一番，说不定也能成就一对佳话呢！” 白子夜抱过一旁小脑袋点着差点儿就要睡着的女儿轻轻拍着，给她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要是那般，就最好不过了。耽误清月哥哥至今，的确是我们家的不对……” 宋锦瑟一想到梅清月比自己还要大上半岁，却在他的女儿都这么大的时候，梅清月还未曾嫁人，就觉得愧对于他。 “这事儿也怨不得旁人，生在梅家，他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子夜握住宋锦瑟垂在一旁的手，轻声安慰着。 “清月哥哥也是个可怜人……” 就算才貌双全又如何？连自己的爱情都寻不到，那些个外在的东西都是虚的，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果真是天妒红颜啊！ “人各有命，他既是享受了梅家带来的荣华富贵，便总要付出些什么。” 白子夜是一个很现实的人，这世上像宋锦瑟这般无忧无虑的男子少之又少，怕是这孩子不能理解现实的苦楚。 若不是有这次重生，宋锦瑟的命运不是连梅清月都不如吗？ 人啊！ 总是在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才懂得了珍惜，奈何有时晚矣，追悔莫及。 第三百七十六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梅清月回到府中，梅言和梅正君正带着梅清风在正厅等他用膳，面儿上是少有的焦急。 “月儿回来了……” 梅言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慈母般的温柔，看见梅清月过来，立马招呼小侍端水送茶，侍候他洗手用饭。 “今日君后唤你去，可为何事？” 这会子才将人送回来，想来中午是被君后留下用膳了，这般看来，君后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的嘛！ 因着太女君的事情，梅言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 如今看着梅清月得了君后的喜欢，梅言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梅清月抿了抿唇，看着那个一脸希冀望着自己的爹爹，再加上白子夜刚刚的话，他忽然就不想再坚持了…… 本就不该觊觎别人的妻主，锦瑟皇子如此护他，他又岂能伤了锦瑟皇子的心？ 一咬牙，梅清月狠了很心道：“君后想替杜小姐做媒……” 梅言心中一喜，不知儿子口中的杜小姐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人，忙问道：“可是要接管平乐侯府的杜小姐？” 杜帷是杜家嫡长女，又是君后的亲侄女儿，除了她，还有谁的事情能让君后如此费心呢？ 梅清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垂眸道：“正是。” 梅言大喜，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桌上的三人一愣。 “好！好啊！杜小姐好，这杜帷年轻有为，容貌才学皆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又有君后做媒，也不会辱没了你。” 虽说杜帷赶不上太女殿下在梅言心目中的位置，可与做太女侧君相比，做个平乐侯府的主君却是要好上太多。 毕竟皇上身子健硕，这太女殿下不知何时才能登上皇位，那太女君做不了君后，也不过就是个摆设，还赶不上平乐侯府的主君呢！ 退而求其次，梅言觉得当下再也没有比杜帷更合适的女子了。 梅正君听后也是一脸的喜色，因着儿子未能嫁给太女做正君的事情，妻主不知都给了他多少脸色看，如今若是能嫁给杜家小姐，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再加上，梅清月的年纪也不小了，而杜帷又是个没有侧室的，于梅正君来说，杜帷比太女殿下更适合自己的儿子。 太女殿下有了沐家公子，就算梅清月真的嫁过去做了太女君，一个不得妻主宠爱的主君，在后宫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了去。 梅正君就算再偏心梅清风，可梅清月终究还是他的儿子，他的心里也是希望梅清月好的。 一家人脸上都挂着喜色，梅清月也不好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来，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可言。 认命，是梅清月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既是君后做的媒，这事儿便是准成了，你可应下了？” 梅清风亲自给梅清月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嘴上关心道。 梅清风可还是关心自己这个弟弟的婚事的，毕竟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她也不想他留有遗憾。 奈何梅言太过霸道，梅清风人微言轻，不敢忤逆于母亲，梅清月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言。 可若是弟弟实在不愿嫁的人，她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梅清月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在那张白皙的小脸儿上留下一道晕影儿。 “君后说这事儿不急，要我回来好好想想……” 梅清月没敢说旁的，若是将在宫里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母亲定会训斥他不知好歹，这事儿也敢推脱。 “不急？怎么不急？那杜帷现在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你可知这京里盯着她的人家有多少？月儿啊月儿，你让母亲说你什么好啊！” 梅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抱怨道，这样的好事儿还有什么好想的，当时直接同意了就是。 “你可知道，你若是嫁给杜帷，一过门就是那平乐侯府的主君，这京中的男子可都是要低你三分的，便是太女君也……” 后面的话有些大逆不道，梅言未敢说出口，可意思大家都懂。 就算沐文做了太女君，也改变不了他是沐家庶子的事实，而梅清月无论在夫家的身份还是日后做了平乐侯府的主君，那都是嫡出正房，这京中又有谁能比得了？ “君后说杜小姐刚刚回京，而我与杜小姐还不熟悉，这事儿暂且不急，只是杜家请他帮忙问问我们家的意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梅清月不敢擅作主张，这事儿定还是得梅言说了算，与其到时候麻烦，索性他就将事儿一次说个清楚。 “我们家没什么意见，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也省得那些个朝臣日日那此事揶揄我……” 梅言因着梅清月未做成太女君的事情也没少被同僚们嘲笑，都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让儿子攀上太女那根高枝儿，不想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若是梅清月能够嫁给杜帷一朝做了平乐侯府的主君，那可是太女殿下的表姐夫，君后的亲侄女婿，倒是看看谁还敢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哼！ 梅言打得一手好算盘，却是从未开口问过儿子的意愿。 在梅言心中，儿子也不过就是自己争夺权势的工具，能为她所用，自然是好的，如若不然，那这些个儿子在府里的日子还比不得下人。 梅家的庶子也有不少，适龄的儿子都被梅言送给了对自己仕途有利的官员，便是她的庶子给那三四十岁的女子做小，她也不觉得脸上无光。 相比而言，梅清月的日子倒是比那些个庶子好过许多，好歹梅言在为他挑选妻主的时候，找的都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勋贵。 梅清月抿着唇没有吭声儿，梅言却已经在心里算计好了与杜家的婚事儿。 君后亲自来提亲，那定是杜帷对自家儿子有意，梅言便想着趁杜帷还未在京中有其他的相好的之前，找君后将这事儿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清风，你明日去趟太女府，侧面告诉太女殿下，就说咱们家与杜家的婚事我准了，要杜家寻个好日子来提亲就是。” 第三百七十七章 将过去与之一起忘记 梅言好面子，这事儿她自是不会主动去找杜家说，只有靠着太女殿下和锦瑟皇子来转达自己的意思。 梅清风偷偷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见他并没什么反应，才点头应下。 梅清月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脑中一片空白。 一张小嘴儿苍白无色，只是垂着的脑袋让人瞧不出他此刻是心情。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得知梅家应下了自己与梅清月的婚事时，杜帷还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接过皇上亲下的圣旨，杜帷才清醒过来。 整个杜家为着杜帷的婚事忙得团团转，梅家也是一团热闹。 自定下了两家的亲事后，梅言可谓是扬眉吐气一回，就连站在朝堂上，背脊都比过去挺得直了三分。 那些个明里暗里讽刺过梅言的人也都不得不承认，这只老狐狸手段了得，没了太女这个“媳妇儿”之后，竟攀上了杜家这棵大树。 梅清月日日留在家中，被梅正君教导着日后如何做好一府主君。 没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缱绻爱情，梅清月对于做什么也都没了兴趣。 梅正君教什么，他就学什么。 当初梦想着能够嫁给心仪之人，亲手为她做一件大红婚衣的梅清月此时也没了心情，只等着宫里派下的人来量了尺寸，一切都由君后安排。 杜帷曾来梅府拜访过，梅正君也是见过她的，对于杜帷，梅正君十分满意。 除了她身上的那股子正气外，梅正君能够看得出来，那个年轻的女子对自家儿子的喜欢是发自真心的。 男子这一生，谁不是想找个疼爱自己的人共度呢？ 梅正君虽看出了儿子对这桩婚事的冷淡，却还是没有开口问过一句，就算梅清月说他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他这个做爹爹的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而今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好在杜帷也是个不错的女子不是？ “主君，公子，杜小姐又命人送点心来了……” 小侍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这是杜帷每日里都会送来的东西。 自从得知梅清月喜欢吃什么后，杜帷便每日里着人排队去买，再亲自送到梅府门口，却从未主动踏入过梅府半步。 这是北国的规矩，定了亲事的二人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你瞧瞧，杜小姐这是对你上了心了啊！” 看着桌上的东西，梅正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人家杜小姐对你一片真心，你嫁过去后她定也不会薄待了你去。你见谁家的男子聘礼有你的多，就连当初太女殿下迎娶沐家公子的时候，也不及杜家准备的这么充分啊！” 梅正君对杜帷是没有再满意的了，一个女子能为自家儿子做到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求的？ 梅清月却只是抬眼看向那点心盒子，并未接话。 梅正君又接着道：“咱们男子啊！生来就是带着一个碗的，走到谁家就吃谁家的一口饭，妻家对你好了，那是你的幸运。若是妻家不待见你，那你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月儿啊！爹爹知道你心气儿高，就连太女殿下那样的女子都瞧不上，也不知你在等什么人，可如今咱们既是已经应下了人杜家的亲事，咱们就得做好一个主君当做的。” 梅正君语重心长的劝慰总算换来了梅清月的一声“嗯”，无论他心中在想什么，事已至此，旁的都是徒劳。 “你能想明白就好。” 梅正君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又将府里的账务拿出来，教梅清月理了一番。 梅杜两家订婚的事情自是瞒不过宋锦瑟，在他得知梅清月应下了杜帷的求亲时，也为二人高兴了许久，甚至还从自己的私房里抽出了些首饰，准备梅清月成亲的时候给他添妆。 梅清月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了一干小侍后便将院门关紧，独自抱了一坛酒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独自斟了一杯酒，梅清月细细瞧着，眼中的泪珠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滴入杯中。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直到喝的双颊通红，梅清月才晃晃悠悠地进了内室，这屋里有不少的首饰珠宝。 梅言对他虽无太多母子之情，可在吃穿用度上却是没有亏待过他，府里的好东西几乎都送到了他的院子里来。 可再多熠熠生辉的珠宝，在梅清月心目中也不及那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是他与她所有的回忆，那些东西，他只是瞧着就欢喜不已。 待再出来时，梅清月已脱去一身碧衣，换上了一袭白衫，手中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 轻轻抚着盒子，梅清月终究还是蹲在那棵曾经埋了梅花酒的大树下，用手一捧一捧地刨出一个坑来。 不舍得将手里的盒子埋在树下，梅清月还是没忍住，抱着瘦削的身子在大树下嚎啕大哭起来。 夕阳缓缓落下，哭红了眼的小人儿最后看了一眼那檀木盒子，咬着唇一闭眼，捧着一旁的土盖了上去。 白子夜，再见了，再也不会见了…… 我要成亲了…… 将过去埋藏在这树下，和着我所有的爱恋，自此以后，你只是北国皇室的十驸马，我是平乐侯府的主君，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梅清月一双白嫩的小手早已磨得通红，可他却像是不知道似的，仍旧细细地在树下抷着土。 从最初的那抹白色身影将他揽在怀里躲过了锦瑟皇子扔来的树枝，再到宫中迷路被她所救，一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于泥潭，梅清月仿佛过了一世般，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不觉间，她竟与自己也有这么多的回忆，只怕这些回忆于他来说是珍贵无比，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我认真了，你却忘了…… 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手下的泥土，梅清月忍着没有哭出声儿，撑着发软的身子，小人儿一步一步挪回屋里，再也没有回头。 今日这身他从来不敢触碰的白衣，是他与过去的告别，也是新的开始，自此以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梅公子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第一公子成亲了 以后有的，只是那个嫁给杜帷的梅家清月——北国平乐侯府的主君。 杜家和梅家都盼着杜帷和梅清月早些成婚，这婚事儿刚定下不多久，君后就选好了成婚的日子，就定在了九月二十那日。 白子夜和宋锦瑟本来计划着九月中旬就赶回白族，谁知君后又留着他们参加杜帷的婚礼。 想着宋锦瑟难得回来一次，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白子夜便又将回去的日子往后推迟几天。 梅公子要成亲了，未来的妻主是刚刚回京的杜家嫡长孙女，未来的平乐侯。 消息不胫而走，那些个一直觊觎梅清月才学与美貌的小姐们心碎了一地，借酒都无法消愁。 杜家嫡长孙女儿大婚，满城喜色，大红绸布一路从杜府门口铺到了梅府，梅言脸上挂着笑，难得好脾气的与众人周旋客套起来。 一身大红嫁衣的梅清月被梅清风亲自背出相府，交给杜帷，杜帷小心翼翼地看着红盖头下的新嫁郎，都忘记了朝梅言和梅正君行礼。 梅正君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自此之后，他们父子便是再难相见了。 迎亲的队伍接到新嫁郎后便吹吹打打地往回走，一路上撒了不少的喜糖和铜板，那阵势与当初太女大婚无异。 坐在马上满面春风的杜帷高昂着头颅，眼角的喜悦显而易见，娶了京城第一公子，想不高兴都难。 宋锦瑟和白子夜带着女儿坐在宋翱身边，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那两簇红色出现的时候，宋锦瑟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白念卿也跟着探头望去，在看见两个新人朝里走来时，忍不住拍着小手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那么高兴？” 白子夜好笑地扳过女儿快要蹭到地上的身子，凑到她耳边问道。 “漂亮哥哥嫁给了表姑姑，念卿自是为他高兴的。” 白念卿可还记着自己在御花园里见过表姑姑和漂亮哥哥偷偷说话呢！ 只是这事儿是人家的秘密，她也不好多嘴的。 “以后不许再叫漂亮哥哥了！”宋锦瑟鼓着小脸儿点了点白念卿的额头，“你爹管他叫哥哥，你也管他叫哥哥，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一想到自己唤梅清月一声“清月哥哥”，白念卿又一口一个“漂亮哥哥”的叫，宋锦瑟就觉得不对劲儿。 “嘻嘻……从今日起，漂亮哥哥就不是漂亮哥哥了，要叫表姑父……” 白念卿神秘兮兮地说道，那看着宋锦瑟的模样儿好似在说“父后好笨”似的。 宋锦瑟脸上的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无论过去白念卿管梅清月叫什么，现在她都得叫梅清月一声表姑父了，而自己日后不也得唤他一声表姐夫吗？ “念卿说的是，日后可切莫再乱了辈分。” 白子夜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这孩子可比她爹爹聪明的多。 宋锦瑟总爱与白念卿争执些什么，可往往都败于白念卿那张小口下，白子夜也乐得看他们父女二人斗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礼成……” …… 随着一声声高呼的道贺声，新嫁郎被新娘子牵进了洞房，白念卿和宋锦瑟同时遗憾地吧唧着小嘴儿，好似因为没瞧见新嫁郎的容貌而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若是想看，就带着念卿去新房陪陪他吧！” 白子夜捏了捏宋锦瑟的手心，她知道梅清月过来时只带了贴身的小侍，并未有其他人陪着。而待会儿杜帷出来定是要被众人灌酒的，宋锦瑟若是想瞧瞧新嫁郎，去陪陪他也好。 宋锦瑟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拉着白念卿就要往后跑，宋翱不放心，示意沐文陪他一起过去。 “待会儿进了新房，咱们只能在凳子上坐着，千万莫要坐人家的婚床……” 沐文在一旁说教着，生怕宋锦瑟不懂规矩，惹了人家新人不快。 “这是为何？” 宋锦瑟不解地看向沐文，他嫁到白族后，整个后院也就他一个男主子，什么规矩都是他说了算，倒是没人给他讲过这些。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沐文笑着解释道，“不过，待会儿让念卿到新床上滚一圈，这倒是个吉利的好兆头。” “哦！是寓意着他们也能早些生个女儿吗？” 宋锦瑟似乎有些明白了，倒是觉得这些规矩有意思得紧。 沐文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宋锦瑟在新房外等了会子，见杜帷满面春光地走出来，才迎了上去。 “太女君，锦瑟……” 杜帷显然没有想到这会子会有人过来，他知道梅清月平日里没什么朋友的。 “你且去前厅应酬，我与锦瑟进去陪陪他……” 沐文总是这样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随意的一句话都是柔柔的。 “有劳了！” 杜帷感激地朝二人抱了抱拳，她还正担心梅清月一个人等得太久会觉得无趣呢！ 与杜帷说了会子话，二人才带着白念卿走了进来。 盖头已经被掀开放在了一旁，想来杜帷怕梅清月干坐着太累，才在离去前掀了新人的红盖头。 梅清月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瞧不出喜怒。 “哇……漂亮……表姑父今日可真好看！” 白念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朝梅清月扑了过去，刚刚瞧见她过来的梅清月忙伸着胳膊将她的小身子接住。 “念卿，不得胡闹，今日是你表姑父的好日子！” 宋锦瑟在一旁瞪着白念卿，示意她从梅清月怀里下来。 梅清月这才看见沐文和宋锦瑟，忙着就要起身行礼，却被沐文按住了胳膊。 “今日你最大，无需多礼。” 沐文的温柔让梅清月紧张的心不由得放松下来，怀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扒着他不放，梅清月索性也就不管那些什么规矩了。 “快下来，莫要缠着你表姑父了！” 宋锦瑟抬手去来梅清月怀里的白念卿，却被白念卿躲了过去。 “姑父说了，念卿可以坐表姑父的新床，父亲不可以，念卿就快要回家了，难道您还不能允许念卿跟表姑父多待一会儿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省亲再久也要归家 白念卿一脸的忿忿然，好似宋锦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你这个孩子倒是懂得多！” 宋锦瑟无奈地睨了白念卿一眼，见梅清月脸上没什么不悦，索性也不再管她。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梅清月爱怜地理了理白念卿的头发，在听见她说他们要回去时，他埋在心底的那根弦又颤动了几番。 “本就是回来省亲，也就是子夜姐姐心疼我多年未归，这才留得久了些，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尽管北国很好，可宋锦瑟心里也明白，自他嫁给白子夜那日起，白族就是他的家了。 况且，离家这么久，白芷怕是想念念卿得紧，她年岁大了，宋锦瑟也不忍她一人守在白族。 再加上，宋锦瑟也准备回去后调理调理身子，再给白念卿生个弟弟做伴儿。 “此去一别，经年再见，怕是不知又要到了什么时候……” 梅清月红着眼角看向宋锦瑟，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本不该伤心的。 可就是忍不住，心里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表姑父不用难过，等父亲生了小弟弟，念卿会带着小弟弟一起来看您的！” 白念卿这个小人精忙钻到梅清月怀里撒着娇说道。 “好，那你可要早些来看我啊！” 梅清月噗嗤一笑，刚刚的伤感因着白念卿的一句小弟弟全部烟消云散。 宋锦瑟则是红着一张小脸儿瞪向白念卿，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嗯，到时候表姑父是不是也会有个小妹妹了？” 白念卿双手抱着梅清月的脖子糯糯地问道。 小人儿这两句话弄得两个大人都羞红了脸，宋锦瑟真是恨不得将她那张小嘴儿堵上。 沐文忙着在一旁说道：“既是想要小妹妹，还不快到你表姑父的床上打几个滚！” 白念卿这才舍得离开梅清月的怀抱，蹬了脚上的小靴子，扑进大红色的喜被里面打起滚来。 三人这才说起了些旁的，可谁知，还不等多说几句，床上便传来白念卿闷闷的叫声。 “哎哟！什么东西硌到我的屁股了？” 宋锦瑟和梅清月一愣，沐文倒是先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待小人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手里攥着一把红枣花生出来的时候，宋锦瑟和梅清月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让你表姑父先吃一个……” 宋锦瑟抬抬下巴，示意白念卿将红枣递给梅清月。 梅清月接过一颗红枣，掏出帕子擦了擦，却是塞进了白念卿的嘴巴里。 “唉……表姐夫，这……这不合规矩……” 宋锦瑟一惊，说着就要让白念卿将红枣吐出来。 这寓意着早生贵女的红枣儿怎么能够先进了自己女儿的嘴里呢？ “无妨，我不信这些个的！” 梅清月无所谓的一笑，又剥了几颗花生仁儿递到白念卿面前，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瞧着她，他就是开心的。 “那……那表姐夫若是不信，便也给锦瑟一把吧！” 宋锦瑟也不是不信这些个东西的，听梅清月这么说，他也想要一把花生尝尝。 梅清月笑着从床里掏出一把花生递给宋锦瑟，又给沐文也抓了一把，本来好好的陪伴，硬是变成了现在这副吃着花生红枣瞎聊天的场面了。 天色渐暗，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时，沐文和宋锦瑟才缓缓起身。 梅清月不舍得看向二人，沐文只拍了拍他手背，什么都没说，就带着宋锦瑟和白念卿离开了。 白念卿离去时还往梅清月手里塞了一小块金锭子，凑到梅清月耳边小声说道：“表姑父，这是念卿自家中带的，送给你留个念想，你可不要忘了念卿哦！” 握着手中的小金锭子，梅清月轻轻点了点头，白念卿这才小跑着追上宋锦瑟，一手拉着爹爹，一手拉着姑父，蹦蹦跳跳地离去。 看着三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梅清月知道，自此以后，他便是这杜府的少主君了…… 杜帷和梅清月的亲事刚过，宋锦瑟便进宫与君后告别，出来半年之久，宋锦瑟也有些放心不下白族的事情。 君后红着眼睛不舍地看着儿子，却也没有再开口说些要留下他的话，毕竟能在成婚后陪他这么久，已然是白子夜的仁义了。 君后不忍儿子为难，只是嘱咐了许多，又给他备了好些礼物，只盼着儿子能够快快乐乐的。 拜别君后和皇上，在宋翱的护送下，白子夜一行上了回白族的马车。 宋子言和宋子语趴在马车旁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怎么都不舍得白念卿走。 沐文连哄带劝得也管不住那兄弟二人，无奈之下，只能允了他们跟着宋翱送白念卿一程。 宋翱一路将白族的马车送到了北国的边境，这才依依不舍地与白子夜告了别，宋子语和宋子言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无济于事。 最终还是白念卿允了他们过两年再来看他们，这才哄住了二人。 回去的马车上宋锦瑟不再像往常那般多话，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想家，以后我们再回来住一阵子就是。” 白子夜将小夫君揽在怀里，轻声哄道。 宋锦瑟摇了摇头，红着眼角道：“子夜姐姐能陪锦瑟在北国留住这么久，锦瑟已经知足了，你是白族尊主，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大事？母帝年岁大了，不该再让她这般操劳。” 就算再不懂事儿，宋锦瑟也知道天下与私情孰轻孰重，若只是因着他心中的不舍就要耽误了白子夜的大事儿，那他便一辈子住在北国也住不够，难不成白子夜还能为了他抛弃整个天下和她的母亲吗？ “锦瑟这般孝顺，母帝若是知道了，定会十分欣慰。” 白子夜握住宋锦瑟冰凉的小手，小人儿的脑袋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 白念卿在一旁也是一副难过不已的模样儿，可是她并没有父后那般的好福气，那两个正互相取暖的母父，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一句，哪怕哄哄她也行啊！ 第三百八十章 念卿要有弟弟了 接到消息的白芷一早儿就等在了城门口，白族与外界的屏障颇多，若要入白族，没有守门人的允许那是进不来的。 当然，族里的人在没有暗帝的命令的时候，也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刚踏入白族的地界，白念卿沉闷了一路的小嘴儿便开始巴巴地说了起来。 张口闭口都是她的祖母，可想而知，这段时日，白念卿有多想念她祖母。 远远地听到马蹄声，白芷藏在袖中的手一紧，蹙着眉头朝前方望去，在看见熟悉的马车时，也顾不得跟在身后的众人，直接略步飞向马车。 “吁……” 马车忽然停下，车外传来赶车人的一声“尊上”，白念卿立马扑腾着小身子扑了过去。 “祖母，祖母……念卿好想你啊！” 准准地落入白芷的怀抱，白念卿抱着白芷的脖子不住地喃喃着。 白芷被小人儿软糯的声音叫得心都化了，紧紧抱着怀里的宝贝道：“我的小念卿，祖母也想你啊！” 许久之后，白芷才掂了掂怀里的小人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高了，也胖了些……” 白念卿却是抬手捏了捏白芷的脸，不满地嘟着小嘴儿道：“祖母不乖，都瘦了……” 小人儿一句话差点儿将白芷的眼泪惹出来，对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儿亲了下去，这才转身看向坐在马车里的白子夜和宋锦瑟。 “退没事儿了吧？平安回来就好，天冷，早些回府吧！” 说罢，也不管白子夜和宋锦瑟，抱着白念卿就上了她的马车。 白子夜对着宋锦瑟无奈地撇了撇嘴，她这个母亲啊！有了孙女儿后便连女儿也不要了。 如今已进了冬月末，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宋锦瑟回来后连着好些日子没有出门，本以为他是一路行来累坏了，白子夜也未太在意，直到那一日桌上摆了宋锦瑟最爱吃的番茄烧牛肉，宋锦瑟不仅没有像往常那般抢着多吃几口，反而在闻到了那味道时干呕起来。 “锦瑟，这是怎么了？” 白子夜放下筷子就冲到了宋锦瑟面前，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手接过景儿递来的水送到小人儿口中。 宋锦瑟摇了摇头，连连摆手让人将那道菜撤了下去。 “往日里不是最爱吃的吗？怎么这会子不喜欢了？” 白子夜还是担心宋锦瑟的身子，怕他害了什么病自己不知道而耽误了。 正准备派人去叫白霜过来，景儿却在一旁欢喜道：“最近主君嗜睡得紧，如今又有了这般反应，八成是有喜了……” 景儿刚刚生下长女，宋锦瑟此时的症状与他刚有孕时一般无二。 宋锦瑟蹙着眉头看向景儿，有气无力地说道：“当初有念卿时，我可是能吃又能睡，从未像现在这般啊！” 宋锦瑟之所以没往有孕那方面想，正是因为当初怀着白念卿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如今景儿一说，宋锦瑟倒是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一路颠簸，再加上心里记挂着北国的家人，他也没顾得上想这些事情，现在细想想，他这些症状倒是与大多数人有孕时一样。 “快去找白霜来。” 白子夜不懂这些，只想着无论是因为什么，要白霜看了才清楚。 “这一路奔波劳苦，若是真的有了，倒是委屈这个孩子了！” 白子夜将宋锦瑟紧紧抱在怀里，只顾得担心宋锦瑟的身子，也再无心用饭。 白霜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在看见宋锦瑟一脸苍白地趴在白子夜怀里时也是一阵担忧，直到将手探向了小人儿的脉搏，白霜脸上的忧虑才慢慢变成喜色。 不用说，白子夜也猜到了答案。 “恭喜主上，恭喜主君，主君这是又有了……” 白霜话音刚落，景儿和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侍也一块道：“恭喜主上，恭喜主君……” 宋锦瑟一愣，而后便是一脸的喜色，小手抚向还未显怀的肚子，喜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白子夜抿了抿唇，看向白霜道：“那你瞧瞧锦瑟的身子可有何不妥之处？为何闻不得菜味儿？可是路上累着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白霜问笑了，白霜耐心地解释道：“主上无需担心，主君与肚子里的小主子都好的很，这人害喜的症状不一样，主君这次怀的这个，怕是个娇气的小主子呢！” 宋锦瑟在怀白念卿的时候，见什么都想吃，倒头就能睡。 结果白念卿生下来也是个什么都不挑的，完完全全地随了宋锦瑟，能吃能睡好养活，长了这么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而宋锦瑟的这一胎却是个娇气的，闻不得肉味儿不说，还折腾的宋锦瑟面色不好。 依着白霜的经验来看，这个小主子日后怕是会随了他们主上，什么都要挑剔三分。 “那便好。” 知道宋锦瑟无事，白子夜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也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慢慢挂上了喜色。 主君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白府，白芷抱着白念卿风风火火地赶来，在看见宋锦瑟时，白念卿从白芷怀里挣脱出来，直接扑了过去。 却在要靠近宋锦瑟的肚子时生生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手放在宋锦瑟扁平的小肚子上。 “念卿是要有弟弟了吗？” 白念卿鼓着小脸儿小声问道，好似怕扰了宋锦瑟肚子里的小弟弟似的。 “呵呵……念卿喜欢弟弟不喜欢妹妹吗？” 宋锦瑟好笑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儿，自与宋子言和宋子语玩了几个月后，白念卿对弟弟可谓是情有独钟。 “弟弟乖巧可爱，像子言哥哥和子语哥哥那般懂事，妹妹顽皮，想黎明妹妹那般整日里哭闹，念卿还是更喜欢弟弟些……” 白念卿也不管其他的，一心只想要个弟弟。 这也不能怪她，在宋翱的太女府里，宋子言和宋子语日日陪着白念卿，与她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喂兔子。 可那个宋黎明却是除了吃就是睡，再然后便是哭闹，白念卿遇见过几次，心中也有些害怕，只觉得所有的妹妹都是这样的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儿女双全就够了 “你呀！” 宋锦瑟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额角，却也没否认她的话，他也希望再有个儿子，儿女双全就足够了！ “你小时候也是那般哭闹的，这会子倒是嫌弃起旁人来了……” 白子夜可是丝毫也不给女儿留情面，那宋黎明才出生多久，饿了要哭，渴了要哭，自是日日都在哭闹。 白念卿倒是对女孩子产生了什么误会，这要是以后成了婚只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还不得让他们白家断了香火吗？ “莫要听你母帝胡说，我们念卿小时候可是乖巧的很。” 白子夜这般一说，白芷不愿意了，在她面前，谁也不能说她孙女儿半个不字。 “母帝，您就这样惯着她就行，将来她若是搅乱了天下，您不后悔就好。” 白子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竟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白芷抿唇一笑，面儿上却是不显。 “你小时候我也是这般宠着的，如今不也没惯坏吗？” 瞧瞧，每次白子夜说她娇惯白念卿的时候，她都是这一句话，弄得人哑口无言。 “念卿她不一样的……” 白子夜之所以没有恃宠而骄那是因为幼时失了父亲，可白念卿不一样，她自幼长在蜜罐子里，整个白族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去了北国几个月又像个小祖宗似的，连北国皇帝都不敢跟她大声说话。 如今刚刚回来，白芷又这般护着她，若是养成了骄纵的性子，日后便是难改了。 “你们生的孩子什么品性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何需用严厉来教育孩子，只要她懂得何为忠义礼智信，方法并不重要。” 白芷身为天下共主，自是有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白子夜也比不了。 “那日后念卿就仰仗母帝多费心了，您将子夜姐姐教的这养好，想来念卿也错不了。” 不愿她们母女二人再为孩子的事情争吵，宋锦瑟忙在一旁说道，小手还扯着白子夜的衣袖不愿她再多言。 “还是锦瑟有眼光。” 白芷最喜欢别人说要她来教养白念卿的话，她可是求之不得。 “如今锦瑟又有了身孕，你便好好陪着他，念卿就交给我就是。” 白芷嘱咐着白子夜，眼角的笑意也感染了众人。 “嗯……” 白子夜点点头，也不再为孩子的事情与她争执。 白芷待白念卿如何，便是别不说，白子夜心里也清楚的很。 “锦瑟且好生歇着，旁的事情暂时都交给管家就是，莫要操心那么多……” 白芷临走前又嘱咐了宋锦瑟几句，生怕这孩子不知轻重再累着。 看着白芷抱着白念卿离去的背影，白子夜无奈地摇了摇头。 “母帝她果真是老了……” “为何如此说？” 宋锦瑟不解。 “啰嗦。” 白芷以前可不是一个这般多话的人，如今竟连女婿的身子都关心起来，也的确是出人意料。 “可怜天下父母心，母帝她也不易……” 宋锦瑟知道白芷的孤独，这才有意无意地将白念卿放在她身边。 白念卿似乎成了白芷感情的寄托，所以就算是再生下一个女儿来，白芷她也不会再像对待白念卿那般对待这个孩子了。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明白，就像白芷对白念卿毫无底线的宠爱，就像宋锦瑟对白子夜的一见钟情…… 说到父母，白子夜这才想起来：“你有孕的事情要通知北国吗？” 宋锦瑟想了想，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我们才刚刚回来，若是让父后知道我这会子有了身孕，怕是要担心许久，不若等胎稳些再告诉他们吧！” “也好。” 端过一旁白霜亲自熬的药递到宋锦瑟嘴边，白子夜亲手喂他喝下。 “子夜姐姐，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就给白霜哥哥放上一年的假吧！” 宋锦瑟咽下口里的药，抓着白子夜的手道。 白霜为了白念卿熬了将近一年的保胎药，如今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老二，他又要操劳上一年。 景儿已经有了个女儿，白霜却还为着他们不肯与白雪要个孩子，宋锦瑟心里总觉得对他不住。 “都听你的。” 白子夜自是愿意的，本来她也是打算这次回来就许白雪和白霜好好歇一阵子的，不想宋锦瑟又有了身孕。 想来这会子就算让白霜歇着，他也不能愿意，只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说了。 第二日一早儿，凌寒便亲自带着药物登上了白府的大门。 知道宋锦瑟又有了身孕，凌寒亲自替他把了脉，又检查了一番白霜开的药房，在上面添了一味山茱萸，又派人去将自己亲自种的山茱萸送些到白府来。 宋锦瑟的事情了了，凌寒便开始替白子夜看起腿来。 捏着白子夜的腿骨，凌寒蹙起了眉头不悦道：“骨头还未长好，切记不可久站，你这时日走路太多，还是需要静养的。” 凌寒的话白子夜不敢不听，若是她还像之前那般自我，凌寒有的是法子让她在床上躺着。 正好宋锦瑟要养胎，白子夜索性就陪他一起待在府里，直到腿伤彻底痊愈以后，才出了院子，到黄家转了一圈。 黄涵儿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他要嫁的人是影部的副统领，那人曾救过黄涵儿一命，一来二去二人也就有了那层意思。 这副统领是影的徒弟，日后影若是告老，影部就要交给她来管理。 黄长老也看上了那孩子的潜力，再加上她又允了黄家说一辈子只娶黄涵儿一个，黄家这才愿意将儿子嫁给她一个没有亲人的穷女人。 白子夜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未曾反对。 那副统领她接触过，是个不错的女子，长相俊美，为人正直，功夫也不弱，算起来还是白风的师妹，颇得白子夜的重视。 有了白子夜点头，黄涵儿就只等着嫁过去做个主君，在白族，这年轻一代的男子中，除了宋锦瑟也就他过得最滋润了，嫁过去就是个管事儿的，谁也不会薄待了他。 见黄涵儿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白子夜也为他感到高兴，无论如何，前世的黄涵儿都是受了白子夜的连累，才守了活寡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女儿儿子都是宝 这个冬天显得极为漫长，因为宋锦瑟怀着这一胎十分不易，倒是折腾坏了那个平日里能吃能睡的小人儿。 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开，宋锦瑟的肚子大了起来，却也变得愈发嗜睡，整日里都睡不醒似的。 八月初八这一日是白子夜的生辰，本来强打着精神亲手给白子夜绣了一个荷包的宋锦瑟准备将她腰间的旧荷包换掉，却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等不及要出生了。 一番折腾之后，白子夜的宝贝儿子终于赶在她生辰这日从爹爹肚子里爬了出来，自此以后，他们母子二人的生辰便成了同一日。 虽说这个生辰因为儿子的到来而耽搁了，可白子夜却是喜不自禁，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就不舍得撒手。 白念卿也踮着小脚一直逗弄着粉嫩嫩的小弟弟，喜得见牙不见眼儿的。 “你倒是偏心得紧，念卿出生时也没见你这般欢喜过……” 夜里，宋锦瑟窝在白子夜怀里不满地抱怨道。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宠爱都被那孩子夺走了，子夜姐姐眼中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怎么会呢？女儿儿子都是我的宝，锦瑟更是。” 白子夜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儿，轻哄道， “我欢喜的是如今我们已经儿女双全，日后你便再也不用忍受这生育之苦了……” 白子夜终究还是太过心疼宋锦瑟，谁不想儿孙满堂？ 可每每看见他怀孕时的艰辛，白子夜都会后悔自己答应让他怀孕的冲动。 如今既是儿子女儿都有了，以后便不再要孩子了，没得让自己的小夫君那般难受。 宋锦瑟抿了抿唇，犹豫了许久后才开口道：“也罢，我们的精力和爱本就是有限的，日后好好疼爱这两个孩子，也足够了！” 宋锦瑟想到自己与姐姐宋翱，兄弟姐妹或许真的不需要太多，有一个陪伴着的就够了。 孩子太多，做父母的难免会有所偏颇，倒是伤了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反倒不好。 如今宋锦瑟也没有什么旁的愿望了，只求自己能一直这样陪着子夜姐姐，两个孩子平安快乐的长大就好。 “足够了，锦瑟，谢谢你，这两个孩子就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白子夜将宋锦瑟冰凉的小手拉至唇边，轻轻吻着。 宋锦瑟心头一软，眸子里也跟着溢上了些水雾：“能陪在子夜姐姐身边，就是锦瑟最大的幸运……” 白族三代以来只出了这么一个嫡公子，白芷和白子夜都欢喜不已，尤其是白子夜，恨不得日日抱着儿子不撒手，谁让他长得和宋锦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呢！ 白子夜为儿子取名为白思卿，一来表达着她对夫君的爱意绵绵不断，二来也是在告诉众人，这个孩子是他们盼望已久的明珠，备受宠爱。 白思卿与白念卿的性子完全不同，白念卿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白思卿则是调皮任性，被宠成了一个小祖宗。 每每看着那个闹得整个白府鸡飞狗跳的白思卿，白芷都会宠溺地说道：“谁让咱们白家三代以来只出了这么一个嫡公子呢！” 不宠他要宠谁呢？ 白芷不舍得说白思卿半句不是，白子夜更是将这个孩子宠到了骨子里。 只有宋锦瑟被他闹得紧了，会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木棍满府的追着他跑，小人儿只顾得躲来躲去，闹得整个白府不得安宁。 “小公子出生后，咱们府里热闹了许多……” 老管家红着眼睛感叹道，这样的白府才是有人气的白府。 “由他去闹吧！男孩子快乐的时光只有这么几年，日后大些懂事了，便会拘着自己了！” 白芷笑的纵容，她倒是乐得府里多些童声。 白念卿六岁这年，白思卿三岁。 三岁的白思卿撕毁了白念卿要交给夫子的字，气得白念卿将白思卿锁到偏殿关了大半日。 夜里白风巡抚，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忍不住凑了过去。 白念卿趴在案边认真写字的身影映在窗户上，让人瞧着就心疼不已。 谁知那边被放出来的白念卿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恶人”先告状般地跑到白子夜怀里哭着诉说了一番姐姐欺负他的经历，此事儿正好被白风听见，也顾不得夜晚不夜晚的，白风直接敲门进去替白念卿告了一状。 白思卿红着小脸儿站在白子夜面前，羞得不敢抬头。 他也不知道姐姐的字是明日里要交给夫子的，母帝应该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打他吧！ 白子夜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白思卿，久久没有开口。 白思卿心中害怕，小身子忍不住晃了晃，然后用他惯用的撒娇伎俩扑进了白子夜怀中。 以往他这般扑进来，白子夜定会伸手接住他，还会亲他两口，可今日白子夜却是没有动弹。 “思卿，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 白子夜难得这样认真地与儿子说话，白思卿心中也是真的怕了。 小人儿缩了缩脖子，糯糯地答道：“思卿不该撕毁姐姐的字……” 白子夜长长地吁了口气，忍着没有对他发脾气。 “既是你先做了错事，不向你姐姐道歉也就算了，还要撒谎骗母帝说是你姐姐欺负了你，这便是你平日里学会的仁义礼智信吗？你父后和我便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白子夜的声音有些大，吓得白思卿抿着唇不敢言语，也不再敢说白念卿的半个不字。 “你平日里在府中胡闹，母帝从未斥责于你，那是因为你年岁小，顽皮些也无妨。可如今你竟还是起了恶意，这可是我与你父后平日里教过你的？” 白思卿连忙摇头：“不是……” “你可知你姐姐因你的顽皮现在还在书房习字，你不仅不知悔改，反倒还要来告你姐姐的状，说起来，念卿将你关在偏殿半日都是便宜了你，日后再敢不分轻重的胡闹，便是你祖母也护不住你！” 白子夜虽宠爱白思卿，却还是能够分得清是非黑白。 像这样撕毁别人重要物件的行为分明就是恶行，白子夜自不会姑息于他。 第三百八十三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见儿子吓得不敢说话，白子夜心又软了起来，想着他也不过才三岁，难免有些不知轻重。 “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就算你顽皮些，在母帝心中也是可爱的，可若是伤了姐姐的心，又染上了撒谎的恶习，日后可还会有人再喜欢你吗？” 主动将儿子抱在自己的腿上，白子夜细心教导道。 “母帝，思卿不是有意的……思卿只是玩耍时不小心扯坏了姐姐的字，害怕她瞧见了会骂我，思卿这才都撕了的……” 白思卿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做错了事情害怕被人发现便准备毁尸灭迹，不想还是被白念卿抓了个正着，这孩子倒是也敢想敢做。 “若是你勇于承认错误，向姐姐道了歉，姐姐又如何会将你锁到偏殿去？ 思卿啊！做人不怕犯错误，就怕犯了错误不肯承认，还要将这个小错误变成一个大错误，知错能改，诚实守信，便是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人会怪你。 咱们不能因为害怕挨骂就撒谎骗人，更不能颠倒黑白，欺负老实人……” 自从有了白思卿，白念卿处处让着他，这才养成了白思卿欺负人还不知的坏毛病。 “思卿知道错了……” 白思卿红着眼睛小声说道，他也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样言重。 “既是你知道错了，那便去书房替你姐姐研磨吧！” 白子夜可不是一个“姑息养奸”之人，就算白思卿年岁小，犯了错误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白思卿抿了抿唇没有动弹，白子夜便一直盯着他瞧，直到把小人儿盯得没有办法了，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思卿不敢去，姐姐怕是还在生气……” 白思卿怕白念卿再把自己锁起来。 “为何不敢？自小到大你姐姐何时欺负过你？便是你惹了她，她可有碰过你一根指头？” 白念卿自小便知道护着弟弟，这才导致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白思卿想了想，然后才摇了摇头，除了今日姐姐气急后将他锁了起来，以往，姐姐待他都是极好的！ “去吧！人不怕犯错，只要肯改就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天色太黑，白子夜只能亲自将儿子送到书房门口。 白子夜带着白思卿过来时，白念卿正伏在案边认认真真地写着字，她那认真安静的样子，让白思卿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若不是自己将姐姐的字毁了，姐姐就不用夜半时分还在这里写字了…… “姐姐，对不起……” 白思卿有些羞涩地搓了搓小手，走到白念卿身边糯糯地说道。 小家伙垂着眸子站在白念卿身边，肉乎乎的小脸儿上一片通红，等着姐姐的训斥。 谁知白念卿写完手头上的那个字，缓缓放下笔才看向白思卿。 “既是知道错了，日后莫要再做了就是。” 白思卿没有想到姐姐就这么原谅了自己，忙小跑着搬过一张小凳子放在案桌旁，爬上去就要够白念卿的砚台。 “这是作何？” 白念卿不解地看向白思卿，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子夜。 “姐姐习字辛苦，思卿为姐姐研磨……” 小人儿困得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却还是伸着肉乎乎的小手要帮白念卿研磨。 白念卿被他那可爱的动作逗笑了，收了笔道：“你倒是机灵，还知道来个马后炮。不过，今日这墨我已用不上了，你这劲儿留着日后再使吧！” 说着，白念卿便收了手里的字，从椅子上将白思卿抱下来，送到白子夜身边。 “母帝还是带弟弟回去吧，念卿将笔涮了也要去歇着了……” 白子夜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便抱着儿子离开了。 出了书房，白子夜并未急着离去，而是转头看向窗子里的人影儿。 只见那小人儿又重新回到桌边，展开刚刚收起来的宣纸又继续写了起来。 “母帝，姐姐为何骗我们说她写完了呢？” 白思卿抱着白子夜的脖子小声问道。 白子夜顿了顿，才道：“你姐姐那是心疼你，不想你陪着她熬夜……” 白思卿似懂非懂地看着那道身影，直到很多年后才明白了姐姐的用意。 虽说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可自那日之后，白思卿做事果真不再像往前那般莽撞，性子也稳重了许多。 宋锦瑟欣慰不已，只以为儿子这是长大了，终于懂事了。 殊不知，这都是白子夜苦口婆心和白念卿无声宠爱的功劳。 白念卿十岁那年，七岁的白思卿已经出落得楚楚可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俨然继承了他母帝和父后所有的优点，与白念卿站在一起，只那般瞧着，就能看出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春风吹拂，后花园的花朵开得正艳，白思卿一袭粉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荡着小腿儿不知在想什么。 秋千忽然晃动起来，不用回头，白思卿便知定是自己个忙得几日不见的姐姐。 自从姐姐开始跟着母帝处理白族事务以来，便再也没有时间陪他一起玩耍了。 “姐姐今日怎得得了空来陪思卿？” 小人儿微微嘟起的红唇正在显示着心中的不满，母帝就算再忙，也不会丢下父后不管。 家中本就姐姐最是宠他，可这段时日以来，他竟是也见不到她的身影了…… “事儿忙完了，母帝准我歇息一天，我带你出府去玩儿可好？” 白念卿狗腿地推着秋千，害怕力气大了吓到弟弟，手掌片刻也不敢离开两侧的绳子。 白思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怕他出去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母帝和父后从不许他单独出门，姐姐也有许久不曾陪他，如今细想，上次出府竟是元宵节时候的事儿了。 “那姐姐等我去换套衣裳来……” 白思卿说着，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将白念卿的脸都吓白了。 “你这孩子，秋千还晃着呢！怎得就不能再等一下？” 白思卿头也不回地笑道：“姐姐还当思卿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吾家有子倾天下 白念卿关心则乱，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师承白雪姨姨，先不说旁的，轻功倒是与自己也不相上下的。 “那也要小心些才是，若要摔了下去，脸着了地，日后嫁不出去不还得我养着你嘛！” 白念卿许久不与弟弟斗嘴，也乐得多说几句。 跑远的白思卿传来一句气哼哼的话：“就要你养着，吃穷你……” 白念卿轻笑一声，小人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说起白思卿来，白芷每每提到都会喜不自剩，这孩子可真是从小美到大，有事觉得他太过顽皮想要收拾他一番，可一瞧见那张娇媚的小脸儿，便是谁也下不去手了。 好在有白子夜的正确引导和宋锦瑟的鸡毛掸子，不然这孩子指不定要被宠成什么样子呢！ “男子容貌俊美固然是好的，可像思卿这般……我总是有些担心……” 宋锦瑟时不时地就会在白子夜耳边唠叨两句，若说当年梅清月和黄涵儿的容貌已然算是天下无双，那如今的白思卿便是比他们还要美上三分。 那张绝美的小脸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便是日日见着他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声白思卿的好容貌。 “我们白家的嫡公子，谁敢欺负了他去，你总是想的太多。” 白子夜倒是不觉得自己儿子那个性子是会被人欺负的，他不欺负旁人就要烧高香了。 “可子夜姐姐过去不也是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思卿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若是真的遇见了心怀不轨的女子，哪里是旁人的对手？” 做父亲的总是会更担心儿子一些，最后在宋锦瑟的软磨硬泡之下，白子夜将自己部下的暗卫分了两个给白思卿，专门保护他不受欺负。 宋锦瑟这才满意地闭了嘴，又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谋划起来。 “唔……我瞧着涵儿家的黄梓轩模样儿周正，性子也软糯，不若咱们抽个空与涵儿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吧？” 宋锦瑟眨巴着大眼睛凑到白子夜身边，眯着眼睛打算道。 “咳咳……”白子夜被自家小夫君的话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咱们家念卿才十岁，你这计划的也太远了些……” 黄涵儿嫁得是如今影部的统领，前任影阁阁主的徒弟，因着自幼没有母父，不知姓甚名谁，所以二人的孩子生下来后就随了父姓。 黄梓轩比白念卿小上三岁多，真算起来，他比白思卿还有小上半岁，如今也不过还不满七岁的模样儿，宋锦瑟就已经盯上人家儿子了。 “可你要想想啊！像梓轩那样好看又好性子的男孩子，若是咱们不早些定下来，被旁人抢了去，岂不是亏大了？” 宋锦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早几年就盯上了那孩子，觉得以那孩子的容貌和气度，还有知书达理的好性子，日后若是嫁给了自己念卿，总不会让女儿受了委屈的。 为人母父，自是事事都要替孩子想着，白念卿稳重宽仁，性子太过温润，白子夜怕她日后找个泼辣的夫君，受了委屈而不能言。 咳咳……反正他是不会让他的女儿娶一个性子像儿子那般的男子的。 白思卿若是知道了自己在爹爹心目中的形象是这般，不知要有多伤心呢！ “锦瑟啊！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不会干涉孩子们的感情的吗？她若真心喜欢的男子，便是个夜叉，咱们也得供着不是？” 白子夜轻笑一声，将小夫君揽进怀里，觉得这孩子愈发的可爱了。 年岁渐长，可宋锦瑟的性子却还是与过去一般无二，单纯得紧。 这也有她的功劳，这些年将宋锦瑟宠得无法无天，以至于他从始至终都不知何为人情冷暖。 宋锦瑟小手紧紧攥住白子夜的衣襟处，不满地嘟着小嘴儿道：“若是念卿真的娶回一个夜叉，我怕是做不到坐视不管的。” 宋锦瑟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为女儿谋划不也是为了她好嘛！ “你要相信咱们的女儿，念卿虽性子温润，却不是个傻的。也许，日后能如了你的愿也不一定……” 白子夜轻轻拍了拍夫君的肩膀安慰道。 黄涵儿身子娇弱，他妻主怜他生子艰难，所以只要了黄梓轩一个后就没再要孩子了，所以黄梓轩自幼便是跟在白念卿和白思卿身后一起长大的。 瞧着黄梓轩对白念卿的依赖，白子夜觉得也许自家夫君看人的眼光还不错，按照事情发展的规律来看，这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也不会太差。 况且，白念卿虽黄梓轩也是宠溺非常，待他们年岁大些，懂得了男女之情，怕是谁也拦不住的。 “那咱们日后便留梓轩住在白府吧！” 白子夜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宋锦瑟的心坎里，他恨不得将黄梓轩据为己有才是，与自家那个整日里上房揭瓦的儿子相比，黄梓轩的和顺实在是太得宋锦瑟的心了。 “那你是想要了涵儿两口子的命。” 白子夜好笑地捏了捏宋锦瑟的小鼻子，人家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宋锦瑟竟还想领回白府养着，黄涵儿届时定会来白府拼命不可。 宋锦瑟红着小脸儿羞涩道：“早晚都是要嫁过来的嘛！” 好似他已经看见了自家女儿娶了黄涵儿的儿子，而黄涵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儿。 这边白子夜和宋锦瑟正闲聊着，那边两个孩子也带着侍卫出了门。 白念卿与她母亲一般素爱白色，一袭白衫穿在身上，再配上那张绝美的小脸儿，便是只有十岁的年纪，也已看得周围的男子羞红了脸。 白思卿回去也换上了一袭男装，那是白念卿小时的衣服，月牙白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的宽带，将小人儿的身姿映衬得更加纤瘦了些。 那与白念卿一般无二的模样儿也引得众人唏嘘不已，只想多瞧上几眼。 两位白衣小姐走在街上，周围的人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不知是谁家的母父这般优秀，竟生出两个这么好看的孩子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姐姐，我想吃街角那家小铺子里的炒板栗……” 白思卿忽然扯住白念卿的衣袖撒娇道。 “走，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说着，白念卿拉住弟弟的小手就往街角走去。 “嘤嘤……” 才到路口处，白念卿的脚步就顿了下来，她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 白思卿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姐姐，怎么好好地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呢？ 白念卿耳朵动了动，蹙眉道：“我好像听见梓轩的声音了……” 白思卿竖着耳朵细细听了听，却是什么也没听见。 “姐姐怕是许久不见梓轩弟弟，想他了吧！” 白思卿摇着小脑袋道，除了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他怎么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啊！ 白念卿对着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冷声道：“你们保护好公子！” “我去瞧瞧，你在这里等着我，切勿乱跑。” 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念卿决定亲自去瞧瞧，以免耽误了要事儿。 白思卿素来相信姐姐的话，既是姐姐说有，那必是有，忙着点了点小脑袋，放开白念卿的手，乖乖站在了路边上，两个侍卫挡在他身前。 白念卿脚尖一点，就跃上了墙头，循着声音的来处飞去。 果不其然，几个黑衣女子正在一处小院子里往车上搬孩子。 地上躺着的孩子嘴都被堵着，手也被绳子绑着，满脸都是泪水。 白念卿心中大惊，这些个人贩子可真是胆大包天，竟偷到白族眼皮子底下来了！ 十几人中，白念卿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哭成了泪人儿的黄梓轩，那孩子素爱黄色，一身淡黄色的衣衫上蹭得脏兮兮的，那张俊俏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 黄梓轩素来胆小，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白念卿藏在袖中的手指一紧，恨不得立时就去将黄梓轩带离才是。 可看到一旁被绑的孩子们，白念卿忍着没有惊动那些黑衣人，就算再担心，白念卿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以她一己之力救出黄梓轩那是绰绰有余，可若是惊动了这些个人贩子，其他孩子便难救了。 白念卿又伏着身子飞回路边，一脸严肃地将事情告知于白思卿，白思卿也知事情严峻，再也顾不得吃什么糖炒栗子，只是着急地看着白念卿，想让她快些救梓轩弟弟出来。 “思卿，你带她二人速速回府，将事情告知于母帝，让她带人来此处寻我，我得在这里守着，没得那些个人贩子将孩子们再藏起来就难寻了，你要快些……” 白念卿紧紧抓着白思卿的手嘱咐道。 白思卿也不敢耽搁，提步就往府里跑，身后的侍卫紧紧跟在他身后。 白思卿可是白家的命根子，若是保护不好小公子，主上定不会轻饶了她们，尤其是此时城内还出现了人贩子。 “见过公子……” 也顾不得与门口的侍卫说话，白思卿直奔自己母亲的院子。 此时的白子夜正在院中和宋锦瑟喝茶，瞧见跑得气喘吁吁的白思卿一袭女装，便知他是被白念卿领出府去玩了。 “慢些跑，男儿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宋锦瑟站起身，掏出帕子擦着儿子脸上的汗，心疼地埋怨道。 “母帝，不好了……” 白思卿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于白子夜，这才趴在宋锦瑟怀里任他给自己擦脸。 一听黄梓轩被人贩子捉了去，宋锦瑟顿时急得红了眼睛。 “锦瑟，你与思卿待在府内切勿出去，我这就带人去救梓轩……” 白子夜安慰似的拍了拍宋锦瑟的肩头，大步朝院外走去，口中还喊着白风的名字。 “父后莫要担心，姐姐正守在那处，梓轩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白思卿抱着宋锦瑟的腰轻声说道。 宋锦瑟只红着眼睛道：“好在今日你姐姐带你出了门，若不然……” 简直不敢想象，宋锦瑟刚刚还算计着要将人家孩子抢过来做女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孩子就被人贩子捉了去。 “你母帝总是有先见之明的，这段时日说城中不稳，不许你出府，倒没想到梓轩那孩子竟会被人截了去……” 许久之后，宋锦瑟才平稳了情绪，拉着儿子进了主殿。 白思卿紧紧抓着父后的手，心中却是明白了母帝和姐姐前一阵子为何而忙碌了，原来是城里出现了坏人。 不过白思卿也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偷偷溜出门去玩，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子夜亲自带人去找白念卿，白念卿看见来人，速速将关押孩子们的地址告知于白子夜，也不等白子夜再开口，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知道白念卿担心黄梓轩，白子夜也不敢耽搁，带人直接从正路冲向那关着孩子们的小院子。 白念卿再回来时，地上的十几个孩子已经都被关进了马车里，只剩下黄梓轩还躺在地上哭着打滚，不肯让那些黑衣女子碰他。 “小东西，你若再不老实，小心老娘扒了你的皮，让你尝尝皮肉之苦！” 那黑衣女子啐道，若不是瞧着这个孩子最漂亮，想要卖个好价钱，她早就揍他了。 眼看着那黑衣女子对着黄梓轩的脸扬起了巴掌，白念卿手中的银针飞出，直接插进了那女子的手掌上。 “啊！” 那黑衣女子大叫一声，对着周围大喊道， “是谁在暗算老娘？” 周围的人听见声音也都速速围了过来，她们干的这是缺德的买卖，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白念卿直接飞身来到黑衣人面前，冷冷地瞪了那些黑衣女子一眼，也顾不得与她们多言，趁着她们都未反应过来之际，飞身将黄梓轩抱到身边。 “梓轩莫怕，念卿姐姐来救你了。” 白念卿心疼地抽掉黄梓轩口中的白布，小人儿看见来人，更是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乖梓轩，不怕不怕，念卿姐姐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白念卿轻轻抱着黄梓轩的小身子轻哄着，手上聚气，一把扯断了绑着黄梓轩的绳子，轻轻揉着他被勒得发红的手腕儿。 第三百八十六章 动他者，死 白念卿的动作一气呵成，都未给那些个人贩子反应的机会。 “呸！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坏老娘的好事儿！” 黑衣女子举着那只被银针刺伤的手，恶狠狠地看着白念卿啐道。 黄梓轩被那女人的声音吓得小身子一阵发抖，白念卿更是心疼，眼中的寒意更甚，恨不得冻死周围的女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白族城中行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也不怕辱没了你们的祖先！” 白念卿人小中气却是十足，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大人。 “那老娘就先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伤风败俗，姐妹们，将这个黄毛丫头一起抓了，送去姬馆也能卖个好价钱……哈哈……” 黑衣女子哈哈大笑道，显然并未将白念卿放在眼里。 抱着白念卿的小人儿双手一紧，虽然害怕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起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儿，护在白念卿身前。 “你们不许动我念卿姐姐！” 小人儿气鼓鼓的话显然没什么作用，反倒让那些个黑衣女子笑得更大声。 “梓轩莫怕，她们伤不了我的！” 白念卿将黄梓轩拉至身后，也不给那些女子反应的机会，主动冲了过去。 黑衣人万万没想到这不过十来岁的少女武功竟是如此了得，看样子她们今日是要栽到这女娃儿手上了。 “老三，快带着剩下的孩子走，这里交给我们！” 领头的黑衣女子心思活络，知道白念卿武功再高，也不过只一人，她们留下与她周旋，让老三带着剩下的孩子走，也不至于这一趟买卖走个空。 眼看着那个被称作老三的女子就要驾车离开，白念卿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忧。 她之前就是怕她们会溜走，才忍着要救下黄梓轩的心等着母帝带人赶来，如今这马车出了院子定会直接落入母帝的人中，她们谁也逃不掉。 只是…… 白念卿眼神一寒，想到面前这个女子差点儿伤了黄梓轩，那王者的霸气便露了出来。 抽出腰间的软剑，不愿再与她耽误工夫，白念卿直接一朝刺向那女子的颈间。 那黑衣女子到死也未曾想到，这个十岁的女娃竟会有如此伸手，这剑——好快。 抬手捂住不住往外冒血是脖子，黑衣女子颤着手指向白念卿：“你……魔……魔鬼……” 白念卿嘴角勾起，俨然与白子夜一个模子似的：“动他者，死！” 其她人见状，再也不敢靠近白念卿，只举着手里的剑不住后退。 心中担心黄梓轩看见死人会害怕，白念卿也未再与剩下的人纠缠，转过身来遮住黄梓轩的眼睛，柔声道：“闭上眼睛，念卿姐姐带你回家。” 黄梓轩听话的阖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在被熟悉的怀抱揽住时，黄梓轩才抬手抱住了白念卿的腰，紧紧的，不敢松开。 白念卿收了剑，揽着怀里的小人儿就飞身越过墙头，她的梓轩自是不能与旁的被抓的孩子一样被人发现，就算他年岁还小，总也得顾着些名声才是，尤其是这个孩子自小就心思细腻。 直接将黄梓轩带回白府自己的院子里，白念卿命人打了水来，亲自给黄梓轩擦了脸，又命人去白思卿的院子里找一套新衣裳送过来。 只着了白色中衣的黄梓轩正窝在白念卿的床上喝着她亲自喂的热水，哭了一上午，他的嗓子都哑了。 “你平日里甚少出府，今儿怎么会被人掳了去？” 白念卿看着那个小鼻子还有些红的小人儿问道。 黄梓轩闷声说道：“母亲说念卿姐姐今日休沐，梓轩便想来寻你，知道思卿哥哥喜欢吃街角的糖炒栗子，梓轩便命她去买，自己在街头等着，不想竟被坏人钻了空子……” 白念卿放下水杯，撸起黄梓轩的袖子瞧了瞧，见他胳膊上并无其他伤处，便也知道他没受什么委屈。 “日后出门多带些侍卫，不要一个人待着，要让她们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才是……” 白念卿抬手揉了揉黄梓轩毛茸茸的小脑袋，现在瞧见他仍旧心有余悸，若不是思卿想吃糖炒栗子，梓轩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黄梓轩眯着眼睛在白念卿手心里蹭了蹭，他都好久不见念卿姐姐了，如今能够看见她，可真好。 “平日里也是个心思细腻的，这会子倒是个没记性的了！” 白念卿宠溺地点了点黄梓轩的额角，恨铁不成钢地笑道。 “梓轩知道，念卿姐姐一定会保护梓轩的！” 他可是记得念卿姐姐之前说的话，有她在，谁都不能再欺负他。 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白念卿抬眸看去，直接自家父后红着眼睛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将黄梓轩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跟在宋锦瑟身后的白思卿手里抱着一套新衣裳，看着自家父后那担忧的模样儿，也不敢多言。 “姑……姑父，莫要担心，梓轩没事儿……” 黄梓轩被宋锦瑟的动作惊得红了一张小脸儿，他本就只穿着中衣，被宋锦瑟那样抱着，竟有些羞涩。 “父后，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让梓轩弟弟更衣吧！” 白思卿将手里的衣裳递过去，宋锦瑟伸手接过，亲自替黄梓轩穿了起来。 只听他边穿还边嘟囔道：“这些个遭天杀的人贩子，怎么就这么缺德呢？竟要偷了别人家的孩子去卖，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宋锦瑟可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孩子被人偷了卖掉，他怕是得疯掉。 黄梓轩是黄涵儿两口子的命根子，若是让他们知道黄梓轩经历了这么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儿，估计得吓死。 “那些坏人都被姑姑抓住了，她们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坏事了。” 黄梓轩还要反过来安慰气愤不已的宋锦瑟，这让白念卿姐弟有些汗颜。 他们这个父后真是被母帝宠坏了！ “身上可受了什么伤？” 宋锦瑟这才想起来要问黄梓轩的伤势，若是那些人对他动了手，宋锦瑟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黄梓轩轻轻摇了摇头，她们还没来得及打他，念卿姐姐就出现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带着梓轩一起去吧 “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宋锦瑟这才放下心来，给黄梓轩穿好衣裳后，又派人去请黄涵儿过来。 这件事瞒不住他，与其等黄涵儿从别人口中听说此事，倒不如由孩子们亲口说出来，也省得让他担忧。 “日后若是想要出门，便派个人来白府说一声，让你念卿姐姐去接你，可千万莫要单独出府了！” 这话宋锦瑟嘱咐过白思卿多次，如今也开始嘱咐起黄梓轩来。 宋锦瑟一直以为白族的治安要比北国好很多，不想皇族脚下，竟也有这样不要命的人。 黄梓轩先是偷偷看了白念卿一眼，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黄涵儿慌慌张张赶过来，一瞧见宝贝儿子正窝在宋锦瑟怀里吃着点心，立马就红了眼睛。 他不敢想象，若是黄梓轩出了什么事儿，他要怎么活。 “好在孩子没事儿，你也莫要再哭了……” 宋锦瑟轻声安慰道，毕竟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哭，怕是会吓坏了他。 黄涵儿红着眼睛看向宋锦瑟：“好在有念卿和思卿在，不然，我……” 说着，黄涵儿又忍不住难过起来，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儿子竟会被人掳了去。 “无事便好，着人通知你也是不愿你担心，既是来了，便留下用膳吧！” 黄梓轩带着侍卫出府本就是为了来找白念卿，若是此刻就被他爹爹接回府去，岂不是白白遭受一场惊吓。 黄涵儿只顾得抱着儿子抹眼泪，哪里还能顾得上宋锦瑟说了什么。 自接管影阁之后，他妻主便日日忙得见不到人影，回去府里也是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索性留下用膳还热闹些。 白子夜带人将那些个人贩子都关了起来，此事交给白雪负责，待她回府时，几个孩子已经不在大殿，只剩下黄涵儿与宋锦瑟正说着什么。 “表姐……” 黄涵儿起身朝白子夜福了福身子，却被白子夜抬手打住。 “无需多礼。” 见黄涵儿眼眶发红，便知他定是为了黄梓轩的事情伤心一场，想来宋锦瑟已经安慰过他，白子夜便也不再多言。 “我给影一放了一日假，明日里让她好好陪陪你们父子。” 影一便是黄涵儿的妻主，因为习惯了影阁中的代号，便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便是黄涵儿平日里也只是称她一声妻主。 黄涵儿抿着唇点了点头，妻主拿他们父子当个宝似的，若是知道梓轩差点儿出了事儿，定是也要担心的。 “你姐夫已有八年未曾见过他的母父了，如今北国皇帝身子不太好，过几日天暖了，我们准备去北国一趟，届时影一怕是更没时间陪你了，待我归来，再多给她放几日假……” 白子夜坐在宋锦瑟身旁，将那只小手紧紧握住，过年时宋翱前来朝贺，说道北国皇帝身子不大好，白子夜便打定了主意今年再带宋锦瑟回去省亲，毕竟距离上次去北国，已经过了八年之久。 白思卿都已经七岁，还未曾见过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三个孩子正巧从门外走进来，听见白子夜的话后，白念卿和白思卿都是一脸的激动，尤其是白思卿，他总是听姐姐说起北国的亲人，却是从未见过，如今父后去北国省亲，他也能跟着去瞧瞧了。 “母帝可是说真的？” 白思卿一进门就扑进了白子夜怀里，白子夜像过去那般将儿子抱住，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点点头。 宋锦瑟不满地瞪了白思卿一眼：“都已经那么大了，莫要动不动就往你母帝怀里扑……” 那怀抱明明是他的，可自有了这两个孩子后，便有了争宠的。 白子夜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拉着夫君的手，并未厚此薄彼。 黄涵儿在一旁捂着小嘴儿轻笑一声，就这样看着宋锦瑟他们父子二人“争宠”。 黄梓轩缓缓走到黄涵儿身边，却只是偷偷瞧着白念卿。 若是念卿姐姐去了北国，那他们就要许久不能见面了吧？ 一想到白念卿要离开很久，黄梓轩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起来。 宋锦瑟似乎也注意到了黄梓轩脸上的失落，便试着提议道：“梓轩自小在白族长大，还未出去过，不然便让他随我们一起去吧！陪着思卿，他们兄弟二人也好做个伴儿。” 黄梓轩从未想过表姑和表姑父出门竟愿意带着他，一张小脸儿上满是不可置信，心中还升起一丝雀跃来。 “表姐和姐夫出门已然不易，哪里还能带着梓轩，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黄涵儿自是不舍儿子离开他这么久的，可他话音才落，黄梓轩便垂着小脑袋暗暗落起泪来。 他想跟姐姐哥哥一起去玩儿，可若是父亲不允，他定是也不能离开白族的。 白念卿见不得黄梓轩流泪，走到黄涵儿身边道：“舅舅只管放心，母帝说我们此去时日不会太久，况且有念卿和思卿在，定会好好护着梓轩的，您便允了他与我们一道儿去吧！” 黄涵儿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男子，自是知道开阔眼界的重要性，听白念卿如此说，他便开始有些犹豫了。 再抬眼看见儿子满脸的泪水，黄涵儿只能咬咬牙道：“梓轩可是想与姑姑姑父一起去吗？” 黄梓轩咬着唇点点头，他虽不舍离开爹爹和娘亲那么久，可也想着陪念卿姐姐出去瞧瞧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思卿都可以出门看看大千世界，他也想去。 “也罢！既是梓轩愿意，我也不好拦着，那便要麻烦表姐和姐夫了。” 黄涵儿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他温柔懂礼，出了门也不会给旁人惹什么麻烦，可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都是一家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子夜姐姐可是一直将梓轩当成亲生儿子来待的。” 宋锦瑟可是高兴坏了，他巴不得让两个孩子多在一起处处，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日后成婚时也不至于被别人钻了空子。 “舅舅放心，思卿和姐姐会保护好梓轩弟弟的，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愿意做我姐姐的夫君吗? 白思卿也忍不住在一旁安慰道，这些年他也稳重了许多，虽说比不得黄梓轩娴静，却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舅舅自是信得过你们的。” 这一点黄涵儿还是相信的，黄梓轩与他们在一起，可比与自己在一起还要安全。 要说起来，宋锦瑟曾在他面前表现过想要撮合两个孩子的婚事，黄涵儿心中对白念卿自是一百个满意，只是想到自己曾经遇见的百里泽那个骗子，担心两个孩子日后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便没敢明着应下。 如今既是与白念卿一道儿出门，黄涵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得了父亲点头，黄梓轩立马破涕为笑，还不忘朝黄涵儿行了一个大礼，道了一声谢。 宋锦瑟在一旁瞧着，越发对这个孩子满意起来。 三月底的时候雪已经化完了，衣衫也轻薄了些，白子夜便寻了一个好日子出发。 这次回北国是白风和景儿陪着的，白风和景儿一共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孩子自小就被白风送到了影的身边习武，日后她们便是少主的左膀右臂。 此次出门两个孩子都未跟随，因为师父要考核她们的武艺，白风也不敢耽搁了两个孩子进步。 景儿已有十年不曾回过北国了，这一路上瞧着什么都是亲切的，每每红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骑马的白风都要过来安慰他一番。 最为好奇的还要数白思卿和黄梓轩两个孩子，他们二人自出生起便一直待在白族，出了白族后见到这么多的人，让两个小家伙激动不已。 宋锦瑟一早儿就教育过他们，千万不可离开马车半步。 这外面的坏人可要比白族多上许多，宋锦瑟可不敢拿两个孩子的安危冒险。 白念卿倒是没有闲着，即便在路上，还在跟白子夜学习兵法，母女二人一说起来就忘了周围的人。 黄梓轩无趣的时候便会托着小下巴瞧白念卿，每每看得发起呆来，都不自知。 “梓轩弟弟，念卿姐姐长得好看吗？” 白思卿凑到黄梓轩耳边促狭道。 黄梓轩默默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应道：“好看……” 待听见白思卿的笑声时，才羞红着一张小脸儿低下头去，不敢再瞧白念卿。 “那你长大以后嫁给姐姐可好？做她的夫君……” 白思卿不愧为宋锦瑟的儿子，二人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宋锦瑟靠在软枕上假寐，心里却给自家儿子竖起一个大拇指。 真是好孩子，都知道帮姐姐找夫君了，念卿真是没白疼他这个弟弟。 黄梓轩红着小脸儿偷偷看了一眼白念卿，他已经七岁了，知道什么是夫君，只是还不懂什么是“嫁”。 “你不愿意？” 白思卿眼珠子一转，立马道， “若是梓轩弟弟瞧不上我姐姐，那便只能便宜别的男子了。日后我姐姐若是娶了旁人做夫君，那便只会对他一个好，就像我母帝对父后那般，也像舅母对舅舅那般，届时……梓轩弟弟也只能等着你未来的妻主来疼你了。” 白思卿一脸的遗憾，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却是一直在关注着黄梓轩，趁着他还不懂什么是嫁娶，先让他应下这事儿，以后再慢慢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了。 黄梓轩抿着唇细细思索着白思卿的话，若是念卿姐姐成了婚有了夫君，就不会再将好吃的分给他了，也不会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更不会允许他躺在她的床上撒娇了…… 因为那些事情，都是她的夫君才能做的。 一想到这些，黄梓轩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虽不懂什么是嫁给念卿姐姐做夫君，却是不想她对他的好都给了别人的。 白思卿见自己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心中暗暗高兴，只要让黄梓轩有了忧患意识，待他年岁再大些，便会一心想要嫁到他们白家来了。 想到自己帮了姐姐这么一个大忙，白思卿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姐姐自是没有白疼他的，他将姐姐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殊不知，毫不知情的白念卿被自家父后和弟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梓轩，我带你去骑马如何？” 刚刚收了书本的白念卿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黄梓轩道。 白思卿眸子一亮，他也想去骑马。 谁知不等白思卿开口，胳膊就被一旁眯着眼睛的宋锦瑟扯了扯。 宋锦瑟对着黄梓轩的方向努努嘴，白思卿立马就明白了父后的意思。 黄梓轩小脸儿一红，看看“正睡着”的宋锦瑟和一旁假装很累的白思卿，这才点了点头。 白念卿自一旁抽出一件白色的披风来将黄梓轩裹住，与白子夜说了一声便出了马车。 “念卿姐姐，我……我不会骑马……” 看着那匹白色的骏马，黄梓轩红着耳尖搓着衣角糯糯道。 他刚刚不过是不舍得拒绝念卿姐姐罢了，可如今看见马儿，小人儿忽然害怕起来。 白念卿轻笑一声，拉过黄梓轩的手道：“我自是知道你不会骑马，不是有我吗？” 说着，白念卿手上用力，将黄梓轩抱在怀里，脚尖儿轻点，一跃便坐在了马上。 黄梓轩闭着眼睛咬着唇不敢睁开眼睛，小手紧紧地抓着白念卿的胳膊，小身子挺得僵直。 白念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拦着怀里的小人儿。 “别怕，有我在。这会子太阳正大，带你出来走走，免得你闷……” 黄梓轩一直偷偷往外瞧的动作没有瞒得过白念卿的眼睛，只是早晚还是太冷，白念卿也不敢将他带出来，如今正值午时，倒是出来晒太阳的好时候。 黄梓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两边慢慢倒退的景物，那颗紧张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放轻松，靠在我身上。” 白念卿空出一只手来将黄梓轩身上的披风又往上扯了扯，直将小人儿裹得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才算罢。 黄梓轩缓缓向后靠去，将整个身子都倚在白念卿身上，白念卿这才又重新揽紧了小人儿的腰，腿下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便扬起蹄子向前跑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故人重见，人不少年 黄梓轩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没想到骑马竟是一件这样有趣的事情。 想到在马车里憋了许久的白思卿，黄梓轩忽然抬头看向白念卿，糯糯道：“念卿姐姐，要不让思卿哥哥也来骑一会儿马吧！” 虽说他也想继续和念卿姐姐骑马，却还是不忘爹爹的教导，凡事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多为旁人考虑考虑。 “你乖乖坐着就是，他若是想骑马，母帝会带他的！” 白念卿最喜欢黄梓轩的一点就是这孩子极其懂事，有时候却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黄梓轩是除了白思卿以外，白念卿最珍视的弟弟了，在白念卿眼中，黄梓轩与白思卿一般重要。 黄梓轩越发地适应这种骑马的感觉，放松下来后，便抓着白念卿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什么。 白念卿只是耐心地听着，还时不时地与他闲聊几句。 宋锦瑟自马车上偷偷往外望去，然后便抿着唇偷偷笑了起来。 “他们不过都还是不通人事的孩子，你何需如此多心？” 白子夜不赞同地捏了捏宋锦瑟的小手，孩子都这么大了，她这个小夫君还是那般喜欢胡闹。 宋锦瑟则不满地噘起了小嘴儿，鼓着小脸儿道：“这种事情便要趁早，没得日后被人抢了去，咱们哭都没地儿哭……” “父后所言甚是。” 白思卿也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换来宋锦瑟一个温柔的微笑。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竟也敢依着你父后的话说……” 白子夜最是喜欢看见儿子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儿，知道他爱玩，便主动起身带着他去骑马，换来了白思卿的一阵娇笑。 “去吧去吧！正好没人烦我，我好好睡上一会儿。” 宋锦瑟乐得自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趁着午后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白思卿的娇笑声自身后传来，黄梓轩眨巴着大眼睛朝后望去，然后便从披风里伸出手朝白思卿招了招，二人又扯着嗓子聊了起来。 白念卿汗颜，黄梓轩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在与白思卿待久了之后，竟也变得如此豪放了。 看着小人儿激动得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白念卿竟觉得十分可爱，父后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让她与黄梓轩定下亲事，奈何白念卿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如今看着身前的小人儿，白念卿竟觉得父后的提议也还不错。 就这样一路行来，白子夜一行人终于在六月初的时候到达了北国京城。 宋翱收到消息一早儿就候在了城门口，与她一起的还有自己那两个已经变成大孩子的儿子和那个八岁的女儿。 宋子语坐在车厢门口处，焦急地往城外瞧着。 “你莫要急，信上不是说要巳时末才能到吗？这会子才辰时，还早呢！” 宋子言端庄地坐在马车里面，轻声说道。 只是紧紧抓着帕子的小手也用劲儿太大，使得指节已经发白，小嘴轻抿，无不昭示着主人此刻的紧张。 “这么多年不见念卿妹妹，我怎会不急？” 宋子语本就是个直性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 自八年前白念卿走后，宋子语就大病了一场。 后来他一直亲自养着他们的小白兔，直到去年兔子逝去，宋子语又大病一场，宋翱这才哄着他说白念卿很快就会来看他，又趁着过年去白族朝贺之际，带来了白念卿为他们准备的礼物和信，宋子语才慢慢好了起来。 北国皇帝身子越来越差，国事几乎都交到了宋翱手中，宋翱便再也不能像过去那般陪着几个孩子，以至于再不能随意出府的宋子言越发沉默起来，宋子语也变得沉闷许多。 像今日这般听见兄弟二人斗嘴，宋翱竟觉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 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他们也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少年，人生总是如此，小时候盼望着快快长大，可长大后才发现，这一眨眼就是一天。 “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大哥和二哥都已经过了七岁的年纪，便是念卿姐姐来了，你们二人也不可靠得太近。” 一旁骑着小白马的宋黎明忽然开口道。 这孩子性子沉稳，与宋翱有几分相似。 因着颇受北国皇帝的宠爱，尽管身为嫡长孙女儿，却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宋子语不满地睨了宋黎明一眼：“你懂什么？念卿妹妹是我们的妹妹，与你是一样的，难不成见到你我和哥哥也要躲的远远的？” “我们同母同父，念卿姐姐是舅舅的女儿，是表姐，怎么能一样？” 被宋子语呲儿了一句，宋黎明顿时不愿意了，她自幼饱读诗书，这些规矩还是懂的。 “念卿姐姐虽是表姐，却是与你们都是一样的，你舅舅可是母王唯一的弟弟啊！” 宋翱在一旁揉了揉女儿晒得发红的小脸儿，于她来说，宋锦瑟的孩子与她自己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几个孩子幼时在一起玩耍过大半年，感情深也正常，毕竟除了白念卿以外，宋子言和宋子语也不认识太多的同龄人了。 宋黎明时常听到两个哥哥提起念卿姐姐，心中也是盼着见到她的，但毕竟两个哥哥与念卿姐姐是认识的，她却是不曾见过，心中难免紧张。 母王说过，在念卿姐姐面前要懂礼，因为念卿姐姐的身份比皇祖母还要高些。 虽还未被立为太女，不知宫中的一些密事，可宋黎明却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皇祖母和母王对舅母的尊敬。 “来了来了……” 远处传来马蹄和车轮转动的声响，守在城外的侍卫忙对着里面的人喊道。 宋翱面上一喜，身子也挺得直了起来。 宋子语直接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扶着赶车的车妇的胳膊，踮着小脚儿往外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白念卿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尽管前来迎接的人都见过白子夜的模样儿，却还是忍不住盯着白念卿看呆了。 这位白小姐与驸马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竟长得一模一样，这样天下无双的容貌怕是连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吧！ 第三百九十章 这位是梓轩弟弟 宋子语小脸儿一红，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与白念卿说，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宋子言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也忍不住笑开了花。 “念卿！” 宋翱驱马上前，先与白念卿打了声招呼。 “姑姑。” 白念卿微微抱拳，宋翱这才瞧见她身前还坐着一个小人儿。 “这是梓轩弟弟，是我舅舅的儿子。”白念卿笑着介绍道，“梓轩，这是我姑姑，你也要唤一声姑姑才是。” “梓轩见过姑姑……” 黄梓轩红着耳尖朝宋翱说道。 “好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宋翱没有想到白子夜此次陪宋锦瑟省亲还带着旁的孩子，可是意外归意外，宋翱却并未多问。 白子夜听见外面的声音，也带着白思卿出来与宋翱打了声招呼，只剩下宋锦瑟还窝在马车里呼呼睡着。 “哎哟！一路劳苦，累坏了我们小思卿了吧？” 宋翱从马车上一把捞过白思卿，将他放在自己的马前，换来白思卿的一阵欢笑。 “思卿不累，倒是有劳姑姑在此等候了。” 宋翱虽与白思卿不常见面，却甚是宠他，也使得白思卿一看见宋翱就往她怀里钻。 “黎明，还不快见过你舅母和姐姐弟弟！” 宋翱对着身旁红着小脸儿的女儿道。 “黎明见过舅母，念卿姐姐，思卿弟弟……” 白思卿好奇地朝宋黎明看去，见她倒是比自己还要害羞，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不笑还不打紧，他一笑，宋黎明的脸就更红了。 白念卿自是早早地就看见了自己幼时的玩伴，冲着宋黎明点点头后，便直接驱马来到宋子言和宋子语身边。 “二位哥哥，数年不见，可还安好？” 白念卿嘴角勾起，那熠熠生辉的眸子竟生生地将两个小男儿瞧的红了耳尖儿。 “念卿妹妹倒是比大哥还要高了……” 最终还是宋子语厚着脸皮开口道。 “我平日里习武，吃的也比你们多，长得自然快些。” 白念卿轻笑一声，并未因这么多年未见而显得局促，反倒是宋子言一直抿着唇没有吭声儿。 宋子语还想再细细瞧瞧白念卿的模样儿，却在她身前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小脸儿。 那孩子瞧着要比他们都小一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镶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唇微翘，别提多好看了。 白念卿抬手抽了裹在黄梓轩身上的披风，这才将一个瓷娃娃般的小人儿露了出来。 “梓轩，这是我与你说过的姑姑家的两个哥哥……” 白念卿凑到黄梓轩耳边说道，黄梓轩立马乖巧地叫人。 “子言哥哥好，子语哥哥好。” 眼睛虽是在看着宋子言和宋子言，小手却是紧紧地抓着白念卿的衣袖不肯撒开。 “这位是梓轩弟弟，此次与我一道出来，日后还望两位哥哥多多关照。” 白念卿笑着揉了揉黄梓轩的小脑袋，那自然的模样儿与面对宋子言和宋子语时完全不同。 宋子语咬着唇没有吭声，倒是宋子言终于开口了。 “梓轩弟弟初来北国，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就是。” “子言哥哥还是与小时一般温柔……” 白念卿朝宋子言微微一笑，在白念卿的印象里，宋子言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娴静的模样儿，不像宋子语那般顽皮。 宋子言抿唇轻笑，心中却还是因着白念卿这句直白的夸赞而暗暗高兴，她竟是也记得他们幼时的情分。 几人还在说着什么，那边宋翱便招呼众人先回驿馆，待安顿好以后再慢慢叙旧。 宋翱本是邀请白子夜依旧住在太女府的，那竹苑她还一直为他们留着。 奈何白子夜不愿，毕竟如今的太女府里不是只有沐文一个主君了，这些年来宋翱按照祖宗规矩选秀，太女府的后院里早就住满了男人。 白子夜一个外女哪儿能再去住到宋翱的府里，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六月初的太阳也还毒辣，不若让梓轩弟弟与我们一道儿坐马车吧！” 宋子言出言邀请，白念卿也不好直接替黄梓轩做决定，便看向他。 黄梓轩没有开口，握着白念卿衣袖的小手却是又紧了几分，白念卿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路行来，这孩子便一直在马车里坐着了，闷坏了，如今让他骑骑马也好。” 白念卿替黄梓轩拒绝了宋子言的好意，便又被宋翱催着离开，还没来得及再与他们多说一句。 宋子言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唇，然后才拉着宋子语进了车内。 “你不是一直盼着早些见到念卿妹妹吗？怎么如今瞧见了她，又变成小哑巴了？” 宋子言看着自家弟弟一脸的不高兴，便知道这孩子怕是又胡思乱想了。 “哼！我倒是一直记挂着她，盼着早些见到她，可她如今哪里还能看得见我？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梓轩弟弟，倒是显得我们成了外人似的。” 宋子语心中不爽利，明明以前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一起跟宋子初打架，一起喂兔子，一起揍宋妍，可现在他们长大了，她竟与旁人一起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似的，宋子语觉得他们的见面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们竟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宋子言轻轻掰开宋子语紧握的小拳头，柔声安慰道：“咱们毕竟有八年不曾见面了，而梓轩弟弟却是自小长在念卿身边的，怎么能够一样呢？” 终归是年岁大些，宋子言看事情倒是通透得紧，只是宋子语想不明白，过去那个与他最好的人为什么此时眼里没有了他，处处都是那个漂亮的小东西。 “可我以为，她也会像我想念她一般想念着我的……” 宋子语眼眶一红，垂头道。 白念卿是宋子语幼时的一道光，无论他如何胡闹，她都会在一旁陪着，只要是他做的事情，她从不会像旁人那般说他半个不字。 可是，如今再见，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死如灯灭 “她自是记挂着你的，那些母王带回来的礼物，不都是念卿妹妹亲自准备的吗？” 母王每三年就要去看舅舅一次，每一次回来都会带来念卿妹妹准备的礼物，这些总是做不得假的。 “可她更在意别人了……” 宋子语心中委屈不已，他念了她这么多年，可再次相见，她的眼中竟再也装不下他。 “子语，人总会长大，长大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念卿妹妹已经十岁了，再过几年舅舅便会为她娶夫，难不成她还能再像小时候那般跟着我们胡闹吗？” 宋子语抬头不解地看向宋子言，对于他说的那些话，似懂非懂。 白子夜一行安顿好后，宋翱也未多打扰，只说待他们歇息一日后再在太女府为他们举办接风宴。 宋子言被宋翱带回去时，还在因着宋子语的话而愁眉不展，倒是白族带来的人追出来亲手将白念卿为他们二人准备的礼物交到他们手上时，宋子语紧绷的一张小脸儿才舒缓了几分。 抱着怀里的礼物，宋子语好像明白了哥哥话里的意思。 他们是兄妹之情，将来念卿妹妹会遇到自己要守护一生的男子，总不会一直都像小时候那般，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就像母王和夫君那般，又或者……是像舅舅和舅母那般。 舅舅和舅母在一起的时间却总是长过与母王和皇祖母皇祖父在一起的时间的，这应该就是亲情和爱情的不同吧！ 宋子语眼中又缓缓聚满了喜悦，无论如何，能再见到念卿妹妹，便是一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情了！ 宋锦瑟第二日一大早儿就带着女儿和儿子进了宫，君后瞧见八年未见的儿子时又大哭一场。 在看见那个和宋锦瑟小时候一般模样儿的白思卿时，君后便抱着他再也不肯撒手。 时间过得太快，君后抱着白思卿的时候，眼前浮现的都是宋锦瑟和宋翱小的时候。 北国皇帝见到儿子虽说十分开心，可身子终究比不得过去，在宋锦瑟回到北国一个月的时候，北国皇帝还是没有熬过这个炎热的夏季，带着不甘离开了…… 宋锦瑟心中悲愤，与宋翱一起在北国皇帝的棺材前跪了许久，才被人扶着送回凤仪宫。 虽说宋默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可对于宋锦瑟，她却是真心疼爱的。 君后曾怪过她无情无义，心中只有权势，可如今那人去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君后与皇上是自幼的情分，便是再如何，这一世在吃穿用度上，皇上也从未委屈过他。 人死如灯灭，君后对她这么多年的怨言也已随着她的逝去而慢慢消散，剩下的只有年轻时的执手相伴，以及她对他的相敬如宾。 许是太过悲伤，在众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君后竟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只是他也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唯剩下呆呆地坐着。 国不可一日无君。 好似一夜就长大了般，当宋翱坐在凤椅上时，那双通红的眸子里再无过去的温润如玉，却已充满了杀伐果断。 这便是帝王，太多的身不由己！ 北国新皇登基，年号为盛，君后父仪天下，自是直接做了这后宫最大的那个位置——当今太君后。 新皇下旨封原太女君沐文为君后，嫡长女宋黎明为太女，苏侧君为梅君，胡侧君为兰君，其他分别为君侍和侍人。 一时之间，北国便处在了先皇过世的悲痛和新皇登基的忐忑之中。 都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更枉论说新皇了…… 除“奸佞”，换“贤臣”，此时的太女党好不威风。 白子夜只以儿媳的身份给先皇上了一炷香，论身份地位，北国皇帝的死都不足以她亲自吊唁，只是娶了人家的儿子，便得多在意些。 “你母皇一生为国操劳，身子早已被掏空，如今这般，也算是让她解脱了！” 白子夜抱住宋锦瑟瘦削的身子安慰道，自北国皇帝去世，宋锦瑟便也是水口没打牙。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母亲去世，孩子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宋锦瑟抬起发红的眼睛，在对上白子夜的视线时，这才抱着她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夜姐姐……锦瑟已经没有母皇了，日后却是不能再没有你的！” 宋锦瑟哭得悲悯，他其实不只是在为自己的母皇难过，他也担心姐姐和妻主。 姐姐做了皇上，日后便要晚睡早起，做着和母皇过去一样的事情。 而白子夜身为暗帝，事务更是繁忙，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可是一做就是一辈子。 宋锦瑟不敢想象，若是有一日他的妻主也先他而去，他能不能做到如父后那般淡然。 这个世上，若是没有了白子夜，宋锦瑟也断断活不下去的！ “不会的，我会好好陪着我的锦瑟，一辈子与他在一起，照顾他，保护他。” 白子夜轻轻拍着宋锦瑟哭得发抖的小身子，不住地说着安抚他的话。 北国皇帝的去世不只是宋翱长大了，宋锦瑟也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时时都会盯着白子夜发一会儿呆，然后又会红着眼睛哭上一鼻子，不知为何。 向来调皮的白思卿也未曾闹着出去过，日日陪在自己的父后身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白念卿也带着黄梓轩守在一旁，三个孩子都担心宋锦瑟会哭伤了身子，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安慰他。 好在随着新皇登基，事情越发繁忙，宋锦瑟被召进宫里陪着太君后去了，这才使得几个孩子放下心来。 父子二人在一起待了几日，宋锦瑟回来时心情才好了不少，也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动不动就哭了。 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宋锦瑟身旁，宋锦瑟朝他们招招手，三人上前，宋锦瑟握住他们的手，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悲伤总会过去，你们外祖母没了，可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以后父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三个孩子看着宋锦瑟脸上的认真，长久以来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聚散不知是何年 “姑父没事就太好了！” 黄梓轩年纪小，胆子也小，听宋锦瑟说罢，才红着眼睛扑进他怀里。 “乖孩子，吓到你们了吧？” 宋锦瑟笑得温柔，这才是过去那个让人喜爱的父后啊！ 三人齐齐摇头，谁也不敢说害怕，但是这段时间他们的确很担心他。 宋锦瑟唯独庆幸的是，八年未归，在他母亲病逝之前，他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也算没了遗憾。 本是回来看看生病的母亲，如今人已经没了，北国又是一团糟，宋锦瑟也不打算再久留。 待先皇下葬十日后，宋锦瑟便进宫与宋翱和太君后告别。 太君后虽心中不舍，却也没开口多留，如今宫中琐事太多，沐文一时还应付不过来，需要他在一旁提点着，倒是怠慢了自己的小儿子。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些，切勿要保重！” 太君后红着眼睛握着宋锦瑟的手，却是忍着没有流下眼泪来。 “父后也要保重自己，待过两年……锦瑟再来看您……” 说这话时，宋锦瑟声音哽咽，这话儿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人生无常，母皇的去世让宋锦瑟长大了许多，他远嫁他乡，不能时时陪伴在父后左右，若是父后也像母皇那般…… 宋锦瑟觉得自己实在是愧对于他们多年的疼爱，需要尽孝的时候，他却不能陪在身边。 太君后却只是拍了拍宋锦瑟的小手强笑道：“你如今已是有了自己的家的人了，切勿再像过去那般任性胡闹，只要知道你过得好，父后也就放心了，没得让你总是跑来跑去。” 太君后虽然年纪大了，却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宋锦瑟回来一趟最少要耽误小半年，他哪里舍得这样折腾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孩子，再说，白子夜事务繁忙，怎么能够总是陪着宋锦瑟来回跑呢？ “锦瑟记下了……” 宋锦瑟这次回来，除了进宫便未再见外人，宋翱虽十分忙碌，他们走时她还是亲自去送了。 “无论何时，北国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 宋翱揉了揉宋锦瑟的小脑袋，带着红血丝的眸子里还是过去那般的温润，丝毫不像前几日雷厉风行的新帝。 “保重！” 白子夜拍了拍宋翱的肩头，拉着宋锦瑟坐上了马车。 那边的白念卿也正与两个哥哥告别，此次一别，今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宋子言已经十二岁，再过两年便要相看人家，宋子语也不再是小孩子，嫁了人的男子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自由，更不要说和白念卿如此亲近了。 “子言哥哥，子语哥哥，再会！” 见母帝已经带着父后上了马车，白念卿不舍得朝二人抱了抱拳。 宋子言和宋子语也红着眼睛朝白念卿福了福身子，他们初识便是以此见礼，如今分别，亦是如此。 待白念卿骑着马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宋子语的眼泪才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念卿妹妹走了，就如同八年前那般，又好似小兔子的离去似的，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玩耍了。 “回吧！” 宋翱掏出帕子擦了擦小儿子脸上的泪珠，与他们一道儿上了马车。 此次分别，再见便不知是何年了…… 白念卿十二岁那年，收到了北国寄来的信件，宋子言及笄之后，宋翱便为他在朝中选了驸马。 因不舍儿子远嫁，宋翱只挑着京中的贵女来选，不愿儿子像弟弟那般，数年才见一次。 最终宋子言被许给了大将军沈业家的嫡孙女儿沈林，沈林自幼习武，又是一副直肠子，对宋子言一见钟情，待他亦是极好的。 因为是宋子言是嫡长子，身份自是不同于旁的皇子，所以婚事办得极其盛大，怕宋子言在沈家住的不自在，宋翱还特意给这对新人赐了一座皇子府。 后来宋翱在寄给宋锦瑟的信中也提及到，这个媳妇儿她是极满意的，对宋子言宠爱不已，一直不曾纳侍。 在宋锦瑟的一生中，唯独知道的只娶了一个夫郎的贵族女子也不过就是白子夜和宋陵两个人而已，所以沈林的做派也颇得宋锦瑟的好感，使得宋锦瑟时不时地就要在白子夜面前夸赞一番这个外甥媳妇儿。 “放心吧！咱们家思卿也会寻到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子的。” 白子夜抱着小夫郎安慰道。 因为自从知道宋子言已经嫁人，宋子语也快要及笄之后，宋锦瑟便开始担忧其他的宝贝儿子来，毕竟是自己搁在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哪里舍得就这样便宜了别人？ “我倒是瞧着白勉不错，自小便护着思卿，也处处让着他，若是……” 宋锦瑟算计了人家黄梓轩好多年后，又盯上了白风的长女白勉。 白勉如今已是暗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和她母亲一样整日里冷着一张脸，与谁都不多言，却是对白思卿百依百顺。 莫说是白思卿想要吃什么玩什么，便是白思卿真的开口要天上的月亮，白勉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给他摘。 如果说这只是下属对主子的关心，宋锦瑟可不会相信，他怎么没见旁人也这般殷勤呢？ 宋锦瑟曾侧面与景儿提过此事，奈何景儿只道自家女儿身份卑贱，配不上小公子。 为了此事，景儿还曾训斥过白勉，说她不该对主子动了心思，那白家的公子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觊觎的？ “只要思卿喜欢，我们也不能拦着。” 白子夜对白勉那孩子也是十分喜欢的，模样俊美，稳重细心，比她母亲更胜一筹。 若是白思卿真的嫁给了白勉，白子夜自是高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也不会担心儿子受了什么委屈。 “那就要看白勉的本事了……” 宋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两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他谁的决定也做不了，也就只能在自家妻主面前唠叨唠叨。 “要让白勉那孩子多吃些苦头才好，这样才会知道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情谊，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是有心无力啊！” 第三百九十三章 念卿姐姐要被别人抢走了 白子夜说过不会干涉孩子们的感情就一定不会干涉，只要两个孩子喜欢的人品行没有问题，她便不会去插足。 白念卿十四岁这年，宋锦瑟瞧着她并无娶亲的打算，也没打算逼她，毕竟自己与子夜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子夜姐姐也都十八岁了…… 白念卿十五岁这年，宋锦瑟曾侧面问过白念卿的意思，只是那孩子只对武学感兴趣，丝毫不考虑成家的事情。 宋锦瑟想，黄梓轩也才十二岁，再等两年也好。 白思卿及笄时，白念卿十七岁，因为姐姐一直没有定下亲事，白思卿也不考虑嫁人的事情，整日里跟着白霜学习医术，还时不时地去凌寒的院子里住上几日。 宋锦瑟这下可是真急了，白念卿不愿意提男女之事，白思卿又打着姐姐还未成婚的幌子对白勉视而不见。 “若是好孩子都被别人抢走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你的这两头倔驴日后都不成婚，你后悔也晚了！” …… 宋锦瑟总会在白子夜耳边唠叨，白子夜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担忧。 有时候被宋锦瑟闹得紧了，白子夜便会回他一句。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还小，不急。” 宋锦瑟越发觉得无法与这母子三人沟通，恨不得将他们锁在书房里，好好教育一通。 十七岁的白念卿已然有了白子夜年轻时的风采，但凡见过她的男子无不想要嫁进白府，奈何白念卿对身边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压根儿就没有意思，根本就不知自己竟会那样的受欢迎。 “少主，属下查到那个女人就住在怡春阁，咱们要派人过去将她抓过来吗？” 白衣少女正坐在书房写着什么，一旁的白勤进来禀报道。 白勤是白风的二女儿，大女儿白勉一心学武，成了白念卿身边最优秀的暗卫。 而二女儿白勤则是日日跟在白念卿身边，听她差遣。 白念卿手下的笔微顿，挑挑眉道：“不急，莫要打草惊蛇，咱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白勤盯着白念卿瞧了许久，才明白她是何意：“是。” “准备准备，咱们晚上去会会这个‘采花贼’……” 白念卿手下的笔又动了起来，笔走龙蛇，一副气吞山河的字就这样出现在案桌之上。 黄涵儿带着黄梓轩去白府找宋锦瑟，觉得他们之间的谈话太过无趣，黄梓轩便告辞走了出来。 白思卿又去了凌府，凌寒本要收宋锦瑟为关门弟子的，不想这名额竟被白思卿给抢了去。 陪着白思卿一起去的是白霜的儿子白箬，白箬自小便随着父亲学医术，大些就开始跟在白思卿身旁，二人名为主仆，却实为兄弟。 黄梓轩独自走在白府的后花园里，见两个小侍抱着一套鲜丽颜色的衣衫往后远走，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黄梓轩也算是自小在白府长大，这府里的人都素爱淡雅的衣物，倒是不曾见过谁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 “少主要的衣衫拿来了……” 只见那小侍将衣服递给等在院中的白勤，黄梓轩忍不住从身后走了出来。 “念卿姐姐要这衣裳作甚？” 黄梓轩可不会相信，白念卿会喜欢这样颜色的衣服。 “黄公子？”白勤看见来人，忙着朝他行了一礼，而后才老实道，“少主夜里要去怡春阁办事儿，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寻属下找了这么一套衣裳来。” 白勤一直拿黄梓轩当成是自家的小主子，便也没打算瞒着他。 “怡春阁？” 黄梓轩微微一怔，他平日里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知道那怡春阁是做什么的。 白念卿素来洁身自爱，如今竟要去怡春阁“办事儿”？ 想到父亲常说的，黄梓轩忽然就白了一张小脸儿。 念卿姐姐已经十七岁了，却是连一个通房小侍都没有，莫不是她动了凡心，想找一个有些手段的男子服侍她？ 自小到大，白念卿最宠爱的人就是白思卿和他，黄梓轩从未想过，有一日白念卿身边还会有别的男子。 见黄梓轩咬着唇没有言语，白勤忙躬身告辞：“黄公子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属下便先告辞了，少主那便还等着呢！” 根本就听不清白勤又说了什么，黄梓轩心中只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念卿姐姐要被别人抢走了。 自然，这样心不在焉的黄梓轩也未曾发现，白勤离去时眼中露出的狡黠…… 用过晚膳，白念卿便带着白勤出了白府，白子夜平日里忙碌，自是没空管两个孩子。 宋锦瑟又嫌他们不赶紧成婚，心中对两个孩子颇为不满，自是也不想见他们。 白芷年岁大了，睡得早，也不会去管孩子们做什么。 这样一来，难得着了一袭赤色衣衫的白念卿出府，家中长辈竟是都不知晓。 二人假装常客，大摇大摆地进了怡春阁，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着了一袭白衫的瘦小人儿。 “公子……不，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夫人和主君知道了，怕是要打死奴的。” 一旁的小侍红着脸劝道，他家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里那样乖巧的一个人，今日竟想着男扮女装要进这种子勾栏院。 莫说是夫人和主君知道了，便是被任何人发现，他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公子可是还没有成亲啊！ “怕什么，出了事有本公……小姐兜着，你只管带足了银两就是。” 小人儿拉着“小侍女”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只跟着那道赤色的身影，还不忘躲着那些个像花蝴蝶一样扑过来的男子。 “哎哟！奴家瞧着小姐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咱们怡春阁吧？” 鸨父亦步亦趋地跟在白念卿身边，笑的脸上的褶子都缩成了团，他在楼里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模样儿这般周正的姐儿呢！ 若是有幸服侍这样的小姐，莫说是不给银钱了，便是倒贴些体己钱，这楼里的哥儿也都会抢着来的。 白念卿甩着手中的纸扇，微不可查地挡在鼻尖，这鸨公身上的脂粉味儿实在是呛鼻子，还是她家小梓轩身上的味道好闻。 第三百九十四章 那花魁比我还重要吗? 白勤不动声色地挡在白念卿身前，笑着道：“有劳爹爹为我家小姐寻一个安静的去处……” 手中的三章银票塞到鸨公怀里，引得鸨公笑得脸上的脂粉都扑簌簌地往下掉。 “好说好说，小姐请跟奴家到楼上来……” 鸨公引着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身后跟着他们的白衣小人儿却是被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公子们围了起来。 “诸位公子勿要着急，我家小姐与前面那位小姐是一起的，公子们若是想要近身侍候，待会儿随爹爹一道儿过去就是。” 好在这“小侍女”年岁大些，挡在小人儿身前将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这些公子自是瞧见了一早儿进来的白念卿，只是那小姐满脸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儿，谁也不敢主动靠近啊！ 如今听说这位小姐与她们是一起的，这些公子才放了他们离去，只想着若是真能入了那样人儿的眼，便是一生只有一次，也值了。 “慢……慢些……” 只见小人儿拉着“侍女”的手红着脸嗫喏道。 “怎么了？” “小侍女”凑到自家“小姐”身前，小声问道。 “馒头被挤偏了……” 小人儿红着脸指指自己的胸前，两个并排的小山竟被挤得一上一下，惹得“小侍女”哭笑不得。 “小侍女”借着自己的身子挡着，偷偷摸摸地将自家公子身前的馒头摆正，这才拉着他匆匆上了二楼。 趴在白念卿所在房间的门口处，小人儿撅着屁股将耳朵贴在门上，认真听着里面的谈话。 “不知小姐喜欢什么样儿的公子？咱们这怡春阁里最近可是又来了一群淸倌儿呢！” 老鸨公笑得一脸谄媚，怀里揣着的银票可一点儿也不烫手，出手这样阔绰的客人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白念卿没有言语，只自顾垂眸，瞧着手中的扇子，好似能从中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我家小姐喜洁，将你们楼里最干净最漂亮的叫来就是，银子的事儿你无需担心……” 白勤表现得好似一个老手，殊不知她也从未踏入过这等烟花之地，这些还是临时找府里的侍卫学的。 鸨公犹豫了片刻，见那赤衣小姐容貌不凡，便知这是个有钱的主儿，便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道：“不瞒小姐说，咱们楼里最好的哥儿便是新晋花魁琉璃，这琉璃貌若繁花，娇媚无比，还是个处子，若是小姐有意，奴家这便着人将他请来……” “好与不好也得我们小姐瞧了才知道，你只管叫人来就是。” 白勤说着，又甩给鸨公两张银票，面子上瞧着这是一个大方的客人，却没人知道，白勤的心都疼得滴血啊！ 为了抓这个采花大盗他们容易吗？一会儿的功夫就花出去这么多银子，她一辈子的俸禄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啊！ 白勤是心疼肉也疼，白念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儿，身为白族少主，这整个天下都是她的，银两这些个身外之物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个物件，根本算不得什么。 鸨公收下银票后，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唤花魁了。 这琉璃本是鸨公最后的砝码，可瞧着里面那位小姐不似一般人，楼里的那些个胭脂俗粉她自是瞧不上。 总之都是要挣钱的，给谁挣不是挣。 有这样的小姐给琉璃**儿，也是他的造化，这样的好事儿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呢！ 门口的小人儿气得脸都绿了，他那个十全十美的念卿姐姐竟要找这怡春阁里的花魁陪睡？简直是过分！ 也顾不得其他，小人儿实在是不能忍受白念卿怀里抱着别的男子，在鸨公开门出来前，他便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边的鸨公差点儿被撞上，还好他躲得快。 只是白念卿那张自进门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见来人时，立马挂上了担忧和气愤。 “胡闹！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白念卿扔下手中的扇子就来到小人儿跟前，本还想再训斥他几句，在看见小人儿那双通红的眸子时，所有的愤怒都被压了下去。 白念卿朝身后摆摆手，白勤立马扯着鸨公出了房间，还不忘给他们将门关上。 看见门外等着的小侍，白勤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是故意给那小公子透露点消息，想促进一下少主和他的感情，不想竟差点儿酿成大祸。 这黄公子胆子也真是够大的，就他那模样儿也敢到这种地方来，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自己这条命赔给他怕是也不够。 少主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她哪里敢怠慢分毫？ “这……” 鸨公一脸疑惑地看向白勤，虽说黄梓轩是一袭女装打扮，骗旁人或许还可以，只是这鸨公是什么人啊！ 他一眼就瞧出了那人儿男子的身份，只是瞧着那位小姐紧张的模样儿，这八成是妻主出来偷食，被夫君抓了个正着啊！ 如今看来，琉璃怕是没有这个福气服侍这位小姐了，可惜啊！ “你先下去吧！” 白勤朝鸨公摆摆手，有黄公子在，谁还敢往少主身边塞男人啊！ 那可是少主的眼珠子！ 白念卿看着面前着了一袭女装的黄梓轩，生气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男儿家家该来的？” 她不提还好，她这么一说，黄梓轩的委屈便一涌而上，恨不得咬她一口。 “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念卿姐姐能来得，梓轩就来不得吗？” 黄梓轩紧紧咬着下唇，一张白皙的小脸儿上满是愤怒，大眼睛里包着一滩水，随时都有可能流出来。 “你不懂，我……我今日来这里是有要事。乖，别闹，我先让白勤送你回家。” 白念卿终究还是不舍得冲黄梓轩发脾气，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 在她的手还未碰到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时，小人儿眼中的泪珠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紧紧握着，小人儿哽咽道：“难道那花魁比梓轩还重要吗？你竟这样迫不及待地赶我走……” 第三百九十五章 谁都没有你重要 黄梓轩这一哭不打紧，可是吓坏了白念卿。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哭成这般模样儿，黄梓轩自幼便是被黄涵儿捧在手心里的，宋锦瑟又疼宠他，白念卿也一直将他当初宝贝疙瘩似的宠着，何时惹过他不高兴？ 慌乱地去擦黄梓轩脸上的泪珠，白念卿早就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你别哭啊！” 笨手笨脚地擦着小人儿脸上的眼泪，白念卿还不忘出声哄道， “在我心里，谁都没有梓轩重要，乖，别哭了……” 什么花魁，什么采花贼，白念卿只知道现在她得赶紧哄着自己的小祖宗。 “你……你背着我跑来这种地方找乐子……呜呜……还要将我支走，好……好与那花魁成就了好事儿……” 黄梓轩好似一辈子的委屈都积攒在今天了似的，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将白念卿的心都哭碎了。 “哪里的胡话？我何时要找什么劳什子的花魁了，你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我父后那般的胡思乱想……” 白念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揽着小人儿的身子进了内室，好言好语地哄了许久。 这么一折腾，采花贼没见着，还惹了小祖宗不痛快。 看着抽抽搭搭的小家伙，白念卿一阵心软，拉过他的小手柔声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是何人你还不清楚？今日这是你运气好，若是碰上了那些个不怀好意的人，瞧出了你的身份，就你这模样儿……” 今日怕是就走不出这怡春阁了！ 后面的话白念卿没有直接说出口，黄梓轩却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人儿委屈地扁了扁嘴，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不满地噘嘴道：“我这一瞧就是个女人，怎么会被人看出来呢！” 说着，小人儿还特意挺了挺小胸脯，换来白念卿的一阵轻笑。 抬手碰了碰黄梓轩哭肿的眼睛，白念卿心疼道：“你要知道，有些女人她不只是对男子见色起意，若是见了像梓轩这般好看的‘小女子’，怕是也会动了凡心……” 黄梓轩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时被那一群男人围着，如今看来，倒也算不得是坏事儿，好歹护着他平安来到了念卿姐姐身边。 小人儿耳根一热，红着脸大胆道：“那念卿姐姐动心了吗？” 黄梓轩想，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如今他既已及笄，便想早些嫁到白家。 以前他只想着念卿姐姐不着急，自己也想多陪爹爹和娘亲几年，如今看来，老祖宗说的“夜长梦多”也不无道理，尤其是在感情上。 他既是一心认定了白念卿，便不会再轻易变了心意。 一直等着白念卿回答的黄梓轩在瞧见她那张俊脸慢慢染上红色时，便知她的答案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念卿抬手抚向黄梓轩的那张小脸儿，动情道， “梓轩，你可知，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 她等到今日，不就是为了等他大些再去皇家提亲吗？ 如今既是小家伙主动提了出来，她身为女子，又岂能退缩？ 黄梓轩一听，抿着的嘴角总算勾起一抹笑意，大着胆子扑进白念卿怀里，以往他也常常这样抱着她，可今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白念卿缓缓抬起手，将小人儿的身子抱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你见什么花魁……” 黄梓轩小手紧紧捏着白念卿的衣袖，鼓着小脸儿撒娇道。 “好，不见，咱们现在就回家。” 白念卿此时也没了抓采花贼的心情，黄梓轩在这里，她哪里还敢离开他半步。 “不行……” 黄梓轩抱紧了白念卿的腰，他还有事儿没说完呢！ “怎么了？” “你要答应我，以后也不许见什么花魁……” 黄梓轩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白念卿给他一个承诺了，他可不想日后在她身上闻见什么旁的男子的味道。 这般想着，黄梓轩还不忘皱着小鼻子在白念卿身上闻闻。 白念卿被小人儿的动作闹得轻笑一声，抓过他一只手来紧紧握住，正色道：“我白念卿在此保证，一生只有黄梓轩一个男子，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若违此誓，不得好……” 还不等白念卿说完，嘴巴便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捂住。 黄梓轩红着眼睛摇摇头道：“念卿姐姐的话梓轩自是相信的，你又何必发此毒誓？” 小人儿不满地睨了白念卿一眼，却还在为她刚刚的誓言心疼，便是她真的骗了他，他也不想她有什么不幸。 白念卿抬手捏了捏小人儿鼓鼓的脸蛋儿，想到父后谋划了十几年的事情，又笑出了声儿。 “梓轩……有哪里好笑吗？” 黄梓轩自白念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昂着小脑袋问道。 “父后在你还小的时候就盯上了你，如今他若是知道你要嫁给我做夫君，想来是十分高兴的！” 黄梓轩小脸儿一红，却是没有反驳白念卿的话，他幼时不懂情爱，如今却是知道，他的念卿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除了她，他谁都不喜欢。 视线忽然落在黄梓轩胸前的“两座小山”上，白念卿忍不住出了一头冷汗，这孩子可真是什么都敢做，竟还放两个这么大的包子进来？ 想着，白念卿便将手探进了小人儿的衣衫里，黄梓轩只是一怔，却是没有拒绝，任由白念卿掏出那两个白面馒头。 白念卿隔着中衣从黄梓轩的怀里掏出两个软绵绵的白馒头，见他抿着唇不敢吭声的模样儿，忍不住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呀！” “我……我见女子都是这般，怕被人瞧了出来，才让小米给我找了这个来……” 黄梓轩两只小手揪在一起，抬眸偷偷瞧上白念卿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什么不悦，才放下心来。 “日后再不可来这种地方。” 白念卿故意冷下脸来看着黄梓轩说道。 黄梓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白念卿，也大着胆子道：“那你也不许再来这里，不然梓轩还得来此处寻你……”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一直在等他长大 “好，再也不来了……” 白念卿将两个馒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过黄梓轩的手就出了门。 白勤跟在身后后悔不已，她倒是促成了少主和黄公子的一段佳话，只是今日里花出去的那些银钱都白白打了水漂啊！ 白念卿亲自将黄梓轩送回府中，还不忘给他讲了自己今日去怡春阁的目的。 “便是有正事要做，我也不许你再去那种地方！” 黄梓轩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可白念卿去怡春阁喝花酒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不去了，以后这种事情都交给白勉和白勤去做……” 经过今日这么一闹，白念卿哪里还敢再去那种地方？ “唔……白勤倒是合适，只是白勉……” 黄梓轩扁扁嘴，白勉眼里只有白思卿一个人，若是让她去怡春阁查采花贼的案子，怕是要把采花贼都吓跑了吧！ “你还记着她小时候将你吓哭的事情吗？” 白念卿好笑地揉了揉黄梓轩的脑袋，忍不住又想到幼时白勉为了白思卿将黄梓轩吓唬哭了的事情来。 “我……我才没有……”黄梓轩小脸儿一红，忙反驳道。 二人正手牵手地从路口拐过来，便瞧见了等在门口的黄涵儿。 看着两个孩子牵在一起的手，黄涵儿先是一愣，然后才收回眸子，看向自己的儿子。 “回来了？” 黄梓轩红着耳尖儿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放开白念卿的手。 “舅舅这是在此处等梓轩吗？” 白念卿上前大方地与黄涵儿打招呼，丝毫也没有拐了人家的儿子的罪恶感。 “这孩子非要去白府玩儿，我瞧着天色晚了，他还不回来，这才出来瞧瞧，倒是还要念卿亲自送他回来……” 黄涵儿一脸慈爱地说道，他心里对白念卿是一百个满意的，也相信日后自己的儿子嫁到白府去不会受什么委屈，只是瞧着他们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他心中还是会生出许多不舍来。 “我都已经长大了，爹爹还是这么不放心我！” 黄梓轩红着小脸儿嘀咕了一句，却还是不知该如何跟爹爹解释自己与念卿姐姐的事情。 “长大了才更让人不放心啊！” 黄涵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往白念卿和黄梓轩交握的手上瞧，白念卿也不再遮掩，直接将黄梓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舅舅可放心将梓轩交给念卿来照顾吗？念卿定会一生疼他宠他，不离不弃……” 白念卿忽然的表白让黄梓轩羞红了脸，也让黄涵儿为之一动。 袖中的手紧了紧，黄涵儿抿了抿唇，才道：“舅舅自是信你的，只是你与梓轩的事情你父后提过多次，你都不曾答应，我还以为……” 不是黄涵儿不愿意，只是这事儿来得太过突然，他怕是两个孩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白念卿为了维护黄梓轩才做出如此承诺，若是如此，他儿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 真正好的婚姻必须是你情我愿，只要有一个人不情愿，这事儿都不算圆满。 再看看黄梓轩一袭女装，身前的衣服还有些凌乱，黄涵儿越发担忧起来。 黄梓轩虽熟读诗书，可在男女之事上却还是一张白芷，黄涵儿怕两个孩子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日后他们再后悔…… “舅舅误会念卿了，过去不曾答应父后的要求，是因为梓轩还小，念卿一直在等他长大啊！” 白念卿脸上的淡然与她母帝年轻时一样，白家都是情种，黄涵儿自是不会怀疑白念卿的话。 只是…… 他这个不谙世事的儿子懂不懂感情呢？ 见黄涵儿将目光落在黄梓轩身上，白念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黄梓轩忙道：“爹爹放心就是，梓轩会好好与念卿姐姐在一起的，定会做好一个主君……” 小人儿眨巴着大大的眸子，一脸的认真，看得黄涵儿忍不住轻笑一声。 “也罢！你们都长大了，这种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管，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黄涵儿一直也想将自己的儿子交给白念卿的，这个世上，除了白念卿意外，交给谁他都不能放心。 “天色不早了，舅舅带着梓轩早些歇息吧！念卿就先告辞了……” 白念卿不舍地放开黄梓轩的手，将他领至黄涵儿身边，看着二人进了府才转身离去。 “少主，您真的打算就这么回去了？” 白勤跟在白念卿身后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白念卿不解地看向白勤：“不然呢？” “咱们那么多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白勤越想越是心疼，这么多银票甩出去，连个响都没听见，黄公子这个小祖宗可真是有本事。 “那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白念卿没好气儿地睨了白勤一眼，不要以为她不问，便是不知道黄梓轩为何能找到怡春阁去，这可都是白勤这张大嘴的功劳。 白勤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道：“那如今少主与黄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也是属下的功劳？” “哼！”白念卿嗤之以鼻，“没有你的推泼助澜，梓轩也一样是本少的人！” 白念卿认定的人还能让他跑了不成？更何况这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嘿嘿……那您不是还得再找合适的机会嘛！如今水到渠成，也省得您与主君日日为此忧心了……” 白勤可是知道最近宋锦瑟正与白念卿怄气的事情，无非就是因为白念卿的婚事儿罢了！ 如今既是白念卿已经与黄梓轩将话儿说开了，怕是他们白族就要办喜事儿了。 “这话倒是不假，父后若是知道此事儿，不知要多高兴呢！” 知道自家父后极喜欢黄梓轩，白念卿便觉得自己后半生的日子都要比旁人好过许多，最起码不存在什么公婿矛盾不是？ 可想到暗部众人每每提及家中父亲与夫婿不合之事，白念卿又忍不住蹙起眉来。 便是亲生父子都还有不愉快的时候，更不要说不是亲生的了。 就像自己，还不是因为成婚的事情跟父后闹了许久？ 如此看来，便是父后再喜欢梓轩，也不该住在一起……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也罢！ 等成婚之后他们便搬去少主府住，也省去了晨昏定省的麻烦…… 白念卿心中有了主意，便又愉悦起来。 看着自家少主脸色好看许多，白勤忙凑过去，狗腿地问道：“少主准备何时迎娶黄公子进门？属下们也好早些喝口您的喜酒啊！” 白念卿细细想了想，认真道：“梓轩还小，这事儿不急，过两年再说……” 这是白念卿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之前迟迟不肯谈论自己是婚事，就是觉得黄梓轩年龄太小，再加上她也想再多历练历练，不想过早地沉溺于男女私情之中。 “您倒是想得开，就不怕黄公子被旁人抢了去？” 白勤撇撇嘴，自家少主这也太过自信了吧！ 黄梓轩和白思卿可谓是天下最漂亮的男子了，就这样花朵一样的男儿，天底下的女人还不得像疯了似的来抢啊！ 也亏得少主心大，竟还放心让那样一个娇俏的男儿家在家中等她两年。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么回事儿。既是如此，明日本少便与祖母和母帝父后说说此事，先将本少与梓轩的婚事定下来，成亲的事情却是不急的。” 白念卿本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既然表舅舅都已经同意了，那他们白家人自是也有权利知道，总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再说了，若是此事不是白念卿亲口告诉宋锦瑟，而是由他从黄涵儿那里听来的，他们家怕是又得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那属下就先恭喜少主了……” 白勤放心地舒了口气，好在少主没有将今日的花费都算到她头上，否则她这辈子将自己卖了，也赔不起那么多银子啊！ 白勤自幼长在白府，母亲为暗部首领，月银一点儿也不少，不知为何却养出了一个贪财吝啬的性子来，要说白风和景儿可都不是这样的人。 白子夜时常与白风玩笑，说日后就让白勤做白府的管家，府里定会省下一大笔开销。 白风却是十分不赞同，她可不想日日跟着二女儿吃白菜喝豆腐汤，连个肉星儿都见不着。 来大厅用膳的三人难得见到了白念卿主动坐在那里等他们，宋锦瑟偷偷看了女儿一眼，又扯了扯白子夜的衣袖，白子夜才轻咳一声。 “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白子夜从不拘着女儿早睡早起，只要她不荒废了自己的时间就好，孩子总是得让他们睡够了才是。 “孩儿在此等您三位，是有要事要说……” 白念卿起身扶着白芷坐到椅子上，这才笑道。 “哈哈……念卿何时也学会卖关子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白念卿都是白芷心里最疼爱的那一个。 “祖母听了定然会高兴的。” 白念卿顺势坐在白芷身侧，托着下巴看向宋锦瑟，直看得宋锦瑟浑身不自在时才瞪了她一眼。 “既是好事儿，便快些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 宋锦瑟可不觉得这孩子能有什么让他觉得高兴的事儿，难不成她明日就要娶夫郎了不成？ “祖母，母帝，父后，念卿想娶梓轩为君……” 白念卿站起身，朝着上首的三人抱拳道。 白芷直愣愣地盯着白念卿的脑瓜顶儿，宋锦瑟则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子夜，他该不是出现幻听了吧？ 这个倔牛一般的孩子是说她要娶梓轩了？ 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呢？ 白子夜轻轻捏了捏宋锦瑟的手腕儿，示意他莫要激动。 “这是好事儿，既是你有了这个打算，便还得去你舅舅那里问问才行。” 白子夜不太懂什么三媒六聘，可白霜却是知道的，这事儿怕是还得交给白霜去办。 “孩儿昨儿已经见过了舅舅，舅舅也允了此事。” 白念卿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好在自己早有打算。 “你如今倒是想通了，梓轩那孩子的心思你可知道？” 宋锦瑟也不是个傻的，既是自家人都愿意，也得看看人家孩子能不能同意不是？ “梓轩也同意了的。” 白念卿偷偷扯了扯嘴角，等着自己爹爹发难。 谁知宋锦瑟却忽然大笑起来，吓了众人一听。 “哈哈……那自是再好不过了，既是你二人情投意合，涵儿也答应了的，那便早些把婚事儿办了，让我也赶紧抱上大孙女儿才好啊！” 白念卿额上一排黑线，她这个父后想象力最是丰富，这八字才刚刚写了一撇，他就等着抱孙女儿了…… “父后，您莫要着急，先听孩儿说。梓轩还小，孩儿也不想过早成婚，如今告诉您三位是想让您寻个好日子去黄府提亲，先将婚事定下来，至于成婚的事情……还是再等一等吧！” 白念卿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出，宋锦瑟倒是未再逼迫于她，想当初自己嫁给子夜姐姐的时候，她不是也说不想他过早生孩子嘛！ “如此也好，你的事情只要有了着落，你弟弟的婚事便也能加紧些了……” 一头刚有了眉目，宋锦瑟又担心起另一头来。 “思卿还小，不急……” 白子夜拉住激动不已的夫君的手，宠溺道。 “怎么不急？梓轩还比他小些呢，婚事都有了眉目，他还不急？” 宋锦瑟差点儿激动地跳了起来，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心中除了子夜姐姐之外，还多了两个小包子。 看着他们从一丁点儿，长到现在这般的绝代风华，宋锦瑟心中不是不欣慰。 只是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担心。 小时候担心他们会生病，冬天担心他们会冻着，夏天又怕他们会热着，读书担心他们会累着，不读书又担心他们会忤逆…… 好不容易熬到两个孩子长大了，这又要担心他们的婚事。 日后怕是还要担心他们妻夫之间过得好不好，孩子是否能够平安养大…… 做父母的，这一辈子总是在为子女而活。 “思卿的确还小，等他姐姐的事情了了再考虑他也不迟……” 白芷难得开口说一句话，她之所以不愿意白思卿那么早成婚，更多的是不舍，这两个孩子自幼在她膝下长大，白芷可是一直将他们当眼珠子似的宠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莫不是被小狐狸精给勾了去? 见婆婆都这么说了，宋锦瑟自是不能再多言。 “快些吃饭吧！待会儿你便带着白霜到涵儿那里走一趟……” 白子夜先给宋锦瑟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在他面前的金蝶瓷盘里，这才自顾吃了起来。 想到女儿的婚事有了着落，宋锦瑟沉着的心又热乎起来，好歹是先成了一个，从现在开始给他灌耳旁风，那他就不怕白思卿嫁不出去了。 匆匆用过饭后，宋锦瑟便带着白霜出了白府，刚刚起床的白思卿看着匆匆离去的二人不解地看向身后的白箬。 “父后这是带着白霜叔叔去哪儿了？竟还这般神色匆匆……” 百箬摇了摇头，他也没听父亲提起过今日要陪主君出门的事情啊！ “也罢！既是这两日舅爷爷身子不好，舅奶奶要照顾他，咱们便莫要出府了，我倒是好奇父后这是在忙什么呢！” 白思卿扁着小嘴儿对着身后唤道， “白勉……” 唔……人呢？ 以往只要在府里，他这样唤一声，她都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白勉？” 白思卿又唤道，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公子，白勉姐姐许是出府办事儿去了，您要有什么事儿不妨去寻管家奶奶？” 白箬小心地在白思卿耳边建议道，白勉如今是暗部的得力干将，明里又是少主的心腹，哪里能够日日陪在公子身边啊！ “哼！还说随叫随到呢！骗子……” 白思卿气恼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他其实唤白勉并无什么事儿，只不过是习惯罢了！ 白箬见状，忙小跑着跟上，心里也忍不住替白勉担忧起来。 公子虽心善，这脾气却是大的很，若是白勉姐姐耽误了公子的大事儿，公子怕是又要折腾她了…… 而被白思卿在肚子里骂了一百遍的白勉此时却正坐在怡春阁斜对面的茶楼里喝茶，之前白勤要白勉与她一道儿冒充客人进怡春阁里查探，白勉死活都不肯去。 “少主都愿以身试贼，莫不是你比少主还要清高吗？” 白勤气得跳脚，她这个整日里板着一张脸的姐姐也实在是让人头疼。 “我在外面接应你，你去就是。” 白勉说罢，也不顾白勤的劝阻，直接上了不远处的茶楼。 公子喜洁，若是让他知道她进了这种地方，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见她了，白勉可不敢去那样子的烟花之地。 白勤却是不知自己的姐姐在想什么，只觉得她迂腐得紧，办不成大事儿。 少主身份那般尊贵，都能放得下身段来此，怎么到她白勉那里就来不得了？ 白勤气恼地瞪了白勉离去的方向一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怡春阁门口，也跟着上了斜对面的茶楼。 这怡春阁白日里不开门，只有晚上才接待客人，她倒是想去，人家也不能放她进去啊！ “你该不会是为了公子才这般洁身自爱的吧？” 白勤自顾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而后斜着眼睛盯着白勉说道。 “……” 白勉抿了抿唇没有言语，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这可吓坏了白勤，放在椅子上的腿忙收下来放好，正色道：“爹爹可是不只一次地说过，公子与咱们的身份天壤之别，不许我们肖想公子，姐姐你怎么还……” 难得见白勤这样一副认真的模样儿，白勉倒也不想瞒她。 “我从未奢望过……” 她从未奢望过能得到公子，只是想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若是有朝一日他成婚生子了，她愿意自请去做他的暗卫，不要名利，只为能时时看见他…… “公子身份尊贵，咱们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下人，你们之间……何止是云泥之别？” 白勤心中跟明镜儿似的，说好听点，她们的娘亲是白族暗部首领，父亲是主君的陪嫁侍儿，可算起来，他们家上一代就是人白家的下人，她们做女儿的又如何能肖想主子？ 白勉捏着茶杯的手一紧，没有接话，眸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她这一生，除了白思卿以外，再也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了。 若是不能与他在一起，她便终身不娶，只做他身边最忠心的暗卫。 可即便只做个暗卫，她也想干干净净地陪在他身边，不想做一些令他厌烦的事情。 “哎……出来了，出来了……” 白勤拉过白勉弯下身子，只露出眼睛在上面，看着窗外走出来的一个紫衣女人，手中还甩着一把花纸扇，正眯着一双桃花眼到处瞧着。 “这人便是那采花贼？” 白勉也收了心思，蹙眉看向楼下的女子，对着白勤问道。 白勤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道：“莫要让她发现了我们，以免打草惊蛇。少主说这女子背后还会有人，要一网打尽，晚上咱们还得去里面瞧瞧……” 白念卿的意思是，这采花贼很有可能和怡春阁里的某一个人有关，又或许，这怡春阁幕后的老板便是这采花贼的主子…… 毕竟，这采花贼调戏了男子之后，那些个男子便都会跟着她离开，城中最近丢失了许多的男子，若不是她用了药，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那些个未出阁的公子呢？ “瞧着倒是人模人样的……” 白勉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缓缓直起身子道。 “奈何长了个人样儿，却不干人事儿啊！” 那么多如花般年纪的小公子都被她骗去了清白，这怡春阁怕是也不干净。 说起来能够这么快就查到这采花贼住在怡春阁，还得多谢白箬的药——千里追踪。 那采花贼身上沾染了药粉，白箬养的蝶子就能寻到她的踪迹。 “对男子下手，的确不是常人所为。” 白勉难得赞同地应和一声，倒叫白勤十分意外。 满是疑惑地看了白勉一眼，白勤朝身后摆摆手，立马有寻常百姓打扮的人出了茶楼，跟在那采花贼身后。 一直到晚膳后，白思卿都未曾见到白勉的人影儿，气恼地跺了跺脚，白思卿暗自骂了一声“骗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初说好的随叫随到，如今倒是连个人影儿也瞧不见，莫不是被哪个小狐狸精给勾了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是你让她去那种地方的? 白思卿越想越气，恨不得立时就将白勉叫来好好训斥一顿。 “公子，可要备水沐浴？” 小侍悄悄进来问道。 “去准备吧！” 白思卿来到桌前，在那上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猪头，还不忘在旁边写上“白勉”二字。 心中的郁气好似随着这个猪头淡去许多，白思卿用手指点了点猪鼻子，这才喜滋滋地去了净房。 一连三日，白思卿都未见到白勉的人影儿，这不由得让他担忧起来。 难不成真的是在外面有了男人，连家都不回了？ 白勉一家住在白府的外院，于白思卿来说，白府就是她的家。 白思卿决定要去找人问问，看看白勉三日不归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知白思卿刚刚出了二门，就瞧见了匆匆赶回府的白勤，瞧她那一脸急切的模样儿，好似有什么要事儿一般。 白思卿上前拦住白勤的去路，冷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白勤看见来人，忙抱拳行了一礼。 “见过公子！” “免了，倒是你，为何行色匆匆，难不成是外面欠了债，被让你追不成？” 白思卿说罢，还作势垫着脚往外瞧。 “哎哟！小祖宗唉！您还不知道属下，一不赌二不骗的，何来欠钱一说？” 白思卿一句话就戳到了白勤的心里，她可是会算账得紧，哪里会欠别人的银钱，把自己的钱放出去挣些零用倒是有的。 “本公子问你，你要老实回答……”白思卿眼神躲闪一番，终还是问出了口，“白勉这几日去了哪里？” “回公子的话，属下不敢欺瞒公子，姐姐她这几日都在怡春阁盯着……” 白勤压根就没想过骗这个小主子，只想快快打发了他，自己好向少主去复命。 “怡春阁？” 白思卿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地方。 小牙咬得咯吱作响，白思卿恨不得现在就撕了白勉才是。 怪不得三日不曾回府，原来是到温柔乡里享受去了！ “受少主之命在办一桩案子，属下还要去向少主复命，便先告辞了！” 白勤匆匆离去，只剩下白思卿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白念卿正在书房看四国送来的折子，不想书房的门却被人猛地推开。 不悦地朝门口望去，看见来人，白念卿脸上的恼意立马变成的喜悦。 “何事劳烦公子亲自跑一趟？” 白念卿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一脸怒气的弟弟好脾气地问道。 “我倒是要问问你，可是你派白勉去怡春阁的？” 白思卿可没心思与白念卿玩笑，一想到白勉左拥右抱的模样儿，他就想连自己的姐姐一道儿打一顿出气。 白念卿眨了眨眼睛，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合着自己的弟弟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如此看来，这个日日欺负人家白勉的小霸王心里也是有她的嘛！ 白勉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白念卿故作不知白思卿的心意，反倒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身为暗部的人，为主子办差不是她分内的事儿吗？” “你……” 白思卿被白念卿这句话堵得小脸儿通红，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想要霸占着她，不许她替主子分忧吧！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白念卿显然是要下逐客令了，只是白思卿的目的还未达到，如何能轻易离去？ “我……”白思卿红着小脸儿，一咬牙，狠心道，“你不能让白勉去那种地方！” “为何不能？白勤能去得，白勉就去不得了？” 白念卿挑起眉毛，一脸的欠揍模样儿。 “反正就是不许！” 白思卿气呼呼地说道，却也没好意思说出缘由来。 “思卿，姐姐虽宠溺于你，可这正事儿却由不得你胡闹的。” 白念卿脸上的认真倒是让白思卿害怕了，瞧着这架势，姐姐她还想让白勉继续留在那种地方啊！ “白勉是我的人，你不许让她去碰别的男人！” 白思卿一狠心，直接说道。 白念卿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会如此孟浪，直接承认了白勉的身份。 抬手遮在鼻子下方，白念卿偷偷一笑，而后立马正色道：“何为你的……人？” “就是……就是……就是她是我看上的人，日后要入赘到我们家做我的妻主，你不许再让她去那等子烟花之地……” 白思卿一张绝美的小脸儿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却还是直直地与白念卿对视着。 “咳咳……既是如此，那也得看看人家白勉愿不愿意才是啊！” 白念卿轻咳一声，对着白思卿眨了眨眼睛。 白思卿还未明白过来是何意时，身后便传来了白勉的声音。 “属下愿意！” 白勉单膝跪在白念卿面前，垂手道。 莫说是入赘给他，便是他要自己的性命，她也会眼都不眨地交给他。 在听见他说自己是他的人时，白勉心中不是不激动的，只是还想听听他能为自己说出什么，才一直忍着没有出来。 没想到自己大胆的话都被白勉听了去，白思卿一张小脸儿更红了，本还偷偷观察着他的白念卿在被弟弟瞪了一眼后，忙着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白思卿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扯着白勉的耳朵就出了白念卿的书房。 虽然耳朵很疼，可白勉的心却是甜的。 三日未归，她脑子里全是小公子的身影，从小到大，她还从未离开过他这么久。 这不，本想借着回府复命的空儿去瞧瞧那位傲娇的小公子，不想竟是听见了他霸道又温柔的宣言。 走出了老远，白思卿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被揪红了的耳朵，小人儿有些愧色道：“疼吗？” 白勉忙捂住那只发烫的耳朵摇了摇头：“不疼。” 只要是他，就算将这只耳朵揪掉了，她也不会喊一个“疼”字。 “傻子……” 白思卿抿着唇睨了她一眼，忽然想到她这几日去的地方，那张娇羞的小脸上又换上了不悦。 “哼！” 小人儿气呼呼地背过身去，留给白勉一个瘦小的背影，显然是心中的郁气还未消。 第四百章 大结局 双喜临门 “公子，这是怎么了？若是您还有气的话，那……属下这只耳朵也给您揪……” 白勉说着，将另一只耳朵也递了过去。 白思卿满肚子的郁气在看见她那副呆傻的模样儿时也去了一半，却还是介意她去了那种地方。 “这几日温香软玉在怀，可是忘了归家？” 白思卿没好气儿地瞪了白勉一眼，好似只要她一点头，他就要上去撕了她的耳朵似的。 白勉一听，立马慌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公子闻闻属下身上可有胭脂味儿？” 白勉凑上前去，白思卿竟真的抓起她的衣袖闻了闻，除了满身的茶香，倒是没有别的味道。 “哼！倒是有眼光，找了个附庸风雅的男人……” 白思卿心里酸溜溜的，一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女子竟也会抱着别的男人，他心里就像是被炭火烫了似的，好不难受！ “属下这三日只待在了怡春阁斜对面的茶楼里，便是一步也未曾靠近过那种地方，知道公子喜洁，属下又岂敢明知故犯？” 白勉这一生，便是对着自己的母父也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可在白思卿面前，她就好似一个话痨似的，想将一切都讲给他听。 白思卿歪着脑袋看向白勉的眼睛，他知道，她定不会骗他。 “傻子！” 憋闷了三日的郁气总算烟消云散，白思卿率先提步离开，转过来的脸上却是嘴角勾起，遮不住的笑意。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整日里呆呆的，从来不会反抗。 殊不知，这武功在白族年轻一代里排在首位的白勉，在外人眼中可不是这样一副模样儿。 也只有白思卿这个小祖宗敢指使白勉像指使下人似的，旁人就算如何，也得给她娘亲白风三分薄面的。 奈何白勉自小就像个受虐狂似的，就喜欢被白思卿欺负，若是白思卿有一日不骂她傻子，她心里都跟缺了什么似的。 一直跟着小人儿进了他的院子，白勉只站在外面，未敢上前。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了守在他的房外，风雨无阻。 只要他轻唤一声，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一张宣纸顺着窗口飘出，白勉顺手接住。 在看见上面画着的猪头和自己的名字时，嘴角竟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能被他想着，便是变成猪头也好…… 两年后，二月初二，诸事皆宜。 白府今日里可谓是双喜临门，白族少主娶夫，白族小公子纳妻主，如今这白家可是一下子多了两个人来。 那白族少主娶的可是他们白族最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公子，那黄家公子不仅容貌绝美，文采还是一等一的好，这几年来，去黄家求亲的人将门槛都要踏平了。 奈何黄公子一早儿就与白族少主定下了亲事，知道这个消息后，族里的年轻女子们才算是消停了许多。 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与少主比不是？ 先不说身份地位，单说容貌和才华，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与白少主比肩？ 人家女才男貌，她们便也不好再凑热闹。 说起来，倒是这白家小公子最为奇怪，这普天之下的男子出了白族主君外，谁的身份能高的过小公子去？ 他要嫁什么样的人家没有，这天底下的贵族都恨不得将他供起来才是。 奈何人家竟找了一个白府的下人，听说这女子还是入赘白家，也不知这位小公子是怎么想的。 关于白思卿和白勉的婚事，外面众说纷纭，奈何人家当事人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些。 只要能和白思卿在一起，白勉什么都不在乎。 与相爱的人相比，入赘又算得了什么？ 白念卿和白思卿纷纷成婚，宋锦瑟喜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碍于白思卿招赘了妻主，白念卿便只能暂时带着夫君搬去了少主府，好在白勉一直都是住在白府的，于她来说，如不入赘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宋锦瑟特意着管家将南边最大的院子拾掇出来给了白思卿妻夫住，也省得白勉与白思卿一起住在后院儿进出不方便。 白家一下子添了两口人，整个白府都热闹了许多。 白念卿虽说搬去了少主府，可她每日里出府后，黄梓轩却是要来白府找白思卿作伴的。 宋锦瑟也会常邀请黄涵儿一道儿过来坐坐，几人倒是与两个孩子未成婚前一般模样儿。 “梓轩啊！你与念卿既然已经成婚了，便早些要个孩子，这样你父后与我也就放心了！” 黄涵儿拉着儿子的手柔声叮嘱道，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都已为人夫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黄梓轩红着小脸儿点点头，因为成婚本就晚，所以他们并没有刻意避孕，想来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宋锦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黄梓轩，对于这个女婿，他是一百个满意的。 “父后和舅舅也太着急了些，人家才成婚，你们就催着要孩子了……” 白思卿在一旁噘着小嘴儿不满道，这些做父亲的，孩子没成婚时一直催，如今才拜了堂不出三日，就想着抱孙女儿了…… 宋锦瑟伸出手指点了点白思卿的额角，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瞧瞧你姐夫，温柔端庄，懂事体贴，再看看你这个泼皮猴子样儿，怎么做好人家的夫君？” 白思卿蹙着眉头揉了揉被宋锦瑟戳红的额角，父后这次是真的下了死手了。 “白勉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白思卿跳到黄涵儿身后，对着宋锦瑟吐了吐舌头，那副模样儿分明是没将宋锦瑟的训斥放在眼里。 黄涵儿笑着拍了拍白思卿的手，对宋锦瑟劝道：“思卿自是有他的好处，只要白勉喜欢就好，你又何苦非要拘着他？” 人的性子生来本就不同，又怎么能够指望大家都一样呢？ 黄梓轩的柔顺懂事自有他的好处，可白思卿的可爱活泼不也很招人喜欢吗？ “他这泼皮性子都是被你们惯坏了……” 宋锦瑟倒不是真恼，只是觉得这孩子比自己年轻时还要顽劣，幸亏是招赘了一个妻主，如若不然，还不得让婆家赶回来不可。 番外 孩子多了真麻烦 “是这孩子好福气，生来有母父宠着，成婚后有妻主惯着，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黄涵儿捂唇轻笑，也不由得捏了捏自己儿子的手，梓轩也是个有福气的，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嫁给白念卿后也不存在什么妻夫不合的事情，更枉论说宋锦瑟这个公公待他如亲子了…… “你又有什么可羡慕的，你家那个妻主还不是将你当祖宗似的供着吗？” 宋锦瑟轻笑一声，说得黄涵儿也羞红了一张俏脸儿。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白府的后花园里又开满了各色鲜花，鸟语花香外还夹杂着孩童们的笑声。 “老三，你竟敢折祖父最喜欢的花儿，我这就去祖父那里告你一状，看母帝不扒了你的皮的！” 一个娇糯的娃娃音响起，吓得那被称作老三的孩子忙将手里的花儿藏在身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瞧着，好似真的有人要来扒她的皮似的。 “大姐，你莫要吓她了，她昨日里才被母帝罚了紧闭，今儿好不容易出了门，便饶了她这一次吧！” 另一个软糯糯的小男娃儿晃悠到被他唤作大姐的女孩儿身旁小声劝道。 这三个奶娃娃正是白念卿和黄梓轩的孩子，当时黄梓轩有孕时肚子特别大，白念卿吓得不得了，后来还是凌寒亲自出山替他把了脉，说里面是三生子，这才让白念卿由惊转喜。 整个白族也为之振奋，千百年来，这双生子都只在白芷那一代有过一个，如今这三生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白芷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和孪生妹妹的悲剧会重演，不想白子夜却提了一个建议，让白芷彻底放下心来。 孩子出生时并不知自己的身份如何，只要好生教养着，她自小认定的便是她的使命。 三个孩子生下，谁最沉稳便封谁为少主，剩下的两个便只能认命。 若是日后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便是上天不容，届时再以影阁之力屠杀，便是亲生母父也不得阻拦。 有了白子夜的保证，白芷才稍微舒了口气。 直到后来，黄梓轩产子，凌寒亲自坐镇，待头胎出来的是女儿，二胎是儿子时，白芷才算彻底放了心。 不想折腾了一晚上，老三才慢悠悠地出了来，不想老三竟也是个女儿，这倒是让白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谁知这老三生来就不会哭，白念卿正为着这个孩子是个哑巴而难过的时候，白芷却激动不已。 天可怜见，老天这是要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啊！ 以“说话”来换取一条性命，也值了！ 自此，便是族里的长老也从未提过要将这位三小姐溺死之事儿，毕竟是个有缺陷的孩子，日后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影响到暗帝之位。 正是因为老三自小不哭，白念卿和黄梓轩才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宠溺，连带着宋锦瑟也多疼她几分。 哪知在她两岁那日，竟哑着嗓子唤出了“姐姐”二字。 想来正是平日里老二和白思卿家的两个孩子常常对着姐姐喊，她便记到了心里。 黄梓轩激动地热泪盈眶，却不知三女儿这一声“姐姐”，差点儿要了她的性命。 好在凌寒诊脉说三小姐智力不似常人，在学识和武功上难以突破，这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至于这白家的三小姐具体如何，怕是也只有凌寒和白子夜二人心里清楚了…… “母帝虽宠着你，却也不会任由你胡来。老三，你若是再这般顽皮，就莫怪姐姐不顾咱们姐妹情面了……” 小人儿说得一脸正气，见老三连连点头才转身离开。 看着长姐离去的背影，小人儿才从背后拿出那朵自己摘下来的花儿，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脸的窃喜。 站在不远处亭子里的宋锦瑟头疼地扶额，一脸苦笑道：“你可是瞧见了？如今他们这个年岁正是爱告状的时候，我是片刻也不敢待在寝殿啊！” 这段时日宋锦瑟被吵得头疼，每日里孩子们都要来告状，芝麻大的小事儿也得说上一嘴。 想来同龄的孩子太多，就会总有这样的麻烦吧！ “主君您不是日日盼着小主子嘛！如今少主君给您生了这么多，您怎么还发起愁来了？” 景儿轻笑一声，一脸慈爱地看着在园中奔跑的孩子们。 便是他与白家做了亲家，却也一直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这些孩子也都是他帮忙看着的，孩子们也会礼貌地唤他一声“景祖父”。 “这群小‘麻烦’！” “景儿瞧着，他们再‘麻烦’，你也是疼到心尖尖儿上的，喜欢的不得了呢！” 宋锦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喜欢自是喜欢的，只是年岁大了，经不起吵闹啊！” 哪里有祖父不喜欢自己的孙子孙女儿的，他恨不得都将他们供起来才好，就算对当初的白念卿和白思卿，宋锦瑟也不曾这般宠溺过。 只是他太过骄纵几个孩子，倒是让孩子们觉得这个祖父好欺的很，在他面前也从不拘着，这才吵吵闹闹，让人头疼。 可若是有哪一日见不到他们，宋锦瑟便又会觉得生命中像是少了生命似的，难受得紧。 “主君正年轻，何谈年岁大一说？” 景儿不赞同地看了宋锦瑟一眼，主君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就大了？ 不过就是少主君争气，一成婚便有了孩子罢了！ “眼瞅着就要四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宋锦瑟轻叹一声，看着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又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时常会想起与子夜姐姐相见时的场景，若不是自己顽皮，他这辈子怕是就要错过那么好的白子夜了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宋锦瑟匆匆回头望去，那女子的一袭白衣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回头来看，人生短暂，怜惜眼前人才不会有所遗憾。 子夜姐姐，谢谢你——出现在锦瑟的生命里……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玉楼春》【宋】欧阳修）